《荡宋》 第一章再世为人 “叮铃铃”值班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梁川的情绪很烦躁,今天的出警电话响个不停,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还这么多警情,这对于他们这个东南沿海的内地小县城来说有点反常! 梁川,老爹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前面已有了两位大哥,索性想给他叫梁三,可是看着三字那三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堂堂汉子咱们得顶天立地不是,于是把三字竖了起来,便成了一个‘川’字。 梁川大学读的是一所农业大学,读的又是很冷门的农学类专业,本想着毕业后随便找一家农业研究所谋一份安稳的行当,最后竟然误打误撞当上了一名警察,考到了贫困县的乡下。为什么会考警察,可能当时脑子水进多了吧,贫困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安逸就是最大的幸福。 梁川打开警务通看了一下警情:进山的盘山县道轿车相撞,车损。看到这里,梁川松了一口气,还好交通警情,最简单的小案件。 地点在于九仙寺附近,九仙寺并不是一个寺,严格来说就一块石头,这个石头有点年头了,县城进山就这么一条道,传说是早年开这条县道的时候炸山炸出来的,刚炸出来原想再打两个眼给爆破了,没想到下了一场雨,雨水把这块大石头冲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九仙寺三个字,领导一听这指不定还是古物,就拍板留了下来了。 后来市里和省里的文物研究小组都来过,看过来看过去,翻烂了县志和乡考,都没有关于这个块石头的一点点记载,因为没有搞头,就没人再去理它了,县道开好了,这个石头没也碍到事,原先要爆破的,就算了,至今一直留在县道去山里的路上。 梁川去寺里玩过几次,里的素斋还是不错的。 可是一到现场梁川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肇事的驾驶员两个人,一个身着道袍一个头上留着戒疤,敢情是大师和道长的事故,两个人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就那样干耗着,再一看他们的车,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的,一辆Q7一辆X6,都是我豪车。 司机在警车里道:“我就不下车了,这鸟地方太冷了。” 梁川无奈,自己朝两人走了过去。 和尚和道士身份特殊,一般都是些宗教界的人士,身份极为敏感,背后的关系网又极复杂,一通电话就能让自己写几天的工作说明! 梁川心里暗骂,完蛋了,这种熟悉的场面一看就是不肯让步调解的! 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山上渐渐冷了起来!十一月的山林那气温连他这样的精壮小伙子都受不了!山上虽然不下雪,可是天亮下霜是常有的事!山风一吹,冷气直往裤管子里钻! 赶紧看现场吧,梁川拿出相机前后拍了拍,现场固定以后便于问道:“两位都是哪部车啊?” “贫道Q7” “老纳X6” 妈的,梁川在心里又问候了两人的生身父母一遍,自己为人民服务一年的俸禄就勉强养着一部哈弗H6,你们唱经念佛口口声声出家人,身家却是我等的百倍,世道怎么会如此不公平! “都是怎么走的啊” “贫道正准备下山。 ” “老纳要去山中访友。” 情况还算明了,梁川绕着碰撞部位还有现场的散落物走了一圈,最后指着地上的保险杠碎片对着那老道说道:“道长,你这下山有点吃线啊,看都把车开到对面车道来了!” 和尚一看,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好像逃过了一劫,心怀侥幸似的。 道长不干了,这眼看要天黑了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要背责任,他哪里肯服气! “我说警官,你哪只天眼看到我把车开到对面车道去了?要不咱调一下监控!” 一听监控,梁川刷的一下血压就上来了,妈的老道士你纯心消遣我是吧,这荒郊野岭上哪给你调监控去?要有监控我还跟你们费这么多唇舌! “道长不要激动,你看到这堆零件没有!”老道士眼皮都没动一下,张三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你要没开占道这零件怎么散到人家车道里了?” “那是风刮过去的!”老道士再次狡辩道。 梁川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冷笑一声道:“要不咱们等一会,这山风要能吹动这堆零件移动一公分我就把它吃了如何!” 谁知这道士突然眸子一亮道:“这可是你说的!” 老道士手掐了一个剑指,嘴里念念有词叽哩咕噜不知道讲的什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来只有微风的山谷突然风呼啸了起来,那风冷得跟刀子似的,连和尚的脸色都变了! 接着就连梁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风一刮竟然生生把地上的一堆零件一块不剩全刮到了下山的这个车道过来! 梁川吓得嘴巴塞得下一个鸡蛋,话却说不出来!老道士道:“也不要你吃了这些玩意,老道今儿个送你走一遭,喝!” 说罢,山谷里刮来一阵大风将梁川一卷,身子直直往山谷中砸了下去,梁川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留下原地尿了裤子的大师! 再醒来时,时光好像过了百年! 十一月的一缕阳光透过茅屋的破屋顶,穿过那层厚厚的稻草中间的间隙,映照在梁川的脸上。 画面充满了神圣感。 “呃~啊!”梁川怔怔地躺在破茅屋的土床上,全身上下哪里都疼,骨头像是被人用铁锤一寸寸砸烂了一般,痛感人身体各处不断传来,强烈的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两个眼睛充满着血丝,浑浊而又无神,现在身体能动的就这对眼睛,哪怕嘴巴发出一声呻吟,牵拉疼立即让他疼得死去活来,再次不醒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身影在小茅房里忙来忙去,她时不时地看看灶台里的火是不是够旺,看着火还要往灶上的锅里添水,一旁的一个石臼里啌啌地捣着一些东西,一股草药的味道幽幽地飘了过来。 “呃~~~”梁川一阵哀嚎惊动了那一旁忙碌的小身影。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一溜小跑,凑到跟前紧张地张望,一双小手想来摸摸梁川,又怕弄疼了自己,犹豫着又缩了回去。 等她临近,梁川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 精致的五官,脸蛋小小的,瓜子一般,肤色虽然黝黑,样 子却清秀可人,两只眼睛灵动有神充满了担忧,发型与自己所熟悉的款式截然不同。一头长发盘着用一条发带扎起来一个髻插着一根竹簪,几丝长发没有挽住,显是胡乱打理了一番。 再看她身上的衣饰,一身淡蓝粗布长衫裹得严严实实,好一副古装戏的即视感,但是仔细看能看得出来这一身衣服洗得很干净,没有一点污渍。 梁川忽然注意到,自已身上盖的仅仅是一床粗麻被子,冬日的严寒丝毫抵御不住,好过在现在是大中午,还是阳光照在脸上,不会感到那么地冷。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会这穿成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打扮得跟个村姑一样,还是个古代的村姑? 梁川想跟开嘴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下巴的骨头好像也断了,稍微一动疼得不得了。只得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你醒了。。?!”小娘子口气里一股子哀怨,又心疼又哀怨,一副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梁川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他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他使唤。 “你也不要动了,你手脚的骨头都断了,那天隔壁的招弟去山上砍柴的时候,在山涧里发现的你,还好发现得早。我去求村里的大夫给你治,都说人不中用了,救回来也是残废活着浪费粮食。我就再去求给牛治病的郑三叔,三叔说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用上次他家那头老黄牛摔断腿治的土方法给你治,又拿了些给牛绑的药膏药来给你治伤,三叔是个老好人,他说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小娘子坐在床沿,自顾自地说着。 “为了给你抓药,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光了,去乡里请了大夫,大夫原来不肯过来,我把钱都给他了。大来来了看了一眼说你没用了,救回来也是烂命一条,光看病不抓药收了我的钱还骂我让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说你这个样子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死了我好改嫁.我不怨他们,一定是报应,现在还能活下来,老天爷对你可能网开一面了。。”说到这里,小娘子的语气变得有点呜咽,“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行不行。。”说到这里就不止是呜咽了,小娘子眼泪漱漱地流了下来,一个人坐在床头嚎啕大哭。 梁川一下子给整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梁川心里默念,一万个问号从脑海闪过,哪哪都想不通!嘴巴想说话,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你再等一会,我去给你熬药,那药是给牛吃的,没想到你吃了也醒了,看来这个药有效果,你再睡一会,药就快好了。”小娘子说完扔下梁川又去忙呼自己的事了。 接着,梁川就闻到了一股不知是馊臭还是腐烂的草药味儿,眼睛斜着看了过去,只见这个小娘子拿着一根给牛灌药的灌服筒走了过来:“喂你多少你都给吐了出来,只能用这东西给你灌药了!三哥你忍着点!” 那可是给牛灌药用的,他在农村长大晓得这玩意,梁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不要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二章还叫梁川 屋子不大,灶台里烧着干柴,茅屋虽破,但是一股温馨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小空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娘子把药捣好了,又去屋外拿来一条又黑又长的破布条,将捣好的药抹在那破布条上。 “你忍着一点,我要换药了,三叔给牛治了一辈子病,没想到牛药你也能用,嘻喜。” 说完她将原来身上裹着的烂布条一圈一圈地先解下来。 那指解布条的时候,触摸到身体的地方都会钻心的疼。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梁川心里疯狂地问候着那道士士的母亲,这简直比死还难受,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变成一个一级伤残了,骨头关节,浑身上下的疼痛感都疯狂地往脑袋里涌进去。 “这是给牛用的药,我身上怕是骨折了,这药给我用,能治得好?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出了这么大事局领导都没有过问吗,把我扔在这里这事就这么算了??”梁川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却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忍着点.."小娘子又嘟囔了一句,真的开始拆原来绑着的繃带。 梁川两只眼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姑奶奶你慢点,千万可要手下留情啊。。 “啊!!!!”一阵惊天的惨叫从某个茅屋中传出,幽幽地从山林里传出去,惊得林中的鸟儿飞出巢中。 不知道又晕了多久,梁川气若游丝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看那那个小娘子焦急地看着他。 “你。。是。。。谁?”梁川说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咦,我好像能说话了! “我?。。。”小娘子一听这话好似雷击一般,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了一样,呆坐在床沿,坐了一小会儿,豆子大般的眼泪漱漱地从眼角流了下来,一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要掩住自己的哭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什么人啊?”梁川眉头全拧到一起了,心里想到,我搞成这样我都没哭,你哭的啥啊? “我。。。”小娘子掩着嘴,夺门而出。呼啸的北风从大门一灌而入,盖在梁川身上的那一床里面塞满茅草勉强算得上被子的被迫子,这被子哪里在能抵御住严寒,冻得梁川嘴唇发紫。 “呃呃呃。。。”一股寒气冻得张三说话言不由衷,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现在上唇跟下唇打架,发音更是含糊。 “好。。冷。。” 小娘子哭了一会,大概也意识到了到门开着带进来冷风,慌忙回来将门闩上,挑了挑灶膛里燃烧着的的柴禾,又添了一把柴。然后才抹干净眼泪回来床边。 “你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吗?。。”小娘子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摆,终于还是再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是谁,这是。。哪里?”梁川还是那个问题,又多问了一遍。 小娘子的眼眸明显暗淡了许多,好像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般,道“这是咱们的家,我是你娘子啊。。” 娘子!梁川苦笑 着道:“姑。。娘,你认识错人了吧,我还没有结婚登记。。哪里来的老。。婆啊?" “你摔到脑门了,记不清很正常,什么记。。?”小娘子大惑。 “结婚。。登记你都不知道?”梁川大惊,“现在。。是哪一年啊,谁是国家主席?” “主席?”小娘子一听越来越多的胡话,心里越来越急得不行,本来能忍住不哭地现在崩溃了哗地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女。。人。。一哭我就倒霉!”没由得的哭搞得梁川心里愈加烦躁,想起身可是一动骨子就疼得难受! “好,我不哭了。”小娘子终于止住了哭啼。 “我听不明白你说的话。。” “好,那。。我问你,我这是。。,怎么我手脚的骨头都断了?”看来问得太快这个女人也不会跟自己详细说的,只能慢慢套她的话了。 小娘子缓缓说道:“那天隔壁家的招弟去山上打柴,你倒在山涧中,发现你的时候怎么喊了喊不醒你,只有一点点出来的气。” 梁川想起来了,是那一阵妖风,那道人不是普通人啊! “招弟见你伤得不轻,扭头就来山下寻我,我一看到你这副模样就慌了。。是我没用。。” “怎么摔的。。你也不清楚吗。。” “我不知道。。“ “好吧。。我现在是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这里是凤山乡啊,咱们村叫何麓村。” 梁川完全没听过这地方,看来只能等自己身体好利索了出去看看,才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姑娘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梁川试探地问道:“现在。。天子是谁?” “我们只管填饱自己的肚了,天子轮到谁家做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小娘子越讲越清晰,条理也清楚了,时不时还要想一想再回答张三的问题。 真他娘有皇帝!梁川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更多的是一股未知的恐惧感从脚底直沿申到头顶。一时间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乱,情况只能是两种,要么一定是在拍古装片,要么就是在恶做剧,哪里可能说穿就穿了!但是这两种背后都是相当的可怕,究竟是那贼道人的手段还是天气突变,那阵风实大古怪!不过自己竟然也没死!为了拍古装剧将自己弄成重伤,手段相当歹毒。 那如果不是拍古装剧。。真的穿越了? 想到此处,梁川的心里简直万念俱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有句话叫作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工作稳定,虽说不比道长大师赚得多,也算得上是小康。生活也没什么不如意,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不说过两年自己谈个女朋友结婚生小孩,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搞得自己手脚全断了。梁川越想越凄凉,眼泪忍不住就要流出来,硬是逼了回去。 看梁川这样,小娘子本来就好点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了,眼圈都还没消肿又有点泛红。 “你饿 不,锅里还有一点小米粥我去给你盛一碗。”几步小跑,去灶台边端来一个碗。 “来,张嘴。。当心烫。我换了几个鸡蛋,留着给你补补身子!”小娘子端来一碗粥状的东西,舀了一勺送到梁川嘴边。 “你陪我说一会话,我不想吃东西。”梁川连睁眼的动力也没了,闭着眼问道。 小娘子很高兴,从怀中摸出了两枚带着余温的鸡蛋,在梁川面前晃了晃。 “这可是用不少柴换来的,都给你吃。”小娘子心疼道。 两枚鸡蛋。。在前世是最简单的食物不过了,在这姑娘眼中却是贵重无比。 “我。。不饿,你叫。。什么名字?” "唉,,”小娘了叹了口气,这回伤得是真重了,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了,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过他能醒来自己就高兴了。 “我叫林艺娘。” “艺娘吗。。”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也很传统的一年名字,没像现代人一个个紫萱,梓涵的看似文雅高大上,一个个到了三四十岁人老珠黄的时候,叫起来想想都让人倒胃口。 “艺娘。。你说你是我的妻子吗?”梁川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的竟然白白赚了一个老婆,要想在原来那个年代,取个老婆那可不容易呀,自己喜欢的人家看不上自己,看得上自己的自己又不喜欢。感情上对眼的时候,丈母娘又不乐意了,总之难上加难。 “是啊,我们拜过堂了。”林艺娘严肃地道。 还真跟电视里演的有点像了,“拜过堂。。就是。。夫妻了吗?你们。。这里难道不用。。去找个什么单位。。领本证什么的吗?” “领什么证的啊?难道拜堂你还不算是我丈夫吗?”林艺娘被梁川这一问逗乐了,“要是拜堂还不算夫妻,那领了你说的什么证就能算夫妻吗?你现在说话好奇怪啊,跟原来的你怎么不一样了。来吃一口粥吧” 梁川苦笑,是啊,夫妻关系是靠一张纸维系的时候,那算是夫妻吗? “那我。。是谁?”说了这么久,梁川自己的身份信息还没落实清楚。 “你姓梁,家中排行老三,单名一个川字!” 倒还叫梁川啊,真是巧了,这要是个骗局这伙人下的功夫也是到位了,不仅把自己的名字查清楚了,连家里几口人也摸排了一下。 “要是。。我一直好不了,你怎么办?”梁川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你要是一直好不了,我就一直伺候你,你忘了当年我们两人怎么走过来的吗,我流浪你要饭,每天都是吃不饱的日子,每天都为下顿饭发愁,直到咱们俩人碰到了一起,你要到的馒头分我一半,我捡到的铜板有你一份,后来你说你这辈子都讨不到娘子,我就把自己许给了你,难道你要丢下我一人不管了吗!” 梁川看着娓娓道来的艺娘,说着一件极平淡的事,听在耳朵里却是世上最浪漫的情话, 再看眼前人,一张小脸蛋浮现起了娇艳可爱的红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三章可以下地 梁川躺了又躺了几天,下地了。虽然那两条腿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艺娘给他弄来了两根木拐子,两手撑着拐子虽然麻烦但是想去哪里基本自己能做主了。每天做做简单的拉伸运动,让身体的部分肌保持活力,躺了那么多天,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冬月初大雪过了,艺娘说还有几天便是冬至。她要好好准备一番。 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林艺娘就出去了,跟往常一样,锅里的小米粥还在继续的熬煮着。梁川起来拄着两把拐慢幽幽地往外面出去。 斑驳的木门留下岁月的痕迹,门缝里阳光从外面的世界透进来。闩扣并没有合上,因为艺娘等下还会回来,门只是轻轻地合上了,用手吱地一场打开了。 和熹的阳光透过门缝缓缓地射在人的脸上,偶有一阵寒风吹过,却不会显得寒气逼人,南方的冬天温度不至于少低,风和阳光相伴,让这一刻不至于刺人心骨。梁川太久没见过阳光,瞳孔骤缩,情不自禁的用手挡在自己的脸上,阳光照在手上,透过双手,显得红润精气,感受手上的温度,暖洋洋的,让人越发的精神。 这个时代的空气真的是新鲜的让人发指,空气虽寒,却隐约有一股香甜的味道,是泥土地的芬芳,还是青草绿叶的馨香。对于他们这种吸惯了尾气的现代人来说,现代的空气就是茅坑里的翔味。 真的是穿越了。 触目可及的地方全是土疙瘩混成的泥头屋子,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顶子,只有少数看似家境好一点的农家,墙体用卵石或是青砖垒起来,看着坚固多了,这样的人家一眼望去,只有寥寥数家。 现在去哪里找这么大片的古建筑!哪怕是西部偏远山区云贵川地区最偏远的山区的农村老宅,只要是有居民聚居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现代结构混凝土的建筑。而这里,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古代中式结构,大都以木石和土石结构体系为主,河的对岸好像老百姓的日子会好一点,远远看过去还有几户大户人家,比起岸这头的茅草破棚可以说是皇宫不为过了,这些大院上面垒着青瓦,下面砖着白漆,还有飞檐围墙,将他们与边上的小家小院隔了开来。 小房子就如同自己住的这一间,虽然空间极小,但是本身家中就没什么家具,扫洗得极为干净,有的人家门前犬吠,柴扉篱笆,靠着远山家中升起炊烟缈缈,更有人间的烟火味! 梁川自己的家确实跟其他人的离得有点远,中间隔了好大一片旱地,旱地荒了许久。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像一条玉带一样从自己家前蜿蜒而过,向着南边滚滚而去。自己家的这边岸边,杂草丛生,乱石随处可见,家后面一小片旱地,再往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了,屋后的层山环绕,层层叠叠,山之上云雾飘渺,有一种远上寒山的感觉。 附近只有几个小土房子,跟梁川他们家的一样破烂,这几个房子的院墙都要烂倒了,也没有修缮一下。院子里东西一乱狼藉,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主,梁川的家比起 他们家虽然显得破败,但是明显收拾得干净多了,井井有条,更有家的感觉。 听艺娘说郑三叔就住在这附近哪一家里,是个老鳏夫,他也是家中排行老三,原来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只知道他生下来不久一家人就陆续死了,一个人东家饭西家米接济到大,后来给人放牛为生。 梁川把拐杖放到一边,拉伸着自己的话腰,卖了转了起来,一套保健操加上几个基本的热身动作,不一会儿自己头上就出现在了细密的汗珠。冰冷的天稍稍动了一下,身上热气腾腾的,运动完,就走向水缸准备舀点水洗把脸,顺便解解渴。 揭开水缸的那一刻,水缸的水面平静无痕,背景是蓝天,就像一面水平的镜子一般,将梁川的脸倒映在水面上。梁川在家里一直想找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没想到这会看到自己的容貌。 这张脸跟自已原来一模一样!! 梁川原来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却看得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他明显看得出来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原来自己的头发是短发,工作限制绝对不可能留长发、现在这一头长发都快及腰了,身子没有这么高,这身材大概有一米八多自己原来快到一米八。身子也没有这么精壮,更何况受伤卧床这么久,两个手掌有蒲扇大小,十个手指头跟小萝卜一样大小,手掌里老茧厚得都能当砂纸了,腰腹的八块肌肉也极具美感,这种识货的人一看就是实打实练出来了而不是吃药或吃激素吃出来的样子货。 最关键的!!自己的二弟变得硕大无无,这天天见的老兄弟自己岂会不认识?而现在这档下的老哥们真的大得让他认不出来,又大又黑又粗,像一根烧火棍一样,安静地杵在那里!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脸!但是这哪里是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川像一个死人,无力地瘫坐在门口的青石上,靠着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抛弃了自己,起码脸还在。 不用考虑生活,不用考虑工作,自由自在地晒太阳,曾几何时自己追求的美好生活,就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林艺娘从外面回来了,背上背着一个柴禾架,只见那上面横着又粗又长的好大一捆柴,每一根最小的都有小腿般粗细。那捆柴压在林艺娘的背上,只怕有大几十斤甚至上百斤,这么大一捆柴,人又显得很瘦小,一路风尘弄得林艺娘满头大汗。临到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不停喘气,擦拭着头上的豆大汗。 梁川瞬间明白这一大棚的柴禾哪里来了,肯定是这个小姑娘砍的,凭她自已一个人竟然能完成这么大工作量,这得不停地伐倒多少树啊,这得搬多久。 梁川一把抢过拐杖跄到林艺娘跟前,牢牢地帮她托住那担柴和,让她缓缓地放到地上,然后人可以卸掉这个背架。梁川又气又怕:“你为什么一下子背这么多柴,这么多柴我们用到明年也用不完吧,一下打这么多,山上 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出了意外这可好何是好?” 林艺娘擦了把汗,两手插着腰,不时地给自己脸边扇风,边扇边笑道:“这些柴我们是用不完啊,但是我们家的米缸都快见底了,眼下冬至和年关就要来了,三哥你最近也恢复得很好,需要买一好点的东西补一补身体,之前不敢让你吃好的,也没钱也给你买好吃的,明天开始我就去乡里把这堆柴禾还有家里面存起来的炭都给卖了,现在一劈好的柴一斤能卖一两文钱,炭就更贵了,乡里的大户冬天都到村子底下来收炭,一斤好炭能卖个五六文钱呢。” “原来你是准备砍柴来卖呀,这柴山上这么多,别人不会去砍吗?” “会呀,但是一般是农忙的时候大家会组织乡邻一起上山砍柴,一来搭伙干活快得多,二来山里毒蛇猛兽之类的见人多不敢伤人,现在深冬,山里又冷,畜牲们饿了许,冷不丁都会出来觅食伤人,所以秋收了以后大家大都不爱进山,进山也只最捡些细柴就回来用,像我这样的好柴禾要不是平时自己家里备的,蒸煮都必须要用。” “那这些柴好卖吗?”梁川还是很怀疑,这就像满大街都是掉的钱,好像没人捡一样让人不解。 “好卖呀,我们这一斗米80文左右,一斤好柴就能卖2文,眼下冬至和除夕都快到了,到时候各家各户用柴很多,我一天背个几百斤去乡里卖,不用多久就能卖啦!”林艺娘越讲越开心,喜字都慢慢爬上眉稍。 梁川原来以为这些东西满山都是,根本一文不值,没想到这个时节卖这玩意还能赚到不少钱,一斤柴2文,这里少说都要几千斤,也就是几千文钱,米价一斗才80文,看来现在真是太平盛世,一斗十斤出头,两个人一斗米都够吃好久的了,留下一些来买米买盐,剩下来的都能有不少。只是想到这些钱竟然全是这个小娘子一人砍将下来的,自己的老脸就莫名地发烫。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是谁教你的呀,你怎么知道这样卖东西?”梁川打趣道。 “这些都是你教的呀,还能有谁,我原来可不会!" "呵呵。。”梁川老脸更红了。“那这些柴不堆起来吗?”梁川连转移话题。 “当然要,这些柴还很新,刚砍下来的柴很湿,要放干了才能用,不然烧起来会有很多烟,烧出来的饭菜口味也不好。” 梁川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挣一点工分,假模假式地说道,“艺娘,屋子里的粥差不多可以吃了,你且先休息一下,去吃饭,我把这些柴摆好!” 林艺娘一看梁川自己要来弄这些柴,哪里敢让他这个病号动手,一把就要拦住梁川。没想到被梁川给挡了回来,道:“艺娘莫怕,我手脚就快好了!你再不让我动一动,我真的快废了!” 两人正说间,一个老人哭天抢地从山上跑了下来,嘴里叨念着:“我的牛啊,我的牛啊!” 艺娘一看惊慌的说道:“是三叔,怕是三叔家的牛出事了!” 第四章给牛治病 “我去看看!” 艺娘受了郑三叔的恩把自己的丈夫从鬼门里拉了回来,一直就念了郑三叔的好,只是家中的光景都烂包了,连一碗鸡蛋了凑不出来,不然就给他老人家送去了。 配那些治骨伤的牛药也要花不少的功夫,农家人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朴实的农家人有恩就得报。 一看郑三叔牛可能事出了,她二话不说要就去帮忙。 牛还不是郑三叔家的,只是他平时就帮一些财主员外家放牛,赚一点点小钱够吃一口饭,牛要是出意外死了把他卖了都不够赔员外家的牛! “你慢点!我也要去!” 梁川虽然身子还没好,可是自从醒来以后身子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不可思议地在几天之内骨头快速好转,不难能下地,还能勉强走动! 艺娘担心地看着他道:“三哥你可以吗,这路不好走,你一会又摔了。。” 梁川咬咬牙:“不妨事!” 艺娘搀扶着梁川往山上去,郑三叔回家把家里配的牛药都搬了出来,捧在怀里正往山上赶去!就怕去晚了,那头牛要不行了! 终于到了山上,终于瞧这见了这头黄牛,硕大的牛身油光滑亮的牛皮,牛前面还放着一大堆的各式各样牛爱吃的青草,这个季节要割几担青草可不容易,看得出来郑三叔没少在这头牛身上下功夫,把牛照看得极好! 牛鼻正拴在不远的一棵树干上,牛跪在地上,一又铜铃大的牛眼充满了血丝,不停地哞哞哀号着,那声音就是人听不懂也听得出来,这头黄牛极其痛苦,苦苦哀求着主人救它一命! 老人跄到牛跟前,趴的一下就给牛直接跪下来了,手里拿出各种牛药,把药罐子药瓶子的木塞封盖打开,苦苦哀求着黄牛,哪种药对它的痛,能缓解一下! 一个老人因为一头黄牛,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赶来的梁川与艺娘看到这幕,都不忍心看下去,艺娘安慰着三叔道:“叔你别哭了,牛出什么事了,咱们一齐想办法!” 郑三叔捶胸顿足地说道:“早上牛还好好的,我带牛吃完草后就牵到这山脚下休息,寻思着去镇上买点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天杀的后生不知道在给我的牛喂什么吃!我扯开嗓子一喊,两人见我来了丢下牛就跑了,地上留下了几根铁钉子!这些无良无德天杀的呀,他们竟然给我的牛喂铁钉子吃啊!” 可怜的牛好像能听懂郑三叔的话,三叔的正好说出了它的痛苦根源,感激得牛头在三叔身上蹭了蹭,嘴里不停地哞哞叫着,就像生病的孩子要找自己的爸妈,看得梁川心里一阵心酸! 黄牛在古代可是贵重的生产工具,普通的人家要是有一头牛能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朝廷对黄牛这类的耕牛也是极为看重,重农抑商的国策之下,牛不可或缺,历朝历代都有明文立法,民间私自宰杀健康的成牛耕牛要判刑法。 梁川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了那几枚已经有点轻微铁锈的钉子,上面裹着一层草汁,把那钉子的锈味给压了下去。 “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 这么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给牛喂钉子,跟直接杀牛有什么区别!三叔你认得那伙鸟人不?” “我不认识他啊,村子里也没见过这伙人,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呀,这些天杀的呀。。!” “三叔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怎的?” 艺娘睨了他一眼道:“三叔平时就放放牛,逢人都是笑嘻嘻的,咱们凤山乡都没有走出去,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凤山乡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谁家的后生会干这种缺德事?” “也对,要是附近的人干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应该也都认识,弄死耕牛这等可是跟杀人一样的重罪,送到官府县老爷治罪下来不是开玩笑的,估计没几个人有胆子干出来!” “牛啊。。我的牛啊。。” 黄牛跪在地上,眼睛里始流泪,不管它是疼的还是乞求三叔,黄牛流泪可是极难得一见,都说牛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今天所见果然不假。 艺娘安慰三叔道:“要不我去镇上买一些泻药,牛吃一吃看不能的钉子排出来!” 郑三叔心急则乱,从来没碰过这种事,心中又极看重这头老牛,一时慌了手脚只记得哭,一听艺娘的话才知道要想办法,光哭哭死了牛也得跟着死。 “好,好。。艺娘啊,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脚力好,帮我去买一斤巴豆粉来,回头给你钱。。” 啊!没钱啊。。郑三叔平日帮人放牛,有多少花多少,家中无儿无女,一辈子也没攒下一点钱。 艺娘手头更没钱,为了治梁川身上的伤,她把家里厚下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眼前就是买这一斤巴豆粉也难住她了。 梁川看出了艺娘的窘况,思考了一番道:“照我看的话买巴豆粉没用,回头牛吃多了拉肚子再死掉就说不清了,牛主人肯定要说是三叔你给牛喂巴豆粉弄死的!” 梁川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牛有好几个胃,钉子在胃里只会反复地撕裂内脏,根本就排不出来!” “三郎啊,以前都没瞧你这么能说会道,你是不是摔了把脑子摔开窍了,要不就是这山神土地公显神给你点化了,懂得这么多,帮我想想办法!” 经郑三叔这么一说,艺娘也反应过来了,以前自己这个梁川梁三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现在讲一些光怪陆离的名词不说,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哥竟然懂得这么多! 难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摔一下人没摔傻反倒摔灵光了? 梁川思量了一下道:“按我们老家的作法,就是把牛绑住叫兽医来把牛肚子剖开,把钉子取出来就行了,简单又快,但是。。” 他还没说完两个人就先傻眼了,郑三叔哭得更厉害了:“把肚子豁开了还有命活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咳咳,我再想想办法啊!” 他想了想,以前隔壁学院动科院的那人,好像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给牛治病是一门学问,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这样做,要知道给牛开刀能赚的钱多了,要是三两下把牛治好了,那都不好意思去收牧场老板的钱了! 这就跟拆房子一个道理,包工不包量,进度完成了就给钱,至于干多少活做多少事东家不能管,否则手艺好的人一锤子拆掉,不好的拆三个月,难不成按三个月给钱? 动科院跟他们混得比较熟,有时候互相会显摆一些专业技术,像这样的情况他们要是自己碰上了也不可能去开刀,找一团棉花让牛吃进去,棉花牛胃没办法消化,会在牛肚子打滚成团,钉子久而久之就让棉花给缠成一团,三五天就排出来了。 但是这风险也很大,万一钉子粘连在胃壁上,棉花粘不上,牛就得等死了! 再说了,巴豆都买不起还有钱去买棉花吗? 有了! “ 咱们这附近谁家没有磁石,去找他们借一下!再弄些油来!” “碰石?我记得招弟好像有,他平时就爱在山里面游荡,有一回捡了一块会吸铁的石头,还跟我说了好几次,我就说这个拿来吸针什么的不错。。!” 说到这里,艺娘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梁川高兴地道:“用磁石把钉子吸出来!” “是的,牛刚吃下去不久,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艺娘立即下山,到了招弟的家找他拿了那块黑啾啾的磁石,家里的油罐还有一点油沫子,回家把磁石抹了一遍,没多久就又回到了山上! “拿来了!” 梁川对着郑三叔说道:“三叔一会我和你两人把牛头把住,艺娘的手比较小就让她伸进去牛胃里面鼓捣,记住不能泄劲,否则艺娘的手就没了!” “快快快。。!”郑三叔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安抚了一阵黄牛道:“老哥啊,这是为了你好,把嘴打开,可忍一阵,很快就不痛了!” 黄牛像是跟他心意相通似的,理解了他的话,自己就把牛嘴张得老开,梁川和郑三叔两人分别把着牛头,艺娘一看牛嘴打开了迅速把手伸了进去,用手在牛肚子里转了又转。 黄牛显得很痛苦,牛嘴一直要合上,又像是知道这是为他治病,坚持忍住了这种痛感,牛的眼泪嗒嗬地流了下来! 艺娘在牛肚子里刮了刮,手上沾满了各种黏液,感觉手上的磁石好像吸附到了什么东西,果断把手抽了出来! 三个人一看,果然手上的磁石吸到了一根黑乎首的铁钉,黄牛腹中的异物不见了,再没有那种吞咽不下的腹胀感,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兴地朝天哞哞叫了数声,又感激地在艺娘身边蹭了蹭,然后低头开始吃草。。 好有灵性的家伙啊! 郑三叔见牛眼的血丝瞬间就消了下去,黄牛状态恢复如初,对着梁川是千恩万谢,木讷老实的郑三叔其实本来话也不多,逢人就笑一笑,一年到头说不到几句话,牛好了原来的性子又来了,嘴好像变笨了,说来说去也就是几句:“好人有好报!” 梁川道:“我这条命是您老给救的,我这不算什么,用不着这样!” 郑三叔却是感慨:“你娃娃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给人感觉不仅精神了许多,脑子也灵光了,因祸得福呀!” 第五章梦回北宋 三叔的牛自那以后看得更紧了,一步也不敢离开自己的身边,安静的村子出了这么些丧心病狂的人,三叔嘴里一直念着:抓到就给他们送官。可是他又担心,这么小的事情县老爷管是不管?牛又没死,八成是不管! 梁川的身体越来越好,跟艺娘也越来越投缘,两人在一起一个问一个答,话就永远说不完似的。 “咱们是这里出生的吗?” “不是,你的家乡你也不清楚,只知道流浪的时候你们家两个哥哥都死了,你靠要饭活了下来然后碰到了我。” “原来我是乞丐呀!” 林艺娘一听似嗔非嗔道:“别乞丐乞丐地叫呀,多难听啊,我们以前都是苦命人,以前北方比较乱,我年纪又比较小,我和父母失散后我就一直往南边流浪,一路一直乞讨过来,来到这凤山后,我碰到了从南边乞讨来的你,你那时候又瘦又黑,跟一块碳一样,不喜欢说话,性格很木讷,整个村子谁都不待见咱们俩,就咱们自己相依为命!”讲到这里,林艺娘那小小的脸蛋不由得浮起一层幸福的晕色,自己回忆起当年的事,沉浸在满满的幸福当中。 “后来我就每次要饭都跟着你,其他小孩子叫我乞丐婆,我很开心,因为除了我爹娘外,没人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心里也想,以后长大了就嫁给你做娘子吧,没想到真的当了乞丐婆!”林艺娘回忆起那些过往的辛酸却不见得半点愁情挂在脸上,反而那一双乌黑大的眼睛里灵光闪动,似水柔情。 望着林艺娘,那眼神里全是柔情,艺娘搭着梁川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痴痴地醉了。梁川看着林艺娘这副神情,心中无限感概,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娘子,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娘子! “那时候我们白天在子里要饭,晚上没地方落脚,你就带着我到这里,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原先是一间半塌的破草屋子,天气好还好,我们垫着点稻草就能睡得很舒服,要是碰上刮风下雨,那就难过了,我们经常被雨淋得落汤鸡一般。” 梁川未曾经历过这种种生活,他一个现代人童年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欢乐,没赶上那一代为三餐粮食而发愁的岁月,家里有父母有兄弟,自己又是最小的,承受了比几个兄弟更多的爱,身边的同龄人也大抵是这样的生活。 大概自己觉得最普通的,是别人的最珍贵的。 “我们在这个破房子里住了三年,头两年都没有人来管,于是我们俩就自己动手将这个破房子修缮了一下,去山上弄了一些木头和稻草,把顶上破的洞补上了,四周的墙壁我们用灰抹了一遍,就开始住在这里。” “这个房子没有主人吗?”梁川问道。 “有啊,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林艺娘说这里,语气开始有点急了。“起先两年我们住在此处的时候,村里乡里都没有谁来嚼舌头,毕竟破房子一个,烂在这里都好几年了,也没有人来管。自打我们将房子重新拾掇好以后,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些无赖就想来打这屋子的主意,欺负我们是外乡人 ,在这里没有家族荫护,人微势弱,就来说这个屋子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被我们两乞丐给偷偷霸占了。”林艺娘越讲越气。 “我们自从将这个房子弄好以后,你就让我守着这个地方,自己出去赚钱。刚开始用乞到的钱去集市里买了一些农具,上山砍柴和采山货,那时候你很勤快,没多久我们就没去外面乞讨了,日子越来越好,其实这房子也没什么用,风雨天一来到处漏水。”梁川见她越讲越气,怕她气坏了身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劝她消气。 原来是这样,果然现在这个时候好像不是战争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好像还过得去,没有卖儿鬻女那种乱世惨剧。只要给百姓一锥立身之地,他们就能无比顽强的活下,甚至创造出惊人的奇迹。 “那些无赖现在还会来吗?” “许久没见到了,咱们这破屋子说实话他们要也就让他们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处,后来便不怎么来了,还是咱们的日子慢慢过着,就前不久你进山那了一档子事,不然都是好好的。”林艺娘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梁川心领神会。 土地邻里纠纷一直是千百年来社会矛盾根结所在,哪怕是梁川工作的现代,单位里每天接到的报案,多多少少都和土地邻里纠纷有关,轻则吵架滋事,重则斗殴伤人,让人头痛不已。 “我出事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 “我不清楚,按理说要是被人打了身上应该也有淤青伤口什么的,可是发现你的时候身上完好无损,就是骨头全断了,连郎中都没见过这等怪事。 好吧,梁川问了艺娘关于自己眼下所处的这个地方的更多消息。 村子名叫何麓村,只有一百来户人家,姓何姓黄姓郑祖辈都是北方人移居到此处。何麓是凤山乡的边缘地带,南溪的北岸最后一个村子,进山的唯一一条大路就是从他们家门前经过的,但是古代的深山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生命的禁地,里面各种毒蛇猛兽,一不小心就得把命交待在山里。这山当地人叫葫芦山,不过看着也不像葫芦。 一条官道横贯凤山,是通往北方城市什么福州苏杭州等地的必经之路,说是官道也不大,泥巴土路,乡里人和外来户进出大山和过往都要经过这里,乡里的老人讲,沿着这条土路一直走的话,可以去京城,那些去考试的生员就是从这里去京城的,还有一些做生意的商贾。往南走就是凤山乡治县所在——兴化县。 凤山乡的地界大部分是山林,基本情况就是水田和旱地可以耕作的的点占了三分,山地占了六分,还有一分就是河塘沟渠了。因为人口略多,可以用来耕作的土地又不多,加上土地兼并的盛行,水田贵种不起,旱田贱税交不起,乡里部分人只能为地主耕作,能自给自足的越来越少了。 “咱们这是什么朝代?” “大宋朝啊!” 大宋!梁川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一把抓住林艺娘的手, 急问道:“等等,你说现在是什么朝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林 艺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给吓到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人都懵了。 梁川看着林艺娘那错谔的表情,知道自己失态了,忙不迭地跟林艺娘说对不起。 林艺娘严重不解,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吗,三哥至于这么激动,这样可不好,等下伤处又疼了,道:“三哥我哪里说错了吗,你怎么啦?” 梁川心里道,果然是来到了以前某个时代,只是以宋为国号的朝代好像有两个,一个是南北朝的刘宋王朝,一个是隋唐之后赵宋王朝,不知道现在是身处哪个时代,便问道:“当今天下谁家做主?” 林艺娘答道:“官家姓赵,谁做主,那自然是官家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三哥也要问,唉,真的是什么都忘不住了。 难道自己来到了那个教科书上对外屡败起义无数积弱难返的赵宋王朝,这个时代好像一直被几个少数民族盯着一直打,明明打赢了却还是要给别人各种赔款,窝囊屈辱至极。只是现在不知道是北宋或南宋,不知道是哪一个,感觉哪一个都不好啊,这个时代在书里电视里没有一点正面的,怎么活下去啊。 “现在官家名讳你知道吗?”梁川问道。 “官家叫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哪里会晓得那么多,我除了以前流浪的时候知道的东西多一点,现在好久没出去了,外面的发生什么情况只要县里和乡里没有什么大事公告天下,我们哪里会晓得,只要今天的粥还够吃,天能正常下雨,我们的日子能过下去,谁是官家与我们何干呢。” 也是啊,古代人九成以上一辈子连自己所在的县都没有出去过,天下之大对他们而言也就是一句话,天子是谁与她们又有多大区别呢,还不是一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刨食。 可能唯一有的区别就是官家圣明,爱惜民力,不与民争利,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 "那艺娘你知道现在京城是哪里吗?”北宋和南宋定都不一样,南宋偏安一偶,半壁江山几乎都在江南。北宋相对南宋的国土面积都要大得多。北宋建制有四个京城,与今天的又有点区别,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其中,东京是首都,位于汴梁。西京即洛阳。南京是宋州,不是今天的南京,在今天的商丘。商丘是太祖龙兴之地。北京就是盛产香油的大名,今天的河北大名。所以,东京,开封,汴梁这三个名字,在宋朝实际上都是指今天的开封,区别就是地理和历史各因素综合结果。 “汴京呀,这我还是知道的。”林艺娘自信地答道。 “汴京。。那就是还没南迁了,那现在的朝代就是北宋了!!”,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间就来了这个世上,回去?怎么回去?活下去?怎么活下去! “睡吧,明天一早我去镇上的集市卖点柴,换点米面。” “明天要去集市啊,我能一起跟过去吗?” 第六章卖艺父女 凤山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市集地区有一条长街横贯而过,街面是青面色的石板铺就而成,街面宽也就三四丈,两边的店铺都是土木结构,楼上住人,楼下做店,一般都是两层小楼,楼上的小轩窗支着竹竿,或牵一条短绳,晾晒衣物之类。楼下门板一块块可拆卸,这样才不占空间,又方便营业。 这条路两头而过的就是通往北地和南下的路,过往商贾都是从这里而过,因为商业流动起来了,虽然是山里的小地方,但是商铺,作坊,各种小店卖衣服卖杂物、农具、甚至是棺材、铁匠铺之类的一应俱全,小买卖搞得有模有样,各种田间地头的产物的小贩摊也是堆得到处都是,各种小旅馆也是稀星而布,隐约有一点小气象。 集市繁华的地段有一间小酒楼,街面其他的店铺或为一层,至多两层,就这一家酒楼高阁耸立三楼有余,外面灰粉红漆,好不气派。凤山人民依靠着这便利,一部分人脱离了田耕,但是吃不到这路好利的大部分百姓,还是依赖传统的农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稍稍亮,林艺娘早早地起来,本想着自己蹑手蹑脚地让梁川继续睡自己吃完饭去集市。梁川也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况且昨天知道了今天艺娘会去集市卖柴,更加没心思睡觉,早早地也就醒了。 两个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知道对方想的什么,相峙下去也没意思,就不在再磨蹭,两个人吃罢饭就去外面捡筛柴禾。 柴禾最好要形状规则,粗细大致相同。大概都有小腿大臂儿粗细。凤山这里多松木和杉木,原生的柏木也很多,本身这些木头就是上好的柴禾,既耐烧火又旺,烧火的时候出烟又少,烧完还还能收不少炭,实在是最理想的燃料。 梁川要自己去背背架,林艺娘心疼他说,等脚上身上的伤都好了再让他来,现在还好,她先辛苦一阵子,不要紧的。林艺娘挑了八十几斤品相好的木头,层层叠叠垒了起来。梁川看着那小山一样的一堆木头,暗暗心惊,这小小的身体能量可真不小,让自己来说不定都搞不定。 两个人一前一后,林艺娘驮着柴禾在前面,梁川则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去集市的路梁川哪里会晓得。 中间隔的这条河很宽,约摸有几十米宽,水流湍急水量也很大。过河的唯一一座桥在村头北边,绕路跑死马,绕河愁死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集市她们两个人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赶到了。 快到年关,地里现在这个时节也没物品产出了,乡子里人都把有的农货拿过来卖,早的有的都开始采办年底要用的年货。街上早已热闹不已,各种小吃摊上各色小吃冒着热气,摊位老板师傅各种卖力地吆喝着,菜农挑着自己的菜占着一个位,蹲下来就开始卖菜了。一般好的地段都有固定的摊点,摊主老板每月须乡里老爷一点孝敬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沿用至今就是市场管理费!沿街走贩落地就开始经营,乡里虽然也有维持街面的卫生、整修与日常秩序的职责,但绝不会成天驱逐小商贩,闹 得鸡犬不宁。虽然小贩侵街占道问题屡禁不止,但为顾及小贩的生计,一般不主张轻率粗暴地惩处小贩。凤山乡巴掌大的地方,乡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代人前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摆在那里,事情能过都不会太死板。 林艺娘说她要去肉铺旁边蹲着,在那里好卖柴。梁川看着这人挤人的热闹,满眼全在东张西望,这就像古装戏的片场一样,到处都是演技满满的群众演员,生活就是戏。 林艺娘一猜估计也是他在家里躺了好久,太久没进来乡里集市看看人气了,小手伸进胸前给掏出了两枚铜钱递给梁川道,“三哥你太久没来了,估计也想热闹热闹,这样,我一会自己会去找个肉铺旁卖柴禾,你可以到处去转转。这些钱你拿着,看到想吃的就自己去买一点来吃,钱不多,你想好了再买哦!回头找不到我就找卖肉的,我就在卖肉的旁边,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到那间最高的酒楼门口等我,我会在那里等你!成不?” 梁川正想到处转转,一听大喜,把林艺娘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道:“艺娘不用,我不饿,我就到处看看,需要我帮忙卖柴你吱一声!” 林艺娘驮着柴,笑道:“你还能帮上什么忙啊,顾好自己就是不给我添乱了!” 一句话顶得梁川老脸通红,讪笑道:“我到处随便看看就好,一会就去找你.." 梁川拖着拐,一瘸一瘸地饶有兴趣地到处观望着,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路边卖豆皮豆腐的,炸油饼炸米祼,煮馄饨煮面条,大冬天的热气腾腾的,好不诱人,连月来,梁川顿顿喝粥,喝得两眼直冒金星,硕大的身子一会就饥肠辘辘,街上看到这些小吃,更是馋得不行,看两眼这小吃,扭头就得走,不走肚子不争气地要造反。 小娘子要给自己钱来吃东西,现在这家里啥光景自己不是瞎子,什么情况梁川都看在眼里,林艺娘自己省吃俭用,还去挑那么重的柴来集市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帮不上忙就算了,不能再乱花那个钱。 梁川边走边瞧, 路边突然围了好多的人。人包了一圈又一圈,水泄不通。梁川个子高,在人堆外远远就看得见,一个少女和一个老汉两个人,老汉满脸褶子,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席地而坐,双目紧闭,那神情就像死了老爹一样的一副街头人民的老艺术家姿态,慢悠悠地拉着一把二胡,旁边则站着一个少女,少女十来岁出头最多的样子,面容清秀,但是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皮包骨头,瘦不啦叽,脸上又黑黑地像是一团黑炭,要不是留着一头长发,就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少女吹着杆木箫,神态就比较自然。两个人前面不远,摆着一个大瓷碗,里面有不少铜板。 原来是两个卖艺的。古代还真的很多这种桥段,等下不知道会不会有恶霸出现,欺男霸女。 在那个精神文明极度匮乏的年代,不要说看戏,就连这种没什么名堂的表演都会有好多人围观。虽说在现在也不少街头艺人在地铁广场等地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现自己的才艺,但是看得多了,就不觉得是什么文化大餐了。只当是普通的表演的对待,梁川闲得无处可去,就一直跟着人群围着看。 老头子明显表演得用力过度,一副死了老爹的神情赤祼祼地挂在脸上,虽然卖力地拉着,曲调也很悲怆,边拉还边介绍着自己的悲惨身世:“我父女俩自南而来,往北走一路卖唱,不求富足,但求一口饱饭,路过贵宝地,有一股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梁川听着,故事里也算有股意味,就是没啥噱头,这样肯定吆喝不到几个钱。而且看着旁边人群众的反应也是兴致高涨但是扔钱的没几个,反响一点都不强烈。 老汉拉得卖力,一曲完毕,围观的百姓明显也是想只看热闹不买帐,梁川一看这势头,心里滴咕道:“我是真穷,有是有两个铜板,就全扔了,你们倒好,一群人光想占人家便宜又不舍得给钱。”心里犯嘀咕,脸上还一副不屑的表情。 老汉拉来拉去都是一个调调,听着听着观众也听出个所以然来了,没啥新鲜看头了。周围围观的人就纷纷散去了,老汉拉了半晌没拉出一个屁来,倒是换了一个小姑娘,梁川定睛一看小女孩身上没打理,而且身体没长开,若是加以悉心调教一下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姑娘神情坦然,手中拨弄着一把二胡,嘴里唱着一首小词: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梁川不知这是晏殊晏大夫的词,只知道这词优美,小姑娘的嗓子更是天籁,一曲唱罢,别人倒没有感觉什么,梁川觉得新鲜,不禁双手鼓起掌来大叫道:“好!” 梁川人变壮了那嗓门也变得格外大。 这突好其来的巨吼就像平地惊雷一样,那群围观的人全都懵了,两个耳朵嗡嗡作响,不少人心里呐闷,至于吗,吼这一嗓子,人家卖艺的都没你这么卖力,简直有病。人群里那白眼像雪花一样,齐刷刷地扫过来。 有两个小姑娘打扮明显比周围的人精致,衣着甚是光鲜明亮,脸上还抹着红脂水粉,站得离梁川最近,身子被他一吼都震歪了。两人怕是没受过这等惊吓,那眼眶都有点微微发红,瞅着梁川恨不得吃人。梁川那是见过世面的人,以前参加工作,最不怕的就是群众的白眼,人要脸树要皮,要工作皮都可以不要。 少女与老汉也这被梁川吓到了,这么热情的观众第一次遇到啊,看着梁川也是残障人士,估计在想这不会是个同行吧。。也不知道这个客观会打赏多少钱银钱,四只眼睛眼巴巴地等着。 梁川两只巴掌不地拍着,拍得自己的手都疼了。旁边的人也想看看这么喜欢会值几个钱,干看了半天,结果雷声大雨点小,也是个白嫖的主!光在那里鼓掌,一分钱都没扔。 “有病!”唾骂声不绝于耳。 连少女和老汉都尴尬了。 第七章流行歌曲 现场情况一度十分尴尬,梁川却是淡定从容,今天老子让你们这群乡巴佬开开眼!梁川伯父是一名鼓乐手,专门在人家红白喜事上给人家吹唢呐和拉二胡,梁川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家庭条件只能算一般,加上小孩子爱热闹,碰上红白喜事开心得不得了,跟着玩又能跟着吃喝。 梁川小的时候天天央着伯父带他去这种活动,正常大人哪个愿意让自己小孩去掺和这个事,竹板炒肉少不得梁川吃的,伯父也觉得过意不去,后来梁川自己想了个法儿,自己学会吹拉这些个玩意来帮忙不就可以天天跟着了吗,伯父一想鼓号队确实经常缺人,这也对是个主意,就手把手教他怎么鼓捣这些乐器。 那时候伯父真正算个农民艺术家,吹得一手好唢呐,二胡小号之类也十分精通,梁川为了一口好吃食,愣住将唢呐二胡之类喜丧乐器玩得顺溜,那些个哭坟上吊的哀乐曲目什么《哭五更》《哭皇天》《哭别曲》信乐拈来。 梁川没事自己在家里练的时候,过路的乡邻听见了,把头探将进来,也没看到灵堂挽联,都是一脸懵逼,多事的问一句,老梁,你家谁走了,梁川老爹每每听见这些个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你家才谁走了,冲进屋里,对梁川就是一顿竹板炒肉。 岁月的积淀造就的是梁川一身过硬的本领,时过境迁,后来上学,给小孩搞个乐器兴趣班都要花不少钱,而梁川一身好本领时不时还能在学校组织的各类音乐比赛里获得名次,这倒是后来梁川老爹意想不到的,没想搞这些个悔气玩意还能搞出个名堂? 梁川挨近老汉道,“老先生,这二胡能否借我使使?”老汉见梁川竞然要向其借胡琴,这乃是自己吃饭生计的家伙,这粗汉子不知道是什么底细,说借就借,弄坏了两个自己也奈何不了对方呀。 加上周围一群人几十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都在等着看热闹,这个小子明显是想露一手,自己不给显得小气,给了又怕被弄坏,为难得老汉脸上直冒汗,嘴里“怕不太方便。。!”吱唔个不停,眼睛一直向旁边的小女孩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像这个小女孩才是主事的人一样的。 小女孩看出了老父的窘境,脸上神色却是淡然自若没有一点波澜,小小的年纪却有三分胆色,老汉比起这个小女孩连个毛都不算。小女孩对梁川做了一个福,脸上突然出着笑容对着梁川笑道:“不知道大官人要借什么东西?” 梁川看着小女孩明知故问,这就是江湖走多的人的感觉,套路特别多。梁川不管这些,现在自己哪里还怕别人套路,道:“小姑娘,你们这卖艺功夫一般,现在观众不怎么领情,情绪不够高,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良辰吉日,我想借你们的二胡给大家助助兴!” 良辰吉日?真能扯淡啊,这一看就是老油条!吹牛比北风还狂,北风刮不死你! 二胡?那是什么?小女孩心里纳闷?难道是胡琴?连名字都不知道还会用?还是二胡是当地的叫法,与家乡有异? “不知官人说的二胡是我们父女使用的胡琴吗?”小女孩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但是脸上依旧面不改色。现场的观众也好奇起来。 “是呀,我不知道在你们这叫什么,我管这东西叫二胡!”梁川因为这货吃了不少炒肉片,化成灰也认识它。 小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心里八成相信 这个人应该不是在乱讲话,也罢今天站了老半天了,看的人多扔钱的人少,这样下去可不行,天冷了,和老爹两个还不够叫两碗热饭吃的,必须想想办法,活马当死马医了,道:“大官人这胡琴是我父女二人谋生活的家伙,官人可得小心使用,用坏了,这么冷的天我们只能去官人家里吃喝了。”小女孩话说得滴水不漏。 梁川拍拍胸脯道:“没事,弄坏了算我的,要吃什么你们尽管来我家!” 反正我家什么也没有。。 老汉见女儿都肯了,也就颤颤巍巍地将胡琴递了过去。 梁川见老汉递给他胡琴的时候不情不愿,一把将琴拉了过来,嘴里不满地自己嘀咕着,真是的还怕我给你弄坏了,看我的。 老汉见他拉得猛,心里一阵肉疼,这天杀的。 梁川把着琴看了又看,琴头弯琴筒较大果然相对于现代二胡还是有区别,琴把熏得发黑,底部油钲发亮,琴皮是常见的蟒皮,材质在岁月的洗礼下略微显得有些灰暗,用手轻触弹性却灵敏地传到指尖,可以想象这把琴陪伴他的主人走过多少路,风霜雨雪里,这把琴一定得到最多的呵护。 梁川上下摆弄,心里琢磨着拉一曲什么好呢?也不知道这帮群众喜欢你什么口味的歌曲。周末一帮人围着,看梁川煞有介事地摆弄着二胡,手法也很老练不像是装出来的,一个个都伸长耳朵等着看好戏。尤其是那两个衣服较为华丽光鲜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时不时咬耳低语。 天稍稍好,天空不时飘过几朵云彩,千年来什么都变得不一样,可能就云彩没有变吧。 有了! 梁川右手运起琴弓,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起调哀凉,欲断又连,刚开始就像锯木头一样,咿呀难听! 这是什么什么狗屁!比那老头拉的还难听,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人都纷纷转头要走。 “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千年之间,唯有神话。 前奏拉完,缓缓入戏,琴声绕梁。 未曾想会只身回到这个千年前的时代,遇上一个温柔无比的姑娘,却告别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事业就想昨日的过眼云烟,让人悲从心来,手中的琴声属于千年之后,自己却再也回不去,情到深处,梁川连这首曲子的歌词也唱了出来! 一时间街边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这从未听闻的唱法所吸引,那个时候艺术表现形式有限,不要说唱歌,连识字的也没有几个,人们的文化娱乐贫乏得可怜,当然也有唱歌跳舞,勾栏瓦肆也很多,大城市里面才有,消费也不低!加之宋初传承唐朝的奔放,对人性的束缚尚未达到后世变态的地步,民间对于男情女爱还是很包容的,但是如此赤裸裸地表现思念真的相当大胆! 小女孩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她自小跟父亲走南闯北,各种文人逸事也见过不少,虽说身为下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流社会的人附庸风雅喜欢玩什么她也大致清楚,社区会普遍流行的词曲他们都要多多少少会一点,这样才不会没人看。 但是眼前这个残废的唱的歌拉的曲子她闻所未闻,旋律简单朗朗上口,歌曲内容大胆直接,感情真挚,她是识货之人,知道这种表演方法要是传到繁华烟花之地,必是一番惊人所为。 更为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瘸子好像临时决定要拉这首曲子的,难道是他临时创作的?天啊,昔年曹子健七步成诗,被千年传颂,现在这个瘸子坐下来就能唱出如此天籁的曲子,为何这般才俊会隐藏在这般乡野之间。。 “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变,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梁川闭着眼睛,右手卖力地拉着琴弓,左手频繁的按着琴杆,歌声真情流露,自然而然地从胸腹发出,声音粗狂却胜在有感而发,虽然声音音色不佳,但是这歌本身的原唱音色也一般般,加上原先在ktv辛苦磨炼,征服在场的观众还是挺容易的!加上这二胡声音原本就有一股沧桑悲凉之感,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琴声歌声悠扬飘荡,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少人纷纷去那个粗瓷大碗里投钱,好的艺术作品不管在哪个年代都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一曲未毕,那个大碗里人们投下来的铜钱都有小半碗了,地上还有不少人们直接扔下来,两父女到处捡钱。 那两个穿得衣服明显比周围人漂亮的姑娘听梁川的歌声听得眼泪西里哗啦的,两个人原开始看梁川这三等残废的模样有些看轻他,又装模作样地要拉胡琴突然想看看好戏,没想到梁川真材实料,唱出如此天籁,两人也是先生教育知书达理的人,细细品味歌词意境,内容闻所未闻,和唱诗词腔完全不同,内涵却深沉婉转。人生定是大起大落之人才会有这般领悟,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一定已经离他而去!两个姑娘就在那里疯狂地猜想梁川的背景,情不自禁地时候,那眼泪跟黄河水泛滥没区别,果然在任何一个时期,对歌星的痴迷的人大有人在。 一曲终了,没想到这手艺没落下,只是这唱的一般啦,上次唱哭了一群小姐,这次才两个,退步了。 梁川起身,拍拍屁股,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突然发现现场百姓已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姑娘被挤得发型都乱了,现场明显有些要失控。这。。 现场因为梁川的歌声吸引了大批的人,他们见梁川要走,有的人连忙起哄叫道:“别停呀,再唱一段!再唱一段!”一人起哄,旁边人跟着凑热闹,也瞎起哄,四周一片喧哗,都是要求梁川再来一段。群众热烈的反应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一个个就像看演唱会一样。 两父女看着这人密密麻麻,没想到刚刚还稀稀拉拉的,也没什么人捧场,现在是人多钱多开心的得不得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看反响这么强烈,双手平空向下压低,示意现场百姓安静。大家不知道这手势啥意思,但明白这家伙肯定有话要说,安静了下来。梁川很会调动现场气氛,问到:“我刚刚这歌唱得怎么样?唱得好大家给点掌声?” “再来一段啊!” 梁川心情大好,嘴做起一个噤声的动作,“各位兄弟姐妹,今天大家有缘相聚与此,有钱的捧着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弟谢谢大家了!” “好!”现场一片喝彩! “既然大家这么赏脸,那我就再来一曲!我给大伙来个欢乐点的,为大家演奏一曲最炫民族风。。。。。!” 自己抢了人家的版权,千年以后可就少了一个优秀的乐团了! 第八章小赚一笔 今天的凤山乡格外地的热闹,不紧因为快过年了卖年货的很多,听说来了一个卖艺的,唱曲好听又好玩,胡琴也拉的很好,所有人都来愁热闹。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这种口水歌一下子就征服了广大朴实无华的人民群众,一时间凤山集市略有传唱。 地上更是多了不少的铜板。 梁川一把将琴递过去准备还给老汉,道:“老先生,这二胡不错,还你!”老汉捡完钱,看梁川拉二胡的功夫都看傻了,这小子功夫相当扎实啊,看走眼了。他接过梁川的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去看他女儿。 小女孩看着年纪小,但是古代女子十四便结婚生子已算晚婚晚育,这个小女孩看着瘦小实则老成不已,两父女在外闯荡大事基本可以拿捏。她现在也拿不准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有文彩为何一文不名,有这本事为何甘于隐于乡野,北上随便哪个府镇也能闯出一片名堂啊。 “官人这曲子。。”小女孩心里疑问颇多,还是慢慢问道。“小女闻所未闻,曲风大不相同,前者幽怨迷人,后者欢快喜悦,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曲风!” 梁川知道她们肯定没听过这些歌,要听过那才有鬼了,反正说什么这歌是一千年后成龙大哥电影的主题曲打死他们也不可能相信,还不如随便敷衍一下把事了了,便道:“你说吧,这歌是不是唱得一般般。”梁川笑呵呵地道,他哪里知道这歌给她们带来的震撼。 小女孩见梁川还谦虚了,心底更是钦佩,恃才傲物之人普天之下比比皆是,多是沽名钓誉之徒,这个瘸子身怀大才却如此低调随和,难怪这般人物会隐于此处无人知晓了。 小女孩道:“官人这些词曲天籁小女子却是初次耳闻,不知叫何词牌,是何人所作?”这话一问出口,小女孩便后悔,此曲定是这个先生所作啊,世人倘若另有他人创作此曲,肯定早已扬名塞外江南,哪里会默默无闻,况且凭先生的这份风骨,肯定会谦逊不认,自己何必多此一问。 “你说这些歌啊,第一首叫神话!是我家乡一首很老的歌了。其他的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在我的老家是很出名的歌。”梁川乱诌,随口就来。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位官人到底不恋虚名,说是他人所创。“神话。。果然是极美的名字。”小女孩喃喃自语,“官人难道不是此处人吗?不知官人家乡在何方?”小女孩继续问道。 “我的家乡吗,很远啊!” 小女孩是个识趣之人,有才之人多傲骨,自己多嘴已是唐突,再问下去便是自讨没趣啦。 老汉那里把地方散落的铜板一一捡干净了,加上原先粗瓷碗里的,满满的一大碗,看起来了有三四百文钱,看起来这时候百姓手里的钱还是不少的,几十个人扔钱,扔着都能扔这么多钱。 小女孩走到老汉身边跟老汉轻声的说着什么,老汉听了之后把粗瓷碗往怀里一塞,紧紧捂住了这些钱,多少日子他们没见过这些钱了,好像是不同意的样子。小女孩叹了口气,直接将碗夺了过来,径直朝梁川走了过来。 小女孩将碗推给梁川道:“官人才华横溢,今天所得赏钱也是全拜官人所赐,我们不敢贪功,这些钱希 望官司人收下。”原来小女孩和老汉商量将刚刚所得的钱财全部给梁川,老汉定是不肯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 梁川连忙将碗挡了回来,脸上客客气地道:“姑娘,你们两父女想必在外也不容易,不然不会做这种抛头露脸的行当,今天我们也算也缘,这些钱是借你们的二胡赚的,我可不敢收,你们收下吧!”说这话的时候,梁川收起原来一脸的不正经,换成一脸正气。 他明明一身潦倒!所处定不比自己和父亲强,看着送到眼前的钱财竟然不为所动!小姑娘还是坚持要梁川拿走钱,如果不全拿,哪所拿一点也行,最后梁川推辞不过,从里面拿了一半走,估摸着可能也有两百来文了。 小姑娘这才稍稍心安,剩下的也够他们父女度用多时了。 是该回去找艺娘了。 “不知官人高姓大名!"小女孩看着梁川的背影最后问道。 “我叫梁川!”梁川头也没回,华丽丽地留下一个背影,声音大得在场的人听得到。。。大名在空中飘荡。 艺娘说在肉铺那里等她,不知道她的柴禾卖光了没有,梁川一路看着人熙熙攘攘地挺开心的,没想到唱了一早上歌也能赚点钱,那姑娘也是挺客气了,把钱给了自己一大半,艺娘卖光背来的那些柴也才赚了两百来文,现在我手头也有两百文了,等等我也买点东西给艺娘惊喜一下! 路上有路过布店、米店、还有打铁铺,想想梁川里少了好多东西,手头的这一点点钱还真的不够啊,算了还是不要乱买了,艺娘心细更懂得安排利用手头的钱,直接将钱给林艺娘算了。梁川掂了掂那些用衣服角包起来的钱,还是没进店消费,虽然他很想送给林艺娘点什么。 肉铺这种地方在古时候一般是一些狠角色才经营得起来的,因为唐宋时候禁止宰杀耕牛,社会各位阶层无论是高的达官显贵还是下层的草头百姓,都吃不到,这是一条铁令。牛在这个时代,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牛吃不到,猪肉和大豆就是主要蛋白质来源。普通的家庭吃饭温饱能解决已经是很好的人家了,家里再养几口猪,一般都是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屠宰场,猪肉的来源也是很紧俏的,大豆口感没有猪肉这么好,所以经营肉铺的一般都是可以流油的,也比较狠的,不然谁都想分一杯羹。。 梁川逛了整条凤山街,只有一家肉铺。老板光着身子浑身精肉,一把阔背杀猪刀上下翻飞,一张脸横肉狰狞,大概梁山好汉的模板就这样吧。 咦,这肉铺还有卖牛肉!这倒是不常见啊!只是现下忙着找艺娘,梁川也没去多想,卖就卖吧,与他何干! 梁川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艺娘的影子,不是说在肉铺边卖柴吗,去哪了。只好问问肉铺老板了,梁川笑着脸瞅向老板,一直朝老板笑着,等老板忙完手中的活稍稍停下来以后,好声问道:“师傅你好,请问刚刚在这有看到一个卖火柴的小姑娘,哦不,是卖柴禾的小姑娘吗?” 肉铺老板小眼睛好像就用一只轻瞟了梁川一眼就唾了口痰,怒骂道:“腌臜东西,你他娘认谁作师傅哩!” 这一骂,梁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你!。。”但是明显看到对方身板不输给自己,而且现在自己残血状态,现在发作肯定吃亏,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这种货色一般见 识。 看来要去那个大酒楼那边看看了。 远远地看这个酒楼的时候很气派,下面挂着一个牌匾,下亭楼。 梁川远远地就找了过来,林艺娘正站在边上和一个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青灰襕衫的小老头站在一起,小老头时不时凌空虚指在空中比划,说完两手就插进衣袖,也不知道在跟艺娘说着什么,艺娘听得仔细听着时不时地点着头。 他们说了一会儿,那个小老头转身就进酒楼了。林艺娘看到梁川瘸着腿都来找他了,蹦嗒着去找梁川,开心地汇报着今天的生意:“三哥今天的柴全卖光了,全部卖了两百来文,不枉费今天背了近百斤柴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盘算着等下我们去买点米,买点白面和菜,过两天冬至了三哥我给你包饺子吃!” 梁川一听可以换换口味了,心里也很是开心,估计艺娘平日自己也不会舍得吃这么好。“艺娘我这有点钱,这钱你拿着!” 林艺娘一听梁川有钱,开心脸突然拉了下来,严肃地对梁川问到:“三哥,什么钱?你从哪来的钱?” 梁川看林艺娘这脸就知道她的小小心思,肯定是担心自己的这钱来路不正,笑脸盈盈地道:“艺娘你放心啦,我们边走我边跟你讲这钱怎么来的!” 林艺娘两只眼睛斜斜地盯着梁川,充满了怀疑,梁川慢慢地跟她讲了刚刚卖艺发生的事,林艺娘一个嘴惊得大大的,一直问梁川什么时候还会拉那玩意的,以前都不知道,梁川说,在床上躺久了,自然就会了,有失有得嘛。 “对了!艺娘,你为什么要去肉铺旁边卖柴呢?”梁川一直想问。 “这个嘛,肉铺旁柴禾好卖呀,你想呀,一般买得起肉吃的人,家里条件都会比较好,而条件比较好的人一般都不会自己再去山里面砍柴了。而且这肉啊一定要用大柴烧才好煮烂。别人买完肉,一般都会顺道着买一点柴回去,所以在肉铺旁会更好卖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只是那个卖肉的好像不好惹啊,他没说什么难听的吧?”梁川刚刚受的气现在还没消透。 “那个郑屠啊,那个是街里的恶霸,乡里的猪就他一户在杀,其他人要抢这门生意就是得罪他,不是挨揍就是摊子被砸了,他手下有一大帮徒弟,那些个找你麻烦的小泼皮就是他的小狗腿!”林艺娘跟梁川讲着这些个地方常识。“我一妇人家他还不至于跟我一般见识,况且他屠他的猪,我卖的柴,跟他又何干,他为难我做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心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般的言语相向都能挑起他的怒点,要是真和他抢生意生,那麻烦只怕还真是怕不少, “这肉铺还能卖牛肉吗?” “那我不晓得,可能是死掉的牛身上割下来的吧,活牛可不能杀啊!但是要是谁家的牛正常死掉了,就可以到县衙里面登记一下,牛就可以宰杀了,那肉可比猪肉贵多了!” 张三点了点头。 “对了刚刚那个小老头谁啊,好像在吩咐你做些啥是不是?”。 “那个呀,那个是下亭楼的掌柜,他有看到我卖柴,就问我没有好炭,他们的客房要用!”林艺娘美滋滋的,因为她存了好些炭,估计能卖个的好价钱! "要收炭啊!” 第九章上门求歌 来的时候走了老半天,回去的时候又走了老半天,区别只是回去的时候有说有笑,傍晚的风越加寒冷,两个有说有笑却也只是一小段路。 北岸虽然灯火寥寥,这时候也已炊烟袅袅,倦鸟归巢,家家户户零星地亮起灯火,一切好像都开始归于平静。 白天的辛劳,艺娘换来了一斗米,一些菜油,一把青菜,一点白面。吃了那么久的小米粥,现在开始慢慢地吃白米饭,等过两天冬至的时候,留下的这些面包一点饺子,也算是一顿大餐啦。 艺娘将米轻轻地淘了一遍就下锅了,洗米水还没舍得扔了,存在一旁。晶莹的米粒像是一个个璀璨的珍珠,光彩夺目。今天太累,艺娘说晚上煮干的,要吃饱肚皮。往锅里舀了一点水,下了米,再将那把青菜切段后,撒进去锅里,盖上锅盖,灶膛里的炉火红灿灿的摇晃,屋子里油灯微弱,灶火的亮度让人勉强能够为做点其他的事提供光线,又让人十分温馨。 大块的木柴在灶肚里烧着,艺娘又添得十分勤快,不过一会儿,虽然还没有揭开锅,香甜的稻香味就悠悠地飘了过来,怎么会这么香,这只是一锅米饭呀,还没有加其他的东西,单单的这饭香味就馋得梁川口水直流。也难为梁川,一连几十天顿顿喝稀的,碰上一顿干的,都是香饽饽啊。 艺娘掐了掐时间,心算着该是起锅的时候了,梁川像个跟屁虫一样,端着大陶碗,像只饥肠辘辘的狼,两只眼睛放着绿光。 锅一掀开,蒸腾的水汽夹着米饭的香甜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虽然在后世梁川吃的米也不少,各种饭店街边小摊吃过的见过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种米香味却闻所未闻。 米饭看起来粒粒分明,颗粒饱满又晶莹透亮,一颗挨着一颗像一个个大胖小子一样留着气孔又不会看出来干巴巴。梁川本身自己就是农学出身的小伙子,怎么样种庄稼,怎么样种出好的庄稼是他们象牙塔里几年里一直苦苦追求的,如农作物实行标准化栽培、精量播种与育苗移栽技术,采用配方施肥技术,提高科学施肥水平等。 每一技术都与农作物的产量息息相关,先进的技术是一把双刃剑,造成的后果就是产量上去了,但是普遍的反应就是大米越来越没有味道了,老一辈子的人常说,以前他们小的时候没得吃,又要干重活,家里有捞出一口干的不用任何配菜,光是就着那一碗饭都是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能吃不少,现在呢,不要说配着菜,要是没口汤,咽都咽不下去。当然也有好吃的米,五常米,但是又有几家普通人家消费得起? 梁川端着碗在一旁虎视眈眈,艺娘笑吟吟地说:“三哥,还没这么快啊,不要急!" 梁川急不可耐,问道:“艺娘,这锅里你加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艺娘道:“没有呀,哪里还有其他好吃的,就米饭还有一些野菜啊 ,这样做起来味道不会单一。这以前老家的叫蔬菜饭,也就是菜饭,寻常人家大都是这个吃法。” 艺娘没有急着起锅,她拿着木铲将锅里的米饭翻了一下,白灿灿的大米裹着碧绿的青菜,这个是什么菜梁川也不是很懂,看着像一种不知名的野菜,色泽鲜亮,将饭翻均匀了以后,再盖上闷一会。炉火的温度缓缓地透过锅盖,将艺娘的小脸弄得红扑扑的。 饭还没好,突然屋外的柴门吱地一声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梁川反应十分机警,马上放下手中的碗筷,对艺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到门边去看。艺娘看了他这个样子,反而没什么反应,说道:“你不要紧张,我们这里夜里哪里会有什么人来,贼都不来,家里光溜的,有什么一眼就看得见,不要看啦,回来吃饭,可能是野猪啊!” “啥!野猪?这里竟然有野猪!”梁川一听这词,原来两只眼睛是放着绿光,现在差点就成镭射线了,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一想到野猪肉那鲜美的味道,口水跟瀑布一样,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请问屋里有人吗!”外面传来一阵中老年男人的叫门声! 真的有人来了。 这时候连艺娘都好奇了,这么晚了是谁呀,还来这里。 “屋里有人吗?”问的声音提高了一分,“奇怪啊,明明看到炊烟了,屋里应该有人做饭的怎么会没人吱声。小姐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老蔡,你再叫两声,实在没人我们就回去了。”一个细腻的女声传了进来。 看样子是在找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麓一眼望到头就那么些人,这个时间点两个小姑娘来这里,还怕她们吃人不成?梁川估计门外也不是什么歹人,就捡了根准备烧火的柴棒拉开门闩跄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漂亮可人的小美人,衣着光鲜华丽,天色昏暗但是也是能看得到这两个妞颇有姿色,起码跟田间地头天天干活的乡野村姑耐看多了。旁边还有一个半老头子,提着个灯笼,一看就是给这两个妞打下手的。 “你们是谁啊,报上名来!干嘛的?今天不老实交待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梁川对着几个不速之客大声喝道,不过他现在是一个残疾人,身体的不便配上这些狠话让人有点不太相信。 虽然是一个残疾人,但是一个壮汉拿着一根大棒,换任何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能吓得花容失色,两个姑娘一下子躲到小老头背后。 “大呼小叫的干嘛!什么东西,今天我们姑娘来这里是听说这里有个瘸子唱曲子唱得很好,老夫特意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有个瘸子,看来就是你了。”小老头提着灯笼,昏暗的灯光看不清那张老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梁川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说话的底气很足,应该有点来 头。 对方一上来就叫自己瘸子,包括艺娘都有点不开心了,扯着梁川的袖子想赶紧让这几个人走。梁川听他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这两妞不就是白天在集市听他唱歌的那两个嘛,这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你说谁瘸子,再敢在这里胡说大道,老子要你好看,赶紧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梁川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对面的姑娘一听梁川不高兴了,马上慌了,向着小老对说:“老蔡怎么办,他好像不欢迎我们啊,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这样回去了吗?” 小老头斜着头对着那两个女子,眼睛却睨着梁川,嘴上回应道:“姑娘莫慌,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们好看,在这凤山乡一亩三分地内,还没有几个人敢说要我好看!” 这个小老头处事不惊,一看就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言语相激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样不行,只能换个法子,梁川也收起刚刚的态度,道:“天黑不留客,也没什么好待客的,你们到底想干嘛,直说吧。” 小老头始终一动不动,光那张嘴在动。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学别人横,老夫听姑娘说你会唱一个很新鲜的曲子,姑娘好玩,央着我带她们来找你,她们说看到你们往北岸何麓方向来了,这何麓也没什么人,找来找去就看到你们这里有点像,应该就你们一栋小屋,没有其他人了。晚上这么晚来登门确实不妥,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也不想白跑一趟,白天那个曲子希望你能教教姑娘,了姑娘的一个心愿!” 原来是来学歌的啊,大老远而且是大晚上的荒郊野外跑这么远过来,这两个怕不是两个疯子吧,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再看这三个人穿的衣物,明显跟自己还有艺娘穿的不是一个档次的,出身肯定也不低,谁见过哪个泥腿子饭吃不饱还有心思想着曲子好不好听。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也还没吃饭,实在是太不方便。。!” “我们给钱!” “外面冷,里面坐,快!” 艺娘见这帮人还不打算走了,三个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恣态让人格外不舒服,索性拿碗打了饭,让梁川先吃饭,一会再招呼这些人。 梁川只能陪笑着:“不好意思啦,我先吃个饭!” 他看着这碗菜饭,煮出来的米看起来比较油亮,但其实并未在锅里加油什么的,用筷子挖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口感竟然一点也不硬,米粒还有一些微黄,就好像把大米里熬出油来了!饭里面没什么菜,就这些米饭吃起来口感有点软糯,米饭之间是粘的但是不会粘牙,特别是那米香味好明显,光闻着味儿就特别地下饭,一双筷子就像铲子一样,在饭里翻飞,吃了许久的小米粥,今天遇上一碗干的,竟然这么要人命!反而菜少了油星味道变得不如这一碗米饭,光顾着把那碗米饭给消灭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十章有辱斯文 如果说家徒四壁能形容一个家的话,那梁川这个家只能形容为四面露光了,除了一个灶台一张床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墙角堆着一干农活的农具,还有一些艺娘收集的炭,没有其他的了。 梁川一听又是一门来钱的买卖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是几头肥羊,任何一个年代吃不饱的人大有人在,吃太撑的也大有人在。吃不饱的人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吃太撑的人就想着怎么让脑子也填饱,真是光怪陆离。 房间里的油光虽然昏暗,但胜在能看清这两个姑娘的容貌,两个人面容都很白晰,不像艺娘这种有点健康的黑,但是姿色算不上绝色,但是在这乡下已是难得一见的尤物,那个年纪太一点的姐姐有一股成熟的气质,眉宇间流露几分刚毅,两个人穿着一身乐鲜的丝绸缎子衫,加分不少,艺娘的衣服比起来就显得相当寒酸,什么时候给艺娘也买一件这种衣,一定增色不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家里连一张像样的椅子让三个坐也没有,两个姑娘进了屋就是到处打量,四只眼睛到处转,时不时咬耳交谈,悄悄地说着什么话不敢让梁川他们听到,至于那个老头倒像是见过了这种地方一样,一声不吭地静静地看着梁川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艺娘很不喜欢这一帮人,大概是因为简单的日子过久了,不想跟复杂的人打交道,而且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跟自己和三哥没有什么任何交集的,他们活在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世界里,自己明天还要去集市卖柴。三哥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虽说都是一样的苦出身,但是谁能保证不被这花花世界迷住的本心? 她很想立刻就让他们一群人走。但是家里做主的是梁川,她拉了好几次梁川的衣角,但是都被梁川轻轻地拨掉了。她不能发作,因为家里轮不到她来发脾气,梁川也会在人前丢尽颜面。因为种种,林艺娘很开心,但是她还是给梁川满满地扒拉了一碗饭。 “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就把这当自己家,没事,不用客气!”梁川大方地邀请他们,意思一下,家里说实话也没地方让他们坐。 坐?坐哪里,整个家里连椅子都没有你让我们坐哪里,坐床上?来别人家里哪里有坐别人床的道理!三个人像个笔架山,尴尬地杵在那里。 站久了,两个姑娘里那个较大的首先发话了,“我们早上在集市里听到你唱。。。” 梁川实在是饿极了,看着林艺娘的端来的来饭,也没在意大姑娘话说一半,接过碗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使劲地往嘴里扒饭。 香!怎么会这么香?明明就放了一点点菜,也没有其他菜就着吃,光光这米饭吃到嘴里,咽到肚里就满嘴余香,让人食欲大增。嘴里像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米饭进去了,就没嚼几下,全部进肚子里了。 那吃相十分让人尴尬,嘴角上粘满了饭粒,刚吃了一碗又让艺娘给再续一碗!两个姑娘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瞧着碗里也不是什么好吃的山珍海味,怕不是装出来的样子吧!尤其引得那个年纪较小的姑娘频频翻白眼。 但是梁川不以为意,谁让肚子里的馋虫都快把他给啃了。 大姑娘话到嘴边,看着梁川这个吃相,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至于吗,当是什么珍馐吃得这么起劲,不知道的以为吃什么好料的,这是多久没吃饭了。身材年龄看着较小的那个姑娘脾气急了一点,一看梁川这吃相就觉得很不尊重他们,他们三个人也是没吃饭就一直 等他等到现在了,他倒好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还吃成这副德性,一时没忍住就发作了,“喂,跟你说话呢,你别像个饿死鬼一样,光顾着吃啊,你倒是说话啊!” 梁川嘴里都塞满了米饭一口还没咽下去另一口又扒了进来,哪时有地方留着说话,含着饭就回答那小妞道:“没。。。四。。。我。。在。。。停。。。。你。。。缩。。”梁川眼睛看着她回答道,嘴里哪里舍得停下不吃饭,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你!”梁川这回答气得小小妞直接吐血,不说尊重人,起码面上也要过得去啊,这完全就是无赖瘪三的所作所为。小小妞气得直跳脚,“表姐你看,这人简直是个无赖,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淫泀浪调,让你这么上心。” 林艺娘偷偷地一旁看着,心里原来还有点不悦和芥蒂,看梁川这个样子,也噗的一下,偷偷捂在灶台旁笑了出来。 那个做表姐的看到梁川这种待客之道也是眉头拧成了一团,但是既然来找别人学东西,而且现在也确实是吃饭的时候,本身就是自己几个人唐突。有才人之人脾气都很大,怨不得别人。大妞说道:“玉芝不得无礼,现在是吃饭时间,他还没吃饭,我们稍作等待便是了,不可莽撞。” “表姐。。!”小小妞一听表姐竟然也不替自己出头,气得直跺脚。 大妞一看小小妞还是要发脾气,直接道:“你要是不想等便和老蔡自个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 小小妞知道表姐的脾气,自己再闹下去指不定表姐还真叫自己先回家去,那就不好玩了。 梁川扒完了满满的一大碗米饭,又叫林艺娘再添了一碗了,活了几十年都白活了,第一头吃到这么香的米饭。 “你们要不要也来一碗。不要客气。”梁川还是客套了一下,。 他们三个瞟了一下锅里面的饭,锅里的饭,艺娘自己盛了刚刚好一粒米不剩,你让我们吃锅灰吗?况且就光有米饭和着一些菜叶,没有其他菜,亏你这饿死鬼吃得这么香。 梁川吃得多吃得也快,风卷残云一样,把锅里的饭全吃光了,粘得满脸都是米粒,吃完将碗递给艺娘去收拾,自己美滋滋地回味那碗美味,一粒粒地挑着脸上的饭粒放到嘴里当零食。 “你吃饱了吧!”大妞耐心地等到梁川吃完,问道。 “吃饱了,说吧你们想学什么?" 做表姐的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她虽然出身富庶,家里不愁吃穿,但是家教很严,家里平日都不怎么让她抛头露面,偏偏她最恨自己是女儿身,最不服气那些没用的男子,常常想着男儿能做的事他一个女儿家也做得来,家里经营买卖,她就替她老父亲在外面张罗着,碰上新鲜的事物,也是想多了解一下。 赶巧表姐郑玉芝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平日里父亲管得严,除了帮忙的时候,没得出来玩。两人一出来就要玩得尽兴,姑丈是举人,见多识广,经常跟表妹讲一些才子佳人的奇闻逸事,每次都让她听得出神,只可惜自己家在乡下,又没有什么像样的文化环境,前人的诗书她也读过不少,今天却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曲表演方式,让她耳目一新,听表妹说她也没从听过这样的唱法。 “你今天在集市里唱的曲子是你自己写的吗?词能不能抄一遍给我,再教我一下怎么唱这个曲子。”大妞充满了期待。 “这个嘛。。”梁川立即做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就像是要在他身上割肉一样。 大妞一看到梁川这个为难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梁川不答应,“我们也不会白要你的曲子,你说个价钱我们跟你买就是了。” “唉,艺术这么高雅的东西怎么能用钱买呢,你们有听过大诗人李白卖别人诗的吗,这是对作品的侮辱啊!”梁川叹息道。 李白三岁小孩都知道,就你还跟李白相提并论?提鞋还不够格吧。 蔡管家心里暗笑,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怀里揣着只死耗子在这里冒充打猎的,也就骗骗小姑娘,小姐平时做习卖都是别人巴结老爷罩着,难缠的对手还是极少碰得上,今天儿怎么碰上了这么个小鬼,这套路耍得挺不错的,还懂得坐地起价。 连郑玉芝也跟着腹诽,但这个表姐还是十分耐心的,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好话,想让梁川松口,“我们真的是希望你能指点一下,我们给你钱。”说完就往腰袋子里准备拿钱。 来了来了,她带着钱来了! 梁川一看都到谈价格的环节了,也就不拐弯了,“这样吧,这曲子每首都是我日夜苦思冥想所创,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营养费你们就给个五千文钱吧,至于其他的我就不跟你们计较啦!” 多少?五千?管事是个社会人,平日什么没见过,什么狗屁破曲子要五千文钱,那就是五贯钱啊,现在市面上普通人家的口粮大米一斗也就80文钱左右,这够买几百斤大米了,再有钱也不能被这小子坑了,花这个冤枉钱啊。 “你不是说笑,就你个烂曲子天天上下亭楼去卖唱,我看你几时能卖到五千文!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配吗?”蔡管事的有点憋不住了,碰上的都是什么人啊! 两个姑娘听到这个数也都傻了,这饿死鬼穷疯了吧,狮子大开口啊,最主要的是,她们身上根本就没带这么多钱啊,五贯钱对她们两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问题是那么一大串的铜钱哪个姑娘会放在裤档上腰胯间,裤子不得被扯下来? 林艺娘也愣住了,多少?五千文!五千文长什么样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啊。三哥什么情况,现在说出来的话口气都这么大。 大妞也生气了,等了这么久就算了,原以为花点钱就能成交,没想到这瘸子这么没诚意,“你狮子大开口!你趁火打劫!你有辱斯文!你离谱!你。。” 梁川咬定不松口,道:“我这哪里离谱了,我这里哪有辱斯文了,这是文学作品,要是这文学作品随便卖了你们一个两三百文的贱价,那才是真的有辱斯文呢!要是不想买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创作一曲啊,谁强迫你们非要买我的歌了,趁哪里的火打劫谁了?” 梁川这嘴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这是经过无数群众考验脱颖而出的嘴,群众工作是那么好做的吗?连快咽气的老太婆都能说得回光返照,要跳楼的汉子说得泪流满面,得过锦旗受过嘉奖的嘴,两个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蔡管事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姐天色很晚了,再不回去老爷要担心了。” 大妞心有不甘,道:“不知你怎么称呼?” “梁川!” 大妞道:“我知道了。我们走。”郑玉芝白了梁川一眼:“哼!” “慢走不送!下次来这斯文的价格可就更高了!” 第十一章你睡了吗 几个人忿忿然离去。 艺娘看他们走了以后,关好门窗,过来就问梁川:“三哥你既然不想教他们你的歌,干嘛消遣他们啊?” 消遣?我什么时候消遣他们了。 “我没有消遣他们啊,是他们自己说要付费听歌的,我又没强迫他们,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个数而已,五千文钱听个歌会很贵吗?” 艺娘本以为梁川是戏弄他们,没想到他是真的摔坏脑子,对五千文钱没概念。 “五千文钱像凤山这里的普通农家大半年可能还赚不到这个数,你说五千文钱多还是少,你一个什么歌要这么多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个农民赚半年的钱要是在后世能买成龙大哥这歌的版权的话,成龙大哥估计不会给自己的电影配乐,这太掉价了。但是放在这个信息流通不起来的时候,一来这个歌只能靠手口相传才能流行开来,几时能传出凤山乡鬼都不知道,二来饭都吃不饱,实在没几个人有心情欣赏这个,三来原来那个时代的产物不知道现在人民有没有这个鉴赏力。 “连你都觉得贵,那可能是真的贵了。算了,反正他们都走了,下次我把价格降下来就是了。”梁川因为不了解行情,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现在想想还有点婉惜。 “还下次,人家晚上被你气的,谁还会来找你,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的泥腿子,肯定大户人家里面的。” 张三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懂,五贯钱对咱们来说是一笔巨款不假,但是对他们大户人家来说,看出戏打赏都不止这个数,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梁川去打了点水,将身子擦拭干净,热水泡脚,经络好像通得越来越快,走起路来,也越来越顺利。梁川坐在床上,两只脚泡在热水里,看着收拾屋子的艺娘,想起刚刚今天回来的时候艺娘在想自己的伤是如造成的,讲着讲着就说到了野猪,有可能是这家伙拱的,白天哪里会起阴风?会不会那股子阴风是野猪? 梁川问道:“艺娘路上听你说我们这里有野猪?” “是啊,野猪很多啊。” 有野猪,野猪还很多!满地跑的肉啊!一听到好东西梁川就兴奋!这就是送上门来的大餐啊,野猪肉口感味道上比家猪肉肉较粗糙,肉有劲,纤维大,做熟了肉丝是一根根的,而且,比家猪肉多了一股清香味,口感比家猪肉强的多,几乎都是瘦肉,皮肉分明;瘦肉非常厚实,而且皮又嫩又脆。 野猪越重,皮就越厚。味道有点像牛肉,但是吃起来却比牛肉感到容易饱。由于是野生动物,吃完野猪肉后,必须不断喝水,那玩意火气很旺的。 这个年代一碗米饭都能好吃到流口水的程度可见野猪会好吃成什么样。其实不要说野猪肉,这个年代哪怕是家猪肉应该也是相当好吃的,因为谁家有口肥猪都是当宝圈起来养,平时喂的就是自己家里吃的剩下的,再不行也是去外机割猪草,哪里有什么喂鉰料的。 在只能喝粥的时候,能吃上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谁还会奢望是家猪肉还是野猪肉。都是美味! “就在咱们这后面的葫芦山上吗?”梁川已经开始打起这些移动肉库的主意了。 艺娘哪里知道梁川瘸着腿就敢打那凶兽的主意,“多啊,你以为为什么咱们北岸山脚下没人来住,也没什么人种田,就是因为溪东这里靠着大山脚下,山里面野猪特别多,多得三天两头下山来糟蹋庄稼,一年好不容易种起来的庄稼,一不留神全让野猪拱了,一个草籽都不剩。庄稼没了就算了,运气不好碰到凶的野猪,连人都没了。” 人都没了?这里的野猪是有多凶残! “啧啧,这里的野猪有多大?”梁川继续问道。 艺娘记得以前好像有死过一头小野猪,那只看着就不是很大,“具体 有多大不知道,去年田里抓到一头受伤的小野猪都有一百来斤,那肉吃了好些日子,乡里下亭楼的伙计也会收野猪肉去做菜给客人吃。小的都有一百来斤,基本经常下山的大野猪可能都有两百来斤的样子,非常可怕。” “没人去抓它吗,野猪肉不是很好吃?”梁川关心的还是吃这个根本的民生问题。 呵呵,艺娘看着梁川就像是天真的孩子一样,童言无忌。“抓野猪?你在想什么呢,这东西看见躲还来不及,谁敢去招惹它呀,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农村人对野猪除了老练的猎户,大部分都是极为排斥的,正所谓一猪二熊三老虎,在老百姓眼里,野猪是山林中最具杀伤力的野生动物。有时候宁惹老虎也没人想去惹野猪,林子里的公猪会蹭树油,那猪皮就像是士兵的铠甲一样坚硬,前面又有锋利的獠牙,受伤以后极易发狂,别的动物受伤后一般是选择逃跑,而野猪这种生物受伤以后一般是选择和伤害他的动物拼命。在这个医疗条件这么落后的年代,这玩意挨一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除非真是老寿星嫌命长,不然还真的没人去招呼它。 外面大片的农田抛荒,也有这些野猪的功劳。 虽然野猪很猛很危险,但是毕竟是猪肉啊。得想个法子改善一下伙食了。 艺娘收拾完了,冬天毕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最舒服的还是只有被窝。她把梁川的洗脚水倒了,帮梁川擦拭好脚,就打断梁川的想象,“想啥呢,别想啦,赶紧上床去吧。明天我准备提着那一袋炭去下亭楼,掌柜的说要收一些好炭,这几天天气冷,木炭要多备一点给他们的客房用。” 梁川被她打断了关于野猪的思路,你要卖那些炭吗,你的那些炭不行,顶多叫炭灰,要拿去卖的话,也卖不了一个好价钱。" 艺娘一直以为梁川出了事以后脑子一直不在状态,现在突然对她的行为指点起来了,不由得有点诧异。她特意还跑去看了看那堆木头烧完留下的炭,难道木柴烧完不是炭吗,那是什么。 对一个有点生活常识但是完全没读过书人的解释炭和碳的化学区别,估计化学老师来了也很难做到。“艺娘你这个肯定不好卖,明天我看看那些柴准备一点,给他烧成炭,肯定比你的那些好卖。” 梁川没办法跟艺娘解释太多,因为艺娘她们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完全燃烧和不完全燃烧。反正自己只要负责把炭弄好让艺娘带到集市去好了。 艺娘弄好了也蹑手蹑脚步地爬上床来,衣报都脱了,就剩里面的一件抹肚,小小的身材虽然家里就灶肚里有闷着一点柴,透出来一点点的亮光,但是借着灶火的亮光可以看见艺娘身上相当的光滑可人,小脸映着红光让人觉得分外旖旎,虽然皮肤没有现代的小姑娘那样白皙,但是胜在天然无瑕,让人目不暇接。奇怪地的是每次艺娘都是上床之后就小鸟依人的紧紧贴着梁川,但每次都是侧着身子,将背对着梁川。。 梁川本来心时就毛毛的,刚开始还无法接受一个如玉如花的老婆突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毕竟是别人的老婆,自己不能乱来,但是时间一久了,他自己又是精强力壮的年纪,每天守着这么个好宝贝却只能看不能碰,那滋味比身体到疼还难受。特别是每天早上醒来,那帐篷顶得,要是可以,梁川能把太阳给打了下来! 北风在屋外呼啸,土灶里的木柴时不是发出爆裂的劈啪声。屋里的声音越发宁静,却越发让人燥动! “艺娘你睡了吗”梁川騒羞地低声问道。 屋子里除了柴禾烧炙的声音还有北风透过门窗屋顶的缝隙的声音,艺娘没有回答,细细听来,有一点点均匀的呼吸声。 梁川翻了一下身子,看了一下,艺娘好像睡着了,慢慢地将身子一寸寸地往 艺娘挪了过去! 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将艺娘惊醒。 梁川肚里装了一万个胆,晚上特别地难受,身体在燃烧,一股欲望的火焰好像要烧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特别是肾,像是在炖一锅热汤,沸腾得快要溢了出来。 他缓缓地靠近艺娘,艺娘虽然白天还要干活,而且也不像后世的小姑娘有那么多的化妆品香水来保养,但是梁川靠得越近艺娘身上的体香味就越来越明显,味道清幽,让人闻了更是欲罢不能,邪火中烧!梁川这时已经整个上身都快贴上来了! 艺娘还是侧着身子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没发觉梁川正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没反应!女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真睡了,要么答应了! 梁川像中了屌丝种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心里狂喜,激动得手都有点抖!他轻柔地艺娘耳边厮磨,耳朵后颈最后撩人的部位,技术到位,再贞洁的烈女也会变欲女。 艺娘刚刚烧了些水把身子擦了擦,虽然没有冲一下,但是那味儿也比自己强多了。 他鼻子大口的吸着艺娘的体香,那味道舒服地梁川每个毛孔兴奋地舒张开来,每个毛孔都像在咆哮。梁川吃力在挪了一下下身,那个烧火棍最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擎天巨柱,那巨柱杵在下面,好像蛰伏的猛虎,随时准备下山发威!梁川这一靠,那巨柱一下正好顶在艺娘臀上面,坚硬而又突出,没有任何束缚地顶在艺娘下肢之间,两个像两只大虾一样,弓着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贴,梁川明显感觉刚刚艺娘身体跟触电了一般,一阵急速的颤动,嘴里控制不住,发出了嗬地一声嘤呤! 这声喘息就像是一剂猛烈的春药,药效从下面直冲天灵盖,冲得梁川的精神都有点如痴如醉,积蓄的欲望像山洪一样决堤爆发。梁川紧紧地贴着艺娘,那个蒲扇大的大手一把搂到艺娘的胸前,一把抓住艺娘胸前的粉腻。 艺娘早在刚刚梁川那一顶就如遭雷击,人本来就似睡未睡,刚一顶完全醒了,梁川这一手完全握住了自己的粉腻之处,整个人完全酥软了。呼吸急促得不能自己,小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繃得紧紧地,闺房之房,她有耳闻,也只是略有耳闻,自己也从有试过云雨,不敢让自己发出那种放浪的声音。任由梁川的大由在自己粉腻处摸索。 梁川指尖透过艺娘轻薄的抹肚,通过指尖皮肤传递过来来的温度让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具玉体正在逐渐地升温。“艺娘你的身子好烫啊,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轻佻的梁川轻声地在艺娘耳畔说着骚骚的话,手指五指成爪,佯装成检查身体的样子,用手指每一次轻轻划过艺娘的腰腹,都会有一阵轻微地颤动,强烈压制住一样。 游走了一阵,梁川手上的功夫一刻也没停下来,艺娘的反应越来越经烈,身子颤动也越来越像筛子一样抖得厉害,便便梁川嘴里的騒话也是连绵不断,得了便宜还卖乘,揣着明白装湖涂,说道:“艺娘,你身子又烫又抖的,怎么了啊,你怎么不说话!”说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猛,大手直接揉上了胸前的两团粉腻! 艺娘本来死死地才憋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声音对梁川来说都是上等的春药,肯定更刺激梁川让更为兴奋。结果梁川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娴熟,越来越到位,一把抓住自己的白兔,那滋味直接就让自己“啊”地一声呻吟了出来。 真想打死这个坏人!以前从来不碰自己的身子,这伤还没好,怎么就想到这些事了! 来了!梁川褪下自己的裤头,一把扯下艺娘的亵裤,那杆擎天巨柱上青筋虬盘,凶相毕露,早已按捺不住。两手撅起艺娘迷人丰满的腰肢,,用力一送,直达极乐! 第十二章巧遇招弟 清晨的鸟叫越来越兴奋,吵得人睡不着觉。日上三竿后清薄的日光透光细微的小缝隙照射在人脸上,让人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梁川昨夜一番云雨,今天醒来不但没有疲软不堪的感觉,反而神清气爽,双臂一舒,浑身舒坦,甩了两下,力量的由胸腹传递至指尖,爽利得不行,而且眼清目明,四周动青一清二楚,完全就是脱胎换骨! 原来都是天未亮梁川未醒艺娘就摸着黑悄悄地出去了,早出晚归,静静地煮好一锅熟食,不唤醒梁川,自己一个人上山去砍柴。今天却是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蜷缩在梁川的胳膊旁,两手紧紧地抱住梁川的手臂,就像怕失去一样。 梁川看着熟睡的艺娘,心里万千感慨,这一刻起,自己怕是真的要留在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人了。 梁川又喜又感慨,昨夜一夜疯狂地索取,没想到艺娘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之前听艺娘讲,原来的这个自己不是和艺娘已经成亲多年了吗,为什么艺娘还是完壁之身?自己现在身怀神器,艺娘身娇体弱,自己冲锋陷阵折磨了她一个晚上,难怪她今天下不来床。。 梁川缓缓地将自己手臂抽了出来,艺娘没了手臂好像失去了依靠,眉头促了一下,翻身往里面接着睡去了。 梁川跳下床去,那只还没好利索的脚轻轻试了一下,没想到连这只脚也好得很快,怎么回事,自己不仅身体变强壮了,连身体的恢复力也变得如此惊人!感觉还要好久才能好利索,这睡了一觉就差不多了,真的是上天眷顾! 梁川挑了几根柴塞到灶肚里,然后舀了一瓢水先将锅涮洗一遍,然后才下了水,再将米下了锅去,煮个稀饭问题还是不大的,而且自己家小时候也是用的这种土灶,哪有不会之理。 锅里的粥稍一熬煮,稻香味四处飘来。梁川看了一火,应该够烧了,床上艺娘还在沉睡着,就到屋外去了。 虽说是寒冬腊月,但胜在气清无阳光爽朗。大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人清醒地更快。站在门口极目远眺,四海山川风光秀丽,清晨薄雾升腾,阳光初升,渐渐消散,好一派迷人风光。 这个时代的薪炭在梁川看来显得很不起眼,但是仔细想来这不就是现代的石油和天然气一样的化石能源吗,只不过转化率比较低,这只是燃烧效率比较低但是更便于普遍老百姓接受,也更易直接使用。 当代五百强大国企,三桶油,电网上至国家垄断,下至平老百姓私自运营的小油站,小汽站,哪一个不是赚得钵满盆满。当今这个时代,打柴卖炭这行路看似稀松平常,但是却去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东西,这在南方就有不少人需要,要是在北方,秋冬一到,这需求量简直太可观了,要是有能力控制好能源这条线,在这个世界要立足好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梁川的家靠着大山,进山的小路的也有一条从他家门前经过,小路平时根本没什么人经过,看那个样子反而像以前自己身体的主人自己弄出来的。 梁川站在门前,突然听到隔壁的邻居家里一阵唾骂声传来,中年妇女特有的刻薄嗓子一通乱骂,梁川支起耳朵细细听着,只听这个妇女骂道:“游手好闲的懒货,家里那么多地不和你大哥一起帮忙,天天吃饱了就往山里窜,老不死的东西生了这么个天杀的夯货,老娘我一个人伺候你大哥这个窝囊废还不够,还要天天供你吃喝,我是造了什么孽嫁到你们家来,要受这种活罪。”这个中年妇女插着腰,指着远处一通滥骂,顺着那手指的方向 ,梁川远远看见一个小年轻走来。 这个小年轻身后跟着一头活蹦乱跳的大狗从自家门前经过,这个小年轻头发有些松乱,用一条烂布带包着一个璞头,脸色饥黄,样子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身上衣单薄又有点破烂,没补过一样,但是看着却十分干净! 小伙子满脸洋溢着喜悦,肩膀上扛着一根木棍上面系着一头野鸡,羽毛美丽、体型硕大,特别是那尾巴上的羽毛修毛鲜艳,与一般的家鸡完全不同。大黑狗则欢乐地跟在后面蹦嗒,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小年轻并没有发现这个妇女在骂他,他走得近了,妇女收起架势就忿忿在回屋了,好像不想当着这个小年轻的面发作。 梁川老远地就看这个小伙子了,只是看不清后面扛着的是什么东西,临近一看远来是一只肥美的野鸡,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用什么方法弄到的这种好东西。 那个小伙子走在梁川家门前的小路,临近了一看也认出来梁川来了,脸上又惊又喜!朝梁川大喊道:“三哥,是你吗,你这么快就好啦?”梁川哪里认得他,心里也是没个底。只能讪讪地搭笑道:“你是?。。。。" 梁川认不得这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不仅不以为意,依旧开心地和梁川搭话:“三哥,是我啊,我是招弟啊,你之前受重伤晕迷在山里,就是我发现你的啊!” 没想到救了自己的,艺娘嘴里的招弟就是这个小伙子!身边还带了一条黑狗,也不知道这个伙子是干嘛的!但是毕竟自己是他救的,要是没有他,估计自己早就交待在荒山里面了。 上次救下郑三叔的黄牛,还是找这个孩子要的磁石。 梁川对人对事都是一种别人对他好一分,他还敬家十分的态度,这个招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不敢怠慢,回笑道:“我一直听我家的艺娘的说是你救了我,之前满身是伤,动弹不得,现在恢复了,但是脑子却不怎么灵光了,以前的事都记不仔细了,你这个不要怪我啊,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感谢你一下,没想到在这美好的早晨碰到你了,你这是。。?” 正所谓相由心生,梁川虽然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伙子,但是以他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历来看,这个小伙子很真诚,而且很面善,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招弟宅心仁厚,见梁川没认出他不仅不为意,听艺娘说伤得不轻,郎中都劝她放弃治疗,能醒来已是奇迹了。他反而心疼梁川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但是一看到身上的伤当时伤得那么重,这才多久没想到就跟没事的人一样了,这也太神奇了。 招弟站在篱墙外,远远地把雉鸡提了起来,向梁川晃了一下,美滋滋地讲道:“三哥,今天黑鼻机灵,我们在山里面瞎转悠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这好东西,饿了好几天了,正愁好久没猎获了,正好三哥你也需要补补,三哥要不这鸡你拿去叫艺娘姐给你补补身子!”说完人都不进来就真的将雉鸡递了过来。 凑过来时他轻声在梁川耳边说道:“给你吃我也不想便宜了我大哥家那位,刚刚是不是又在背地里骂我了?哼,天天只会骂人,我哥都让她骂傻了,这鸡不能便宜了那夜叉!” 梁川第一眼看到招弟就觉得他脸上饥黄消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都几天没吃饭了看来不假,自己弄到这好东西竟然还舍得分出来给自己吃,这人品情意真是让人起敬! “招弟,你这是。。这个我不能收啊,你自已留着吃!”梁川心时知道招弟自己好 久没吃过一顿饱的了,哪里还能真的拿他的食物。 两个人在屋子外谈话,突然间艺娘也跟了出来!梁川不认识招弟,艺娘可是认识,要是没有招弟,他的丈夫早就去阴间报道了,哪里还能现在活蹦乱跳。平日里大家都骂这孩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那不是也得有正业可务不是,好还人家手头有磁石,不然三叔的牛就没命了! 艺娘一看到招弟,脸上比谁都高兴,但是脸上瞬间就黑了下来,打开门扉,一下子就将招弟拉了进来,直将往家里拉了进来,招弟知道艺娘肯是要请他吃饭,嘴里一直犟道:“艺娘姐,你这是干嘛,别呀!”艺娘为人实在,一出来就看到郑招弟那腊黄的脸就知道这小伙子肯定又是饿了好几天,刚刚自己也听到他和梁川的对话,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还把辛苦抓到的雉鸡要给梁川补身子,心里能不感动!在山里吃食的人都是大山哺育出来的,一个人很少和社会人群打交道,没有圣贤书的改造,一个个淳朴地不行,艺娘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从小也是苦过来的人,更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老实跟我说,你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招弟手被艺娘手扯着就往屋子里拽,大黑狗跟在后面,很有灵性,会分好赖的一条好狗,知道这个女人是对自己的主人好,不是要欺负主人。嘴里呜呜地低声叫着,跟在招弟后面摇尾乱转。 梁川也不客气,帮着艺娘将招弟拉进屋去。梁川人高力大,招弟哪里还客气得起来,被他们夫妻两人给搬到了屋里。 招弟被他们按在椅子上,黑狗在坐在门外看着他们几个个,时不时舔着嘴巴。嘴巴里也呜呜地叫着,似乎也是饿得不行。 艺娘从锅里舀出了一碗粥,递到招弟跟前,招弟肚子里咕咕直叫,嘴上手上去坚决推辞不肯推受。艺娘看到他这个模样更是心疼,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和梁川。 “你看看,有的人就是狠心,好好孩子生下来就是从来不照顾,好好一个孩子弄成这副模样!你给我端好,吃完了再去盛!”招弟腼腆不肯,梁川看了他这副模样道:“快,吃了吧!”招弟一看两个人都这样对自己,也就不再推辞,端着那碗饭,飞快吃了起来,几天没有吃过饭,碰到这吃食,顾不上冷热,一骨脑直接吃了下去。 看得梁川艺娘两个人好不心疼!旁边的黑狗看主人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两只白夹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尾巴摇得利害,也想喝一口这个热粥。 梁川也是爱狗之人,特别这条狗灵性十足更是讨人喜爱,梁川舀一碗另外倒给黑狗吃,黑狗一样个,顾不上热,舌头呼哧呼哧地一直往嘴里舔食,梁川看黑狗吃得欢,情不自禁地摸上狗头,没想到黑狗竟不反抗,反倒有点享受!梁川问招弟道:“招弟啊,你这狗很灵啊,叫什么名字!” 招弟停下嘴上的忙活,看着黑狗满眼的爱怜的神色,对着梁川道:“它叫黑鼻,你看它那鼻子黑不溜丘的。可惜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害得黑鼻跟着我一起挨饿。” 梁川摸着狗头,狗的皮毛光泽油亮,摸在手上手感极佳,对道黑狗道:“黑鼻啊黑鼻,你跟了你主人几年啦!” 艺娘和招弟看他这么喜欢黑鼻,而且还问了一个这个么小孩气的问题,两个人乐得哈哈大笑,这狗哪里会回答他的问题啊。没想到就在这时,黑鼻大吠了三声,梁川大惊,怎么这时代的动物每一只都这么有灵性!活见鬼了! 第十三章烧炭赚钱 梁川看招弟吃得那香,真的是饿极了,都到这程度了这小子还能将自己猎到手的野鸡给自己,不禁对他赞赏有加。梁川一边抚摸着黑鼻一边向招弟问道:“招弟啊,你家里还有谁?” 招弟也没遮掩,自己一个人逍遥惯了,整个乡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光棍一个,不怕别人家笑话,坦然地回答梁川道:“不瞒三哥,我是有家似无家,娘死得早,爹爹还有一个大哥,我大哥自讨了我大嫂之后我就不怎么回家了,成天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反正回去了也不受待见!”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叔嫂之间的矛盾最有名的当属汉高祖刘邦跟他嫂子的事故,招弟更没怪梁川会问到他的痛处,这有什么,那些没吃没喝没得穿的日子自己都熬过来了,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吗,别人怎么看自己也比不上一碗热饭重要啊。 有家不想回,成天在外流浪,难怪也没饭吃跟一狗相依唯命,还好那天去寻他要磁石的时候他正巧在家里。 艺娘自然是知道这些故事的,她推了推梁川的手臂,不想让梁川继续伤招弟的心,但是梁川心里已有打算,没有理会艺娘的提点,自顾自地继续问招弟:“那你这野鸡是山上抓到的?” “是呀,我们都是满山转,发现有猎物黑鼻就去撵,一般让我们碰上的野兔山鸡什么的,都是我们两的盘中餐。”招弟这时候已经吃完了,回味着米香,眼睛却看着黑鼻呼哧呼哧地吃着食物,神色之间都是回忆那时候与黑鼻的辛苦岁月。 我靠,这是神兽啊,还能抓野味,梁川看着这条黑狗,没想到它还这么出息。这个小伙子是不不错的人,看他衣衫破烂显然是穿得太久,没人缝缝补补,但是身上却是干净整洁,应该是洗得很勤快,不是一个懒惰之徒,一人一狗饿得两眼冒星,尚且不离不弃,一定十分重感情,是个品质优良好小伙。 自己沦落到这个世界,既然要好好地活下去,光靠自己一个人可不行,必须得有几个得力的帮手,这个小子就不错,要是能培养一下带在身边,以后兴许能帮上忙! 艺娘知道梁川自从恢复后,整个人完全不一样,想的做的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特别是昨天晚上,给了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自己现在都看不透梁川在想什么了,她要是知道梁川在打眼着这个小伙子的主意一定会大吃一惊。 梁川越看这个小伙子越喜欢,一来是这个人当初救了自己,命都是他给的。二来这个小伙子现在处境也不怎么样,看样子也是看天吃饭,天不赏脸只能饿着肚子。三来没有背景,干干净净这样最好了,省得以后多事。梁川想了想白天招弟他们家门口的那个人中年女人,若有所思,问道:“招弟,你嫂子是不是一直想把你扫出家门?” 招弟很诧异梁川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说道:“我倒是不要紧,哥怜了我哥那老实人。” 梁川猜得果然没错,继续问道:“要不就来我们这,隔壁还有一间小破房子,这冬天没什么雨,过两天我与你咱们一起把屋子整一整住下来!你也省得回去看你们家人的脸色?” 艺娘没想到梁川会这样说,所谓疏不间亲,人家毕竟是亲人,自己论起来是外人,这样说不合适吧。招弟家有一个泼辣的嫂子这在附近一带都是有 名的,招弟的哥哥在家里天天被他这个嫂子指着鼻子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他这个小叔叔。 这个嫂嫂平时很看不惯招弟这个闲云野鹤的作派,但是也不好当着面发作,每次都是背地里花式咒骂,煮的饭都是留到馊了才给招弟吃。艺娘不想招弟难看,连忙用手捅了一下梁川,梁川看了一眼艺娘,艺娘摇摇头。 “以后我这里可能要干点事业,就我跟艺娘两个人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梁川笑吟吟地对着招弟,就像大灰狼外婆看着小红帽一样。 招弟笑起两个眼睛像月牙,弯弯地很是好像,心里也没多想就回答道:“三哥你说,我能帮上你的忙一定帮!” 梁川略微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艺娘,艺娘被他看得一头雾水,梁川说道:“男儿当成家立业,有时候也可以先立业再成家,到处乱转也不是一个办法,天天吃上顿没下顿, 上次你救了我艺娘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个不停,说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你,今天我们在这相遇,说明我们命里就是有缘,你以后也别跟我们见外了,我打算开始烧炭去乡里卖,你从今天起就给我打下手,等下回去收拾一下,就搬到我们这里来住,跟着我们吃,赚钱了给你开工钱你看怎么样!” 什么?艺娘哪里会去相信梁川的鬼话,但是她听到可以照顾一下招弟也没多大反抗,这倒是可以啊,烧炭?他还有这本事? 招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梁川的家,空空如也,也不比自己强到哪去,而且自己印象里三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实人,哪里会烧什么炭,自己怕不是听错了吧,但是有什么区别呢,今天自己都快饿死了,再吃不上饭,也差不多了,区别就是死在三哥家里三哥看着情份可能帮自己敛尸,死在外面,草席卷起来也就是埋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招弟就对梁川说:“成!三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事情进行得比梁川想象地还顺利,当天招弟就回去将自己那个烂光景里的东西打包好,回来了,回来时只提着两条破衣服,还有一个黑鼻吃饭的缺口大碗。 梁川和艺娘商量,自己家里虽然小,但是隔壁的那间堆草屋还算舒服,回头把门板土地墙里的空隙都堵起来,就将着也是一个小房间。 今天先睡在屋子里吧,地上先用一些茅草先将就铺着,家里一天到晚灶台里的火都没停过,招弟睡的茅草就堆在灶台边上,温度透过来,起码比原来自己四面漏风的鬼地方强。等自己身子好些点,到时候再在家旁边给招弟再搭一个房子。 安顿好招弟,已是中午,中午没吃饭,梁川开始进行他那烧炭大业。现在正好是冬天,家家户户都多多少少需要这个东西,背后的山上各种薪柴满地都是,现在自己身体恢复,小弟也到位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到位,可以开火了。 制作木炭是将柴烧到一定程度后,利用草灰及泥土等埋在上面,利用余热把烧好的树木憋成木炭。农村的很多家庭都用土方法来制作木炭以备冬天的时候可以取暖。 眼下梁川自己也没有亲手做过,只有眼睛看见以前村子里的人做过,凭着回忆也不知道能够烧出多少炭来,眼下只能摸着河水过河,尽量试试了。梁川把烧炭的地选在 自己家后里,前面是屋子,后面是大山,一来没有风,二来临靠近着取材地,这样也很方便。 土法制炭条件允许最好有一孔上好的炭窑,但是现在不可能打一孔窑出来,等窑洞打好了,炭也烧好,早就明天开春了,凤山这个地方是典型的南方气候,冬天是冷,但是也没有北方寒天飞雪的那种程度,用炭量与北方没办法比,加之凤山人口基数不大,市场消费能力有限,这炭走量走不起来。眼前只能说先试试市场的反应,如果可以的话扩大生产,稳中求进。 梁川叫招弟带着竹箩筐先去溪边挖田泥,顺便有看到大片的草叶子也带一点回来,溪边有一些无主荒田,长年没有人耕作了,挖了里面的一点点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招弟是本地人,天天到处溜哒,哪些田是谁家的,哪些田是没有人家的,心里一清二楚,叫他去取土,最适合不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叫艺娘在旁边搭手,艺娘递给他砍好形状均匀的木头,这样便于于将垒起来。梁川把一根根形状均匀相似的木竖起来,一根挨着一根围了紧紧的一圈,上面也垒着木头,形状弄成一个圆锥形,再去山上扒来一大筐的树枝树叶,将树枝树叶厚厚地覆盖在这一堆木头之上,等下这些树叶树枝易燃要充当助燃料的角色。等他做完这些招弟也从溪边采完田泥回来了。 招弟扛着满满一箩筐的田泥就回来了,衣服上脸上都粘满了青灰色的田泥,就像一个小泥人一样,黑鼻可能玩得最欢,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招弟看梁川艺娘看他这副本样子强忍着不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咧开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傻笑道:“三哥你看这些够不够” 梁川看他弄得满头大汗,这确实是一个踏实的小伙子,叫他干活一点都不含糊,真的给你搬来这么大一坨田泥,这些就够了。梁川从山脚步下扒了一些红土,凤山乡地处东南,东南地区多丹霞地貌,土壤大多为红土,红土地不好用,但是红土和田泥掺在一起就相当好用了。梁川将田泥加水弄湖,然后掺上红土,慢慢地将这两样土搅拌弄均匀,弄得差不多均匀后不稀烂也不太干,再将田泥红土糊到刚刚垒起来的那一堆木头上面。 艺娘看得都傻掉了,这湿答答的烂泥巴糊在木头上面能烧起来才怪呢!但是她头一次见别人制作木炭是这样的,而且梁川做的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很像是真的,“这木头还能烧着?” 招弟也是一个老实人,也没见过这种做法,“就是三哥,你玩泥巴呢?” 梁川知道用现代的化学知识跟他们解释他们也当他是放屁不知所云,与其多废唇舌,不如等下直接打炭烧出来来得直接。 木柴的锥形完全被田泥的包了起来,变成一个小火山一样的形状,上面留下一个洞用来点燃泥巴里包裹的木材,锥形土包的下面再掏出三个小孔,既是留着进气,也是方便观察炭炉内部是否烧到底部,准备好这一切,烧炭大业是否能成就看天意了。 梁川看了看艺娘和招弟,两个人对他的做法都不得其解,很正常。 梁川对着艺娘道:“艺娘去灶台上拿一根烧着的柴来,然后把招弟早上的那只山鸡掏掉内脏,虽然现在没有大荷叶,但是!我还是要请你们吃叫花鸡!” 第十四章做叫花鸡 梁川让艺娘拿来一根烧着的柴,这根柴来引燃土堆顶部的树叶。“成与不成,今年要挨饿还是舒坦就看这把火了。”梁川对着艺娘和招弟郑重地把火扔了进去,一股白烟从顶部逐渐冒了出来,两个人心情复杂而紧张,他们没见过这种方法,南方的用炭的人少,制炭的就更少,心里都是悬着一块大石头。 火苗从顶部透进去,慢慢地往下烧,过程缓慢。梁川搓了搓手,对艺娘道:“艺娘我叫你弄的鸡呢?” 艺娘提起刚才弄的野鸡的就恶心,杀鸡不拔毛,内脏是清理干净了,外面的毛不褪干净了,这能吃啊?三哥的做的事越来越怪了,这炭没见过么折腾的,这鸡更没见过这样折腾的,木头糟蹋了没事,这鸡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好好的一只鸡呀,几个人多久没吃肉了。。唉,不管了,艺娘把鸡递给梁川。 招弟头脑比较单纯,听到吃的就来劲,问道:“三哥什么是叫花鸡啊!,难道是叫花子做的鸡,就叫‘叫花鸡’?” 艺娘和梁川都是小时候当叫花子过来的,她知道以前的苦辣,却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什么叫花鸡。 梁川卖弄玄虚地说道:"射雕英雄传,你们知道吗?” 两个人的头整齐地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说道:“不认识!” 梁川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你们当然不认识,金老师没写出来给你们一饱眼福,你们哪里会认识!” 艺娘和招弟齐刷刷地给梁川投来白眼。 梁川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叫花鸡啊,江南著名的小吃,历史悠久,是把加工好的鸡用泥土和荷叶包裹起好,用烘烤的方法制作出来的一道特色菜。现在没有荷叶,但是还是可以做,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那年黄蓉用这个征服了洪七公,才泡到了靖哥哥,今天我也让你们尝尝鲜!” 黄蓉?洪七公?靖哥哥? 梁川吩咐招弟去山里面挖一些黄泥,这次不用多。招弟闻吃耸动,动作飞快,一小子就挖来好多的黄泥。梁川叫艺娘带去提水,将水倒进黄泥堆里,这泥也要糊在鸡上,但是不能像刚刚糊在木柴堆外面的泥那样干,这个泥要更稀一点,因为鸡连毛都没有褪,泥水要浸透到鸡毛根部,这野鸡又比一般的家鸡肥大,用的黄泥多,包裹起来就成了好大的一坨。 招弟是个贪嘴的人,看到梁川这样糟蹋好东西,心直口快直接叫了出来:“呀!三哥,你怎么这样糟蹋这只肥鸡啊,这样还能吃吗!” 梁川哼了一下,“没见过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见世面!不要急,不要慌,等下不好吃你们再打我骂我都行,现在请不要打扰我的艺术创作好不好!招弟,去,在这给我挖个跟这个鸡一样大的洞!”梁川指着自己站着的地方说道。 招弟不由分说,一个大洞就出来了,平时掏鸟挖鼠洞,这活熟门熟路!梁川将泥球放进土坑里,泥球大致于地面水平齐平,把刚掏出来的土再平回去,再随便拿些做不了炭的劣柴堆在刚刚放鸡的位置上,点了火,火慢慢越烧越旺。 梁川做着手中的活,嘴里开始给艺发还有招弟扫盲,“这鸡的来历你们想听不?”“想说你就说呗!不要葫芦里卖药。”梁川道:“这鸡呀,起源于江南一带,它叫 “叫花鸡”,是一些要饭的偷来的鸡,用泥巴把鸡包起来,架火烧泥巴,泥烧热了鸡也就熟了,这是一道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菜。据说,当年有一个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经常吃败仗,有一回又吃了败仗,不小心流落荒野,一连饿了好几天。天不绝人,碰到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他吃。这个皇帝呢困饿交加,自然觉得这鸡异常好吃。” 艺娘和招弟也是没怎么见过世界的人,这人一旦没多去接触社区,就爱听外面花花世界的各种花边。艺娘听到梁川讲皇帝吃败仗,立马说道:“我知道,这个皇帝肯定是汉朝的高皇帝!高皇帝以前和项王争天下,天天被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得灰头土脸的,吃了败仗连饭都吃不上肯定是高皇帝!” 梁川没想到 艺娘还知道高皇帝,高皇帝就是汉高祖刘邦,刘邦得天下前,是泗水的一个公安局长,更是一个地痞无赖,身边一群杀猪屠狗的,没想到最后还让他给得到了天下,这个过程也不是简单的过程,中间却实经常被人打得吃不上饭跟丧家犬一样,听梁川的典故想到汉高祖很合理。 梁川并不说后世还有另一个也当过乞丐的皇帝,这个皇帝就是朱元璋,朱元璋和刘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因为说了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梁川看了艺娘一眼,投过去赞赏的目光,道:“没想到艺娘还知道高皇帝,聪明!” 艺娘以前偶尔也会去集市里看戏班子唱戏,所以她也知道一点,心里有点小骄傲。 “当然这是厨子为了给这道菜加分自己想出来的,你们想想,皇帝贵为天子九五至尊,怎么可能去吃叫花子的食物!厨子敢把叫花子的吃食端到御前,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你们说是不是?” 梁川的话说得两个连连点头。 梁川接着道:“这高皇帝吃完鸡,便问叫花子这鸡什么名堂,叫花头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吹这鸡叫“富贵鸡”。高皇帝对这鸡赞不绝口。叫花子事后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后来当了皇帝。这“叫花鸡”也因为高皇帝的金口一开,成了“富贵鸡”。叫花子吃的和天子吃的是同一道菜,但是这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流传至今,也成了一道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 招弟道:“三哥,你连这给皇帝吃的菜都会摆弄,你跟谁学的,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还会做皇帝吃的菜哩!” 梁川道:“这个只是传说,皇帝吃没吃过他也不可能把当年这么糗的事跟我讲,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 连艺娘都被梁川逗乐了。 招弟急不可耐,时不时就催问梁川:“三哥,这鸡啥时候能吃呀,等不及啦。” 梁川道:“急不得急不得,这鸡不是炖的不是炒的,要是急了就熟不透了,吃了要跑肚子的。等我们的炭烧得差不多了,鸡差不多也就能吃了。” 这一讲,招弟立马整个人都贴到了地上,直钩钩地盯着那几个小洞,梁川说洞里要是能看到柴变得通红,就是炭烧好了。 因为粮食不多,所以有的人家经常就只能吃一两餐而不是三餐,艺娘一家子就是这个情况,至于招弟,他一个小伙子平时饿习惯了,别说两餐,就是天天能吃上一顿他也都满足了。 太阳西斜,鹧鸪在林子里哀叫着,晚风吹在人身上越发地寒冷。艺娘在屋里已经下米煮饭了,招弟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炭炉里的状况。 茅屋里的炊烟缓缓地飘来,炭炉里的红光渐渐地映在招弟的脸上。招弟一会瞅瞅炉子,一会看看鸡烧得怎么样,看火弱了就添柴,照顾着那火苗就像一个小宝贝一样,生怕这火受冷着凉一样。 “开饭咯!你们俩快回来吃饭啦。”屋里悠悠地传来艺娘的呼唤。 “三哥!三哥!这炭都烧红啦!你快来看呀!”招弟看到泥锥里的火已完全烧到底部了,急冲冲地叫唤梁川过来看要怎么处理。兴奋的嗓子惹得黑鼻欢乐地蹦着。 梁川坐在院子里看夕阳晚霞,以前的日子不愁吃穿,但是天天庸庸碌碌,要考虑工作上生活上的各种事情,不像现在,条件无比艰苦,但是可以就想着怎么吃饱饭,其他的压力都没有,可以叼着草梗看着斜阳,看着老婆逗着狗。 梁川远远地听到招弟的叫唤,起身拍拍屁股去到炭炉那,看了一下炉内柴火烧到什么程度了,蹲下来,几个小洞里红光射了出来,映得脸红红的暖暖的,差不多可以封炉了。 “招弟,你拿一点泥巴把下面的洞还有上面的开口都封起来,火一会就灭了,但是要冷却一下,让它一直封着,吃完饭我们再打开看看,你先将那头富贵鸡挖出来,我们刚好吃晚饭!” “好嘞!”招弟高兴得手舞足蹈,终于要吃这只肥鸡啦!他去拿了一点水,把火堆浇灭,然后手里握着一根棒子,卖力地铲着,先把鸡周围的土全部清掉,剩下那只鸡小心翼翼地给它抱了出来。那叫花鸡外面的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都完全烧硬了,像一个圆滚滚的土疙瘩,上面还冒着热气! 梁川对着招弟道:“招弟把那个鸡拿屋里去,我们要开饭了!” 屋里没有桌子,支个木头墩子就当饭桌了,三个人紧紧地围着这个木头墩子。那一个大土圆疙瘩放在上面,招弟的口水跟瀑布一样。艺娘给每个人都端来一碗饭,干的,一样的米饭没有配菜,稻香味飘得满屋都是,让人食指大动。 梁川说今天吃肉,要是还是喝稀粥,那就吃不出来味道了。艺娘和招弟都试过这吃法,但是肉永远是肉,那滋味妙不可言。 三个端着碗,正襟危坐。梁川看了看艺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又看了看招弟,食不裹腹的恩人,心里万千感慨,郑正其事地说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吃肉,我们要谢谢招弟的野鸡,今天也是我们第一次烧炭,炭成不成还不知道,但是总归会成!今天开始,我们的日子要越来越好,我会让你们不愁吃不愁穿,住最大的房,睡最大的床!”梁川的语调越来越激昂,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霸气。 艺娘完全没想到梁川能说出这一番话,那眼睛眼泪莫名地就在打转,她仅仅觉得能在这三分地里吃得饱睡得着就行了,哪里奢望住大房,睡大床。 他,是自己的夫,他去哪里,自己就跟去哪里,他睡茅房,自己也要跟他挤。招弟更是一个没人管没人要的苦命人,吃上顿没下顿,哪里会想明天,梁川夫妇收留了他,虽然梁川变得跟他认识的梁川不一样,但是他不会多想,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招弟说:“三哥,你。。。这是。。。,我跟着你,住大房!睡大床!哈哈哈!” 梁川一副激昂江山的样子,身处陋室,却雄心万丈!他对着招弟道:“招弟啊,你拿根木棒过来,我们吃鸡!”招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一下就拿了一根粗棒回来了。梁川接过他递过来的木棒,对着那叫花鸡一棒砸了下去,外面的泥壳子应声而裂,一分为二,顺着那裂缝轻轻用手一掰,两边的泥壳子粘着鸡毛一下子就带了下来!“艺娘,快,去拿点盐来!” 这叫花鸡一般都会用荷叶或薄膜包起来,但是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鲜嫩荷叶,更别说什么薄膜,野外的土方法就是带毛处理,直接上泥包着。烤好了连泥敲掉那鸡毛根部粘着黄泥都会连毛给带下来!因为内脏也掏干净了,剥开就能直接吃,内脏水浇一下还能给黑鼻吃。这样就省了荷叶,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卫生差了点,现在能吃上肉都要谢天谢地了,还怕不卫生,再说这个年代本身卫生讲究就不高,病毒细菌完全跟后世没办法比,所以这样的吃法还是完全能接受的。 这野鸡原本就肥嫩,热气从鸡肉表面升腾上来,连毛都没拔掉,皮下的脂肪都保留了下来,这一剥开,完好无损又油脂四溢。梁川用盐将鸡的表面轻轻抹了一遍,盐在这个时代也是贵重的食材,唐朝的黄巢大乱就是一个盐贩子搞的,国家对食盐的管控十分严格,因盐生乱,屡见不鲜。但是盐又必不可少,古代都是重体力活,没吃盐,两脚步发软,活都干不下去,更别说打仗。晶莹雪白的粗盐淡淡地抹了,金黄的油脂和雪白的粗盐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梁川折了一根鸡腿递给艺娘道:“娘子连月来照料我,辛苦至极,无以为报,今天借花献佛,这大腿你吃饭啦!”艺娘想推回去,把大的给梁川自己吃,看了看梁川的脸很是坚决,也就不客气了,把鸡腿放在了饭上。 梁川又折了另一根鸡腿递给招弟道:“招弟你救了我命,我无以为报,但是我向你保证,今天我用你的鸡请你吃鸡腿,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天天让你有鸡吃!” 艺娘眼睛深情地看着梁川,她不奢求梁川能造出多么轰轰烈烈的事业,她一直都是默默地陪着梁川。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击到她内心最柔弱的地方,你就能征服她。招弟听得眼泪汪汪,从来都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好,像亲人一般,给他吃给他住,还许他以后都能吃上鸡腿。。他咬了一口肥腻的鸡腿,眼泪止不住地流,艺娘看他哭,自己也哭了,梁川一看两个人都哭了,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沉甸甸的,眼角不觉也湿润了。 第十五章好炭出炉 招弟没吃过这么香的鸡,以前他打到鸡都是毛拔光了,内脏掏一掏,插一根棍子,支起一堆火,直接就开烤了,每次都是烤得焦黑苦涩,鸡肉的香味除了里面没焦的地方能尝得到,其他的地方一点都没有鸡肉的鲜味,每次大块而焦黑的肉都便宜黑鼻。 梁川做的烤鸡,外面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地的清香,里面的肉丝毫没有烧焦,肉质不但紧致而且鲜嫩无比,油脂滑而不腻,只需要一撮盐巴,吃在嘴里爽嫩可口,配着香甜的米饭,让人食指大动,那饭一口接着一口,塞满了一嘴然后再就一口肉香,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招弟一口饭一口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最温馨的一顿饭。 艺娘不由得对梁川刮目相看,这难道是因祸得福,原来也没听说过和自己一起这么多年的梁川会这一手。 招弟吃得满脸都是,那样子跟几辈子没吃过鸡肉一样,看得梁川暗自心惊,这得饿了多久啊,吃相比自己还难看。一边吃嘴里吐字不清地还一边叫着:“哥。。你。。这。。鸡。。。太。。吃了!” 梁川实在看不下去,骂道:“慢点吃,别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看你那点出息,不就一只鸡嘛,以后还有更好多好吃的。” 招弟饿怕了,不为所动,但是听到梁川说还有更好吃的,两只眼睛像饿狼一样,泛着绿光道:“哥,回头我再去山上打野味来,以前的都白瞎了,这才是人吃的啊啊啊啊!!!” 招弟一连蹦出好几个啊啊啊,惹得梁川和艺娘哈哈大笑,艺娘心情稍稍平复了,笑骂道:“你还笑人家呢,你不想想昨天晚上你自己那个吃相,还好意思笑话人家招弟?” 梁川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有吗? 这一顿饭吃得很长很香,梁川自己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吃肉,一吃就是是这么香的野味,这哪怕是后世也很难吃到这样天然的美味,原汁原味的鸡肉香,加上那提纯度不高的粗盐,让人回味无穷。 吃罢饭,艺娘在收拾,骨头什么的扔给黑鼻吃,梁川和招弟一起去看炭炉的成果如何。 炭炉因为几个小洞都封了起来,里面没有氧气也就没办法继续燃烧了,封上不一会儿里面的火就熄灭了,温度慢慢地也就降了下来,用手去触摸表面,因为冬天,热量流失很快,温度基本已经没了,有点冷冰冰的质感。 梁川看着这土锥,心里也没个底! 成了几个人以后生活都有保障,失败了还得另谋生路!一顿饭的功夫,应该差不多了,梁川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自己拿来一把铁耙筑了一把,没有筑太深,怕筑坏里面的炭,然后把土轻轻地扒掉,因为里面的炭燃烧起来温度很高,这些泥烧得都硬化得相当厉害了,扒起来有点小吃力。 不过耐心处理还是渐渐地所有的的泥都被清掉了,堆到旁边。清理完了外面的土,里面的部分的炭都蒙着一层土灰,看不清炭怎么样。梁川伸手隔空撩了撩没什么温度了,再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到炭表面去触摸一下,仔细确认完全冷却了以后,才让招弟将木炭清理出来,放到一旁! “招弟啊,你可得慢点,这些宝贝金贵着哩!受不的一点压碰,知道吗!” “我知道啦,放心, 我吃饱了,手就不会抖,力道控制得住!” 招弟用嘴吹走了表面的灰,一嘴下去搞得灰头土脸的。炭上的灰还有土吹没了,露出来就是乌金发亮的木炭,虽然没有照明的工具,月光下木炭的乌金发亮的质地还是一清二楚! 招弟兴奋地喊到:“三个你看,真的烧成木炭了,好漂亮啊!跟自己烧得炭不一样啊!” 这些柴原本就是生长几十上百年的原生林,木材本身的密度很大,哪怕是烧成炭,炭的体积也没有缩水多少!一块一快的体积硕大而且饱满,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梁川看着招弟一块块木炭被清理出来,整齐的码放在屋后面的屋檐下,刚刚放进去的将近一百斤木头,这烧出来的差不多也有三十来斤!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这三十斤炭差不多也能卖个大几百文钱,梁川心里感慨万千,这烧炭的手艺弄出来满山的薪柴随便采,烧出来都是钱啊,不用再担心没吃的没用的啦,这下应该是不愁没有门路活下去了! 梁川把这个消息告诉艺娘,艺娘跑过来看梁川烧出来的炭,确实跟她灶台里烧出来的不一样,灶台里的都发白了,也不经烧,不知道这黑溜溜的炭能烧多久!“三哥,这炭一块能烧多久啊?”艺娘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自己也不知道:“呃。。这个我不知道,今天才出的第一炉炭,晚上我们试验一下效果怎么样就知道啦!” 是夜,艺娘给招弟拿来一些稻草铺在烟台旁边,家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另一床被子,山脚下夜里还是很冷的,艺娘一直担心晚上招弟睡觉会受冻。招弟一直说没事啊,“这边挨着灶台,里面的火一直烧着,这样就够暖和啦,我以前外面经常随便找个地方就直接睡了,哪里还敢奢望有被子啊!” 梁川神秘兮兮地说道:“招弟啊,三个说过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就要做到,你去把门口那个泥盆搬到自己屋去,去!” 招弟搬来泥盆,梁川从灶肚里拿来一根正烧得通红的柴火,放到盆子里,再把自己烧出来的炭添在上面,火逐渐将炭煨红,一盆炭从刚开始的乌黑发亮慢慢变成红白相间,白花花的好像银子一样,炭上面因为温度光线的折射稍稍变得扭曲。 屋子里的温度随着炭火的越来越旺盛也越来越高,这房子本身就不大,现在呆在屋子里面,就像开了暖气一样,衣服穿得多,甚至还会出汗! 招弟乐得呵呵傻笑,对着梁川到道:“三哥,没想到我还有这命啊,以前大冬天指定晚上就被冻死在哪里了,现在跟着你睡觉还有这待遇!这东西一般只有大户才用得上你知道吗,这玩意可不便宜啊!” 梁川问道:“这玩意很贵吗,为什么大户才用得上!” 招弟回答道:“贵呀!一斤要二十来文钱呢,你别看我们这里山多树多,葫芦山里野猪老虎什么都有,进山打柴被蛇咬更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再说我们凤山会烧这个的没有,所以价格不便宜啊!寻常烧饭捡的炭没我们这些这么漂亮,烧死来烟多味道大,没人买。。官府也不允许私自打柴烧炭!” 梁川一听招弟跟他说的,心头一紧,问道:“官府不让砍柴?为什么?那怎么烧饭!” 招弟说道:“官家有皇命说不可以随便上山采薪,如果能随便采,山早就光了,但是我们兴化不一样,我们这山多地少,能种粮食的土地还不够用,山上障多兽多,上山打柴有时候是裤裆上别着脑袋的活。这养活人要土地,要柴烧,有时候官府反倒鼓励进山多打柴拓荒,真的是奇怪得很!” 梁川细细一想就通了其中的关节,北宋的时候北方的游牧民族经常会南下,开封府又什么关卡天险可以守护,政府只能依托大自然这茂密的丛林来做屏障,阻挡北方的铁骑。 南方就不同了,宋代这时候虽然经历了永嘉之乱和安史之乱后的两次人口大迁移,但是人口大部分仅仅从黄河流域迁到长江流域,长江流域以南的广大地区还是处于未开发的原始状态,人地矛盾逼着百姓去和大自然争地,对于林木资源的管控也就没那么严格,再说山高皇帝远,哪怕是县太老爷离凤山这乡下都有好几十里路,又没有卫星监控,山就是全秃噜皮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这年代没有环保的概念,砍树打点柴解决一下民生不是挺好的! 这柴没烧直接去卖一斤也就两三文钱,现在,烧成炭直接翻了十倍,就是十斤炭也就出了三四斤左右的炭,产量低了一点,不过这有什么所谓呢,山上的柴多的跟米一样,又没什么人砍,自己偷偷砍一点来烧炭,到时候再种上去不就完了! 炭火将招弟住的小破屋子温度弄得越来越温暖,招弟躺在茅草上就睡了,黑鼻蜷在旁边,也不会乱叫乱动,安静得很。屋子里没一会儿就传过来了招弟的呼噜声。 梁川和艺娘也爬上床,梁川抱着艺娘,实在憋不住了就问她:“艺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艺娘轻声回答道:“你要问什么?” 梁川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但又觉得奇怪,心里憋不住:“艺娘,咱们成亲多久啦?”艺娘一听他问这个问题,就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小粉拳重重地锤了一下梁川的胸口,怒骂道:“你要死啊!成亲多久你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以前自己身子不行不要怨我!” 艺娘没想到梁川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人也是孔武有力,就是那方面永远跟一只沉睡的毛虫一样,软绵绵的从来用不上,所以几年来,艺娘一直都是处子之身! 梁川竟然反过来问她怎么还是处子之身,气得她粉拳乱打,其实梁川这次遭遇不测,整个人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格不说,就身体方面,昏迷的时候起,二弟每天早上准时雄起,把被子撑得老高!天天如此,昨天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梁川听艺娘这么说,原来是自己原来的主人身子不行。。白白让小美人受了这么多年的活人罪!但是现在自己身怀神器,身体是原来的人的,难道这小兄弟不也应该是原来的主人的吗。。好奇怪。。 梁川对艺娘道:“好啦艺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你不要乱想啦。早点睡,晚上起来看看,那炭火什么时候烧完,给它添一点,不然招弟可会被冻死。” 艺娘气还没消,怨里怨气地回道:“知道啦,你睡吧,等等我起来添。” 第十六章进城卖炭 天一亮,艺娘早早地就起来忙活,把炭归整好,三十斤炭要是集市的酒楼都收购走了,加上先前赚到了四百文钱,一贯钱够今年过一个丰年了。 艺娘拿了一个竹筐,小心地把木炭都放了进去,这玩意大块的整炭价格要比破碎散掉了的零炭好卖,价格高出不少! 梁川刚从床上爬起来,艺娘的米刚下锅,道:“要不我给你下一个鸭蛋吃,可香了!” 梁川看着地上的炭灰又看了看艺娘手中的鸭蛋,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艺娘道:“艺娘你有没有吃过一种黑色的鸭蛋,或着叫松花蛋的玩意?” 艺娘已经见怪不怪,现在自己的这个丈夫太有创造力了,每天都给她们不一样的惊喜,只是这蛋。。怎么可是黑色的? “当然有吃过。” 梁川被一盆冷水浇得遍体鳞伤,本来还想说要是他们没吃过松花蛋,自己制造出来拿到集市上去卖,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鸭蛋坏掉了可不就是黑色的了,以前饿急了不要说坏掉的鸭蛋,就是树皮草根。。” 梁川大喜,原来艺娘理解的黑色的蛋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那就是说她没吃过这玩意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又绘声绘色地说道:“不是那种坏掉的臭鸭蛋,而是闻着有一股子清香,蛋仁黝黑光亮还有白色花纹的一种蛋!” 艺娘摇摇头:“没见过这种蛋!” “太好了!” 梁川仿佛又看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子! “市面上鸭蛋一个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个。” “那倒不是很贵啊,一会咱们去集市上卖炭的时候多买一些鸭蛋!你信不信一个鸭蛋给你变成两个鸭蛋回来!” “你难道会下蛋不成?快说,怎么把一个蛋变成两个?” 梁川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先去镇上把炭卖了挣点本钱然后才能买蛋,一个变两个也没这么快!” 何麓是南溪北岸四个村子位置最靠近葫芦山脚,最偏僻的一个村庄。边上还有山水、涟前、赤河三个村子,这三个村子的情况比何麓要好上不少,人口也比何麓多了许多。 南溪上有一座石桥——石马桥,也是北岸四个村过河进城的唯一桥梁。桥头还有一座小庙龙水庙,是祭祀南溪中的龙王的!龙王爷以前每年都会发一次大水,每次都要收走不少的人命! 前一次进城梁川一路光顾着小心脚下,他与艺娘两个人都不轻松,一个瘸腿一个背着重担,走得格外艰辛,也就没去留意路上的风景,只记得一点去集市走得无比辛苦,回来两个有说有笑,时光也算打发得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没了。 可想而知这段路是真远啊! 现在多了一个招弟,三十斤的炭放在他身上还是受得了的。这样一来,梁川与艺娘的压力就小了很了。 下亭楼是凤山这个小乡村最大的酒楼,竟然有三层,是这片集市上最大的建筑了,南来北往客商走到这里,天色黑了一般就住了下来,总算能让人觉得清爽整洁。 关于这个酒楼说是好多人一齐合股出资经营的,古代客栈可是 赚钱的买卖,抛开孙二娘张青那种做人肉生意劫道抢钱的非法营生不说,就是普能人能凑合的大部分在野地里的土地庙就能将就一个晚上了,能住得起客栈绝对都是有钱人! 客栈的掌柜姓叶,之前艺娘送柴禾到集市上来就是被他们家全挑走了,一般这种事伙计跑堂的来处理就行了,那天艺娘运气好,在下亭楼的后厨门站了半天,引起了叶掌柜的注意,出来一看,嚯,这柴真是不错,干湿正好柴又都是小臂儿粗细,再一问价钱,一斤才两文钱。 叶掌柜大骂这些兔崽子平时都他娘的吃回扣,他平日可没少看账册,那些柴报账写得清清楚楚的,一斤柴五文钱,问了问艺娘是不是故意把价格压得这么低,艺娘说集市上大部分都是两到三文钱,能给五文钱那是掌柜的天恩! 叶掌柜自然不可能把两文钱的东西卖成五文钱,想了想就知道这些伙计有暗中吃回扣。柴禾一斤虽然便宜,可是一天下来需要的数量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天随便都能烧上百来斤。 见艺娘一个姑娘背着近百斤的柴也不容易,便一口气把艺娘的柴全买了下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文之差那可是天壤之别,叶掌柜见艺娘卖柴顺便问了一下她是否有卖炭,卖柴和卖炭一般都是一家的,眼下天气冷了,许多的住店的客人投诉说下半夜盖着被子屋子里还是冷得跟冰窑似的! 凤山三面环山,夜里能不冷吗? 他身为掌柜最怕就是客人不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到处打听谁家有卖炭。 艺娘原来的炭都是灶膛里挑出来的,没想到现在梁川竟然懂得效率更高的烧炭法! 这才一天的功夫,艺娘就带着招弟背着三十斤的炭又来了下亭楼。 三十斤的炭,重量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可不小,跟八九十斤的木柴差不多大小了,背起来轻松多了! 叶掌柜看着招弟背来的这些炭,块块都十分硕大,木块成形几乎没有什么碎炭,就是不知道烧起来效果怎么样! “能不能让我烧烧看,万一烧得不久,这炭我也不能收!” 梁川笑道:“这是自然,掌柜的您大可以把炭拿到房间里试一试,就烧这么一小块可以烧上两三个时辰,放上三五块,足以打发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是到了天亮,但证火盆里还是热乎乎!” 叶掌柜见梁川出口不凡,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一番,上一次卖炭时倒没见过这个人,能说会道的,看着也挺机灵的,要是只做打柴烧炭的营生未免太可惜了! “那先让我试一试!这一筐炭我先留下来了,多少钱?” “多谢叶掌柜,这里面是三十斤上好的银骨炭,初次见面就当是蒙掌柜照顾给您老人家的孝敬吧,不要钱!” 什么!好不容易背过来的炭就这么白白送出去?艺娘和招弟两个人不可理解地看着张三,犹其是艺娘,她寻思着一会不是还要买鸭蛋吗,那也得卖了这些火炭才有钱去买鸭蛋啊,总不能再回何麓去取钱吧! 叶掌柜眼前一亮,这小哥儿是个可造之材啊,颇懂得些经商让处的道理,更晓得为人处理的方式,这样的后生在凤山这个小地方可不多见了啊! 叶掌柜笑道:“ 本掌柜还不缺你这一筐炭,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样吧,一斤炭先按二十文钱的价格算给你们,你跟我到柜面上去取,我这就让伙计开始烧炭,看看火旺不旺,你们一会去其他地方转一转,一个时辰后回来找我,好与不好我都给你们一个答复!” “多谢叶掌柜!这钱也不着急拿,一会我们回来之时相信叶掌柜自会对我们的炭大为满意!” 梁川就喜欢这样的人,不会占穷人的小便宜,做人公道公私分明,对这个掌柜他瞬间就有了好感! 三人离开了下亭楼,艺娘在路上急问:“刚刚要是叶掌柜收了那一筐炭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梁川笑道:“怎么会白忙活?昨夜招弟你不是亲身试了,那炭的效果如何?是不是一夜睡得舒舒服服的?效果好就不怕别人不要,一筐炭而已,能值几个钱?那叶掌柜南来北往什么江湖人氏没见过,要是他收了那一点好处不是更好?更没有理由拒绝咱们的炭?所谓拿人手短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那你又如何料定叶掌柜不会白收那些炭?” “你先前背来的那八九十斤柴,你出价两文钱一斤,叶掌柜可是图那些小便宜大可以直接收了,可是他还是多给了你一文钱,就冲这一点这老掌柜是个好人呀,怎么可能会是贪图小利的那种人呢!” “说得也是。” 三个人手中也没钱,集市上物品虽然多,可是没钱只能干看着,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去了,梁川立即带着两个人回到了下亭楼! 叶掌柜早早地就在门前等着了! “你们来了!” “叶掌柜!”梁川行了一个礼。 “刚刚那些炭我试过了,效果非常地好!我全都要了!你们手头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梁川内心喜悦不已,可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我们手头还有许多,只是人手不足每天只能送一小部分过来,贵楼需要多少?” “这冷天气要入春还有一段时间,每天三十斤炭只怕也不够,你能不能每天给我送一百斤来!” 一百斤的话一人就背五十斤就可以,还不算太重! “没有问题!每天保证一百斤炭高高的,就是这账如何结算?” “你想如何结算?” “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做起赊账的生意有些吃亏,您看这样成不叶掌柜,你每次先预付我三百斤的钱,钱到位我炭一定给您送过来,要是哪天您不想要这炭了,不给钱就是了,您也不用怕我们拿钱跑人,上了衙门打官司我们是铁定要吃亏的!” 叶掌柜看着梁川的市脍样,爽朗地笑了起来:“小哥儿不知道怎么称呼,对于经营好像有些门道呀!” “在下姓梁,家中排行老三,单名一个川字!” “好你个梁三郎,我店中不缺人手,否则我定纳你来店中干活,就依你,先预付你三百斤炭的钱,这炭你可得给我按时送过来啊!” “这是自然!” 梁川跟着叶掌柜去了账房处,支领了六贯六百文钱!这些钱好大一捧,拿在手里份量可不一般! 奶奶的,终于赚到第一笔钱了! 第十七章买衣卖炭 梁川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铜钱,心里激动得不行。 六贯钱用绳子串起来,每一个铜板都是黄澄澄的,被经手得多了,铜钱上面都有些包浆,要是能保存下来,流传到后世,个个都是价值连钱的宝贝呀!一贯钱份量可不轻,但是把玩了一会儿就没什么激情了,特别是当艺娘跟他说了这些钱买点米再买点菜回去过冬至剩下的得存起来以的,他的激情就一点也没有了。 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自然不能大手大脚,要不这些钱拿去下亭楼挥霍,没几天就能花得一干二净! 他把钱交钱艺娘保管,那钱又重又碍事,带在身上怎么怎么不舒服!这钱艺娘才知道花在什么是地方经较好用,让她来分配也比较好。现在刚刚起步,有这笔钱先保证衣食就好,其他的不能强求,知足才能常乐! 艺娘用个麻袋装好,放到了招弟背着的那个竹筐当中! 艺娘说冬至要到了,她要准备一下,让梁川和招弟好好吃一顿。 梁川也很感慨,冬至以前他们家乡有“冬节不回家无祖”之说,冬至家乡还有一些人要去扫墓。出门在外者,都会尽可能回家过节谒祖。 冬至早晨,要煮甜丸汤敬奉祖先,然后合家以甜丸汤为早餐。有的人家还于餐后留下几粒米丸,粘于门上,称“敬门神”。中午祭敬祖先,供品用荤素五味,入夜,又举行家祭如除夕,供品中必有嫩饼菜。在老家,一年中只有冬节、除夕和清明节要备办嫩饼菜,据说都寓有“包金包银”之意,旨在祈望家庭兴旺发达。旧时如属大宗望族者,还于是日开宗庙词堂大门,举行祭祖仪式,与清明节的那次祭祖,合称春冬二祭。祭仪十分严格,参加者虔敬至诚。 现在要去哪里祭祖?自己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 宋代的手工业极为发达,这是封建历史中最接近资本主义萌芽的时期,各种手工业小制造业还有服务业都是极为发达的。街面上各种货物都一应俱全,艺娘领着两个人,进了一家服装店,店门口挂着一张郑记的黄色幌子,下面绣着一件衣服,很是显眼,没想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商标广告意识啦!招弟的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再说也有一身像样的衣物轮流替换,以后经常还要来集市这里,穿得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招弟,眼下我们要和三哥一起烧炭,这活可不小,炭烧好了以后也要经常进市集来走动,我瞧你身上这衣裳也都破了,今天你三哥也赚了点钱,给你添置件衣裳!” 招弟原来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不太想接受梁川一家对他太好,结果晚天一天下来,吃得又好睡得也香,日子从来没有像这么好过过,梁川夫妇两个对他就自己家人一样,自己不曾感受过这份亲情温暖,哪里会想着离开,只希望自己跟他们,能帮上他们一点忙,还人家的恩情!现在艺娘给自己买衣服,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因为要干活,不是穿着去 相亲,太好看一点实用性都没有。艺娘挑一件最厚实但是不怎么好看的麻衣,宋代这个时候棉衣还没有完全普及开来,丝衣又是上层贵族或是有钱大户才用得起,麻布在农村乡下还是大众最为普遍接受的衣服。 这种衣服便宜耐磨,干起农活来不容易损坏,哪怕是损坏了也不心疼,缝缝补补都很简单方便。问了一下衣装店里的伙计,好巧,结果这件衣服还是最便宜的!百来文钱!问了一下其他的衣物,竟然都要几百文钱上下,更别提店里有几件丝绸的亮丽衣裳,那要好几两纹银!几两银子什么概念现在梁川一点都不敢去想! 招弟在店里就将衣服换上了,穿着新衣服,心里美开了花。这衣服合身又保暖,现在这个季节又冷,换了新衣服完全不会再冷了。衣服虽然说样子不是很漂亮但是胜在整洁大方,又没有破烂开洞,一个人本来很精神的,穿着一身破烂也减三分精神,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人精气十足,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那一身破衣服他不舍得扔了,扔进箩筐里准备带回去。 梁川看着不一样的招弟,心里也替他开心,说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收拾一下,还是人模狗样的嘛!" 招弟知道他是说笑,回笑道:“三哥你乱讲,黑鼻哪有我帅啊!”惹得跟在旁边的黑鼻一个劲乱窜,对着招弟龇牙。 三个人一条狗乐乐呵呵地从服装店里出来,隔壁的一家杂货铺也插着一根黄色的幡子,上面也是一个郑字,不一样的是上面绣着簸箕之类的杂物,看来凤山这个地方还是挺有意思的,家家做的不一样的买卖如果这商号一样,就用这绣标来区分可真是有意思。 梁川心里盘算着这回去了必须将烧炭做起来,规模扩大化,各种风险要有应急预案。现在要看的见的就是凤山这地方三面环山,冷空气不管是南下还是东南的暖湿季风上来,都会让这个地方下起雨来,雨一下还就经常三五天下个没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家里不可能烧炭,只能在外面烧炭,外面烧炭又必须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当务之急必须克服天气的影响,让炭不管在什么天都能烧出来,这样下亭楼的炭才能每天准时送到!今天回去务必得搭一个棚子,不然下雨了可就全没了! 梁川进了这家杂货店,两个伙计正背着他们嗑瓜子。也不知道怎么请了这样的伙计,客人都上门了装得跟大爷一样,不理不顾的,这样哪里像做生意的样子,生意没做到,还把客人都得罪光了。没办法,梁川先打招呼了,问道:“掌柜的在不!我想买点麻绳和斧子,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得卖?” 听到有人进来了,那两个忙着吃瓜子的小伙计中的一个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一看,只看了一眼,便发出尖锐的叫喊:“表姐!表姐!这不那个谁嘛!你快看!” 这两个原来是找自己买歌的两个姑娘啊!怎么穿着一身伙计的衣服?别的店里的伙计要么五大三粗要么黑得像炭头,就这个店里的两个伙计 蜂腰细臀,皮肤雪白,关键是这作派,一看就不是伙计,哪家老板会请这种伙计来砸自己的招牌! 那个被叫作表姐的应声慢慢地回过脸来,看了一下竟是梁川,一下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过来了,自己穿成这样怎么地被他给瞧见了。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咦!这不那天来找自己弄歌曲的那两个傻妞嘛,怎么今天在这里碰上了,还一身男伙计的打扮,面白无须,朱唇粉黛,那白藕一般的颈脖子上一点喉结都没有,穿着这身服装就像是演戏的小生! 大姑娘与梁川四目相对,梁川是细细打量着,大姑娘百味杂陈,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已,自己好歹也是这凤山的一支花,别人不认识自己,打扮成这样无所谓,偏偏这个瘸子认得自己,有道是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今天自己这样,简直是出格了! 沉寂! 梁川率先打破沉默,乐呵道:“姑娘,别来无恙啊,这凤山可真是小啊,到哪都能与姑娘偶遇!” 大姑娘知道自己完全被人家认出来了,羞得脸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脸蛋,对小小妞说了一声:“玉芝,我们走!”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冲了出去,不见人影了。 郑玉芝倒是像个假小子无所谓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梁川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梁川一遍,除了那只脚不瘸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但是就是觉得梁川有点与众不同,哼了一声,也扬长而去!留下梁川艺娘招弟一脸莫名其妙! 梁川见招弟还在发愣,拍了他一下,问招弟道:“招弟啊,你在这凤山走动得多,这两个疯丫头你可认得啊?” 招弟那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认得,我一般在街头巷尾与一些杀狗宰鸡的认识,像这么俊的小生哪里会跟我这种要饭一般的人交道,不认得不认得!” 这就奇怪了,这两妞成天到处乱逛,这凤山又不是他们的地盘,怎么到处都能碰到她们,见了鬼了! 不管也罢! 艺娘很不喜欢这两个没教养的姑娘,见她们出去了心中还是很不舒服:“你们在这里吧,我去买鸭蛋,三哥你说要买多少鸭蛋?” 梁川打算开始做松花蛋,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还不敢大量投入生产,否则浪费了,这天天吃鸭蛋也受不了!松花蛋吃多了也不好,里面有不少重金成分,那玩意在身体里堆积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先买一百个吧!” 艺娘吓了一大跳:“上哪去买那么多鸭蛋,整个凤山才几户人家有养鸭子,天天下的蛋都给你留着也没有这么多吧!” “怎么可能,刚刚经过南溪的时候我就看到好多养鸭的,你不要担心浪费钱,这钱花了是用来试验松花蛋能否成功的关键,小钱不去大钱不来,放心,我保证让你的一百个鸭蛋变成两百个!” 第十八章称手大斧 这杂货行的掌柜不知道在内间忙活什么,搞得灰头土地脸了,让梁川他们几个人好等了一阵再急忙忙地出来,一出来便是标准的职业笑脸,对梁川几个人道:“几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小店门面不小,货也不少,随便选,随便挑!找不到的就跟我说,我帮你们挑!”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刚刚那两位是谁 ?” 掌柜的好像没听见,并不打算回答梁川的问题。 无奈梁川只能进入正题。 “掌柜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卖斧子啊,就是那种砍粗树干树墩子的大宽刃斧子,然后还有没有卖小柴刀,还有,麻绳有没有,给我来一点!” “有的,有的,都是寻常物件,小店里都有出售,客官来你们这边来瞧。” 掌柜的将梁川引至陈列斧子的地方。 “官客请看,这些就是,随便试,有称手的便行,小店价格公道,在凤山有口皆碑!” 这斧子是日常生活所不可少的,特别是凤山乡这种山多林密的地方,不少人是靠着山吃吃饭的,与山打交道就避免不了要和树打交道。 架子上大大小小的斧子按斧刃的长度依次排开,梁川看了一下,直接挑了一把最大的号斧子。那斧子看着巨大无比,可能是很少人会用到这么大号的斧子,斧子的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灰,斧刃也有一点生锈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哟,客官,您可得三思啊,这斧子尺寸太大,摆了店里都好几年了,看的人不少,碰的人可没有。这斧子有十来斤重,不少人拿得动,也挥得动,但是都是干体力活的,挥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别说砍树,砍两下树没倒,人就先倒了。小店自进了这对斧子,无人问津,再也没有进过第三把!” 梁川拿起斧子,这斧子卖相确实吓人,就像巨灵神使的一样,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一对斧子大小跟车轮似的。 但是梁川抡起却是感觉轻飘飘的?怎么回事!不可能啊,十来斤的家伙耍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比以前健身的哑铃,十五来斤的哑铃能做几组?做不了几组手臂就酸得抬不起来!今天怎么玩起这把斧子跟纸糊的一样! “掌柜的,你莫不是诈我!这斧子有十来斤?怎么跟纸糊的一样?” 掌柜的也是奇了怪了,但眼睛分明看那斧子在梁川的手里跟没有重量一样,梁川怎么甩怎么弄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那斧子在梁川的手里也摆弄了半天了,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人却跟没事的一样,见了鬼了? “客官莫急,让我掌掌眼!”掌柜的忙不迭赔笑道,伸手去接梁川手中的斧子。甫一接过手,双手没用上力,加上那斧子又沉,嘭的一声巨响直接砸在了地砖上,直接将地砖给砸得碎裂!一下 子搞得老掌柜满头大汗!他平时最多摆弄摆弄算盘,可不玩重斧! “那,掌柜的,这可是你自己没接稳不小心,可不关我的事哦,我和我小弟在旁边看得真切!”这老掌柜的搞什么,这么轻的斧子怎么都没接稳!这摔坏的砖板不会让自己来赔吧,可没这种好事哦! 这掌柜砸了这一下,心里虽在骂娘,是自己没拿稳才砸去的。但是总算知道为什么斧子梁川弄起来这么轻松。这斧子重量没有变,确实是十来斤,两把接近三十斤,自己经手的东西不可能出错,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梁川天生神力,这三十斤在梁川手里就和三斤一样,所以耍起来才会如此轻松! “不妨事不妨事,客官,这斧子确实百十来斤,客官难道不知自己天生神力,因此这斧子在客官手中才会显得轻如鸿毛!”老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小子有多大力你自己不知道,怕不是嫌轻,是想来我店里捣乱的吧。 梁川一直觉得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一身的腱子肉,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和小萝卜一样指头,双手一握,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掌柜的你们这里有啥重物,让我试试力气?” 真他娘见鬼了,今天真的是事多,前面来了对小猢狲,现在又来了个大煞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跑老子这里来瞎折腾! 掌柜的很想叫梁川几个人滚,但是梁川人高马大,刚刚把弄那斧子跟玩一样,一看就不是善茬,老头哪里敢乱来,等下恼了这伙强人,只怕自己这身老骨头还抵不住对方一拳! “有的,客官真及武曲星下凡,神力惊人啊,我们这后院刚好有一对前朝武举人留下来的石锁,两只各一百斤,多年来没有几个人抡得像样的!客官不妨一试!” 梁川兴趣高涨,现在就想试试自己这个壳子有几把力气,就随着老掌柜的来到了后院。这排店铺前店后院,后面厨房货物间和睡觉的厢房正好围出来一个天井,天井里放着一根石担,石担旁边有一副石锁,那石锁巨大无比,光那把手让招弟一个人去抓都不能合拢。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要大力气的人才玩得转,放这里旁边的草都长得有些茂密了。 招弟爱玩,一看就想自己先试试,一溜烟小跑过去,两手啐了口唾沫,抡了一下胳膊,两脚叉开站在石锁上,两只手合握,憋红了脸才勉强将石锁提了起来了,招弟比较瘦弱,又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差不成样子,能提得起来这一百斤的石锁已经相当吓人了! “招弟你不要逞强,快放下,等下把你那小蛮腰给闪了,你还没讨老婆,别拿自己的下半生开玩笑,起开!” 老掌柜的抚着自己的胡须,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一百斤的石锁岂是 开玩笑的,你们几个乡巴佬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到处卖弄,现在好了吧,让你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客官,这就是这跟你讲的百斤石锁,因为太重,多年人没人摆弄过啦!客官尽管试试!” 梁川看招弟举得吃力,自己目测了一下这对石锁,确实骇人,那把手都相当的粗,不过好在自己手大,暂且试试! “好嘞!我就试它一试!”梁川走上前去,两腿一分,两脚微曲,扎了一个马步,蓄了一口气,两手握紧了一只锁,卯足了一把力气,大喝一声,没想到力气太大,那石锁就像无根之草一样,拔地而起,差点飞了出去! 老掌柜站得最近,也就以为梁川提得起来,哪想到梁川直接接石锁甩了出来。那石锁径直朝掌柜的门前飞去,梁川不敢胡来,立即往回拽了回来,那石锁在老掌柜的面前掠过,就差了一掌的距离,老掌柜怕是要当场脑浆迸裂!一股劲风重重吹抚在掌柜的脸上! 那石锁在空中硬生生地被拽了回来!梁川缓缓地放在地上,心里大喜,这号称的百斤的石锁不过如此,看来自己现在真的神力无穷啊!掌柜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七魄没了六魄,脸紫得跟猪肝一样,两腿抖得似米筛子,老久缓不过神来! “掌柜的!掌柜的!”梁川看老掌柜的完全没了神,喊了几声,掌柜的才在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掌柜的得罪了,我刚才下手不知轻重,没想到这百斤石锁有点份量,用力猛了,掌柜的对不住啊!” 用力过猛?你再不悠着点,我这条老命就真的交待给你了! “客。。客官。。。这试也试过了,不知客官要买什么东西,如若不买,小店还有其他生意要做。。”老掌柜实在是陪不起这帮牛鬼蛇神了,只能下了逐客令。 梁川也有点不好意了,本来是来买东西的,怎么变成来捣乱的了。。 “掌柜的,刚刚那把斧子我要了,再最小的拿一把让招弟试试看合不合手,柴刀买两把,麻绳给我来一点!” 梁川给招弟也买了一把斧子,不过招弟没梁川力气这么大,只能用小的,柴刀大小都一样,只有一个型号,一人一把。至于麻绳,买了好大一捆,放在招弟的箩筐里。 掌柜的点了一下货,大斧子在店里摆放多年始终售不出去,今天也恰好碰到有缘人,掌柜的给梁川打了个折扣就算两百文钱,斧子光用铁料都要用去好多,这把最大起吗能打好几把小的,招弟的小斧子八十文钱,两把柴刀一把五十文钱,麻绳便宜,二十文钱买了好大一捆,买了斧子,掌柜的送了块磨刀石。 这样一来,回去就能盖个小棚子,顺便把房子修缮一番了! 第十九章好吃饺子 从杂货店里出来,梁川手里的那把大斧子相当的显眼,梁川又高又壮,搞得跟劫道的强人一样,过往的众看了纷纷了避而远之。梁山的黑旋风就是用这种兵器,杀人不眨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区别就是梁川外表斯文,特别是一头秀气的长发,看上去没有黑旋风那股子暴戾之气。 架不住别人瞎想啊,实在没招梁川就将拿出刚刚招弟箩筐里的麻绳,将斧子绑在身上后,再用招弟的破衣裳将斧子包了起来。这样别人看着知道身后背着个大家伙,但是不知道是斧头这样的大杀器,害怕就基本不存在了。 招弟背着钱又背着斧子,来也辛苦回去更是不容易。 两人正好碰见回来的艺娘。 她背后也多了一个筐,背着不少的鸭蛋呢!手中还提着不少的食材。 艺娘见招弟和梁川要的东西都买了,她也说道:“我们老家以前这个时候都会做角儿吃,明天就是冬至了,我去买点菜料明天给你们做角儿吃?” 梁川没听清楚,角儿?那是什么。。。 艺娘领着梁川和招弟走着,先是到米行买了一斗米,这是接下来几天的主粮,少了可不行。然后又称了一斤的北方小麦粉,这小麦在北方稀松平常,但是在南方可是比较少,加上这小麦粉已经是加工磨碾好的,价格自然贵上许多,小麦粉一斤去了二十文钱。 买了小麦粉然后艺娘又引着两人去买了一把芹菜,再买了一小葱,和一点生姜,青菜在这个地方是便宜货,每人只盼着嘴里油水多一点,谁希罕吃青菜,后世发现各种维生素及营养成份以后人们才逐渐改变菜不值钱的看法,到了后世就演变成了菜比肉贵的景象,菜倒是便宜,没花几个铜板就买到了,最后他们去了那个肉铺,郑屠户的肉铺。 郑屠的肉铺上,两个精瘦的小徒弟在忙前忙后处理各种猪下水,郑屠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梁川几个人过来买肉,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们一眼,眯着眼享受他的日光浴。 小徒弟招呼的艺娘,艺娘挑了一块最肥的肉,一般这肉太肥卖得都不会太好,因为太肥腻口感肯定不好,但是艺娘不知是不会挑选还是图个便于宜,选了摊子上那块最肥的肉,梁川都能看到那肉上的脂肪层厚厚的一层,这能好吃吗?反正自己只管吃,不管艺娘做啥! 郑屠肉铺好像每天都有牛肉似的,难道这凤山天天有牛正常死亡,这不可能吧? 买完这一些东西三个人一条狗就打道回府了。就单单烧了一小炉的炭就换了这么多的食品和生产工具,这笔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回来的时候依旧是走的石马桥,天色已偏午后,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走到龙水庙的时候,刚刚小庙还冷冷清清,现在却有一个头发散乱的苍老妇人跪在庙里的蒲团上朝供桌上的神明不知道在祈求着什么。 老妇人的衣服比招弟的还破,头发零乱没有梳理一样,看着却又不像是疯子之类的人,因为她祈祷得实在是虔诚,精神有问题 的人不会有这份神态。凤山到目前为止让梁川眼之所及的都是一所比较详和的太平景象,现在头一次看这番景象,有点反差过大。 招弟见梁川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凑了过来,道:“三哥你看啥呢?” “招弟你看,那个老太婆你认得不?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她呀,全凤山的人都认识,疯啦!” 梁川一听招弟这解释,眉头皱了一下,问道:“疯了?我看她那样子不像疯了啊!” “她儿子原是我们凤山最有名的书生,据有才学还挺不错的,许多有名的先生都说这小子是块读书的料。只是后来好像犯了什么事,被拿到县里大牢押着,到现在好像有一两年了,按理说有罪之人早该判了,无罪之人也该放了,偏偏她儿子就一直被关在牢里,可怜老太婆丈夫早死了,自己把孩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盼到能够科考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她儿子会死会活也没人会知道。” “唉!”招弟悲天泯人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太婆天天往县城里跑,见人就唠说她儿子没犯事是冤枉的,县太爷是什么人啊,文曲星下凡,那还会有错?这不是疯了是什么,县城离我们凤山可也有一段挺远的距离,她每天这么来回,就是为了怕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可怜啊!” 梁川一听心里一咯,什么逻辑啊,县官不会办错案?这些个县官空读些什么孔孟子集,写文章还行,让他们来侦查破案,他们会个屁!让他们来断案,不断错案那才是真的祖上积德了。 “走吧,回去还要烧饭呢,不要看了!”艺娘见两人见什么都来劲,自己又急着回去烧饭,只能催促两个人。 艺娘都发话了,两个人只好继续前行,往回家的路上去。在河边梁川和招弟两个挖了满满一箩筐的黏土,这是准备回去烧炭糊泥的。河边的土地十分地肥沃,可惜没有被开发,人口还是束缚南方发展的重要因素。 梁川人强体壮,那一筐泥让招弟背,小命都去了半条,招弟身上这就几十斤了,哪里再负担得起,走了没多远,豆大的汗珠就渗了下来,人脸色惨白惨白,蹲在路边喘得和牛一样。 梁川对招弟摆摆手,笑了笑,招弟没干过农活,身体又太弱,背重物太为难他了。梁川接过招弟背上的筐,背起来,有点份量,但是感觉一般般,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难事,没有多大负担,现在的这个躯体太强悍了! 回到家,艺娘带着买的东西进屋去张罗了。梁川和招弟带着那筐土准备去烧炭,毕竟从明天开始每天就要给下亭楼送去一百斤炭,艺娘以前砍了柴虽然多,但是一天要烧出一百斤的炭就必须使用掉至少三百斤的柴!家中虽然已经存下了这一堆小山一样的柴禾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折腾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炭只能一边烧,一边再去山里砍柴,不然哪天变天了,又没柴了,那就完成不了任务了,三个人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烧炭说着难其 实做着也简单,尤其是梁川的这种土方法烧炭,一般的人只要看过就也会做了。梁川和招弟两个一起干活,梁川码柴禾,一根根地堆了起来,招弟倒出那筐泥,往泥里加了水,再加了一些附近的红土,将两种土一起搅拌均匀,等梁川的柴堆码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泥巴糊了上去。 招弟把泥糊好了,留下几个通气的孔洞。因为一次性要出五十斤柴,而像昨天烧的炭炉那样差不多大的可以出三十斤,要烧出五十斤炭,干脆就准备三个炭炉,三个炭炉一起烧,这样就没有问题了。等招弟将泥巴糊好,梁川就开始点火了。火苗从顶部慢慢地越来越旺,黄色的火苗欢乐地跳动着,充满了活力! 这次梁川准备掐掐时间,时间弄准确了,以免炭炉里的炭燃烧过度,全部完全燃烧干净了,那就白干了。 艺娘在屋里忙活着,招弟得留下去等火烧到底部封泥,等炭烧好的时间漫长又无聊,梁川看着屋里屋外都有事干,就他一现在没事干。寻思着要不去屋里看看艺娘在干嘛。 屋子里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的。灶台上烧着大锅的热水,水沸了在锅里翻滚。艺娘坐在床上大腿上枕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有一块块的面皮,用集市上买的面粉擀成的,小小的一张,就像是饺子皮,旁边的碗里放着剁好的猪肉切好的青菜和小小段的青色小葱,这五花肉被艺娘剁成泥,切得细细的葱末和姜泥,搅拌均匀,红绿相间,十分的诱人。艺娘拿起一张皮就挖一勺那肉放在面皮上,然后将面皮包了起来,再放到一旁的另一张木盘上。 “你艺娘你做啥好吃的呢?” 艺娘看了一下梁川,继续埋头做着她的事,嘴上说道:“今天是冬至啊,在我们家乡每年到了今天都会做角儿吃,往年的今天我都包了给你吃的,你记不起来了,我小的时候,爹娘都会做给我吃,吃了这个,耳朵就不会在冬天被冻掉啦!” “角儿?你包的好像是饺子吧,真好啊,还有饺子吃!” “饺子?你们那冬至也是吃角儿吗?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们那里冬至不吃角儿,你们吃糯米圆子啊!” “其实我们那里什么都吃啦,没有那么讲究,嘿嘿。。”在后世物资已经相当丰富的时候,吃这些特殊的食物更多的是一个纪念竟义,但是这种美食放到现在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吃得到,平时哪里吃得到。 这几个月来,梁川经历了太多的事,可以说是否极泰来,现在梁川身体也恢复健康了,就是脑子还没有完全记起以前的事情,但是这并不重要,人平平安安的就行,日子还能正常过下去就好,而且梁川虽然脑子看着还没完全好,但是想的说的完全和以前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做的又好像都对,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都是好事吧,这顿角儿本来想等过年再吃的,但是艺娘想提前庆祝一下,冲冲喜,正好又碰上是冬至,于是今天就大吃一顿吧。 第二十章发现竹海 梁川洗了把手,坐到艺娘的边上,准备帮她一起包铰子。 艺娘一看梁川要帮忙,生怕梁川毛手毛脚的糟蹋了这好食材,这食材买了可不便宜,一年也就几个节日开心一下才做一顿过来说,让梁川给糟蹋了,晚上大家就没得吃啦。艺娘道:“三哥,你歇着,别动,我来就好啦!” 梁川没想那么多,就是怕艺娘累着,这一天可累得不轻,回到家还要包饺子!他这能不帮忙吗?坐下来拿起饺子皮,就开始动手了。艺娘手里腿上都搁着东西,想解开手去拦住梁川做都不来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川拿起面皮。 梁川当初为了在班级活动的时候表现一下,特意还去网上补课学习怎么包好饺子。临时抱佛脚虽然不然大成,但是可以速成! 包饺子也是有技巧的,手里里握着饺子皮,用勺子挖一点馅出来,往皮里面放馅儿,对折,两手的拇指食指往中间挤。左边打一个摺子捏紧,再将右边打一个摺子捏紧。然后就重复这个动作。捏到最后留下一端的一个小洞,梁川用筷子插一下,因为饺子看起来不够饱满,用筷子再加一点馅料进去,饺子就是馅料要饱满才够漂亮。 艺娘起初还忧心重重,生怕梁川把好东西给糟蹋了,但是看梁川做得有板有眼的,还真不是乱来,手脚虽慢,但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功夫下来,有是小半盘饺子出来了。 看着梁川的表演,自己都忘了包饺子了,梁川就是要表现一下,瞅着艺娘那副神情,心里的满足感百分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震惊吧! 艺娘道:“三哥,你怎么还会包角儿啊,而且包得还不差,真是利害啊,跟谁学的啊?” 有时候艺娘甚至在想,到底那天三哥进山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了整个变了一个人,人变聪明了不说,又会烧炭又会做叫花鸡,不,是富贵鸡,跟谁都能说会道的,现在还会包角儿! 她甚至也想去摔一次,把自己的脑子也变聪明一点! 梁川知道解释不通,只能胡说道:“以前你包的时候我看到的啊,跟你这个大师傅学的啊!”梁川解释还不忘调戏艺娘。 艺娘被他逗乐了,道:“跟我学的?你包的可比我好呀!” “那是当然,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然学了要发扬光大,越做越好!” 因为本来买的肉和面粉就不多,三个人勉强够一顿吃。两个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饺子全部包好了。看着这一盘饺子,艺娘前不久还在担心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那时候鸡蛋是最贵重的,家中就剩下一点小米,现在竟然能吃上肉了,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下锅吗?” “瞧你那猴急样,现在不能下锅啊,晚上下锅啊!这是晚上吃的!” “哈哈,是我太着急啦,那啥,艺娘你先忙,我去看看招弟那边什么情况了。”说完一溜烟就闪了出去。 招弟呆呆地看着那火烧到何种程度,比什么都看 得认真。梁川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怎么觉察。 梁川拍了一下发愣的招弟,说道:“招弟,走,跟我去山里面转转,我们要砍一些木头来搭个棚子。 招弟道:“现在去山里面吗,三哥?那这炭。。不用看着了吗?太阳都快下山了。。这时候进山?” 真够能折腾的,来回了一趟集市走了这么远的距离,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还要进山,这时候山里面可不好玩啊! “没事,早去早回嘛!艺娘那边差不多也忙完了,这一摊子让艺娘帮忙盯一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眼下要长期烧炭,天天这样在老天眼皮子底了转悠可不行,万一哪天狂风下雨的,在雨里怎么烧炭?也得腾出个地方晾干这些柴不是吗?我们当务之急要先搭一个棚子出来,免得老天爷要我们休息。你对山里面的情况最熟悉,我们一起进山,找点好木头拉回来做个棚子。” “要搭个棚子啊,那木头得是大料才好使,我知道哪有,走我们上山!” 冬季的山川一片浓墨色,没有春夏时节的娇绿,放眼四顾所及呈现的都是一片凄清之景。太阳的高度渐渐变低,温度也随着逐渐降低,各种动物活动都减少了,食肉动物要觅食也变得更加困难,因此冬季上山一来必须在白天进山,早进早出,太阳下山得早,气温降得太快,视线也变得极差,一会儿就伸手不见五指,冬天山里的野兽饿得两眼发绿光,一到夜幕降临纷纷出来游走。 梁川和招弟第一次进葫芦山,山上的植被太茂密了,不用走多深,葫芦山里有就很多树可以砍。 两个收拾了一下,都背着一个箩筐,别着自己称手的斧头,腰里系着一把小柴刀,带着黑鼻,跟艺娘交待好以后就浩浩浩荡荡地往山里奔去。 上山的小路就在梁川家前面,一条羊肠小路,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三叔就经常把牛放养在这条路上,上次与艺娘救三叔的黄牛,就在这条不远的山脚下。 世上本来没有路,走得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路面虽然崎岖,一人宽的路面上的植物全被踏平了,何麓不少村民也是靠着这座山吃饭,柴都是这里打来的。 进了葫芦山,才知道这山真他娘大,一眼望不到头。山上的溪水从峡谷里流出,常年累月将山谷越切越深,山高水急林密成了葫芦山森林最大的特点。 招弟一路上跟梁川讲着以前他独自和黑鼻流浪在这山里的所见所闻,哪座山头我有肥美山鸡,哪棵老树结的野果最甜,哪里的有鸟窝,哪里抓得到山兔,梁川小时候有也这样的经历,只是到他们那个时代野生动物的数量已大不如这个时代,就连麻雀都变成了保护动物! 凤山乡所处的地区是丘陵地带,没有特别高的山,也没有特别大的平原,除了一些河流的下游地带。葫芦山的海拔也就几百米,但是站在山脚下,层峦叠嶂,一座连着一座,梁川跟招弟走了小半个时辰,招弟身上揣着斧头又别着一把柴刀,也算有一点份量,呼吸已经开始有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乱了,梁川跟走在平地一样,一点负担也没有,要换以前在基层天天熬夜加班的自己,别说爬山,走得快点都会有小喘。 山上的植被相当的茂密,而且与往不同的是,不管是树还是草一看都是有很多年份的,枝干粗壮每棵树几乎都要一人合抱,上面的枝叶浓密,在亚热带的植物冬天是不是落叶的,但是地上积的那一层厚厚的落叶,幽幽地散发着一股子腐败的味道。难怪古人不喜欢南方,到处是山,山里都是各种瘴气,人如果不小心进去这种气体,下山的时候就得抬着下山了。 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山脚下的路了,往山林里走,树木越来越浓密,原来清晰可见的路也越来越模糊,因为往里就算是深山了,一般人砍柴还不用走这么深,这里涉足的人不管是打猎的还是采药的,都变少了。两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头上也越变越阴,太阳的光线都被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很多树都是南方特有的马尾松一类的,还有很多栲树、桉树、杉树之类的常见林木。 梁川看了一下,林子里每棵树都相当的粗壮,最小的都有脸盆般大小,那杉树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后世有看到盖房子用的,但是没有见过像这么粗的,那比例差不多是一个脸盆和一个碗比大小,这么好的林材,砍下来了要运下去也是相当的困难,拿来烧炭应该不错! “招弟,这里的树好像都有点年份了,一棵棵都那么粗,你知道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细一点的,我们砍下来才搬得动,搭棚子也合适!?” “这里的太粗了吗,我想想啊,这往右边翻一个山头,那里有一片竹海,竹子就不是很粗了,不知道行不行?” “这山上也有竹子吗,那可太棒了,竹子轻,又有韧性,拿来搭个竹棚最好不过了。快前面带路!” 两个人一条狗,走得越来越快。山里面湿气重,寒气更重,各种不知道名的飞虫时不时撞到脸上。越过一个山脊,一片青黄的竹海呈现在眼前,漫山遍野的,身后是树眼前一片全部是竹子,青黄青黄的,风一吹像海浪一样波涛起伏,梁川也曾见过么屌的竹海,那是在李安拍的电影卧虎藏龙。。 “这都是什么竹子啊。。?” “这些都是毛竹,没什么用,所以山上就长这么多了。” “这竹子可是好东西啊,怎么会没人用?” “这能用来干嘛啊,当柴烧都不好烧。。” “招弟啊,你还年轻,老天爷给咱们这么多好东西,要是咱们不好好利用,可是白活了。。” 竹子可是好东西!其他的不说,单说这竹笋就可以吃!唉,怎么这一天天的就想到吃的东西呢! 家里还有饺子准备下锅,天色不早了,手脚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又要让艺娘担心了! 一会天完全黑了下山的路可就看不见了,冬天蛇在冬眠不用担心,但是野猪之类的猛兽可是要命,还记得艺娘说这一带野猪特别的多,要是碰上了就玩完了! 第二十一章百兽之王 “天色已经不早了,手脚不快一点晚上回去就吃不上饺子啦!” “什么饺?”招弟对其他什么兴趣都是索然,唯独这饿怕了,听到吃的比谁都有力气。 “你别管什么饺了,我们动作得快点了,晚了下山危险,艺娘家里做了好吃的,回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那三哥要砍多少竹子我们赶紧的啊。。”招弟火急火燎,连黑鼻感受到招弟的兴奋跟在旁边都一直乱蹦。 “我看看哈,外边这些有点发黄的老竹就挺好的,还省得晒了,我们砍四根这样的竹子。”梁川指着竹林边沿上那些年份已久笔直挺拔的老竹树说道。 “好嘞!”招弟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他一般不问为什么,只关注怎么做,梁川一说,他就开始准备动手了。 新买的柴刀很好用,用来砍树可能会费劲,但是用来砍质量轻许多的竹子相当的称手,三五下就能将竹子砍为两截。招弟很少进山特意来砍树砍竹子,因为他也不怎么用得上,烧火煮饭什么的,捡点地上的落叶什么的就很好用了,砍柴这功夫招弟反而很一般,连梁川都看得出来跟自己这个新手差距不是太大。 梁川也寻到一根不错的竹子,用大斧子砍这竹子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道,因为斧刃厚大,砍下反而不好受力,倒是也用柴刀最为顺手。梁川那神力挥起小柴刀起来就像挥动一根草茎一样,轻松而写意,刀刃全新而锋力,加上梁川的力量,一刀下去,只一刀!那根已微微发黄的老竹应声破开,切开整齐而俐落,竹子哗哗地就倒了下来。 招弟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嚯嚯,连梁川自己都被自己的实力吓到了,这招弟一般的普通人要砍好几刀,到梁川手里,跟切菜一样。 本来的竹林空幽,梁川一刀砍倒竹子,竹子倒下来的动静太大,哗啦啦的,惊得林子里鸟兽四散奔逃,全部给吓了出来。 黑鼻本来安静地蹲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两个砍竹子,突然吠了一声,像开弓的箭一样蹿了出去,招弟大声喝了一声,一点作用都没用,黑鼻还是快速冲了出去。 招弟想去追,奈何这黑鼻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赶得上。 “黑鼻不知道又发现什么东西了,以前也经常这样,这林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等下碰上野猪大虫就惨了。” “这山里还有大虫?”梁川听到一个最让他颤抖的名词。 “有啊,凤山有人说在山里看到大虫了,不少人看到大虫的脚印,还有人听到大虫的吼啸,那气势很可怕!” “大虫有伤人吗?” “伤人?那我不知道,可能被大虫伤了的人都去投胎了吧。。” “呃。。。” 黑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回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只黄毛大老鼠!这老鼠看着就比较菜,圆滚滚的身子呈圆筒形,头部钝圆,吻大眼 小,耳朵几乎都看不到了。尾上上有长而细软稀毛,透视可见皮肤。这老鼠足有二三十公分,估计有好几斤,硕大的老鼠看得人头皮发麻。连招弟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觉得不舒服,骂道:“黑鼻你又去哪里叼来的这只死耗子,快丢了,恶心死了。” 老鼠一直都是农业时候农民的大敌,它们偷吃粮吃,破坏庄稼,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更何况这老鼠长这么巨大,简直就是硕鼠!偏偏黑鼻机警,刚刚这梁川砍倒的竹子倒下来,动静太大,把这只胆小的老鼠给吓了出来,就上演了狗拿耗子的好戏! “等下,我瞧瞧!”梁川定睛一看,这只老鼠好像和平常见的那种灰毛老鼠不样,这头老鼠又蠢又肥,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这不是老鼠啊,这是竹鼠啊,以前自己上班的地方也有这玩意,这玩意因吃竹子而得名,喜欢栖息于竹林、马尾松林及山地阳坡草丛下。 以前有的农民就靠这玩意谋生,据说还是国家的保护动物,现在想吃还得吃人工饲养的,随便去野地里抓搞不好不会被判刑!今天居然碰上了,这玩意可是美味啊! 梁川摸摸黑鼻的头,看着它满眼是喜爱,果然是条好狗,天天能抓到这些个美味。黑鼻被梁川大手摸得很享受,嘴里呜呜地叫唤着,就像在跟梁川邀功一般。 这竹鼠被黑鼻叼着的时候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黑鼻没有下力,没有伤到这家伙。一松口这头竹鼠就机警地放弃装死模式,动作迅速地四下逃窜,梁川眼急手快,哪里能放掉此等美味,一快步就赶上了这短腿小家伙,把将它拎了起来,看你往哪逃! 梁川扯了一节细长的竹枝,用去一捆,直接将这头竹鼠给绑了起来,挂在竹稍上! 竹鼠打洞可是厉害,特别是在竹林里这种土质松软的地方,放在地上一转眼就打不到。 一双大门牙又尖又硬,一根竹子扔给它,咔咔几下就咬断了! “多亏了黑鼻,又能添一道菜了!” “好吃的?”招弟疑惑地看着梁川,不会是吃老鼠吧?我的天啊,那玩意能吃吗?真够呛啊! 梁川笑眯眯地看着招弟,这个时代的人还不能接受吃一些比较新潮的食材,比如吃虫子蟑螂什么的,这玩意放他们嘴里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但是尝试过这美味的,肯定都欲罢不能! “晚上请你吃它!”梁川指着竹鼠说道。 “三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没饭吃,不是还有你说的饺子吃?干嘛要吃老鼠?实在没东西了才有人吃这玩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晚上你就知道啦!” 梁川麻利地将竹子躯干上的枝枝丫丫清理掉,削去长在上面的其他多余节的枝节后,剩下干净利落的一根长长的竹竿,有小碗口粗,十来米长。招弟那边砍了半天终于也将自己的那根竹子放倒了,梁川帮着招弟一起清理上面的枝节,招弟的力气没那大,一根小小的竹枝都要两三刀才能剁掉。 两个人柴刀上下翻飞,跟削甘蔗一 样,忙活一会儿一根竹竿就削得干干净净! “招弟,把竹鼠放你背篓里,挂起来,不然那竹子被咬断就跑了,扛着前面,我在中间扛着,这样你轻松点,我们得快点回去了,不然天就要黑了,等会路不好走!” “三哥你扛中间扛得住吗,这整根竹子的重量都压你身上了?” “行,没事,你尽管前面走好就行啦!”现在梁川身负神力,两根竹竿看着分量十足,但是对梁川来说简直小菜一叠,与其让招弟累死累活,不如自己揽下来,把招弟解放了,他走的更快,回去时间花的还更少! 招弟在前面因为杠杆原因几乎没用上什么力气,起的更多的是方向的作用。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冬天的日头落得特别地快,昏暗开始慢慢笼罩大地,山上本来就光线不多,太阳落山后就更显得阴森。林子里充斥着各种野兽飞禽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声音像开音乐会一样,热闹非凡! 正当梁川两人还在山林子里穿梭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虎啸!山高林密,那声惊雷般的虎啸在山之间不断回响,幽幽不绝!傍晚归巢的倦鸟被吼得到处纷飞,林子里霎时间安安静静,所有动物的活动全部停了下来!连黑鼻否吓得战战发抖,嘴里呜呜的低鸣,百兽之王的可怕深深地植入这些走兽的骨子当中! 在国家纷乱的那个时期,国内并不太平许多人便想着往香港那边跑,跑的时候身上便带着动物园里收买动物管理员得到的老虎的粪便于,警犬一闻到虎粪的味儿吓得两条腿就抖得跟米糠一样,瘫在地上尿了起来,让它追怎么也不追了!籍此来摆脱海关还有公安的追查! 招弟听到虎啸心知不妙,扭过头来对着身后的梁川道:“三哥不好!我们赶紧走,这附近有大虫!” 梁川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脚下简直跟飞奔一样,两腿大步狂迈,往山脚下赶,两根大毛竹在他手中就跟拖着两根扫把似的,跑起来大步流星一点喘气都没有。 老虎并没有出现,说实话梁川心底还有点期待老虎出现,后世动物园的老虎已经没有了半点威风,也从来没有这么霸气的虎啸山林,真正的兽王风范不知道是怎样的! 因为这声虎啸,肩上虽然扛着两根碗口粗的竹竿,但两个人玩命般快速疾走,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山林,走上了原来上山的小路。从山上往山脚下看,凤山乡被一群山围在中间,像一个小盆地,这里的人民在一方水土里繁衍生息,幽幽的南溪从中间穿流而过,一片详和。 从山上往下望去远远地望见艺娘小媳妇,枯坐在家门口,没了太阳的温度寒气逼人,晚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感觉不到晚风的冷,只顾着焦急地等着他们两人归来。 不说其他的,上一次梁川进山,是被人抬了回来,可是偏偏自己这个男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进山这么久又不见回来,还把招弟那孩子给带上! 第二十二章美味竹鼠 艺娘很怕,她很怕再失去亲人。自小天涯海角人间冷暖,她饱尝了那种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与野狗抢食甚至差点被野狗当食物的悲惨时光。 倒不是她怕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只是怕一个人孤独。她渴望有个安定的家,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则在家里,料理好家里的杂事,男耕女织,等他回来,给他端上一碗热饭,递去一盆热水。生几个娃儿,静静地享受天伦之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贪心还是没有孝敬老天,厄运就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好好的人进山去了,回来的时候是自己到处求人给抬回来的,身上的骨头都断了,气也快没了,那一刻自己的世界霎那间变黑色的。 还好,好人自有上天的眷顾,一切都奇迹般地回归到原来的日子了,好像还变得更好了,三哥的伤好得很快,脑袋甚至变得更灵光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艺娘很不希望梁川再次进去那座遭难的葫芦山,但是她明白,自己是他的妻子,自己不能去要求他应该怎么样,男人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应当在外面的世界闯荡,而不是栓在家里面,就像招弟哥哥。 天越来越暗了,太阳完全看不见了,两个人还是不见了回来。 艺娘站在寒风中任凭北风打乱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死死的攥着柴门,手心快要扎出血了。 她的心越来越凉。。难道在山里又遇到什么危险。。 远远地,梁川和招弟扛着两根竹子有说有笑地就回来了,虽然天色不明看不清他们的脸,艺娘蹭的一下血压就上来了,眼前有一点眩晕! 你们还笑得出来!老娘我在家里替你们提心吊胆,魂都快吓没了,你们两个死鬼去哪里逍遥快活,竟然还笑得出来! 艺娘是越想越气,粉拳握得紧紧的,杏眼怒张,两个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偏偏两个大老粗一点没察,还好意思问道:“咦,艺娘这么冷的天,你不进屋去,呆在外边干嘛!” 艺娘气得身子不停地发颤,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敢问我呆在外面干嘛?艺娘正欲发作,只听招弟道:“刚刚我们在山里碰到大虫啦!” 大虫? 艺娘一听,一颗心来本来就急得不行,没想到他们是真的遇到危险了。本来通红的眼眶簌簌地豆大般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小手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梁川看艺娘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赶忙将竹子放好,过来问道:“艺娘你哭什么呀,我们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艺娘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哭,任梁川在一旁怎么劝都不行。招弟是个自在散人,倒是自在习惯了,什么事都看得挺开的,自顾自地去摆弄工具去了。工具都收进屋子里了,外面艺娘还在抽泣,招弟硬着头皮道:“三哥,这大耗子怎么处理啊!”说完手里提着那只大竹鼠还朝梁川晃了晃。 老鼠一类的有毛动物一直是女人的天敌,尤其是这种三四斤左右的硕大老鼠!简直是少奶杀手,一出手一个准。还在哭泣的艺娘被这头大老鼠给吓得尖叫了出来,直接躲进梁川怀里。 梁川搂着艺娘安慰道:“别怕,这是竹鼠,味道好着哩!等下我做给你尝尝,” 艺娘听得头皮发麻,急得用手拍打梁川的胸口道:“谁要吃那脏东西,恶心死了!” 招弟在旁边看得乐呵,也跟风道:“就是,以前就大旱逃荒的时候有听说过有人吃这东西,现在没天灾没人祸的,犯不着吃老鼠吧三哥。” “好啊,你们都别吃,尤其是你小子,你懂什么,等你要是吃一口我打烂你满嘴牙。” “好啦,你们别贫了 ,平安回来就好,我进去做你做吃的。今天是冬至,我们不是大户,但是也要吃点像样的东西,今天你们有口福了。” 艺娘进屋去下角儿,招弟是个馋鬼,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了,听了梁川一直说艺娘要做好吃的,饿了一天的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晚上有啥好吃的。 两个都进去了,梁川就提着这肥竹鼠准备料理一番。 下午的炭出得很不错,每一块都硕大又黝黑,饱满有型,不会破碎成渣的感觉,品质相当的优良。地上的炭被艺娘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剩下一点炭渣,艺娘真是一个好女人,生活的不易她明白得相当的透彻,哪怕是一点炭渣能多卖一点钱也是赚,她都不会去浪费。 梁川看着觉得心里暖暖地,他本想拿点炭去烤竹鼠,想想算了,这炭还是留着卖吧,多赚一点,回头三个人有得吃,那样才是正事。 这四下野地里都是可燃的柴禾,虽然用炭烤最棒,实际也差不多,他捡了些干草树枝,将就着烤吧。 梁川扒拉了一点灶台里正烧得旺盛的薪柴,放在院子里开始烧烤,又放了几根不好烧炭的枝柴,这些一般艺娘都拿去做饭了。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火苗乱窜的明火烧烤不合适,必须用炭火炙烤,慢慢将肉煨熟才好,否则肉会焦掉,毁掉这么好的食材。 竹鼠还没有死,不过它也知道离死不远了,无精打采地瑟瑟发抖。“竹鼠兄,你就安心地去吧,牺牲你一条鼠命,造福五脏庙啊!” 梁川对着这头竹鼠自言自语道,说完一用力扭断了竹鼠的脖子,这只竹鼠终于安详地走了。梁川划开竹鼠的肚皮,将整张鼠皮剥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用柴刀几力一剁,整个鼠头平整地被切了下来。只剩下一肥油腻的肥肉,好家伙天天吃素还是吃竹子那么难消化的东西还能长出这么一身好肉,真是难为你了!划开肚皮,将里面的内脏清理干净,梁川削了一根细长的木签,将签子对着脊椎的位置横穿而过,整块约有三四斤的鼠肉就串在竹签上了。 鼠肉的表面还都是血,梁川很想用清水清洗一下,但是这个时候并没有自来水,饮用水和生活用水的问题也是生活必须面对的问题,日后还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没有洗就算了,梁川进屋找艺娘要点了点盐巴和酱油,用水缸里的水稍稍冲了一下。林艺知道梁川手中拿的就是那头大老鼠,一看连皮都剥了,恶心得头皮发麻,赶忙将梁川轰了出来,那带血的玩意看着她实在难受。 梁川拿了盐巴,均匀地抹在了鼠肉上,酱油就在鼠肉上抹了一点点。抹好盐后,就准备架起来烤了。 地上插了两根“丫”字型的树枝,梁川将肉签子横放在树枝上,下面的火舌快乐地跳动着,炭火的温度蔓延上来,熔化了抹在鼠肉表面的盐巴,晶莹雪白的盐粒化掉之后变成盐水,顺着鼠肉到处流趟,滴下来掉到炭火上,哧的一声,让火焰跳动得更加欢乐! 柴枝很多为松木,松木本身就有很多松脂,火焰时不时地发生噼啪的爆裂声,让安静的夜晚显得生机勃勃。在炭火的炙烤下,鼠肉颜色收最开始的血红开始变暗,肉表面的油脂开始慢慢渗出来,油脂滴落到火苗上,让火苗一下窜得老高。鼠肉香味比上次叫花鸡的肉香还诱人,浓郁的肉香味四处飘荡,屋子里的招弟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哥,屋子外边这么冷,忙啥呢,满头大汗的!”招弟的鼻子跟黑鼻有得一拼,刚刚一闻到这肉香味,比上次三哥做的叫花鸡还香,口水都淌下来了,肚子里跟打雷一样,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舔着脸走到梁川跟旁。 “臭小子,你不是在屋里帮艺娘吗 ,我可告诉你啊,你自己嫌老鼠恶心的,说好不吃的哦,等下这鼠肉,你要是吃一口我就打掉你满口牙!”梁川故意吊招弟胃口,连正眼都不去看招弟,还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可怜招弟老实巴交,心里突突地,嘴上又馋得不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看哪里能插上手,一看下面的柴烧得只剩下红白相间的炭了,立马殷勤地叫道:“三哥,这柴不够了,我给你去拿点!” 招弟那点小小心思梁川看得跟明镜似的,说道:“得得得,你少给我添乱了,去,屋里去找艺娘要一点盐巴,不要太多哦!” 招弟一看自己还是有点用的,三哥也愿意用自己,心里乐开花了,腿脚利索得不行道:“好嘞!”翻身进屋,一眨眼功夫就跑了回来。 梁川见招弟卖弄殷勤,嘴上故意酸道:“哟,腿脚挺麻利的啊,怎么变得这么积极啦!” 招弟一张小脸对着炭火本来就红噗噗的,看不出来是被说红的还是被炭火烤红的,也不去顶梁川的话,问道:“三哥今天这又是什么名堂啊?” 梁川道:“这没什么名堂,就是烤竹鼠,不吃庄稼也不吃油,就吃竹子和杂草,很干净,等下你尝尝保证你舌头都要吃下去。” 招弟听得那哈拉子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地傻笑道:“我没吃舌头都吞下去了,呵呵呵。。。”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梁川吩咐招弟握住签子的一头,缓缓地转动,让鼠肉周身均匀地让炭火烤炙。 今天一天做了不少的事,有一顿美味的烤竹鼠肉,加上屋子里艺娘做的饺子,虽然再也回不去了,但是这个冬至一点都不寒冷,很温暖,很幸福! 招弟以前也经常烤野味,但是每次仅仅能糊口,吃得饱就满足了,吃得好,那拉倒吧,黑鼻倒是吃得挺好的,它反正无所谓,比吃生的强。他很后悔以前自己也抓获过那么多的野味,每次都吃得不尽兴,肚子还不舒服,常常拉得昏天暗地。三哥真是利害极了的人物,会这么多东西,烤鸡用泥土包起来,老鼠也能串起来吃,这么多花样,每次吃得都那么地满足。 梁川烤了半天那鼠肉,终于烤好了,一根签子上串着好大一块鼠肉,金黄油亮,隔着老远,招弟都能闻见那勾人馋虫的香味,诱人之极。 家里艺娘的饺子也起锅了,果然和水饺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人们的叫法好像还没同步,他们将这种食物叫作角儿,从外形上来看,也确实像一个小羊角!。 艺娘买了一大块肥肉,肉切得细碎细碎的,馅里没办法都是肉,但是青菜馅加上肥肉,裹在饺子皮里,出锅以后,咬一口,饱满的汤汁仿佛就要爆出一般,鲜嫩可口。 肉可金贵着,能吃到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人挑肥捡瘦! 梁川的竹鼠也烤好了!竹鼠的肉很紧致,野地里的野味的肉都比家养的要紧,吃起来都是需要十足的嚼劲。梁川撕了两支腿给招弟,又撕了一根给艺娘,自己留了一根。艺娘原来还对这大耗子相当排斥,不过看着梁川烤得的确诱人,皱着眉头也接过来尝了尝。 饱满的脂肪吃到嘴里香酥可口,炭火的温度让小嘴不停地要往肉上吹气,让竹鼠肉降温快点,好将这美味吃到嘴里。 古人追求不多,衣食饱暖即可,可是连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这个时代要实现也不简单,辛苦了多少个日夜才解决了眼下的温饱,生活总算上了正轨,接下来要做什么? 该是想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好好活下去,不要让艺娘担心,说好的盖大房子,若是有机会再出去看看,毕竟。。来都来了! 第二十三章做松花蛋 夜里。 在山脚下能看见,夜里的葫芦山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山上的寒气滚滚沉降到山脚下,家里还缺一床厚厚的棉被,那茅草芯的被子实在不好睡! “鸭蛋在哪里?” 今天是真的累的够呛,艺娘嘟着嘴不乐意地道:“还要再做事啊,天色不早了不休息?” “做松花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咱们尽快做好,趁着年节的时候大家买年货手头都有点闲钱,也舍得花钱,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招弟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也过来帮忙! 艺娘搬出白天的一百多个鸭蛋,冬天鸭子下蛋不多,逛遍了整个凤山集市才买到这么多蛋。路上还碰碎了好几个,心疼得艺娘差点蹲下来流泪。 “招弟你去把灶膛里的柴木灰都扒拉出来,以前的也一齐搬过来!” 农家的灶膛都要定期清理,锅底也要定时刮一下,否则那烟灰附着在锅底和灶膛里,灶台会越烧火越小,饭也不容易煮熟!在北方,还有人的职业就是给人清理灶台和炕台的,这也能赚钱。。 招弟看这一地的鸭蛋就知道又做什么好吃的了,不禁偷偷又吞了一口口水。跟着三哥真是没话说,天天都换着法子吃不同的好吃的,好吃又新鲜! 灶膛里的灰并不多,艺娘都会定期把里面的柴灰清出来,然后收集到筐子里,家里堆着好几筐子的柴灰。 柴灰在古代就是庄稼的肥料,是最基本的农家肥之一,另一种就是人和动物们的排泄物。。 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话,是可以换钱的。 梁川把柴灰倒在地上,中间挖出了一个火山口的形状,把在集市买到的食材放了进去,里面加了一些石灰、盐巴、八角、茴香、生姜、还的白碱,都不是什么贵重的食材,市场上卖的人也不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再加入一点水拌水泥似的开始搅拌起来,柴木灰碰到水就变得粘稠。再把鸭蛋放到柴木灰中间一滚外面就结了厚厚的一个硬壳子。依样画葫芦,三个人一齐动手,把所有的鸭蛋都裹上柴灰壳。 弄好了鸭蛋外壳之后,再把鸭蛋一个个放到土缸子里,把地上剩下的其他柴灰均匀地倒进缸中,不留空隙,最后再把缸子盖上一个盖子,封闭好! “眼下到过年差不多还有三十多年,时间正好赶得上!要是这玩意卖得好的话咱们以后就多做一些!” 两个人没见过鸭蛋这样折腾法,心下好奇一个月后这鸭蛋会变成什么样子? 松花蛋? 第二天,梁川让艺娘背着那些炭去城去下亭楼出售,来回多跑几趟脚力快一点就行。 艺娘认识叶掌柜的,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艺娘心思细密,做事稳重,交待好她做事的关键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回来的时候要买点菜或是什么食物,艺娘自己也好安排。他自己就和招弟在家里准备把屋后面烧炭的竹棚搭起来,眼看就要过年了,年底也是春雨开始下的季节了,没备好炭,到时交不起炭可就要饿肚子了。 梁川给了艺娘一块竹片,上面刻初一交炭五十斤的几个字,嘱咐好说交炭的时候一定要让掌柜或掌柜交待负责的人在上面写好名字或是画个押,确认收到炭了,省得日后起争执。 艺娘一开始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梁川解释了一下,人心难测,有个凭据省得日后多事,叶掌柜是个好人,可是其他的伙计就不一定了,想通了这个关节艺娘也就欣欣然地去了。话说背着五十斤的柴觉得累,可是这一斤炭能换不少钱,背起来那就一个有劲! 等艺娘走了以后,梁川道:“好了,现在我们该动手干活了,招弟,你去稻田里扛一些别人剩下的稻草过来,要是实在没有了,就是溪边芦苇打一些回来,数量要很多,我们屋顶要打厚厚的一堆。” “黑鼻走,干活咯!” 等招弟也走了,梁川就拉出昨天从山上砍下来的两跟竹子。竹子的根部很粗壮,用来做柱梁最合适,留下帮三米有余,稍稍比自己住的屋子略低,棚子的一边要顺势靠着屋檐,所以不能比屋檐高,这样下雨积水才不会积在屋顶,顺着坡度能流下来。竿子较细的一头各挖两个榫眼,留着绑麻绳固定。 地上梁川挖了两个五六十公分深的洞,两根三米较粗的竹竿放进去后,充当柱子,把原先挖出来的土再埋回去,把土夯实这样两根竹竿就不会不会不牢固。 不一会儿,招弟就背了好大一捆稻草回来,稻草这个季节用的人还不多,但是开春的时候,没用掉的稻草会被农民烧掉,弄成草木灰来肥田。 梁川吩咐招弟将稻草捋顺了,一小把一小把捆在一起,然后再扎成一片,厚度不用太厚,但是很密实,等下多铺几层以后,就能达到防水的效果了。 家里没有梯子,梁川当起了人梯,招弟直接踩着梁川的肩膀双手扶着墙壁,墙是土墙,要在墙上开两个口子,横放竹竿承重估框架用。 两根竹子原先有十来米长,剩下的部分梁川一分为二破开,因为这个草棚就需要承受茅草的重量,没必要整段竿子都用上,破开一半就能承受茅草的重量了,还省得得下竹子不够用。梁川挑了两个根较粗的给招弟,一头插进刚在墙上凿出来的洞,另一头连接柱子的榫孔。 四段较粗的竹竿绑成一个长方形的框框,两个较短的边的竹竿都要留出一个头。连接处虽然有榫孔连接,但是为防不够结实梁川还是用麻绳绑了一下。 梁川就给招弟当人肉梯子了,架着招弟来回地固定草棚的框架。忙活了小半天,一个框架雏形终于出现了!梁川将余下的竹子全部破开,粗细大小合适,全部用来充当横梁,一根根小梁间隔均匀,用麻绳绑好。 最后再把原来扎好的稻草片一片片地铺上去,一些关键的连接点如边上的用搓出来的草绳再绑好,固定住,这样的一个草棚小半天就完成了! 站在草棚里,抬头仰望,阳光一点都透不下来,四周没有遮挡,墙围这要是也弄起来,完全也能住人了,就是简陋了点。招弟的房间还没 有差落,回头也得想办法给他弄一下。 棚子也搭好了,棚子下面的地再修理一下,四周的地稍稍地铲低下来,造成一点小坡度,防止积水,排水沟再挖一条出来,让积水排到屋外头,这样雨季来临的时候,怎么样有一块干爽的地方。 接下来又要准备明天交差的炭了,招弟打趣道:“三哥这棚子搭好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刮风下雨啦,那我开始玩泥巴啦?” “开始吧,你现在也应该会做了,你可以开工了!”招弟说得不错,他又要开始玩泥巴了,天天糊泥起来烧炭废时又废力,那泥巴糊水皮肤多少都有腐蚀,不说腐蚀,干久了皮肤都会皲裂开来,家里又没有什么皮肤保养品,那口子疼起来就跟刀子割一样难受! 招弟也不嫌弃,自己任劳任怨,全部的活一手包办了,三哥现在可相当是自己的东家了,他们夫妻待自己就像亲人一般,有得吃有得住,衣服也是新的,不用再像个小叫花一样,多做点活也是快活的啊。 招弟来回抱着一大堆木头,小心翼翼地将木头一圈圈地垒起来,现在要什么形状的木头,堆多少木头,比较好堆起来招弟都有小经验了,不一会儿一大摞木头就像小塔一样矗立起来了。 招弟喘着大气提回来了一桶水,没吱声地就开始拌土地准备开始搅泥,一边干活一边还很少见地埋怨道:“我说三哥啊,这炭炉每次要烧都要重新糊太费事了吧,要是有那种像灶台一样的炭窑,或是固定的炭炉就好啦!” 没错!一言惊醒梦中人,梁川被招弟一句话给点醒了,自己怎么那么土啊,重复利用的道理都不懂搞个灶台不就行了嘛。“哟,小伙子可以啊,还有点小想法嘛,好好干,这一时半会也砌不起一座炉子,还是只能这个老办法,别发牢骚了,手脚快点。” 招弟一听自己的意见还被三哥给采纳了,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说道:“好啦我知知道啦,你别催命一般叫唤了。” 梁川问道:“招弟你凤山一带比较熟,可知道哪里有卖砖头的吗?” “过了集市往南走,快到县城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砖窑了。那里的砖可不便宜。” “为什么?” “这砖头烧制必须用上好的黏土,就像我们制做这个炭炉一样,挖泥巴烧煅,挖一点点还好,不会伤到农田,这砖窑可不一样,多做一点几亩地的土也挖空了。田里的肥泥被挖去烧砖了,剩下的沙土要再种粮食那可种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老百姓比如我们要盖房子这砖从哪里来啊?” “当然是找这个官窑买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不是官窑吗,怎么会卖给民间呢?” “花的钱到位自然就有了。” “哦。。哦。。。我懂啦。”梁川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亏自己也是公门出身,这点小道理一时竟不得要领。 第二十四章砖窑买砖 我们的国家几千年来有很多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承不下来,却有很多不好的糟粕传承了下来,吃拿卡要就是其中之一。 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是这样,这就像一个固疾深深地扎在我们国家的身上,让国家永远没办法健康。 梁川虽是一介小民但是每每看到这样现象还是痛心疾首,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是一句话,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为政者如果把权力当成是自己敛财的工具,受伤最伤的还是底层的老百姓。盖房子是农村最基本的,却连片瓦粒砂也买不到,那不是逼民落草? 梁川早有耳闻官窑的大名,宋代以来有定汝哥官钧五大名窑,专门为皇家官家烧制御用之物,万里挑一进贡给皇家,烧制出来的器物上都有落款,后世时常有出土的珍贵文物大多都是出自官窑。 而民窑一般非官府经营,烧出来的物件也相对较为粗糙,供平民百姓日常使用。古代官窑有官府背景,财力雄厚。玩艺术要花大本钱,有官府撑腰,才制造得出传世精美的瓷器! 但是凤山的这个官窑有另一个含义,这里也烧不出来精美的器皿,狗肉上不了宴席,这个官窑的意思是官府独资,相当于是国家控股,是个国企!不是平头老百姓自己整出来的,所以它也叫‘官窑’。 这个地方的官府也真他妈黑啊,烧个砖头也不让,那要盖房子怎么弄,办能去找官府买砖头,价格肯定是杀猪了。自已烧砖头得不到许可,美其名曰保护耕地,不得毁田。。 自古代以来建筑行业都是比较有利可图的,到了自己上班的时候,买房子成了人人头上的一座大山,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材料人工地盘都是控制在大房产商手中,他们说了算了价格自然下不来! 艺娘去卖炭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招弟呆在家里烧炭,梁川别着把小斧子想去招弟说的砖窑看看,可以的话真像招弟说的炭灶做几个,省天天玩泥巴。 凤山南溪对岸,也就是南岸这里的水田相当肥美,连田阡陌,与兴化城外的良田成片,也算是养育了兴方一方百姓。 这个砖窑选址介于凤山和县城之间,凤山的西面就是县城,从官窑远远地可以看到县城的城郭,官窑到县城还有一距离,中间是农闲时田地,地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作物。梁川抄着近路从田地里直接穿过,路上还碰上了昨天在龙水庙遇到的那位老太婆,拖着腿吃力地朝县城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就自己一个人,脚力好走得快,还是走了有一会才到了这个砖窑,远远望去,与想象的官窑落差极大。 这个所谓的官窑破烂不堪,窑身周身都是用青砖搭起来来,窑身的青砖有点年头的,不少都剥离破碎了,像漏风的大门牙,东缺一块,西少一角,窑身上面用毛竹搭支架,架着一个草棚顶子,看得见的地方都不少被风雨刮坏了,漏光的地方比比皆是,一个破窑子跟要塌了一样。 窑身中间还 有一根砖垒起来的烟囱,不过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窑边上还有一个草屋。梁川记得以前的人教版历史教科书里有描述过景德镇人家的官窑的情况,那里哪怕夜里都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过人家是烧给皇家用的,是烧瓷的,这破窑烧烧砖头还行,其他估计没指望了。 窑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摞砖头,出窑工是一个头发和胡子一个蓬乱花白的老头,梁川来了也没看一下,没有半分兴趣,大冬天的身上还是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短衫子,比刚见到招弟时的那个还破,身上沾满了红色的砖粉,汗水糊着砖粉,就一个泥人一般。 老头看不出年纪但是看着让人觉得相当的苍老,梁川挨近了问道:“师傅,你们这管事的在哪里啊?” 老头盘着砖头往砖堆上垒,抽出一只手指了指草屋,示意梁川去那里面看看。 梁川知道这类人的不易,也没有多说,径直去了草屋了。 梁川走到草屋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太香,屋里肯定是在炖羊肉,羊肉的味惹得梁川狠狠地咽了好几口口水,这种天气能吃上一口羊肉喝上一口羊汤,真是享受啊。 梁川往门梁上敲了三下,屋子里没有反应,把头伸进去看了看,只见一个大胡子粗人翘着一支脚搁在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本子看着入神,嘴里骂骂咧咧的,屋子里有个灶台,一个厨子在忙着煮羊肉,肉香味就是从灶台飘过来的。 妈的,土灶烧羊肉,香。 梁川又加重力度敲了几下门柱,咚咚咚的,屋子里看书的大胡子听到声响,立马扭过头来喝道:“什么人!”这一声,中气十足而且话气里充满了不爽,一看就是自己打扰到他了,梁川心里暗叫不好。 这大胡子穿着一身捕快服,八成是衙门里的人,因为正在看什么东西,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梁川这么一吵,更是不爽,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直直地盯着梁川,质问道:“小子,在官窑重地鬼鬼祟祟,要是不讲出个一二三来,爷今天饶不了你!” 梁川暗骂道:妈的,今天运气不好,出门就触到别人霉头上。心里暗骂,脸上立马挤出春天般的假笑,赔笑道:“差爷莫生气,莫生气,小的是这附近的乡民,因为家里最近想砌个小灶,听闻贵窑有烧制砖头,想来看看能否匀两块砖头,小的别无他意。” 那大胡子五大粗,见梁川也长得五大三粗,腰里还别着一把小斧子,像就路过打柴的,不过那脸就比自己秀气多了,平日里也是看人办事,见软柿子才捏两下,见梁川人高马大,又懂得低头赔笑,态度就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喝道:“买个屁,每次老子一来查帐,卢彬这小子就有事不在窑里,老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你还想买砖,赶紧滚!” 这个所谓的官窑就是官监民烧,官府定期派人来查帐,能承急走的一般都是关系户。而这个大胡子 应该就是衙门里的人,今天下来查帐的,刚好又碰上管理的不在,这个大胡子又不认识字,查不了帐,弄得他一肚子火。 怎么办?回去?那不是白跑了,还是蛮问问?梁川说实话也不想招惹这种不讲理的人,秀才碰到兵有理讲不清。但是回去了回头还得再来,这些个大爷平日给惯坏了,见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德性,指不定那个管事的卢彬也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梁川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对着这个大胡子道:“爷莫生气,小的识得一文半字,不知道可否帮到大爷。” “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敢糊弄本大爷,这手中这根水火棍可要你吃个饱!” 那大胡子听梁川说自已识字,不由得高看了几分,乡下的泥腿子有几个能识字?识字的也不会叫泥腿子了,那卢彬狗一样的人物,邢师爷干嘛让这种人来管砖窑,还不是因为这厮识几个鸟字,妈的,好好的一个窑被管成什么鸟样,都快倒了。 梁川一阵小跑,快步凑到跟前,把腰弯得很低,一副恭恭敬敬地姿态,低声回答道:“大爷可以考考小的。” “好,那我就考考你,本大爷叫李成福,是兴化县衙的都头,这个福字你给爷倒过来写一下!” 都头!这相当于刑侦大队长啊,难怪这大胡子这么蛮横! 桌子上有毛笔和纸砚,但是梁川可不会写毛笔字,以前有拿过毛笔写字,写的那个字跟鸡爪的一样,这一写肯定出丑。梁川见灶台边上的有一缸水,走到水缸边上,舀了点水倒在手心,走到李成福跟前的桌子边上,手指醮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毛笔字不会写,这用水写还不简单。 梁川一副自信的样子,一气呵成,福字楷中带草,跃然于桌上。李成福本来半信半疑,自已名字里的面的福字肯定认得,没想到这个小子还真给他写了出来,而且写的还有几分架式,比卢彬那狗啃的字还要漂亮上几分。 “你他娘的这是倒着写吗?” 梁川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成福绕了一圈,一看果然是倒着写! “哟嗬,有点意思!” “你小子真他娘是个人才!” 李成福一看碰到救星了,立马抓住救命稻草,将一本脏兮兮的本子递给梁川,说道:“你把上面的帐目给我念出来,从这页开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两人核对账本的时候,边上的一个厨子对梁川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野小子大为光火,暗自在一旁冷眼瞧着梁川,想给梁川使点眼色,梁川一时大意也没去注意这个人。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多事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梁川一定会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种地方有利益输送就有利益冲突,为了碗里一口吃食大可以鱼死网破,这个官窑的主事卢彬不在就是为了避开这个李成福,谁想李成福却碰上梁川! 第二十五章碰上流氓 梁川接过李成福递给的帐本,手指手沾了一下舌头上的唾沫,按李李福指的打量了一下帐本,这帐本记帐书写采用的竖式的,字体潦草,到处都是涂改的,写得歪歪扭扭,看得相当的不舒服。但是大体上梁川还是认得出来。 梁川看了一小会,便开始大声念道:“十一月初二,霞苑陈根买青六百,收叁贯,初二,沧溪黄通买红四百,收贰贯,初三。。” 梁川照着上面写的字逐一念下来,上面写的什么梁川一看就懂,就是什么时候哪里的谁买的多少砖,青是青砖,红是红砖,数量和后面收款多少。还是挺清楚的。但是梁川越往后念,李成福那张长满大胡子的脸就越阴鸷,到后面冷得跟结了一层霜一样冰寒。 梁川念到后面越念越觉得不对劲,声音越念越小,边上烧火的厨子知道梁川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捅破天了,卢彬要是知道他把帐目里的问题说给李成福知道,回来饶不了这个小子! 他时不时地一直转过脸来朝梁川挤眉弄眼的,疯狂地朝梁川给暗示,你小子快别念了! 梁川轻声地问道:“差爷小的还要往下念吗?怕还是。。不念了吧。。” 李成福克制不住,粗糙的大手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吓得梁川和烧火的厨子都一个哆嗦。李成福道:“妈的,卢彬这个狗东西,敢骗老子,以为仗着有邢师爷的靠山,就敢偷吃老子的香油,妈的!”李成福自顾自的说了一串,一连说了好几个妈的,气得不行。梁川看在眼里也不敢乱插话,这帐上记得一清二楚,小孩子都会算,是没错啊。 李成福看了一眼梁川,道:“小子,今天你来得巧,不然大爷一帮兄弟肯定要骂死我了,妈的,卢彬这小娘养的把我们一帮人坑了,怪一得一到查帐的时候他都不在。那个谁,让你烧个羊肉,磨蹭了半天没磨出个屁来,羊肉到底好了没!” 这老厨子是砖窑卢彬请的,专门烧菜,平日也打打下手,是卢彬的心腹之人,李成福现在没地方出气,就找他的下人出气。 厨子是个老实头,一看就被吓得不轻,屁都不敢放一个,双腿看着都在抖,盛了一大碗羊肉,战战兢兢地端了过来,刚放下这羊肉,李成福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刚刚挤眉弄眼的是弄给谁看呢?。 李成福拿了根羊大骨就往嘴里送,白嫩的羊肉事着皮,看得梁川一直咽口水,细微的动作被李成福给看在眼里,李成福道:“小子你哪里人,不是兴化县城人吧。来,坐,一起吃。” 梁川不敢造次乱来,还是一副恭敬的姿态,这种人脾气大,性格古怪,保不准等下会怎么发作,还是本分一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免得等下没台阶下,梁川道:“差爷您自己用就好了,小的不敢造次。小的是凤山人氏,不是县城人士。” “难怪以前没见过你,凤山的啊,凤山是个好地方啊,叫什么?做什么的?” “呵。。我叫梁川,小的平时比较少出门,乡下种地的不足挂齿!” “你 少糊弄我,一口一个差爷的叫得倒是挺上口的,凤山识字的可没几个,还有一个在县衙大狱里杵着呢,就你这样也别种地了,寻份好前程不比种地强?” 梁川见他多次坚持,不是客套,自己再不给面了就是给脸不要了,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只是没有伸手去拿羊肉。 李成福道:“不认识也罢,你今天来这干嘛?” “小的家里要砌个小间,差几块砖头,听说贵窑有砖,就想买几块回去砌。” “买砖,就你自己来吗,你没雇辆马车,这怎么拉砖头回去。” “我先来看看什么样情况,买不买得回去问媳妇!” “哈哈哈。。”李成福被梁川逗乐了,一个男子汉家里买块砖头都要媳女拍板,不过看梁川这说词,就是说笑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今天帮了我的忙,却是害了你以后都不能在这砖窑买砖了,这窑监子卢彬是条狗一样的人,心胸狭隘,你今天帮了我,肯定他也会记恨你,要在这买砖就不好买了。” 他说这句的时候眼睛还故意看向一旁的厨子,打狗看主人,这些话就是骂给卢彬听的! 怎么回事,自己就念了几个字怎么就得罪人,听李成福这么讲,他和卢彬之间一定有过节,自己阴差阳错的说了什么导致他们有冲突。 “福爷,这。。。小民这就回去了,家中还待小人回去烧饭!”梁川暗暗发愁,怎么还是得罪这些丧星了。 “没事没事,你回你的凤山,这是兴化不是凤山,卢彬他也不去你们凤山,不会有事的,日后有机会老子给你谋份前程,到你们凤山去做个乡书手!” 乡书手?怎么听着像文书这类的差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得罪了卢彬还能当上乡干部? 梁川心里还在为不能买砖发愁,只当他的话是玩笑话,也没在意,只是想着到底得怎么样,才能弄点砖头回去。 李成福胡子多,胃也大,那一大碗的羊肉一个人吃得渣都不剩,骨头上拿刀都不定能剔出肉来,吃饱了,拍拍屁股,拿着帐本就走了,临走还让梁川等他消息,等什么消息,妈的。 李成福前脚刚走,那老厨子就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梁川以为他要干嘛,哪想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扯住梁川就不让走,这李成福一走,连窑子里出砖的账本也带走了,卢彬做的都是假账,一块砖卖三五文钱,两本账一本记五文一本记两文,他们衙门的捕快也要分红,每每到分红的时候就把价低的账本拿出来,造成收入不多的假象。今天李成福正巧路过这窑,进来一看,那真账本卢彬走得急正好李成福不识字,一时给忘了收起来! 后来就有了梁川来的一幕, “卢爷来了你有好果子吃!还吃羊肉?你也配!”老头的嘴特臭,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喷了梁川一脸。 梁川一听卢彬要回来,知道是自己把他给卖了,不活剥了梁川。甩手一挣把这老头推开,撒腿就跑,妈的今天运气太差了,好死不死摊上这档子事 ,也怪自己多事,本来想帮人家的忙给个好印象买两块砖,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梁川一路小跑转眼就到了凤山集市,梁川回过眼看了看,后面也没有什么人追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东看看西瞅瞅,心里嘀咕着,也不道艺娘回去了没有,不如去下亭楼问问。 下亭楼是凤山的地标性建筑,很好辨认,也很好找。梁川顺着下亭楼这栋建筑走去,半道上没想到还真就碰到艺娘。 艺娘这时一个人正在街上逛着,两只眼睛看着街上卖的各种物件和食材,想着等下回家煮点什么好。倒腾了两趟一百多斤炭都送到了下亭楼,筐里空空如也,交付给下亭楼的伙计。 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正好隔着许多人,梁川想着要不要给艺娘一个惊喜,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小瘪三也看上了艺娘,跟着就算了,满嘴还喷着一些污言秽语。梁川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后来细细一听,两个狗东西还真是准备打艺娘的主意! 梁川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跟在这两瘪三后面,跟了一路,听了一路,前面的艺娘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两上小混混给盯上了。 这两个小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今天正好在下亭楼想混点什么好处,没想到碰到了艺娘。瞧这姑娘长得清秀可人,却背着一大筐炭,想必是什么良家出来帮工,小家小户的肯定没什么背景,正好下手! 两个小混混尾随艺娘从下亭楼走到集市上来,一路上盘算着将艺娘带到哪个僻静无人之所,怎么炮制这个小娘皮,那满嘴的下流腌臢话听得跟在身后的梁川是怒火中烧! 梁川本着与人为善的优良本质,人不犯我不犯人,坚决做一个不给官府添乱的优秀良民。没想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还真有人弄到自己头上来了,要不是顺路来集市上,艺娘今天肯定要遭这两歹人的毒手! 你们两个狗东西,碰到老子,今天你们死定了。 两个瘪三尾随着艺娘越来越近,梁川跟在他们后面也越来越近 只听右边的瘦子道:“兴哥,等下你可说好了啊,你完事了也让我泄泄火,这憋了好久啦。” 左边的矮子道:“杨春,瞧你那丧气样,一会好好帮我推屁股,我吃饱了也让你喝口汤,这娘们的腰可真他娘细哟,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媳妇新嫁到凤山。” “管他哪家的媳妇,兴哥你看上的小娘皮,还有不从的吗,嘿嘿!” “不从也得从,老子的大棒煽乎她两下,保证她欲仙欲死!看,等下经过郑家的棺材店的时候,把她给我掳进去,这铺子后面平时没人来,我们就在里面把她给办了!” 叫杨兴的矮子人小心却是相当歹毒。“办完之后,扔到我们的窑子里,让客人也尝尝鲜!”梁川在后面,虽然只看见这杨兴一半侧脸,但是那股狰狞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你们两只禽兽,竟然还开了窑子,不知道有多少妇少落入你们的毒手! 第二十六章安排后事 这郑家的棺材铺确实没有人,连个看门的也没有,这年头,谁偷东西也不会去偷棺材啊,偷了不也得带得走啊。两只禽兽竟然想得到在棺材铺奸污民女,真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艺娘刚一走到郑记棺材铺门口,带头的杨兴低喝一声:“上!”两个人犹如两条恶狼一样扑艺娘。可怜单纯的艺娘还不知发生何事,发现情况不妙想要大声叫喊出来,嘴巴却立即被捂住了! 那杨兴声怕叫喊引来其他人,用力捂住艺娘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点声音,嘴巴在艺娘耳旁说道:“再叫,就弄死你!”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两个歹人制住艺娘就要往棺材铺内强拽。艺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平生虽然坎坷,可是也没经历过这般凶悍的行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神满是求救,豆大的眼泪急得滚滚直下。 梁川一看两只禽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终于可以动手了!梁川平地一声惊雷大喝:“住手!”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这两人镇住了,一看,哪里来瘪三,还以为是什么绿林好汉,蹬时又惊又怒,这小子跟了自己多久了?敢来坏爷的好事!二对一,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育一下你! 瘦子杨春,一看自己这边人数占上风,又想在大哥面前表现一下,冲锋在前跳出来朝梁川厉声叫道:“哪里来的野。。” 这瘦鬼杨春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平时跟着杨兴几个狐朋狗友,在凤里作威作福,人们被他们蹂躏那是敢怒不敢言,杨春跟着几头真老虎自己小狐狸来个狐假虎威,也能出出风头,混个脸熟。而且一般不用动手,狠话说几句,被搞的人马上就服服贴贴了,谁知今天碰到梁川这个煞星! 一句话还没骂全,梁川脚下蓄力,箭步冲到他们跟前,顺势一个垫步,左脚支地,抬起右脚,重重地朝杨春轰出一记侧踹。 “妈的!”梁川这一脚犹如炮弹一样轰炸而来,在杨春的胸前爆裂开来,咔咔咔,梁川隐约都能听到胸肋骨断裂的声音。 杨春就像一只断线了的风筝,被一脚踹进棺材铺,撞倒了几片棺材板,然后正好飞落在一个没盖棺材板的空棺材里,刚开始还想爬起来,然后一用力,人就直挺挺地瘫了下去,正好跟死了一样,直接躺进棺材里。 侧踹,攻击威力特别大,杀伤力最强,加上一个“垫步”惯性让侧踢更加具有破坏力和穿透力,运用得当可一击结束战斗,不仅是痛在表面,而且深入体内,亦即造成内伤。 当年入警的时候在警校练了大半年,跟着教官学散打,吃了教官多少拳头和鞭腿,现在想想都是泪啊! 杨春吃了梁川一记侧踹,要是还能再站起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艺娘一看来的竟是梁川,大喜过望,梁川怎么会在此处。 旁边的矮子看张三一脚将杨春送进棺材 ,眼睛都看直了! 杨兴本来抓住艺娘,这汉子上来就是一脚,杨春瘦鬼归瘦鬼,肉剔光了好歹也有百来斤的份量啊,又不是绵花做的,一脚过来飞出就跟风筝一样,要不是杨春是跟自己混的,他都以为是杨春配合这汉子来唬自己。 杨兴心惊肉跳,心儿颤得快跳出胸膛,但是作为一个老牌的混混瘪三告诉他,不能怂,道上混的气势输了就全输了!直觉让杨兴意识地一句脏话脱口而出:“狗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又是两个字刚吐出来,梁川转身微蹲蓄力,对着杨兴的下巴就是一记左勾拳,接着右拳呼啸而至,再次砸中杨兴的面目,杨兴沙袋似被梁川击飞了出去。 梁川现在身负神力,这一记勾拳是何等力度,杨光的身子向后飞了出去,砸在墙上,扬起一大片灰,下巴整个直接被梁川的拳头给捣烂,下巴掉了下来,满嘴的碎牙混着血水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这小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下巴闭合不了,到处漏风,鼻子的血不要钱似的不停地淌了下来,嘴里含着一口鲜血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剧痛让杨兴捂着下巴,像一只大虾一样,蜷缩着到处滚来滚去,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梁川也没想到,身体力量变大了以后这拳功的威力也变得这么大! 两个人完全失去了行为能力,一个晕死在棺材里,一个在地上打滚,艺娘吓得哭个不停。 梁川一把扯住艺娘,轻声安慰道:“艺娘你别怕啊,有我在,没事的,快,趁他们两个半死不活,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 艺娘还是一直哭个不停,女人嘛,尤其是碰到这种一生难得一回的大事件,有阴影是很正常的事情。梁川拉着艺娘回家里快速赶,一路上不停地安慰她,说了一路,梁川怎么说都不怎么起效,总算要到家的时候,终于不哭了,人也沉默了,碰上这种事没有一时半会谁都缓不过来,梁川也不着急。 回来的路上梁川时不时就往回看看,他很担心这两只禽兽会尾随他而来,他在家的时候他们这帮人上门来闹事他倒不怕,但是就是梁川不在家的时候,招弟和艺娘可就要遭殃了。还好这一路并没有看到什么不明身份的人跟在后面。 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白天卷入官府跟砖窑的纠纷当中,艺娘又让流氓给盯上了,出门犯太岁,净碰上这些糟心事! 今天出去了一天,中饭也没吃,路上又发生这么多事,搞得梁川也有点疲倦,但是梁川还是检查了一下招弟今天的工作成果,招弟相对于艺娘来说做事就没能那么细心,手脚也不麻利,地上梁川明显都能看到还好多细小的炭渣,换成艺娘绝对会捡得一点不剩,这可都是钱啊,收集起来回来还能做松花蛋的柴灰! 梁川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看着一人一狗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嬉戏逗乐,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 看着惊魂未定的艺娘还有天真 的招弟,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和他们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自己就要对他们负责,自己不管不问让他们承担这些因果,不是自己的作风,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忙了这么久砖也没搞到,招弟这边烧炭必须要有砖炉,才不会一个人一天都在忙着玩泥巴。 其次在砖窑可能无意中得罪了有官府背景的卢彬,虽然自己不认识他,但是旁边的那个厨子知道自己的落脚点,要打听到自己应该不难!万一这人有官府背景,民不与官斗啊。。 麻烦的还是这最后发生的事,那记侧踹威力太过爆炸,连梁川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那一脚威力这么爆炸,就怕那瘦子吃不住这一脚会不会死掉! 太阳渐渐地往西边的山背后沉下去,晚霞伴着晚风让寒意渐渐升起来,梁川苦思冥想半天,始终没想到什么好的对策,对方这些人的背景和行动梁川无从所知,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对方有行动自己才能有对策。 为今之计,明天不能让艺娘再进城去卖炭了,艺娘他们能认出来,而且经此一遭,最好还是自己去吧,出了事自己也能应付,哪怕真有解决不了麻烦,让自己面对也比让他们面对来的好。 夜里艺娘烧好了饭,三个人坐在一起一句话都没说。 艺娘因为受了刺激害怕心里乱成一锅粥,所以不想说话,梁川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表情相当凝重,所以没有说话,招弟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空气一度相当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点不安,沉浸在思绪当中的招弟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嚷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垂头丧气的,都给我打起点精神。”两个人被招弟一凶,精神恢复了不少。 “今天我们去城里,艺娘收获不错,炭都卖出去了,明天我亲自去送炭,招弟你还在家里烧炭,至于艺娘你就安心在家负责貌美如花吧。”艺娘现在哪里有心情和梁川开玩笑,一点面子都不给梁川,脸上还是一脸的愁容。 梁川看出了她的担忧一眼,继续说道:“放心吧,我这个人福大命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鬼门关都走了一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等梁川说完,艺娘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质问道:“你嘴上又没个把门的!” 梁川苦笑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凡事咱都要留一条后路以防万一,白天我在凤山碰到不少人,这些人就怕有的人难缠,回头要是我碰上了什么事这炭还是要继续烧的,咱们跟叶掌柜已经说好了,言出就要必行!” 梁川又加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招弟你多帮你艺娘姐一下,她身子毕竟没有你这么强壮,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多帮着把炭背到城里!” 招弟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三哥我听着你这口怎么感觉你在安排后事啊!” 第二十七章酒楼遇伏 第二天,出门前梁川重申了一次昨天交待给他们两人的事后,就背着一箩筐炭出发了。 昨夜招弟乱说话让艺娘狠狠骂了一顿,路上梁川一直很警惕周围的人,每一个向他投来目光的人都能让梁川报警惕起来。凤山乡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那两个泼皮只怕还有其他的同伙,禽兽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的,不得不防。 凤山的这条青石板街,梁川第一次走出了十面埋伏的感觉。 短短的路程,走了好久才到下亭楼。下亭楼和往常一样,大门洞开的,不同的是今天大堂里面却是安安静静,平日的客人却是没怎么见到。梁川径直走到后院去找叶掌柜,没找到掌柜人便找到交炭的伙计,伙计看到梁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梁川今天对每个人都特别敏感,这个伙计也不例外,马上笑道:“小哥儿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凤山送炭的艺娘的丈夫,以前也来过!” 伙计们一提艺娘脸上就有点生气,道:“原来是你们!” 自从艺娘给他下亭楼上了一次柴正好还被叶掌柜给瞧见了,断了他们买柴收回扣的路子不说,还把他们骂了一顿,罚了不少的工钱,现在看到梁川能有好气吗? 伙计冷哼了一下,收了炭,给梁川的竹板上做了一下标记,就三步作两步,快速闪进了后厨。伙计心想,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今天县衙下来拿人,打听了许久说是给下亭楼送炭卖柴的一伙强人夫妇!可不就是你们两口子嘛! 梁川只想着交了炭赶紧回何麓,不料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暗地里突然一声大喝:“上!” 只见几个皂衣官府的衙门小役造型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套索杆,索杆的末端是一个绳扣,这种绳扣的只要一有东西被扣住,用力一拉便会扣得死死得,被套中的人力气小的只能束手就擒。 梁川心下大骇,完蛋了,这帮是官府里的人!官府的真的对自己下手了! 这帮人三两分组,分工配合都十分地到位,显然是有备而来,妈的,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得罪卢彬叫官府的人来报复,但是自己又没明显犯什么罪,这不太可能,二是昨天下手太重,杨春杨兴的家属报案到官府,官府下来拿人,可能性最大的也能就是这样了。 这群捕快两个一组,一组套手,一组套脚,几个游击的周游在梁川前后,想伺机套梁川的头。 为首的一名捕快,脸上胡子跟上次碰到的李成福有得一拼,密密麻麻的,一张脸如面饼,肤色又黑,倒没见到上次遇见的李成福。 这个都头站在最外围,指挥着这群捕快抓人,几个捕快在都头的指挥下格外的凶悍,套索一直套不到梁川,无法控制住梁川,但是一直用套杆击打梁川,打在身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是打得多了,身上也遍体鳞伤。 梁川拼死顽抗,心里大概也猜到是为什么他们会抓自己,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厚着脸皮大声说道:“各位差 爷,不知草民所犯何事,让诸位对小民下这般般狠手!” 这都头轻蔑地笑道:“大胆凶徒,昨日你在凤山当街暴杀杨兴,我们持海捕文书,今日特来擒你受审!见我们官差办案还不束手就缚,反了天了还敢拒捕!” 什么?杨兴死啦? 会死的不应该是杨春吗,怎么变成杨兴,杨兴下巴被自己一拳打烂,鼻子最多打歪,也就吃饭掉点米粒,说话不利索,怎么可能会死!杨春受了那么重一脚,飞了那么远他没死杨兴伤得轻竟然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怎么可能! 梁川一时心急,大叫道:“大人冤枉啊,杨兴禽兽不如,昨日当街侮辱我娘子,幸好我及时出现,不然我娘子清白不保,草民昨日出手只是打伤了杨兴的下巴,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大人明察啊!” 都头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自己肯承认昨日确定打过杨兴,那就没有抓错良民,你还是束手就擒,随我们到县衙门让县老爷公断吧!” 梁川哪里肯听他们的鬼话,这帮人先将自己骗进去,进了衙门被他们关起来,在里面自己插上插翅也难逃,他们想怎么捏自己就怎么捏,再来一个严刑逼供,打到你招认为止! 人不是自己弄死的也变成自己弄死的,自己从警数年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他铁了心今天绝对不能跟他走,一走就回不来了! 只见梁川抽出腰间所系的柴刀,捕快一欺身上来,梁川就拿刀划过去,刀锋始终离捕快有一些距离,他只想逼退这群捕快,一但伤了他们,自己没罪也不好过了,肯定会被抓进去了一顿折磨。 都头见梁川竟然敢公然拒捕,还亮出了凶器,这在凤山可是头一遭,心头怒火顿时爆发,咆哮道:“大胆刁民,你竟敢携凶拒捕,本都头今日本想对你法外开恩,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本捕心狠手辣了!你们几个,给我随便上,生死不论!” 几个捕快一听都头下命令了,嘴角都露出阴森的笑容,本来他们还担心下手没轻重,将梁川打死打残,日后难免缠上官司,现在领头的发话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那就往死里打吧。 他们手里拿着哨棒,也就是水火棍,质地坚硬,常人根本吃不消两棍,但是梁川自打身体恢复后大异于常人,身体不仅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是一流的。几个捕快试图用套索套住梁川的肢体,但是梁川人高马大,动作更是敏捷得像一只猴子,怎么套也套不着,急得几个捕快挥捧就往梁川身上招呼。梁川手只现在只有一把小柴刀,吃力地格挡住每一次棒击,但是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暴露在棒棍的攻击之下! 下亭楼的后门空间本身就不大,梁川被几个捕快围在垓心,进退不得,身上越来越多地方受伤。此时的梁川就像一只被困的猛兽,始络不屈服,但是体力耐力却越来越差了,柴刀的格挡也越没越不起作用,雨点一样的棒击不停地落 在身上。 两个捕快瞅准机会,一把套住梁川的左右两只手! 糟了!梁川心中大惊! 得手啦,都头及一众捕快心里窃喜,终于套住你了,看你还能怎么样!左右两边两个捕快分别套住了梁川的左右手,甫一套住,迅速往回拉,套口收缩,紧紧都绑住了梁川的手。梁川两边吃力,挣脱不得。捕快越拉越紧,在四周游走伺机的捕快,眼见如些,一把冲上前用套索想套住梁川的头! 头要是被套住了,那就真死定的! 一瞬间,梁川的两臂爆发出惊天的力量,左右两边拉住套索往中间用力一扯,只见左右两边两个衙役面朝面飞了过来,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其他捕快见梁川如此神力,心里更是大骇,一个个畏缩不敢上前,场面十分混乱。 梁川不想跟这群捕快真的闹出点意外,把事态扩大化,但是他们毫不退让,逼得梁川悲愤地吼道:“各位差大爷,草民本是一介良民,何苦要苦苦相逼呢!” “哼,苦苦相逼,好你个苦苦相逼,老子当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硬骨头!”梁川不肯就犯一下就逼急了大胡子都头,“咣”的一声大胡子捕子从腰间抽出腰带,“你娘的,今天老子不劈了你,老子就不姓卢!” 卧槽,这大胡子要来真的了! 大胡子都头出刀了,下亭楼的后院突然闪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大胡子都头的刀柄压住,拼死拉住大胡子劝道:“老吴啊,你脾气还是这么爆啊,咱们现在当差的可不比以前啦,你不为自己前程着想,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不要冲动让我去劝劝他!” 大胡子急红了眼,提着刀就要上来,嘴里吼道:“老李你他娘快闪开,老子的刀可不长眼,等下削到你!” 梁川定睛一看,出来的竟是那天在破官窑碰到的大胡子捕快郑福成!救星啊!你小子原来一直躲在里面,老子都快让人给砍了你才知道出现! 只见梁川的演技瞬间爆发,那嚎得比鬼哭还惊天动地,差点就给郑福成跪下了道:“李都头啊,小的你见过啊,我一介良民手无缚鸡之力,杨兴死得不明不白,与我虽然有一点干系,但并非草民所为啊,李都头你可得替我作主啊!”梁川哭天抢地的说道。 李成福心里怒骂梁川,就你小子还手无缚鸡之力,牛都能被你倒着拽了,刚那两个捕快差点没让你甩出去摔死。 李成福板道脸对着梁川道:“你小子还不消停一下,简直胆大通天,竟然还敢公然拒捕!”然后立马换一张脸,老脸堆满了笑容对着大胡子都头道:“老吴你莫要冲动,让我去跟他说说!”李成福死死地拉着大胡子,不敢松懈。 “好!你去跟他讲,今天跟我们走,进了大狱等知县老爷去断案,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是还是犯糊涂,休怪我的刀不留情面!” 第二十八章一进大狱 “小子你老实点,今天我们奉命办案,必须带你回去调查,不论你是清白还是该死你都要跟我们去过一下堂,不要让我们难做!”李成福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都头,我确实打了杨兴一拳,可是当时我对杨春下手更重,怎么可能杨兴死了杨春没死!” “你不要说了,我这样替你说话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杨兴这起案子十分严重,县里面牵涉好好多人,县老爷十分重视,谁来说情也没用,你要是让我难办,别怪我也对你不客气!” 李成福本想对梁川来软的,没想到梁川不为所动,还是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打算顽抗到底。 他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说道:“今天我们抓不到你,也会去河对岸去抓你娘子和那个小家伙,你看着办吧。。” 什么!你们这帮狗官,什么时候都找到家里去了!不能连累艺娘和招弟,他们进了公堂那种地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肯定以后心里都会有阴影,况且事本来就与他们无关! 梁川收起原来哭丧的脸,脸上变得一脸的决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冬月的天气一样肃杀! 李成福就站在梁川跟前,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瞬间压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所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前面还装死装怂,这下子老虎的真面目的露出来的,他真怕等下梁川一激动,那柴刀挥过来把自己给干掉了。 梁川不再装腔,冷冷地说道:“都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你们要怎么办我我随你们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让他们掺和进来,我跟你们走。” 李成福也没想到这小子简单的一句话就屈服了,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梁川像一尊雕像一样直直地矗立着,眼睛闭上了,没有回答再多说话。 “上!”大胡子都头,一声令,七八个捕快一拥而上,死死地将梁川压制在地上。梁川没有反抗,反抗意味着艺娘和招弟将陷入危险。。 这些捕快对梁川相当忌惮,一个个不敢懈怠,梁川还吃了几记黑拳,虽然不疼,但是接下来可能还要吃更多。。 当天中午,梁川就被套上木枷铁链锁着往兴化县城里押解去。一路上看着路人投来的眼光,没想到自己前世也是堂堂一个公职人员,今日也会变成阶下囚。 路人指指点点,大胡子都头带着这队捕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趾高气昂地,好不风光,不时有群众询问抓的是什么犯人,他还饶有兴致的向百姓邀功一般答疑解惑。 路上有路过那个破官窑,窑场上还是稀稀拉拉的几堆砖头,一个身着光鲜的男人站在官窑前笑脸盈盈地看着热闹。 兴化县城看着并不大,青色的城郭包围着这个古城。城郭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古代的南方,战事并不像北方那样跟吃饭似的一天要三顿,特别是东南沿海一带,因为开发得比较晚,交通又十 分不便,在北人眼里这里还是蛮越之地,劳动力对比北方相对较少,各种资源相对开发得少,所以在各路军阀的眼里,这里并不是争夺的热点,也就间接使得这些工事基建相对处于比较原始的状态。 多年以后,有一群来自东方岛国的倭人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人们就意识到的战争与死亡其实离自己并不遥远。现在城墙的作用更多的是抵御盗贼,等历史的车轮向前再滚些个年头,倭寇入边之时,这城墙不高也得高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城门口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守城的甲士,一脸的嗑睡样,连天的哈欠都快把天给呵破了。领头的守卫见到了大胡子骑马进城的时候,还会跟大胡子打趣,一脸谄媚地说道:“哟,吴爷,今天又破了什么大案了,出动这么多人,咱兴化有些日子没这么劳师动众了吧!” 大胡子也不谦虚,骑在马上扬着马鞭就回道:“他娘的,今天抓这泥腿子差点还伤了几个兄弟,你可别小看这小子,杨兴那厮是被这小子给打死的!” 守卫头子一听杨兴死了,也变了脸色,回道:“什么,一拳打就死杨兴?吴爷莫不是说笑吧,那凤山的杨兴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亡命之徒,别人在他那里只有吃亏的份,还会被一个泥腿子一拳打死?” 梁川一听,心里暗骂,是吧,杨兴矮是矮,但是身子板那么健壮,任谁都不可能相信自己能一拳打死这个杨兴。 大胡子一听这话有点不爽了,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抓错人?守好你的门吧,少管那些不该管的闲事。” 这大胡子说翻脸就翻脸,一句话顶得守卫头子没有半点意思,这是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讪讪地走到一边去,就当没见过这鸟人。 县衙的位置处于兴化县城的东北边,此地也称燕池浦,是历代官府衙门及各路官员安家落户之所在。 传说这地方的风水相当的好,千百年来,南溪水悠悠地从县府衙门前缓缓流过,府衙大门前东西两株古榕树须根飘逸,枝叶婆娑,组成了一幅“古树、流水、人家”的别致风景。 这里还有个很美丽的传说,东汉武帝刘彻与叔叔争权时,何氏九仙逃难到兴化,以南溪水洗眼后全部睁开了眼睛,传说几兄弟在此羽化,至此以后,每逢夏末,何家九兄弟洗眼的地方满天的燕子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燕子在古代是吉物,非氤氲祥瑞之地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燕子取集,燕池浦由此得名。 是个好地方,梁川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一直绞尽脑汁地在想到底杨兴会因何而死,兴化县城明显和凤山乡这个乡下的小集市不一样,到处人满为患,做生意的还有大量的居民都是聚居在县城内。 看热闹是人们的一惯风格,国人千百年传承的优秀传统之一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多,平时唱戏看的人多,一但碰到砍头行刑之类的活动人更多!这可比唱戏要来得刺激多了,那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梁川一路走来,心情本就不佳,再受到街头巷尾群众的指点议论,心情更是爆炸,本身 一个人长得人高马大,被五花大绑着穿街过巷更是让人瞎猜,偶尔一些人盯着梁川,梁川就恶狠狠地回瞪去,吓得围观的人赶紧转移视线。 走了好远的一段的路终于到县衙了,门口一块牌坊立着,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让人。 好一对为民请命的对联! 县衙朱红的围墙高高耸立,看不透里面的事物。捕快拉着梁川往左转了好几个弯,古代监狱通常位于官衙的西南角,因为从易经风水学来讲,西南为坤地,正对鬼门,所谓早死早超生,方便这些罪忏之人早点上路投胎,也只有监狱的煞气,在方位上能镇得住。 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虽说是大狱,但是这大牢的也是破败不堪形大于义,梁川看了看要是自己想越狱,往这土墙上一撞,估计就能撞得开,门口几个狱卒把守,气质上并不比守城门的那些人强太多,也是一身子流气,梁川经过时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走到大牢门,口楹联上又有一对联,写着:“尔违条犯罪,罪有应得;吾发奸雌伏,歧途指返”。 后世的监狱看所守常常也挂着这样的标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听管服教为荣,以违规抗改为耻!骨子里透着一股老实交待,否则牢底坐穿一样的味道。 李成福把梁川一直送到了班房门口,梁川反叫住他道:“一人做一人当,有什么麻烦找我一人就是了,祸不及家人,李都头您是个好人烦请跟姓吴的都头说一声,有什么罪我都扛了就了,要是让我的家人遭受迁连,我不管这背后是什么人在阴我,这牢狱困不住我,待我出来之时定是血洗兴化之时!” 李成福再一次被梁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煞气给镇住了。他在兴化当差多年,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没见过,杨兴也算是一号人物,碰上他说死就死了,刚刚在下亭楼几个捕快欺不了他的身,小小的凤山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上次在砖窑跟自己点头哈腰,自己还真看走眼了! “我知道,县里面不少人问过这件事,大家都不好替你出头,但是也不想这件事闹开闹大。” 说完李成福看了看四下无人道:“杨兴这事背后有人想要你死,你自己当心,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老吴也是让人当枪使了,这里面不太平,能不吃不喝就尽量不吃不喝,别莫名其妙地死在里面。总之一句话,兴化的水太深!” 梁川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求生欲作祟下还是张嘴道:“李都头,这事你能不能帮小民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这一问李成福急了:“啧,你这人好不识抬举,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想拉我下水?” 他自己都说了,这背后有县里面许多人的影子,摆明了就是在说不是他一个小都头能管得起了,就是管得起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得罪其他县里的大人物,他不是想让梁川活着出来,而是想让梁川知道必死无疑安心去死! 奶奶的,梁川心里暗骂! 第二十九章敲山震虎 梁川上班的时候没少和看守所拘留所打交道,拘留所还好,看所守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新来的要睡厕所边上,强奸进来的要挨打,号子里是有老大的。 梁川戴着大木枷被捕快带头一直往里面走,这破败的牢房里还关押了不少人,监房是用木头制成的,碗口儿粗的老衫木,上面一层厚厚的污渍,让这些人盘磨得都包浆了。 越往里走,光线越来越不好,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尽头,最后一间,没想到这间监房的面积竟然是最大的,而且里面关的人也是最多的。 虽然当下是深冬,但是大牢里到处还是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 锁在牢门上的铁链哗啦啦一下子被拉开,木门吱的一声开了。捕快的脸上透着一种诡异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打开梁川身上锁着的木枷,等到他说话的时候,梁川听出来了,这个捕快在兴灾乐祸,只听这个捕快说道:“吴都头有交待,一定要把你放在这个天字第一号房,让你享受享受!” 说完推了梁川一把,嘭的一声又把牢房哗啦啦地给锁上了。这里面的味道太大,连捕快自己都受不了,门一关上,一溜烟不见了。 “来人啊,升堂!”只听天字一号房最深处,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年轻人慵懒地半躺在地上,那声音跟光换完声一样,带着稚嫩的沙哑。 梁川一听,搞什么,这里升堂? 监房里最深处的这个年轻人躺在背光的地方,梁川看不见他的脸。只见这个人一声令下,本来横七竖八的犯人啪啪啪,三五下就排成两排,明明是犯人却装成皂吏的样子,嘴里异口同声地呼号子起来:“威~~~~武~~~~!” 这是。。地下衙门不成?这些人大多也是不情不愿凑热闹的,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不少人不情不愿一边翻着白一边卖力地表演着。 梁川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发号的人一听,厉声道:“大胆贼子!进了我天字一号房还敢如此放肆!来人啊,杀威棒伺候!” 杀威棒梁川知道,宋朝的特色,太祖武德皇帝定下的规矩,任你何人上了公堂,进了监营大牢,先给你一顿打,灭灭你的威风!打虎武松就被这样搞过,连打虎英雄都怕这一顿棍子。 两个犯人闪了出来,一上来就伸出手准备来揪住梁川。 眼见两个犯人就要欺身到跟前,梁川身体疾速向后退却,脚步下跺了几步,背后一下子就抵到了牢门房上,退无可退,但也与两人拉开距离。 两个人见梁川身手敏捷明显有点惊诧,这牢房就这么大,你再厉害能飞了不成,两个人都是混过社会的老油条,打架斗殴以前没少干。见这小子其貌不扬,也就长得长高了一点,张口骂道:“有种上来单练!” 梁川以退为进,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犯人冲了上去。这人也有点打架经验下意识的知道肯定不 秒,脚步立即停下,架起手作了个格档。 梁川冲到跟前,身子一扭,一记漂亮的鞭腿结实地甩在他身上,这人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身子撞在牢房栅栏上,摔到了地上。 好猛!全场安静无声!后面跟着的犯人直接看傻了。 梁川见这人正发愣,往他大腿上一扫,咔嚓一声脆响! 大腿骨应该是断了,因为他叫的那杀猪般凄厉的吼声,叫门口值班的狱卒的都给招来了。 “啊~~啊~~!”撕心裂肺的疼痛叫喊声在整个大牢里不停地回响。其他的的犯人哪还敢找梁川的麻烦,纷纷作鸟兽散。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大声,不然就得挨揍,这里监狱的铁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两名狱卒风风火火地就赶了过了,熟练地解开门栓上的铁链,一个蹲下来检查这个断腿的伤势,另一个抽出一根棍子对着一众犯人大喝道:“你们这帮杂碎,都给我蹲到墙根去,谁敢乱动,今天老子我就让谁横着出去。” 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全部缩到墙角,都对这些狱卒十分忌惮,梁川不敢当头鸟,也跟着他们一起蹲到墙角。 两名狱卒的配合相当默契,也是相当专业的。这是典型的一个人警戒,一个人处理现场情况,能进大狱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往就有狱卒处理事情时被犯人偷袭得手的。 年纪较大的那个狱卒看了看断腿的伤势,这个大腿骨被梁川一腿踢断,嘴里不停地嚎着嚷着,“啊。。啊。。”的嘶吼声叫得相当的大。 “断腿了。” 老狱卒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了。 “这个还活着!” “这,谁干的!” 没有人回应,连那个叫唤着升堂的小子也不敢吱声,显然他知道这里的规矩,狱卒才是这里的王。 梁川一看,与其被人出卖,不如自己说招了道:“大人,这两人刚刚为了一块睡觉的地方打了起来,两败俱伤不关这里大伙的事!” 大家一听这小子自己屙的一地屎还想给他们沾上一点,一个个心里怒骂,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 两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这人才进班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吧,就搞晕一个搞残一个,这天字一号房没人敢出头,是个狠角色,难怪刚刚吴捕头交待要严加照看! “看看你们一个个人模鬼样,谁再添乱老子就让你们先去做鬼!” 老狱卒撂下一句话,哗啦啦,铁链又将牢门锁上了。 什么?这就了事啦?这小子什么来头?天字一号房的所有人都知道,不管谁在这里称王称霸本事再强再风光,这里的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老狱卒,他是这里的班头,人称何阎王,宁得罪阎王莫得罪老何! 他们见到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犯人初来乍到,去顶撞何阎王的,结果无一例外,要么被打到大小便失禁,要么终身半残,回来再提起何阎王的名字都能让他们吓得屎尿一裤裆。 梁川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他就想搞出点动静,能进大狱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自己也要给他们一个敲山震虎,告诉其他人犯自己还是好惹的。 梁川一闹大家看梁川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刚刚的教训告诉他们,这个汉子得罪不得,那身手是玩命的。 梁川一屁股瘫坐了角落里,好好的一出穿越竟然让自己混成了铁窗泪!混到这个地步的穿越者自己肯定是头一个,别人都是封侯拜相妻妾成群走上人生的巅峰,自己巅峰没走上倒成了阶下囚! 坐过来的这个人,脸色红润白析,身上也是相当干净,不像其他的犯人跟个要饭的似的,一头黑发疏得干净利落。别人犯人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江湖草莽气息,就这个人身上非但没有这种滚刀子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浓浓的公子哥娘炮味。 梁川想得入神,一时没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坐了一个人。他反手一把揪住这个人的衣领,喝道:“你还想打吗!” 好哇,刚放倒两个人你小子还不怕死,还要来找我的晦气,老子今天不大开杀戒不行了! 小年轻身后两人原是他的保镖,见主人被梁川制动,眼神不善地就要上来动手! 梁川看又是来找麻烦的,更不敢松开手,死死地拿住这个人,指不定还能做人质! “别冲动别冲动,嘿嘿,都回去,咱有话好好说!”只见这个年轻人嘴角的胡子还是刚长出来的头茬,一根根像绒毛一样,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你娘的,梁川一听他的说话,就反应过来了,刚刚喊升堂的就这是这个小子。谁他娘跟你自己人!梁川不敢松懈,还是一直揪着这个小子的衣领问道:“小子,刚刚搞那出升办案的,就是你吧!” 小年轻看梁川倒也不是暴力狂,况且旁边还有两个保镖看着,不怕梁川跟他乱来,笑嘻嘻地回道:“是啊,刚刚本来想隆重‘欢迎’你一下的,没想到你这么能打,刚刚两个犯人你一个人就解决了。” 梁川心里大骂,欢迎?怕不是想玩死我吧。 “把我打一顿就是你所谓的欢迎!”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大哥你身手很了得啊,是本地人吗?以前没过啊?” “我不是本地的,你少跟我套近乎,闪一边去!” “我表姐也是凤山人氏,从小在我舅舅家玩得多了,我怎么没听我表姐说过你这么一号好汉!” “你表姐是谁?” “凤山首富郑益谦的女儿你都不认识啊,我舅舅那么大的产业,你们集市上但凡是有挂郑字的招牌都是他们家的,难不成你连郑家的东西都没买过!” 梁川恍然大悟,怪不得集市上的商铺招牌大体都相当,上面都是写一个郑字,原来是同一个老板旗下的产业啊,难道。。。上次自己碰上的两个姑娘就是郑家的姑娘! 兴化好小,又跟这两人扯上关系? 第三十章来人探监 “行了,不说话了,折腾一天我腰都快断了,身上现在还疼呢!” 梁川被一帮捕快打了一顿,现在休息下来身上哪哪都疼,哪里还有心情跟这小子说笑逗趣? “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哦?” “真的!”梁川差蹦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想出去呢,进来这里的,都想出去,果然没错!”小伙子有得点意,他一下就抓住了梁川的要害。 听他笑得那么浪荡,反应过来,反明是在消遣自己! 梁川气得想跳起来暴奏这小子,不过想想打了他也没什么用,他身边还那么多人,总有自己睡着的时候,那时候可防不了他们的黑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川匝匝舌,白眼一翻往墙根子一靠,懒得理这个小子。 何阎王的威胁还是有用的,牢房里安静了不少,起码闹事出头的人没有了。 梁川眼皮子越来越沉,天气虽冷还是睡着了。 梦里先是遇见了那个晦气的道士,接着又梦到了艺娘,艺娘一直哭自己怎么劝她都不听,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了一听鸡鸣,身子一歪醒了过来! 这是睡了多久?梁川一身冷汗,在这虎狼窝里都能睡着,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昨天那小子瞪着一双眼睛煞有介事地盯着自己,就在自己一旁边,看那样子盯着自己时间挺久了,要是给脖子上踹一脚,不死也得残废! “你看我干嘛!”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梁川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往边上挪了挪。 “我说你这人这么奇怪,你表姐家有钱看你这样子应该家底也不差,进了这地方还有人给你当保镖,你们有钱人体验生活是不是都这样?没事去牢里吃两天牢饭,回头好忆苦思甜?” “嘿嘿,你这人说话真好听!有意思!” 梁川无语了,自己嘲讽这人呢他不以为意就算了反倒打趣起自己来了。 “刚进来这里的人要么哭天抢地要么寻死觅活见人就喊冤枉啊,这么久了你也不叫两声,见着我们也不怕,是不是以前也来过?” 梁川哼了一声,老子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专门把你们这些个败类送进看所守伏法的,一年要送几十个进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哭嚎有什么用? 梁川眼睛一闭,省点力气想想对策。 “嗬!不理我,看来你不想出去!” 又来忽悠我!梁川又不是傻子,用这一招一套就上钩? “我这里只要呆腻了跟我爹说一下,他马上就把我捞出去,两个保镖我都能带来,带个人出去嘛。。” 梁川腰杆一挺,顿时来了劲! “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郑鲤仙,你可以叫我石头!” 好名字,再回想昨天那一出升堂办案,能起这个名定是个贪玩的主,正常人谁进了大牢还有心思在牢里搞这一套东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把县城大牢当成游乐玩,要是没点家底背景可能吗? “在下梁川!” “说说你怎么进来的,我好央我爹想想办法!”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要救我?” “我一见你就觉得 很投缘,说话办事合我胃口!” “呃。。。” 梁川想了想,有个人聊聊天解解闷也好,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就把那天碰到杨兴杨春开始,一系列事件说给石头听。 一说到梁川竟然一拳打死了杨兴,本来石头怎么都不会信,石头道:“这个杨兴我知道!” “凤山的一霸,凤山有几个狠角色,一个是杀猪的郑屠,你别看他是一个杀猪佬,听说他那刀法是早年在北方砍人砍出来的,刀刀都是致命的路数,手底下一帮徒弟个个都是坏到骨子里的主,但这个人我是没有见过,听说而已,” 石头说得兴起接着道:“还一个就是这个杨兴,这个人说狠吧,也不是什么太上档次的人物,不过做人比我还坏!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开赌档,窑子,好多流浪到兴化的姑娘都让他们锁起来做皮肉生意,啧啧当街辱人妻女那是不足为奇。” 石头一说到这个杨兴,气得直咬牙手脚直跺。 “这杨兴跟你过节吗,好像没你什么事吧,你对他火气这么大!” 看得倒是挺开的,说起自己过往的糗事就像在说光辉往事一般,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年中我去凤山我舅舅家的玩的时候,被杨兴他们几个小弟骗到了他们赌档,这些个狗东西出千诈光了我所有钱,我爹读书人最恨我碰赌博轻薄之类的放浪之事,放出狠话不管我,结果。” 说到这里石头的脸红了:“我被杨兴这狗东西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剥光了衣服带到兴化找我爹赎人,我爹气得当时就我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奶奶的,还好我娘心疼我,拿出她的嫁妆把我赎了回去!后来整整被关禁闭了三个多月,唉,杨兴命短没等到让我报仇的机会!” 我靠,这么精彩,你这熊样还学人家赌博! “川哥,昨天你那一脚就直接将别人踢成残废,这一拳下去。。” 石头的意思是说梁川的拳脚功夫相当的霸道,找你麻烦那两个流氓平时也是练过的,在街头也打过不少的架,但是根本经不起梁川的一脚,这杨兴被梁川一拳招呼过去,想想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一拳打掉他的下巴没有问题,但是要打死他我相信还差一点。”梁川很自信一脚踹不死杨春一拳绝对打不死杨兴!下巴这地方很脆弱,要被打烂很容易,那不然街头斗殴的得天天出人命。 石头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了,说他打得猛呢就是肯定人是他打的,说他打的不猛呢,但是他人都被关进来了,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人不是你杀的,兴化这都头吃饱了去抓你。 “对了,你又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梁川跟他聊了这么久,为什么这小子会进来他还不知道。 “我嘛,也是打架,把别人给打伤了就进来了。” “你能打得过谁啊!” 石头把袖子一撸,气鼓鼓地道:“我身子是没你这么横,但是比我差的也大有人在,怎么就不能打架了。” “他们陪你一齐打架然再关进来保护你的安全吗?” “他们是我爹请来的打手,怕我在这大牢里被人给揍了!” 说完他都不好意思了。 “那他们怎么进来?” “街上找人揍两下就进来了,这还不容易。天字第一号房这些个人犯一个个看我不爽,被他们俩打得多老实!”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老子担心儿子在大牢里吃亏,竟然还能把别人送进来,保护自己的儿子。这人得多大的本事,竟然有钱能使老鬼推磨,难怪他口出狂言说能把自己弄出去。 这两保镖只在梁川打架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一脚把别人大腿干断确实牛逼。其他的时候两人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石头虽然是他们的东家,可是他们连这个小孩子的账也不买,只有有人找石头麻烦的时候他们会出手。 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模样像个书生,另一个一脸横肉,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胀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傍晚的时候,整个监狱里的视线就变得相当的差,本身就没有什么光源,太阳下山后,连照进来的光线也没了,温度也越来越低。架了几个火盆子,勉强有点火气。 突然,整个大牢里的人突然都变得精神起来,一个个不像梁川刚进来那会,有气无力的,好像都在期待什么东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些人怎么突然躁动起来了,这到夜里怎么一个个反精神了,石头这时候已经缩在里面了,梁川挪了几下屁股,特意去问他道:“怎么回事,不对劲啊。” 石头呆久了,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摆摆手,连回答都懒得说,就说了四字,饭点到了! 他不说自己还没觉得,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大牢的门又吱的一声打开了,只听一大队的人脚步声嘈杂,顿时大牢里一片鬼哭狼嚎,什么女善人、女施主、女菩萨各种称呼不绝于耳,有的叫得过分了一点,那声音跟嚎丧一样,大牢内顿时群魔乱舞。 何阎王咳了一声,整个监狱瞬间安静。年轻的狱卒有条不紊地将牢房走道里的各盆火盆添起火来,何阎王领着一个大队人就进来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女子的声音,只听这个女子道:“何班头,这每天都劳烦您,小女子这是太想念弟弟了,小弟轻薄不懂得人情世故,在里面受欺负,我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何阎王在前面领着路,笑呵呵地说道:“大小姐说笑了,这等肮脏下贱之地小姐每天出入,糟了小姐千金贵体,我等都是当值办差的,也就手头这点小便利能让郑员外看得上入得了小姐法眼。” 那小妞也很会来事,笑盈盈地回答道:“何班头言重了,我弟弟在这里,这几日我见也没伤没饿,全亏了班头费心!” 这什么人,这么大来头,连这里面的牢头狱霸都这么客气。梁川看奇地张下张望,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是哪路的神仙。 那女的带了好大一队仆役,这些仆役一个个都拿着一龛食盒,食盒周身都漆着精美的图案,材质倒是看不出来,但是光一个食盒就做得好此精神,可想而知里面的食物应该是何等佳肴。 有几个仆役手里还拎着酒壶,酒壶的材质倒是一般,就是普通的陶罐,壶身上贴了张暂新的红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封口泥的颜色快淡得看不出来,一看就是窖存了多年的好物件。 梁川隔着栅栏,怎么越看越眼熟,这背影好像见过啊,声音好熟悉! 第三十一章郑家玉芝 何阎王在前面为这个千金大小姐保驾护航,监狱里的犯人关久了,雄性荷尔蒙相当旺盛,进来一只母耗子都能点燃犯人们的欲望。 无奈何阎王气焰涛天,还没动手,光是那眼神就能让一整个大牢的囚徒闭上那张臭嘴,这大牢里是何阎王他的地盘,而这个大小且是县里郑举人郑员外家的千金,赫赫有名的关系大户,县里面的好多当差的都与他们家有交集,这样的一位小姐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是让我自己管的这些人渣给冲撞了,那回头管理不好的名声传到外头,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声威。 当然有也不买账的,趁这姑娘走过的时候伸手要来抓她,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突如其来的咸猪手,瞬间把这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何阎王从背后抽出铁尺,铁链一扯闪进牢房里,分分钟就教这个犯人重新作人,一把铁尺打得他亲妈都不认得。 “腌臢东西,这姑娘是你碰得的吗!” 那铁尺狠狠地抽了下去,每一下都打得血流如注,现场好是恐怖! 何班头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了在这兴化大牢内,他就是男主角,敢在他的地盘撒野,那是自讨苦吃。 显然这姑娘也是十分厌恶这种暴力行为,血淋淋的不忍直视。 “算了何班头,何必一般见识。” 何阎王其实在姑娘面前有意卖弄自己的地位,其本意是想告诉这姑娘,你弟弟是我罩着的,这里面是些什么货色你自己也看到了,我辛辛苦苦保护你弟弟这人情可不小啊! “小环,你们几个去把饭菜给里面的各位好汉都散散,记住了,态度客气一点,别恼了这里的大爷。”几个小厮毕恭毕敬,回了一声是就各自己熟门熟路地去分工了。 何阎王领着这个大小姐径直来到了天字一号房的跟前,双手搭着弯腰对大小姐做了一个揖道:“大小姐你们姐弟团圆,我不在这里碍眼了,何某告退了!” 大小姐忙不迭客套,一把扶住何阎王道:“何班头大仁大义,小女子感激不尽,如此多礼,折煞小女子也!” 说完,向旁跟着的年纪较大的仆役使了一个眼色,那仆役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来。 姑娘双手托着接过仆役递过来的酒壶,脸上笑盈盈地对何阎王道:“何班头,这酒我爹藏了十二年,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我来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送饭,爹爹特意嘱咐我把这酒交给您老,说要不是您多加关照,我那傻弟弟在这里面早让人欺负了!” 十二年的美酒,何阎王什么都不喜欢,就好一口酒,甫刚一看见他们手中的拿的酒壶,他就知道今天的五脏庙有得享受了,没想到还是十二年的珍藏,何阎王两个眼睛冒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这酒壶,这郑大官人出手可真是豪爽,他的宝贝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是给自己送顺水人情来的! 在这牢房里他收的人情世故多如牛毛,早就熟门熟路,看着到手的美酒还是故意推辞道:“郑老爷担心令弟的安危这也是人之常情,莫说郑老爷交待,就是 他没吩咐,令弟进我了这大牢我也得保他不伤一根寒毛不是!这还带东西,岂不是看不起我等!” 何阎王说得慷慨激昂,谁知道没给你点好处,会不会被你弄死在这里面。 有酒要有菜,那个小妞又端了一盒精美的食盒过来。 家丁仆役们一个带着一个食盒,刚才她吩咐仆役将食盒分给各个牢房的囚犯,怪不得这些个犯人一到饭点这么精神,原来是养精蓄锐,等这顿饭啊。 姑娘给何阎王送去了一份独特的食盒,别的食盒都是漆器,外面有图案,这个食盒不光造型精美,外面还有镂空的造型,高山流水,玲珑可爱,可虽未打开食盒一览,但是里面装的美味佳肴已不需多言! 何阎王美滋滋的端着食盒提着酒壶回去享用了,美其名曰不想妨碍人家姐弟团聚。各个牢房的犯人也好狼似虎的胡塞海吃起来,食盒里装的什么? 梁川伸了伸脖子瞧了瞧:鲜虾脍蹄子、红烧肘子、青椒爆肚、姜醋鲜螺、鱼虾蛤蜊,上面尽是硬菜,没有一道素菜,这里人的吃怕了青素,油腥再多不会嫌,吃罢下面,下层的慢慢揭开,更是想得周到,果蔬干货,饭余小食,什么冬笋金桔,松子冬瓜糖。 可怜这些牢房里的犯人,混吃等死活了一把年纪,贫穷限制了想象,何曾见过这等山珍美味,想都不敢奢望以前能吃到,平日有一碗米饭便可以度日,现在落难之时进了监狱之后,还能享受这等佳肴。 给其他的犯人都分完饭菜后,就剩这最后的天字一号房了。那小妞独自己前来,火盆里添了些柴视线好了一点点,那身形梁川越看越觉得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她完走近,挨着牢门叫唤石头的时候,梁川定睛一看,我的妈呀,这不是那个谁嘛! 自己第一天进凤山集市,在人群里看到过她,回家后,她们两姐妹还尾随自己,上门来求歌,在凤山的杂货店,她装成伙计的模样被自己撞了个正着。这个世界好小,哪里都碰得到她,那个叫玉芝的,原来石头的姐姐就是她! 梁川急忙转身缩回牢房深处,拉起一把干稻草,顺势往地上一躺,手臂盖在脸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 “石头吃饭啦,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焖羊肉啦!”天字一号房郑玉芝准备了好几盒食盒,普通的就给石头的狱友吃,石头吃得跟何阎王差不多,比其他人的更精致。 她中蹲在地上,一样样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来,石头一听到监狱里的风吹草动早就知道他姐姐过来了,他不喜欢他姐姐来这里,这里牛鬼蛇神太多,上次过来就被刚何阎王教做人的那个囚犯给吓到了,但是不来就吃不到家里的好菜,这大牢里的饭菜连家里的狗都不吃。 石头两手扶着大牢的木栅栏,脸上神情神秘兮兮,隔着木栅栏对着道:“姐,你刚从凤山舅舅家那回来不久,有个人你不知道认不认识?” 郑玉芝白了他一眼,骂道:“这凤山乡这么大,我就去了几天,能认识几个人?每天跟你表姐忙上忙下的 ,哪都没时间去,哪有时间认识什么人?” 石头更加高兴了,脸上的坏笑憋不住差点都要笑出来:“姐你记得凤山的那个杨兴吗?” 郑玉芝古怪地看了石头一眼,手上给石头把菜拿出来,边问道:”记得啊,那个地痞不是绑你来咱家要钱吗,当时爹虽然心疼得不行,但是说的道理也没错,你就是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能让你长点记性对你还是有好处的,怎么会忘啦!” 石头一步步地吊郑玉芝的胃口,兴奋地说道:“那恶棍死啦!” 石头一说,郑玉芝不敢相信地看着石头问道:“怎么死的?我这几天在凤山也没听说啊!” 石头一脸正义地说道:“当然是被人打死的!所谓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且杀杨兴的好汉就在我们这里,我介绍你认识一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手指着梁川躺着的地方,说道:“那,你看,那个躺着的就是打死杨兴的好汉,身手相当厉害,一进来就打残了两个犯人,他也是凤山的,叫梁川,你认识吗?” “梁什么的不认识,等等!你说叫什么?”郑玉芝瞪大眼睛看着石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梁川!” “死瘸子?” 郑玉芝望了过去,还真是那天走夜里跟表姐去买歌的那个人! 郑玉芝有种好哇你总算遭报应了的快感,冲着躺在地上的梁川道:“死瘸子是你吗?好啊,没想到再碰到你竟然在这个地方,快,转过来让本姑娘看看是不是你。” 梁川很不爽,继续躺着装睡,妈的,你全家都是死瘸子。 石头一头雾水,难道认错啦,梁川他腿脚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瘸子。 “起来啦,我姐带饭菜过来啦,我们一起吃!”石头见没反应,又叫了几声。 梁川见实在躲不过去,便捏着鼻子,用假声回应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吼!果然是你个死瘸子!” 郑玉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去求歌的梁川死瘸子,每个人的音色都有特点,梁川的身形再配上独特的砂砂的嗓声,一下子就让郑玉芝认出来了。 石头眼睛一亮,姐姐果然认识,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掩盖,火急火燎地问道:“姐,快讲讲,怎么回事?” 郑玉芝粉拳往石头头上锤了一下,骂道:“你不赶紧吃饭还问什么问,回头你不会自己问他吗?” 梁川一听身份已经暴露了,也不再装了,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两个姐弟跟前,也不客套也不啰嗦,看都没看,拿起郑玉芝手里的菜就往嘴里送。 “好吃!好吃!” 这吃相郑玉芝哪里忘得了,那天夜里在何麓,一碗干巴巴的米饭都能让他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就是那个死瘸子! 第三十二章良臣背锅 郑玉芝带来的食物极为好吃,好吃到梁川想留下来跟艺娘一起分享,但是想了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只能苦笑一声,自己吃了起来。贫者粗茶淡饭,贵者锦衣玉食,虽然嘴上说排出来都一样,但是吃到嘴里那滋味确实不一样! 郑玉芝与梁川有小小的误会,但是说来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找我要玩我不给之类的小恩怨,郑玉芝心思玲珑,却也不是一个落井下石见不得人好的人,前些日子还在人家家里讨要歌曲,现在对方却身陷囹圄,人生际遇无常也不知道安慰他点什么好,此时无声胜有声吧,说多了反而让梁川心里添堵。 饭吃完了,家丁们收拾着食盒,每一个食盒都被吃得连渣都不剩,郑玉芝带来的饭菜都是这里面的人没吃过的,普通人平时能吃白米饭都算是小康了,肉只有过节才能上桌,在家里吃不到,在监狱里就更别想,在这种地方饿肚子是常事,馊饭馊水是惯例。犯人们见人家要收拾了,哪怕是剩菜也使劲往怀里揣,留着夜里饿了偷偷吃。 监牢里长期阴暗潮湿的环境,又这么多抠脚大汉盘据在这里面,气味环境都相当让人难以忍受。 呆了一会,郑玉芝女儿家都好干净,更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跟石头交待了几声一定要听何老鬼的话,便准备要离开。临时前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意志有些消沉并没有反应。 石头低着声间对郑玉芝道:“姐,你回去了跟爹爹说一声,这里我呆够了找机会把我放出去,顺便帮我把这个梁川也救出去!” 郑玉芝白了他一眼:“你总算想回家了?当这里是酒楼想来就来临走还要打包把其他人一齐捎走啊?爹爹知道肯定又要打你一顿!咱爹好歹是兴化有名的举子,你不喜欢读书就算了,天天惹事生非,咱爹的名声都让你连累了!” 石头挠挠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要是有个姐夫管管你。。” “你找打!” 郑玉芝走了以后,牢房又恢复了平静。 她带来的食物众人都抢着去吃,梁川也吃了不少,唯独一个人没有去吃。 自打梁川进到狱中,听闻他是凤山人士就留意起梁川了,他正好与梁川隔壁牢房,中间隔了一道栅栏。 “兄台,能否跟你打听一个人!” 梁川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望去,是自己隔壁牢房的仁兄。 “你叫我?” “正是!” “在下孟良臣,斗胆向兄台问点事。。” 梁川心里一咯噔,这名字政治倾向很强烈啊!做梦都想做良臣,官家要是看到他的名字想必会很高兴吧! “你说吧。” “你是凤山人士可曾去过何麓村?” “咦,巧了,我就是住在何麓村的!” “太好了,你有没有见过我娘?” “你娘。。?”梁川看着他,他娘是谁?一时没有反应 过来,再想到前几日在石马桥龙水庙碰到的那位老太婆突然联想到孟良臣,说道:“你娘是谁我不认识,只是我见过一位老妇人。。!” 说完便将那位老妇人的外貌体征说给了孟良臣听,听到这个老太婆每天魔怔似的往兴化县城跑来伸冤,见庙拜神祈求自己平安,他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母亲!” 他转身朝着牢房的窗子跪下来拜了三拜,泪流满面地说道:“孩儿饱读圣贤之书本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好伺候您老人家,没想到遭逢奸人陷害,身陷牢狱生平所愿再无法实现,列祖列宗良臣愧对诸公!” 这时候,石头凑过来说道:“这孟良臣可是一号人物,我爹当初都极为看好他,据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本书给他看一遍他就能记下来,他家里堆满了一屋子的书,没有一本是他买的,传说他每每到人家家中借书,都是一口气看完,回家再滕抄出来细细研读!” 过目不忘!世上难道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史书上有这本事的人梁川就知道两个,一个是东汉末年刘璋手下的张松,曹操向其展示孟德新书他看过一遍,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谎称是战国无名氏所著,羞得曹操把孟德新书给烧了。第二个是明朝第一才子杨慎,这仁兄七岁能背全唐诗十一岁能写近体诗,二十四岁高中状元,后人论及明代记诵之博、著述之富,推杨慎为第一。 这良臣兄竟然也有这等本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敬仰之间,梁川不经意把这首诗给念了出来! “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清清白白,上孝父母下安黎庶,你哭哭啼啼的女儿作态对得起你这一身才华吗?” 孟良臣被梁川的一首即性诗震惊到了,嘴里反复品味着这首诗,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当年曹子健七步成诗就被传诵了千年,这人竟然出口成章,而且醍醐灌顶发人深省,立意如此深刻初衷如此刚毅,实在令人折服。 孟良臣一时有些无地自容,连石头也被他唬到了。 “梁大哥,你藏得够深的呀,打架你是一把好手,没想到你还会作诗!我虽然不读书,几句歪诗还是懂的,你这诗回头我让我爹爹品鉴品鉴!” 梁川没有搭理他。 孟良臣道:“我一时糊涂险些想不开,让梁兄见笑了!” 梁川道:“你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孟良臣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显然没有心思显摆自己的过人之处。 “累赘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 真是过目不忘!梁川一脸羡慕地看着孟良臣道:“有这本事更应该好好地利用起来,不说千古留芳起码中个状元探花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石头都被梁川的口气给熏到了,冷笑道:“我爹那么有本事的人考了十多年了也没有中过一次,现在还是举人之身,心灰意 冷之下才由文入商,你当科举是随便比划两下就能考中的吗?” 孟良臣说道:“梁兄一首要留清白在人间已足以万古流芳了,科场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却无几人能有梁兄这样的才华,我一介书生不知天下事,连自己乡邻有这样的高人都未曾一访实在是汗颜,今日得以在狱中相见也算是聊慰此生死而无憾了!” “我说你别口口声声寻死觅活要不就是哭哭啼啼的,我受不了你那娘炮劲,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 “梁兄教训得是!” “你是做了什么进来的,你娘在外面天天替你伸冤,一个老人家不容易啊!” 孟良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惭愧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得!刚说完又来了,不说拉倒,老子不稀罕听!” 孟良臣脸上一红,他也是恃才傲物的人,不曾让人这样骂过,不过有才的人碰上更有才的人,被骂他才能虚心接受。 “我原来是凤山乡蒋里正家中的教书先生,赚些银钱奉养家中的老母,原本教他孙子倒也相安无事,一家人对我都是待为上宾礼数有加。后来有一日,蒋里正的孙女蒋钰给我写了一封情书,里面写尽了对我的爱慕之情,极尽衷肠之倾诉,我本一厢情愿地以为蒋钰是拜倒在我的才学之下,是真心喜欢我。。” “后来呢!”石头听到这种大八卦极为感兴趣,大牢里太无聊,以前他也找孟良臣说过话,奈何人家鸟都不鸟他,今天还是托了梁川的福,才知道这凤山第一大才子这么多故事。 “唉。。”孟良臣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一介穷酸书生,更无自知之明。后来我才知道那蒋钰与别人早就私通款曲,更是有了身孕,蒋钰为了家族的名声就盯上了我,写了情书向我假意示好,想把腹中的孩子推卸给我。” 孟良臣仰头回忆了一阵,痛苦地说道:“那天是八月十五,她写信叫我到蒋里正家后的林子相会,我一时糊涂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理,竟然去了,谁知我没走几步一时失足掉进了林子里的枯井当中!当我醒来之时竟然发现蒋钰就在我的身边!” “蒋钰死了是不是!”梁川冷笑道。 孟良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 梁川冷笑了一声,这种电视剧都演烂了的情节还得着猜,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书生就是书生,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什么我,这不关我的事,只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想一想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这种作案手法太俗套了,一点含金量也没有,我一听你故事的前奏就知道事故的结局有什么好奇怪的!” 石头说道:“不奇怪,连我都听说了你这件案子,只是不晓得这里面如此复杂,啧啧!” 倒霉的孟良臣实在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才中了人家设的局,知子莫若母,他母亲一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所以天天来伸冤。。 第三十三章授业解惑 梁川看着孟良臣,他实在是一个读书的料,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酸腐味太浓重了,要说孟良臣会杀人,打死他都不信,杀人不是杀鸡,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凭孟良臣的才学,将来随便仕途都大有作为,不说高中状元,随便中个举人也是探囊取物,他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按照宋代读书人的尿性,他们一般家中都有一个糟糠发妻,等飞上枝头了再换一个,直接把人给杀掉的可很少听说。。 梁川看着孟良臣道:“你是如何知道蒋钰有了身孕?” “蒋钰一死,仵作验尸发现她小腹隆起,用手一摸就知道是怀了身子,一尸两命!” “那蒋钰约你去枯井中所为何事?” “那日她在信中说爱慕我的才华,日后我必定是状元之才,但是家中都是势利之人,定然不会同意我们俩的事,她想当面与倾诉,劝我与她远走天涯!” 梁川死死盯着孟良臣的眼睛道:“你信了?” 孟良臣目不移视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心科举大业未成之前绝不谈儿女私情,见了她的信我只想开导于她,没想到。。” “我问你信不信蒋钰的话?” “我。。”孟良臣还是以为蒋钰对自己真有好感,心中抱幻想,一时竟回不上梁川的问题。 “好,咱们理一理,首先这封信是不是蒋钰给你写的?你在蒋里正的家中教书,可有教过蒋钰一文半字?” 孟良臣愣住了。 大宋的女子读书识字的极少,孟良臣在蒋家教书却不曾教过蒋钰,教的都是蒋家的男丁,女子一概不读书,既是这样。。那蒋钰又怎么可能会识字给孟良臣写信。。 “这是第一点,这也无所谓,是不是蒋钰写的咱们写放到一旁。咱们先往下说,蒋钰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如果不是你孟良臣的那说明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她要么早跟别人好上了,要么被别人用强,喜欢一个人就要你来做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让你戴绿帽子。。你说那信里面写的对你爱得不能自拔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分明是别有用心!”石头听这故事听得入神,分析得还挺到位! “咱们再来说,蒋钰死时身上的伤不是摔伤吧!” 梁川看着孟良臣的眼睛,笑着等着答案。 孟良臣被关进大牢时日已久,但是却从未像梁川这般细细想过案件的细节,今天听梁川一分析,自己都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无奈地点点头。 “这蒋钰按我的估计也是死得冤枉,只怕她心里有了孩子想推卸给你,给你来个抓奸在场的假象,到时候二一推作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也是你的,结果碰上了一个狠角色,蒋钰的相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认你作父,又不想毁了自己的名声,设计杀了蒋钰再将你骗到枯井造成蒋钰死在你身边的假象。。” “好可怕的手段!”石头惊呼! “其实你早就该想到这里面的关节了,想必你被关在这大狱之中不少时日了吧!” “正是。。” “一般你这种情况如果证据确凿早就给你判了,但是你这里面疑点重重,想必蒋钰的家人蒋里正一家也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一来考虑家族的颜面不愿声张,二来不愿意自己家的孩子白死,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梁大哥,那依你看,孟良臣这种情况会死吗?” “不会,案子里面问题太多,就是知县判了他秋后问斩卷宗递交到州路还有刑部,上面的人一看案卷疑窦重重也不 可能签字画押,定会发回来重审。。” 梁川顿了顿道:“蒋钰不管是不是跟你好,未婚先孕就把他们蒋家的脸丢光了,这事对蒋家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悬而不决!” 孟良臣虽然还是身陷牢狱,却有人替他推理断案沉冤昭雪,他眼里充满了感情,道:“多谢梁兄,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 梁川打心眼里替这个孟良臣感到挽惜。 古代村有保正乡有里正,能做这些村官乡镇干部的无一不是宗族势力强大之辈,许多农村人一辈子连县乡都没有走出去过,最大的就是头顶上的里正或保正,县太爷对他们来说都是神仙星宿般的存在。 得罪了这些人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国家的法治之路也是万水千山,法治社会的概念没建立之前都是主观性极强的人治社会,办案执法随意性极大,就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冤假错案还是很普遍的现象。在古代,那就更让人蛋疼了,许多地方把人关进去以后,不要说审了,有时候连关着这么一号人物都忘了,办案期限模糊不清,短的三五日,长的三五十年悬而不决,没有执法监督,没有纪委监察,案子审不审、怎么审全凭掌权者的一句话。。 梁川看着孟良臣,能不蛋疼吗。。 孟良臣也是始料未及,在那个户数仅有一百之余的小山村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出口成章舌灿如莲思路清晰见识广博,自己自诩熟读百家之言,在他全面反而显得一无是处。。 “想必将来梁兄也会有金榜题名四海皆知之时!” “金榜题名吗。。?那还是算了吧!” 梁川穿越之后,思维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与古人那套君父忠孝的儒家传统格格不入,甚至说他是离经判道不为过,再加上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连毛笔字都不会写,考什么科举?秀才都考不中! “为何?梁兄之才孟某拜服,若是不走科考这一条路岂不可惜!” 梁川自然不能说我字写不好不敢去考试,为了面子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自古都是说习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们这帮人啊就是读孔老二的书读太多了都读傻了!” 孟良臣先祖就有亚圣孟子,一听梁川出言不逊对至圣先师孔子竟然敢叫孔老二! “大逆不道!” 石头也被梁川给吓到了,敢叫孔圣人孔老二要是让他爹听到,屁股非得被揍开花不成! 梁川的眼白忍不住向上翻了翻,手指伸到耳朵孔里挖了挖道:“小声点,这么激动干嘛,耳朵都让你震聋了,你要是不服气今天咱们就辩一辩,小爷我让你心服口服!” 孟良州满不服气地道:“好!请赐教!” “良臣兄认为治国当如何治国?” “治国当以仁孝,得人心者得天下。” “这是儒家的鬼话,孔老二的话要是真有用,周游列国为什么没人采纳?反倒是强秦用重法得了天下?” “始皇无道二世而亡!” “都说始皇无道,可是他在位可曾杀过一位功臣?一统六国解数百年战国之乱世,车同轨书同文,南修灵渠北御匈奴,他一人就把数代人的事给做了,哪一样不是千秋赫赫之功?唯一的过错就是坑杀了数百个专门行骗的儒生就被你们这些孔老二的学生骂了一千年!” “强秦重法为何我大汉弃之不用?” 梁川呵呵一笑道:“反问,仁孝有用为何汉初亦弃之不用,反而黄老之学大行其道,到了武帝刘彻方开始独尊儒 术?” 孟良臣一时语塞。 “我来给你解释!春秋战国周天子式微,秦国重法之下令行禁止,效率远高于六国因而有了天下,汉初天下凋敝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清净无为是最佳国策,到了武帝一朝内有宗室豪横,外有匈奴犯境,思想不统人心更不得一统,凡此种种只能证明治国没有千古一策,只有顺应时代发展和与时俱进而已,你口中的忠孝更仅仅是与当今的政治环境与形势相适应的政治工具罢了!” “你言下之意不也承认仁孝顺应天意与民意?” 梁川冷笑一声,嘴里不禁冷哼道:“自然是要顺应民意!我再问你,天下当以何为根本?” 孟良臣道:“夫子曾言:‘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孟子亦言:‘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天下自然是以君上为根本!” “滑天下之大稽,果然是腐儒书生之见!” 梁川骂得孟良臣狗血喷头,连石头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孟良臣涨红着脸,很是不服气。 “要是纣王在世,那也以这种君上为根本?那天底下的老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不听则易位’” “易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天子有说按你们儒家说的那也是上应天意才继承的大宝,你说换就给换了,你同意,那官家同意把龙椅让出来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石头在一旁头如捣蒜,连连点头道。 孟良臣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前朝太宗为了皇位逼父杀兄, 我朝太宗为了皇位斧声烛影。。逼父杀兄都能称为千古一帝,我看嘛。。这仁孝也不咋嘀!” 孟良臣面如死灰! 效果真是立杆见影! 孟良臣是深受儒家传统忠君思想毒害的封建主义学子,他们身边都是学这个玩意的,并且都已根深蒂固连骨子里。而梁川二十一世纪过来人,大清都亡了,哪里还跟他那一套老黄历一般见识。 “经史子集,书,也只是一件工具!书读多了不是把书上的东西记下来就完事了,书上的道理自然多,你光看到了书上那些有心人想让你看到的,而他们不想让你看到的,那些书本之外的道理,你根本没有看到,今天你如果能理解我这番话,相信你会有另一番成就!” 梁川的一番话把孟良臣二十年来所受的儒圣教育批得体无完肤,一座辛辛苦苦修砌起来的世界观大楼就那样被梁川无情地击垮、轰然崩塌! “书本之外的道理。。书本之外的道理。。”孟良臣嘴里喃喃地不重复着这句话,念着念着竟然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孟良臣这一哭顿时把梁川和石头两人给吓到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 石头算是对梁川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孟良臣他时常也听表姐还有父亲提起过,早晚也是金榜题名天才人物,今天碰上梁川三言两语说着说着竟然给说哭了,当年孔明骂死王朗现在梁川骂哭良臣,如出一辙啊! “我自以为读了百家书万家言所有的道理都读过了一遍,不曾想这最基本的道理却是不曾参透。今天辛蒙梁兄点化拨云见日醍醐灌顶,比之救我一条无用之命更有再造之恩,我会好好理解今日你说的这番话。。” 梁川趁着这股子教书育人的劲头,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不懂的还很多,我这里还有很多料,比如。。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什么是科学发展观以及如何实现咱们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华梦?” 第三十四章放火劫狱 那天夜里,孟良臣的世界观在梁川毁人不倦地孜孜努力下支离破碎,孟良臣大梦初醒与梁川在兴化大牢中,在无比恶劣的环境中建立了纯粹而真挚的革命友谊。 梁川的那一张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罗万象,所讲之言无不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自己每每将之视之为离经叛道之言,却反被梁川批驳得体无完肤。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天亮讲到天黑,不知不觉夜已深露已重,孟良臣还意犹未尽,梁川哪里受得了,这洗脑工作也是一门极费脑力的活,讲多了不说脑子累就连嘴巴都说干了,大牢里一口水都没得喝! 梁川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他被放出了大牢,高兴地离开兴化县城往凤山回去,那条熟悉的小路他跳舞着蹦着。远远地望去,他看见艺娘和招弟两个并排站在那间泥疙瘩房子前面,两个人站着一直傻笑,黑鼻在旁边乱窜。 梁川高兴地向他们奔去,一直跑啊跑啊,却发现越离越远,越离越远,最后远得只看得见一个黑点,梁川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突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丝火光,那座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燃起熊熊大火,不久就化为灰烬! 梁川眼皮一猛的一睁,只见大牢里所有的人都已经醒了,全部一张嘴都在乱嚷嚷,只细一看,窗外火光冲天,连大牢的屋顶都部份被大火的烧穿了。 所有的的犯人一个劲地嚷着走水啦,走水啦! 何阎王指挥着狱卒去拿水桶盛水去灭火,狱卒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雷打不动不推更不动,见到了大阵势一下子就慌了阵脚的人,傻傻的,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被何阎王一推发回过神,急忙忙去灭火。 何阎王不敢走开,他怕这些犯人趁乱作怪,不得不防。 狱卒冲出牢房,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好几个地方都烧坏了,脸上也被烟勲得发黑,头发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一脸狼狈地回来跟何阎王报信说:“何班头,外边马厩的储草间烧着啦,火大得不得了哇,赶紧出去帮忙,我去通知县太爷,再不灭火,快跑,不跑咱整个县衙都要烧光啦!” 老何一看情势不对,这些犯人跑了或是死了不打紧,回头火烧光了县衙县老爷怪罪下来自己也不用干了,顾不上这些犯人的烂命,急冲冲地也跟狱卒一起到外头马厩去救火。 何阎王一走,所有的犯人就都慌了,这明显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啊,等下火烧过来,所有人都得活活变烤鸡不成。 整个大牢鬼哭狼嚎,外面火光冲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梁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滴老天爷啊,你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这是一刻也不消停啊,杀人放火怎么什么事都让自己给摊上了! 大牢的屋顶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烧碎裂的瓦片纷纷掉落下来,有些不长眼的倒霉蛋就被瓦片给砸了个正着。牢房里铺满了稻草,这季节天干物燥,稻草一点就燃,一会全烧起来,整个牢房的人只能去见佛祖了。众人不要命的扑上去踩灭或用衣物甩灭,整个大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大牢的房门突然被人破开,轰的一声碎屑飞扬,一群统一身着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大汉们个个刀里拿着闪亮的钢刀,脸上都蒙着黑头罩,只露出两个黑溜溜的眼睛,一股嗜血江湖的气息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大牢里本来就充斥着一股恐慌的气氛,这伙人冲进来以后他们更是如惊弓之鸟一样,这伙强人全副武装,身上还穿着黑色衣服怕被别人认出来,趁着大牢起火的时候来,肯定不是喝茶做客聊天叙旧的! 那明晃晃的家伙可是要人老命的玩意啊,大牢里一众犯人退无可退,不 知目标是他们要杀哪个倒霉蛋,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伙强人两两分工,九个牢房一个个搜了下来,一间间看过去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最后搜到了天字第一号房,两个蒙面人看了看牢房里的梁川石头等人,如获至宝地大喊道:“老大,这呢,我们要的人在这呢?” 梁川见他们找到了自己这个牢房,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石头,心中暗叫不好,身子倚着墙壁尽量与这些人拉开距离。 石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猜到八成是对付自己的!不是吧,难道你们针对的是我,我这小身板,你们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一下子来七八个人吧。 这群蒙面大汉为首的一个身形矮壮,跟死的杨兴一个身材,全身上下也是就看得见两只眼睛,不可他的眼睛眯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戾气,显然是滚刀子肉。 他一声令下,小弟熟练地拿出一把开山斧,一把将锁住牢门的铁链劈开,一群人鱼灌而入! “该干活了。。。”石头的保镖长得白净的说道。 石头身边两个本来跟空气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两个保镖,在这伙蒙面大汉出现后,气质陡变,本来一副雍雍懒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将石头护在身后。 “妈的什么狗地方,县衙大牢都有强人敢来劫狱,咱们清源遍地是泼皮可也没这么乱!” “咱们拿钱办事,其他的不要管。” “听你的。” 两个保镖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对话着。 蒙面大汉进来后,目标相当明确,就是杀向石头,钢刀的寒光上下翻舞,让人胆寒。梁川见此阵势,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显眼的目标,门已经打开了,瞅个机会看能不能溜号。其他的囚犯个个生怕引火上身,也一个劲的远离这帮杀神。 还有保镖! 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一看对面的两个都是赤手空拳的,顿时恶向胆边生,赤手的还打得过拿刀的? 三四个一组,分工明确,分别围上一个人,钢刀挥舞着就是一阵乱砍。 石头倒底是个年轻人,场面再大也没有见过这么生猛的,上来就是要人命的!他被这阵仗一下子给吓得尿了裤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个劲地鬼叫,生怕那不长眼的刀子落一刀在自己身上。 两个保镖相当的专业,虽然两个人的手里没有兵刃,但是拳脚功夫相当了得,各种劈砍都轻易地躲了过去,偶尔还有几拳落在对方强盗的身上,打得这帮歹人一个措手不及。 刀光剑影看得梁川是叹为观止, 这帮蒙面人明显长期团伙作案,不然配合不会如此专业,那个最让人感觉威胁的老大,此刻正眯着小眼睛在后面虎视眈眈,有经验的猎食者都是先观察,静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有个犯人被吓得不轻,眼看牢里厮打在一起,也想混水摸鱼,趁乱想跑,摸滚半天,才磨蹭到门口的位置,被这头子撞见,一声大喝:“想跑!” 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这个犯人的脊背,那还想着偷跑的犯人被砍倒在地,嘴里吼了几声,脚蹬了几下,断气了。 真尼玛狠啊,这一幕看得梁川倒吸凉气,本来还打算趁机跑路的,可是门让人家死死地守着,经过的时候保不准得挨刀子啊!一不小心可就做刀下鬼了。 两个保镖战斗力爆表,被一伙人围着劈砍不但不落下风,还抢了两柄钢刀,砍伤数人,局势越来越微妙。现场虽然一片混乱,蒙面人头子镇定无比,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手中钢刀像躲在山洞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一群歹人一直试图突破两名保镖的保护,杀进去结果了石头 的小命,奈何功夫不如人家,还反倒被伤了几个弟兄。 火势已蔓延到了天字一号房屋顶,瓦片连着烧成炭的横梁哗啦啦砸了下来,位置刚好就在两个保镖头上。 白面保镖大叫:“尉迟闪开!” 接着一脚将身后的石头踹向梁川,两个人顺势往另一边滚了开来。可怜的石头本来七魂都被吓没了三魄,又白白挨了这一脚,人像沙袋一样飞到梁川跟前。 机会来啦!蒙面头子两眼精光闪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个猛虎扑食,欺身上前,空间本就不大的牢房里这人几步就爆砍向摔在地上的石头,锋利的钢刀带着凛冽的刀芒,径直朝石头脑袋劈了下来! 石头看着落下来的钢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一刀的来临,避无可避。 旁边的梁川见石头竟准备肉身扛下这刀,大声喝了一声,两脚一蹬,又将石头踢回两个保镖身前。 梁川闪身不及,身子让刀给划了一道!石头万万想不到,梁川危难时刻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刀,大呼:“梁大哥你没事吧!” 梁川哪里顾得上和石头瞎扯淡,那蒙面头子眼看就要一刀成功,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个瘟神半道劫胡,两眼暴睁怒不可遏! 嘴里钢牙锉锉地吼道:“找死!”一刀钢刀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疯狂地乱砍,万万力道千钧有余,劈在地板上,砍在墙面上,火花四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身上的鲜血不住地外外翻涌,没一会儿衣服上身就染了大片的血渍。他身子在地上翻滚疯狂躲避蒙面头的砍杀,蒙面头子现在处理暴怒状态,再被砍一刀,必死无疑! 大牢里的火势越烧越大,屋顶的几乎被烧空了,火苗扑扑地往下掉,掉在地面铺的稻草上,地上的火也燃烧起来了! 一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混乱的厮杀着,火越来越旺,外面终于响起了大队人马救火的声音!衙门的人来了! 梁川见状大喊:“有强盗啊,有人劫狱啦!” 梁川一喊,天字一号房里的人好多跟着一起大喊,现在他们想的不是逃跑,而是这伙强人一会杀完人顺路灭口把他们一块杀了,顺手给自己来一刀,明年的今天诸位坟头的草应该不矮了。 蒙面头子眼见良机已失,再纠缠下去未必能得到好处,况且有好几个兄弟身上挂彩了,只奈只能撤退,官府的援兵来了,等下就要被一网打尽! “走!”蒙面头子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愤愤而归。 两名保镖护着石头,眼看着他们离开,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石头不被人打死就好,至于抓人,那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梁川看着一群蒙面歹徒终于走了,紧繃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刚刚与蒙面头子的激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冷汗湿透了衣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哪怕这大牢里都是烟味。 梁川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乱如麻的大牢,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了,黑烟飘过来熏了脸上不为所动,被呛死总比被砍死强吧。。 石头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一把抓住梁川的手就是各种花式嚎丧,嘴里哭喊着:“刚刚你看见没,我差点被那人给一亏两断!”石头眼泪花花的,脸上都是黑灰,流出了一道道痕印。 梁川筋疲骨麻,一把推开石头,这个家伙今天真是要玩死自己了,也没有说什么,身体太累了,身上还冒血呢,石头见状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张在裹了起来。 衙役赶过来的时候,这群蒙面大汉刚好走到牢房门口,短兵相接了起来,两群人杀成一片,衙役们一心想救火至于这些强人,日后慢慢追查也不迟,万一把县太爷给烧了,那他们就不用干了! 第三十五章升堂过审 衙役和水龙队很快就来了,大火的起因是因为马厩的草房不知为何起火了,火烧起的时候相当旺盛,火龙飞舞,这草料一烧得差不多了,火势也就容易控制了,大桶大桶的水往马厩里使劲灌去,整个县衙的有生之力全部用上,终于将这火控制住了。 令人后怕的这火还烧的地方紧挨着大牢!囚犯们退无可退,虽说里面的人犯都是待罪之身,但是该怎么死由大宋律法定夺,而不是被一把大火烧死,死于非命!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兴化大牢竟然有蒙面歹人出现!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抢劫犯胆敢随便到市政府撒野!这是在打兴化一众父母官的老脸啊,堂堂县府衙且被人趁虚而入,老百姓的治安谁去给他们保证! 知县老爷大为光火,披头盖脸就是对着县尉一顿臭骂,责令限期破案,将此伙盗贼捉拿归案,否则,哼! 梁川倚在墙家眯了一小会,突然惊醒了,浑身都是冷汗。眼皮猛的一张开,屋顶空荡荡的,刺眼的阳光就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天都已经亮了!伸了一下懒腰,梁川觉得身体快不是自己的了,腰和膝盖酸得不行,浑身上下都疼得很不自在,再这样睡一晚,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身上的刀伤现在清醒后更疼,火辣辣的刺激神经。 整个牢房的人犯昨晚吓得够呛,火灭了以后打退蒙面歹徒后,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被砍死了一个犯人。大牢里被雷劈的概率碰上了劫狱的,兴化县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现在风头过了,大家基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活力也没有,整个人混混噩噩的,太阳都日晒三杆了,大家基本还是在睡觉。现代科学的监狱管理制度下,犯人还有放风,跑操等活动,相比之下,古代的监狱,所有人被关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舒展了一下筋骨,昨天到处都浇满了水,太过阴潮,缺少运动之类的活动,在这种地方呆久了用不着判决,身体都会得一些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疾病,这类慢性病发作起来痛不欲生,那个时候会巴不得痛快地来一刀。 监狱里送来稀粥,稀得跟水一样,里面的米粒看着了了可数。吃过了昨天那样的丰盛而又永生难忘的大餐,没人会再对这样的粥提起兴趣。 梁川看了一下这些粥,粥桶厚厚的一层黑色的污垢,桶身好像很多年没有清洗过一样,一阵恶臭从桶里散发出来,梁川看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梁川扶着墙,一阵干呕,大牢的大门咣的一下打开了。强烈的阳光趁机而入,照得里面睡觉的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地翻过身去继续睡。 一大队捕快蜂拥进来,姓李的大胡子捕头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背景的阳光很刺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大胡子说道:“知县有令,带人犯梁川升堂!” 两个捕快给梁川手上了一个小小的木枷锁,就像今天的手铐一样,设计虽然不是很巧妙,但是目的仅仅是控制梁川防止暴起伤人就行,旁边两个捕快严阵以待,而且他们一直眼睛紧紧地盯着梁川,许人犯人因为 一时想不开,在押解过程中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不行不防。但是观察了好久,这头猛兽受了伤,反而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梁川明知身陷囹圄再作挣扎换来的只可能是一顿大刑,控制住自己了,他打起来就像杀猪一样,现在自己配合一点,一来搏个印象分,二来反正走一步算一步,生死有命。 从大牢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梁川,其他人的案件往往三五个月不见升堂,他进来得快过堂得更快! 走出兴化牢房,外面的风有点冷,但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舒畅了很多,和外面一比,牢房里的味道跟粪坑都有得一比。两名捕快手扯着梁川的胳膊往大堂上带。 大堂在兴化县衙的正中间,四四方方,高檐青瓦,大堂前有一面大鼓,鼓面击痕斑斑,鼓架上放置着一根鼓锤,鼓柄上油光发亮,都包浆了。兴化人口不在少数,包括周边几个大乡,可见平日里这兴化的纠纷琐事不在少数。 昨夜一场大火差一点把这些建筑都给点了! 还好火势及时压制了,就烧穿了牢房其他的库房倒是受损不严重。 古代公堂审案都是采用公开开庭审理的方式,普通老百姓要打官司,须先递状子。所谓的状子,官方称谓“诉状”,颇似今天的起诉书。这份状纸,两造具备,案由与事实清楚,严格遵循着诉状的法定格式,民间许多文书都是出自讼师,平头草民,有几个识字? 捕快将梁川带到了堂前,公堂外围里三圈外三圈密密麻麻地围了好多人,强势围观果然是千百年来国人传承下来的优良习惯。梁川起先以为这帮人是围观自己的,看了好久,才发现不是,是围观更早一起案件,大堂之上,公案前跪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梁川个高站在后面,勉强能看到一点,大部份被人百姓挡住了,只能听听声音。 公堂之上,一块大匾挂在正中间,上面写着明镜高悬。下面坐着一个绿袍的大老爷,幞头纱帽后面两根长长的小翅膀相的显眼,一抖一抖地,跟戏班子唱戏的好像,原来真的是这般模样,有点特色。 相传这种帽子是太祖赵匡胤防止大臣交头接耳然后派人设计了这种款式的帽子。跟前的案桌上放着惊堂木、签筒、印盒、印垫放在印架上、墨研好的红黑两方砚台、笔架。 这位应该就是知县老爷了,据说这个知县老爷姓宋,名唤宋光斗,五六十岁的年纪,胡子一大把,眼睛小得都快看不见了,一张老脸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爽。 边上还有好几块小公案,着坐一列身着公服颜色有青有绿,应该是县里面其他的主官。 难代古代的审案也是集体审议,然后老大拍板吗? 堂下跪着几个男女,男的一个肥头大耳,穿貂皮大衣腰间挂着一个精美的锦袋。另一个仪表清秀,一袭襕衫飘飘,圆领大袖,还带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站在最边上的这个倒是一个平庸无奇庄稼汉模样,装扮跟梁川看着差不多,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他们三个人互不相干,好像互相看着 就讨厌的感觉,公案右边跪着两个女子,一名面容姣好,年轻丽质,另一个四十出头的年纪,颧骨高耸,一看面相就是克夫之相,年轻的女子跪在地上神情坚决一言不发,年纪大的那个倒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梁川在派出所呆久了,有男有女,女的哭哭啼啼,一看肯定是邻里或家庭纠纷了,这类的案件不管怎么处理都没有一个处理好的度,怎么样都会得罪人,吃力不讨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古流传已久。 昨夜兴化县衙突发大火,一把火差点烧穿了兴化大牢,出了这么大的事搞得知县老爷心情很是郁闷,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觉。公堂之上这中年妇女的哭嚎更让他觉得丧气,大清早的本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美美地回去补个回笼觉,这下倒好,崩想了。 知县老爷玩弄了一会指甲后,“啪!”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一声巨响久久回荡,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 知县老爷小眼睛带着褶子,扫了一眼堂下的几个人,不温不火地问道:“堂下何人诉状啊?将案由给本官细细道来。” 公案左边,胖子和书生几乎同时应答道:“大人,草民(晚生)有事状告!”两个人同时回答,不经意间互相看了一眼,满眼的火药味,又很快地扭头转掉了。 知县一听,竟有两个同时来告状,于是手指了一下胖子道:“你先说。” 那胖子往前稍走了一步,掸了一下身上的灰,满脸的得意之色道:“回知县大人,草民叫苏诚,是两浙路杭州人士,自幼杭州长大,家父与被告黄素娥之父说就是黄王氏之夫自二十岁起便一起在杭州闯天下。” 苏诚顿了一下,接道说道:“当时家父与黄叔两个是有饭同饭有枕同眠,感情是亲如手足,后来,黄叔便与家父约好,若来将来两家生下一男半女,便结为娃娃亲,若是两家都是一样的孩子,但结为兄弟姐妹,让两家关系更为亲密。” 苏诚看了一眼埋头跪在地上的美人黄素娥,黄素娥毫不理会,苏诚接着说道:“可惜后来事道多变,黄叔接到家里家书说家里有大变,风风火火地便赶回兴化,至此以后我爹便至今也没再见过黄叔,这一别呀,就是二十年啊。幸得祖先福佑,家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现已是杭州城肉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完又掸了掸身上的华服,生怕周围的人看不见一样。“家父年事已高,草民终身大事迟迟不能解决,耳畔时常聆听家父教诲说当年与黄叔如何交好,不可背了当年的金兰誓言,故草民携一众仆从,高大大马从杭州来到你们兴化,就是准备娶黄素娥为妻,以告家父当年的遗憾。” 苏诚看着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但是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很有煽呼力,果然做生意的没有不会忽悠的。 苏诚说完那是差点声泪俱下,但是突然话锋一转:“谁知当草民来到兴化打听之下,黄叔早已过世,独留一女。当年黄叔已收家父金锭一枚,以作来日嫁聘之用,这黄王氏竟擅自将女儿许给他人,实是可恶之极。指腹为婚在先,望大人明察,将这黄素娥许给草民!” 第三十六章一女三夫 宋知县一听还是陈年旧事,头都大了,年纪大了的人,最向往的是安逸的生活,骨子都会产生一点老庄无为的因子。碰到刺头,耳道里嗡嗡作响。 知县又问那个书生道:“那你说说,你又所为何事啊。” 书生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大人,晚生冯易之。晚生也与黄素娥有婚约,肯请大人为晚生做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冯易之此话一出,公堂里一片哗然,古代还是讲究名节这玩意的,到在宋代朱熹搞了一套理学之后,更是存天理灭人欲,对妇女同志的残害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女子不贞不节下场惨烈之极。 现在是宋初,虽然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变态,但是对于女子讲究女德,一女配多夫本身就为社区所不齿。堂下一众农民,一听如此劲爆的花边,一个个交头接耳的,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号水性扬花的女人,同时许了两家人。 冯易之要的就是这大家好奇的这般效果,他也知道他的这一番话定会引起大家的议论,但是他无所谓,这事怨不得他,只能怨这黄家人作人太作,好端端把女人当货物一样,到处许人家。 知县大爷也对此感到震惊,他一个读书人自小接受孔孟伦理洗脑,老了才没有这么激进,但是仍是对这种现象所不齿,不齿归不齿,终归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得摆平啊。知县道:“黄王氏,这冯易之所说可属实啊!” 黄王氏充分发挥了农村妇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一个劲的就是在那里寻死觅活,好像没听见知县老爷问他话一样,知县被聒噪得紧,“啪”的一声,又甩了一下惊堂木,这玩意声音威慑力也是杠杠的,一下就震住了这个中年妇女。 县太爷心情很是不好,脸黑得能滴出墨汁。人上了年纪已经很少动怒了,毕竟养生比较重要,工作什么的还是其次,但是老女人实在是聒噪得很,宋知县忍不住在公堂上都骂了出来:“黄王氏本官升堂办案不是听你一乡野村妇在此聒噪,再不交待事实,本官定叫你大刑吃个饱!” 黄王氏一见这招不甚管用,再闹下去,县太爷也不像是开玩笑的,便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调整了一下呼吸,悠悠地说道:“大人冤枉啊,民女怎么如此大胆将女儿许给两家人,再是见钱眼开的人,素娥也是我的亲生闺女啊。” 黄王氏说着不时抽噎一把:“冯家媳妇,早年也是兴化人士,与民女家本是邻里关系,两家走动也是当相的频繁。原先家夫在杭州谋生,他与苏家的婚约民女一概不知。这冯家媳妇和民女走得近,处久了关系好得像姐妹一般。那时候民女还未生下素娥,黄氏便说日后嫁人,生出的小孩要是两家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让两人的姐妹之情延续下去,谁知这冯氏一嫁就从兴化县嫁到了大名府,二十多年了,我早都忘了这事了,谁知现在小女也到婚配之年,他们冯家又杀了回来了。苏家的事家夫未曾提起过,这冯家的事民女更是早以为他们就在大名府落户了,我怎知还会回来,而且心心念念记着这一桩亲事? 当初就跟说着玩一样啊!” 冯易之看了黄王氏一眼,哼了一声,嘴角不住地冷笑道:“忘了?婶娘好差的记性啊,你记性不好,还好我娘当年有你留下的一张婚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可认啊?”说完冯易之将一张发黄的张递给衙役,呈给县太爷。 宋知县接过婚约,一张黄纸确是有一二十年的头年了,纸张完整无缺,上面一点污渍也没有,可见保存者对此物是何等小心爱惜。知县一看上面的内容,清楚地写着“他日两家若得麟凤,敬接瑶函喜缔世好,未聆小女雅澶清才,结为连理,预约良缘,敬具鸾笺,谨遵鸿命。”黄纸黑字写得分明,落款又是冯黄氏与黄王氏的签名画押,黄王氏也不否认,宋知县看了头又痛了三分,这怎么判案啊。 冯易之义正严词地说道:“大人为晚生作主,晚生今也有功名在身,不想给大人增加不便,但父母之命,乃是孝道,不敢不从!” 知县老爷眼睛一闪,说道:“哦?你是何功名啊” 冯易之道:“晚生乃大名府举人,下届春闱定能一举高中!” 此话一出,旁边的的苏诚憋着一口气,噗嗤一声,差点笑了出来,心里骂道,你功名个屁,还以为真是个当官的,就中个举人瞧把你给得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冯易之大怒,斥骂道:“你个死胖子,你胆敢嘲笑我,太祖爷爷也对文人礼三分,你个末流奸商如此大胆,敢瞧不起我!” 苏诚是个生意精,生意上不让人占便宜,这嘴上更不肯输人,正要发作,堂上县令也皱了皱眉头,你这都还没考上呢,只是省了你的徭役而已,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讲,想当年老子一举中第都没你讲得这么大声。 宋知县咳了一声,也没想其他的,坐在坐公堂上,正在想怎么处理此事,两个人也是有脑子的人,知道知县这一声咳是什么意思,让他们俩安分一点,两个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对方,眼不见为净。 虽说还没有高中,但是举人的身份已经有资格让冯易之跟宋知县对话了,石头的父亲打拼了一辈子也就考了个举人,要更上一层人非得天时地利人和等各方面的因素完美结合才能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 至于苏诚虽然他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大宋开国以来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末流,现在他们吃穿用度已经比朝堂上当官的还气派了,这些人又善于钻营,背后的人际关系网也很复杂,同样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公堂上还有一个莫不吭声的,跟一根木头一样在旁边杵了半天了。知县差点都把他忘了,撇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所为何事啊?” 这个庄稼汉模的汉子年纪不大,但是一脸稳重,脸色坚毅而决绝,回答道:“大人,我也是想娶黄素娥为妻,不过我没有下过聘也没有婚书!” 此话一出公堂上再次爆出各种哗然之声,一女嫁三夫啊,这是闻所未闻啊。群众交头接耳, 各种指指点点,梁川站在后面都能听出他们话里的那种,嘲讽讥笑,甚至有点愤怒的感情。在这个时代,与时代不符的行为要被百姓所接受,很难很难。 知县也搞不定了,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群众还是无支于衷,于是又“啪”的一下,嘴再喝道:“肃静!” 公堂上鸦雀无声。 “细细道来!” 那汉子说道:“大人,小人叫黄义,不是举人也不是商人,只是一介平凡的农夫,但与素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就在一个村中长大,互为邻里两人打小便私订终身,我非他不娶,她非我不娶,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黄义口气平淡,但是话话里词严义切,感情真挚,更可贵的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是看着知县老爷,而是深情地看着黄素娥,而黄素娥也是看着他,双睛充满着深情。 苏诚冯易之在旁边,两个人一个是家财万贯,一个是他日登科,两个比也就算了,这个泥腿子也想来和自己抢女人,两个人冷笑连连,心中暗骂你小子也配! 知县断无可断,无奈地骂着黄王氏道:“黄王氏你身为人母,岂有这般为母的道理,现在一女许三夫,今日就算是断出个所以然来,日后这黄素娥在公婆面前岂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你不仅害了你的亲生女儿,你更让本官如何断案是好!” 黄王氏一见火又烧到自己头上,蹬时又嚎了起来,大喊:“民妇冤枉啊,民妇确实不知情啊,民妇再是贪财图名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的宝贝闺女啊,求大人替民妇作主啊!” 知县大骂:“如何替你作主,此事皆因你而起,你让本官好何处置,本官是人而非神,不能替你弄出三个女儿来嫁与对方,你说女儿该与嫁与何人啊!” 知县头疼不已,倒是黄王氏心里打的个小算盘。现在情况很复杂,一方是富甲一方的商业大贾,一个是举人在身,明年有可能登科的才子,女儿不管是嫁了谁都是赚到了,至于那个庄稼汉黄义,就算了,县令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判给他啊,别人有聘金有婚约,他一无田产二无铺面三无功名,想空白套白狼赚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得倒美!今天无论如何挑着苏诚冯易之两人随便嫁一个,这桩买卖就算了赚到了! 梁川在公堂上看得明白,这古代的父母官竟然还管这档子事,不过细细一想,这并不是一桩简单的感情纠纷。 自古婚姻嫁娶可不简单,背后是嫁妆聘礼等财产的分割,说白了看似感情问题,后面是利益分割,断得好百姓称道,断不好轻的两家结怨,重的甚至家破人亡! 梁川在基层就经常因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出警,这类事情最是吃力不讨好,往往男方打女方,女方报警,将男方拘起来后女方又后悔了,缠着梁川把男方放了,这公安机关又不是如家宾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一来二去男的得罪女的也得罪了,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知县老爷啊,你的苦我懂! 第三十七章我有办法 公堂之上,事关黄素娥一民女的终身大事,但事实上知县老爷至始至终没有过问黄素娥,在这个年代,儿女婚配都是父母之命,男丁还好,女子就谈不上自由恋爱了,想都不要想,由不得你,其实这种现象哪怕到了现代改变不是很多,人生在世,羁绊无数,不是你完全能左右,你的生活充斥着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你想完全摆脱他们的影响对自己的人生作主,过来人应该都深有体会。 从各方面的角度来看,苏诚与冯易之未必想心想娶黄素娥,两人一个有财一个有才,日后都是飞黄腾达的人物,具体说能看上这个黄素娥哪一点梁川倒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黄素娥虽然有点姿色可是女人衰老的速度比男人更快,娶回去当妻都不一定,日后人老珠黄以后日子更是不好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按两人说的,这二十年来,两人从未与黄素娥有来往,感情方面更是无从说起,这两人更像是发财和中举了回老家来显摆一番的,不像是真心来迎娶黄素娥的。 再看看黄义,虽然黄素娥嫁给他可是条件最差,但是两人毕境有感情基础在,中国式的感情就是强调女人要会忍,忍一忍一辈就那么过去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劝别人大度,你又怎知别人的不易! 知县老爷召集了旁边几个公案旁县里面几个主官一起商量怎么处理此案,几个人围在一起,虽然声音小小的私下讨论,但是远远地就能看到几个没有一个有个好办法啊,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不时还摇头皱眉的。 既然没有办法只能先搁置争议,来日再判了!时间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知县老爷作为一个老江湖深知此招妙用无穷。这苏胖子家在杭州,生意肯定不能落下,迟早要回去,这冯书生也得回去准备下次的春闱,迟了还想考上?至于这个庄稼汉嘛,到时候再说吧。 没有结果,知县又回到公案后入座,轻轻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无奈地开口说道:“黄王氏一女嫁三夫案,今天审议并无结论,暂且退堂,待本官仔细思量后再作定夺!今天暂且退堂!” 知县老爷举起手中的惊堂准备拍完让一干人等走人。 这就完了?梁川在台下冷眼旁观,我别人看个热闹,他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对着公堂大呼:“县老爷,我有办法!” 梁川的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旁边押解的捕快没想到梁川会这样给他捣乱,一下子都慌神了,冷汗都流了下来。一把扯住梁川,低声喝道:“大胆,公堂之上,岂由你大声喧哗!” 在旁围观的人看着梁川人高马大,身上还有大片的血渍,手上带着木枷,纷纷躲瘟神一样地给梁川闪开一条道,不敢靠近。 知县老爷本来还为该事断不了发愁,一听堂下有人竟然有办法,本来还大喜过望,待老百姓闪开之后他一看,竟然是个人犯!气煞我也! 知县大喝道:“大胆贼厮,你不说个好去处来,今天定要治你咆哮公堂之罪!来啊,将这个人犯带到前堂来,本官要好好问问他!” 两个捕快宰了梁川的心都有了,眼里满是怒火,今天要是被知县老爷怪 罪,回去不打残你我们就算输了你。 梁川看着两个捕快的眼睛,知道今天自己回去估计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只想给知县老爷挣个好印象,一会就要审自己的误杀案,只盼老爷能手下留情。 梁川被押到前堂,两个捕快按住梁川的肩膀,将他压跪在地上。跪下来,梁川看清了整个公堂的情况,地面是青砖,一板板四四方方,左右两块大理石板,原告和被告黄王氏分别站在不同的石头上。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看着梁川,等下他们估计就要当庭执法,杀杀这个鸟人的威风。 梁川偷偷看了一眼并排跪着的黄素娥,黄素娥脸上未施粉黛,但是素颜看着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低眉愁容都有一副别样的风情,难怪两个人为了二十年前的一些狗屁誓言现在争得不可开交,这千里迢迢来打这么一场不光彩的官司还不是一时兴起,真是有所图谋! 知县坐在堂上,见这个犯人奇怪得很,别人的上了公堂,看见这副阵仗都是畏罪低头,这小子倒好,跟逛街似的,一只眼睛到处乱瞟,刚刚和自己的眼睛对上了,竟不为所动,简直胆上长毛了,好久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犯了,必段狠狠杀杀威风! 知县老爷问道:“你快说说,此案怎么了结?” 梁川调整了一下心态,他知道越是在正式的场合,越不能认怂,一怂别人就会看不起你,而你所说的话在别人的印象里就会大打折扣,见县老爷不就和以前见局领导一个意思吗,都人肉长的,没什么好怕的,挺心胸膛梁川大胆地说道:“大人,小人有法,但是不能公开说与众人听,只得大人你一人听取!” 知县心想,小子你最好真的有什么办法,等下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在耍我,我不打死你,我就直接告老还乡了。知县朝后面记录的邢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师爷会意,放下手中的笔,走向梁川弯腰将耳朵贴近梁川。 梁川靠着师爷的耳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所有人听见,低声讲了半天,那个师爷听得连连点头,当梁川说完后,大喜过望,回去找知县报告。 知县听完师爷回来的禀告,本来一脸不爽,听完后,脸上的黑霾一扫而光,左手抚着下巴长长的胡子连连称善,一脸满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以他的经验,破了这个案子,自己的‘功德’定当被兴化的百姓传诵。 知县坐在公案上,脸上正色,对着梁川道:“一派胡言,本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竟是咆哮公堂哗众取宠!” 梁川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恍然大悟!这老小子是要把自己的破案方法据为已有啊,奶奶的,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梁川又不可能在公堂上跟知县公然顶嘴 ,只得装哭道:“大人,小人没有什么良策,只是一时过激,冲撞了公堂,望大人饶命啊!”说完又继续磕了好几个头,头上鲜血都流下来了。 知县一听,相当满意梁川的这个回答,又满意地摸了摸他白花花的胡胡,对着 几个捕快道:“你们几个,先将他带下去,本案结后再来慢慢审讯他!” “是!”两捕快齐声回答道,一把扯起地上还在磕头的梁川,将梁川又带了下去。 梁川被捕快带了下去,所有的群众都指指点点,骂这个神经病,瞎捣乱。 梁川嘴角不经意地轻笑了一下。 知县对着跪在地上的黄素娥道:“黄素娥,本官内人有几句话要问你,你且起身来,随我到后堂来。” 黄素娥本是一个平凡女子,他与黄义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黄义打小家里就特别穷,小小年纪就得到山上去放牛,黄义牵着牛在前面,黄素娥就在后面追,她也不跟别的小孩玩,独独天天追着黄义进山,回来每次都被打。 小时候黄义从山上放完牛回来,春天常常有山里的青桃,夏天有覆盆子和桑葚。黄义很喜欢看着素娥吃这些野果,他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吃的时候,黄素娥经常会问黄义说以后能不能当他的媳妇,这样就天天有果子吃了,黄义总是笑着跟她说,他家里穷,娶不起媳妇。 两个人的年纪渐渐大了,素娥不会再跟着黄义后面跑了,黄义见到素娥的时候依旧满眼的柔情,只是素娥不敢再问黄义能不能娶她了,她只敢埋在心里。后来苏杨两家南下迎亲,黄母高兴得半死,素娥每每不从,她觉得,那些什么赚大钱当大官的人都不是她的意中人。只有那个从小跟到大的泥腿子,会问她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知县老爷将黄素娥带到了后厅,知县夫人看着颇为雍容,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当,所以一把年纪看起来还是不会显老。知县给夫人吩咐妥当,知县夫人就拉着黄素娥的手到边上坐了起来。 在这乡下,知县老爷就相当于是一方的土皇帝,老实巴交的农民们活了一辈子也难得见到知县的面,要承知县的情让知县夫人亲自接待的更是没有! 知县夫人一上来就对黄素娥展开了交心攻势,那温柔的语气比自己的母亲还和善。 “孩子不要怕,这里只有你我,更无第三人!今天我只要你的真实答案!咱们同为女人我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也不可欺瞒于我,活了一辈子可不就是图嫁个良人安心过一辈子!你只管告诉我你的心意,县老爷那里我去帮你说情!” 黄素娥一开始来到这种场合还有些拘谨,知县夫人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问起她的话来一点难度也没有。 “若是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但是作为过来人我给你几个建议!苏诚家境殷实只怕你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冯易之若是来日不中倒也还好,高中之后也未必看得上你这糟糠之妻,黄义虽然与你青梅竹马,但是感情不能当米粮。。你可要考虑清楚!” 知县夫人一丝毫没架子,三言两语就打开了黄素娥的心扉,黄素娥虽涉世不深,但是却是个心志坚定的刚烈女子,知县夫人以心交心,她也不欺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知县夫人! 知县夫人知道了黄素娥的心意,立刻就知道了下一步如何处理,同时把知县的交待转告了黄素娥,知县夫人起身给知县老爷回话之后,两个就又回到公堂之上。 第三十八章妙断奇案 黄素娥回到公堂之上后,表容呆滞,毫无表情,径直走到被告石上,扑通一下就跪回去了,头还是低低的,旁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知县老爷故作为难,叹息了好几声,摇头道:“本官到任已来,不,自为官以来,各种奇难案件层出不穷,唯独此案让本官有种无处发力之感,黄素娥你乃一介女流,人生大事本由不得你,但你一女嫁三夫却是不可能,此事有违纲常,本官今日不断案,只罚你杖刑三十,以敬效尤,否则我兴化民风淳朴,百姓传之出去,人人效仿,何以立正风以传后世!罪女黄素娥你可有话要说!” 黄王氏在一旁冷汗连连,这事说来并不关她女儿的黄素娥的事,全是她一手操办引发的矛盾,知县老爷骂得凶狠,她听在耳中更是心中羞愧。杖刑三十可不是闹着玩的,打在身上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支撑不住,原来这顿板子是要自己来吃,怎么变成自己女儿了。。? 女儿啊,你就替为娘担了这三十杖刑吧。。! 黄素娥眉眼低垂,眼泪嗒嗒嗒地就落了下来,打湿了地上的青砖。她静静地弯下腰磕了几个头,起身道民女知罪。声音细若蚊鸣,却充满了无奈。 知县老爷拿起朱笔画了一根签押,掷到了地上。两名衙役搬了一条长凳出来,黄素娥自己俯躺上去,长凳上有绳头用来固定身体,将手脚绑好,防止疼痛让犯人挣脱。绳子绑好后,两名衙役持着水火棍开始执行杖刑! 小臂儿粗的水火混在电视剧里打在屁股上可能感觉跟玩似的,就是老师打小孩的屁股,可是这在古代要是真的罚你杖刑三十那可能真的就是要你的命了! 古代的医疗还有科技相当的落后,受伤普通的伤一旦被细菌感染可能就是致命的重疾。杖刑不是简单的打屁股,而一个成年精壮的汉子挥着大棒狠狠打你的屁股,第一棍就能让你屁股上的血管打爆,第二棍就是直接皮肉撕开,鲜血直接喷出来,第三棍就是在打撒尿牛丸的肉酱了,将你撕裂开的肉打成碎肉,后面的就是重复动作,生生将一块肉打成肉酱! 打完这种棍一般就是拉回家,撒一点治外伤的药,古代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外科手续来帮你缝合,更没有消毒的,能做的就是等死!有钱的还能请些神医来治一治,懂行的医生把腐肉刮掉抢救一下,防止伤口腐烂感染,一般老百姓,特别是这些囚徒,打完直接扔回大牢里,伤口一下子就感染发炎流脓,剩下的就是看阎王爷什么时候打盹醒了派黑白无常过来把命勾走。 梁川记得史上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就将这一门打人的功夫硬生生地变成一门艺术。打人有两重境界,一是意思一下就好了,也就是棍上不发力,但是棍肉接触,还要打出满头大汗的视觉效果,让人知道你是真的在打不是演戏,受刑者被打之后虽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但是打完伤者还能去跑个长跑,浑身一点事没有。另一种则是着实打!这种打法就是往死里打,既要你看不出来又要你的命。 传说这些锦衣卫从一开始拿棍打石头打其他一切能打的东西,千锤百炼,要打到什么境界才算是功夫略有所成呢。一块板砖上放置一张纸,一棍子下去要板烂碎但上面的纸不能破,这才算功夫有练到家。换在人身上是什么概念呢,这棍子下去,屁股上的皮肤还是完好无损的,但是里面的肌肉组织完全支解破碎,看着人跟没受伤一样,在现家家属还庆幸这顿板子 不是很重,可是家属回去以后情绪一般就不怎么稳定了,十有八九得准备后事。 衙役的无情棍一下两下直接落在黄素娥身上,黄素娥穿着一身普通的麻衣,两棍子下去衣服就被迸出来的血给染红了。可怜这个倔强的姑娘竟然没有吭出一声,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豆一般大小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流下来。 苏诚和冯易之看了一眼,那画面太过血腥,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扭过一边,忍继续看下去。 倒是黄义,完全受不了这刺激,猛地一下要扑上来,被旁边的几个衙役给拦了下去,防止他破坏杖刑。 黄素娥身娇体弱,成年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她一介弱女流。只打了五六杖,黄素娥便一头晕了过去,脸上惨白毫无血色。衙役见她晕死过去,将食指探到她鼻口之上,用手微探,脉息全无。衙役大惊,立即禀报知县道:“禀大人,黄素娥身体孱弱,经不住杖刑,已被当堂杖毙!” 知县又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就直接被打死了。叹道:“你刚才验过死者鼻息,可是真的断气了?” 衙役斩钉截铁地说道:“回大人,刚才属下已验过鼻息,黄素娥已当场毙命无疑!” 死啦?黄王氏一听那嚎丧简直可以用鬼哭神嚎形容都不过份,一个人的嗓音能穿透整个公堂,这次是真的能听出来她那声音里的悲痛了,有点让人同情,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打死在公堂上,嫁给谁不是嫁呢,现在倒好,弄成了一出悲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堂下的观众更是不住的婉惜,群众的态度由原来的不屑嘲讽变成佩服,黄素娥宁死不屈以死明志!公堂上嘲笑指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黄素娥用她的死挽回了自己的清誉! 苏诚和冯易之两个人刚刚都没敢看黄素娥被打,等回过神来,那衙役已宣告黄素娥被打死,脸上可惜之色溢于言表,还往旁边站了站,生怕有点什么瓜葛。 好好的一个美娇娘,就是没被打死,看着那屁股血肉模糊,拿回来能不能生育也是一个问题了!试问,娶回去还有什么用? 那黄义也没有说什么,虽然是一个堂堂男儿,那眼泪早已流了下来了,人机械呆滞地爬了过去,手摸了摸黄素娥的脸,抱在自己的怀里无声地痛哭了起来,看得让人动容,黄王氏这个生身母亲在一旁虽然也在哭,但是那哭声更像是在表演而不是真情流露! 群众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到位了! 知县咳了一声,说道:“现黄素娥已死,苏诚你家已下聘金,这黄素娥已是你苏家的半个人了,这尸体你领回去吧!” 苏诚大惊:“知县大人真会说笑,我苏家是下了聘金不假,可是这黄素娥毕竟没有过门,怎么能算是我苏家的人呢,谁爱要这死尸谁要,我们苏家绝对不会认这门亲事!” 苏诚家财无数,就是看上了黄素娥的美貌,现在人死了他还把黄素娥拉回家做甚,成心想让他没讨媳妇就直接变成鳏夫吗? 知县又看了一眼冯易之,问道:“冯易之,你与黄素娥既然互有婚约,这亲事你认是不认?” 冯易之轻笑一声道:“笑话,大宋律法哪条规定了我与黄素娥有婚约就得认她是我冯家人,我堂堂一举人,若是我们与黄素娥的婚约有效,刚刚知县大人为何不直接将黄素娥许给我,又要多此一举徒伤一条人命!” 冯易之 暗骂你个老狐狸,明年考中了老子就要飞黄腾达了,怎么在这里糟蹋自己的身份。 知县叹了口气:“你们二位,一位富甲一方,一位是明日三甲,可是这刚刚不是都说要娶黄素娥为妻,难道莫不是对黄素娥没有一点感情?” 两个嘴上就是不作声,心里怒骂,你个老家伙,有你这么断案的吗,打人死了现在让我们给她收尸,妈的,你做事不要太绝了。 知县老爷又说道:“既然你们两位不肯娶黄素娥为妻,那剩下的黄义,你呢?” 所有人都看向了黄义,黄义抱着黄素娥的尸身痛苦不已,所有人都觉得,只要人不疯,谁会去娶一个死人呢。 黄义眼泪不住地流下来,他对黄素娥感情确是真情实感,嘴里的声音都在悲伤地颤抖,说道:“我愿意以丈夫的身份收殓黄素娥的尸身!” 所有人都被黄义的这番话打动了,没想到三个人里也就这个穷小子是真的喜欢黄素娥,而且喜欢得如此真挚,哪怕娶到一个死人,也无所谓。公堂上又是另一风舆论,人们没有指责苏诚冯易之的麻木无情,反而相当赞赏黄义的重情重义,还有可惜,黄素娥命浅福薄活着的时候没那个好命看到这一幕。 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正式地说道:“本官现在正式宣判,黄义愿娶黄素娥为妻,黄素娥一女嫁三夫案,本为黄王氏亡夫与黄王氏糊涂所致,本非故意将一女许三家,黄义与黄素娥真情实意,实乃天作之合,今杖刑之下方得金坚。本县判定黄素娥嫁予黄义,本案就此了结” 大家被搞得稀里糊涂,这人都被你活活打死了,你现在说这么多官冕堂皇的屁话有个卵子用啊。 知县老爷接着说道:“衙役快去后堂夫人处将老参汤端来。” 那衙役不敢怠慢,快步奔向后堂,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参汤,知县老爷直接吩咐喂与黄素娥,同时教与黄义在黄素娥背上推揉一番。只见那碗参汤给黄素娥灌将下去的时候,黄义推揉了一番,本已无气息之人竟然又悠悠地醒了过来! 死而复生! 竟然还有这种事,连黄义都不敢相信,不过手里真切地感受到黄素娥的温度,不是越来越冰,是活生生的。 老百姓们看到这神奇的无不拍手称快!个个口中称赞不绝,大声高喊宋知县断案如神,手段更是高明,如此一个奇案就让宋知县奇谋巧技给断了! 知县老爷哈哈大笑:“黄素娥方才为难你了,这闭气做的不错,本官还怕你真扛不过这杖刑!” “民女谢谢知县大人成全!” 原来刚刚梁川告诉师爷,只需将黄素娥狠打一顿,然后让她装死,谁对黄素娥是真心的一试便知,这知县也是个老油条了,一听这方法心知肯定百试百灵,只需黄素娥配合装一下死即成,苏冯二人皆有所图,绝对不会为了什么爱情去趟这个浑水,所以黄义也不想娶这个黄素娥,这事也能了结! 堂下百姓喝彩连连,知县巧断奇案,这等方法也能想出来,每个人的嘴里都在不停地说着知县的好话,这案子轰动一时,成为兴化县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县知捋着自己的胡子,相当的得意,享受着堂下老百姓的欢呼,名声这东西,就是男人的春药啊。 第三十九章审讯梁川 纯朴的人们相信眼睛见到的公平和正义,所谓的正义就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会喜欢看一女嫁三夫的热闹,但是他的本质里更乐意看到黄义这种老实而重情重义的汉子最后能凭着自己的情义打动所有人,让黄素娥有个好归宿,这就是所谓的民心。 公堂上所有人都赞知县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如此棘手的案件也能断得民心所向。宋知县自然不可能把这功劳推给梁川,有这等好处他自己捞都来不及! 能断这个案子也是巧合,他以前曾看过一个类似的案例。 梁川以前曾经看过一个案例,有个地方有两个兄弟,嫂嫂结婚多年了始终不育,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来的还是一个死胎。后来弟弟也成家了,弟媳妇也很快地怀上了,但是生产的时候出了问题,嫂嫂抢过弟媳妇生的孩子硬说是自己的孩子。 那个年代没有登记得那么详细,更没有验血验DNA等各种方法,看孩子是不是你的就是看跟你长得像不像,本案就是麻烦在这里。孩子的爸爸本来就是两兄弟,长得又很像,孩子小的时候哪里能分辨出来跟哪个像。 这案子争了三年还是没有结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告到官府,官府刚开始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官老爷仔细观察发现,来告状的两家人,大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蛮横大声,哪怕对孩子行为举止也都当暴力,反而弟媳妇对孩子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慈爱,别人对孩子哪怕稍微用力一下,她的心都要揪了起来。公堂上争了争去也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还在公堂上大打出去,两家抢起来了孩子,嫂子抓孩子就是用扯的,疼得孩子哇哇大哭,而弟媳妇一听孩子哭了,自己也哭了,舍不得让孩子遭这份罪。 县官见此一幕,当即拍案宣判,孩子为弟媳所有,原因很简单,如果是你自己亲生的小孩你怎么会只顾要小孩要不考虑小孩会不会疼呢。此案在当地也流传深远,人们纷纷称赞当地县官明察秋毫,断案如神,引以为佳话,而黄素娥一案,跟那起争小孩案如出一辙,故略施小计也是一举成功。 只是这县老爷好鸡贼,自己想出的方法不但全把功劳捞走了,装成是自己想出来的,还骂了自己一顿。 黄素娥被重打了几杖,元气大伤,一家人搀着她好生回去了。苏诚冯易之见黄素娥竟是装死,心里大怒,却又是发作不得,刚刚知县也亲口他们是否愿意以丈夫身份为黄素娥处理后事,两人均当堂否认,话既然已说出口了,便也没有其他好说的了,只会只取辱,两个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知县老爷本来因为失火的事情搞得心情极度郁闷,但是机缘巧合下了结了这三夫案,心情那是大大的舒畅,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兴奋地咆哮,要不是下面两个蛋坠着,都能飞上天了。 知县命衙役宣人犯上堂,两名捕快叉着梁川带上公 堂了,梁川这也算有意思,一天上公堂跟逛街一样,死猪招摇过市。这次梁川老实了,这帮人个个都是人精,心机又强,自己还是老实点,争取个宽大处理吧。 知县心情好,慢悠悠地说:“吴都头,怎么回事啊?” 吴都头横刀立马,威风八面地站在公堂之上,一脸不屑地指点梁川道:“回大人话,前天夜里我们连夜接到凤山村民杨春来报案,称凤山村民杨兴当街遭强人殴打,回家之后重伤不治,一命呜呼!我们接到报案后,连夜排查,终于查清是凤山村民梁川所为,前些日子属下与一众弟兄将疑犯梁川抓获归案,现在请知县大人示下!” 知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个人犯还挺有意思的,刚刚那案子能想出如此机智的主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就审吧! 知县按流程,问了一下原告何在,杨春早在堂下侯着。 此时的杨春脸色蜡黄,胸口裹了一圈圈的白布,里面好像涂了不少青黄色的药膏,梁川之前那一脚,要了杨春的大半条命,现在几乎是被人抬着进来,半只脚都进鬼门关了。 知县手挥了一下,吴都头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知县问道:“原告你将事情细细道来,若有隐瞒,大刑伺候。” 杨春本是个胆小之人,以前也就是跟在杨兴大哥后面狐候虎威,哪里敢自己当什么出头鸟,在凤山别人还当他是一回事,来了这公堂上旁边两排衙役威风凛凛,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春就跟看一条死狗一样,眼里充满了不屑。 杨春也没过过堂,碰上梁川这种煞星,颤颤地说道:“大人,小人本是凤山的良民,前天与兄弟杨兴两人在凤山街头闲逛,寻思着正好是家中老母寿诞正想买点鱼蛋回去孝敬家的老人,谁知突然碰上这黑厮。” 杨春指着梁川道,就像杀了他老爹一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奈何发作不得,一用力身上就钻心的疼,搞得杨春想大声也大声不得,只能细细声地接着说道:“谁知路上碰上这黑厮,他拦下我们兄弟二人,声称如若不给他买路钱,便要我俩性命,可怜我俩兄弟身无长物,唯一的几文钱也买了块猪肉,想回去孝敬父母,我与大哥商量看将肉给与这厮便放过我等,谁知这强人,一言不合便往我们身上动粗,我被他一脚踹进棺材里,等我醒来才发现大哥被打得重伤不治,我将大哥拖救回家,可是回家后请来郎中为时已晚,大哥已被该厮重伤,命丧九泉啊!请大人为小的作主啊!” 这杨春有伤在伤,讲话大声不得,细若蚊鸣,加上这知县上了年纪,耳力已经有所退化,不大声一点三句话有一句话能听清楚已是尽力,杨春跪在下面,讲的什么他听得稀里糊涂,正要发作,旁边的师爷咳了一下,替杨春重复了一遍。 那知县老爷听清案情经过以后,没想到治下现在还出了此等 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当街收保护费,反了天了,对着梁川喝道:“果有此事?” 梁川哪里敢说是,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过来审讯的,现在问他是不是,是头猪也会说不是啊。梁川不急不火,只是回答知县的问道:“回大人,杨春一派胡言!” 知县也问梁川道:“那你将事情的经过细道来!” 梁川跪在地上,也不添油加醋,不煽情,不改动,就将当日二杨欲对艺娘图谋不轨,欲行轻薄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下,至于如何暴打二人也不增减,照实说了出来。 二杨当天的污言秽语梁川是历历在目,模仿得微妙微肖。起先围观的群众一听杨春买于肉孝敬老母,还以为这个瘦鬼肯定是个孝子,看着也不像坏人的样子,而梁川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人天生就对巨大的动物有一种抵触的心理,先入为主就觉得梁川肯定是个歹人。 一席话下来,梁川讲得有板有眼,也不像胡编乱造,更不像杨春那样给人一种虚情假意的感觉,人像纷纷议论到底哪个是在说谎。 知县老爷心里感叹,这兴化一直以来民风纯朴,人民安居乐业,多年的太平盛世,现在人心竟然还是这么的浮躁。 这刚刚一起闻所未闻的三夫案,现在又有一起当街杀人案,他记有有好久门前的鸣冤鼓都没有人敲起过了,是自己太安于晚年的日子,放松了对兴化的管理吗。 这两个人看着都是老实人,其实是大大的不老实,两个讲的完全相反,必定有一个人是在讲假话,看来今天有必要整顿一下,不然大家以为自己老了,管不动了。 宋知县说道:“杨春,这杨兴死时可有说什么做过什么?” 杨春慢声说道:“那日我们被他打伤后,我独自一人将大哥背回杨兴家中,因为杨兴虽然与我同姓,但并非亲戚关系,杨兴家中双亲又早亡,独留一个妻子,大嫂见杨兴伤得如此严重,吓得不知所措,我只好替嫂子去请郎中,抓药喂服。郎中开了药就回去了,说伤得太重,怕救不回了,那天白天还好好的,到了夜里我大哥一直嚷疼,我还没去请郎中,我大哥就死啦!我大哥的尸身我已抬到堂外,请大人明察。” 知县又问梁川道:“梁川你有何话说呢?” 梁川道:“大人,当日小人只是打伤杨春下巴,这下巴并不是什么致命令的部位,就算完全打烂了,也不可能打死人。正好杨春也将杨兴尸体带来,何不验验死因,真相就能大白。” 知县刚刚已对他的机智另眼相看,现在说出的一番话也是有理有据,他很好奇,这凤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凤山啊,这里出了一个孟良臣,怎么又出一号这人物! 知县说道:“来呀,将杨兴尸体抬上来!” 第四十章化锡杀人 几个捕快将杨兴的尸身抬了上来,正好摆在大堂的中央,将梁川和杨春两个隔开。杨兴的尸体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个部位。知县命人将白布掀开,只见白布下面露出一张惨白惨的脸,下巴还是可以的看到整个都被打烂了,但是脸很诡异,惨白得不正常。 梁川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不是正常死因,更不可能是内伤之类导致的死亡,内伤或外伤导致的死亡,只要不是伤及大动脉流血不止,是不可能造成这等死样的。 梁川说道:“知县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草民就想死个明白,这杨兴的尸体的也在,可否让草民先看看?” 这知县也不怕梁川乱来,乱来不是更好,直接坐实了凶手就是梁川。知县说道:“本官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也罢,你就看看罢。” 梁川跪着,移身过去,低身下去仔细地看着这具尸体,重点部位自然是它的下巴,下巴摸上去明显能感觉这骨头错位,断节,外面也有明显的撕裂开口,但是伤口都不深,也不是什么血管所在,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拳击运动那么多都是击打下巴的,但是当场打死人的基本看不到。 杨兴的鼻子被梁川一拳打烂,也没什么好看的,虽然看着严重,但是这不致于会让人死亡,梁川向下慢慢地解开杨兴的尸体。 杨春一看梁川开始解衣服看肢体部分,神色突然慌乱起来,顾不得胸腔疼痛,对着知县老爷喊道:“知县大人,我大哥被这厮打死,现在这厮又要当堂侮辱我大哥的尸体,这怎么可以啊,我大哥一生做人清清白白,在凤山那是有口皆碑,现在竟然落得发此收场,大人啊,求求您阻止他的恶行吧!”杨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就流了下来,本来一个模样就不人不鬼的,现在看了也让人觉得实在是有点不忍。 知县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本案关系重大,人命大于天,若梁川真是凶手,本官自会替你作主,若不凶手,也当查明案情,还杨兴一个公道,你且先安静,静静看来!” 知县老爷自知看人还是有三分眼力劲的,无论是先前梁川想出的主意,还是此刻梁川观察这尸体的神情,手法,完全不像一个凤山乡下泥腿子应该会的,一般的农民来了这大堂之上,没有慌了手脚已是胆大,还会如此手段的,真的几十年了,闻所未闻。 他甚至有种直觉,这个梁川自己都能弄清楚事实。 梁川见杨春坐不住,心里更坐实了杨春心里有鬼,他也不管,慢慢地一寸寸检验杨兴的尸体。看得那杨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就快跳了起来。 杨兴的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很明显梁川也没打过杨兴的其他的部位,哪里会有其他伤痕,一眼看过去都挺干净的。 梁川没做过刑侦,但是他同一批的好多被分到刑侦队去,一起聚会的时候经常坐在一起吹牛逼,梁川一般是没什么料的,就是哪天抓嫖的时候抓了哪个公家单位的什么小科员,或着谁谁家打架,哪一级的领导竟然是亲戚还出面说话。 但是刑侦的这帮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开口,说的那些案件唬得你一愣一愣的,在坐的只要有几个女性同志,肯定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去,眼睛一闪一闪的,眼神里写满了崇拜。他们有碰到很多案件,凶手为了嫁祸他人,都会采取一些比较不易让人的察觉的手段,在科技手段有限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耐心还有观察力,这样才有机会找出破绽。 看得见的地方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就是看看这些看不到的地方了。梁川绕到杨兴尸体前面,细细地检查杨兴的头上,杨兴留着一头长发,长发下面的头皮很难 看得清,只能一点点地拨开头发,看看头皮深处有没有隐藏的伤口,头上的伤往往是最容易致命的,但是也最容易忽略。 梁川跟犁地一样,没放过任何一寸头皮,检查下来竟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梁川都有点急了,难道真的没有伤口?那自己如何能说得清,自己也承认了下巴是亲手打烂了,掉得一裤裆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梁川的头上刚刚磕头血迹干了,现在又渗出了汗,怎么办,这要如何为自己开脱?再检查看看,肯定有哪里出问题。 门外突然有一个捕快冲入公堂,沿着人群外围跑上公案后,在知县大人耳后嘀咕了几句,知县一听捕快说的话,眼睛明显一亮,心情好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今日案情烦杂,本官且到后堂休息片刻,你们且先在公堂上候着,本官去去便回。”说完便兴冲冲地走往后堂。 突然出了什么事,怎么县老爷审案喜欢往后面跑,刚刚审黄素娥也是如此。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好随便议论知县老爷。梁川下意识地觉得情况可能不妙,他以前办案的时候也经常碰到这种情况,一个案子处理得好好的,领导一通电话就过来了,或着突然就被抽走了,案子出理一半,后面就要考虑领导的想法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种情形没有其他原因,因定就是有其他因素介入案件,而这些因素往往会让案件的处理变得麻烦起来。难道自己要真的要玩完了,对方去找人了,他手头哪里有什么其他因素帮摆平这事的? 知县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出来时候那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就像体育彩票开奖的特等奖彩民一样,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在纳闷,这凤山死人了,怎么这县老爷还这么高兴?知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慢慢地坐了下来,问梁川道:“梁川啊,你刚刚看过尸体,可有辩驳之处啊!” 梁川没发现尸体上的问题,自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堂下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大人,小人有事禀报!” 宋知县立即让这人近到跟前。 这人梁川看着眼熟,一时又不想来在哪见过。 “你有何事?” “小民要状告杨春先前在我东家棺材铺内捣乱,毁我上好寿材一副,这杨春至今也未赔偿我东家一分一厘!” 梁川无比意外,看着这伙计的相貌确定是从未见过他,而他肯定是凤山那棺材铺的人,他怎么来了。。! 这个伙计一上来就把经过讲得清清楚楚,与梁川所说的没有半点出入! “那天正好我们几个铺面的几个伙计关了店门坐下来才聊到这事,不仅仅是我东家这一寿材铺面他不赔钱,他还去了我们东家的杂货铺买了几斤锡,同样一文钱未给!” “杨春他说的可是实情!” 杨春听得稀里糊涂,他什么时候去买过锡了,顿时大叫冤枉,伙计将货物店的帐本拿了出来,上面明白写着,前几日贩出锡三斤。 杨春本身心中有鬼,被这个伙计一搅和原来想好的说词一时竟给忘了不知如何应答! 原来,那日杨兴被梁川确实伤得不轻,回家之后杨春也确实去给杨兴抓了一贴药,可是那贴药不是救命的,而是要害杨兴的毒药! 杨兴这人在凤山手头控制着几个赌档还有地下妓院,杨春早盯上了他的产业,跟她的妻子勾搭成奸,就是等着这么一个机会。那药拿回来给里面加了些珍珠母首藤乌之类的药,把杨兴给放倒了,拿锐器往杨兴腋下扎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当夜杨兴就死了。 为了掩人耳目嫁祸给梁川这口子做得极隐蔽,仅仅一寸许长,为了不看出来还拿热水把伤口的血水 冲净,使皮肉翻白,杨兴死前身上血被全放干,一具尸体本来就白得吓人,一来二去使伤口不怎么明显。杨春与杨兴妻更买通了县衙的仵作,将这伤口视而不见! 可是谁知昨天郑玉芝回家之后对父亲郑祖亮提了下梁川的事,半夜又听说有人去兴化大牢要杀自己儿子,还是亏了梁川才安然无恙! 半夜郑祖亮就动了救人心思。 一是找到自己大舅哥家的伙计开始串供,二是买通义庄的人对尸体进行改造。他让人熔了一勺烧成汁的锡倒进了死去多时的杨兴的嘴里! 杨春只当自己伪造了死亡的痕迹,他却不知道有人在他伪造之后又加了一道! 梁川只顾着在杨兴的尸身上下功夫,表面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把杨兴嘴掰开的那一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梁川看着杨兴嘴里满是疑固的锡,大喜道:“回大人话,这杨兴死因另有其因,非小人殴打致!请大人明察!” 知县大喜,说道:“果有他因,你快说杨兴是如何死的!” 梁川道:“大人您可亲自来看,杨春说杨兴是死于我打他的外伤,但是小民掰开杨兴的嘴一看,只见他满嘴都是锡汁,定是有人将烧化的锡水灌进他嘴中而亡!” 梁川看了一眼杨春,眼神里充满了杀气,看杨春就像一条死狗一样。 众人一听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残酷的死法,那锡汁温度极高,不要说喝了,就是碰一下也会皮开肉绽,灌进肠肚中还有命活吗! 宋知县眉头一挑,亲身上来查看,果真如此,饶是他主政兴化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手段! 杨春自己都不信,那杨兴是死于失血过多,自己何曾往他嘴里灌过锡汁,他亲自掰开杨兴的嘴一看,里面全是银白色的锡汁,早已凝固多时! “大人冤枉啊!” 宋知县的惊堂木重重一砸:“杨兴被梁川打伤之后就是一直与你在一起,这是你亲口招供的,除了你没人能对杨兴下手,何来冤枉之有!” 梁川重重地松了口气。。 梁川看着百口莫辩急得团团转的杨春又加了一句猛料! 最后来了一句:“杨春你说那天你与杨兴一道在菜市买鱼买肉,那好我来问你,现在的行情一斤猪肉多少钱啊!” 杨春哪里料到梁川会突然问他一个无厘头而且与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要命的是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他讪讪地说道:“怎么也得十文钱吧!” 此话一出,堂下的百姓哄堂大笑,十文钱,也就没买过肉的人会说这样的话。 杨春一听大家都笑了,就知道自己穿帮了。恼羞成怒,指着梁川骂道:“你这贼厮,打死我大哥,现在竟然还胡编乱造,乱说一通,你不得好死。”杨春过于激动,止不住的咳嗽,胸前的伤伤及五脏,咳了一下,连血都咳出来了。 杨春害死杨兴后立即报给了兴化县衙的吴都头,吴都头的效率也很高,立即把梁川锁进了大狱,本以为一切都是水道渠成让梁川成为替死鬼,他万万也没想到让石头的老爹郑祖亮给他下了一个套! 知县喝道:“大胆杨春,竟敢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大刑伺候!” 可怜杨春本来就半条命,被这十杖打下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知县很满意这个效果,说道:“杨春你可有话要说?” 杨春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他就是一个小流氓,哪里有受过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嘴里的涎水流了一地,估计也活不久了。 第四十一章初遇祖亮 杨春瘫死在地上,生死不明,不过一看也活不了多久了,在这种医疗极其落后的年代,在三天连续两次被这样暴打,除非体格极为健壮,否则就得准备后事了。 他今天不被打死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现在物证确凿,还有各种人证,谅他百般抵赖也无济于事,公堂上那么多老百姓看着,是杨春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县令连续处理了两起棘手的案件,心情那是相当的舒坦,说道:“ 来人啊,先将杨春拖进大牢里,杨春所讲前后矛盾,杨兴死于非命,死因极其残忍在本县范围内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为了清风靖气还死者一个公道,本县先将重大嫌疑人杨春押下改日再审,梁川虽然事情能交待清楚,但是仍有嫌疑,你暂且先回去,日后听到传唤必须立刻到堂,不有有误,退堂!” 公堂外面的鸣冤鼓重重地敲了好几下,堂下的百姓也纷纷散去,梁川手上的木枷被解开了,手上被锁得都有点发麻了,经络有点淤塞。松了轻手腕,梁川随着人流一起向外衙门外走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和煦温暖的阳光,感慨,外面真好的啊! 梁川刚走下县衙的石阶,右边就有一群人穿着整齐,一个个气宇轩昂地扎堆站着,梁川仔细看了一下,没想到在大牢里认识的石头也赫然站在边,还有他的两个保镖,中间站着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人,一看就是有钱颜值又高的那种中年大叔,这种人特别招女人喜欢。这群人后面还有几个轿夫,几乘轿子正停在旁边等候吩咐。 石头一直站在外面等梁川出来,一看梁川看,满脸的开心,一把冲了上去说道:“这知县老了不中用了,办事这么不利索,让我们在外面我等了这么久,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这是我的父亲郑,爹,这就是我跟你讲的梁川,凤山的梁川梁三哥!” 石头不是在兴化大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相貌堂堂,还没等梁川走到跟前,自己就向前走了好几步,抢在梁川前面先把梁川迎住,光是这小小的细节,就让梁川觉得这个人很上路子,应该是就是石头的老爹,能赚大钱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只听他说道:“英雄留步,昨日兴化大牢突然闯进一群蒙面贼人,欲图对我小儿不利,我郑氏几代单传,传至我这一代就鲤仙一个独子,若有不测,我祖亮如何对得起郑氏的先人啊。我为防小儿有不测,特意派了两名高手进去相助,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还好遇到英雄冒死相救,不然我这白发人就要送黑发人啦!” 说完这个石头的老爹深深地给梁川作了一个揖,那腰都快埋到地上了,礼数是相当的到位。 梁川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别人对他如此礼遇,他也不敢托大,两只手赶忙托住石头的老爹,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与石头一见如故这是应当的,不必多礼。” 郑祖亮见他如此谦虚,态度也不托大,心里更是欢喜,吩咐旁边的下人道:“来人啊,快将轿子抬过来,送恩公先回府上用膳!” 梁川还准备推辞,郑祖亮一把拉住,不住地劝送,石头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两个盛情难却,梁川觉得再推辞实在不好, 也就上了轿子。 梁川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享受到如此的待遇,这种轿子由两个轿夫抬着,轿夫肩上搭着一个带子,带子受力将轿子托了起来,然后前后两个轿夫左右两手扶着轿身上的横杆,保持平衡,走起路来微一跳一跳地,有点节奏,里面的坐垫松软舒适,轿子走起来相当的舒适,比走路享受多了。 旁边有一个帘子,梁川掀起帘子,一路上欣赏着路上的美景,比昨天刚来兴化县城的那一趟强多了,可以安心地看着路上的街景,还能休息一下,难怪古代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要弄个轿子来坐坐,到了明朝还规定做生意的不能乘轿。 石头的家就在兴化县城东门附近,这里是风水好地,所有的达官显贵有钱的有势的一般都选择在此次安家落户。轿子没有多少脚步程就到了,轿夫帮梁川掀起前的风挡,梁川下来到处瞅着,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石头的家太气派了。 大门口蹲着两头石狮子,正门朱红高大,门板方方正正,上着一有一块大匾,匾上就写了两个大大的郑宅,郑祖亮引着梁川两个并排而入。 郑宅虽称宅面积却是极大,气派不凡进了大门就看得见正房游廊,一直向后延申开去,院中种满了各式样的花花草草,造型别致的假山藏着花草之间,庭院里还挖了几个水池,池子里荷花这个季节都枯了,几条红色金色的金鱼在游弋着,梁川哪里有见过这等气派的大宅邸,相比之下,凤山的那个草屋连个猪圈都算不上。 其他几个人在郑祖亮示意下都散了各自去了,在自己家里哪里还用得着身边一直带着保镖。 梁川和石头一起随着郑祖亮进了正厅。郑祖亮给梁川沏了一壶茶道:“恩公尝尝,这茶可是好东西,托人从建州送来的。” 喝茶这个梁川在行,后世饮茶之风盛行,特别是在南方地区,有开店有待客的都是以茶为主,各种茶叶基本都喝过了,其中的一点道道梁川也就有所了解。 只是看着郑祖亮摆弄茶具泡茶的时候,梁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郑祖亮拿出一大块茶饼,不更像是茶砖,就像后世的普洱,捣碎了一小块茶叶,磨成细粉状,将这撮茶粉放入茶碗里面,再加入开水,茶水上漂着一浓浓的茶沫。 现代人喝茶最怕茶叶起沫,都要滤掉不喝,因为这是杂质。但是郑祖亮还卖力地向梁川介绍着,因为他们以茶起沫为上品,还有一套挺有意思的说辞,这茶沫上佳的要似天上的云而下面的茶水悠黑要像幽潭的碧水。 梁川一看确实很独特,端着这精致的茶杯应该叫茶碗更合适,放在眼睛慢 慢地欣赏了一番,确实十分惬意,再送入口中,慢慢品味,茶水的味道一点都不会有苦涩感,满口都是甘甜醇厚,口感相当独特,与后世的冲泡法完全不同! 郑祖亮是个嗜茶如命的人,他也很喜欢那些品茶的人,懂茶之人才懂人生,不会喝的人,根本就是浪费这一遭人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知道梁川,昨天玉芝回来就跟他说了凤山来的农民梁川,他没想到梁川家境出身低微对品茶竟然也有研究,而且刚才细细观察过梁川喝茶的过程,这只有懂茶爱茶之人才会有如此神情。 那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是如何也装出来的。 “恩公觉得这茶叶怎么样!” 这时代可没有农药,更没有化学合成的添加剂,所有的都是纯天然的有机物。 梁川竖起大拇指:“这个茶叶喝起来口感相当的好,一点都没有苦涩感,你们的这种处理方法,看似很繁琐,但实际上能发挥茶叶的最大的香味, 实在是难能可贵!” 郑祖亮眼前一亮,心情大悦,他最喜欢别人夸赞他的茶叶,宋朝斗茶之风盛行已久,在汴京热闹程度更是非凡,只是在兴化这种小地方的没有那种空前的程度,笑着说道:“恩公这样说,想必恩公另有饮茶之道,不知可否介绍一二?” 梁川客气地说道:“我们家乡喝的茶比较简单,茶叶烘焙发酵好了以后,并不会再进行研磨等处理,放进茶壶,倒上热水即可,我们也不以茶沫为美,相反,没有茶沫反而为佳!” 郑祖亮听起梁川介绍茶叶就跟入了迷一样,没完没了。梁川也就随便讲了一下,宋朝人讲究一个意境清高之感,梁川所讲之法,极简极意,让他痴迷不已,他也算见过世面,没想到还有这等高意的泡法,顿时感概万千。 石头不喜欢茶道,他坐在旁边,说道:“梁三哥,今天请你来是为了感谢你昨天仗义出手,不然我昨天差点就要就要被人暗害在大牢里啦。” 梁川微微一笑道:“在兴化大牢那种地方咱们能结识算是缘份,也聊得来,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出事。” 石头脸上已看不到以前那种贪玩好事,行为不羁嘻嘻哈哈的神情,还能看出淡淡的后怕,说道:“以前我总觉得人生在世,不就图个自己痛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怎么高兴怎么来。我父亲总教育我说再这样玩下去会把自己玩没掉,我以前哪里听得进去,现在总算能明白我父亲的苦心!” 梁川见郑祖亮就在旁边,教育儿子是人家自己的事,自己也不方便多讲什么,就笑笑说道:“年轻能及明醒悟,必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喜可贺啊!” “他几斤几量我自心底清楚,梁小哥可是深藏不露!我儿回来后将狱中发生的事全说与我听了,不想凤山人杰地灵前有孟良臣那样的不世奇才,现在又有了梁小哥这样的天纵英杰!” 第四十二章私下运作 郑祖亮几代单传,视这个独子如若明珠,那真是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碎了,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所不用极好,平时也是千依百顺,他纵然有千般想法也不敢强加在这个宝贝儿子头上,从小听之任之。 石头玩得太大,最后玩进大牢,他也是请了两个高手进去保护。最后出了事情,他才花了大力气将石头弄出来,谁知在里面多呆一天,还会出什么事。 而经此一遭,石头也长大成熟了,竟然一改前非,对父亲是言听计从。郑祖亮激动不已,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 梁川出来前还过了一回堂,这石头怎么出来的他好奇不已,对石头道:“石头啊,这你不是还没上过堂,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石头神秘地看了梁川一眼,说道:“这兴化啊,有钱用好使,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梁川一听的钱,脑子一转就全总想通啦,也不再多问,勉强一笑道:“哦哦哦。。我懂啦!” 石头接道说道:“不仅仅是我出来多亏这孔方兄的功劳,连梁三哥你能如此轻松出来,也是孔方兄的功劳啊!” 听到这话,梁川身子先是一震,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再看了一看郑祖亮,郑祖亮此刻正笑吟吟地摆弄着茶具,拿起来茶碗呼吸着茶水的清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那个神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梁川,今天为了还你的人情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梁川细细想来,难怪今天在公堂之上,知县那老爸进了一下后堂,一出来,立马就认定杨春有嫌疑,从中操作的就是郑祖亮啊! 石头道:“昨夜我爹知道你救了我之后就连夜运作想帮你摆平头上的人命官司,那杨兴确实死得蹊跷,但是不是你造成的话就定是杨春干的!现在杨春百口莫辩,有他受的了!” 连夜运作! 要是不运作那些伙计与自己非亲非故如何肯大老远从凤山跑到县城给自己作证! 石头挤眉弄眼地说道:“宋知县可不好摆平,花了不少钱哦。。” 梁川坐不住了,立即从椅上跳了起来,对着郑祖亮深深的作了一个揖道:“我梁川乃是一介乡民,今天多亏郑员外解救,实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希望老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 郑祖亮见梁川坐不住了,又将梁川按了下来,笑呵呵地道:“恩公哪里的话,钱能摆平的事,那哪里算事,小儿的命在眼里多少金钱都不能相比。此事以后莫在提起啦!小环你去看看,怎么陈大夫还没过来,恩公手上的伤可等等不起啊!” 旁边的丫鬟一听吩咐,立即跑出去。 郑祖亮看了一眼梁川道:“我听小儿讲,恩公在狱里六步成诗,而且还吟出了‘烈火焚烧若等闲,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样传世佳句,不知可是真的?” 梁川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会提起此事,只能讪讪在应承道:“我就胡乱念了两句歪诗,狗 肉上不了宴席,不要见笑!” 郑祖亮心底大惊!虽说本朝流行已不是绝句律诗,但是随口就要想出这样一篇足以传世的千古名篇谈何容易,他自己是举人出身,自咐没有这个水平写出这样的名句,而且据他所知,当今放眼世上,能写出相媲美作品的人不出一手之数! “恩公有天人之人,为何隐于凤山寂寂无名?当今圣上初登大宝,正是用人际,恩公何不考恩科报国恩?” 梁川看与石头相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怎么是个人就要自己去考科举,好像不考就对不起自己一样。昨天夜里才在大牢里给孟良臣洗脑洗了一个晚上,现在又要再说一遍吗? 石头便将昨夜梁川与孟良臣两人的激辩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给郑祖亮听,石头还很调皮地模仿了一下孟良臣的表情,搞得梁川都很不好意思。 梁川苦笑道:“我未曾读过书,你们科举考的书我也就懂个三人行必有我师,其他的都不懂,怎么去考科举?” 郑祖亮先听石头一通胡诌,又听梁川自谦,更是对梁川的见识肃然起敬! 郑祖亮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没读书谁会吟诗?既然他不肯讲,那就算了。 郑祖亮请来一位老大夫,给梁川上了治疗刀伤的创药,那药粉发黄,清理完伤口后再包扎上去,包着这个药粉梁川感觉伤口好多了,起码不会再有刺痛感。 郑祖亮只是嘬着茶,然后有的没有跟梁川一直闲扯着一些兴化的陈年旧事,梁川听得起劲的,但是一直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梁川也有点不耐烦,梁川心直口快,直接说问了:“郑大老爷,昨天那群人。。” 郑祖亮这个人做人很是老练,他卖了一个人情给梁川但是他自己不讲,让儿子石头来讲,现在他明显有事要与梁川交谈,但是他也不不明说,一直东拉西扯,就是想让梁川自己说出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听梁川讲了出来,乐呵呵地说道:“恩公,实不相瞒,我们郑家几代人打拼下来,这在兴化是打下了不大不小的一份家业,可是这家大业大这后就容易被别人盯上。这不,小儿不懂事,惹了一个小人物,便差点遭了大难,这兴化别看小地方,水可不浅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川一眼。 梁川自己也道:“这群蒙面的人难道是受人指使故意想取石头的性命!” “难道恩公还看不出来吗,昨天兴衙门莫名其妙地失火,这兴化县衙又不是一般老百姓居住的民宅草屋,哪城可能说失火就失火,再说这兴化一亩三分地的,一般蟊贼谅他们也不敢到县衙来撒野,更何况是在县衙里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的意思这个纵火案另有文章,甚至可能是内外勾结吗?”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不用将话说得那么直接了当,郑祖亮越看梁川是越顺眼,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恩公你出手救了小儿,我就怕这伙强人会盯上你,外 面说话不方便,只能屈驾恩公到我府来上谈了。” 梁川心里大叫不好,这伙人连他妈的衙门都敢闯,自己那山沟下的小草屋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也就烧了,自己哪里干得过他们,不会吧,本以为杨兴事情一结束就能安静地过日子,这一波未平又惹上了一波更狠的。 梁川再次谢郑祖亮道:“谢谢郑老爷提醒,如若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不再打扰了,我离开凤山两天了,我娘子他们早该项想我了。谢谢郑老爷款待!” 郑祖亮眼见梁川竟然这就要走了,急忙挽留道:“恩公莫急,鲤仙,叫你姐姐将礼物拿出来,让恩公带上!” 石头三两下跳进后堂,一会儿就跟他姐姐郑玉芝缓缓走了出来,郑玉芝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盖着一条鲜艳的红绸布,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郑玉芝与梁川相识,不过郑玉芝张口闭口管梁川一直叫死瘸子,昨天她给石头送完饭回来还跟郑亮祖说起此事,当时郑祖亮也就当个玩笑随意一听,也没往心里去,谁知后来兴化大牢就失火了,一连串的事情都与梁川有关。 梁川朝郑玉芝微微笑了一笑,郑玉芝故作矜持,也微微回了一礼,两个人点到为止,没能再越雷池一步。 郑祖亮掀开红绸布,只见里面码着三枚硕大的雪花银,每枚着着都有鸡蛋大小,银灿灿的,相当的诱人!梁川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货币,难怪大家都爱银子,银灿灿的着实可爱! 本来郑玉芝一直觉得梁川一个嗜财好命的守财奴,听说兴化大牢的事情后,她也对梁川刮目相看,想到不到这死瘸子这么利害,还救了自己的弟弟,那拿这些钱倒是理所应当了。 梁川看着这白花花的银锭,若有所思地看向郑祖亮,郑祖亮没有看他的表情,梁川只得问道:“郑老爷,这是。。” “恩公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而已!以利相交本不是君子所长,但是郑某人才疏学浅,苦读圣贤之书二十年也仅仅考得了一个举人,现在年老力衰,想要像恩公这般大展拳脚也没机会啦,我对恩公的才华是钦佩不已,对恩公的所为更是无以为报,这点小小的意思希望恩公收下,路上且作盘缠!” 梁川哈哈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将银盘推了回去,对着郑家人说道:“郑老爷太过客气,你们不嫌我卑猥我已是心领你们的盛意,这钱我是万不能收的,有缘相识荣幸之至,家中还有一些琐事,那我就告辞了!” 从郑祖亮第一眼见到梁川的时候就认定这个后生非同小可,可是要说他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兴化这一亩三分地的后生但凡见到自己的多少都有点拘束,但是他没有,闲庭信步瞧见任何事物都自有一番风度,连自己送他的钱财他也不收,好厉害的一个人物! 也不知他婚配与否,要是可以,把玉芝这野丫头嫁给他倒是美事一桩。。! 第四十三章平安返家 那些银子很诱人,但是梁川没有拿它的理由,救了石头并不是为了他来报答自己,相反自已能走出大狱也是郑祖亮的一番运作,杨春有备而来,一箭算是郑祖亮替自己挡下了。 一晃眼已经离家好几天,艺娘他们不知道有没有按自己的吩咐继续向下亭楼送炭,也真是太为难他们了,一个弱女子,一个没有人情世故的小孩,两个人要是自己不在,以后的日子会相当难过。 兴化县城比凤山小小的地方热闹多了,不知道艺娘和招弟来过没有,以后一定得带他们来好好玩玩。 一路上梁川考虑了很多事,直觉告诉他他好像被卷入了某场阴谋里面,而自己阴差阳错地破坏了某些人的好事,连郑祖亮都警告自己要小心一点,自己是没问题,关键还有两个要保护的人,这人生在世,羁绊有时候才是麻烦的。 梁川走了老半天才回到家里,到了家里已是午后,他以为艺娘会茶饭不思地等他回来,招弟会不所措施地干点什么,然后不是。 艺娘在忙着做饭,虽然是冬天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招弟呢,还是一样在地上玩泥巴,旁边的草棚里原来砍好的木头少掉了一大半。 最关键的,边上多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断了一只手的男人!脸上还有一块巨大的青色伤疤!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这个男人在旁边劈着柴,碗口粗的大木头梆子,他用斧子一斧子下去就变成两块了,然后再慢慢劈成小块。 三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人发现梁川回来了。 梁川悄悄地从院子里溜了进来,脚步轻得听不一丝声音,他猫进屋子里,林艺娘手里抄着木锅铲在正翻锅里的菜饭,两只眼睛有点失神,时不时还叹了一口气! 梁川一把从后面环抱住艺娘,艺娘还在怔怔失神中,从背后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下救命。 屋外的断臂男子和招弟一听屋内有动静立马扔下手中的活计,破门而入。招弟进来后一看,竟然是失踪了好几天的梁川,脸上都快乐出花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这个断臂男子可不认识梁川,一看陌生男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摸进屋子内对艺娘欲行不轨, 断臂男子两眼闪过一丝凶光,嘴里轻喝一声:“放肆!” 话没说完,右脚就已经朝着梁川后面的背上踹了过来了,这一脚来势汹汹,踹的位置还是在腰眼上,这一脚要是被这个残疾人给踹上了,估计得尿好几天血,吃好几贴补肾的药。 梁川不敢托大,立即松开艺娘,回身过来,顺势一手拍偏这个断手的右脚,左手架起格斗式,准备迎接这个断手的残疾人的下一招。 啪的一声,这人别看断了一只手,这一脚过来梁川都感觉力道十足,手拍了一下,手上隐隐生疼。断臂男子出招迅如闪电,一脚不成事,身体微侧一个弹腿又马上对着裆部踢了出来,招招致命! 艺娘一看断臂男一定误以为梁川是采花贼而动起手来了,慌得不行,一句话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梁川自己倒吼了出来了,道:“李大哥他是三哥!” 那臂断男子, 嘴里连连冷哼,腿上的功夫就是不停地往梁川身上招呼,鞭甩踢踹雨点一样地往梁川爆轰过去,梁川使尽浑身解数,化解得相当吃力,额头上都累点得冒汗了。 现代散打的技艺一般都是用手去格 挡,多次格挡下来小臂手掌隐隐发红,小腿也被踢得疼痛不堪! 林艺娘看梁川招架不住,疼得吡牙咧嘴,眼泪哗哗的就拦住还在疯狂动手的断臂老人道:“李大哥快住手,他就是三哥啊!” 断臂男子倒是很听林艺娘的话,脚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下来了,看了一眼林艺娘道:“当真?” 林艺娘和招弟大概也没想到这个老李这么能打,这才一眨眼的功劳,揍梁川跟揍一条死狗一样,打得梁川招架不住。 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地对着老李一个劲地点头。老李看着两个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两个这种反应说的应该不会有错,他睨了一眼梁川,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出屋外去了。 招弟见断臂老李独自走出去了,看了一眼艺娘,这几天艺娘状态很差,茶饭不思的,他本来就很紧张,眼下梁川回可算回来了,对着梁川乐呵呵道:“三哥,你们两口子慢慢聊,我先出去把炭给收一下!” 梁川相当满意地看了一眼招弟,几天不见这小子眼力越来越好了,不错,说道:“你去忙吧,我有些事跟你姐说一下!” 招弟也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梁川和艺娘两个人。梁川一脸猪哥样地看着艺娘,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是一直看着,看得艺娘的脸颊浮起了一层粉晕,艺娘瞪了一眼梁川,见他不说话,也不做事,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嗔骂道:“我还要做饭呢!” 梁川笑吟吟地看着艺娘,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妮子十分喜人,不闹也不哭,哭了也会往心里忍住,不表现给梁川,人来了不喜,人走了不忧,夫妻最平淡最温情的状态莫过于此吧。 “今天煮菜饭,加了一点油,我给你盛一碗饭!”艺娘说道。 梁川情不自禁地又搂上艺娘的腰吱,艺娘的小脸蛋儿更加地清减,身材也消瘦了,艺娘知道又是梁川搂了上来,也不抗拒。梁川抚摸着艺娘的腰,静静地说道:“艺娘,这几天让你担心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句话直接就击碎了艺娘强制控制的泪水,豆儿大的泪花瞬间就从眼角滚滚而出来。 艺娘挣开梁川,转过来就是对着梁川的胸膛一阵猛锤!小女人的性子瞬间爆发,一顿粉拳雨点般落到梁川的胸前。眼泪鼻涕哭花了一张小脸,嘴里呜咽道:“你出事了让我怎么办,你出了事让我自己怎么办!” 梁川一听艺娘凄凄的哭喊声,那心瞬间就融化了,一把搂住艺娘,紧紧地抱住,手轻轻地拍着她着她的背,像安慰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那样安抚着艺娘道:“别怕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两个就跟生离死别一样,拥在一起拥了好久,强烈的感情发泄出来了,渐渐地艺娘也缓过劲来了,人也就理性多了。 艺娘给梁川打了一大碗菜饭,青色的菜叶加上雪白的米饭,添了一点油,油酯醇香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梁川几天下来没吃一顿正经饭,早就饿得两条腿互相打架,现在看到艺娘送来的菜饭,跟饿鬼托生一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没有配菜没有汤,即便如此,诱人的菜饭还是让梁川急得没嚼两口,大口的饭还是像扔进无底洞一样消息在梁川那张血盆大口里。 艺娘心疼地看着梁川这般吃饭法,给他端来一碗水,一直念叨着慢 点慢点,不够锅里还有很多,不要吃这么急。 梁川一边吃着饭,一边和艺娘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梁川知道艺娘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大牢里发生的火灾还有发生的劫狱伤人事件他都往轻了讲,甚至讲得很含糊,就是怕艺娘再担心,但是即便讲得一笔带过的程度,还是讲得艺娘心有余悸。 后来再听说那两个来过这个破房子的两个姑娘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的时候,更是听得像说书一般入迷,不住地感慨,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奇妙啊。 梁川饭扒拉着扒拉着,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断臂男子,便问艺娘道:“对了,艺娘这个断手的是谁?我不在的这几天,有客人来?” 艺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屋外,说道:“那天你自己背着炭去凤山卖,去了一天都不见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自己跑到凤山去找你。下亭楼的伙计小李偷偷跟我说你被兴化的官差给带走了。我本来想直接兴化找你的,但是一想如果我自己也不见了招弟明天可能都不知道要继续烧炭,你也吩咐我们一定要把这事做好了,你不在的时候也不能废了,况且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再到兴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于是我就是先回家了。” 梁川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道:“没错就是这样,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稍微出了一点事就全部乱了方寸,该干嘛还是要干嘛!” 林艺娘继续说道:“我就从凤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走到龙水庙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地,没怎么注意脚下路,一下子突然被什么东西被绊倒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艺娘讲得绘声绘色,梁川都不忍心打断艺娘,只听艺娘继续说道:“我当时吓懵,以为是一具死尸,就将手探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动静,手拨了一下袖子,没想到他这袖子里是空的,还没靠过去就听到他嘴里很微弱的呻吟。。我听了半天,一直在说饿。。吃。。。他的脸饿得都发青了。我看他的样子快死了,我想着说如果多做点善事,老天看到了,可能你就回来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难后你就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家来了吗?” 艺娘委屈地说道:“那总不能看着他就活活饿死在路边吧!” 梁川擦了擦嘴边的油,将酒还给艺娘,略带了一点说教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肯定也不会见死救,但是救人也分方法,不是不知底细地就随便将人拖回来,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可能没听过,我说给你听,有时候你救了别人是好意,但是毒蛇醒了还是毒蛇,可就要伤人了!再说了你看他面目那么狰狞,脸上一块疤那么大,一看就是危险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艺娘点点头,说道:“毒蛇?不是吧三哥,昨天他醒来后,看了一眼我们的房子,问了一句这里是我们住的吗,我说是啊,然后他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流下来了,接着又晕死过去了,晕了好久才醒过来,我就给了他一碗小米粥。” 梁川说道:“你刚刚有看到他打我的那几下吗,换做是你和招弟,一人给你们一下我就要去奈何桥上找你们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老李这么厉害,我以为他都断了一只手。。谁让你偷偷摸摸进来的,人家老李也是以为你是歹人才会打你,后面不是好好的。。” 第四十四章官声在外 梁川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老李醒了以后,两眼空空地看着我们的房子看了好久,问我们我们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我说我们住了有几年了,他就沉默了,后来有跟我们说他的名字,其他的都没说了,后来他问我能不能收留他住下来。。” “他现在住哪?” “跟招弟还有黑鼻一起窝在杂物间呢,你还别说,老李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干起活来比招弟还利索,你看看,外面的柴,他自己一只手就劈了一座小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们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吗?他的手怎么断的?你们不会问都没问就让他住进来了吧?” “问了,他什么也不想说,就是怔怔地看着咱们这房子出神,好几次还偷偷地抹眼泪,让我给撞见了。” “真的假的,就他那样的汉子还会流泪,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才没有!” 梁川笑呵呵地说道:“行啦我知道啦,我出去认识一下!”说完梁川便悠悠地走出门去。 还别说,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的陌生梁川充满了警惕,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光自己得罪的人一手都不够数,其他的不说,光这人的拳脚功夫那就不是开玩笑的。 那一脚脚踢在自己身上是真疼啊,穿越后自己的身体好像美国队长似的被强化了一番,说是铜皮铁骨也不过份,遇上这么多豪横的对手也就他这个断臂大侠能把自己打得呲牙咧嘴。 院子里又多了好大的一堆柴,还有好几块刚砍成块状的树干,一整根的木头实在不方便于搬运,更何况这个只有一只手。。但是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功夫却是相当的了得,而且这砍柴的功夫更是一流。木头上面有瘤疤,有枝节,这样的木头要劈成小柴块是很有难度的,但是断臂老李拿起一块木头,放在砧台上,一斧子下来,总会给人一种很平顺的感觉,一斧劈到底,木头一分为二,丝毫不会因为瘤疤而卡住。 这是为什么?梁川看着老李在劈柴,一门枯燥无味的农活硬生生地被这个残疾人变成了一门艺术。怎么做到的? 李初一一只手握着斧子,那只手相当的粗糙,手上的青筋跟蚯蚓一样,盘根错节,那手看着比一般种地的农夫的手还要粗,手背和手心之间清晰地可以看到好几道狰狞的皲裂的口子,南方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会有这般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的脸也比一般人的黑,至少目前见过的人没有比他脸更黑的。。 梁川看着李初一像看逛窑子挑花姐一样,盯着一动不动,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了,李初一本打算当作没看见,继续劈自己的柴的,没想到梁川会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又想到刚刚梁川对艺娘的孟浪之举,顿时有点不舒服,手上的力道暗地里加了三分,斧子劈开的小柴块被劈开多飞了几分远,有一块差点砸到梁川的脸上,梁川这才回过神来。 梁川脸上乐 呵呵,想想刚刚也有点冒失了,指着地上那一大堆柴禾说道:“这一堆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劈的吗?” 李初一劈着柴,没有抬头看梁川,语气没有一点烟火味,淡淡地回道:“不是我劈的。。” 嗯?不是他劈的?招弟还有这手艺?刚想问问是哪个活雷锋做的好事,只听李初一慢悠悠地又回道:“难道是你吗?” 好犀利的语言风格啊,一句话顶得梁川脸上一阵红,气氛顿时尴尬不已。梁川嘿嘿几声尬笑,算是替自己解围了,对着李初一问道:“不知道李大哥在这里打算住多久?” 李初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用一种很騒包幽怨的口气说道:“你这是赶我走吗?” 梁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给惊呆了,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打感情牌!妈的,看走眼了,这是只老狐狸啊,哪里是什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梁川被他搞得有点下不来台,讪讪地说道:“李大哥你这是说笑呢,我这庙小,但是还能容得你这路大神啊,你想住多久就住下吧,只要不嫌弃我这柴房通透,冬天不保暖!” “那我就住下了。”说完看也没看梁川一眼,就继续捡起地上的木块,放在砧板上继续劈他的柴。 梁川惊呆了,这尼玛怎么变成我求你住下来了,你这老小子倒是不跟老子客气啊,这顺坡下驴下得可真是到位啊,老子竟然没办法轰你走! 也罢,反正住着也不是白住,光这劈柴的手艺也是顶呱呱的,不是白吃白住就行,而且,这人功夫这么好,回来跟他讨教个一招半式的,学不到有这么个保镖看家护院也是相当不错的,赚了。 李初一说话语风清新,一般人还真不会这般直接,梁川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觉得现在这种人可能跟国宝一样,不多了。李初一的性格更是让人琢磨不透,起码在梁川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四十来岁的断臂残疾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这身拳脚路数很怪,是哪里学的?”李初一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问题。 “哦,你说我这套散打的功夫啊!” “散打?” “在警校学的!” “警校?” “呃。。”梁川一时说漏了嘴,忙改口道:“就跟你们这的武馆一样,名字比较奇怪而已!” “好厉害的武馆。” 李初一一身硬功夫都是从血海里闯出来,没有一招半式是多余的,一出招就是要人命的杀招,可是他竟然顶了下来,要知道当年死在自已拳脚下的人可不在少数! 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梁川想多套一些这个断臂大侠的话,起码弄清楚兄弟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里要住久,但是无论自己怎么跟他套话,就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李初一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你不言我 不语,一个人默默地劈着柴,一个人想说点啥,可是对方好像又不领情,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空气好像凝固了。梁川站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说,没什么意思也就不看了,去看看招弟那边怎么样的。 招弟因为性格的原因,不会争强好胜,也不会多事,永远是一个安静的男子,在屋后面静静地摸着黑鼻。黑鼻的皮毛现在越来越油亮,整条狗看越发地看起来威风凛凛。 人常道好狗会通灵,黑鼻在这家里从来不会对着一家人大声吼吠,梁川静静地走了过来,招弟还没发觉的时候,黑鼻就先闻到了梁川熟悉的味道,站起来了,四处梁川望着,嘴嘴呜呜地朝梁川走了过去,在梁川的脚边蹭来蹭去。 梁川俯身下来,手摸着黑鼻油亮的脑袋,手在上面抓了一抓,黑鼻享受地发出阵阵低鸣。招弟看着梁川逗黑鼻,说道:“哥,你这几天不在,黑鼻相当的想你啊,每天坐在院子的门口在等你。” 梁川一听,心里更乐呵了,一把抱起黑鼻,手轻轻地揉捏黑鼻的下巴,对着黑鼻说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平时没有白疼你,,回头看到漂亮的媳妇给你介绍一个!” 招弟一听坐不住了,说道:“三哥,你不先帮我介绍一个,我过年都二十了,乡子里像我这么大的老棍不多了,再不讨老婆就真的变老光棍了。” 梁川啐了招弟一眼,不争气地骂道:“急什么,堂堂一个好汉子还担心找不到老婆?你能来能出息一点,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讨不到老婆,哥给你抢一个!” “抢一个就不必了,缘份到了帮我牵牵红线就行!” “这几天下亭楼那边的炭有没有及时送过去?” “当然有,我每天都把炭烧好了送到下亭楼,顺便跟叶掌柜的探听一下是否有你的消息。你不是晓得,这几天都传疯了!” “传什么传疯了?” “县城里据说有个女的一个人被狠心的母亲许给了三户人家,幸亏县太爷神断,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不会说,下亭楼那些说书的说的才精彩呢,什么阎王爷被黄素娥的精诚所感动,特地批了她三十的阳寿准许她重返阳间来与黄义再续前缘。。” 梁川愣住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那黄素娥分明是装死,怎么还能扯上阎王爷了。。 “那有没有人说起我的故事?” “那自然也有,杨兴这人在咱们凤山是出了名的坏,他一死不知道多少人家暗地里放鞭炮庆祝呢,不过你这案子就没有人家传得那么玄乎,县太爷真是星宿下凡,有他这样的人在咱们平头小老百姓才有活路啊!” 就那老狐狸,收着郑祖亮不少的黑钱,牢里胡乱羁押着那么多人,一点实事都不干的人还能让老百姓这么称道,这是他娘的什么世道?难道就断了黄素娥那一女三夫案就可以将宋知县的不作为洗白了吗? 第四十五章又来放火 招弟现在烧炭的工作越来越娴熟,每次一炉炭的出炭率都能保持在六成到七成左右,下亭楼那里的送炭工作现在也每天都由招弟去应付,交待好招弟,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纰漏。 而且现在招弟旁边有一个生猛的人帮忙劈柴,每天下亭楼要一百斤炭,需要的木柴就至少要三百斤以上,李初一也是勤快之人,每天劈好的柴比烧炭的柴还多,完全不用担心炭烧完了柴不够,甚至每天还能剩下好多的柴,那一堆柴一天比一天高,搭的茅草棚子快堆不下了。 招弟又旧事重提,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说的要弄个砖窑的,怎么现在连块砖都没看到,这天这么冷,天天玩泥巴你看看我这双手。”说完还真把手朝梁川亮了亮,惨兮兮地说道:“现在哪怕干体力活的人,还有谁的手比我更糙啊。” 梁川瞟了一下,招弟的两只手确实很粗糙,明显也能看到几个口子,就是没像李初一的那只手那样触目惊心,自己打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做过什么重的活,所以哪怕像招弟这个年纪,自己的手也都保养得还不错,看了招弟的手,梁川也有点心疼,说道:“你不要再念叨了,前几天不是出了点意外嘛,你不要我也在想办法啦!” 招弟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人,但是现在梁川给他的感觉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梁川也是木头一块,干活是挺勤快的,脑袋肯定没有这么灵光,一棍子下去打不一个屁来。 现在梁川竟然连兴化大牢兴化衙门都去过了,而且这么快就回来了。兴化大牢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的人有哪个好好地出来的,县衙里的老爷都是神仙般的大人物,小老百性平日连多看一眼大气都不敢喘,还敢在县老爷面前申辩? 况且三哥也没说他做不到,做不到都说做不到了,他说的是会想办法,催一催,让自己的手冬天免受点苦那不是很好,我是老实,又不是傻。 梁川又去看了看招弟和李初一睡的杂物间,也就是柴房。柴房里的杂物都全部搬出来了,屋子空间不大,但是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里摆着两张木床,床边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陶泥盆,里面有一些炭灰,应该是夜里用来烧炭取暖的。木床上的床单很是单薄,一间柴房空荡荡的,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梁川心底叹了一口气,这还是有容身之所的,这种年代,哪里有讲什么人权,国家对百姓的关注虽然相对其他朝代好了很多,但是封建时代就是封建时代,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有个栖身之所,已是无幸了。 但是这在梁川看来哪里接受得了,他的思维还是强烈地停留在后世的普世观中,人人生而平等,为何你为王候我为奴?为什么有的人家雕梁画栋,自己的家就四面透光。。 晚上艺娘焖了干饭,然后又炒了一盘青菜,菜上面都看不一滴油花,但是配着清香的米饭吃起来相当的下饭,平时也就米饭能吃一吃就算是开荤了,大部份时间还是吃的小米粥, 可能是今天回来了,加道菜,庆祝一下。 梁川已经是见过好酒好菜的人了,上次兴化大牢里石头一家人吃的精美珍馐让他大开眼界,人生在世,不能顿顿米饭就打发了,偶尔也要尝尝自己没吃过的味道嘛。 招弟和李初一也一起进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招弟对吃的没有抵抗力,虽然是白米饭,但是就着那一盘青菜,却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的,碗里的饭都吃光了,还要再去烧水锅里盛一点热水,把里面的米刮一下,泡出点汤,当做汤美滋滋地喝下去。 李初一一大把年纪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像招弟吃得那般狼狈,慢条斯理地,还算正常,但是桌上的那盘菜,他也夹了没到两三次,都是用筷子夹着饭吃。 梁川吃几口饭就要夹着一口菜下饭,招弟也是,李初一就让两个显得有点像饿死鬼托生的样子。梁川一开始还以为李初一这个喜欢端着,不过细细想来,这人就这性格,劈柴时这副屌样,在饭桌上也这是屌样,估计在茅房里都是这个屌样。 梁川几个人陆续吃完了,艺娘在收拾桌子,梁川嗞着牙,看着艺娘说道:“艺娘啊,下次你去乡里买菜买肉的时候,不要再舍不得了,多买些肉菜,你看看,桌子上就一盘青菜,连滴油都没有,人家老李筷子都懒得动一下,怎么说老李也是客人,这不是待客之道,知道吗!” 李初一白了梁川一眼,嘴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字,哼,甩了一下衣袖就走出屋外,回柴房了。招弟也要出时,梁川说道:“招弟,回头你去乡里的时候,到处看看,如果有看到哪里在卖那种老的水缸,去问问卖不,买一个回来。” 招弟知道梁川又要搞什么花样了,心里甚是期待,问道:“家里不是有水缸吗,还要再买一个吗?” 梁川说道:“严格来说不是水缸,是酱缸,也就是那个老瓮,最好上面有个盖子的,我准备弄点腌菜,以后没菜,泡菜配米饭,还是很不错的。” 招弟恍然大悟,说道:“哦,你是要做咸菜啊,咸菜可不好吃啊,我嫂子以前也有腌,有时候我偷偷去看她腌的咸菜,都长毛了,看了简直要吐。” 梁川说道:“就你那肥猪一样的大嫂,她会做个狗屁的腌菜,看到她那张脸都倒人胃口了,更何况吃她的东西。你小子反正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到时候吃还是不吃就看你自己了,哥哥我可不强求。好了,你赶紧去睡觉吧,别呆在这碍事了。”说完,梁川一把将招弟轰了出来。 屋子里就剩艺娘和梁川了。 艺娘收拾完桌子,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去床上坐着,我打盆热水给你洗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艺娘端来一盆热水,把梁川的脚放进盆里面,一双小手轻轻地给梁川揉捏着,梁川深情地看着这个小媳妇,也没说什么肉麻的情话,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这几天苦了你了 。。” “还好,回来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没觉得怎么样了。对了艺娘,上次我买的那两柄大斧在哪,等下找出来放床头,这几天可能要派上用场。” “那两柄斧子一直搁在灶台边上,太重了,老李都用不了。你这几天要去山上打柴吗,老李这两天砍了够多的了,你就先歇息两天吧。” “我不打柴,这些天得罪了不少人,有人给我提了个醒,最好还是提高警惕。” 梁川讲话云里雾里的,艺娘根本听不明白。艺娘帮梁川梳洗完毕后,按梁川说的,把灶台边上的斧子搬到床头边上,这样一个翻身就能够到斧子。 梁川摊开被子,自己先钻了进去。兴化大牢睡过以后,即便是这硬梆梆的床也躺着格外的温馨舒服,梁川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催艺娘怎么还没忙完,被窝都暖好了,怎么还不上床休息。艺娘将水倒掉以后,从水缸里舀了一点水添到烧水锅里,往灶膛里塞几根木头,看着应该够烧一个晚上了,火盆里的炭也点了起来,脱了衣服,最后吹灭了油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去。 艺娘甫一上床,梁川就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梁川能感觉到艺娘那明显变急促的呼吸,自前些天梁川那如狼似虎地索取之后,艺娘已经完完全全从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人了,现在梁川如此行为,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害怕,更多的反而有一点点期待。 梁川的一双大手从艺娘的背后紧紧地将艺娘箍住,艺娘像只小鹌鹑一样,小脸红红地蜷缩在梁川的怀里,抱了一会儿,梁川的手便开始慢慢地上下游离,轻轻地抚摸着艺娘的脊背和躯干,来回几下,梁川便能感受到艺娘娇躯传递过来的温润,梁川心里酥养难忍,嘴里不住地发嗯哼的浓重喘息声,艺娘涨红着脸,身体一摸就相应地一阵颤抖,就像卤水点过的豆腐一样,这一骄颤,激得梁川是犹如松油滴在烈火上,哧的一下,火势爆炸开来。 梁川一关把持不住,冲动的火焰碰到干柴又被添了一把油,大手已经扑上艺娘的小白兔,下面的铁棒也紧紧地抵住艺娘,准备要行驶男人的权利,攻城略地。就在这春宵千金的紧要关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不时还在柴火搬弄的哗啦声。 梁川这几天的神经本来就崩得紧紧的,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艺娘赶紧穿上衣服!” 梁川的话一说出口,屋外黑鼻立即狂吠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道:“二当家不好!”只听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被发现了!大家伙手脚麻利点,送他们上路!” 话音未落,只见纸糊的窗外透过来红灿灿的火光,伴随着火光又有一个喽啰喊道:“二当家这里也有两个。。” 急忙通风报信的这个喽啰一句还没讲全就被一脚踹飞,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没有了其他半点声音,屋外蹬时乱成一锅糊糊。 第四十六章纠缠不休 屋子里梁川一把扯过衣物扔给艺娘,吩咐艺娘穿好衣服,躲在自己的身后,艺娘手无招架之力,一旦情况有变就会第一个吃亏!可不敢让她冒这个险。 屋顶上的茅草被这伙贼人扔了几根火把上去,不一会儿,干燥的茅草已经烧了起来,火势越烧越旺,火把所在地方很快就被烧出了几个窟窿,火苗从屋顶的窟窿时不时的掉泄下来,掉到灶台上,掉到梁川他们睡的床上,屋子里一片狼藉。一些掉下来的火苗开始慢慢引燃了屋子里的物件,情况开始越来越危急。 只见艺娘窜下床来,梁川原以为艺娘会相当紧张的,没想到艺娘好像有什么目的一样,快速冲到灶台边上,灶台边原先堆放着艺娘从灶膛里收剩下的炭灰,艺娘一把推倒这筐炭灰,在炭灰里面扒拉了几下,然后掏出一个袋子状的物件,梁川都没看清艺娘在里面藏了什么。 艺娘拿完这个东西就赶紧躲到了梁川的背后,梁川这个时候身上就一件薄薄的单衣,冬天里按说这样这穿会被冻得够呛,可是眼下这情况,兴奋紧张的冲动感都冲昏大脑了,哪里会感到疼。梁川抄起床边的大斧,左右开弓,对着艺娘说道:“艺娘你可千万别跑到其他地方,一定要躲在我身后!” 艺娘快速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燃烧产生的浓烟让艺娘和梁川不住地咳嗽,情况越来越急,屋子的门是里面插销起到反锁的作用的,梁川用斧子将插销挑起来,用手拉了一下,竟然拉不开,透过门缝,门环上赫然插着一根木头,梁川对道艺娘道:“艺娘你退几步,我砸开门!” 艺娘往后面站了几步,梁川后撤一小步,抡起两柄大斧,往前顺势上进一步,运起腰力猛地轰出这两斧子。梁川家的门本来就是简单薄木板装起来,梁川两柄大斧本身就势大力沉,配合起梁川的神力,那更是威力绝伦。 斧头轰在门板上,顿时两片大门板被砸得稀八烂,木屑灰尘,伴着火光像屋外纷飞出,场面声势相当惊人! 屋外的一干人等被这声巨响给震到了,他们还以为屋内存放着什么火药爆起来了,没想到灰尘散去之后,定惊一看,只是一个人手里举着两柄跟门扇差不多大小的巨斧杀了出来,那模样犹如杀神下凡一样,斧子的斧面映射着火光,让人看起来更是不寒而栗! 梁川甫一杀出来,后面跟着艺娘,屋子里已经不能呆了,到处是火,梁川手里提着两把大杀器,又不是在兴化大牢这种地方,当时胆子就肥了好几圈。 今在梁川身边多了一个高手,人壮胆气粗,指眯这些人的鼻子大骂道:“爷爷今天兴致来了,抱着媳妇正在做美梦呢,刚梦到招弟又给我打了一只肥鸡烤好了正要下肚,你们这些个急着投胎的丧门星就来打断老子的清梦,断了 爷爷的梦就算了,连爷睡的窝你们都他娘的一把火给烧了,爷爷今就送你们一程,回头孟婆奶奶赏你们喝汤的时候,叫她老人家给你们提个醒,免得下次投胎的时候你再招惹不能惹的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的一席话说的带刺又带刀,这一伙贼人本身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都他们拿着刀欺负别人,哪里被人这样吓唬过,离梁川最近的一个喽啰,当时就提刀对梁川劈将过来,嘴里还还嘴道:“我先让你先去抬胎!” 梁川冷笑连连,骂道:“果然是滚刀肉,一点都不怕死!”说完,一只手提起斧子对着这个喽啰长刀劈过来的方向猛地迎了上去,斧子力势大,喽啰只觉手柄握长刀的地方传来一股热意,虎口已经裂开了,拿刀的这只手上都是鲜血。 梁川一斧就将这个喽啰的长刀嗑飞,另一手趁着空档,抡起大斧补了一斧,喽啰避无可避,只能举起手妄图能挡一下这斧,只见斧刃寒光一过,斧子先砍掉了这个喽啰的一只小臂,然后再从肩膀处劈进去身体,一直劈到肚子的位置,斧子的力道才被完全消减干净,大量的鲜血喷了出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具尸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梁川用力拽了一下才将斧子拽了出来,斧刃上还沾着一条肠子,梁川把斧头甩了甩,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声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旁边几个喽啰当时就看吐了,艺娘跟在后面哪里有见这等屠宰场面,幽幽地白眼一番,就往地上晕倒过去。 招弟那边本来也是紧紧躲在李初一的背后,李初一不远处躺着一个喽啰,嘴里吐着白沫,不知生死,李初一没有兵刃只能尽量去闪躲,两三个喽啰缠着李初一,让他分身无暇。 梁川朝着招弟大喊道:“招弟快来看着艺娘,我来结果了这群杂碎!” 混乱的场面已经吓傻了招弟,梁川一声大吼才将他的魂给拉了回来,招弟跌跌撞撞地挪到艺娘身边,扶起艺娘,远离这一堆煞星。 梁川刚刚杀那个喽啰的场面深深地震撼了这帮刀口舔血的贼人,虽然一个个手上都沾了不少血,但是一般都是别人的血,曾几何时碰到梁川这样的人给他上一课。 因为梁川的突出表现,一伙人顾不得李初一那个断臂的,纷纷包了过来,他们知道,再一个个上去给梁川都是白白地送人头,眼下只能试试仗着人数的优势,合力啃了这头大象。 几个喽啰都在观望,杀人越货做多了,除非出奇不意,不般都是后发制人赢面比较大,几个喽啰将梁川像包饺子一亲围成一个半圆包了起来,带着的那个被称作二当家的眼看梁川已经退无可退,心下一横,手中的长刀扬了扬,下令道:“阮二、阮三,你们两兄弟一左一右上,我们几个攻他中路,活剐了这鸟毛!” 阮二阮三两兄弟平日里不招这二当家 待见,现在却拿他们兄弟俩当先锋使,感情也是头脑简单惯了,头脑一热,以为这二当家看得起兄弟俩,为了表现一下,抄着长刀就朝梁川扑了上去,两个人的路数简单没有招式,梁川手里拿着的本身就是大开大合的杀器,只左右一格挡,便轻松地挡下了阮家兄弟的进攻,因为梁川神力无比,那斧子挥起轻松自如,格挡下两人的刀攻,便乱挥起斧子,那斧子刚猛无比,挨一下非死即伤,两兄弟不敢大意,架起长刀拼命地格挡着,就怕那不长眼的斧子给自己身体哪里来一下。 不希望的偏偏就来了,阮三吃力地格挡着斧头,不敢有一丝大意,没想到后面劲力一松,斧头划过自己的大腿,当时就将自己的大腿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了出来,剧痛让阮三拿不住手中的长刀,滚到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痛得到处打滚。 阮家兄弟平日里在山寨不受待见,两兄弟只能相依为命,比其他所谓的兄弟,这两个才是真正可以交命的。 阮二一见自己的弟弟吃亏,立妈就杀红了的眼,乱挥着长刀就扑上来要找梁川拼命,谁知冲动让阮二更没有章法,就像一个打架的妇女一样,身上到是破绽,梁川瞅准机会,提着斧子对着阮三的胸前就是猛的一斧,斧刃所过,一股滚烫的鲜血下雨儿般喷射而出,喷得梁川一身都是鲜血,配合身上的两柄大斧,完全就是猛虎出笼,见人索命! 阮二吃了梁川结结实实的一斧,登时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梁川不敢放过机会,冲到阮三倒地的地方,对着阮三的脖子一斧子斩了下去,阮三的头颅骨碌一下,马上滚到了旁边。阮三的胸腔里,一股血柱射出来好几丈远,此刻梁川家的院子,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只不过杀的不是家畜,是人。。 梁川紧紧提着两柄大斧子,竖在自己的胸前,他现在身上到都是血,就两只眼睛还有一嘴的牙是白色的,其他都是红的,血红血红的,看着无比可怖。梁川望着剩下的四个贼人,两只眼睛就像在找下一个猎物一样,嘴里低吼道:“还有谁!” 这伙贼人盘据凤山一带久了,平时都他们做大爷别人磕头求饶,混迹几年哪曾吃过这般大亏,装久了大爷都忘了装孙子的滋味了,下山八个兄弟还能摸到对方一根毛眼下还站着的就只有四个了,不可不谓损失惨重。 剩下的四个人两根柴芦一样的腿的不停地颤抖着,一个个都把眼睛望向带头的二当家,都指望这个二当家眼下能带他们逃出生天,能活着回去不当贼了,给别人做牛做马也成啊。 梁川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好好的一栋小房子现在火光冲天,这帮人先是烧了县衙然后又把自己家烧了,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你们要鱼死网破,那就来吧! 第四十七章山寨所在 这二当家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啊,今早山寨里大哥跟他讲的是兴化大牢里有一个凤山人不长眼,坏了他的事,按照山寨的规矩,坏了弟兄们的事就要让他付出发代价,大哥草草交待一下这个人的情况,二当家便跟据线过找到了梁川的家。 本想趁着梁川一家人睡觉的时候把梁川一家人活活烧死,没想到梁川家还养了一条狗,一声犬吠让他们暴露了踪迹,只能提前动手。 他更没想到这个不长眼的凤山人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泥腿子,这完全就是一个催命阎王啊,饶是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杀起人来都没有梁川这么疯狂,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一定是大哥想借这个人的手除掉自己,什么兴化大牢里的事根本就是一个愰子,自己小心地闯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栽跟头,没想到今天要折在这里。 这七个小弟都是山寨里跟着他的一派,好使好用,随叫随听,不会有什么怨言,这也是他大胆叫下山来办事的原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七个弟兄一眨眼就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躺在地上,估计等下也是一斧子的事。 自己的势力就这样轻易地被除掉了,心里那是欲哭无泪,妈了个逼的,老子替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想要除掉我! 眼下是要命的关头,这么多年刀头上舔血得出来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能怂,一怂这三个小弟就更怂了,对方的路数比自己还狠,哪有谁一出事就亮出两板大板斧的?混世魔王程咬金都还会报个号子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然后再办事,这个阎王一上来就要人命!不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当家心下一横,虚张声势鼓动其余三个喽啰道说道:“兄弟们大家今天不拼命就要把喝酒吃肉的家什交待在这里了,这鸟毛挥了这么久的斧子肯定脱力了,大家一起上,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喽啰一听当下有了主意,三个人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而发号施令的二当家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打的好算盘!让三个喽啰去缠住梁川然后自己开溜,果然是有点脑子的人!梁川挥着斧头力拼三个喽啰,后面的李初一一看这匪首竟然想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了又得生好多事!这道理他用脚趾头都能明白,哪里能让这带头的给跑了。本来他还打算一直呆在梁川后面看热闹,让梁川清理干净这帮人,现在梁川分身无术,他只能自己动手了。 李初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其他的喽啰不知道他们的领头人自己都先开溜了,一看李初一去追二当家了,心里才哇哇大骂,你个没义气的啊,丢下兄弟自己跑了!他们也不管了,眼下能砍死这个拿斧子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李初一跑的时候脚尖勾起一起丢在地上的长刀,一用力将刀子挑飞了起来,一手拿住刀把,朝着二当家跑掉的方向追了出去。二当家这不愧是绿林出身,这在山里呆久了,一身在山里跑遁的功夫不是盖的,一溜烟就窜进山里不见了。 怎么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会儿后,山里传来一阵凄厉无比的叫声,声音明显是二当家的,声音听在三个喽啰的耳朵里,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不一会儿李初一提着长刀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头,人头上面满满的血渍,梁川是看清样貌,三个喽啰朝夕相处哪里会认不出来,这就是刚刚跑掉的那个二当家。 李初一将人头扔在三个人的面前,话语里毫无生气,连喘都不带地说道:“你们要跟他一样吗。。” 二当家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山寨里谁能打谁心肠够狠谁的位置就越高,没想到连跑都跑不过这个断臂的男人,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心如死灰。 李初一的语气听在他们的耳朵里那简直比腊月寒冬的北风还寒气逼人,三个人哆哆嗦嗦地就扔了长刀,一个个趴在地上对着梁川不停磕头求饶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我们几个兄弟也是逼不得已才跟着潘老二为非作歹的啊,好汉你手下悲慈,留我们一条烂命回去改过自新成不?” 眼见三个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心里轻了一大口气,拿着斧子指着三个贼人道:“你们是不是昨天兴化大牢里想杀人的那伙人?” 三个人跪在地方,双手合十,不停地祈求道:“好汉说我们是,我们也算是,也我们不是也不算是。”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了,有一个裤裆里都湿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眯着眼, 冷冷地说道:“老实交待清楚,什么是又不是,爷爷今天抱媳妇被你坏了雅性,不说清楚,爷爷劈了你们!” 梁川一吓他们,三个人连话都讲不清了,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天去兴。。。兴化大牢劫。。。狱杀人的是大当家,我不是我们二当家一伙的啊,好。。汉。。莫冲。。。动!” “莫冲动?既然是一伙的,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梁川趁三个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左右一人一斧,砍死两个,然后再续上一斧,将第三个人贼人一斧子砍死。 三个人刚刚看到梁川还肯听他们说话,心底还抱有一丝逃出升天的希望,没想到这个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话还没讲完就送他们兄弟三人去投胎了。。 李初一也没想到梁川会突然暴起杀人,真的没想到。他看着梁川,没有看到梁川有任何的后怕或是其他反应,这小小凤山还有这么狠辣作风的小老百姓,这庙太小了。。 他一直以为梁川是那种平凡无奇的小农民,还是看走眼了。杀了就杀了吧,他看着梁川说道:“你把他们都杀了,就不想问一些其他有用的信息吗,还有回头官府问起来,你怎么交待。。刚刚他们都说了,还有个大当家。。” 梁川握着斧子,尸体一具具地检查过去,时不时地还用斧头拨两下,就怕没死透,等下起来被黑了。不过梁川的斧子太过霸道,能挨一下这斧子还活着,想想估计也活不久了,那更受罪。。 梁川检查完了以后对着李初一朝着第一个晕死的贼人的位置努了努嘴说道:“呐,那里不是还好好地躺着一个,那个可不能死,活头这些尸体交给官府的时候,还要留下一张嘴去堵官府那些人的嘴呢,我又不是傻子,能去官府逃过一劫,不是每回都能平安回来的啊。。” 眼下梁川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屋子已经烧光得不能再光了,连土墙都烧塌了,火光映着四处都有的血渍,时不时火苗的爆裂声霹雳帕拉地,让人脸红通通的,大家的脸上都不太舒服。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招弟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吐了出来。艺娘悠悠地醒来,看了一眼现场的各种人头还有死尸,场面太过壮观,又晕死了过去。 梁川让招弟去每个死尸身上搜搜,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他扒下来,最好嘴也撬开看看,说不定还能敲两个金牙下来,他们穿的衣服就不要去打主意了,比竟回头还要交给官府,要是一具具尸体都是光屁股的,回头也不好解释。 招弟硬着头皮,朝几具尸体凑了过去,可是一看到那青花花的肠子脑浆子什么的,晚上吃的干饭青菜又呕了出来。梁川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我说招弟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住的房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不从这些个死鬼身上扒下一些值钱的东西,回头我们住哪里?住你家吗?” 招弟强忍着恶心,伸手一具具尸体慢慢地摸了过去,眼睛就是转到一旁,不敢直接看死尸,梁川看了招弟这幅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先是给了招弟重重的一巴掌,招弟的脸上一扇巨大的手掌印,红彤彤的立刻就肿了起来,招弟还是迷迷糊糊的,梁川一把扯起招弟的衣领,一下就把招弟提了起来招弟双脚凌空,招弟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慌恐惧,难道三个杀红了眼准备连他一起干掉? 对死亡的恐惧支配了招弟,招弟下意识的“杀人啦,杀人啦”大声的吼了出来,连李初一都皱了皱眉头。 梁川心下更是大怒,那个横铁不成钢啊,另一只手呼的一下就又招呼了过来,啪的一声另一半脸也肿了起来,梁川双手揪着招弟道:“给我冷静点!” 梁川的声音充满了威慑力,把招弟镇得死死的,梁川满脸严肃,义正辞严地说道:“你看看咱们的家,你再看看艺娘,今天要不是你大哥我还有点能耐能弄死这帮人,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三!你以为这帮人是什么善类?你想想艺娘落在他们手上会有什么下场?杀人放火这帮人做的不知道有多少,连县衙大牢都敢去闹事,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你说他们该不该死!乱世啊乱世,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很好,这是第一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你最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刀口舔血活命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吐你就随便吐,把吃的吐光了吐苦水,吐到没什么了就好好我扒拉扒拉这几具尸体,懦弱只有死路一条,想清楚了!” 说完梁川就把招弟往地上重重一扔,招弟晚上受的刺激太大,暂时还没办法缓过来,被扔在地方上后,先是吐了一阵,然后就慢慢的爬到几个死尸旁,强忍着胃中翻腾,一点点的开始搜这几具尸体。 梁川冷冷的看着招弟,心想总算还有点脑子,知道利害关系,如果这样还想不通,也没有在这世上活着的必要了,迟早也是被别人玩死的命。 梁川朝李初一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默契的走到那个昏死的喽啰啰旁边,李初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碗,碗里盛满了水,李初一把碗递给了梁川,梁川含着一口水往这个昏死的喽啰脸上喷了出去,冰冷的水一激,这个喽啰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大概是不知道情况的变化,这个喽啰一醒来马上喊打喊杀的,扬言要剁了刚刚踹他的人。梁川大巴掌一挥,直接拍了过去,那个喽啰脑袋都被拍蒙了,直接甩向另一边,这不甩看不到,眼睛跟着过去后,兄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一个小伙子还要扒拉尸体上值钱的东西。 他可认得那些尸体,都是平时吃一锅饭的兄弟,烧成灰都知道长啥模样,现在没有一个能动弹的,死得最轻的身上都有好大一道砍出来的伤口,强烈的刺激让他一股屎尿直接从幽门冲了出来,拉得满满一裤裆。。 梁川看着这个喽啰,嘴里不停地嘿嘿笑着,就像屠夫看到了上好的雪花牛肉一样,准备宰了打牙祭。那喽啰看着梁川浑身的血,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两只手上的大斧子比他的腰板还宽,再配上这催命一般的嘿笑,哪里顾得上屎尿拉了一裤档,翻身起来,又是趴在地上,脑袋跟敲木鱼一样,使劲地磕头。 梁川嘿笑一声,说道:“看来磕头都是你们保命绝招了。” 喽咯哪里有几情跟梁川陪笑,哭都来不及了,说道:“爷别杀我,我身上有钱,都给你们!”说完,这喽啰手伸进衣襟里面,抠抠搜搜,从里面摸出几个银锞子,手举得高高的,示意说身上就这么多了。。 梁川一看他这个动作就不爽了,一手举起斧子,准备一下结果了他,喽啰一看梁川这动作,飞快地解下自己的鞋子,从鞋底子里面抽出几片金叶子。梁川先是一愣,骂道:“你小子可以啊,不见棺材不掉泪,藏得这么深,身上还有什么钱,利索点都掏出来,不然弄死你!” 梁川一唬他,这个喽啰极不情愿地脱下自己的上衣,撕开里面的内衬,哗哗地几片金叶子又掉了出来,这些财物全堆在一起,对着梁川哭抢道:“爷,实在没有啦,你把我烧了也烧不出来一文钱了。。” 梁川看着地上几片金叶子还有几块银锞子,笑呵呵地叫招弟来收走,然后跟招弟吩咐说刚刚这个喽啰藏钱的几个地方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帮人会藏私货,别漏了几片金叶子,烧几年炭也烧不出来一片金叶子! 喽啰看着自己存了几年都是死里逃生拿命攒下来的钱就这样被这几个人给刮走了,心里那是在滴血啊,但是一看到梁川杀完这么多人还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就一阵恶寒,山寨这些人他都是知道的,杀完是快活,回头一个个都怕遭报应,慢慢地也会收敛一点,这么狠的,还真没见过。。。 招弟收钱后,梁川对着喽啰道:“刚刚那些钱算给你嫂嫂晚上压惊了,现在该办正事了,爷爷现在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把握住了,不把握住这机会,爷爷马上送你去和你几个哥们团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喽啰屁滚尿流地说道:“谢谢爷,谢谢爷,爷需要什么,我一定照办,你们要我当牛做马我一定乖乖地听你们吩咐。” 梁川看着喽啰,轻轻地安慰他道:“别怕别怕,爷不是坏人,爷也不会要你当牛,都说老马识途,你给爷当回马,带爷爷和你爷叔一起去你们山寨坐坐,,晚上你们二当家的来爷爷家做客,爷爷没照顾周全,传出去了名声不太好,只能亲自上门去赔赔罪!” 什么?他要去山寨。。喽啰的脑子里飞快闪了一下,也许把他带到山寨到时候大当家的宰了这小子,自己就能没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出卖了大当家的位置,平素他最恨人出卖他,后果可能也没好果子吃,眼下可管不了那么,不带路的话就是照头一刀,回头再跟大当家的解释吧。。 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第四十八章杀上山寨 兴化自古以来人杰地灵,除了传宗之祖何氏九仙的传说外,民间一直流传着兴化风水宝地的传说。兴化县城前面就是南溪,而后面是一座大山,山高木密,名唤大蜚山,前有流水后有靠山,风水上上之所在。 大蜚山此起彼伏像舞龙般一直沿伸到兴化县城,生动非常,县城前面的南溪弯弯曲曲、浩浩荡荡水,又像玉带那样轻飘流过城郭,然后缓缓流走,呈现环抱形状,多少风水先看过兴化县城格局后都喟叹这等宝地天下少有啊。 有见于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几任县老爷到任后都禁止周边百姓到此山中打柴采薪,更别说开山采石了,因为怕失火没得祭祀,后来也少有到这座大山里修茔盖坟了,几百年来没有山火没有采伐,山中林木越长越旺,山空林密,除了鸟兽人影都见不到几个了。 梁川拿着斧子架在喽啰的肩上终于问出了贼窝所在。梁川一问出来,几乎没有迟疑,端了这个贼窝!他自己可没有这通天的本事,但是他眼睛瞟了一眼李初一。。 他有。 家里的被烧成了渣,烧炭的大业也没办法继续了,不仅没得烧,晚上睡觉的地方估计都没着落了,所幸这几个贼人身上带的钱竟然还不少,光活着的这个喽啰身上就扒出了好几片金叶子,其他喽啰身上也有不少银锞子。最让梁川没想到的是李初一,他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锞子,还有五六块银锞子! 招弟将所有的钱用自己的衣服下摆包了衣服,满满当当的一小袋金银!招弟本来受的刺激太大,心情是相当低落的,但是自从从死人身上刮下来的钱越来越多之后,招弟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隐隐有种快感。。 艺娘醒来以来本应也很强烈,不过当招弟这个老实人不停地在艺娘边上吹耳边风做思想工作,艺娘终于减速轻了许多罪恶感。梁川接过招弟手中的金银,取了一小块银锞子给艺娘,对艺娘说道:“咱们的房子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了,之前采的柴也烧没了,这几天怕是连炭的也不好烧了,艺娘这钱多的我先保管,不然回头不小露了财相,给你和招弟带来麻烦,你和招弟将这些死尸搬集中到一起,地上的血渍用土灰盖一层,把这些物件收拾一下,然后再去采些茅草来,先把尸体盖起来,这些尸体回头可还有大用记住,那些兵器也要放在尸体旁边!” 艺娘推辞不肯拿那块银锞子,她说她身上也有钱。艺娘举起手里的一个麻布袋子,晃了一下,哗啦啦发出一阵铜钱相撞的金脆之声。梁川刚刚拉艺娘逃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艺娘在灶台边装炭灰的箩筐里扒拉什么东西,原来是藏的私房钱,满满当当的一大袋铜钱,看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梁川也不客套,现在要抓紧时间办正事。 艺娘和招弟去搬尸体了,地方李初一看着活着的那个喽啰,毕竟招弟和艺娘不会自卫的手段,等下发作起来,还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梁川自己窜到后面目山上,找了个树洞,将这些金银放在树洞里面,找了点落叶腐枝之类的,将树洞填得满满的,落叶的 颜色与树干的颜色有点相近都灰灰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梁川路上捡了块圆圆滚滚的石头,放进了怀里。回来的时候,招弟和艺娘两个人手脚相当快,现场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看不出一点打斗的痕迹,除了还在熊熊燃烧的屋子及原来收集的柴火,再没有其他异样。 梁川从死尸衣服上扯下来一根腰带,用腰带将喽啰的手反绑在背后,再用块破布盖在上面,让人看不出绑着的痕迹,整理好以后,李初一拿了一把小短斧,梁川带着自已标志性的两柄大板斧,几个人就往凤山集市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行人经过石马桥的时候,梁川让几个人先去龙水庙里等他一会,他跑到桥下面脱光了,跳到南溪里面将一身的血迹刷洗一下。要是一脸血扛着两柄大斧子直接走到凤山,不被人怀疑也会被人盯上。衣服上的血不好洗掉,不过也变得很淡了,梁川穿着湿嗒嗒的衣服回来了以后,几个人往下亭楼走去。 夜晚的凤山集市并没有什么乱走,巡夜的打完更以后,整个乡集静悄悄的。下亭楼因为专门接待迎来过往的商贾旅人为主的客栈,所以一般没什么事门都会虚掩着,客人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的伙计一有客人就起来招呼。 梁川让招弟和艺娘一人去开了一间房,他和李初一并没有进去。梁川交待艺娘,他和老李要去拜访一个重要的贵客,一会就回来,让他们一定要在下亭楼里等。 梁川带着喽啰和李初一三个人就径直往大蜚山奔去。 梁川到达兴化县城的时候,半夜的打更的刚刚好经过。因为太晚了,兴化县城的城门闭得紧紧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城郭边上有一条小路喽啰讲,他们就是从这条小路过来凤山的,可以从这条路去山寨。 为了给山寨子的兄弟结结实实地送一份大礼,一路上梁川仔仔细细问了山寨现在还有几口人,寨主一般在干嘛,兄弟一般什么时辰睡觉,寨主身手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就差晚上寨主和哪个压寨夫人一起睡觉都问了。 李初一一声不吭,作为一个老江湖,深知梁川这么做的用意,大蜚山这帮强寇跟梁川已经是彻底地结下死仇了,和他们必定是要死一个而不能并存,梁川趁天黑还想去大蜚山就是想一举端了这个贼窝,免得夜长梦多,山寨的情况只有这个喽啰知道,留下他等下可以骗开山门。 有时候李初一甚至有错觉,特别是梁川搜到财物的时候,梁川才是恶贯满盈的江湖贼寇,而大蜚山这帮贼人则是倒了血霉的肥羊。 一路上梁川问完话就让喽啰嘴里含住那个石头,扬言一把石头吐掉就砍了他的脑袋,每次梁川想起什么来,问了喽啰,喽啰不敢随便吐石头,含在嘴里又不能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梁川几次望了喽啰嘴里有含石头,都是一顿饱捶,大耳刮子一下子过去,打得喽啰好不委屈,然后才想起来他不能说话。 大蜚山的路相当难走,完全可以用没有路来形容。最好走的路还是蜚山这帮贼 人长期摸索之后才一步步走出来了,这帮人虽然走得很多,但是路的痕迹还是很不明显,没进来过的人,完全找不到路。大蜚山山高林密,又是紧挨着县城,任谁来想都想不想这么大的贼窝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三个人走得好不狼狈,山上的杂草和乱石实在是太多了,喽啰走了这么多次还有好几次走岔了,三个人到山寨门口的时候山里的鸟鸣和兽吼已经开始活路起来了,天也开始微微亮了,夜黑风高才好办事。 山寨隐藏得很巧妙,前面有一块巨石,两边都是高大的山体,中间就一个小缝当做大门,木质的大门上长满了藤蔓植物,乍一看就是普通的草丛,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住。梁川的催促下,喽啰按着梁川的吩咐,装作几个人完成任务回来了。 梁川拿斧子抵着喽啰的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始喊山门。喽啰看着那比自己腰板还大的斧子面冷冰冰地就跨在自己肩膀上,鼻子都能闻到这斧子上面的血腥味,生怕梁川给他来一下,立即扯着嗓子喊道:“今天哪个弟兄守夜,劳烦开一下山门!”说完梁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喽啰怕死得紧,哪里敢多嘴。 梁川耳朵贴着门,伸长了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只听里面有个极不情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声音里还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这么冷的天,不好好睡觉,害得老子也不能睡。”然后安静了一阵,接着传来一阵特别清晰的喊声,喊道:“口令!” 喽啰一听,立即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朝他点了点头,他立即扯着嗓子喊道:“魏洪,你小子快给老子开门,二当家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凤山喝多了,兄弟几个好不容易给背了回来,你他娘的快开门!” 这个叫魏洪的山寨门房一听,他也认出了这声音就是自己的弟兄,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回应道:“那就赶紧报口令!” 这下山的时候口令只有带头的二当家一个人知道,那二当家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几个喽啰去哪里知道什么狗屁口令。梁川的斧刃往喽啰脖子旁的又挨近了一分,喽啰急民朝着山门里直接骂了出来道:“魏洪你个脑子不清楚的,耳朵里塞驴毛了吗,口令只有二当家知道,我们哪里知道,现在二当家喝多了,现在天寒露重,你就让他老人家过夜,回头受了寒筋骨酸疼,拿你撒气的时候别怪当弟兄的现在没给你上眼药!” 门后面的魏洪听了这些话,心下当时也多了几分顾虑,二当家的脾气他是相当清楚的,况且自己大当家的人,两个头目平时面和心不和,大家都看在眼里,回头拿自己一个喽啰撒气大当家还真的不好替自己出头。 山门里安静了一会,山寨门吱的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头来,朝着梁川几个就要说点什么,一看不对劲,立马要将门重新闩上,可惜为时已晚,梁川眼急手快,斧头塞了过去,抵住山寨门, 嘿嘿一笑说道:“这么晚,打扰啦!” 第四十九章杀上山寨2 梁川一骗人开山门,门房魏洪一看不是自己的人,心下大骇:“你不是二当家!” “二当家命不好,先走一步了,我是替二当家来送你们一程的人!” 魏洪借着月光透过门缝望了过去,只见梁川的脸上挂着狞笑,舌头在干裂的嘴唇上舔了舔!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魏洪当即知道情况有变,事态严重,多年攒下的经验告诉他能使这个斧子的不是他惹得起的。 魏洪当机立断,扔下山门,朝着里面的反跑开来,门后面的过道里有挂着一面锣,这面锣就是山寨有变时,敲起来救命的,但是山寨几年来太平日本子过惯了,也从来没有人动过。眼下只要自己把锣敲响了,山寨的弟兄们全喊起来了,不怕治不了这个大斧子。 梁川心知这个魏洪一跑肯定是去通风报信,不敢大意,一脚踹开了大门,追了进去。李初一知道里面的情况不明,不敢让梁川一个人只身犯险,抽出别在腰间的斧子,翻出斧背,一斧子砸了过去将带他们来大蜚山的这个喽啰一斧砸晕在地,自己去追了进去。 那个叫魏洪的喽啰也算手脚好使,梁川刚一进门他都跑到挂锣的地方了,手飞快地摘下了锣锤,眼看就要敲下去的时候,梁川扬起右手中的大斧,重重地朝这个魏洪砸了过去! 斧子直直地飞了过去,一闪而过,魏洪还没来得及敲下救命锣,那斧子嘭的一声闷响,重重地劈进了他的身体,正好劈在他背后的脊背上,斧刃深深地劈进背里!因为腰椎被劈断,魏洪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手没有办法控制,那一下锣也没来得及敲下去! 李初一追进来,生怕梁川一个人势单力孤出点什么事,没想到进来的时候梁川都撂倒一个了,梁川正在将他砍在魏洪背上的斧子拔出来,因为砍得太深,梁川脚踩在尸体上,费了好大劲才将斧头拔了出来。 两个观察了一下这个山寨,右边有一个小房子,面积不大,连个房门也不个密封的,做成栅栏状的,就跟兴化大牢的牢房的门一个款式,看样子像个猪圈,但是按带路喽啰说的这里好像是关他们劫过来的人地方。 左边有一间大房子,三四间门面的规模连成一排,但是只有一个门,这里是山寨子其他弟兄睡觉的地方里面按带路喽啰交待的还要四个其他喽啰。中间还有一个修整比较像样的大房子,这里就是山寨子头住的地方了。 这个山寨门口有块石头挡着,左右两边都是高山,后面再修个房子,这样一搞完全就是一方小天地了,加之在大蜚山深处,外人人迹罕至,想干嘛就干嘛,果然是个快活的地方。 梁川举着斧子指着中间那座山寨老大住的房子,朝李初一使了一个眼色,李初一难得地点了一下头,两个蹑手蹑脚地朝大哥住的屋子摸去。梁川的打算很简单,既然来了,擒贼先贼王,只要山寨的这个大哥控制住了,其他的喽啰慢慢收拾,不用担心。 两个走得很轻,脚底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加上院子又大,本来也就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其他的声音听着都不怎么明显。五六丈的距离,两个一下子就到了。梁川准备偷偷推门而入了,朝李初一又示意了一下,李初一点点头示意可心进去,他也准备好了。 梁川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半扇门竟然轻松地被推开了,只见屋子里乌凄凄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梁川突然觉得怎么没关门,而且太容易了吧。。脑子里有一丝不对的感觉但是一闪而没有怎么去细想。梁川朝屋子里看了一看,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便准备往里面摸进去。 就在梁川一脚刚跨进去的一瞬间,在另一半扇门后面突然一道银练飞速往梁川斩来!梁川竟然完全没有发觉!李初一跟在背后,眼见大咳,右手举着斧子电光火石间,一斧子对着银练劈了出去,斧刃和刀刃碰撞爆炸出刺眼的火花,吓得梁川顺势一下子往右边滚了进去! 刚才那一下差点没将梁川砍死,梁川回过神来也是手心手背都沁出了汗水,背上一下都湿透了,梁川滚了几下,人半蹲下来,斧子举着护在前面,凡不顾不得其他的了,大骂道:“妈的,老子还想阴进来趁黑要你的命,没想到你都刀子举得老高,准备劈了老子了!” 门后面的人,一击没得手后,估计是恼羞成怒,瞬间又向李初一挥出好同几次劈斩,李初一还在门外,没想到这个人武艺也不一般,一击没得手,后手已经接二连三地砍了过来! 刀刀刁钻!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与人搏杀悟出来的刀法,李初一自己也是死人堆人爬出来的,深知这种人的厉害,这个山寨子的老大和其他喽啰不一样,甚至和他上次击杀的二当家不一样,二当家的身手虽然也不差,但是也就在他手上过了几招,便有了破绽,结着就被他结果了。 这个山寨头子几招下来,攻中有守,而且不失章法,虽然刚刚砍梁川那一下没有得手,后来连砍几下,稳中有余,气息并没有紊乱! 看到这一幕梁川就想起在兴化大牢里那几刀,当时自己就离阎王爷那么几寸的距离。。 李初一心下很是感慨,当年他离开兴化的时候,也没见兴化有什么好手,回来先是碰到梁川,再到山寨,没想到这种小贼窝里面竟然还有这种好手,真是自己离开太多年了,以为这种小地方都不会有什么厉害角色。 李初一以退为进,身子往后撤了好几步,他想把这个山寨老大从门后面引出来,没想到这山寨头子倒是相当老练,没有急冲冲地蹦出来。 梁川在屋内,李初一在屋外,砰的一下,这个屋子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一看门被关上了,梁川就急了,妈的,这个老大功夫很不错啊,手上又有刀,怎么办? 屋子里山寨头子朝外面喊了一下:“李贵、陈长松,你们几个死了吗,山寨里来客人了,你们不出来迎迎! ”左边那排房子原来也是黑漆漆的,山寨头子一声吼后,立即灯光就就亮了起来,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四个喽啰喊天杀地拿着武器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几个喽啰身上衣衫不整,两个人连裤子都还没有绑好,一手拿着刀恶狠狠地指着李初一,一手还得提着裤子。 几个喽啰一见到李初一,乍一看竟然是一个断臂的残疾人,心下松了一口尿气,先是朝着屋内问道:“哥哥弟兄们来帮您了!” 屋内一阵冷笑,道:“你们再睡一会,哥哥我脑袋就要搬家了!”屋子外几个喽啰倒是义薄云天,说道:“哥哥你莫怕,弟兄们都在这里,这两个孙子不长眼敢到我们册寨到动手,今天就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那个长松,你看看,魏洪去哪了,怎么没看到小子,是不是怕死又躲起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几个喽啰都还没怎么睡醒,加之天色尚早,也没看清楚山寨的清况,李初一声冷笑,对着几个喽咯道:“你们朝门口看看,你们的魏洪兄弟已经先你们一步去了,不要急,你们很快也会去,陪他的。” 几个喽啰定睛往门口看去,只见魏洪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鲜血跟水一样,流了一地。回过头来扬着长刀,对着李初一道:“老鬼,你敢杀我们兄弟,我们劈了你!” 屋子里梁川突然喊道:“老李,下手不要太重,要留他们活口!” 山寨老大黑暗里骄横地说道:“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上次在兴化大牢里要不是你小子多事,不然老了就剁了郑家那个毛头小子。老二去凤山杀你,看来是没杀成了,等了这么久我琢磨着就可能出了点意外,没想到不但没杀了你,你还敢杀到山寨里来,呵。。。老子捉了一辈子雁,没想到让雁啄了眼。。” 黑暗里,山寨头子叹子口气,梁川刚想接茬,没想到这老大竟然是故意放松梁川的警惕,一把钢刀挥出道道银练,杀了过来,果然是老狐狸! 屋里屋外杀成了两团! 屋外四个喽啰提着长刀四个人呈半弧形同时朝李初一扑了上去,这四个喽啰明显比二当家那一拨人搏杀经验强得太多,四个人分别上下左右高低左右各不同的角朝李初一砍去,配合得是密不透风,这四个亏是李初一接下来,要是让梁川来应付,只不定要挂多少彩。 李初一不敢托大,斧头上下翻飞,以一敌四,一柄小斧子在黑暗里神出鬼没,四把长刀的刀刃不停地与斧刃在空气中磕出点点火花,身子闪转腾挪,长刀总是离身子还有几分位置划了过去,却没办法在这个断臂男人身上留下一点伤痕! 几十招拆下来,四个喽啰杀得浑身大汗,呼吸就像牛一样大声,再看看对面的李初一,身上还是一干二净!李初一看几个累得半死的喽啰冷冷说道:“这就不行啦?刚刚谁要劈了我的?” 第五十章混战一片 杀人可是体力活,别看你来我往的就几下子,几个回合下来几个喽啰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一个个只能朝着李初一干瞪眼,几个人心里是又惊又怕,对着屋子里的大哥喊道:“哥哥快出来救救弟兄们,外面这个断手的相当了不得,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屋子里里的山寨头子冷笑连连,对着被他砍得浑身冒血的梁川不住地冷笑,手上的长刀不停地朝梁川砍去,时不时留下几条口子,嘴里同时说道:“你也就半桶水的本事,那天在大牢里时间太赶,不然也先宰了你!我当你有多大事呢,敢来山寨寻仇,原来是找了靠山来了,反正咱之间的恩怨迟早要解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外面的李初一虽然要对付一群喽啰,里面的头头只有一个,怎么这个山寨头子太过凶悍,几句话的功夫就砍得梁川一个人跟个血葫芦一样,就像刚刚在凤山一样,浑身是血,不一样的是梁川刚刚血是别人喷到他身上的,现在的血一点一滴都是他自己的。 梁川咬着就指望着李初一快点解决外面的几个喽啰,然后回来帮他,当下疲开招架,扯着嗓子不去理会这个山寨头子的狗屁恩怨,对着屋外道:“老李,你磨蹭什么呢,这个头子厉害得紧,我快不行了!” 李初一也不答话,冲着四个喽啰就是欺身压了过去,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挥着长刀朝他头顶劈了下来,李初一未等他刀风刮至,抬脚就对着这个喽啰的裆部狠狠踹了过去,那喽啰痛得将手收了回来。李初一单臂一横,反手将斧子往右手边的一个喽啰身上砍去,喽啰本来想削李初一下路,哪知李初一出手太,想收刀格档已来不及,眨眼间就被砍倒。 中间两个离李初一较远,眼看李初一左右一人一个瞬间让他失去了战斗力,中间又露出大破绽,两个追身上前想抓空砍了李初一。 怎么心有余气力不足,刀子挥到时候李初一早已调好身形,斧头迎上架住其中一个喽啰,再飞一一脚往另一个喽啰心窝子踹去,那喽啰吃了李初一一记飞踹,人跟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几丈,撞在那排他们睡觉的房子的外墙上,一动不动。最后一个喽啰眼见就差自己去挨那一下了,心下一狠喊道:“我跟你拼了!”玩命似的朝李初一砍去。李初一避了两招,一爷朝他大腿砍了过去,那喽啰没避开,大腿被豁开了一个寸宽的口子,痛苦得在地上打滚。那个捂着裆部的喽啰还想起来找李初一拼命,李初一斧子一翻,斧背带一股劲风呼了过去,砸在那喽啰下巴上,那喽啰飙出一道血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放倒了外面几个人,李初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一个黑色低矮的人影手中挥中一刀疯狂地朝梁川劈砍,嘴里还不停地讥笑挖苦梁川,梁川倒也硬气,那山寨头子骂过来一句,梁川就回他一句,虽然身上被砍得鲜血淋漓,但是嘴上一点都不服输,但是梁川已明显处于下风了。 梁川注意力全放在那神出鬼没的长刀之上,李初一一杀进来,心想终于有救了,当下有点放松,没到到腿上又挨了一刀 ,亏他身强体健,不是凡人之躯,不然也差点疼得将斧子脱手出去,梁川骂道:“老李快一起上,这个山寨头子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李初一与梁川相识不久,但是与他几场战斗下来,对梁川的脚拳功夫是青眼有加,他那清奇的路数加上一身神力临阵对战自己也占不到他的便宜。 但是这小子兵器上的造诣就差多了,那水平跟从没用过兵器的似的,往往要砍人的手却劈到了脚上,空有一身蛮力驾驭那两把斧子却不能得心应手。明明可以制住这个山寨头子,却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 山寨头子一听他这话,刀上力道更是加了三分,刀刀往梁川身上要害的地方的招呼,梁川也知道是拼命的关键时候了,两柄斧子挥得密不透风,疲于招架。 李初一斧把一转,往山寨头子缠了上去。 山寨头子一看李初一杀进来了就知道李贵陈长松几个喽啰已经被放倒了,当下指望不上他们,一个梁川他搞了一个晚上都没摆平,更何这个梁川的倚仗,身手应该在梁川之上! 妈的,真他娘倒了血霉,最近兴化怎么多了这么多好手,兴化大牢里那两个保镖以前没见过,这个断手的更没见,兴化这地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过江龙! 山寨头子和李初一一刀一斧,招招凌厉,梁川得了空,一屁坐在地上,近三十斤的大斧,刚才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没觉得累,一歇下来要了老命了,这胳膊酥麻得像灌了铅似的。 他现在想想可算明白,梁山上李逵两把板斧威风八面可是谁也打不过。。 梁川看着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悄悄地往墙边又挪了一下,倚着墙脚大口的喘着气,检查了一下伤口,都不是什么大伤! 山寨头子与李初一在黑暗中不时磕出火花,那刀估计都已经磕得卷刃了,但是这性命攸关之际谁有攻夫管那个,刀能砍死人就行!山寨头子越拆招心下越凉,心下一转,说道:“没想到你断了一只手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可惜了,兄台要不考虑一下,加入我山寨,二当家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咱们大秤分金银大口喝酒吃肉!” 梁川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说道:“老李你可别听他鬼话啊,这帮人心狠手辣,他这是先引你上钩,回头指不定怎么炮制你!” 李初一冷哼一声说道:“我吃素!” 梁川感动得老泪纵横:“吃素好吃素好,健康!” 山寨头子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兄台身手不凡自然是他人座上宾客,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小子许你什么好处,情愿替他卖命?” 李初一人狠话不多,这个山寨头子一张嘴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李初一索性不回答他的话。 梁川嘿嘿地对着山寨头子说道:“大当家您身手也不赖啊,我家老李虽然年纪大了点,杀你跟杀鸡似的,爷爷没给老李他老人家什么好处,就是跟他商量好了,他无妻子儿女,百年之后伺候他舒舒服服的,这差事我本 来也不想揽在身上,你要是觉得能屈尊,那你就把他老人家请回去吧。。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山寨头子哪里会听他胡说八道,李初一杀得他分身无暇,他方寸已经开始有点乱了,心想再缠斗下去等梁川缓过神来,以一敌二,他更插翅难逃!梁川那大斧子虽然没有套路,但是一身蛮力十分骇人,自己实在很难占到便宜! 山寨头子不假思索,觑了一个空档对着李初一面门一刀斩去,李初一收斧格档,他趁虚往后飞速撤去,一刀脱手而出,直直地朝梁川射了过去! 梁川这时候哪里会想到这个山寨头子连刀都不要,也要自己的小命,愣是没有一点点防备,李初一心下大骇,闪电般暴射而出,追身到梁川跟前,手起斧落,一斧将朝梁川飞去的长刀硬生生从空中劈了下来! 山寨头子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冲进里屋,李初一也追了进去,再接着只听到嘭的一声,像是门窗被撞破的声音,梁川急忙追进里屋一看,只见屋后面的窗户被撞破了一个大窟窿,梁川小心翼翼地靠到窗口上一看,只见窗外面竟然是一个山崖,山崖倒也不是很高,有借力的话肯定摔不死,山崖下是一片密林,一根绳子从窗子里面墙上一下垂到外面下面的密林,窗柩上还有点点血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一看,眼皮子直跳,又是一个纵虎归山! 没看到山寨头子的尸体他哪里能放心,放着这么一头猛虎在外面,哪天老虎兴致来了,到凤山问候他一下,他都吃不消,急得他屋里屋外看了几遍,李初一淡淡地看了看梁川,知道他心底所想的,说道:“他抓着绳头从窗所摔出去了。。不用看了。” 梁川急得抓耳抓耳挠腮,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好好的怎么让他给跑了啊!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头来找我们寻仇怎么办?” 李初一眼神冷漠,好像在告诉他有老子在你怕他来寻仇,这山上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他还有那本事? 他也没精力再和梁川扯大声,淡淡地回道:“他也差不多是废了,这山崖对于普通人来说太高,原来他是想抓着绳子借力跳下去的,但是,他刚跳窗的时候,我扔出去的斧头砍到他的脚筋,这就算能回来,也是残废一个了,我这个残废你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 梁川听了这话,心里才算满意不少,说道:“这还差不多,这条老狼要是让他跑了,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要遭他毒手,老李你今天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说吧想吃什么,回头我让艺娘做顿好的,慰劳您老一下!” 李初一没心情和他瞎扯,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其他人吧!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 怎么处理?一说到怎么处理这个山寨,梁川的眼睛直接就亮了,口水跟没有水闸的大坝一下奔腾直下,梁川对说李初一说道:”老李你先去找个地方安心歇息一会,怎么处理这山寨就不用你劳神了,这些粗活我等下全部处理得好好的!” 第五十一章禽兽不如 山寨头子住的屋子黑漆一睡,一番打斗之后,屋子内更是乱作一团。李初一在屋内的桌子上找了一个火折子,用力吹了一下,火星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点亮了油灯之后,屋子内总算敞亮起来了。 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画的上面挂着一块木匾,上现在写着铭义堂三个大字,左右一副对联写着三山五岳金兰聚义,四海八乡共襄大业。梁川看在眼里,嘴里嗞嗞地感慨道,现在做贼的也这么有文化了,自己也要加强学习了,不过那猛虎下山图真的不错,气势非凡! 李初一进入后间准备找床铺睡一下,没由得传出来了一口叹息之声,梁川一听,立马问道:“老李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这气不能随便乱叹的啊,叹多了财运福气都会没有!” 李初一没有走出来也没有回答梁川的话,梁川更纳闷了,也举着油灯跟着老李走进里间卧室。老李背着梁川看不清他的脸,梁川走近了一看,只见李初一脸上冷得都能出霜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床上。 梁川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床上躺着,不准确说是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两眼翻白,眼仁一点都看不到了,嘴里吐着白沫,披头散发的,凌乱的头发盖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身上赤祼着,到处都是鞭打、撕咬、火烫之类的伤痕! 更恐怖的是这个女的四肢被麻绳绑在床上的四角,四仰八叉的,下体白色和深线的血迹混合流满了一床! 李初一的脸不好看,看到这一幕,梁川的心也是沉到了谷底,他见过很多的案例,里面的受害人都受到罪犯份子的酷刑,折磨,但是真正的自己见到的真实的血淋淋的,这还是头一次。上山的时候他听喽啰讲山寨里有抓了几个女人供他们淫乐,他想过会是什么场景,但是眼前的事实还是让他也无法接受! 如果那个山寨头子还在的话,他一定要活剐了他! 梁川探了一下这个女人的鼻息,完全没有了呼吸!尸体也已经是冷冰冰的了,梁川扯了一块布将女人的尸体盖了起来。提着斧子走到了屋外,径直走到了喽啰睡觉的房子对面那个类似猪圈的房子门面,这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借着微弱的天光,梁川几乎能看到猪圈里的情况! 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面能飘出来各种恶臭,那是粪便和其他排泄物混合的味道,三个浑身赤裸的女人一个个蜷缩在权有猪圈大小空间里,深冬的大山里夜里温度极度,可是她们的身上连件遮盖的也没有,几个只能尽量地缩抱在一起,用身体的温度取暖。她们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一个个都不敢出声,看到梁川手里提着的斧头,那眼神里更是充满了绝望! 如果梁川生活的地方能算天堂的话,那这里连地狱都算不上了。。转世投胎当一只家畜也不过如此吧。。 梁川眼角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着,他走 到对面墙角下那个晕死的喽啰跟前,一把晃醒了这个晕迷不醒的喽啰。喽啰幽幽地醒来,本来还想拼命,梁川抄起斧子柄重重捅在了他的肚子上,那喽啰被捅得一口苦胆水喷了出来,一个人弓得跟一只虾米一样,梁川拖着走到铭义堂前打滚的那个喽啰跟前,一斧子砍掉了那个大腿有伤打滚的喽啰的脑袋! 梁川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对着这个喽啰说道:“按我说的做,不然这个人怎么死的,下一个就是你!” 那喽啰打又打不过梁川,逃也逃不掉,只能不停地点头,表示听从梁川的安排。 梁川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爷的。。话。。我叫陈长松。。”那陈长松的肚子吃疼,身子都不直不起来,说话一口气更匀不上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梁川的问题。 “陈长松,你去拿些麻绳来将你们几个兄弟绑起来,我就跟在你后面,别想跑,想跑那个魏洪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陈长松朝门口走道上躺着的死得不能再死的魏洪尸体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是在背上,一道狰狞深不见底的血槽。 陈长松打了个寒颤,自己可不想真变成那样,当即麻溜地跑进睡觉的屋子里,拿出一大撂麻绳,将其他三个活着的喽啰拖到山寨中间的场地,一个个捆了起来,跟绑粽子一样,几个人结结实实地缠了几圈。梁川跟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有这么一个煞星跟在后面,陈长松干活丝毫不敢懈怠,做得有板有眼的,也多亏了平日里没少打劫,这绑人的功夫没少练,现在是手到擒来。 几个喽啰被绑了起来,也不敢乱叫,一个个心如死灰一样,山贼做久了,他们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要么碰上黑吃黑被灭口,要么被绑起来送官,官府的人炮制自己最后也是个秋后问斩。 绑完几个活人,陈长松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梁川,生怕这位一个不满意,一个冲动就把自己活劈了,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梁川。梁川见他将几个喽啰绑好了,便于问他道:“这里面的女人哪里来的?” 陈长松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厉色,嘴上谄谄地说道:“回爷的话,这些个婊子都是以前劫道的时候掳上来的。山寨他们有个习惯,我们劫道的时候,碰到男人就抢了东西然后就直接宰了,尸体拉到附近山上直接扔到山沟草丛里喂山上的畜生,女人嘛除了老太婆一般都是全部拉到山寨里来关起来。。” 古代的治安相当混乱,没想到都乱到这种程度了。梁川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接着他的话问他道:“关起来然后呢。。” 陈长松摸不准梁川是个什么脾气,不过见他杀人不眨眼,心下猜测这应该也是个刀子上抢生活的江湖贼寇,山寨应该以前是得罪过他什么事,今天找上来寻仇了。他看了一眼梁川,想想还是直接说了,道:“这些 婊子关起就是给弟兄们快活。。” 话没说完,梁川一斧子背拍了过来,拍得那喽啰一个下巴都是血。陈长松不敢反抗,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抱着自己的头, 蹲在了地上。梁川说道:“去拿钥匙把关那些女人的屋子打开,放他们出来。” 陈长松当下更误会了梁川的意思,脑子一热,以为梁川也是想找这些女人开荤,嘴上犯贱又多说了一句道:“爷您别碰这些个婊子,这些婊子弟兄们玩得太多次了,都玩坏了,爷要是想泄火,我去帮你再掳几个回来。。”一句话没说完梁川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了,巨大的斧子夹带着一股劲风直接朝陈长松劈了过去,斧子一把削掉了陈长松的半个脑袋,灰白的脑浆子带着血丝,喷到了了地上活着三个喽啰脸上,三个喽啰当时晕死了两个过去。 梁川打量了三个人一圈,一脚将那个带路来山寨的喽啰踢醒,对着他说道:“去找钥匙开门!”说完将他身上的绳子一把砍断。那斧头刃擦着身子划过去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比山风还凛冽的寒意。 这喽啰就是给梁川他们带路上山的那个,一路上已经被梁川调教得差不多了,刚刚又看到了那血腥的斧劈脑袋, 更是不敢乱来,立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摸进屋子,鼓捣了一会,拿出一根长火柴棒一样的钥匙,跑到囚禁这些妇女的房前,花啦啦一下就将锁解掉。 梁川接着指使这个喽啰道:“你,去拿些衣服给她们穿。”喽啰有点犯难,数了数女人的数量,然后估摸了一下房间里衣物的数量,说道:“山寨里干净的衣服不多,就怕她们穿了不合适。。” 梁川眼角的肌肉又不由自主地抽跳了起来,两只眼睛看着这个喽啰又有点想杀人,喽啰一看情形不对,慌忙指着其他两个喽啰说道:“不合身没关系,不够的话我就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给各位姐们穿!” 猪圈里的女人都被关掉太久了,长期的凌辱和折磨让他们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那喽啰拿过去衣物的时候,一个个都害怕地使劲往里面挤,就怕山寨子的这帮人又兽性大发,准备拉自己出去凌辱泄火不要紧,好些姐妹出去以后就是被从他横着从房间里拖出来,然后丢到山上去喂野狗的。 喽啰生怕这些个娘们不配合,等下又恼了梁川,当下恶狠狠小声地对着这些女人地威胁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天上神仙下来救你们了,还不给老子过来把衣服穿上,唉哟,这什么味啊。。再不快点老子一个个弄死你们!” 禽兽不如! 梁川心头无名怒火熊熊燃起,这些人丧心病狂到了极点,山寨都让人拆了还是这么蛮横,对待这些姑娘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 再打再骂他们也无济于事了,梁川强压下那股子邪火,心道:把你们交给李成福,回头让何阎王好好治治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那么蛮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五十二章刮地三尺 这些个女人生命已经是够黑暗了,哪怕现在从这个山寨逃了出去,估计在外面也没有什么活路。一个个当下的心理都是只求少受点折磨,哪里还指望有什么好心人来救他们,神仙? 这个世上要是有神仙的话。。强盗往日对她们都是当成圈养的牲口一般,现在这些人如此磨蹭!眼见这个喽啰已经有些爆发的迹象,她们知道再不配合的下场是什么,一个个行尸走肉般,木然地爬到喽啰跟前,各自取了一件衣服后,再缓缓地爬到一个角落里,慢慢穿着这些喽啰的衣服。 喽啰等她们一个个都穿上衣服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等下梁川的下一步安排。梁川对着喽啰说道:“你去把她们都带出来,给她们都吃饱了,再让她们洗漱一下,然后集中这里。” 给她们穿了,还要伺候她们吃,然后还要给她们洗干净。这些肮脏的女人死了倒是干净了,洗洗有用吗?喽啰不敢有不满,也不敢迟疑,梁川的话就是圣旨。当下将他们领到自己的住的那间屋子里,这个屋子是煮饭住人一体的,锅灶里还有一点白天剩的干饭,冬天不会馊掉,怕吃不够,又再找了一些肉干出来给她们吃。 这三个女人被关了太久,刚刚领她们出猪圈的时候一个个都声嘶力竭地在那里哭喊。以前被带出来都是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再丢回猪圈,而且外面有好几具死尸,梁川她们从来没见,手里还有大斧子,地上的死人估计都是他杀的。喽啰连哄带吓威胁不听话就直接一刀捅死,才控制住这几个女人,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去吃东西。 平日里吃的都是他们放了好几天馊掉的饭菜,而且平时给她们送东西吃的时候连个装饭的碗都没给。喽啰们端着盆直接就往里倒了下去,跟喂猪一样,然后再笑嘻嘻地看着她们跟猪一样哄抢食物。那些食物倒在地上沾了大量的污秽,但是没办法,不吃就只能饿死,而且吃多了,也就没刚开始那么难以下咽了。 现在她们又吃到了干净的食物,虽然是冷的,但是她们吃到嘴里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们甚至大部人都以为这辈子只能被这群畜生当作猪猡一样圈起来, 再也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不光是干饭,还有肉干,原来肉的味道可以这么美妙啊,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们看起来都脸色发青,瘦骨嶙峋。几个女人乌黑的手抓起黑白米的米饭没等嘴里的那口吞下去又塞另外一口了,肚子有点胀得难受也顾不了,吃完这顿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得到。 吃完饭后,喽啰按梁川的吩咐给她们提来了一桶水,三个女人抢着去喝那干净的清水,喽啰又扯又拉,嘴里不住地咒骂道:“你们这些臭婊子,老天爷开眼有人来救你们,这水是给你们净净你们那发臭的身体的,要喝等下再喝,老子还得跟外面那爷交差!” 这时候,这些苦命的女人里已经有一个还没完全麻木的女人慢慢觉得这次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至少以前这帮人完全没有人性,哪里会舍得给她们衣物穿给她食物吃,现在还有清水能洗淑,这个女人壮着胆子问道:“你们给我洗干净了,是准备干嘛?” 喽啰嘴角不住地上扬,脸上一脸的鄙夷,不屑地说道:“干嘛?你们这些烂货还能干嘛?外面那位爷你们瞅见了,那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我们大当家都没这主狠辣,我看呀,你们只不过换个地方继续受这活人罪而已,没有其他区别!” “还要继续受这活人罪。。!”那女人本来眼中已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听了喽啰的一席话,瞬间又萎靡了下去,整个人又失魂无助,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旁边的几个女已经麻木得无动于衷了。。 喽啰见竟然还有女人的指望着有人来救她们,嘴不里住地挖苦嘲讽她们,各种粗鄙不堪的语言全都骂了出来。苦命的女人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责问苍天神灵为什么将她们的命运安排得如此不公,肉体机械地动着,灵魂已经死了。 安排好这些女人洗漱好了以后,喽啰就将她们全带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梁川就在那里等着她们。梁川见这些女人身上已经穿好衣物,也干净多了以后,就对着这群苦命的女人问道:“你们都是被这个山寨的山贼掳上山的吗?”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敢应梁川的话,因为她们知道,一句不该说的话可能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梁川见没有人应他的话,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这帮人没听明的他的话,加大了音量,又问了一遍道:“我打算放你们走,你们都是被这群山贼掳上山的吗?” 梁川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而且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怪的腔调,让人听起来就是真心话,而不是虚伪之词。刚刚那个女人听了梁川这些话,已经死了的心再次火热起来,她怯生生地问道:“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真的要放我们走吗?”,而其他的女人,依旧木然地无动于衷。 梁川叹了口,再没有说什么了,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几个女人可以走了,便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她们,因为他多看一眼,他就对这个时代失望一分,有宋一代已经能算是百姓安居的一代,但是光明越强的地方,黑暗也更强,看不到的角落里,依旧肮脏。 这个女人没有走,而是终于克制不住,蹲在地哭了起来。女人的哭是有传染性的,一个女人敢自然地哭了出来,其他的女人终于也被这哭声唤醒,一个跟着一个,互相抱着头嚎哭了起来。。 女人,在古代,始终是在不平等那个地位上,这个时代对女人是残酷的。哭吧,哭完了还要活下去。。梁川看着这些哭泣的女人,她们的家庭因为这个山贼窝而支离破碎,自己又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最残酷的是,哪怕她们活着回到了正常社区,这个社会可能都不会接纳她们了。 梁川顾不得这三个哭泣的女人了,已经给他们自由了,走不走也由不得他了。对于这种吃人的地方,痛恨归痛恨,梁川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眼皮翻了几下,搂着喽啰的肩膀,那样子就像多年的兄弟在掏心掏肺似的说道:“晚上你也看到了,屋子里那个是我大哥,我大哥交待了,晚上不从你们这里赚点茶油钱,他老人家会很不高兴!” 喽啰在凤山就见识了梁川刮 地三尺刨金银的本事,自己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都被他无情地夺走了,心想这种‘好事’不能让自己一个吃亏,平日里他也有偷偷看到其他几个兄弟将劫道时自己藏的私偷偷放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下拍拍胸脯,夸下海口跟梁川保证道:“爷你放心,我就是把这个屋子给掀了也要替你把房子里他们藏的私全搬出来!" 此话一出,地上的两个已醒过来的喽啰,憋了一肚子恶气,顿时向他投来怨毒的目光,梁川睨了一下,他们急忙将头转到另一边,敢怒不敢言。 那喽啰本来想在梁川面前表现一下,博取个好态度,就指望表现好了,梁川气一顺把他给放了,撇了一眼两个喽啰那四只可以喷出火焰来的眼睛,眼里好像在向他们说只好委屈你们的私房钱了。 那喽啰一阵小跑一溜烟窜进屋子,屋子里梁川原来看着也没什么物件,看不出哪里能藏好东西。没想到喽啰,一进屋跟鬼子进村一样,地上的地砖都差点被他抠了出来,屋子里呯呯碰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梁川听着这动静心里那是相当的娱悦,刚刚在山脚下那群二当家的喽啰身上都能带不少物件,现在来了这山贼大本营,想想就有点小激动。那群哭哭渧渧的女人还在旁边,自己得收敛一点,表现得太市侩可不行。毕竟这些钱是从她们那里刮来的。。。 喽啰从屋子里出来了,出来的时候那一脸谄媚样就像急着给梁川献宠一样,怀里好像有不少东西,梁川看着喽啰的神情相当的满意,心想,这样,应该是找到了不少财宝吧。 喽啰跑到梁川跟前,一股脑将怀里的东西全翻腾出来,摆在梁川眼前,喜滋滋地说道:“他们这些鸟人平日里跟着大当家作威作福,下山打秋风时得好好处,大当家都可劲地照顾他们,好东西都在他们身上。平日里亏我多留了几个心眼,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在哪里,爷您看,还看得过眼吗。。” 那喽啰将搜出来的金银一亮出来,被捆着的那个两个喽啰坐不住,这些年死合攒下的家当全被他给翻出来了,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李贵涨红了脸,语气里相当怨毒地对着这个喽啰说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山寨平日也对你不错,你一翻脸就把山寨给卖了。那镯子还我,我娘留给我讨媳妇的,其他的你要就拿去!” 喽啰嘿嘿一笑道:“李贵,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蒜,你娘是窑子里的窑姐,她接多少客能帮你攒下这镯子?只怕那两腿都夹断了也没这个本事吧!” 李贵原本一张脸涨红,被这喽啰的一话给戳穿了,脸色由红转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梁川拿起那个最大的镯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哟,份量不小啊,这么大一个黄金镯子难怪那喽啰要了就不要其他的,梁川干笑着对李贵说道:“那啥李贵,既然是婶娘留给你的,那我先替你收着,下山后你找我拿。。” 李贵听梁川的话,心里狂问候梁川,等下要么被你送官要么被你一斧子送去见佛祖,谁还有命找你要这玩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五十三章一笔大财 喽啰眼角瞟了一眼梁川接过金银时那隐秘而又细微的窃喜,一颗火热的心也不住地狂跳,眼巴巴地望着梁川,就指望着从梁川嘴里蹦出一句:你小子做得不错,我很满意,你可以先走了,之类的话。 梁川看着那一小袋金银,里面有十来块金锞子,还有好多小碎银子银锞子,金银首饰也好多。看着这些金银,梁川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但是仔细想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翻了几下眼皮,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梁川一直幻想着把这个山寨端了以后,里面会有像阿里巴巴四十大盗那样的场景,找到一个堆放抢劫来的金银珠宝的密室,打开之后,里面的金银之光耀眼得让眼睛刺痛,一块块金元宝整齐地码放着,下面还有大量的银元宝,金金元宝旁边散落着珍珠翡翠等首饰,多得搬不动,足以做一个富家翁,下半辈子就可以和艺娘仗剑走天涯,快意笑人生了,不用天天为吃米饭而发愁! 这算什么?晚上命差点搭上了,就搜出来这么一点私房钱?这他娘的够塞牙缝?你们这么大一个山寨人都劫了这么多,钱就抢了这么一点? 梁川的脸色越来越压抑,喽啰也是一个察言观色久了的老油条,山寨的几个大佬要发作前也经常是这种状态,一张脸臭得跟吃过死苍蝇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梁川眉头越收越紧,手搭上喽啰的肩膀,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对着喽啰说道:“不是我说,今儿晚上我们替天行道,过来是要找你们山寨这几年刮的民脂民膏。。” 梁川将金银裹好,慢慢地收进自己的怀里,继续说道:“这算什么?你当我大哥是来黑吃黑图你们的私房钱的吗?去,再去把山寨里值钱的金银珠宝都给我搜出来,特别是你们山寨。。” 梁川指了指李初一休息的那间房子,说道:“特别是你们大当家住的那间房子,给我睁大眼睛好好地摸一遍!记住,大哥在里面休息,动静小一点!” 前些年山寨有个小子,一次寨子里劫了票大的,据说抢到了一颗牛蛋大小的夜明珠。当时寨子里有个新收的北方逃荒下来的喽啰,那喽啰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竟然惦记上了那颗珠子。那天夜里山寨里喝酒庆功的时候,那喽啰没喝多少,趁着大家酒醉,然后摸进大当家的屋子里顺走了那颗珠子。 谁知那天大当家的也没喝多少,那喽啰一进来他就发现了。当天就被抓回来了,大当家的说做人就要本份,不该想的不能乱想。。 那喽啰被大当家木棍穿透肛门穿到嘴里出来,竖在寨子里曝晒了四天。。愣是才咽气! 喽啰想起那年求他们给他一刀的眼神还有大当 家的手段,背后就已经出汗了。眼下他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去哪里,死活更是不知,这要是动了大当家的东西,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脸悲情的喽啰颤颤地看着梁川,梁川看出来了,那喽啰一脸的不情愿,像是有所顾忌,这他娘的都要死了的人了还这么不长眼,掂了一下斧子,两眼刮出绿光道:“去,把屋子里值钱的金银珠宝都给我搜出来,等下漏了根毛,我去剐你一刀,漏块铜板,我就直接砍了你!” 妈的,给脸不要脸,软的不吃偏要吃硬的! 喽啰面如死灰,心里还奢望好好表现能逃过一死,眼见梁川凶相毕露,也不敢跟梁川墨迹了,摇摇晃晃地就往屋子里走了进去。梁川盯着他在屋子里面左翻右撬,连床底的夜壶都拿起来晃了晃有没有藏东西。搜了半晌,有搜出来一些个古玩字画,但是金银。。最后竟然只搜出来几块银锞子!。。 喽啰将那几块黑得让人眼睛略微不舒服的银锞子递给梁川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梁川的一顿暴打。梁川气急败坏地扯着这个喽啰的脖子给了他好几巴掌,斧子柄狠狠地戳了他几下腰点,腰得他两条腿都有点站不稳,几次要往地上跪下去。。 财宝呢,没有一个宝库起码应该有一个宝箱吧,这个山寨一个个心狠手辣不是更应该积攒了很多财宝吗,怎么这个帮主比他们这些手下还差劲,连个金渣都没有。。 想到这里,梁川的心情就越发的不爽,随后目光又看到了喽啰那里,喽啰与梁川眼睛四目想对,心下越是冰冷,不知梁川又想打什么主意,哭腔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当家的将东西藏在哪里了。。大当家的经常下山,一去就是好久。。” 梁川对着喽啰那高肿的脸颊就又是一巴掌,骂道:“你们大当家的难道把钱存山下的钱庄里面还是哪个姘头那里了吗!”喽啰硬生生地挨着掌巴,不敢放屁吱一声。梁川打完还有点不够解气,眼睛突然瞟到挂在中间的那副猛虎图,指着喽啰说道:“把那副画给老子解下来,这些一起给我包好!别给我弄破一件!这副画老子拿回去挂家里也不错,镇镇宅!” 喽啰这一天下来被打得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去边上搬了一块凳子,踩着凳子爬上了供桌,慢慢地将挂在墙上的猛虎图取了下来。虽然梁川威胁他说不小一点就弄死他,但是人都有一个限度,这喽啰已经差不多了,横竖就差个死了。他站在供桌上漫不经心地卷着猛虎图,这副画被一点点地卷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只见猛虎图的后面竟然有个小窗洞!喽啰也没想到,惊奇之下,喊道:“咦,这有个洞!” 这个时候, 梁川还在郁闷没有发现像样的财富,一听喽啰那么大声的没由得的一句话,很不爽在骂道:“我不是吩咐你小声一点,什么有个洞,你信不信我在你头上开个洞。。”梁川转身过来,话还没讲完,看到墙上的那个窗洞就呆住了,接着那口水就像七月的山溪水。。 我滴乖乖啊,原来藏东西的地点在这里呀,难怪都找不到,有谁想到大厅墙上的猛虎图背后竟然别有洞天。梁川一把将站在供桌上的喽啰给拉了下来,我自己两跳三蹦一下子上了供桌,我看着窗洞里的东西,当时就受刺激了。 窗洞里二十个金胖金胖的小元宝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堆白银上面,就像在等梁川将他们带回家一样,梁川睁大了眼睛,拿起一枚元宝放在手心掂了掂,差不多有十两重。。 一个小元宝绚十两重,二十个就是两百两黄金。。 人为财食鸟为食王,山寨这帮人这几年来抢的夺的全部化成金子,真是迷人啊。。金元宝撂在一大堆束腰形的银元宝上面,这些银元宝才是硬通货,一块也就一两多重,满满的一大堆,梁川看得眼睛都都直了。 梁川叫喽啰拿到一条厚实的粗裹布,梁川扯了一下,相当的厚实,不会一扯就烂。那些金银梁川像捧着自己的心肝一样,这块布梁川对折了一次,小心地将它们全部用这块布包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二十两的黄金加上那些银子,约有三四十斤重,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怕视线一离开这些宝贝,心里会不安稳定。 一百斤的石头搬起很吃力,谁都有会觉得重,但是如果有一百斤的金子给梁川的话,梁川不仅能搬起来,还能跑都不带喘气的。。 大丰收,大丰收! 梁川的嘴巴都要笑歪了,加上刚才刮的喽啰们的私房钱,这一笔巨款应该够让他以后不用发愁了,至少说在凤山里应该几辈子吃不完了吧,干完这一票,以后就和艺娘每天钓钓鱼,抓抓山上的麻雀了。 这天天一亮,梁川就和李初一商量,由梁川先下山去,在凤山死了好几个人,在大蜚山又死了好几个,山贼窝是端掉了,但是必须要去官府讲清楚,贼可以杀,但是必须在官府那里有个答对,否则谁知死的这么多人都是什么人,一查下来,梁川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李初一索性就在山寨里守着,外面还有三个能喘气的,回头还要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的嘴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商议之后,梁川就收拾了一下,将身上的伤口用清水稍微处理了一下,清洗了一下身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施施然准备下山。 就在梁川准备离开山寨下山报官时,几个苦命的女人。。 第五十四章收留难女 梁川收拾好细软,与李初一说好后事以后,梁川就脖子上挂着那一大包金银细软,腰里别着两把大斧子就出了屋了,往山门走去,他不想与这几个苦命的女人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感情这东西最要命,一但谈上感情了,要翻脸就不好翻。这些钱是杀了她们的男人,从她们身上抢过来的,好在她们还不知道钱都在梁川手上了,这要是知道了,也知道会怎么想梁川。 梁川没有那本事去做什么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自己的屁股都是拿碗盖着的,况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注定他要得到这笔横财,这就没办法。梁川脚下快步走向山门。昨天他已经放这些女人各自离去了,谁想她们竟然一个都没有离开,三个女人现在出来一看还是三个,一个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 梁川径直走过她们,没有驻足,大步朝山门走去。没想到这三个女人一声不吭的,也跟了上来。 梁川起初以为她们昨天夜里怕黑,不敢下山,等天亮了才下山,也就不以为意。但是出了山门走了几里地以后,这七个女人还是跟在他后面,这就引起梁川的警觉了。这山里虽然没有路,但是要下山的话好走的路倒是多得不得了,不止梁川这一条路,怎么三个女人全部走一条路,而且紧紧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走就是好几里地? 梁川不走了,停下脚步,找了块平整的山石坐了下来,盘着腿,看着这一群惊弓之鸟一样的苦命女人,问道:“你们几个意思,跟着我这是干嘛?” 三个女人不敢正眼看梁川,侧着身子对着梁川,不敢答对。 梁川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答。梁川这趟下山要去县里面找知县老爷汇报一下山寨的情况,这身后跟着这么多的女人,而且没有一个模样正常的,身上破破烂烂,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被人蹂躏完的,这还跟着梁川。。 梁川实在是憋不住了,想甩下她们,自己先跑,不过自己又狠不下那个心,叹了口气,说道:“山寨子那帮人回头都会被绳之以法,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们抓回山寨那样待你们,你们已经重获自由了,为什么还不各自散去。。” 几个女人胆怯,不敢答对,唯一那个说过话的女人站了出来了,之前天色昏暗,梁川还没怎么看清楚她的模样,现在一看,这个女人的模样倒挺俊的,只是现在一张脸模得都是污泥,头发都打结了,只是凭着五官依晰看得出胚子不错。这个女人至始至终都是她在说话,七个人里,现在也就她的眼神里还有一点光芒。。 这个女人不知道多久没说话了,在那地狱一般的猪圈里,声带就是多余的零件,现在说起话来已经有点不利索了,她的眼睛倒是迎上了梁川的目光,说道:“你。。带我们走吧。。” “什么?”梁川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他想听其他点啥的,也不想听到这句话,梁川对着几个女人吼道:“老子好心救了你 们,你们真的当老子开善堂的,收留你们?大爷的,老子自己的屁股都是拿碗盖着,你们这么多张嘴,怎么带?”这个女人直接就把意图挑明了,还说了一个梁川最不想听的,一下子就恼了梁川。 梁川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女人看了梁川准备走了,几个女人又几个小碎步,准备追上来。那女人在梁川后面看着梁川的背影说道:“我们都会一点手艺,再不济给你当牛做马也行。。” 梁川头也没回,手摆了摆着,说道:“家里已经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啦,你们这一下添了七张嘴,我有菩萨心也没有菩萨本事来养活你们呐!” 这个女人顿了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梁川,说道:“有菩萨心就够了,那你把脖子上的金银还给我们吧。。” 一听这话,梁川一脸的不情愿立即变成低眉顺眼,忙不迭问道:“你们都会什么活计。。?” 梁川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这些钱就是搜刮这些倒霉女人得来的,按理说物归原主也没错。 还回去。。那不如挖了梁川的心头肉!这些人啥时候知道这些金银的事的,是那个喽啰!不对啊,那喽啰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梁川眼睛看了几下这个女人,内心就像十万头牛羊奔过。。 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的金银的,没好气地对着这个女人问道:“你叫名字。。?” “叶小钗。” 梁川领着三个女人下了山,路上他用斧子时不时在树上砍出几个指路的记号,这山上没有一条正经路,回头就怕自己都走丢了。因为这帮女人的一身上下就不像正经过日子的,倒像是北边又下来的乞丐,站在兴化县城外面的时候,那三三两两地站去,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人们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过来。 有人一看不尽地感叹这世道又不好了,多了这么多苦命的女人,有的人则心怀鬼胎,看着这帮苦命的女人的嘴里眼里不住地发出淫邪的目光。。 这帮人与社会脱节太久了,人们的目光对她们来说就像刀子一样,锋利得像在割她们心上的肉,让她们的心揪起来疼得难受。世人看她人已是如此,要是知道了她们的遭遇,谁知道还会有如何再惨的下场呢。。 她们让人注意了,梁川不敢带着她们一起进兴化县城,况且山寨里面发生的事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带着她们到处跑,回头大蜚山贼窝的事情传开后,她们就更不能在社会立足了。 大蜚山上面的路完全没个路的样子,她们身上的衣衫破烂单薄,脚下都是赤脚的,一路下来脚上鲜血淋漓,混合着原来指甲缝里的污泥,让人看着有点惊心。梁川吩咐她们在城郭外面的墙边上等他,别与他们交谈,更别到处乱走,有情况只管几个人抱在一起哭。。千万别走散了。。他进城去给她们买些衣物鞋子,不然这个样子让她们走到凤 山,梁川心里实在是不忍。 兴化的街市可比凤山的那个乡下热闹多了,街面上不时就有几家缝衣店。梁川也不是想挑好的衣物,随便选择了一家缝衣店就走进去了。 兴化连缝衣店都比凤山的小店款式花样多,梁川不更会那些花色,只管挑些朴素简单的,一款样式拿了三件,又找老板拿了三双布鞋,鞋子尺码都差不多,这些女人还没几个是裹脚的,几乎都能穿得上,最后又挑了几块头巾,那结成团的头发也太让人扎眼了,眼不见为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店里的衣物价格可是比凤山贵多了,梁川买好包了一大包,扔给了掌柜一两束腰形的银锭,说不必找了,便于急冲冲返回城郭外边,那缝衣店掌柜好久没见过这么阔的主了,拿着那银子乐不可吱。 梁川提着那一包衣物回到了城郭边上,临走还担心有不轨之徒来打这帮女人的主意,这才走了一小会,苍蝇就包了上来了。两个泼皮穿垃里垃遢的,大冬天的胸前还就两片襟子晃着,胸脯上大片的黄肉在外面晃着,只不过瘦骨铺身,一脸的饿鬼相。 这两个泼皮是当地的混混,整天只会游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正经事不精通。先前北方动荡,民不聊生,南方倒是一片安乐天地。许多流民往南迁下来定居,其中就不乏很多家破流浪的孤母寡女。这两泼皮丧尽天良,竟然打起了这些苦命女子的主意,每逢碰上,仗着自己本地人的身份,极尽忽悠,也是这些女人流浪怕了,渴望安定,竟然信了他们俩人的鬼话,两个泼皮将这些女人骗到妓寨里直接卖了,得了钱再去赌掉。尝了甜头后,两个一发不可收拾,每每见到这种落单的、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便上前搭讪,就想着再骗几个进寨妓。。 那两个泼皮咧着一张臭嘴,一口黄牙使劲地在这群傻女人聒噪。三个女人已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回来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鬼话能让她们听进去。叶小钗倒是胆大心细,也不去应他们,只是抻着手,护在其他两个女人前面。 这两个泼皮也是近日输钱输急红了眼,着急着想变点银钱来使用,两个晃晃悠悠想到城郭脚下去撒泡野尿,没想到看到了一笑大买卖!但是磨了半天功夫,这群女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好话说尽了也不为所动!急红了眼,两个泼皮便想着对这群女人用强,直接拉到妓寨卖了! 梁川径直走到了跟前,将提着的衣物摔砸在两个脸上,一把扯起其中一个泼皮便往城墙上掼去,飞起一脚又将另一个泼皮踹飞。 两个泼皮一顿痛打搞得不明就里,回转过身就准备朝着动手的人发作,骂道:“哪里来的野鸟!敢在这里乍翅?”两个泼皮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杵在自己跟前,泼皮两个加起来也没人家一个威猛!眼睛又不经意撇见那腰间别着的两把大斧子。。。顿时命也不要地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嚷嚷道:“有种的别跑,爷爷去请人来收拾你!” 第五十五章又一刺头 她们哪里会去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现在男人在他们心里,怕是比那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三分,那两个泼皮往那一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这样的两个腌臢货色,如果还被他们骗了,那真是死不足惜了。 梁川将买来的衣物和鞋子头巾分发给她们,问叶小钗道:“刚刚那两个人流里流气的,围着你们打转,他们跟你们说了什么?” 叶小钗接过梁川的衣物,自己取了一件衣裳一双鞋,嘴里慢慢地说道:“他们问我们是不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他们说能带我们去一个好去处,一直在那里窜掇我们。。” 梁川翻了翻眼皮,叹了口气,心想试探一下这个叶小钗, 便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有好的去处,为何不跟随他们去了呢?” 叶小钗穿上鞋子,脚底板已经走出好几个泡了,脚上的血不住地往外冒着,现在穿上了舒适的布鞋,脚面接触着柔软的质感,让她心里舒服多了,她看着梁川,眼神里就像在说你怎么还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说道:“因为他们不是好人。” 这个说法让梁川相当的意外,梁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小钗道:“好人,坏人?怎么说?” 叶小钗道:“这个世道好人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有人争做去好人?他们急着将我们带去哪里,只怕还是想我们姐妹的这身皮肉罢了,你可曾看过他们的眼神,我们几月来已经见得麻林了。。” 三个女人装戴好了以后,梁川跟叶小钗吩咐了眼下的安排。他让叶小钗领着其他两个女人先去凤山的下亭楼找艺娘,先不要事情的经过,就说是梁川让她们一群人来找艺娘的就行,艺娘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找小二先要几间客房把所有人安顿下来,先洗漱一番,在下亭楼等梁川他人就好。 梁川掏出了几块束腰银锭,交给了叶小钗,说道:“这些钱先拿去打尖住店用,哦对了,刚刚我出来的时候,看城门口有一个摊子那里有卖些麦饼油条豆腐花不错,你们要不先去填填肚子再回凤山。。” 梁川给的这些钱这些足够这些女人几天的用度了,交待好以后事以后,便指着去凤山的路让她们先行离去,自己收整了一下行装,便往东门方向走去。 前些日子戴着枷锁走过这里,满大街的百姓都围着自己看热闹,今日正名了,身怀巨款走街穿巷的,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平民。一日一重天,一重天更有一重心,梁川现在身心愉悦,看着热闹的街市,心里更是舒畅。 梁川没有直接往县衙去,昨天自己刚从县衙出来,那几进宫之人在知县老爷眼里能有什么好脸色,再说这个县衙里水深复杂,自己冒冒然进去,只怕又会出点问题,再说自己的身份,谁会当回事?那大蜚山除了草?还会有其他的东西?自己去报信郑祖亮就不一样了。郑祖亮 是本地的地头蛇,钱多势广,人脉又粗重,再加上这帮人本就是因他儿子石头而起,自己替他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他不感谢自己,也会主动站出来把这帮斩草除根!这样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消一会,梁川便到了郑府跟前,梁川还没通报,远远望去,石头站在大门口正在与一名老仆纠缠。老仆半跪在地上,两手死死地抱住石头的脚,拼了老命不敢松手,拽住石头一脸哭腔地喊道:“少爷,老爷吩咐了,你今天脚迈出了大门,回头就要让老奴赶出家门啊。。” 石头没心没肺,一脸笑嘻嘻地说道:“老郑你这是做的什么,快,松开,我就到前边喝碗豆腐脑,去去就回!” 老仆拼死不敢松手,嘴里道:“老爷说一不二,老奴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了,少爷你心疼一下老奴。。你一出去等于要老奴的命啊。” 这石头刚从兴化大牢里回来还能老实个一天,但是也仅仅是一天。一天刚过,他改过自新的念头就又抛到了九宵云外,想又着到外面去浪。这个老管事也是尽职尽责,死死地把石头缠住。 石头被缠得久了,心下就有点恼火了,一下想挣脱那仆人,正欲用力,梁川笑吟吟地从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石头被一拍,心下更火了,转头正要发作,一看,竟然是梁川!石头心下大喜,说道:“哟,三哥,你不是在凤山吗,怎么又回来县城了?” 他现在索性也改口叫三哥,叫梁大哥显得生分。 梁川扶起拖倒在地的老仆,掸了掸他身上的土灰,对着老仆说道:“老人家没事吧。。” 老仆被扶起来诚惶诚恐,嘴里只是啐啐念不肯让石头离去。梁川看了一眼石头道:“县城这么大,我来逛逛不成?去知会你父亲一声,就说梁川来给他治病了。” “治病?”石头脑子转了一遍,父亲明明好得很,哪来的病啊,“三哥你真会说笑,我父亲身体有病我会不知?” 梁川嘿嘿一笑,也没再作高深,单刀直入说道:“你哪里能晓得,跟你父亲说一声,我来拜访就是了,见不见那随你们吧,我可不会等太久。” 石头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笑着对梁川说道:“三哥说的什么话,我父亲交待过了您是人中龙凤,以后来我们家里是我们家的福气,他千万嘱咐过我不能慢待了你,老郑你快轻松开!我这就去吱一声。” 地上的老仆不肯让他出去,要回去他是一万个巴不得,忙不迭松开手,让他回府里去。 这一大早,郑祖亮正在招待一名兴化本地有名有学子。郑祖亮一听梁川回来了,眉头先是一皱,心想这梁川昨天不是刚回凤山去吗,自己已经打听过了,他在兴化县城里并无任何亲朋好友,也没有其他产业,这么快就又杀了回马枪回来,难道是回去想不通,想回来拿那些银钱?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郑祖亮早年也是读书人,但是后来履第不中,便也越来越心灰意冷,无意间走上了经商这条路,谁知越做越风生水起,一个头脑也早已从读书人的孔孟礼义转变成了商贾之道,待人接物也更多的考虑利益最大化。 他看梁川有别于常人,因此昨天多搞了点花样就是想看看梁川的水平,意料当中的梁川肯定不会收他的财物,没想到这才多久,梁川就又找上门来了,难道真的是看错了? 拜会郑祖亮的秀才名叫徐扬,十五岁的时候便中了秀才,不仅才学丰富,更让他自傲的是又长得星目白面,仪容相当的不错,平日里走在兴化大街上,三教九流的人都会跟他招呼,日渐久之,在兴化也算是小有名气。 连郑祖亮这种兴化属一属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与他结交,今天还将他请到了府上坐客。这个徐扬名气大了心气也跟着大了,被郑祖亮这样的大户请上门就自以为自已也是大户了,看着郑祖亮有点心事,便问道:“大官人,这是何故啊,怎么一大早有心事?莫非小可今日来访不合时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祖亮心里还在想着梁川的事,被徐扬一说,思绪一下就被拉了回来了,一阵失礼地说道:“哟,看我这失态的,让贤弟见笑了,我有一朋友,从凤山来访,待我给贤弟引见引见。” 徐扬眼睛一亮,说道:“哦?凤山来的故人,听闻凤山人杰地灵,有位学子孟良臣这个人才学不在我之下,只可惜这没久都没见过。大官人广结天下英雄人物,能与大官人相交,必不是俗人,小可有幸啊!” 石头没一会儿就出来领着梁川进去了,郑祖亮笑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煞有介事地就迎了起来,梁川一进客厅一看,还有一个年轻人人长得还挺帅的。 这个年轻人先是笑呵呵地站起来准备拱手行礼,结果瞄了一眼梁川的打扮,脸上顿时变色,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一屁股坐了回去,将头转一边,对梁川视而不见。 徐扬的这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梁川今天刚从山贼窝回来,换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衣物,原来就不合身,穿在身上太过短小,衣袖和裤脚都露出来了,显得相当寒酸,腰间又别着大斧子,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布袋,显得就更不伦不类。 郑祖亮一开始见到梁川这个样子就来找自己也是颇为意外,但是他为人老练,不显山露水,脸上功夫还是做得相当到位。 徐扬不一样了,他自诩读书人,斯文人哪里能和这泥腿子为伍,有失身份! “郑员外,您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举人,现在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连这样的人也能随意出入你们郑家,看到我还得多向您学习学习。” 这话明地里听着像是恭维的话,实际上则是充满了不屑,梁川一听就听出来了,心道,怎么又来一个刺头! 第五十六章全身而退 石头一听这小年轻不屑的声音,当下就不痛快了。 梁川在兴化大牢里那是跟他过命的交情,他这个人没啥其他优点,就是做人讲义气,更何况梁川是有实力的人,什么叫实力,武能拳脚相加文能张嘴骂人,打的是穷凶极恶的犯人,骂的是学识最博的才子,这叫本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也配这样看不起三哥,当下石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啊爹,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咱们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人,可不敢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说完,亲自给梁川挪了一把椅子,鞍前马后地道:“三哥你坐,以后就把这当家一样,不要客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以为说的是梁川,徐扬细细一想,这小子分明骂的就是自己! 徐扬是心高气傲的人,他也是知道这个小子是郑祖亮的宝贝儿子,得罪了他自己就等于跟郑祖亮翻脸了,一时发作不得也坐不得,一股恶气憋在胸膛,简直要气炸肺腑。 郑祖亮也没想到石头竟然替梁川出头,他做好人做惯了,哪里见到了这等坏事发生在自己跟前,狠狠地朝石头使了个眼色,干笑了几声,堆着一张老脸说道:“鲤仙你且回屋做功课,我几时让你出房门了?” 石头平日最怕郑祖亮,自从大牢里出来以后郑祖亮对他的管教是更加严格了,当下也不敢回应,就静静地退到一旁。 郑祖亮也不是要他真的做什么,明为批评石头,实则给徐扬一个台阶下就够了,也不不多说什么,说道:“徐贤弟,小儿管教不严言语多有冒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凤山人氏,姓梁名川,排行老三,与我郑家有大恩,也是极有才学之人。” 郑祖亮拉着梁川对着徐扬介绍了起来,那徐扬不冷不热地,连眼皮都不抬起来看一下,两只手有气无力地搭在一起做了个揖的手势便又放了下去。 郑祖亮看在心里也是有点不爽,心想,我反正人情给你们做到位了,给不给脸你们自己看着办了。 接着又给梁川介绍道:“梁兄弟,这位是兴化有名的学子,姓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十六岁之时便过了我县院试,日后必定及第高中啊!”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么现在随便来一个人就有五车八斗的? 前一个孟良臣说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还说得过去,这小子就凭那骨子傲气气量一定不会太大,这样的人能装得下多少东西? 梁川一看这鸟人的屌样就很不爽,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老子又没得罪你,装什么大爷给老子看。 心里骂归骂,梁川还是客客气气,一脸与有荣焉地说道:“郑老爷,实不相瞒,我们这等粗人徐公子这般天人肯定是瞧不上我,我只是有急事不得不跟郑老爷相通报,家里还有一口老公猪哼 哼唧唧的,怕是早上没吃够溲水,我还得赶着回去打发它呢!” 石头脑袋灵光,又常常在市井打混,一听这话就知道话里有话,一个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徐扬一听石头莫名其妙的笑声,再细细品味梁川刚刚那句话,顿时恼羞成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梁川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讥讽于我?” 眼见双方剑拔驽张,郑祖亮心底那是一万个不愿意啊,赶忙打圆场道:“二位今日本到我郑某人府上就都是我郑某人贵客,两位给我郑某人一个面子,不要伤了和气,既然梁兄弟你有急事那就移步和我到内堂说说吧,徐贤弟你且先稍事休息。。你刚写的那篇文章为兄惊为天作,待我与贤弟再切磋切磋。” 郑祖亮其实心里是很看不起徐扬的,这梁川这么个泥腿子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刺激了,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给人玩死才怪。 他拉着梁川直接去了后堂。梁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郑大官人,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郑祖亮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梁兄弟此话是。。” 梁川看了一眼郑祖亮,心里笑骂果然是老狐狸,不管什么时候都藏得这么深,说道:“郑老爷近日因为兴化大牢那帮人。。应该没睡好吧。。” 郑祖亮一听此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急拉住梁川径直往墙边靠去,就像久病没良医等死的病人找到华佗一样,一脸委屈地哭诉道:“不瞒梁小哥啊,这石头先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人不知去哪里找了一批亡命之徒来,连兴化大牢都有本事进去行凶,上次多亏了小哥你石头免于大难。我郑家也是只有这一宝贝儿子单传,出了那次事后,我是茶饭不思,就怕那伙人还盯着石头不放,这不,石头连根寒毛我都不敢让他出府一步!” 梁川看着郑祖亮嘿嘿一笑,神秘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石头现在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了,那帮人,让人给端了!” 郑祖亮一愣,端了?那是什么意思? 梁川继续说道:“端了就是再也不会来找石头麻烦的意思。” 一听这话,郑祖亮再傻也能听明白梁川的意思,梁川一定是用某种手段帮他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立时那脸上的表情就跟拨云见日一般,脸色原本的阴霁不晴,立马变成了春光灿烂,他一把拉住梁川说道:“梁兄弟怎么回事?讲讲?” 梁川这事本来就不想多讲,事故越简单对他来说越好,道:“讲我就不多讲了,只跟你讲几个要紧的,在凤山我家那,有几具尸体,都是那帮山贼的,他们的老窝在大蜚山上,山贼头子现在生死不明但是肯定也是半条命了,其他的喽啰都是非死即擒。” 郑祖亮没想到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常年行走江湖让他化险为夷的谨慎告诉他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他反而皱起眉头,看着梁川说道:“那梁小哥现在是需要郑某人。。” 梁川严肃地看了一眼郑祖亮道:“郑员外这事本就是因你们家而起,我只是不小心趟了进来而已,我已经帮你打扫得差不多了,最后的就你们自己来收尾吧。” 郑祖亮不明白梁川的意思,事故来得太突然,大体意思他能明白,但是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是客气地问道:“不知道怎么个收尾法?” 梁川说道:“凤山那有几具尸体,大蜚山上也有几具,还有几个活口,郑员外我只是一介草民,连外边的那个秀才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指望着什么闻达于诸候,但求有个安生日子过就行,不想卷入你们的恩怨。” 梁川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郑视亮道,眼神里的意思就是告诉郑祖亮,我不想多事,你们不要再把我拉下水。 郑祖亮听得心里跟镜面似的,说得这么直白了都,道:“但是木已成舟,况且这好几条人命也不是这般容易糊弄过去的,梁兄弟心里肯定有了万全之计,不知道能不能给我郑某人指点一二,是现在报官?” 梁川一听报官,忙拉住郑祖亮道:“这报官肯定是报的,但是报官也有很多种方法。。郑老爷在县衙里应该有也不少不得志的官门朋友吧。” 郑祖亮道:“嗯。。”郑祖亮吱吱唔唔,心里还是没个底。 梁川不急不慢地说说道:“郑老爷家里家财万贯,做生意在道上肯定经常有道上的朋友的不怀好意吧。。你可叫人去官府报案说早上一批财货在凤山被劫,然后官府里相交好友吱会一声,让他带着衙役捕快前去捉拿,这死的和活的都是一样的,抓到你那好友也是大功一件,你们再根据线索找到大蜚山老巢,带回几个活口以备讯问口供。县里出贼寇,如此快速便被你们一网打尽,知县老爷脸上才会有光。。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三雕?” 郑祖亮万万没想到梁川这么高风亮节,这么大的功劳竟然一点都不要,拱手相让给给自己,他拿不准梁川的意思,看了一眼梁川道:“那小哥事成之后不打算论功行赏吗?” 一时间心里将这件事横竖想了个好几遍,思来想去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背后不知这伙人是什么来头,但是不管什么来头都只能是死对头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不作二不休,这就是这最好的办法了。 梁川转了过身去,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要能安心地在凤山伺候我那点薄田就心满意足了。对了大蜚山上有一个断手的,是我的大哥,他留在上面帮忙看住那几个贼子,你们可别把他一起绑了。” 第五十七章蜚山大案 徐扬从郑祖亮家里出来时候一脸怨毒地看着梁川,他不知道梁川和郑祖亮说了什么,郑祖亮竟然可以直接闭门谢客,说是家里有要紧事发生,需要处理,改日再向他陪罪。 梁川倒也自在,自己说完该说的就出来了,两个在外面又碰面了,梁川斜眼看了一眼徐扬,哪里有功夫搭理他,自己整了一下脖子上的细软,往凤山回来了。 那郑祖亮接到梁川提供的情报后,心想梁川断然不会消遣他,即便是消遣他,他叫个伙计去县衙报案那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前天兴化大牢的事情,外面虽然还没有传起来风言风语,但是兴化县衙官府系统内早已乱成一锅粥,兴化什么时候治安已经乱成这副德性,一群草寇都敢直接打到大牢里面来抢人闹事了,县里面的几位几官那是战战兢兢,知县责令限期破案,去哪里破?在这种节骨眼上,自己再叫人去说有山贼闹事,那才是合情合理! 郑祖亮一方面叫人去县里报官,一方面让自己家族里的亲信去通知县里面的都头李成福,这李成福的妻子与郑祖亮的叔伯上有亲,家里几个老人还时常有走动,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就差了很多,况且郑祖亮考中举人,身家又不少,李成福混了半辈子也没混出个人样,一直在县衙里都被大胡子吴都头压着半头,更没什么心情与郑祖亮相交往,现在郑祖亮有意将这个大人情送与李成福,这李成福虽然没想跟郑祖亮攀亲,可是一听郑祖亮讲了三五句话,身上的肉都颤了起来,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劳! 一切都跟梁川计算的差不多,那天他刚回到凤山,李成福就带着一彪人马杀气腾腾地追了上来。 梁川早回了凤山。 凤山的家烧了一夜就剩下一些炭灰了,梁川搬了块石头拽了根草茎含在嘴里看着李成福一帮人马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梁川这才知道郑祖亮去找了李成福,这小子自己倒有点瞧不上,这人做事不讲什么大义,明明自己无罪他身为执法人员竟然可以视而不见! 李成福听闻梁川在郑家做客,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这小子得罪了吴都头去大牢里转了一圈还能完整地出来,心中早在盘算梁川的底细,凤山究竟什么时候出了这个人物这般神通广大?郑祖亮跟他什么交情? 这次郑祖亮又把这么大个人情送给他,李成福是在兴化被压得太惨了,县里面两个都头,他跟本说不上话,平时也不知道那吴都头消息那么灵通,总能先他一步破些命案捉些盗贼,自己混了半辈子知县老爷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全。 一见李成福到自己跟前了,梁川也不敢托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正好迎上李成福的大马,一把帮李成福将马给牵住。后面的几个小捕快一路跟着快马是跑着过来的,累得一个个扶着腰不停地喘气。 马头稳住了,李成福一个鹞子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急冲冲地一把就扯住梁川说道:“梁兄弟那 些个贼人在哪?”说完一个头还使劲地到处晃荡乱瞟,怎么怕自己将要到嘴的功劳给飞了。 梁川一把稳住李成福,嘿嘿一笑道:“差爷您来得真快啊,我看着也得晌午过后才能到,这眼睛一眨,您大驾就来了。” 李成福看了一眼梁川,没心思跟他闲扯淡,他是看着那几个山贼的脑袋才真的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还急着加去邀功呢,心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唉哟我的老弟,你想把哥哥急死啊,郑员外吩咐了,所以我带着这一干兄弟路上连歇脚都没有,就一路狂奔过来了,你就不要再绕圈子,人在哪呢?” 梁川领着李成福走到那盖着茅草的尸体边上,用脚撩开了盖在上面的茅草,指着尸体道:“呐,这几具尸体就是了。” 李成福贪功心切,示意几个小弟将茅草完全掀开,只见那几具尸体血肉模糊,不少都是缺胳膊少零件的,死相极其的惨烈,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 李成福虽说当差多年,这么血腥的场面倒是没见过几次,眉头都皱起来了。这要不是郑祖亮提前跟他打过招呼,知根知底,早就大枷大锁将梁川给﨧上带走了,就算没抓到所谓的山贼,就这七条人命,将梁川带回去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李成福仔细地检查了七具尸体,确认死得不能再死了以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梁川说道:“就这。。都是你干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小的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啊,小的接到线索凤山有一群草寇出没,正好碰到您老来凤山缉凶,正好报告给都头你,小人可以作证,这些草寇山贼都是大人你带人击杀的。。是不是啊。。” 李成福说白了就是粗人,肚子里没有一点点弯肠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用他那颗脑袋去想着变通什么的。 经梁川这么一说,李成福脑袋才反应过来,咬咬牙,提起自己的腰带往自己大臂上划拉了一条口子。。看得梁川是吃疼不已。 “没错,这几个贼寇见到我们衙门捕快竟然还敢负隅顽抗,都被老子给宰了!” 李成福这次是铁了心想出人头地,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划出一道口子算什么,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口子能多加不少赏! 李成福让小弟找来了一驾马车,将几具尸体先行搬上马上,血淋淋的太过招摇了,不过因为死了好久,尸体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垫了点草,也没有什么血流下来了,上面再盖上厚厚的一层茅草,就让他们先将尸体拖回兴化,七具尸体堆在马车上满满地堆了好大一堆,上面又盖了一层茅草,一整辆马车满满当当的。 凤山这里的收拾完了,梁川就继续领着李成福前往大蜚山收拾其他的喽啰。回来的时候他就将在山上刮到的金银细软全部藏到那个树洞里了,现在是一身轻松,高兴得不得了。 从兴化到凤山,再从凤山到 大蜚山,那是相当辛苦的一段路。李成福为了立功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哪里顾得其他衙役捕快累还是不累。梁川倒也还好,身体本来就比常强壮,这样的路赶下来倒也不是相当的疲劳。 兴化县城的大蜚竟然有一个山寨,这不是在打一众都头捕快还有县官的脸吗,这换到李成福身上李成福也不敢相信,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有模有样的山寨之后,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山寨里还有两具死尸,都是喽啰的,屋子里面有一具女尸,李成福看到被蹂躏得不成人形的女尸也禁不住叹了口气。 屋子里的李初一一始还让几个小捕快误以为是漏网的山贼,抽出腰刀就要拼命。李成福是被打过招呼的,慌忙制止了他们。 山寨里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梁川刮得连根毛都不剩了,李成福也就找不出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几个捕快用带来的枷锁铁链﨧上了还活着的三个喽啰,扛着两具尸体慢慢地就下山了。至于这个寨子怎么处理,得交由知县老爷来定夺,他只需前期的工作做好就行,人不跑了,事就结了。 一路上李成福还是想不通梁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怎么这么个大天的功劳要拱手让出来,自己跑去官府报官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不是也一样吗,而且知县老爷说不定还有重赏。 梁川现在还不想太早地涉及到官府里的各种复杂的关系网。他现在就想先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慢慢先经营起来,可进可退那样是最好不过的。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李成福的问题,说了李成福也未必能明白。 捕快拖着三个活着的喽啰跟行尸走肉一般,一行人慢慢地走着都走到了兴化城郭边上,梁川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们进城去了,他在城外边就跟李成福一行人道别了,准备回凤山去。 李成福一路走来也知道了他不想与这件事沾染半点瓜葛并不是开玩笑的。他从马上翻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梁川行了一个礼。 说句实话,原来李成福就当梁川是个认识的乡下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竟发现这小子身手还很不错,不过依旧没把他当一盆菜!但是这小子被老吴整进了兴化大牢,缠上了杨兴杨春的官司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这就让他有点看得起梁川了。 谁料今天,知县还因为抓不到在县衙纵火的一帮强人而大发雷霆,这几天的功夫,偌大一个山寨就给端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英雄人物,他走了很多见过很多人,但是梁川真的让他摸不透。 李成福带着拉着一大车的尸体,骑着高头大马像凯旋的将军走进城门,这事早惊动了宋知县,甚至在兴化城里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早前就有不少的商客到官府报称货物被劫人口失踪,但是一没有监控二没有人证,报案等于没报,人们本以为身边是太平盛世,竟不想前有杨春凶杀案,现在还抓到了一窝子的强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五十八章下亭汇合 大蜚山的匪患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个由杨兴引发的一系列血案总算因为一方的覆灭而暂告无事。 其中的几个关节梁川知道还是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这伙人到底是怎么找上来的,包括杨兴那时候的死怎么会跟自己扯关系,这帮人背后是不是还有大人物,他们跟自己是真的想往死里整还是警告一下就好,这些都好复杂,水下的东西只有等它浮出水面了,才能知道它的真面目。 还有这帮女人,怎么一时间多了这么多人,现在七张要吃饭的嘴啊,虽然在山寨窝里赚了这么多的钱,但是经不住人多坐吃山空。她们说是会手艺,也不知道是什么手艺,回头得把她们充分利用起来,不然大家得一起上街要饭! 这帮山贼把自己的小窝给一把火点了,现在一群人都窝在这客栈里。这客栈不但要钱而且还很贵!现在不是自己和艺娘招弟几个人,头尾算下来足足有十一个人,这每天是一笔多大的花销。而且眼下就快过年了,自己必须想办法安顿好这帮人,既然自己带着他们,那么怎么说起码的着落得解决好。 以后要干什么,现在也得开始盘算一下了。事情好像是都解决,但是好像又感觉什么都没有一个头绪,一切都才开始。 这天傍天,梁川把何麓老家还有大蜚山上的的强寇尸身交给了李成福之后,就带着李初一到了凤山集市。 下亭楼这时候是最热闹不过的,来往的过客商贾不想赶夜路一般都在下亭楼落脚住店。伙计忙着招呼各式各样的客人忙得焦头烂额。里里外外地跑进跑出,帮忙牵马拴驴,提包携袋。梁川看着这么大一座客栈,感概啊,要是自己也弄这么一座客栈,每天光收点客房钱都不愁吃穿了,也能翘着脚当大爷了。 跑堂的伙计看到梁川和李初一两个过来了,一个热脸就贴了上来,喜气地说道:“两位客倌,天色不早了,这是赶路呢,还是吃点热酒?今天刚宰了一头肥羊,地道的沧溪拉下来的野黑山羊,肉筋不柴,配点黄酒酒如何?” 梁川咽了一口口水,把跑堂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啊?” 跑堂笑了一笑说道:“客倌客气了,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尽说来,我知道的知无不讲!” 梁川说道:“今天有没有三个女人来贵楼地找人,这三个女人衣服比较干净,但是身上可能有点味道。。” 跑堂一听梁川说起这帮人脸色就拉下来,眼神里不怀好意地问道:“客倌认识这些个臭娘们?” 梁川一看这眼神明显知道不对,手伸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摸出了几枚铜板,陪着笑不经意地往跑堂手里递里过去,嘴里说道:“小哥你多包涵,这些个娘们不懂事,大老远从我老家过来投亲的,一路上被人骗光了钱财,一路风餐露宿的,没个安身的着落,怪可怜的,你可曾见过他们?” 跑堂得了好处,脸上舒服多了,但还是有几分不忿之色,说道:“我说今儿个怎么来了这么多个乞丐婆子,不知道是不是北地里又他娘的打仗了,好久海没见过么多南下来投亲的。今天官倌你这帮亲戚让我挨了好几顿骂啊,赖在门口死活不肯挪地,叶掌柜的让我又轰又赶的就是狗皮膏一般一直蹭在墙角, 这不,您二位出了门绕到后边看看,肯定还在那边。” 一听这话梁川也不跟这伙计废话了,直接出了门往墙根上看去,果然这七个苦命的女人蹲在墙根上紧紧地挨着,一个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梁川叹了口心气,走了过去。 叶小钗是比较清醒的,即使身体撑不住了,她的意志还是相当的坚定。来往的人她都会抬起头看一看,意志的支柱就是那个许了她承诺的梁川。 可是时间从晌午一直到了下午,下午又到傍晚,始终不见梁川的人影,其他两个女人也没有其他的去处,两个人跟着叶小钗,叶小钗的心是越来越凉,八成又被骗了。。 梁川静静地走到叶小钗他们跟前,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已经给你们钱了,你怎么不去弄个房间,也好过在这寒风中受冻强吧。” 叶小钗苦笑一下,几缕披散的头在风中飘散,看着梁川的脸的说道:“我们现在身上那么脏,进去了不免遭人白眼。这里也就风大了一点,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们跟着你就是了。” 说完她的嘴角咧开笑了,笑得是那么的苦涩,眼中总算起了一丝希望。 梁川看着这三个苦命的女人,家庭支离破碎,也再回去从前的生活,她们已经完全被社会所抛弃了,连这些个人五人六的跑堂的都对她们白眼相加,自己真的不收留她们的话,迎接她们的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梁川叫来店跑堂,问道:“跑堂哥,你们这里有没有闲置的柴房水房什么的,我几个亲戚晚上想住店,但是身上怕不干净给你们添麻烦,想先找个地方洗洗,洗干净了回头去住店。”说完梁川看着伙计那一脸的不情愿,一咬牙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铜钱,有几十文的样子,塞给了伙计,笑着脸说道:“跑堂哥帮帮忙,这些拿去打点酒犒赏跑堂哥自己。” 店跑堂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有点份量,脸上很快就变了一副面孔,说道:“既是客倌的亲戚又要在我们下亭楼住下,那就是我们的贵客,安排周到这个是自然的!” 说完伙计扬了扬手,头一歪示意跟着他走。伙计领着他们一群人走到后面厨房边上。厨房边上有个水房,平时就是准备烧热水的,伙计洗澡什么的也都在里面,现在晚上了,房间里的水都换了一茬了,干活的伙计正好去吃饭了,水房里空空如也,刚好锅上还烧着水。伙计收了钱办事还挺到位,领到了水房以后还去拿了两条长巾一块皂角来让她们洗澡用。 李初一是个糙老 爷们,这几个女人进去洗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舒服,找了个理由先去找招弟和艺娘去了。梁川和叶小钗两个人一直在水房外面守着。这群女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猪圈里都忘了自己的身子多久没用热水擦过了。当热水接触她的肌肤的那一刻,她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期间梁川离开了一下,他去找了下亭楼的掌柜,当初掌柜的答应收购他们的薪炭,让梁川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在家都烧没了,烧炭的事业得暂时停下了,不能闷声不响地,还是要跟人家掌柜的说一声。 下亭楼掌柜的听了梁川的话也理解梁川,况且现在冬天也快过去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炭的需求也没那么大了,他也想找个机会跟梁川说一说这件事。 梁川回来后,叶小钗还在等里面的两个大姐洗身子。梁川问叶小钗道:“今天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们会一直等下去?” 叶小钗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梁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道:“当然不会一直等下去,被骗就当被骗了,我们总要活下去。” 梁川一听这些心里的压力小了不少,她们的痛楚不是自己造成了,自己也有苦衷,哪怕自己欺骗了她们,他可以安慰自己说道自己尽力了,只能怪社会,不能怪自己。 这几个女人洗完出来了后,穿着今天早上买的衣物鞋子,身上清清爽爽的虽然神情还有点木讷,但是看起来只是比普通人憔悴了一点,其他的并没有太差别。脸上的污垢清理干净,除了一些伤痕没办法消除,一个个看着面容都还挺清秀的。叶小钗最后去洗的,很快也出来了。 梁川看着一新的叶小钗整个人都呆了,没想到这娘们还有几分姿色嗬,比艺娘看着还好看,人少了精气神还能这副模样,可想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变故前是何等人物。 梁川带着她们一群人去住店,几个人还是怯生生的,梁川没办法,跟伙计又磨了半天才答应,多花了点钱多要几床被席睡地上,几个女人不肯分开,全部睡在一间客房里。伙计拿来被褥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着,好在梁川一直说不会住太久,最多就几个晚上,伙计收了梁川的财物,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叶小钗现在也算这三个女人的话事人了,梁川领着她一起去找艺娘他们。 梁川问了问柜台伙计艺娘在哪个方间,伙计翻了翻帐目,说道:“在二楼最里间。” 梁川领着叶小钗上了楼,径直往最里面的那间而去。这间客房明显比其他的客房小了好多。 房门紧闭着,梁川敲了敲门,接着屋子里传来缓缓的脚步声。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只见艺娘憔悴的小脸无精打采地抬了起来,看了看,梁川!作势就要扑了过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快别介,这还有人看着呢!” 第五十九章商量盖房 艺娘一听梁川调侃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粉拳又锤了一下梁川胸口,脸上臊红一片,泪眼汪汪地赶紧擦了擦,调整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上,对着梁川说道:“三哥你带谁回来了,刚刚李大哥先回来了,说你也平安回来了,还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什么事啊?” 梁川旁边退了一步,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叶小钗让到了艺娘的跟前。 叶小钗刚刚看到艺娘和梁川那如胶似漆的一举一动, 不由得心头一热,但是眼神里的热情很快就暗淡下去了,梁川退了一步她主动往前走了一步,对着艺娘盈盈施了一礼,说道:“你好。” 艺娘不曾想到梁川竟然会带一个女子回来了,而且是个姿色不差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梁川也没跟她交待过,一时间脑袋有点转不过来,思绪都凌乱了,看着叶小钗又看了看脸上一副坏笑的梁川,张着一张小嘴,嘴里:“这、这、这。。。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小钗看到艺娘这副模样,她本也是玲珑剔透的人,心思缜密得不行,嫣然一笑道:“姐姐不要误会了,我只是遭逢大难,刚好碰到大恩人舍命救了我,不仅是我,还有我两个姐妹,这个事说起来就比较长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艺娘今天是怎么啦,唉哟,这跑了一天了,脚酸得不行,我的好娘子,可否进屋先让我歇歇啊!” 艺娘被他们两人一唱一喝,说得脸更红了,恨恨地用手指用力地掐了一把梁川,眼神里恨不得吃了梁川,好像在警告梁川道,要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看老娘我不好好拾你! 艺娘大方地拉起叶小钗的手,亲热地将叶小钗拉进屋子,按在一张椅子上,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家这个死人天天不知道瞎忙些什么,肯定是今天出去一天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你们来告状了是不是。” 梁川跟着进了房间,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咕咕地一口全喝光了。他和叶小钗两个相视一笑,梁川坐了下来,便于将昨晚到山寨发生的前前后后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 讲到叶小钗侥幸活下来的七个姐妹的时候,艺娘的眼泪漱漱地又落下来了,抱着叶小钗的头止不住地一直哭泣,嘴里一直哭着说可怜啊,命苦啊什么的。 叶小钗心性坚强,可是经此一劫整个人生完全走上了另一条不一样的轨迹, 毕竟是个女人,一但找到了渲泄的口子,那情感的爆发就如同山洪一般猛烈。 艺娘是知道这种家破人亡的苦楚的,自幼从北方流落的经历让她刻苦铭心,叶小钗今天的遭遇更是让她感同身受。一开始还有些敌意的两人,现在变成同病相怜,两个苦命的女人抱在一起就是不停地痛哭。 梁川坐在旁边,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大的波折,虽然说穿越了一次,但是两者还是有区别,他还不至于触动到心里有如此大的波澜。他现在只能做的就是平静地等着她们发泄完毕,然后与她们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日子 怎么过。 屋子里的抽噎声好长一段时间才静了下来,艺娘将招弟和李初一都叫到房间里。小小的一个客房挤了五个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作为这帮人的领头人,首先作了动员,他的眼睛扫了一下在坐的几个人,另个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出现,叶小钗能替她们作主。梁川缓缓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的家被一把火烧了。” 几个人想起昨天的变故还是心有余悸,特别是艺娘和招弟,李初一倒是没什么表情。梁川接着说道:“烧了我们家的,是一帮死有余辜的人,为什么他们该死,叶小钗比我眼睛见到的更多,所以我不想多说了。这件事应该也告一段落了,今天我想和大家讨论一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艺娘没有主见,而叶小钗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适合说话。李初一呢,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来路,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几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招弟呢,昨天受了梁川一点刺激,不过总算不是不可救药,脑子多少都转过来。晚上就他还有点想法,问道:“三哥你说吧,我们是没什么想法了。好好地在凤山那种山窝里都能搞出这么多事,吓都吓死了。” 梁川想着这帮人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几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直接说道:“以后我们但凡家里发生大事,我都会把大家叫到一起,有事我们一起商量,有问题一起提出来解决,我会尊重大家的意见,但是意见提出来后,希望大家也能把我的意思听进去。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而且,你们有幸遇到了我!今天我在这里不是跟你们吹逼!跟着我以后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言,嘴角都微微笑了。 艺女方和招弟笑最近梁川总会说一些他们特别难理解又感觉特别好理解的话,他们总是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梁川嘴里说出来。 原来的梁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的三哥只要一说话经常都是一些大道理让人肉麻得不行的骚话,不过听着怪好听的。。 而叶小钗呢,她与梁川的认识从头到尾还不到一天,一天可以认识一个人,可是发现一个人,发现一个有趣的人,所以她笑了。至于锦绣人生,呵呵,大家更乐呵了,有个温暖的地方有口饱饭吃,还不够美吗? 梁川看了一眼大家,说道:“既然大家都笑了,我就当大家默认我的意见了,那我就继续说了。昨天晚上,我收获了不少的钱,这笔钱呢我打算先盖一栋房子。” 一听盖子,几个人瞬间来了精神,招弟先说了道:“盖多大的房子?现在咱这么多人,起码得十间吧,这要多少钱?” 梁川冲着年轻的招弟笑了笑,说道:“招弟啊,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要为了钱的事这么烦恼!” 梁川哪里担心钱的问题,昨天从山寨里刮出来的钱,在凤山盖房子,盖个几套都是小意思,关 键能不能盖怎么盖的问题。梁川说道:“那就先这样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开始,就要开始忙活了。”一群人心里都有点小激动,但都是成年了,一个个在能藏在心里没有那么浮躁地表现出来。招弟就很直接,喜悦欢笑全挂在脸上,梁川喊住招弟说:“招弟你等等,我有些事问你。” 招弟屁投刚抬起来又坐回去,他好怕梁川又叫他去做抬尸体之类的差事,心里有点忐忑,问道:“三哥,怎么啦?” 梁川直奔主题,问道:“招弟咱家那一片你比较熟,除了咱们家院子外面的,那些个空地是谁家的?” “地?我记得我老爹说有一小片是我们家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得去问问村里的老保正,这些个他最清楚了,村子里谁家的地到哪里,以什么为界他肚子里是一清二楚,跟一本帐本一样。” “保正?” “是,保正。” “招弟,你回去问问你爹,你们家挨着我家的那块地,我看着了没开垦也没种啥粮食,撂在那里也是一直荒着,回去问问肯不肯把那块让给我,价钱嘛好商量。” 招弟一听梁川的想法就有点怯了,他家里的情况的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老爹半截身子快入土了,家里说话连个屁都顶不上,大哥窝囊了半辈子,到现在连个娃都没折腾出来。家里作主的就是他的那个嫂子,他以前就是不喜欢呆在家里看他那个嫂子的那张臭脸,嫂子随着招弟的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看不惯招弟,一直想找个理由把他给轰出来,现在让他去跟他嫂子谈卖地? 梁川看着坐在椅子上局促的招弟,问道:“怎么?不方便?” 招弟筛子般摇了摇头,急应道:“没。。没有。” “那保正的家你知道吧,明天一早咱就去找保正,好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梁川顺手关了房门,屋子就剩下他和艺娘。艺娘打了一盆热水让梁川坐在床沿上,让梁川先坐在床头泡脚。 “怎么样,水温如何?” “水温刚刚好,今天兴化大蜚山凤山这样来回折腾,我的天啊,这个泡都出血,艺娘快去帮我找根针来,我把它给挑了。” “我看看,哟,这个泡好大,我去店家要根针。” 梁川接过艺娘借来的绣针,对着水泡插了进去,直接插了对穿,脓水混合着血水扑哧一下就飙出来了。梁川用力地将水泡里的脓水都挤干净,只剩下一块白花花的水泡皮。 双脚浸泡到热水里,那舒服的感觉透过每个毛孔让梁川爽得要叫起来,人生有很多种定位,吃一顿饱饭能让人有幸福的满足感,自己的老婆陪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打一盆热水,洗上一次热水脚,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第六十章难念的经 次日,天一亮,梁川便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荡地杀回何麓村来了。何麓小小一个地方,发生点什么事第二整个村子都能知道,人们闲着没事,谁家长谁家短的就是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梁川家的那一把火烧得好不凶猛,连县衙的差爷都惊动了,第二天还下来看了火灾现场。梁川一群人浩浩荡荡,还跟着一条狗,不知道的还以为忙着去赶集什么的。 梁川回来的时候,经过郑记杂货铺,他将日常所需的斧子、刀、锄、箕、绳、筐、火镰之类的日用工具又重新买了几套,这是生活必需的,不能少了。这些东西看着不值钱,在这个时候买起来可真是要人命啊,一件件加起来花了好几贯钱。 结帐的时候梁川那是心惊肉跳,一个劲地问掌柜算清楚算仔细喽,这钱怎么这么好赚,买几把锄头就要这么多钱?不过梁川后来仔细想了想,倒也合情合理:首先这个时代铁的产量不高,铁器还是比较贵重的,再者这个时代一把锄头就能做好多农活了,而光靠农活就能养活好多人,上山开个荒那个地就是你自己的人,锄头之类的生产工具就是广大农民赚钱的家伙啊,这样一想,贵点也是合情合理。官府安置流民的时候,能给流民发一套生产工具,那相当是重新给了流民一条活路啊。 然后路上看卖炊饼的不错,买了不少炊饼当干粮,又捎了一小提橘子。 回到自己家的废墟上,地上就剩了一些炭灰。原来堆得满满的薪柴现在全成渣了,用都用不了。梁川安排叶小钗她们一行女人全部动起来去清理残垣断壁,这里到要重新盖房,现在这些建筑垃圾必须清理掉。将房屋的渣渣清理掉后,去河岸边的茅草再多打几车回来,茅草要扎起来临时盖个草房,房子还在脑海里,这几天天气更冷了,也得先有个睡觉的去处。 梁川把屋子扒拉扒拉,找出自己放鸭蛋的那个土缸子,大火把什么都烧了,土缸子烧不起来,就不知道里面的松花蛋有没有坏。。 梁川带着招弟先去了招弟嫂子住的地方,买地嘛,总得跟人家谈价钱。况且收了人家招弟当小弟这么久了,还没有跟人家登门说一声谢谢,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招弟的家离梁川的家不远,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得到,何麓本来的人口户数就不多。梁川到招弟家的时候他大哥正蹲在门槛上插着手在发呆,一看招弟和梁川回来了也没当一回事,把头一扭,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梁川家遭难的那个晚上,附近好多村民都发现了情况,他们并不是想来救火,而是想来看热闹。 谁料,他们一开门不光看到了火光还看到了刀光,二当家带人拿刀砍人的样子他们都看见了!一下子就把他们吓得又缩回了屋子里去,看热闹也得分场合,这是热闹吗,这是杀人放火啊! 梁川一看这招弟嫂子没什么好脸脸色,心下道这嫂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弟这么久没回家了,现在看到回家了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还当作没看到? 招弟早就对这嫂嫂绝望了,哪里还跟她计较这些,直接就领着梁川进屋了。 招弟的老爹正坐在一条条凳上,看到招弟回来了同样没说什么话,坐在条凳上就像一个已经痴呆的老人 ,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虽然是白天,但是招弟的家里漆黑一片,墙上地上都是油腻的污渍,屋子里一片狼藉,就像从来没有人打理过一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招弟也姓郑,跟三叔一样,何麓其实杂姓极多,有李、郑、孟、罗、黄、何,口数最多的要数何姓。这不是一个原生的古村落,村民的祖上其实大部分都是衣冠南渡当中自北方迁来避战乱的流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梁川只知道梁川嫂子不好,更没料到招弟家的环境差到这程度,好好的一个家不去打理,搞得跟猪圈似的,难得跟猪圈似的,要是他的话也不想呆在家里。 梁川提着那些橘子,放到招弟爹坐的条凳边上,说道:“招弟爹实在对不住,咱们乡里乡亲这么久也没来走动走动,最近家中事情多,你们家招弟人不错,最近跟我做点活计,今天特地来看望您老人家一下?” 这时,只听屋子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锅碗瓢盆撞击声,招弟爹一听见这动静,本来人就没精神,把头低得更深了,那拉风箱一样的干巴巴的肺开始咳嗽起来。 屋子里的一阵碰撞声消停了,从里面走出来个肥头大耳的胖女人,那女人一看到梁川,先是冷笑一声,接着揶揄道:“哟,我道是谁家的贵客来了呢,原来是隔壁的三儿啊。。” 梁川一听这话,话中带刺,刺中含酸,一看就是来找麻烦,嘴里也不含糊,直接就顶了回去道:“哟,大嫂,怎么多日不见,这体态越发地苗条婀娜啦?” 招弟本来就怕他这个大嫂,但是一听梁川这张不饶人的嘴迸出来的话,差点没当场笑出来,一口笑气憋在嘴里,将他的脸憋得通红通红。 招弟大嫂一听梁川竟敢拿她的身材取笑她,招弟这个小叔子又胳膊肘往外拐帮衬着笑话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好拿梁川下手,指着招弟鼻子便是直接骂道:“好你个游手好闲的懒货,你大哥一个人要撑起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倒好,天天外面摸鱼打混,没想着帮你大哥分担一毫,今日是不是又饭食没着落了,回来混饭吃啊?” 招弟可是老实人,哪里跟敢他的悍嫂嫂犟嘴,不被撕了才怪,他嫂嫂都骂到他鼻子上了,硬生生把刚才的笑意吞回肚子里去,一张脸好没意思地杵在那里。 招弟大哥和招弟老爹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本来不想作声的,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有个梁川这个外人在场,骂得太难听怕传不去不好听,老人家看不下去了,动了动嘴皮子,抬起眼皮看着他这个媳妇,说道:“少说几句。。” 招弟老爹的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嫂子的怒火爆炸开来,手指方向一变,立马就将矛头指向了招弟爹,扯着嗓子就开始骂道:“你个老。。”一句话还没骂完整,梁川一瞧这味道怎么不对,好好地自己是上门来谈事情的,怎么变成来吵架的了,这架再吵下去,别说买地,连他们家的门以后估计都不好进了。 梁川一个箭步,窜到了老爷子和大嫂的中间,手轻轻地将大嫂的手给慢慢压了来下,一张张脸笑起无数的褶子说道:“嫂嫂莫急,小弟今天是有事和你们几位商量商量。” 大嫂哼了一声,说道:“商量个屁!这个家里还有个什么 玩意拿得出来的,老的小的一窝都是吃干饭的,没一个中用的东西的。” 梁川直接开门见山的地说道:“小弟家昨天不小心给着了,这不天越来越冷了,也没个安身的去处,我寻思着想把房子盖大一点,这不,想和你们商量下,看能不能把咱们挨着的地让给小弟。。” 招弟大嫂一听梁川这话倒是多看了梁川两眼,说道:“难怪我说呢今天早上出门倒夜尿的时候怎么看不见你们家那窝了,敢情一把火给烧没了。我说三啊,我记得你原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屎来,现在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了,你家那娘子给你吃了什么药,也分我一点,我给我们家那死鬼也吃吃。这前不久不是才的说你进了山给摔残了,这哪门子的风怎么刮你头上,有钱了?不是抬回来等死都没钱治了,这还有钱买地盖房子?” 这招弟嫂嫂人长得凶横,那些更是连珠炮一般,一张口绝对不想落下风,叽哩咕噜地一连串讲出来跟个无底洞里跑出来的老鼠一样,没完没了的,梁川知道跟这种人你再怎么缠斗,掉价的只是自己,说道:“嫂子地匀一点给我,你出个价钱吧!” 招弟的嫂子骨子里就是嫌贫爱富之人,嫁到郑家之后苦日子过怕了,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平时家务农活更不操持,这一听钱立马就来劲,看梁川这模样倒像是真的想拉起个宅子,脑光子一转,拉着梁川比自己老公还亲热,一改刚才吃人的嘴脸,道:“我说三儿,最近不见,真的气度都变得不一样,嫂嫂好说话,你给嫂子讲讲哪块地,什么价钱?” 梁川说道:“顺着外面这条去凤山乡里的路,与我家挨着的,不多,就一亩来地吧。” “是你家边上那块地啊,好说好说,不知道三儿你出多少钱呢?” 坐在门槛上一个早上一言不发的大哥一听梁川想买他家边上的那块地,终于说话了,但是话里也没啥底气地说道:“那块地准备给爹留作坟地的,不卖!” 嫂嫂不乐意,掐着腰,走到招弟大哥跟着,又是指着他的脑袋直接开骂道:“你个软得像条虫的窝囊废,不卖地,你倒是赚点钱给老娘花销啊,你爹都快饿死了,要不是老娘我苦苦撑着这个破烂光景,你们爷娘早都要上街要饭去啦,那块破地留着干嘛?给你家老鬼百年后入土吗,你家老鬼没入土,老娘都要先你们一步饿死在这狗窝里面!你看看家里的米还能下几天的锅?有本事不卖地,先去把米给老娘弄来啊!” 梁川看着实在有点不靠谱,这又是招弟他家自己人,自己要是回头拿了他们的地,他大哥和他爹爷俩不乐意,那不是伤了和气,便说道:“哎,看这情况你们家也要先盘算盘算,我先回一趟家,实在不行,就算了。” 招弟大嫂一看梁川要走,心下也急了,一把扯住梁川说道:“别急着走呀三儿,这个家里我说了算,这地你给个两贯钱就卖你了。” 梁川说道:“我现在身上也没带这么多个银钱,这样,我先回艺娘那里取些钱,回来再商议如何?” “我说三儿,那你可快些啊,价钱咱们好商量啊!” 第六十一章初遇保正 从招弟的家里出来,一路上招弟的脸先是一阵臊红,然后由红转黑,黑得能滴出水来,最后耷拉着个头,脸上有一点年轻人应有的朝气、活力。 都说家是归宿,这个家却是有家不得回。。 刚刚那一幕梁川完全看在眼里,因为本身也是农村家庭出身的梁川对这种农村最底层家庭间的茅盾,也是眼见耳濡不少,心里是身有感触,他没有说招弟啥,反而劝道:“招弟啊,你家这个情况我没想到严重到这种地步,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投个好胎一辈子享福不尽,投不好胎只能算运气不好了,下辈子再说了,人生在世,大把的美好时光等着我们去享受,像你嫂嫂这种人,不用去理会她。” 家庭是很多人自卑的根源,招弟心里也怕梁川看不起他,家长里短的,传到外面都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梁川不仅没有嘲笑他,还安慰他,招弟摇摇头看着梁川,苦笑道:“我们家几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不偷不抢,日光过成这样我们也不愿意,都怪我娘死得早,我娘身子又不好,做不了重活,我爹一直叹气说可能不能帮我娶媳妇了,我经常跟他说娶不到就娶不到呗,万一娶到一个像大嫂这样的,这个家就得拆了。。。”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男儿大丈夫,咱们事在人为,要的就是把日子过好了,他日你自己也会成家立业,找个温柔的媳妇和和美美的,三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娶个跟你嫂嫂一样的母大虫!” 招弟抬起头感激地朝梁川笑了一笑。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嫂子这款式是极品,是人介绍的还是你大哥自己带回家的?” “好像是村里一个叫凤英的媒姑子给搓和了,唉,搓和的什么人啊。。” 梁川心里却想,这事估计也不能全怪你嫂子,看你大哥的样子骨头也有点软,一点担当也没有,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你说一个家烂包成这样他会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梁川问道:“不过这地好像是要给你爹百后后当福地用的,咱们抢过来盖房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会,种点什么不好,这么大一块好地我嫂子哪里舍得拿来当坟地,他们八成是一唱一和想把价钱给抬高了,以前我嫂嫂就想等我爹死了就把这些房子地啊全卖了,躲得远远的。。” 躲躲得远远的。。招弟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无奈。 他这个年纪说大也不小了,可是心性跟孩子似的,就是没人带没人教,唯一的亲人巴不得把他这个包袱给甩了。。这滋味能好受吗? 梁川皱了皱眉道:“走咱去找村保正,问问其他的地是谁家的。” 招弟领着梁川往村保正的家走去。村保正,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村书记,村主任这类的农村基层干部,古代天高皇帝远,皇帝的威慑力很难影响到这个封建建筑最底层的这些面朝黄土的农家人,对他们来说,这些个保正已经是村子里乡子里说话最管用,最能抬头挣面子的人物了,至于县太爷,见一面玩不好还得先交出半条命,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当时梁川身上的骨头全断了以后,何麓的保正也是姓何,估计就他们这个姓是土生土长的,正巧郑三叔家就在何保正家不远处。 何保正家大业大,不过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说到底他也是个农民,也是在地里刨食营生的,家里好几亩地都是他和他老伴两个人一起操持,家里有个小孩,说是想到外面去见识一下,出去几年了,一点音信都没。 两个人说着走着一会就走到了何保正的家门口,何保正的家一看就是很有年头了 ,但是墙高院深,标准的南方大厝,依希还能看到往日的气派。 家门口有一棵很高大的香樟树,老村成荫,郁郁葱葱。家门口两扇木板门通透地敞开着,招弟和梁川站在门口,扣了几下门环,对着屋子里高声喊道:“何保正,何保下?” 两个人头朝家门里望去,只见天井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正坐在一块条凳上砍着芥菜,芥菜的菜芯被砍出来,然后放到酱缸里去腌成咸菜。 那老太婆一听门外有人喊他,放下手里的刀,悠悠地转过身来,看着门外面,回应道:“谁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招弟拉了一下梁川,梁川跟着招弟进了何保正的家,对着坐在条凳上的老太婆先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婶娘您好,我们找何保正有些事!” “老头子刚刚去牵牛了,你们要不坐一会等他回来?” “何保正去放牛了吗,三哥要不咱们去山上找他,我知道他在哪里!” “好!” 招弟平时都是在外游逛,对何麓无比熟悉,村里人放牛的地方无非那几个,要么北岸的那几块旱田,要么山脚下,他们不敢把牛拉远了,就怕野兽出没还有就是怕被人给偷了。 招弟领着梁川到了山脚下,一看何保正果然在! 两人走近一看,这人竟然抱着那头老青牛大哭不止,这场面梁川可不是第一次见了,牛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牛腹鼓鼓胀胀的,哞哞地叫个不停! “是不是你们两个混蛋给我的牛吃了什么想毒死它?我要去报官!” 梁川心里一想估计又是吃到钉子了! 他在地上找了找,果然又是一枚钉子!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有人恶作剧,看来这是成心有人故意想把牛给弄死!郑三叔的牛是一个例子,何保正的牛也被人盯上了! “保正不急,我们也是何麓的村民,我知道怎么救你的牛,你不要激动!” 何保正老泪纵横,他能不激动吗,这牛下地干活平时驮拉运载的都能帮忙,老伙计两人风里雨里一起几十年,平时在这里吃草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今日突然不正常了! 朴实的农家人待牛比亲人还亲。 “你最好保佑我的牛没事,否则我一定把你拿官送审!” 梁川叫招弟拿来磁石,依样画葫芦抹了油往牛肚子里一掏,果然掏出了一根钉子! 老牛腹中的异物被取出立即恢复了正常! “三哥你怎么知道这牛肚子里有钉子。。” “前几天三叔的牛被人这样害过。。。!” “郑三叔的牛是你救的?” 何保正关心则乱,今天从家里出来就发现了老家伙不对劲,注意力全放在自己那头老伙计身上,等梁川把牛治好才多看了梁川两眼。 这不是进山差点把自己摔死的那个梁老三吗?前几日郑三爷的牛被人喂了钉子说是这梁老三救的,还好今天碰上了他! 梁川若有所思的道:“一头牛被人被人喂钉子可以说是有人贪玩闯祸,连续好几头牛被人这样搞就不是一般的事了,估计是。。铁了心要把牛弄死!” “我就回家一眨眼的功夫这牛就差点让人给害了?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还是小心点,别把牛单独放在外面!何保正您也留心一下,村子里要是有陌生来,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这些畜牲,敢对耕牛下手,这可是大罪啊!走,咱们去报官!“ “现在去报官没用,回头咱们想个法子把这伙人给揪出来送官法办,这才能一劳永逸!” 何保正别看一头白发,但事实上他才四十 来岁,只是儿子的事让他愁白了头。他亲眼看到梁川的浑身的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而且回来也没药没大夫给他治,现在竟然好好地站在他跟前! 何保正盯着梁川打量了半晌,他也是活得够久的人了,知道那一身伤在何麓这种地方意味着什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起死回生了? 何保正啧啧地叹道:“我说三啊,上次你伤得那副惨样,这才多久,你就生龙活虎的在我跟前乱蹦,看来你家的那块地的风水不错啊,要么就是你们梁川祖宗保佑,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了,眼睛都有点花咯,伤得那么重的人,还能下地,你家不远的何成他们家,他那个儿子就摔断了腿骨,躺床上还得了褥疮,死了,啧啧,没亲眼看到你我都以为我老人家眼花咯。” 梁川笑了,说不来你不相信,但是嘴上还是说道:“保正说笑啦,这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难不死呢,后面有没有福我也不知道了。” 哟,这一番话还说得有板有眼,正气凛然的样子,何保正以前接触过梁川,怎么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何保正说道:“你现在说话可比以前有水平了,以前跟个闷葫芦一样,谁叫你也不答应。。今天来找我老头子有什么事啊?” 招弟听着保正说话莫名其妙,梁川可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情况,干笑一声,也不再扯其他的,说道:“何保正,我今天是来向您打听一下,我家附近那些地是谁家的,我想买地!” 啥?买地?保正眼睛盯着梁川看了老半天,确认这个娃娃不是开他玩笑之后,说道:“梁川,你是外来人,户籍算是客户,浮寄闾里,所以村里算税算役都没有算你们家的,你现在要买地了,这个可不敢乱来了,户籍要定这个咱不提了,以后可是要纳税服役的,这些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开弓了可走不了回头箭了?我看你也不是种田的这块料,何必去买什么地,买地了可就是变成主户了,那是要上户帐的,官家盯上了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还不如像现在日子也还能过得去,也吃不了什么亏。那些个地为什么荒了知道吗,别人宁可荒了逃田,也不肯守着这些个没用的地知道不。” 梁川心里是清楚的,有宋以来,这个朝代是对老百姓的户籍管理最放松的时候,所以民间的人口流动性会那么强,也造就了有宋一代繁荣的商品经济,不像后世的明清时候,人是不能随便离开居住的地方的。但是户籍管理松是松,但是该承担的义务还是很多的,比如税赋,比如徭役。 但是户籍定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第一个,身份有了,总算是一个合法的百姓,而不是没有身份没有户口的黑户,第二个国家的许多相关政策都与户籍相关,比如科举,没有户籍连科举的大门都没有资格去摸,虽说梁川没有想过科举这条路,但是以后免不了要和这些官府大人物打交道,没有一个身份那也不适。钱以后慢慢会越赚越多,交税是不可避免的,那还不如现在就活得堂堂正正的。 梁川既然想着盖房了,就不是想活着随随便便的,既然在这个时代玩了,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他日成了气候,可以的话,再把规则改了。。 梁川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保正说道:“何保正你您老人家一片好言相劝我心里承了您老人家这份好意,但是我主意已经定了,您老帮小可这个忙,看看前面那些地是谁家的,能不能帮忙说说卖给我。” 何保正见梁川这么坚持,叹了口气,对着招弟说道:“你看看,老人家我可是劝过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看到了啊,以后悔了,可别说老人家我没说过今日这番话!” 第六十二章保正家事 梁川治好了何保正的牛,何保正一听他这牛不是头一个遭殃的立马收了牛绳准备把牛拉回家,顺便把梁川招弟两人请到自己家中,受了人家的恩情不可能什么也不表示,万没有这种道理。 何保正让梁川和招弟在家中坐着,自己把牛牵到牛棚,添了一把草料。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少妇,头上裹着一条头巾不让头发披下来,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右手拿着半面水瓢,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直接就走进来了。 何保正正好也回到中堂,突然看到女人带着个小孩直接就进来了,也没有呵斥也没有说点其他的,但是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呼吸也明显有点乱了。 少妇领着小孩走到何保正的跟前,梁川就站在旁边,仿佛就当梁川和招弟不存在一般,从头到尾都是直直地看着何保正,直到走到何保正的跟前,把小女孩子往何保正跟前一推,说道:“妞儿,还不快叫外公。” 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穿的虽然朴素但是相当的干净,一张小脸白白的,就是不怎么红润,怯生生地看着何保正,按她母亲的吩咐,脆生生地叫了一生:“外公。” 小女孩的声音相当的好听,又显得有点生疏,听在耳朵里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何保正人才四十多岁,这个时代四十多岁当外公的是个正常现象,而且他的头发都白了,更与这个称呼相称,但是何保正的嘴里像干涩的烟囱一样,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心疼地看着与他打招呼的小女孩,眼眶有点微微发红,喉咙里半天才发出一个声响道:“嗯。。嗯。。”一双粗糙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少妇直到何保正开口,她才开口说话道:“爹,家里没有米了,我带妞儿来向你们借点米。” 何保正听她这一说,腮边的肌肉颤动地神情梁川和招弟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肉跳,就像憋了很久的火山就差一下就能爆发一样,额头上的青筋顶得老高,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梁川和招弟,强行摁下了自己的怒火,指着里屋道,“去找你娘吧,她在里面。” 少妇还是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领着小女孩就进屋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何保正看她这个样子,满是无奈,嘴里发出了一声“唉!” 何保正看着梁川和招弟,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梁川知道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说再多在人家耳朵里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就直接不接茬,直接问道:“何保正咱刚说到哪了?” “你当真想买地?” “这个是自然的,我家昨天晚上被烧了,一家子总得有个去处。” 何保正作为这何麓村的负责人,对这个村子里发生的风吹草动都要负起责任,一般的小事还好,他自己能解决,但是要是碰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样大案要案,他就必须上报县衙,让县里面派人来解决,没有及时报告的话,县里面也会追究他的失职责任。 昨天夜里他并不知道梁川那个草房给烧了,现在听梁川这么一讲 ,以后在官府那里要有个答对,他必须问清楚。 “怎么回事?走水了?”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艺娘睡着睡着屋顶就突然给着了,那火烧得太猛了,一个好好的屋子就一会功夫就剩一摊渣了。” “不是人为纵火的吧?” “那应该不是。我们跑出来的时候,也看到其他人啊,再说了,我和艺娘平日里就少出门,更少与人交道,这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让人报复了。” “那就好,回头县里面有人问起你这事我好有个应答。既然房子烧了,那是要再重新起一座。你要怎么盖,知道哪里请师傅吗?” 梁川四下张望看了看何保正住的这个房子,嘿嘿一笑道,“我看何保正您这个房子就很不错,高大敞亮,差不多像您这样的就行了。” 何保正一听梁川这话,一口老血差点没从他嘴里喷出来,看着梁川的眼睛都直了,嘴巴都有点哆索起来,问道:“不是我多嘴啊,我老人家自认靠着祖上传下的这些个房产地产,忙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本事说再给祖宗添脸起这座这样的大厝,梁三你既不会生意也不会伺候庄稼,你有那个本事起这么大一座厝?” 梁川知道别人都会起疑心,这个问题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就说道:“前些天遇见兴化的郑员外,他为人还不错,借了我些银两,让我碰到困难时度过难关,我哪有那本事,何保正您都做不到的事情小子我更没那本事能办到。” 何保正呵呵一笑,有点怀念当年他祖父的风彩,记忆里虽然有点模糊,但是还是让他想起了当年祖父盖这栋大宅子的意气风发,那时候自己还是个黄毛小子,现在须发已然斑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借你的?那能借多少,当年我祖父起这栋大宅的时候,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千贯大钱,不是我说你,兴化还有这么大的地主老财能借你这么多钱?介绍给我老人认识认识,我也向他借点,放放利息也好。” 梁川也不跟他贫,越解释只会越黑。 何保正见他不说话,别人的钱自己问多了也没意思,说道:“你的钱怎么来的我管不着,但是只要是来历不明的钱,我一定会拿你送官,你可要小心。” 梁川笑道:“何保正您老放一万个心吧,我的钱来得清清白白,如果来历不明,不劳烦你拿我送官,我自己去知县老爷跟前自首!” 这何保正为官府操碎了心,三句话不离送官,这样热心的村干部真是不可多得啊! 这时,何保正的女儿已经领着那个小女孩从里屋出来了,那半瓢葫芦里装着雪白的大米,小女孩还是怯生生的,看到谁都害怕样子,女人眼里泛着泪花,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带着孩子穿过他们三个人,直接走了回去。 梁川和招弟,像路边的树木一样杵着,没一点反应,也不敢反应。直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消失在门外。何保正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脸好像更老了。 “ 我这什么都好,就是几个孩子让我不顺心。。窝心!” 何保正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梁川你不是我们何麓村的,但是你在我们何麓村盖房子买地以后,你从此以后就是我们何麓村的人了,我们何麓的人做人都是堂堂正正的,对得起我们的先人更要对得起我们的后人,不能让人戳了我们的脊梁骨。这是我一个过来人的对你的告诫。” 梁川一脸严正,说道:“小子受教了。” 何保正说道:“你既然想好了加入我们的村籍,那我也不能太小气,该出手该帮衬的我都会做的。你想买多大的地?” 梁川说道:“我们院子往外面延伸一点,差不多跟你们这个宅子的地一般大吧,但是我可能会多一占一点,我到时候会多盖几间房子。” 何保正看了看,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说道:“那你就买个两亩吧,以后你想多盖多少都完不完,院子也可以起一个,能种不少花草。” “两亩,那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大?一亩也是买,两亩也是买,不差那么一点,大点了反正是自己的家,况且那你家附近的那些个地便宜,送人人家都不要。” “那些个地不是一亩都还要两贯钱吗?怎么到您老这送人人家都不要了?” “两贯?怎么不去抢,那些个旱地能值个几百文钱都顶天了,呵呵,两贯钱,看到南岸的那些个肥沃的水田了没有,那些田一亩也就四五贯多,那些可是肥沃的水田啊,跟这些打不出几斤粮食的旱地不是一个价,你哪里听来的说你家门前的地要两贯?” 为什么北岸的地都荒着,北岸都是旱地,虽然边上就有一边南溪可是河岸高差太大,水打不上来,沿着河边的还好,靠近葫芦山的那些个地根本就没人要,一文不值。 那些个旱地形同山地,凤山的山多如牛毛,白送也没人想去种。 梁川也没去看招弟,手摸着自己的头,哈哈一笑,自嘲道:“那可能就是我自己听错了,也是,这样的地我看好多都是荒着的,没人去种的地,怎么会值钱呢。” “这些地不值钱,又打不出粮食,但是只要地是在自己的名下,每年就必须要按田亩数按时给官府交税服役,你想想这种地在自己的名下是好还是不好?” 梁川没有说话。 “所以这些地都荒了,他们都离开何麓这个地方了,逃田了,偶尔也有回来的人,但是太少了。何麓以前有很多优秀的小伙子,但是现在男丁越来越少了,也许过几年咱们这个村子可能都没了。现在的好后生,有银钱了, 就去兴化了,谁还守着这个地方。” 何保正继续说道:“你家门前那些地,荒了有些年头了,你原来住宅的那个房子你们没住进去之前,不也荒了好几年了,山脚下太偏了,地又瘦,都让官府收回去了。现在想买地呢,得去县衙找人了,何麓我是知道的,那些地的主家,早跑了很多年了。” 第六十三章买地盖房 地在官府手中,何保正说还得跟官府打交道! 最近怎么做点什么事都绕不过这个庞然大物呢,梁川心里挺郁闷,自己想着避开它,却无时无刻不在它的影子里打转,好在何保正说明天闲着也是没事,一起去县衙,他熟门熟路,可以帮忙照应一下。 梁川和招弟先回去了,一路上招弟都在说保正的家感觉也怪怪的,他是大人物,没想到家里也跟他们家一样,让人感觉不舒服。 梁川今天见识了两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自己的活法,虽然保正的家看起来比招弟大嫂家光鲜,但是梁川觉得何保正的心里并不比招弟大嫂快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的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跟艺娘两个,相依为命过来的,彼此能体谅能为对方考虑,简单的生活,两个人好像是很不错了。。 知足常乐吧。 梁川问招弟认不认识何保正那个女儿,招弟摇了摇头,说道:“咱这个村子里的啊,男人有出来走动的他基本都认识,但是女人女孩子呢一般都不抛头露面,想认识也没门啊,哈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也不是爱闲事的人,所以比较不爱关注女人一方面的事情。 “不知道吗,不知道就算了。那个女儿还有那个小女孩看着像是何保正的一块心病啊。”梁川自顾自地说道。 “他女儿我是不知道,但是他儿子我知道,不想当农民,以前有碰过几次面,心很大,出去了几年了,还没回来过。” “你知道他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事吗?” “那这个就不知道了。我跟他儿子也没什么交情。” 回到家里,几个女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艺娘支起了一口铁锅,锅里在烧着菜饭。 叶小钗带着其他的女人卖力地扎着茅草,扎了高高地一摞,门板大的一片茅草,要是再多弄一点,就能搭个草屋了。废墟上的垃圾都被清理干净了,院子里的空间瞬间大了好多。 已经到中午了,艺娘将铁锅揭开,浓郁的米香味随着锅盖揭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包括梁川在内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真香啊。叶小钗他们被关在山寨里太久了,不知道都多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干净的饭了,而且这饭是那么的香,那么的干净。 艺娘招呼着大家将手头的活计先停下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活永远都干不完,但是饭一顿不吃就饿得慌。每个人盛着满满的一大碗菜饭,饭里就加了一些芥菜小青菜,下了一点黄油、酱油,即使没有配菜和汤,吃到嘴里就让人欲罢不能了,每个人使劲地往嘴里扒着饭,完慰着自己的饱腹之欲。 叶小钗她们几个女人,虽然还有点生份,但是叶小钗跟她们说了很多的话,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现在她们的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就一门心思的过一天算一天了,而且 她们眼里也看得见,这是碰到好人了,其他的人就算着怎么盘剥她们,这个叫梁川的,领着他们,有得吃有得穿,现在想走也行啊,走去哪里,男人也死了,家也没有了,上街只能乞讨了还能干嘛,再说女人在这个世道上走,不是被卖到妓院就是掳到哪里给人当便宜媳妇,指不定还会再遇到什么人渣,会比现在好吗?不会。 她们看着叶小钗吃饭,她们也放心地吃了起来了。不过还是她们围着一圈, 梁川他们一圈,艺娘怕她们见外,捧着碗跟她们挤到了一起,就梁川三个老爷们自己坐在一边。虽然还是很安静,但是日子久了,心扉自然就打开了,活在黑暗里,只会将自己吞噬得一干二净。 很神奇的是黑鼻,吃饭的时候招弟就觉得这家伙最近有点不对劲,以前自己去大解小解这家伙不怕臭一样的地都跟在后面,现在好像都不跟自己到处去溜达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围在李初一旁边转悠,李初一对它倒也不错,那只粗糙的大手经常给它做按摩,挠得它大尾巴到处乱甩。 下午吃完饭梁川就领着招弟和李初一,带着黑鼻上山了,要砍几根木头,搭个临时的草屋。但是相对于木头,竹子是更好不过的,因为竹子更长,更为笔直,搭三角草房就左右两根竹子架起来,然后前后横一根竹子跨在上面,两边用扎好的茅草毡子盖起来,这样就能达到防风的作用了。 梁川也想过天天去下亭楼住着,可是毕竟人数太多,要是每个人开一间房间,这样等到房子盖好的时候,就是好大一笔支出了,这房子的成本不知道还要多少。 梁川之前有跟叶小钗她们商量过临时先搭个草房子将就着度日的想法,梁川本以为她们会有点不乐意,没想到叶小钗为代表的这群女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对意见,草房子可比那猪圈强多了。按梁川的意思是,他们这几个女的到时候会去凤山那里租一个房子给他们先住,这租的房子的弄干净的一样能住人,而且比住茅屋强多了,不用担心风寒露重的,梁川他们到时候盖房子还要看着材料,这走不开没办法。 梁川家后面的山上,零星地有一些竹子,倒不像山上的竹林这般密集,就是几棵散落在山上,而且距离也不远,梁川见竹子就砍,十米长的大竹杆子,拿来做草房的骨架最好了,李初一负责砍,梁川和招弟就负责将竹子扛到下面来,然后均匀地截成一段段,架起一个三角形,上面用麻绳固定好,然后将几个女人扎好的茅草毡子盖在竹子骨架上,这样一个简易的茅草小屋就搭好了。 草屋子虽然小,但是就做睡觉用的,下面铺一点茅草,将就着也是可以睡的,这样的草屋子先盖两间,就让李初一和招弟一间,梁川自己睡一间。现在自己身边女人太多,自己三个人不发扬点风格,回头这风言风语多了可就不好听了。 梁川和招弟将竹子扛回来,几个女人就负责搭草房子,这类的农活一般乡下的女人都做得来,而且比男人做得更好,因为她的手更巧,心思也更细一点 ,做起来不会粗枝大叶的,更实用也更美观。 梁川砍完就和招弟又上山了,背着个筐提着锄子。李初一砍了几根竹子后梁川说够了不用砍了,他也就停下来等他们俩了。梁川领着他们两个人,一条狗,又回到了那条竹林。这段路又走了好久,不过相对于上次第一次来,没心理准备,这次梁川心里有准备,脚下故意加快了脚步,原来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现在半个时辰就走到了。 竹海微风吹过,沙沙地声音相当的悦耳动听。 招弟回想起上次的竹鼠肉,情不自禁在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三哥,今天咱们来这里干嘛, 还抓竹鼠不?” 梁川看着招弟,呵呵笑道:“上次的竹鼠好吃吧。” 招弟也不藏着掖着,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道:“好吃!香!” 梁川说道:“馋了吧?我也想天天吃啊,不过上次的竹鼠是黑鼻抓的,有没有得吃你得去问黑鼻,不是问我,这次咱们吃不到肉,换点素的尝尝也不错。” “素的?在哪呢?” 梁川领着招弟走到一株年份也就一两年的青竹跟前,竹子的年份可以依据其表面的颜色来判断,一般都是颜色越深,竹子的年份就越大,但是竹子太嫩的话也长不出来笋。找笋是一个技术活,冬天的笋是不会长出地面的,挖笋没什么难的,就是要花力气,找笋可不是花力气能完成的。 梁川用脚在地上踩着,感觉脚底传来的硬度,最好先土比较松的地方,眼睛观察着地面的裂缝,脚底下只要有土块微微隆起、松动、开裂的地方,用脚轻踩有松软感则是有笋的征兆。 招弟以前也经常上山,但是他对这片竹林没有特别留意,更不要说来竹林里刨竹笋,再说了,竹笋也不好找,竹笋他也吃过,那味道真的不如肉来得香,花半天力气刨出来一根没啥味道的笋头来吃,招弟真做不到。所以他一看梁川找笋的架式,就没什么兴趣了。 沿着竹子最下方的的枝杈找竹鞭的走向,年长的母竹,笋结在竹鞭的母枝上和母竹的前方,年幼的母竹,笋结在竹鞭的分鞭上,一般在母竹的后方。反正沿着竹鞭,细心地搜寻下去,一定会有收获的,梁川带着招弟使劲地扒拉着地上的竹子落叶,扒开地面厚厚的腐殖质土层,慢慢地找着晚上吃的美味。 黑鼻特喜欢来山林的感觉,明显能感觉得到它的兴奋,时不时地窜进草丛里,这里扒拉一下,那里吠两声。李初一现在倒也没事做,就跟着梁川,梁川做事他经常也不能理解, 不过理解干嘛呢。 他同样不能理解梁川的行为,但是他觉得梁川很有意思,有意思的意思是梁川不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不!更像一个混混儿,他从梁川做事的风格可以看出来,梁川虽然让人不解,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李初一带着黑鼻在竹林里乱逛着,这片林子他好久没来了。 第六十四章收获满满 招弟发现现在梁川不管做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对梁川的这种做法感觉到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但是事情发展到后面,梁川往往能将的他的脸打打啪啪响,他一直不信这个邪,于是这次梁川在刨竹笋的时候,他还是老样子,说话了,道:“三哥,这笋不好吃,你拿到乡子里去卖,买的都没几个人!” 梁川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你们不懂得吃!” 冬笋一般一根竹根是不止一个笋的,少则一到两根,多的就是一窝三到五根竹笋的也不足为奇。当然冬笋一般就不超过四根,一般在土地松软,土层深竹根较深水分足的地方笋就大,而且多。看一下笋根的走向,沿两边挖,这满山的竹林,也没有人来承包,都是纯野生的状态,让梁川和招弟两个刨一年都可能刨完不这里的竹笋,浪费就浪费一点吧,能刨出来就好,吃不完的,也挖不完。 梁川招弟两个手脚并用,竹林里的木松软锄起来松松地,不用废多大的力气。顺着竹鞭,一根根披着浅褐色的外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顶缀有黄色穗子的帽子,下肥上尖的冬笋就被挖出来了,一会儿地上就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大堆。 招弟见地上的笋越来越多,想到等下搬也不好搬,回去吃这玩意嘴里更是没味道,一直冲梁川喊道:“三哥,这笋够了吧?别再挖了吧,都吃不完啊。” 梁川不理会招弟,手上的功夫没停下来,继续挖着他的笋,说道:“哪里会吃不完,这东西好着呢,你不懂而已,回去的时候我让艺娘处理一下,你吃试试看,保证让你吃到舌头都没了。” “呵呵。”招弟心想,你又骗小孩子呢。 这边两个挖笋挖得热火朝火,那边李初一领着黑鼻就在竹林子里转悠。午后的竹林子空荡荡的,时不时传来鸟叫,竹叶风吹过相互摩挲的声音沙沙的悦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竹林里突来传来黑鼻的叫声,接着李初一喊道:“黑鼻快追!”梁川和招弟相视一看,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说道:“肯定又发现发东西了!”晚上又有好东西吃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只见李初一慢慢地从竹林子里出来, 手中揪着两头肥肥胖胖的黑灰色的东西,被李初一抓在手里,正使劲地扭着自己的屁股,企图从李初一的手里挣脱开来。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是上次吃得满嘴流油的竹鼠!这次竟然一下子逮住了两只! 李初一回来一把将竹鼠递给招弟,两只竹鼠还是活的,还活蹦乱跳的。接着他又领着黑鼻到处去转悠了。梁川想起上次在这竹林碰到大虫的事,急忙对李初一道:“李大哥,你可别走太深了,上次我们在这片竹林子里碰到过一条大虫!” 李初一淡淡地说道:“不会走太深了,黑鼻它鼻子比我灵得多,有猛兽的味道它第一个就知道了,哪里还能等到我们去发现这些大虫。” 梁川讪讪一笑道:“那你自己注意点就好了,我和招弟再刨几根竹笋就回去了。” 当天回 家的时候,李初一腰里又挂了两只灰胸竹鸡回来,竹鸡比山鸡小多了,一只成年的竹鸡也就不到一斤重,手里还提着一只更大的羽毛五彩斑斓的山鸡,就是第一见到招弟时招弟手里提着的那种山鸡。满满当当的,收获相当丰富,回来了就把鸡扔到招弟的竹筐里,脸上很平常样的了,好像不是他做的一样。倒是走在前面的黑鼻,威风凛凛的样子,像在炫耀它的战果一般。 招弟看着今天这般收获,眼睛都看直了,对着李初一说道:“李哥,这几头山鸡都是你打到的?” 李初一对招弟就像小弟一样,不会像对梁川这样有点端着的感觉,微微一笑道:“我一个残废,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还有这身手,是你的黑鼻的功劳,进了这林子,里面的好东西它全找得到。 ” 招弟激动得一把抱起黑鼻,用脸使劲在它脖子边上蹭,摸摸它的头,说道:“以前跟你上山,都是我出大力,你捡便宜,怎么现在转性了,自已那么勤快,冲在前头啦!” 黑鼻说不了话,要不它肯定也与招弟理论一番,被招弟抱着摸着,嘴里舒服地呜呜直叫。 招弟两只眼睛看着这些肉菜直冒绿当,吃,对他来说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他急不可奈地对着梁川说道:“三哥,晚上咱们是吃烤的还煮的啊?” 梁川说道:“烤的你不是吃过了,晚上咱们换换口味,不烤了,天天烤糟蹋好东西,煮的吧,加上这美味的冬笋,晚上让艺娘做一顿好菜来。” 招弟背着一筐野味走得比他们还急,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咕咕叫地催着他走快些。三个人一条狗脚下走得相当的快,天就快黑了,本来这山里就有老虎出没,天黑了看不见路,危险性大大地提高了,早点回去看看草房子搭得怎么样了,这些竹鸡山鸡冬笋也能快点拿回去,变成美味佳肴。 三个人到山下时天色都不早了,只见四个女人正在有模有样的搭着草屋,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梁川定睛一看,哟,这不是何保正吗,怎么这个时候他有闲功夫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凑热闹了。 几个人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何保正背个手,笔直地站着,嘴里振振有词地在指导几个女人搭草房子,只听他说道:“草屋子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这个脊檩,上面的横木一定要固定好,这样才能够结实,草房虽然住不久,但是谁都不希望住一半的时候给塌下来了,是吧。” 何保正说得倒也风趣,几个女人都被他逗乐了。何保正接着说道:“你们铺这个茅草毡子的时候只能是按从下往上的顺序,一层压住一层,用茅草绑扎在檩条上,茅草的纹理要整理齐顺了,特别是茅草的根部。茅草的搭接处尽量使其落在檩条处,要盖住,更要绑紧咯,这样才能好看,也才能实用防水。” 梁川见何保正热心地替自己的草房子出谋划策,心里不禁地感慨这个时代的农民才是真正的农民,骨子里都是朴实无华,没有任何阴暗面,不会被社会的歪风邪气所污染,常常做出一些违反伦理的事情 来。 何保正也看到梁川回来了,梁川热情地过去挽住何保正的手说道:“保正您老怎么有空过来了?” 何保正呵呵说道:“快到傍晚的时候去地里把菜浇了一趟水,后面闲着没事,想到你中午说要盖房子,就到你这里来看看。你们下午这是去哪了,哟,筐里装的什么,这不是山里的野鸡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保正您老眼力不错啊,晚上留我这里吃饭吧,今天运气不错,去了一趟山里,抓了不少野味。”梁川对着招弟说道:“招弟,你去凤山打点酒,有什么炒黄豆,豆腐干买一点回来,晚上吃肉喝酒!” 何保正看着竹筐里不止有山鸡,好像还有两只黑乎乎的东西在骚动,问道:“你小子,不 止是山鸡,这是啥?” 梁川说道:“这是竹鼠,味道比山鸡还好,等下保证你吃得哇哇叫!” “竹鼠啊,这玩意也能吃吗,以前倒是见人在集市上卖过,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郑家老二,你不要去凤山买了,等你买酒回来都明天了,我家还有点高梁酒,你去跟我婆朗娘说一下,提一壶过来。”何保正翻了翻竹筐,里面还有竹笋,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梁川说道:“你们去了山上那片竹林啦?” “那肯定得去了那片竹林才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啊,竹笋也就竹林子里有,难不成去树林子里找竹笋?” 何保正嘴里啧啧啧地发生一阵惊叹,说道:“你们几个也算是胆子大,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上去的啊,县里面都出了告示了,那竹林子最近出现了一只大虫,伤了好几条人命人,特别是现在冬天,山上的野物活动特别少,大虫找不到吃食,都让动找上山人的麻烦了,这几个月都伤了好条人命了,笋是鲜是好东西啊,可是碰上大虫不要说笋了,连命都没了!” “我们也碰到过大虫,不过运气不错,光听声音没见过本尊,大虫的毛都没见过,那竹林子太大,我们就在最外边刨刨笋,又不抢大虫的地盘。” “县里面出告示了,谁能捕杀那大虫,替县里面除害,悬红三百贯,还给个都头当当,啧啧啧。多少猎户去了,有去无回哟。” “呵呵,那是,打虎英雄大家都想当,可惜有打虎之志没打虎本事,去给大虫送肉菜,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太阳下山的速度很快,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李初一都是习惯走在最后面的,本来何保正光顾着惦记晚上的野味,只注意和梁川聊天,没看到后面的李初一,当李初一走近的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少了一条胳膊。 当他经过李初一身边,看到李初一的那张脸时,脑海里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有些似曾相识的东西突然想不起来了,但是脑海里肯定曾经有过相关的记忆。 何保正盯着李初一的脸一直看,李初一脸上漠无表情,也盯着他看,何保正想起来了,整个人错谔地站在原地,手指巍巍地指着李初一说道:“初一!” 第六十五章初一往事 “初一真的是你!”何保正揉了揉自已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这一幕是真的,眼眶已然有点湿润,眼白已经微微泛红,他以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太多年了,都忘了眼泪是什么玩意了,没想到眼泪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 何保正竟然认识李初一! 梁川看着这两个老爷们的爱恨情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何保正人心直口快,直接就说了:“你想的什么一样?” 李初一语气不改,淡淡地说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梁川说道:“何保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来我们住的那个草房子是不是就是李大哥原来的家啊!” 何保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梁川是个外来户,原来并不是在何麓土生土长的,何麓的很多往事他更不可能知晓,怎么连原来这个房子是李初一住的都知道? “我说三儿,这段历史有点头年了,老人家我都记得不太利索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梁川笑得有点开朗,脸上没有带着一点阴影,说道:“我一外来的小乞儿,又不是你们这生活过的,你们村的往事我真的不知道。” 梁川看了一眼李初一,眼里颇有深味地说道:“李大哥刚来何麓的时候是被艺娘救的,当时已经是饿得不省人事,直就晕死倒在路边,但是李大哥又身怀绝技,一般来说这等身手与这等下场,有点不符合身份,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李大哥看到咱这栋破房子的时候艺娘说他竟然愣了,而且问了好多关于这个房子的事情。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原来荒废了好多年,也没人来住,现在我们来住,不是原来的主人更不可能来说三道四了,所以嘛。。李大哥不是这个房子的什么亲戚就是与这个房子有什么渊源。” “再者你脸上的那个伤疤出卖了你,那里原来应该有一个刺字吧。你们当兵的专属的刺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由没掉了吧。” 可怜的宋代有两种人要刺字,一种是犯罪的人,还有另一种人竟然是为国舍命的军人,宋代为了管理军人竟然对他们全部要求刺字。。 何保正听梁川这么一分析,竟然也觉得不可思议,李初一一看到梁川,见识过梁川的种种别出心裁的言论,以及那些天马行空的所作作为,对梁川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毫不意外。 李初一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来的?” 梁川说道:“从第一次看到你吧。” “怎么看出来的?” 其他一群人包括招弟艺娘叶小钗完全不明就里地听他们在讲一些她们完全听不懂的话,但是从梁川和李初一严肃的表情看来,他们好像在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女人最好不要过多的掺和家里的事,特别是当家里的男不是吃软饭的男 人的时候。 梁川指了指不远处的斧子,还有那个劈柴的垫台,说道:“第一次见到你劈柴的时候,你虽然只有一支胳膊,但是你竟然不用扶着柴禾也能一气呵成将柴禾劈成两半,这要么是长期打柴的,要么就是长期拿斧子之类的武器练出来的。。” 梁川看了看大家,大家听得仔细,仿佛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接着说道:“你的虎口的老茧比一般的打柴的老汉还要粗糙,而且你的皮肤皲裂得太过份,那口子比招弟的嘴还大!南方的天气哪怕是冬天也还算冷湿,不至于能将手冻出这么骇人的口子,而且你又是凤山的口音,这更证明你是这里的人,这又是其一,其二你的左手的断臂出我看过,伤口太整齐了,不是野兽或兽夹之类的物件造成的,倒更像是刀口平整地削出来的。。南方天不冷,南方也没有战事,要练一身杀人技,除了在战场上磨了来,别无他路。各种判断加在一起,你应该是个当兵的,在北方与契丹或党项人。。” 梁川的推理实在太惊人了,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 何保正是知道这些往事的,他没有说话,因为梁川说的没错,李初一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肯定我会同你一道去大蜚山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时候,梁川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有点发热,说道:“你自己的家被这帮鸟人给一把火烧了,你能善罢干休吗?况且这些人来是要来拼命了,来一次完不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你们玩过命,是知道被人惦记要命的滋味,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好受吧。那天你去追二当家的那个架式比我们还上心,所以我就肯定你不会放过这帮贼人。。既然要灭了他们,就我一个人肯定是去送人头的,有去无回,拉上你,北面那种狠角色你都见识过了,这些小山贼应该不放在眼里吧。。” 李初一摇了摇了头,眼睛看了看梁川,叹了口气,这声叹好像让他老了很多岁一样,对着何保正说道:“何歪把,何麓好风水啊,出了这么多人才,这何麓,不,这凤山兴化他日不得了啊。” 何保正一听李初一又叫起了当年自己的小名,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睛地小声说道:“有小辈在,给我个面子,别叫我那个小名,好几十年没人叫过了。这梁川前些日子进山出事了,大夫都说没得救了,没想不但没死,好像还变了一个人,脑子都好用多了,都说是给山神土地给点化了!” 李初一哦的一声,又说道:“不叫你小名,叫你何家洛吗,你老爹当年给你起的名字多丧气,家洛家落,难怪你们老何家的祖产到你手里都快落光了。” 横也不是竖也不是,李初一本来就是个刀子嘴的人,那张嘴从不饶人,何保正从小跟他玩到大,知道他的这种性格,但是多年没吃过这种亏了,还是气得不轻。 艺娘已经搬出了铁锅,几块石头架起的 土灶准备烧晚上的晚饭,招弟已经急得不行了,肚子里馋虫快生吞了他。何保正一看这郑家的老二怎么还在旁边杵着,刚刚不是都叫他去家里搬酒了?还有,这铁锅等下能烧出什么好菜?农家人一年能见几回肉菜?这么肥美的山鸡和竹鼠就用这土灶烧? 何保正心疼这些肉菜,忍不住了,对着艺娘说:“要不我说,你们这连个像样的灶台的也没有,行行行了,别在这摆弄这些山鸡竹鼠了,把菜提着,上我家去,去我家煮。” 招弟多嘴说了一句:“咱们这这么多人,都上保正您家去,婶娘没意见吗?” 保正怒了,李初一人家跟我一个辈份的,话话不客气也就算了,你一个小晚辈都要质问我的家庭地位吗?何保正怒斥招弟道:“我跟你那窝囊大哥不一样!” 夜幕下,田地里山里时不时有些小动物发出咕咕的鸣叫声,虽然不像夏天那样热闹,但是也别有一番情趣,让这个灯火不怎么亮堂的世界增加了一份生趣。一群人调转方向,跟着何保正浩浩浩荡荡地往保正家奔去。 何保正的婆娘正在大门口清理着砍的芹菜的菜渣,这些都能扫起来给猪吃。天色都黑了,隐约看到一大群人往自己家门口来走了,眼巴巴地看着,人群里有男有女,一群人乱七八糟的。家里汉子也不在,当下一慌,扔下扫帚,跑进屋内,碰的一声,赶紧将大门关上,插上门闩,将门户闭得紧紧的。 招弟一看,又想开保正的玩笑道:“保正大人,这不对啊,婶娘怎么看到大伙来你家了,给把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照我看啊,肯定是平日里,保正你经常做这事,往家里带人,婶娘被你弄得怒了吧,哈哈。” 何保正知道招弟说的玩笑了,也没较真说道:“大家在门外等一会,我叫我家婆娘开门!”说完何保正抓起门环,重重地扣在门上,啪啪啪,连续敲击了好几下,朝门内喊道:“喜凤啊,开门啊,是我啊!” 门里传一个女人的声音,接话道:“其他人是谁啊?”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一伙人,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道:“都是村里面的人啊,郑家的老二、山脚下的前几天摔半死的梁三、还有前二十年前跟我穿一条裤子的李初一啊。” “不对,我怎么还看到好几个女人!她们是干嘛的?” 一听这些,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招弟早就听说这何保正的老婆是个不错的贤惠妻子,嫁到他们何家一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帮着何保正那是任劳任怨,但是就是有一点不好,好妒!平日里村子里有些家长里短的纠纷纠缠不清的时候,都需要何保正出面解决,但是一旦谁家有个漂亮媳妇和何保正多说几句,回来就有得闹了。 几十年下来整个何麓家家都知道了何保正家有个贤妻好妒,真是人无完人啊。 第六十六章初一往事2 何保正的老婆别看着好妒,那可是烧的一手好菜,一把勺子上下翻飞出锅的好菜飘香何麓,经常有小家小户的办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帮忙掌勺,娘子灶房里忙活,何保正厅堂里快活,两夫妻搭档都是一起出场的。 几个人就围在何保正家的灶房里,灶房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宋以前其实古人也是没有炒菜的概念,直到宋代后面才流行炒菜,在此之前对菜的调味也是相当简单,餐桌上的主流还是羹。到宋代不一样了,灶台的改进,对火的利用更加的娴熟,能更好的将食物的滋味激发出来,人们就越来越迷恋炒菜。 何保正的灶房相当的干净,晚饭还没有开始张罗,但是明显能看到灶台桌厨上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水渍都没有。各种碗具炊具餐具都是摆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灶台的烟囱边上还贴着一幅灶君像,灶君是东厨司命,受一家香火,保一家的健康太平,所以上面又写着灶君司命四个大字。 这冬笋也是好东西,一到何保正老婆喜凤的手里就变成美好的食材。冬笋别看着一根好粗,剥去笋衣之后能吃的部分所剩不多,冬笋壳紧包,肉质嫩脆,味极鲜美,营养价值也很高,剥去外壳,切片焯水后切成丝,放入同样切成丝的咸菜,加点麻油料酒葱花翻炒,一盘咸菜炒冬笋能吃下好几碗米饭。 一盘咸菜炒冬笋先端了上来,几个女人她们没有坐在桌上,她们另外弄了一张小桌子,而且现在也没有入座,几个人都在帮忙处理那几只山鸡竹鼠。何保正说要去拿点好东西,人不见了好一会,接着提着一个酒缸子回来了。 梁川看着那酒缸子,缸身上的灰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古代人喜好酿酒,而且这酒一放就是很久,所谓酒是陈的香,缸口上用封泥封住了,但是这一看就是好物件啊,相比后世用玻璃瓶包装的酒,这种用陶缸装的,光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烂大街货,要是换在现代,你拿出一瓶陶罐装的茅台说要请大家喝酒,别人肯定手机先拿出来各种发微博发朋友圈,可惜了,现在自己享受这种好东西没人看得到! 梁川看着这一大缸好东西,咂了咂舌头,强行按捺下喉头的躁动,吞了好几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酒缸,问保正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杯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何保正,这好物件,你舍得拿出来啊,不是说自家酿的高梁吗?您自己家酿的高梁都这样窑藏吗?” “哟,不会吟两句歪把子诗,虽然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个不是你自己写的吧,呵呵,那个什么农家酒浑的我好像听别人吟过!你说这是高梁?寻常?”何保正眼睛兴奋得都在冒着金光,嘴里的语气禁不住地自豪,说道:“要是自己酿的高梁随便拿个酱缸也就能装了,还废这功夫封泥放窑子里?这缸子酒你凤山要是能找出第二缸来我一口不喝,直接送 你!” 何保正端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脸跟前,鼻子凑到封泥上重重地吸了一口,那神情就像刚刚溜了冰的吸毒鬼的满足的神情的,身体在享受着那种病态的快感。 确认封泥没有开过,酒味没有漏出来以后,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说道:“今天你们出肉,老子我出酒!前朝药王的备急千金方弄出来的,这缸子里面泡着一块虎骨,整整十五年啦,我想着以后天冷了,腰骨扛不住的时候搬出来嘬两口,今天高兴,就不藏着了,拿出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虎骨酒!这可是好东西啊,九三年以后,国家禁止掉虎骨贸易以后,这东西市面上是一年比一年少,别说喝了,连看都看都不到!有的都是鼹鼠泡的假虎骨酒,这老家伙家里还藏着这等宝贝,我滴乖乖,还是十五年的陈酿!放十五年别说虎骨酒了,就是一般的二锅头老衡水,那滋味都能让人上天! 梁川的心肝脾肺肾已经都在呼唤十五的虎骨酒了,但是为了不显得没见过世面,梁川还是先客套一下说道:“何保正,这虎骨哪来的?不会是你宰的老虎吧!” 何保正看了一眼李初一道:“这个还得说起初一的那个弟弟,十六。” 李初一竟然还有个弟弟?但是何保正提到李初一的弟弟,李初一的眼眸里只是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神彩,瞬间又暗淡下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灶房里有现烧好的热水,一般锅里的柴会放上一锅火一直烧着,这样避免下次生火要相当长的时间。现成的热水给山鸡竹鸡褪毛就相当的快,热水一烫,几个女的手闪电般地一抓住一剥,成片成片的鸡毛就被扯了下来,剩下的细鸡毛再挑一挑,一会儿便能上砧板了。 何保正陷入了深深绪当中,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说道:“我和初一还有他弟弟,叫十六,但其实十五生的,他老爹说干脆叫十六更圆满。我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河里摸鱼,山上掏鸟,都是叫一起,找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独吞,拿出来分享。” “那时候他们家实在是穷,这里的地又养殖不活一家子老小,初一讨了媳妇后有了孩子。家里穷得吃不饱,孩他妈饿得连乳汁都吸不出来,家里实在没有办法,当兵发饷,还不怕饿死,于是老大初一就背景离乡地去当兵了,从来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信,时不时还有银钱托人寄回来。这一晃,都小二十年了。” “前几年十六寄回来一封信,说初一死在战场上了,尸首都没找到。”何保正说道,“没想到初一还活着,现在连十六都没有音信了。” 李初一知道这些往事,这些事就要梦魇一样折磨了他很多年,时间可能会淡忘掉一部份,但是何保正一经提起,那一幕幕又浮上了李初一的心头。 李初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本来一梁川就让人感觉相当的严肃,现在的神情让人更是敬而远之。 “算了 ,不说了,喜凤,拿三个碗来!” 何保正的老婆喜凤正在砧板上砍山鸡,将鸡肉砍成一块块的,听何保正唤她拿碗,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听话地就从碗柜子里拿出来三个粗瓷大碗,并排放在桌子上,然后接着去料理她的山鸡。 明明有四个男人,怎么才拿三个碗? 何保正觑了一下招弟,不知道是心疼舍不得他的虎骨酒,还是有其他想法,对着招弟说道:“郑家老二,你还小,这酒不适合你,以后再给你尝尝。” 招弟虽然看着是小,但是也是知道东西好坏的主,一看这酒就是好东西,早就想尝尝了,结果等了一晚上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他不乐意了,冲着何保正囔道:“保正老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凭什么我也是汉子不能喝酒啊,我不多喝你的酒,就倒两口让我尝尝味就行!” 何保正嘿嘿一笑,眯着眼看着招弟道:“这不仅仅是虎骨啊,还是老虎身上的其他零件,别说几口,就是喝了一口,晚上没个小媳女抱着,你不流鼻血算我输!” 梁川一听就知道这酒里加的什么东西了,两只手搓得火热,对着招弟说道:“那招弟你就不要喝了,喝酒容易误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想喝我买给你喝,今天就先不喝了。” 招弟算比较听梁川的话的,梁川都发话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讲了,像焉了的菜叶。梁川问道:“何保正,这酒里还加了什么?” 何保正等他这话等了好久,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藏了多年的酒的珍贵,自傲地说道:“防风、连翘、麻黄加鹿茸,去须去梗去根节,酒火还要先烧掉鹿茸上的绒毛!人参、玄参要削掉芦头,鳖甲、龟甲和虎骨上的筋骨更要剔除净尽。骨甲之上不仅绝无一丝筋骨,而且鳖甲、龟甲还经过伏雨冲洗,秋露沾淋!” 何保正将这一缸子虎骨酒讲得玄之又玄,梁川几个人听得虽然一点都不明白,但是光听到那个什么材料还要夏天的雨冲过,秋天的露水淋过便啧啧赞叹这好东西来之不易!正常的人材料扔进去泡泡就是个宝了,连个辅料都这么精挑细选,换成梁川自己也舍不得让外人随便喝啊。 沾了李初一的光吧。 酒缸子上面的油布兜被稀泥封严严实实,以免挥发,稀泥哂干后隔绝空气,可以达到埋藏和保存的效果。何保正抱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脚上,用手掌去拍击泥封,封泥被掌力震松动,松动后何保正一把将油布扯出,那一霎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味弥漫到整个灶房,艺娘他们几个女人虽然不会喝酒,但是光闻这味道都有点飘飘然,十五年的极品药酒果然不同凡响! 何保正拿着酒提小心翼翼地筛了三提酒,倒在碗里面,烛光下那清澈而金黄的酒浆已经有点浓稠了,酒精的味道不刺激,药香味倒让人欲罢不能! 第六十七章初一往事3 那一缸子的虎骨酒据何保正讲,里面真正金贵的是泡了整整一条虎鞭!这玩意哪里敢让招弟喝,喝了出事谁负责?鲜嫩的冬笋炒咸菜,就着药劲十足的陈酿,反而起到了比肉更让人欢愉的效果。一人就一碗,每个人将粗瓷大碗凑到自己的嘴边,都是金贵地呡一小口,让酒的醇香在嘴里荡漾,这等极品,谁舍得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连个什么味都不知道就下肚了? 每个人就舀了一小提,何保正就赶紧将酒又封了起来,然后拿出自己的高梁,对着招弟说:“郑家老二,这个酒你想喝多少,敞开了喝,没事!” 招弟掀开油布,那一股子劣质酒精味直冲脑门,呛得人头晕。招弟硬气地说道:“我不会喝酒!” 一盆香嫩的山鸡烧竹鼠肉端了上来。大盆的放在这群糙汉子这桌,几个女人围着一块小桌子,上面也放着一盆肉一盆竹笋炒咸菜。梁川很想叫他们一起上桌,这样显得热闹一点,但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女人没有上桌的规矩。 筷子夹得比下雨还勤,三个人你来我往,一缸子自酿的高梁根本禁不住这般交错,不一会又提了一缸子过来。何保正说,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肉吃,更不舍得喝这么多酒。 梁川喝这种酒其实能喝很多,因为技术限制,这个时候的所谓烈酒对于后世的酒来说简直是小儿科,那酒精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面,梁川喝过金门的高梁,那浓烈的味道,喉道在燃烧! 虎骨酒是好东西,可惜就只有一碗,梁川也知道这种好东西不可能像水那样喝不停的,因为少所以更珍贵。何保正家自已酿的高梁还是有一点酸涩味,酿酒的工艺还达不到后世严格的水平,他喝了几碗之后便将酒推给招弟,谁知招弟连这种“淡酒”都吃不消,酒精过敏严重,就两碗那脸和脖子红得跟猴屁屁一样,脑袋一晕,趴在桌子上睡得不醒人事。 梁川脑袋还是很清醒的,只不过一点点迷乎,也慢慢地趴了下来。 李初一看梁川头缓缓地也低了下来,后面的小桌子上几个女人又在低声说着她们女人之间的事,他端起碗敬了一何保正一碗,说道:“我们都老了。”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了。” “你孩子呢?怎么都没见他们出来?” “孩子啊,我被他们愁得白发都的了,女儿嫁了一个赌鬼,成天不顾家,只知道在赌档里挥霍,家里断粮了好几天了不管不顾。儿子呢,跟着他大舅子有样学样,现在也染上赌瘾了,出去几年了,说是要闯出个人样才回来,现在在外边一点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酒是男人的催情剂,一杯酒下肚,憋在心里的话会觉得不吐不快,所谓酒后吐真言,古人诚不欺我。何保正一世为人正直,没想到儿孙福这么差,自己头发都白了的时候还看着自己的儿孙生活如此窘迫,内心更不滋味,他从来不会跟外人吐露 这些家丑,李初一从小跟他玩到大,那时候亲如兄弟,如今再见,心里的感情终于宣泄出来了。 何保正又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李初一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放下碗,看了看何保正,问道:“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谁?”何保正正准备问李初一问的是谁,看着他的那脸,眼神里有急切,有不解,他就知道李初一问的是谁了。仰起头,想了一想当年的事情的经过,说道:“十六后来也去当兵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 “他后来往家里寄了一封信,说是你们的那个部位遇到了党项人的埋伏,全死了。。” “是全死了。。”、 “你老爹老娘眼见两个儿子全部没了,整日整夜地哭,后来身体不行了,就走了。大嫂料理完你们家的后事,就去西北找你了,你有见到她吗?” “见到了,她给我生了个女儿,手臂上有个胎记。”说完李初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便沉默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嫂和孩子呢?” “失散了。” 何保正有些揪心:“还活着?” “我以为她会带着孩子来凤山寻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唉。。一晃十来年了,也没见人来过你那个房子。”何保正指了指梁川,说道:“六七年前这个小子和他婆娘就在你家住下来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十六回来了。” “十六死了。” 李初一的话不带一丝烟火,说出来却更加让人堵得难受。两个人就怔怔地坐在那里,一人一口酒地往嘴里灌着。何保正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当初因为吃不饱饭只能去投军,结果投了军一死一伤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双亡妻离子散,一样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图什么呢。 梁川坐在那里低着头,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字不差地全听进去了。自己很尴尬地坐在那里,耳朵里把不该听的都听完了,这时候要是拍拍屁股起来说回家了肯定被何保正他们弄死。于是梁川佯装大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着艺娘说道:“不早啦,艺娘,跟小钗他们几个,回家咯。” 何保正见他醉得厉害,几个女人独自去那个破草屋睡也不是办法,就说道:“晚上别回去了,去隔壁宗祠里将就一个晚上吧,那里能遮风挡雨,比你那两个破草庐子强多了。” 梁川一听,这个主意不错,是比自己的那个破草房子强多了。几个女人身子弱,现在冬天风寒露重,有个遮风的地方,再破也行啊。 冬日的暖阳升起得比往日都晚,但随着春日的临近,也渐渐地早了起来,公鸡高吭的打鸣声,唤醒了沉睡的诸人。 昨天夜里,几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可以借酒以壮怂人胆,可以倾诉,可以胡来,唯独 不能重来。 梁川与何保正商量了一下,这个祠堂现在基本也没人用,一年没几个人来祭祀上供,村子里许多人自己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有那份孝心给先人忙活。 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匀两间空房间出来,让艺娘他们几个女人先住着,自己三个男人就另一间将就着。何保正说有点人气反而更好,但是就是卫生做好就行,别到时候搞得乌烟障气的,他对其他人也不好交待。几个人将东西全搬到他们何氏的宗祠里,这个地方确实比草房强多了。 梁川跑回自已家山后面拿了一点金银放在自己的怀里,现在尽量还是用银子,金子毕竟太显眼,被有心之人盯上又是一场风波。周围还好是一片老林子,平日里连鬼没有,梁川扒了一大堆落叶,又将那一袋金银盖好。 吃罢早饭,何保证跟婆娘交待了一下,说是今天要去梁川一起去兴化县城办一下公事,中午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吃中饭,差不多还没回来就不用下他的米了。梁川这边就带上招弟,李初一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喜欢跟在梁川屁股后面,留他照应一下这些女人也好。 临走的时候,艺娘很着急地跑了过来,梁川看着艺娘一脸难色又惊又怒地,心里估摸着又出什么事了,将艺娘拉到一旁,小声问艺娘道:“怎么啦?脸色不对啊!” 艺娘的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两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身子微微有点颤抖,梁川看得心急,又问一遍怎么回事,他印象里昨天四个女人就是给他们安排到一起的,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进去了。 艺娘愤怒地说道:“三哥,那些畜生遭报应了吗?” 梁川没由得听艺娘这么激进而莫名的一句话,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说首:“谁?” 林艺娘说道:“就是那些在山上蹂躏小钗他们的畜生!” 肯定是哪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她们。。她们三个有两个人突然发高烧,身体烫得不行,我问她们哪里不舒服,她们不敢说,小钗抱着小腹,疼得都打滚了,后来我再问,有一个才偷偷告诉我,她们得了很严重的带下病,都是那些个畜生给折磨的!” “带下病?”梁川疑惑地看着艺娘,他不是大夫,更不可能知道这是什么病,艺娘急得跺脚,靠在梁川的耳朵旁小声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原来这带下病就是后世的妇科病,一说梁川就知道,梁川应该原来就该想到的,她们在山上这折磨了这么久,要说药物,连个起码的卫生条件都没有。。又被那么多人折磨了这么久,身子能健康才怪。 梁川径直走向叶小钗她们睡的房间,几个女人躲在被子里,虽然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是不用进去都已经听到了她们那痛苦的呻吟。梁川对艺娘说:“你先烧点热水之类的给她们先备着,我和招弟赶紧进城去请大夫,她们的情况很严重,就怕对她们的身子以后造成大伤害。。我们快去快回。” 第六十八章突发急症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上路了,梁川的脸色铁青,路上一言不发。两个人一大早的看梁川脸色不对,招弟知道梁川不开心的时候不能去触霉头,何保正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老子一大早的扔下家里的活跟你来县城办事情,你小子说点好听的话,还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何保正不能忍了,直接就冲梁川囔着:“喂我说,你一大早的跟家里死了人一样,丧着一脸是摆给我老人家看的吗?你要是不乐意我老人家跟你一起去,或是嫌我老人家碍事,我转头就走,不用你请!” 梁川路上一直在想着几个女人的事,完全忘了旁边两人的感受,连忙给自己嘴边抽了一下,对着何保正赔罪道:“哟,实在不对不住,昨天家里几个女人出了点事,生病了?” 招弟咦了一声,问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何保正也接腔道:“什么病?治不了?” 梁川问何保正道:“凤山兴化这一带有没有对女人带下病比较精通的妇科圣手?” 何保正一听这个病顿时脸上有点不舒服,这个病谁沾上一点名声都不好听,要么男方的问题,要么女人的问题,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说明男女之明肯定有问题!顿时,何保正眯起眼睛看了看梁川说道:“我记得你和你家那位也有些年头了,到现在也没要个孩子,现在又弄出了带下病,啧啧。。” 梁川白了一眼何保正,说道:“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脑子里净想些什么?不是我家的艺娘,是另外几个女人。“ 何保正一直对梁川家的其他几个女人很感兴趣,看着像一家人吧又明显感觉几个人相当的生分,说不是亲戚吧又吃喝全在一起,关键还那么地听话,指东西不会往西,平时也不吭声,不然就是梁川外面哪里又讨的小,家里管得严,治得这么服帖,不过怎么好好的得了女人病了。 何保越看梁川越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想看到梁川自己不好意思了,脸上露出一点马脚,梁川被盯得烦了,冲着何保正了一句:“你老盯着我干嘛?” 何保正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说道:“凤山这类的大夫没有,都是跌打外伤的大夫居多,兴化这里就有,可是这类病平时谁都不会大张旗鼓地去看,都是偷偷地私下去看大夫,这种女人病也没几个大夫愿意做,正巧兴化我知道有个地方正有这方面的大夫,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兴化县城里府衙要地,达官显贵一般居于城东,也就是燕池浦一带,而与之相对应的龙蛇较为混杂的就是在城西,这里也叫田埁底,老百姓嘴里都叫西门。燕池浦与田埁底以一株百年老榕树为界,中间一条兴化大街从北往南横贯兴化县化。 原来燕池浦一带相对于凤山已是繁华不已,到了城西那更是热闹非凡。小商小贩满地都是,卖着各种山货河鲜,精致的小吃糕点也是随处可见,各种吆喝声此 起彼伏,何保正和招弟看着是新鲜不已,哪怕是凤山也没有这等规模的火热景象。最让梁川好奇的是这里竟然有妓院! 路过一家三层楼高的华丽大宅的时候,梁川看着这建筑就像凤山的下亭楼,不过凤山最气派的是下亭楼,兴化这里这种楼房到处都是。何保正指着这个华楼,眼睛里闪烁着男人独有光芒,捂着嘴对着梁川说道:“吶,看到没有,这楼在兴化就唤作金楼。” 梁川一看何保正说话的这架式,就知道肯定有好玩的,一副好学的姿态,问道:“不知道何谓金楼?” 何保正笑眯眯地说道:“这金楼就是咱们男人的红粉销金之地,里面的姑娘那是国色天香,看,楼上那个招手的那姑娘,真水灵啊,我老何是口袋里没钱,家里婆娘又管得严,不然就进去快活一把。” 招弟看得楼上的迎客的姑娘眼睛都直了,听得何保正这一说,不忘打趣道:“老保正您一把年纪了,身体吃得消吗?” 何保正一脸倔强地说道:“老子吃不消,摸摸总可以吧!”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是齐声笑了出来,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总是与女人有关又略带騒气。不过因为家里有人生病了,几个人还是没有在这个地主多逗留,直奔何保正说的那个会医治妇科病的地方而去。 城西的路相对燕池浦一带较为杂乱,房屋也比较小旧,住在这一带的龙蛇混杂,还是一般百姓居多。何保正领着两个人七弯八拐的,终于走到一条小巷子跟前,巷子口栽着一株老桑树,巷子里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这里就是桑树巷了。巷子里刚好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里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小脸羞红,手绢子捂着脸,看到梁川几个男人站在巷口,走得更快了。 “这里就是了,看看,来找令狐大夫的人还不少!” 令狐?哟,还是个上古复姓。 何保正领着两个人径直走进巷子,巷子的最后一栋屋子,门口有一对门联,左书但愿世间无人病,右书何妨架上药生尘,意境深远,梁川一看感叹果真是医者慈悲之心,病者生生之机。门口站着一个童子,童子见又有人来了,对着梁川一行人说道:“诸位留步,师傅吩咐,男宾请回。” 何保正对着小童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口气谦和地说道:“小师傅会错意了,我等不是为自己的病而来打扰大道长,实是家中女眷身患急症,四处寻医问药无果,才找到道长此处的,肯请道长慈悲。” 小童子说道:“你们一个个知道我师傅手段高明,却偏偏只治女科,男人一概不管,每每都是这种口气,进去不是下跪就是磕头,害得我每次事后都被师傅喷得狗血淋头,我告诉你们啊,今天少来这一套,要进去从小爷我身上跨过去!” 好强硬的态度!连个看门的都这么难缠,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梁川知道对这些前面的各路拦路人马只能软硬兼施,现在自己是有求于 人家,在人家门前,千万不可造次,老话还有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何保正也说了整个兴化会妇科的没有几个,有求于人家就不能硬杠。梁川照着何保正的口气,谦逊但是不卑吭地说道:“小师傅我等三人自凤山而来,实因家中妇人朋友身患重疾,道长济世悬壶。。!” “等等,你说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凤山人氏,自凤山而来。” 小童子一听梁川自报家门,眼睛狐疑打量着三个乡巴佬,几个人歪瓜裂枣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看了一会,扯着嗓子往家门里喊道:“师兄~~,凤山来人了。。!”别看小童子个头小小的,那中气相当的足,一嗓子口喊得又长又大声,清晰不会破音,这要是去参加选秀节目,也是一个好苗子啊。 屋子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嘭嘭地脚步相当的急切,接着一个人影如同窜出一般,一个黑影便快速地冲了出来,奔到巷子里,问道:“小师妹,人在哪里?” 竟然是个女童子。。这打扮完全看不出来啊。 小童子指着梁川三个人,说道:“就是他们三个,咱等了三年的人。” 这个人赤着脚就奔出来了,脸如白脂玉,眼像天上的星辰,双眼清澈,身上穿着一件青麻道衣,头上的头发相当的长,柔顺地垂到背后,像瀑布一般闪着明亮的光泽,女人的头发都没有像这般乌亮。梁川以为这种医术高深的大夫脸上都应该有岁月的痕迹,没想到竟然是少年,看着面相可能也就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一个年轻的道士。 道士看了看三个人,眼睛里始终有一种熠熠的神采,说道:“三位是来自凤山的吗?” 这道士要不是梳着一个朝天髻,身上穿着一身道袍,谁会相信他是一个出家人,那模样比梁川见过的任何一个演员都要帅,不光是脸蛋好看,最出众的是他那种出尘的气质。 不过凤山来的这身份很重要吗? 梁川心想凤山的来找你看妇科病是能打折还是咋地,嘴里还是说道:“是的,我们三个都是凤山人,因为家里的女人生病了,所以找到你们这寻医问药。” 梁川三个人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道士的眼睛更亮了,身子兴奋得隐隐有些颤抖,对三个行了个礼,手一摆,示意三个人往屋里请。 都说他们龙虎山当兴在南,而且这缘份不止他一人,据说他的小师弟也会因此得缘,天道因缘,不敢妄测。 装饰相当的朴素。 屋子里放着一块榆木制成的香案,旁边两把圈椅,还有三枚黄澄澄的铜钱整齐地摆在旁边,一炉檀香飘出缕缕青烟,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封面上没有名字。地上一个药碾子,比较显眼后面一大排的中药柜子,一股幽幽的药香味在空气中飘散着。角落里有一个火炉子,上面烧着热水,水气呼呼地往上冒着。 第六十九章不做法事 年轻的道人先开口了,口气里有一种掩不住的欣喜,说道:“我等你们很久了。” 梁川一行人相当的诧异,自己明明是上门求医的,怎么变成等自己很久了,众人不知所以然面面相觑。 梁川说道:“道长这话。。。。” 道人说道:“不要叫我道长,我师傅说我与道门无缘,所以没传度我,我只算一只脚在门内吧,我叫令狐川,你们叫我令狐也行,叫我小川也行,我现在主要还是一名大夫,偶尔行走江湖,会点谶纬之术,就是不要叫我道长,我师傅会不高兴的。” “三哥他的名字跟你一样,也有一个川字!” “川代表生生不息,好字当然大家都想用是吧!”梁川绝对不会跟他们说当年他爹想给他娶名叫梁三,因为嫌横着晦气改成了竖着。。 梁川刚刚见了守门的童子,心里觉得这守门的童子脾气肯定是这当师傅的耳濡目染造成的,徒弟的脾气这么大,当师傅的更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这种人一般醉心于某种专长而情商极低,更导致脾气异于常人,梁川本来都准备好装孙子求人家了,没想到这个令狐川竟然做人这么到位! 三个人见着令狐川的造型相貌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听他一席话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一个人给其他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大概就就是这种感觉吧。 令狐川看着何保正说道:“你女儿怎么样了。” 何保正一听令狐川竟然还记得自己,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说道:“她三年前那次难产,命里亏得遇到大师,不然早已我这个白头老头子送黑发人了,小女与外孙现在都平安无事!” 令狐川说:“不必谢我,我与你们命里有缘,我师傅说能证我道缘的人出现在东南,我苦苦寻觅了很多年,始终没找到,最后偷偷给自己算了一卦,卦上说:甲子须臾事,天道始无常,巷口桑又绿,大梦终一场。 “今天巷口的老桑树还没到春天就抽出了绿芽,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令狐川自己讲得倒是挺兴奋的,三个人听他讲得玄之又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十分也就听懂个一两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对。他在等谁? 令狐川看着他们的样子,可能被自己的痴像给吓到了,顿时呵呵一笑,先看着招弟道:“你面相平平,但是他日也是沾光染喜,不是正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又看了看何保正道:“你多年前我便瞧过,自然也不是。”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惊异、喜悦、严肃各种表情在那张白晰的脸上转换着,最后才吐出一句话,道:“你能坐下来我帮你算一卦吗?” 梁川心里一个咯噔,算命的能算到他不是今世之人吗? 梁川也还没答应,令狐川便抄起桌子上的铜钱,摆弄开来,铜钱咣铛咣铛地在桌子上掷了六次,每次令狐川都是神情紧张严肃不已地对待,完全没有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客气劲,好像在对待什么麻烦的事情一样。每掷 一次,令狐川就严肃一分,六次掷完,眉宇间本来是一个美好少年,俨然皱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老学究。 许久,令狐川才缓缓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川。” “你父母给你取名的时候都不找个先生算算,这命里随便补点东西也好啊。” 何保正插嘴道:“令狐大夫,他命里缺啥?” 令狐川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信,但是卦是他亲手卜出来的,岂会有错,应道:“五行缺五行!” 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而侮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五行之间的相侮与相克一样,五行命理有“太过”和“不及”两个方面,但是没听说过,五行全无的命理,那是在三界之外的吧。 一般人的命里都会缺一少二的,这都正常,而人们常常在自己的名字里面将自己五行命理所缺的元素补上,以期五行圆满,梁川的倒好,五行缺五行,怎么补,改个名字叫金灶沐? 梁川心里是无比的震惊!五行缺五行,死人才会五行缺五行,而自己的灵魂正是后世穿越而来的,这事自己从不敢与任何人讲起,灵魂附体这个事换谁会相信?这个道士竟然用三个铜钱就算出来了! 令狐川怔怔地算掐算了半天,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三个人不敢打扰,只等到令狐川自己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令狐川看着梁川,苦笑着说道:“难怪师傅说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天道无常哉!岂是我等凡人蝼蚁窥测,师傅果真没有骗我。师傅说找到道的义就不必回山了,可心游于四海,找不到,再回山修练,看来我修练还不够。” “道长在哪里修练?” “江西龙虎山。” 何保正与招弟听到龙虎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梁川听到这个名号可是深吸了一口气,龙虎山张天师是与山东孔家齐名的北孔南张,都是千年传承的超级世家,比孔家更神秘的是人家是修仙的。。 “你这人的五行极为奇怪,命格也是一片模糊,完全让人琢磨不透啊。。” 梁川实在忍不住,诧开了他的话,说道:“道长,能请您出手算卦那是小可的荣幸,但是今天所来并不是为了算命,家里实有三位女眷身患重疾,肯请道长高抬贵手,出手相救!路途虽远,但是这诊金万不会少道长一钱!” “打住,少跟我提钱,你们提不起!病得很重?” 梁川用脸色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因既已种下,就要看看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了。” 令狐川留下小师妹看家,自己穿好鞋,整理了一下头发,背起一个背囊,扎在胸口,就示意几个人何以出发了,动作相当的迅速。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说道:“那买地那事?” 梁川说道:“家里的人比较重要,买地的事先放一放,道长愿意 出手已是慈悲之心,难不放让道长自己去凤山,我们去办我们的事?” 何保正说实话打心里就是这么觉得,这三个女的事会有买地这个事重要啊,没有。女人而且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女人,还是生那种妇道病,男人避闲且不及,还要往上凑,非是他亲近之人,他是一万个做不到。 但是今天请的人不一样,令狐川救过他女儿的姓命,哪怕梁川拉着他去买地而撇下令狐川,两万个他也做不到。 路上令狐川一直询问几个女人生病的症状,时间长短,什么病因,饮食,起居,甚至几日来做了什么,梁川不想大蜚山的事情被何保正和招弟知晓,令狐川问到关键处,梁川知道中医诊治望闻问切,阴阳五行,前因后果均有影响,心下也不敢隐瞒。只是将令狐川带至一边僻静之处,才将事实来龙去脉一一讲与令狐川。 令狐川是诩是一名道家人,虽未出家,却心在红尘之外,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直到遇到她,那命中注定一劫,连师傅也说他这一劫逃不过躲不掉,自此他见山是深情伟岸,见海是汹涌澎湃,见花见草信它们皆有故事。因为她的离去,他知道女人比男人在世上要承受更多的不容易,他才成为一名悬壶的妇科圣手,他不像世人眼中那般看待女人,相反他对她们更是怜惜,大概这般师傅说他既与道有大缘,也与道无缘。他仅是听完梁川讲完大蜚山几个人的遭遇,袖中青虹一闪,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一柄古朴流光的短剑,寒光一过,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针松被斩成两截,枝干哗啦啦应声倒地。 古剑宽刃,寒光熠熠,剑道高人?。 “那窝蛇蚁都死了吗?”令狐川的脸早已没有春天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冬天般的料峭。 “除了匪首脱逃了,其余都被我要么送去轮回!” 梁川据实说着当日的情况,眼睛却看着那柄古剑眼角不停地抽动,这一剑。。竟有如此威力,剑断其身,其身不晃,是神兵还是神技?用自己的大板斧都不做到吧。 “天道昭昭,不是不报,来日自有因果报应!我们走吧。” 艺娘心疼几位姐妹,同是女人更是理解这等病症之苦,发作起来生不如,便便蹩脚大夫没几个会医治,乡间妇女,得了此病不缠个半生落得个残疾那已是祖先保佑。她屋子里给她们烧水擦拭,擦外就到屋子外面踮起脚跟,眼巴巴地盼着梁川早日寻得名医良药回来,让叶小钗三个人少受点活罪。 梁川一行人甫一到何氏宗祠,艺娘急切地伸长脖子望了又望,问梁川道:“怎么样,有请到大夫吗?” “请到了。” 梁川说道,艺娘看了一圈,人群里有一个与梁川年纪相仿的道士装扮的人,面相姣好,眼灿齿白的,他就是大夫? 艺娘急得都哭出声了,怒嗔道:“我是让你去乡里请大夫回来给小钗她们治病,不是让你找道士回来给她们起法事做后事的!” 第七十章风水好地 令狐川的师傅说他是天生的道骨却进不道家的门,如若能进,可修无上天道。他只是不解,无何小师妹是天生道心又入得道门,他却不能。 修练已久,心境自然持重,外人对他的评价早已不至扰乱心境,不过想想自己一身装扮,不像是个大夫的模样,遭人误解那也是情有可原,当下也不争解,只是脸上淡然一笑,对着艺娘说道:“夫人莫急,病人在何处,且让我诊断诊断。” 艺娘领着令狐川进祠堂的偏房,几个男人想着这令狐川应该能拿出一手绝技,回天有术,却忘了回避,脚下跟着就进去了,却被艺娘门析一拍,给拦在了门外,一脸悻悻。 房间里止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 过了许久,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艺娘和令狐川两个面色凝重的地从屋子里走了了来。梁川上前几步,看着这脸心里也是不太好受,两个人的脸上完全就写着两个字“不妙”。 未待梁川开口,令狐川径直朝屋外走了出去。 这是?令狐大夫也没办法吗?梁川知道古代最要人命的就是这类炎症之类的病,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更没有手术和化疗等一系列先进而准确的医疗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能不能扛过去。 止一会,令狐川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根上还带着点点赤红的泥土,脸上隐隐有喜色,仿佛手中拿着人参灵芝一般,对着众人说道:“就是它了。” 几个人看了一眼这草,野地里好像遍地都是,平时当相的不起眼,令狐大夫这时候拿着这野草做什么? 令狐川说道:“你们平日里定也见过不少这草药,这草药药性可是相当了得,特别是对今日屋内三位病患,那更是犹如救命灵丹一样,这草叫平车前, 夫人你可多采,置入沸水中煎煮,分两次服,每日一剂,可大大缓解苦痛。” 梁川说道:“令狐道长,光凭这个药草便能治好叶小钗她们身上的病症吗?” 令狐川眼睛瞪了一下梁川,说道:“都说了不要叫我道长,叫我小川就行,光凭这味药只能缓解而不能根治,我再开一方药,你们照着药方上面写着的回兴化找我师妹依方开药,夫人你且过来一下。” 令狐川将艺娘引至一旁,低声说道:“我开的这方药不是内服药,而是外敷药,药采好后,你将药装入纱布袋中水煎,温热适宜后用药水冲洗她们患处,每日三次,一副药可煎三五天,要是碰到经期则先停药,他们都是粗汉子,这事只能交与你。” 艺娘细细地听着令狐川的交待,脑袋小鸡啄米一般一住地点头,事关三个姐妹的性命,艺娘不敢有一丝的大意。一说完,自己就冲出屋外去采车前草了。 令狐川问梁川这里是否有纸笔,需开张方子,回城去取药。何保正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老小子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梁川立即叫招弟去找何保正, 这里也就他家里可能有笔了。 何保正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把他的外孙女也一起带来了 。他的外孙女的一到令狐川的跟前,何保正就让她跪下,说道:“快给恩公磕头,你的命是恩公救回来的!” 小女孩知道外公的话,她的母亲也跟她说过这个事。小小的脑袋毫不犹豫就往地砖上咚咚地磕了起来。 令狐川三年前按着自己算的一卦来到了凤山,他要找到那个机缘,以证自己的道缘,结果道缘没碰上,碰到何保正的女儿难产,一出手就顺便救下了母女二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哟,都这么大了,快起来,不要给我磕头,给你外公磕,当年不是你外公死活扯着我,我可能不会出手。”令狐川一把扶起了何保正的外孙女,问道:“何保正,你这里可有笔纸,我开一方子。” 何保正转念一想,说道:“有的,宗祠里每天祖谱添划都要用笔,我去取!” 何保正很快就从宗祠里找到了笔,但是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一张纸,最后再搜遍自己家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是烧给先人用的。令狐川看了一下,无妨,便提笔在纸上写起了药方子。 梁川看着纸上娟秀的笔迹,嘴里随口就念出来了:“苦参、蛇床子、黄柏、龙胆、鱼腥草、土茯苓。。”,诸多各式草药及用量,令狐川惊诧地看了梁川一眼,说道:“你识得字啊!” 梁川笑着摸着后脑勺,好像一样了不得的大本领一般,说道:“略知一二!” 令狐川打趣道:“我只知其一,不敢知其二,你略知一二,那是比我强得多。” 梁川不敢答对。 令狐川将药方子交给梁川,梁川唤来招弟,给了招弟钱和方子,吩咐他再跑一趟兴化,去城西桑树巷找道长的师妹,按着药方上面的引子的将药快快拿回来。 已届晌午,本来令狐川看好叶小钗她们的急症,开好药方做好医嘱之后,已经准备打道回兴化了。何保正执意要留下狐川在家中吃完午饭。何保正让他家的婆娘取了两块腊肉,又将昨天视若已命的虎骨酒搬了出来。梁川和李初一又被叫出来坐陪了。 李初一一出现,令狐川一看到他眉头便锁了起来了,也不避嫌地说道:“你的身上煞气相当的重啊,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吧?” “道长好功力!” 仅是第一次相见,这个年轻的道士便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过往。 “喏,你们怎么又来了,说了不要叫我道长的,哦,我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没跟你交待过,那我现在交待一下,你们以后都不许再叫我道长了。” 令狐川嘴上说是不乐意,脸上可明摆着写着,巴不得别人都承认他是道门中人。 “你这身煞气本应无法可解,可是我观察了许,显是被人渡化了许多!”令狐川看着李初一,不禁啧啧的称奇,自从碰到梁川一行人,这奇人是越遇越多。 李初一淡淡一笑,当年许多兄弟跟自己一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也没了其他念想,直接出家去了,他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还不知道妻女的下落。。。 何保正见令狐川在给李初 一看相,又想到这过几天梁川家里就在破土盖房,到时候也要请个风水先生,选择吉日吉时,定个方位,这样才能盖个万世不动的好家业,酒桌上这是没有尊卑的,人也胆子大了许多,便腆着脸说道:“恩公这阴阳数术真是鬼神莫测,我们几个小老百姓也不敢擅知天机,不过嘛,人生在世,有些事就看老天爷肯不肯赏饭了是吧。。” “哦?比如什么事呢?”令狐川被何保正这么一说,勾起了兴趣。 “我等小老百姓,安身立命不过一阳宅,一阴宅,指着这两样东西能给子孙留一道气运,今日我和梁川本来是想去兴化衙内买几亩土地,梁川家前几日走了水,一把火是烧得干干净净,现在就想重新起栋屋宅,这方位还没有大师给把一下,您今日既然来了,何不再露一手,给堪个方位?” 梁川倒是忘了这茬了,盖房子选坟地,这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可以破土动工的,何保正这个不愧是老江湖了,对乡子里的这些门门道道都驾轻就熟的,自己就没这么多经验。 令狐川喝了一口陈酿,连声称善,这等好东西对身体是大有裨益啊,没想到这山窝窝里面也能尝到这等珍物,常言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而且梁川自己已算过,是个五行奇人,自己帮他一把,不知日后造成如何,且看世事日后会是如何,又何妨? 吃罢饭,梁川领着几个人一齐去了原来李初一的家,也就是后来梁川住的地方。 令狐川看着原来的原墟,摇了摇头,说道:“此地本就风凶火异之地,房子的大小房位更是不好,此家必定遭逢多次家变,轻则也是重伤瘫痪,重则家毁人逃,不死不休。但是我猜这房子原来不是你住吧?”令狐川对着梁川说道。 李初一原来一家两兄弟十五从军征,老二马革裹尸,李初一从死人堆里爬了了来也落得个半残,家里死的死,逃的逃,连后来住进来的梁川也跟着倒霉,进了一趟山,差点把命搭进去,后来走了水,险些一家人全烧死,果真是风凶火异。 谶纬高深,几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梁川道:“令狐大夫高断。” 令狐川掐指算了一算,看着李初一道:“李初一,你可得给我因果金了。” 李初一不解。 令狐川道:“自古算卦必收卦金,无运者不收,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无可避者不收,绝卦更不收金银,你这卦我必须要收。” 李初一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令狐川指着招弟家的地,嘴里啧啧称奇,说道:“这块地是好地,房子随便起,无妨,当行大运!不过好像又不是你家的,可惜。” 令狐川一脸正色,看着几个人,说道:“不过风水这东西,本无吉凶,人有了诉求才会招致吉凶,风无常形水无常势,风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登场,好风好水来不来你家一看家主德行,二看家主运势,其次起作用的才是风水。现在这房子已归尘土,因果又重新再起,凶的不是宅,凶的是人间,苦海无涯,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福德是否相配,成事是在人身上!” 第七十一章贱地高卖 梁川决定了,一定得买下招弟家的那块地。他原来也不信什么风水玄学,但是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又摆在自己的眼前,不信也不行。 梁川只怕那块地是老人留着自己百年之后用的,他的小儿子也就是招弟自己会罩着他,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样自己真的就再帮他寻一块风水良穴,好好的阳宅之地,山上到处是风水好地,何必与活人抢地,不过生活死葬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这样想也有点过份了。 招弟拿着皱巴巴的药方子就直奔兴化了,路上不敢有其他担搁的,一个来回要小二个时辰,家里还等着急药救命呢。令狐川的小师妹接到那张疑似草纸的皱黄纸的时候,脸上相当的不快,看了一下是自己师兄的笔迹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了,但是仔细一看药方子上面的所开的药,顿时七窍升烟,咬牙切齿地对着招弟怒道:“无耻之极!”招弟被小师妹一骂,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无耻了,自己也是照着令狐大夫拿过来的药方原封不动地传给这个小道童啊,哪里无耻了? 令狐川看完方位后,看着天色差不多也要午后,招弟脚力快,但是从兴化取完药再回来也没有这么快。令狐川叫来艺娘,艺娘不敢怠慢,知道大夫定是有重要医嘱要交待,扔下手头的活计,小跑到令狐川跟前。 艺娘看着令狐川的脸,显得相当的凝重,心下不敢造次。令狐川道:“她们身上的急症虽然药石可医,但是伤势过重,用药又太迟,虽然能恢复,但是可能这辈子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艺娘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同是身为女人,知道这后果的严重性,女人在这个时代无法避免的就是被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不了孩子,谁会接纳她们?艺娘急切地问道:“令狐大夫,您医术高明,再想想办法,天可怜见,可怜小钗他们命运如此凄惨!” 令狐川仰头不忍直视艺娘的哀求,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帮贼人下手太狠,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回天乏术了。你私下可找个时机跟她们讲这回事,他日如若不知此事与他人结为连理,喜事也是悲,好自为之吧。” 令狐川走的时候,说此去一别,他也要离开兴化了,回山去找他师傅,重寻大道之义。何保正又一次叫来外孙女和女儿,让女儿对着令狐川先磕三个头,外孙女再磕三个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令狐川坚决不受,何保正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们两个人可通这辈子也走不出凤山,没有再相见的机会,所以一定要磕头谢恩。何保正的婆娘拿了块家里舍不得吃的腊肉和几捆腌菜,一提高梁酒,使劲地往令狐川身上塞,令狐川说,受了两个小女的磕头,东西就不能再收了,坚决不收,收了点卦金和诊金,其余分文不取。 何保正牵来自己家里的老青牛,取出杂物房里的牛犋正准备给牛套上,想用牛将令狐川拉回兴化,以免路途之苦,令狐川苦笑道,老子骑青牛出涵谷关,自己可没那个运道,又是坚决推辞,飘飘然在梁川和何保正的目送下,独自回兴化。 送走了令狐川,梁川请何保正一起去一趟招弟家。招弟家的三个全在都在,他老爹,大哥还有那个胖大嫂 。一家子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几个人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任家里乱成一锅粥,也没有一个收拾的心。 何保正是村里的老人,跟招弟爹也是熟识,看了看他家里的光景,知道他家老大讨的媳妇泼悍,也不想多嚼舌头。他知道梁川来他们家的意图,八成是看上他们家的那块地了,但是招弟他爹肯卖吗? 招弟的大嫂看到心心念念的梁川又回来了,那眼神就像看到自己的亲爹一样,一双肥手热乎地直接拉起梁川的手,使劲地往家里面拉,那只肥腻的大手还不住地在梁川的手上蹭,说道:“哟,三儿,可想死你嫂嫂了,昨天说好的,我还以为你不想买那块地了呢,嫂嫂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招弟嫂子的那只肥腻大手,一手的油汗渍,肥腻肥腻的,加上那腻歪的话,一张相当倒人胃口的大饼巨脸,谄媚起来,简直能让人隔夜饭都喷出来,最恶心的是还使劲地吃梁川的豆腐,吃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梁川奋力地想抽回自己的话小手,奈何招弟嫂抓住这尊财神完全就不打算撒手了。。。招弟大哥冷着眼在旁边看着,那眼神里别提有多恨。 梁川身上像几万只蚂蚁在爬,极度地不自在,说道:“嫂嫂请自重,咱还是有事说事吧。” 招弟嫂子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嗓子被人掐着一般,让人听想相当的难受,说道:“我说三儿,嫂嫂哪里不自重啦?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一句话差点让站在一边的何保正笑喷了出来,这郑家老大的婆娘果然野性难驯,难怪老大在家里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身板加上这刀子嘴,还有他们爷俩的活路?何保正自己也不敢笑出声,将头扭到一旁,就怕等下引火上身,把那婆娘的利嘴给招过来。 梁川说道:“嫂嫂昨日说的你们家这块地要卖,我回家与我家艺娘商计了许久,艺娘同意这件买卖,现在我这边没问题了,嫂嫂呢,此事可是真的?” 招弟大嫂说道:“这怎么有假,昨天我们家三口子商量了一下,他们爷俩没意见,三儿只管拿钱来,嫂嫂就将这地卖与你!今儿个正好,老保正也在,就算当个见证,老娘今天我们家要是有人说个不字,我就撕了他!”说完那张横脸睨了一眼边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招弟老爹和招弟大哥,满脸的杀气,就像在警告他们,再聒噪试试老娘是不是吓唬你们! 招弟的老爹看着自己儿媳妇的那般模样,嘴唇哆嗦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何保正摇了摇头。 梁川说道:“嫂嫂昨天出价两贯?” 招弟大嫂两只眼睛都要笑眯起来了,让人完全看不见那两只眼睛里想要表达的是喜悦还是奸诈,说道:“今天早上有个人外来人说也看上了我们家的这块宝块,没办法我们家这块祖宗传下来的风水宝地识货的人太多了,都想要,他给我开价两贯五百文钱,我心想说跟三儿感情这么深,又是邻居,太祖爷爷规定说这卖家里的祖产必得先问四邻,否则不能卖与他。三儿,嫂嫂今儿个可是有先问过你的啊,你不若是不肯,何保正做证,咱家可是先问过你的。嫂嫂一片苦 心你可得体已嫂嫂啊。” 多少,两贯五百文? 何保正惊呆了,这价都能去南溪对岸去买块上好的水田了,就你们家这块地?还有人来买?我在何麓这大半辈子,就眼睛见到在这块土地刨不出食只能背走他乡的人,还没见过来咱这落户生根的。风水再好的地打不出粮食那有个屁用?盖房子,就你们家这光景几辈子也甭想在这块“风水宝地”上搭屋盖房,烂在手上就值个几百文钱,这肥婆娘真心狮子大开口,谁借她的胆敢开这么个泼天高价? 坐地起价,梁川笑了道:“嫂嫂真是仗义啊,想必这在何麓凤山都有口皆碑吧。” 招弟大嫂不管梁川话里有话,只管自己能不能收到那两贯五百文,任梁川去嘲讽好了,地在老娘手里,看你不老实。 梁川见她不为所动,说道:“嫂嫂是个实诚人,但是我梁川穷在何麓凤山也是出了名,跟艺娘一个馒头掰两半吃攒了多少年才有这些钱,这样吧,两贯两百文吧!实在是不能再多了。” 何保正见梁川真的疯了,真心想去买那块,不停地在一旁给梁川暗示,使眼色,梁川看见,笑了笑回应过去,手伸进怀里摸出两个束腰形的银子,还有小串的铜钱,两贯两百两。 招弟大嫂看见钱眼睛都直了,什么有人来看他家的地都是她自己编出来的,为的就是坐地起价,南溪这边的旱地早就没人愿意种了,更别说有人愿意来买了,买了干嘛,官府的税就能让你出一大滩血!盖房子?盖坟地差不多吧。也就这个傻子乞丐会出这么多钱来买这个地吧。当下一把抢过梁川手里的银钱,放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才安心。 梁川说道:“那什么时候去官府做过户手续啊?” 招弟大嫂拿了钱,生怕几个人反应回来,又反悔,顿时就下了逐客令了,急忙忙地把几个往外面赶,说道:“我家小叔子不是天天和你们混在一起,你们让他跟你们去办吧,我这还要换衣服,你们回去吧!” 两个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何保正看得是又急又怒,对着梁川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傻了啊,这块地怎么了?非买不可吗,你知道这地方的这种地才多少钱吗,你家边上不是还有大片的空地,去跟官府买不行吗,干嘛一定要多花这么多钱买这块地?” 招弟的老爹跟出来了,他听到了何保正骂梁川的话,说道:“多花这么点钱?当年家里的老人交待了,说祖上救过一个算命先生,给了他一碗饭吃,算命的没有其他报答的,就给我们家算了一下,说我们家的这块地多少钱都不能卖,盖个草房子住进去,家里都能出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现在家道是不行了,饭都吃不饱,唉。。” 何保正嘴角冷笑一下道:“就你们这样,能不卖地那都是阿弥佗佛了,怎么?你们真以为凭你们家两个后生的本事,还真能给你盖个大厝啊?” 招弟老爹的眼睛灰暗而没有任何的光彩,相当于是莫认了他的说法,是啊,守着这块好地这么多年了,日子是越过越差,能活着就不错了,谁还指望出个什么大人物。。 第七十二章衙门小吏 何保正一路上气得唉声叹气,怒骂梁川年轻不懂事,花这么多钱买一块破地,有那个钱,都能去南溪对面买块上好水田了!梁川任他随便说着,也是笑笑,说道:“你没听令狐大夫也说那是个风水好地吗,他的话不会有错的。” 怎么可能会有错?令狐川先是一卦算出梁川不在五行内,然后再一卦算出原来的房子恶事连连,此等天人之术如果不是梁川自己经历过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现在,信! 梁川不可能跟何保正说自己来自于一千年以后,只是用了艺娘丈夫的身子借尸还魂,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属于五行当中,算得是一丝不差。 所以说什么这块地他也要拿下来,风水这东西,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 前三个自己不可控,可遇而不可求,做好人事而敬鬼神,好东西送上门了,也有条件,不赶紧占了,身后事谁知道呢,富贵在天全凭看运气了,说不定以后他也走上人生巅峰呢。 何保正在梁川边啰嗦了半天,梁川像根木头一样,不为所动,气得何保正后来不劝了,直骂梁川败家,骂归骂,跟梁川一直交待说现在钱给了,明天一定得去县衙把地契拿了,招弟能作主就行,至少他这个保正还能当个见证! 招弟带着治疗叶小钗他们病的药回来了,家里没有药炉子,找何保正他们借了一个,照着令狐川吩咐的包着纱布慢慢熬煮出汤汁。艺娘采了一大筐车前草,洗净了也放在锅里面煮,时不时就给叶小钗她们三个人当水喝下去。 车前草的消炎退热作用相当的不错,三个人喝下去后明显腹痛挣扎就没有了,一个个沉沉地睡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艺娘每每将汤药端到叶小钗嘴边, 叶小钗虽然迷迷乎乎地,但是却对艺娘喂药相当的排斥,抗拒的作用相当的剧烈,几次差点打翻了盛药的碗。艺娘十分不解,这车前草药味道又不是像黄莲那般苦涩,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那一夜艺娘烧几不知道几锅热水,依方煮出来的药水给三个女人冲洗了几次,几个人的症状明显减轻了许多,因为病症过于特殊,几个男人只能眼看着,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艺娘累得后来直接在房间里睡倒了。 梁川有些对不起何保正,宗祠本是圣地现在让他们暂住,还让他们在这里治病。要知道古代许多人视女人生产例假为不详,唯恐避之不及。 何保正只是笑笑道,他们何氏向来只是做好事但是一代比一代末落。救人是好事,先人会原谅的,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是。。 一句话说得梁川打心眼里开始敬重这个平凡的小村官! 第二天一早,梁川带上招弟和何保正又往兴化县城去了,这几日事没有做几样,兴化县城倒是跑了很多 趟。 昨天令狐川走的时候,何保正的婆娘拿了很多农家特产要令狐川带走,结果令狐川摆摆手就自己回去了,今天又要去兴化县城,何保正背着个竹筐装着那些物产,打算自己背到兴化给令狐川。 买地的事情要紧,就怕等下在令狐川处又担搁了,几个人直奔燕池埔的县衙。梁川上次来的时候,走的流程比较特殊,是被采取强制措施带进来的,而不是以一个合法公民的身份进府衙办事,哪里由得他到处观望。 何保正看着两个人眼睛看得都直了,气都不敢大声出的那模样,心里颇有三分自高,眼神里不住地流露着自豪,指着县衙的各种布局建制向两个人说明各个建筑的所在分工,嘴里时不时地说道本保正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老爹也就是何麓上任一保正来这里办什么事,县里面哪个神仙一般的老爷人物接待了他们的过往事迹,引得梁川两个时不时地插嘴多问当年的英雄过往。 古代以在为尊,以右为卑,大门仪门戒石坊以及主体建筑的大堂二堂三堂依次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左右依次排开,呈一种对称格局。文在左,武在右,这也是宋朝文尊武卑一定影响下的产物。左边有吏户礼,右边有兵刑工,前排吏兵,中间户刑,最后才是礼工。户房管土地户籍,要找的总门就是这个。 何保正领着梁川招弟,轻手轻脚地就上来了,猫着个身子,生怕动作大了点打扰到里面的大人物。这一幕梁川见过太多次了。 在基层常常有群众过来办事,要么找不到地方要么不认识人,许多一辈子可能都跟行政机关打过没几次交道,第一次来都是把这些行政机关里面的不管正式还是非正式的看得相当的谨慎,一张口都是:领导,问个事, 领导,这。。搞得小公务员诚惶诚恐的,这大慨是几千年官僚制度遗留下来的吧。何保正这个村长当了一辈子,也没几回能进县城与这般胥吏打交道,村子一条狗还是狗,衙门里哪怕一条狗,也是有身份的狗,更何况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公爷,自然视他们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恭敬了一点,很正常。 户房里一个四十来岁白面微须的中年人端着一个鹧鸪斑建盏,翘着一只二郎腿,正在享受着早上茶叶的清香,整个衙门清静无人,早上的太阳透过纸窗照在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相当的养人。 何保正叩了叩门环,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了这个正在喝茶的胥吏,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灼到了舌唇,还溅了他一身的茶水,忙不迭起身拍掉身上的茶渍。转身看了一看门,是三个未曾见过的,一看就是乡里面的百姓,怒得他大声咆哮道:“做甚?你们是什么人?” 何保正的一脸老爷笑起来跟一朵老菊花一样,满脸的褶子,那恭维的笑容让梁川和招弟不寒而栗,你这老头子可真使得出来啊。何保正嘴里相当的客气,说道:“小 的是凤山乡何麓村的保正,姓何,今天来县衙讨扰是想帮村子里一个外来客户买块地,顺便看能不能将这客户的贱籍改了,以后归我何麓主籍,依律纳银。” 这贴司姓黄,识得一笔半划,功名仕途是没有指望,靠着老婆娘家亲戚的关系,在兴化县衙户房内捐了一个刀笔胥吏的闲差,这一做就是几十年,倒也清闲。这兴化大大小小里正保正几十个,这何麓的保正怎么这么眼生?好像从没打过交道一般,这番上门又这么唐突,估计又是哪个穷村的穷鬼村长上门来攀亲了,这身上背的是什么东西,上不上路? 黄贴司狐疑而又不满地打量着何保正以及后面两个人,两个人手中都是空空的,一看就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问道:“买地?你们可知这卖地规程啊?就你们几个人来了,卖家可有人来了?” 黄贴司阴阳怪气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幸好何保正虽然这么些年了何麓也没几个能人能买地卖地什么的,但是好歹操作过,知道要买卖双方到齐了才能办手续。他指着身后的招弟说道:“回贴司爷的话,买卖两家都来了,这是何麓郑良庆的二儿子,买他们家的地,由他代为画押。” “何麓郑良庆,这可得好好找找了。”户房里有兴化各乡各村的所有造籍在册的主客的登记信息,一本本堆积在一起,厚厚的一叠,有些偏僻的地方因为变动极少,人口普遍是外流而不是流入,根本就没有变动的必要,日积月累下来,别的丁帐本都是快翻烂永远放在最上面,个别穷地方如何麓这种贴司押书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的,永远在下面。 黄贴司在最后在的一个博古架上搬出一沓发黄的丁帐本,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黄贴司用力一吹,上面的粉尘四散飞扬,呛得黄贴司打了好几个喷嚏,挥起手用力地扬着。梁川眼力好,一看黄贴司这般狼狈,立即小跑到黄贴司跟前,两手接过黄贴司手里的丁帐本,说道:“贴司大人您受累了,这点小活我来就行,这些书册搬到哪里?” 黄贴司这平日里最注重自己的形象,拿了几本书搞得自己灰头土脸,还好这个小后生挺上路的,还知道过来帮自己一把手,多看了梁川几眼,手指着刚刚喝茶的公案,“喏,就放那桌子上就行。” 说完忙不迭地掸着自己身上的灰,那身青色的大袖襕袍今早家里夫人才刚给他换,搞得这一身灰,回去又得聒噪几句,平日里就差点什么借口来闹事,唉。 每本丁帐本封皮上都有写着各个村的名字,上面有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名姓土地田色、四邻界至、产业来历、原业税钱之类的信息。黄贴司一本本翻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山水、涟前、梧店等一个个村子的名字,念一个他皱一下眉头,妈的,怎么这些个什么鸟村听都没听过,这都放了几年了,动都没动过,唉,有了,何麓! 第七十三章交茶水费 这个时代的纸多大是枯黄甚至发黑的麻沙纸,纸质原本就枯黄,历经岁月的沉淀颜色就更加的泛黄,而这些手工书还不像宋建本浙本那样的印刷版,对写作者要求极高,字不能潦草,也对笔墨文锋的要求也极高,历久要弥新,不能褪色。 尤其是这种重要的记载户籍土地的重要文书,更是日后几代人考证的依据,保存更显得关键。相较于严重依赖电子化的那个时代,一叠叠的文书就这样一代代的流传了下来,不能出纰漏,这些工作突显了我们古人的智慧与伟大。 那成沓如山的文书都是用手写成,浩瀚如烟海,梁川此刻与古人为伍,虽说眼下的生活是一方面,但是自己经历过一个不同的时代,才能体会那种深刻的差距。 黄贴司手伸出舌头,手指在舌尖上沾了一点口水,开始翻这本何麓的丁帐本。梁川就站在一旁看着,里面的字都是蝇头小楷,竖行排列,一列列的小字写得相当的娟秀,但是一页页地翻下来,梁川明显看到里面有很多是用红笔勾掉了,黑色的篇幅反而少得可怜。 前几页记载着何麓的历任保正,黄贴司指着历任保正的人名一个个念了下来,念到最后一个脱口而出道:“何家洛?”何保正立马凑了上来,赔笑着回道:“小保正正是何家洛。”确认了何保正的身份,黄贴司将招弟叫到跟前,又问了问招弟家的信息,父母的名姓,想叫招弟指出来,招弟不识字,黄贴司只得自己慢慢找寻。 黄贴司斜着眼看了何保正一眼,然后继续往后面翻,每一页上面都有大幅的红墨勾掉,就像当年看西游记时阎王爷的生死薄上勾掉的花果山猴族。黄贴司看着这个村的在籍户根本没剩下几户了,看得是不住地摇头,说道:“这几兴化大小几十个话事人我平日里多少都有接头碰脸,但是感觉就是从来没见过你,今天一看你们何麓都他娘快绝户了,你这保正差点就成光杆子保正了,难怪没见过。” 何保正心里相当的不爽,何麓何时会绝户?这不是还有外来人想进村落户,妈的老子当了一辈子保正就是希望村子能在老子兴旺起来了,谁知道现在世道这么艰难,这是怪我吗,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官一个个逼人太甚,何麓那里地太瘦,年年催税催役把人往死路上逼,有活路谁不想活下去!何保正在心里将这个贴司后书的家里女性从十八代前到现在一个个问候了一遍,现在是来办事的,不能冲动,装孙子就装孙子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黄贴司在丁帐本的末尾翻了许久,终于在一小块版面上找到了招弟他们一家的户籍信息,他们家也是早几代北边躲避战乱南适下来的流民,当时手头还有钱,就在何麓买了地,以为南方地肥气候宜人,一家人就在此处落地生根了,没想到南溪何麓这一岩的土地太瘦,怎么种庄稼都出不了几斤粮食,加上家里运气不好,人又不懂得吃苦经营,一代是不如一代,但是这户籍是永远留在了凤山何麓。 “你爹郑良庆,那你呢?” “回老爷话,小民郑招弟。” “好,今日典卖田地,你们双方都来了就好,你们将各自契主名姓,田色四邻,典卖顷数,交易钱额等各样信息全部报与我,我给你们制作契书。”说完黄贴司去后堂取了一张官版标准的空白契纸,这种契纸是官府强制推行的标准契约,由官府统一印制。 黄贴司提起毛笔,小心翼翼地在那张空白的契书上着墨写字,何保正机灵地凑到边上帮忙研墨,梁川说道:“草民梁川,弓长张,一二三的三,买郑良庆家何麓旱地一亩。。”梁川看着贴司的笔速,一样样慢慢地报出来让他让在契纸上,招弟同样不紧不紧不慢地报,不过他不识字,都是重复着报,说也说得不清楚。 才买一亩,费的这个事哟,黄贴司很注重自己的写迹,所以写起来不紧不慢,大有慢工出细活的架式,两个各自报着自己的各项信息,两个人都说得一致无二,才慢悠悠地往上写。 “价金多少?” “二贯二百文钱!” “多。。多少?” 黄贴司以为自己的耳朵都不好用,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干这一行久了,兴化有各式各样的土地交易都是经他的手办好的,什么地什么价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二贯钱?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要么就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二贯能买什么样的地,出了东门那一带的水田那么肥,也都不用二贯一亩,不过现在是有价无市。 有钱的肥羊!这公门里的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条肥肉经过他们的手,不切一刀下来那也要把手在那肉上多蹭几道,过得满手是油! 黄贴司把笔往砚上一放,伸了一个懒腰,端起刚才自己溅掉一半的茶盏,茶水微凉,还是有滋有味地嘬了起来。招弟和何保正眼睁睁看着他写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着对方。 梁川看得是苦笑不得,这种事虽说他不屑去做,可也亲眼见过太多的平头小老百姓去机关办事,明明可以一口气办好,非得折腾得当事人到处请托四下求人,又是吃饭又是送礼。。 唉。。。不愧是‘光荣’传统。。 何保正还在磨着墨,不识相地还自己提醒了黄贴司一句子“贴司大人,墨研好了,您可以继续写了。” 黄贴司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早上刚沏的一壶上好的武夷岩,可惜了,那甚保正,你筐里背的什么,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腊肉的烟勲味。这味道还挺正的。” 何保正心底怒骂,你这狗官鼻子还挺灵的啊,猎肉放在筐里盖着一块布你都闻出味道来。未等何保正开口,梁川一把掀起盖在筐上面的布,提起里面的两串腊肉,原来是给令狐川准备的,还有一坛子自己家酿的高梁,一并放到黄贴司的案桌上。 梁川笑吟吟地说道:“贴司大人,小草民几个早上惊人大人喝茶的雅兴是 小人的不对,这点意思本来就是带过来准备孝敬给大人的,你看这忙着地就给忘了,怪我,茶叶小草民几个是不懂,但是这腊肉是自己家里挂的,松枝儿炭勲出来的,味儿倍醇正,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你!”何保正眼看梁川竟然将自己给令狐川准备的腊肉拱手送给这个狗官,送得还这么谄媚,当时胸膛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梁川拦下了,说道:“保正,你再帮着磨点墨,贴司大人要继续写了。”梁川边说边使劲地往何保正使眼色。 “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老了老了。”何保正不是二愣子,自己也是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的,知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平时不拿点好处肯定不会给你好好地办事,自己太久没跟官府走动了,这一套东西忘得差不多了,还好有梁川啊,不然自己今天肯定栽了。 梁川黑着脸,硬挤出笑脸来说道:“老保正你老了,记忆力不好,早上儿出门的时候交待我到时候提醒你,到时候到了县衙见了这些天上星宿般的老爷惊宠得会忘了把东西孝敬老爷,这说忘还真给忘了啊。你这怎么办事啊,还惊了老爷的茶水,你看看你这冒失样,成何体统。” “是是是,是我孟浪了,这好些年头没进县城了,这些体统都忘光了,该死该死。”何保正恶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嘴里说着不由衷肠的话,他真后悔走一趟浑水。 黄贴司看着那些腊肉酒菜摆在自己的桌子上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盏,抻了抻手,继续提起笔在契书上填写。慢悠悠地写好了一整梁川契书后,还不忘用嘴吹了几下,生怕湿墨污了契书。抬起头,看着梁川和招弟两个人,说道:“好了,现在把契税交一下,我给你们上大印就好了。” 契税?梁川愣了一下。 何保正解释道:“土地买卖都要给官家上税,依律当是如此。” 梁川问道:“多少?” 黄贴司说道:“一百一十文钱。” 梁川手伸进怀里正准备掏钱了事,黄贴司看了一下,指着招弟说道:“交易金是他收的,这契况需由他交,不用你交。” 招弟没反应过来,他身上也没有钱,梁川笑道说:“贴司大人,这些我替他交了,没事吧。” 黄贴司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道:“谁交都不妨,但凡有人交就行,这钱我也好交差入账。”黄贴司看着掏钱干脆的梁川,啧啧叹道:“今天真是什么日子啊,老夫干了有些年头了,头一次见到瘦旱地卖的水田价,买家帮卖家付契税的,你们俩说实话到底啥关系?” 梁川掏出银钱交与黄贴司,黄贴司从案桌上的印盒里取出县印, 监官印,还有招税凭由,鲜红的大印平平稳稳地在契书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朱钞。契书大功告成,一式四份,一与梁川,一与招弟,一份留在商税院,一份留在县户房。 第七十四章玄之又玄 梁川收起那张红契,因为梁川自己买地是准备盖房,也相当于买了一个砧基,丁账户籍里要记下来,以后是收取税赋的依据。黄贴司慢慢地将梁川家里的口数,林艺娘的名字记下,虽然以前的原籍来处都已忘了,但是从现在开始知道的东西也得记得清楚,在兴化落户,就归兴化民籍了。 梁川看着那笔缓缓地记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而清晰,也就是从此以后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愿自己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但是他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更比常人见了更多的社会阴暗面,人性啊,温柔以待,呵呵,幻想一下还是不错的。 此番买地也算顺利,除了付出了一点小代价,其他的都算顺利,除了张前家前面的地买不到了。 梁川家前面的地,也就是朝南的地那些佃户乡民已经逃荒逃户多年,朝廷规定,如果逃荒了两年之年再返回原籍继续耕种的,那么这块地还是原来户主的,但是如果超过两年没有回来耕种,放任土地荒芜,那么官家就要将这些土地收回去,要地的话,就要去找官府买,当然也可以去自己开荒,这个官家是豉励的,但是这样的地一般很瘦,瘦到只能勉强糊口,前几年不交税,后面就连税也交不起。 梁川拍了拍自己怀里的那张红契,又客客气气地问黄贴司道:“贴司大人,我那块地前面的这些荒地听说已经抛荒多年了,我能否买个一亩半顷的?” 黄贴司想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又走到户房里面的另一个博古架上,找了许久,终于又翻出另一本帐薄,梁川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砧基薄三个大字。黄贴司翻着这个册子,看了许多,说道:“巧了,你们凤山这些个地啊,想买也买不到了,没有了。” “没了?”连何保正都有点讶异,他身为这个地方的保正,一般有什么土地流转他都会知道的,什么时候没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黄贴司看了看砧基薄,说道:“今天给你们发放了红契,回头在这个本子上也会帮你们改了以前的土地亩数方位,以备日后寻查。至于你们刚刚说的其他地嘛,因为被其他人买了,凤山的财主郑员外买走了。” 何保正和招弟两个人从县衙出来的时候,一个是一脸懵逼,一个则是咬牙切齿。何保正就是那个咬牙切齿的人,他背着的竹筐里的东西都给了黄贴司当作茶水费了,此时空空如也。 “我大宋的官员都是这副德性吗?”何保正迷茫地看着梁川着,问道。 “准确地来说,刚刚我们碰到的这个人,不是官,而是吏,小吏,你懂的吧?”梁川一脸纯真地看着何保正,“这只是我大宋最不入流的小办事员,大宋朝的官他们还算不上,而且大宋的官多如牛毛,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种不入流的小吏更是比比皆是,办事的大都不是官,而是他们, 朝堂里有人心系天下,有人贪赃枉法,是非人心,官途险恶,大部分都是这些不入流人的与你纠缠不清,不是一个这副德性就能说得清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何保正还是一脸气不过,他身为一村的保正,是亲眼见证了何麓村的荣辱兴衰,何麓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大部分的家庭都因为沉重的税赋而无法生活下去,死的死逃的逃,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落户到何麓,竟然还要靠送礼行贿才能将事情办好!“那也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他们享用朝廷的俸禄就应当替老百姓办事,怎么还能拿取老百姓的东西呢,你看看刚刚那个小吏的嘴脸,唉!” 梁川看着何保正,既有点感动,也有点想笑,大概是因为这般淳朴的百姓,虔诚地相信着读书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国家才能千百年地传承下来吧。他又有点想笑,因为这他们的思维都太单纯了,说道:“你觉得他不好吗?” 招弟都忍不住了,替何保正抢道:“那肯定不好,坏官才会拿老百姓的东西啊。”何保正附和地点了点头。 梁川说道:“你们错了。刚刚那个小吏的作法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你们想想,如果你把钱花了,事情又办成了好还是你把钱花了,但是事情办不成好呢,又或着你打算他变法子拖延,各项手续给你按最烦琐地来,最后事情办成了,但是时间功夫花去了很多,你们说哪样是最好的?” 何保正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冲着办事来的,那当然是事情能办成就好。” 梁川赞赏地看着何保正说道:“你算开窍了一点,没错,我们要的是事情能办成,既然花一点小代价能将事情以最少的代价办成,那个小吏满足,我们也不亏,那何乐而不为。人家是吏不错,但并不代表着人家就要鞍前马后地将事情立即替我们办得滴水不漏,人家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意愿,你们想想,你们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找你们找事的时候,是愿意得到一点尊重呢,还是像一个下人一样,累死累活地替你们这些平头老姓卖命?” 这是什么观念,梁川一番话何保正简直闻所未闻,当官的要拿了东西才办事?而且这还是好的?何保正喃喃地说道:“天呐,就这世道我大宋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 梁川笑道:“没有人活着是容易的。” 何保正已经沉默得不想说话了,因为他想到了以前何麓的那些人,曾经热闹富有生气的一个美丽村子因为这帮狗官而萧条破败,而在他们眼里他们一点所谓都没有,甚至一点良心上的过意不去都没有,他们只想着拿钱,拿好处! 梁川看着何保正一脸地沉痛,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人生下来就是将军,这个将军既贪污又行贿,但是他打仗也特别的厉害,外族人多次入侵他们的国家被他打败了,他也 得了很多的好处和赏赐,他拿了好处和赏赐就去行贿他上面的官员,因此他的官越做越大,权利也越来越大,有了更大的权利,他就贪得越多,将军越做越大,能统领越来越多的兵,能指挥越大的战役,最后真的将入侵的那帮外族人都打跑了。你们说说贪污是好事还是坏事?” 何保正无言以对。 梁川看着沉默的何保正,说道:“那个人有句名言道,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 梁川知道自己的思维是后世的思维,在古代这种先君忠君的思想下,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懒得再多废口舌了,“何保正不必为此事烦恼了,我们去集市上看看有何新鲜的果蔬,买一点送与令狐大夫岂不一样!” 何保正气不过道:“再买东西那不是又要花钱了!” 梁川笑道:“孝敬令狐大夫的这个钱我出就行了,令狐大夫昨天有恩于我们家,这也合情合理。” 城西的集市里卖小吃的饼摆上,红火的烤炉里各式蒸饼、糖饼、门油、菊花饼热乎乎地被夹到案板上吆喝售卖,还有那饱满的猪肉包子,过往行人,咬一口皮薄肉饱的包子,再喝一口豆汁或是清茶,口有余香,满嘴流油,样式比燕池埔一带更是繁多,更是热闹。惹得一旁的招弟那嘴里的口水不住地往肚子里咽,就像一个从没吃过蛋糕的小孩子,站在蛋糕店前久久不能移步。 梁川看得心疼,掏了钱买了好几个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热乎大肉包,三个人顾不上手中的包子滚烫,站在街上就吃了起来,吃得不亦乐乎,。 城西集市里卖的糖心雪梨相当的爽脆,还有雪白如婴儿小臂的萝卜,白菜,农家自己养的芦花鸡也相当的肥,这几样时鲜分别买了一点,肥鸡一头,又提了一条两掌儿大的鲜板鲫,刚从南溪里面打上来,强有力的鱼尾还时不时在空中乱拍打着。满满当当的放了一个竹筐,准备送去给令狐川,当是刚刚被黄贴司污了的替代品。几样物件花了梁川几百文钱,看得何保正那个心是更疼了,更加痛恨那个衙门小吏黄贴司了。 三个人背着满满一筐的东西,又走到了令狐川隐居的那个小桑树巷巷口,好像有种错觉,巷口的那株桑树原来好像略微衰败一般,隐隐没有生机,但是今天看了新叶已经抽了了来,就像蓬勃生长一般的小树苗,充满了活力与韵律。 走进巷子,小道童不在了,药房的门也锁上了,仅仅一天,门上的那把铜锁与门环好像百年尘封的老宅一般,积了厚厚的一层铜锈与灰,仿佛这里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一个想法在梁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这些道士太邪门了,当初一连串的变故起因就是那个开Q7的老道士,现在又碰到一个令狐川,难道这帮人真的是修仙的不成? 第七十五章偷鱼小贼 梁川难以置信地拿起挂在门环上的那把铜锁,锁眼因为铜锈的腐蚀都已经完全封闭死了,明显就是岁月的痕迹而不是人为制造的假象,门板虽然闭着,但是看着也快掉下来了,梁川推了一下,门板吱的一支,晃了一下,差点掉了,灰尘倒是掉了一下地,透过门缝,里面哪里有什么药柜,散乱一地的杂物,比墙灰还厚的粉尘,分明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梁川看着这副奇怪的景象,再次陷入了迷茫,问着旁边的招弟道:“招弟你昨天来拿药的时候,小道长应该还在这个房子里吧?” 招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一看巷子里的各个房间,又特意跑到巷口看了看那棵老桑树,回来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但是整个城西就这么个地方有一棵亭亭的老桑树,这里才被叫成桑树巷,岂会有错,他痴痴地对着梁川说道:“三哥,道长难道是神仙?这一天的功夫怎么房子再怎么折腾也不会积这么多灰啊,这几码得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啊?” 何保正接话道:“就是啊,昨天咱们三个真真切切地到了这里,难道我们三个人一起做梦了?” 梁川站在这巷子里,环顾了一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想想自己两世为人的遭遇,想想令狐川的金口神断,笑了笑道:“。凡间太过寂寞了,先生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先生先生莫外求,道要人传剑要收。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眼见令狐川已经仙去,不知所踪,再继续在桑树巷呆着也是徒劳,几个人掉转船头就直接打道回府了。城西热闹的不仅仅是集市,还有各式的赌档以及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 几个人走到那栋莺歌燕舞的金楼跟前时,虽然三个人都是并排笔直地往回走着,但是眼睛都尽能斜着,齐刷刷偷偷使劲地往金楼里瞟去。 金楼上阳台站着的几只正在卖力迎宾的花枝招展的莺燕就比这兴化大街上普通的良家要馋人得多,兴化本地大部分良家都是农民子弟,也没几个平日里会去打扮装饰自己,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女人往自己脸上拍点脂粉,顿时便靓丽了三分,加上那卖弄风騒的撩人样,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见了都硬梆梆,男人的目光自然不住地想里面钻! 何保正走在梁川的左手边,招弟在右边,三个人原来并排走着,正因为这样走着,三个人刚好又斜着眼偷看那些露肉招展的莺燕。就在这时,梁川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何保正的后面,跟着跟着然后伸出手往何保正背着的竹筐里抄了一下! “站住!”梁川回过神来,眼睛往何保正的竹筐里瞄了一下,原来那条大板鲫已经不翼而飞,梁川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提着他们刚买的那条大板鲫正背着他们夺路而走,脚步下跟生了风一般,比他们几个跑着都不多。 三个人完全反应过来,追着那个小兔崽子,撒开跑腿撵了上去,边追嘴里还边恶狠狠地警告那个偷鱼的小贼说道:“小伙子把鱼放下,就不为难你,不难等下追上你就要你好看之类的话。” 那个小贼一看也是个江湖老手,见他们追上来了,嘴里还放话要他好看,转过脸来就朝三个人做了一个鬼脸,脚下生风变成脚下起风了,蹦蹦跳跳地戏弄着三个人,然后跑了起来了,使劲往人堆里面跑。 梁川三个人在他屁股后面追赶着,嘴里不停地怒骂着日你娘,小贼别跑,偷东西之类的话,怎奈这城西本来就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全都有,平日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尽管人多,但是大家纷纷当做没看见,也没人出手,任由这个小伙子到处乱窜。 何保正背着一筐的东西,没跑几步加上嘴里又一直囔囔,跑了两个街口便累得扶着边上的墙喘得跟牛一样,梁川倒是力不知竭,嘴里不停地骂,各种威胁,中气十足,半条街的人都听得到,而且愣是紧紧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式。 那个偷鱼的小贼看梁川这副不要命的狠样,心下大骇,感叹自己今天怎么碰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他娘的,刚刚下手的时候没仔细看,一条鱼而已,像刨了你们家的坟一样。 偷鱼的小贼对城西这片相当的熟悉,在各条街巷像兔子一样窜进窜出,梁川则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在后面,但是城西地方终究有限,再往前跑就是城门,那里有守卫,官兵听到呼喝声,定会将他拦下来,拐来拐去,终于拐进了一个死胡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将这个偷鱼小贼逼进死胡同,小贼见无路可逃,转过身来面对着梁川,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 梁川守着巷子口,等了好一会,招弟先追了过来,然后何保正带着那个风箱一喘的肺也赶了上来,一张老脸惨白惨的,扶着墙在慢慢还魂,半天了,终于有点缓过来,抬着手指着那个小贼道:“你。。你他娘。。。弄不死你!”一句话讲得断断续续,三个人堵住巷口,今天就要这个小贼好看! 这个小贼没有就此罢手,眼睛来回转了好几圈,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后,看着年纪比较大,刚刚又是从他竹筐里偷的鱼,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老头,识相的就快把本大爷放了,否刚等下我那帮兄弟杀过来,打不死你们三个!” 何保正看了一眼招弟和梁川,问道:“你们两个刚刚后面还有人追吗?”梁川跑最前面不敢确定,对招弟说,招弟你去巷子口看着,等下有人拿家伙过来就马上知会一下,要是没有你就继续看着。 招弟在巷口望来望去,也没见一个鬼影过来,便对梁川喊道:“三哥,没人跟上来啊。” 梁川见这个小贼刚刚放出来的话豪横得不行,心里还 在嘀咕万一真的是这城西当地的地头蛇,那今天估计还得出点血,真把人家小弟给打了的话,可是这大半天了按理说要是有兄弟的话,早也该追上来了吧。 梁川脚下慢慢逼近那个小贼,这小贼跟招弟一般年纪,梁川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小子,老子我在兴化也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把你家当家的名讳报上来,搞不好等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了。” “把你那塞驴毛的耳朵掏干净听好了, 当心吓死你们。”那小贼轻蔑地说道:“爷爷我就是剿灭大蜚山匪患的那位英雄都头。。”说到这里,没等他说完,梁川反手就给了这个偷鱼的小贼一个大耳刮子。 “的干儿子。。”梁川心下一咯噔,妈的,我还以为他要说他是李成福那个大胡子,这下打急了,李成福万一有这个干儿子,回来不还得跟他赔罪?何保正看着梁川一脸纠续的样子,凑过来问道:“怎么,真认识?” 那小贼一看两个犹豫不决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编的鬼话奏效了,继续说道:“大蜚山那帮贼寇怎么死的当时我就在边上。。” “啪!”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说漏嘴了,梁川扬着手又给了那小贼一巴掌。梁川的手掌奇大,本身力量又大,打得这个小贼一下差点没背过去。 “那些贼人死的时候,你在边上?爷我听到的说法好像不是这样?” “我说我在边上了吗?”这个小贼不见棺材不掉泪,咬咬呀想继续他的鬼话,道:“大蜚山那帮贼寇怎么死的我就在边上认真地听着。。” 梁川皱着眉头,盯着他说道:“你这一口气不好好说完,等下我性子急先把你打死了,你可能去下面找阎王爷去诉苦了。” 这个小贼转念一想,大蜚山剿匪这个事现在是满城皆知了,自已编个都头干爹,都头干爹剿匪的时候按常人理解说也不会带着自己才是,但是这个大汉子脑子挺灵光的啊,本以为一套说词就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这次栽了。 当下这个偷鱼的小贼也不敢乱讲话了,这个小贼定了定心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两个脸颊火辣辣地生疼,但是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来说道:“小爷我就是龙虎山第三十八代传人,前知五百年,后算三百年,算无遗漏的天师道真人令狐川。” 呵呵,令狐川!这小子好死不死说了这个名字。 梁川和何保正一左右同时一人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他娘的怎么不说你是龙虎山大天师!” 这话只怕令狐川都不敢,因为龙虎山传承有个规矩,只能是他们张家人自己来传承,外姓人可以修行但是绝对做不了大天师,这小子满嘴胡诌,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倒也是个人才哈! “你奶奶的!”何保正没忍住又多给了一巴掌。 第七十六章螺城师傅 梁川和何保正一左一右两个大耳光子打得这个贼嘴里的牙都掉了两颗,嘴角的鲜血也渗了出来,小贼终于扛不住了,嘴里不住地讨饶道:“别,别打了,好汉住手,咱动口可以吗,问什么答什么。。” 何保正一把抢过小贼手里的那尾大板鲫,放回自己的竹筐里,自己的手弄得一手腥,还在那个小贼的身上擦了擦道:“何必呢,令狐先生的名讳就你也敢擅用,早点老实交待不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我叫赵小品,原来叫赵文武,这个名字原先取得太大,压不住,读书读书不成,练武又没那个条件,家里太穷。我不是令狐川也不是兴化都头的干儿子,我就一个在这地方给人打下手的。。”小贼赵小品将自己的身世慢慢地道来。 赵小品并不是兴化本地人氏,而是邻县清源县的人,而且是清源螺城乡的人。 何保正甫一听到赵小品说到这个地方,眼前就一亮,细细打听之下,更是欣喜若狂,正是嗑睡送枕头,饿了有馒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要的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清源县是赫赫有名的望县,自前朝以来这个地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仗着临海的优势愣是商贸越做越大,四海列国的番人夷人全部来清源县交易,清源县的港口已成为朝廷上下公认的第一大港,可谓遍地是黄金,到处是金银。 清源富归富,也还是有穷得叮响的地方,与兴化交界的这个螺城乡就是穷得吓人。 为什么叫螺城,因为螺城这里的房子全部是用贝壳垒起来的,穷得连砖都用不上。穷则思变,螺城乡的人实在太穷了,没办法只能到处讨生活,讨什么生活呢,给人盖房子。 螺城人盖房子的手艺冠绝八闽,为什么呢,老百姓说笑的说法是叫螺城人连贝壳都能盖房子,还有什么人不能盖房了的呢。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螺城人早先实在太穷了,山上打不粮食,海里又捞不到海产,代代人下来一代比一代穷。 穷到后面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他们每到一处看见有盖房子的地方就去帮别人打下手盖房子,报酬就是一碗饱饭,其他的分文不收。 久而久之,螺城人渐渐学会了盖房子的手艺,一个学会了就回来带另一个人出,自家吃饱了亲戚里也帮衬着,一个带一个,把人带出去,不想留在家乡等饿死。 在传帮带的光荣传统下,螺城人硬是学会了这门高深的手艺,而且学以致用,发扬光大,做得比别人好,酬劳也比别的地方便宜。正因如此,他们的名声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成就了现在螺城师傅的名声,说出来八闽之内全都有口皆碑,螺城人就等于是高级工程师代名词。 梁川不是要盖房子嘛,螺城师傅还能少吗? 赵小品讲完自己的身份来历,何保正一脸就像捡到金子的表情。梁川看着何保正的表情,说道:“何保正怎么啦 我,把鱼拿回来至于这么高兴吗?” 何保正神秘地一笑道:“鱼拿回来了,晚上有鱼汤喝当然高兴,但是更为你高兴。” 梁川不解道:“为我?” 何保正道:“刚刚赵小品自称是螺城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川问道:“螺城?有什么特别的?” 何保正侃侃说道:“螺城乡这个地方出匠人,盖房子的匠人,都是功夫一等一的好匠人!” 梁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对着赵小品说道:“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 赵小品刚刚几个耳刮子被打怕了,反正鱼也没了,跑也跑不掉,不说等下还得挨打,一骨脑倒豆子一般,全招了道:“我们原来螺城好大一批人就守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平日里五里八乡地么处转悠,就看看哪里有准备盖房子的,混口饭吃,谁知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不景气,兴化这地方一年盖了没栋民房,大伙也需要养家糊口,没办法一群人全守在这个鬼地方等饭,大家实在等不了了,就商量着轮流守,有生意上门了就回螺城报信,大伙再一道赶过来。今年刚好轮到我在这个地方,大半年没开张了,实在没有活路,我在路上瞎转悠,肚子里实在饿得不行,看见你们背个筐。。” 张天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盖房架构是什么方式的?” 赵小品一听,眼睛亮了一下,精神也来了,还是一个同道中人啊,高兴地说道:“一般都是穿斗式的,小打小闹,抬梁不能乱盖,要杀头的。” 梁川以前有听过一些老家人盖房子的说法,特别是在宗祠翻修的时候,什么穿斗式什么抬梁式的,梁川也不是很懂,但是行里人一听就懂。抬梁式一般用在皇亲贵胄的宫殿,平民不能乱用,否则按僭越论诛。 赵小品既然这个也懂,也应该就不是在编瞎话了。 一群有手艺的人混到没饭吃的这程度,也算是混得最差的了,梁川此刻心里都有点同情这个赵小品了,一般都说有手艺不怕没饭吃,他这样简直是给同行丢人。 梁川问赵小品道:“你们多久没开工了,我这有个活计你们接不接?” 赵小品怯怯问道:“盖房?” 梁川点了点头。 赵小品今天偷鱼不成挨了好一顿打,牙都丢了两颗,没想到因祸得福,高兴咧嘴笑了起来道:“接啊,盖个茅房的活都接。” “我这可不是一个茅房的活,我要盖一栋大厝,你们把你们所有的螺城工匠都一道喊来,什么泥匠,木匠,瓦匠,石匠统统需要,房子盖好后报酬少不了你们的。” 赵小品几个月没有给老家的乡亲们介绍活计回去,眼下要到年关了,自己也没脸回去,这挨了几巴掌没想到还碰到财神了,当下乐得都要开花了,而且听这财神一讲,好像要盖的房子还不小 ,好久没碰到这么爽快的肥羊了,时来运转,时来运转! “多大的房子?兴化本地有游洋乡龙山村的林员外的林宅你们知道吗,就是我们这些螺城人起的,啧啧啧,到现在那林财主在乡子里都是倍有脸面的人物,逢人就说他的家如何宽敞舒服,见到我们也要客客气气,怎么样,听过没?” 游洋在葫芦山后,处在兴化的大山当中,地理位置相当的偏僻,何保正早年也去过游洋,这龙山这栋大宅极有名气。 何保正平日里没少听这些四里八乡的奇闻逸事,一听赵小品讲到游洋乡的林财主,立刻也联想到了他们家那套三进式庭院,规整气派,那真的是给祖先长脸,给后人享福啊,蹬时赞同地对赵小品点了点头。 梁川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林财主家是个什么气派模样,不过呢我现在盖的这栋绝对是凤山乡何麓村最大的,不是最大也要盖到最大!”梁川看了一下何保正,何保正冷冷地哼了一声。整个何麓最大,那不是比他爷爷盖的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更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其实何保正一直很奇怪,梁川和艺娘以前最多是从外地流落到这里的乞丐,也没见有什么过人之处,平日里更没见到梁川从事什么生产之类的,怎么突然有这本事起大厝,盖新房?不过这几日下来,梁川出手丝毫不小气,自己也没就没跟梁川在这些问题上多费脑力。 “讲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两位大爷高姓大名?”赵小品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我叫梁川,这位是凤山乡何麓村的保正,何保正。外面放风的那位是我的小弟。”既然要做成一笔产易,那就不能藏着掖着了,梁川直接开诚布公地说道。 “保正大人啊,久仰久仰,那我们回头就不怕找不到地方了,路上行人问问凤山何麓应该很好找吧?”赵小品就怕回头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找不到人问谁去? “凤山是去北边的必经之路,很好找的放心。”梁川安慰道。 赵小品搓了搓自己的手,讪讪地笑道:“两位爷,那能不能先把定金交一下。我回去也好交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小品是没有底气的,因为今天的境遇太过于特殊了,自己最开始就是以一个骗子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现在自己公然再跟他们要定金,谁会给? 何保正一听先要定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鱼没了套个大的,想直接要钱吧? 梁川看着这个怯生生的螺城后生,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豪横霸气,取而代之的是怕活计揽不到的畏缩,这种表情他很大熟悉,对揽业务的渴望,这小子或许有什么苦衷逼不得已得去偷蒙拐骗,但是说到正事上就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梁川就是认定了这小子的眼神,在外打拼的就没有几个是容易的,。 梁川笑笑说道:“那这个定金,多少钱合适呢?” 第七十七章螺城师傅2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梁川看着这个落魄得走上歧路的少年,以前在基层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这般迷途的少年,人性本不坏,只是一时的失误而已,往往一个自新的机会就能挽救他们。赵小品没有开口,梁川直接就爽快地给了赵小品二百文钱当作定金。 赵小品接过那两百文钱,不只是对接到活计的喜悦,更是对梁川对他人格信任的感激,前脚才偷了他的钱,后还肯直接将定金交给他,这定金可比那条鱼贵得多了,就这就信任。 赵小品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接过梁川给他的两百文钱定金,只拿了一半,将另一半又送还给了梁川,说道:“梁川大哥,你既信得过我赵小品,这钱我拿一点就好,螺城那边得给我的乡亲看看,有定金才是凭据,明天我就将他们带到凤山!” 何保正却是很担心,这螺城来回凤山有相近两百里的路程,一天要一个来回可不轻松。。 赵小品拿着钱一刻也没有停歇就直接奔回清源螺城。 何保正看着赵小品拿着钱走了,实在不敢相信梁川这等事也做得出来,问道:“你真将钱给他了,不怕他一去不回来啊?” 梁川严肃地说道:“怕。” 何保正性子急,梁川这个回答让他又有话讲了,道:“怕你还把钱给他?” “大不了就跟赌博输了一样,一百文钱而已,一百文钱赌我对这个小子的信任,亏也亏不到哪里,他要是真把工匠给我带回来了,你说值不值一百文钱?” 何保正道:“那肯定值!” 梁川叫来招弟,对着招弟语重心长地说道:“招弟啊,你看看刚刚这个赵小品,年纪跟你差不多,但是你跟他一比明显嫩多了,这小子临危不惧,还能想出一肚子的鬼主意,关键能咬得牙关,不到最后的时刻不松口,你的社会经验太差了,有机会你要多跟他好好学学,这对你以后混社会很有帮助!” “混社会?”招弟都笑了,“三哥,我就跟着你混口饭吃就行了, 其他的不敢多想?” 梁川不跟招弟打哈哈,说道:“跟着我?说不定哪天我就不在了,你自己一定得有个一技之长,现在这个世道这么困难,没有谁能一直依赖谁!以后我也会慢慢磨练你,直到你自己能立足为止!” 从兴化到螺城乡来回有将近一百八十里多里的山路,路上崎岖坎坷,翻山越岭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日里除了南北过往的商贾,其他的人很少会走这条路。 两个县中间隔着这么多的大山,虽然在地理上来看都是沿海县,可是实际上所有人都认为兴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山区县,而螺城是沿海地区。 赵小品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为了家乡一大票父老乡亲的生计,也不顾不上路途遥远,一百八十多里的路,愣是咬完两个麦饼,就着几口山泉水就趟了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螺城的乡民们把自己留在兴化几个月了,自己也没带 回去任何活计,平时就一直感觉亏欠家族的这些叔伯,今天终于能有所表现了,想到此处赵小品脚下就越来越有力,天微微黑的时候,就赶回了螺城。 他们这一帮人住的村子叫王孙村,就是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的那个王孙,但其实跟那个诗没有一点关系。这个村都是姓赵的,但是天下姓赵的多得不得了,跟皇亲一点都不沾边,更和王姓孙姓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宋还没建立的时候他们就生活在这里,现在官家姓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穷鬼是东京城里的赵家子弟流落至此的后裔。 赵小品回到螺城乡的时候,他们这帮螺城师傅的带头大哥赵发达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蹲在村口吃晚饭,晚饭就一碗糙米,干的,他家就在村口,颇有点老爷守家门的味道。做这一行的,吃不得稀饭,因为体力消耗太大,吃稀的没顶一个时辰就又会饿得两眼冒金星,所以只能吃点干饭。糙米上面就几根青草叶子拌着猪油炒了一下,肉?好些日子没吃过了。 眼下已经快过年了,村子里好多户村民都快揭不开锅了,更不要说过个体面的年了。自己下面几个同家族的晚辈赵金玉赵家思赵廷昌天天来家门口守着,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相当敏感,生怕有什么活路自己错过了,这不敏感行吗,家里的米都快吃见底了,天天窝在家里,种地也没人家那么好的地,大片的盐碱地连草都长不出来! “达叔,实在不行,咱们再出去转转呗,天天在家里这样守着,活路它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啊?”仅存的老人中赵发达的辈份是最高的,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他的晚辈。每个晚上几个都会不由自主地跑到赵发达家里碰头,时不时几个牢騒话就会冒出来。 “出去?”赵发达看了一眼说话的赵金玉,说道:“出去可以啊,我把这个头家的位置给你,这一大帮子你来带,我跟你出去!” 赵发达扒拉着碗里的饭,白了一眼赵金玉。赵金玉是个木匠,手艺也是略有小成,但是赵发达一句话还是将他顶得屁放不出一个来。为什么他们要拉帮结派,就因为他们螺城的这个体系都是一个领头人带队,领头的收钱,下面不管你是做木工还是做石匠,直到这个活全部做完,钱都由头家收着,后面再分钱,一般也是平均分。 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有活干的时候统一听头家指挥,按头家的说的分钱。但是没活干的时候就是全部吃头家的,平时有活干的时候还不打紧,这没活干的时候拖着一大帮人,有多少,二三十来号人。。师傅带徒弟,师傅算工钱,徒弟管饭。 再有钱的头家也时常扛不住这帮人这样造。这几个月下来,房子没起两栋,几十张嘴,做这种重体力活的一个个又能吃,吃得越发达到后面说不行了,回家,各吃各的。 这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视广告,更没网络之类的东西,螺城师傅们空有一身好手艺却常常揽不到活做,外面的人介绍活通常都是靠熟人手口相传一个个介绍过去,但是隔得远了往往信息没 有那么灵通。 赵小品到了村口,几个族里的长辈都在村口头家赵发达的家门口杵着,头家是清源特有的叫法,就是领头人老板的意思。 赵小品什么叔公、伯父、堂叔的挨个叫了过去,挨个问好,这辈份和礼数不能乱。赵小品问候完几个,就站在一旁,以为他们正商量要紧事呢,不敢乱插嘴。 几个人没注意赵小品是兴化赶回来的,平日里这个小辈也不是什么很起眼的人物,加上他老爹早些年出工的时候出意外被大梁给砸死了,家里没个当家的,就更显得没有存在感了,一个个都以为他是外面野回来了,冷冷地应了一声。 赵家思平日人还不错,见赵小品还在旁边杵着,就问他道:“小品,杵着干嘛,回家去吃饭。” 赵小品将梁川给的定金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头家赵发达道:“叔公,给,我今天上午在兴化县城里碰到一个人,他家要盖房子,这是定金!” 赵发达正愁着没活干,赵小品这就带着喜讯回来了,嘴角的油一抹,将手里的大碗放到一旁,接过那一百文钱,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问赵小品道:“小品啊,咱们规矩不是定金至少一贯的吗,这怎么才一百文钱?”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亲戚的眼神就有点不友善了,看着赵小品怎么解释。赵小品脸上微热,心想他娘的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早上发生的这些事,他们将自己留在外面是要代表螺城工匠的形象帮忙揽活的,而不是让自己在外面作奸犯科,败坏螺城人的形象,不然肯定被他们活活打死,他转念说道:“叔公,这个嘛,之前有点小误会,所以就收了人家定金少点,不过那个人我看还挺地道,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再且一百文钱也是钱啊,兴化那鬼地方那么穷,能拿出一百文钱也不错了。” “也是,兴化那鬼地方,对了上次那个地方叫啥来着,沧溪,那个姓费的那家人欠咱们的工钱给了吗,这都快十年了,要不是没办法,没有其他活路,老子真他娘不想跟这些兴化人打交道啊。”赵发达想以十前在兴化盖的一栋民房, 就小小的三间,盖好后愣是拖着不肯给工钱,他娘的,几十号人打到县衙,狗官偏坦当地人,愣是和稀泥不管了。 赵发达嘴里骂咧咧的,但是还是能分清楚当下的情况的,赵金玉几个晚辈眼巴巴地看着他, 就等他发话什么时候动身去兴化了:“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这天天不开张也不办法,其他地方人的钱是钱,兴化人的钱也是钱,拼拼运气了。老子就娘的就不信全兴化都是这些狗杂碎!” 赵小品在旁边悄悄地嘀咕道:“叔公,我看这次的这个东家不错,而且好像不是他们本地的人。” 赵发达狐疑在看了赵小品一眼,问道:“为什么?” 赵小品咧着嘴笑了:“我在兴化呆了寻么多年,本地人嘴里都有一股子聒躁腔,这东家身上好像没有!” 第七十八章师傅上门 赵发达带着几个撑门面的师傅,领着赵小品睡了一晌,夜里星星还相当明亮的时候,便带着吃饭的家伙先行上路了,毕竟到凤山路途太远,等不及天亮了。 几个人也是太久没接到活,有点着急上火了,一路上风风火火的,时不时几个人还问赵小品这个主人家是什么情况。 赵发达是问得最多的,道:“你有先了解一下这户主人家要造什么样的屋子没?” 赵小品想了一想,说道:“叔公记得兴化游洋的那个大户人家吗?” “游洋乡龙山村的林家吗?”赵发达今年六十有二,算算已是少有的长寿老人了,而且赵发达不仅年龄大,身子骨也硬朗,脑子一点都不糊涂,所以他现在还能当这群螺城师傅的头家,下面的后生晚辈也服他。 “对的,就是那个相当气派的林家,这次的这个东家上次说了,打算盖一个跟林家一样气派的大厝。” 赵小品的一席话,弄得几个心头立即火热了起来,他们犹记得当年盖林宅的那个盛况,那宅子几十号师傅徒弟忙活了几个月,完工的时候林财主拉着当时的头家也就是赵发达的哥哥,整整喝了三天的酒席,那时候赵发达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与有荣焉,想起那些招待的绍兴黄酒,现在赵发达的嘴还会巴匝几下。 但是赵发达没想得太乐观,说道:“大家不要想得太好了,咱们这些年一个个场打拼下来,碰到几个林财主那样的大善人,不仅工钱按时给,完工了还一个师傅发了一个大红包,连小徒弟都有几个银钱领赏。” 几个人倒底不如赵发达老练,想想这些年的近况,却实大部份人还是想少花钱办漂亮事,一到付钱的时候都抠得不得了,想到这个关节,几个人也就平静多了。 几个人先到兴化县城,这路还是挺熟的,到了兴化再到凤山还有二十多里地,走着走着到凤山集市的时候都快到晌午了,这还是几个脚力快,平日里都是干些重活,受得住这路途的奔波。 到凤山就实在受不了,几个人嘴里不停地发牢骚,看到凤山乡下这鸟不拉屎的鬼样更是怀疑得不行,这鬼地方会有人造五开二进大宅?盖给谁看啊,古人常方道,富不还乡不如锦衣夜行,回家显摆是人之常情,但是凤山的乡下实在太荒凉了,荒得让人有一种在这种地方讲排场就是病有的想法。 赵小品很会察颜观色,看着几个长辈心里的火气已经上来了,今天要是找不那个所谓的凤山的梁川,回去肯定被几个长辈活拆了。几个长辈没动,他倒是相当麻利,见人就问凤山何麓在哪里,怎么走,生怕再出点乱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终于过了石马桥,这里是涟前、赤合的地界,再过山水就能到何麓了,可是几个人的耐性已经被挥发得差不多了,乡下的小路极多,一连多走了好几次歪路,几个气得肺都快炸了,走来走去又回来了龙水庙里,坐在庙门口张口破骂。 三个村近来也有牛离奇病死的情况,一见有生人在村子里走动,几个人被拦下来好几次,还好他们看着都比较老实,也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三个村民没有过多为难,放了他们走。 一拨人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桥上,想着这桥是这几个村子的必经之路,指不定在这里能等到梁川。 五个人坐在石马桥头束手无策,正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突然来了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太婆,一头的蓬乱的白发,两个眼睛空洞无神,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龙水庙里,对着里面的神灵拜了起来。 等她拜完的时候,赵小品恭恭敬敬地走到她边上,客气地问道:”婶娘,请问何麓怎么走?” 老人的语气里无经没有任何的活力,只是平淡无味地说道:“跟我走吧。” 赵小品赶紧示意几个人起来,跟着人家走。老人走得很慢,几个人想着现在应该不会有错了,也就耐下性子跟着老人家走。 赵发达不愧是老姜,生活阅历比较丰富,路上多问了老太婆一句道:“老姐问你个人,你在何麓生活了这么年,梁川您认识吗?” 老人的两眼空洞无神,听着赵发达的提问,摇了摇头,连回答都没有。赵发达心下一凛,什么情况,要是本地人应该认识的啊,特别是这些老人。 难不成是让人忽悠了?不过忽悠他们来兴化跑一趟了没有什么好处才是啊! 不会是个老糊涂吧,咱们这会不会傻呼呼地跟着一个疯老太婆走? 到了何麓,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何麓了,就踉跄地走到一条小路上,然后越走越远,不再更会几个人。 赵发达等几个看着这无比荒凉的景象简直惊呆了,这简直比螺城乡他们王孙村还穷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点生机活力都没有,这种地方能有人造三进大宅子? 赵发达恨恨地看着赵小品,先往赵小品后脑勺给了一个刮子,嘴里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被人耍了!” 赵小品被打得后脑壳生疼,愣是不敢吱一声,躲在一旁,用力的搓着自己的后脑勺,缓解一下刚刚那个栗子的疼痛。 赵金玉几个师傅岔岔然不甘心,约好分头去问问附近的人家。一柱香的功夫后,几个人纷纷回来了,赵家思回来一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二叔,咱真被人家给耍了!” 赵发达狠狠地看了一眼赵小品,对着赵家思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问到什么了?” 赵家思道:“我刚刚去前面最里面一户人家问,你猜那户人家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那户人家是个肥婆娘,长得要多恶心有死恶心,家里还有个男人一看就是个软蛋,一直蹲在地上,我问了好几句也没吭一声。然后我就只好问那个恶心的肥婆,我问说你们这有个叫梁川的吗,她说三儿啊,有啊。我估计着 就是咱们说的那个梁川,心下高兴。然后我就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你们猜怎么着?” 赵发达脾气臭,又被耍了一天,心情差得无以复加,一句猜你老娘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赵金玉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说道:“家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后来怎么着了?” “那肥婆给我指了一块空地,那里烧得连渣都没剩下,指着那块空地,肥婆说,喏,那就是梁川的家,说完一盆洗碗水差点没泼我身上,啪的一声关上门,不理我了。” “烧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人还活着吗?” “我去那块空地看了,就两个没搭好的草棚子,连个鬼影都没有!全都烧得一干二净,拿什么造新房?” 完了完了,真的是被坑了,都烧没了,人影也看不到,这上哪去找人啊?赵发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是死心了,也不怨赵小品了,对着几个人说道:“走吧,回去了。”那神情无比的落寞。 作为现在王孙村这一帮泥水师傅的领头人,他一直都感觉自己的身的担子相当的沉重,几十口人跟着自己混饭吃,但是自己却没有能力给这些人温饱,他的背越来越佝偻了。原来他就觉得不能对赵小品的话抱有太大幻想,这个后生还年轻,闯荡江湖毕竟还不够老练,是自己的过错,带着几个人又白跑了一天。 五个人顺着原路准备回螺城。 这时招弟正好从凤山给叶小钗他们买完药回来,身边跟着欢快的黑鼻,两伙人正好在路上碰到了。赵小品因为没有立功,相当的失落,一路上都是低着头的,也没看到迎面走来的招弟,倒是招弟擦身而过的时候,看着赵小品觉得面熟,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昨天在兴化偷我们鱼的那个小贼吗?” 这是心心念念的梁川那伙人啊!赵小品听着这熟悉的情景,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了,大哥啊,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几个人初到何麓,什么偷鱼的小贼?骂谁呢?赵发达平日为人正派,这种话哪里能忍,正要发作,赵小品一把拉住招弟,对着赵发达说道:“叔公,咱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们啊!我说吧,他们几个看着就不像是唬人的!”赵小品激得得快要哭了,几个长辈不争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大哥在哪里,快带我们去找你大哥,这些就是他要的螺城鼎鼎大名,赫赫有名,最最有名的造房子师傅了!” 招弟领着几个径直去了何氏宗祠,梁川因为盖房子是重中之重的事,这几天也不敢乱跑,生怕这些个金贵的泥水师傅等下找到了何麓找不到他的人。他举起斧子在院子里劈柴,原来的柴禾都烧没了,今天趁着早上去山上背了百来斤的柴禾回来,现在正在劈削整齐。 梁川看着赵小品一群人走了过来,笑道:“看来是赌赢了。” 第七十九章十两金子 梁川喜上眉梢,毕恭毕敬地将几位手艺高人请进自己暂时歇脚的何氏宗祠。 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茶桌文物,宗祠里就一张供桌,给乡里的人每逢先人祭日的时候,抬出来摆放供品用的。 几个人远道而来的人,梁川把桌子清理了一下,几个围坐了下来。赵小品好比一个中介,依次介绍了两边的人。 这里的条件有点寒酸,但是说实话比起原来那个茅椽蓬牗的小草屋拿得出手多了,要是今天住在那个小草屋里面,然后跟这一帮大师傅说想要造一个光宗耀祖的大宅院估计这几个师傅只会扭头就走,谁知道造好之后有没有地方去拿工钱? 艺娘端着几碗水,放到供桌上,寒暄道:“家里没有什么招待的,一路劳顿,解解乏。。” 梁川笑着说道这是贱内,几个人笑笑示好,心想倒也个漂亮媳妇。 几个人走得肚子里疯狂咆哮,结果桌子上只有水。。 赵发达等人坐在条凳上,看了看梁川的扮相,再看着这个破败的宗祠,应该是有相当的年头的,上面的老梁,角落的立柱,那些原木里的油脂都慢慢的渗出来了,颜色变得有点黝黑,上面的横梁因为香火的熏燎,愈加的发黑,不少的地方的房盖上的瓦片已经脱落,正中央挂着一块“忠厚相传”的匾额,金漆已掉得差不多了,看着有点。。让人放人不放心。。这个东家的财力。 几个人局促地坐在供桌边上,赵发达先开口了,问道:“少东家贵姓?” 梁川说道:“免贵免贵,梁川,排行老三,你们叫我梁川就行,本应是我亲自登门去请各位主人家,但是家中不巧有人生病了,实在是走不脱,故只能辛苦小品独自去将各位大师傅请过来。” 梁川的讲得相当的顺耳,几位师傅走江湖几十年,一样米吃百样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人在世上要的就是一个相互尊重,这心里也舒坦,梁川就能做到给他们这样的一个感觉。 赵发达问道:“少东家姓梁,那怎么会住在这何氏的宗祠里?” 梁川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回道:“家里前几日走水了,好好一的屋子烧成了一堆灰,现在拖家带口无家可归,还好村里的保正可怜我们没个着落,就把这个宗祠先给腾了出来给我们这些人暂住。。” 暂住?几个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这像是有那能力造新房的人吗! 正说话间,叶小钗从偏房里走了出来,前几日因为病得太重,连床都没办法下,艺娘精心陪护了几日,今日终于好得大半,但是脸色还是有几分清减。 叶小钗平素也是个美人胚子,那容颜更在艺娘之上,面容姣好,身姿盈盈,而且明显历经不凡,那举止相当的端庄。 叶小钗款款地走出偏房,去与艺娘帮忙。 令狐川的药果然有奇效,短短几日病情就大见好转。 几个见突然有一貌若 天仙的冰山美人从偏房款款走出来,见到梁川正在商议大事,不敢讨扰,脸上如春风一般抚媚一笑,做了盈盈一福,便慢慢走了出去。 几个螺城师愣是把眼睛都看直了! 梁川看着几个人盯着叶小钗的那个样子,不要说他们了,叶小钗现在真的是美丽动人啊,自己都想收了这个小妖精! 男人要的就这面子,这叶小钗真的很会来事,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足自己面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竟然还有一房这般如此娇艳的小老婆! 养得起这样的小老婆那还担心这个主人家造不起房吗,赵发达那是有眼力的老江湖了,梁川谈吐不俗,一看就不不是一辈子窝在这山里面的泥腿子,家里更有娇妻美眷,没有几斤几两,谁能有此底气? 赵小品看着几个长辈看得痴了,自己也想说两句恭维话拍拍梁川的马屁,说道:“张大哥,姨太太真是绝色美人啊!” 梁川呵呵一笑,对着赵小品道:“咦,话不能乱讲,我哪有那个本事娶什么妾室?” 什么不是小老婆?妈的,又看走眼了? 赵小品嘴上跟没关门一样,继续问道:“那是?” 梁川手指放到鼻子上挠了挠,歪头着想了一想,说道:“按你们这的规矩说法,叫下人吧。。” 下人!一句几个人顿时倒吸几口凉气!你个人模狗样的还用得起这么美的下人!你还用得起下人!你用得起下人就给我清水喝? 赵发达眼见有此,心下那是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眼睛瞟了一眼几个晚辈,示意他们说不要冲动,这里他来说话,几个晚辈心领神会。赵发达当下就直奔主题地说道:“主人家,打算起多大的房子?” 关于造多大的房子梁川盘算了很久,一方面考虑手头的金银,怕一次性花得太多,他日想做点什么事业没有启动的资金,另一方面,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个情况现在也没有弄懂,万一哪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坐在值班室里,自己只是做了长长的一个黄粱大梦,那岂不是白白走了一遭,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守着这些钱物干嘛,再说了,现在自己也有点想法,起码在这个世界饿不死,那不如先把该享的福先享了。 有见于此,梁川便没有什么顾虑了,说道:“刚刚你们来这何氏宗祠的时候,有看到边上一栋很不错的宅子吧,那个是我们村保正的大宅子,你们照着他那栋房子给我来一座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太铺张了,房子是用来住的,舒服就行,其他的没有用!” 赵发达刚刚自己有看到那何保正的宅子,是个什么样的宅子自己远远地站在外面一瞧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名堂,心下自己盘算了许久,盘算着这么个宅子盖下来得花多少金银。 这个宅子少说也有几十年历史了,前朝乱世民不聊生,物价飞涨,随便一斤猪肉一斤小米那也要好多钱,这座宅子眼见最多也就五开间, 以当时的物价少说也得大几千贯金银,这个数目放到现在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赵发达想起自己当徒弟那个时候的物价,对比一下现在。现在朝纲已立,新皇虽初立,但是几任官家励精图治,国泰民安。除了北边与西北边的两个民族,极少战乱,米价已大幅降低,米价意味着物价,其他的各种材料也相应的降低不少,以现在物价来造这样一座大宅院,材料自费,工钱与材料对半开,那价金就便宜多了。 赵发达计算已定,心下想着怎么开口与梁川说这价金之事。梁川见赵发达算了良久,这好像有个结论了,但是坐在那里,久久不敢开口,梁川不解,便问道:“赵师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咱现在提出来。” 赵发达心下想着主人家既然说了,这钱的问题要是现在不说,等下开工了,再因为钱的事而脸红脖子粗,那不是更得不尝失?心里想通了这些关节,便开口说道:“少东家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师傅已多日没揽到活了,现在手中的盘缠金银不多,现在少东家要造如此豪气大宅,所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啊,就是怕老子没钱是吗? 梁川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 几个人看着梁川这动作,大惑不解?这是干嘛?拿钱吗?这怀里能放多少钱? 咦,放哪了,早上打柴的时候明明从树洞里取了一锭十两的金元宝,放哪去了。梁川撩起衣服看了下,唉,有了!梁川掏出那枚金元宝,轻轻地放到这张供桌上。 金元宝!还是一锭十两的金元宝!天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伙人受刺激太多的,情绪波动太大,一群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这样直接地见到这个诱人的金元宝还是狠狠地咽了两口口水,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好久没有碰到这样豪奢的主人家了,多少年了,付钱的时候能直接拿出雪花银的而是少数,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成箱成捆的铜钱结账,多久没见过这么豪气的,直接拿出金子的。。 几个人看着那锭金元宝眼睛都挪不动了,梁川笑了笑说道:“赵师傅可以以拿起这元宝验验,这锭金元宝是十两。” 赵发达老脸一红,说道:“东家,见笑了。”拿起那枚金元宝放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这黄子较软,以他的牙口还能咬得动,这要是一块黄铜那就是把他满嘴牙都崩了,也咬不出一个印子来,再且黄铜的味道放嘴里发苦,金子略甜,金子里有没有掺铜,味道一试便知! 赵发达咬完递给赵金玉,赵金玉跟他一样,也没管刚刚赵发达已经咬过了,直接放进嘴里就咬了一下,几个人轮流往那块金子上咬了一圈。最后那块金元宝再回到梁川手里的时候,整块金元宝上都是一股浓郁的口水味,元宝上满满的一圈咬痕。。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几个师傅讨论了一下,最后得出了统一的结论:“两千来贯就成!” 第八十章招待师傅 中午在何氏宗祠里,梁川与赵发达商议既定,几个人喝了一碗水,解解乏,下午便到梁川原来那个茅草屋去看地址。 原来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有大多,打的什么基的,是砖瓦房还是土坯房子站在地基上一看就知,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原来住着破草房子的乡民,怎么能拿得出那么大锭金子,而且拿得那么随意,好像平日里就是这般锦衣玉食般的生活。 “少东家,这个方位看了没有?”盖房前方位选址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大事,他们这些泥水师傅给人造房子,风水方位没先讲好,回来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原来有一个高人给看了一下,没有说清楚怎么个朝向方位,不知道赵师傅有没有认识的高人的,请过来帮忙掌掌方位?” 前几天令狐川过来看过了,按他的原话是说大可不顾虑风水,这是块天然福地,随便起都没问题,这话要是讲给赵发达他们听,他们肯定不会信,哪有什么随便起的道理?定以是什么推脱之词。况且他们干这一行的,肯定现在都是一条龙服务的,有业务互相介绍,大家一起赚钱,你好我也好。 “我这倒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只是怕主人家到时候嫌弃人家道行低微,有些门道没有及时发现,日后怪罪下来,我们几个人微势单,可承受不起啊!”赵发达言下之意是这得先说好了,你不叫风水先生那我就叫了,叫过来什么样的你自己看,不满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们。 “既然赵师傅有相识的风水先生那尽管请来无妨,我张某人对风水堪舆这一套,看得比较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风水之事怎能强求!” 梁川把话讲得慷慨无比,不知道的人好像他真的无所谓这风水之事一般,要是没令狐川那席话兜着,梁川哪里肯这么随便! 言下既定,赵发达吩咐他们几个人全部返回王孙村,带上吃饭的家伙还有所以的小徒弟,反正在家里闲着也会长虫,全带出来历练一下! 那些骨头再在家里呆下去迟早要化掉!这次的生意关系到所有的人今年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到手的肥鸭子不能再飞了!一定给拿出十二万分的积极性,给主人家一个好印象,咱太久没有在兴化造出像样的房子了, 这是一个机会,更是一次打响咱们螺城师傅名声的好机会,所有人务必严阵以待! 赵发达老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这来回好几百里的路途,再回去一趟能把他一身老骨头都折腾散了!今天他就打算在梁川原来搭的那个草棚子那里将就一晚,明日等他们把村里人都来了,就立即破土动工。 梁川一听赵发达竟然要在这草棚子里过夜,吓得立即恭敬地将老爷子请到自己暂住的何氏宗祠里。 在老姓的眼里,造房子的五大匠都是雇主家 不敢轻易得罪的大人物,老百姓要他们造民房,官家要他们起官所。这些技艺又是诸行业中算是最复杂难学的,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相当于你没读过书,然后又让你去考建造师,你能考得下来吗?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虽然仅排在第三位,但是无论是穷家富户,只要修宅造房,口袋里再紧巴,对这些人也要客客气气,不能让人家觉得你不尊重他,为什么?民间三种人不能得罪,接生、挖坟和盖房!他们只需动一点坏心眼,门楣高一尺,房梁歪一分,就会让你家宅不宁,轻则招灾伤财,重则家破人亡,吃尽苦头!梁川小时候听老一辈说了不少凶宅闹鬼的故事,无一例外都与这些造房的工匠有关! 再者令狐川也说了,风水是其次,家主之德才是关键,善待他人,谦逊有礼才是和气生财之道!这是买卖没错,但是买卖没必要就完全讲金钱讲铜臭,也可以很有人情味的嘛! 梁川将赵发达请到了自己的家里,昨天买的那只芦花鸡还没宰了,本来因为何保正的那些私货被黄贴司给贪没了,自己买的这些鸡鱼果蔬就想直接给何保正当做赔礼,谁知何保正也是个硬气人物,硬是不肯收梁川的这些礼物,收了,那人情味就变了。那芦花鸡在宗词的天井里像一个威武的大将军昂着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艺娘也舍不得把它杀了,往地上撒了一把小米,让它自己在地上慢慢啄食。 艺娘说这几日吃的肉食够了,以前过年都不曾像今时这般大鱼大肉,现在房子还没盖,这挥霍倒是三五天就练就了,可不能天天这样大鱼大肉,惯坏了自己的五脏庙,到时候没钱买肉的时候,野菜哪里能吃得下嘴? 梁川一回家,就吩咐艺娘将那只芦花鸡宰了,一半下锅里去炖,叶小钗她们大病未愈,身体虚弱,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鸡汤最是滋补,给她们养养身子,另个半只鸡下锅去加点葱、盐,豆豉炒透,起锅前再加点花椒和姜末,还未起锅,那诱人的香味便弥漫开来。梁川再吩咐艺娘煮些饭食,光吃这一盘鸡可不够两个大汉一顿饱腹的。幸好李初一和招弟不在家里面,去山上浪去了。 梁川又去何保正家里,何保正刚刚去田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地里种了几畦生菜和小葱,长势相当的良好,就是这农肥不够,不然可以长得更旺,寻思着村里面的几口的茅厕的粪肥什么时候得再去抢一点,不然到时候长得太瘦卖相可不好。回来刚放好锄头,就碰到梁川急忙了地过来了,何保正看着梁川一脸匆忙,说道:“你要不是急着来请我过去吃肉喝酒,那就请你转头回去!” 梁川嘿嘿奸笑了一声,说道:“唉,巧了,何保正您老怎么知道我是过来请你喝酒的,不过我家里酒没了,刚刚艺娘宰了半头肥鸡,一起过去喝两口!” 何保正那是相当心疼自己那些为数不多的高梁酒了,这酒是喝一点少一点,现在官家抓 得又严,不允许民间私自酿酒,抓到就要重罚,自己手头的那几坛子都是顶风作案酿出来的,自从碰到了梁川这小了,没有哪一天是不喝酒的,连自己那压箱底的骨酒珍藏都拿出来,唉。不过想想有肉吃,这要是不配点酒,吃起肉来简直是浪费! 何保正脸上一阵抽疼,不过那些肉实在太馋人,前些天这小子带过来的肉自己吃了,这几天饭里没肉,吃着米断配着菜感觉都不是滋味,真是做孽啊,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何保正还是拗不过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对着梁川说道:“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老子家里的酒也不多了!还得留几坛子过年用!“ 梁川可不管那么多,他一向是有酒吃酒有肉吃肉,断没有存着明天的道理,跟着何保正美滋滋地就进去提酒了。 赵发达正坐在那张供桌旁等碰上梁川回来,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路上梁川已经把今天的事跟何保正讲了,何保见赵发达原来站在供桌旁边,现在特意还起身起来相迎,赶忙说道:“赵师傅不必客套,刚刚去地里转了转,没碰上赵师傅,来了就是客,招呼不周的地方跟我讲一下,我叫梁川这小子马上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位是?”赵发达没见过何保正,茫茫然看着梁川。 “这位是我们何麓的保正,何保正。” “哟,保正大人,小老头这老眼晕花,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赵发达说话也很客气。 “老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你们是手艺高人,我们何麓这好几年没人造新房了,没有你们这些大大有名的螺城师傅来过,现在托这小子的福,愿意落户我们何麓,咱们这才有缘碰面啊!” “哦?少东家难道不是何麓这本地人吗?” 这就奇怪了,有钱了都是回老家盖屋起大厝,很少人会远走他乡在别人的地盘上盖房子。 “此话说来就长了,不着急,咱们喝酒吃肉,细细道来!”这要讲能讲到天黑,梁川赶忙叫两个坐下来,站着说话多累啊。 酒是男人最好的公关工具,酒桌上几个人你来我往,没三五句话便放下了所有身段,聊得不亦乐乎,古往今来许多大事因为有了酒,便很容易解决。 三个人几杯自酿的米酒下肚,除了梁川,两个人的脸上便有了一点潮红。鸡肉香甜可口,两个人也是不像梁川这般,天天能吃到这些荤肉,这要在前世菜比肉贵的那个年代,吃肉能把人吃吐。梁川的筷子倒是没动得那么勤快,两个人就着白酒,不消一会,那半只肥鸡便吃得差不多了。 赵发达不敢喝太多,就怕等下喝太多误了事,也怕等下酒风不好出洋相,尽管喝得不少,但是还是脑袋清醒的,把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从何保正这个保正嘴里都套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师傅到位 当赵小品几个人把这个笔大买卖的消息带回王孙村的,村子里几乎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生怕有一家错过了这个好事。 几乎家家户户都全民动员起来了,就像准备与北边的契丹开战一样,每家都带上造房的镢铲锹锄,木匠石匠还带上了锯锤斧刨凿墨斗等工具,有牛的用牛拉,有骡子的骡子驮。 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有被褥全总打包带走,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不能会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免不了还要在那里搭伙造饭过夜。大师傅有小徒弟负责照顾,帮忙做饭洗衣,小师傅就得由家人照顾了。 赵金玉几个原来回来就打算叫上几个懂事灵活的小徒弟就回来开工了,结果每家都不想错过这个大活,家家户户都想要出人来上工,一清点人头,足足有四五十个小徒弟想跟过来,吃头家用头家的,造完房了还能分一笔钱,谁都想来。还有那个风水师傅,那个也姓赵,最早也是跟着当徒弟,人还比较灵活,看着徒弟这一行没什么行情了,就跳槽跟了风水师傅,这个比较玄乎,除了他们王孙村本村人,其他人看到他们风水先生的行头都是比较客气的。 没办法,最后又是抓阄,又是各种威逼还是有三十来个小徒弟跟了过来,王孙村历史上去外面出工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多人过。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像逃荒一样,不管天黑,准备好了火把,不想等到明天,眼下就奔着兴化而去。 官府最怕的就是流民,因为流民相当不好管理,打一枪放一炮,在一个地方闹完事就换下一个地方,抓都没地方去抓人,是社会不稳定的最大因素。这帮人的声势太浩大了,以致于经过兴化县城的时候,就被拦下来盘查了。赵金玉等几个辈分最大的在赵发达不在的时候就要充当头家的角色,对外充当话事人去与守门官兵交。守门的官兵只他们的描述也从行李中找到了锹镢锄等确实是造房匠使用的工具,但是他们还敢大意。这些工具用得好的话不比刀剑威力小啊,门口的守卫可不想放这么一帮流民进去闹事,万一真把事闹大了知县老爷可不会放过自己,这帮人要滚多远有多远。 一帮人没有办法,顺着兴化县城又绕了一圈,走到兴化城的时候,差不多第二天午后了。农村的乡下很少会见到一群人结队而行,情况有几种,一是流民,北方逃难的下来了,他们很可恶,经常到地里随便就抢菜抢粮食,告到官也就只能把他们打一顿,东西都被吃了,打一顿有什么用。二是官府下来收税了,这种一般会有官家制服的带头,旁边跟着一群地痞无赖。这种情况一年只有一两次,夏天和秋天以后,秋收嘛,农民手里有粮了才有东西收。三是打架的,没错,就是打架的,村与村之间的械斗,乡邻之间,往往一条小溪,一小块地,一棵小树就能引发两个村之间 的大规模打架。官府?官府一般不出面,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不是,都是历史积下来的疑难问题。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大鱼吃小鱼。 何麓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规模的械斗了,因为何麓根本没必要斗,何麓的地太穷,土地大片的抛荒没人种,嫁到外面的媳妇没什么地位,又娶不到外地的媳妇,自然与外面能产生冲突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很多年以来,何麓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安定的地方。 今天是怎么回事?但凡看到这帮脸上挂着莫名让人胆寒的邪恶笑容的流民,谁都会退避三舍,这帮人一个个身强体壮,人人手里要么拿着锄头,要么拿着斧子,就没有一个空手,后面跟着的牛车和马车都驮着不知道哪里抢来的东西,沿路走来,莲乾,仙水何麓路上连一只虫子都没有。。全部躲起来了,恼了这帮人,还有命吗。。 到了何麓,赵小品先跑了出来向梁川和赵发达通报。梁川和赵发达看到这一群壮观的“劳动人民”时内心是相当震撼的,不只是梁川,连赵发达都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整整三四十人,村子里大概所有的壮劳力都来了吧。。他娘的,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好活计,这么多人,到时候又要分掉不少钱,剩的能有多少。。 梁川可以安排这赵发达及几个师傅暂且住在何氏宗祠里,毕竟有个遮盖的地方也比那草棚子强多了,但是这么多的人,要住进来,那可不现实啊。与赵发达,何保正商议了一下,怎么安置这帮人,赵发达说,不用担心,他们出工都是在外面搭草棚,这种日子过惯了,来讨生活还由得他们挑三捡四的吗,有得住不错了。 赵发达领着着他们一帮人,去了梁川造房子选址的地方。在赵发达的指挥下,一伙人麻利地卸下牛车马车上的各种锅碗瓢盆和工具,几个人拿着斧子柴刀等工具上山去伐竹子,几个人去河边的旱地里去收茅草,他们分工明确,手脚灵活,虽然晚上要睡在这破草棚子里,但是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终于又有活干了,总比一直窝在家里面强。 果然这专业的和半路出家的就是不一样,梁川原来搭两个小破草棚就搭了一个半调子,不伦不类的。细观他们的草屋,他们更清楚自己的需求,而且是长期在他乡为他人造房从而掌握的建造技术,他们不像梁川去砍这些硬木来搭房,他们利用柔软有韧性的枝条就搭成了框架,这个季节虽然北风还是时不时呼啸而来,但是檩条关节绑好了,房屋还是相当结实的,而且就住一小段时间,没必要在这个草屋上花太多的功夫。他们的土灶用石块砌起来,糊上点泥巴防止漏风,灶火升起来已经开始烧水了。 梁川和何保正也跟过来看看,造房的基址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何保正看着 人家螺城的好后生心中感慨万千,他是这一方土地的保正,虽然说在何麓村辈分比他大的,资历比他老的大有人在,但是这些老人大都不问世事。他看着这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走出去了一批又一批,出去了却咸有几个真正回来光宗耀祖的,大抵音信全无,村子里现在都是老幼和妇孺。自己多么希望自己村的年轻后生能跟螺城的年轻人一样,脚踏实地的,这样的日子多好,才是农家人的本分!而不是天天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发财大梦!他看着这伙人的头家赵发达,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拼写一口气带领乡民讨生活,所有的晚辈都敬重他,不像自己,挂着一个保正的名头,自己只会守着几亩瘦田刨食,他的心里也是很有落差。 明天就能破土动工了,梁川心里也很是激动。感谢那大蜚山的那群江湖义士给他送了这么多金银珠宝,现在虽然生活过日子还没有什么来钱特别稳当的门路,可是这又不急,衣食住行这些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实现了才能去考虑那些不是,况且人现在虽然多了一点,但是吃着那些抢来的金银不还能吃个十年八载的,省着点用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天色渐渐晚了,招弟和李初一也都回来了,李初一这个人现在是吃饱了没事别着把柴刀就带着黑鼻在山上到处转悠,但是转悠有转悠的好,回来那背篓里总不会是空空地回来。招弟现在没事干,艺娘看叶小钗她们的身子还没好全,治病的草药用得又很快,就让招弟去跑腿,需要什么买什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何麓村好像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热闹。今天这伙螺城师傅的动静太大,搞得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人心惶惶,都以为又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不少人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跟过来远远地观望,就看到这伙人行到何麓那人迹罕至的进山的村后头,便停下来安营扎寨。没有期待的热闹可以看,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终于还是回去了。 没有热闹可以看,他们却也瞧出了一丝不对,这帮人身上带着墨斗石凿的,除了盖房起厝的师傅会带这些东西,谁会带?何麓一个穷得钉铛响的地方,现在难不成还有人请得起这么多的师傅来盖房子?要盖多大的房子? 何麓山脚下渐渐飘起了缕缕炊烟,螺城师傅埋锅造饭,没有什么酒肉,糙米下锅留着一点猪油炒出来的小青菜。 有米饭吃这生活怎么样?梁川回忆起当初受伤的那些日子,艺娘生怕不够自己的治伤买药钱,楞是顿顿小米粥吃着,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就冲着这一口雪白的米饭在爬摸打滚,他们的日子在何麓人,不在凤山人的眼里俨然可以算是幸福的了,毕竟有手艺在身上,还是古代较受人尊重的匠人。 这一条溪边上,生活的艰辛明天睡醒了还要继续面对。 第八十二章破土动工 艺娘一大早就叫上招弟一起去凤山集市,今天是开工的大日子,昨天夜里和那个风水先生合计过了,先生掐指一算正好今天就是盖房的吉日,早上要准备好三牲祭祀一下土地公。 土地公与灶王爷都是民间老百姓最熟悉的神仙,其司职也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因此日常的诸多话动,往往都要先敬个神,祈祷诸事顺利。 所谓三牲就是猪肉,鸡或鸭或鹅还有鱼一条,半部都是半生熟的,用于祭祀土地公,如果是自己家里祭祖的,那就要全熟的。 再搭配着香梨,青枣,柑橘,甘蔗, 山上的山味如香菇,木耳,冬笋等时鲜,斟上三大海碗下亭楼里买回来的绍兴黄酒。满满当当的一桌酒肉果蔬供品,祈祷合境平安,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土地爷在房子完工前都会日日供俸,香火不停。 风水先生在香案前穿着道袍,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各种咒语。梁川领着艺娘,手顶着香虔诚地跪在地上,先拜天公,然后再拜土地爷。 梁川的嘴里也神神叨叨地念着:上苍你既与我来此一游,游必有因,虽弟子现在未曾领悟天机,但是人生在世,孜孜以求,不求大富大贵荣华显赫,但求一生平,周遭亲友平安无虔,此则足矣。今天弟子在此成家立业,人生逆旅漫长,还望满天神灵保佑! 艺娘看着梁川在自己的边上,嘴里念念有词的,她本也是诚心之人,有学有样的,把自己的心愿一并诉与各路神灵,没有其他多的念想,就是希望梁川别再碰到几个月前那种灾劫,万事平安就好,别无所求。 李初一看着梁川这个年轻人,他自许人事看得透彻无比,却怎么也看不透梁川这个人。因为梁川自已的房子被烧了,但烧了就烧了吧,令狐先生不是也说了,这个房子烧了结束了一个因果。他在大蜚山赚了一大票金银,换作一般的话早就拿着这些金银去花花世界醉生梦死了,这个小子竟然没有。 他还真的造起了大宅院,准备收留他们这些天厌之人,自己见过的人无数,他在想什么自己还真看不清道不明,继续看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更有趣的结果。 招弟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川,想想自己当时发现他的时候,黑白无常可能都已经走到半路,这真没想到大难不必,后福无尽!也被县里面的官差带走过,没事人回为了,去山贼窝里走了一圈,还是没事人地回来了,三哥说了大宅子盖好后自己就跟着他了,想想自己也快有一个窝了。 何保正看着梁川真的着手造房了,心里五味杂陈的,自己的地界出了这么号英雄少年,小小年纪就能自己请来螺城的造房师傅,说干就干,这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也看得见,梁川一家人大大小小六七口人,六七张吃饭的嘴,既没看到他们劳动,也没 看到他们生产,这钱。。年轻人有志气有胆略是好事,可是国有国法,走歪门邪路可不行啊。。 叶小钗她们三个在家里休息,梁川本来想叫上她们一起来热闹的,但是叶小钗说今天是梁川的大日子,三个人身体有恙,恐大好的仪式沾了晦气,任梁川怎么劝三个人也不肯来。 风水先生说了,年煞在西北,这几年内在西北当有一大劫,保是这劫无需多虑,大利在东南,东南将是福贵所在传奇之地。 赵发达站在房子地基的中心点,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铜锣,往西方敲了六下,这是驱煞,接着转过身子向着东南方向破土。赵发达用铲往地下挖了一尺有余,破土的仪式就算大功告成了。 祭祀甫一完成,伴随着招弟点燃一串九百响的鞭炮,一群人纷纷向梁川祝贺道喜,梁川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枚铜钱,礼轻情意重,示意大家一起分享这喜悦。赵发达他们带的小徒弟一个个接过钱,虽然银钱少,但是一个个心里都是相当感激梁川的,因为梁川给了他们这个活计,做完这个,每个小徒弟都能分得不少钱。他们拿过钱,满心欢喜地放在怀里,拿起自己的工具,在地基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在古代建造房屋前要“打槽”,类似现代建筑打地基的意思,槽底要按照三比七的比例铺垫灰和土。之后在垫层上面砌水平的基础墙,梁柱的基础也在这一步完成。师傅们知道梁川就想盖跟何保正家差不多大的屋子,在基础墙上预留出位置,安装柱顶石,作为今后柱子的“地基”。 造房子的事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了,现在自己也可以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的打算了。梁川在地基上看了一小会,在没有机械设备的这个年代,光靠人力完成这些土木工程其实进度是相当缓慢的,看了半天,最多也就是那地基从一分挖到一尺,一栋大宅子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成。赵发达看着梁川那个样子,也不是对这盖房很有兴趣的样子,对劝他道说这风大尘多,还是回家去歇会吧,这里有他这把老骨头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梁川还是信得过赵发达这个老师傅的,笑了笑对赵发达说这里的事就完全仰仗他了,说完便拉着招弟回去了。路上梁川从怀里掏出了两锭束腰形的一两的银元宝,递给了招弟,他可不会随身带着几贯钱那么多,对着招弟说道:“招弟这钱你拿着,以后你也要独挡一面,免不了有要用钱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口袋里没钱可不行!” 一两银子差不多是一贯钱,招弟这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拿到手进而的时候还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说道:“三哥,这钱我可不敢收啊,你要吩咐我用钱的时候再给我吧,放我身上我怕丢了。” “二两银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我告诉你,咱们盖这栋大宅以后师傅买的材料的事都由你负责,我就不管了,到时候所费 何止是二两,二百两都要从你手上经过,你必须学会这些花钱用钱的道道,日后手上有了大钱,你才不至于连怎么用钱都不懂!这二两是给你当零花用的,以后路上碰到点什么想买就买,没了再来找我要!”梁川将那二两银子硬塞给招弟。 招弟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那钱,说道:“三哥,买材料这个事太重要了,我怕我做不好,你叫李大哥去做吧。。” 梁川恨铁不成钢,狠狠地往招弟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不会就不能学吗,多跟那些师傅学学,平时有事没事多问问人家,要买什么材料自己再跑去凤山多看看,凤山没有卖就去兴化,嘴和手脚勤快点,什么都能学会,学不会就是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造房这些事都让我来负责吗?出了错怎么办?”招弟忐忑地问道。 “出了错就要补救啊!”梁川又抬起脚,准备给招弟狠狠地再来一脚。 招弟屁股一挪,躲了过去,立马往回跑,从这一刻起就准备专心地泡在造房这项伟大的事业上。 梁川回到何氏宗祠,李初一今天没有去山里面转悠,而是在宗祠门口的空地上劈柴。又是这熟悉的一幕,李初一劈柴的那功夫简直是一门艺术,当真是快准狠诠释得淋漓尽致,简单的农活能让享受到视觉上的快感。 梁川第一次看到李初一就猜测李初一肯定不简单,背景相当的毛复杂,后来何保正来了,把李初一的经历交待了一遍,果然跟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这一身横硬功夫就是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日也不短了,这拳脚功夫已经用上了好几回,虽然几次拼杀下来,自己现在还能喘口气,但是想起几次身处险境,虽然现在是三九隆冬,但是脊背上还是会冒出小汗珠,特别是想起那次在山贼窝里与跑掉的山贼头子的那次恶斗,要是李初一再晚来一会就可以给自己开追悼会了。 这功夫到用时方恨少啊。 梁川一双贼眼滴溜溜地盯着李初一,脑子在盘算着,李初一一看这画面就知道是这小子肯定又有了什么坏水,把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像能直接洞穿人的心扉一样,直接了当地说道:“怎么?有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有点不好意思,咽了一口口水,极尽谄媚地靠近李初一,走到他旁边说道:“别停呀,你这一斧子使得出神入化,连劈柴都劈出了境界,让人看着都舒服!” 李初一最恶心梁川明明正派的人却常常喜欢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每次听梁川这样和他说话,他心里总是隐隐地不舒服,这一不爽,口气就更冷了三分,连看也懒得看梁川了,说道:“不说就滚。” 梁川脸上马上化嘻为常,而且还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想跟你学功夫!” 第八十三章发奋自强 李初一不知道梁川又在说什么浑话了,“功夫?” 那是什么? 梁川忘了,功夫这个词是伟大的武术家李小龙后来才创出来的,还被收录到了词典里,李初一他们这个时代的根本就不没听过这个词,梁川想了一下,说道:“口误口误,我是说你能不能教我一些。。杀人技!” 功夫分千门万类,准确地来说,梁川的这些拳脚功夫应当归于散打这一类,以击倒对方为直接目的,见招拆招,与李初一战场习来的搏杀技最为相近! 梁川的弱点不在拳脚,更在力道,而是在兵器上面。。 上次在大蜚山,虽然梁川一双大斧舞得有模有样,但是临阵对敌起来漏洞百出,要不是李初一屡屡救场,几次险要被人当场格杀。 李初一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比好笑的笑话,自顾自地笑了出来,搞得梁川挺尴尬的,一个人杵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明白李初一听他这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李初一放下手中的斧头,就一只断手背在自已的后面,转过身去,背对着梁川。梁川也当相当恶心李初一这个作派,做人直接爽快一点不行,天天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哥拜托,行不行你吱一声,不行我就去找别人,令狐川那手段惊天地泣鬼神,要是能跟他学到一招半式,嘿嘿。 “杀人技,杀人技再强也强不过那万人敌的权术之道啊,你天生神力无穷,不用学什么杀人技也是无人能敌,你平时出口不凡,有这精力还不如放在仕途一道,说不定更有一番成就。” 李初一想着自己的断臂,想到那战场上杀人再多却抵不过朝堂上那些所谓的文官一张嘴,心底只有无尽的叹息啊。 战场上决策的都是那些以笔当剑的书生文官,他们要手底人往西冲就不能往东跑,军法如山,纵前面是刀山火海,无辜的大头兵们也得硬着头皮上。 “我心中已有诗书万千,再钻到书堆里也是枉然,再说了,诗书读得再多有何用,咱凤山第一大才子已经蹲在兴化大狱里了,害得一个老母亲天天肝肠寸断,你说读书有什么用!” 梁川想起孟良臣那个样子,心下实在有点不忍,“在这穷山恶水里,嘴巴里能吐出十行诗,还不如一刀能杀十个贼,你说是不是。。人各有志,仕途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嘿嘿,你说朝堂上的那些人,是啊,高高在上之时,可玩弄千万人性命于股掌之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逆不道!李初一被梁川一席话说得内心热血沸腾,当兵的讲的就血性,而不讲阴柔,梁川的这一套说得太对他胃口了。但是,这不过是痴人说梦,那些朝堂里的人哪个不是爬了半辈子才走到那个位置,想站在他们头上?你以为是在大蜚山杀贼那般简单吗,呵,站在他们头上,梦里估计可以。 “好,好,好,你想学什么‘功夫’”,李初一真的想看看这小子怎么凌绝顶,那将是个怎么样的画面! 梁川没有犹豫,张口就来,说道 :“我觉得我那两柄斧子使得还挺顺手,就是没有点章法,我看你这一斧子使得出神入化,要不咱先从斧子入手?” “练斧吗?”李初一看梁川神情绝决,也不像是临时起意,便说道:“现在开始吗?” 梁川的眼睛里绽放着兴奋的光芒,武术啊,国之精粹,现在自己也能学个一招半式,这算不算得上是武林中人?此时不练,更待何时,“现在就开始!” 李初一指着地上的木头墩子,眯着眼看了梁川一眼,说道:“既然你有心,那好,十八般武艺自己练得称手最实在,这话着实不假,你把地上这些墩子全部劈了。” “这么简单?”梁川愣了一下,这老小子是不是敷衍自己,把柴劈了就行吗,那不是三两下就搞定的事情。 “劈成手指头粗细!”李初一补了一句。 “什么?”梁川眼前一阵发黑,手指头粗细?地上足有十来块木头墩子,每一块墩子都有环抱来粗。这些天因为梁川一直县城凤山地到处跑,忙于处理买地的事,家里的杂事都无暇顾及,艺娘照顾叶小钗三人之余还要抽空去山上打柴,李初一堂堂男儿,艺娘的救命之恩原本无以为报,现在看着一个女人家如此操劳,心下看不过过去,自己提着斧子就上山去打柴。李初一上山随便一砍就是一大堆木头墩子,全都背了回来。 既然话说出口了,就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梁川也是要强好胜之人,李初一那人长了一张刀子嘴,自己现在反悔日后指不定还会被他如何花式嘲讽。梁川三两下跳进屋子内,取出一柄自己的大板斧,说道:“这些墩子全部砍成小木枝就行了吗?” “我有说让你用你那把大斧子吗?”李初一说话能把人逼死的节奏,不用这斧子,那怎么算是练自己称手的兵刃呢?李初一接着说道:“这木头墩子你需用小斧砍慢慢劈砍,劈到就剩手臂差不多粗的时候,再用大斧劈成手指头粗细!” 什么?小斧砍大墩子,大斧劈小柴头,这怎么本末倒置?大斧子斧身沉重,势大力沉,斧刃完厚,最适宜劈斩大块头的物件,而小斧子,小巧精致,重量也轻,拿在手上得心应手,最适宜精准发力,用来劈开这些小根的柴头最适合不过,现在偏偏要大斧子劈小柴,小斧子劈大墩子? 李初一看着梁川都傻眼了,依旧是不温不火的,但语气好像已经有些许嘲讽的味道道:“办不到吗?” 梁川头皮一阵发麻,想想吃不得苦中苦,哪里来的人上人,要像李初一这般学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有自保能力,不付出点代价,那怎么可能。当下咬咬牙,强挤出一脸欢颜,对着李初一说道:“这个简单,我当是多么高深的武功套路,还怕自己领悟不了,劈个柴而已,又有何难!” 李初一只是翘起嘴角,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对梁川说的什么不置可否,他只是追求结果的人,柴有人劈了,他逗着黑鼻,在 一旁看起了热闹。梁川拿起李初一原来使的小斧子,摆好木头墩子,开始奋力劈柴。 梁川自自己穿越以后,身体力量比前世大了许多,简直可以说是神力无穷,自己原来使用的板斧一把就有几十斤,挥起来自己还觉得挺轻松的,就像拿着一件普通铁器一般,丝毫不会半点吃力感,这小柄手斧拿起来就更轻了,自己拿在手上掂了几下,轻若无物! 既然向别人学艺,那就诚心向善。 梁川将手心往地上搓了一把,沾了一点灰,这样可以防止等下用力过猛,手心出汗斧子脱手。接着抡起那把小手斧,抡圆了就像一个满月一样,至上往下狠狠地劈了下去。但是小手斧的斧刃短小,斧刃的厚度又薄,力度太大,没办法一斧由木墩子上面砍到底,斧刃会卡在木头中间,这时候就必须将斧子头从木头缝里拔出来,重新发力,对着刚刚的斧子劈缝重新劈下去,一大块又圆又厚的木头墩子必须得发力十来次才能一分为二。。 这才是一分为二。。 接着一小块又是八九斧才能再一分为二,一小小块化四为八又得八九斧,而且木对墩子劈得越小,对木头的发力就越要准确,否则稍一劈否,木头就会不规整,又得重新劈过。一大块木头墩子需得耗费上百斧,斧斧精准用力,才能将手中的小斧子劈出的柴劈出想要的臂儿粗的效果。 大冬天的北风相当凛冽,吹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但是此时梁川的身上,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遍布,汗水流下来掉到地上,形成一个个梅花似的小印,细细看过去,梁川的头上隐隐有雾气升腾,显是体力消耗不小。 体力消耗不小?梁川将小手斧放在一旁,拿起自己最称手的大板斧,现在才刚刚开始,臂儿粗的木柴要再细劈成手指头粗。此刻再拿起板斧,在手中不经意间竟然觉得斧子多重了三分。。使用起来,竟然有种阻滞的感觉。 李初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斧子是重型兵刃,虽然梁川是天生神力,但是象再大也经不住万千蚂蚁的轮翻啃噬,临阵对敌,如果劲力耗尽,那必将使自己的方寸大乱,有心而无力,此刻斧头在自己的手上不再是称手的武器,而将变成自己的累赘,只有强行适应并且熟悉这种状态, 他日身处险境才能化险为夷,立于不败之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斧砍小柴,练的就是如何使用手劲,如何使用腰力,身体的协调性。全身必须协调配合,身转力至,才能将硕大宽厚的巨斧劈起小块的柴头来得心应手!同时,眼睛的观察力要极为细致,木头有纹理和木瘤,许多还有分叉,更需要细心观察后确定如何发力,这样才能劈出完美的木头。 劈这鸟柴若说为了烧,那随便砍砍也就处算了,但是此刻练功是主要,烧柴是其次,练功一途梁川自己也知道,这就是学一门手艺,只有千锤百炼,万没有终南捷径,梁川至始至终没有吭吱一声,十来块硕大的木墩子天黑的时候,在墙角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堆指头细的柴枝。 第八十四章小钗洗脚 李初一逗着黑鼻,真真切切地看着梁川将那一大堆木头墩子砍成了一根根的木条小柴条。 李初一原本以为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会在砍到某个墩子的时候,扔下斧子狠狠地骂娘,然后撂挑子不干,但是这意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这个一起和自己杀上贼窝的年轻人,从头到尾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过,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满。 是个汉子,他虽然胸无点墨,可是也不至于大白话跟诗词分不出来,这小子天生不凡,文能出口成章武能抽刀断水,只是窝在这小山沟中未免太可惜了,若是能到西北那黄砂战场上去,定能建立一番不小的功勋! 傍晚,艺娘出来拿柴进去烧,看着满地的细柴又惊又喜,惊问道:“你疯了,一天之内砍这么多柴,这都够烧好几天的了,吃饱了没地方去使力气吗?” 梁川累得不成人形,胳膊硬麻得跟铁棍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只是一伙看着李初一,一会看着出来拿柴的艺娘,痴痴地傻笑,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样,傲骄得不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哪算多啊,现在咱们一天要用的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前几天没有给下亭楼送炭去,这几日不得给人家全部补上?” “明天继续。”李初一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梁川累得像一滩烂泥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艺娘正在烧饭,叶小钗厨艺一般,在厨房里只能给艺娘打下手,梁川见她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基本能活动了,就唤来叶小钗,道:“小钗啊,你去帮我打盆热水来,实在太累了,我洗个热水脚。” 叶小钗的身份梁川一直很好奇,而且不只是叶小钗,其他两个人因为一直都是害怕与人接触的状态,所以这么些日子以来,另外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梁川到现在都还没个数,这样做老板简直太失败了。叶小钗被关了几个月,一直都不见天日,那原来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苍白,而且她的那双手不像艺娘的小手,艺娘的手因为平日里操持家务,时不时还得自己去山上打柴,所以她的手显得相当的粗糙,叶小钗的不同,她的手就像平日里用牛奶保养出来一般,连另个两个女人的都没有她这般纤巧,秀气,就像十根细腻的青葱。 梁川看着叶小钗打水端水的那个姿态,虽显相当的生疏,寻常的农家子弟这些家务活断不可能一点都没做过,不是农家子弟,难道是千金小姐吗,那过的日子应该不错,而且昨天在那一帮螺城师傅的跟前,那举止当真是落落大方,就算是艺娘,两个人的处世比起来也是判若云泥。 叶小钗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梁川的跟前,自己站在一旁,告诉梁川可以洗脚了。水盆里那水气腾腾往上冒,热气蒸得梁川出汗出得更厉害了。 梁川累得抬不动自己的胳膊,看着也 没多想,直接就将脚伸进水盆里,这一放差点没烫得梁川从椅子上跳起来!叶小钗估计自己都没试过水温就直接给梁川捧过来了, 梁川被烫得呲牙咧嘴,嘲着叶小钗怒道:“你想烫死我啊!” 叶小钗轻咬粉唇,大病初愈心力本来就弱,现在又被梁川又吼又凶的,眼中微微地噙着泪花,神色幽怨地看着梁川,像是一个被婆婆折磨的小媳妇,眼神中露着一点委屈,哀怨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忘了试水温了, 我去添一点水来。” 叶小钗端起盆,梁川看着这个委屈的小娘子,故意说道:“连倒个水这种最基本的都做不好,养着你那不是天天吃干饭?”梁川就是想试试,这个女人到底图什么,一看就是大小姐的作派,却不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样跟着自己,几天来也没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人,今天正好。 叶小钗回头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自己如今这步境地是好还是坏?自己的被呼来喝去倒盆水就受不了吗,当初是自己选的这条路,如今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咽。 这算得了什么?不就一盆水而已,再打过来就是了。叶小钗将热水倒掉一点,从井里打了半桶井水倒进盆里,井水冰凉,自己用水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这样应该不会有意见了吧。 梁川把脚放到那盆里,水温不错!自己坐在椅子上靠着背,舒缓着砍柴带来的疲惫,享受着足底水温带来的舒爽,在这个年代也没什么桑拿足浴,洗个热水脚也算顶天的享受。梁川享受地闭起眼睛,身体太过于劳累,差点迷迷乎乎地睡了过去,迷离之间,脚底传来一阵酥麻之感,梁川不知道还以为水里有东西在咬自己的脚,大惊大下,脚迅速撩了起来,动作太大,盆里的洗脚水水花四溅! 梁川回过神一看,水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原来是叶小钗悄悄地蹲下来,正在给自己洗脚!刚刚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洗脚水溅了叶小钗一脸。。 梁川看着叶小钗的一脸狼狈,那张脸黑得简直能滴出墨汁来,急忙拿起旁边放着的干布给叶小钗擦拭脸上的洗脚水,自己无心让叶小钗难道,急忙说道:“实在对不起啊,刚刚我不是故意溅你一身水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帮我洗脚,这活一般是艺娘帮我。。” 叶小钗心底那个恨啊,自己放下身段,好心好意帮你洗脚,自己的爹娘自己都从来没有帮他们洗过脚,今天让你享受这种待遇,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本以为梁川故意捉弄她,使的坏心眼才溅得她满头满脸的洗脚水,没想到梁川竟然急切地向她道歉,难道真的不是成心的? 梁川看着叶小钗的脸色越加的不善,心知自己定是让她误会了,老脸一红,说道:“我说叶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我看你这一身行头,从头到脚怎么看都不像是农家人出身,跟我们这些乡下人只有吃苦受累的份,你有容有颜,何必这样作贱自己,从 哪来的回哪去,家里的亲人定是十分牵挂惦念,又或着寻觅一个良人,立室成家不也是委身做下人听我们呼三喝四强得多?” 叶小钗蹲在地上,蓦然抬起头来,那脸上哪有什么韶华美颜,只有一张失了魂无比可怜的凄苦愁容,原本就是一张病容,现在更似西子黛玉一般,梁川看着一时就呆了,更为自己的粗鲁行为感到过意不去,讪讪地说道:“真不是故意的。。” 叶小钗凄苦地说道:“你只以为我们不肯回家,不肯寻一好人家度过残生吗,可是你又知道我们还有家吗,李姐姐和杨姐姐家里所有人都被那一窝贼人残杀干净,有家谁又不想回!我们几人沦落贼窟,夜夜饱受折辱,你可知道这世道对待失贞女子何其残酷!你说世上几人知道我们的身世后还肯真心诚意接受我们!那些日子那些山贼为了尽情蹂躏,天天逼我们喝凉药,我们下体天天见红,早已不能生育,女人不能生育,还有价值吗。。” 叶小钗说得句句诛心,梁川对这三个女人没有往深处想过,今天从叶小钗口中说来出,方知世事不是儿戏,更没有一句你什么为不去做这么简单,自己能理解,能接受她们,而这个时代的礼教,呵呵。 梁川说道:“我不是想逼你们走或是怎么样,我只是担心你们在我这里觉得委屈了。相反,我觉得你们这么多人能跟我一起生活,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个世界上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是最可怕的。” 叶小钗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示意梁川坐下来,梁川无论如何是不肯,叶小钗强行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将他的脚又放到热水时,温柔地帮梁川洗起了脚,边洗边说道:“当时我跟我李姐姐还有杨姐姐说你会收留我们,我劝她们也一起来,以后就给你做下人了,也比流落在世人,任人欺凌好。” 梁川好奇地问道:“我就奇怪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收留你们!” 叶小钗道:“官府那些人没有好处他们都不会舍身犯险去山寨救人,但是你去了,你看着那些山贼羞辱我等,旁人避之不及你却义愤填胸,招弟李大哥与你非亲非故,你却待他们如手足。我们三人身体病得不轻,又是女人的病,放在家里都怕沾了晦气,你却满不在乎,还四处访医问药。我看得出你这个人和一般的人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有错。” 赵小钗洗脚的功夫确实不咋的,比起温柔的艺娘差多了,梁川坐在椅子上又眯起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呵呵,直觉这东西不靠谱啊,哪天你们发现被我骗了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梁川正在享受的时候,突然耳根子一疼,好像被人揪起来一般,睁眼一看,只见艺娘一手掐腰,一手气揪着他的耳朵道:“我的梁大官人,你好大的福气啊,这么享受!” 第八十五章贵客来临 梁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两个铁一般的胳膊酸痛感竟然消退了大半,现在身体真的是恢复力惊人,就像上次在山寨里与大当家的一战之后,自己身上那刀口子多得数不清,但是睡了一觉后竟然结痂了,而且疼痛感一点都不强烈,真的是有得有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李初一一早就不见踪影了,大概又领着黑鼻不知道去哪里浪了,招弟去赵发达他们那边监工了,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自己提着斧子就到山上准备砍些木头回来练斧子。 凤山多山,山上多树,几百上千年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梁川挑了一棵参天合抱的云衫,抽出腰间的巨斧不消几斧便将这株历经百年风雨的大树砍倒,修理干净树干上的枝桠,几百斤的木头愣是自己一个人扛了起来,扛在肩上,一个人将这根巨木运了回来! 到了院子里,梁川又将木头照着李初一的要求劈成木头墩子,然后依样画葫芦,开始了一天艰辛的练斧生模式:先用小斧劈大墩,再用大斧劈小枝,如臂儿粗,如指头细。重复百遍,枯燥而乏味。 李初一今天没有在外面逗留很久,早早地就回来了,看着梁川已经自己练上了,没有自己的催促,自己竟然有这份毅力,当真是不错的好苗子,虽然那些脸依旧像别人欠了他的钱不还一样,但是心下却是大为满意。 梁川正在练斧的时候,招弟回来了,一脸的神色匆忙,边跑还边叫唤道:“三哥,不好啦,出事啦!” 梁川见招弟这么不稳重,这才交待他去看着赵发达他们造房子才一天,现在就跑过来大呼小叫的,这小子这样哪里能行,即使有事也得给老子压下来慢慢说,搞得鸡飞狗跳的,小事也会人心惶惶的。 梁川等招弟跑到跟前,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啦,这个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喊这么大声有用吗?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什么天大的事,我就把你的嘴给赌上了,让你再这么瞎嚷嚷!” 招弟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许久缓不过来,显然是太着一路跑过来的,说道:“三,三哥,有人砸场子!” “什么人敢来砸场子!”梁川一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妈的,这样都有人跟自己过不去,“对方是什么来头?都打上门来了?” “不清楚啊,只听那个马夫说什么叫主事的东家出来,我们占了人家的地了!”招弟说道。 梁川远远望去,只见一驾马车跟在招弟后面,嗒嗒的马蹄声,配合着车轱辘的咯咯声,传入梁川的耳朵里。梁川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厮挥着马鞭嘴里驾驾地赶着马车,径直往梁川家里过来了。马车上帷联挡住了,看不到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吁——!”小厮驾车的功夫相当熟练,马车走到梁川家门口的时候,扯了扯缰绳,配 合嘴里的口令,那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原地停住一动不动地。这个小厮兼马夫,坐在马车上,指高气昂地,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用马鞭指着在场三个人,说道:“你们谁是当家的,赶快出来答话!” 李初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声不吭地,溜着黑鼻,倒是黑鼻看到这高头大马,上面又有一个恶奴,呲着牙朝着这个马夫狂吠不止。 小厮也怕恶犬,挥着马鞭着对着李初一道:“那个残废的,喂,说你呢!管管你的狗,这么没有眼力劲,对本爷这畜生也敢乱吠!” 李初一瞟了了眼这个马夫,本来无神的两眼中瞬间迸射出无匹的杀气,李初一这种久经沙场的杀神,在战场上活下来凭借的就是这股锐利无比的杀气,别说这区区一个马夫了,就是马边那些马背上长大刀头舔血的契丹人,见了也得两腿打哆嗦! 那年轻的马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种眼神的人意味着什么,当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再找李初一的碴。李初一见好就收,过了争勇斗狠的年纪了,血气早已凉了,他安抚着黑鼻,黑鼻渐渐地也安静了下来。 这时,从马车的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缓缓地呵斥道:“蔡刚,不得无礼,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所为何事,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这声音轻柔而略带三分刚强,梁川听在耳朵里,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个叫蔡刚的马夫被这个声音训斥了一顿,有所收敛回应着马车里的声音道:“是的小姐。”,但是估计觉得里面的声音的主人看不到,这个蔡刚竟然一脸不以为然的骄横,隔着帷帘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嘴脸,梁川几个人在外面竟是看得真真切切!这恶奴竟然阳奉阴违,胆敢以下犯上! “你们这里到谁是当家的主事人,没人敢站出来吗?”蔡刚问得火大,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什么菜缸米缸的?我是这里的当家的,你们是什么人?”梁川放下砍大墩子的小手斧,身上流满了汗水,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物带子,露出了自己结实壮硕的胸肌,然后拿起了自己最称手的大板斧,使劲对着边上的一块木头墩子狠狠地劈了下去,那合抱大的木头墩子被梁川这一斧子下去,一声爆炸,尘土地飞扬,应声碎为好几块!接 梁川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蔡刚说道:“我就是当家的,怎么?有事?”这口气是模仿李初一平日那种睥睨天下的噎死人口气说的,梁川一直想学,今天正好试试! 这个世道,拳头就是最好的代言人,实力就是最好的解释!蔡刚甫一看那把大斧子,斧面比他腰板还大,斧刃宽厚,那木头那么块被劈得粉碎,砍在人身上不得身首异处? 这一击吓得蔡刚的您舌头都缩到肚子里了,愣愣地咽了咽口水,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我,我。。你, 你。。小姐,我们,来。。。”完全语无伦次,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是个吃软怕硬的怂包,梁川这种人见得多了,就是仗着自己的某点势力背景,人模狗样的还把自己当人了。梁川见势补刀,大声吼道:“有屁就快放,没事就赶紧给爷滚!别打扰了爷爷劈柴的雅性!” 劈柴的雅性。。果然人横说什么都是道理。蔡刚憋红了脖子也不没憋出一句话来,车厢里的女声再次传来:“蔡刚不要再闹事,下去将马车扶好,我要下车。” 这个小厮背地里还敢造点次,明眼下却不敢乱来,屁颠屁颠地滚下马下,将马头把住。马车的帷帘缓缓地打开,只见一个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地少女猫着身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蔡刚上去扶了一把,这个姑娘搭了一把手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蔡刚说道:“蔡刚带你出来不是来丢我们郑家的脸的,不会说话就往边上静静看着,免得丢人现眼!”这姑娘当真强势,训起这家丁来不留情面。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个姑娘一袭黄色绸缎衫子,一看比农家寻常的粗麻棉布来得有档次,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在背上,一直垂到腰间,简单地挽起一个发髻,插了一根镶着珍珠的金钗子。姑娘的脸上脂粉涂得不多,但天生丽质,自己本身的肤色就相当粉腻,与叶小钗相比,就感觉比叶小钗少了一分流落红尘的愁容,反而眉宇间多一分坚毅,更有三分别样的韵味。 小女子朝着梁川莞尔一笑,嘴角扬起了一个相当迷人的弧度。梁川定睛一看,咦?这不是那天晚上来自己家里讨要歌词的那两个小妞的中年纪较大的那个! 这个黄衫姑娘见梁川竟然没反应过来,玩味地笑道:“梁大官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日的功夫,便草房子换大厝,腿也不再瘸了,真是双喜临门,姑娘我还真看走眼了。” “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存了这么多年的钱,勉强存够了钱,安得小草屋一间,一个栖身小窝而已!只是不知道今天大小姐怎么有空闲来寒舍这里走动?莫非姑娘还惦记着那首歌词!”梁川客套道。 这个姑娘被梁川一说,俏脸一红,自己不好意思地捂起脸庞,这风情看得 招弟这种未涉男女之情的小男孩都痴了,连梁川这种环肥燕瘦见多了的人都不禁怦然一动。姑娘见他们几个人神色古怪,气氛仿佛凝固了,干咳了一声,几个人回过神,道:“今天来呢,不为别的,不为别的,就是家里几亩薄田被你们家占了,今天来与大官人理论理论。” 梁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私下问了一下招弟,招弟一脸茫然,问了也是白问,便说道:“大小姐,我这地是从这个小子家里买的,有县衙红契为证,应该不会误,大小姐请核对仔细了,免得尴尬!” 第八十六章郑家若萦 那姑娘说道:“你不要一口一个大小姐,听着还以为我多矫情,我不为难你们,但是这土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占了。” 梁川说道:“郑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占了你们的地,能不能拿出证据让我们看个明白,不然郑姑娘你说得再多,我今天也只当你来我们家门口道声喜,其他的就不要说了。”梁川拿起斧头就要继续砍柴,不现理会这个姑娘。 这个姑娘一听梁川不信他的话,说道:“有没有咱们去你家造房的地方瞧一瞧不就知道有没有了。” 蔡刚刚刚嘴风上输给了梁川,正想寻机扳回一城,现在正好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便说:“好你个烂泥腿子,你占我家地面,我家小姐千金之体客气与你商夺,你不识好歹!” 梁川就当这蔡刚放了一个屁,连看都没有正眼看这小子一眼。 “好便依你,我倒要看看,我们都是本分的良民,小胳膊哪里敢跟你们大腿较劲,那不是自找不自在。”梁川信誓旦旦地说道。 蔡刚牵着马车,这郑家小姐没有上车,而是跟着梁川往造房地基那里一起走去。这小姐也真是奇怪,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走路来的,这里到凤山这么远的路程,愣是走了过来,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自己都没试过坐马车是什么感觉。 一路上,梁川一直有一种错觉,就是这个姑娘好像时不时地就一直在偷看自己,但是自己转过看她的时候,她眼睛又正好看着其他地方,真是奇了怪了。 “我将你上次唱的歌写成词,问了好多我认识的朋友,但是他们都没听过你这首歌,你说这个是你家乡的人创作的,应该是推托谦词吧。”郑家姑娘一开口,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呵,你才几个朋友,他们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啊。”梁川笑道,他们要是能知道那就有鬼了。 “他们都是咱们东南有名的才子,经常在书院青楼歌粉处比划风月,舞文弄墨,他们听了你的曲子相当的惊艳,问他们是否知道这是哪里的民歌童谣,他们也都说不知道。东南是我朝之税脉所在繁华之地,一有什么奇文妙章都定会在这里广为流传,可是问了多人也没人听过!所以我想,这歌肯定是你自己创作的!”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川,一脸的崇拜相。 梁川说道:“我就是一个种田的,以前还是要饭的,哪里有本事写得出这么美丽动听的词曲,你喜欢这个歌?” 郑家姑娘使劲地点头,说道:“词很美,写得大胆而直接,唱出来的方式更是特别,但是我就听了一次,你是怎么唱的我想不起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着一伙人已来到地基上,赵发达,不只是赵发达,这伙螺城师傅看着郑家姑娘脸色都很是不善,他们帮乡邻造房,经常碰到一些乡里的地痞流氓出来生事,要么争说土地有纠纷,要么叫他们房屋 用料由他们提供,索取高价。 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会使他们的工作进行得相当艰难,赚到的钱也会少了很多。 赵发达就是将郑家姑娘当成过来闹事的不良人了。 几个人看着梁川过来了,以为郑家姑娘是闹事的,一大群彪悍的螺城师傅群情激愤,围绕在梁川的周围,主动请缨问梁川道:“主人家,是不是有人来闹事!主人家你别担心,他们就两个人,等下打起来了,我们帮您!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螺城师傅身板强壮就是那个马夫蔡刚估计都经不住他们蹂躏,更别说还有一个姑娘家,梁川笑笑道:“各位师傅有劳了,你们只管去完成各自手中活,他们不敢闹事,也不会闹事,放心,需要各位师傅的时候,我绝对会喊你们。” 梁川看着自己房子雏形已经大概形成了,面积相当的大,几十个师傅同时干活果然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心里大为欢喜,而且房子的地界基线全部都在原来自己的院子一线的内侧,没有一个地方超出自己原来院墙的范围。 梁川还特意蹲下来指着房子规划在地上划的墨线,“你看看,我这房子没有一丝越界,哪里占了你们的地了?” 郑家姑娘跟着也蹲下来了,那画面有点像两个小孩子蹲在地上玩泥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墨斗在地上打出来的黑线,疑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你的房子的占了我家的地了?” “你!”梁川以为自己被耍了,当场就要发作,只听郑姑娘天真地看着他说道:“不是你的房子,是他们的房子!”说郑家姑娘起身指着这伙螺城师傅搭的那个草房子说道:“这个草房子盖的是我家的地,眼下春耕快开始了,这样我家的佃农怎么干活?” 梁川霎那时愣了一下,自己好像忘了这一茬了,原来以为这个地抛荒这么久,平时没也没有种庄稼,自己造房也不会太久,暂时借用一下不会太久就会恢复原状。没想到这才刚开工主人家竟然就找上门来了,这么小气,这么认真!这怎么办,强制拆除违法建筑?还是赔偿经济损失? 郑家姑娘也没想到梁川这个表情,自己在梁川这里吃过跟头,看到梁川也发愣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笑意,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是吧,我不至于骗你跟你开玩笑,给你家造房的这些师傅确定占了我家的地。” 这一看梁川确实没话说了。眼下自己的房子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要是把这盖好的房子拆了,再另外盖一栋,一是延误工期不说,二是自己的地都规划去造房了,要再留出一大片地来盖子也挤不出来,无论怎么说只能先占借这郑家姑娘家的地,别无他法。 梁川无奈地说道:“郑姑娘,这些螺城师傅谋生不易,也不是故意占了你家的地界,说来说去还是我考虑不周到,你若是要这些螺城师傅将草房拆了再盖,那是白白地浪费他们的工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商量一下,不要为难这 些师傅,又能让你满意?” 郑家姑娘打量着梁川,这个男人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说话的方式很奇怪,一般的乡间野夫看到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而这个人好像经常与她这样的人接触一般,有一种喝水般的平常感。而且,要是其他的主人家,自己家里盖房子,只管自己的事,自己的房子能够顺利造好就行,这些泥水工匠的死活他们哪里会去管,他倒是一个仁义的汉子,认为是自己的考虑不周,而不推脱。他会唱美妙的歌,而且在这穷山恶水里,竟然能造这么大一间大宅,她盈盈地看着这个男人,发现他身上好介有很多的密秘! 不过转念一想,他竟然误以为自己是来为难一帮苦命师傅的,郑家姑娘一想到此处,顿时有点不开心了,自己难道在他的心目中是如此不通常理,专横叼蛮的形象吗? 梁川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怪,心下着急,就怕等下惹恼了她,真的逼得这些赚口辛苦饭的螺城师傅只能另觅安所的地方,试探地问道:“真没办法商量吗?我出钱?” 郑家姑娘噘起嘴角,鄙夷地说了一句:“你很有钱吗?” 梁川说道:“钱不多,跟你们家比起来,肯定连根牛毛都算不上。” 郑家姑娘娇嗔地看着梁川说道:“你当真以为我来寻你就是为了那几两铜臭吗,倘若真是如此,我叫老蔡带着蔡刚前往便可,何需我自己来,我以为你不是那般势力铜臭的人,没想到你以为我是!” 梁川实在猜不透女人的心事,女人心海底针,梁川挠挠自已的后脑勺,问道:“也不谈钱,那谈啥?” 郑家姑娘问道:“梁川,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姑娘闺名岂能乱问?既然姑娘肯讲,那我也洗耳恭听!” 郑家姑娘认真地看着梁川,两个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笑盈盈地直视梁川,完全没有世俗礼教的顾忌。。梁川看着这个眼睛怎么有点不敢直视,毕竟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姑娘这样调情未免有点不好吧。 这个姑娘当真率真直性,要是换成艺娘那脸早就红得跟猴屁股一般了。 “我叫郑若萦。” 这名字可比自己的梁川这样的名字强多了,梁川想着不过名字只是个代号,做人,看要看一个人内涵,比如自己这样的。“郑姑娘,你还没说,今天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应该不是大老远过来跟我讲你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你这我今天来算是第二趟,我不想为难你们,但是你的歌却让我相当为难啊,我听了你的歌以后,脑海一直回忆那天你所唱歌曲的那一幕,却怎么也学不会,你可以再唱一次吗?”一个少女一脸的追星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川。 第八十七章赚钱方法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川当下苦着一张脸说道。 “现在让你唱很为难吗?上次你唱的时候不是围观的人更多,比现在干活的师傅多多了,害羞啦?”郑若萦歪头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梁川,“你这么有才情,在当众之下展示自己的才华这本事一件光荣出彩的事情,你怎么还会觉得是负担呢?” 郑若萦一脸俏皮样,梁川老脸一红,说道:“我这个五音不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丢人现眼,哪里谈得得上出彩呢?” 郑若萦亲身见识过梁川表演时的那种深情而真挚,这并不是做作或者是无病呻吟,再者说无病呻吟能呻成这样,也是一种能厉害的本事。而在梁川自己看来竟然觉得展示自己的能力是一种丢分的行为,真的是能力越强的人越低调吗? “那不然,你愿意私下唱给我听吗?”郑若萦背着手,歪头脑袋笑呵呵地看着梁川,期待着他的回答。 梁川心想我擦姑娘你可以啊,好你个落落大方的千金大小姐,果然每个时代女子底气越足,越是没有什么羁束,一个个都敢爱敢恨,不会扭捏造作,还敢约下私下唱小曲,就不怕大爷我唱完小曲性致来了,玩点其他的花样吗? 梁川说道:“郑小姐,我老婆就在屋子里,你这样约我去唱歌会不会太唐突了啊,我这种泥腿子是无谓,不过到时候就怕姑娘名声被我给搞臭了,那可对你不好了?” 郑若萦歪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打算怎么再唱一次那首歌呢?” 梁川问道:“你是觉得词好呢,还是曲好呢?” “我觉得两样都很不错!” 梁川说道:“那这样吧,我先把词念给你吧,你抄回去,下次有机会我再唱给你听,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也是需要场合的,不是随便一个地方就能卖唱,那也会很扫兴。” 郑若萦心下大喜,开心地道:“这也行,但是咱们可说好了,你日后可不能后悔啊!” 日后反悔?日后哪里舍得反悔。 梁川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那这些螺城师傅的草房子还要拆吗。。?” 郑若萦赌气地说道:“你真当我是如此蛮不讲理的啊,上次找你要歌,你一开口就是五千文钱,这赚钱哪有这么容易的,真当别人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这次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好机会,以你之道还之你身,趁机坑你一下!我哪里会为难这些辛苦的螺城师傅,再说这些地抛荒多年,每年给官府交的税钱不在少数,种的粮食还不够交税的,我爹都想将这些地给卖了,但是上哪去找人来接手?” 古代压在农民头上最沉重的负担就是税和役,土地种不出来粮食来,农民终究走投无路。 张看着这些地,面积广袤,但是只有零星的土地种了一点蔬菜,其他 差不多都是处于抛荒的状态,着实让人可惜。听郑若萦讲他们都将这土地用来种粮食,梁川心里很是疑惑,弱弱地问了一句:“这地种不出粮食,就不能种点别的吗?” “嗯?”郑若萦没想到梁川会这么问,说道:“不种粮食也只能种一点家常菜,平日里从地里采上来放到集市上卖也只能卖几日,蔬菜求鲜,蔬菜几天内没卖出去便不好保存,将菜贩到外地成本又高,路上菜也会烂去十之七八。咱们凤山不比兴化清源这些大地方,吃菜的人不多,况且家家户户多少都有自己种一点菜自用,这样一来蔬菜的销量极其有限,以致于靠种菜也赚得不多。自然人们种蔬菜的积极性就不高了。” 梁川说道:“咱们兴化的气候冬暖夏热,一年四季里光照相当的充足,夏天降水又充沛,这旱地虽然说没有水田那般肥沃,但是也不是很贫瘠,这种条件最适宜种甘蔗,如果稍加改造,种甘蔗相信收成也相当可观!” 为什么会想到种甘蔗呢,因为兴化后世有一个中国第二大的糖厂,而制糖的原料就是甘蔗。兴化早期就是造着这一家糖厂养活了无数的劳动人民,可惜梁川到凤山后来这些荣光便不复存在了,只能在老一辈的记忆里捕捉到依稀的风采。 “种甘蔗?”郑若萦至始至终都没有这种想法,种这玩意能赚几个钱?甘蔗冬天上市,不错,甘蔗是很香甜解渴,男女老少都喜欢,但是这种东西不是大米小麦那样的硬通货,偶尔啃几根甘蔗可以解解馋,毕竟不能拿干蔗当饭吃,自然也就不能像种水稻那样大面种甘蔗!郑若萦觉得梁川根本就不懂种地才会说出这种话,笑道:“张大官人你平日一定很少到凤山集市去转转,不然一定不会想种甘蔗的!” 梁川说道:“平时家里事太多,确实没什么机会去街上溜哒,不然这个世界这么大,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好一个世界这么大,也要去看看,张大官人真是豪气干云!可惜我只是一介女儿身,不然。。”郑若萦的眼神里突然出现了一丝落寞,梁川也知道,这个时代毕竟对女人没有太多的包容,郑若萦接着说道:“这蔗农每日挑着一担甘蔗上街去叫卖,最多也就是赚个糊口的钱,甘蔗就像街上的酸枣糕,偶尔吃吃还不错,但是要寻常人家天天吃甘蔗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我说种甘蔗这想法不切实际。” 原来郑若萦误以为自己就是想种甘蔗去卖,呵呵,光凭原材料交易这是最原始最落后的手段,产品的加工手续越多,产品的附加值才会越多,种甘蔗上街去卖,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蔗糖你知道吗?”梁川问郑若萦道。 “蔗糖?你说的是可是那种贵比白银,直追黄金的调料?”郑若萦惊呼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是的,我说的就是那种味道甜甜的,不过平日里也没怎么见到,我看了好几个厨房,好像都没人使用这个玩意?咱这地方地貌大 多是丹霞地貌,旱地里的土壤也是红壤为主,这种土种其他的都不好,就种甘蔗是最适宜的!” 郑若萦听梁川说起这种金贵的物件起来竟如寻常油盐一样侃侃而来,就像经使用一般,惊得杏眼圆睁,说道:“寻常百姓之家哪里能用得起这种金贵的东西啊,莫说你们村子里的乡民,就是我家里也找不出几斤这种好东西,难道你懂得如何制作这等稀罕之物?” 梁川扬起嘴角,却没有笑出声,此时无声胜有声,有时候实力不一定要用嘴来证明,沉默更能说明许多问题,而此时而对这个问题,梁川的做法让郑若萦更是捉摸不定。 郑若萦一看梁川这副成竹于胸的模样,心下更是肯定梁川定是知道制作蔗糖的配方,他府上许多的佃农,每个人都精通种田耕稼,但是却是从没来都没听人提起过种甘蔗糖这回事,不是因为他们不会种甘蔗,只是因为没人会制作蔗糖。 糖这种东西直到元朝还是相当金贵的东西,更不要说在宋朝了。虽说我国历史也有很多关于蔗糖汁的记载,但是真的制作方法并没有。前朝的太宗皇帝为了能让蔗糖这种东西能为民所用,特意命人去“摩揭他国”求取蔗糖的熬制方法,自此蔗糖才能开始在民间流传。虽说如此,时至今日,蔗糖这种东西还不能一般的老百姓能够享用的。 物以稀为贵!郑若萦虽然身为女儿家,但是平日里一直帮父亲打理家里的各种生意,她一听梁川的这种想法,立即就想到了这是一条黄金万两的富贵之路! 要是能卖蔗糖,东京汴梁多少千金之家渴望这种稀罕之物,这条生意路一但通了,何愁家里的事业不兴旺,爹爹一直感慨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帮他分担家里的生意,女儿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好! 如果自己能独立完成一番事业,将这蔗糖的事业做成了,自己也能为爹爹脸上增光!谁还会再说说女子不如男? 只可是梁川这个人怎么如此简单地就将这门生财之道告诉自己。。此种妙方,但凡知道的巴不得永不泄露,自己独守这生财之道,怎么还会有人如此大方甘愿与他们分享!就是了,自己太年轻,差点又被这个小子给骗了,转念之间,郑若萦已经在脑海里转了好几圈,登时岔岔地说道:“一首词曲你都要向我索要五千文钱,今天怎么会如此大方,将这千金难买的制糖配方拿出来?”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姑娘你想太多了,谁说我要将这制糖配方给你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郑若萦小嘴一噘,说道:“我就知道没有这等好事!骗子!” 好一个骗子! 梁川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你喜欢词曲我这里有几百几千首,你想要这制糖的方法,这也只是雕虫小技,不过呢,我不把方法给你,但是咱们可以配合不是吗,你们种植甘蔗,我生产蔗糖,事后分账,岂不美哉!” 第八十八章如何分账 梁川领着郑若萦回来何氏宗祠,梁川又找来了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毕竟家里搜来搜去都找不出一张像样的白净的,提起笔想将神话的歌词写给郑若萦,果然每个少女都喜欢抄歌词啊,就写了一个字,便写不下去了,因这他的字实在太丑了,写毛笔字果然不是自己的强项啊。 连郑若萦也震惊了,因为按她的想象,梁川应该是那种腹中有万千诗书的高人,所谓字如其人,这个人怎么写的字这么的不堪入目!简直是残不忍睹啊! 这个字比自己府上的下人写的还差!难道这个曲子真的不是他创作的?那他怎么还会有几百几千首?倘若世上有几千首这样美妙的曲子,自己怎么会从未听过! 郑若萦看着梁川写的那个犬爬字,实在是配不上这般美妙的词藻,字如其人,天底真有这般才华横溢的人,却如此不修边幅吗。郑若萦果断从梁川的手里抢过笔纸,说道:“你的字太难看了,来,你念,我来写!” 念?这些歌怎么念产?就像大河向东流一样,张口就没办法正常读出来,谁有办法念出来,梁川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还是用唱的吧!” “解开我 最神秘的等待 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于再将你融入怀中 两颗心颤抖 相信我 不变的真心 千年等待有我承诺 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我绝不放松” 梁川刚开始唱的时候,郑若萦就像一个小女孩碰到喜欢的玩具一样,满心欢喜的照着梁川唱的内容开始记歌词,因为第一次就听了一遍,又过去了这么多天,曲子的调调完全一样,但是好像又哪里不同。。 等梁川唱到那句再将你融入怀中,上次的词分明不是这样!这怎的如此直接!上次的词虽然大胆,但是还算含蓄婉约,哪像今天这般直接赤祼!不变的真心,千年的等待?这般迷人的情话梁川竟然唱得如此坦荡!郑若萦双十芳龄正是怀春的美妙年纪,再碰上梁川这般大胆不羞的腔调竟然一张俏脸直接红到了耳根!他这是借词表意吗。。 梁川唱得太投入,完全没发觉郑若萦身上的异样,等他唱完,才发现郑若萦根本就没写几个字,问道:“是我唱太快了,你写来不及吗?” 郑若萦的声音就像飞蚊鸣叫一样低不可闻,她使劲的将自己红得发烫的脸埋下来,梁川看她神色古怪,愣愣地问道:“郑姑娘,你怎么了,我再唱一遍?” 再来一遍?这个人的脸皮怎么如此厚啊! 郑若萦抬起头,梁川只看到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那杏眼里的泪汪汪地,犹如被风吹皱的一池秋水,歪着头,幽怨地看着梁川嗔道:“你对每个女孩子都如此轻薄,又能如此坦然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等等?轻薄?还有这副哀怨小媳妇的表情,梁川吓得不由得 向后退了一步,细想自己刚刚念的那首诗,当下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道:“唉呀,对不起,刚刚这个歌我唱错了,这个歌有好几个版本,都是相当不错的歌词,我只是唱了那版流传最广的版本。” 郑若萦幽幽地说道:“你怎么能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哪个地方会将这种歌随便乱唱,你们那里的姑娘难道听着别人唱这种歌而无动于衷吗?” 无动于衷?梁川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已真心太孟浪了,这个时代礼教还是束缚得相当严重的,自己张口闭口的就是想她的真心千年的承诺,哪个小女孩会被别人这样调情?自己无主之失,难怪她会骂自己说轻薄她。。 梁川脑海里没有丝毫淫邪浪荡的想法,因此他的眼神也是清澈无比地看着郑若萦,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郑若萦看着梁川的眼神却实没有一丝的慌乱掩饰,心下才稍稍相信了梁川的“鬼话”,说道:“好吧,这次我就相信你!” 想思与爱你都能说得如此随意,而且你当真是一点都无动于衷吗?郑若萦生在凤山,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相貌才学均有大家之风,她也对自己颇为自信,平素追求她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兴化去了,在街上即使是小孩子都会对她多看两眼!唯独这个梁川!平平无奇的梁川,面对着自己,自己竟然泯然众人矣! 我还不如你家的那个小娘子吗?你看着我当真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我再念一遍原来的歌词,你再记一下。” “不记了,写不下去。” “那。。?” “你说的那个制糖之法可是真的?”郑若萦没有心思再纠缠什么词曲了, 梁川的行为让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的意乱如麻。她如今已是二十有余,在凤山像她这样的同龄人少说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虽说家里富有千金,但是再不出阁,黄花也终有凋谢的一天,家里的长辈为她的婚事愁得头发都的白了,但是她自己却是另一番想法。她一心想替爹爹分担家里的事业,谁说女子不如男,如果真的完成了制糖这一大业,爹爹定会放手让自己去闯荡,不会再以婚嫁的事情来说服自己! “当然是真的,咱们可以定个契约,到时候你家种出来的甘蔗有多少我收多少,不过这个价钱嘛,只能到时候再说,我可没办法现在说明年的蔗价,谁知道是贵还是便宜呢!”梁川摸了摸鼻子说道。 郑若萦细想一下,一脸防备地说道:“这样可不成,甘蔗种出来只能卖与你一家,到时候你嫌蔗价太高,不肯收购我家的甘蔗,那我们辛苦种出来的甘蔗不是全部要自己啃干净?” 这个女孩子倒还是知道一点经商的门道啊,没有那么傻,知道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这个道理,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梁川沉思片刻说道:“ 这样吧,咱们能不能这样,不分谁是种甘蔗的,谁是制糖的,咱们来个三位一体!” “怎么个三位一体?”郑若萦第一次听到如些新鲜的说法,好奇地问道。 “三位一体的意思就是呢,原本咱们应该有三方,一方种甘蔗,一方制糖,最后还应该有一方去卖糖,到最后咱们才能分到钱,现在咱们把三方捆绑成一个整体,你种出来多少甘蔗我们这边无条件全部制成糖,然后再将糖送到你这里贩卖,你们拥有众多的门面,相信在北方或着清源县这些港口城镇也有自己的经商渠道吧!” 这个乡野农夫竟然懂得如此多的经商之道!郑若萦此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要是说在乡下读书识字那还不是什么让人奇怪的事,一本书有人稍微指点一下,自己下点苦功,也能熟读四书五经。但是经商之道可不是等闲之辈随便就会的,店里多少伙计,跟着学做买卖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个伙计,真正的门道会的人少之又少,只因为经商之道都是不宣之秘,说出来便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你的意思是中间几个环节咱都不讨论各自己的生产成本,只需按要求提供自己应该提供的原料,然后最后由我们来统一出售吗?”郑若萦一脸认真地说道。 “是的,我现在手上可没有什么店铺门面,只能靠你们来卖,但是这也只是暂时,说不定将来我发达了,自己手头上也有商铺了,可能就不会与你们合作了!” 郑若萦心里仔细地盘算着这门生意的可行性,没错现在梁川手头空空如也,也就是靠手艺吃饭,只能借她们这只现成的大母鸡下蛋,将来等他攒下了一定的金银,那要买几个店面完不是难事,到时候他定不会再提什么三位一体了,肯定只会自己独吞这门下金蛋的生意,自己到时候靠着种甘蔗,可就只能赚点微不足道的钱了。 郑若萦咬着嘴唇思来想去良久,眼下有几个关节必须与这个家伙说好了, 不然到时候自己可就亏大发了,道:“张大官人,不是小女子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不是儿戏,倘若中间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功亏一溃,自古以来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嘴,所以为了给小女子安个心,咱能不能定个契约。。” 梁川心想,你这个人果然有点意思,还知道立个字据契约什么的,笑道:“什么叫不能相信男人的嘴,男子汉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这个字据要怎么立!” 郑若萦道:“今冬开始,这南溪北岸我们郑家的这些旱地几百亩我们都会让佃农全部开始种甘蔗,到时候你别说你你做不出糖要全吃了,再者我们这三位一体的攻守盟得定个期限,别一年你赚够钱了,就自立门户!你这借鸡生蛋,我们家出的本钱可是够多的,地给你用了,店给你用了,连我们的商路都会用起来,这成本你算算要多少,说到底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怎么分账?” 第八十九章契议已定 女人果然不能小看!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小看!金大师教给我们的做人道理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 梁川笑吟吟地看着郑若萦说道:“大小姐,你不要这么上纲上线的好不好,我就随便说了一个方案,搞得这么紧张,把气氛弄得这么销魂好不好,这做糖只是一门小小的门路,生意要做就要做大生意,以后多的是大生意可以做,这不过两天我就要去卖神鸟蛋,郑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郑若萦瞪了梁川一眼,道:“呵呵,神鸟蛋,你少用那些挂在天上的馅饼来诱惑我,这糖都还在地里没种出来,你就敢开口做其他的什么大生意,少跟我来这些虚的,先说说这个契约怎么立!” 梁川见这个千金小姐对他始终不放心,不依不挠地,难道自己的信誉这么差吧,看来什么时候公关工作得做一做,树一个好招牌。 “这样吧,你们负责种植甘蔗,从甘蔗的种植到收获,期间的运送搬运清洗整理全部要你们负责,最后到我手上的甘蔗必是经过处理的,可以直接制糖的干净甘蔗,否则我不予接受,再者期间不适宜制作糖的甘蔗我处理掉或是退给你们,你们不得有异议。” 郑若萦静静地听着他说着这些细节,说实话她只听到梁川会制作糖的工艺,但是这个怎么流程她完全不懂,现在只是强装镇定地虚心听取梁川的意见。 梁川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再者糖的制作过程由我们完全保密,你们不得干涉,第三,你说要约定一个期限,要几年你定吧,最后这分钱的嘛,我吃点亏,四六分账就好了!” 郑若萦一听,心想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我们付出这么多,道:“好!那就说定了,你四我六。” “等等!谁跟你说我们四你们六了,我是说我六你四!姑娘你可别听岔了。” 梁川‘好意’地提醒了一下郑若萦。 如果自己穿越来的是唐朝那自然是把煮盐的手段拿出来,可惜现在都北宋年间了,几百年来煮盐的技术早已成熟,倒是这制糖的工艺是一门一本万利的行当,白白让你四成利润已经是仁至义尽啦! 谁知郑若萦气得杏眼怒睁,恶狠狠地看着梁川说道:“这样断不可能,我们家已是出了大力,最后还分个小头,不要说我,就是我爹也更不可能同意此事。” 梁川讪讪笑道:“你们莫说是分到四成,就是分到一成你们也是赚了,想想,今天要不是我说这方案,你们这几百亩旱地还是继续抛荒着,店里一样该卖杂货的卖杂货,我这纯粹是给你们白找了一条生财之道,你再想想,明年我将附近几个村子里闲散的人农夫鼓动起来种甘蔗,到时候不需你们家,你岂不是错过这门生意了。”梁川说得句句诛心,实则给郑若萦留了很大的情面。 郑若萦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来梁川话里的意思,没错,这门手艺只有他会,他大可以找 别的地主合作,实在不行就从外地买来甘蔗,完全没有必要吊死在她们家这一棵树上。 他今天提出来这个方案,看着是她们郑家吃亏,实则她们郑家已占了天大的便宜。这糖只要能运出来,不论是苏杭还是汴京,那些大富大贵人家完全供不应求,到时候只怕光是四成就能赚得手软脚软,只是一来便只能占个下乘,郑若萦平日里傲惯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思来想去,想想四层也是能赚不少钱,就是传出去不好听,她凤山郑家偌大家业,如今却只能委曲求全,想想就让人不甘。咬咬牙,郑若萦说道:“四成我爹爹不会同意,这样吧,咱们五五分账,你看如何?” 梁川看着郑若萦的一脸为难,脸上不由自主地觉得好笑,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地说道:“好吧,五成就五成。” 郑若萦本就是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蛮跟梁川争取这一成的‘脸面’,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放弃了这一成的利益,是心里瞧不上这一成的利益还是觉得自已要六成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只怕可能他还是真的瞧不上这条制糖的生财之道。。 梁川将那张皱巴巴的黄纸翻了一面,打算就将他们商量好的约定写在这张破黄纸上面,郑若萦再一次被这个人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当真有人拿此大事如此儿戏的,她不争气地骂道:“这事事关重大,怎么能如此草率,不要说这纸太过粗糙不好看,就是能写也不能将这一大事写在一黄纸之上。。多晦气。。” 郑若萦叫来门口守着马车,闲得快淡出鸟来的蔡刚,蔡刚以为小姐玩够了想打道回府了,斜着眼看着这个地方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姐这天色不早了,这地方人生眼杂的,不宜久留,老爷在府上也会担心的。” 郑若萦睨了一眼蔡刚,嘴里没有任何语气地吩咐道:“蔡刚,现有一要紧之事,你驾着马车火速返回府上,取来笔砚纸笺,再拿一块朱红印泥,快去快回。误了本姑娘的大事,你就跟老爷夫人告罪回家种地去吧。”郑若萦语气绝决,不似在与蔡刚开玩笑,听得蔡刚冷汗涔涔,心想小姐今天发的什么脾气,自己在她面前好像也没露过什么马脚吧,回家种地的滋味可不好受,当即不敢再多嘴,自己挥着马鞭,驾着马车就回凤山。 郑若萦确实无比重视这件事,一方面是梁川对制糖这件事就刚刚嘴上说的几件事连她都一知半解,听得一愣一愣的,倘若不是熟悉了解这种工艺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门道,而且表现得那么沉稳有把握! 爹爹一直以婚配的事向自己施压,自己如果真的促成此事,将金银赚回凤山摆在爹爹面前,证明自己也能独挡一面,没必要在男人的荫庇下生活,爹爹应该不会再逼自己了,这糖一但能制做了来,有多少她就能卖多少,到时候别说爹爹向她施压,只怕她爹爹在凤山当土财主赚的钱也没她多! 蔡刚去取纸笔了,郑若萦心下计定一定得将这个事白纸黑字地用契书定下来,梁川这个人身上到处透露着古怪,这种生财之道他都轻描淡写地,可能他真的无所谓这门生意,心里还有其他的大门路。郑若萦弱弱地问梁川道:“这三位一体的攻守同盟,你打算坚持几年?” 梁川沉思片刻道:“郑姑娘你想几年就几年,我真的无所谓,不要说几年,到时候我应该就不在凤山了,人生里哪有几个几年,钱赚够了就要出去看看外面的这个世界,山不到我这里来,我就到它那里去。哪里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 梁川一句话直戳郑若萦的心窝子,郑若萦生平最恨自己的女儿身,生来只能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偏偏她又醉心于家里面的这些事业,一心想打出一片天,巴不得能闯到外面的世界一展抱负,可是自己一想要出去,家里娘就开始一哭二闹抹眼泪爹爹开始背着手叹气,每每于此自己都于心不忍,所到至今仍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打转,以至看到梁川这么新奇的人都觉得惊为天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到这些痛处郑若萦的眼眶里泪汪汪的,像受了委屈眼泪又开始打转,说道:“假以时日,大官人功成名就之时,可否带上小女子也去闯荡一番,见识一下这个世界?” 咱们什么交情,这才见过一第三面你就敢让我带你出去飞,你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梁川最怕女人落眼泪了,还好艺娘没看到,不然又要过来揪自己的耳朵了,道:“之前我就跟你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赚钱的门道,就看你自己想不想做了,都是黄金万两的大生意,想跟我赚钱的话,我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郑若萦见梁川说得豪气干云,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小女子望大官人来日富贵功成之时,不要望了今日的承诺。” 蔡刚驾着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将那笔墨纸砚放在供桌上,郑若萦示意他先退下去,去门口候着,这个事,她可不想让这些闲杂人等知道,蔡刚是个小人,而且跟兴化几个人关系暖昧她早就知道,只是一时拿不到什么把柄将他驱走,现在这一大事她可不想这个小人从中作梗,再出什么乱子。 郑若萦提着笔在那张微黄而又平整干净的纸笺上将今日与梁川商议的几个事项小心翼翼地写下来,梁川在旁边看着这个小姑娘娟秀而工整的字迹,自己用毛再拍马也写不出这一手好字,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子会写这一手好字不是更妙,嘴里不禁啧啧地感叹。 郑若萦听着这啧啧声以为他在嫌弃自己的小字,说道:“小女无才,这字入不得大官人的法眼!” 梁川摇摇头,说道:“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这一手字写得漂亮,我是自愧不如了,古人云,才女自古无娇颜,郑家千金领双绝!” 这字比自己的不七扭八的字强得太多了! 第九十章郑家的苦 凤山郑家,现在掌门的老爷叫郑益谦,靠着经营田宅几代人的积累下来,已换得无数田产和商铺。凤山南北肥美水田大部分已归郑家,凤山集市上,大部分的商铺门口的挂着的都是写着郑记的旌旗,郑家的势力在凤山可见一斑。 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做个个快活财主倒也顺心,心中的憾事就是家中香火不旺,唯一的女儿还是三十岁才得的,宝贝得不行。连兴化数一数二的郑祖亮也是凤山郑老爷的妹夫,相传早年郑祖亮还是一介穷酸书生,当时毫无功名在身,娶了家财万贯的凤山郑老爷的妹妹,一路腾达中了举,只是后来仕途无望,转投经商一道,靠着郑老爷的帮衬,现在所资已远胜凤山的郑老爷,但是谁都知道要是没有凤山的这位爷,他郑祖亮大官人不知道还在哪里凉快。 朱门高墙,飞檐画梁,凤山最气派的大宅子就是他郑家的。 “吁——!”蔡刚驾着马车稳当地停放在大门前,郑若萦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直奔偏房去找总管老蔡,老蔡也姓蔡,但是跟这个蔡刚可没有一丝亲戚关系,在郑府里从总角少年一直干到了现在的苍暮之年,头上的白发都白得像白绸一般。 郑益谦坐在大厅里,看着风风火火的自家女儿,心里越发的着急上火,小的时候还是知书答礼的一个好姑娘,怎么长大了越发的不得体了,儿女家走路应当步履轻盈,安安闲闲,这般莽撞,尤胜男儿!最近又有几个大户上亲说若萦的亲事,这般模样被他们撞见,那还了得! 他自己斟了一杯建平竹叶青,他年轻时因为时常做事做得体乏力竭,须要饮酒解乏,因此沾上了这命里不能摆脱的魔障,现在却是因为这个家中的宝贝人生大事至今没有着落而更加不想摆脱这魔障,一杯酒下肚自己可以麻醉自己,一醉解千愁不再想烦心的琐事。 郑若萦一下子跑得不见踪影,能唤来下人蔡刚,他挺喜欢蔡刚这个小子的,这个小子说的话他听得很顺耳,又经常在他眼前说一点带荤的小故事,经常说得他是笑得合不拢嘴,就是这个名字比较俗了一点,叫蔡刚,怎么不叫尿缸呢。 要不说这小子相当有眼力劲,而且族里亲几个亲戚是兴化里几个当差的,人老了就喜欢听一些恭维话,自己是越看这小子越顺眼。 今天若萦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一天,这个蔡刚是跟着一起去的,把他叫来问问。 这个建州竹叶青的味道独特,第一次喝的人一般都不能接受这怪异的口感,但是郑益谦喝了这个酒几十年,就像喝水一样,他细细地品着酒香,将蔡刚叫来跟前来,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不轻不淡地问道: “今天你驾着车载着小姐去哪了,怎么小姐一回来就这般冒失,你们去做了什么?" 蔡刚对小姐还敢耍点小心眼,对着这只老狐狸可不敢有一点胡来,他的那点道行在这只老 狐狸的眼里就犹如家家一般。 蔡刚猫着腰恭恭敬敬地站着堂下,回着郑益谦的话道:“回老爷,今儿何麓有一个小子家里盖房,那小子家里的几个泥水师傅占了咱们府上的旱地,小姐听了这个事后带着小的去何麓找对方理论去了,只是后来小姐不知在那小家里商量什么,谈了老半天也没出来,小的不在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益谦虽说好酒却从不敢因酒误事,否则这番偌大的家业早已被别人惦记上了,他泯了一小口酒,静静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心想,这何麓那几亩旱地早些年就抛荒到现在了,好的年景也没收上来两斤粮食,要不是官家几个阎王每天定时来催粮缴税,自己都快把那鸟地方给忘了,这若萦今天怎么会想到那个鬼地方? 郑益谦深知事若反常必有妖,追问道:“怎么回事?那几个泥水工匠占的地后来可有让出来?” 蔡刚倒是实话实说道:“让出来倒是没有,只是小姐在那主人家里呆了好一会,回来的一言不发,哦对了,小姐期间还让小的赶回凤山来拿笔和墨砚,好像要写什么东西!” 郑益谦道:“行了,这丫头最近的行事越发神秘,帮我多盯着一点,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他看着蔡刚退下去背影,心里喃喃道,这个丫头平日里鬼点子特多,唉,今天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自己的年纪也大了,下一代又没有接班人,看着自己半辈子苦熬出来的一番成绩,拱手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他郑祖亮不禁悲从中来。 他择婿的标准倒也不高,讲个门当户对就成,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吃了亏,将来女儿要是有福,生下两个小子,能过继一个给自己家续香火看祖祠那就更妙了! 他郑祖亮正想着,这时,郑若萦从偏房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欢愉就像发现了什么财宝一般,郑益谦看了一下心想这孩子今天怎么这般高兴,一张臭脸挂在脸上就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看都好几年了,今天这是撞了邪? 郑若萦平素最讨厌看到老爹喝酒,老人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酒又是穿肠毒药,喝多了有百害而无一利,今日找到堂上准备和爹爹说一说在凤山发生的事,一上来就撞见老人又在喝酒,脸上的喜悦笑容顿时一扫而空,一张臭脸又挂了起来。 坐在椅上添一道油,道:“爹爹,饮酒少许, 壮心提神; 豪饮过度, 伤身之源。女儿本不该以下犯上来教训你,但是你是我的爹爹,女儿心疼您老人家的身体,你每天沉缅于酒国之间,这身子越来越不好,再喝下去身子必然出问题,这家里终究没办我们女人来主事,你垮了难不成让我们挑梁?” 郑益谦的眉毛一跳道:“你也知道要男人挑梁,那你还把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我就盼着你能多生几个儿子,将来有一枝帮一帮咱们郑家。。” 一句话顶得郑若萦没有谈下 去的欲望。 又是这些话!郑若萦气不过,现在在家里跟两位老人的最大矛盾根源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果不其然,又扯到了这件事! 多说无益,她板着脸说道:“爹,女儿今天想跟你定个约定,倘若我能证明我可以支撑起咱家的基业,不用依靠男人,赚回来一万贯,你是不是就不再干涉女儿的婚事,让女儿自己作主!” 郑益谦坐在椅子上听到郑若萦的这番话差点没跳起来,多少?一万贯?这丫头今天抽的什么疯,赚到一万贯?她是不是好日子过习惯了不知道这钱的难赚,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拖延时间? 郑益谦抓住郑若萦的手,语重心长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说道:“我的闺女啊,爹爹知道你想替爹撑起咱郑家的祖传基业,老祖宗打下来的基业不能这样拱手白白便宜了别人,爹爹更知道这凤山能配得上你的小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但是找不到咱可以去兴化,可以去福州建州挑个好夫家嘛,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再过两年你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要再觅个好人家可不是这般容易的事了。” 郑益谦为了给这番话加一点感情色彩,那干涩的眼角还硬是挤出了几滴几十年没流过的眼泪。 郑若萦看着自己老迈的爹爹竟然还因为自己的落泪了,当下自己的心更难受了,她豆子大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说道:“爹爹,你就给我两年时间,两年时间一到,我若是赚到一万贯,到时候爹爹要怎么要求女儿的婚事,女儿都任由爹爹安排!绝不会再有二话!” 两年。。郑益谦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可知道这一万贯是多大的数目,咱郑家现在在凤山有良田百亩,旱地无算,再加上这些商铺一年的收入千贯已是不得了!你呀,太年轻啊。” 郑若萦心里压根也没想过要赚到一万贯,到时候能赚到几千贯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再说两年时间拖一拖,总比现在就去嫁作人妇强。郑若萦坚决地说道:“爹~”,老狐狸不为所动,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郑若萦拽起郑益谦的手臂左右荡了起来,开始撒娇攻势道:“爹,你最后给女儿一次机会行不行,好爹爹,求你了~~” 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姑娘现在还如曾经孩提般跟自己撒娇,郑益谦的心都快化了,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多久没见过女儿这副可爱的样子,真是造孽啊,拗不过孩子,郑益谦只能默认了,他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在这一年内赚到一万贯,你爹我见过太多年轻人一心图快,结果走上邪门歪道的,说出来让爹爹帮你把把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到此处,郑若萦一双明亮的眼睛就更加的有神彩,眼神里满是喜悦地说道:“爹爹,咱家在南溪那头的那些旱地不是荒了有些年头了,我打算将家里的那些闲散的佃家组织起来,今冬开始,全部去种甘蔗!” 第九十一章生活日常 晚上,郑益谦临睡前,泡着热水脚与夫人说了今天约定的事情,不说都没事,一说被夫人抓着头发扯着胡子大骂这个老不死的混蛋的害了她女儿,道:“老东西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南溪那边地能种出点什么你心里没个数?莫说让萦儿去赚那一万贯,现在就是让你这老家伙去老娘看你能在两年内赚到一万贯!还种甘蔗?那玩意种个几十亩吃都吃不完,就竟然跟着孩子瞎胡闹,你害了我女儿啊!你害了我女儿啊!” 可怜的郑益谦,本来下午一听到闺女的奇思妙想后心就凉了半截,晚上又被夫人抓得灰头土脸,胡子都被扯掉了一大把。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客厅里,卧室是没得睡了,种甘蔗。。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没先问清楚呢,郑益谦坐在椅子上想到此处,一个冲动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这个晚上郑若萦激动得睡不着觉,总算说服了爹爹答应自己的两年之约, 制糖这条路她是准备一根筋走到底了。下午她就吩咐老蔡备好马车,叫上几个种过甘蔗的佃户,明天准备去清源县的港口市场买蔗苗, 梁川有跟她说过甘蔗最好去广南西路买蔗苗,因为这里的甘蔗品质无论是吃的还是制糖的都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从兴化出发到广南西路将甘蔗苗运回来,来回也要两个月的路程,那个时候早就错过了种蔗的最好时候,也就浪费一年了。自己在清源县有见过大量卖蔗的,那里应该能买到蔗苗。 清源县的港口自前朝李唐发展到现在,靠着闽人的不懈怒力,向地讨命讨不到,只能望海而生。除了广州府的港口比它繁荣外,天下无出其右者,各类瓷器茶酒丝贸易量无算,每年可以向朝庭上交几十万贯的税收,货物之多可想而知。广南西路运过来的甘蔗及蔗苗数量也相当的多。要种这几百亩的蔗苗,不去清源,哪也找不到这么多蔗苗。 第二天天一早,郑若萦换了一身男伙计的行头,带着老蔡一行人,急匆匆地就上路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这个小姑娘不紧张。 梁川每日雷打不动地先去山上砍树,然后将木头运下山来,再将木头劈成小块,那一大堆细柴几天下来已经劈得像一座小山一样,艺娘每天都会背一担木柴进城去卖,这一大担柴卖成钱也能卖不少钱。李初一看着艺娘背着那么大一担柴,于心不忍,自己主动请缨去帮忙。 招弟刚是将这些木材能做成炭的,继续不停地烧炭,虽然与下亭楼的合约早已失效,但是他们烧出来的炭虽然品质品算不上最佳,胜在价格低廉,看上的顾客还是很多。 一开始艺娘有钱了就买大米,使劲地买,生怕大米不够吃,其他的菜和肉买得很少,三餐下来,饭能管够,可是菜却吃不够。叶小钗三个人病号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现在也正是进补的时候,眼下又接近年关了,梁川就吩咐艺娘,以后 每天去集市后,菜和肉每天都要买一点,这一点点的钱没必要省下来,卖完柴的钱就全部换成菜肉,再买一点酒回来,是应该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了。 梁川想着再多做一批松花蛋,但是第一批的松花蛋还没有问世,不知道味道还有市场反应如何,只有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扩大生产这才是可行的,有鉴于此,这事就再拖了下来。 梁川算了一下,到时候房子盖好了,应该还能剩下不少钱,这些钱就算家里几口人每天有菜有肉地这样吃喝着,也能用上好些年,至少几年内完全不用担心钱会花完,况且现在每天自己砍了那么多柴,光是卖柴卖炭,每天吃的这项用度也完全绰绰有余了,自己再守着那钱而让大家眼巴巴地望着好酒好菜眼馋,那就太不是人了。 招弟烧完炭,每天螺城师傅一上工,他也跟在屁股后面一声不吭地跟到工地上去巡视。一开始赵金玉几个人都会找过来跟他商量这些建筑材料买卖的问题,梁川一概打发他们去和招弟商量,一来二去,几个师傅都知道梁川不想管这档子事,也就渐渐少找了梁川,有事直接去与这个年轻的后生商量。 招弟的人情世故处理得很是一般,面对着这些人精似的老师傅老工匠很是局促,但是买了一批砖石后,他渐渐地也上手了,自己开始摸索买卖的门道,怎么样才不会被坑,又不至于显得太嫩。 梁川之前有去过砖窑一趟的经历,所以知道凤山本地青砖的价格,招弟买完砖后有回来与他探讨过,梁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价格,感慨这帮螺城师傅还是挺厚道的,起码材料这一块没有吃一点油水回扣,实打实,该多少就多少。 何保正这些天倒也来过,他先是看了一下梁川新家的这个面积,一个劲地夸梁川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能起一栋与他家一般大小的宅子。但是梁川都是一边敷衍他,一边专心的砍着自己的柴,好像砍柴能砍出一栋宅子。 劈柴有什么好看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自己也拿起柴刀劈一点柴禾,何保正看梁川劈柴看得没劲,就回去了。 梁川照着李初一要求他的方法劈柴,起初完全是一种陌生阻滞的感觉,斧子提起来虽然重量不重,但是轻重两柄斧子转换起来完全不简单,生涩难当,第二天的时候就稍微有一点上手,但是因为前一天手用力过度,一条胳膊跟铁铸一般,使起劲来也是出奇地难受。 第三天开始就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手上传来的感觉也越加的清晰,好像自己的斧头开始与自己有了一丝联系! 每日几千斧疯狂劈砍,轻重虚实之间巧妙转换,要求力量与准确度并重我,这样的训练之下,为的就是让斧子与自己的身体连为一体,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最后到达人斧合一的最终境界。 到了这一境界,相信不用再所谓的什么斧法,自己也能随心所欲 地使用这柄斧子。这种境界本来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到的,但是多亏了自己天生神力,本来没练过斧子的时候使用起来就已有三分威力,如果自己照着李初一的方法,练上个十年八载的,那时候凭着这一双板斧,走遍天下可能也不是幻想。。 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现在倒成抡斧砍天下。 艺娘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块野猪肉,最近因为冬春之交,山上的食物不像夏秋那样丰富,地里的庄稼也没有长出来,野猪饿得发慌,饿得经常在林子里发狂,山上的猎户时不时就能碰到这些饿得发狂的畜生,虽说这时候的野猪与发情期的野猪一样都相当危险,但是一斤野猪肉也能换得不少银钱,供一家人吃穿用度许久,猎户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捕杀这种猛兽。 这个时代所有的食物除了加了毒药的和过期的,其他基本都是绿色食品,想找也找不到添加剂,因此这时候的家猪肉质也是相当的好,随便一头都是土得不能再土的农家土猪肉,而野猪肉因为本身的腥味更大,肉质口喊也更硬,导致受欢迎程度反而不如家猪,价格也更不如家猪。即使这样,这样的肉对于艺娘来说,已经能让一家人一饱口福了,便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一块野猪肉回来料理。 集市里时常有农妇采了一大摞不知名的野菜去卖,这个时代的野菜漫山遍野,因而价格也比地里种出来的荠菜芹菜,青菜豆角的价格低廉很多,艺娘持家有道,总是野菜掺着家常菜,回来做成美味给大家吃。 但是往往这样,这些家常菜在饭桌上梁川看着总是第一个提起筷子,盯着下筷的大家都不喜欢吃的这些口感苦涩野菜,梁川吃野菜,两眼就像狼一绿放出绿光,然后风卷残云全部消灭干净,大家看着梁川吃得那样香,一个个心里都疑惑,这些苦菜野草茎子有这么好吃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小钗这般会做人的,几个女人看在眼里,却以为梁川宁愿自己多吃一点这些难吃的,把好吃的留给她们。。 殊不知,在后世这个菜比肉贵,野菜抢不到的年代,吃惯了这些家常菜的人,对绿色食品的渴望是他们这些人所无法理解的。梁川平日里是多么渴望吃到这些后世连见都见不到的野菜。不是娇情,是馋。 梁川和艺娘原来都是一天两餐,后来梁川一方面体力消耗太大,光吃两餐时常饿得两眼冒金星,家里的人也大多有事要做,一天两餐完全满足不了这样的体力需求,在梁川的要求之下,一家人的饮食规律就由两餐变为了三餐。 同时家里几个女人吃饭的时候总喜欢躲起来吃,梁川很不喜欢这样,梁川多次因为这种风气大发雷霆,几次之后,几个女人终于一起上桌吃饭,梁川觉得这样才够热闹也像一家人的样子,但是几个女人心里总是很忐忑,因为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女人不上桌。 第九十二章着手实施 梁川身为屋主,自然不定时也去赵发达他们那里溜了一圈,赵发达几个晚上都会回何氏宗祠睡觉。草庐子寒气水露太重,赵发达年事高了,经不起风寒之苦,再说睡草庐子也不是对待一个大师傅的应有之道。这帮螺城师傅实在是敬岗爱业的楷模,虽然平日里招弟都在边上看着,但是招弟监工并不会发号施令,干活全凭这些人的自律和自觉。 几天下来,新房子那几十个工同时开工,房子的地基已经全部挖好,甚至已经开始砌砖了,工期进行得相当的顺利。几个师傅中午没有回来祠堂里吃饭,都是和小徒弟一起由小徒弟烧饭,一起吃。吃完除了稍事休息一下,其余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工期当中,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 艺娘买了那一大块野猪肉,梁川吩咐艺娘中午切一刀下来煮,留着半块夜里赵发达他们几个回来以后下酒。赵发达他们几个人实在太敬业,连梁川看着都佩服他们,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时不时梁川都会吩咐艺娘买点酒,摆上一桌酒菜,犒劳一下这些师傅。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梁川对他们这些师傅的客气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别的主人家造房子看得比管犯人还严,就怕出一点纰漏。梁川这个主人家就让一个后生来负责这个事,更不多对他们的活指手划脚,要星星要月亮的,真真是他们放开了手脚随便干。 这个小东家时不时就请他们吃肉喝酒,一点排场都没有,完全是他们家里吃什么他们这些师傅就吃什么,主人家有钱,对待礼遇有加,让几个螺城师傅那是倍感尊崇。螺城人的宗旨就是无以为报,只能报以尽职尽责地完成主人家的房子,他人投之以桃李,我们报之以琼琚。 三天后,郑若萦带着二十几车的黑皮蔗苗君临天下一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凤山,何麓人有一种错觉,这几日的何麓没有了往昔的死气,好像哪里在改变,变得富有生气起来了。 连日的奔波,郑若萦穿着伙计的衣服,那白晰的皮肤,被阳光炙得有点暗淡,跑遍了清源县的码头还有集市,终于将所有的蔗苗全部买了下来,蔗苗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因为清源一带的农民很少种植这种作物,所以市场上有出售的蔗苗并不多,一次性被郑若萦包圆后,卖家问郑若萦还要不要,郑若萦说尽管运过来,有多少要多少,下一批的蔗苗已经在路上了。 何麓所有人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包括那引起螺城师傅在内,所有人都被这姑娘的架式给震惊到了,他们只见一个模样十分俊俏周正的小后生带着这么多马车的货去找梁川了,他们打心里高兴,梁川的大动作让他们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一般人能有这么大动静?好像自己替着主人家造着房子,自己的脸上也更有光。 招弟都认不出这位前几日还驾着马车来过的千金 小姐,梁川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在凤山的郑记杂货铺内,梁川就曾见过郑若萦与她表妹郑若萦两人女扮男装的英姿,再且自己这种扮相电视里见得多了,要什么款式的一看就知道,还不至于不能分辨雌雄。 地方不够大,二十几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何麓那杂草从生的村道上,蔗苗很小很短的一截,整整齐齐在码在马车上。郑若萦从马车上跳将下来,邀功一般走到梁川的跟前,梁川看这位千金大小姐脸上的灰尘沾着汗水,苦笑道:“大小姐你可真下血本啊,这么不惜自己的形象,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当真买回来这么多蔗苗。 郑若萦拿着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尘,对着梁川说道:“那是当然, 你梁大官人看不上这门小生意,本姑娘我可是视若生命!这每车上面的甘蔗苗约一千来株,家里种过甘蔗的佃户说这一亩随便插个几百株,到时候也有不少收成,我们今天将蔗苗都盘下来,清源县港口那边还有好多蔗苗就在路上,到时候这近两百亩的土地都会种上甘蔗,够你做糖的了!” 梁川放下手中的斧头,笑呵呵地说道:“随便插?” 郑若萦看着梁川一脸坏笑,心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个天天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事了,一脸的奸相,问道:“是啊,我家几个佃农说以前他们将甘蔗插到地里,第二年就自己能长出来,不需要费什么力。” 梁川摇了摇头说道:“要是种得少就一点点甘蔗那随便种倒也无所谓,但是往后我们需要用这些甘蔗进行制糖,甘蔗的产量越高我们到时候能制出来的糖就越多,想要达到这种效效果就必须对甘蔗的种植进行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名词,定又是梁川所谓的老家的特有名词,现在要做大事,定要追问个清楚道:“精细化管理是什么意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说道:“就像你家的佃农耕种水田,必须在什么季节先犁田,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插秧,插秧的深度和间距,多久除一次草,除一次虫,要管理得相当严格细密,同样的道理,种甘蔗也应该达到这种效果,这就是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听梁川说得一愣一愣地,她原以为种甘蔗将蔗苗买回来往地里一插就是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家里几个佃农定也不懂得什么深度间距,此刻要去哪里找专业的蔗农?” 郑若萦看着自己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运回来的蔗苗,心下开始着急起来了,眼神慌乱之际,突然看到梁川那山人自有妙计,你来求我的眼神。。 “大官人,你既然说得出这么一番高深的话,一定是精通此道,咱们的攻守同盟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眼下我这里也没有一个能人打包票能种好甘蔗,实在是心里没个底,又怕误了我们之间的大事,你。。你当真希 望我这般难堪吗?” 连日来的奔波对她一个女儿家来说已是辛苦至极,本性要强的她本是不会轻易服输,怎么碰上了梁川处处吃鳖,加上这几日的辛苦,内心的委屈倘若不是因为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强作坚定,早已如洪水般爆发出来,现在梁川这个坏人还要使点小手段藏着掖着,郑若萦百感交集之下,小女孩的情绪又来了,幽怨的眼神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梁川眼瞅着这个千金小姐那眼睛里泪汪汪地就又要开始掉眼泪了,这么多人看着,等下还不得误会自己怎么为难人家了!忙道:“得得得,你别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什么的,我知道咱们之间有协议,我也没说不管啊。” 郑若萦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梁川,每次都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狼狈你才肯出手!一点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梁川不想见她眼红掉泪的,接着说道:“郑大小姐,种甘蔗这事我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懂,你去将你家这些庄稼好把式全都请来,最后是让几个以后专门负责甘蔗的过来,甘蔗田管理起来也颇为麻烦,我将细节一一告诉他们,以后就可以由他们管理了。但是你最好也在旁边跟着一起听一听,免得以后他们做错的,或是哪里忘了,你也可以在旁边说一说,毕竟是你们家的产业,你要是一窍不通的话,会吃大亏。” 郑若萦非常赞同梁川的说法,有好多财主家里由于年轻的后辈不懂得经营和管理之道,放任着家里的家丁胡来,好好的产业到最后被折腾得一毛不剩,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这黑心地家丁在做好事。梁川的想法最为靠谱,郑若萦充其量只是他们家这睦佃农的管理者,但是种田耕作一道她确实一窍不通。 何麓的土地微微地发黄,土地太过瘦弱不像水田里的黏土那样发黄发青,所以地里面的庄稼长得也不是很肥壮,但是相对于北方的旱地,这样的地还能算瘦地吗?梁川领着郑若萦直接来田地上,亲躬于田,郑若萦知道梁川的用意,特意让老蔡去把栓柱和瞎鹿两个老佃农叫过来。 这老个老佃农早年也是北边逃兵荒逃下来的客户,因为没地可以种就只能投到郑家门下,耕着郑家的地。郑家对待这些佃农也确实不薄,该主人家扛着的绝不会让这些苦命人去分担一点,但是下面的佃农之间关系就比较紧张。 佃农也分帮分派的,老乡和亲戚关系往往就会造成几个小团体,然后排挤其他圈子外面的人,栓柱和瞎鹿两个老庄稼把式都种地的好手,南方虽然是水田但是种上一两季稻子也知道这南方的谷子是什么脾气。怎么奈这僧多粥少,加上两个人又老实,佃农之间挤来挤去,挤得没有两个人种的水田,可怜一家老小也还要吃喝,这主人家又没地种,旱地收成太低,种了还不够交税的。 第九十三章拴柱瞎鹿 最初,老蔡找到栓柱和瞎鹿的时候,两个佃农还挺高兴的,以为今年会分到一亩半方的水田来种点稻子,没想到是小姐要去清源挑蔗苗,问他们两个老汉有没有种过蔗的经验。 两个人前些年往地里插了几根蔗苗,没怎么去搭理这几根野草一样的甘蔗,没想到蔗苗竟然长大成熟,两个被老管家一问,也是为了挣点存在在感,就随口一说这还不简单,拍着胸脯说这事好办。 结果在清源县挑蔗苗的时候看到那满满当当二十几大车的蔗苗的时候,两个老佃农的嘴巴里惊得能放得一个鹅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这下玩蛋了,小姐不是一时兴起想种两根甘蔗玩玩,而是来真的想种个几十上百亩甘蔗!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像箱打的笳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怎么跟大小姐解释,这些蔗苗要不少钱,叫他们卷铺盖滚蛋那还是小事,到时候要他们赔。。 两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车队后面,嘴里嚼着草茎一脸死灰。老蔡打了他们俩半天,两个人看到管家老蔡找到他们时那张臭脸,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嘴里的草茎往地上一吐,栓柱年纪比瞎鹿大,狠道:“怕他娘个球,死就死吧,大不了这几年白干了,给小姐将这些蔗苗全种了。。” 瞎鹿平日里就自己没个主意,此刻心里乱作一团,麻木地跟在栓柱屁股后面。 老蔡最见不得下人家丁不听话或平时干活的时候有怨气,一张臭脸给谁看?爱干不干,随时滚蛋!此刻两个农佃农的表情的就像下半夜烧完的炉灰一样惨,老蔡气就不打一处来道:“你们两个老家伙,大小姐看得起你们,打算重用你们,你们哭丧着脸给谁看?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回头误了大小姐的大事,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们!” 郑若萦跟着梁川,两个人,一前一后,梁川手里提着一根锄头,两个前往划好的郑家的甘蔗田。 梁川看着茫茫的荒地,在冬日阴翳下更显得沧凉,都说宋代是大治大盛之世,可是就在自己的眼前,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惨剧却时常在发生,这一切还是因为土地的生产力太低,农民的出路不多,优势的资源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多数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能改变多少,唉,梁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郑若萦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被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叹息给吓到了,为什么突然发出感叹?是没有信心还是这土地太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说,咱这个时代老百姓的生活是好还是不好呢?”梁川好像在问郑若萦,又像是在问自己。 郑若萦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今世可比前朝安逸得太多,前朝世道太黑暗,父母鬻子卖女,人相竟食,别说吃一碗饱饭,能不为能否活到明日而担心就很不错了,今世当然是生活 得不错!” 梁川不置可否,道:“人要是为了活着就太累了。” 老蔡将两个佃农领到了跟前,对着郑若萦道:“大小姐,栓柱和瞎鹿带到了。” 郑若萦朝老蔡点了点头,老蔡很自然地退到了一旁。郑若萦对着梁川道:“梁大官人,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可以讲讲怎么个精细化管理法了。” 两个老汉战战兢兢地走到两个人的跟前,脸埋得低低地,准备等下露出马脚承受大小姐的涛天震怒。 梁川看了一眼两个老汉的窘状,恭恭敬敬地问道:“两位老把式不知道怎么称呼?” 两个老汉活了一辈子也没人管他们真名叫什么,都是栓柱瞎鹿这样的外号叫了一辈子,现在问他们叫什么,两个人反而将那个代号忘了,张大了嘴,就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梁川的话。 老蔡站在身后咳了一声,两个人只是转过身看了一眼老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郑若萦看着两个自己的老佃农这般失态,自己出来打圆场道:“梁大官人,你就叫这位年纪大的栓柱,这位是瞎鹿就行了,在家里我们都是这样称呼他们的。两位没怎么见过世面,第一看到梁川官人的风采让大官人见笑了。” 这两个名字倒是好生养,是农家人出来的。梁川对两个老汉行了一礼, 说道:“今天请两位老把式来呢,就是一起探讨一下这些甘蔗怎么个种法,来年能有个好收成,小子有几个愚见,说出来希望两位老把式指正指正。” 老把式,两个半只脚已迈入黄土的老汉被这一声称谓唬得诚惶诚恐。在黄土地里刨食了半辈子的两个人,从来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最多也就当一个屁给放了。当家的大小姐对他们两人好,可是也没这般姿态,两个人没受过什么大人物大官人这么大的礼,那原来就微驼的背弓得更像一只虾米,不敢抬起头来受梁川的礼,嘴唇颤抖着,就是发不出什么声音。 梁川见两个人没吭声,笑了一声说道:“两位老把式不表态小子就当两位同意了,那我就先说说我老家种这甘蔗的几个要点。。” 梁川有点想笑,自己这些农学知识本来就是半路出家,高中是文科结果后来选择这门偏理工科的专业,平日上课的时候都是一愣一愣地,对老师讲的理念论知识只知其一而不知其所以一,所幸恩师仁慈还是赏了一本学位证。后来警务工作与农学更是格格不入,这些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今天还要勉强运用这些知识来混饭吃,唉,不知道会不会混不下去。。 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梁川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种甘蔗呢讲究四个要领:深耕、浅种、宽行、密植。这四个要领掌握了,如果没碰到什么大灾,甘蔗真是插在地里随便种也能有个好收成。” “这四个诀窍你仔细说明一下,我们明了不明不白的,怎么去种?”郑若萦着急地问道。 梁川笑了笑,说道:“郑大小姐你不要心急,容我慢慢道来。所谓深耕呢就是在种苗之前,需将这地耕得够深,田土要耙得细碎,最好能晒一日阳光,这样阳光能将土毒祛除,他日甘蔗成长的过程中比较不易得虫害。” 两个老汉一听梁川讲耕地,而且讲得有理有据,两个人在地里长大的,这些行话一听就知道什么个意思。这个年轻人明显对种地很有一套,而且完全不需要他们两个老汉出来丢人现眼,顿时压在两个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瞎鹿唯唯诺诺地问道:“官人,你所讲的这深耕不知道是多深?” 梁川说道:“按你们的标准大约是两尺深!深犁两尺,当然少一点点也可以,但是至少要保证有一尺半深。” 栓柱见瞎鹿这个怂蛋都开口说话了,自己也不能太窝囊,蛮部道:“两尺会不会太深了,这需要耗费很多的畜力。。” 梁川道:“甘蔗长大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会倒伏,甘蔗长到后面高大,甘蔗的根系很浅薄,地面上重而土里抓地力不够,到了夏天的时候咱这个地方台风多,雨水一多土就容易软化,甘蔗就会倒下来烂掉,这样会影响收长所以必须将下面的的蔗沟开犁深,方便甘蔗长根。” 梁川的话讲得很浅显易懂,两个老汉听得连连点头,郑若萦虽然不是很内行,但是看着自己家的两个佃户都这么认同梁川的作法,脸上也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梁川接着说道:“接着是宽行,但其实宽行和密植可以一起解释。我们常常以为地里的作物能种得越多就能收成越多,但其实不是这个道理。” 梁川本来想跟他们解释一下作物也需要阳光空气这些道理,但是又怕他们听不懂,转念说道:“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的说呢,地也有地力,地力不足以养太多的物就反而会减产,所以呢甘蔗也不能种得太密,就像田里的稻了插太密反而产量不高,两行甘蔗之间的间隔最好是在三尺到四尺间的距离,中间要挖出垄沟,夏天多雨的时候可以排水,秋冬的时候可以引水灌溉。每排甘蔗三尺之内可以种七至八根蔗苗。这样就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一般的甘蔗地一尺内最多就种五六根蔗苗,但是这个时代没有办法给作物足够的肥料,这样也会有损产量,为了弥补质的不足,就只能靠量来补,这样才能达到最高产的效果! 梁川在一旁侃侃而谈,两个老汉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只能时不时地配合着嗯、呀、啊地说着,郑若萦哪里会知道自己的两个老汉也就比自己强一点,梁川虽然实践不行,但是理论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是别人辛苦总结的经验,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哪里会有错误! 第九十四章陕北难民 立春雨水到,早起晚睡觉。 对于梁川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突然感觉有一天起来劈柴的时候,安静的何麓突然热闹了起来。人们挑着犁赶着牛螺往田间地头去,肩上扛着锄耙,担着粪肥,家家户户开始收拾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空气中温度稍稍回升,天渐渐亮得早了,气温也慢慢回升,大地上繁忙的春耕季节终于陆续开始了,错过了这个最好的季节,今年可能又要喝西北风了。 郑若萦的眉头紧锁,忧心得茶饭不思。家里的佃农忙着收拾那些水田将全部的农具和耕牛全部占用了,莫说要抽出部分来伺候家里的甘蔗地,连多余的佃农也没有几个。 她又使出撒娇本事缠着郑益谦,就希望郑益谦能心软出面帮他抽出几头牛几个佃农帮忙开垦那些旱地。郑益谦一想起前几日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被夫人那番毒打,现在几天连床都摸不到,只能睡在客厅,哪里还敢心软。 再说这春耕大计乃是一家之本,要是误了春耕,家里秋收就收不粮食,现在家里的生意大部分还是靠着秋粮,佃农收不到粮,拿什么交税,拿什么交租? 老蔡从小看着这个大小姐大长,心里知道她最近对种甘蔗这件事相当的上心,却刚好碰上春耕这个农忙时节,找得到耕牛这才有鬼了。老蔡实现心疼这个姑娘,就帮她出了个主意,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人卖耕牛,顺便招募一下,看看有没有闲散的农民,去年又有不少人从北面逃下来的逃户,看看运气,应该可以找得到。 唯一需要的就是钱,郑若萦本想将希望寄托在爹爹郑益谦那,怎奈郑益谦说什么都不肯帮她,她狠了狠心,将自己几年存下来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 真宗咸平五年,西北李氏族长李继迁被吐蕃暗算,重伤不治,李德明继位后向极力扩张,到了真宗天禧三年时,更是选定怀远镇为都城,改为兴州,就是现在的兴庆府,对外宋辽仍称臣,但是狼子野心已路人皆知。 此一时彼一时,北面的辽国已不再是心腹大患,反而西北风云诡谲,李氏不时进犯宋境,西北原为安民之所,李氏兵祸一起,民不聊生。到了本朝,李元昊继夏公位,西北风云变幻,李氏野心勃勃,不仅与大宋开战,连辽国也不放在眼里,刀兵相见,流民遍野,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向内地迁移。 安土重迁是千百年来的人民心中最根本的信念,祖先生活的土地如果不是最后万不得已的关头,这些淳朴的人民也不会想着去改变。但是兵祸无常,三天两头就一场战争,别说是农事生产,连命都没有。也亏是本朝户籍管理较为松,对人身的限制不像明代那样疯狂,举家迁移才成为可能。 北方的土地早已饱和,能接纳这些流民的地方只有江南,南方的大片土地还是原始而未开发的状态。 大批的难民越过长江,江南此时不比江北,江北自古都是农耕的要地,南 方开发还没那么到位,南蛮的印象还是深深烙在百姓的心里。大批难民向着江淮两浙前进,到了此地便不再前进,但是少部分人看得远,宁愿放弃这江南的大好盛世,继续向南方前进,他们相信,越往南虽然越穷,但是能远离兵祸,自己这一代辛苦无所谓,如果能给子孙几代安宁,不需再受自己这一代人的苦,这才是最重要的。 人还在,苦算什么。 范殿元拖着一辆木架车子,车轱辘走了几千里地已已经摇摇欲坠,车上面坐的他的小女儿还有妻子,三个人脸上还算干净,但是身上味道奇大,多久没过澡了他们也记不清了 ,头发杂乱发黄,沾着些草茎碎叶,一副叫花子的模样,走在凤山这条南北唯一的要道上,旁人唯恐避之样。在他的后面还有十来个他这样的人。 他们都是一起从陕西逃出来的,李元昊穷兵黩武,占领了夏、银、绥、宥、静、灵、会、胜等许多州县面积涵盖了到了陕西,这个天不佑的地方夹在李氏、赵宋和契丹人之间,连年兵灾,不要说粮食,连草根树皮都吃完了,就差吃人。 范殿元和其他人一样,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往南方去谋生。一开始从陕西出来的有几百户这样的人家,有的向蜀中方向去了,有的往荆襄方向去了,一路下来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 范殿元看到江浙的富庶没有昏了头,因为他知道,这里肥沃的土地更容不下他们,子子孙孙只能给当地的地主做佃农做家奴,哪里还有土地给他们,他劝说着队伍里人们再咬咬牙往南方走,进入了福建路就好了,那里有大片的山林土地还没有开发,先给当地人做两年佃农,到时候熟悉了地方,找找抛荒的土地,肯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逃难的陕北队伍里只有少数人相信他的话,过了建州府继续往南走。 为了要来闽地,太祖定鼎江山的时候,蜀川打起来了,两湖也征剿了,就闽越是归降的,这里,已经几百年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的战乱了,放眼整个大宋,这里承平已久,而对于这些流民,最怕的就是战乱,最渴望的就是这样详和的地方。 再往南已经走不下去了,而且他们看到了这里大片的土地是抛荒状态的,不是还未种上庄稼,而是杂草乱石纷乱,多年没人耕种才会有这样的景象。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老蔡带着郑若萦,蔡刚驾着马车正在凤山的集市上买耕牛,家里连佃农都不够,郑若萦顺便看看有没有闲散的劳动力招募几个回去开垦甘蔗地。老蔡告诉他如果是本地人就不要用了。本地人如果连自己的地现在都懒得去耕作,那这种人招来干嘛?吃干饭吗? 正常来说这个时节的耕牛就跟宝贝一样,家家户户都拿好草好料供着,生怕生点什么病,不能下地的,误了农时,更不要说卖牛换钱。但是郑若萦的运气实在太好,有几户农家的黄牛打算卖了,去苏杭一带看看,地里这样下去实在 混不出个人样,官府税赋又逼得太紧,想着去北面打拼一下,看一下能不能翻身。趁着这个春忙需要耕牛的季节,来集市里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两户人家手里有五头牛,郑若萦看准了这个机会哪里肯错过,在街上就与这两户人家商议着价钱。谁知在谈价钱的时候,路边突然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大冬天里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小男孩一把就抓住了郑若萦的裙摆,郑若萦是一个黄花大闺女,顿时唬得花容失色,定睛一看后发现不是什么淫贼,而是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大概是肚子饿得慌,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富贵人家的小姐,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恍恍忽忽地过去抓住了郑若萦的裙摆道:“神仙姐姐,饿。。” 等小男孩的爹娘看到一幕时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是不知道那一身光鲜的丝绸长裙的价格,但是他们知道现在就是把他们一家都拿到窑子里卖了也换不到那么多的钱去赔给人家。 家丁蔡刚一见光天化日这下这个小鬼这么不识好歹,竟然敢这么跟自己的大家撒野,立时就表现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冲到跟前,一把将小男孩扯开,推到地上,扬起自己手里的马鞭,嘴里怒道:“哪里来的野种,敢这样对我们小姐无礼,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小家这裙子值几贯钱,污了扯坏你赔得起吗!”,说完那高高的马鞭就对着小孩子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小男孩的原来饿得发青的脸上的立时出现在道深红的血痕,因为吃疼,又被蔡刚这样一顿恐吓,小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就开始哭了起来。蔡刚闻了闻自己刚刚碰到小男孩的那只手,一股恶心的味儿直冲他脑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若萦很反感蔡刚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行径,见蔡刚还要对小男孩抽第二下,立即喝止道:“别打了!住手!” 小男孩的父母亲扑咚一声就跪到郑若萦一行人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使劲在郑若萦跟前磕头抢道:“女菩萨慈怀啊,可怜可怜娃,娃娃饿傻了,您别打了,娃还小,放过娃娃吧。” 蔡刚看着这两个不长眼的父母也想出手教训一下,郑若萦忍无可忍正要发作,老蔡那粗重而威严的嗓口开腔了道:“叫你住手你没听到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放肆了?” 蔡刚忿忿地看了这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将马鞭往边上重重一甩,鞭子在地上甩出一道鞭花,说道:“这次算你们几个命大!我家小姐不跟你们计较,不然爷就送你们上天!” 郑若萦蹲下将那个小男孩扶了起来,检查了他身上的鞭痕,心疼地说道:“乖,不哭不哭,姐姐给你买肉包吃。”郑若萦吩咐蔡刚去买几个肉包,蔡刚见自家小姐还要给这几个臭乞丐买吃的,急道:“大小姐。。”老蔡在后边身后地说道:“还不快去,下次你就不必跟我们一起出来了。” 第九十五章扎根落户 范殿元见队伍后边出事了,吩咐好自己的妻子看好一堆破烂行李,照顾好妞妞,自己前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他不是好事,而是他在这伙人里面还能拿得定主意,大伙很尊重他的意见。一群人如果连个决定方向的人都没有,那么这群人要去何方那是没有意义的。 范殿元看着跪在地上的老马夫妇,还有身上一条鞭痕印记触目惊心的小男孩马蛋,马蛋被一个女菩萨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停地安慰着,替他擦去眼角的泪花。范殿元心想糟了,这马蛋定是又惹祸了。。 “老马,怎么回事?”范殿元问道。 “刚刚马蛋饿晕头了,去向女菩萨乞食,拽坏了人家的衣裳。。”老马不敢抬头看范殿元,这事怨不得别人,就怨他没看好孩子。说完老马看了一眼不争气的马蛋,扬起手准备给孩子一巴掌,就指望人家小姐看着自己这样教训孩子会心软不再计较。 范殿元抓住老马的手,喝道:“瓜怂,你把娃打死了也没用,那衣裳还得给人家赔。” 郑若萦安慰马蛋道:“你叫马蛋是吗?” 马蛋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郑若萦说道:“马蛋我们不哭了好吗,姐姐不会要你赔衣服的,这衣服也没坏,回去洗洗就行了。一会姐姐让人买回来包子,我们一起吃包子好吗?”郑若萦这话是讲给马蛋的父母还有范殿元三个人听的,她还犯不着跟这些苦命的一般见识。 范殿元听出了这个美丽小姐的意思,对着老马夫妇道:“老马弟妹你们还不跟人家小姐道谢!”两夫妇反应过来,那头又碰到地上跟那青石板砖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女菩萨万福女菩萨慈悲的话。 范殿元虽然身上也破烂不堪,但是一股气势没有丢掉,对着郑若萦行了一个礼,感谢他不为难他们这些逃难的苦命人。 老蔡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还有口音,问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氏吧?” 范殿元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先生好眼力,我们确定不是本地人氏,西北大乱,没有活路了,我们一行人拖家带口,初到贵宝地。。” “那你们打算再去哪里,又或者有什么谋生之道吗?”老蔡接着问道。 “不走了,打算就在这地方落地生根了。身上也没个手艺,都是伺候了庄稼一辈子的老实户,要么就是养羊的娃娃出身,大了还是养羊,都说南方地多地肥,打算找找,有没有雇主愿意用我们,管饭给住就行。。” 范殿元的话讲得极其诚恳,也是发自肺腑的实情。 郑若萦和老蔡相视一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嗑睡送枕头,今天来了一趟凤山,牛也买到了人刚好也碰到,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不可否认世事就是这么凑巧,老蔡与范殿元详细说了郑若萦招募佃农的事,具体做的事,范殿元听得心头火热,心想这不 就是辛苦找的主人家吗。刚刚的一幕他也看到了,郑若萦是一个人好人,对陌生的难民都这么友善,对待他们这些佃农肯定也不会差。 两伙人一拍即合,范殿元就这样成了郑若萦自己招的佃农。郑若萦为这伙人提供住处,虽然是土疙瘩的破草房子,但是能遮风挡雨了,而且虽然是小草房子,但是已经比他们老家的那个破房子更好了,每月给他们二百文钱的米钱,足够一家的吃用,其他的农闲的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去干点劳力赚点酒闲钱。 范殿元感激得不行了,种什么甘蔗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但是有人指导,他们又不懒惰,种地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就是用心伺候,不怕地不肥就怕人太懒。 立春后日子里,凤山北岸,何麓山水连前一带,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群忙碌的身影,一群未曾谋面的外乡人在郑家的土地上牵着黄牛,男人在后面控制着犁把和犁提手,女人在前面牵引着耕牛,后面还有另外几个人将翻起来田泥耙碎耙匀。他们犁出来的田沟又宽又深,当地人好像这是要种什么庄稼,纷纷出来观围,但是还没有下种,就是翻地,谁也看不懂他们这种犁地的用意。 他们这伙人按着老蔡指给他们的田界,在栓柱和瞎鹿的“专业指导”下,带着家伙来何麓垦地,刚好碰上何保正。不过他们人生地不熟,见到何保正以为就是普通的当地农夫,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就开始埋头干活。 何保正以为自己看错了,那郑家的地他们自己的佃农都不愿意种,最近刮的什么邪风,怎么他们何麓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连这些个烂地都这么多人在争抢。但是何保正看他们的装扮又好像有点不一样,完全不像是本地人。。该不会是外地的流民以为这些旱地是无主的荒地想自己开垦吧。 何保正老好人的性格又让他耐不住,他走到范殿元正在开垦的那块地边上,站在田埂边上,遥遥对着田中的范殿元喊道:“我说小老弟,你们几个看着眼生,怕是第一次到咱老汉这村上吧,你别嫌老汉我多事,你们可知道这地是有主的,不是荒地?” 范殿元直起腰放着手里的犁把,示意妻子先歇一会,自己咧开嘴朝着何保正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老哥哥谢谢你啊,我们都是外来客户,不是你们本地人氏,现在都是他们郑家的佃农,这是郑家的地没错吧。” 何保正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说什么了,人家的地怎么折腾是人家的事,就是在上面种花都不是问题,何保正回了一句道:“那就没错,老汉我担心你们乱来把人家郑官人家的地犁成这样,回头人家要种点什么种不了,你们几个替人家白折腾,还要吃官司。” 范殿元见这个本地的老汉心地还不错,善意地给他们提醒,嘴里不停地给他道谢谢。早上他妻子出门的时候烙了几块麦饼,老家带过来的习惯还是喜欢吃 这玩意,叫妻子拿了一块给何保正尝尝。 农家人之间最是耿直,没有那么多小九九,何保正接过麦饼就直接往嘴里送,麦饼的味道很清香,而且这玩意很管饱,难怪他们可以用这东西当饭吃,只是没有水嚼起来有点没以下咽。 何保正边吃边指点江山道:“小老弟我说,你们这地里打算种的什么啊,我们这好多人看你们挖这沟畦很深,都没见过这种开畦法,偷偷跟老哥说下,你们打算种什么?” 范殿元说道:“东家大小姐说准备种甘蔗,但是什么是甘蔗我也不懂,我们家乡没有这种玩意。” 什么?这么大动干戈的就是种甘蔗?这是打算种多少甘蔗?何保正被他们的打算给吓到了,一口嚼碎的麦饼卡在喉咙里,使劲地锤锤自己的胸膛才咽了下去。 别人家的地打算种什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么大一片土地竟然全要种甘蔗,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多的甘蔗以后卖给谁?自己吃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范殿元没有和何保正闲聊太久,就拾起犁把继续犁地了。 何保正也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何麓有好多郑家的地,与他们家的地挨着。这群人外乡人干活的时候很卖力,从来不会有故意偷懒的事发生,小孩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在地里面玩泥巴,每个男人女人就边干活的时候边用他们北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说说笑笑,绝少一群人不干活在地里嬉闹,反倒是他们这些凤山本地的农民农妇,下地收成不好积极性不高,锄头和踏犁没有垦出三尺地就要停下来不停地喝水休息,一点点的农活能干到太阳下山。 何保正心里感叹,他们自己家乡的这些个农夫农妇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勤快,那生活不至于过成现在的光景,这地瘦是瘦,但是用心伺候,一年也能有不少的收成! 何麓的土地大部分以微红的赤壤为主,本身就比较松软,北岸一带原来就是常年有人耕种的土地,只是近几年抛荒的现在象越来越严重,都被他们郑家买走了。 这些土地犁起来并不会很耗畜力,再加上这田按梁川教给栓柱和瞎鹿的开垄法,要有沟又要有垄,沟先垦出来,沟土自然会翻向两边,形成一垄一垄的蔗畦,蔗沟翻上来堆起来的高度再加上原来地面只需向下犁出一尺左右的深度便于能达到张三要求的两尺的两深度,只是蔗畦上面的覆土要拍实压好,这样土才不会太松动,导致蔗根不稳。 他们犁完地总是用力地在上面踩踏,将泥土踩实了,大块的泥土要拍碎耙碎。 一天的功夫,十几亩的旱地上,一畦一畦的甘蔗地整整齐齐地被开垦了出来,沟深垄高的,垄上面也开了一遍沟然后再把土覆了上去。那场面相当的壮观,前一天还都是灰黄的杂草,一天的功夫就变成了整齐的田垄。再贫的地只要有勤劳的人去收拾,也能变成丰收的地。 第九十六章灌溉问题 自古士农工商,农还在排在第二位,但实际上,无论在哪个朝代,农民的地位都是最低的,尊重农民只是历代统治者以农为本立国之本的国策的一个托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待遇就差了很多。 大宋开国以来,朝纲稳定,东南苏浙、岭南的商业发展十分迅速,商税收入十倍于农业税收,商人出入鲜衣怒马,八抬大轿,四大行业排在老末的商人地位隐隐有超过仕大夫这个团体的趋势。 郑若萦只恨自己是女儿身,绝了仕途一路。家里有良田和商铺,自己只能苦心于经商一途,只希望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一点成绩让爹爹满意。凤山的商铺大部分是他们郑家的,但是这些地方赚再多的钱也只是借着他爹爹的光,郑若萦始终无法摆脱他爹爹的阴影。阴差阳错之下,她碰到了梁川,种出甘蔗就成了重中之重的大事。 种田是一项十分乏味的活动,郑若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去田间地头会比去商铺来得频繁。范殿元他们一伙佃农在田间劳作,郑若萦专程去请来梁川再指导一下范殿元他们的农事。 梁川很讨厌郑若萦这样三天两头来打扰自己劈柴的雅性,毕竟这斧技一但大成终身受用无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持之以恒绝对达不成李初一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范殿元他们也确实勤勤肯肯,按着梁川吩咐的将甘蔗田耕出来了。他们这样的人才是我们国家的脊梁,几千年来,他们供养了我们的民族,也只有他们对得起勤劳二字。 几个小孩子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在田地里玩耍,他们都是北方农民的子弟,也从未见过甘蔗这种南方的物种。小孩子天生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放,结果一放就发现在新大陆,这甘蔗苗虽然只有一小截,但味道也是甜溜甜溜的,小孩子贪吃,这蔗苗还没种下去,倒是被小孩偷偷放到嘴里吃了不少,好在蔗苗数量不少,小孩子吃的几根根本无足轻重。 范殿元发现了以后狠狠地抽了几个小娃娃一顿,农家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要本分,也要安分,不能做出那种老鼠看米缸的丑事,现在东家待自己这一伙人不薄,自己可不能乱来。 梁川看着他们这个时代用的农具很想替他们改良的,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农具价格相当昂贵,再随便改进农具让他们使用反而是增加这些农民的负担,再说了宋代的农具已经很成熟了,即使到了明清的时候改变也不大,就以那个犁为例,到了后世变化不大,就是材质变成了铁制。 一样农具说它好用还是不好用,就看使用的人用得习不习惯,再方便的工具,如果使用不来,那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梁川没有在农具上多发言。 再者立春已经到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要求他们变更农具,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等他们完全适应了,早就误了春耕,甘蔗就得等明年再种了。 甘蔗田垄开垦好了,那二十几车的甘蔗苗就可以陆续种上去了。差不多这些蔗苗种完之后就能等到下一批的蔗苗,这样时间也不会浪费,统筹起来时间效率最 高。蔗苗放进蔗沟里深度要一尺,放入蔗苗后回土深度要一指有余,待蔗糖种入土里面七天后,就可以慢慢施肥了。 这个是比较简单的,梁川挥起锄头来比较手残,但是这些庄稼把式他们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比较麻烦的是灌溉的问题。 这个年代没有水闸水坝,更没有抽水机,就像范殿元他们的老家陕北,作物的收成完全是看天意,碰到大旱的年景,就只能举家去逃荒或者去外地乞讨,因为天不下雨,地面就更没有水。 南方不怕大旱,就怕大涝!如果雨季来临的时候,田里的水没有及时排出去,泡在田里面的庄稼就会腐烂而死,结果一样是颗粒无收。。 梁川对着郑若萦道:“眼下几个基本的问题都变得不成问题,但是还有一个比较棘手?” “什么问题?” “咱们这里虽然紧挨着南溪,但是南溪水位比北岸低了很多,这水不借助点工具水弄不上来,也就灌溉不了我们这么多的旱田,春天还好,春雨绵绵,但是夏天到了如果没有台风的天气,降水和高温之下,咱们面积这么大的甘蔗地需水量不是一个小数目!” 郑若萦瞧着梁川的一脸胸有成竹,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样的问题,心想你肯定有了应对的方法,每次又要故作高深,好,你不说我也不问! 梁川背着身等着后面的郑若萦问他怎么解决,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一句话,自己倒是主动转过头,问道:”你不想知道怎么解决吗?” 郑若萦歪着脸袋说道:“肯定想知道啊,但是本姑娘现在不想再逢事就央求你, 搞得我们每个人就像吃干饭的一样。。” 梁川没想到自己的说话方式还让这些个人心里不舒服,便于说道:“大小姐你又哪里不乐意了,咱们这是纯粹地交流,没必要有心理负担嘛!” 郑若萦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唉,这个妹子果然要强,吃软不吃硬。 梁川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甘蔗田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需水的时候有水可心灌输,不需要水的时候将多余的水及时排出去。要及时达到这种效果最好就是引水灌溉的水沟和排水的水沟分要分别开挖,灌溉的水沟河边高而地里低,这样能才能蓄水,排水用的水沟,田里面高而河边低,这样雨季来临的时候,破开田埂就能让蔗田里的水排出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若萦听得连连点头,不过想了一下梁川的设计,问道:“那水要从哪里来,你也说了河里的水位比岸堤低太多,怎么将河水引上北岸?” 梁川说道:“水车听说过吗?” 我国到了宋代,农具的发展到了一个繁荣的时期,各种农具都是本着为农业服务的宗旨,完全的利民便民,唐末改良的曲辕犁,到了宋代就有翻车,不过那玩意的构造太过于复杂,用起来实用性不高,倒是水车的原理很简单,乡下就能弄得到材料,木匠也有,赵金玉就是木匠,等家里的木工活做完,自己将构造说给赵金玉,让赵金玉帮忙制作一具水 车。 几个人听着这个名词一头雾水,瞎鹿插嘴道:“是不是一个圆圆的跟车轮一样的大木盘,立在河边会自己将水带起来的东西?知道是知道,就是不会做啊。” 梁川继续说道:“但是水车现在要制造出来还早着,得先用点其他工具,你们可以去山上砍两个一样长的圆木,最好两根粗壮,顶端打一个孔,做为支架,树在河边的高地上,然后再找一根长的竹竿,在三七处打一个孔,用一根小木棍横穿这个孔与两个圆树上的孔,这样做成一个杠杆原理。。这个你们没办法理解,总之就是竹竿两头绑着绳子,竹竿短的那头绑一个木桶,在另一头人力来拉竹竿或着悬上一块重石,这工具叫作桔槔,这样既能省力,又能将低处的水打到高地上,高地上顺着挖好的水沟就能直接流到甘蔗田里了。” 几个人听梁川讲得一头雾水,但是梁川在地上画了一个模型,这个杠杆原理本来就很简单,只是用嘴巴讲起来让人感觉很复杂而已。这个杠杆制作很简单,就是打水的时候必须两个人配合,多花一点力气,等水车搭好了,就大可不必如此了。 一群会种地的不会种地的人围着梁川,都对这个年轻人脑子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震惊,为什么何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出现这么见多识广的人物? 照理来说有这么多本领的人应该不甘呆在这种山沟沟里才是。据说这个人以前还是个小乞丐,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和凤山第一人家的大小姐这样谈天说地,连大小姐都要按着人家的意思行事。 郑若萦也自认读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见的世面在凤山的同龄人里说不上见识最多的,但是也算是眼界宽广的人,但是她的那一点微末道行在梁川的眼里好像完全不值一提似的,不管哪个方面,梁川总是能站在比她更的地方给她指出不足。。为什么他会知道得这么多,他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要是郑若萦知道梁川所学的知识都是一千年后,课堂里课外书上学来的,真实的实践他也不懂,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现在灌溉的问题按你说的方案来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大问题了,你再想想,还有哪些方面我们要提前考虑的吗?”郑若萦看着心情颇好的梁川,心下也是挺开心,不是浇他冷水,而是实事求是地提问,未雨绸缪总好过临阵磨枪。 “暂时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有问题也得等碰到了再想办法解决,现在着急不来。咱们现在种的甘蔗虽然比不上我们老家的精细化管理,但是放眼当今这个时节,应该也没有人能做得、管理比我们好,所以我们应该还是要有信心的,哪怕说收成达不到我们家的乡的那个水平,至少应该也比其他地方的蔗农要有个好的收成,别人都做得下去,我们肯定能做得更好!”梁川说得信心十足,一脸豪气,在场的所有人听着梁川的说无不动容。 就是啊,种个甘蔗都比种几亩水稻费的事多了,这样再没有收成,老天爷估计也看不过去了。 第九十七章松花蛋成 几天时间内,郑若萦在清源县买到的蔗苗陆续的运到了凤山,一队队的马车规模庞大,气势惊人,许多凤山人士以为南溪另一边最近将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纷纷过来观看,结果大家一看竟然是一百多亩的旱地全部种上了甘蔗,而且为了方便灌溉,岸边树起了一座吊桶,两个农夫配合着,一个人拉竿,一个人提水桶,虽然一次只能一小桶,但是每天不停地取水,一大片的土地也陆续得到了灌溉。 地里的甘蔗种得很有规律,土地的面积虽然很广大,但是甘蔗并不是见缝插针地种下去,而是一畦一畦就像稻田里的秧苗一样,错落有致,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些蔗田面积太过于庞大,以前凤山虽然也有人种过一阵子的甘蔗,但是奈何这玩意在凤山人们的需求并不旺盛,也就小孩子对这类东西比较嘴馋,大人仅是偶尔吃一吃这类东西。 郑益谦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她是玩真的,看着那一百来亩漫山遍野的甘蔗苗他震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么多的甘蔗将来成熟时,莫说是卖掉,就是运出去运到别的地方都是很大的一个工程,唉,年轻人不知道轻重,一下就走错路了。他本以为这个宝贝闺女跟着自己平日里没少在商铺里转悠,这些生意的门道应该懂一点的,物以稀为贵,这甘蔗自己种了这么多,价格能贵得起来吗。 郑若萦还没有跟他说过种这些甘蔗的真正用意,所以他才会有如些担心。 梁川后来也没怎么来看这些甘蔗苗了,因为说实话甘蔗这玩意,真的就是你随便往地里一插,只要有水有阳光,不去折腾它,季节一到它自己就能长得亭亭玉立,费着精力去伺候这些甘蔗,只是希望提升一点甘蔗的产量。 广西至今还有很多的地方种植着黑皮蔗,当地的农民种这玩意纯粹就是用来榨土红糖的,这种红糖品质很不错,特别是对坐月子的妇女刚生产完体弱虚寒,能起到很好的保健作用。他们的甘蔗地至今仍是保持几百年来的野生放养的这种模式,但,即使没有精心去打理,一年下来甘蔗的产量也足够他们来制作土红糖了。 十几天下来,房子那边雏形已经出来了,而且这帮螺城师傅真的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态度来对待盖房子这件事。 眼下腊月底已经接近年关了,梁川知道这工期在年前肯定是赶不完了,也问过这些螺城师傅,要不要先停一停,回去把年过了再回来接着干,赵发达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睛的,这造房的活哪里能说停就停,祖师爷教给他们的就是尽职尽责,过年是小事,把手头的活全部做好了,给主人家一个满意的宅子,再回去过也不迟,那样也能过得心安! 梁川见他们这么多人今年这个年可能就在工地过了,倒是挺过意不去的。不过他们这种诚恳牺牲的精神倒是很让人敬佩服,讨生活本就就由不得自己,想过节日而得罪了东家,往往闹 得很不愉快,碰上自己这种好说话的还好,有的蛮苛一点的,哪里会与你商量。 连日来梁川的头上的斧子每天几千下挥舞出去,轻重准狠。 天下万法,殊途同归,不比读书参禅这样的靠祖师爷赏饭,需要天生的悟性,绳锯木断,滴水穿石才是正途。 这腊月虽然已过立春,但是山上偶尔料峭之时,早起之时还有霜冻结冰,手握着那柄刺骨的斧子别提多难受。李初一眼看这个年轻人第一眼轻佻不羁,给人一种毫无定力的感觉,不想他竟然毫不动摇,一次偷懒都没有,砍出无数的柴,倒是自己要每天背着这柴去集市卖。 李初一的老房子让大蛮山的一伙人烧得连渣也不剩,就剩下了一缸子的松花蛋。那缸子的松花蛋封起来经历了火的洗练,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一缸子的松花蛋其实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连艺娘都以为项阳是以前饿怕了,馋鸭蛋馋坏了,身上有了一点小钱怕吃不够,这才让她买了那么多,足足有百来个鸭蛋。 艺娘早就担心,鸭蛋放个几天不吃早成了臭蛋,埋在那杂七杂八糅合在一起的草木灰堆里一个月,早臭成不知道什么样了,除了招苍蝇还能吃? 梁川喊上招弟一起把那一百个蛋从草木堆里挖了出来,宝贝似的码得整整齐齐,为了这一个神圣的时刻,他还把何保正、李初一、招弟、叶小钗、杨秀还有李二花也一齐叫了过来,甚至连赵发达这位老同志也邀请了过来。 吃几个臭蛋梁川竟然摆出了王母娘娘蟠桃宴的架式,艺娘很是担心他会招致所有人的白眼。 赵发达虽然也觉得这梁小东家年纪轻轻的很有作为,可是为了吃几个鸭蛋把阵式摆得这么大,鸭蛋而已,谁还没吃过啊,至于吗?何保正更是不知道项阳葫芦里卖的什么乌泥丸,心里一丝一毫的期待感也没有。 梁川召齐了所有人,神秘兮兮地看着这些鸭蛋,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想必吃过鸭蛋和咸鸭蛋,那味道怎么样?” “我说,你把我们大家喊来就是听你这些废话的吗?地里还有不少活要干呢,开春了就要伺侯春耕,谁有那闲心在这里听你闲扯鸭蛋的事?奶奶的。。”何保正骂得嘴都歪了。 几个女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今天东家抽的什么风? “你们怎么连这点耐心也没有,算了,我也就不不卖关子了!”梁川取出一个鸭蛋剥了开来,众人眼睛愣愣地盯着这个鸭蛋,一开始都是不以为然的神情,第一片蛋壳落地,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与平常的咸鸭蛋不同,这鸭蛋里面竟然不是白色的蛋仁,而是黑褐色如同水晶酸枣糕一般的黑色蛋仁,梁川慢慢地剥着蛋壳,众人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整个鸭蛋剥完,里面整颗蛋都是黑得红得,如同一颗玉石一般,晶莹剔透,上面还有雪花一般的花纹, 这哪里是什么鸭蛋!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蛋! 简直闻所未闻! “三郎。。这。。”何保正一看梁川不爽就小子、嘿、你随意乱叫,一但梁川又整出一些什么新奇的玩意,让他大开眼界,他又立马一副崇拜敬重的态度,切换得如此自如,一点刻意的痕迹也没有。。 不仅是何保正,就连赵发达这种活了几十多,比别人多吃了几十年盐的老前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鸭蛋:“这绝不是鸭蛋!” 就连杨秀、李二花还有叶小钗也不相信,在场的人都不相信,除了艺娘,这些鸭蛋都是她一手挑的,制作的时候她也在一旁,缸还是那口缸,鸭蛋竟然变成了不一样的鸭蛋! “这是什么蛋?”何保正问道。 梁川道:“这叫松花蛋,我相信就是当今天的官家也没有试过这蛋的味儿!” 这次大家相信了梁川的话,这蛋他们没见过,更没有听过,松花蛋。。 梁川拿来刀,把这颗松开蛋从中切开来,切成一瓣一瓣的,莲花似的绽放在桌子上。 “艺娘给大家伙把筷子拿来,再调一碟姜醋汁,你们可是全天下有幸第一批吃到这松花蛋的人哟,比官家还幸运!” 这么一讲,大家顿时与有荣焉,官家那是什么人,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官家的,还有他没有吃过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又剥了一个蛋。大家接过艺娘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尝起了这蛋。松花蛋刚入口并不习惯,有一股碱涩味,但是吃习惯了却会觉得这种味儿很香,因为松花蛋里还加入了一些香料。 杨秀夹着松花蛋沾了一点姜醋汁,再放入口中重新尝试了一下,那股子碱涩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蛋黄呈深绿色胶质状,吃起来清凉爽口,香而不腻,比咸鸭蛋的味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杨秀作为这群人中算得上是嘴最叼,厨艺一道最有发言权的人,对这松花蛋也如此肯定,这说明,梁川这次的新尝试,又成功了! “这蛋我打算拿到市场上去卖!” 何保正道:“全天下就你有卖这种蛋,这辈子光吃这手艺也能赚死你了!你一个蛋打算卖多少钱?” “这是很大众的小吃,我定价不打算高,现在刚起步,主要是要打开市场,一个松花蛋就卖两个到三个鸭蛋的价格吧,等大家吃上瘾了再慢慢地把价格提上去!” 众人再一次惊爆了眼球,这手法神乎奇技,一个鸭蛋在他的鼓捣之下竟然变成了三个蛋,这跟下金蛋的鸡有什么区别,一个蛋变两个蛋,两变四,四变八,只要他一直卖,不要说有人爱吃,就是好奇的人买几个回家尝尝鲜,只怕这松花蛋也永远不用发愁卖不出去。 “明天我就到凤山街上去叫卖,看看这蛋的行情怎么样!” 第九十八章赌档扣人 松花蛋也不能多吃,梁川把松花蛋的价格一个定成普通鸭蛋的两到三倍贵,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上来说,也是为了抑住这种蛋的销量,普通人就不会买太多这蛋回家当零食吃。 松花蛋中含有极微量的铅,长期食用会受铅毒之害,导致智力呆滞、生长发育,身体也会有其他的并发症。 短时间内看不出这蛋的危害,但是要是吃的时间长了,小孩子的发育会受影响,大人老了也会得老年痴呆。 所以,这玩意醮着姜醋紧着吃,一个颗切成十份,慢慢尝,这样才不会有大毛病。 梁川带着叶小钗两人到凤山集市来兜售这松花蛋。按梁川的打算,要是这松花蛋的销路好,能独挡一面的话,销售的活交给叶小钗,这姑娘脑子灵光,人又长得俊俏水灵,顾客乐得买她的东西。 而制作的活就交给杨秀,据说杨秀在烹饪一道极有研究,他们几个人正好给她们安排一点事情做。 “松花蛋,琥珀一般的鸭蛋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天下第一奇蛋,父老乡亲们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梁川的吆喝极有噱头,刚喊了一遍就有人围了过来,还琥珀一般的鸭蛋,那得是什么样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找何保正借了一面锣,敲敲打打吸引了不少的人,就为了展示自己的松花蛋。 他故弄玄虚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皮呈青黄色的松花蛋剥开来,露出里面如琥珀一般的蛋仁,所有人看着这黑褐色的蛋仁都惊呆了,真是天下第一奇蛋! “这蛋叫什么蛋啊!是鸡还是鸭孵出来的!” 人们禁不住好奇,问道梁川关于这蛋的各种问题。 “这说来话就长了,这是天上的神鸟下凡,在我们何麓的葫芦搭了一个窝,那天呀我正好去山里面打柴,我抬头一看,嗬好家伙!” 众人前来买蛋,一时竟变成了听相声。 “怎么样了。。!”众人的好奇心吊到了嗓子眼。 “头项上有一个一丈方圆的大鸟窝!我一寻思,里面肯定有什么神物要么就是有什么宝贝,等我爬上去,结果得罪了神鸟,一爪子把我撵到了地上,伤了好几个月,这事整个何麓的人都知道,后来呀,我伤好了再去那个窝里掏,只找到了这些神鸟的蛋!” 梁川的故事把自己都编进去了,七分假三分真,关于他自己的半假半真,关于神鸟的那则是瞎扯蛋。 不过还别说,老百姓就是吃这一套,一时间关于神鸟蛋的传说就传遍了整个凤山!这广告打得是响当当! “你这蛋怎么卖啊!” “十文钱一个!” “这么贵!都能买十个鸭蛋了!” 梁川白了这些小乡巴佬一眼:“这是神鸟的蛋啊,鸭蛋那种俗世凡间的大街货能和我这神鸟蛋相比,卖十文钱都是给父老们开开 眼界的,这蛋我要是拿到汴京去,一个卖个一贯钱,多的是大把的人要抢!” 卖十文钱,留个两三文钱当成本再买鸭蛋,一个铜板变十个,这赚的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呀! 十个铜钱的价格没有挡住凤山老百姓的好奇心,梁川只带来了八十个松花蛋,余下的留着自己尝鲜过年用。八十个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是卖得一干二净! 成了!这销量证明了这松花蛋的魅力,现在就是再重新买鸭蛋,然后做成松花蛋再卖!凤山的鸭蛋是不能再买了,要是让有心人发现了他们买的所谓的‘神鸟蛋’就是鸭蛋后,不知道会有多气急败坏,这门手艺也是一门赚钱的好路子,更不能让别人给悄悄学了去! 技术垄断就是最大的财路!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年的忙碌,最让人牵挂的正月终于要来临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 腊月的二十三是传统的小年,但是梁川在何麓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小年应有的气氛,整个何麓死气沉沉的,与往常一模一样,没有感觉出来临近正月应有的热闹与活力。 在小年,民间的传统就是要祭灶王爷,隔壁的何保正家倒是一大早开始就忙活了起来,何保正的婆娘一大早就去集市里买菜买肉,回来先是来宗祠里给祖先孝敬了一番,接着回家,家中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何保正自己去祭了灶。 梁川他们借住在人家的宗祠里,原说也不弄这么多名堂的,但是偏房里刚好有个灶台,梁川对艺娘说道,今天大家都在祭灶拜神,临时的家也是家,也希望灶王爷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火德威灵,这习俗不能免,还是得拜! 艺娘对梁川的话那是言听计从,自己家男人的吩咐哪里会有忤逆,况且这种神灵祭祀,在她们这时代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她也不敢怠慢。一大早跟着何保正的婆娘去了凤山买了鱼肉,回来新房的土地公上先拜了一下,然后让梁川去祭灶。 艺娘给梁川点好的三柱香,由梁川敬完灶王爷后插灶台上。梁川看着仪式感这么强的这一套流程,心里不禁感叹,一千年后这流程还是这个流程,灶王爷也还是灶王爷,其他的基本就全变光了。艺娘看着梁川拜神时心里好像还在想什么,骂道:“祭灶王爷时心要虔诚,否则灶王爷不会保佑的!” 梁川就像被责骂的小孩子一样,立即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恭恭敬敬地参拜灶王爷,心里莫敢再有其他的杂念。拜了三拜,将三柱香插在灶台那新换的张灶君司命的贴纸上。 这刚贴完,事情就来了。 只听赵发达领着赵金玉,那苍老而富有中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张东家,您在屋里头吗,能不能出来说话。” 梁川出来一看,只见赵发达一脸怒容,而赵金玉则一脸惭愧,地上还跪着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梁川见过,是赵金玉的儿子,叫赵廷昌也是 这一伙螺城徒弟里比较出众的,因为他跟父亲学的是木匠手艺,这手艺在这伙人里比较吃香,他爹在这伙螺城师傅里地位又比较高,一来二去梁川就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比较深。 “赵师傅,这是。。?”两位老师傅神情不对,这个小辈又莫名其妙地跪在地上,难不成工地上出事了?梁川的心悬了起来。 赵发达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唉了一声,将头扭到一旁,这件让他太丢了,他都不想说,“金玉你说,你儿干的好事你跟人家少东家好好交待一番!” 赵金玉一脸愧疚的神色,欲言又止。 梁川看了几个人这副模样,弱弱地问道:“可是房子出了什么事,诸位这么紧张,没伤着人吧,大家不必忧心,人没事就好,房子哪怕倒了也可心再盖嘛,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嘛,廷昌你跪在地上干嘛,地上又没有金子,快起来!” 梁川一把准备将赵廷昌扶起来,赵金玉骂道:“小畜生,你继续跪着,人家东家好好说说你干的好事!” 赵廷昌作为他们这些螺城师傅的接班人,隐隐有下几任接班的架式,这眼力也不是没有,他也知道梁川他们家这个活计对他们这些螺城师傅的重要性,今天也是猪心蒙了心,现在一脸鼻涕眼泪地跟梁川说道:“东家,我该死啊,今天我爹叫我和招弟大哥去凤山买做门板的大料。今天是二十三啊,集市里卖这些物件的店铺早都关门了,哪里还有人做我们的生意,我们没买到大料就在街上溜哒。” 赵发达见赵廷昌咶噪半天没讲到重点,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说重点!”连赵金玉都没有阻止,按辈分来算,赵廷昌也要叫赵发达一声叔公,赵发达教训他不冤,再说了他们一伙人在外面,无论辈份,都是头家说话算数,其他人不得乱来。 赵廷昌捂着脸,接着哭腔道:“我们溜了一圈,走到下亭楼后面的一条小巷时,一个二流子就把我们拦下了,说是他们那有马吊骰子,我看天色还早,回来也没有木料刨削,一时又手痒,就问招弟有没有玩过马吊骰子,招弟说不懂。然后我就带招弟去见识一下,谁知赌场里面的人出千,我本来能赢的,结果输得干净,又找招弟借了一点,也全输进去了,我当时输急了,就把人家的桌子给掀了,赌档里那帮人见我们输光了钱,又在赌档里闹事,就拥上来要教训我们,亏我有经验,跑得快,可是招弟被他们绑了起来,说是不还钱就要砍手砍脚。。”赵廷昌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头都不敢抬起来。 梁川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房子那里出了事,房子建造过程中最怕见血遇到点什么,怎么都会觉得有点悔气。原来是你个烂赌鬼领着招弟去赌档,结果你没事回来,招弟被人家扣下了。 “你们欠了人家多少钱。。” “两贯钱。。” “两贯钱就能买一只手脚,可真便宜啊,那赌档在哪?” 第九十九章低级千数 梁川叫赵廷昌领着自己,打算去会会这帮二流子。他没有叫上李初一,李初一是大杀器,一出手则必定会见血,这帮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万一等下老李杀红了眼,弄死弄残一两个人,那可就不好善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必用拳头,那是野蛮人的方式,梁川不喜欢。 赵发达赵金玉见梁川竟然只身想去那个赌档把招弟弄回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死命拦住梁川,不肯让梁川只身前往,生怕梁川出点什么意外。 “赵师傅你们这是做甚,拦着我干嘛,快让开,等下去得晚了,招弟被他们动手伤了,那孩子不知道社会险恶,我得去救他。” “少东家,赵廷昌这家伙和你两个人去,他死了死有余辜,可是少东家你可不能出事啊,这样我叫上我们所有的螺城师傅,跟你一起去,不怕对方这些青皮无癞人多势众,到了赌档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跟他们拼了,砸了他们的赌档!”赵发达义愤填膺地说道。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老家伙你可真狠的啊,你们这帮人一个个身强力壮,用的工具又不是斧子就是锄铲,你们到了赌档谁敢大气喘一口。人家出老千固然不对,但是明明是你们的人在人家赌场闹事才惹出这么多事端,现在还要断了人家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便是杀人衣食父母,这等狠事你们做起来眼睛倒是不带眨一下的。 梁川急道:“赵师傅可不敢这样,对方什么来路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招弟还在对方的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再说了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这些人是泼皮无癞但我们不是,回头要是上门来闹事,那我们只会吃亏,绝对讨不到便宜。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再烦劳你们去县衙报案不迟。” 赵发达还是不放心梁川一个人去闯这龙潭龙穴,他们都是老实的良民,就知道这些赌档妓院里都不是什么好人,少东家这样的好人去定会吃亏,道:“少东家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要不老汉我跟你一起去。” “老赵你和我一起去了,回头有紧急情况还要护着你,那不是更分神,放心,没事的,我自己去。” 梁川没有让他们这些螺城师傅一起去,他们是一伙的,一个人出了事其他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自己去是最好的。梁川事着赵廷昌两个人,身上也没带家伙,就这样急忙赶去凤山。 “你当时有注意他们有多少人吗?” “我当时吓得差点尿裤档子里,有多少人我没去看,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全包了过来,我抄起一把椅子就扔了过去,趁着那个机会跑了。” 梁川想从赵廷昌这里问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可是问来问去,这个鸟人自己丢失下招弟就先跑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问不到,就知道这个赌档的地点,在下亭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的后面一条小巷子里。 梁川辗转来到下亭楼,在离巷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赵廷昌就畏缩不前了,遥遥地指着小巷口对着梁川说:“东家,那个赌档就在里面,门口有一个穿着一件灰麻布衫的癞痢头,坐在一张条几上喝着酒嗑着瓜子的就看门的。。” “知道了,你在这里候着,我自己进去,要是天黑了还出来不,你记着刚刚我跟你们交待的。”说完,梁川转弯就走进巷子里,朝着那个癞痢头走了过去。 癞痢头今天介绍了两个陌生人进赌档,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谁知这两陌生人后来输急了眼,还把档子给砸了,要不要自己堵住前门,差点让两个人都跑了,逮住了一个。癞痢头心情还不错,打了点小酒,坐在门口靠着墙哼着小曲。 突然看到梁川独自走了进来,又一个陌生人!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没见识的面孔来赌档逍遥,这个赌档没开多久,来的都是老主顾,今天见鬼了,这么多烂赌鬼找上门。 “站住!你小子看着有点眼生啊?”癞痢头为防万一,还是没直接放梁川进去赌,先问一问。 “最近地里没活干,家里又闲得快淡出鸟来了,手有点痒,听说你们这里新开了一家赌档,我来玩两把,试试手气。”梁川随便掰了一个理由道。 癞痢头瞄了一下梁川的那双手,两只手很嫩,还有一点新茧子,明显就不是长期拿锄头的庄稼人的手,这样的手一般都是他们这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才会有,平时不怎么干农活,到了农忙的时候瞎糊弄两下,所以手上的茧子那么新,地里没伺候多少时间,倒伺候赌桌不少时间。上门送钱的,有谁不愿意呢,癞痢头打量了梁川几量,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往里招手的动作,示意梁川可以进去了。 梁川也是第一次进古代的赌档。 想前世从事好份光荣的职业的时候,他可是没少进这种地方,一旦他出现在的地方那都是鸡飞狗跳,群魔狂舞。有钻厕所的,有跳楼的,有躲进床底的,有趟进河里的,还有混水摸鱼趁乱偷赌资的,各种奇葩都有。试问哪个赌徒不怕警察的?他每次进这种地方都是自带霸气,不带一点心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以赌徒的身份进来这种地方。 在当朝,不要看电视里各种赌场妓院满大街都是,人们随意出入就像进茶馆一样。其实赌博在现在也是朝庭极力打击的违法行为,赌博极其实容上瘾,社会的生产力和财富不来就不多,一旦染上这种东西轻则输光本钱,重则倾家荡产,许多赌徒输光了,就会想着法子搞点什么事,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历朝历代都相当排斥赌博,有一个封一个,之所以现在开得这么张扬,明显就是后面的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 赌档内乌烟瘴气,一股浓 重的汗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大厅内摆了几张赌桌,周围围了两三圈的人,有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也有褴褛草履的破落户,一个个声嘶力竭地狂喊着,整个赌档内充斥着“大大、小小小”的赌注呼喊声,赌桌上既有细碎的银子,也有铜钱,时不时还能看到几样首饰。 角落的房柱上,招弟被绑得跟一个粽子似的,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他的脸上青一块紫块,肿得跟猪头一样,人现在晕死过去了,显然是刚刚被这群人折磨得不轻,现在头耷拉着,嘴角的口水混合着血水垂涎下来,流了一地。 梁川见招弟这折磨成这副非人的模样,一时气血也直冲脑门,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克制下来,现在一片混乱,自己冒然出手,等下就怕救不出招弟,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赌桌上有人在推牙牌,这个玩意梁川压根看不懂,有点像牌九的意思,但是没玩过,也不知道这种赌法是什么规则,梁川也就没多围观。后世玩得最多的三大样,扑克麻将和骰子,这里就一桌人在玩骰子,这个倒是可以看一看。 骰桌在正中央,也是赌客最多的一张桌子。庄家是一个斗鸡眼,看着傻傻的,赌桌上从赌客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这庄家的斗鸡眼完全让人猜不透。庄家的拿着一个白瓷小碗卖力的摇晃着里面的骰子,嘴里不停地呼喝着:“买大赔大,买小赔小,买定离手。”人看着精瘦,声音却是相当洪亮,赌档里虽然人声鼎沸声音嘈杂,但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所有人声音。 梁川瞧着这个庄家一连开了几把,每把都吃大,而且都是赌桌上赌资大部分都押小时候,就突然给你开了一下,要是桌面上的大小赌注差不多的时候,一般大小就互有输赢。 梁川看了一下,果然是有鬼,不过这帮人赌得热血都冲昏脑门了,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他以前抓完赌最喜欢和这些烂赌鬼吹牛逼讲故事,从这些烂赌鬼的嘴里也知道了不少赌场里的小伎俩。 这个庄家每次要吃大,总会假装在手心里吐一口唾沫,然后搓搓手伸到背后擦一下我,要么就假装挠痒痒,把手伸到屁股后面去摸一下,总之手不放到手面就不舒服。手缩回来以后,那大拇指总是向内扣着,兜在碗盖上面,梁川听那些赌鬼讲的,这种千术是比较原始和低级的,现在一般不怎么用了,容易被发现,对操作的手段要求也比较高。这种千术一般就是在手心里扣一块磁石,然后骰子心里包着一枚铁芯,磁石吸一下,要开大就大,想开小时就换另一对骰子。 “来来来,买定离手,要下注的快点啦!” 这一把赌桌上大部分人都押小,梁川看准了庄家又扣着那枚磁石准备开大,掏出几串铜钱,直接砸到桌子,大喝一声:“我押大!” 第一百章大赢特赢 梁川人高马大,站在人群里本来就比较显眼,这一声平地惊雷,气势更是如虹,所有人都被他的强大声势给震住了,不仅是他的声势,还有他扔下去的几贯钱,一般来这小镇赌档的都是镇上的农民还有一些过往的小商客,兜里就没几个钱,梁川这豪气的一手,真接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人谁啊,从没有见,出手这么阔绰,赌档里的人看着梁川,纷纷打量了起来了。 瘦鬼庄家是知道自己这把会开大的,眼睛看着突然冒出来程咬金咬了那么多的钱在大上,心里叫苦连天,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怕是要白开张了,这一把赔出的钱抵得上他们今天的赚的钱了。 庄家的内心挣扎了好久,那双手扣在骰盅上久久不原挪开,急得那些赌徒直跳脚,骂道:“斗鸡眼你他发娘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开,老子今天在你们这输得都快回去当裤子,今天再不让老子赢一把,老子就把你这赌档给掀喽!" 赌档里沸怨盈天,大部分人一个劲地喊着:“小!小!小。。!”斗鸡眼瘦鬼庄家双手颤抖着将骰盅提了起来,“操,你他娘的怎么净大开啊!”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阵悲鸣,哀叹今天的手气真他娘臭。 梁川看着心里一阵窃喜,这基层工作经验也是不错的嘛,至少今天派上用场了。 梁川嘴里客套对着瘦鬼庄家和旁边一些赌客说道:“手气好,手气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到树头上的喜鹊一直在冲我叫,我就知道今天我要走大运了!大家别在意呵,多玩几把。” 梁川嘴里就像一个突然中了彩票的彩民那样神神叨叨地分享着自己今天发生的幸运预兆,手上把赌桌上的赌资全部揽入自己的怀中,庄家不情愿地从桌子下面取出银子,一并扔到梁川跟前,梁川的跟前,大把大把的铜钱和银子,这就是他一把赚的。 难怪赌博这么迷人,难怪这么多人为此而痴狂,只要运气好,在赌桌上就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赚了别人苦苦在地里耕耘几年的收入,招弟和艺娘卖柴卖炭这么久,也没赚到这么多钱。 贪婪和懒惰,不劳而获这些本质都是深深烙在人类骨子里。 梁川不是一个烂赌鬼,见好就收,狂赚了一把之后,就平静下来,继续看着这些人的颤狂。 赌徒口袋里的钱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永远有人不停地进来,将血汗钱扔在赌桌上,这就像是一个聚宝盆,又像是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吸收着金钱。梁川赢了那一把就像一个小插曲,人们完全不会去留意一个一时走了狗屎运的烂赌鬼,连赢一把的机会都不给,那就太寒他们这些赌鬼的心了。 起先庄家不敢一直吃大,换了几次骰子之的后,又开始沉醉于赢钱的快感中,钱的涌入很快冲淡了刚刚被梁川收割的痛苦,开始松懈了,盯着小狂吃,赌徒狂呼今天手气真他娘 的背,刚刚一直开大,怎么现在风向变了,一直开小。大家只以为今天运气相当的差,没想到这赌档里的庄家出老千! 梁川很少出手,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边着,瞅准时机,庄家没换骰子,赌桌上的赌资又大部分押着大,斗鸡眼瘦鬼,瞟了一圈,嘴里念哪着:“都下好注了,买定离手!”声音比之前小了好多,没有了先前的底气。看着好像没人要再下注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又悄悄摸到屁股后面,掏了一下。 一切都看在梁川的眼里。 这个斗鸡眼无法聚焦的眼神看了一圈这群赌客之后,确认了没有人还会再下注了,兴奋的血液让他的双手隐隐有一些颤抖,这一把要赚翻啦!就在准备掀天那个白瓷骰盅的时候,只见梁川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一把全豪掷在那个小的押注那上面! 所有梁川带的钱还有赢的钱。。全部押了上去!整个赌档瞬间安静了,乱哄哄的气氛顿时凝固。 是他!刚刚那个押了好几两银子,一下子赚了不少钱的那个臭小子,难不成这次他又押对了?赌场之上最见不得别人好,每个赌徒都歇斯底里地对着那个骰盅吼叫了起来:“开大!”,“大!”,各种疯狂的呼喊着就像骰子能照他们要求回应一般。 梁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个斗鸡眼。 这个斗鸡眼看着梁川这个模样脸都绿了,他知道完了,这一圈要是赔下去,他们这个新赌档刚开张这几天赚的银钱全部都要赔出去,但是他敢不开吗,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 斗鸡眼的两只松柴枝一样的手,抖得就像一个中风的垂暮老人,连骰盅都拿不稳的架式,颤颤巍巍地翻开了那个骰盅。 赌档里的怒骂声,怨叹声,哀号声不绝于耳,无疑又是一声人间惨剧的上演,唯独梁川大把地将银钱收拢到怀中。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钱太多了,放不下,他看着旁边一个汉子原来带着一个黄麻的钱袋子,口还不小,一个口袋耷在裤腰带上,明显里面一个铜板也没了。 梁川看着这个袋子不错,问对着那汉子问道:“老哥,你这钱袋子还有用不,不用卖我,我一贯钱跟你买这个钱袋子。” 那汉子正在发愁回去怎么跟家里的婆娘解释钱没了,这不正好,拿一贯钱回去,其他的就当买酒的时候让人给割了!梁川接过那个厚实的黄麻袋子,将桌子上的赌资使劲地往自己的袋子里扒拉。斗鸡眼的庄家赔得底朝天,叫其他人把这几天赌档里赚到的钱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梁川瞧了一下,嗬,这可能有五十两左右的啊。 梁川还往粪坑里扔石头,对着刚刚买袋的那个大汉道:“老哥,你这袋子结不结实啊,今天赢的钱太多了,就怕放不下!”惹得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里都带着剔骨刀,恨不得把梁川给生吞活剥了! “我 说了我今天的运气好!头一次来这赌档,没想到赚了这么多,今天儿高兴,大家开心的话去下亭楼喝点酒,一人两碗绍兴的古越龙山还是请得的,尽管记在我的帐上!”梁川说得轻巧,大家听了心里就更是不爽,一个个输得口袋里叮当响,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谁还有心情去下亭楼丢人? 梁川卖力地往钱袋子里扒拉着银子,突然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地将梁川的手箍住,梁川看了一眼这只手,循迹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马仔。 年轻人一脸的坚毅,看着有点江湖阅历。梁川见他来者不善,也不不藏着收着,那手一拧,一下子就挣脱了,就像喝水那般简单。梁川心想,老子现在这身力气可不是工玩笑的,年轻人你这样不好。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一幕,心想,哟,当家的出来了,这下有好戏可以看了。 一群人盼着能出点乱子,混水摸点鱼,再不行反正他娘的输净了,把这赌档给砸了也行啊。 梁川挣脱以后,继续收着他的银子,眼睛也没去看那个年轻人,只是嘴里回应道:“怎么你是当家的,还是跟我一样来这里碰运气的?” 那个年轻人刚刚抓梁川使出了七成的力气,就想一下给梁川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汉子一把就拧开了,心里的惊骇就像洪水一般,他的力劲他自己是知道的,如此轻而易举,那这个汉子的力气岂不。。 惊骇归惊骇,但是礼数还是要的,年轻人冲着梁川笑道:“兄弟见笑了。兄弟这瞧着眼生啊,好像不是凤山本地人氏吧。第一次到小弟这地方来快活就行这样的大运,实在羡煞旁人啊。” 梁川心想这个小子说起话来怎么一股子的江湖气息,听着真别扭,道:“谁说我不是凤山本地人氏,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何麓梁川是也!” 年轻人身后的两个小弟听梁川竟然敢自称老子,冲上来就想给梁川一个教训,被这年轻人一把拦了下来,年轻人说道:“梁大哥,小弟叫杨霸先,今天在小弟的地盘上这样未免有点太张扬了,人要脸树要皮,带一帮小弟不容易,你这样不给小弟面子,以后就怕这群小弟不肯服我。” 梁川今天第一次到人家赌档里玩就跟拆人家祠堂似的,把人家的家底都赢走了,试问哪一个混黑的大哥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咽不下归咽不下,梁川是不打算给了。 这时,梁川的钱已经全部收好,斗鸡眼看着满满一桌的银钱全进了这小子的品袋就脸上一阵抽疼。梁川将袋口扎紧了,紧紧攥在手里,说道:“不给咋样,难道你们赌场赌客赢了钱还走不了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的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赌客的共鸣,是啊,这赌赢了钱还走不了,被这般威胁,那以后谁还敢来这家赌档耍钱? 第一百零一章赌档被砸 杨霸先没想到梁川不仅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城府也是极深,一句话就将在场几十号赌徒的注意全引到自己身上了。 杨霸先看着赌档里所有的赌客都投来的目光都如狼似虎,自己身边就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的这么多人。杨霸先说道:“梁大哥今天手气这么好,不如再赌一把,最后来玩一把大的,怎么样?” 梁川故意装傻,自顾自地收着那些赌资,最后一枚铜板进了口袋之后,将口袋扎紧实了,拿在手上掂了掂,厚重而真实的手感,看来今天赚了不少,嘴上道:“那可不成,好不容易赢了两把,你肯定很会赌钱,运气再好也拼不过你们的小手段啊。”说完梁川提着钱袋就准备闪人。 杨霸先听他这话,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那声音就像外面的北风一样,冷得令人齿寒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完一把扯住梁川的肩膀,不让梁川离开。 梁川话里有话,加上所有的赌徒都盯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梁川刚刚说了几句相当暖昧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个聪明的赌客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反而帮着梁川,几个扯住杨霸先的那只手,对着梁川道:“那个什么川,你别怕,今天咱们人多,不怵他们赌档几个黄毛小子,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他们这里使了什么手段,要是他们敢出老千的话,哼哼。。难怪老子来他们这赌了这么久,把把都输得精光!” 梁川作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怯生生地说道:“各位大哥,各位好汉,你们就别难为小弟了,小弟偶尔这赌档里快活一下,回头被他们几个人盯上了,那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几位赌徒见梁川定是知道了点什么,又怕杨霸先几个混混私下报复他,心下更是确定了这种想法,几个人狰狞着,拦住了梁川的退路,还有两个欺身上来,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今天你不说别想完整地走出这个赌档的大门!” 前有拦路的,后有杨霸先,梁川一副进退两难的窘境,只能喏喏地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你们可得保证不让杨霸先他们几个找我的麻烦啊。” 赌徒们受够了梁川的磨唧,嘲着梁川吼道:“快说!” 杨霸先看着梁川明显在装怂的姿态,这个人的身手和城府,一股动物天生的警觉和不安感强烈地涌上心头。他联想到梁川今天在赌档里大杀四方,难道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千术? “手段就在那几枚骰子里,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去看吧。” 斗鸡眼一听这话,就知道全完了,吓得他一把抓起几粒骰子就往嘴里送,打算把骰子给吞了。旁边一个赌徒眼疾手快,往斗鸡眼肚子上给了一拳,重重的一拳打得斗鸡眼就像一只大虾一样,疼得弓起了身了,嘴里的几粒骰子全吐了出来。 那个卖给梁川钱袋的赌徒不嫌事多,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骰子 ,将骰子放到地上,搬起一把椅子,用椅子腿对着骰子狠狠地砸了下去。一群赌徒立马围了上来,只见那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央,赫然有一粒黝黑的小铁粒! “妈的,你们他娘的果然出老千!”“操你娘的,把老子的钱还回来!”赌档里的人发现了杨霸先他们的出千密秘,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见东西就砸,有的人在这赌档里面可以用倾家荡产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得知自己输钱的原因,能不愤怒才怪。 一开始杨霸先还痴心地想着解释一下,谁知道这群人输红了眼,一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今天终于报仇有路了,砸完东西,几十号人团团围住杨霸先四个兄弟,抡起拳头,抄起能用的家伙就是死命地揍。 可怜杨霸先几个弟兄被一群野兽围在垓心承受着雨点般的暴击,各种哀号声不绝于声,听得人直发毛。门口放风的癞痢头听到屋子里不对劲,以为有闹事,冲进来想教训一下闹事者,赌档内混乱的场面让他惊呆了,赌徒们见癞痢头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一并拉过来狠狠揍了一顿。 所有赌徒在疯狂地问候着几个堵场老千,混乱之中,梁川偷偷溜到绑着招弟的那个角落里,用手拍了拍还在淌着涎水的招弟。招弟幽幽地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迷迷乎乎地求饶道:“别打啦,再打就出人命了,别打啦。。” 梁川又轻轻拍了几下招弟的嘴角,道:“嘿,快醒醒,是我啊!” 招弟听到是梁川的声音,眼睛一下睁开了。一个男人哭了,他虽然从小到大受到父母的关爱不多,也没被人绑在柱子上折磨,最惨的时候就是碰上大蜚山的那群歹徒把他吓得够呛。 “三哥,你可算来了,再来晚一点,我就他被他们弄死了。。。”说完开始号哭起来。 梁川生怕这哭声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对招弟嘘了一声,“小声点!”说完用手拉着绳子奋力一扯,绑着招弟的绳子一下被扯断!“走!”梁川扶着踉跄的招弟,两个人悄悄摸摸地往赌档外摸去,现在赌档一片混乱,两个趁乱脱逃是最好不过的! 赵廷昌没敢丢下梁川一个人自己跑回凤山,如果他只身回去,万一梁川有个什么不测,他叔公赵发达饶不了他。 赵廷昌在巷子口守了半天,门口放风的癞痢头神色慌张地也冲了进去。赌档内好现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不一会儿,梁川扶着招弟就从赌档里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东家你可算出来了,再迟一会我担心你在里面出点什么事,这正想着先去报官还是先回何麓找叔公他们过来,进去救你们俩呢!” “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们两个不是出来啦!招弟伤得不轻,走,扶他去药店里给郎中看看,就怕身体被打坏了,有内出血!” 原本挨这顿打的应该是赵廷昌,是他领着招弟进来赌档耍钱的,结果他 倒好,自己丢下招弟就脚底抹油开溜了。赵廷昌看着招弟满脸淤青,一张嘴牙龈上都是血丝,脸上火辣辣地,道:“招弟大哥,我当时真没不是丢下你,自己跑的,实在是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啊,我不去叫点人过来帮忙,咱们两个人都要交待在里面了。” 招弟一看是赵廷昌这个不讲义气的孬种,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被打得太狠,胸口还是阵阵生疼,没办法大声说话,招弟瞪了一眼这个小人,不想再说话。 赵廷昌想向招弟示好,弥补一下过错,扶着招弟到了集市上的药店去检查伤情。路上招弟不停地哭诉赌档里那帮人怎么怎么虐待他,把他打得有多惨,被赵廷昌你小子骗了来这种场合,以后打死也不来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社会不是天天躲在何麓有烤鸡烤竹鼠吃的,有一天你的烤鸡烤竹鼠你会吃腻的,想换口味时你会发现你想吃的那碗饭在别人的手里,别人可不会乖乖把饭给你吃,你要的话只能去抢,去夺!”梁川又是一番语重心长。 “夺不过,就得打,不是你打别人,就是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绑在柱子上打,你是宁愿被别人打,还是打别人。。”梁川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能不能不打。。”招弟又摆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个人天性善良,骨子实在没有那种好斗的基因。 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招弟这样的人能活得好吗,不能。 “不打那你得问杨霸先他们这类人了。。”梁川嘿嘿笑道。再锋芒的棱角得由社会去磨,再温和的羔羊得用血与鞭去调教! 郎中给招弟把了把脉,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招弟疼得直嚷嚷,但是郎中看来看去,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体内也没有出血,全是一些皮外伤,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否则就得回去躺几天。郎中给招弟开了一些药,说了医嘱,两个在药店里呆了老半天,拿完药就从药店里出来了。 “现在那个赌档里应该打完架了,咱们回去看看!” “三哥,别啊,好不容易从那个魔窟里出来了,咱们可别再进去了!”招弟被杨霸先几个泼皮打怕了,死活不肯再回那个地方。 “这样,你把这袋子钱先拿回家去,交经给娘,我再去那个赌档看看,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出了人命也得去报官。” 梁川看着赵廷昌扶着半死不活的招弟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身又闪进了下亭楼后面的那个小巷,走到赌档的门口。 梁川站在门口,赌档的门板都让这群发狂的赌徒给卸了下来,门口的马吊牌子洒了一地,里面的动静完全消失了。梁川悄悄将身子探了进来,只见整个赌档能砸的都被砸了,碎瓷破椅烂桌凌乱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杨霸先斗鸡眼两个人倒在地上直哼哼,其他所有的都不见踪影! 第一百零二章致命疾病 杨霸先和斗鸡眼两个人被打得实在太惨,小腿和小臂呈现一种诡异的变形装态,隐隐有骨折的迹象。脸上比招弟还惨,就像开了一个染坊,杨霸先倒还好,还能认出来,斗鸡眼两个眼睛肿得像乒乓球一般,现在连眼缝都看不到。 杨霸先被赌客们伤得不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等梁川走近了才发现是刚刚揭他们老底的那个‘梁川’,杨霸先愤怒地咆哮道:“你。。你究竟。。是谁,我们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耍手段断了我几个兄弟的生路!”用力过猛,杨霸先咳了一嘴的血沫,从嘴角流了下来。 “冤仇?你们和我倒是没有什么冤仇,但是我小弟就跟你们有冤仇了,你还记得今天早上被你们绑在柱子痛打了一顿的那个小子吗,他是我的小弟啊,你也说了出来混的,就是争一口气,你小弟被人揍了你肯定不愿意,换位想一下,我小弟来你们这赌钱,钱被你们赢光了还要被你们打一顿,你说说,换做是你帮大哥的,你会开心吗?” 杨霸先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认命了一样。他也知道走上了这条路,总有一天肯定会栽的,只是没想到栽得这么快,还没几天就碰上梁川这么狠的角色。 “怎么啦?不说话啦,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说的话了,说实话今天我来你们这赌场,也没想到还能发一笔横财,多亏原来认识的一些朋友教我的一点小手段,呵呵,这些钱就当你给我小弟的汤药费了,不介意吧!” “愿赌服输。。我无话可说,不过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先借我一点银钱,今天赌档被那群疯狗砸了,赌档里所有的家底都被它们抢劫一空,连一个子都没有留下,我妹妹生病了,请。。郎中治病要不少钱,原来那些钱都是准备留给我妹妹治病的。。”杨霸先讲了一半,想想自的想法怎么会如此天真,自己如果是一条狼的话,梁川就是一头披着猪皮的猛虎!自己都被坑得半残,还幻想着他会给自己钱。。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妹妹得了什么病?”梁川冷冷地看着杨霸先道。 “麻疹。”杨霸先眼睛没有睁开过,他本来不想说话的,只是嘴里又冒了出来。 “麻疹。。”梁川喃喃地自语道。。抬头没看杨霸先,好像在替他挽惜一样。 麻疹,还有一个代名词让人望而生畏——天花。在古代就是死神的代名词,不要说杨霸先他们这种小农之家,就连爱新觉罗那样的帝王之家,听到这个名词都要颤抖。清初顺治帝都是死在这种强致命性的病毒之下的,后来的玄烨因为得过麻疹,不会有性命之忧,孝庄才极力支持他上位。 帝王之家坐拥全国之力尚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们。麻疹这种病毒到了现代仍是无药可治的强致命病毒,只是人们普通会了种牛痘预防的方法,用小毒来防大毒,才控制这个死神。 不用麻疹,在这 个医疗技术不够发达的时代,一根绣花针就可以送你上路了。古代的人说夜里不能剪指甲,为什么呢,因为夜里的光线不够好,而且古人剪指甲用的是剪刀而不是指甲刀!古人的剪刀往往老而旧,几代相传,锈迹斑斑,一不留神就会剪破皮肤,造成伤口。而古人第二天一般都要下地或着外出去干活,大大地增加了感染的机率,在那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暴露就意味着死亡,传说赵云就是因为一根针。。。 梁川这才想起来他也受着这些伤病的死亡威胁。 现在杨霸先的妹妹已经得了麻疹,难道梁川要告诉他你妹妹死定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杨霸先能听得进去吗。 肯定不能。 “你知道麻疹是什么病吗?”梁川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我知道,这病它治不好,挨谁谁死,当初我和我妹妹来投靠我表哥杨兴,他就是因为我妹妹得了这病,连门都不肯让我们进。。集市上的郎中和县城的大夫都不肯出手,他们一听这名字就摇头了,说,抢阎王爷的人,那得自己先去找阎王爷报到。。” 这个人竟然是杨兴的亲戚!杨兴虽然不是自己弄死的,但是毕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唉,这凤山真的是小啊。 “你既然知道这病是绝症,干嘛还要使劲地凑钱去治。。” “她是我妹妹呀,她是我妹妹呀,我不有看着她去死啊!”杨霸先一连说了好几遍,“我们家死得差不多了,我就这一个妹妹,娘死的时候紧紧拉着我的手,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她,不然我回头跟娘没办法交待。。”杨霸先瘫在地上,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时已哭成一个泪人。现在伤成这样,身上落下残疾那是跑不了了,以后别说照顾苦命的妹妹,连自己的吃喝拉撒怕是也成大问题了。 最恨人间离别事,梁川看着这个混混,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一丝人性的闪光点。在这黑暗的世道里,人不如狗,有这一丝亮点,不就足够了吗。 “你有听说过得麻疹的人活下来的吗?” 杨霸先没有说话,自古得麻疹必死无疑。。活下来的人怕是连是阎王爷瞌睡了,才没收了他的魂。 “既然必有一死,我知道有一个法子,还不用花钱,你。。想拿你妹的命试试吗?”梁川神情严肃地看着杨霸先,那眼神就像在告诉杨霸先,老子不是跟你开玩笑! 杨霸先的眼睛猛地睁开!就像溺水的人猛地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你要是害我妹妹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梁川呵呵一笑,“我也就赢了你几十两银子,不至于害你们性命吧,今天你被人打得半死,你伤我小弟的恩怨咱也算两清了,你妹妹本就是阎王爷钦点的人,我何苦需要送她一程?” 梁川叫来了几个脚夫,抬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又去 了刚刚出来的那家药店。 郎中一看,“咦,你不是才刚出去吗, 怎么又回来了,这怎么来了两个伤这么重的?你干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不敢乱说哦,咱都是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庄稼户,谁敢干那作奸犯科的事,再说了我这小身板哪里敢跟人家叫劲!” 郎中也不与梁川贫嘴,摸着杨霸先和斗鸡眼被人打断的手臂和小腿,拿了根木棍放到杨霸先的嘴前,道:“咬住它,会有点疼,一下就好。”杨霸先知道郎中这是要给自己接骨,毫不犹豫地咬住了这根木棍。郎中摸准断骨,咔咔一下,梁川站在边上都能听到那碎骨磨合的声音,动作迅速而有力,原来畸形的小腿立时恢复了原状!剧痛疼得杨霸先几乎晕死过去,豆大的汗粒立时从额头迸了出来。 “小伙子,忍忍,再一下就好了!”郎中运劲,又是咔咔一声,杨霸先疼得嘴里的木棍咬合不住,“啊~~!”的一声快掀了屋盖,然后晕死了过去。 梁川看着杨霸先动静这么大,问郎中道:“大夫,这。。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你是小身板,这个小伙子身体可壮实着呢,断骨和脱臼都接好了,等下我给他上两块夹板,回去躺到夏天应该就能下地了。”郎中轻描淡写地说道。 郎中依法炮制,给斗鸡眼也来了一套,可怜斗鸡眼本来人就精瘦,身体远不如杨霸先这般壮实,郎中只是给他轻轻来了一下,就晕过去了。晕过去有晕过去的好,接另一下又疼得醒了过来。 梁川拿了郎中开好的草药,还有一些内服的煎药,又去街上找了四个脚夫,扛着这两个半残的人,就往杨霸先住的地方去。 别看杨霸先当老大开了一个赌档,住的那个地方却不怎么样,一个小破房子在凤山南面很偏的一个小村子梧店里,门口有两棵很高的枇杷树,跟原来梁川住的那个破草房子一样,勉强够遮风挡雨,杨霸先的妹妹就躺在里面的床上。 四个脚夫不知情,抬着杨霸先就要进屋,杨霸先知道自己妹妹犯的病,那是传染的,谁进去挨到了只不定回家就自己得了。他让脚夫在门口停了就好,没让他们进门。脚夫将杨霸先从竹担架上放下来,梁川看在眼里,这还不是一个冷血的动物的嘛。 “你们放我下来吧。” 梁川去屋子边上捡了根木棍,让杨霸先当拐棍用,杨霸先从板子上来后,瘸着一条腿,拄着梁川给他找的木棍,说道:“我妹就在里面,你最好不要进去,你说有办法治好我妹的病,我先给你跪下了。” 说完这个瘸子就要往地上跪下去,梁川一把扶住了他,说道:“你腿都断了,再折腾等下断腿错位了,你可就残废了!要治你妹妹的病,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是听说有人曾经用这个方法活了下来,至于能不能成,听天由命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反其道行 “我请了无数的郎中大夫,他们用了各种的方法,钱花了无数,我妹妹的病症就是不见好转。” 那是当然,这可是现代医疗手段都无治治愈的传染病啊,兴化凤山这小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会治疗! “这些大夫郎中开的药使的手段是不是竭尽全力想要将毒痘消除?”梁川试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大夫们用了各种手段来消除毒痘,好几个大夫的方法都能将毒痘消除了,但是毒痘即使消除了,我妹妹的病仍然不见好转,反而人烧得越严重,呕吐各种症状也越来越多。药石无灵,大夫只能摇摇头就走了。”杨霸先心里无比地惊奇梁川竟然知道他妹妹的情况,他现在可是连家门都没进去过。哪怕是救人无数的大夫也要看过才知道。 “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方法就是,你不要再拿什么药去消除你妹妹身上的毒痘,你需要的药只是一些补充元气的药,让你妹妹的身体不至于太虚弱,疾病会残食她的生命力,而补药就是她战胜疾病的生命来源。” “这点你大可放心,药我不知道什么有效,但是什么能补充元气的我还是懂得的,我给她吃了不少。我妹妹的身体原来就弱,若不是这些补药支撑,早就扛不住了。” “有补药也要有其他东西,如青菜,水果之类的东西,一定要给她吃,这些是给他补充维生。。呃,这些也是对她身体极其有益的东西!”梁川心想跟他解释维生素这些东西杨霸先也听不懂,那还不如不说了。 梁川接着说道:“吃的食物还有补药跟上以后,你家的这个环境也要改善一下!” “改善一下?怎么做?”杨霸先不懂梁川说的是什么意思。 “首先你看,你家里的门窗和大门都紧紧闭着,虽然是冬天就怕被冷风吹着,但是这样其实并不好,怕冷被子可以多盖一条,但是不能不通风,门窗要保持屋子内的空气流通,新鲜的空气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你妹妹这种病本身就能一直闷着,这样只会让屋更严重。” “然后,你喝的水必须要喝烧煮沸腾后的开水,家里所有你妹妹用过的东西你或着其他人最好不要再直接用手去碰,如果必须要用的话,必须用热水涮过一遍再用!家里的灰尘什么的一定要定时扫干净,保持卫生!” 梁川跟他讲的都是现代的卫生知识,保持通风和空气流通这样才不会让屋子里成为病毒的温床,而用热水对器皿洗涮则是要对这些器皿进行消毒,这样既能避免病毒的传播,又能对治疗起一定的作用! 梁川定了定神,他将要说出他所知道的那个方法,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梁川吐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再阻止或着想着法子去消除毒痘!” 杨霸先请了那么多的大夫或郎中,也从示听说过这种说法!不消除毒痘, 那要怎么治好麻疹? 梁川知道杨霸先肯定会质疑他这种说法,正色道:“你不仅不能消除这些毒痘,还要完全让这些毒痘全总发出来,必要的时候你还要拿烧红的艾灸往你妹妹身上烙脓疤,一但毒痘全发出来了,而你妹妹能撑得过去,那就证明你妹妹度过了这一劫了!” 杨霸先的目光闪烁,好像看到了一丝生机又不敢相信这种做法,简直是闻所未闻!他急切地问道:“你说的这种方法可曾有人活了下来!” 梁川说道:“有,不仅活了下来,还当几十年皇帝!” “不可能,我怎么没知道有这样的皇帝!”杨霸先一听这话更不可信了, 能有几十年皇帝气运的人从古至今聊聊可数,更别说一个得过麻疹的皇帝了,那怎么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梁川轻笑了一声:“哼,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你知道咱们大宋将来最大的敌人是谁吗,你知道辽国会被何人所灭吗,你知道几年后西北又将有一个帝国出现吗!” 梁川一连串关乎社稷的问题将杨霸先问懵了,说白了他只是凤山山沟沟里的一个小混混,大宋敌人是谁关他屁事,那些契丹狗被谁宰了更不关他的事,他只关心他自己和他的妹妹。但是眼前这个人他知道?难道世上真的有神仙,知道五百年之后事,知道怎么治麻疹? 杨霸先沉默了。 梁川说道:“方法我已经跟你说了,信不信就由你自己,得了麻疹原本就是半条命已在黄泉路上了,这个方法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唯一的方法。我不跟你多说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梁川回到何麓的时候,赵发达一群人正在新祉上惴惴不安地守望着,远远地看着梁川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一群人激动地迎了上去! “东家,赵廷昌这小子扶着招弟回来后,被我狠狠打了一顿,丢下朋友自己开溜这是很不道德,也很没义气的做法,他爹把他领回去了,回头老汉我再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赵发达说道。 “赵师傅现在既然人都平安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你跟金玉师傅说一下,别太为难赵廷昌,遇到危险懂得逃跑是很合理的事,况且要不是他回来报信,我们怎么回去救招弟呢,将功抵过的话,这次也不能说他闯了多大的祸!” 赵发达最欣赏梁川这种豁达的胸怀,赞道:“东家仁义啊,可惜我们这些螺城师傅现在是后继乏力啊,要是有一个像东家这样的英雄好汉来做我们的头家,我相信这些螺城小辈将来的日子会更好过!我一把老骨头是不扛不了几年了,廷昌那小子算是我们第三代里比较出色的了,结果你看看,唉。。” 梁川安慰道:“赵师傅你也别太过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廷昌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历练,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梁川去瞧了瞧招弟,招弟被打得不是很严重,比起杨 霸先的下场来说,那些伤简直是爱抚。梁川回来的时候,他正绘声绘色地说给艺娘听今天在龙潭虎穴的所见所闻,至于梁川交给他的那一大袋钱招弟倒是不知道梁川是怎么来的,因为当时招弟还处于晕死的状态。 梁川独闯赌档的时候艺娘压根就不知道,等招弟回来看到招弟那张脸就知道肯定又有意外发生了,梁川还没回来,艺娘又是一阵提心吊胆。 “你这些钱哪里来的?老实交待,你早上去哪里了?”艺娘板着脸问道。 “早上手气不错,去凤山转了一圈,招弟不是被人打了,我去讨回公道,没想到捡了这么多钱。”梁川打哈哈道。 “捡钱?哪里这么好的运气去捡钱,为什么我捡不到,你是不是又去跟人家打架了!” “我可没有跟人家打架啊,你可以问招弟,是不是我们两个趁乱逃脱的,一点冲突都没有跟人家发生!”说完梁川看向招弟,招弟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梁川再说道:“更何况谁丢的钱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招弟啊,你明天就将十两银子送去梧店,门口有两个很高的枇杷树的那户人家,这钱是这家主人丢的,记住,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千万不要进去,他们家的女眷生病了,你可不能进去!” 招弟道:“那户主人家的名字叫什么?” “你到了,就说找杨霸先,然后将钱还给他,就说是梁川给他的,他自然会懂的。初一大哥去哪里了,你们把他叫过来,然后叫上小钗她们三个,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李初一叶小钗他们几个人被临时叫到了屋内,一圈人围坐在家里的供桌边上,不知道梁川这么急把他们叫到一起要干嘛。梁川见人都到齐了,便说道:“现在是冬末春初交替的时节,大家要是没注意很容易生病。” 生病?梁川把大家叫到一起就说这事吗?叶小钗道:“就这事吗,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梁川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叶小钗道:“头疼脑热大家都不怕,麻疹怕不怕!” 麻疹!一听到这个名词大家的嘴里都像塞了一个鹅蛋一样,张大了嘴又说不出话来。这个表情正是梁川所期望的,知道怕就好! 梁川说道:“我今天碰到一个人得了麻疹,这病很容易传给别人,所以最近大家没事的尽量别往凤山跑,特别是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凑热闹。麻疹这玩意染上了几本就是一条腿迈进棺材了,相信你们也听过这病的厉害。” “艺娘,小钗,今天起,你们每天起床后都要把门窗打开通风一下。。”梁川将与杨霸先交待的那些消毒杀菌的小常识又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不知道梁川这样做的用意,但是梁川做的奇怪事太多,而每每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宁可信其有,不要信其无! 第一百零四章年关将至 梁川知道麻疹的可怕,他很想用种痘法给大家先做个预防,但是他没有那个把握。 他仅仅是听过这种传说中的方法,他不是医生郎中,更没有自己操作过,无证行医害死人的案件可不少,不过看杨霸先那个样子,他权且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凤山梧店,杨霸先家。 梁川走了以后,杨霸先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入眠的妹妹怔怔出神。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各种装着补药补酒的药罐,找不到几样像样的家当。 杨霸先不知道梁川跟他这样说的用意,他思前想后想了良久,梁川确实没有害他的理由。钱也让他拿走了,自己打了他小弟一顿也扯平了,况且,自己还条贱命还是人家捡回来的,不及时拉到郎中那里正骨,下半辈子就是残废了。 杨霸先的妹妹发热了好几天,今天的高烧一直不退我,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哥哥竟然一身是伤,急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浑身是伤?” 杨霸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哥哥今天走路太快,摔的,看过郎中了,也拿药回来用了,你不要担心,郎中说是皮外伤。” 妹妹的眼睛里泛着泪花说道:“哥哥你不要骗我,是不是你又想筹钱给我看病又和人打架了。我的病没事,大不了就先去找娘亲了,就是你自己,我怕你一个人在世上会孤单。。” 杨霸先心疼地看着自已的妹妹,心刀像刀子在剜肉一般,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是他强忍着说道:“妹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躺着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 妹妹又沉沉地睡去了。杨霸先守在床头,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所有的大夫都无力回天,难道真的只有梁川说的那个方法了吗。 杨霸先呆呆地坐在床头坐了一夜,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本是一个坚决果断的狠人,但是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他却怎么也果断不起来。东方的亮光照进屋子里,渐渐浮起了鱼肚白,鸡鸣声此起彼伏,天已经亮了。 妹妹悠悠地醒来,发现自己的哥哥竟然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坐在床头,说道:“哥哥你一夜没睡吗?” 杨霸先还沉浸在思绪当中,妹妹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没,我睡了好久,刚刚才起来的,就怕你渴了要喝水拿不到,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水,顺便做点早饭。” 杨霸先不想让妹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找了个理由一瘸一拐地走开了。他拿着水瓢洗米下锅,心绪凌乱的他没将洗米水倒了就一骨脑倒进锅里了,等发现了懊恼不已。 当锅里的米粥煮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杨霸先开门一看竟然是那天被自己一伙人绑在赌档里的那个小弟!招弟一大早按梁川的吩咐将十两银子送到杨霸先的家门口 ,没想到一开门看见的杨霸先竟然是那个赌档大哥!吓得双脚发软,一屁股在了地上。 “你过来干嘛?看我死了没有吗?” “三。。。哥。。让我把这。。些钱还给你们。”说完招弟就将钱还给了杨霸先,起身拍拍屁股,溜得比兔子还快! 杨霸先手里捧着那十两银子,心里却是汹涌得如惊天骇浪。他回屋里,将之前所有大夫和郎中开的消毒痘的药全部扔了,打开了一扇窗户,让阳光和空气进入黑暗的小屋,灶台上开始烧热水,一切都按着梁川说的进行。。 时间转瞬,如白驹过隙,转眼腊二十九,小除夕。 梁川之前有交待过,这几日不能上街,别往人多的地方去瞎折腾,所以几日来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除了上山去打点野味,采点野菜,去新祉上看看师傅们的进度,虽然年关将至,但是整个何麓不是一般的冷清,就像整个世界都将这个地方遗忘了一般,平时有多冷清,现在还是多冷清。除了那一片甘蔗地,在那群陕西难民的辛勤耕耘下,荒芜的旱地全部变成了甘蔗地,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梁川劈柴的时候还看到何保正,何保正感叹啊,这小的时候整个何麓感觉哪里都是人,不要说到年关,就是平日里,地里路上也到处都是人,家家户户鸡鸣犬吠地,过路的打个招呼,家里农活做不完的,都会搭把手,不像现在,村子里到年二九了,还是安静得让人心酸,自己作为这个一方之长,看着好好的一个村子越来越破败,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保正前几日忙着扫尘,两个夫妻将家里的物件全搬了出来,打扫擦洗了一番,现代人和古代人一样,都希望在年末将穷运晦气全部扫地出门,破旧立新,辞旧迎新。今天何保正的婆娘可能也去市集上了,今天家家户户都要买一点年货肉菜,毕竟明天就是除夕了,集市上出推的人就很少了,明天想买到肉和菜就难了。 梁川一家人因为前几天担心麻疹的传染,这清洁工作已进行得相当严肃谨慎。家里的各个角落艺娘和叶小钗他们几个女人都仔细地擦洗了一遍,按梁川的要求还用白醋洒了一遍。何保正和几个螺城师傅回来的时候还一直询问是不是家里的醋坛子翻了,怎么味儿这么大。 艺娘说今天也要上街去买菜,叫上梁川一起去帮忙。梁川心想今天的市集一定会相当热闹,当下停下练斧的活儿,叫上所有人,一起去集市上人热闹一下。 按照梁川家乡的习俗,这过新年一般每个人都会置办一身的新衣裳,现在家里每个人最多就两套衣服,轮换着穿,时间久了又旧又破。梁川早就想找个机会帮大家换换身上的衣物什么的,正好今天过年,大家去服装店里试穿一下,要是不去试的话,就怕买回来还要再改动,那样明天就来不及穿了。 李初一不想去凑热闹,他的性格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对他来说最好。招弟和叶小 钗他们可就不一样了,能出去玩他们高兴得不得了,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去凤山。 今天的凤山与往日的大不相同。虽然何麓的人这几年来少了很多,生机和活力也下降了,但是凤山作为十里八村的中心还是拥有一定的人气。过年的时候在外的不少游子也回来省亲了,一条街熙熙攘攘地,人流涌动,好像整个凤山的人全部都到街上来了一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集市上卖年货的摊子特别多,在这个物资特别贫乏的年代,普通的老百姓家,甚至好多人在年前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年关的时候能好好地吃上一顿好的饭菜。 大街上,许多家里养了一年的家猪也杀了,留够一家人吃用的,将多余的肉搬到集市上来换一些钱,山上的野味这时候也能看到,各种野山鸡,狍子,獾肉也能看得到。 艺娘知道家里几个男人都是能吃的壮劳力,每顿饭都是无肉不欢的,今明两天肯定要喂饱这几张嘴。趁着今天这么多猎户出来卖野味,多买一点,她今天倒不会心疼钱了,前几天梁川不知道去哪里拿回来的那么多钱,大家眼巴巴都看着,自己是当家的婆娘,要是自己再这么扣扣馊馊地,今天人这么多,大家心里肯定有怨言。那样当家的梁川面子上也挂不住。 猎户的竹筐里装着半头獐子,渔夫刚从南溪里捞起来的大草鱼,艺娘一口气全买了。 街上有人用竹笼里装着肥美的鸡鸭在叫卖,有一个摊主别出心裁,做了几个竹套圈,然后将鹅单独放在一个特制的竹笼里,仅露出一条修长的鹅脖子。摊主让人用竹套圈来套鹅脖,每次收取二十文钱。要知道一头大肥鹅那至少得二百文钱以上,以小搏大,不少人看着心痒痒纷纷交了钱来试试手气。结果可想而知,灰鹅的脖子瘦长,鹅头又会乱动,虽然一次只要二十文钱,但是摊主几个回合,光靠这个小小的竹套就将鹅的本钱全赚了回来。 梁川看着手痒,几日来练习斧子用劲的技艺,对手腕力量的控制相比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他交了二十文,拿起一个竹圈轻轻一扔,竹圈晃荡着飘了过去,竟稳稳地套入灰鹅颈脖内,惹得周围观众一阵惊呼。老板也不可惜,这鹅本就是要卖的,况且赚的还比本钱多了,笑着将竹笼子连鹅一起交给了梁川。 今天大街上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子了,大街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多平日里见到不到的江湖艺人,他们会表演杂技,就像梁川第一次和艺娘来这集市的时候有人在卖艺,周围包了大圈围观的群众,人群里不时爆发阵阵的掌声。还有耍枪棒的,也相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有的手艺人他们会捏糖人泥人,饴糖做的糖人,卖着太平鼓,风筝、走马等小孩最喜玩的玩具,小孩子哭闹着想要买一件心爱的玩具,几文钱一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玩具,现代的孩子八成看都不看一眼,孩子们却奉若珍宝,大概大人一年里也就这一次肯阔绰一点,给小孩买点玩物乐呵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置办年货 一伙人上街,招弟永远是那个比较受累的人,背着一个竹筐里面准备装艺娘肉和菜。手里提着刚刚梁川赢回来的大肥灰鹅,他倒是脸上笑嘻嘻的,因为回头又有肥鹅可以吃了。 刚刚买肉的时候,招弟将艺娘拉到一旁,偷偷问艺娘能不能帮他多买一块肉,他用的梁川给他的零花钱,艺娘问他道:“是不是看着眼下就是年节,想你爹了?” 招弟脸有点红,低埋着脸没让艺娘看到他的神情,细声地说道:“我这些日子跟着你们天天吃肉喝酒的,日子跟神仙一样,明天就是三十了,我到时候回家一趟,我不想空着手回去,老爹以前也很喜欢吃肉,但是一年吃不到两回,明天我不想呆家里,但是想给老爹吃一口好的。” 艺娘心疼地看着招弟,知道这孩子心地十分善良,“明天你应该回家的,我们几个是没有其他家人了,只能相依为命,你不一样,你还有一大家子在等你。等下买衣服的时候帮你爹爹也买一身像样的行头,肉和菜再带一些回家,等过完年了,再回来帮忙。” “我不想回家,家里明天肯定又会吵起来,逢年过节别人家里都是热热闹闹地,就我们家总是不得安生。我把东西拿回去,老爹有得吃就行了,他也不希望我呆家里添堵,哥哥嫂嫂吵得不可开交的那副嘴脸。” 一行人来到了郑记的服装店里,店门口那张绣着郑记的黄色幌子还是那么的显眼。店里面有不少男女老少,大家都是奔着明天除夕换新裳来的,上次来给招弟买衣的时候,店里可冷清了不少。各行各业,除了殡葬了,大家都瞅准了春节这个好机会,狠狠地赚他一笔! 叶小钗的衣品是比较不错的,本身人也长得漂亮,正所谓人靠衣装,她精心地挑了一件适合艺娘的衣服,一条兰色织锦的长裙,裙摆上点缀着朵朵梅花。叶小钗将衣服放到艺娘的身前比划着看合不合身。艺娘可是粗麻烂布穿习惯了,穿这种漂亮衣裳反而有点不太适应,那衣服摆在她跟前,她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艺娘,这条裙子真漂亮,你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艺娘小脸娇羞,有点害臊道:“我随便买一件就可以了,这条裙子太漂亮了,我穿着不合适。”艺娘看到叶小钗帮她挑的那条织锦长裙心下也很喜欢,但是一想到这么漂亮的裙子肯定价值不菲,就打消了买这裙子的想法,在她眼里穿再漂亮也不能到外面去放浪,那是没有妇道的表现,那有什么意义呢,白白浪费钱罢了。 叶小钗见艺娘不肯答应,扭着就朝梁川说道:“东家,这店里这条裙子是最适合艺娘妹妹的,她舍不得买,你可不能小气啊!” 梁川大方地说道:“小钗眼光果然不错,我也觉得这条裙子最配艺娘了, 等下我就叫店家取来带走,你也别顾着艺娘,李姐和杨姐那边你也帮他们挑几身合身的衣服,不要担心钱的事,出来消费嘛,要的就是开 心!” 梁川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洋洋的。女人逛服装店那是最有得磨的,梁川和招弟看着她们几个人在店里各种挑试,看得眼睛都累了。 服装店的老板看梁川都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主,对这些个女眷这么舍得花钱,费力地介绍着各款式的衣物,希望今天能多赚一些,毕竟不是每天能碰上这么豪爽的主。 招弟也自己挑了一件衣服,然后又挑了一身老者穿的行头,那是给他爹爹准备的。梁川对什么衣服的不感兴趣,但是他心里想想,身上还有家里的几套衣服都十分破旧了,以后指不定还得去见什么大人物,去什么重要的场合,男人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出去也不太方便,于是他看来看去,参照着平日凤山兴化几款比较流行的款式,挑了一件合身的衣裳。李初一没来,但是不能少了他的,也得买一件。 大宋这个年代对于衣服的款式颜色有所规定,所以民间是不能随便穿着的。但是梁川还是觉得这些衣服的款式有点呆板老旧,想跟店老板提点建议,店老板忙着招呼客人,哪里顾年货有得上梁川乱弹琴。 衣服买好之后,接下来就是买年货了。 要买的年货有各式的糕点和小吃,坚果,蜜饯,这些在食店里有出售,大人小孩,亲朋好友上门做客时,嘴边有一点东西磨磨牙能让气氛好很多。 年货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祭祀用的迷信物品,如线香、锡箔、灯笼,供佛的花、蜜供等等,还要买春联,笔墨,明天要贴在大门上的,灶王爷的贴纸前几天已经买了,就不必再换了。 这些年货大部分都在郑记的杂货铺里面有售。杂货铺的里的货物都是随着时令节日流换,尽量提供人们时下需要的物件,比如过年的时候卖春联、香烛等年货,到了元宵就卖花灯和彩烛, 到了重阳就卖艾叶和茱萸,这样生意才会好。 郑记杂货铺的掌柜看到梁川艺娘和招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们三个。没办法,之前店里的那两柄斧子放在店里面的时间太长了,洽好碰到梁川这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才称手,被梁川买走了,否则两柄斧子屯在店里吃灰不知道还要吃几年,还有梁川上次耍石锁的记忆让他太深刻了,不敢忘不敢忘! 掌柜的热情地招待着梁川,说道:“大爷近来可好啊,小店最近又进了一批精铁锻制的利斧,不知道大爷要不要试试称不称手?”掌柜的眼力很好,上次来的时候,梁川就带了一个妞一个小弟,这次来一下子多了三个妞,姿色还不错!看来混得还行呀。 梁川一听这话话里有话,嘿嘿一笑道:“店老板客气,上次买的斧头好使得不得了,这么快就换了,岂不可惜!” “称手就好,既然不是来买斧具的,几位爷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小老儿帮各位爷找就是了。” “明天除夕,买 点春联什么的,回去贴,再买点香烛纸钱锡箔,回头敬神祭祀得用。” “哟,刚好,年底刚好店里进了一批上好的柏崖线香,那味道烧起来浓而不郁,经久不散,提神又能醒脑,怎么样?来几把?” “等下我娘子会挑,你这春联怎么卖?” “唉,客官不巧啊,小店里进了大批的春联,结果没两日就全部卖光了,现在就红纸了,有写字的再没有了。客官要不?” “要,没字就没字吧,回去自己写!” 掌柜的上次被梁川的力气给吓到了,这次倒是被梁川话给吓到了,这个小伙子还会写字啊,那可是稀罕啊,四肢这么发达,看不出来头脑还不简单。 掌柜的卖力地招呼着梁川一行人,突然门外面一阵躁动,又来了一大帮人!一群人拥着一个小老头走在最中间,派头十足。掌柜的定睛一看,没想到是自己的东家带着大小姐来看望他们这些伙计! 掌柜的顾不上梁川他们,顾客是生意的来源没错,可是薪水是东家给的啊,怠慢了顾客大不了少一单生意,怠慢了东家那就要卷铺盖回家养猪了。掌柜的一把年纪这时候竟然像一个而立的中年人,迈着大步子几步抢到门外,对着东家,恭敬地问候道:“东家新年好啊,今日刮的什么风,把您给请来了!” 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郑若萦的父亲,郑益谦。 郑益谦道:“老朱啊,你可是我们郑家的肱骨老干了,郑家离不开这些年你们这些老伙计的鼎力支持,今天都二十九了,萦儿叫我说没事的话来店里面转转,看望看望你们!” 姓朱的掌柜活了一把年纪,听得出这是抬举他的话,也是给他女儿造一个势,但是东家给脸他不能不要,还是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东家哪里的话,要不是东家赏我们一口饭吃,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晾着呢,大小姐菩萨心肠,懂得体几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我们的福气啊。” 郑益谦瞄了一下杂货铺里的光景,里面人满满当当的,心下更是欢喜,对郑若萦使了一个眼色。郑若萦拿着一锭红纸包着的银子,两手捧到了朱掌柜的身前道:“朱伯伯这一年来为我们郑家劳心劳力,来年还望朱掌柜的为我们郑家发挥余热,朱伯伯,这是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朱掌柜没想到今天竟然有红包收,一番推脱客套后,诚惶诚恐地收下了那红包,又说了一大通感激客套的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若萦看着老朱掌柜的这么开心,自己心里也很高兴,眼睛看了一下店里面的情况,里面竟然站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梁川也看到郑若萦了,心想,这地方倒也真是奇怪,每次来,每次都能碰到这个妮子,郑若萦的眼睛有意无意向梁川这边飘来,为人父母者哪里会看不见。 第一百零六章满载而归 郑若萦本想三两步走到店内与梁川交谈,定睛一看,梁川的后面他的一大帮亲朋都在,自己冒冒然过去未免有些轻浮。郑若萦和父亲、朱掌柜打了一声招呼,施施然庄重地朝梁川走了过去。 梁川本以为大庭广重之下,这个姑娘顾及身份就不会冒然来与他这个一身穷酸相的农夫攀谈。谁知这个这个姑娘竟还主动过来了,梁川也是拘泥的老古板,经受过现代开放思想的教育改造,这个年代的礼教习俗在他眼里就一坨大粪! 郑若萦都走过来了,自己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当下对郑若萦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郑若萦道:“大官人今天来置办年货吗?” “是啊,这春联都卖光了,就剩红纸了,回去还得自己写,你们这生意有钱都不想赚啊!” “哪里会不想赚,货进多了卖不出去,过了年只能扔掉还不如柴禾能烧火,进太多反而风险更大,这道理无所不晓的张大官人应该懂吧,况且今天都二十九了,别人家里该买的早就买了,哪里像你们家这么忙,今天才在置办年货。” 艺娘认识这个大小姐,梁川脚还没好利索的那时候郑若萦和她表妹一起去过她们的那个小草屋过。看着这个千金大小姐和自己家的男人在大街上谈笑风生,自己和人家一比就好比一个萤火虫一个月亮,心里自卑得不行。 叶小钗倒是不管这些,她自认自己只是命差了一点,但是论起人情世故,风情百态,她可不输郑若萦。郑若萦若是一颗青梅,她就是一颗成熟的蜜桃。她见艺娘看着这个姑娘神情有点黯淡,自己就站出来,煞有介事地说道:“东家,这姑娘长得跟天仙一样,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都没跟我们讲过?” 郑若萦没见叶小钗,叶小钗后面还有两个大姐,都没见过,愣了一下,梁川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漂亮的女人。女人的心思就是活络,郑若萦心想梁川这个人真是不简单,这才多久的功夫,就从小草房换成大宅子,家里原来就一个老婆,现在就跟了这么多人,关键不是叫官人相公,而是叫东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跟着梁川吃饭的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位姑娘是。。?”郑若萦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叶小钗也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回答郑若萦道:“我是给东家他们家打杂的下人!我们三个都是。” 下人!郑若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川,梁川老脸一红,又不可置否,好像默认了这个说法。郑若萦感叹,自己家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当丫鬟啊,有这种姿色的女人随便去哪个大户人家做小做妾,都是抢手得不行,这个男人天大的本事,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做丫鬟,而且还是好几个。 叶小钗落落大方,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而女人这时候的想法往往是哪里是什么下人,分明是你自己的小老婆吧。郑若萦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三个女人一台戏,梁川看着她们叁脸上的表情,心里只能呵呵了。 郑益谦也走了进来了,问道:“萦儿,这几位是?” 郑若萦指着梁川说道:“爹,本来我早就想给你引荐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位就是何麓的梁川,种甘蔗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 “哦,”竟然是你!郑益谦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梁川,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这小子给若萦灌的什么迷魂汤,若萦那种死脑筋,谁的话都不听竟然会去听他的话!狗日的,种了那么大一片甘蔗,明年要卖给谁,卖不完到时候大爷要你全吃了! 梁川猜了一下,这位一定就是郑若萦的父亲,凤山第一大户。 对于有能耐的人,梁川一向是比较客气的,当下问候道:“郑老爷您好!” 郑益谦看着小子就不爽,这小子不会是想吃天鹅肉吧?况且这么一个穷小子跟自己搭茬自己还没那个必要去理会他,当下看了郑若萦的面子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字:“嗯。”说完从梁川身边擦身而过,去巡视店里面的情况的。 梁川不恼不怒的,有本事的人谁还没有个脾气的。郑若萦怕自己的爹爹的态度会让梁川不爽,谁知道梁川竟然还冲她笑了笑,这使得她更过意不去了。 郑益谦回头一看,郑若萦竟然和梁川还腻在一块,当即咳了一下,道:“萦儿,你还不过来,还那么多店铺的掌柜得去拜年,你还杵在那里干嘛!” 郑若萦不情不愿地跟着郑益谦走了,走的时候还三步一回首看着梁川,那眼神略有欠意。梁川朝她笑了笑,偷偷摆了摆手,好像在手不要在意,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去吧。 郑若萦几个人走了,叶小钗立即凑了上来,背着手打量着梁川,眼神里就像在拷问犯人,质问道:“你的女人缘倒是不错啊,这郑家的千金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呀,艺娘妹妹就在边上,你不怕艺娘妹妹吃味吗?” 其他几个人看着捂着嘴都笑了,也就梁川这个东家跟他们会这么随和,随便说话他都无所谓,这要是换作在别人家,早就被乱棍打死扔出去喂野狗了。 艺娘被几个人一起哄,急得直掐梁川的腰眼。梁川被掐得吃疼,说道:“小钗你可别瞎说呀,我跟人家小姐订了个契约,就是种那一大片甘蔗的,严格来讲我和人家是生意伙伴,你不可不能乱讲啊。” 几个人在杂货铺里买好了祭祀用的这些物件,接下来又到下亭楼里去买了几坛子的黄酒,这个年代的酒大多度数不高。黄酒刚入口的时候香甜爽喉,不知不觉就会让人喝多,后劲可是相当的强劲,不少人喝完第二天还迷迷乎乎的。 街上的水果也很新鲜,艺娘买了一些鸭梨、橄榄、柑橘,这些祭祀的时候可以敬神,敬完神也可以日常食用,多买一点,到时候人多才够吃。 梁川的记忆里,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开始准备蒸年糕,他们家乡的特色就是蒸碗糕,雪白的碗糕能开口笑的最好。但是这个年代怎么好像没有人制作这个小吃呢,哦对了,白糖!这个的年 代的白糖简直是天价,普通的老百姓哪里用得白糖,更不要说拿白糖来制作碗糕。 一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部分的东西都放在招弟后面的竹筐里,招弟手里还提着一只肥鹅。因为还有好几坛酒,几个女人手里也没有空着。一群人买得东西满载而归,走在凤山的路山,一路上所有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吃的穿的用的喝的,所有的东西他们都买齐了,置办这么多的东西要花不少的钱。何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大户了。 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从地里回来何保正,何保正看着这一家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何保正上了年纪了,家里年轻人也都没在,今天都二十九了还下地去收拾庄稼,自己一身行头脏兮兮的,也没心思去买一件新衣服。 梁川碰到这个老头有点开心,就拉着他晚上一起到家里喝酒,刚好今天买了好几坛子的酒,一起尝尝味道怎么样。 何保正一路上一直念叨说:“不是我说,梁川啊,平日里也没见你从事生产什么的,怎么你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钱呢,老汉我天天伺候着这些庄稼,也买不起两坛酒,你教教我,怎么办到的。” 梁川笑道,这个嘛全是老天爷赏饭吃,运气好,喝酒再说! 招弟跟梁川和艺娘打了一声招呼,提着新衣裳和肉回家去看他老爹了。就像招弟自己说的,他回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他的嫂嫂碰上这种大节日,心态简直爆炸,在家里逮谁骂谁,各种粗鄙的脏话不绝于耳。这还是没见到招弟,一看到招弟拿着东西回家,有老头子的份却没有她们的份,气得差点掀了屋盖,招弟连屋子的门也没进,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几个女人开始张罗着杀鹅切肉。这个年代还没有煤气电磁炉,煮饭烧肉的速度很慢,家里也就一个灶台,往往需要先将肉和菜先行处旦一遍,等要上桌时再放入锅内烧煮一遍,这样上菜的速度才会快。灶台上的锅今天到明天一天估计都不会歇下来,因为光是那头鹅和买的野味肉,先焯一遍水都要好久,明天还要去祭土地公。 夜里梁川让艺娘先做了几个菜,叫上何保正还有隔壁的何三叔先到自己家里来喝两盅。梁川之前吩咐过艺娘给三叔送一点肉和菜去感谢送药之恩,三叔说什么也不肯收,农家人就是实诚,今天说什么也得请他来喝酒。 原来想等几个螺城师傅回来后一起喝的,没想到等了大晚上也不见回来。梁川估摸着几个师傅太阳下山了就会回来,结果到了夜里月亮老高了,几个师傅才从外面回来。 梁川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几个师傅知道这几天梁川家里热闹,不想回来得太早给东家添堵,就和小徒弟们在新祉上多呆了一会,盘算着梁川他们应该睡下了才回来。没想到回来正好碰到梁川邀何保正喝酒,那筷子都还没动。几个人也不端着,东家都这么盛情,再推脱就是不给面子了,几个人你来我往,一杯杯酒下肚子,天南海北地说了起来,就是何三叔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见谁都是一副看透了世事的神情,脸上笑呵呵的。 第一百零七章春意浓浓 年三十,清晨刚起床时,天色阴蒙蒙,山脚下还偶尔有些雨丝。随着太阳的升高,天气渐渐晴朗,人们的心情的也越发的轻快。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终于来临了。 昨晚黄酒喝了不少,但是早上梁川不敢贪睡,一大早便下床看看有什么需要打下手的。 大宋来了这么一遭,自己也没想着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反倒是沉浸在这么一片详和的烟火气当中不可自拔,多好呀,哪有什么权倾朝野挥斥天下,自己上辈子算混得好了吧,还不是就一个统治阶层最底下的弼马瘟。 这样的日子难道他不香吗?非要拖家带口地扰乱江山社稷震荡朝野那才叫本事,好像也不是吧,谁嫌命长,跟安生的日子过不去。 到处鞭炮的响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鞭炮香味,打破了小山村的沉静。小孩子在田间地头乱窜,一只手里拿着鞭炮屑堆里捡出来的小鞭炮,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香,引燃鞭炮的引信,炸田鼠洞,炸田沟,玩得不亦乐乎。今天大概也是小孩一年里最开心的日子了,大人给几枚铜板,买饴糖,买样小玩具,只要不捅什么篓子,一般都不会去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家家户户熬浆糊贴春联,门楹上去年贴的春联经过一年的风吹雨临,红色已褪色得发白,将旧春联揭下来,新春联贴上去,都期盼新的一年里,能够有新的面貌! 家里艺娘早已将浆糊熬好,面粉加上一点水,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浆糊做好要马上使用,梁川一看,春联都还没写,红纸上空空如也! 梁川急忙叫来叶小钗,帮忙一起裁纸。叶小钗心灵手巧,做起这些精细活来有条不紊,长条形的春联对折后,用剪刀哗啦一下,飞快地裁了出来。本来何氏宗祠大门上都没有人来贴联,因为这个是公家的,一般很少人会当成自己家来贴联。但是现在梁川住进来了,反正就当自己家。 宗祠大门高大,梁川让叶小钗裁出了一副长五尺、宽约一尺的大对联,结果写字的时候犯难了,梁川的字太难看,写出来贴在人家宗祠大门上怕是会损了人家的颜面。 梁川将笔递给叶小钗让她来写春联。叶小钗道:“东家,这写字我倒是会,但是写什么内容,这个你可得跟我说呀,我会写可是肚子里没有墨水。” 梁川咂巴咂巴嘴,想了一会,道:“来,我说你写,上联为朝云朝朝朝朝朝朝朝退。。” “等等!”叶小钗提笔跟着梁川念的准备下笔,前两个字还会写,后面什么朝潮潮朝的完全迷乎了,急喊道:“你慢一点,我没听明白,哪个朝,怎么写?” 梁川笑呵呵地道:“前面朝云,后面七个朝阳的朝,然后一个退字,怎么读嘛,就看个人的理解了。” 叶小钗依着梁川说的落笔生花,在红纸上缓缓书写开来。没想到叶小钗还有这一手,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说得也不对啊,女子德才兼备岂不是更好!那一手好字比梁川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梁川心想,这要 是用硬笔的,自己也不会输给她,哼! “好了,下联呢?”叶小钗抬笔问道。 “下联,长水长长长长长长长流,长水,然后七个长字,再一个流水的流字!这个简单吧。” 上下联对称,果不其然还是这么奇怪的对联,叶小钗写得小心翼翼,嘴里说道:“哪人写这么奇的春联啊,你这么写谁读得懂?” “能读得懂并且能理解得越深刻的人都是牛逼的人物?一般人扁担倒下来不知道是个一字,也不指望他们能看得懂。这叫噱头懂不懂,这副对联就是以后咱们家的广告了,等新房子盖好了,到时候让赵师傅他们把这个对联刻在门口的柱子上!” 牛逼?噱头?广告?叶小钗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梁川怎么说她就怎么写就是了,何必去管那么多! “咱们家是有文化的,总不能挂着鞭炮齐鸣辞旧岁,锣鼓喧天贺新年这样的俗语吧,那多掉价啊。” 梁川满心欢喜地拿着这副对联,糊了浆糊贴到大门框上。这对联改自南宋状元王十朋的山海关姜女庙门联,后来四川好像也有一副相似的,不过同字联最出名还是这一副,今天借了前人,不,应该是后人的光,拿过来光耀一下自己的门楣。 贴完春联还要挂灯笼,灯笼里面有蜡烛,现在是白天没有点蜡烛的必要,等到了晚上,将蜡烛点起来,家家户户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喜庆又吉祥。 今天院子里多架了一口锅,用来炖獐子肉,几块石头垒起来,下面的柴禾烧得很旺,肉的香味飘得满屋是。他们何氏的村民今天都会来宗祠里祭祀祖先。 他们何氏的村民大部分都会用竹篮子装几样菜来祭祀一下先人,菜的量不多,质量更是一般,有几尾鲜鱼已经算是不错的人家了,大部分的人家一盘萝卜,一盘豆腐,青菜,然后一些便宜的青枣水果,就摆上供桌。真正有大鱼大肉的没有几家。 今天大部分人来宗祠里祭祀的何氏村民都会感到惊奇,一个是门口竟然有人来贴春联了,然后还有人在院子里煮肉,那肉的味道可真香啊。宗祠里竟然也有人住着,看着好像是几年前要饭的那个女孩和他那个一起要饭的乞丐丈夫。两个人怎么住到这里来了,何保正平日里负责管理宗祠,他没意见吗。 他们注意到了艺娘家的菜,不仅菜色丰富,而且是大鱼大肉,墙根里还摆着几坛子酒,日子过得相当的红火,放眼过去整个何麓家家都过得紧巴巴,怎么这两个小乞丐日子这么滋润? 艺娘准备好了祭祀的酒菜,用竹篮子装好,叫上梁川,她用扁担挑着,准备先去拜拜土地公。 新祉上进度相当的快,师傅们已经在忙着做木匠的活,就是门窗梁柱这些,要精雕细琢,所以需要花费比砌砖垒墙更多的时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发达看着梁川过来,停下手的活,带着几个晚辈主动上前跟梁川拜年道:“东家,明天就是初一,先给你和艺娘 拜个早年啊。” 梁川领着艺娘,两个亲密地站在一起,两个人齐刷刷地向各位师傅回礼,梁川从怀里掏出银子,每个师傅给了一两银子,道:“各位师傅,今天是大年三十,本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你们要给我盖房子,却不能回去。实在让各位师傅受累了,这是一点点压岁钱,大家讨个吉利!” 几位师傅见梁川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心里暖洋洋的,大过年不能回家本来大家心里都有怨言,但是梁川如春风的关怀,还给他们发压岁钱,这就让他们相当感动了。他们都记不得有多少没遇到过这样好的东家了,对他们这么客气又大方。 他们不敢收梁川的压岁钱,一个劲地推回来。梁川执意要给他们,几个老师傅推不过,最后一人收了一两银子,赵发达三两,其他的小徒弟一人发了五十文钱。在赵发达的指挥下,所有的螺城小徒弟一个个排弟过来领压岁钱,每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嘴上抹了密一样,给梁川夫妻拜年说吉祥话。 拜完年,赵发达让他们一个个回去该干嘛干嘛。梁川问赵发达道:“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 赵发达说:“今天是三十,东家一家人肯定热热闹闹地,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去打扰东家团圆了。” 梁川说道:“唉!你们今天一定要到我那里来,我已经跟艺娘说了,晚上大鱼大肉使劲造,酒肉管饱,今天不醉不能归!其他的小徒弟你放心,等下让廷昌他也去买点酒肉,他们徒弟放开了吃喝,咱们也要开心地吃喝!晚上必须来!” 梁川叫来赵廷昌,去凤山买酒肉,四十多个精壮汉子的肉要买好多,但是梁川高兴,年三十的自己吃肉不能让别人连汤都喝不上,那酒肉入肠也没甚滋味,再说买这么点东西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怕年三十连凤山的郑屠也不贩肉了才是。 梁川拿了一些银子让赵廷昌自己去安排,怎么买肉和菜他不管,但是明天要是让梁川他听到赵廷昌你小子再赌博的风声或是大家吃得不满足的闲言碎语的话,就让赵发达收拾你。 发完压岁钱,梁川和艺娘两个虔诚地在土地爷面前祈祷上香,祈求新房顺利完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祈求明年还会更加的美好。插了香,烧完锡箔纸钱,收拾供品就回家了。 何保正也要来宗祠里祭祖,他虽然不识字,但是他还没瞎,看了一下门口的春联,明显可以断定,这副对联的好几个字是一模一样的!一定又是梁川这小子搞的鬼。祭完祖要回家,刚好碰到梁川回来,眼睛瞟了一下艺娘竹篮里的肉和菜,喉头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小子,门口那春联是不是你写的!” “何保正你懂得欣赏吗?”梁川笑答道。 “我是不懂得欣赏,可是你怎么好像写了七八个字是一模一样的,有这样的对联吗?” “当然有啦,你看不懂还有别人呢,以后你就知道啦!对了,晚上我这里有好酒好菜,晚上来我这里吃年夜饭!” 第一百零八章大年初一 昨天晚上喝了不知道多少酒,到后面几个死命地拉着梁川,一碗碗酒往肚子里灌,他们看着都怕,就怕等下喝出人命。但是梁川早上眼睛睁开就就又满血复活了,果然是强悍的体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这样的身体,什么的革命扛不过去。 意义比较大的,还是练习斧技。院子里的细柴越来越多了,除了昨天歇了一天,梁川每天风雨无阻地练习着斧技,手上对斧头的感觉越来越熟悉,隐隐有一种自己手臂的延伸错觉,各种劈砍扫斩渐渐有了随心所欲的感觉。斧头一道果然无他,唯手熟耳。 “吁!”,一声很响的马响鼻传了过来,一大早外面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郑家的马夫蔡刚,大过年的就看到这口缸心情怎么能好,关键这口缸好像脸色也臭臭的,大年初一就叫他当马夫,连喘口气都不让! “梁川,我家小姐今天请你去府上做客,你整理一下,随我走吧。”蔡刚每次看到梁川在耍弄那把超级大板斧心里就犯怵,不想跟他打交道,又不得不来。 “不去,给人拜年,自己都不亲自己过来,哪有这般道理,一点诚意都没有。” 梁川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谁来叫都得去陪着,哪有那么多功夫。 蔡刚见梁川竟然无动于衷,这下他可犯难了,“张大官人,小姐说了,今天你要是不肯赏脸的话,那我就不能回去,什么时候您肯去了,我才能回去,不然就得一直候着。。” “那你就候着吧!”还来这一套,道德绑架吗? 院子外又来了另一拨人,一男一女。 两个站在离梁川不远的地方,男的对着女的说:“妹妹,这里就是恩公住的地方了,恩公就在前面,你去给恩公道个谢!” 女孩怯生生地走到梁川的跟前,扑通一下就给梁川跪下来了,梁川手里拿着斧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木头的纹理上,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还给他跪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川把人家怎么着了,蔡刚站在一旁看得也是有点愣,大过年的,怎么突然来了就给跪下了。。看着也不像父女啊。。 梁川吓了一大跳,说道:“姑娘,你这是干嘛,没事跪我干嘛?” 女孩子不仅跪了,还给梁川磕了三个头,沾得额头上都是泥土。梁川忙将女孩扶了起来,不仅跪了,还磕头,过分了啊。 这时,站在远处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笑道:“张大哥,是我啊。” 梁川定睛一看,竟然是赌档断腿的杨霸先!那这个姑娘应该就是他的妹妹了,我靠,他妹妹身上有天花,自己竟然伸手去摸了!梁川手像触电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回来,在自己的身上奋力地搓了搓,看着就像刚刚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梁川吃亏,在场的两个男人看着就有点暗爽。杨霸先没有表露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张大哥,这是我妹妹杨银瓶,多亏张大 哥华佗再世之术,我妹妹才能活下来!今天带着我妹妹来向恩公谢恩,救命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妹俩做牛做马报答不完!” “别别别,我这里做牛做马的太多了,再养不起你们这两头牛马了。没事了就好,没事了现在也不能到处乱跑,身体要养好了再出来,赶紧回去!”梁川真不指望他们能报答自己什么,杨银瓶身上现在都是天花病毒,自己身边的人都没得过天花,也就是都没办法免疫天花,等下传染了天花,自己这一帮人就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杨银瓶给人的感觉病恹恹的,脸上就像是长期没有太阳照射过,白得有点吓人,关键白里又透着一点不健康的红色,这就是大病还示愈的征状。梁川跟杨霸先说了很多好话,杨霸先就是不肯回去,一直嚷着要帮梁川做点什么事,梁川最后被逼无奈,想了一个法子,说道:“杨霸先,你妹妹的病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但是还没有痊愈,尤其是现在冷风还很强劲,等下若是受了寒,复发起来情况可能比原来更加严重,你如果不早点回去养病,等下受了寒,你会后悔的!” 这个妹妹就是杨霸先的软肋,现在梁川的话在他的眼里就跟神仙的话一样,绝不敢有一丝怀疑。这可是天花啊,梁川竟然连妹妹的天花都治好了,这不是神仙才会的手段吗。当下杨霸先辞别梁川,带着妹妹回家好好养病去了。 这小子挺有能耐的啊,闷声不响地就找到自己的住处了,看来还有点用的。再看看旁边的蔡刚,这小子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看来真的可能郑若萦给他下了死命令,自己不去的话,他就要一直呆在自己这里了。 “走吧,你们府上拜访一下。”梁川对着蔡刚说道。 蔡刚站了半晌,站得是腰酸腿麻,但是就是不敢表露出半分的辛苦或是不满,听到梁川松口,如获大赦,毕恭毕敬地将梁川请上马车,自己驾着车往凤山赶去。 梁川第一次坐马车,感觉挺新奇的,就是坐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舒服。马车木制的结构没有减震的装制,所以颠簸起来能让坐在里面的乘客骨头散架,不过即使这样,坐车也比走路强。 郑家的气派就是与小家小户的不一样,整个凤山最大的宅子就是他们郑家的。门口高悬的大红灯笼,比普通市面上卖的灯笼要大得多,上面写着一个郑字。门口的炮纸铺满地面,还有许多的烟花筒。大年初一,郑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下人丫鬟整齐地排列开来,郑若萦就站在最前面。 梁川坐着马车颠得肠子都要吐出来,许久终于停下来了,蔡刚撩开帷帘对着梁川说道:“大官人,到了。您下车吧。” 梁川跳下马车,一抬头就看到了老熟人郑若萦。郑若萦见梁川来了,说道:“张大官人贵人多事,让小女子等得好苦啊。” “你等我干嘛,今天又有什么事,把我叫到你家里来。还别说,你这家好气派啊,凤山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吧。” “何麓山下那户,几十号螺城来 的工匠整日忙个不停,好大的阵仗,大官人你可知道是哪户人家的?”郑若萦顺着梁川的话打趣道。 何麓就自己一家在盖新房,还有哪户人家,说的就是自己嘛,“那差得多了,我们小家小户的,跟你们没法比。”梁川昂首挺胸,迈走进了郑家,看着众多的随从,说道:“郑姑娘,你安排这些人不会是迎接我的吧,这么给我面子?” 郑若萦啐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今天我姑父姑母回家探亲,表妹表弟也来,迎接你我一个人就够了,还需要摆阵仗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门外突然来了一大队人马,整齐的装束,家丁和丫鬟,脚力抬着两顶轿子,一辆马车滴滴嗒嗒跟在后面。人群里有一个老家丁梁川认识,在兴化县城里郑宅门口,死死拉着石头大腿不让石头出门的那个老汉。 “果然不是迎接我的,我还以为我张某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石头的老爹你是的姑父是吧?” “是的,早些时候我姑父就跟我说过你在兴化的‘义举’,他千万叮嘱我安排个时机感谢你一下。每年初一他们都会回来我家看望我爹娘,所以今天我就将你请过来了。” 郑祖亮和一个身着水粉红大袖襦衫的贵妇人施盈盈地走出轿子,郑若萦小鸟依人般迎了上去,紧紧地贴在那贵妇人身边,亲密地挽着妇人的手臂道:“姑姑!”妇人纤白的玉手爱怜地抚摸着郑若萦的脸庞,语气里充满了爱怜,说道:“我的小心肝若萦,快让姑姑瞧瞧,若萦已经变成大姑娘了,我得跟哥哥好好说说了,再不找个好人家,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郑若萦俏脸一红,应道:“姑姑,若萦还小。” 郑祖亮插嘴道:“人家爹娘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若萦知书答礼,品貌双全,选的如意郎君万里挑一尚不过分,这兴化只怕还没有配得上若萦的好男子!” 郑若萦脸红得更厉害了,低着头说道:“姑父见笑了,姻缘之事若萦不敢奢求。” 轿子后面的马车走出两个年轻男女,正是那游戏人间的石头和他的姐姐,跟在队伍后面还有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三个人走了进来,梁川就站在门口一侧。见郑祖亮走近了,上前抱拳问候道:“大官人别来无恙!” 郑祖亮一下轿就看到梁川了,但是他没动,梁川也没动。石头跟在父母亲的后面,抬起眼皮突然看到梁川愣愣地站在门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兴奋地冲到他爹前头准备打招呼。郑祖亮瞪了他一眼,石头乖乖地往后缩去,不过眼神里的兴奋是掩饰不住了。 梁川一开始就看到他们一伙人了,不过没有挪步,等他们走近了,梁川先向郑祖问好,他也不端着,气氛很微妙,郑祖亮道:“梁哥儿,兴化一别,亮某一直想着去何麓登门拜谢,只是后来大蜚山一事。。。呵呵,实在抽不开身, 这不忙到近日,才得空来了一趟凤山,今天借我哥哥府第,我们可要大醉一场!” 第一百零九章吃虾门道 郑若萦挽着她的姑姑,郑祖亮则揽着梁川,后面跟着一群小厮丫鬟,一群人鱼贯而入。临近晌午,下人从偏房里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郑府内人员虽多,端茶倒水井然有序,下人不会交头接耳,更不会突然发出声响,可见家规极严。 郑祖亮一行进入客厅的时候,郑益谦正和郑若萦的母亲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客厅顶部的太师椅上。见妹妹和妹夫来了,郑益谦才起身,一脸地客套道:“祖亮你们夫妻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临到饭点了你们才珊珊来迟,你们今天来得好,从东山岛运过来的虎斑虾,又鲜又肥美。” 郑祖亮走南闯北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听到这美味的名称的时候也忍不住眼前一亮道:“莫非就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九节大虾?此物极难捕获,捕获又极难保存运送,一捞上网,就会吐酸自尽,只有不断地换水才能活命,但是又要运输又要换水,比其他物产多耗好几成人力物力,你怎么弄到这等美味的!” 郑益谦最喜欢听恭维的话,也知他这个妹夫行走江湖见多识广,能让他看上眼的东西并不多。今天请他们夫妇,要是上些寻常小菜,不仅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说不定还会有一番耻笑。眼下看到郑祖亮的反应,心下大为宽慰,不枉自己的花了极大的代价来挣这个面子。郑益谦摸摸自己的胡须,一脸的得意之色,人群里瞟了一下,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是。。?咦,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梁川站在后头,自已是郑若萦请来的,并非不请自来,站在人群里腰杆笔直笔直地,见到郑益谦一种似熟非熟、又想不起来的表情正在打量自己,梁川面带微笑,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道:“郑老爷您好,二十九那天咱们在你们家的郑记杂货铺见过面,您可有印象?” 这一说,郑益谦就全想起来了,难怪这么眼熟,就是那个骗若萦去种甘蔗的那个小子!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郑益谦因为女儿的事他没少挨娘子的折磨,胡子都被揪掉好大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因为这个臭小子,怎么最近自己到哪里都能看到这个小子?谁请他来的,郑益谦又惊又急,手指着梁川,一句话“你。。你。。”噎在胸口说不出来。 郑祖亮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话说半句他便能知道下半句是什么,见形势有点不对,自己打圆场道:“舅哥儿,这位呢今天是我让若萦请他来的,舅哥有所不知,你外甥石头就爱惹事生非,上个月在兴化惹了一伙强人,差点枉送性命,要不是这梁川兄弟出手,怕是我们郑家就要绝后了。。” 石头也站出来说话了,道:“舅舅,你是没看到,石头上次得罪人,被人弄进兴化大牢里。半夜里来了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开刃的钢刀明晃晃地从我跟前劈 下来,梁川大哥一脚把我踹开了,不然我都凉了。。” 石头说的话虽然夸张,但是话里行间所有人都听出了当时的凶险,连石头的母亲郑氏也发话了道:“哥哥,这位张壮士是我们郑家的大恩人,请人家来家里坐坐这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你堂堂一个凤山第一大财主,不会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郑益谦见这么多人都替这小子说好话,连自己的妹妹都说是他救了自己的外甥,应该不会有假,看这小子的也就顺眼多了,明面上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冲着旁边的丫鬟喊道:“上菜!” 梁川看得一脸尴尬,你娘的,老子又不是自己愿意来的,是你女儿请老子来的,干嘛甩一脸色给老子看,又不是老子欠你的。梁川想来想去,老子从头到尾也没有哪里得罪您老人家啊,也就跟你合伙做甘蔗生意,还有哪里得罪你了。 几个人走进后堂,郑若萦她们几个女人,独自进了一间偏房,她们不会和男人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与礼教不合。堂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百灵台圆桌,简洁工整,隽秀文雅,材质虽是上等却有一种亲民平易之感。圆桌上摆了一盘虾肉炒青菜。 郑益谦坐在主座上,郑祖亮次子,石头和梁川两个随意坐在客宾席上。郑益谦眼神稍稍觑了一下梁川,他与郑祖亮都是在兴化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财宝无数,石头是郑祖亮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外甥,算起来都是一个档次的人。就这个梁川,身份卑微,来历不明,同在一桌上吃饭,老地主的等级思想在做祟,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祖亮,这就是连夜从东山岛运来的虎斑虾,你尝尝味道如何?石头你也尝尝!”郑益谦让两个亲戚尝尝味道,唯独没叫梁川。梁川也不以为意,不就是九节虾嘛,今天要是吃野菜,他可能还没吃过,这种越是山上海里难弄到的食材在他后世那都是烂大街的食材了,有什么稀奇的。 郑祖亮夹了一块虾仁,“托舅哥的福,虎斑虾这等珍奇也就龙海县东山岛一地有出产,清源县几个大酒楼运气好偶尔也能一饱口福,在兴化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这道菜叫什么名堂?”郑祖亮的拿手绝技就是唠嗑和拍马屁,吃头虾他都能搬出一大堆的名堂来,说得人爽到脚底板。嘴里慢慢品尝着虾仁的美味,兴化是内陆山区,海鲜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更别论这种海中珍品。 郑益谦一个老土地包子鼻子都快翘到眉毛上面了,自己拿起筷子拿了一块虾仁,放到嘴里细嚼几下,那样子就像在享受什么绝世奇珍一样,缓缓地说道:“这道菜的名堂就叫玉胆水晶虎斑仁!” “什么仁?”梁川自己也夹了一块虾仁,放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就问道。 “玉胆水晶虎斑仁!”郑益谦一脸嫌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不就是白菜炒虾仁嘛,起的这个名字倒是挺会吓唬人的。” 梁川的一句话就像石头砸进粪坑里,一石激起千层粪,气得郑益谦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石头不敢造次,笑意憋在心里,差点将他憋出内伤,只是不敢得罪他舅舅,笑出来就等于帮着梁川打他舅舅的脸了。郑祖亮内功修养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这种场合最适合他出来打圆场了,他哪里会去失了自己大舅男的脸面,又不好直接拆梁川的台,话峰一转问道:“哦?张兄弟一吃便知道这菜各中奥妙,莫非张兄弟以前吃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的神神略带失望,明眼人一看就是一种无可下筷的嫌弃脸。梁川指着这盘说道:“所谓的这个玉胆应该是白菜的菜芯吧,只是白菜外面的壳全剥掉了,就吃里面最嫩的那一小块如鸡蛋般大小最鲜嫩的部分,我说的没错吧。” 郑益谦不可置否,白菜便宜,他可不会吝惜那一点点的白菜,再说了主料是九节虾,多用一点白菜也不过分。但是这个小子竟然知道这道菜的名堂,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啧啧啧,简直太浪费了,而且这虾本是极鲜之物,郑老爷家的厨子拿来当虾仁炒白菜。诸位仔细看,这虾背上一条黑线,这线叫虾肠,做虾虾肠都没去掉,我看啊,这个厨子可以让他滚蛋了。”梁川又换成一脸挽惜的神色。 “这虎斑虾,来,今天有幸受教,梁川兄弟不妨让我们几位开开眼界,究竟这虾还有何种精妙做法?” 说到吃的梁川肚子里还是有点料的,这些料都是哪里来的呢,就是以前那些同事朋友酒桌上吹牛逼听来的。没出社会前梁川觉得自己上晓天闻,下知地理,出了社会跟这帮闲杂人等一接触才感叹自己简直就是一张白纸啊,他们在酒桌上哪怕是一粒盐一根牙签,从生产到制造,各个环节各个流程都能说得你一愣一愣的,更别说这些有名的食材和制法了,吹起来,他们能花式吊打梁川。 好好的一道菜,郑益谦本来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财力,近年来他守着祖业在凤山里雷打不动,虽然一直都是稳坐头一把交椅,但是近些年来他的这个妹夫生意越做越大,财势声望如日中天,在县里面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以前是自己一手提携他上来的,现在自己早已不如人家。今天想赚个面子,让妹夫知道他这个大舅哥还是有点能耐的,万万没想到,来了一个多事的小子! 他的内心确信,这个穿着寒酸的何麓农夫,一定是在满嘴胡绉!自己一年也吃不到一回虎斑虾,你小子吃的只怕是南溪里的草虾子吧!好,老子今天就顺坡下驴,看你能撑到几时,道:“这位何麓的。。。呃,你叫什么名字,哦,对了,什么川,我也想开开眼界,究竟这虾怎么做才好吃!” 第一百一十章狗肉上席 梁川拿起自己位置前的红漆竹筷,又夹了一块水晶虾仁,放到嘴里细细地品尝,两只眼睛还闭了起来,就像一位美食评论家般,充分感受了一下虾肉在嘴里滋味,然后一脸我要开始表演的神色,侃侃道:“吃虾,讲究口感与鲜甜。南溪里有很多鲜美的河虾,这种虾味道甜美,但是肉质松垮,这九节大虾怕也是外地运过来的,只是路途坏了这海产一个鲜字。东山岛的虎斑虾呢味道甜美口感结实而且爽脆,这与它们的成长环境有关。” 梁川讲吃虾,从虾的成长开始讲,几个人未曾听过这种奇闻轶事,都被梁川吸引了过来。梁川接着说道:“龙海县东山岛出产的虎斑已经可以算是世间极品,但是有一个地方的虎斑比东山岛的更为极品。” 郑祖亮道:“竟然还有比东山岛的虎斑还鲜的海产品吗?” 梁川道:“这个就多了,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岭南一些江河的入海口处,出产的虎斑口感味就更胜东山岛的一筹,能兼具河虾之鲜,又有海虾之脆。吃虎斑虾,要看这虾的背部的虎纹,花纹越深,虾品质越高,岭南的虾人家已经不称虎斑了,称为鬼虾,就因为背部的花纹太深,如同鬼魅。” “你们肯定会问,这什么这样的虾会最好吃?”梁川看了一眼三个正听得入神的人。自顾自地说道:“因为这里的鬼虾吃的都是一起生长的奄仔蟹夹碎的海贝海虴,纯天然的海产品,加之海浪汹涌,运动量大,所以产出的鬼虾天下一绝。” 有阅历的人对经过会感兴趣,而年轻人一般喜欢追求结果,比如石头,这些什么哪里的虾好吃为什么好他不感兴趣。他也夹了一块虾肉,吃进嘴里,确实与平常的河虾味道不一样,急切地问道:“你说了老半天,也没说这虾肉怎么做好吃!” 小屁孩你懂什么?梁川心里腹谤了一句,接着说道:“吃,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那就太俗了,嘴巴满足了,精神也需要满足,石头啊,饭桌有时候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学习的。酒品即人品,你能从酒桌上看出来一个可以交还不能交,可以看出来一个人的水平背景,这都是可以学习的地方。” 郑祖亮知道梁川有点见识,他的家乡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上次梁川说的泡茶之法就让他向往不已,没想到梁川在饭桌上也是天南海北信手拈来!自己自认知道的东西够多了,但是听到梁川讲的什么虾好什么鬼虾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听着梁川教导自己儿子的那番话更是一针见血,宽慰地说道:“梁川兄弟所言极是,可惜我这小子年纪尚幼,无法体会兄弟的苦心用意!” “刚刚说到哪了,哦,现在咱们进入正题!”梁川接着说道:“我喜欢的虾有三种吃法。第一叫醉虾!” 有点名堂!虾还会醉?自古只有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没听过醉虾的。这种菜的做法闻所未闻,几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几个人的表情略有不同,都想知道这虾如何醉法。梁川接着说道:“吃虾讲究的鲜香,而今天郑老爷家的厨子却将如此美味去爆炒,完全吃不到了虾肉的鲜香,这就不可取了。醉虾呢,取上等的绍兴 状元红,将活虾剪掉虾枪、虾须、虾足,放入腌罐之中,再将黄酒倒入,放入辣椒、姜、葱、酱油和盐,美酒虽甘可是活虾喝不得,在腌罐中一会就会醉死,这就是醉虾,既可口尝鲜虾之美味,又能吃到上等黄酒之甘甜,让人回味无穷,口齿留香啊!” 梁川讲得几个人一愣一愣的,眼睛仔细观察,几个人的喉头偷偷地耸动着。他们不知道这醉虾的滋味,但是这上等绍兴黄酒状元红的滋味他们可是知道,绍兴人家生儿子盼高中,埋着黄酒待高中状元的时候取出来饮用,这就叫状元红了,千金难买状元红啊。 梁川话里有一味原料叫辣椒,郑祖亮只听过花椒没听过这东西,不知何物,问道:“不知这辣椒是何作物?” 梁川一拍脑袋,大呼说漏嘴了,这辣椒明代才传入我国,现在去哪里找辣椒给他们做醉虾,忙解释道:“这辣椒口感独特,我朝境内并无种植,从清源县从船朝东南而下,到达吕宋岛,那里也许有这种物产,不过也是从别的地方引进吕宋岛的。” 郑祖亮一听此言大惊:“莫非梁川兄弟去过吕宋岛?” 梁川摆摆手,说道:“我连凤山都没有出去过,如何能去吕宋岛!” 郑祖亮的眼界并不隅于兴化凤山这小小的地方,相反他是有大报负的人。早些年他就将生意看准了清源这个宝地,因而,他也听说过吕宋岛的名头,没想到今竟然从一个何麓小农的嘴里如此随意地说了了来。 况且梁川看似一介小民,他可没瞎到真信了梁川的鬼话,一个农民能有这些见识,那他郑祖亮看人观色的本事不是全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郑祖亮自认苦读二十年圣贤书也不可能从书中知道吕宋岛,郑祖亮心下越来越重视梁川,还想着将自己的女儿配给梁川,可是自己打小宠坏了这个女儿,养成了泼辣蛮横的性子,她不肯的事情,自己倒可能把这桩好事促成坏事,再说了梁川只怕还不愿意呢。 倒是自己的这个外甥女若萦,虽说梁川有配有家室,可是不也是正好,日后嫁人也是周围几县寻一个富家土财主的子弟,有甚出息。 别看是梁川高攀了他们郑家,往后几年仔细瞧着,若萦能在梁川身边,只怕是他们老郑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谁攀谁还不一定呢,不信走着瞧。 郑祖亮极力想促成这事,否则也不会这么力挺梁川,只是自己这个舅哥狭隘了。外甥女都看得出来梁川奇货可居,主动把人家请到家里来,郑益谦也不始终不拿正眼看人家一眼,在他眼里梁川就是狗肉上不了宴席。 郑益谦哼了一声,道:“绍兴状元红,你喝过没有,你可知道这酒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别说喝了,你还想拿来做醉虾!” 丫鬟又端了几盘菜上来,一道红烧鸡块,一盘开屏鲤鱼,意味着大吉大利。还有几道小菜,菜色比梁川家的年夜饭强不知道几个档次,但是比起郑祖亮家的佳肴细脍也差了几个档次。 新菜上来,梁川捡起筷子挑着几样精致的菜夹了几口,塞进自己的嘴里,果然专业的师傅做出来的菜味道就是好,虽然艺娘做的菜也不差。梁川被郑益谦一连 用三个你字呛了回来,应道:“那是,状元红我也没喝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况且这不习惯黄酒那个味道人的比比皆是,众口难调,这醉虾也不是每个人都吃惯。所以呢,第二种就是白灼!” “白灼虾顾名思义,就是鲜虾不经过处理,原汁原味地扔进清水锅里烧煮,锅下的火要用猛火,白水烫虾时间不能太久,不然虾就老了,这样煮出来的虾才能保持虾的原味。” “就这么简单?”石头问道,“这么简单我也会做!” 梁川没有反驳石头,这确实是一道最简单的菜,“做每个人都会做,但是吃的人就能感觉出来差距了。” “最后再上一碟扬州的酱油,加点镇江的陈醋,醮着白灼出锅的大虾,那味道,啧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桌饭菜,就梁川的筷子雨点般地落下,其他三个人动都没都过,不是他们不饿,但是这些菜色虽然精致但是年年吃月月吃,逢年过节都是这几样,吃也吃腻了,懒得动筷。 听着梁川的话,却是讲得他们的喉头不住地耸动,嘴里已经咽了好几口口水,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不到的,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郑祖亮是个文人仕子出身,这个朝代的文人骨子里崇尚的天人合一,大道至简,不管是文风还是艺术追求的都是简而不约,意境至上,这种烹虾的方法和梁川之前说的煮茶的方法有异曲同共之妙。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这种烹饪方法,最后摇摇头道:“以前吃的虾都白吃了。虾味本已鲜极,再加烹饪材料只会减弱了虾的鲜,而不会给虾增色,白灼能吃到虾的原汁原味,这种烹饪方法真是天人之法啊。” 郑益谦是个粗人出身,他不理解这样怎么会好吃,做菜就得大料大酱死命往里加,味道才会重,才会浓,那醉虾肯定好吃,这样白灼法,会好吃? “大官人别急着感叹,这最后一种吃法连我都要感叹,那才真的叫做天人之法。” 郑祖亮今天大开眼界,梁川这小子嘴里说的,哪怕是吹牛扯谎他也觉得梁川相当有本事,能把他和他大舅哥唬得一愣一愣的,“张兄弟你就不要卖关子,最后一种方法说吧。” “生吃。” 三个人全愣了。一连说出醉虾和白灼,三个人还翘首以盼梁川能再说一样何等难做的美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连做的不用做,直接生吃?要说白灼那已经是够省家伙的了,现在连家伙都想省了,老祖宗发明的锅灶是干嘛用的? 这下连郑祖亮都接受不了,笑道:“梁川兄弟,这个吃法。。。哈哈,我们可不敢恭维啊。醉虾虽说也是生的,但是尚且有黄酒相伴,就像生蛇胆伴烈酒能入喉,这没有任何东西佐伴,直接生吃,那不是茹毛饮血,与野兽不异了吗?” 梁川心里笑道,莫说你们,连老子我都接受不了,这可是岛国独有的吃法啊。 郑祖亮不禁 叹了一口气,这两人势同水火,自己再强摁牛低头喝水,只怕好人做不成,落得了一身臭名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黄金铺面 郑家后堂里,除了偏房里女眷那一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梁川这一桌气氛有点尴尬。梁川的筷子在酒桌上挑捡吃喝,不亦乐乎,郑祖亮、郑益谦石头倒是没怎么吃。 吃了半晌,丫鬟提了一壶酒进来。小酒壶用白玉瓷制成,精致小巧,丫鬟给每个人筛了一小杯酒。郑益谦平日里就好酒这一口,听了梁川讲了老半天美食,还讲到绍兴黄酒状元红,这喉头早就痒得不行,见丫鬟磨蹭了半天才珊珊来迟,脾气有点上头,冲着丫鬟喊道:“你们这些人,做点事磨磨蹭蹭。” 丫鬟一大早看老爷心情还不错,这怎么说翻脸就翻了,委屈得不敢忤逆郑益谦,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说道:“对不起老爷,几味药多泡了些时日,拿出的来时候放地窑里有些冷,怕老爷喝了跑肚子,我就拿去厨房里让师傅热了一下,所以来迟了。” 郑祖亮向丫鬟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去。端起小酒杯,对着梁川说道:“张兄弟对美食颇有说道,对这酒不知道有没有品鉴,也说道说道?” 梁川端起酒杯,将酒凑到自己的鼻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酒香浓郁,中间更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观察着杯中美酒的颜色。但见酒色清澈,乌褐见底,没有一丝杂质,酒水入喉,药味更是明显,就像一碗老中药一般,呛得张一差点吐了出来。 郑益谦好酒,这一瞧分明这小子不会喝酒嘛,这酒毫不浓烈,他喝得都会呛嘴,见梁川吃鳖,心下好像扳回一局,说道:“这酒怎么样?喝过没?” 一口老酒味道古怪,呛得梁川死命地拍自己的胸膛,缓缓地才气顺。梁川摆摆手,说道:“这哪里是酒,这分明是药嘛,我们村老保正的那坛子虎鞭酒,味道也就比你这呛一点点。” 郑益谦虽然没出过远门,到过什么大地方,但是他也知道,大宋人民春节里家家户户都会喝这个屠苏酒,酒不分好坏,就是酒里加了些中药材,强身健体。这小子连屠苏酒都没喝过,刚刚说的那些醉虾,白灼虾什么的,不会是骗伯吧。 “这屠苏酒你都没喝过?你们家不过年的吗?”郑益谦问道。 “屠苏酒?这个就是屠苏酒吗?”梁川疑惑地问道。 郑益谦正要嘲讽梁川,梁川开口接着说道:“就是那个,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最后饮屠苏的屠苏酒吗?” 咦!郑祖亮见梁川喝不惯这药酒,明显是第一次喝,却听得梁川一句诗,急问道:“张兄弟当真未喝过这酒,却信手一句诗来,不错!这屠苏酒我们也称岁酒,喝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相传是神医华佗配制出来的,我大宋百姓新春佳节必饮此物,难道你不知道,却能出口成章?我家鲤仙先前说你六步成诗,我当只是玩笑话,没想到你真有如此天资!” 梁川努努嘴,说道:“这诗可不是我说的,别人说的,我只是借用 而已。” 郑益谦也是吃惊,没想到这个泥腿子还能念两句诗。郑祖亮不相信,道:“我郑某人自认了是熟读百家名言金句,不会背也至少认得,你若说是前人所作,那我是万万不信!你有这天纵之才,却又如此谦虚,不想货与帝王家,实在让郑某人佩服!只是这般枉费才气,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梁川没答上话,老蔡从前堂走了进来,侍立在一旁,对着郑益谦说道:“老爷,许掌柜的来向您辞行,您要不要出去见他一面。” 郑益谦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忙地说道:“老许在哪里,快,把老许请进屋里来,老许为我们郑家吃苦卖命辛苦了一辈子,连我都是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现在老了干不动了,我不送送他,那不是寒了人家的心,那以后谁肯为我们郑家卖命!” 郑益谦领着老蔡,将屋子里正在吃菜的妻子和若萦一起喊了出来,老许掌柜,对于郑家来说,是一家人的功臣,而不是他一个人的功臣。郑若萦被急匆匆地叫了出来,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经老蔡一说,原来是一个老掌柜要告老还乡了。 郑若萦对这个老掌柜印象不深,只是知道他资历很老,年龄辈份差得越大,两代人的鸿沟也就越大。但是鸿沟虽大,对于许掌柜的口碑印象无论是他爹爹还是她自己都是一万个满意。郑若萦一听说这个替他们家干了一辈子的老掌柜要回家养老了,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郑祖亮拉着梁川,说:“走,一起看看。” 大厅里一个树桩头高的小男孩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山羊须老头,慢慢地走了进来。因为年老体衰,迈出的步子还没有小男孩的大。反倒是郑益谦大步风行,几步抢到老掌柜的跟前,拉起老掌柜的手,紧紧地包住,不舍地道:“老许啊,再干两年吧,我们郑家不能没有你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许掌柜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脸上的褶子一大片,眼睛不花耳朵也不聋,倒是嘴里的牙快掉光了,看到自己的东家这么看得起自己,不舍自己,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东家。。我老啦。。实在是站不动了,我知道。。你留着我。。这个没用的农家伙是想给我养老,但是老汉我也是有骨气的,老了。。就该让位。。不能再拖东家。。的后腿了。” 许掌柜的话说得轻描淡淡,仿若谈笑风生,嘴里笑呵呵的,听在郑益谦的耳朵里却倍感心疼,看着这些一起打江山的老伙计一个个地老去,退出舞台,他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激动地说道:“老许,可别这么说,你就是老死在那三尺柜台上,我们郑家也要帮你送终!” “不行啦。。今天大年初一。。本不该扫了东家的兴头。。但是我替老爷爷还有郑家打拼了一辈子,太祖开宝年间至今。。几个年头也记不清了。。累了。。趁着一把骨头还能动。。应该走了。。不然就要讨人嫌了。。呵 呵。。东家仁义。。老头子我不能再替东家卖力了。。那个铺子。。东家再找个。。好后生经营吧。”说完才许那佝偻的腰就要弯下去,给郑益谦鞠最后一个躬。 郑益谦的妻子,女儿三个人一起托住了这位老人,这一下他们可不敢再受了。老许笑呵呵地,免这一躬是他辛苦了一辈子挣来的,以后也再没有鞠躬的机会了。许掌柜一脸笑呵呵地,颤颤巍巍地让孙子给老东家行个礼,两个人慢悠悠地往外走了出去。 落叶归根,没有不散的筵席。男人之间,主仆之间的几十年交情,在这一刻让在场的所有人动容。郑益谦叫来蔡刚安排了马车,亲自将许掌柜扶上了马车,追送了几步路,看着自己家几十年忠仆背影越来越模糊,岁月不能回流,唯有叹息。 郑祖亮和梁川并排,两个人站在人群的后面,从头至尾目睹了这动人的一幕。郑祖亮眼睛看着前方,话却是对着梁川说的:“我这个大舅哥,一辈子守着凤山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挪过窝,虽然没有惊天动地,但是他的手底下养活了不知道多少张嘴。他家里的这些老人几十年来尽心竭力地帮他们经营,绝无二心,我也好奇我这个大舅哥究竟有什么本事,把他们紧紧地拴在一起,难能可贵呀。我自认经营一道比我大舅哥略强几分,可是这御人之术,大舅哥强我太多。” 梁川原来打心眼里也不喜欢郑若萦这个老爹,但是看到这幕心里忽然有一种触动,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风格而已,在他的身上,还是很多的闪光点的。 “这个许掌柜原来经营的不知道是什么店铺?” “冥衣铺。” 哈? “那家寿衣铺就在凤山通往北方的集市路口,也是进凤山最先看到的店。”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开寿衣店,有点可惜啊。” “可惜?凤山人兴化人,北上的,南下的,几十年前的乱世,都是活着出去,躺着回来,能完整地算得上荣归有几何?所有的人带着亲人的尸身走到家乡门口,买不起一身新衣裳,但咬咬牙也得买上一身“老衣裳”,毕竟是最后的体面,来世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可别小看了这家小店铺,丧仪里的祭祖纸活,接三用的纸桥、马、牛、箱柜,伴宿的楼库,发丧用的开路鬼,五七烧的伞,六十开烧的法船,金山银山,童男童女,裱糊顶棚,整个凤山就他们一家,早些年死人无数,家家户户都得托他们操办后事物件,你说这小店还小吗!” 梁川倒是没想到这些关节,郑祖亮接着说道:“乱世风光,盛世哀,这铺子这些年是不行了,没办法,太平盛世道上太平,死人也是稀罕事,一年除了几户人家的喜丧,生意是差了很多。许掌柜有一身好手艺,可是后生都嫌这门手艺晦气,渐渐地也没了个传衣钵的,照我看,我大舅哥等这老掌柜一走就打算关了这铺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租下铺面 郑益谦送完许掌柜后失落地从门外回来后,魂却好像没回来,一个个怔怔地坐回了他主宾的位置上,端起酒杯,也没敬郑祖亮或是梁川,自己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屠苏酒里加了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味道更像是药而不是酒,酒里略带着中药的苦涩,更应称了他现在心情。他唤来老管家老蔡,说道:“明带几个人去许掌柜的冥衣铺,把里面的物件收拾收拾,铺子空出来,这几年冥衣铺也没什么起色,关了吧,看看谁想租去做点买卖,把铺子租出去。” 老蔡弯着腰听着郑益谦的吩咐,听他的吩咐,腰弯得更深了,低声应道:“老爷,那铺子卖了几十年裱糊顶棚老衣裳,只怕别人拿来做点别的生意,怕。。” 郑益谦脾气也是挺横,一急道:“怕什么,怕晦气吗?没人租就空着,都是郑家的产业,不怕空着养耗子。” 梁川坐在旁边,所有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好死不死地插了句嘴,说道:“郑老爷,你看把那店盘给我成不,要卖要租都行,我接手!” 梁川为人其貌不扬,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年初一把他请到家里来,就是因为当初这小子犯事进了兴化大牢,在牢里还救了郑老爷的外甥,今天酒桌才有他一席位置。现在一句话可是像平地里的惊雷,大家嚯地眼光全投射到梁川身上。 老蔡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爷,老爷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看着自己的空空的酒杯,按他对老爷的揣摩,现在就是需要他这个管家出面的时候,于是老蔡自己问梁川道:“我们郑家这铺子也算是百年老店了,虽说铺子老了店,卖的东西又是偏门,但是房坚梁硬,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你可得考虑清楚了,白纸红契一画押,悔不得。” 梁川与郑祖视相视一笑,道:“刚刚郑大官人与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们这铺子原来是卖寿衣纸人,专门做些冥丧物件,就怕别人嫌这些东西晦气我。我梁川行得正坐得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不怕这些晦气说法。再说了,你们郑家经营这冥衣店几十年,那是行善积德的大善事,哪里是什么晦气的勾当,我把店盘下来接手,接的是你们几十的行善福气,是我赚了啊。” “好!”连郑祖亮都忍不住拍手喝彩起来,梁川的一番话讲得是魄力十足,“我早知道梁川兄弟不是池中物,眼力眼界魄力都是一等一的卓绝人物,别人惟恐避之不及,你则视若等闲,迎难而上!我郑某人佩服,只是我郑某人,多事多问一句,不知道梁川兄弟租坎门面,想做个什么营生?” 梁川讲了半天话,让郑家的丫鬟给自己添了新酒,夹起菜来往嘴里送。三个人现在也知道了这个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嘴里跑起马车来,一套一套的,死人都能被他从坟地里唬弄起来。三个人 眼巴巴地望着梁川,就想看看他想做点什么买卖,让他们再开开眼!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这屠苏酒的味道梁川实在是喝不来, 喝一小口,眉头能皱半天。但是这菜却是相当的不错,酒也喝了,菜可不能少吃。郑祖亮和郑益谦看着梁川吃菜,石头倒是对吃的没兴趣,他也想知道梁川租这个店铺做点什么买卖。梁川看着所有人都望着着自己,道:“你们看着我干嘛啊,吃菜吃菜!我现在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买卖,不过有这店面,做点什么都有个安身的地方,慢慢来,不急!” 梁川的话太客套,听在三个人耳朵里就是老子做什么生意买卖关你们屁事,你们少打听。郑祖亮不是小节的人,他善意地对梁川说了句:“梁川兄弟,这凤山一条街,我大舅哥家里这布庄、衣店、铁铺、米行、茶馆、当铺、金银首饰行能赚钱的行当全做了,你要做什么生意可要想清楚了,免得到时候一山二虎相争,你这细胳膊。。” 郑益谦两手一摊,大有一副你小子有有耐你尽管来的架式。梁川嘴里含着块虾仁,嘿嘿一笑道:“这个是自然,我这小胳膊能里敢跟郑老爷掰手腕,借我敢我也不敢啊。再说这有人做的买卖,自己再去做就没意思了,也赚不到钱。” “舅哥,你那铺子空闲着也是空着,我这梁川兄弟看来是心里头有些想法,你不妨让他试试,这个租金我来给!” “哼,我拿你的钱?”郑益谦白了一眼自己的妹夫,这小舅子当年没发迹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给舅哥钱使的话。现在自己混出头脸了,但是挺会摆谱的啊。 “当然不是我给舅哥钱,瞧我的说的,那次张兄弟在兴化救了石头,我要给梁川兄弟一些感谢的礼物,可是这个兄弟怎么也不肯收,我是想今天大家也在,我帮梁川兄弟先垫上,算是报答梁川兄弟的一个心意。” “大官人你这好意我心领了,金钱的往来咱这交情不就变味了嘛,咱不谈钱,伤感情!大过年的,热热闹闹的,现在不谈这些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若萦今天看着一家人欢聚在一堂,表妹越来越漂亮,表弟石头出了一些竟外之后,人也不像原来那样孟浪,自己的事业也正在悄然进来,而这一切似乎竟然都与梁川这个外来人纠缠在了一起。正月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她的俏脸上吃了几盅酒后,浮起了一层朦胧的红晕,让人看着格外的妩媚。 她纤细如白玉的小手端着一杯酒,娇滴滴到后堂来敬两个长辈。郑若萦平素里最听他这个姑父的话,不为就别的,就因为这个姑父学业有成,是个举人,身份尊贵,功名在身。而且事业上还有成,打拼几年挣下了比他们郑家还大的家业,现在县里面的大老爷碰到姑父都是客客气气的,整个兴化有几个人有这个头脸。 郑祖亮接过外甥女敬的酒,看着自己的这个外甥女那是格外的喜爱,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无才更是无德,知书达礼有什么不好,自己的女儿刁蛮古怪,大字不识一个,体统礼数自己是教得苦口婆心,哪像自己的大舅哥教出来的宝贝女儿,“若萦啊,姑父虽然不想在你的婚事上多嘴,但是你只要有看上的哪家青彦,只管跟姑父讲,就算上皇孙贵胄,姑父也敢给你去说上一说!” 郑益谦听着自己妹夫的这番话,心里像吃了饴糖般,甜蜜又舒心。农家的子弟出身的人,要是忘本,要是不肯互相提携,那就离失败不远了,而他的妹夫最是明白这番道理。 郑若萦娇滴滴地,小脸虽然红扑扑,但是一双眼睛清流而明亮,坚定地看着郑祖亮道:“姑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怕我变老姑娘了,将来没人要。不过姑父不要担心,我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敢马虎,我都和我爹爹说好了,两年时间,要是我赚不到一万贯,我的婚事就由我爹爹做主,全凭爹爹说了算。” “一万贯?表姐,不要说赚一万贯,就是让我数我都怕数不全这一万贯!”石头的脑子直得就像南溪河的河道,一趟水流到底都不会转弯的。 郑祖亮对赚钱之道是了如指掌,刚起家的时候,是如何赚到第一桶金的他仍历历在目,那可是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才闯出来的,自己的外甥生一开口就是一万贯。再看看他的大舅哥,一脸愁帐,也不像是玩笑的意思,肯定是操碎了心才会这样哭丧着脸。 郑祖亮语重心长地对着郑若萦道:“若萦啊,经营一道艰难万苦,对于你们女儿家更是万难,不是姑父打击你或是不相信你,你无论做什么姑父都支持你,你能不能跟姑父说说,你打算怎么赚到这一万贯!” 郑益谦坐不住了,“啪”地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已的大腿,丧气地说道:“我这傻丫头不知道被这个臭小子。。”郑益谦手抖着,指着梁川接着说道:“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岸那头一百多亩的旱地,招了十来个佃农,每天天没亮就去瞎折腾,种了一百多亩连猪都不吃甘蔗!” 妈的,叫我臭小子?梁川对这个称谓很不爽,梁川停下手中的筷子,冲着郑益谦说道:“我说郑老爷,什么叫我给你女儿灌迷魂汤,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是你女儿硬要拉着我入伙,是她求着我的,可不是我求她的。” 郑祖亮原来还以为自己这个外甥女心血来潮是过家家闹着玩的,但是他听到这甘蔗这个词。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丝奇想,但是模模糊糊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又具体联想不到任何东西。他不经意间扫到了正在擦嘴擦手的梁川,梁川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三章上元灯会 郑家的家宴从梁川的角度可以说相当丰盛,无怪乎百姓人民最讨厌的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郑家人犹嫌没有下箸之菜,高墙之外的佃农流民,还在为明天的一顿饭而发愁。 这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环境下不同时代画面。 梁川来到这个世界后,去过兴化郑祖亮的豪宅,也来过凤山郑益谦的华邸,更住过乡下的草房。他尝过小米稀粥的滋味,也尝过水晶虾仁的鲜甜。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奋斗了一辈子可能没机会尝一尝虎斑虾的美味,不是因为他们不努力,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给他们的机会太不平等。 贫困的恶性循环导致羊倌的孩子只能养羊,梁川有时想,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渴望去看看这个自己从没有见过世界,而自己身边有太多的羁绊,有多太不舍的人,他们同样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世界,他们只是努力地活下去,只想生存,而没有思考过什么叫生活。 今天自己是人家的座上宾客,自己吃香喝辣,那没有滋味。他仿佛觉得自己肩上有副担子,要挑着这些人,一起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郑祖亮在席间听到甘蔗糖这个词他就坐不住了,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但是他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出来。 他还有另外一件事,再过半个月就是上元佳节了,他初一有机会与梁川列在一席,谢谢之前的恩情,但是李成福没成逮到报恩的机会。 兴化的都头李成福因为剿灭大蜚山匪患立了大功,而这件事从头到尾李成福连个屁也没有放过,就白白捞了一个天大的功劳。天大的馅饼直接将这个粗人砸晕了,现在在县里面他的地位隐隐有超过吴胡子的架式,几个县老爷原来连他的存在都不会多看一眼,现在出了府衙都会带着李成福,有能耐的人,县里面几个人都想着去拉拢。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正堂里。大厅里的太师椅坐着那是舒服,椅面上垫着块棉花垫子,别看这椅子就几根木条拼起来,但是古人的智慧真是令人折服,椅子丝毫没有不适感,反而十分符合人体工学,坐着靠着,腰骨不会酸痛。 丫鬟上了茶水,这茶水就像那屠苏酒,茶水里都是碎茶叶子。梁川喝得很不习惯,现代人喝茶还要装个茶滤,过掉茶水里的渣渣,杂质越多,说明功夫越没有到位。这就是观念的差异,潮流年年在变,更何况差了近一千年。 李成福托郑祖亮一定要跟梁川吱一声,上元节一定要到兴化热闹一下,届时知县老爷将会举办一个灯会。李成福有幸被邀请列席,他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梁川也见识一下,托梁川的福,现在他也算混出头了。趁着喝茶的功夫,郑祖亮对着梁川说道:“梁川兄弟,过几天上元节,郑都头请你去兴化小聚一下,知县大人办了一个灯会,郑都头请你一同前去热闹一番。” 县城的灯会一下子让几个女孩子的心火热了起来,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以致于他们在凤山街头碰到梁川拉胡琴都能如痴如醉。为什么古代的上元节会比元宵节在人们的心中更为重视,也是因为有得玩!炫丽的花灯,各式的杂耍活动,过年得有吃,元宵就是既有得吃又有得玩了。 郑祖亮的女儿郑玉芝打小娇生惯养,针线女红一概不会,就是会吃会玩会打扮,一听这个好玩的事,缠着他爹开始撒娇,问道:“爹~~灯会我也想去,带上我嘛!”,边说一只手开始缠上郑祖亮的手臂。 郑祖亮一手拍掉了郑玉芝麻缠的手,不争气地怒道:“你一个女儿家的,不跟你表姐好好学学,起码呆在家里多读点诗书也是件好事,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弟弟都被你带坏了!” 郑玉芝的手吃疼,小嘴一噘,看着梁川这个庄稼汉模样的人都能去那灯会,自己是千金家小姐却去不得,心里颇不服气,但是她知道他爹爹说话做事的脾气,你跟他犟,那是自讨苦吃,便讪讪地站在表姐郑若萦身边发小脾气。 郑若萦也是想去看看热闹,但是她说不出口,这县里大人物的聚会哪里会让他们去抛头露面。表妹耍小脾气,她可不会表现在脸上,发脾气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就好办了。她眼睛瞟了一眼梁川,办法也不是没有嘛! 倒是梁川,听到什么灯会好像无动于衷一样,手里拨弄着那个茶杯,茶盖挑着褐色的茶水上面的茶沫,茶水里虽然渣子多,但是茶水的清香泌人心脾,刚吃完大鱼大肉,喝一口清茶解腻得很,安逸! 至于灯会,那个什么狗屁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后世的春晚后到后面,有唱歌有跳舞的,各种花样年年搞创新,他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这个狗屁灯会,还不是猜灯谜,再不住,也就是搭个台子,有人唱戏,有人唱曲,没劲得很。 “不去行不行,这过完年,家里的房子也快盖好了,天天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我也是有事业追求的人,天天忙着陪你们应酬喝酒吃肉,还看什么灯会,这不是虚度光阴嘛!” 虚度光阴? 包括郑益谦在内所有人都像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梁川,这个词竟然从这个小子的嘴里冒出来。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吧,他郑益谦在凤山是头一等的人物,却也连知县老爷的脸也没见过,不是他不想,是他没那个资格,知县是什么人物,就是郑祖亮也没捞到个一官半职,对他们这等升斗小民来说,已是文曲星一般的存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现在县里面的都头请他去看灯会,他竟然嫌人家占他的时间!事业追求?你租个卖寿衣的铺子就能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财主说话这么喘得这么厉害。 “那可不行,上次的事情虽然明面上是郑福天赚了一个大便宜,但是事情是你引出来的 ,最后帮你收拾的也是人家李成福,不能说是你或着他一个人得利了,只能说你们双方互有往来。再且了,依我看,你房子刚盖起了,估计短期里内也是在凤山这小地方扑腾,认识几个大人物,没有什么坏处,只有好处。”郑祖亮品着大舅哥家的茶水,随口说了几句话,看似风轻云淡,自言自语,但是明事理的人听着都知道这是自降身份,一个长辈般,细细跟梁川大道理。 梁川沉吟天半,思量道:“也是,大官人火眼金睛,看事理就是透彻。郑都头这么大情面来请我一个乡下农民,不给脸那不是打人家脸然后往自己贴金。郑官人,你回头碰到郑都头,跟他说一下,上元节灯会我一定会去的!” “这样,就对了。”郑祖成一口茶入喉,满嘴清香,满意地放下茶杯。 “出来了太久,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梁川拍拍自己的屁股,打算回家了。 郑益谦没喝茶,他让下人倒了点酒,自己慢慢嘬着。见梁川要走,轻声说了句:“慢走,不送。” 郑祖亮也跟着梁川站了起来,说道:“走我送送你。” 梁川没讲究这些繁文琐事,走都走了,还送什么啊,但是郑祖亮是一个极为重视礼数的人,他坚持将梁川送出了大厅,一直送到了郑家大门口外。 在门外,郑祖亮突然问了张一句:“梁川兄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大官人只管问。” 郑祖亮脸上的神情肃穆,双眼坚定地看着梁川问道:“梁川兄弟,我知道你肚子里有冲天才气,做人做事不拘泥于法度,眼界见识都是一等一的上上人物,你见识不在我之下,我大胆猜测,你和若萦在南溪边上种甘蔗只怕不是种着玩或是种来吃的吧!” 咦,郑祖亮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事,问道:“当然不是为了吃甘蔗,吃甘蔗上街上去买就是了,何必要自己种。玩?呵呵,吃都吃不饱饭了,哪里还有心思玩,再说了我跟你外甥女是订了契的,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君子也,大丈夫驷马难追,怎么着也不能骗女人吧。。” 郑祖亮试探着问道:“我去过扬州,那里遍地是黄金,有货值千金的绸商,盐商,粮商,茶商,还有货值万金的糖商,他们种甘蔗然后用秘制的方法获取糖水,制作砂糖!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也是准备制做砂糖吧!” 梁川的嘴微微地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郑祖亮就接着说道:“汴梁城里万户豪奢,可是能碰得上这东西的万不足一,大量的砂糖还不够官家独自享用,更不要说平头小民。我说梁川兄弟,真是这货比黄金的路子?” 梁川看着郑祖亮那坚定的眼神,不愧是兴化第一生意人,听风便是雨,一听是甘蔗就知道是制糖,他也就不含糊,直接说道:“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打道回府 梁川的一个是字让郑祖亮的心头躁动起来!砂糖这玩意要是真的能制作出来,售与汴梁万金户,生意打通了,不要说是日收千金,摇身一变土地鸡变凤凰变成这兴化第一户也是简简单单的事。 他虽说也是经营着各项生意,沟通兴化与北面的货物往来,互通有物,但是那都是南货北卖或是北货南运,倒腾起来无非是赚个中间的差价。但是梁川这路子完全不一样,除了广南西路与扬州府少数几家人有这个手艺,官家甚至每年眼巴巴地望着这几户人家上交贡糖。除此一家,别无分号。官家的御贡不指望,那得有通天的眼线才能专营这条门路,但是汴梁城里那十万户人家,他们可是手中有钱,却买不到糖啊。 “梁川兄弟,你当真会这糖的手艺?” “我了解一点,但是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制作出那种冰雪洁白的砂糖。” “你有几分把握?据我所知,南溪岸边的旱地有一百多亩,你们是不是全部种上甘蔗了?我也知道这甘蔗的出糖率,一亩旱地能种出不少的甘蔗,这些甘蔗要是全部都制成砂糖,恐怕也是一个可观的数目!” “七八分把握吧。” 郑祖亮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子怎么做什么事都是一种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架式,他怕是不知道他手头会的这手艺价值几何吧。 “那我冒昧再问你一句话,你这糖做出来,你可有门店路子去卖?”郑祖亮一颗心扑通跳得厉害。 “你外甥女去卖。我们两个人签了契约,甘蔗由若萦负负责种植,产出以后由我负责制成糖,售卖一路再由若萦包了。”梁川也不介意将这旁人看起来价值巨万的生意路子和盘托出,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再过几个月,甘蔗上市的时候,这个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 梁川竟然将这门路儿戏一般交与他的外甥女去打理,脸上心疼的表情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在扎他的大腿一般,一张脸全揪成了一团。他心痛地说道:“天呐,梁川兄弟,你是知道这行当还是不知道这行当, 你这门路子要是经营得当,那可是日过斗金的生财之道。我那外甥女虽然做事稳当,但是毕竟是一介女流,做经营经验阅历也不够丰富,你如果肯将这生意交与我合作,我郑某人向你保证,不出三年,连官家也想用你梁川兄弟生产的砂糖。若萦丫头能帮你赚到的钱,我郑某人许你十倍之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梁川听郑祖亮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梁川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或许略带夸大之词,但是从郑祖亮嘴里说出来,梁川知道这个兴化第一生意人肯定不是说着玩的。他苦心经营几十年,现在打下的生意帝国已算得上是独霸兴化,在外地更是有无数的家业,他的生意门路,经营渠道,人脉关系比起郑若萦那个小丫头简直是日光光辉与萤火争辉,不值得一比。 梁川笑笑回 应道:“我的糖能不能制出来八字还没一撇,人能不能吃还不知道,这万一官家吃了我的糖吃出个万一来,那咱们不得全部杀头,祸连家里?” 梁川一席惊天鬼话唬得郑祖亮连忙抬手去捂住梁川那张没遮没拦的大嘴,眼角四下瞟了一下,见旁边人的都在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心下稍稍宽了,还是不争气怒骂梁川道:“梁川兄弟,我郑某人敬你是个人物,但是有些禁是永远犯不得的,犯了不犯的就永无翻身之日,你看那柴家人,人家是什么身份,人家手里还有一张铁券,可是人家越了那条不该越的线,官家一样不能容他们。你与柴家人能比吗,我看眼下至少是不能。” 梁川悻悻地说道:“是我嘴大,说些浑话,大官人替我想的是,小子我也受教了,有些观念我一时没改过来,以后慢慢适应。” “怎么样,梁川兄弟怎么考虑的?” “考虑?我没有什么考虑的,我还是那句话,做人做事,信义为先,我既然答应了郑姑娘,而且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今天你郑官人给我开个高价,我就背信弃义与你合作。倘若他日,我再碰上一个比郑官人更显赫的大人物,我是不是也要攀上去,将郑官人束之高阁?再说了,郑姑娘因为我这事将她的人生大事绑在了一起,原先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郑官人见到我总是一副我偷了他们家鸡的表情,没想到不是偷了他们家的鸡,是偷了他们的宝贝啊,难怪要跟我急!” 梁川的一席话将郑祖亮驳得哑口无言,是的,孔圣人教他们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如果今天因为他开的价码高就见异思迁随便丢下其他人,那么将来局面打开了以后,花花世界里有的是大把的能人,他郑祖亮再本事,也就是在这个兴化县城里扑腾,放到整个东南,整个大宋,他也是沧海里的一粟,不值一提。 他心中早有一股子的雄心壮志,早年想在仕途一展鸿鹄之志,后来才知这方面老天爷实在没赏他饭吃,接着又一头扎进商海当中,也算是小有所成,野心却也越来越大,商人的影响力加上他举子的背景,日后定有一番天地。 “今天与张兄一席话,我郑某人也是受益良多,张兄弟是天之骄子,他日富贵功名不可限量,我是落伍了,老了。。我郑某人生意一道浸淫几十年,一直以为凡事都有一个价码,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与信义,只是价码还没到位而已!是我想错了。”郑祖亮不愧是人中豪杰,这样让人眼热的大生意他知道梁川不会随意改变主意,竟然放弃得这般干脆,心胸眼界果然不是一般。 “郑官人,你可别这样啊,我是与若萦签了契不错,可是签的是那一百多亩地的甘蔗,可没说其他地的甘蔗不能与别人合作不是。。” “唉呀!”果然是一只小狐狸!郑祖亮兴奋地拉起梁川的手,攥得紧紧地,一双 眼睛里迸发出炙热的光芒,亏他自己还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太重信义,听到契约的事情将他自己也先入为主了。是啊,正常人做这种事都会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是梁川这个小子不是一般人啊,只有他占别人的便宜,哪里有别人占他的便宜。若萦那个小丫头看似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细想起来,她只是打开局面的先锋排头兵,做了一身嫁衣裳给梁川! 梁川的话外之意,他郑祖亮不言而喻,而今天梁川既然肯与他直白明说,等于是认可了他这个人,今年且看若萦是否真能种出甘蔗,如果成功,不要说自己手头的那些水旱田,就是水田全部改成甘蔗地那也未尝不可! 郑祖亮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话再多说眼下也还没个章谱,既然今天有这般默契,他日不怕自己争取不到梁川!郑祖亮叫来家仆老郑,吩咐道:“老郑,这位贵客你应该见过,今天你跟着他一道用我的轿子将梁兄弟送回他的家,没送到家门口,不许回来!” 老郑记得这个年轻人当时帮着自己拦着少爷不让出门,还扶了自己一把, 心里对这个年轻人也是很好感的,恭敬地回道:“是,老爷。” 梁川不再与郑祖亮争执这些俗套,钻进花轿里,撩起帷帘,朝郑祖亮摆了一下手,便走了。 送走了梁川,郑祖亮高兴得叹了口气!砂糖生意,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意啊,今天竟然落到他头上了。走在他大舅哥的家里,他都是一脸春风得意的脸色,郑府的家丁看见了,也替郑官人高兴。 家里大厅里,几个女人在拉扯着家常,石头与舅舅年龄差太大,没有什么好沟通的。老蔡侍立在郑益谦的身边,问道:“老爷,许掌柜的这家铺子,如果何麓的梁川真的要租,盘与他不?” “盘?为什么不盘?我什么时候跟钱过意不去过?租给谁不是租?只要他不把我的铺子搞坏了就行。这么着,你和若萦去过何麓他们家吧,明天你就去何麓,领他到铺子里,带他先看看,能成的话就直接签了,老房子闲着太久容易招虫。” “我知道了老爷。” 郑祖亮回到大厅,唤来郑若萦道:“若萦,你去将与梁川订立的那个契拿来给姑父看看,我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写的?” “梁川将我们订契的事情说与姑父听了吗?姑父等着我去拿!” 郑若萦像一只欢乐的小兔子,一阵小跑跑进自己的闺房,拿出来了一个精致的紫檀小木箱,上面锁着一把小巧的铜锁。郑若萦小心翼翼地将契纸取了出来,递给郑祖亮。 郑祖亮看着这张契纸越看心里越是狂喜,梁川小狐狸果然没有诓他,他嘱咐郑若萦道:“丫头收好这东西,这张纸说是万贯那是往小了说了,说它值万金尚不过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百年育人 老郑是郑祖亮本家的远房,算得上亲戚,在他们郑家当了几十年仆人。迎来送往的什么样的客人他都见过不少,但是像梁川这样不仅老爷对待客气的,连少爷那狗脾气如此纨绔也对他很客气的,那没有。 轿子里的这个年轻人他见过,这次第二回。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见了他这种老汉下人,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个年轻人对他让他有一如沐春风的感觉。按理说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是有点身段地位的,才会让老爷如些高看,但是轿子进何麓这个泥巴坑子,几个轿车连他踩了一脚泥不说,路是也是坎坷不平,走下来相当受罪。 梁川不是娇情的之人,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坐在里面,让几个人在外面受罪,一个劲地想下轿自己走回去。老郑没答应,老爷吩咐过了,没送到家门口,那他们不能回去,自己老爷的话那就是金口玉令,把老爷的客人扔下了回去,那不是成了欺骗老爷了! 小山村里,小孩子没见过大轿子这玩意,五六个小孩子见着稀奇,挂着鼻涕穿着开档裤,追在轿子后面,欢乐地唱着童谣:“新郎官,坐轿子,来了何麓小村子,一抬屁股两耗子。。” 梁川算是听出来了,何麓的穷连他们本地的小孩子都深有体会。老郑驱赶着小孩子,不想让这群小猴儿跟在屁股后面转悠,可是小孩子爱玩,你赶他了他又贴了上来,牛皮糖似的。 范殿元坐在地头里,微红的赤红壤上绿色的草茎一年四季都不会完全枯黄,顶多就微微泛黄,但是草叶子还是碧幽幽的。不像他们陕北,不像他们陕北,一年到头到处是一片衰败的灰黄。田间地头,这活只要肯干活,怎么可能会饿死人嘛,他扯了一根草茎放在嘴里,看着小路上小孩子在追轿子,田间他们十几个逃荒来的有说有笑,心中万千感慨。 昨天除夕,大小姐带着老蔡来看望他们,给他们每户人家带了一袋白花花的大米。这米可真香啊,原来一伙人向南方走的时候,还担心吃不贯南方的大米,没想到这雪白大米的滋味可是真香啊!在老家里,地里打不上来粮食,要么挨饿,好一点的弄一两个黑馍吃,和着水才咽得下去,只求肚子不会磨得难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自己真的是命好啊,南下遇到了这么一个好东家,还是个小姑娘,人美心善,就像女菩萨一般,给自己这一群苦命人有得吃有得住,现在就是用驴鞭子抽他让他们回老家,他们也不会再回去了。 地里的农活就是开始几天下苗的时候累得慌,不过那时候刚给大小姐上工,累一点大小姐也能看在眼里!甘蔗垄要反复开沟好几遍,将地里的土犁得细碎,下苗前还要将苗坑里的泥和水打烂,浇一遍腐熟的农家肥。也不知道是谁教给那个何麓年轻人这样的折腾法,他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伺候法啊。现在甘蔗苗都种下去,轻闲多了。这样伺候土地,土地里的甘蔗苗要是再长不肥,长不壮,那还有天理吗? 他没吃过甘蔗这东西,听娃娃们讲这玩意甜着哩,比山上的土蜂蜜水儿还甜哩!他不敢像娃娃们那样将东家小姐金贵着的蔗苗偷偷啃着吃,那是娃娃们不懂事,嘴馋。给人家揽工然后吃人家的苗,那不成米缸里的老鼠了!大小姐这么看重这片甘蔗地,自己承了人家的恩情就要帮人家把事情办好,不然那就对不起天地良心! 一群小孩子追着梁川的轿子,一直追到了何氏的宗祠门口。原来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孩子,后来欢声笑语唱民谣把整个村子的小孩子全招了过来了, 浩浩荡荡的好壮观的一个队伍。又惊动了整个何麓,以为谁家来了什么大人物或办什么喜事,这么大的排场,有些年头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最近几个月何麓人民看在眼里,这个何麓好像变得不一样,先是大片的田地被开发起来了,接着有人的人家开始盖大房子了,再接着还有坐轿子的官人来他们何麓村。这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活力了,真是见了鬼了。 孩子们大多衣服破旧不堪,蓬头垢面,大鼻涕泡挂在鼻子上面,不少孩子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光着个屁股凑着热闹就追在人群后面打闹,从三岁稚子到八九岁孩子都有。他们不知道坐轿子的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知道一定是漂亮的姑娘或是大老爷,期待的心情就像第一次过动物园的儿童。跟着到了何氏宗祠想看看轿子里人长什么样。 到了宗祠口,梁川从轿子里走了下来。一群小孩子看了好像也不是穿着华丽衣服的大官人或是官家大小姐,梁川的样子就是个普通的农民样,跟家里爹爹穿的一样是粗麻布衣服。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坐了趟轿子,旁边竟然有这么多的小孩子给自己开道护卫,乐呵呵的。 何保正正从田里回来,脚上还沾满了红泥,他正纳闷着又是什么大人物来找梁川了,也只有找这个后生了,整个何麓现在也有就这个后生有这般本事,让凤山的兴化的有头脸的人物都来找他。 远远瞅着,结果从轿子里下来的竟然是梁川!何保正走过来从背后拍了一下梁川,吓了梁川一跳。何保正调侃梁川道:“你小子又搞什么夭蛾子,现在派头这么大,出入还要弄顶轿子来坐坐,这得花不少钱吧。” 梁川知道何保正在调侃自己,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这个轿子坐了真他娘难受,颤得自己都要吐了。不是我租的,是一个朋友家里的,硬要送我回来,我可没那闲钱,要有那个功夫,我自己宁愿去买点酒肉回来吃。” “我估计你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这人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你是个好后生,这些讲排场讲攀比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家业是攒下来的,听我老头一句。” “哟,今天这么大的感概,我受教啦。咦,刚刚你有没有看到。”梁川指着那一大群小孩子,说道:“这些小孩子是谁家的,这么 多,放在外面不怕被拐去卖了?” 拐卖?何保正愣了一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梁川,说道:“拐卖小孩?也就是你想得出来,农家人吃不饱饭就是小孩子多,巴不得别人家想要领几个去养,谁会干这勾当?” 梁川忘了现在这个社会还真是小孩子多,哪里有什么计划生育导致的失孤现象存在,要是想要小孩亲戚邻里抱养一个就是了,除了小女孩卖去妓寨,谁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村子里没能学堂吗,读点书也好啊,将来也有个出路。天天在泥巴地里打滚,以后也只能握镢子,羊倌的儿子做羊倌,这样代代都没有出头之日啊。”梁川没有说笑了,严肃地说道。 “呵,你张大官人现在的口气是越来越大了。读书?谁不想读书,可是你知道读书要花多少代价吗?请先生不用钱吗,但凡有点地位的先生谁不愿意去那繁华富庶的大地方当先生,来我们这小沟沟跟我们瞎胡闹?”何保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灰,找了一根木棍刮了刮自己脚上的泥。 “莫不要说先生肯来,可是这里几户人家有那个钱承受得起读书识字的费用。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明天下锅的米都不知道在哪里,读书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吗?谁会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是读过书,识得字,知道这些个大道理,可是肚子饿不得先喂饱肚子吗?” 梁川以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来看,何保正这就是彻底的读书无用论思想。他摇了摇头,算是否定了何保正的说辞,说道:“你错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金粟。不读书可以下地没错,可是读书读出样子来了,中了一个功名,几代人的苦日子就完全改变了,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莫说入朝当大官,就是在县里面当一个押司文书,对咱何麓村来说,那也不是一件小事啊!” 何保正说道:“我不知道书里有没有黄金屋,我只知道,要培养一个娃娃去读书,不容易啊,学堂、先生、笔墨纸砚,书桌,这些都要用钱。。不要想啦,我知道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是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当泥腿子的命,不该想的不要去烦恼!” 梁川说道:“保正你昨天还说呢,咱这个村子越来越差。我也跟你保证过,要让村子越来越来,你看着这些小娃娃成天只知道捉蚂蚱掏鸟窝浑浑噩噩的难道不心疼。你不要担心什么学堂,不行咱就用你们这何氏宗祠来当学堂嘛,至于先生还有其他读书费用的,我来想办法,我争取让咱何麓的小娃娃都有学上!” 何保正的粗糙的大手激动得有些颤抖,嘴里喃喃地竟说不出话来!读书对于农人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懂,而是生活逼得他们没办法,这个年轻人竟然告诉他有办法解决孩子们读书的问题,这是功德啊,这是大善事啊!他的眼睛里甚至有点婆娑,喃喃地道:“有指望了,有指望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接收铺子 秋耕深,春耕浅,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立春过后,加之春节已过,家家户户真正地忙碌起来了。 官家为了民展生产,防止农作物单一化对天灾的防抗能力不强,多次下诏明令要求南方不能单一种值水稻作物。水稻单产是高,但是一旦碰到旱年,大宋时期可没有现代这么之水库水坝,可以长途输水,农民只能绝产绝收。 汉代以来,官家劝耕会要求各村社筑土牛,土地牛是春天劝耕的象征,这种古代的形式主义相当于今日挂在墙上的横幅:家家养奶牛,致富不用愁,大种大棚菜,家家富得快之类的标语。这种土牛一般高三尺六寸,象征三十六十日,头尾八尺四寸,近乎二十四节气,土牛头上还要搭个草棚来遮风蔽雨。 何麓一年一年在筑土牛,百姓种田的积极性却越来越低,现在立春筑的那头土牛跟一头快饿死的骡子一样,看着丝毫没有一点精气神,还没有农妇打的粪堆垒得高。 大宋开国至今至,已历四任皇帝,太宗皇帝时就号召江南、荆湖、两浙、福建诸州等地方官推行粟、黍、大豆,大麦、大麦等作物,由官府发放种子,在这些南方地区种植这些北方作物,不收取税赋。 因为种这些粮食作物不收税,朝庭推广后,经过长期的作物驯化,北方的作物适应了南方的气候,也在南方获得了丰收。加之北方战乱,大量的人口南迁,他们还是喜食北方的作物,这样渐渐地,南方也多了许的旱地作物。 但是官家发放的种子毕竟有限,不会有大面积地推广,只是作为一种战备粮性质来发放。水稻对于土地要求比较高,大部分在大户豪强的手里,小农种不到水田,每年就守着几亩旱地,种一些粮食出来打发自己的肚子。或着拿着打出来的粮食去集市上换,换一些白米回来吃。 因为市场上能卖得出去,个别的农家或是酒家菜馆子也会买一点农家菜,地里也会种一些韭菜、苜蓿、芜荽、蓖麻、蒜姜、油菜之类的作物,依时而种,尽量不让地荒着,增加一点收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农家人一年四季依时而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稍有蝗旱之灾便愁白了头发,不是他们不尽心力去管,而是人力微弱,战胜不了大自然。 这个时节,再不忙活,这个地方也就真的废了。地里田间,农夫们忙着挥锄放水,浇灌土地,试犁备耕。何保正还有何三叔现在一天到晚就浸在自己的那些田地里,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才回来,梁川想拉他唠点嗑都没机会。只能自己老实地呆在院子里劈柴。 这天,梁川依如往常,手里大斧小斧轮换,飞快地劈着柴禾。郑家的管家老蔡坐着一辆马车突然来到了梁川家门口。一个下人驾着马车,马蹄滴滴嗒嗒,马车上就老蔡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老蔡一路风尘仆仆的,梁川还让叶小钗去给他倒了一碗水。老蔡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对梁川说起了几天前初一在郑家谈起的租用郑家 冥衣铺的事情。 梁川本以为过几天就上门郑府去说这件事,没想到这位老仆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应该是得了郑老爷的指示。 老蔡说:“张大官人,我家老爷同意将原来许掌柜负责的铺子租与你,但是有几个条件,一不能在铺子内作奸犯科,用来作违法乱纪的勾当,二不能在铺子内私自拆建,房子是老房子,再伤筋动骨可能就塌了。三是不能作与郑家已经经营的营生,否则就收回铺子,请你另寻他家。你可能做到,能的话我们即刻就去看铺子。” 几个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梁川哪有不答应的。当下叫上叶小钗,随自己一同去凤山看看自己即将租的这家铺子。老蔡邀请两个人一起坐上马车,走路太费时间。 从何麓走到凤山中间有一段距离。老蔡打小在郑家里做事,从底层的仆役一直做到了现在的管家,走出去在凤山那也是有头有脸,人人都会打招唤一声郑管家。可是自从碰上了这个后生就不一样了,这个后生对他很客气,可是也不会主动套近乎。他是有眼力的人,连他家老爷的妹夫都对这个何麓的农民这么礼遇有加,自己再争着要强,那是自找不自在。 眼下在同一辆车里,马车里只能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也挺乏味的,老蔡索性把自己眼睛闭上,养一会神。梁川在车里晃了一会了,老蔡又不说话,当作没看到他,他就主动与老蔡搭茬道:“蔡管家你在郑府有些年头了吧。” 老蔡也没想到梁川会主动与他答话,因为他直觉里梁川是个有能耐有脾气的人,而且脾气还有点大,自己来过梁川家几回,充分感受到了梁川的与从不同。他也没想到梁川会问这个问题,淡淡地答道:“我在郑家一辈子了,打从懂事起就跟着我爹我爷爷他们那辈起,忘了多久了。” “厉害,厉害。。”梁川看着叶小钗,点了点头,两个眼神都是流露出一种吃惊佩服的神情。“今天如果说咱们这个事能定下来,回头是不是要签个合同或是契约什么的。。”梁川弱弱问了一句。 老蔡眼睛缓缓地睁开,直视梁川,干脆利落地问道:“你是在担心等下签契的时候,我的身份不够格,不能代表郑家在契上签字吗?” 老蔡的话太直接,梁川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脸上没有丝毫嘻哈,没有一种被拆穿后变脸放缓的姿态,严肃地说道:“蔡总管,我不是对你的身份有所质疑,更不担心谁在那张契上签字画押,对我来说签不签都无所谓,做生意信字第一,你们郑家是凤山第一大招牌,这个我不会担心。” 梁川继续说道:“你是郑家的老人,连你们家的大小家敬你都像自己的亲人,我何德何能敢对你不敬。” 叶小钗也帮说好话:“是啊蔡管家,我们东家可不那种势力眼的人,万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为何此一问?” “我就是想看这事今天能不能一次给它定下来。你既然主动来何麓找我,必定是诚意十足,我也 有很有心想租你们这个铺子。如果还要多折腾几下,来回奔波路途远不说,还枉费时日,就怕你老人家受累。” 这话说得倒还过得去,老蔡不缓不急应道:“我家小姐已经在许掌柜铺子里等候二位了。大小家那么仰仗你,这事应该没什么意外。” 马车走在凤山的集市大街的青石板了,车轱辘与地面碰撞发生有韵律的嗒嗒声。凤山的青石板路也不知道是谁修的,修的真好,一条路把整个乡镇的档次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下雨的时候不用在泥泞路上趟,造福于民。连兴化县城里都找不出几条这样好的路。 “吁——”,马夫小厮在车厢外轻轻说道:“蔡管家,到了。” 老蔡应了一声,要去拉车帷,梁川主动撩了起来,让老蔡先下车。一个小动作让老蔡看梁川的眼神和善了几分。郑若萦此刻正和她那个泼辣表妹郑玉芝站在店铺的门口等候。 郑若萦看到梁川从车里下来,满心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与其他的人就是不一样,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梁川从车上跳下来,叶小钗跟在后面,伸手再去扶着叶小钗。 当郑若萦看到叶小钗也跟着过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友善了女人同类之间仿佛天然有一种敌意一样,脸顿时拉了下来。这个女人比梁川的正室还能说会道,关键姿色还不差,她一个下人,天天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川纳的妾! 梁川现在可没有功夫去注意郑若萦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第一次走到这个凤山北上的乡路口,这里的人流和客流比起下亭楼的核心地段来,差了好几个档次,就像是在何麓开了一家店铺似的,稀稀拉拉的,没什么生气。凤山街上的青石板铺到这个店铺门口刚刚好断了,外面风吹过扬起了阵阵沙尘。 集市口种着两棵树,右边是柳树,柳条上的嫩芽已经抽出来了,垂下万条碧玉妆成的绿丝绦。左边是松树,虬枝曲干,松叶青墨,四季如常。两棵树亭亭玉立,大如车盖,树干粗壮,显是年份相当的久远。柳树下一个破得快塌了的小亭子,连个名字也没有。 再看看这间店铺,店门口的愰子已经取下来了,就剩一根光秃秃的旗杆。门上的招牌也卸了下来,挂牌子的地方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店铺的大小与其他的无异,门板都合上锁上严严实实地,这个房子是复式结构,楼上还有一层小阁楼,结构不错,就是房子有点老。 “去打门打开。”郑若萦吩咐一个小厮从后门进去,要把门板卸掉才能进店里。这时候的店铺都是用长条的厚木板当店门,一来铁器贵用来装门有点太贵,二来可以加大门宽。小仆将门板一块块卸下来,放到墙跟。 郑若萦领着梁川迈了进去。店里面还有许多没有卖完的冥纸做金银器物,分明别类地摆在地上和物架上。若不是必须要用这些物件,平日里谁喜欢没事到这种店里来闲拉家常。。 第一百一十七章白送冥器 郑家这铺子的面积不算大,估计也就五十来个平方。街上的店面大同小异,基本就是这种前店后坊,前店后仓的结构。这家是为首第一次铺子,整条街道,蜿蜒伸展,首尾不能相望,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叠致有序,全为砖木结构,白墙黛瓦。 店里还有许多的冥器物件没有卖出,梁川问道:“郑姑娘,你们这些剩下的货物怎么处理,屋子里剩下的这些老柜桌,台凳之类的,你们看是要搬回去,还是?这样放着我也不好开门做生意吧!” “这些东西你看要怎么处理,我问过我爹了,这些东西搬回去也没地方放,放家里又怕不吉利。。你看着要是办法就帮忙处理掉吧。”郑若萦其实心里也挺怕接触这些物件的,毕竟与鬼神沾边的,心里毛毛的。 “那你要是不处理,我可就搬到没人地方,一把火烧了哦。” “你看着办吧,要是实在没地方处理这些纸人元宝,就烧了吧。” 铺子里还有太多的金银纸钱,童男童女,纸桥牛马,这烧起来动静太大,不知道还以为梁川家死人了,况且这东西本身比‘特殊’,也不适宜乱烧。 梁川说道:“我那就自己决定怎么处理了。” “梁川,你这店准备卖什么啊?”郑玉芝大大咧咧的,张口就问。 “现在真的还没想好,不过到时候应该什么赚钱卖什么吧。开这个店做生意是一方面,还是要作为一个栖身之所,何麓毕竟太远了,平日如果有要紧事,来这店里面找我就成,不用再大老远跑到何麓去。” 郑玉芝不敢乱动店里的物件,她胆子虽大但是那是与活人打交道,这些纸人寿衣看着就比较阴森,她一个女孩子不敢乱碰,蹑手蹑脚地店里挪着地,道:“你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就租铺子那不是浪费钱?” 这个小姑娘大户出身行事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竟然也知道心疼钱,梁川笑道:“房子租下来了,也不能马上开门做生意啊。不管卖什么不得先联系货源?货来了才有地方放,总不能再运去何麓吧。再说了,这个屋子原来是卖冥衣的,店里面的风格都是按着冥衣店的风格装修出来的,这也不是我想要的,还得再修整一下。” “装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装饰布置的意思,比方你开家服装店,里面不得装衣架置衣裳,开酒馆子不得摆几张客桌条凳?就是要按着自己要做的生意来布置一下门面的意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肯定又是你们家乡的说法吧,听都没听过别人说什么装修的?”郑若萦说道。 叶小钗静静地跟在梁川身后,听几个小姑娘与梁川拌嘴,一脸笑盈盈的,觉得挺有意思的。郑若萦忽地发现叶小钗的神情,以为这个大姐姐在笑话自己,当下不再嘻哈,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变得一脸严肃。 “没错,你又猜对了。现在咱们可以把契约写一下了吧。” “你急什么,铺子又不会跑了,这铺子以前做的寿衣生意,现在也没什么想来租这个铺子了,也就你。你还记得你初一那天答应我姑父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梁川心想,难怪这丫头今天这么殷勤,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你忘啦?你不是答应我姑父要和他一起去兴化的灯会的吗?” “这事啊,我当是什么大事我自己给忘了,吓我一跳,怎么,你们想干嘛?” 郑玉芝抢着答道:”那灯会热闹非凡,一年就举行一次,会上还有县里面的青年才俊比文斗墨,盛况空前!知县老爷就光请些达官显赫,还有在衙门里当差的,我们平头小老百姓想进去瞻仰一下风采也没有门路。我央求了我爹爹好几回,怎么说他就是不肯。你能不能带我们也去。。”郑玉芝心性好玩,碰上这种好玩的不能去和要她的命没有差别,她低三下四的央求着梁川,讲到后面声若蚊鸣,不过梁川哪里会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郑若萦也跟着不住地点头,一副急不耐的样子。她是好奇现灯会那天有没有什么才子一展身手,她对文学的追求相当的痴迷,也舍不放弃这等盛会。 梁川一脸难色,“你们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嘛,郑大官人不带你们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那灯会我是被被人请去,能不能带人我也不清楚。那种地方一般龙蛇混杂,出了点状况,我万死难辞其咎,不行!” 梁川一口回绝,没有给这两个小姑娘一点念想。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果断地表明态度反而比暧昧不清要好得多。 郑玉芝见梁川口报态度都这么强硬,哇地一下眼泪就要出来了,委屈地欣抱着郑若萦就哭了起来了,“表姐,你还说这个梁川很好说话,我就知道这个人没那好的心会帮咱们,不就是看个灯会嘛,这都不答应咱们。”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哭也没用,哭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天下早就太平了。”梁川不客气地说道。 两个小心孩子的心性看得叶小钗不禁摇头,唉,这两个人丫头不知人间疾苦,活得真是天真浪漫。相比之下,自己的心境就差多了,心已死,浪漫不起来了。 郑若萦很不情愿,不过也没有办法。她让老蔡拿来从官府里买来的契纸。就像上次梁川与何保正去兴化县衙买地一样,这些契纸都是官家统一印卖的,封建国家为了保证契税的征收,采取了出卖官印契纸的措施,除纸笔墨工费用外,量收息钱,助赡学用。 梁川接过纸契,只见契纸上工整地写着:铺子地址信息,面积大小,出租范围,铺主名姓,租受人等身份信息,租金每月八百文钱。既租之后,听从租人便行管业,如有内外人等异说,铺产仍系郑益谦所有,仅得行用,非为买受。余下 再列了几点老蔡所提的要求,一一写明,最后在契纸的最后面写着,今恐人心无信,立此卖契为据。 梁川本以为古代的契纸都是写好之后,常常在契纸的背面写一个大字,然后从中间破开,一分为二,他日较验是不是合同一契的时候,就把两张纸合二为一,字严丝合缝就代表准确无误。但是老蔡他们的做好就像是一人拿着一份合同,分别在契上签字画押,契约就成立了。 契约既然订下了,梁川立即将租付与老蔡,一连先给了五个月的租金,拿给了老蔡四贯钱。 店里的这些丧葬品也该清理一下,梁川让叶小钗拿来一张红纸还有笔墨,嘴里念着,让叶小钗照着他念的内容写道:“本店大清仓,东西随便拿。”叶小钗写的字虽然不大气,但是工整清晰,红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写完之后拿到铺门上贴着。 凤山这几日正好有几户人家家里老人过世,正好来冥衣铺买这些丧葬用品。到了店里没有看到许老掌柜,只碰到了几个年轻人,梁川和三个漂亮姑娘,以为梁川这一伙人也是买白事用的,借问道:“这许掌柜怎么没在店里。” 老蔡回道:“郑家的许掌柜告老了,没有再经营冥衣铺了,现在掌柜是这位爷,你们要买白的,就找他吧。” 梁川说道:“没错,现在我是当家的,不过不用找我,你们看看一,店里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你们搬得动,又不拆我的店,能搬的全搬回去,不收你们的钱?” 那买白事的人大喜,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莫不要等我回头烧给我爹了,你再想回去了,那你可得去找我爹了。” 梁川笑道:“千真万确,不收钱,全搬走了我也不眨一下眼睛。门口不是贴着一张红纸,全部清仓,一概免费!” 几个人不信,到门口看了看,识字的人认出红纸上写的真是东西随便拿,当下就像炸开了锅一样,赶紧叫人回家去叫人过来帮忙搬东西,这天上掉大饼的事情碰上了,还不全给他搬空喽! 几百年来都一样,只要东西是免费的,不管有用没用,国人的性格都是喜欢占便宜,使劲地往家里拿。归根到底,能省一点就省一点,还是穷逼出来的。谁家不会死个人,死了人这些物件就能用得上了。这玩意看着是挺吓人的,可是一想到是不要钱的,那就不一样了,瞬间顺眼起来了。 凤山乡路口的那家冥衣铺里的东西免费送人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搞得整个凤山人都惊动了。人们像过来捡起钱一样蜂拥而来,到了店里看见搬得动的就往怀里揽。于是正月里的风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大街上许多的人手里要么抱着一个纸扎的童男,要么抱着一匹纸马,这些物件一看就是家里死人后用的,但是他们的脸上好像洋溢着捡到钱般的微笑了。。谁看了都是一声叹息息,唉,家里死人了还么高兴。 第一百一十八章各司其职 梁川严重低估了劳动人民的搬运能力。原来一间铺子满满当当的纸人纸马,他估计着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能清干净。就一个晌午的功夫,几个人都还没有离开,眼睁睁地就看着一群农民将里面的能拿得动的东西全搬走了。就连那张吱吱作响的掌柜桌都被抬走了。 郑玉芝没见过这种汹涌的场面,看着騒动而疯狂的人群在抢这些死人东西,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拉着表姐的手臂娇滴滴地说道:“表姐,他们疯了吗,我好怕。” 东西被搬完后,涌动的人群渐渐散去。不少来晚的人骂骂咧咧的,后悔今天怎么没到街上来溜哒几圈,这种好事都错过了。郑家的冥衣店盘手后东西随便让人拿的消息在凤山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说接手的是个何麓的傻子,东西不算钱让人白拿,一时间成为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这个广千打得有正面的效果也有一丝负面的效果,但是梁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也算慷他人之慨来替自己做广告。 梁川看着这个干净的店铺,刚才还堆着丧葬的用具,气氛有点阴森,清理完了以后看着舒服多了。地上干净得找不出一张多余的黄纸,丝毫看不出原来是一个冥衣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闲置了好久。梁川让郑若萦去郑家的杂货铺去买两个扫帚,屋子里角落有蛛丝和灰尘,要打扫一下。 “过几日我这铺子开张以后,还望你们几个到时候赏脸,来热闹一下,届时我将会搞个开业大礼,店子虽小,这声势不能小。今天虽然凤山好多人知道了我这个铺子,但是还是加大力度,喧声夺人。” 今天终于租到了一坎店铺,自己的事业也算迈出了第一步,梁川的心里无限激动。他抚摸着这古老的墙壁,墙砖,自己穿越至今时日也不算短了,一直有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时至今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生活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既然来了这一遭,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自己就要更努力,有资本有底气,才能撑起自己去看这个世界的梦想。 叶小钗买回来扫帚以后,两个人将店铺清扫了一遍,清扫完了以后,整个店里空空如也,梁川大门敞开着,带着叶小钗就回去了。屋子里也没有其他物件了,可谓家徒四壁,用不着怕贼惦记着。梁川来的时候是坐着郑家的马车,两个人要走了,郑若萦没有因为梁川不带他去灯会就记恨梁川,还是让马夫将梁川两个送了回去。 叶小钗不理解梁川竟然会来凤山租店铺,他在何麓自己都盖大宅子了,按理说如果想来凤山发展,当初就不应该在何麓盖房子的啊,毕竟两个地方相差这么远,来来回回地,多不方便。 她一路上一直追问梁川租下了这个店到时候要做什么营生,梁川告诉她说,别急,等到了家几个人合计一下。本来就说好,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一起拿出来 商量的,大家一起提建议,更能解决好问题。 到了何麓,梁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新祉上找木匠赵金玉商量事情。梁川很少到工地上视察,但是只要梁川的身影一出现在工地上,所有人的焦点都会聚集到梁川身上,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向梁川问好道谢。梁川见着每个人也是一一应好回去。 赵金玉已经开始在挑木头准备架大梁了,房子都是四梁八柱的架构,房梁和柱子先立起来,然后再砌墙,只要梁柱不倒,房子修修补补,还是可以居住。最近是比较忙的时候,见梁川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刨子,与梁川打招呼。梁川问赵金玉道:“是这样的,赵师傅,我今天在凤山租了一个店铺,打算做点小买卖,但是店里的木匠活。。” “恭喜啊东家,这新年大吉,正月里就开张了,东家的事业越做越旺,大喜事呀,是不是新店里有一些木匠活需要操磨。哎东家,有需要你就直接说,我赵金玉上次儿子的闯的祸都是东家帮我摆平的,我一直没个机会报答东家,别说做些木匠活,就是去你们家给你当下人老赵我也去!”赵金玉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螺城人都是直爽的人,而且都是真性情的汉子,梁川对他们作为他们一直看在眼里,除了帮梁川把房子盖得漂漂亮亮的,无以为报。现在有机会报答,正是求之不得。 “那好,这样,赵师傅你帮我打一块牌匾,这个是做店招牌用的,不用华丽花俏,但是一定要方正古朴,大气端庄,让人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随便地方。再帮我打三副对联,上联的内容等你木板打好了,我再跟你说,下联的内容都空着,记住在三副对联的打好了一定要盖起来,不能让人看到,等到开业的那天,再搞个掀盖仪式!” “东家,这牌匾和对联的尺寸。。” “你明天反正要去凤山买木材打招牌,路过我那个新店的时候,你过去量一下,你们做这一行的,对尺寸拿捏比较准,我一个门外汉,瞎指挥,做出来的我满意了,别人看了笑话。” 这话赵金玉听在心里舒服,做木匠活的就是有时候碰到些刁难的东家,明明都不懂,又喜欢指手划脚,瞎安排,做出来的活不伦不类,让别人净看笑话,最后还来埋怨木匠师傅。 “行,那就这样定了,我那个铺子在凤山集市北边路口,现在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你有空了自己跑一趟,去了就能看到我那间店了。” 梁川将买材料的钱交给赵金玉,人家不算工钱,但是材料钱还是要给的,梁川是个厚道的,总不能让人家师傅帮自己打招牌打对联,材料的钱还要让人家师傅自己贴钱。 “哦,对了,赵师傅,你明天再叫个小徒弟,去买点白灰,帮我把店里面的白墙再抹一遍,那老铺 子年代有点久了,新店新年新气象,放上个两三天,差不多那时候赵师傅你的招牌和对联也打好了,时间刚好对得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嘞!” 是夜,何氏宗祠里大厅里的灯火又亮了起了,梁川将一群人又召集到了一起,一群人围在供桌上,围得满满当当的。 今天梁川的神色莫名的有些光彩,大家几个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轻声说道着。上次开大会还是在凤山的酒楼里,那一次梁川说要带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现在他的话正在慢慢地实现。新房子正在盖了,规模很大,他们一桌子的人全住进去都有没有问题。而且现在天天有菜有肉吃的,主食也是雪白的大米,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杨李两个大姐心里最是忐忑,因为自从她们两个人的精神稳定以后,就跟着叶小钗一直呆在梁川的家里,名义是梁川的下人。叶小钗还时不时被梁川拉长工,叫出去帮忙,她们两个一直没有什么正经的活干,最多也是帮艺娘在厨房里头打打下手,但是艺娘勤劳能干,大部分的活她自己全做了,也不会故意留给她们来做。人要是看不出价值就会让人嫌弃,这日子她们过得舒坦,可不想被东家赶出去。今天梁川又把他们叫到一起了,现在两个人身体也没问题了,应该给她们布置一点活干了。 梁川等人全到齐后,清了清一下嗓子,开始说道:“现在咱们的日子大家看在眼里,是不是都感觉好多了。” 几个人相视一笑,喜悦幸福都挂在脸上,都是经历过苦难的人,眼下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不仅是好多了,简直是幸福死了,何保正人家辛苦经营着自己的几十亩土地过的日子都紧巴巴的,还不如他们天天过的滋润。 “之前我就跟大家保证过,要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现在只是满足了大家基本的温饱,路还长着呢。今天我在凤山在盘了一个店面,具体要卖什么东西,我还没想好,今天大家在一起合计一下, 有没有什么想法或拿手的手艺,只要是咱这凤山没人经营的,到时候咱就做一些手艺拿到铺子里来卖。咱们现在人多,每天的花销也很大,也不像别人人家里至少种个地打一些粮食什么的,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更主要的人还会变懒, 人一旦变懒了, 就真的没救了。” 大家知道这个东家是个好人,脑子又灵光,一天到晚盘算着是怎么带他们发家致富,过上稳定安逸的日子。要是想奴役他们,哪里会天天大肉好菜地伺候着他们几个闲人,生病了还给跑到兴化去请大夫,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人最怕的就是一无是处,老人老了怕惹人闲更不论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就坐享其成,那更是让人讨厌,几个人低头轻声说道着,就想着自己能分担一分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泡菜竹编 艺娘做为这半个当家的,自己先说话了,道:“三哥,咱家原来几个人不是靠着你烧炭的那个法子,赚了不少钱吗,现在咱们再继续烧炭怎么样?” “烧炭原来都是招弟一手包办的,然后我们再拿去卖给下亭楼。也刚好碰到去年冬天,下亭楼里有收炭去客房里用,现在天气转暖和了,下亭楼估计也收得不多,要是咱们继续用那个烧炭的法子这样肯定维持不下去。” “那炭咱们还继续烧吗?”艺娘听着梁川的话,她也没其他手艺,就是会操持家务,要不就是帮梁川砍一些柴禾,但是这些都赚不到钱。 “烧!”梁川回答得干脆而坚定。“你们别小看炭这玩意,咱们南方这树多,烧起这玩意来简单方便,可是在北方多是平原,人多树少,炭就是稀罕的物件了。冬天那鹅毛般的大雪一下起来,天寒地冻,炭这东西可就是金贵的玩意了。” “你的意思是把炭卖到北方去吗?”叶小钗机灵,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梁川觉得叶小钗比他们几个人脑子都好用,见过的世面也多,欣慰地道:“是的,就是要卖到北方,但是现在限制的因素太多,我们没有销售的渠道,靠目前的糊泥巴的工艺烧出来的炭就像过家家一样,远远不能满意足用度。运到北方去卖,还不够运费的。” 几个人不说话了,因为他们没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况且当初他们烧炭的时候,也就梁川招弟和艺娘三个人,至于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接触了解,不知道很正常。 梁川接着说道:“等房子盖好以后,我会让师傅会帮忙砌一个烧炭窑,用砖头搭的,这样就不用天天玩泥巴了,一次性烧出来的炭也会多得多。炭我们存起来,等冬天到了,北上的商人多,到时候就赚这些商人的钱,咱也够用吃用了。” 柴炭是相当好用的,但是到了宋朝后期,大汴梁等几个大城市里,石炭也就是煤炭将会取代这种燃料,因为煤炭的热值高,开采量大,比毁林烧炭来得成本要低,朝庭也更加鼓励用石炭。但是目前梁川知道的几个媒炭的开采地,都离凤山相当的遥远,当媒老板还是一个梦想。 “三哥,那现在烧炭烧不了,那怎么办,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法子?”招弟问道。 “我记得上次在大蜚山,小钗说杨姐和李姐有手艺,不知道是什么手艺?” 一群人好奇的眼光都看向了杨姐和李姐,两个人一直都是那种存在感很低的人,现在大家都看着她们,反而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杨秀的脸微微一红,笑道:“东家,你不要叫我杨姐,我叫杨秀,我娘家一直都是腌酱菜的,我打小跟着我爹爹学了怎么腌菜,我看着这地方的人也没几户人家门口院子里摆酱缸腌菜,东家如果不嫌弃,以后我就将这门手艺拿出来。” 腌菜?梁川先问道:“你家祖传的这个腌菜法是在菜上撒盐放坛子里 的那种腌菜,还是?” 杨秀说道:“那不是,那种也是叫腌菜,但是咸得很,不能吃多,吃多了容易得石、淋。” “石、淋?” “就是肚子里长石头,尿不出来。。” 梁川瞬间明白,这石、淋就是结石啊。腌制的菜里面草酸和钙成分较多,腌菜的酸度高,吃到肚子里不容易形成草酸排出,而是会大量被吸收沉积在体内变成结石。 “那你们的腌菜是什么样的?”梁川好奇的问道,杨秀说这是门手艺,那应该不简单。 杨秀缓缓说道:“我祖上原来是太祖皇帝故打蜀川的时候,逃兵祸逃出来的,原来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本事,就会蜀川独有的腌菹。先人发现了了蜀川没什么人会做这腌菜,就支了个棚子买酱缸开始卖腌菜,结果几代人下来,日子越过越好。我们也就把这门手艺传下来了。” 梁川大喜,这杨秀口中的腌菜一定就是四川泡菜了,一听这个名词他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四川泡菜顶顶有名,是蜀川独有的做法。梁川前世大学睡在上铺的兄弟就是四川绵阳的,每逢节假日回家以后,都会带着几罐子自已家腌的泡菜来与梁川分享。梁川负责去食堂打两碗白饭,两个就着泡菜就能把舌头都吃下去。吃得太猛,没几天就吃完了,结果吃不过瘾,两个人就在食堂自己泡起泡菜来了。 “后来我公公听说清源县的市舶司有人在卖一种味道很呛很烈的番椒,加到腌菜里味道会更好,我就与我夫一起准备到清源县去看看这番椒到底什么味道,到了兴化结果就碰到大蜚。。” 杨秀说得激动,人又耿直,差点就把去年大蜚山她遇到的遭遇讲了出来,梁川怕她想起以前的地狱般的经历,连忙打住了杨秀。 提起泡菜,让梁川回想以了从前那回不去的生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艺娘看着独自出神的梁川,晃了他一下,把梁川拉了回来。 一群人都笑着梁川,怎么说着说着还能分神了,愣愣的那个样子,有点好玩。梁川反应过来,讪讪说道:“杨姐说起他们家乡的腌菜,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大家见笑了,刚刚说到哪里了?“ 杨秀接着说道:“说到我家祖传的腌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对!蜀川的腌菜我吃过,是个手艺,杨姐咱们找个机会去街上寻觅寻觅,看需要哪些原材料,我们买来制作腌菜,是个门路。” 饮食行业,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门来钱的行当,虽说赚得不多,但是很稳定,就像杨秀介绍他祖上。他的祖上虽然是逃兵祸出来的,但是靠着卖腌菜也能将家业再支撑起来,甚至还做得很红火。虽现在现在卖泡菜不是主业,但是完全也可以打发时间,甚至做成一项收入来源。细水长流,积少成多,大家大业,不就是这样积累下来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有门路了,那心就稍稍 定了。梁川看向杨秀旁边的李姐,李姐经历过大蜚山那件事后,整个人怯怯喏喏的,平日里最多就跟旁人笑一笑,很少说话,心扉完全闭锁了一样。 “李姐?你也聊聊?” “李二花。”杨秀的声音如果说像她的手艺蕴含的泼辣一样外向大咧的话,李二花的性格就是南方姑娘的温婉柔情,连她的声音都是细细绵绵的,就报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二花姐,说说看?” “我会竹编。。”李二花的脸都没有抬起来,就像犯错的小孩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 又是一个惊喜!何麓背后的山上,那一大片的竹林,梁川打从第一天遇到以后,就在不停地盘算着怎么把这片财富之地利用起来,没想到自己嗑睡老天就送枕头,真的让自己碰上了一个会竹编的手艺人。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 如果说腌泡菜这一受众可能只是少部人的话,那么竹编制品的受众的就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了。在那个没有塑料工业制品的年代,铁制器具又是极为昂贵,农民所能负担得起的就是木制用品和竹制用品。而相对于木制用品,竹编的价值更新民,而且样式更适用于各种生活需要。 竹材比木材更坚硬密实,抗压抗弯强度更高,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一根细长的竹子可以做成如竹篮、竹筛、竹笊篱、竹蒸笼、炊帚、竹畚箕、竹畚斗、竹耙、箩筐、竹扁担、竹筷、竹扫帚、竹背篓、竹席、竹床、竹凳、竹椅,可以说是九九八十一般变化不足为过。哪一样不是农民家里必须的,离不开的。农民家里买个竹筐竹篓,如果没有用坏,十年八年的也会继续用下来,因为这个时代竹子制品的替代品根本找不到。 几个村子什么物件都缺就是不缺人手,到处都是没活干的壮劳力,这些人全动员起来的话,这日子就能大变样了,照梁川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太懒,只是地里刨不出来金疙瘩,有些破罐子破摔罢了。 大胡子李成福过几天邀请梁川去参加灯会,灯节活动自唐代以来就在民间流传,至宋代已经十分流行。一些达官贵人往往会请制灯艺人创制精致的花灯。其中一种就是以竹篾扎骨,在外围糊上丝绸或彩纸。有的还用竹丝编织作为装饰,可见这项手艺的吃香程度,现代人也许不觉得这些能用机器编织的工艺品有什么难度,在古代全得靠双手,这就是赚钱的路子! 现在就是不知道李二花的手艺到底怎么样,能做哪几样竹编,如果说十八般竹编样样都会的话,那真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开了一个晚上的会,是个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一个晚上梁川惊喜连连,两个无依无靠的大姐真是深藏不露。梁川窃喜自己当时的一时义举,没想到种下的是善因,现在结出来了善果。 第一百二十章砍竹刮篾 次日,当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天地山峦之间还充扩着薄薄的雾气。梁川没有去山上砍大树回来练斧头,而是再往山上走,走到那片茂密的竹林子里。 竹林子里较树林子安静一点,但是竹叶沙沙的摩挲声相当的悦声,就像大自然的交响曲一般。 梁川一大早就来,不为别的,就是打算砍两根竹子回去,让李二花练练手艺,看看她能做什么的竹编物件。竹编现在在凤山还没有人经营,大部分都是从福建路西部的永安运到兴化清源来贩售的。而艺娘有跟二花私下聊过几次,李二花就是永安的。 早上梁川出门的时候,就让招弟去集市上买竹编需要的农具了,如果凤山没有卖,就跑到兴化去买,路上脚快一些,尽量在他从竹林里回来的时候,他也刚好到家。 柴刀原来家里就买了,还是称手的小柴刀,用来劈竹最合适不过。选择不同部位制作不同篾器需要链锯,破竹的才不会将竹子劈霍口。破篾需要劈刀,又叫篾刀,手柄用茶油木制作,可心使用几十年不坏,耐用又称手。还有平整竹篾边的剑门,刮青的刮刀,剪子,篾贴等,这些物件一般的杂货铺子都会有卖,实在没有就直接去铁器铺打制,都是体积不大的铁器,又简单,铁匠师傅一听就明白。 现在就是这片竹林子,没人愿意上来砍竹子。这片竹林子因为官府都贴了告示了,有大虫出没,而且伤了不少人,连猎户折在这里面的都不少。尽管官府的悬红不少,但是没几个人有能耐拿得到这份荣誉。家里李初一无所谓,他倒是不怕,但是梁川可叫不动他,招弟就算了,胆子跟竹鼠的差不多。也不能让几个妇女同志上来砍竹子。。 竹林里的岁月好像比外界慢了许多,多少时光过去了,竹林的景致还是一般无二,只是地上的笋头拔高了,满地的积叶变厚了。 这次上山,梁川专门找李二花做了功课,李二花详细跟梁川介绍了竹子的知识。李二花告诉梁川,挑做竹编的竹子最好是六年生的毛竹,这年份的竹子的硬度最适宜。 而据梁川所知,竹子前几年的生长速度极其的缓慢,有人甚至用四年三厘米,六周十五米的说法来形容竹子前几年生长速度。虽然这有点夸张,但是实际上竹子前几年确定长得不快,一般也就几米,而且四年的竹子太过生嫩,破出来的竹篾容易缩水,不适宜做竹编。 而竹子如果太老,超过八年以上,竹龄太大,竹青太硬而难刮,竹子的韧性也大打折扣,这样的竹子做起竹编来也不是很上手,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好用。 梁川手里掂着柴刀,嘴里唱着小曲,春风带着一丝的冰凉吹在脸上,让人格外的清醒。 竹林的外围,要找六年生的毛竹就很容易,随处可见。 判别竹子的老嫩,一般可从竹子的外表上进行。 嫩的竹子,受光照时间短,竹皮翠绿,无光泽。而老的竹子,光照时间长,竹皮青里泛黄,甚至通红,竹身光亮,节纹细,甚至因风化移损而看不到节纹。 要保证做出来的竹编的质量,能用上个几十年不坏,这是每个上门买篾器的农民最基本的要求,这点都不能保证,那做出来的竹编就是样子货,华而不实,骗农民的钱财。 这种蔑器的选材不仅竹子的年份有关,还与竹子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山阳面的竹子,长期受到阳照,但是个头却比阳面的短。这样的竹子篾度会比阴面的竹子要高,韧性也要好,竹子里的水分不会太多,也不容易生虫。 今天毕竟只是打算砍两根竹子回去让李二花练练手,还没有真正上岗开工,梁川在竹林子外围转了一圈,挑了两根六年左右竹龄的毛竹,三下五除二,柴刀翻飞将毛竹砍倒。唰唰唰砍光了毛竹上的枝桠。 梁川并未将竹子砍成一截一截,因为他不知道李二花要用多长的篾条,要是截得太短不能用的话,那还得再回来砍竹子。自己这趟下去,还要再去砍木头回去练斧子,现在白天占用的时间用就晚上补回来,每天雷打不动的,就是要将一棵树砍成成垛的小木条。 两根十来米长的大毛竹,梁川扛在肩上没有觉得负担。一眨眼的功夫,便扛到了山下。经过新祉的时候,赵发达看见梁川还自己进山去干农活,不禁对梁川刮目相看,这东家就是地道,家大业大的还不忘记要劳动,家业不兴旺才怪哩。 招弟也将一系列的竹编器具采购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小物件,虽然冷门,但是这个重农重手艺的年代还是比较常见的。 院子里艺娘,叶小钗,杨秀,李二花都在,她们知道今天张天会去山上砍竹子回来让李二花做竹编,她们都是女人,都好奇李二花家传的手艺怎么样,要是做得好的话,几个女人就一起学,到时候拉起一个班子专门做这个竹编来卖。 虽然杨秀的手艺也很不错,但是腌菜就是将菜料处理好放入腌缸中,不用随时守着,放在腌缸里等待就行了。闲暇的时候,就能一起学竹编了。 梁川和招弟将毛竹和工具在院里依次摆放开,然后给二花请了一把椅子,请二花坐着。一群人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准备看二花如何制作竹编。 李二花被艺娘摁在椅子上,原本她就是一个内向温柔的女子,一时间,五六个人的眼睛全盯着她看来,她怯生生地说道:“你们都忙去吧,你们这样守在我旁边看着我,我想不起来要怎么要怎么扎了。。” 这就尴尬了,梁川咳了一声,驱着大家该干嘛干嘛去,艺娘知道这二花的性子,就是内向,安慰了二花两句,叫大家别看了。大家将头扭到一旁,装着去忙自己事的姿态,结果眼角的余光还是瞟着二花,就想想看看这 竹子还编出花来。 李二花等着大家不看她了,开始挑捡竹子准备劈篾做竹编。竹篾的长度二花不用尺量,手摸着就估出了长度,做细料用稍头,做坚实的编具用篰头,下刀之前都要想清楚,否则刀子劈开篾就没得返工。 竹编如果是做壁挂屏、花篮、花器、花薰、鸟笼等精细的图案,要选节头细的稍头好料,这样做出来的竹编器没有节头,整体看起来就会光滑平顺。 据说东方的用竹编的做的提篮之类的工艺品都能被奉为上品,而我们国家优秀的竹编大师早就会了这些手艺,他们甚至可以将竹蔑做成各种动物的形状! 二花细心地刮着毛竹上凸起的竹节,平时的李二花看着人迷迷乎乎地,好像对什么事也不上心,跟她交谈的时候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而且经历过大蜚山那件事以后,她的世界就完全塌了,每天就像是艰难地打熬着,也就是梁川家一群人都是阳光快乐的人,气氛感染了她,逐渐将她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今天李二花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细细地伺弄着她手里的毛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莫名地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带着微笑,手里几样竹篾工具不停地转换着。 崭新的篾刀比柴刀要小好几号,手把是用茶油木包裹成的,能用几十年不会。二花用篾刀将整根竹子对半劈开,再用篾刀勾出自己需要的宽度,这叫做“开条”,再慢慢将开好的竹条一根根破开,分成需要的条数。 二花开好竹条后,一只手托着竹条,一只手握着篾刀,顺着同一个方向慢慢刮着竹子芯的竹隔,接着开始破篾,一层接一层从竹子对中劈开。 这时时候的竹篾再过一下剑门,也就是再修整一下篾宽,基本就达到了理想的宽度。最后上刮刀刮青篾,先正面再反面,由外到里,慢慢刮低竹篾的纤维密度。 李二花下手很轻,就像在抚摸婴儿的肌肤那般轻柔,手法相当的娴熟,地上被刮出了满地白色粉末,这些粉末她没有随意扔了。据说这些粉末具有止血的功效,可以入药,农家人干活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弄破口子,弄一点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就可以止血了。 刮好的竹篾像细签子一样整齐地摆在一旁,二花自小跟着家里做这行当做到现在,竹篾是稍头还是篰头一摸就知道。大家静静地守在院子里,看着二花劈着竹篾。都说人不能太闲,精神要有一点寄托,再好过的日子没有一点寄托人都会闷出病来。 大家看着李二花脸上挂着微笑,经历过苦难的女人,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世界。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女人死了丈夫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极悲惨的事情,能安稳地活着,不容易,所以三个女人无比珍视眼下的安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竹编价值 李二花会的竹编有九种编法,经纬纵横,可以编成各式各样的器具。 时代有区别,以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个热水罐一口铁锅,破了补补了用,不到拎不起来没人舍得把这些物件给丢掉。 半天的功夫下来,李二花静静地在院子里扎出了一个竹簸箕,这种簸箕可以拿来扬米筛糠,这个簸箕窝深、掌平,不撒粮食和簸物。掌平利于播出杂物,不留残渣,好使换。 在农家,簸箕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农具,一张簸箕用得爱惜点可以用人老几辈子,最少也可用十几年。朴实的乡民们更是如此,即便是竹制的工具,能用三代人绝对不敢两代就扔了,那是要遭报应的。 梁川一群人等李二花做好簸箕后,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艺娘站在旁边,伸手抚摸着那个簸箕,说道:“李姐真正是心灵手巧,有了这门手艺,以后咱们几个姐妹每天做做这竹编,也能有个好光景啊!” 李二花只当是一件很平凡普通的小事,她们家所有的人都是靠着这门手艺活下来的,这手艺已经深深地融入了她们的血液里了,就像吃饭那样稀松平常。 艺娘是这个家的主妇,她心里感触最深,现在一家人都没几个人会种地,也没有地让他们种,地种出来了,一年到头累得不可开交,可是交了税,交了租,剩下到自己手头里的粮食也不多。现在会一点手艺,梁川喜欢在外面闯荡,就随他去,男人就应该志在四方,自己在家里操持家务,抽闲里做一做这些竹编,再拿到集市上卖,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梁川摆弄着这个簸箕,手用力掰了掰,簸箕只是稍稍变形了,但是竹子本身有的韧性让它一下子就恢复原状了。这种取自自然然后利用才智手艺,加以创造,制造出来的农具正是印证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一根毫不起眼的青竹,到了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手里,就能变成十几年耐用的农家工具,竹编这一道,最好地印证了古代的灿烂文化。 梁川问着李二花道:“二花姐,你们这种簸箕一般一个卖多少钱?” 李二花道:“这种小的簸箕一百文钱一个。” “大的呢?” “大的有的几百文。看要做多少时间。” 叶小钗忍不住惊呼:“这半天功夫就能赚一百文钱吗,要是白天打一天的柴,再挑到集市上去卖,累得腰酸腿疼,也赚不到一百文钱啊。山上的竹子都是野地里长的,砍下来就能做成竹编,要是销路好的话,莫说温饱了,就是做成小富之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梁川盘算了一下,说道:“竹编是很好的东西,家家户户都用得着,但是一件竹编往往要用很多年,就凭咱们凤山兴化这个小小的地方,要是想凭这门手艺温饱不成问题,但是要想致富,很难,市场格局太小了。” 大家听着 梁川又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们听不懂,但是梁川说的有板有眼的,不像是在说胡话。 梁川接着说道:“这个路子要是打开了,把市场面向整个大宋,咱们这里做成一个生产基地,这样就真的有发家致富有的希望了。” 一家人正说得高兴火热,门外何保正的声音传了进来,人影没到声先到了。 现在地里正是农忙的时候,何保正家里没有水田,就种了一些小麦,朝庭为了鼓励南方的农民种一些北方作物,防止农民因为南方的灾害而因灾致贫,就驯化了北方的小麦到南方来种,这种驯化后的麦子抗旱能力极强,株矮穗大,生长期短,适于春天播种,但不如北方的小麦好吃。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春小麦。种这种小麦在南方朝庭是免税的。 梁川想给他们一些种麦子的建议,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他就怕说了也没人信。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谁会去听一个没刨过地的农民的话,把自己的地随便折腾?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没有拿出实际的农业成果之前,梁川就是把他的小嘴磨破了,估计大家也是笑一笑,不会当一回事。 梁川冲着何保正打招呼,何保正看着梁川手里端着一个簸箕,好像还是新的。 “你今天没劈柴了吗,手里的簸箕是新买的吗?多少钱,我家的那个去年筛完小麦差不多快坏了,今年估计还得再买一个新的。” “柴是要劈的,当然也要做点其他的事情嘛!这簸箕集市上要卖多少钱?” “可能得一百五十文钱,杀一杀价,一百二十文钱应该能买得到。” “啧啧。”李二花说的价钱可能是他们永安本地的价钱,兴化这一带可都没有会这门手艺的人。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在兴化卖自然就贵得多了,要是拿到北方卖,估计还会更贵。 梁川将簸箕往何保正手里一递,说道:“拿着,这个就送给你了。” 何保正愣了一下,没去接这个簸箕,问道:“这怕是新簸箕吧,你干嘛?专门买来送我?” “这个不是买的,是我们家的李二花大姐做的?” “自己做的?”何保正难以置信,拿着簸箕前后端详,还跟梁川一样,用手掰国掰,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不说话不显眼的大姑娘还有这本事,唉,难怪梁川这小子这么好的心,还收留这两个生病的姑娘。“这个家什做得真好,光是靠这个手艺,日子也能越来越好,不用再天天盯着土地来靠天吃饭了。” “是的,家里的几个女人,他们没事的时候我打算让她们都做一做这个手工活,一天一个人至少能做一个,一个一百多文钱,卖出了,比种地强多了。你家的那位呢,我在想平时如果没事,也可以一起过来做做这个竹编,做好了拿到我的店里去卖,赚的都是你们自己的。”梁川给何保正提了一个主意。 何保正甫一听到梁川的这个建议,心头一热,是啊,家里的地自己一个收拾就足够了,他家婆娘平日里也就在家里操持一下,要是能学会这门手艺,做些竹编,可能比他在地里赚的还多。但是他一下子心又冷了下来,这种手艺一般都是不外传的,多一个人学会就会少一口饭吃,古话有一句民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连师徒之间这种手艺都要留一手,更何况他们邻里之间。 梁川见何保正面有难色,问道:“我说保正,给你一个路子你怎么还不乐意着呢?是家里夫人不乐意?不想做手工活?还是嫌这活赚的钱不多?” “要是真有得做,那我肯定跟我家婆娘去说,这事求之不得,但是你可知道,这种手艺一般不会随便教给别人,你问过人家李二花没有,你就这么确定这门手艺她肯教给大家?” “她会教给大家的,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就是负责帮我组织人手过来,最好有想做这门手艺的就叫过来,做出来的竹编我统一收走。你们负责做,我就负责卖。我估摸着要让你们做你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让你去卖估计一个两个的散户也卖不好,几个几个地卖,还浪费时间,如果大家一起做,统一卖给我,再由我去卖,这样大家也有个稳定的收入!” “此话当真!”何保正此刻真正地喜上眉梢,说道:“梁川。。”何保正想了一想,天天直呼梁川名姓的显得有点生分了,改口道:“三郎!你要多少人手我,我都帮你叫过来,咱何麓太穷了,不是人们太懒,而是地里实在种不出多少粮食,你真肯让李二花教大家这手艺的话,我这个当村保正的跟你保证,以后家家户户做的竹编只你们一家,如果学了手艺想自立门户,不论授业情份的,先过我这一关!” 这话听着倒是顺着,梁嗯了一声,转眼又说道:“何保正你还是叫我梁川吧,咱们最好还是各论各的,也没亲昵到那个份上!” 何保正脸皮也是够厚,嘿嘿一笑说道:“叫多了就习惯了,天天梁川梁川这样叫着,不好听,生分!” 梁川说道:“那随你吧,你也不要勉强大家伙,手艺学会了,要是能发扬光大,闯出一片天地,那也是大家的本事,如果竹编这个产业做好了,咱们何麓以后也能多一样吃饭的碗,就是不要舍不得教其他人就行,大家一起学会了就好,多一条路可以走。” 何保正此刻的心情既激动,又有点复杂,激动的是可算有点新的门路,复杂的是老天爷开眼啊,有道是因果报应,救了这个后生,倒是给小村子留了一条活路,也是人家知恩图报,不仅是对自己,连对其他人都毫不吝惜。自己跟他说过,如果可以,定要让这穷光景好好变一变,谁家不是穷怕了,没想到他真的付诸实践了。 这天傍晚,赵金玉来找梁川,梁川一看赵金玉兴高采烈地来,就知道,肯定是新店那边的木匠活做好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创立万达 这才一天的功夫赵金玉就将梁川私下交待他的事情都办好了,梁川心下很是感动,对着急忙前来与自己知会的赵金玉说道:“眨眼间的功夫赵师傅?你就将招牌和对联打好了?” 赵金玉道:“东家交待的,必定是要紧的事,房子那边几日都在刨梁柱,边边角角的徒弟们也都做得过来,我就把手上的活先放一放,自己去凤山的木材铺子挑了些木料,帮东家先把需要的赶制出来,东家您有空直接去店里面看看,哪里不好的,我再改改?” 梁川心里一暖,这些师傅与自己虽然是雇佣关关系,但是碰到事情却能替自己着想,这种善良的人际关系让他内心十分感动,说道:“赵师傅德艺双馨,你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 梁川询问赵金玉花了多少钱,起先赵金玉不肯吱声表态,在梁川的强烈要求下,赵金玉才将买木料的钱报给了梁川,梁川在材料钱的基础上多给了赵金玉一笔劳务费,又是让赵金玉好推辞了番才收下。 第二天,院子里杨秀、艺娘和何保正的老妻,三个人跟着李二花,四个女人一台戏,专心地在院子里学习如何劈篾抽篾,制做竹编的第一步是制篾,篾刮好了,要编成什么物件都是一件套路。 叶小钗被梁川带着,去凤山看铺子。叶小钗会写字,对联上的内容还需要叶小钗来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风山大街口的新店铺前些天因为传出随便让人搬里面的货物的消息,一时间轰动了小小的凤山,后来许多人再去的时候,只看店里连招牌都被人卸下来了,东西搬完之后,门口随便搬的红纸也撕了下来,里面空空如也。 店里面的白墙重新用着白灰刷了一遍,门窗大开,晾了一天。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本身如此,这个店原来许掌柜经营冥衣纸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森幽幽的感觉,自从梁川接手了以后,里面的东西清于掉了,阴森的感觉便不在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屋子里的白墙涣然一新,感觉完全不一样。 梁川盘算着,门口的大门上要挂一副对联,然后屋子里刚还有一前一后两对墙柱,正好三副对联。三副对联的板子赵金玉打好了,直接用原木大板制作而成,大板独立成形,没有拼补,这个年代的木头还没有像后世那样金贵,但是也很不容易,上面的木纹理水波潋滟,要是没有一点功夫的师傅,挑不出这样的好木料。 做生意,自然要有招揽门客的法子。 梁川看着三副对联若有所思,叶小钗在旁边磨墨。梁川想了半晌,对着叶小钗说道:“小钗我说你写,记住这个字的间隔要排好啊。” 叶小钗白了梁川一眼,说道:“这个我还是懂的,你快想想这联上要写什么吧。” “第一副,盗者莫进道者进。”梁川想了一下,说道。 这对联一说出口,叶小钗在心里喃喃念了几遍,本想着自己也读过几年诗 书,想着自己也对出来一副下联,自己想了半天也没能想了一副工整的下联来。她提起笔墨,缓缓地在木板联上写下梁川说的几个字,说道:“东家,你这联子不简单,我看着对出你联子的人兴化这个地方找不出来一个,这联子看着简单,其实寓意不简单,又是同音不同字,写在我们这个小店的门口,只怕是我们这个小店埋没了这副对联。” “要是就放在凤山这个小店那当然有点埋没,但是以后如果咱们家的店不只开在凤山,一直开到汴梁城去,你说这对联挂在咱所有店的门口会埋没吗?” 叶小钗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能想到的,这个东家他哪里会没想到,叶小钗笑道:“只是东家,店里到底要卖什么金贵的东西,不会就卖竹编吧,卖个竹编要写么好的对子吗? ” “竹编可以卖呀,咱们店以后要做的行当多了,说是杂货铺子不为过,不过咱们是百货,比杂货摊子强!” 梁川继续想着第二副对联,说道:“开店做买卖,讲究的是一个人流量,或着是口碑,咱们要让我们这个小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要把牌子打响了,牌子打响了以后,别人就知道我们店里是卖什么的,这样我们的名声才会广,我们现在没办法做广告,这几副对联就是我们的广告,你可不要小看咱这几副对联,以后谁想到这对联,谁就会想起咱们的店的。” “什么是广告?” “广而告之的意思。”再解释也是白搭。 “这对联有什么含义没有?” “当然有含义,你不希望咱们开个店天天招盗贼光顿吧,这个对联明面上意思很简单,小偷小摸不要进咱们这店里来,有道德操行的人才进来。做生意思虽是面向四面八方广迎四海客人,但是我还是比较排斥小偷小摸的人的,再有困难可以提出来,想办法解决,不劳而或,那就不行了。” “第二副对联写什么?” “第二副对联你这样写‘士农工商角徵羽’,这对联前为四业,后为五音,咱们的生意最好能做到各行各业去,生意最说要精,但是做得广未必不好,但凡能赚钱的,不是做奸犯科的行当,咱都尝试一下。四海之内五音不同,八方的客人来了,咱们只都以礼相待,这样才能财源广进不是?” 叶小钗看着梁川,一眼明亮的眼眸子里亮晶晶的,一副崇拜的眼神。她不知道梁川是原来就想好了这两副对联,还是刚刚来到店里才想出来的。这样的惊绝之才让她再读一辈的诗书她也写不出来,况且两副对联都是奇文绝对,要对得上来还要配得上这意境,谈何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两副对联里,梁川都寄托了对坎小小店铺的美好希冀。二者完美地融为一体,加上何麓宗祠的那对同字联,放眼环顾当今大宋,文人有谁有东家这般才华?在这东南大山沟子里,东家倒是安然自得,与世无 求。。 “东家,最后一副对联,写什么?” “这最后一对嘛。。”梁川感慨了一阵,自己两世为人,就这样吧:“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梁川两世为人,自己经历了这不可思议的一遭,个中的心情只有自己能够体会,虽说身体也受到重创,朋友亲人全部再难重逢,可是在这个人间,他也慢慢适应,慢慢将这个人间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两世为人就好比一场梦,所有的境遇就凝练在这对联当中了。 这对联只怕跟谁都无法解释了。 “又是一个绝对,东家,你还让不让大宋的读书人活了,这三个对联,只怕咱们大宋没有人能对得全。”叶小钗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写下三副对联,说道:“只可惜我的字太过粗浅,糟蹋了你的对联,要是让前朝颜真卿柳公权来写,那不是要万古流芳,代代流传?” 梁川知道这是叶小钗在吹捧自己,自己也卖个乖道:“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能让两位书圣给你写字题联,你还不乐意啊!” “那倒不是,凡事不可太满,像你写的,我的对联没人能对得出来,要是我的字再冠绝天下,那天下的读书人望而却步,自觉此生无望,岂不要吐血三升,含恨郁郁而终了!” 叶小钗大大白了梁川一眼,还以为东家要自谦一下,没想到还是这个臭毛病,侍才而傲,一点都不谦虚。可是呢,不正是这样吗,天下有大才之人,哪一个不是凌云狂傲之徒。最籍籍无名之辈,可能就是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念对联而自己不会写的东家了。 叶小钗字迹镌秀,就像她的人一样,温婉而有一种柔情,写下的对联也不是很大气。但是看在梁川这个连毛笑的握笔都不会的外行人眼里,驴粪蛋蛋也是表面光,看着卖相十足。 三副对联都写好,都是只有上联没有下联。下联等店铺开张,静候有缘人来解出这三副千古绝对。 “东家,咱们店的招牌要叫什么?” 叶小钗一问出口,梁川悠悠地在店里踱了几步,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晃悠到那窗台下,背过身去,抬起头,背着手,阳光照进屋内,日光下的梁川好似会发光一般,这个梁川特别喜欢的装逼姿势。 梁川说道:“我一直梦想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去看看,万里征途,终会到达,就叫‘万达’吧。” “万达?” “没错,就是万达,这两个字你可得写大气一点,这是咱们的招牌,其他的都能随意一点,这两个字不行!”梁川心里一阵偷笑,唉,勉为其难,就先借用一下后人的商号吧。“小钗,你写好以后,去买四块红布,这三副对联还有这个招牌盖起来。等开张仪式上,咱们再来掀红盖头。对了,家里还有一幅猛虎下山图,拿过来,挂在店里面。” 第一百二十三章开业前夕 叶小钗从布庄里买来几尺红绸布,小心地裁成招牌对联一般大小,轻轻地将四个块木板都覆盖起来。梁川感慨:“先盖起了,等开业的那天就能掀起你们的大红盖头啦!” 这时,石头和她姐姐郑玉芝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梁川还以为是凤山的乡民再来搬他的家什的,还准备呼喝他们开离。一听还有说有笑,眼睛一看,竟然是石头和他一样爱玩的姐姐。 “石头,你没回兴化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我店里来了?” “三哥,我爹知道我姐肯定会来找你带她去上元灯会,他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不管怎么样,我姐肯定会来找你,他说他要跟你再道声谢,不要带着我姐去那灯会。” 郑玉芝因为不能去灯会本来就急得直跳脚,被石头兴灾乐祸地一说,更是着急上火,掐着腰伸手去掐石头的耳朵,石头见状不妙,急忙闪躲。 “难不成这样也会特意来找我说一下吗,你爹礼数可真是到位啊?” “当然不是,我爹知道你过几天店要开业,店里面的家什肯定还没置办,他就让人做了几套柜台,条案,圈椅,方桌,还有一个钱柜!这些都是店里用得着的,我叫了几个挑夫担了过来,正好今天你也在店里,不然还要到你家里去寻你。” 梁川出门一看,果见几个挑夫挑着几样家具,家具上面光洁如新,显是打制出来不久。 “你爹怎么还破费了,我这小店里需要,回头让木匠打一套就是了,你们这又送又搬的,来来来,师傅快挑进来。”梁川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还是挺诚实的,也罢,买都买了,再退回去岂不是让郑祖亮做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东家,这些柜桌怎么摆放。”六个挑夫挑着这些桌柜,进了店里轻轻的放下,他们可不敢随便乱摆。家具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方位不对,可能挡了东家的气运和财路,拿不到钱是小,有可能还会被打一顿。 梁川指挥着几个挑夫将桌椅柜台归置好,他也没那么讲究。呵呵,这几个师傅怕是不知道这坎店面原来是卖什么的。 “三哥,你这几板木板是什么好东西,还用红布盖着,做什么的?”石头看到梁川放在墙根的几块对联板子,上面还盖着红布,好奇忍不住去要掀开。 梁川见状一把拦了下来,说道:“你想知道这红盖头下面吗,不要急,开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难道是什么大人物送的匾额吗,还不肯让我看看。” “这个就是习俗了,就像以后你娶新娘子,没过门之前,别人要掀起你娘子的红盖头,看看你娘子长什么样子,你肯答应吗。” 石头说不过梁川,一句说得石头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恶狠狠地说道:“这是两码事啊哥,我娘子还没过门,谁敢掀她的盖头,那就是打我们郑家的脸,我非拆了他骨头不可。” “那就是了,唉,你的 手还乱动,信不信等下我拆了你的手!快,搬把椅子过来,我要把这个招牌挂上去。” 石头屁颤屁颤地搬来一把圈椅,梁川踩着新椅子举起店的新招牌,挂了上,与原来的印子严丝合缝,但是老房换新颜,再盖着一条红绸子,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 接着是三副对联,挂上去之后,原来卖冥衣的小铺子,摇身一变,到处披红挂彩,整个铺子亮堂堂的,等柜台后面的猛虎坐山图挂上去,气势会更好。凤山集市路口,这里虽然人流不多,但是因为前几天的免费效应还有今日高挂的红绸匾额,过路的乡民纷纷驻足观看。梁川看到围观的群众不少,逢人就说后天小店要开张,到时候大家来捧场之类的客套话。 过路的乡民以为这店开张后又会搞免费赠送之类的慷慨活动,一个个激动得不行,纷纷表态,等开业了,一定第一时间来光顾。 "后天开业,大家到时候记得带一点鞭炮过来捧场。” 梁川冲着石头两姐弟说道。 “哼。”郑玉芝对梁川不是很感冒,对梁川开什么店做什么小买卖的更不屑一顾,论赚钱的本事,整个兴化有人比得过他爹吗。 石头倒是挺兴奋的,“好,我回去跟我爹,我表姐他们说一声,大家一起来凑凑热闹。” “石头你知道兴化或凤山有没有那种办喜事时,吹吹打打鼓乐队或是吹打班,到时候叫一队人过来热闹一下?” “有,兴化就有一队,响器功夫呱呱叫。后天就叫过来,我帮你请了,给三哥助助场面,那几面大鼓震天动地的擂打起来,保证你整个凤山的人都会吸引过来,连我们家有时候办喜事,都是请他们来吹吹打打的,三哥放心,后天要是气氛没起来,我向你赔罪!” “行,那我等你帮我助威。”梁川原本想自己拿个唢呐自己吹一堂的,但是想想到时候开业了,自己是店东家,要是自己在旁边吹得不亦乐乎,冷落了旁人,那有点不太好啊。 大年初五,一般是到今天春节才算过完,店铺才会开始营业。但是大宋时期的春节比之后世的春节,人们的重视程度还是差了很多,在这个年代,什么元宵中秋重阳,比起春节,都毫不逊色,甚至还会更热闹。 所以一过了除夕和初一,凤山又安静了下来,人们期待着上元节的来临。 初五这天,天朗气清,春天的喜鹊已经出现在了枝头,是一个大好的日子,也是梁川的万达开张的日子。 今天李二花没有带着大家在院子里做竹编,而是按照梁川说的,今天凤山的小店开张了,大家都是这个店的一分子,必须要去热闹一下,体验一下主人翁的感觉。 何保正也没有下地,他的老婆现在也跟着李二花一起学做竹编,几个女人现在天天就在院子里做手工,唧唧喳喳地,院子里都能唱一台大戏了。 何保正驾起自已家的牛车,拉着一群 人一起去店里面,牛车上还有昨天买的一大把的炮仗。李初一不想去,他和黑鼻留下来一起看家护院。 一牛车的人欢声笑语,大清早的艺娘就起来摆弄了一桌,因为跑到新祉上的土地公上面,准备了一大桌酒菜果品,祭祀了一番。村子里没有土地庙,也没有他们姓张的宗祠,石马桥头的龙水庙距离又来太远,跑个来回天都晌午了。 几个妇女最高兴,本来这种事抛头露面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梁川说每个人都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一定要去热闹一下。至于抛不抛头的有什么关系,反正在这个地方,大家又不认识,都是外来户。杨秀性格比较泼辣,现在渐渐融入了大集体,问梁川道:“东家,咱们这个店现在店里卖什么?” 梁川说:“现在就卖个脸熟,让大家知道有个店新开张了行了。” 叶小钗接着说道:“昨天我到店里看了,店里什么都没有,东家先开店,东西还没张罗上架呢。” “哈?”几个女人哈哈大笑,天下哪有这般开店法的,店开张了,里面没有货物,这算哪里门子的开店。 何保正现在心情大好,说道:“你们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三郎他这小子鬼点子多,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不要瞎起哄。” “哟,我说何保正。”叶小钗插着腰指着何保正的后背,何保正在前面赶车,看不到,也没搭理叶小钗,叶小钗接着说道:“何保正,你原来叫我们东家一口一个梁川,指名道姓的,现在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了,叫三郎,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保正斗嘴倒是不怵叶小钗,道:哼,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我原来跟你们东家不熟,嘴上也不能叫得太亲近不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东家自己想着法子赚钱,还会捎带上何麓的这些穷苦百姓,就冲这点,我也打心眼里敬佩你们东家,叫一声三郎不过分吧。” “那是自然,我们东家仁义又大度,东家肯在你们何麓落户安家,是你们这些何麓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想怎么说都行。”何保正笑眯眯地赶着马车,马车虽然慢,晃悠着也比走路舒服,一会儿的功夫,凤山就到了。 只见梁川的万达铺子门前,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好多的乡民,牛车挤不进去,一行人跳下车,破开人群,挤了进去。一大早的,郑祖亮,他的儿子和女儿,郑若萦,总管老蔡,几个他认识的凤山兴化人物,全部站在梁川的铺子门口。后面跟着一大帮吹打班,几个脸上涂着浓水彩的戏子,还有几个抱着大缸子的杂耍人。 初一一番言论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又高看了许多分,郑祖亮现在对梁川是越来越上心了,生怕一点招呼不周气跑了这个位财神爷,见梁川终于姗姗来迟,郑祖亮一脸春风地向梁川行了一个礼,道:“梁川兄弟,新店新气象,新春贺新喜!” 第一百二十三章酬宾造势 “哟,大官人,我以为今天我们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大官人来得比我们更早啊,从兴化赶过来的?”一大早梁川就看到郑祖亮已经先到了,大吃了一惊。 “今天梁川兄弟新店开张大吉,我郑某人可不敢怠慢啊。鲤仙一回去就跟我说了,你看看,这是我请的吹打班子,可是全兴化最有名的,还有一队杂耍班子,一队唱戏班子,今天一定要把声势造大了。”郑祖亮指着旁边三队人马。一般人家家里办喜事,能请到三班人马中的一班,已经是很豪华的排场了,郑祖为了卖梁川一个面子,一下子把三班人马全拉到一起了,兴化这种排场可不多见,难怪整个凤山的人全包到这里来了,就为了一饱眼福,凑凑热闹。 三班的人马的领头人被郑祖亮一示意,上前向梁川问道:“大官人,什么时候开始吹唱,你给个指示,我们就开始表演。” 郑祖亮笑吟吟地说道:“你们要问这位大官人,不是问我,今天他的场子。”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梁川,梁川道:“各位久等了,路途遥远,今天才来迟了,再担搁大家一会,马上就好。” “小钗,赶紧开门。” 店里现在没有人住,卸门板必须要从后面进去,叶小钗领着招弟两个人蹭蹭跑到到后门去,从里面开始卸门板。 两个人快速卸完门板后,乡民们往铺子里一看,除了光秃秃的柜台和条几,几把椅子,再也没有任何的商品了。大家都傻了,都说这个店老板挺邪门的,前些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东西让人随便搬,现在都搬干净了,店也开张了,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这。。玩的什么花样。 有好事的乡民对着梁川大喊:“唉,我说,店主,你们这店里卖的什么?我眼睛可没花,我伸长了脖子瞧了又瞧,好像没东西也没有吧。” 旁边的群众,一听也跟着起哄,现场闹哄哄的,大家脸上笑嘻嘻的,唯恐天下不乱。 梁川站在店铺的大门口,自己开了个店却没卖东西,不怪大家不知道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川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压低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好像梁川要讲话了。 梁川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乡亲们没有看错,本店确实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商货也没有物件,但是今天确实是本店开张的好日子,今天开张的目的呢,不是为了把东西卖给大家,赚大家口袋里的钱,而是要让大家知道,咱凤山今天有一家店开张了,而这家店以后将会卖大家需要的各种物品,尽量满足大家的需要。今天大家欢聚在此,先热闹一番,为鄙人的小店攒攒人气,我相信的,不出两年,我的这家小店将会为大家服务到位,请大家拭目以待!” 凤山这么多人开店,大家还是头一次看到店主这样子摆弄的,货没到,店先开张了。天底下竟有这般做生意的道意,但是梁川一番热情洋溢的话却对他们这群纯朴的乡民很有感染力,等梁川说完这番话,现在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大家也知道最近咱们凤山出了一种神鸟蛋,大家的反响也很热烈,尝过的都说好!为了回馈新老客户,也为了今天开业酬宾,本店决定每天开店头一件事就是送出五十枚神鸟蛋,先到先得!” 乡民们激动了问道:“店家你这意思是白送吗?” “自然是白送,不过每天只有五十颗,一人一颗,每天排队,先到先得!” 又是这种免费的好事,乡民们一传十十传百有些前两天没抢到纸人香烛的还在恨恨这种好事没沾一点甜头,这下好了,机会又来了! 梁川就用了这么一招低成本的手段,只怕每天排队的人要数不清了。。 “那店主是不是可以揭红盖头,亮招牌了?”掌声过后,又是一阵起哄。 梁川微笑着,叫来艺娘,这个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艺娘可没来没有出现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一时间心嘭嘭地加速,紧张不已,梁川温柔地挽着艺娘的手,缓缓地将那条盖在招牌的红绸带扯了下来。 招牌两手书着两个大字“万达”。现场又是爆发了一阵欢呼。招弟和何保正两个提起牛车上面的炮仗,到乡口不远处,噼里啪啦地放起鞭炮来。欢乐的人群捂住耳朵,鞭炮声掺杂着唢呐鼓乐的欢乐声,将气氛推向高潮。 一般这种场合,男人自己出风头就够子,能带上家中的女人就已经很不拘一格,梁川竟然挽着自己的娘子一起见证了这美好的一瞬间。同是女人的郑若萦,叶小钗看到这幕,心里五味杂陈的。 梁川示意三班班主可以表演了,代表着喜庆的唢呐先吹了起来,满心期待的乡民欢呼了起来了,精彩的杂技耍大缸,踩高跷等耍了起来。吹打班在旁边,高亢的曲子,欢乐的锣鼓,震天喧地,还有那唱戏的,三两个满脸描彩的戏子你侬我侬地表演着梁川见所未见的曲目,倒是乡民们看得津津有味,爆发出阵阵喝彩! 郑祖亮也一直好奇,梁川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这样一个人会给他的店铺起个什么名字。揭下红绸的一瞬间,招牌上就两个字万达,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跟什么万通,万鑫如出一辙,动不动取一个万字。从他一个读书人的角度来看,这个名字,很俗很一般啊。 再看这个字。。唉,早听说梁川这个人满腹的才学,可是因为这个字拿不出手,不能走上仕途。今天一看,还真的是差了好多火候,这跟女人写的字有什么区别,一点都没有阳刚之力,扭扭捏捏,这种字只能算是入门级的。。。登不了大雅之堂。 郑祖亮哪里会知道万达两个字,对梁川那个时代意味着什么。要是梁川有一天能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一个一样规模的万达来,那也不枉这一遭。 心里有点想法还是放在心里好,郑祖亮还在一脸真诚地恭维梁川道:“万达这两个字取得真是大气磅礴,也就这两个字配得上梁川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了。” 其他所有的人也没想到梁川自己的招牌这么简单通俗,按理说这不像梁川的风格,但是今天是梁川的大日子,不能讲反话,要说也要说一些场面的客套话,这点大家还是明白的。一群人纷纷向梁川表示祝贺。 招牌上的红绸已经被揭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对联上的红绸。梁川对着郑祖亮道:“郑大官人,在场所的所有人我相信可能你的才学最高,功名最高,请你揭了这条红绸。” 郑祖亮不解,这揭条红绸还与学识有什么关系,客套了一番之后,轻轻将门口的对联揭下。 只刚对联只写了上联,上联里写道:“盗者莫进道者进。”郑祖亮一看这对联就知道梁川为什么让他这个才学最高的人来揭这个红绸了。只写上联而没有下联,这明显是要让人对对子,考量才学呢。 郑祖亮看着这副对子,一脸的苦笑。梁川这个一肚子墨水却写不出来的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副对子看似简单,但是一时半会之间,量他这个举人也是没办法对出来。 盗与道两字偕音,虽为同音义却相反,挂在这门口最是贴切不过。虽然这字与那招牌上的字如出一辙,都是拿不出手的丑书,但是光凭这副对子,放眼大宋的才子,估计没几个跟跟梁川叫板。 郑祖亮身为举人,不是他不能更进一步,而是他曾经到达了那个读书人最向往的金銮圣殿,也算是万中无一的学子了,但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金銮殿上只取三甲,其他皆罢黜。郑祖亮不知,他要是在仁宗一朝过后,他至少也是一个同进士出身。 不止是郑祖亮,郑若萦也很喜欢诗文,可是她看了一眼这个对子,再看自己的姑父,也是苦笑着叹息。 梁川静静站在陷入深深沉思的郑祖亮,没有去打搅这个读书人的思绪,待他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轻轻地问道:“大官人,怎么样。。” 郑祖亮笑了,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梁川兄弟,你如若好好练练你这一手糙字,何愁他日金榜之上,不是你登三甲!” 梁川苦笑道:“大官人你就不要再拿我的字说事啦,这是小钗写的,不是我写的。先别急着感慨,里面还有两副,先看看,再感慨不迟啊。” 梁川拉着郑祖亮,一群人跟着进了店里。店里面还有两副红绸子,梁川扯下第二副,只见上面写着“士农工商角徵羽”,郑祖亮只是一看,心头又是如遭一记痛击。 对对子本就不是他的长处,奈何梁川出的这又是千古绝对,自己搜肠刮肚,也万万对不出来这个绝对。 梁川笑嘻嘻地说道:“大官人,还有第三个对子,还看吗?” 郑祖亮苦笑着摆摆手道:“梁川兄弟你不要再扯最后一块红绸了,你这前两个对子,只怕孙何陈尧咨姚哗梁固张师德等人也对不出来,更别说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了。” “这几个是什么人?” “历任状元郎!” “呃。。” 梁川走出店门,对着欢乐的人群,示意三班的班主先停下来,自己有话要讲。 待乡民安静以后,梁川指着挂在门口的对联说道:“今天是我的小店开业的日子,本应该有四方货物上架以供诸位挑选,但是小子准备不周,货还在路上。但是呢,我今天也准备三副对联准备卖给大家!看,就是这三副对联,今天小店里就卖这三副对联,但凡有人能对三副对联的下联的,我给予一百两纹银作赏!” 一百两!人群中瞬间沸腾,这是什么数字,相当于后世的十多万啊,多少乡民干了一辈子的农活也不知道一百两长什么样,现在只要对出门口墙上的对子就能得到一辈子赚不到的一百两纹银! “一百两不足为乐,我再加个四百两,凑够五百两!”郑祖亮在这堆熊熊烈火上又加了一把重油。 人群里瞬间爆炸! 第一百二十四章收保护费 一间名不经传的小店,不,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短短几天只内让凤山的乡民们疯狂了好几把。第一次,店里的东西竟然能随便拿,而且不要钱,第二次,商店里竟然不卖东西,只卖对联,第三次,这三副对联竟然值五百两银子! 初春的草枝上还挂着秋霜,北风吹到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啊,可就这种天气,见了鬼似的凤山乡民每天几十号人为了一个所谓的神鸟蛋挤破了头聚到一起,前五十号人能免费领一个蛋! 一个蛋能值几个钱?可是免费两个字多么诱人! 天呐,一时间有多少凤山的乡民狠狠地抽自己的大嘴巴子,要是自己生在书香世家就好了,起码能看得懂那木板上画的是个什么卵蛋。可是他们大部分人却连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都不晓得。 一时间这家怪店的名声,响彻十里八乡,连兴化都好多人慕名前来围观。成为凤山人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谁说读书无用,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 五百两银子金口一出,应该不是骗人的,况且店老板那个小年轻就出一百两,其他的四百两还是兴化大财主郑大官人说的。据说连那凤山功名最高的郑大官人都没有对出任何一联,看到这五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凤山的这坎小店里,从今以后,时不时有身着大袖白衣粗麻烂布的穷书生来店里驻足沉思,也有身着锦罗绸缎我华服美袍的世家公子,手持纸扇,站在店里品头论足,而后铩羽而归。 凤山的乡民,多知道乡路口第一家店,卖的千古奇联三对五百两,但是他们也知道,从来没有人对出来过。 梁川留下叶小钗在店里看店,因为这个姑娘待人接物大度得体,有一点大家风范,虽然这个时代女人家的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那是读书人才会死抠的条条框框。饭都吃不饱了,家里但凡是一点劳动力,谁不得帮衬一下干点活什么的。更何况叶小钗人家是张家下人,东家吩咐的,能不听吗。 叶小钗自己倒是也很想跟着艺娘还有李二花一起学竹编,几个女人在一起,没有滋扰,安安静静,有说有笑的,在小小的庭院里编着竹编,听着其他人讲着以前的奇闻轶事,胜过在小店里闲得招苍蝇。 但是梁川几个人看来看去,这个小店最适合的人,还是叶小钗。叶小钗识字,不管是对联是不是有人对出来了,还是以后生意上了轨道了,都需要一个信得过,又会写字记帐的人来做掌柜。符合这个条件的,自己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 现在的家里基本就变成了竹编小作坊,还是那种没有执照的那种。李初一因为艺娘她几个女人的也做竹编,毛竹几个人一分就不够了,主动请缨上山去砍。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是李二花先给他编了一个竹筐,里面能放山上新鲜的春笋,肩上还能再扛两根毛竹,黑鼻在前后蹦嗒。 梁川不用去山上砍毛竹,就安心地在院子里劈着自己的柴,练着自己的斧头。旁边守着几个唧唧喳喳的女人,自己时不时讲一些倩女幽魂、花姑子、宝莲灯之类的神话故事,这女人啊,也跟小孩子差不多,都是心里装着一只好奇的鸟,听到闻所未闻的新奇故事,一个个心揪得老高。 在他们的眼里,梁川的那个嘴,就像说书先生的一样伶俐,满嘴的故事信手拈来,讲着还不带重样的。 因为夜里也没什么事,做做竹编反而能更好的打发时间,现在除了操持家务之外的时间,几个人夜里手里也不闲着,认真地跟着李二花学习竹编。也是几个人心灵手巧,短短几天的时候,刮的篾,编的竹子,已经有点模样。最基本的竹筐,自己也能编出来了。 新店开张后的第三天,叶小钗白天在店里看店,夜里再回凤山睡觉。但是这天回来的时候,叶小钗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艺娘心思细腻,谁心里有个什么事,眼睛一看就看出来了。 叶小钗回来后,看着几个人都在忙活竹编,自己静静在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艺娘见状,坐到叶小钗的身边,拉着叶小钗的小手,问道:“小钗,你怎么了,是不是店里头出了什么问题了,有事不要藏在心里,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了。” 叶小钗神情落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艺娘又问了几次,才开口说道:“我挺羡慕你们的,坐在这里开心地做着简单的手工活,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我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店里,每天就是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艺娘说道:“那要不要这么,明天我们把毛竹带到凤山去,在店里面做,陪陪你,这样你不会孤单了。” 叶小钗道:“不要了,东家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想给他添难。其实今天店里来了几个人。。” 梁川本以为叶小钗是嫌没事做太无聊,本来笑笑不打算理会的。结果还是听到不好的消息,果然还是出什么问题了。 梁川将叶小钗叫到他跟前,问道:“小钗,店里什么人来了?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是有人对出我的对子了吗?” “凤山还没有人有能耐对出东家的对子,这个东家大可放心。今天我在店里面坐着,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无赖,他们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要东家你出来,我问他们的什么事,他们说。。” “他们是不是要收保护费,孝敬银?” 叶小钗的杏眼豁然睁开,一脸惊异地看着梁川道:“东家,你当时又没在店里,你怎么知道有人来店里收保护费。” 梁川心里冷哼,这种事情他之前在基层单们的时候见得多了,许多的小店小铺不是因为经营困难做不下去,而是因为这些地痞流氓的压榨,才生存不下去。因为大部分地痞都不是一个人,店家报了案,虽然抓走了一部分人,但是拘留最多也就是十五日,但是后面店家面临的就是无休无尽的疯狂破坏与騒扰,大部分想心想做生意的人还是选择交钱息事宁人。 在治安管理已经相当完备的天朝都这么多收保护费的地痞,那就更不要说在这个治安管理形同虚设的封建时代了。 除了收保护费的,还有同行砸场子的,难道还会有社区送温暖的吗? “除了这个事,我想不到其他的事会让你这个机灵的姑娘愁怅了。”梁川也没当一回事,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早来早解决。 “我今天告诉他们,东家你今天不在,明天才会到店里,他们看了看店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也就最后一个盖着红绸的对子,就将红绸子扯了下来。他们不识字,嘴里骂骂咧咧地,放下一句话说明天还会再来的。”叶小钗一脸地悲伤,继续说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些渣滓这么多,而且还都让我碰上了。。” 梁川安慰道:“你不要太再意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们没有接触到它的阴暗面而已。不要太在意这些社会败类,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阳光越强,黑暗也就越强。这个时代已经是很好的时代了,不要因为一小部分社会渣滓,就失去了信心。” “那东家你打算怎么办?”叶小钗一直将泼皮来闹事的原因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好像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一般。 “不怎么办啊,兵来将来,水来土掩。再说了,不过是几个臭泼皮而已,不用担心,他们再横,能横得过大蜚山那禽兽吗?再说了,他们无非就是图几个钱而已,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钱如果也解决不了,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呗。”梁川说着用嘴努了努李初一的方向,说道:“咱们有老李大哥在,他们不怕死的就尽管来。” 李初一坐在宗祠门口的石墩上,一天到晚没事的时候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神情,他不是真睡,听到梁川又准备出卖他的武力,让他去当免费打手,淡淡地说道:“这事跟我没关系,哪怕你被人家打断手脚,我只当没看见。” “呃。。” “几个小泼皮还需要我出手的话,那你还是趁早死了算了,天天练斧技练身手,练到头连几个混混都收拾不了,看看那些泼皮的模样,只跟饿死鬼瘦猴没什么两样了。”李初一说的话能噎死人。 “唉,我瘦小的身板死了也就死了,可怜招弟还小,艺娘小钗二花杨秀以后无人照料,李大哥,我要是不心被他们伤了以后,你辛苦帮我料理一下后事,替我报仇。小钗来,你跟我好好说说,对方来了几个人,长得高不,多壮?身上有没有带家伙?” 梁川又在装可怜,惹得艺娘他们几个女人一阵嘻笑,大难临头却好似风轻云淡,有意或无意,或许是梁川不想让她们担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请人救火 这天夜里,梁川立即叫招弟去一趟兴化。梁川要招弟去兴化请一个人,大胡子都头成福,去跟他说明天早上到店里来一趟。 “三哥,我不认识人家都头。。就我这样,还是大夜地,冒冒然过去找人家,别说都头,就是门房都不一定理我啊。” 这么去打扰人家肯定是不好的。”梁川摸了一把铜钱塞给招弟,“但是有孔方兄开路就方便多了,以后要记住,做人要灵活一点。” 招弟讪讪笑道,我可不像你这么有钱,有闲钱去打点,我也像你一样潇洒。 “招弟你要记住,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有时候花一点小钱能把事情办好的话,千万不要吝惜,小钱舍不得,大钱赚不到。”梁川又强调了一下“要是给了钱门房还不通报的话,你就告诉他,是关于大蜚山匪患的余孽,需要报与郑都头。”梁川就不信,大蜚山那事闹得那么大,他们还能不重视。 招弟按梁川吩咐的,急冲冲就赶往兴化。 夜里的兴化完全没有白日的暄嚣,春寒料峭,夜里的北风吹在身上让人有阵阵寒意。打更的更夫声音洪亮悠远,在街上远远地荡开。 招弟神色匆匆地往县衙奔去,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宋朝时宵禁制度已逐渐瓦解,前朝太宗真宗时期试图恢复这种管控制度,但是都以失败告终,人口增长太快,城镇不够居住,乱搭乱盖,想禁想管都不容易,到了本朝,那就没有宵禁的事了。 咣咣咣,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门房的衙役梦里正摸索着隔壁寡妇的水蛇腰,正欲提枪入洞之时,一阵敲门声瞬间让他不举。 门房衙役胡乱地穿裤起来开门,一摸下体,一阵冰凉。“干你娘亲的,谁啊,大半夜的嚎丧呢,你家晚上要是没死人,老子我就打死你。” 县衙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小缝,衙役露出一个头来,就看见站着一个寒酸的穷小子,便嚷道:“干嘛的?” 招弟也是耿直,被衙役的一身虎皮一吓,浑身就哆嗦,傻傻地就将梁川给他的钱递了了去。 不知道是嫌少,还是觉得招弟看不起他。衙役见钱大怒,一把拍掉了招弟递过来的铜钱,怒喝道:“小子,滚回去睡觉,大半夜的拿这些臭钱来消遣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巴掌。。” 衙役举手欲扇,招弟腿一软,跪了下来,想起梁川吩咐的,声泪俱下道:“不是的差大哥,今天来是有关大蜚山的重要事情要找都头。。并不是存心想戏弄差大哥。” 衙役狐疑地打量着招弟,就你小子这么胆小怕事,骨头这么软,还敢跟大蜚山那帮狠人扯上关系?但是滋事体大,衙役还是说道:“捡起来!” 招弟如释重负,埋头捡起地上的铜钱,一文不少地递给衙役。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钱,很娴熟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蔑地说道:“你小子给我在这里候着,脑子放灵光一点,别一副猪头愣脑的模样了,我去通报,可别乱跑!” 门房刚要走又折返回来,瞪眼铜铃大眼喝道:“找哪个都头?” “大蜚山那位。。” “福都头?” 招弟愣愣地点点头,大门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招弟蹲守在县衙大门边上,冷风吹在脸上,不知道是心里委屈还是迷了眼,眼睛红红的。以前自己带着黑鼻成天走南闯北,爬山涉水,不用跟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但是肚子从来都吃饱,也不会有人把他当一回事看。 现在自己得逼着自己去迎合讨好这个世道,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但是也不是那么难过,委屈是一会的,每当自己被这些牛鬼蛇神虐待一番,熬过去以后,好像也就那样。招弟发现自己的内心也越来越坚强了。 “那人走了没?”李成福人未到声先到,“晚上这件事,你们几个谁要走了风声,这个月的例钱,你们一个仔都别想分!” “都头放心,兄弟们都靠着都头过活,不会做那等腌臢事!” 招弟蹲在墙跟,吹了半夜的冷风,迷迷乎乎睡着了。李成福出来,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站在门外,冲着门房喊道:“人呢?” 门房大惊,就怕晚上这个小子是在消遣自己,都头的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以为自己在耍弄他,还不得被他弄死。急忙自己跑到门口自己瞧了瞧,“这呢都头,这小子靠着睡着了。” 李成福揪起招弟的衣领,一把将招弟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你来报官说大蜚山作孽吗,在哪?” 招弟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这个大胡子比那个山贼还吓人,道:“是我东家让我来找你的,他让你明天早上到凤山路口的店里去等他。” 李成福一愣,道:“你东家是哪撮鸟,要我去见他!” “梁川。” “梁川你娘个蛋,现在什么啊猫啊狗都敢来寻老子的晦气吗!” 梁川! 他娘的这可是贵人啊! 李成福大半夜起来本免不了一顿发作的,但是一想到又能立功,梁川又不是一般人,强按下了心头的火气。有一句没一句跟招弟说着,这此全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要不是梁川给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他可是会气得他抽出腰里的铁尺要好好招呼招弟。 招弟人情事故懂得不多,可是并不,至少看得清人脸,李成福一把扯起他,再蠢的人现在也知道挣扎,可惜大胡子力量强他太多,抓起他就像揪着一只小鸡一般。 “官爷饶命啊,我东家真的叫梁川,何麓的梁川,前几天打死好几个山贼的那个梁川啊,官爷。” 招弟便将梁川吩咐他的,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李成福听得招弟叙述,这个家伙上次卖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自己请郑祖亮去请他来上元灯会热闹一番,听说他还不乐意,不想承这个情。现在搞什么鬼,叫我过去,想还我人情吗。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去凤山的。” 李成福知道梁川这个人不简单,大蜚山那么大一窝山贼,让他说端就端了,还留了几个活口让自己回来邀功。多亏了那几个活着的,回来大刑一伺候,几个人的口供一模一样,知县老爷赏了自己,更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在知县老爷的眼里,分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既然他叫自己了,又涉及到大蜚山这件事,那关键的匪首现在还没有音讯,自己有必要再去找一下梁川,万一能抓到匪首,想想现在自己身份地位已今非夕比,再立一大功,千年老二就不是自己了! 次日凌晨,李成福驾着高头大马,直奔凤山。按招弟交待的位置,在凤山的路口,招牌叫万达,他也没多问,反正路上找不到路上拦个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万达?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是卖什么的?李成福也很好奇这小子怎么开店做生意了。 凤山的街头,一大早就有一队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风风火火地奔过,群众看着兴师动众的官差,唯恐避之不及,这帮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瘟神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老汉,问下,这里有没有一家叫万达的店啊?”一大早的,为了不多跑冤枉路,李成福还是让手下去问问路。 老汉一听是问这个传奇小店的,眯着眼回道:“差爷你们是不是要去万达店里抢纸钱纸人啊,老汉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来晚啦,早就没有啦。” 衙役大怒:“抢你娘的纸钱,烧给你的死鬼老婆吗?老子问你店在哪里,再啰嗦打断你这把老骨头。” 老汉好意提醒被怒骂了一顿,蹬时变黑脸,指着凤山街,说道:“这条路直走,走到集市口就是了,官爷请慢。” “赶紧滚!”衙役骂骂咧咧,一大早走了这么远的路心情已经差得不行,再被这乡下老汉调侃一下,心里更是不爽。 一群人沿着老汉指的方向赶去,一路上问了好多人,纷纷露出一副你来晚了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大便宜来晚了没赶上的神情。 梁川一大早就到了凤山,路上买了麦饼,豆浆,肉包子、黄酒等吃食。李成福一帮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李成福翻身下马,看到梁川直奔主题道:“梁川,你昨夜让人到兴化去通知我,难不成你知道这大蜚山这伙匪人的消息?” 梁川将一班衙役迎进店内,所有人看到梁川店里空空如也,一个个心里都是打鼓,天下也没见过这样开店的,店里就挂了几排对联,什么东西也没有。 “各位差大哥一路奔波,这早饭定是还没吃过,我买了些吃食给你兄弟们垫垫肚子。”梁川把众人带到二楼的阁楼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食,给这些衙役充饥。 “哎,梁川你可急死我了,这么急把我叫过来是什么事,不是那件事的话,我兴师动众地出来,跟县里面的老爷可没办法交待。” “都头别急嘛,什么事待吃完了我详细说给你听,饿着肚子怎么办事嘛!” 第一百二十六章栽脏嫁祸 梁川不肯说明来意,按理说像他这个身份的农民连结交李成福这个身份的官差的机会都没有,何麓的保正算是一方的村长,但是混了一辈子连县里面的文书都不认识,更不要说普通的平头百姓。 大蜚山事件中李成福所得匪浅,而且这个人情是通过郑祖亮这条线才落到他头上的。郑祖亮是什么人,这么说吧,知县老爷连自己这个手下可能都叫不全名字,但是郑祖亮是人家的座上宾朋。连郑祖亮郑大官人都十分抬举梁川,自己对这个年轻人客气点肯定是没错的。 李成福在县里的地位就类似于刑警队的队长,普通老百姓要搭上这条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现在,有付出总算有回报。拗不过自己,终于还是坐在阁楼里吃着早点。 梁川招待好这些衙役,说道:“各位大哥先吃着,我再去外面给大家打一点米酒。” 李成福想要说够了,过来这样白吃白喝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小子做事从头到尾都露着古怪,拦也拦不住,梁川蹬蹬已经下楼了。 这几个衙役在县衙里是李成福带出来的,上次去何麓拉死尸他们也跟在后面,他们亲眼见证了那血腥的一幕,也见证了后来李成福发迹的过程,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年轻人所赐,自己的老大都看重这个年轻人,他们这些当小弟的,也不敢托大,几个静静在楼上吃着包子喝着小酒豆浆。 梁川独自下楼了,他不是真的要去买包子,这些包子够他们吃好几顿了,他下楼是来等那该来的麻烦,那些准备来收保护费的泼皮。 今天来了,就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梁川搬了张椅子坐在店门口,这群泼皮无濑倒是很敬业,来得很及时。只见街上人群像劈波斩浪一样,纷纷往两边避开,人群里不少人喊道:“大家快避开,瘦虫来了!” 街上五六个精瘦的青皮无赖直直地朝梁川的店铺走来,人们像避瘟神一样,对这几个人避而远之。为首的那个泼皮无赖精瘦不已,就像梁川之前打的那个杨春,还别说,两个人还有点像。 这个泼皮无赖路过一个老农摆的水果摊子,信手拿起两个梨,往身上擦了擦,边走边吃了起来,价钱问都没问。 老农噤若寒蝉,不敢吭一声,谢天谢地,就拿了两个梨,哪天这位爷心情不好,整个水果挑子都搬回去也有可能。 这个无赖嘴里嚼着脆梨,大摇大摆地朝梁川走了过来,梁川将椅子搬回店进而,自己坐回了柜台前,像一只鹌鹑一样蜷缩在柜台边,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五个泼皮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眼见梁川低着头,抬手将刚吃完的梨核往梁川丢了过去,说道:“嘿,你就是这个店老板吧,昨天那个俏娘子呢?” “几位爷有事吗,有事的话找我就行,我是店掌柜也是店老板。” “爷爷当然有事,快叫那个俏娘子了来陪陪本大爷,昨天她说她身子不方便,今天应该方便了吧。” 梁川心里狂问候这几个泼皮,昨天小钗应该吓得不轻,出了虎穴又碰到这些恶狼,难怪心里又有阴影。 “几位爷是要找小钗吧,小钗娘家出了点来,今天回去了。” “什么!”泼皮头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柜台,“没本大爷同意,那小妞竟然跑了,这分明是欺骗本大爷。” 楼下的一声巨响惊动了楼上吃肉包喝酒的几个衙役,李成福示意一个小弟道:“去旁边偷偷看看发生了事,先别急着出面,你静静在地旁边探听一下。”那衙役小弟按李成福吩咐,蹑手蹑脚探到楼梯口,听着下面的动静。 下面只听泼皮继续说道:“臭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让你的小钗跑了,大爷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这损失你可得赔偿我。你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竟然没到本大爷的码头去拜访一下,这分明是不把本大爷当一回事。今天本大爷要好好教教你做生意的人情世故,给你长长记性。” 梁川装出一副被吓到的神情,说道:“别别别。。大爷,有事好商量,以后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仰仗各位爷多多照抚,不需要这样嘛。” “这就对了嘛,出来混的,大家都是和气生财,没必要打打杀杀的,见了血多不吉利啊,这样,你每个月孝敬本大爷两贯钱,本大爷就不跟你计较。” “多少?二贯?”梁川吃惊地说道。 “怎么?不愿意吗?”泼皮又摆出一副恶狠狠准备吃人的嘴脸,恐吓梁川道。 梁川一脸的苦瓜相,说道:“爷,你高抬贵手,眼睛也能看到得,小店虽然开张,可是店里什么货品都还没开始卖,这一下子拿出来二两银子,有点难度啊。。” 现在这鸟店可是凤山最火热的去处,每天都有一大票人抢破头排队,就为了争一颗什劳子的‘鸟蛋’ 泼皮怒道:“你少骗老子,现在整个凤山都知道,你墙上挂着几副破联子,谁能对得出来就悬赏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现在爷要你二两孝敬银,对你这有钱掌柜来说,那不是九牛一毛,你还敢跟老子装苦扮穷,看来你是不老实,小的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带头大哥一声令下,四个小弟抄前准备给梁川一点颜色看看,梁川都抱头准备挨一顿打。而楼上的几个衙役也正准备冲下来教训一下这几个不长眼的货色。只听门外突然有人大吼:“杨忠山,好威风!” 李成福一看梁川要糟,本想冲下来解围,结果有人先出手了,心想有好戏可以看了,急忙拦住了几个小弟。 梁川稍抬头往门外一看,竟然是杨霸先!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杨霸。。咦,你的腿怎么啦,我听说前几日你的赌档被人给砸了,没想到不止你的赌档,连你的腿也被人给废了,啧啧啧,霸气逼人的杨霸先竟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没了牙的大虫真的就是一条虫了,难道你今天还想替这个怂货出头吗?” 杨霸先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神色坚定地看着杨忠山道:“杨忠山,杨兴死了以后你一直跟我不对付,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今天跟你讲,这个人对我有恩,你要是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过你娘,腿都断了,还在我这装大瓣蒜,给我打!”杨忠山一声令下,四个小弟围着杨霸先就是一顿雨点般的暴打。可怜杨霸先腿断了,还没好利索,四个泼皮又是奸贼之极,专挑杨霸先这条断腿下手,杨霸先身体其他部位能承受,可是断腿一被打到就是发出痛苦的哀号。 几轮击打过后,杨霸先的拐棍也抡不起来了,抗不住四个人的胖揍,摔倒在地上,梁川故意要死要活过去护在杨霸先的身上道:“没人性啊,人家腿都断了,你们还要把人家往死里打,你们是哪里来的强人,是不是大蜚山那一伙匪人的余孽?” 杨忠山嘿嘿几声奸笑道:“大蜚山的几个小毛贼算什么,老子是没碰上他们,让老子碰上你嘴里说的大蜚山毛贼,老子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家的手段,让他们认我做大哥!” “好好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成福总算听到一点自己想听的东西了,他拍着手从阁楼上缓缓走了下来。“梁川你果然待我不薄,下手这般狠厉,连脚都给打折了,好家伙!这几个人既便不是大蜚山那伙人的余孽,也一定与大蜚山那伙人有牵连,刚刚的话本都头全都听到了,来人啊,把这个大蜚山贼寇的大哥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严加审问!” 杨忠山没想到兴化的都头带着捕快,竟然藏在楼上,他敢在乡里横行仗着他外公是凤山的里正,可是兴化的这个都头据说一向都不买他外公的帐,一见到这个都头在阁楼里藏了半天,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出现,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这次怕是要栽了! 梁川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帮人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一流,再带回去审讯一番,黑的就真的变成黑的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梁川火上浇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史呜咽说道:“大人,你刚刚全都听到了,这个杨忠山鱼肉乡里,不仅与大蜚山的匪人暗通曲直,还逼迫小人强交保护费,你看,小人的朋友替小人出头被他们生生地打断了腿,大人你可得替小民讨个公道啊!” 杨忠山一听这人简直比自己还不讲理道:“大人明鉴啊,我外公是本地里正,这杨霸先的腿早已断了,分明不是小人打断的啊,再说小人与这杨霸先也有一点亲戚关系,怎么可能对他下如此狠手呢!”杨忠山的话里带着一点哭腔,知道自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现在不是屎也是屎了,简直欲哭无泪啊。 哟嗬,还是蒋里正的外孙,这下好玩了。李成福跟他没交情,那老头没卖过他面子,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李成福当这个姓杨的来收保护费,还这么牵强地把大蜚山那伙人强加在这个倒霉鬼头上,就知道梁川这次叫他来的目的了,这个人就是梁川想借自己手摆平的,蒋百里那没人情,可是梁川这里有,也罢,就当还他这个人情吧。 李成福上来对着杨忠山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喷道:“连自己的亲戚你都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人不是!也就你这样的人渣才能跟大蜚山那伙贼寇勾结在一起了,来人啊,先给我狠狠地打,再回去让何阎王好好地招待他们,回头定要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来,看他们嘴还硬不硬!” 第一百二十七章还敢反抗 四个小泼皮平日里在乡里横行惯了,见持着水火棍的捕快与他们动手,竟然傻乎乎想要反抗,一个个摆起架式准备与这群衙役干上一架,一个愣头青冷不丁还给了一个衙役一拳。 妈的,反了你们! 几个衙役本以为这些个杂碎见到他们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没想到这些黔驴竟然没见过老虎,敢跟老虎掰腕。几个衙役顿时目露凶光,好像好久没碰到这么好玩的玩物一般。 要是几个杀人越货的狠人,那他们还会有所顾忌,这些村里面的泼皮无赖最好搞定了,狠狠的打,哪怕打输了回去再叫人就是了,不怕他们跑了,更不怕他他们手段凶残,回头进了牢房,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一个衙役抄到后面将大门堵住,断了他们的后路,其他的衙役呲着牙如恶狼一般,扑进羊群里,粗重的水火棍劈头盖脸地往五个泼皮身上招呼,杨忠山没反抗,可是他是这几个不长眼的带头人,嘴里虽然不住地哀号,可是衙役哪管这些,照着上肢大臂,下肢小腿就是猛打。 这些部位打起来人来是最疼的,又不会致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丧失反有能力。如果把手和脚打断了,那就更好了,把人将死狗一样拖回去,更好便交差。 五个泼皮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这几个差大哥的狠劲。起先他们还试图用自己的手来格档那不长眼的水火棍,可是当棍子与身体接触后,疼痛感传到脑袋后,他们嘴里原来还叫嚣着:“官差打人了,官差行凶啦。。”之类的拉动仇恨的挑衅话。一顿暴击之后,他们嘴里就只剩道:“各位爷各位好汉别打啦。。要出人命啦。。疼疼疼。。”之类的呜咽地哭号。 凤山的乡民们很是吃惊,因为乡路口的这家万达小店每隔个三五天都会给他们带来一点惊喜,前几天有免费的东西拿,然后开业热闹不已,而今天,凤山的几个祸害人称瘦虫的几个泼皮无赖竟然在万达的店里栽了跟头,连兴化的官差都惊动了。 瘦虫,顾名思义是瘦弱的大虫。但是大虫再瘦也能伤人吓人。 乡民不敢径直上前围观,两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谁知道大虫是真犯事还是能平安回来,给这帮人惦记上了,不脱层皮都算是轻的。要是真的是那群衙役在为非作歹,那自己凑上去不是自找麻烦。 乡民都是好热闹的,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只敢在门口走来走去,佯装经过,眼神往店里使劲地瞟,见到哪一方倒霉,都能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让你们再嚎丧,让你们满嘴喷粪,差爷办公你们竟然敢污蔑差爷仗势欺人,差爷今天就好好炮制你们,看到底是谁为非作歹!”对待这些小杂碎李成福懒得自己动手,梁川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指挥。 李成福本想就卖给梁川一个人情,吓吓这群小泼皮,没想他们还敢反抗,凤山是自己平时最少来的一个乡,果然是管得少就当自己是死人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该让凤山的这些土包子知道,自己还能喘气! “打,给我狠狠地打。” 那个挨了一拳的衙役最是郁闷,他娘的,没想到这些杂碎竟然还真敢和自己动手,挨那一下他都有一种错觉,在县衙里当差这么久了,好久没被平头老百姓这样招呼过了。正在火头上的他生怕水火棍抡起来没轻没重,会将会人打死,他将棍子丢到一旁,然后抽出自己的铁尺。。 铁尺打不死人,但是铁尺打起来很疼,而且很吓人。。铁尺每一下拍在肉上,啪啪声清晰入耳,然后捎带点血溅出来,血花四溅!犹其是铁尺打在嘴唇上,打在脸颊上,第一下就能见红,第二下血鲜血就能狂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梁川自己办过案,也抓过不少人,可是这种不服不配合就往死里打的办案方式实在让他瞠目结舌。最终他看到几个被打得不成人形,血流得到处都是的时候,终于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梁川对着李成福说道:“都头,差不多行了,再就你们就得扛着他们回去了,趁现在他们还能动,几个兄弟歇会。。” 没有李成福的招呼,几个衙役还是继续死命地打,又打了一会,李成福才慢幽幽地说道:“好啦,大家停手,别真打残了,等下还要拖回去。今天给梁川一个面子,回去再慢慢来收拾你们几个眼睛被大粪蒙过的小杂碎!” 五个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衙役收手后,几个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爬到墙根上,几个人窝在墙根瑟瑟发抖。两个心理素质差的泼皮埋着头已经哭了起来,平日里只有他们这样对别人,没有别人这样对他们。他们嘴里的牙没有一口完整的,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渗里出来,要多惨有多惨。 梁川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也就那么一瞬间。一想到要是自己没有关系没有手段,今天被打成这样血肉模糊的就是自己了。 梁川摇摇头,嘴里不停地啧啧,缓缓将头靠到杨忠山的身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一脸阴鸷,低声道:“你主动来招惹我,这次算放你一马,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被他们带走,好好折磨一番,至于能不能回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杨忠山一脸惊惧,梁川说得没错,今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是被这群牛鬼蛇神带走,能活着回来真的是祖上烧高烧了。 “好汉,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你开门做你的生意,我们绝对不会再上门来騒扰你,我们家里都有老小,你放过我们吧,被他们带走,我们可就有去无回了。” 杨忠山浑身生疼,咬着牙爬了起来,跪在梁川跟前,开始向梁川磕头。。 杨霸先看得震惊不已,这个梁川来头太大了,竟然连县衙的捕头都肯卖他面子,上面在自己的赌档看来这个人是留了一手,没有为难自己。不然只需要带着这一群捕快过来,自己的赌档就得乖乖地关门,今天被衙役带走的就是自己了。 “呵呵,放过你们,你昨天来怎么想过放过我和小钗呢,下辈子好好做人吧,或者都头他们慈悲放你回来,不过我看这挺玄的,别哭了,你们就安心地走吧。”梁川最后投向杨忠山一个死不足惜的眼神,转头向李成福。 “都头,你们可以把这些匪人带走了,这些人在凤山作威作福太久了,连几位差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今天各位差大哥总算是为民除害。” “把他们带走。”李成福一声令下,几个衙役一手揪起一个泼皮,一手拿着水火棍,带到店外面去。 李成福以着梁川道:“这个小子找你麻烦我可以帮你教训一下他,但是要弄死他我可办不到,顶多让他吃一点苦头罢了。” "可千万别弄死,人一死这梁子就结下来了,没弄死还有回旋的余地,都头你给他教育一下就放回来得了。别折腾得太狠,谢谢都头了。” “你不用谢我,上次的大人情我还没机会还你,没有你这帮衙役现在没会归我来管,摆平这几个杂碎也是举手之劳,我知道你自己能搞定他们,干嘛还要把我拉进来?你该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好利用,你利用上瘾了吗?” “都头可别这样想,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都头开玩笑。我只是想知道都头是不是真心肯与我这个草民相交,交情不是建立在一起看灯会这种活动上。虽然都头地位尊崇不与我们这些小民相交也是合理,但是我相信,都头多我这一个朋友,不会吃亏的。” 梁川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内涵丰富的话,李成福直来直去,说道:“你这个人是个鬼滑头,我老郑也不是那种吃饱抹嘴不认人的货色,你放心,我受过你的恩,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只管来找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有这句话,梁川心里就算吃了一个定心丸了。 李成福接着说道:“不过,十五的灯会,你能来最好还是再来一趟。县城里面可比这小地方有意思得多了,我看你这也不像是在这个小水潭里久呆的大龙,这小水池容不下你,早点出去打打前站也好嘛,起码以后发达兄弟也能跟你沾沾光不是。。” 兴化县的这一大潭子水可比凤山深得多了,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能混出个什么样就看这小子的造化,自己受了他一恩情,报与他就是,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他自己的斤两,不过李成福也不是什么大追求的人,日子过得舒坦就行,风向不对,他跑得比谁都快。 梁川不谦不卑,说道:“既然你自己也说了,好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个灯会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交换人质 中午的时候,梁川一个守在店里面,艺娘来给梁川送饭。店里实在太无聊,梁川坐着哈欠连天,想找个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难怪小钗呆了两天意见那么大。 “三哥吃饭啦!”艺娘为自己的丈夫送饭,心里美滋滋的,满脸的笑意。梁川看见了反问道:“今天艺娘怎么格外高兴,有什么开心事吗?” 艺娘将装着食物的篮子的放到桌子上,把里面的食物都取了出来,然后把篮子拿到梁川跟前晃了晃,说道:“三哥,你看这个篮子怎么样?” 梁川接过篮子,篮子上面的竹篾崭新,靠近一闻,竹子的清香还若隐若现,就是一个刚制好的竹编,只是形状还很不是规则,手艺刚刚起步,没学到家,但是使用起来已经没问题了。 梁川满意地笑道:“这个竹篮是你做的还是二花做的?” “二花姐做的精美极了,我做的才会这么难看。”艺娘很诚实,不会说假话。 “其实你做的也不会难看,已经很精美了,李二花人家是家里面家传的手艺,天天锤炼出来的,你们这才做几天,能做出这种效果的竹编已经很用心了。不着急,好手艺急不得。”梁川安慰艺娘道。 艺娘给他带了一碗红烧肉,肉不多,只有几块,因家梁川不是很喜欢吃肉。但是菜倒挺多的,有两三碗野菜,椿芽,苦菜和蕨菜。她也很纳闷,这些菜放在普通家庭都没几个人喜欢吃,偏偏自己的丈夫对这些菜情有独钟。 “艺娘你吃了吗?”梁川拿起筷子,已经开动了。 “三哥我怕你不够吃,没事,你吃完了,我回去再吃。”艺娘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梁川吃得满嘴香心里更开心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拐棍叩击青石板的声音,一个老汉拄着拐棍蹒跚着往万达店里走了进来。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老汉,虽是一把年纪,可是脸上不怒自威,不是一般的乡村老汉,梁川心里咯噔一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老汉进了店以后,抬头四处观望了一下店里面的布置。整个店如同传说的,什么也没有卖,店里空空如也,就门口和店里挂了三副对联,店柜台后面挂了一副猛虎下山的图,再没有任何东西,就这么一间小店,现在名气完全不输给他的下亭楼。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凤山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你这样的英雄豪杰,老汉我都不知道,人果然老了就要退位让贤,一直霸占着位置会惹人嫌了。”老汉的话像是说给梁川听的,又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老先生你这是。。?”梁川以为是准备来对几副对联的,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是凤山的里正,我姓蒋。”蒋里正既然有事相求,见面了就直接自报家门说道。 “竟然是蒋里正,失敬失敬,小子初到贵宝地,本来应该去拜拜山头,但是我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冒冒然去找你这个一乡之长,只怕会自取其辱,你也看不上。”梁川打哈哈道。 “杨家已经有两个年轻人因你而死了,今天这个杨忠山,不知道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让我带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改日一定登门向你认错。”蒋里正的话说得诚恳,语气里甚至流露着一丝服软。 梁川手摆了摆,说道:”蒋里正还没吃饭吧,别一直站着,我娘子带了点饭菜,我一个人吃不完,您老一起吃一点吧。” “不用,老头子我大可以等你把饭吃完,再和你说事。” 梁川嘴里扒着饭,蒋里正就像一棵老松,身姿佝虬,直挺挺地立在店里面。两眼紧闭,像一个入定的老僧,静静地候着。 梁川的吃相不好看,吃的声音又大,与君子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格格不入,乖张而随意。 “你吃慢一点,吃快了对身体不好。”连艺娘都看不下去了。 艺娘的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古代的家猪吃的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一般都是每家每户厨余剩饭,没有猪饲料,更没有瘦肉精。不需要多么高明的烹饪方法就能做出极致的美味,吃到嘴里让人口齿留香。加上爽脆的野菜,口感鲜嫩,清香爽润,搭配着一碗雪白的米饭,人生简单而美满。 梁川吃完满意地用手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开始进入正题地说道:“蒋里正,刚铡你说的杨家两个年轻因我而死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有主动去招惹过你们杨家的人吧?” “呵,都说贵人多忘事,杨家的杨春估计不久前才问斩,那杨兴更是当天就直接暴毙了,梁川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蒋里正的语气有点僵硬,更是带着一丝愤怒。 听到这两个名字艺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脑海里浮现起当日的痛苦回忆。这两个人曾经给他们家带了许多的噩梦,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因为两个人而起,不然此时他们还在何麓山脚下平淡地烧着煤炭,不用天天与人急得不可开交。 梁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说道:“蒋里正,杨兴和杨春两个人当街准备侵犯我的娘子,要不是我正好跟在我娘子身上,我娘子可能就清白不保了,我知道你们是亲戚,但你更是一乡之长,你能纵容他们违法乱纪,欺负弱小平民吗?” “他们是否有先调戏你娘子在先,这个我不知情,唉,只是你梁川也没必要下如此狠手,那杨兴被你一拳打死,你竟然还污陷杨春,导致杨春被知县判了一个斩立决,好狠的手段啊。”蒋里正的神眼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在梁川的身上剜几个洞。 梁川的嘴角扬了起来,冷笑连连,人果然都是灯下黑,看得见远处别人身上的黑暗,就是看不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蒋里正我不知道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知道的我打死的杨兴,但是我对自己的下手轻重有个分寸,杨兴当时或许会受伤,但是远不至于会重伤暴毙,再说了,我在县衙的公堂上检验过杨兴的尸体,他明显是被人放血过多致死的,而不是死于击打。” 蒋里正听得梁川说得信誓旦旦,在他的话里行间打不到反驳之词。 梁川接着说道:“当时我伤了杨春和杨兴,杨春身体瘦弱照理伤势应该更重,结果杨春好好地出现在公堂之上,而杨兴却死了。个中环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春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当时我可能差点当了别人替死鬼而已。只是小子我命大,有郑祖亮大官人出面保我,才逃过一劫,事情的真相估计衙门里面的人都从杨春的嘴里审出来了,不然过厅之后,案子不会呈报提刑司,刑部。” 蒋里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姓杨的几个后生之间的恩怨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争夺的不仅是地盘,势力,还有凤山的几个赌场,甚至他的下亭楼。。 小小的凤山这几个地方能赚的银子可不少,再好的兄弟亲戚和金钱利益沾上边,连朋友都不成,还会把毒手伸向彼此,只怕事情的真相真的就如梁川嘴里说的,他也是被人利用了。 “过去的恩怨就不要再提了,你是个人物,凤山这么小的格局肯定容不下你这个巨蟒,今天我只想说,我的外孙杨忠山只是年纪太小,疏于管教才会犯事。郑都头叫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救出我的外孙。在凤山我还没有对谁这般客气过,梁川,你今天能否卖我一个人情,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里正大人,你太抬举我了,行,敬老爱幼是我们民族的美德,今天我也不能不遵守。这样,我向您打听一个人,如果方便的话,我也希望您能卖我一个人情。” 蒋里正在此之前从未跟梁川打过交道,更没说与他身边什么人有过交情,自己手上会有他的什么人? “你说吧。” 梁川回想了一下当日在兴化大牢里遇见的那个人,说道:“我听说我们何麓有一个书生,先前是贵府上的西席,后来遭人陷害,被投入了兴化大牢,枉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个小人物不知道里正大人还记不记得。” 蒋里正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梁川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他能说到孟良臣就说明这背后的根节他已知晓,本是家族大丑,他恨不能让孟良臣老囚死于狱中,出了大狱自己家的门风就可能臭遍十里八乡! 蒋里正冷冷哼了一声道:“酸迂腐儒,有之何用,抱着两本书摇头晃脑的书呆子,食古不化,他是怎么与你搭上线的?” “里正大人记性不错,还没把他给忘了,他是没有和我搭上线,这样说也不好听,就是一个朋友托我帮一个忙,不知道蒋里正肯不肯出面,我相信那个年轻人肯定没有罪衍,这案子久拖未决,要是到刑部去复核只怕也是疑点重重,大人何不给年青人一个机会,举手之劳,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给令外孙积点阴德。” 第一百二十九章良臣出狱 古代里正的职责就是帮上级也就是县里课督赋税,话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欺压百姓,榨取钱财,弹压乡民。他们算不上官员,连吏都不是,但是这些地头蛇却比官吏还让人望而生畏。 蒋里正不是凤山的望族出身,但是他做人相当的老练,性格也很稳重,爬摸滚走几十年,做上里正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家业明显也做了起来。他除了不识字,其他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凤山最大的酒楼下亭楼就是他这个里正的家业。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目不识丁,什么能力都自认不逊他人,就是读书这一事上他只能独自生叹。所以在子女教育方面他也是不余遗力,请凤山最有名的才子来给自己的子女上课,就连女儿他也不想落下。 古人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多了心也就野了,更是给他脸上抹了那一把黑灰。 不仅仅是家丑,孟良臣到了蒋家以后,还兼着负责处理凤山乡的许多杂务,说白了这工作有点类似乡书手,只是孟良臣无论如何不肯兼。 乡书手是干嘛的,具体来说也算是县衙的胥吏,协助里正办理文书,负责乡里有关赋税征收各类簿账的书算。 大宋有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小吏出身,此生就断无可能再去科考,孟良臣志在金榜,如何肯断了自己的前程? 这也好,他蒋里正在乡里一些事务的帐目上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正不好想让旁人知晓,只管他孟良臣去做就是了! 可是孟良臣终究是个聪明人,只是情商低得可怕,做得久了他就发现了钱粮徭役税收上许多的问题,这些都是些二五添作六,以多报少的问题,许多的帐目就被瞒了下来。他还以为是蒋里正不识字被下面的文书给糊弄了,就这些问题他也多次‘热心’跟蒋里正反映,甚至胆子大得说要去县里面举报。 蒋里正表面上闷不作声,内心实则震动不已,一方面把孟良臣安抚下来,一方面又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知不觉这个傻书生就成了里正老爷的眼中钉! 蒋里正负责收税,收完税以后就克扣应当缴纳到县里的税银。但是克扣下来的钱并不是装到了蒋里正自己的口袋里,他反而将钱拿出来修桥铺路,别看我每年扣下来的税银不多,但是几十年日积月累下来,足以让凤山这个地方改头换面。 一乡之间,能读书识字的本来就没几个人,县官吏流转频繁,很少下乡,哪怕下来了也是做做样子,很少真正的深入农村乡里细细打理各种琐碎事物。所以这类杂活就摊到了乡书手的头上。每家每户要交多少税银,交了多少税银,全凭乡书手在薄账上记下来的数字。 乡民哪里会识得里正乡书手在本子上记得是一贯还是一文,他们只知道里正和乡书手记下了他们交的就是没错的,至于这个钱进了谁的口袋腰包,就是不是他们考虑的了,他们要考虑的是下一顿饭能不能吃饱。 蒋里正就是这样和自己的老账房两个人硬是从本来要给上级缴纳的税款中打造出了一个凤山。 只是他重用的老账房走了以后,蒋里正挺欣赏孟良臣这个读书识字的外来户的。也正因为这个外来户没有本地的背景,控制起来应该很容易,就给他挂了个差事。谁知这个孟良臣竟然被孔孟之道洗脑得彻彻底底!这小子竟然还想去县里面上报!在他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眼见自己的套路让孟良臣知道了,又碰上自己的女儿出了私奔这档子的丑事,无奈之下,蒋里正利用这个机会,就以孟良臣诱骗杀害自己的女儿为由,把孟良臣给办了进去。 梁川机缘之下,就在兴化大牢里给这个年轻人上了一课。 蒋里正就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送到一个不能乱讲话的地方,好好让他反醒一下,吸取一个做人的教训就行,兴化的大牢就是最好的地方。期间,蒋里正也去兴化打点过大牢里的何老鬼,询问过孟良臣是否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书呆子竟然从头到尾只是与自己自言,和其他的囚犯,连眼神没有交流过。 自矜的孟良臣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囚徒弟,他只怕这些渣滓会污了他饱读贤人雅集的灵魂。 现在的孟良臣给人看着神智已经有点不清了,每天对着窗外的光,还有乌漆的墙壁,只会自乐呵呵地傻笑,旁人与他交流,也不说话。何老官几个轮班的值狱官只看看他会不会死,对他这个状态也没办法,人关得久了,多少都会受点刺激。 蒋里正找来原来自己的账房先生,将伪造的假账薄改了回来,带着他一起向县衙的县尉说明了情况,县尉相当于是这个时代的公安局长,主管刑狱,李成福这些都头还有三班都是归他管的,他再向上面的知县负责。 铁打的县尉流水的知县,这县尉当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知县倒是换了好几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说话拍板的从来都是知县,县尉手上或许有权,但是做决定的从来不是他,这也让县尉得出了一个结论,累死累活地干都会背黑锅,不给知县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才会过得安生。 兴化大牢里还关着不少人,但都是不上不下的小案件,提出来审要好长时间,怕知县厌烦,不提出来审放掉了,报案人又有意见。一来二去,他这个无为县尉手上积了一大堆的案件。 幸好大部分都是事实比较清楚的,当事人也自知罪责难逃,静静地呆在大牢里等待县里面的处理。个别人有冤情的也是少数。 蒋里正带了不少土特产来找县尉,一来就直奔主题,说自己的女儿死而不能复生,孟良臣虽有嫌疑,却不能定罪,谅他是咱们兴化的读书苗子,这样断了根岂不可惜,他打算把案子给撤了! 县尉早就耳闻孟良臣被关在大牢里,关的时间太久,神智都有点不正常了。这些书呆子性格脾气很古怪,就怕出个什么事,莫名其妙死在大牢里,那他就得沾一屁股屎了。 那孟良臣的母亲,现在吃饱了没事就天天往着兴化这边来转悠。每天准时堵在县衙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苍暮老太婆,每天步履蹒跚从凤山走到兴化来,到了就开始哭,逢人就开始讲他儿子是冤枉的,只要是个良心未泯的正常人,看见了无不动容。 现在知县年纪大了,不喜欢走动,所以还没出去碰上孟良臣的母亲,要是一番询问,他们几个主管狱讼的主官肯定又要免不了波折。 县尉现在是巴不多每个人报案的乡民都像蒋里正这样,回来把诉告给撤了,把纠纷给平息了,整个大牢里干干净净,没有人来烦他。 蒋里正把事情交待清楚以后,县尉也没再追究,通知何老鬼立刻放人。 孟良臣从大牢里出去的时候完好无损,没过过堂没被折磨过,就是好像人有点疯颠而已。一个读书识字的人,虽说没吃苦头,但是落得这般下场,还是让人有点嘘唏。 天底下的人谁都抛弃了孟良臣,唯独做母亲没有放弃自己的儿子,她雷打不动地就守在县衙的外面。她习惯站在县衙门口,身子倚着漆红的梁柱,眼睛愣愣地往县衙里面看着,因为她进不去,官府重地不会让她随意出入。除非放告日,百姓能进去围观,其他日子她只能立在门口,痴痴地盼着。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骗人妻女偷人钱财的腌臢事,但是她也知道这个蒋里正在凤山的口碑,她苦苦哀求过蒋里正,想让他儿子一马,要是被知县革了仕籍,她儿子这辈子也算完了。但是蒋里正没有理会她,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非自有公判,他说了不算。 如同往前一样,她今天依旧来县衙门口守着,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不论好坏。但是今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看见县衙内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失魂落魄的,穿着一身白衣,几个壮班衙役带着他走出牢房,往门口走来,就好像她的儿子。。 衙役把这个年轻人带到衙门口就将他丢下,“走吧,你自由了!” 孟良臣得以重见天日,年轻人跌跌跄跄,孟母生怕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上前一看。干涩的眼眶里泪花瞬间夺眶而出,她竭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出声,呜咽声让人动容。 孟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儿子,搂着他的头,两个瘫坐在衙门口。 “我的儿啊,这群畜生对你做了什么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啊,天爷啊,你怎么狠心如此对我们家母子如此残忍啊!孩子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回答娘啊!” 孟良臣也想不通自己就这般容易就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还我儿来 孟良臣的母亲无助地哭泣着,抽噎着,却无能为力。他的儿子的目光涣散,看谁都是一副痴痴的模样,这分明是已经痴呆的状态。 孟良臣不是真傻,而是梁川在兴化大牢里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梁川说的话看似荒诞无类大言不惭,可是细细一品里面无不是真知灼见,特别是里面一句书本之外的道理,让他一直回荡在耳边,心里不停地反复琢磨着这句话,隐隐有一种似颠若痴的魔怔。 用梁川的话来说,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当然项阳也有肯定他的地方,经史子集百家之言是当世敲门砖,没有这些东西,可是连统治阶级的大门都进不去! 孟良臣重见天日,回首往事,笑的是自己的狂自己的痴,先是泪流满面,看到垂垂老矣的生身老母,然后就开始傻笑。。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她仔细地检查了孩子的身体,身上并没有受到创伤,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孩子啊,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吓娘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变成这个模样?你这样可让为娘怎么活下去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样老朽的蒋里正拄着拐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后面。 “你孩子现在已经出来了,梁川的人情我算是还了,你们回何麓跟梁川说的一下吧,希望他答应我的他也能做到!” 梁川!孟良臣听到梁川的名字,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莫名地兴奋起来,没有了那浑浑噩噩的样子。 孟母第一眼看见蒋里正,好好的一个孩子前程无限,全托蒋里正造成的这一切,她愤怒地质问道:“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指使在大牢里将他逼成这样?” 蒋里正冷冷地说道:“我要逼死他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进去的第一天就能让他躺着出来了。你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此事与我无关,但是我女儿的死却与你儿有莫大的干系,姑且念你儿还有为君效忠的本事,留他一条命!” 孟母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无子,蒋里正她惹不起,还有那个梁川。。到底这个梁川是谁把自己的儿子搞成魔症了。 蒋里正拄着拐看也不看孟良臣就走了,他与梁川协议里就算到把姓孟的捞出来就行,至于出来是个正常人还是死人就跟他没关系了,再说了这个孟良臣出什么问题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问心无愧。 孟母扶起自己的孩子,喃喃说道:“孩子我们回家,事情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有娘在,不会有事的。”孟良臣时而兴奋,时而颠狂。 孟良臣愣愣地,就跟着她走了。 孟母的心里在滴血,她的丈夫丢下她们娘俩匆匆就走了。她独自一人将孩子拉扯大,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还特意从北方逃到这个南方小镇。费尽心力还让孩子苦读诗书,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石马桥龙水庙里,泥塑的神像身上落满了灰尘,慈悲怜悯的眼神看着世人,没人上供,没有人擦拭神台。孟母再一次经过这个小庙,她是来还愿的,自己的儿子又平安地回来了,虽然魂丢了,但是总算是回来了。 她脱下自己的麻布上衣,上面打满了补丁,缝缝补补,穿着不知道几个年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与款式。孟母拿着衣服到南溪边拧了一把溪水,用湿衣轻轻地擦拭着神像,擦着落满灰尘的供桌。 当神灵也是可怜,看着众生,渴望着香火,却没有人跪在神前诉说自己的心愿。每个人神色匆匆地从桥上走过,却从来没有人停下脚下来庙里看一看这个守护着石马桥南溪水的神灵。 孟母也不知道庙里供的是什么神灵,是河伯还是城隍,又或着是龙王土地。什么神灵都不要紧,能显圣就是大神。一番擦拭之后,小庙里灰败之象顿时减弱了好多,泥神像看着也更加地气派了,只是那眼神依旧慈悲。 孟母不认识梁川,年前也有好几个人向他打听这个叫梁川的人,她也没有留心,村子里太多像她们这样的外来户了,只是彼此之间走动都很少。关上门来,各过各的日子。 村子里谁人来了,何保正应该都会知晓,就去问问他吧。 孟良臣的名气在何麓村子里还是挺大的,不为别的,就是这个后生是大家伙公认的唯一有希望不用在地里刨食,能拿着笔杆子混饭吃,甚至考取一官半职的读书苗子,也不知道孟母是怎么培养的,同样都是穷得叮当响,还愣是能培养出这个一个好儿子。 但是后来他家的孩子被官府抓走了,今天竟然又放了回来。大家看着两个苦难的母子,都是深切地同情,而且细细观察着孟良臣的样子,好像就得与原来不一样了,怕是被人打傻了。 这个时候,何保正一般像普通农夫一样在田里收拾着自己的几亩田地。这个保正为人没人架子,自己一个老太婆去找他说事,他总是客客气气地说得很详尽。但是往日能看到他的地里并没有他的身影,没办法孟母拉着自己的儿子只能去何氏宗祠边上的何保正家里找他。 何氏宗祠是这个村子最大的建筑了,原来有几户大宅子,但是年久失修,而且人去楼空,渐渐没有了人气就破败了,剩下的就是何保正的家和他们何氏宗祠比较大。 何氏宗祠除了祭祖和几个重要的节日大家来宗祠里祭祠,其他的时候都是相当冷清的。孟母没想到今天来到何氏宗祠会有这么多人。只见宗祠院子里四五个妇女手里做着竹编,有说有笑的。 她们跟着同一个人,慢慢一经一纬地学着怎么怎么编竹筐,院里有一个断手的男人慢条丝理地破着竹篾,竹篾和竹子还没用上的,就靠着墙根在晒太阳。 何麓村她没见过这种梦中的景象,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与世无争地坐在院子里,做着手艺活,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没有纷争,没有苦恼,时间让人感觉静止在这个院子里。 艺娘可是认识孟良臣的,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名气太大了,连她这个村姑都知道。她只是好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和他的老母亲今天怎么会来她们家。 其他几个人也看见了孟家母子,但是她们不认识这两个母子,当只是普通人经过这里而已。 孟母站在院子口,正巧看到何保正的婆娘也在院子里编竹,拉着孟良臣对着院子里说道:“保正老爷可有在家啊?” 何氏听得有人喊她,抬着一看,却是这个苦命的孟母,她是知道孟母每日去兴化寻子的事,也替这个老母亲感到悲伤,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当母亲的身上,都会让人感到难过。咦,没想到她的儿子孟良臣竟然回来了。 何氏放下竹篾走到孟母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家死鬼早上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影呢,大娘你找他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蒋里正跟我说咱们村子里有一人叫梁川,他知道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我想来问问保正大人,这个梁川家住哪处,我老太婆好去寻他问个明白。” 梁川!一说到他们东家的名字,在座的几个人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何氏最为尴尬,她不清楚个中缘由,眼睛看得这孟良臣肯定脑子被人打坏了,万一人家梁川跟孟良臣有过结,自己告诉了孟母梁川就住在这里,那不是给梁川添麻烦,一时间何氏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艺娘。 艺娘听了,走了过来问道:“孟大娘你找我家那位,不知道是什么事?” 孟母听说梁川就住在这里,立时就激动了,手颤颤地指着自己的儿子道:“我要问问他,我好端端的一个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梁川他人在哪里,你让他出来与老太婆说说。” 艺娘让杨秀去喊梁川出来,梁川今天没去店里面呆着,收保护费的现在正在兴化大牢里喝茶,没什么会来找麻烦,他也就没去店里面了。 “大娘你进来屋里面坐,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三哥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他做错的,我先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个,赔个不是就行了吗,天杀的啊,你们究竟对我孩儿造了什么孽啊?”孟母情绪爆发,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出来啦,那可太好了,咱们可以好好讨论讨论上次没说完的!” 梁川人未到声先到,最让人痛恨的是脸上竟然还笑嘻嘻地挂着笑容! 几个女人一看梁川竟然还吊儿郎当的,一个劲地给梁川使眼色,仿佛在告诉梁川,不要笑,人家是上门来找麻烦的来了。 孟母看到梁川从宗祠里走了出来,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焰来,恨不得撕了梁川,生食梁川的肉,道:“你就是梁川?” “大娘你好,我就是梁川。” “还我儿来!” 孟良臣拉住自己的母亲,咧开嘴笑了,他,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我现在一天不听你胡说八道我就浑身不舒坦!” 第一百三十一章先生到位 孟母一见到梁川就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梁川知道这个小子是怎么弄成这回事的,虽然与自己有关,但并不是打的或是逼了来的,只能怪这个书生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见不得比自己有才学的,刺激一下,就疯掉了。 要知道天下学子如过江之鲫,出仕的不入世的,强中更有强中手,他在兴化如果能算得上人物,放眼天下,那还说不准呢。 “大娘,您先别激动,急坏了自己的身子。您要不是再这样激动,那我不敢和你说话,等您静下来了,我再详细和你细说。” 梁川的话说得客气,而且有理有节,孟母看在眼里倒是立刻就听进了。原来她听了蒋里正的话,蒋里正把话说得暖昧不清,自己先入为主,倒是以为是这个梁川动手将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了,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蒋里正只是说梁川清楚,并不表示是梁川做的这件事。 自己辛辛苦苦让儿子读书识字,就是不想做一个没脑子莽汉,懂得礼义,懂得处世。她也讨厌那种遇事只知道道讲蛮力,动手动脚的粗鄙野人。她本以为这个什么会人如其名,也是一个简单的乡下汉子,没想到梁川讲起话来谦恭有据,倒是自己像一个泼妇骂街有辱斯文。 “梁川先生,对不起刚刚是老妇我失礼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在狱里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求求你告诉我!我拖着这把老骨头进京告御状也要去!” 项阳先是一把通子晦气事讲了一遍,接着又说道。 “哎,怎么说呢,年前我被人陷害,也被捕快抓进了兴化大牢。当时我在大牢里碰到了良臣,这小子没吃过社会的亏,有这么一番境遇也是对他有好处,吃一堑长一智,不经百炼锤哪得百锻钢,我也相信小孟的为人,大娘,以前的事咱们就当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明天会更好的!” 梁川说得详细,但听起来就像在胡说八道,这故事离奇曲折一样,艺娘她们听着感觉不可思议。 孟母听完梁川的描述,自己的怔怔地,人也低落了下去。自己的儿子她比谁都要了解,这个孩子从小心比天高,傲气十足,读了几本春秋论语就敢指点江山天下,人家普相公肚子里也只有半部论语。自己儿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不像是被人打伤的,嘴里还神叨叨地重复念着一句诗。。这怕是碰上比自己才气更高的人折了心气,才得了魔怔,人都发疯了。 孟母此时如同她儿子一般,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再问因由,领着儿子就想回家。本想读书会个三分道理,做人有个傲骨,怎想到会走上别一个极端去了呢。 知子莫若母啊。 孟良臣挽着母亲走到家门口,没还进门,被孟母拦了下来。孟良臣很奇怪,只见孟母独自去山上的文旦柚树上剪了好多柚子叶。文旦柚是红心的,每年汴梁都会有专门的人来,采好大一批送进宫内给官家皇室享用。 柚子叶浸水洗个澡,把从班房里带出来的衣物全部换掉,再跨过一个火盆,这就是欢迎从班房里回来的人的习俗,也是去掉大牢里的霉运的习俗。 孟母一天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先是看到自己儿子出狱了,高兴不已,接着得知自己儿子变成一个傻子,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再碰到梁川,没想到梁川竟然又让儿子恢复了正常。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正常人早就心智受损,像孟良臣一样失心疯了,可是这个是自己的儿子,孟母可不能疯,再怎么样他都要坚强,否则可没办法照顾儿子。 孟良臣自己身子清洗了一番,坐在屋门口,打了一盆水,孟母拿了一点皂荚,给儿子洗头发。 孟良臣的一头长发乌黑光亮,而自己的老母亲的头发经历了这些的风波已经花白,正常来说这个年纪,别人都叫她大婶,现在称他为婆婆也不过分了。 “孩子以后咱别要强了,安安稳稳地这山里写写字,图个平安好不好,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斗不过那些奸恶之徒,不要再去和他们趟这一个浑水了好不好,娘求你了孩子。” 孟良臣经此一遭,初初恢复过来,只是静静地坐着,让母亲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更加平静了,还是更加不平静了,他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只是他的表情更加地淡定了而已。 “孩子你不说话,但是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的心气太高,就像人家梁川说的,心气太高迷失在功名一途,才会走入魔怔。可是心气高有用吗,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不是吃官家饭的料,再苦苦追求最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啊孩子。” 孟母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卷入什么斗争之中,苦苦哀劝着自己的儿子。 孟良臣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不知道梁川叫你去他家里是什么事,我看这个孩子面相挺好的,说话也很客气,不像是一个坏人。” “娘,晚上你说我要去梁川家里吗?”孟良臣终于说话了。 “孩子,你是人家救回来的,莫说他没开口要你去他家,现在他开口了,你更要去人家家里致谢,你爹以前教你什么?” “收人一升,还人一斗。” “没忘就好,你等下把家里的剩下的米都给人家拿过去,晚上一定要让他收下。”孟母的语气变得有点严厉,从小到大,凡是做人的道理,这位伟大的母亲都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的。 “娘我知道了。” 傍晚的何麓,月初上于东山,沉暮的霞光映在南溪上,影影绰绰,让安静的小山村更加的妖娆美丽。 孟良臣拿着家里的木瓢,原来是用来装水的,现在把米缸子里的糙米全倒在里面,也只没了半指深。他母亲交待的,他不敢忘,也不敢忤逆。拿着半瓢的米往何氏宗祠走来。 何保正今天去凤山了,难怪一天都没有见到人影,他到集市去转了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紧俏的种子,也买一点回来种种。逛了好几圈也没碰到个满意的。败兴回到家门口,正巧碰到了梁川,梁川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屋子内喝酒。 梁川喜欢米酒的味道,何保正却喜欢喝黄酒,他说这个酒不会太甜,喝了味道也更醇,其实梁川知道,黄酒比米酒要稍便宜一点,这个酒好多人喝不惯,何保正就怕惯坏了自己的那张嘴。 还在正月里,但是已经没有了半点节日的气氛,除了门楹上高挂的红灯笼照起来,让人还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今天又怎么啦,有什么喜事,拉着我喝酒。”何保正性子比较正,不喜欢占人家便宜,也不喜欢别人占他便宜,梁川每次都拉着他喝酒,他自己有点舍不得下次得回请过去。 “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吗,小钗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坛子香喷喷的黄酒,请你来品一品,看看成色怎么样。” “难怪我看小钗脸色不对,一脸的不情愿,就是你天天呼喝人家去做这做那的,自己嘴馋还要人家去帮你买酒,一大姑娘能乐意才怪!” “哎,你可别说了,小钗这两天被人欺负,我帮她摆平了,反正也是顺路回来,捎一坛酒,咱俩老爷们一起喝喝不至于嘛。再说了,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何保正咯噔一下,果然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是什么事,跑腿的事他可不想再干了,最近就想种两亩作物,种子都还没挑好呢,哪有心思帮他。 梁川看着何保正一脸不情愿,连端到嘴边的黄酒都没喝下去,又放了下来,梁川嘿嘿一笑,道:“不是让你再跑腿什么的,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件事,你还记不?” “哪件事?”何保正心想不会是喝多了说的什么胡话,答应了这小子什么事吧。 “就是办个学堂的事啊!” 何保正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川,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梁川被何保正这么大的反应给吓到了,小心将他安抚下来,说道:“来,先喝一碗。” 两个人端起酒碗,一口将大碗的黄酒一饮而尽,黄酒醇和,何保正一抹嘴唇,又是急忙问道:“学堂怎么啦,你仔细说说。” “我答应你要建一个学堂的嘛,原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先生的问题,现在先生我帮你请到了,基本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梁川嘴角带着笑容,看着何保正。 何保正心头一热,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梁川,搞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梁川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道:“咦,何保正你这作风有点不正啊。” 何保正那是喜不自禁,笑骂道:“三郎,你这个小狐狸少跟老汉我耍花腔,快说,哪里请来的先生,这费用不知道贵不贵。” 正说间,只见孟良臣手里捧着一个水瓢,毕恭毕敬地走到宗祠门口,站在大门前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孟良臣穿着一身布衫,质地粗略,颜色褐灰。原来的他是一席襕衫,圆领大袖,看着给人一股书倦气息,但是现在的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介乡民,田间小农的感觉,要不是脸上皮肤白晰,就跟农夫没有差别。 何保正看见孟良臣回来了,下巴都要惊呆了。原来这个村子里最有希望的读书苗子与蒋里正结下梁子之后,就被整进了兴化大牢,他为了挽惜不已,要知道,知县一扔判签,可是可以革掉学子的仕籍的,那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了。 他竟然回来了,何保正不敢相信,嘴久久不能合上。梁川说的先生不会就是这个孟良臣吧。 “进来吧。”梁川看着惊讶不已的何保正说道:“保正大人,这位,就是我帮乡里小孩们请的先生的了。”梁川庄严地介绍道。 何保正没想到到孟良臣竟然出狱了,而且还是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要知道兴大牢那个鬼地方,进去了能平安回来目前就两个,而且都站在他的前面。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才学,让他来做学堂的先生,那是千金难求的好事,只是他也知道这个后生的心性,他肯屈尊来教这些泥腿子的孩子吗。 “梁川,我娘让我拿着这些米来谢谢你帮我的事。” 梁川看都没有看水瓢里的那些糙米,他直直盯着孟良臣说道:“小子,你觉昨这些米就能还你欠大爷我的恩情了吗?” 孟良臣倒也不含糊,直接就回了道:“不能。” “那你打算还大爷我的恩情吗。” “要还的。” 孟良臣的每句话都是直接而不啰嗦,简短得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有点傲慢。但是越是这样,梁川就越觉得这样的人直接而真诚,没有那些虚头八脑的弯弯,让人觉得交道如此累人。 “那你自己说要怎么还?”梁川问道。 “我没有长物。” “既然你没有东西可以还大爷我的恩,那就这样。用体力来还欠本大爷的恩情,大爷也不让你做苦力,让你物尽其用,做一个教书先生,每个月发给你一贯钱,你看如何?” 孟良臣低着头笑了,“这哪里是让我还恩,这分明是你收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酸书生啊。” “那你做还是不做?” “做!” “保正大人,呐,你可听得分明,今天你也算做一个见证。明天你就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去敲门,但凡有孩子想进学堂读书识字的,分文不收,人过来就行,学堂里提供笔墨。但是我有两点要求,第一、尊师重道。第二、身上的衣裳不要新,但是要干净。两点能做到的,不管男孩女孩都到学堂里来上学!” 第一百三十二章办学准备 为什么越穷的地方越要生孩子,因为孩子越多越能能充当劳动力,有了劳动力就有了经济来源。而古代女子去读书是不敢想象的。后世女子十世之前不得发生关系,这是保护幼女。而历朝历代甚至颁布法令,女子十五就要出阁。。 女人在这个时代更多还是一个生育的工具,生育的工具就不需要他明白太多的道理来分割男人的权利。所以这个时代的女性一般都是以无德无才为美。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用一大堆圣贤之言来忤逆自己。而不读书,三从四德就是顺理成章了。 梁川甚至让女孩子也来学堂读书,在他看来,如果孩子还小能进学堂来读书,那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先生不是每个地方都是不要钱的,自己会读书识字了,以后可以教给小孩子。 但是听到梁川说笔墨纸都不需要准备,他会准备时,这就让他很感动了。别看小小的一根笔,一张纸,也许就是一户家庭里从牙缝里扣出来的口粮,一个人多花钱,就有一个人要多饿肚子,这是一笔很简单的账。 何麓到他这一任保正,究竟是积了什么德,碰到梁川这么一个大福星。是个大能人,自己的婆娘现在跟着他的‘下人’学习竹编,有模有样的,自己的女儿怕也要叫过来一起学,补贴点家用。村子里的人有了一条生存的路子。 现在不仅有活路,还有书可以读。多少代人了,都梦想着在这个宗祠里面,挂上一副钦赐举人的牌匾,门口树一根旗杆,还不奢求是进士出身。多少代人了,都是别的乡人欺负自己,自已的村子从来没有一个有功名的老爷站在自己的村子跟前替自己人说过话。 何保正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能读书,就能改变命运,就能走出去,就能光宗耀祖!哪怕只是帮人家写写家信,婚丧喜宴写两副帖子,也比在地里玩泥巴强。 孟良臣这个先生只是两手垂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听着两个在旁边编排他的工作,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一样。原来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何保正也有找过孟良臣写过字,不好找啊,读书的脾气都大得不得了。但是,现在的孟良臣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知道改正的小孩儿,虚心地接受了别人的教诲。 苦口的才是良药。 何保正夹了一口菜,有滋有味地嚼了几口,吞下肚子,再端起酒碗,嘬了一小口,黄酒有点微苦,但是苦后变成甘甜,让满嘴留香。 “这个酒是好酒啊,孟哥,你也坐下来喝一些。”何保正脸上挂着喜悦,两个眼睛眯起来就像月牙一样。对着孟良臣说道。 “好。”孟良臣不会喝酒,也从不喝酒,连在蒋里正家里做账的时候,里正用上好的米酒请他喝,他也是滴酒没沾。 三个人,孟良臣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何保正是高兴得不行,梁川一脸地坏笑,好像什么主意得逞之后的坏笑。 “三郎,就你说的两条内容吗,办个学堂就这两点就成了?”何保正知道梁川鬼点子多,办学堂又是一件大事,他也没操办过,要准备什么事心里先有个底,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要花钱花时间来解决。 “当然不可能就这两点。这两点是我最起码的要求,学堂上不尊重老师就立刻走人,没得商量,哪怕他给我钱我也不想他来我们村的学堂来上学。衣服要干净,并不是说衣服要新的或是华丽的美服,而是身上的衣服要洗得干干净净,自己的身体都不会收拾的人,会收拾自己的灵魂吗,这样的人书读得越多,也是白费。”梁川侃侃说道。 孟良臣没做过先生,也没办过学堂,但是他是知道学堂是怎么回事的,他好奇地听着梁川的这种新鲜的说法,至少他在书面还没有看过这样的说法,是正确的吗? “那还要准备什么?”何保正问道。 “学堂的位置以后就在我家吧,到时候我会腾出一间大房子来给孩子们做学堂。但是现在房子还没建好,估计也还需要一段时日,咱们就趁这段时间慢慢筹备其他的东西。”梁川看了一眼何保正说道,“要准备的东西好多,我怕你记不住啊。” “我记得住。”孟良臣突然来了一句。 “呃。。那好吧,首先,就是这个生源的事,明天你先去通知村子里的村民,让每家每户都到你家里来开会,你把我说的两点要求都跟他们说一遍,能尊守的才来,不到到时候做不到,被我赶出学堂,闹得不娱快。” “哼,给他们胆子了,他们还敢闹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敢闹事就把他们轰出去,村子里容不得他们。”何保正脸上变得正气凛然,诚然读书是一件大事,而且还是不收钱的,如果连这两点都做不到还要和先生闹矛盾,那就是废人一个了。 “还有我说的,女孩子要来读书也让她们来,不要拦着。” 梁川说这个的时候,孟良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 梁川和何保正两个就像两个没读过书的文盲,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良臣,呆立许久说道:“什么意思?” 孟良臣也是一愣,难道梁川不知道这个的意思或是没听过? “古人云,女人读书多了,会变成祸水的。。” “那可不一定,知书而达礼,是最好的状态,相信我。” 梁川的话虽然讲得让人不可置否,但是梁川的行为却屡屡让人惊艳不已,没有出过问题。 “这些都简单,明天我就去跟他讲清楚,三郎你继续说。” “明天我去山上砍柴木头,劈成木条,让赵金玉师傅帮帮忙,按着学生报名的人数,做成木盒,给学生以后装沙子用。” 何保正没听说过学堂里面放沙盘干嘛,问道:“读书还要玩沙子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先生这么难才请到,让他们在课堂上玩沙子,亏你想得出这个馊主意!” 孟良臣微微一笑道:“三哥儿是想让学生们在这沙盘上写字,以沙作字,以竹代笔。” “可以啊。”梁川向孟良臣投去赞赏的目光,“看看,人家读过书的脑子的就是比你这拿锄镢的好使吧。” 何保正哼唧一声,端起酒碗挑着眉,好像没听到梁川在嘲讽他一般,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酒。 梁川说道:“虽然我很有钱,但是这笔和纸是大量耗材,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开源节流能省则省,笔纸还是要买的,但是可以放到期末期中考试的时候再用,好东西要用在关节眼上不是。” 两个人没听过期末期中考试这个名词,“期中期末是什么意思?” “就是定期咱们要测验一下之类的,检查一下学生的学习成果。” “当然有必要!”梁川正色道:“孔夫子说有教无类,但是更要因材施教,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用同一套方法来教,有的学生达到一定标准后,比方说学会写字后,你不能逼着他再去考状元,这太强人所难,也不切实际,但是万一有的学生的真的就是状元之才呢,那不得多花点心思用心栽培一下?” “状。。状元之才。。!”何保正想着能培养出一个举人老爷就行了,这个梁川倒是雄心壮志,都想要状元之才了。“咱村能出状元?” “当然可以,照我看,咱们的先生就是状元之才。” “什么!”何保正急追问道,“三郎,你说什么?” 梁川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报之以微笑,两个人诡异地相视一笑,惺惺相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孟良臣对梁川的看法转变是惊人的,原来在兴化大牢以为是阶下囚徒,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没想到六步成诗惊为天人,自愧不如更是逼得自己走入魔怔。他以为这个人也是个多才之人,没想到他的思维更是与众不同,办学堂,而且是巧办,教书,是因才施教,不拘泥形式。纵观经史子集,找不到第二人,更没听说过什么期中期末,如何天马行空才能想出这些妙招?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把自己完全看穿了一般。 自己苦心孤诣追求的,在这个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文罢了。 所以,要修练的还有太多太多,当一个无名先生,是看得起自己。 而在梁川看来,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已经能对出自己外面门楹上挂着的那副对子了。如果他对不出来,刺激只怕更大,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现在的孟良臣,能对出来是状元之资,哪怕是对不出来,凭着这副心境,再雕琢一番,也是能成一番事业,状元之才,不在话下。 “那咱们村这个学堂要不要起个名字?” “还早,以后再说” 第一百三十三免费读书 夜里的何麓窗外的虫鸣蛙叫就像在大合唱,兴奋和喜悦刺激得何保正一夜睡不着觉。 天刚刚亮,何保正就提着一个破锣满村子敲打,把每家每户的人都惊了出来。这个破锣何保正很久没有动用了,一般是打村架的时候叫人手,村里谁家出了惊人天喜事要全村热闹或是村子里什么重要人物去世了,吆喝大家一起起来热闹的才会动用这个锣。 这个落寞的小村庄许久没有响起这个破锣声了。 “老何,今天什么日子,你一大早的敲打这个锣,是不是谁家孩子讨到媳妇了,有喜酒喝啊!”一个村妇调笑着何保正,打趣问道。 “比谁家办喜事还让人高兴,家里还小孩的赶紧到我家门口那棵大树下去集合,等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去晚上有你后悔的!” 何保正没说什么事,倒把事情说得很严重,村子里一般不会随便召集人开玩笑,大家看着何保正的神情,有下地的,赶紧家里也派上一个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万一朝庭又要搞什么动作,征税或是服役,都不是小事。 农村人就是这么怪,碰到事情每家都不动的时候,大家就会站着干看着。但是要是一家动起来,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跟着动起来,接着人就越来越多,大家都去凑热闹。 大家好久不串门了,偶尔碰了面也是站着寒喧几句。串了门再差也要准备点东西吃吃喝喝,可是谁家的余粮那么多,能可劲地拿出来造?你不来我家,我也不去你家,大家关起来门来,就能省不少粮食。 上午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择下地,因为这个时候的太阳比较温柔,不会太毒辣。但是每个人眼见大家都往何保正家里赶,生怕自己去晚了吃亏也停下手里的手里的活赶过去。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也不是串门,大家聚在一起就是闲扯淡。茂盛的香樟树下,聚集了好大一波人,一个个都找地方坐着,互相问着今年地里的打算,去年地里的收成,问着东家长西家短。 说到地里的收成和今年的打算,不少人都纷纷摇头,这地太瘦了,再种下去,一年比一年打出来的粮食少。 不知道谁先说到了梁川家的情况,现在的热点瞬间转移,你一言我一语,大家纷纷说到了梁川家的情况。 “诶我说,你说的是原来老李家住着的那对乞丐夫妇吗?他们家的房子去年好像着火烧掉了不是?” “对对对。。”接茬的老女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对字,道:“我好像看到老李家那个儿子回来了,只是太多年过去了,分不清是不是老李家的大儿子,手还断了一根。” “你也看到了吗?” 不少人纷纷点头。“这个人真是命大,出去了那么多人,头一次见当完兵还有命回来的。对了,他好像和那两个乞丐夫妇就住在咱何氏的宗祠里。” “我年三十来宗祠里祭祖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住在这里面呢!” “你们刚来的时候没看到吗,现在不止两个乞丐了,多几个人坐在宗祠院子里编竹编辑呢!还有老李家的那个儿子!” 几个妇女看着编竹编的艺娘她们,眼睛透着一股子羡慕。要是自己也会这种手艺活,坐在家里干完家务,帮衬着做几件,能补贴不少家用哩。 “咱村子里最近来了好多人,还有人种起了甘蔗,你说,种那玩意到明年能卖几个钱?” “不是还来了好多造房的工匠,原来老李的那个房子烧掉之后,好像有人在原来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子,那面积还不小哩!” “你不知道,那大宅子就是这个乞丐梁川盖起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去哪里赚了这么多钱,盖了那么大一间宅子,不比何保正家的这个老宅小多少!” “啧啧啧,咱们村多久没这样的能人了。。风水转流转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讲了梁川的传奇故事,不来不知道,一来听了吓一跳,不知不觉中,村子现在都大变样了,大家还是如井底蛙,看着头上小小的天空。 何保正估摸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差不多该叫的人都有叫到,带着铜锣就返回自己家了。 树下满满地围坐着好几圈人,男女老少都有,几个小孩子在嬉笑打闹,大人们大多一脸不悦,不是不开心,而是成人的压力让他们舒展不开笑容来。 大家见何保正回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到底有什么事,这都多长时间了,这树下都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何保正站在树上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对着大家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事要宣布!”锣重重地又敲了三下,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今年开春,大家也许有发现咱们好像有了一点不同,咱们村热闹起来了,人多了起来。许多抛荒的地也种了起来了,甚至还有村民盖起了大厝。” 大家看着何保正,这些话题他们刚刚有讨论过,他们更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这些变化的原因归根到底到是一个人,咱们村的梁川,三郎!” “是不是住在原来老李家的那个小乞儿?” “是的,就是那个小乞儿!” 一时间大家哗然,没想到真的是那个小乞丐。 何保正压低了大家的声音继续说道:“三郎去年进山出了意外,回来以后没想到脑袋开窍了,想出了许多好点子,你们看到郑员外家的那些荒地了没有,现在人家都种上了甘蔗,是三郎建议的,至于为什么要种那么多的甘蔗我也不清楚,但是人家肚子里的学问大着,说了咱也不懂。” 那些甘蔗地里的外乡人每天欢声笑语的,路过的何麓人谁人不知,好不羡慕。种地都种得这么开心,换成自己就感觉每天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回到家里都是摆着一张臭脸。 “现在三郎那里正在教人做竹编,大家只要手头有空闲的,就能去人家那里学做竹编,三郎说了,只要肯学的,去了都会一视同仁,教大家怎么编竹编,这算是给大家一条生计之路,你们回家后好好想想,想学这个手艺的,来跟我说,我到时候介绍到三郎那!” 一时间大家更是议论纷纷,这个手艺人家就这样肯随便教?何保正说的是真的?不管真的假的,何保正既然说了,改天私下就去找他,行不行一问便知。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再过一段时间,咱们村也要有自己的学堂了!”何保正说得激动,但是树下所有人都是一脸木讷,好像这个事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一样! 一个住在村口的老汉,也是姓何,辈分跟三叔差不多,叫何金银,说道:“我说家洛啊,咱村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家家户户日子过得苦哈哈的,谁家还有能力供娃娃去学堂读书识字啊,莫说交先生的拜师银,就是从嘴里扣出那份多的口粮都紧巴巴的,不要说花钱买纸买笔了。” 何金银的话代表了村里大多数家长的想法,不能读书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没钱啊。许多人叹了一口气,就为这个事吗,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大家担心的何保正原先都考虑过,所以他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来。何保正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情况,咱们村穷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了,是几十年都这么穷过来的。为什么就因为咱们不识字,没出路!但是现在有机会了,村子里要办个学堂,到时候上学是不收钱的,连笔和纸都不需要你们家里面出,你们只要把孩子送过来读书识字就行了!” 什么,这如同一个重磅的石头扔入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间顿时炸开了锅!如果说让大家学习编竹编这个事大家心存感激的话,那么让孩子免费来读书,那简直是给他们一个改变家族命运的大机会! 谁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只能放羊只能犁地,他们也想坐在屋子里拿着笔杆子就能赚钱,能在人前体体面面地活着。 “家洛,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善事是谁操办的,你跟我们大伙儿说说,咱们现在是没钱,哪天咱们翻身了,给这个大善人立个碑起个庙什么的,能读书,咱们村可就有希望了!” 何保正将梁川请孟良臣当先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将学堂的选址,学生的用度,以及对学生的要求仔仔细细地向每个村民细说了一遍。 “家洛你放心,这些小崽子敢对先生不敬,出言不逊,不用你们来教训他们,我们第一个饶不了他们。至于干净衣服这个事,就更简单了,每天抽点空到溪里面把衣服多浣几遍,一身干净的行头还是办得到的。不过家洛你昨天真的没喝多吗,没听错吧,真的不要钱?”大家的擦亮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保正,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要钱!” 第一百三十四章河里的鱼 孟良臣出狱了,也不能让人家孩子一直呆在大牢里,李成福几个小弟和何阎王一折腾,能让杨忠山几个脱一层上皮了。梁川只是因为当初杨春的事,对这些街上的泼皮无赖无甚好感,有机会就教训敲打一番,说好了互相帮忙的,现在自己的想要的达到了,杨忠山那里也不能玩太狠,人死了恩怨就大了。 招弟又跑了一趟腿去兴化,跟李成福说了一下情况。李成福亦知道杨忠山这四五个小泼皮跟大蜚山的强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为了卖梁川一个面子,也是当时杨忠山几个不知死活,山中没老虎猴子当大王,杨忠山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连这样的货色也不把自己和一众兄弟放在眼里,这得是多久没有给他们脸了,带回来让他们长长记性。 吊起来打了几轮,几个泼皮审来审去也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多就是前天拿了王老汉几个梨,大前天拿了陈寡妇的肚兜。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就是杨忠山带领几个小弟,在原来的大哥杨兴死了以后,自立门户,开了一个小赌档,但是他不会管,自己也不会赌,管不住下面的小弟,漏洞太多,开了几天,倒是赔了不少钱,惹得郑福成直骂这个杨忠山傻蛋。 杨忠山几个被搬进牢房里面后,先是被一帮壮班衙役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接着仗着自己人多势大,安排牢房后,又想称大哥称霸,兴化大牢里复杂不已,又是一阵激烈的冲突,五个人也是软蛋,碰到更横的就撑不住台面了,五个人三拳两脚就躺在地上直哼哼。 两天下来,五个人只敢蜷缩在大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杨忠山,滚出来,你们五个可以离开了。”何老鬼因为这五个软蛋被其他的囚犯打得太狠,生怕被别人打死,这几天一直神经繃得紧紧的,现在总算可以滚蛋了。 五个人头低低的,在其他囚犯的一片恐吓威胁声中小心翼翼地溜出大牢。蒋里正和几个人的亲属正在衙门外等候他们出来。杨忠山被几天被欺负得太狠,一看到自己的外公将自己弄出来,委屈的心情一下子爆发,像个孩子一般抱住自己的外公就开始哭。 “以后眼睛要擦亮一点,不要以为凤山就是你的天下,做人要夹着尾巴,如果得罪了我也摆不平的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蒋里正苦口婆心地说道。 杨忠山这种没脑子还想着去报复梁川,惹得蒋里正抄起拐棍猛地追打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外孙。 招弟向县衙的人通报了一下梁川的话,那门房现在已经认识招弟这个小子,真的是认识郑都头的,也不敢怠慢,进屋就去通报郑福成了。招弟没等门房回来,自己就先回来了。 梁川在店里面等着招弟:“怎么样,话带到了吗?”“带到了,只是三哥你一句话,人家就会把那几个混混放了吗?” “放不放是人家的事,咱们尽力了就行。已经对得起人家了。”梁川随口一说道。 梁川还是将叶小钗留在店里面,但是叶小钗脸上臭臭的,听到梁川的安排后,连话都没回,噘着嘴一脸地不情愿。 梁川安慰道:“小钗你放心吧,下次这几个混混再来店里找你的麻烦,到时候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不怕死的话他们就尽管来,我看那蒋里正保得了他们一时,能不能保他们一世。” 叶小钗道:“东家,艺娘姐他们都跟着二花学竹编,我也想去学,成天呆在店里面实在太无趣了。” 梁川说道:“小钗,艺娘她们脑子没有你灵光,要是能找到一个适合看店的,那我也不会让你在这里抛头露面了。你以后还要胜任更重要的岗位,目前只是让你锻炼一下,都还没开始,你就想退缩了吗。” “行吧,东家我听你的。”叶小钗听梁川说得诚恳,也就没说什么了。 梁川领着招弟就回凤山了。 今天的凤山对待梁川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往走在路上,凤山的村民看到梁川了,因业不认识也没有打招呼之类的,都是看一眼各忙各的就去了。今天则不一样,路上的村民碰到了梁川竟然亲切地唤了一声“三郎!”,而且不是一个人,几乎是所有的村民。 村民脸上不是一副做作的表情,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搞得梁川一路下来,几乎逢人就要回礼过去,这些是平日里没怎么交道的村民。 招弟也感觉到奇怪,今天的村民怎么如此友善,道:“三哥,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怎么今天的村民好像有点不一样,变得热情了!” 梁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客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也没做什么事啊,奇怪。” 一晃又走到盖新房的工地上,差不多到了正午的时候,螺城师傅架起锅灶正在烧煮汤饭。不少人都拿着碗筷排起了长队准备打饭,见梁川过来了,一个个立即把碗放到背后,跟梁川打招呼。 地上的饭菜十分简单,师傅在外做工的日子就像苦行一般,一般都是肚子能够填饱就行,很少会有人去注意什么营养问题。 炒了一大盆春笋,一盆白菜,没有看见肉。但是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甜而不腥,味道馋人。 “东家你来得正好,今天孩子们在溪里面抓了几条新鲜的乌青,鲜蹦乱跳的,都下锅熬了汤,放了几块豆腐,东家打一碗堂堂?”赵发达看见梁川呵呵一笑,提起锅盖上的提把,只见锅里面雪白而浓稠的汤汗翻滚着,几大块剁得细碎的鱼肉雪白雪白地,上面漂浮着几粒鲜红的枸杞,三五根青翠的小葱点缀得恰到好处。 “好香啊!可饿死我了,我也还没吃饭呢!”梁川看见这锅鱼汤大喜,喉头不停地耸动,接过赵发达递过来的粗瓷大碗,打了一碗鱼汤。 鱼汤雪白滚烫,梁川嘟着嘴奋力吹了半天,就怕鱼汤烫嘴。嘬了一口,果然是鲜甜得不行,味道在嘴里爆炸开来,满嘴留香。 这个时代的食物真是丝毫不打折扣,每一样都是纯天然的美味,不管是地里产的还是动物身上的,没有任何的添加成分,更没有人工饲养成份,每一个细胞里饱含了食物最精华的味道,简单一锅鱼汤,这才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赵发达看梁川喝得正欢,劝道:“味道咋样东家,锅里鱼肉多着哩,别光喝汤呀,肉也打起来吃,一起吃,太多了吃不完!” 香甜火热的鱼汤下肚,梁川额头细密的汗珠一下就渗出来了,嘴巴一刻不停歇,良久舍不得停下嘴才说了一句:“好喝!” 大家原不就想跟东家客套一下,心想着东家也看不上自己这破锅烂盆里的粗食,没想到东家丝毫不摆架子,接过碗就装汤,喝得不亦乐乎。大家看着东家喝得高兴,一个个笑呵呵,心里暖洋洋的。 “东家慢点喝,一锅鱼汤随便喝,不要烫到啦!”赵发达一句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张叁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捧着碗夹着春笋和白菜,和大家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了,大家看着自己的富贵东家吃着和自己一样的糙米,一点都不嫌弃,一个个脸上露着喜悦,顿时觉得今天的菜喷香了许多! “金玉师傅,是这样,村子里过一段时间等我的房子盖好后就要给村里的孩子当学堂,孩子们写字是个问题,我想帮一帮孩子们,做几个沙盘给孩子们写字用!” 赵发达他们一脸艳羡,“东家,你自己的家拿出来给村子当学堂?” “给村子做一点贡献,没啥大不了的,又没有损失。” 螺城师傅们一个个看着梁川,心里五味杂陈的,别看自己一个个在外面当工匠师傅,人前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可是骨子里还是给别人打工的,读书才是正途,才是最上品的。自己村子后代要是也能像梁川他们村子的孩子能安心读书就好了,可是祖师爷的手艺也不能丢。。 赵金玉说道:“东家要做什么样的,只管说。” 赵发达也接腔道:“东家不必客气,这些个小子有的是力气,活干完了一个个又没地方发泄,这几条鱼就是闲着去河里面摸来的,有点事做可比摸鱼强多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梁川比划着将沙盘的形状说与几个木工师傅听,其是这个就是一个能装沙子的无盖木盒,木楔子钉起来稍微刨平就可以装沙了,几个师傅一听就懂。 “东家,学堂里有几个孩子?”赵金玉这是在问要做几个沙盘。 “保正今天早上去告诉村里面人了,全村的孩子都会来上课!” 什么!全村的孩子,大家一脸震惊的看着梁川,这个村子看着比他们螺城破烂多了,竟然每家的孩子都能读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鱼蒌抓鱼 梁川与招弟回家以后,何保正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何保正脸上掩饰不住喜悦,但是隐隐又有一丝顾虑。 “何保正,怎么脸色不太对啊?” “今天我把你办学堂的事与村里面大伙说了,大家都很感激你的善举,也很高兴,但是。。”何保正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了。 “说啊,你怎么变得跟个老娘们一样又臭又长的了,有什么麻烦也得说出来不是!” “孩子有点多。。” “有多少?”梁川还以为是有什么人捣乱或是阻拦办学堂,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二十多个孩子。。” 呵,梁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多少孩子呢。他想起以前自己读小学时的情景,一个班里满满当当挤了七十几个同学,自己个子高都是挤在最后,背都能靠着教室后面的墙壁。一个年级四个班,全部都是村子里的小孩,那才叫人山人海,这二十几个小孩,连零头都不够。 “哟嗬,这么多?”梁川笑道。 何保正心里一紧,连这个梁川也觉得人多了吗,二十多个孩子,纸笔墨砚我,桌椅,看着不起眼,算下来可是一笑好大的开支,不难怪这个年轻人也觉得多。 何保正一咬牙道:“这样,我让那几个还挂着鼻涕灯笼穿开裆裤的娃先回去,明年再来学堂,不差这一两年!” 梁川急忙打住何保正的话道:“别呀,我意思是平日里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孩子,二十几个孩子,也不算多,都有心想读书识字,那就全部安排他们过来。” 何保正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没想到梁川一点都不心疼那些钱,自己还白担心好久,不过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多,谁都不会白白扔出去不心疼。 “对了,我说的那几点要求你有没有跟村民们说好,既然要读书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别到时候怪我没有事先说好。” 何保正拍拍胸脯,道:“这个是自然,跟村民们都说清楚了。” “我已经叫师傅帮忙打制沙盘,要二十多个,看来还得让赵师傅受累了。” 梁川盘算着数量,沙盘还得弄点花样,设计一个盖子,插在隔层中间,届时抽出来盖在沙面上,就变成了一张桌子。 “哦对了,南溪里面鱼多不?”梁川突然问了一下何保正。 何保正可没时间更没想过去摆弄南溪里面的鱼,这个小子问这个干嘛,难道想打溪里面的鱼的主意吗?南溪里面的鱼多是出了名的,但是溪水湍急,而且大家也不会打鱼,所以干看着溪里面的鱼我乱蹦,想抓到可是没那么容易。 “多啊,又多又肥,可惜就是抓不到。”何保正啧啧叹息,“溪里面板鲫、塘滑,黑青、草虾子还有老鳖,多得去了,抓起来下酒也是一道道美味,可是也就看看了,想抓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去河里喂鱼虾了。” 何保正估计着梁川已经打起河里的河鲜的主意了,劝道:“三郎啊,你脑子灵光我知道,可是你可别以身犯险去试那河水的威力啊,每天不少人也想着去河里弄点河鲜,去了回来了自已能吃河鲜,回来来全村得去他家吃饭!” 梁川回味了一下刚刚那锅鱼汤,鲜美的味道在脑海里不停地徘徊,脑子飞快地转着,“何保正你等着,请你吃鲜鱼。” 天爷啊,你真的想去河里抓鱼!何保正苦苦抓住梁川,苦劝道:“三郎啊,不是老哥我多嘴,你听老哥我一句劝,南溪水深又急,你不要去,你今天不答应我就不撒手!” 梁川心里一暖,何保正那大手箍得紧紧的,真是生怕自己贪玩跑去河里抓鱼,把小命给丢了。 “何保正,我跟你保证,我还没活够呢,怎么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虽然说我也是个游泳健将,但是户外游泳还没那个胆。”梁川一脸的嘻哈,就好像骗家长,今天我不会去摸鱼掏鸟蛋一样。 梁川兴冲冲去找李二花,李二花永远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性子。院子里做好的竹编成品的半成品的越来越多,一件垒着一件,快有半墙高了。 李二花看着梁川急冲冲的样子,手里慢慢地摆弄着竹篾,不急不徐地问道:“东家有事吗?” 梁川道:“二花,你会做鱼蒌吗?” “什么样的鱼蒌,是简单一个筐就行了,还是要做成那种窄颈的竹蒌子?”李二花边说边用手指在地止划拉出一个大概的形状。 梁川一看李二花比划的那个形状大喜,李二花真的会做。“没错,就是这种窄颈肥肚的竹蒌子,你能做大一点的吗,差不多有一臂这么大的,然后人再稍稍改动一下,不要那个颈头了,去掉,做成一个腰鼓的形状,留一个堵头。” 李二花细声说道:“我试试吧,这种竹篓很少人买,所以我们以前做得也很少,一臂长的做出来可能会松一点,没关系吧。” 梁川笑了笑道:“当然没关系,你慢慢做,先做出一个成品来我看看。” “东家你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我们跟着二花学竹编,你可不要来捣乱啊!”杨秀义正词严地向梁川抗议道。 梁川神秘地说道:“不敢不敢,我就占用你们一点点的时间,二花帮我做几个竹蒌子,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鱼!” 一听吃的招弟耳朵就竖起来了,说道:“三哥,什么鱼,哪来的鱼?” “南溪里面的,新鲜活蹦乱跳舞的鱼,想吃不,我告诉你啊,这鱼刮鳞去肚以后,架在竹竿上,洒几粒粗盐,让炭火煨一会,那滋味简直。。啧啧!” 梁川故意挑逗招弟,惹得招弟着急上火,那口水不知道吞了多少。大家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看着招弟那没出息的样子,一个个哄哄大笑,招弟也不觉得丢人,吃东西嘛,人活着不就图这一样东西。 鱼蒌的原理很简单,形状像一个腰鼓,留一个堵头,这个堵头像一个漏头,只是漏斗细的一头是竹片尖,就像倒刺一样的形状。对着鱼蒌里面洒饵料,鱼蒌放到水里后就会吸引很多的鱼儿来。 鱼儿从堵头钻进去很容易,因为堵头的漏斗壁还算比较光滑,但是鱼儿一但进去了,想要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倒着的漏斗堵斗上都是倒刺,鱼儿钻不出来,只能呆在鱼蒌里。 这种都是小时候大人教出来的,那时候山上的小溪还很清澈,水里鱼虾肉眼都能看得到。用着这种竹篓每天都能弄到不少鱼虾回去给爸妈炒一盘菜。小时候吃不是重点追求,主要是玩得开心! 李二花的手相当的巧,现在竹篾一般都是由李初一劈刮好,破成一小根一小根地,给他们几个女人备好。要编什么直接拿过来用就好了。 有现成的原料,剩下的就是手艺活了,李二花不用编一下教一下,进度很快,一个鱼蒌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初初成形。梁川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给二花时不时提一点意见,如堵头的细头要削成竹片等等。 要是换成别人,自己做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自己耳朵边嗡嗡嗡,早就受不了发作了,但是这个人是李二花,你跟她急的时候她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你急任你急,她自做着手里的活。 小半天的功夫,李二花就将这个鱼蒌做出来了。 鱼蒌的堵头按梁川要求的,就是做成一个活动的漏斗。梁川拿着鱼蒌里外仔细看了看,再用手压了压,这个竹篓的品质真是过硬,两个手掌用力挤压之下居然还只是稍稍变形,而且堵头的嵌套也十分紧凑,完全不会有松动的迹象。 梁川进屋子里拿了一根麻绳,栓在鱼蒌的竹眼上。等下这鱼蒌是要放到河里的,没有一根绳子绑着,回头去哪里找这个鱼蒌都不知道。 厨房里有艺娘厨余剩下来的家禽内脏,梁川又从溲水桶里扒了出来,然后让招弟又去地里挖一些蚯蚓,这玩意可是钓鱼的万金油,河里面的鱼最喜欢蚯蚓了。 招弟拿着镢头奔出大门没多久就回来了,门里捧得大好一坨蚯蚓,那些蚯蚓还在他手心里不停地蠕动。女人讨厌这种长条形蠕动的生物,捉鱼的人可不会,不论是钓鱼还是抓鱼,都少不了这玩意。 有了饵料,梁川拿起鱼蒌带着招弟就跑往南溪。 石马桥下的河水最是平稳,但是这个地方太远了,再跑这么一段距离,没等到鱼获,天都黑了。梁川就近在郑若萦的甘蔗地附近找了一个平坦的河滩,小心翼翼地趟进水里,在河底的泥里挖出一条小河沟,然后将鱼蒌放置在河沟里。 饵料已经全部放到鱼蒌里了,放好了鱼蒌,回到岸上来,小心地将把绑着鱼蒌的绳子固定在河边的树枝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南溪是兴化的母亲河,可是人们竟然守着这么大一条河而没有索取,实在是让梁川想不通,看着河里蹦嗒的鱼儿,梁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第一百三十六章马蛋落水 南溪发源于兴化西南的重山之内,溪水自霞苑深山里的山涧奔腾而下以后,造就了广袤而平坦的兴化中下游平原。进入平地后,溪水水量没有减少,但是河面变宽了,水流自然也就放缓了。 南溪是兴化的母亲河,八山一水一分田,连这分田都是这条母亲带来的。这里本来就不多的田地依赖着这条河流进行灌溉,但是南溪母亲的脾气也不稳定,水量时多时少,多的时候南岸的水田就得绝收,少的时候苦一苦舀水还是能解燃眉之急。但是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影响。 兴化这里虽然有一个靠着海,但是大部分都是在内陆,而且中间平原的过度过段相当少,出了兴化城背后就是连绵的群山。 这种地理环境导致了这里人们主要是靠山为生,懂得水性的人不多,以溪河湖塘为生的也是少之又少。 偌大的南溪上,河水悠悠地向北方流去,只有阳光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水鸟和野鸭在水面嬉戏,却见不到人在上面活动。因为这条河死了太多的人了。每年河水泛滥的时候,被冲走的人连尸身都找不到,运气好的到下游枫亭出海口去找找,尸体或许会在那里搁浅。 梁川将鱼蒌放在河沟里面后,就和招弟两个人静静地在河边的沙滩上等着。河砂细腻,是做建筑的优质材料,但是这个年代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个,放任着大好的资源躺在河堤边。 南溪没有做河堤,河的水位随时令而变。雨季来临时河水的水位就会暴涨,冬春旱时,河水退下去,河底的细砂就露了出来。 “招弟你会游泳吗?”梁川问道。 “我是个旱鸭子,掉到水里就跟石头一样,扑咚一声就没了。别人还能扑腾两下,我是连一下也不会。”招弟苦笑道。 “这可不行啊,游泳是必备的生存技能,有时间要好好学学,万一你老婆和你老娘都掉到水里了,你才能救一个。” “三哥,我没媳妇呢,老娘也死了好久了。。” “呃。。不说这个了。咱们这里有人卖蜂蜜吗?”梁川好奇地问道,有鱼他就想到了一样美味。 新鲜的鱼开膛破肚然后串起来,在火上烤,可以加点盐也可以加点蜂蜜蜂,人家项少龙穿越到秦朝就是用几条蜜之烤鱼征服了善柔和曹秋道,学会了绝世剑法最后走上人生巅峰。自己也可以将这道鱼发扬光大的嘛。 “三哥,蜂蜜山上有,不过得让野蜂蜇几下,疼得要命啊,一不小心,还真的会丧命的,村子里的小孩好多被蜇得满头包,就是嘴馋忍不住,我被蜇怕了,戒了。”招弟脸上微微发红,想起以以前的糗事。 “集市上没人卖吗?” “那蜂蜜采好的金贵着呢,咱们小老百姓哪里受用得起,不是官老爷就是大户的老爷,他们才买得起这采好的蜂蜜。”蜂蜜这东西是顶着天雷一般才能采到的,蜂农得吃不少苦,价格当然不便宜。 但是梁川并不知道,他还是停留在后世人工饲养的印象当中,不要说是野生的蜜,就是人工的无加糖水的蜜是极少的,更何况野生的蜂蜜,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是吗,这么稀有,啧啧。”梁川没想到这蜂蜜在这个年代也是紧俏货,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又有一个点子出现了。 河面静悄悄地,看不出一点动静。招弟欠缺的就是耐心,一心就想着吃鱼,至于这个过程,如果可以他就想直接忽略。 “早着呢,咱这才放下去多久,你不要以为河里鱼都是像你样贪吃的傻子,他们也很聪明,这刚放下去,它们肯定会先试探一番,等真发现里面是安全的时候,才会一条接一条进去吃,急不得。” 两个人守在河边等待的时候,身后河岸上树坐里突然传来扑咚一声,就像招弟说的一块石头掉进水里了,连扑腾一下都没有。只是这动静太大,如果是石头,至少也是一块几十斤的石头。 两个人被这动静吓到,连忙起身四下查看。 树丛里接着就传来一阵女童的急哭声:“来人啊,救命啊,马蛋掉水里啦!” 糟了有人落水了!梁川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跃上北岸的高地,站在高地上对着河里仔细观察,孩子掉下去的地方连水花也没有了,河里面也没有人影在扑腾,这是要去哪里捞? 突然梁川看到了河里面一只小手举了起来,奋力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不会游泳,河水很快又吞噬了他小小的身子。 梁川瞅准方位,后退了两三步,做了一个预备的动作,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水流很急,梁川一个完美的入水动作看着拉风,但是入水后没有再也来了。招弟看得是心惊肉颤,见梁川也没有出来了,撒起腿就想往回跑去喊人,跑了两步又想到这人喊过来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梁川的尸体早就凉透了,就又折返回来,四处扒拉,想找根长的木棍等梁川冒头了,拉梁川一把。 南溪水冰凉清冽,梁川一头扎进来之后,还能感觉得到春冬之初的那股寒意,脸上冰凉冰凉的。梁川体制在穿越之后大幅变强,身体划拉两下,这点寒意已经被驱除殆尽了。 河水相当的清澈,比后世的游涌也也差不到哪里去。梁川睁开眼睛,竟然一点都没有刺痛感,反而感觉这水就像是滴眼露一般,与眼膜直接接触,冰冰凉凉的,在水里看景物,很是舒服。 难怪都说南溪里面都是财富,水底的水草和鱼虾比比皆是,比小臂还大尾的鱼儿欢快地在梁川旁边游来游去,梁川一做动作,就闪电般地游到其他地方,与梁川做起来捉迷藏。 梁川此刻顾不上这些鱼了,那个孩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水里也没个方位,只能借着透到水底微弱的光线,搜寻着水底的动静。 水底有很多暗流,河水带着梁川一直翻滚。这一刻梁川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条河里没人来讨生活了,这么强的水流,落水了要活下来那可是难度不小。何保正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不要来打这条河的主意,看来真是一片好心。 突然朦胧之间,梁川看见自己的正前方有一团黑影,像一个人的形状,不过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就像浮萍一样随着水流就漂在水中,既不上浮也无法下沉,应该是卷进暗流了。 梁川奋力地蹬腿,两只脚像鸭蹼一样爆发出强劲的推进力,配合着手划拉几下,身体挣脱暗流的滋扰,游向溺水的孩子。梁川一把抓起不省人事的溺水小孩,脚下摆动得更加剧烈,努力地向上游去。 老人说溺水的时候不能向着光亮的那个方向游去,因为那个方向是相反的,很多人不懂得水下的道理,因此丢掉了小命。 招弟拿了根枯树枝在岸边来回徘徊,始终不见水面有动静,急得眼泪就要出来了。梁川现在要养着一大帮人,又给村里办了学堂,要是因为和自己来抓鱼死在了河里面,那自己可就成村子的千古罪人了。 平静的河面上梁川突然噗地一下冒出来了,招弟激动得叫了出来,两脚飞奔到靠近梁川的岸边,把树枝递了过去大吼道:“快抓住它!” 河水的力量太大,梁川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本想靠着息的力量游岸边,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只能一手抱着小孩,一手伸长了去抓招弟递过来的树枝。 几米的距离用光了梁川的力气,终于抓住了! 招弟坐在地上,身体向后倒去,用力地将梁川拉回到岸上。真的是沉啊,几个小孩子见到了,纷纷跑过来帮忙拉。招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树枝那头挂着的是什么大物件,拉得两手都要脱力了,才将梁川扯到岸边。 拉上岸时,最先喊出声的那个女童先哭了。 “马蛋被淹死了。”一个小孩哭了,几个小孩纷纷哭了起来。 梁川一听这哭声,深吸了几口气,用力翻身起来,趴到马蛋的身上。钳子一样的大手掰开马蛋发紫的嘴,整个人就压了上去,嘴对着嘴!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竟然在侮辱一个刚刚死去的孩子! 连那个正在号哭的女童都吓得哭不出声来了。 招弟被梁川这种肮脏而诡异地行为吓傻了,反应过来,立即拉开梁川道:“三哥,人都死了,你可别乱来啊,死者为大!” 梁川哪还有力气跟招弟闲扯,一把推开了他,继续深吸一口气,然后嘴对嘴往马蛋嘴里过气。 然后就是两手不停在马蛋胸口按压。 没错,就是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招弟没见过这种虐尸的方法,吓得不轻,嘴里哭喊道:“三哥,你是怎么啦,人都死啦!” 招弟一哭,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哭,一时间,南溪北岸哭成一团。 “叔叔,马蛋死了。。你不要再按了。。”女童扑上来又拉又扯,但是完全撼不动梁川,只能锤打着他的后背。 他们几个哪里懂梁川的意图,梁川不停地压着,往嘴里吹着气,本来就疲惫的身体,更加地累。 噗,奇迹在霎那间降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救人的蛋 马蛋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乌青乌青的马蛋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了好大一口河水。 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悠悠地醒来了! 终于从阎王那将这个小子抢了回来了,梁川脸上才微微露出了笑意,翻过身子瘫倒在河边的草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呵呵地笑着。 几个小孩子围着马蛋,摇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脸蛋。一张小脸从死人白渐渐地有了气色,嘴唇也慢慢红润了起来。 “马蛋,你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掉河里淹死啦!” “我。。我。。也以。。为我死。。定了。。”马蛋眼皮微睁,气若游丝,嘴里时不时还吐着水。 招弟从头到尾见证了这神迹般的一幕,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震惊的,死人竟然也能救活,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伸到马蛋的鼻子下探了探,真的是活过来了。 我的天啊!三哥刚刚做了什么,是嘴对嘴把自己的阳气过给了那个孩子吗,那孩子拉上来的时候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了,三哥分明是将自己的寿命度给了那个孩子啊。。 “累死我了。。”梁川躺在地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报怨着对招弟说了一话句。 招弟的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三哥怎么这么傻啊,折自己的寿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啊。他越哭越凶,控制不住自己,搂住了梁川,声泪俱下。 “小子你哭丧呢,我这还没死呢,你要哭也等我走了再哭好不好!”梁川笑骂道,估计这小子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轻。 “三哥,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阳寿给了这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梁川愣了一下,原来他们以为自己的急救措施是巫术之类的,一把推开了招弟,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孩子肚子里呛水了,堵住了气管,不这样压能活吗?” 解释也是白解释,他们哪里听得懂,招弟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用了什么巫术才救回来孩子的。 “小姑娘你们在这里干嘛?你们不晓得这河水危险吗,今天要不要我刚好也在这里,你们的爹娘就要难过了。”梁川转头去问那个小女孩。 “我们本来是在附近的地里玩的,看见叔叔在河里抓鱼才跟过来看看热闹的。”女童泪眼婆娑地,委屈地说道。 梁川叹了口气,果然是有样学样,所以小孩最不能让他们去河边水库,学别人游泳捉鱼,很容易就出事情了。没想到这个事还是因自己而起的。 这几个小孩子就是几个给郑若萦种甘蔗的农夫的孩子。在老家可没有像南方水量这么大的河流,大家都是旱鸭子,没几个人会游泳。 “拉我一把。”梁川今天有点脱力了,招弟拉了他一把,再检查了一次马蛋的身体,确认没事后,道:“走,招弟咱们去看看收成怎么样。” 刚刚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下水了,衣脚裤管上的水滴嗒到地上,留下点点的水印。刚从水里上来,人都会有一种重力错觉,好像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招弟你下去把鱼蒌捞起来,下水的时候慢一点,当心别踩空了,我可是没力气再下水把你拖起来了。”梁川这次说的是心里话,真的没力气了。 招弟现在也多少有一点恐水症了,人对未知的领域还有不擅长的领域都有一种恐惧感,三哥这么会游水都折腾得够呛,自己要是掉下去了,下场就是马蛋那样。不知道梁川会不会嘴对嘴过阳气给自己,唉,还是不要了,艺娘姐看见了,还不得打死自己。 竹篓有一根绳子绑着,里面水下的水流急,加上鱼蒌里面的鱼挣动,鱼蒌可能行晃动,发生位移。招弟走到没大腿的位置就不敢再往下走了,手缓缓地把鱼蒌拉回来。 好重!手端传来的感觉让他惊喜,这样真的可以抓到鱼?不是吧,这些鱼这么菜,自己往里面钻? 竹蒌很重,就像一个沙袋一样,从水中提了起来,河水从竹蒌间隙中像一个花洒一样喷了出来。 招弟年低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鱼蒌里满满当当的竟然都是鱼!一尾尾鲜鱼离开了河水,活蹦乱跳的,关键每条鱼个头都好大,最后小的都有巴掌般大,小的鱼估计从鱼蒌堵头又游了出来了。 不仅有鱼,还有许多河虾,虾子又大又肥,虾壳碧绿碧绿的,两个虾鳌张牙舞爪的,极具攻击性,蹦一下老高,撞到蒌壁上,又弹了回来。 “三哥,你好利害,鱼蒌里好多的鱼!”招弟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会哭一会笑,孩子一般的心性。 招弟邀功一样将竹蒌递给了梁川,几个小孩子就连那个马蛋现在也能走路了,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讶异地看着鱼蒌里的鱼,他们也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的抓鱼方法,鱼蒌放进水里,鱼儿竟然会自己跑进去,傻傻地不知道出来。 “叔叔你们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些鱼儿不会游出来?等着你们把他们抓起来?”马蛋把肚子里的河水吐得差不多了,毕竟是野惯了,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满血复活了。 梁川看着这个差点溺水的孩子,难以置信,古人的体质真是强过后人许多。 梁川把手伸进鱼蒌里,一把抓出里面最大的那条胡子鲶鱼,拿给递给一脸吃惊的马蛋道:“孩子你回去不要跟你爹娘讲今天掉水里的事,免得他们担心,以后也不能到河边来玩了,你们不会水,掉下去可不是天天像今天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梁川将那条最肥美的鲶鱼拿给马蛋道:“这鱼拿着,拿回去叫你娘放一块老姜,鱼杀了煮汤,给你驱驱寒,补一补,晚上睡一觉没事了。” 马蛋被冰冷的河水泡了半天,鼻子上还挂着清汤,时不时吸一下吸一下地,那条鱼都快比他手还长了,长长的鱼胡须显得有点狰狞,他们在老家的河里没见过这样大的,不敢去抓那条鱼。 “呐,你去摘根树枝。”马蛋折一根新抽条的嫩枝,拿给梁川,梁川将枝条从鱼嘴里穿过,“你们怕这个丑家伙,怕被它咬,这样就不会了,提着它,回家去吧,太阳要下山了,赶紧回家去换衣服,天要更冷了!” 四个小孩子梁川又拿了三尾鱼每个小孩子分了一条。几个小孩子今天吓得跳了好几次,现在眼眶还红红的,梁川给了他们一条鱼,他们高兴地也学马蛋去摘了一根嫩枝条,用嫩条来穿鱼嘴,提在手上。 几个孩子今天闯了惊天大祸,一个个心有凄凄就怕回家跑不掉一顿竹笋炒肉,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跟爹娘交待。现在好啦,一条鱼,拿回去给爹娘给鱼汤,说不定爹娘还会夸自己。 几个小家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大家脸上一副回家都不要乱说的表情,提着鱼有说有笑地回家去了。 “走呗,咱们也回去了。”太阳下山后的冷风一吹,让人直打激灵,身上湿嗒嗒地,真让人难受。 回到家,梁川本来想直接躲家里,不让何保正看到自己的模样,不然肯定又是一顿唠叨,结果该遇上的还是碰到了了。 何保正就在坐在宗祠门口,劈着竹子给艺娘他们做着竹篾,毕竟自己的娘子也是在这里学人家的手艺,能帮一点是一点 他一看到梁川浑身上下湿嗒嗒地还流着水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鱼蒌,就一脸不争气地骂道:“你是不是去南溪里面摸鱼去了,看你浑身弄成这个样子,要下水也先把衣服脱了,唉,你看看你这个落汤鸡的衰样!” “哎呀,可别说了,你看看我今天收成怎么样!” 何保正心想这个德性还能抓什么鱼,迟早得被鱼吃了,也没多想,稍稍瞥了一下梁川的那个鱼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竟然都是鱼!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接拿过来鱼蒌,自己仔细地看了又看,里面竟然真的全是鱼,乖乖,个头还不小。 “这。。这些鱼你抓的?”何保正有些口吃,不敢相信,跳到河里面能抓这么多鱼? 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我抓的,是鱼自己游过来的,我就在河边等了一会而已。 何保正正色一下,心想你小子又在消遣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鱼怎么会游过来而不游走? 晚上何保正没有吃亏,真的喝到了梁川跟他说的鱼汤,河里的野生鱼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味。不用加什么复杂的佐料,几片姜,一把小葱,一块豆腐,鱼汤浓白,清香扑鼻。 正吃间,只见范殿元和老马带着马蛋突然来家里造访了。范殿元和老马现在改头换面了,没有了刚到兴化时的那个落魄样,身上衣服干净整洁,人也精神了很多。不张口跟本地的农民一个样。 马蛋的手里端个一个碗,一碗白水蛋,下了两个蛋。 何保正也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名堂,“你们这些做什么?” “快给恩人跪下,磕头!”老马带着自己的儿子就给梁川跪下了,梁川连忙将两个扶了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 原来马蛋回了家以后,以为什么都不说老马就什么都不知道。老马一看孩子全身都湿了,脸色也不对劲,手里还抓了那么大一条鱼。问了几句,孩子明显就是在说假话,自己的儿子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还能瞒得过自己,当下就是一顿爆打,孩子才道出了真相。 救人吃两个鸡蛋,这是习俗,老马领着孩子,自己不会说话,就央着范殿元一起过来找人家致谢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兴化灯会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也就是他们所谓的上元节。 大宋朝的元宵节这些当官的有七天的节假日,其实在大宋当个小官还是挺不错的,国家对官文的福利相当重视,用高薪来说不为过。官员的社会地位高,钱多,又有充足的节假日休息,十年寒窗的回报简直不要太划算。 唐朝开始元宵节放假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允许人们出门赏灯,称为“放夜”。连平日不怎么能出门的女子也予以解放,可以上街往来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今天可谓是全民同庆,不分同男女老幼。 自古以来这个节日就是充满着浪漫与诗情画意,所以郑若萦她们眼见这么好机会,拉下脸来求梁川,将她们带过去凑热闹。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平日里难得出门,又幻想着邂逅青年俊彦,一年当中除了这个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大宋民间的习俗,上元节的时候堆鳌山,用彩灯堆叠成的山,像传说中的巨鳌形状,亦作“鰲山”。小地方小乡村的鳌山一般都堆在城隍或是宗祠的地方,这是大家精神寄托的地方。 兴化地方大,这种这也堆得比别的地方规模大,也更气派。每年的元宵,县衙前的一块空地就是最热闹的,待到夜里,这里千百盏花灯结彩悬花,火树银花,放眼望去,看不到满天繁星,皆是一片灯火通明,宛偌一座不夜城。 梁川现在白天闲得很,每日就是不停地劈柴,重复着劈柴,但是现在有所变化,他现在一般将木头劈开,然后尽可能地削平,不会再削成一小根一小根,因为削成木板之后,可以做成沙盘,给赵金玉再加工一下,做成沙盘。 练斧之事不是一日之寒的事,得是长期的精雕细琢,狠下苦功方能成功的事情。李初一每天就是看看他,也没多做指点,在他看来,基本功还不够。 白天没劈够,晚上接着补,每天定量,不完成就不能休息。 元宵这日,因为早早就答应了李成福要去兴化走一趟,公关一下,县里面有许多的从佬,现在越发觉得在这些地头蛇的地盘混日子,这些土地公不去拜访一下不行。 梁川早早地就完成了劈柴指标,现在越来越上手了,劈柴之间呼吸调整很好,一天下来,再也不会累得半死。 半天的功夫,汗也没有出多少。 他让艺娘给他找来那身比较干净的衣裳,过年的时候买的,专门为了有时候应酬买的。穿上新衣裳,虽然看着比较神精了,但是还是一副浓浓的乡村气息。梁川实在不喜欢那种文人雅士穿的大袖圆袍,行动起来相当的不便。自己比较像样的衣服也就这套了。 不管了,又不是去相亲,去县里面露个脸而已,穿那么漂亮干嘛。更何况一个人的气质不是靠衣服,精气神能加不少分,呃。。算了,还是不自我安慰了。 大家也很想去兴化见识一下热闹的气氛,毕竟一年当中只有一次机会。但是梁川这次没有同意,因为天花病毒的原因,梁川现在很不想大家去往人流密集的地方,没有药品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传染一个可是会死一窝人的。 大家不理解梁川的苦心,一个个表面上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大家很尊重梁川的意见,东家说不让去,那就是不能去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自己的东家什么人大家心里清楚,绝不是那种自己吃肉不让大家喝汤的人。 村里的人都去凤山了,今天的凤山也很热闹,比春节还热闹三分,小孩子提着小纸灯笼,东照照西照照,一丁儿的满足感就能让他们高兴许久。 中午饭过后,梁川就动身前往兴化了。不一样的时代,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什么对梁川来说都是新鲜的,可能这些花灯玩意在后世都没人再玩了,但是纯淳的人民眼里,这些就是乐趣。 走到凤山路口的时候,就是上次蒋里正在乡口为了救自己的外孙把人拦了下来的地方,远远站着两个小厮。瞧着打盼好像郑若萦家丁的模样,但是远远看着人又很眼生,又有点眼熟。 两个人就像在等候着过路的某人一样,梁川临近了一看,这他娘的,又是女扮男装的郑若萦和郑玉芝!两个人穿着当时在他们家杂货铺的伙计衣服,正笑脸盈盈地看着梁川。 梁川一看两个这行头,心里大惊,果然是贼心不死啊,一个劲地想去凑热闹。“你们两个这副打扮是准备干嘛?” 郑若萦知书达礼,又识大体,一般不会跟着胡闹,但是最近家里也没逼婚,日子也算太平,加上两个节日这么热闹,平静的心一下子又活泛起来了,跟着自己的婆辣表妹就开始瞎胡闹了。 郑若萦的俏脸自从上次亲自去清源县买甘蔗跑了好几天,被太阳晒黑了以后,一个年节里养着又养了回来,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了一层不好意思的红晕,眼睛都不敢直视梁川,怯生生地说道:“梁川,你带我们去兴化看灯会吧。。我和表妹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早上了。。保证乖乖地站在你身后,不给你添麻烦!“ 梁川看都没看,想更没想,脚步没停直接就往兴化继续走,一点都没有经过考虑地回绝道:“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两个人就像小孩一样,不能给她们一点幻想,她们会以为还有机会。 梁川一走,两个人就跟橡皮糖一样粘了上来。小碎步跟在梁川的后面。 梁川本以为打发了两个人,她们受了委屈就会乖乖地回去,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跟了上来,还有模有样的,就像梁川家的两个仆役一样。 梁川走了十几米,停下来转过身道:“两位大小姐,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今天兴化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我没办法顾及你们两位姑奶奶啊,万一碰上个色狼的什么,你让我们怎么面对你们的父亲啊。” 郑玉芝蛮横地说道:“哼,我们都穿成男人的模样了,谁会对我们有意思?你分明是不想带我们罢了!” 梁川气得天灵盖要飞起来,无奈地说道:“你们真以为你们装得很像吗,你们自己去照照铜镜,有当家丁的脸比东家还白的吗,你们的手细得就像豆腐,脖子上连个喉结都没有,人只要没瞎都看得出来你们是女扮男装好不好!” 郑若萦郑玉芝两个人对视一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表妹你还说我们这样化装没人看得出来,哈哈哈,原来他们看来这么明显呀,怎么办,哎呀你这头发散出来了,我给你拢一拢。” 两个装成男人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堂堂大道(官道)之上互相调笑,互相拨弄头发,路过的行人看了无比鸡皮疙瘩暴起。 “你们两个够了!”梁川实在受不了了,嗓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不由自主就吼了出来。 两个小姑娘被这嗓子一吼,还鬼灵精地吐了一下舌头,非但不往回走,还装模作样地继续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 甩也甩不掉,劝也劝不回,梁川直摇头,有了,梁川心生一计道:“既然想来,那你们两个就要装得再像一点,跟在我后面,不要走没了。” 两个丫头一见梁川竟然肯低头了,顿时眉目开眼笑,两个人小鸟依人般地跟在梁川后面,看着不像是一个东家后面跟着两个小跟班,而是梁川做保镖的在前面开路。。 梁川领着两个姑娘往东门径直走去。 “梁川,哦不,东家你这路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去我家的路啊,看花灯不是这个方向吧!” “你还敢质问你的东家,有你这么做下人的吗?跟紧了,不要乱说话,等下被人看出来端倪,来找你们麻烦那我也保不住你们!”梁川连哄带骗地说道。 郑玉芝小嘴一撇,为了花灯她忍了。 三个人走到了东门的郑府,梁川直接冲进郑府,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梁川是想找到郑祖亮,把她们关回去!梁川找到郑府下人就问道:“你们老爷和夫人呢,家里当家的随便喊一个人了来。” 下人打量了一下梁川,心想你是哪里来的野东西,敢对我们老爷夫人呼来喝去地,冷冷道:“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灯会了,夫人也去凤山省亲了,都不在,去去去。”下人一下子就把梁川轰出去了。 两个姑娘见梁川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梁川,梁川一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小算盘早就打好了,都是有备而来地,难怪都是一副毫不担心的表情。 没办法了,只能将这两个丫头带去走一遭了。 “咱们可说好了,你们必须要听我的吩咐,出了事我帮你们扛着,要是你们胆大妄为瞎出头瞎胡闹,出了事你们自己兜着,郑老爷估计也会在灯会上,你们不要给他丢人!” 两个人对视一笑,齐声大喜道:“是,老爷。” 第一百三十九章再遇徐扬 越是人口众多,百姓富足的地方,元宵节的气氛越是浓烈,早几天,兴化的几条大街上,大白天地虽然还没有点花灯,但是官府就早已用竹木搭好了用于放灯的棚楼,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皆画神仙故事,或坊市卖药卖卦之人”,这种棚楼叫作“山棚”。 梁川来得太早,灯会不是吃晚饭,灯会上最多就一些茶点和小吃,大家的心思都在精彩的节目上,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吃喝上。趁现在还早,天还没有黑,不去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晚上的灯会上,五脏庙就有得苦了。 “玉芝姑娘,这兴化是你的地盘,你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天走了太多路了,肚子咕咕叫个没完,实在受不住了。” “吃吃吃,天天就想着满足口腹之欲,这么粗俗。。”郑玉芝早想着难得出来一趟,从现在开始就要四处看看热闹了,这个梁川倒好,一来就想着吃,试问这种节日不让眼睛先看饱了,还会先想着肚子啊。。俗人一个! 带着两个女人说实话有诸多的麻烦,万一让人认出来更不好,伤了两个姑娘的清誉,对于郑祖亮和郑益谦都没办法交待。索幸兴化这里还算是物富民丰,有钱的公子哥也不在少数,他们的出行往往也带着三五个眉清目秀的小哥,梁川一行并不会太招摇。 梁川假装清咳了两声,暗示郑玉芝不要忘了三个人的约定。 郑玉芝一听梁川这假模假式地,就知道梁川在暗示他不要乱讲话。当下不情愿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跟我来,你别咳了。” 话说这兴化的格局就是比凤山强太多,凤山有一家酒楼下亭楼巍巍伫立在街中间,已是气势不凡,整个凤山仅此一家。但是兴化从东门走进来,沿街就能看到好几家规模气势弘大的酒楼,与下亭楼都在伯仲之间。这几家酒楼郑玉芝竟都没看上,带着两个人接着走,最后走进了一家最恢宏的酒楼,名唤金樽酒店。 梁川一脸的肉疼,叫你找个饭店吃个饭你就不能随便什么小巷小酒馆找一家,点两道小菜垫垫肚子就行了,干嘛非得来这种高大上的地方与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郑若萦察颜观色十分到位,郑玉芝一带两个来这地方,她就看出梁川脸上的不对劲了,心里想笑又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央着人家带来兴化玩的。 当下小声地对梁川说道:“东家,没事,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把钱都带足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不要担心。” 梁川心里在滴血,你们两个臭丫头,这是纯心要我难看啊,出门来消费的,哪有让女人买单的道理啊。硬着头皮跟着两个人就往酒店里走去。 跑堂的伙计麻利地跑到门口将一行人迎了进去,道:“三位客官楼上看座吧,晚一会街上有各种表演,楼上的雅座清静又能看得仔细!” 要说古代的工匠伟大,在没有钢筋水泥的年代,愣是建造出了复式,阁楼,三层楼各种样式的楼房,仅仅靠的就是土木搭配,榫卯架构。 据说宋金时期流传的很多木制是结构的房子诸如什么木塔之类的,除开毁于战火和人为因素的,一千年也能稳稳地流传下去。梁川遥想传说中的汴梁城,那里该有多少雄壮天下的华丽建筑。 梁川爬上二楼,踩在地板上结实稳定,丝毫没有吱吱地声音,让他再一次感叹。二楼上面还有一个阳台,阳台开得很大,半条街上的景致尽收眼底,难怪伙计强力推荐。 楼上的客人不多,已开桌的就两桌,有一桌还是一个人,那个自己坐在靠里面的角落里,桌子上就一壶酒,一碟小菜。比较突出的是他的身上还佩着一把剑,这个就比较吸引人的眼球了,连两个姑娘都多看他了一眼。 “几位客官看着面生,初次来兴化吧,本店有兴化的特色小菜,要不要来几样?”伙计拿着传菜单,站在一旁卖力地服务着。 “小二,我们东家头一次来你们金樽,好生伺候着,先来一盘焖羊肉,爆肚还有时鲜上几个,杏花村打个五个两,快点,我们东家肚子饿了,着急着吃!”郑玉芝随便划拉几下,梁川想说米饭上碗就行了,连配菜都省了。梁川看在眼里,心里简直在滴血,像那个独自一桌的那样多好,最多再来一碟小菜凑和着吃得了。 东家?怎么这个东家穿的衣服比两个小人的布料还差,感觉还更不上档次!伙计满脸狐疑,可不敢表现出来。 要说这大酒楼上菜的速度就是不一样,梁川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伙计蹬蹬蹬跑下去以后,没两盏茶的功夫一下子就又上来了。抬着一个托盘,上面就是点的焖羊肉及几样小菜。 梁川饿极了,菜都上了也不能退,敞开肚皮就是吃了。这几样菜还不错啊,而且看着还有点眼熟,怎么好像在哪里吃过的样子。 “还记不那顿牢饭不?”郑玉芝鬼笑着看着梁川。 “那些佳肴就是这样做的吗,难怪我吃着这口味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一说梁川就全想起来了,当初在兴化大牢里吃的那顿大餐可不就是这里做的,这丫头是特意带自己来这里忆苦思甜来了。 “这里的几个师傅手艺连我爹都说不错!” 几个人正吃得欢,楼梯口处又传来了一阵恭迎拍马的声音。 “薛少爷楼上请,今晚上元灯会,令尊是知县大人座上贤宾,想必薛少爷届时也会一同列席灯会,共襄盛会啊。” 另一个声音细细地,明显是男声,却少了一分阳刚之气,回应道:“唉,徐公子这话说的,我是沾了我老爹的光,你徐公子才是真的人家知县老爷请来的才子,你们几个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我不行,我肚子里只有污水,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肆无忌惮,完全不理会旁边用餐人的感受,讲的话还不流不堪,一个拍马屁,一个则猥琐不堪,关键从他们的话语,这两个人还是知县请的贵人,不由得让人皱眉。 连旁边独自喝酒的那个哥们,听得都有点不痛快,叹了口气,独自己饮了一大杯。 一行人上楼上以后,梁川定睛一看,哟嗬,还是个老熟人,就是上次灭了大蜚山后下山在郑祖亮家里碰到的那个读书人徐扬! 而此时,徐扬上来后环视了一圈,先是看到了独饮的佩剑哥们,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再看到了梁川。 要说这读书人记性就是好,梁川从徐扬那狡黠的而露着喜悦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个姓徐的认出来自己了,而且是挂着一副等下就要你好看的神情。梁川摇摇头,这个小子的气量真他娘小啊,等下估计会找自己的麻烦。 郑玉芝更是一脸不屑地说小声说道:“哼,怎么是他!” 梁川小声问道:“他们两个是谁啊?” 郑玉芝现在穿着一身男家丁的装扮,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靠到梁川的耳边说道:“这个手里拿着折扇的是个才子,姓徐,但是我爹说他有才无德,他日前途有限。关键这个穷书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还想打我自己的主意,天天来我家说想见我一面,我见他都想吐。” 梁川身子往后一倾,讶异地看了一眼郑玉芝说道:“你这么刁蛮,还有人看得上你啊。” 郑若萦在一旁听见他们窃窃私语,捂住嘴笑了。 郑玉芝一听这个梁川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刁蛮!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但是梁川一说出来,她就不乐意,玉指一伸,直接去掐梁川的腰眼,掐得梁川呲虎咧嘴的。她接着说道:“至于那个少爷,姓薛的那个,他老爹也是本城有名的大户,跟我爹不相上下,差的就是没有我爹的功名而已。纨绔子弟学什么不好,偏偏他这个儿子喜欢断袖!”说完一脸的恶心,脸都纠成一团。 “断袖?”梁川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郑若萦小声地说道,“就是男人喜欢男人的意思。。”小小声的,也是靠着梁川,生怕被这个薛少爷听到,给自己惹下麻烦。 我靠,这厮这是个同性恋啊,啧啧啧,莫说在社会风气高度开化的后世,咱们这个国家还是对这种行为接受度比较低的,至于在这个年代,梁川简直不敢相信大家能接受这种行为,当下儒学盛行,有几人能如此开化。 少见才会多怪,梁川不禁朝那个薛少爷的方向看去,想多看两眼,毕竟是稀有品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吓了一大跳,这姓薛的竟然也在看着自己,看不要紧,关键脸上还挂着一种帅哥要不要来一起快活的表情。梁川被吓呆了,妈的,这个死变态不会看上自己了吧,吓得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第一百四十章强抢家丁 薛少爷的目光一直朝梁川他们这一桌看来,看得梁川一行三人是心里直发毛。那个徐扬靠到姓薛的边上叽哩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越说脸上淫邪的笑容越来越放肆,简直是一副要吃了人的节奏,不行了,再看下去都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三个人不敢再看,连郑玉芝都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个破酒楼吃什么忆苦饭了,随便选择个地方不好,也不用碰到这两个恶心人。 当下赶紧低头吃饭,三个人克制着自己不往姓薛的方向看去,嘴里不停地夹着肉菜,早吃完早走,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不是。 正吃间,只听身边一阵细柔绵软的声音传来,三个人寒毛不约而同地都竖了起来。梁川的头发差点炸开,回身一看,只见这个姓薛的端着一个酒杯,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站到自己身后了:“三位俊哥儿怕不是兴化本地人吧,我姓薛,单名一个庆字,是这里的本地人氏,也算半个东,在兴化还没见过像三位这么俊的哥儿,不知道能不能请三位俊哥儿喝一杯。” 薛庆的脸笑起来贼兮兮的,说的话又极度阴柔,就像藏了针一般,听在耳朵里让人很不舒服。 原来刚刚他们一行人上楼之时,这个薛庆也在一直观察着梁川他们。没办法跟他一样有断袖之癖的人实在不多,但是找到了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勾搭上。 薛庆一上楼就看见郑若萦郑玉芝这两个长相娇媚的小哥儿,坐在门口与梁川耳鬓厮磨,几个男人的亲密程度犹胜男女之间。再一看,梁川倒是一副男子汉气概的模样,可是那两个小厮嘛,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分明是梁川养的兔相公! 太难得了,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里,想找到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哥儿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一下子还让薛庆碰到了两个,他的心里就像住着一只想吃蜜的老鼠,快挠透了他的心了都。接着竟然发现梁川他们几个人也在看着自己,心里顿时觉得有戏,于是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徐扬坐在角落里,那不怀好意的脸上简直在期待一场大戏。 梁川一口气多扒拉了几块肉,一脸惶恐的抬起头来,嘴里还在嚼着肉,看着薛庆说道:“原来是薛少爷,久仰久仰!” 薛庆两个眼睛里仿佛射出一丝绿光,说道:“你认识我?” 梁川心里怒骂,我认识你娘,老子跟你客套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骂归骂,梁川的脸上还是挤了一个公关式的笑容道:“不认识不认识,薛少爷是大贵人,我就是乡一个种田的,哪里敢高攀薛公子这样的神仙人物。”梁川客气地还抱拳做了一个揖。 “无妨无妨,咱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不是兄弟我吹牛啊,在这兴化地盘上,贤弟要是碰到麻烦以后尽管来找哥哥就是了。”薛庆一来就殷勤得不得了,把酒杯一放,那双手直接搭上了梁川抱着的拳头,紧紧地包住了梁川的手。。 梁川原本是低着头行着礼,突然被这个基佬抓住了自己的双手,蹬时身上就像触电了一般,寒毛都炸了起来,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即缩了回来。 完了,梁川知道这下肯定得罪这个二世祖了。 果不其然,梁川抬起头来,就看着薛庆的脸色由睛转阴,脸上阴霾密布,甚至露着丝丝寒气,阴鸷的眼睛直狠狠地看着梁川。 薛庆原本还以为梁川有跟他一样的爱好,而且那个徐扬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自己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和梁川暖昧,没想到这个乡巴佬就像碰到什么污物一样排斥自己。 要知道同性恋一直以来都不能被这个社会所认同,长期在大家异样的眼光关照之下,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压抑,特别是看到梁川这种特别排斥的反应之后,那种被人歧视的感觉又勾起了他心里压抑许久不爽。凭他的地位在兴化只有他看不起别人,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看不起他。 梁川今天是来热闹的,可不想得罪了一个兴化的富二代二世祖,这种背景强大的地头蛇,对日后的各种行动都会掣肘。当下梁川脸上硬生生再挤出谄媚的笑容道:“薛少爷,我们都吃完了,还要赶路,薛少爷你刚刚来,多吃一些酒菜,今天算我请客,我去下面让伙计帮账结一下,薛少爷您慢慢吃,我们就不陪了。。" 梁川话如连珠,自己倒了一杯酒,敬着薛庆道:“薛少爷,我自罚一杯,就不奉陪了。”梁川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去。 谁知薛庆一把拍掉了梁川手上的酒杯,目露凶光地道:“你给我滚一边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本少爷敬酒。本少爷实话告诉你,本少爷看上你两个家丁了,多少钱,把他们让给我,今天就让你好好地回去,不肯的话,哼哼。” 两个姑娘女扮男装本来就怕露馅,一直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夹着菜吃。没想到我不犯人,人来犯我,这个薛庆竟然找上来了,还点名要要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吓得花容失色,又不敢出声,一说话明显的女声就会出卖了他们的性别,两个人求助的眼神看向梁川,巴望着这个男人不会把她们两个人给卖了。 梁川一脸为难,他可不敢真把两个姑娘给卖了,这个薛庆是个断袖之徒,可是不知道对女人有没有兴趣,要是男女通吃,那不是将两姑娘往火坑里推。 薛庆看梁川一脸为难,更加不爽了,怒骂道:“怎么了,不肯让给本少爷我吗,我告诉你,他们两个能跟本少爷是他们的福气,乖乖跟我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别逼我动手!” 梁川不为所动,薛庆示意左右几个家丁准备动手。徐扬坐在一旁,脸上挂着坏笑,这个场面他等好久了,就准备隔山观火。 “薛少爷有话好好说,我这两个家丁其实是我的远房亲戚,打小就是哑巴,就怕不会做事,弄砸了薛少爷的事,给薛少爷添堵。”梁川信口编了一个理由,想拖一拖,瞒过去。 薛庆大怒:“刚刚我还看见你们三个人有说有笑,我一找你要人人就给本少爷就成了哑巴,妈的,不识抬举,大家给我上,把两个家丁给我绑回去!” 几个恶家奴只听自己的主子一声令下,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来。 怎么办,梁川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眼睛注意全盯着几个家丁,真到动手的那一刻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两个姑娘已经吓得抱住自己的头了。 “简直猖狂!”啪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梁川这头还没打起来,没想到酒楼另一头倒是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句打抱不平的话脱口而出。 大家循声望去,声音竟然是出自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佩剑青年! 青年本来心情就不好,一个人坐在酒楼里把盏独饮,正饮着,竟然还看到了这无耻的一幕,青年打抱不平,当时就拍案而起。 “从来只有听说过强抢民女什么的,就没听说过说过还没强抢家丁的,人家既是不从,你们还要用强,真是当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 竟然还有出头鸟,这撮鸟怕不是也不认识自己吧,在兴化这个地方,敢跟本少爷抬杠的人估计没两个吧,今天竟然全遇到了。薛庆一声狠笑,道:“哼,王法?本少爷就是王法,本少爷的事轮得到你这撮鸟插手,给我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几个恶家奴调转方向,朝那个青年扑了过去。只见青年冷哼一声,抄起酒壶,仰头对着壶嘴一饮而尽,大笑一声道:“好酒!”,然后将酒壶摔了过来。啪的一声酒壶砸在一个家丁的脸上的,立时砸翻了一个家奴。 其他几个家奴一看这个家伙不长眼,竟然真的动手,心下一狠,抄起凳子之类的物件,拥上来拼命。 青年抓起佩剑,剑刃没有出鞘,青年握住剑鞘,对着几个恶奴拍了过去。青年的手法极准,剑鞘所到之处都是小臂脚踝下巴之类的软肋,一拍,一点,一戳,看似轻轻的一击,打在几个恶奴身上,几个人立即失去战斗力。 短短一刹那,几个恶奴就被全打倒在地上,个个捂住自己的伤处,用手奋力搓揉着,不停地哼哼。 剑还没出,就有此等威力,要是青锋一出,不得血溅当场! 英雄啊,梁川三个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两眼都冒着小星星。徐扬是看得大骇,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好好的一场戏就被他破坏了。 楼下的伙计听到二楼传来打斗的声音,砰砰砰快速上楼,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立即摆出一副苦瓜脸道:“各位客官手下留情啊,小店小本生意,打坏了的东西。。” 梁川和两个姑娘没等伙计说完,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赔。” 第一百四十一章剑术人才 “该你了,王法!”青年看着薛庆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准备拿他开刀。地上的家奴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他们也是有眼力劲的人,现在起来跟这个人拼命,打不过不说,打过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好死不死躺地上装死就是最安全的。 薛庆在兴化称霸时间长了,都忘了害怕的感觉了,眼下见到自己几个得力的家奴全被打翻在地,接下来就是自己要倒霉了,有点心虚地说道:“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兴化首富,跟县里面的几位老爷都是老交情,你打伤了我,我保证你走不出兴化。” 青年冷哼一声道:“打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带着你的狗腿子赶紧滚!”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瞧。”薛庆恨恨地看了郑若萦和郑玉芝两眼,可惜到嘴的鸭子就飞了,自己又不会打架,惹不起眼前这个煞星,手忿忿地一甩,道:“都给我起来,我们走!” 薛庆带着几个家奴含恨而归,徐扬这下也坐不住了,看见金主走了,自己也夹着尾巴跟着下楼去了。 等一行人都走完了,伙计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他们说道:“客官,你们今天闯大祸了,这薛少爷是兴化城有名的恶少,有仇必报,家族势力又是相当庞大,几位客官,还好今天没打坏店里的家具,赶紧走吧,晚了薛少爷肯定叫人来寻你们麻烦了。” 梁川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受惊的伙计,先将他打发走了。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这个佩剑的青年,梁川拱手客气地道:“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今天要是没有兄弟仗义出手,我们三个人就要吃亏了。不知兄台能不能赏光,坐下来一起小酌两杯。” 佩剑的青年很看不惯这些二世祖这般作威作福的模样,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收拾完几个家丁准备自己也闪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没想到他这个会武艺的人担心不已,这个刚刚被人找麻烦的当事人反而一脸无畏,还请他坐下来闲聊喝酒。 事若反常必有妖。 当下他也不怕了,将剑往酒桌上再一横,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我叫辛无病,是北方人士。”这个青年款款地自报家门,语气平缓而淡定。 辛无病一说完,没等梁川开口呢,郑玉芝就插嘴道:“你身手这么好,刚刚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薛庆这个恶棍,怎么让他完完好好地就回去了?”郑玉芝一句话出口,女声暴露无疑,辛无病稍稍瞄了她一眼,自己都笑了,原来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难怪刚刚那个断袖癖会误以为这两个姑娘是男人。 辛无病有点冲动,但他可不是一个傻子,打了人家的小弟人家可能没那么记恨,打了他的人分分跟你拼命,本来人家就是找你们两个小妞麻烦的,怎么倒变成我的事了一般。 梁川知道郑玉芝小姐脾气又犯了,唯恐天下不乱,便打住她的话道:“辛兄你好,我是凤山乡人氏,我叫梁川。大恩不言谢,来,先干了这杯酒。” 要说这金樽酒楼的杏花村就是不错,商贩们沿着官道从山西千里迢迢南运而来,酒楼里最醇香的白酒非它莫属。辛无病囊中银钱不多,虽然他也是好酒之人,但是架不住钱少,只能点了一壶普通的白酒喂喂酒虫。 美酒当前,自然是一饮而尽了。 “唉,当今北辽已定,可是西北边患再起,民不聊生。可惜南方人民不知道国之危矣,在这种在平盛世下,纸醉金迷歌舞升平,放眼望去,都是遍地恶霸劣绅,官商相护,百姓苦之又苦。”辛无病喝了酒,没由来却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会骂一骂这个二世祖,没想到说了一番忧国忧民的话,让梁川刮目相看。 都说古代的读书人民族和国家意识相当的强,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在民族国家利益面前,放弃是分分钟的事情。在书里看来,还觉得是书生意气,夸大其辞,今天碰到了,还真是如此,让人感到好强的民族意识。 梁川回想了一下西北的局势,脑海里闪过很多经典的战役和国家之间的外交佚事,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西北始终是疥癣之疾,虽会有伤元气,但是关之国运走向的关键,还是在北方。” 辛无病大惊,一股滔天震惊金光从双眼迸出,猛地看向梁川。梁川穿的是一个标准的乡下农夫的装扮,但是很奇怪,这副平凡的扮相下却能带着两个姑娘做下人,而且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出身,眼见脾气都不是一般的小,连这个兴化号称首富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 更让他惊奇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番言论,当朝上下,可是无人敢再言这事。真宗景德二年澶渊会盟后,与北辽之间兵戈便息,两邦之间礼尚往来,通使殷勤,甚至辽朝边地发生饥荒,我大宋朝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前任皇帝崩逝之时,辽国圣宗皇帝还“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 这样的太平景象可是太祖太宗皇帝都没有能力开创的啊,难道契丹人亡我之心不死,北面的战事又起? 辛无病自顾自地想着,脸上居然浮现了忧国忧民的神色,问道:“张兄弟,在下现在浪迹天涯久了,消息有点不灵通,你说北面对我大宋危胁最大,可是又听到了什么北面传来的消息?” 梁川心想现在跟他们说以后的事他们也不会相信,如果自己现在身居高位,说的话也话还会有人听进去,但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农民,谁的话别人只会当成危言耸听,蛊惑人心罢了。 “没有,我只是分析了一下我朝周边的局势,在我看来,西北的威胁还不如辽国,绝对成不了气候,个人之见罢了。”兄所言正是某之所想啊,我走遍江河南北,听到的朝局之论,还是张兄所说的最合我意。西北李氏刚愎无常,用兵虽狠,不过是举国之力负隅顽抗,岂能与我朝相久持,不久必也是一纸息兵。但是北地十八州,地广人稠,都是我汉人之土,不能将它收复回来,始终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啊。” 辛无病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他绝对想不对与大宋相抗了上百年辽国最后也是被别人取而代之,后来的金朝再别被人代之,而最后的敌人来自漠北的草原我。 这也算是很有见识了,在这种朝局论政之下,还能有自己的主见。 “不错,辛兄的高谈实是一针见血,唉,只是我们不在庙堂之上,如若居庙堂之上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自己能尽的绵薄之力,就是好好活着,国若战,召必至!”梁川说出此番话的时候,豪气干云,连旁边两个女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闽人性格自古以来就是避战,历史的大战基本跟这片和平的土地没有关系,人们在这里一代代平安地繁衍生息,都快忘了战争是什么模样了。不敢相信现在还有人骨子里还能有这份骨气,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鸡贼得不行的梁川吗。 辛无病更是热血激昂,走过太多的地方人们是希望安于太平,不想掺和战事,没想到在兴化这个小小的地方遇到知音。他也是一介书生,自认自己也说不出梁川的那番阔论,这番话要是留在文章上,必定也是千古传诵的美文啊。 “张兄,请端起这杯酒,敬你的居庙堂之高和处江湖之远,更敬你的国若战,召必至,我大宋大好男儿就该有此气概!好男儿,好文彩!”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血性男儿,相视哈哈大笑,仰头同时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辛无病更是激动,美酒下肚,抽出了桌子上的那把长剑。这种不是现代玩套路的软剑,而是实打实的战剑。辛无病热血澎湃,激昂之下竟然舞起了长剑!金樽酒楼之上,长剑飞速舞动,只见剑光凛冽,剑锋森森,时而像一轮明月,时而像一道寒光,不见剑锋,只有绰绰剑影。 两个小姑娘看着是两眼冒金星,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年代,有如此高超剑法的侠士可是不多见了,加上辛无病人长得又帅,又这么有正义感,一下子就博得了两个小姑娘的好感。 一剑舞罢,二楼之上爆发生了一阵强烈的喝彩之声,所有的客人都为之赞叹。 辛无病竟然气息不乱,脸不红心不跳,梁川佩服不已,在他见过的高手之中,可能除了令狐川,就属这个小子剑术最高了,这么好的人才,可惜了。 “让大家见笑了,可惜空有一身武艺,徒遭人耻笑,不能建功立业。”辛无病又是叹了一口气,大家也明白,这武功再好也难有出头之日,除非从军,猛将发于伍卒,从最底层干起,可是那谈何容易。 第一百四十二章志在西北 辛无病在正感慨之间,转眼就天黑了,已经到放灯时候。沿街商户都把自家的花灯拿出来,添了煤油,将花灯悬挂在官府搭的竹棚之上。最能粉饰太平的,莫过于这人们其乐融融的景象和争奇斗艳的盏盏花灯了。 街市上出现了很多支歌舞队,表演“傀儡、杵歌、竹马之类”的节目,她们穿着亮丽的美服,上面好像点缀点锦翠金银。元宵期间兴化的大户也会请这些歌舞队前往表演。像金樽酒楼这种客人多的地方,这些杂耍的到了更会卖力地表演,演得好,可能有赏。 两个姑娘等了一天还是走路来兴化,又穿得不男不女,中间还等到了一个同性恋吓得不轻,为的就是看看这些精神的表演,当下也不管梁川和辛无病,跑到酒楼的阳台上,喜滋滋地看着街面上的人流涌动和各式表演。 梁川和辛无病两个人对视一笑,女孩子心性使然,也不为意。梁川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些在他的眼里就像过家家一样,而辛无病呢,志不在此,甚至有点反感,也不就不会留意了。 “辛兄不是本地人氏吗?” “梁兄慧眼,小弟祖上是山东人氏,后来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先祖就举家南迁。只是小弟生性孟浪,读了几年书之后,受不了羁束,喜欢仗剑天涯游历四方,不想今日在此处遇到足下,真是相见恨晚,恨不逢时啊?” “哎,相见就是缘,冥冥中自有注定,齐鲁大地多才俊,无病兄弟人中之龙,我今日得见也是大慰平生,不过你是有本事的人,当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我就是一介小民,怎么能说是恨不逢时呢,今日要不要辛兄解围,我那两个女眷今天就要遭大难了。辛兄难道不会在此地久留?要去他方?” “今天跟足下一番高谈,让小弟茅塞顿开,真知酌见所见略同,只是现在小弟我仕途无望,又不忍辜负一身武艺,唯今西北战事频繁,李氏狼子野心,吐蕃辽国多线开战,大宋免不了也得兵戈再起,虽说大患在北,可是眼下的疥癣也不得不除,小弟身死为国,死得其所,此番想去西北试试,看能否有一番作为。” 西北的情况梁川是知道的,现在西北的李元昊这人不是一般的人,命格中有紫微之数,大宋给的那一些打发叫花子的赏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了。宋夏之间终有一战,虽未开启但也是这不久的事情了。 大宋对于和大辽称兄弟之国朝中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连这个西北的小地方也敢称帝平起平坐,朝庭更是不能忍受,宋夏之战,况日持久,这在历史上是相当有名的。而且到最后大宋始终不放在眼里的西夏直到灭亡也不是大宋干的,而是蒙古干的。 辛无病很有眼光,如果说想要有一番作为的话,此时去西夏是没错的。但是朝廷门阀森严,文仕弄权,他想凭军功提升,这谈何容易! “辛兄为何仁途无望?”梁川轻声问道。 辛无病叹了一口气道,想起了这痛苦的回忆,道:“先祖南下江阴的时候,时局动荡,当时未能成功落下户籍,后来我读书小有名气,家父眼见如此就去县里申请落户。可是江阴是个望县,学子众多,但是名额有限,当地氏族与官府勾结,百般阻挠,就是不让我家落户,几十年过去了,一点家财已挥霍殆尽,等回想起去去他乡落户之时,家中已经没有余资可供挥霍了。自此也是死如死灰,到处游历一览山河壮丽,大好河山走了一圈,更不忍落入外人手中惨遭蹂躏!” 这个梁川是知道的,就跟高考报名一样,不允许异地高考更限制了你录取的名额,而且没有户籍就是黑户,考上了还是重罪。 梁川很欣赏这个辛无病,因为这个小伙子是个读书人出身,却又不像孟良臣那样死板,甚至还因为读书自己走入了魔障。这个年轻人让他相信了他们那后世已经消失很多年的一种叫责任一种叫文人气节的东西,那是十分可贵的。 “辛兄,我手头还算宽裕,辛兄不知道差多少钱,我先资助兄弟,人生在世,既然读出个名堂,不去试试功名,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 一时间,辛无病的酒杯端在手中无处安放,他今天只是因为打抱不平才遇到这个梁川,没想到聊聊数语对方竟然肯对自己慷慨解囊。他自己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太多,遇到的人更是不少,唯独碰到这个梁川让他感觉真是相见恨晚,犹如久逢的知已。 但是更因为这样,他更不想让梁川看低,仕途一道坎坷艰辛,文采绯然如李杜也一生碰壁,自己即使拿了梁川的钱可能也是蹉跎一生,既然心意决定去西北,那就不要再与梁川承情。 辛无病计议已决,又不好驳了梁川的情,坐在酒桌上面露难色。梁川看了说道:“辛兄,我只是说一个稳妥的方式,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辛兄,只是不知道眼下辛兄下了这个楼梯要去何处,今天元宵佳节,可惜碰上一个恶少,只怕晚上会不太平,我倒是有一个好的去处,不知道辛兄想不想去。” 辛无病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不然一个人走南闯北又带着一把剑天天与人动粗,不聪明的话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听梁川说起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道:“足下不知道有什么主意?” “今夜知县大人举办了一场上元灯会,我这两个好热闹的妹子就是禁不住这热闹的场面央着我带她们来,才会有此一劫。既然如此,辛兄何不与我一起去灯会,多一个人不多,扮作我的门客如何,知县老爷的灯会,料想他薛家在兴化再有来头,也不敢公然发作,你看如何?” 辛无病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姑娘还在阳台上看得津津有味,梁川叫上她们,有点意犹未尽地赶往县衙门口的广场露台上。 为元宵不仅仅是民间百姓自己的节日,这一节日活动民间放灯一直受到朝廷的鼓励。官府甚至会以公家的名义每天给各支歌舞队发钱发酒,以资犒赏,每至傍晚,沿街商户点花灯的油烛不够用,官府还会派发,以增加节日的气氛。官府的这种利是在大城市如杭州汴梁更为普遍,在兴化只是意思意思。 甫从金樽酒楼出来,大街上的人头已和下午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摩肩接踵,流连在热闹的人群里,东看看西瞧瞧,谁也没有在意梁川四个人脸上的神色匆匆。 往县衙去的方向人潮突然涌动了起来,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知县大人出来啦”,燕池浦的衙门大门打开,知县坐着一顶软轿后面跟随着一大队人马鱼贯而出。 几个胥吏拿着一个小袋子在过往的人群当中好像在分发着什么东西。梁川好奇地问了一句道:“他们在分发什么东西?” 郑玉芝道:“发钱啊,你不会这个都没见过吧?” “发钱?”梁川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啧啧,真没见过,发多少?” “不多哦,可能一个人就十几文钱吧,就当是一个彩头。”郑若萦说道。 原来元宵节的这天,大宋官员都有拜会市民的习惯,每当这个时候,各地的官员就坐着小轿,在舞队的簇拥下,招摇过市,箫鼓振作,耳目不暇给,施小钱而博众乐,美其名日与民同乐。每遇到做生意的商民,便给他们派钱,每人数十文,祝他们新年生意兴隆,这叫作“买市”。 虽然有些人会贪图小便宜领了赏钱之后,钻到人群后头再重新领一次,但是这钱也不是大钱,再说本来就是要派发的,给谁不是给,官府也就不会怎么跟这些市井小民去计较。 人群在知县大人出来之后就沸腾起来了,大家蜂拥着跟着知县老爷的队伍涌去,一直涌往燕池埔门前广场上临时搭的露台,晚上这个露台将会表演精彩的节目,大家自然不想错过。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四个人朝着露台的方向挤开人群,缓缓挤了过去。 露台不是开放的,普通并不能随意进入,入口处有几个衙役把守着,普通的百姓就在露台下观望着。露台上知县老爷的队伍派发完利是后,领着一众同僚入席就坐了。大家依次入席,坐的位置自然是有讲究。知县坐在最前中间,这个最为显眼也是最尊贵的位置,后面排列的一众县里的大小官吏,再后面是县里面一些有名望的人,最后才是一些关系户。 四个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露台的入口,两个衙役一脸冷漠地看着这四个乡巴佬,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还带着一把利器,更是警觉。 “去去去,看热闹去下面看,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我们是被请过来。” “你们?名剌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借机使唤 名剌?梁川愣了,李成福这老家伙没有给他这玩意啊,他以为到了兴化刷脸就行了,没想到还搞得这么正式,还印什么狗屁名剌。 “对不起,我们没有名剌。”梁川实话实说道。 “没有就赶紧滚,哪凉快去哪里呆着去!”两个衙役目露凶光,他们一般是壮班的衙役,很少与外面的打交道,梁川也没见过这几个人样子。要是捕班的可能还认识,必竟好些衙役去过凤山,稍稍有打过交道。 “你们。。”辛无病性子急,最见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作派,佩剑一扬就要当场收拾这两个披着虎皮的狗腿子。立时把梁川吓了一大跳,打了薛庆的家奴那也就是打了,顶多回头有麻烦而已,打了官府的人那可不一样,那简直是自己找死,这两个衙役一旦叫了援手,被搬进牢房里,能活着出来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梁川唬得急将辛无病拦了下来:“辛兄莫冲动,我看看什么情况。” 露台上这些达官显贵都在互相奉承,一个个脸上挂着势力的微笑,在互相吹捧着。从事商贾的这些人还比较热衷,比如郑祖亮郑老爷郑大官人,他们没有官职束缚,图的就是行事方便。反而是一些县里面无实权如县尉主薄教谕这类的边缘官员,既没什么人前往搭讪恭维,也没什么热情去拍人家的马屁,手中芝麻大的权利摆在眼前,人家看也看不上。 知县老爷和县丞两个人是众人的焦点,只有别人来奉承他们的份,两个人稳稳地坐在露台最显眼的位置,谁来都是谈笑风生的,屁股就是没挪过窝。还有一类人比较吃香,就是县里面职位不高,但是老百姓不敢得罪,实际操作起来能翻云覆雨折腾死人的这类人,比如几个衙役都头,牢头狱霸管营,还有知县老爷的幕僚师爷大人。 这些人也是活跃份子,靠着人情世故再加上手上的手腕活动,也是交际活跃的主。 梁川眼睛瞅着,李成福那个大胡子一脸得意,逢人都是一脸春风。上次抓了自己的那个大胡子都头姓吴的,就一脸不痛快了,坐在椅子上三三两两的人过去与他打招呼,不冷不热的,跟郑福成完成是两种脸色。 许多的兴化富商身后都跟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这场合都是带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促成一两段佳缘,毕竟都不是太差的家庭,如果还挑不中合意的,那基本兴化也没地方再去挑了。 郑祖亮就带着石头到处晃悠,见人就介绍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这个儿子在兴化也是出了名的爱玩爱惹事之人,兴化的人早已不见其人最闻其名了。 露台上的这些人都没有看见梁川,梁川伸长了脖子,又不好大声呼喝,最好就是自己静静地进去,静静地找个位置坐起来,没人地意他这个小角色,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大哥,麻烦你去跟李都头打个招呼行不。。”说完梁川脸上堆着笑,伸手将一小串铜钱不动声色地递给了这个看门的衙役。 这个衙役本来还想义正辞严地拒绝,没想到掂了掂,嗬,还不少钱,站了一个晚上以赚点钱也不错了拿点酒钱也算不错。衙役脸上还没是没表情地说了一句:“别乱跑,在这候着,我去跟都头知会一下。” 李成福正在与一众人谈天说地,说得正在兴头上,衙役凑到了耳朵边跟他轻轻说了几句。只见郑福成朝入口这里望了过来,一拍大腿,一脸懊恼急急忙忙朝这里奔了过来。 “对不住啊梁川,你瞧我这记性,忘了让人把名剌给你送过去了,快快上来,你俩刚刚没为难人家吧。”郑福成这话倒是说得挺好听的。 一看有人给自己撑腰,两个姑娘就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守门的衙役。两个衙役心想完了,刚看走眼了,还真他娘是郑都头请来的客人,李都头刚刚又说了一下,心想完了,肯定要被告黑状了。 梁川笑道:“哪有,你李福头贵人忙,请我们来看花灯名剌都不给我们,要不要这衙役大哥帮忙通报,我们就得打道回凤山了。” 李成福一脸赔不是:“是是是,都是我记性不好,随性惯了,来就来了,还要什么繁绉绉的名剌,你们多担待啊,老郑我粗人一个。”郑福成看了一眼梁川,竟然还带着两个家丁一个带剑的门客,愣了一下道:“梁川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大排场,怎么,今天想出出风头吗?” 梁川无奈,也走到李成福身边小声跟他说了来龙去脉。一听完不住地摇头,这小子果然是属祸害的,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惹不完的麻烦,到凤山惹保正的外孙,到兴化惹首富的公子。不过今天要是没自己请他来,估计也没这么多事,说来自己也有责任,管他娘的,上来看热闹就是了。 郑福成领着几个人走到露台上,走的是后面的过道。露台上搭的花灯更是绚丽多彩,上面绘的人物花鸟五颜六色,比之大街上的寻常花灯更加赏心悦目。露台下面还垫有红布,摆着放着桌子和太师椅,前面是个表演的台子,台子的高度又比观礼台高出一分,这样看得才舒服。 梁川坐到了观礼台的最后面,比较偏僻的位置,前面的人都在互相寒暄着,就他这么后面冷冷清清,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到最后面,大家都知道,越往后面的人的地位越低,前面的才是金贵的主。 李成福把梁川带到后就说:“今天你就先坐在这里看一看吧,我去招待一下其他人,晚点再来陪来。” 梁川知道这是客套话,这种场面郑福成能招呼一下自己也算客气的了。只有一把椅子,想让给辛无病,辛无病推脱不肯,自己就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一些茶点蜜饯,梁川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不要说什么这个时代物资匮乏,有权有钱一样玩得起飞,就说这桌子的茶点蜜饯,样样都十分精致,吃到嘴里的那滋味,啧啧。书峰的琵琶,永泰的李干,姜蜜泡的橄榄,还有福州炒的瓜子,那味道比起后世的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梁川自顾自地坐在席位上吃着自己的桌子上的东西,服侍的丫鬟会在客人茶水喝完果品吃完以后主动过来续上。结果梁川就成了灯会上的一股清流,别人碰都不会去碰桌子上的茶品蜜饯,最多就是嘴巴说累了,喝两口茶解解渴,这种交际黄金时机,谁会把精力放到桌子的那些小零食上? 梁川就不一样了,自己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不也去拍别人马屁,再说了也不认识,想去哪里拍啊。于是他翘着二郎腿,品着茶,吃着茶点,那桌子上的果核果皮瓜子皮一下子就堆得跟小山一样了。 “姐姐,麻烦你帮我这里再添一些茶!”梁川冲着旁边侍立的漂亮丫鬟说道。 那丫鬟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川这种来看灯会的,都被梁川这种大大咧咧随意的举动逗笑了,眼睛笑起来跟月牙似的,捂住小嘴不敢笑出声。她端着茶品给梁川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茶品换了一盏,茶水也不停地给梁川续着。 “金樽酒楼的焖羊肉有点热,口干舌燥的,麻烦姐姐这茶多帮我续点茶水。”梁川恬不知耻地一直吃,郑玉芝站在后面鄙视得直翻白眼,没见这么丢人的,来灯会跟没吃东西一样,这样可劲的吃。 小丫鬟笑脸莞尔,年纪应该不大,声音更是轻盈道:“官人,不要叫我姐姐,这是奴婢应该的。”续完茶水就退到了一旁,看着脸上挂在着微微的笑意,来这里的不是显贵就是有名的才子,都是大人物,但是很少会像这个人这么有意思,这么贪吃又对她这么客气。 “你别吃了,大家都在看呢,瞧你那吃相。”郑玉芝很不喜欢梁川这种作派,辛无病倒是乐呵乐呵的,这个梁川真是个妙人。 “我吃我的关别人屁事,你们两个别傻站在那,麻利点,这枇杷的皮赶紧给老爷我都剥了。” 两个姑娘齐刷刷的眼睛就瞪了过来,凶狠的眼神里好像藏了好多的刀子,恨不得将梁川给生生剐了。 “嗯?”梁川看了两个姑娘不服气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张嘴喊道:“郑。。” 只一个字出口,两个姑娘忙求饶道:“别叫别叫,我们剥我们剥。。”说完两个姑娘忙不迭拿起桌子上的枇杷小心翼翼地剥了起来。 辛无病看得目瞪口呆,梁川一张嘴就有这么大的魔力把两个姑娘降得服服贴贴的。 两个姑娘手相当的碰,剥的枇杷皮都剥不出来,梁川看得都嫌累,捏起一个枇杷举到两个姑娘跟前说道:“你们两个看着点,剥枇杷要先用指甲盖在上面刮几下,挤压后的枇杷皮就会和果肉分离,一撕就整张果皮都下来了,喏,瞧见没有,我说你们两个啊,你们爹娘要是死了,估计你们都得饿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灯会开始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梁川仅仅是吃了几盘茶品蜜饯,堆了三大堆果皮果核之后,一个他十分不想见的人又出现了,徐扬。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那个喜对断袖的二世祖,薛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哪里都能看到你,我的梁大官人。”徐扬阴阳怪气地对着梁川说道。 “哟嗬,难怪刚刚我的家奴去金樽没找到你,一眨眼的功夫你给躲到这里这来了,你们可让我好找啊。没想到你还有点背景,还能来知县老爷邀请的灯会,现在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等下结束,你们可别像刚刚跑得好么快哟!”薛庆就是个内心阴暗的小人,阴狠狠地看着四个人,盘算着等下如何收拾这四个人。 梁川夹起一颗李干放进嘴里,嚼光了果肉,悠悠地将果核吐到放心然后放到桌上,一脸无所谓,居然还翘起二郎腿一副藐视的姿态看着薛庆。时不时地还叫旁边的丫鬟添茶递水,极其地嚣张。 现在局面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个薛庆还派人再杀回马枪去金樽,分明就是玩命令去的,梁子既然结下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反而是这样梁川才更加无所谓,等下薛庆这厮来找自己的麻烦,多半还是为了两个女扮男装的郑家千金而来,那就更好了,自己就看着,看看这个姓薛的多大的胆子,当着人家爹爹的面,敢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怎么招。 徐扬坐在后排靠中间的位置,而薛庆则是乖乖在站到了他父亲的身后,就跟石头一样,这些二世祖都是沾了老爹的光,今天都是带出来镀镀金,寻一两个良家。 徐扬时不时转向后面看看坐在后面悠哉的梁川,心里在计算着等下如何才能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梁川看着这个小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这些人心眼怎么都这么小,没其他事情要操心了,天天和自己过不去。 当观礼台的一众人基本入座以后,兴化元宵灯会的表演也缓缓拉开了序幕。主持灯会的是知县大人的幕僚吕师爷,品师爷祖籍是绍兴,干的也是这传承了几百年的老行当。我国的绍兴师爷是一派很有名气的行当,虽然师爷不是正式的国家公务员,可是树大好乘凉,这并不妨碍吕师爷在兴化的超然地位,连知县老爷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师爷在露台上先是一通猛夸了当下的太平盛世国太民安。经过了五代十国的长期混乱征伐,当下的时光可谓是历史上少有的太平光景,除了西北时有的小冲突,人们真的安居乐业。所有人对吕师爷这番听起自然不会反感。 接着吕师爷又是对宋知县一年来的“丰功伟绩”进行一番吹捧,什么劝课农业桑,安居乐业,收纳流民,大兴文教等等措施,让兴化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观礼台上的大家都是一片赞扬之声。 谁敢说两句闲话,在这种场合就是大家一起唱红脸的,昧着良心也得说得天花乱坠,敢说两句‘真心话’传到知县的耳朵里就有好果子吃了。 接着就是介绍一下今天的各种来宾了,先是县里面的各位官老爷,大家基本都认识。然后是兴化各行商贾大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后是这些有名的才子佳人。师爷每介绍一位,大家都会将目光投过去,但是基本大家都知道这些人物了,比较出彩的是这些所谓才子。 吕师爷着重介绍了徐扬,还有几位秀才,这几位都是兴化近年来的青年俊彦。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把倾慕的眼光投过去,徐扬倒是不谦虚,抱拳向四面投来的目光一一回礼。 郑若萦郑玉芝两个姑娘站在后面撇着嘴一阵腹诽,就徐扬这种货色简直是斯文败类,跟薛庆那种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根本不是好人。 吕师爷介绍完了当场的人,灯会就缓缓地开场了。露台上影影绰绰间,悠悠丝竹声入耳。梁川喝着茶水,嘴里吃着两个姑娘递过来的剥好的水果和点心,乐呵呵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以前要看一场这种表演还得到省会级的艺术中心才能看得到,而且古典艺术表演者更是不多见,更何况这种原汁原味的古典表演,梁川坐在椅子上,这时候要是能发一下朋友圈炫耀一下,该多好。 露台的下边有个小平台,那是这些鼓乐响号班子配乐时坐的地方。琴瑟埙笙的韵律缓缓飘来,寻声而至,一群衣着珠翠的姑娘衣袂飘飘,顾盼生辉。要说这群跳舞的那身段真是妖娆,只是脸上涂的脂粉太厚,好像是这个时代的美点,让梁川还是接受不来。 此时的舞蹈远不如前朝的舞蹈华丽、张扬与奔放,而是显示出古朴、优雅与内敛的风格,露台上跳的舞蹈的更多的特点是“古、悠、慢、妙、美”。就像是一幅大片留白的山水画,不是让人欣赏画面,而是创造一个意境。 舞姬跳完舞之后,接着是杂技,这种才老百姓最喜欢的。跳舞虽然让人赏心悦目,但是老百姓觉得离自己太远了,内涵欣赏不来。还是这种比较富有视觉冲击的才更让人喜欢。 台子上走上了人,有老妇也有小孩。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稳稳当当,不显山不露水,手中有两块四四方方的锦帕,锦帕拿在手心,倏地就转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圆布似的。旁边两个小女孩,一个用杯子、碗、盘子表演平衡技巧,一个表演盘碗桌椅,两个人的表演干脆利落,潇洒自如。当她们开始表演后,又上来个小帅哥,他表演吞吐火,嘴里好像吞了很多的木屑,然后拿着一支小火把,火把旆嘴前一放,一运功,熊熊的火苗竟然从嘴里直接喷了出来。 神乎其技的手段惹得露台下观看的普通老百姓叫好声不绝于耳,阵阵喝彩犹如天雷滚滚,群众的情绪相当的高涨。 不仅仅是杂技表演,竟然还有驯猴的艺人带着三只小猴子表演节目。没想到这种节目这么早就有了,一直流传了近千年。露台角落里有一个艺人提着一面锣,卖力地敲打着。三只小猴子身上穿着一件量身制作的小兵袍,再戴着一顶兵毡帽,手里再拿着一柄短短的红缨枪,活脱脱就是几个杀赴战场的小兵,在表演战场的厮杀。 南方地区的军人情节还是相当的淡泊,人们远离战乱太远又太久,不会有多大的触动。像辛无病就看得一脸严肃,在他眼里可能不久就要变成一只‘猴’了。 两个姑娘看得捂住脸不停地惊呼,锁在深闺久不出户,今天是豁出去了央着梁川才有得过来热闹,不然还得呆在家里绣着花。 梁川的后面,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猴子表演得很卖力,被驯化得跟真实的艺人没有区别了,可以想象背后要挨多少鞭子。这动物表演之后,上来几个女艺人,先出场练几套花哨的武术对打,这种套路跟后世的没多大变化,看似打得起劲,其实双方都没有吃到什么伤。 接着再上场的就让梁川嘴里悠哉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些人竟然只穿着一条裤衩子,那造型跟岛国的相扑选择手一模一样! “这是要干嘛?”梁川一脸不解地转过头去问辛无病。 辛无病没想到梁川竟然不知道这项活动,每年杭州护阁寺南高峰的“露台争交”是全国性的相扑擂台赛,最具有权威性,各州郡的相扑高手无不盼望前去登台亮相一决雌雄,以求扬名天下。民间赛事连官府都会派出军官主持比赛兼充裁判,相扑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吗? 连郑玉芝都看不下去了,说道:“这是相扑,等下两个会摔跤,赢了知县老爷可是有重赏的。” 梁川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不是岛国人民最喜欢的国术相扑吗,到后世自己国人都不玩了,怎么这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反而人这么热衷。。 一时间梁川是无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老祖宗好的东西自己看不上,反而是被邻居偷了去当成了传家宝。中医是这样,传统武术更是这样,现在甚至连自己亲眼见到的相扑也是。。 一场场的表演将灯会推向了高潮,群众站在露台掌声喝彩就没有断过。宋知县坐在席上那是相当的满意,要的就是这种与民同乐的感觉,抚着自己的胡须脸上笑吟吟的。 相扑的选手退下去以后,露台上空空如也。一个丫鬟搬了一张凳子放到了舞台中间。一个身姿嫚妙的女子抱着一把胡琴款款地走上了露台。 从头到尾都挺平静的观礼台竟然一阵騒动。 “竟然是金楼花魁!”“今天竟然花魁肯出山,有耳福了!” 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在这兴化小地方已算得上是一流的姿色了。比之郑若萦还漂亮,梁川问郑玉芝道:“这个女人什么来头,让大家这么着迷?” “她是兴化金楼的第一头牌,沈玉贞,人长得漂亮又有十分有才华,卖艺不卖身,这些臭男人干嘛那么着迷我怎么知道!哼!”郑玉芝的话里一股浓浓的酸意,隔着老远的辛无病都闻得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神话再现 沈玉贞抱着一把胡琴,脸上略微画着淡妆,一身素色的襦衫裙显得格外的清新脱俗。礼台上也有好多的大家千金,一个个都是精妆贵服的,恨不得把最好的脂粉都涂在自己的脸上,相较之下这个沈玉贞就像莲池里的菏花一样清新,出众。 那些个千金小姐,包括后面的郑玉芝看见这只狐狸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就像看到世仇一样,眼睛里快要吐出火舌来,恨不要要扒了狐狸精的皮。 果然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沈玉贞施施然对着礼台行了一个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竟然是一人独自表演。露台下的观众也是识货之人,没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大家看到是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独奏,竟然全部安静下来了。一时间画风突变,气氛猛的一变,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大美人的表演。 “今天为大家唱一曲新曲。”沈玉贞人长得婉约漂亮,声音更是温柔,光听着这声音都是一种享受啊。 沈玉贞微微侧头头,纤细的玉手把着琴弓,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飘扬出出。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一曲出口,满场皆惊。这首词的调调怎么。。有点不一样。。 梁川、郑若萦、郑玉芝更是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郑若萦站在梁川的后面,伸手掐住了梁川的腰眼,狠狠地拧了一把,说道:“差点就被你骗人了,你还会逛窑子啊,你的故乡在窑子里吗。” 郑玉芝白了一眼梁川,说道:“呵,果然男人都是这样。” 梁川被郑若萦掐得呲牙咧嘴,“疼疼疼。。。别掐啦。。。疼。。” 不用说,让郑若萦她来想,肯定会觉得这首歌是人家兴化第一才女写的,连唱的都这么好听,自己这个登徒子肯定是来青楼里风流,听了人家的曲子,然后回家去到处宣扬是自己唱的。自己充其量也就一介农民,要让别人相信自己能唱得出这么好听的歌,才是有鬼了。 辛无病看着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完不明白这首听起来很特别的歌跟梁川难不成有什么联系吗。 露台上接着又传来了沈玉贞的歌声,不用问,歌词与梁川唱的都一模一样,连曲调也一模一样。 “你是我守侯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千年之间,唯有神话。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万世沧桑, 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变, 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观礼台上所有人的人都听得痴了,他们哪里有听过这种调调的曲子,曲美优美,词意婉转,与当下流行的曲风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宋词讲究含蓄,虽然意境很美,但是欣赏得来的人聊聊无几,有一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沈玉贞唱的这个歌就不一样了,她本是一个风尘女子,词意如此大胆也没人追究他不守妇道浪荡不贞,风尘之中多是性情中人。 所有人都震惊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竟然如斯有才,创作出来的曲子独树一帜,惊为天籁。宋知县和郑祖亮几个人都是大大有名的才子,他们也自认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实是天人之作。 徐扬满意地看着全满人的反应,扬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一曲唱罢,吕师爷就上台迎住了沈玉贞。 “玉贞姑娘,百闻不如一见,都说千金难见姑娘真容,今天竟然肯出楼献唱,都说兴化城内有钱难见姑娘一面,是什么东风今天将姑娘请此处,还要唱了一曲如此天籁?” “这首歌并不是我所创作的。”沈玉贞倒是没有藏着,直接就说了实话。现场所有人一听这话全部震惊了。 郑若萦也有点吃惊,她误会了梁川是去金楼喝花酒,偷听了人家创作的歌来凤山卖弄。没想到这歌竟然不是她创作的,难道真是像梁川所说的,也不是他创作的,是他家乡的民谣吗。 吕师爷像个主持人问着人家的老底,道:“此曲曲风另类,内容大胆豪放,感情又真挚,词曲搭配,简直是相得益彰,沈姑娘既然自谦这首歌不是你所创作,那可否告知这首曲子是何人所创?” 沈玉贞手抚着胡琴,这把琴可不便宜,琴面是上好的蟒皮,琴身也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所制,琴身花纹古朴,紫檀越老越油亮,看着古色古香。沈玉贞现在可没有什么精神寄托,沦落风尘心比天高可是自恨命比纸薄。 在这个小地方,说是卖艺不卖身,也就是金楼的妈妈给她搞的一个噱头。现在还是貌美如花,又有点一点手艺,能唱会跳,明面上挂着金楼第一花魁的名号,可是谁都知道,过个几年年老色衰,迎接她的也是悲惨的命运。 几日前兴化才子徐扬来他们金楼里,本来沈玉贞是不想搭理这个穷书生的,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演奏了一曲她闻所未闻的曲子,虽然这个书生不会拉胡琴,但是他却告诉沈玉贞这曲子配之以胡琴,将会更上一层楼。 这徐扬本是跟着薛庆来喝花酒的,他自己口袋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更不要说付得起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的出场费。破天荒的是,沈玉贞竟然没有收取徐扬的钱,可是跟徐扬约定将这首曲子教给她便可。 连薛庆都傻了,这沈玉贞他早就想染指尝尝滋味了,可是有钱没处使。沈玉贞是金楼的摇钱树,老鸨也不可能让他随便胡来,守着这棵摇钱的金树还指望多赚一点,便宜了薛庆只得赚一顿快钱,不得少了许多的来源。这个徐扬唱个什么狗屁曲子就把第一花魁给迷住了,啧啧,看来还是要读点书啊。 徐扬倒是不要脸,这个曲子是他在兴化街头闲逛之时,从一对卖艺的父女那学来的,也多亏了他读书人博闻强记,一首歌听了一次便记全了。跑到金楼逍遥的时候,又卖弄起自己的才学来,在他看来到时候就是把这首歌说成是自己独创的也没人会知道,一个卖艺女而已,大家是会相信自己这个兴化第一才子还是她? 要金楼里,徐扬就和沈玉贞约定好了,沈玉贞出楼演唱一次这个曲子,到时候定会一举成名。而徐扬就在金楼里住宅到沈玉贞完全学生这个曲子为止,至于酒钱,分文不取。徐扬心下盘算了一下,这是大赚啊,有这个第一花魁帮自己做宣传,美人作伴,又能白吃白喝,简直没有比这更爽的好事了。 能请到沈玉贞到今天的灯会献唱,说实话主办的吕师爷自己都没有想到。而且不仅唱了,还唱得相当的出彩色,可以说才色双绝,现场所有的人都为沈玉贞倾倒。 所以当吕师爷问起沈玉贞这曲子是何人所创之时,沈玉贞也没乱讲,当着众人的面,就说道:“是徐扬徐公子教给我的,徐公子博学多才,此曲只应天上有,应该是徐公子所创。”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会去怀疑它的真实性,这沈玉贞虽然是风尘女子,可是一向自视甚高,给她钱她都不会替别人打掩护。 大家一片哗然,这个徐扬真是天人之才,竟然创作得出这种曲调的好词,不必担心,在不久的时间内,这首曲子必将传遍大江南北,红遍整个大宋。 大家议论纷纷,把敬仰的目光投向徐扬。徐扬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一丝神秘感让人更加觉得这肯定就是这个小子做的了。 沈玉贞说是这歌是徐扬所创,这就更让郑若萦百思不得其解了。徐扬和梁川让郑若萦来选择的话,她更愿意相信是梁川所创作的,毕竟万达商铺门口的对联不会骗人,甘蔗地种甘蔗的手段更不会骗人。 吕师爷朝徐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徐扬徐公子到露台上来。 徐扬不客气,起身向四周的宾客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脸得意地走向露台。 “瞧他那小人得志的得瑟样,看了就让人作呕,梁川你赶紧上台去跟吕师爷说这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啊。这个徐扬欺世盗名,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你还能忍吗?”郑玉芝一脸不忿,好像徐扬占的是他的便宜。 才不才华的这个是老天爷赏饭吃,谁都强求不来,可是欺世盗名这就是人品的问题的,徐扬的嘴脸简直让人发指,他也不嫌害臊,当着正牌创作人的面就这么淡定?两个姑娘看着徐扬人在台上作腔作势,心中一股不忿是愈来愈强烈! 最意外的莫过无无病兄,辛无病听郑玉芝的话大惊,这歌莫非是梁川所创作的?曲风好婉转,又琅琅上口,这个梁川竟然。。。 梁川一脸无所谓地吃着蜜饯,说道:“这个歌本来就不是我写的,我都跟你们讲了几遍了,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信任知道不!” 第一百四十六章真假神话 徐扬神色傲倨的站在露台之上,大冬天的,手里还摆弄着一把折扇,也是,手里没有一点东西摆弄一下,站在台子上是挺尴尬的,有一双无处安放的大手。 吕师爷虽然在县里面地位尊崇,但是在场面上还是相当给人面子的,徐扬现在仅仅是一个秀才,还算不上举人老爷,吕师爷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徐扬在他面前自称一声晚生他还是担得起的。 吕师爷客套地向徐扬行了一个礼,脸上是标准的官腔道:“徐公子年纪轻轻已过童生试,端得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岂不知徐公子才华如此出众,今日一曲必定流传久远,年少成名指日可待啊。我兴化境内出此才俊,是兴教之福啊!” 徐扬毛头小子一个,可以说有点侍才傲物了,对着吕师爷竟然都有一丝目中无人的感觉,只是微微回了一礼,嘴上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嘴上说得是好听,可是那辫子都快翘上天了。 吕师爷容人大量,也不以为意。抚摸着自己微微发白的胡须,说道:“今天诸位大人前辈都在场,见证了你这首曲子,十分的不易。想必此曲将来会引领一代新的曲风,徐公子,不知道这首曲子有可牌名啊?” 徐扬说道:“这首曲子叫轮回。” “你说谎!”观礼台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愤怒。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让现场又沸腾了起来,怎么回事,又有热闹要发生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在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大家看来看去,将目光都锁定在了最后面。 知县老爷笑眯眯的,他没说什么话,既然敢在这种场合突然发作,定是有备而来,几十年老江湖的他深知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静观就是了。 郑祖亮也循声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他还以为梁川不打算给郑福成面子,没有来这灯会,自己看了几圈都没有看到这小子,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躲在了最后面。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站在梁川身后的两个家丁。。 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天呐,郑祖亮以为是天色太暗后面光线不够,加上自己这几天太累老眼晕花了,看错了,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连石头都偷偷凑到郑祖亮的耳朵旁打小报告道:“爹,快看,是姐姐,她跟着三哥也来看灯会啦!” 郑祖亮瞪了他一眼道:“你爹还没老眼晕花到那种程度!” 郑福成一听声音是从梁川那个地方传来的,现在大家也都看着梁川,心里叫苦连天,妈的,自已吃错什么药了非要请这个小子过来看灯会,坐在最后面都不安份,大哥啊,晚上你可不能给老子惹麻烦啊。 一个晚上都兴致缺缺的另一个位都头吴雷财,因为最近几件风头大事都没有他的份,有点被边缘化了。晚上看灯会都没什么激情,突然看到有人捣乱,自己看过去,竟然是老熟人,原来在凤山的抓的那个青年人,不过后来没罪放回去了,一下子也来精神了。 一时间,除了县里几个老爷,其他人的目光全部锁定在了梁川的身上。在兴化除了郑福亮和郑福成认识梁川,还有徐扬和薛庆,其他人对梁川都是完全陌生的,大家不知道兴化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梁川看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顿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刚刚那一声是站在他后面的郑若萦喊的,但是这黑锅却得他来背,不用想也知道,谁会跟一个下人计较,再有什么不是,肯定都是他这个东家授意的。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吕师爷发话了。“刚刚不知道是哪位发话的,对于徐公子的作品有异议的,能否到台上说话?” 梁川看着大家都在看他,竟然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吃着桌子上的东西,在那里装傻充愣。也不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就好像刚刚吕师爷及众人说的话他一概都没听到一般。这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简直让所人的都惊掉下巴。 吕师爷眯起眼睛,嘴上呵呵一笑,呵,有点意思啊,现在的后生简直可畏,普通的后生一听到自己在叫他,连跑带跳的立刻就坐不住了,这还能当做没事人的样子。 徐扬心里压根不知道这首歌是出自梁川之口然后从卖艺姑娘带传到他耳朵里的,心想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羞辱你一番,让你三番五次地与我过不去! “吕师爷,这位是凤山的梁川,外号人称六步成诗,比之曹子健还少一步,是新晋的新科才子,至于有没有什么功名嘛,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对我的曲子有异议,何不请梁川才子上台来,大家切磋切磋!” 石头听见徐扬在嘲讽梁川,那个外号都是自己说与他听的,顿时吐舌做了一个鬼脸,自己好像闯祸了。 “哦?竟有此事,前人谢灵运盛赞天下之才,曹子健独占八斗,就是因为曹子健有七步成诗之鬼才,这位凤山的张。。。。三竟然能六步成诗。。”吕师爷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梁川,身负奇才何故这般忸怩,莫非你是徒有虚名。。” 不行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藏都藏不住,梁川将嘴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对着旁边笑笑的丫鬟说道:“姐姐,麻烦再帮我沏一壶茶,等下回来肯定会很渴。。”那个丫鬟脸顿时就红了,因为好多人正看着这边。 梁川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起身来,冲着郑若萦说了一句:“下次不能这么调皮了。”然后转身,径直大步迈向了露台,看着梁川的背影,郑若萦好像看到了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豪迈气概。。 她的心里忽然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任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坑了梁川。。 今天的梁川穿着的是他仅有的最拿得出手的衣服,整洁得体。但是在这些显贵大贾眼里,这身打扮也就比田里面耕地的佃户要强上一分,就他这种身份,今天是不配出现在这种华丽的场合的,不少人打量着梁川这身行头,一些鄙夷之声若隐若现。 人群之间,梁川昂首挺立,大步迈开向着露台走去,走得是那么的从容淡定,周遭都是异样的声音,在梁川看来,他们都是一群乌鸦在聒噪。 梁川走到台上,先是深深地向吕师爷鞠了一躬,然后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悄摸地站到大美人沈玉贞的边上,眼睛冷不丁地朝沈玉贞放了一个电,然后才直起身子两眼坦率地看着吕师爷道:“师爷您好。” 沈玉贞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对自己如此孟浪! 吕师爷满意地颔首呵笑,梁川的谦卑与徐扬的张狂形成鲜明的对比,梁川首先就给吕师爷心里留了一个极好的印象,尊重是必须的,谁都不会嫌多。 宋知县坐在席间,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点面熟,问了一下左右,左右笑答道:“宋大人,您还记得黄氏一女嫁三夫那个奇案吗?” 左右一点,宋知县就全部都想起来了,三夫案也算是他任上的一桩美谈,至今还有不少百姓引为茶资,自己的功德薄上也是重重的一笔。巧破三夫案,就是这个年轻人出的主意。知县老爷看着梁川,脸上笑意更浓了。这个小子今天不知道还会再带来什么惊喜。 吕师爷道:“你就是人称六步成诗的梁川?” 梁川道:“这都是别人乱讲的,见笑了。” 郑祖亮知道梁川可是有几把刷子的,现在又在装怂了,等下指不定又要吓掉多少人的下巴,这徐扬要是去过凤山就好了,起码不会去想要惹梁川。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敢比肩曹子健,没有点真材实料可是会贻笑大方的。刚刚徐公子说这歌叫轮回,你说徐公子说谎,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吕师爷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也没直接说谁对谁错。 梁川回道:“这歌呢原本是我们家乡的一首普通的歌,歌名呢就叫神话,是由一个凄美而悲壮的神话故事改编而来的,徐公子可能去过我的故乡,但是这个名字应该是记错了,这歌的名字不叫轮回,叫神话。” 徐扬冷冷地听着梁川说的话,他才不信这乡巴佬真会做甚诗词,满腹只是怀疑,心道:莫非他也听过那卖艺的姑娘唱起这首歌? 梁川接着说道:“其实这歌呢,还有好几个版本,在我们那呢,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孩小童人人会唱,连我家的下人都会唱,吕师爷不信的话,我叫我家的下人过来唱一唱。” 说完梁川把眼神投向了郑若萦,郑若萦可没想到梁川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拉下水,看着众人聚焦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了! 下人上得了这台面?吕师爷摆摆手,“那大可不必,既然人人会唱,那你何必自己唱上一段,让大家见识一下你故乡的风彩。” 第一百四十七章神话再三 “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川也就不推脱了。 梁川朝旁边的沈玉贞微微一笑,道:“沈姑娘,在下冒昧找你借一下手中的胡琴,演奏神话要是没有一把乐器配一下乐,用嘴清唱,那达不到这首歌的韵味。” 沈玉贞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粗鄙不堪的登徒子会找自己借琴。难道这一脸孟浪的汉子也会拉吗,这可是胡琴啊,三年琴五年萧,一把胡琴拉断腰,自己当初学这个可没少费心思,他还会这手? 沈玉贞一开始被梁川那如若无人放电行为吓到了,这个人真是大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眉目传情,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沈玉贞的心里很不舒服,她感觉自己的有点被轻视了。 但是梁川向她借琴,她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的地方。徐扬教她这首歌的时候,可没有教她曲子,安全是靠着自己摸了那么多的琴自己拉出来的节奏,这也费了她好多精力,才堪堪能拉出一首配得上这歌的曲子。难道他也会拉?会拉出什么样的曲子? 沈玉贞将胡琴弟给梁川,然后自己将刚刚演奏坐的那把椅子提了过来,沈玉贞满心好奇,在风尘中打滚许久的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脸上始终待人时都是挂着一丝微笑,两个酒窝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沈玉贞盈盈笑道:“公子请坐,站着可没办法拉胡琴!” 梁川接过琴,就坐下来了,嘴里不忘谢道:“谢谢沈姑娘。” 徐扬本以为梁川是虚张声势,没想到这个小子真接过琴,还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式。眉头不由得架了起来,要是他真的会拉这个曲子,那还真有一番计较了。 梁川坐在椅子上先是把玩了一下这把胡琴,调试了一下。这琴身都是小叶紫檀的,还有上等的蟒皮,比之上次卖艺老汉的那把破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啧啧,简直是精品啊,摆在家里也是一件极好的艺术品。梁川旋动琴弦轴以调节琴弦的松紧度,梁川拉了一下,音调不够满意,又拧了几下。演奏前定弦、指位、弓法、姿势都很关键,个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沈玉贞满心期待,越看梁川的动作眼睛是越亮,她是内行的人,所以知道梁川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要是一接过琴就开始拉,她反而还看不上,真心对待乐器的,一定会调试到最佳的状态,让它演奏出最唯美的声音。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摆弄了那把琴半天,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吕师爷倒是不着急,有准备而来,表演一手绝技,好过半调子在那里瞎折腾,扫了大家的兴。 梁川摆弄了半天,终于将这把胡琴调试好了,“让大家久等了。”梁川不好意思地先自己认了个错,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就是证明奇迹的时刻了,原来他演奏了韩红大姐的版本给卖艺姑娘,然后又唱了一次成龙大哥版的给了郑若萦,唉这次只能唱胡歌版的了。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于再将你拥入怀中 两颗心颤抖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诺 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我决不不放手” 郑若萦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激动的心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她平时虽然讨厌梁川吊儿郎当的做派,但是这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给人的魅力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果然是这首歌,一样的调调,不一样的歌词,自己又听到了,当时这个男人唱给自己的。 当梁川运开琴弓,悠悠地琴音回荡在灯会露台上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男人外表不羁,但是拉出的琴声竟然比兴化第一花魁沈玉贞的曲子还要悠扬动听。这首曲子本是一支悲曲,沈玉贞拉得虽也不差,但是总有几个音调给人一种滞涩的感觉,远远没有梁川的这般行云流水,闲庭信步。 如果说沈玉贞的声音像天籁,那梁川的声音就差得多了,他的声音更粗,更平凡,也更洪亮,唱起来真挚而饱满,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但是要的就是一种雅俗共赏没有距离感的感觉,天籁之声大家觉得梦幻,梁川略带粗哑的嗓音让人才觉得真实,听起来更有一种悲凉的的感觉! 再加上梁川那一脸死了老婆的騒包的表情,好像曲子的悲情就是他的心境,更给人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一个真正的灵魂乐者,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演奏。 接着这词又不一样了: “紧紧久久与我牵绊这副十指扣 等到来生擦肩回眸再次的相守 苦苦痛痛爱的解救愿与你同受 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能说出口 让爱成为你我心中那永远盛开的花 说好了给我的永久这一次不要先走 唯有真爱追随你我穿越无尽时空 你会知道我等着你在千年之后。” 郑若萦的心悸动了,沈玉贞的心也悸动了。 郑玉萦的眼睛又有了一丝朦胧,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悲凉,每次脱口而出,信口拈来的都是这般深情,每次都不一样,他究竟骗了多少姑娘。。 沈玉贞则是明眸铮亮,看着这个男人,两只眼睛亮晶晶地,这曲子真优美呀我,这琴拉得真好啊。为什么在这兴化之内,自己常常恨无知音,不是自己没有知音,而是人家的才学看不上自己吧。 这个版本的歌词其实不是最优美的,意境内比其他两个版本差多了。这歌里面面充斥着都是痛啊、苦啊、爱啊,文人讲究的含蓄,太直接反而于普世观不合。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就像开演唱会,演唱会讲究的就是视觉与听觉的冲击,没有人会细细地去品你歌背后的中心思想,人们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好听就够了。 一曲终了,观礼台上露台下面,到处爆发了一阵激烈的掌声,梁川起身向各个方向,献上掌声的人们分别鞠了一个躬。人的掌声经久不息,梁川鞠的躬就弯得许久才挺起身来。 当初拿着一把破琴在凤山就征服了那么多没有音乐细胞的乡民,在兴化有这么好的一个平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郑祖亮和石头坐在下面看着梁川的卖弄脸上既是苦笑又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子果然到哪里都是一个人才啊,没想到还会拉胡琴,还有这一手。 郑福成这个粗人都忍不住大声喝彩,一连喝彩了好几个好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台上演的是他儿子。 台上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徐扬了,此时的他黑着一张脸,薛庆虽然是个小人,但是也佩服梁川有两把刷子,徐扬哪里看得见别人的好,恨不得梁川此时出丑被人嘲笑。 “吕师爷,献丑了,这歌太久没唱了,有点生疏了。”梁川向吕师爷复爷一般,脸上笑嘻嘻的,好像不辱使命令一般。 吕师爷道:“张公子竟是深藏不露,连老夫都看走眼了,久不出门真是以管窥天,没想到我们兴化人如鲤跃,一下跃出来了这么多的青年才俊,真是让老夫不得不服老啊。” 梁川拍马屁道:“吕师爷老而弥坚是我辈之楷模,岂能轻易服老,向天再借五百年未偿不可。” 吕师爷听梁川的话乐得直呵呵,徐扬受不住梁川这般马屁,哼了一声,转向一旁,好像不屑与梁川为伍一般。 吕师爷也不计较,问梁川道:“梁公子你这歌与徐公子的歌如了一辙,只是换汤不换药,而且词意可能还稍稍弱了徐公子三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自己作成一曲,并且用这胡琴演奏出来,实属不易啊。” 这老头八成以为自己是临时抱佛脚创作的这首歌了,算了,这样以为更好,借调填辞虽然无远不如原创难度来得高,可是这水平好比七步成诗,需要的也是极强的应变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梁川将琴还给沈玉贞,沈玉贞现在就像一个追星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川,一脸的崇拜。梁川把琴给他,左眼又故意嘲她眨了一下,狠狠地放了一次电:“谢谢沈姑娘借琴。” 沈玉贞笑了,灿烂得像一朵花。兴化虽是小地方,可是南溪滋养出的姑娘也是嫩得如同水乡的清莲,既有三分抚媚还有七分骄人。 吕师爷接着说道:“今日两位才子齐聚一台,是我们兴化之福。老朽不才,借了宋知县一句上联,不知道两位才子能否对出来?”吕师爷不想在台上争论刚刚那歌是谁创作的,谁创作的都跟他没关系,但是坏了今天的气氛就不好了,所以他只好话风一转,换一个话题。 徐扬正想着怎么绕过这个坎,瞌睡送枕头大喜道:“吕师爷不知道出何上联?” 郑祖亮坐在台上,一听这吕师爷要和梁川拼对子,顿时就笑了。那凤山的几个绝对怕是没人能对得出来,吕师爷还想着出新对子来考验人家,呵呵。 第一百四十八章比试诗词 吕师爷脸上微笑,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元宵佳节,处处张灯结彩,前几日宋知县下乡体察民情,偶遇一户人家家门口挂着一盏走马灯,心生一联,老朽苦思几日也不得应答,今日兴化才子济济一堂,老朽就借宋知县这上联考考诸位,各们听仔细了,这上联是: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此联一出,知县老爷坐在席上虽不作声,但是一脸得意的神色,自已这联可不简单啊,看着不难,其实很难对得工整,听着大家又在悄声讨论,自己脸上也是增光不少,想当年自己也是功名出身,舞文弄墨这种事,许多年不曾玩过了,今日露一两手,让你们这些晚辈后生长长眼。 现场有许多的才子,连沈玉贞郑若萦这样的才女一听此对也是苦思冥想,就想对上来,不弱了女儿家的名头,可是这个联咋一看好像简单,细细想来要对得工整可真是不容易,咬唇想了半天,也没半分头绪。 郑祖亮一看这对联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对不出来,以后也悬,他倒是想看看梁川有没有本事,脸上笑得意味深长的。 徐扬本来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对个对子嘛,能难到哪里去,没想到也低估了这老知县的文化水平,出了一个对子倒真的难住了自己。而且他看着梁川的一脸淡定,好像有了头绪一般,自己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急着出手,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川没说话,背着手抬着,看着天上的星星。吕师爷看他此刻竟然还有心思去看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啧啧称奇。台下的观众一干人也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久,几个有名的学子也是皱着一脸眉头,没人说话。没人想得出下联,自然就没人出这个风头了。 吕师爷估计这个联一时半会也没人想得出来了,梁川是一副淡定的姿态,但是要对出来,悬。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吱声,吕师爷从容地说道:“此对看似简单,但是难度不小,既合了今天元宵灯会的寓义,又是倒字联。徐公子,不知你心中可有下联啊?” 吕师爷突然向徐扬发难,徐扬磨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像样的下联,刚好被吕师爷一催脸顿时涨红像猪肝一般,人傻傻地站在台上,窘迫不已。 梁川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吕师爷,这联我曾经看过一副类似的,不过我借花献佛,借用前人的对子来对你这上联。” “哦?张公子竟然有下联。”吕师爷倒是有点吃惊,这小子竟然能对得出下联,而且这小子还不想说是自己对出来的,这是图个什么? 梁川说道:“宋知县上联是: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那我这下联就是: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吕师爷您看如何?”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吕师爷喃喃念了两遍,一声好字脱口而出。 知县老爷也坐不住了,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对子竟然被这个小子轻而易举地就对出来了。 郑若萦沈玉贞一众人更是直摇头,还是输给了人家。 徐气一听张扬对得如此工整,猪肝色的脸立时变得如死灰。这一城被梁川先行攻下,只怕这兴化第一才子的名头自己要拱手让人。 吕师爷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对子自己想了好几天都没有下文,只是说了半晌这个其貌不扬的乡民竟然对了出来! “江人代有才人出啊,张公子果然才俊,短短几息,便能想出这么工整的下联,佩服佩服。”吕师爷在台上看着台下的郑祖亮一脸坏笑,难不成这个郑大官人也对了出来,当时说道:“郑官人,老朽在台上看你笑了半天,难道你也想出下联来了?何不上台来分享分享?” 郑祖亮唬得摆摆手道:“吕师爷,你就不要调笑我了,我肚子里的墨水早就写光了,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旁边的这个梁川,你还用对子来考他。” 吕师爷一脸疑惑道:“郑官人细细讲讲,为何不能考张公子对子啊?” 郑祖亮此时虽然坐在下面,不过说话倒也清楚,道:“这梁川在凤山开了一间小铺,铺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卖,就卖了三副对子,扬言有人能对出来就赏钱一百两,当日开业我老郑有幸到铺子里热闹,就给彩头添了一点,添成五百两!” 五百两!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也有点沸腾了,这些钱换成现代也是几十万的巨款,谁见了不会心动?更何况动动嘴皮子就能拿走这些钱。 吕师爷大为震惊,问道:“郑官人今日开心,宋知县一联绝对也被梁川公子对了出来,何不将那三副对子说与出来,让大家开开眼,什么对子能值五百两。” 郑祖亮道:“这门口一联,盗者莫进道者进!”郑祖亮讲完故意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人又全是一副绞尽脑汁想对出来的模样,可是憋了半晌全场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隔了一会,郑祖亮又道:“中堂第二联,士农工商角徵羽,怎么样,大家可有信心来领这五百两赏啊,哈哈。” 第一联出,众人皆跪,第二联出,已经没有活人了。整个露台一片哀鸿,这两联也是绝对,难度不在刚刚走马灯一联之下。别说宋知县吕师爷,就是这个徐扬徐大才子,听了也是一脸无奈。 郑祖亮就喜欢看大家这种吃瘪的表情,接着说道:“店里还有第三副对子,我郑某人不才,前两联都没有对出来,自然也就没脸去掀第三联,这第三联至今还挂在凤山路口,各位谁觉得自己本事还过得去的,尽管去试试,郑某人巴不得这赏银早日送出去呢!” “罢了罢了,光是这两联老朽便无能为力,也不自讨无趣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朽不识泰山,还在张公子前卖弄小心思,实在是让张公子见笑了,依老夫所见,张公子凭着这几副对子迟早也是扬名海内,拿到汴梁也敢跟天下学子一争高下,不逞多让,窝在凤山这方小天地,屈才了。” 梁川笑道:“小子不才,这点只是旁门小道,登不了大雅之堂,岂敢妄言与天下学子一较高下,吕师爷谬赞了。” 此时的徐扬完全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本来晚上的主角应该是他的,连吕师爷都请他上台了,就是要让他展示一下才学。谁知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尴尬的地站在台上反而成为梁川的点缀。 徐扬不甘就这样沦为陪衬,硬着头皮对着吕师爷道:“吕师爷,对对子固然是本事,但不是在下的最大的本事,文人论高下须以诗词见长,梁川公子,你满腹经纶,晚上咱们何不比比,各自吟诗或作词一首,你看如何?” 这个徐扬还真是不要脸,晚上众人皆看出了他的才华虽高可是比起梁川还稍逊一筹,这比对子比不过人家,竟然还想变着法儿替自己扳回一城,心机有点重啊。 梁川处变不惊,脸上一片风轻云淡我,对着徐扬道:“徐公子此言差矣,今晚乃是宋知县大人与民同乐的大好日子,岂是你我强争斗猛的场所合,不过斗词非斗武,这是雅事,既然你提出来,小弟便舍命陪如君子,一同开心开心!” 徐扬心里冷哼,哼还好我是就想好了一首词,只等今日这等时机一现身手,你碰上了也算倒霉,成全了我的名声! 徐扬想到此处脸上为之一振,一扫刚刚的颓势,手里鼓捣着着折扇,走了几步,缓缓吟道:“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更阑人散,千门笑语,声在帘帏。” 这首词描述的正是元宵灯节的欢腾与喜悦,惊景交融,含蓄蕴藉,既表现了自己高兴的情怀也表现了台下观众的一片喜悦之情,融入了全人间的欢乐,词的格调意趣都是上乘! 今天的灯会精彩纷呈,先是歌舞,接下来又是两位兴化的才子当台斗才,你来我往令人目不暇接,众人是看得津津乐道。 沈玉贞眼见徐扬竟然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上好的一首词,不禁也高看了这个人一眼。郑若萦则是一脸担忧,梁川这个人天天就会唱一些轻佻的歌,也没见他吟诗诵词,今天只怕要吃亏。 词甫一成,徐扬便张狂大笑地看着梁川,对着梁川说道:“梁川公子,该你了。”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凝重,手托着下巴想了良久,才一脸苦瓜相地跟吕师爷说道:“吕师爷,我能否叫一个人上台助兴?” “张公子但叫无妨。”吕师爷心里也很是期待,从他的经验来看,晚上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是让他相当的满意,年少有为啊。 “辛无病,你与我舞剑助兴如何!”梁川冲着礼台下的辛无病喊道。 “求之不得!”辛无病晚上看着梁川神乎其技的表演已是折服得不服,梁川给他的惊喜一样接着一样,高潮一浪接着一浪,他自己也是一个文人,内心拜服不已。 辛无病提着剑上台,剑缓缓地抽出剑鞘。让他上来唱戏他不会,舞剑那可是后到擒来!晚上被梁川的表现感染,早就想上台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正好梁川成全了他。 辛无病剑法高超,舞起来就像极具观赏性,梁川几个人在金樽酒楼里就被辛无病的剑术所折服,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场所有的人没见到辛无病的剑术,更是啧啧称善,在这个尚文的年代,能看到这般武艺,很难得了。 就在众人被辛无病的剑术吸引的时候,梁川好死不死的他还多了一句嘴:“大家注意了,等下我吟的这首词可能会流传一千年哦。” 好大的口气,包括郑祖亮所有人都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呛死,做人要低调啊,你怎么这么想出风头呢。 梁川背着手,在台上信步走了起来,摇头晃脑十足的一副装腔作派,在露台上走了两圈,这才晃晃悠悠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到那句千古名句之时,梁川刚好走到一处灯火昏暗的地方,装逼地举头看着明月,背影却有点落寞,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台上剑光闪闪,人影潇绰,此词此情,更是相得益彰!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整个灯会一会寂然,所有人无不睁大了双眼,双眼瞪得浑圆,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震慑全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千古名篇在所有人的脑海不停地回响,这个人说他的词会流传千年,细细品来,这首词有确实有这个魅力。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种东西,文人穷经皓首,武人披肝沥胆,苦苦追寻了一辈子,找遍了人生的每一个最亮堂的角落,却发现最后自己的找寻的只是平凡,在那暗淡的角落里朝着自己微笑。 多少人在红尘之中迷失了自己我,变成了那个曾自己讨厌的人。多少人在红尘的大潮里,被乱花迷住了双眼。会回首,便不会忘了来时的路,便不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是的,找遍世间繁华寻觅不得,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才子佳人,心中最柔软的可不就是这一片净土吗? 诚然徐扬也是一名才子,短短的时间内能写出一篇喜气洋洋盛世飞歌,让这个当朝执政者脸上添了许多光。但是这个时代的文人是有骨气的,他们也喜欢溢美之词,但是他们更推崇的是有自我思想的,能引起共鸣的诗词。 但是今天无论是对对子还是吟诗作词,徐扬这个身负功名的才子在梁川面眼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就像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幼稚,梁川全程压制着徐扬我,但是又给了徐扬很多的幻想,可是最后一步还是一波流,完全秒杀了这个小年表,让徐扬完全沦为了梁川展示才华的陪衬。 郑若萦激动得都哭了,她恨这个坏人还白白让她担心了好久,原来他能作得出这么美的词,他回首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玉贞她的心气傲得容不下兴化任何一个男人,在她眼中都是蠢碌之辈。 曾经一直骄傲地以为兴化的才子也不过不如此,都是沽名钓誉之徒,真正能说会写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是自己眼睛早以看到不见红尘之外的清澈世界了,这般有才华的人,自己是如何也看不透的。 宋光斗除了从头到尾除了问一下梁川怎么有点眼熟以外,都是跟一尊弥乐佛一样慈祥地坐在席位上看着这些后起之秀各显身手。梁川很让他吃惊,自己治下的一个阶下囚,差点被自己定了一个杀了罪,自己能自圆其说,虽然郑祖亮从中调停,使了不少力气,但是撇清自己的干系,又能使急智巧破这头疼的三夫,自己当时还没上心这个后生,今天算是长记性了,不服老不行啊。 吕师爷也是人识货的人,毕竟意境差得有点多,大家看在眼里,胜负已然有些明显,再争高下已有些徒劳,打击了其中任何一人都是兴化学子的损失。吕师爷没有傻到去做这个坏人,只是笑着对两个人稍加点评了一番各自所作的词,做是一通褒扬,然后将两个请回了各自的坐位。沈玉贞和辛无病也款款走下了露台。 梁川回到座位上看到郑若萦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大惊,别是刚刚自己和辛无病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了这个丫头吧。梁川惴惴不安地问道:“你还好吧。。” 郑若萦伸出玉手,快准狠,朝着梁川的腰眼又是狠狠地掐了过去,掐得梁川又是呲牙咧嘴地,这个疯丫头下手一点也不手软啊。 “你疯了呀你!谁得罪你你告我我替你出头,干嘛没事老掐我。。”梁川一脸委屈地朝郑若萦说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们,你会作这么好的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郑若萦没事找事地找着梁川的麻烦。 梁川欲哭无泪地说道:“我的姑奶奶,你们也没问过我啊,再说了,这些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呢。” 辛无病在一旁看着苦笑,这也是雕虫小技吗。。难怪他还想资助自己去考考功名,敢情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接下来的灯会就比较单一了,梁川的表现相当于一上台就放了一个大招,那撒手锏的威力太过于巨大,直接吓得其他欲欲上台表现的才子把头缩了回去,他们掂量了一下,可没有几个有梁川这样的水平,上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从唱歌到作词,梁川从头到尾都是这一场灯会的主角,万众瞩目之下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全让这小子给震住了! 几个舞戏班子表演了几个节目之后,时辰已然不早了。夜深露重之时,吕师爷报幕之后,晚会就缓缓地结束了,露台下的百姓散场也很快,每个人都意犹未尽的样子。虽然在他们看到除了那些杂技和相扑,还有辛无病的舞剑最能刺激眼球外,其他的什么唱歌和吟词都反而没有那么吸引人。但是也足够了,期待着明年的再一次灯会。 观礼台上的人倒是没有手忙脚乱的,这坐次有尊卑,散场一样有尊卑,自然是地位最高的人首先离席。知县老爷还是一脸笑意,跟旁边的一众同僚道了一声好之后,就先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欺身跟左右的人在耳边好像交待了什么,坐着他的轿子就离开了。 宋知县一走,县里几个主官跟后面的郑祖亮等一众大贾攀谈了几句之后,也纷纷散场了。原来满满当当的一个台子上剩下聊聊无几的几个人。薛庆一看时机已到,招呼着自己的家奴,十几个人将梁川四个人团团围住。此时的徐扬已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早就不想再自讨没趣了,心灰意懒之后,就黯然离开了。 薛庆一伙人将梁川等人围在垓心,为首的薛庆眼睛里放着绿光,说道:“现在你们可跑不掉了。” 郑玉芝现在不管了,他爹早就发现了自己,热闹看完了反正回去免不了被关在家里狠狠地教育一番,当下便扯着嗓子喊道:“爹爹,救命啊!”又尖又高的声音快要撕开了夜的宁静。 石头听到自己的姐姐求救,立马冲了过来,挤开薛家的这些家丁,冲着薛庆阴阳怪气地怒道:“我说庆哥,你别打主意都打到我老姐头上了吧,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石头和薛庆一样,都是兴化有名的纨绔,两个人彼此家里背景挺雄厚的,但是两个兴趣不一样,彼此玩不到一块,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彼此,为什么,因为两个人在兴化能跟彼此有点认同的人实在不多了,只有真正的二世祖败家仔才能理解一个二世祖败家仔的心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腥腥’相惜吧。 “什么?你姐?他。。。他不是一个男的吗?”薛庆好不容易碰到两个让自己饥渴不已的兔相公,竟然是男的?还是兴化大老爷郑祖亮的闺女。。。妈的,这太他妈扫兴了吧。 郑祖亮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脸上黑得都能挤出墨汁来,气得都用鼻子发声了道:“玉芝,若萦!还杵在那里干嘛?走!”郑祖亮现在甚至都不想跟梁川打招呼,因为今天以后梁川就不是那个在乡下种田的梁川了,凭他一首词,扬名大江南北是迟早的事了,早晚不是跟自己一个身份的人了。自己平时做的够多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现在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女儿的外甥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 石头喜欢玩,薛庆男女同吃,而且无肉不欢,停一天就浑身蚂蚁咬一般难受。但是他们爱玩不代表他们是傻子,他们知道对方的底戏,还没傻到对互相搞对方的家人以致于双方不死不休。 连郑祖亮都发话了,看来自己惹的真的郑祖亮的千金,还好生米还是生米,要不然自己真的动了人家的一根毛,郑祖亮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老爹差人家还好大一个功名,事情闹起来,老爹也保不了自己。没办法了,这两个俏家丁只能睁睁地看着她们飞走了。不过也还好,是女的,不然自己还真的就睡不着了。 “少爷,咱这口气咽不下啊!"一个家奴不长眼,还想怂恿薛庆收拾梁川几个人,薛庆不争气地给了那个家奴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道:“咽不下去就当放屁给老子赶紧放掉!” 家奴本想表现一下,替主子出头的,没想到还挨了一下,顿时一群家奴都不敢说话了。 “你们两个走吧,至于你们两个留下!”薛庆还是不乐意,今天丢的一城必须要找回来,放走了两个女人的,还是执意要收拾一下梁川和辛无病,道:“石头,这两个人得罪我了,你不要掺和,伤了咱们的感情。” 石头还想再护着两个人,只见一个衙役悄摸走过来道:“张公子,知县老爷请你去县衙里有事相商,走吧。”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差大哥,不是我不想走啊,你看看这么多人准备吃了我们两,想走也走不了啊。” 衙役扫了一下这帮薛家的家奴,他也是知道薛头的名头的,道:“薛少爷,这是知县老爷的意思,他老人家希望梁公子平安无恙地到县衙里去坐客,少爷您不要让小的难做的啊。” 薛庆:“。。。” “对不起啊,让让,兄弟你挡着我的路了,挪挪,借光借光。”梁川一脸卖乖地从薛家家奴中走过,辛无病跟在后面,薛庆明明想好好整一整梁川,却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从自己眼前溜走,气得肺都要炸了。! 第一百五十章知县客人 兴化县衙内,梁川这是三进宫了,虽然每一次都比上次强了不少,先是阶下囚,然后是来县衙办事,最后是变成知县老爷的座上宾,前后的时间也很短,但是地位不一样了。 面见知县老爷,这个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梁川原来是整个天朝公务员系统食物链最底端底端的一名小科员,也许奋斗二十年可以升为股级干部(唤作不入流),然后享受科级待遇,这已经算是走上人生的颠峰了,但是这时候他要找他们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战战兢兢地站在局长办公室外,等着局长梳洗着装完毕后,才能诚惶诚恐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而他们的局长要找县委书记,就参照梁川找局长汇报工作吧。 此时的梁川直接跨过了好几级,就相当于是一个在乡下养猪的老汉,有一天县委书记心血来潮找他去聊一聊今年母猪的配种情况,地里的庄稼收成情况。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上辈子梁川连安保的时候都没见过县委书记的尊容。在这个时代尊卑等级越严重的年代,有幸成了知县的客人,这不知道算不算是风水轮轮转,明年到我家。。 兴化衙门内,办公的明堂后边就是知县住的别院。进了宅门往西边拐,有一个花厅,这里就是知县老爷会客的地方,古代地方政府的官员必须住在衙署内,出于履行职责、方便工作、环境安全和廉政保密等多方面的需要。 梁川领着辛无病,两个人被衙役带到了花厅里面,梁川和辛无病两个挺知趣的,像两根木头一样杵着,去人家没有主人家同意,家里不能随便乱坐。 这个时候的夜里风寒冷露重,知县老爷上了年纪,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回府后便于换了一身便服。客厅里摆放着几副字画,落款都是梁川不认识的名字,字倒是写得周正浑圆,至少在梁川这个不会书法的人看来,那是相当不错的。墙上的字都是楷书,没有半副丑书。 辛无病点评了一下几副字画,评价都很高,但是这个东西梁川眼里也就知道几个人,苏黄米蔡,可惜年代还没到。 知县老爷一脸春风地从偏房里走了进来,梁川两个人赶忙弯腰行礼。对于这个土地公,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至少人家的人生成就比自己高,对于有本事的人,自己要知趣一点。 “坐,别站着。”宋知县自己坐下来以后,也没让他们两个人站着。 “我们站着就好啦。”梁川一脸真诚地说道,对别人的那种恭维假笑,他可不敢拿来糊弄这些官场的老狐狸,只会让人反感。 近距离看宋知县的外貌会比这些普通人保养得好很多,比起郑祖亮他们这些有钱的商人,也差不了多少,这老头透着一股子的精明,给人一种庸庸碌碌的感觉,但是你细细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都藏着世故。 “我还差点看走眼了,说说看,你的老师是哪一位,在哪个书院学的这身文采!”下人研磨了一盏茶,茶碗还是建盏的曜变天目碗,后世的奇珍! 梁川看着那个碗眼睛都直了,有一只这种碗传到岛国,刚开始只在几个幕府将军之间流传,辗转之后传到了三菱公司的老板手里。三菱老板认为这是天下至宝,自己不配使用,只敢珍藏着,最后就变成了岛国第一的国宝。 梁川可不敢直接跟他讲自己毕业于下马坊农业学院,宋知县也不可能认识,只能说道:“知县老爷,那个都是朋友乱叫的,当不得真。我没有老师,老师籍籍无名,早已离开人世,世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简,您不认得。”梁川不知道把自己几个老师说死了,后来被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找自己拼命。 “哦?”宋知县目光凿凿地看着梁川,明显是不相信他的鬼话。他让人下人拿来了一方端砚,一张微微泛黄的宣纸缓缓铺开,“晚上那首词帮老夫写下来,是首好词,他日回东京,我让几个老东西开开眼,这兴化深山里藏着一头猛蛟啊!”说完还玩味地看着梁川。 梁川被他说得小心肝直跳,这评价好高啊,其实自己肚子有多少墨水自己知道,自己就是抄袭了别人的传世名篇而已,不过既然自己第一个说写出来了,那就是自己的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每个人都喜欢考验自己的书法,自己什么都还能拿得出手,能文能武,唯独这写毛笔字那是从来没练过,怎么整,写出来的字连家里的叶小钗都嘲笑自己。 “呃。。。回大人,这字我写不来。。”梁川老脸有点发红。 宋知县皱了一下眉头,还以为他不想写给自己,“怎么,晚上表现的时候可是很干脆,这会倒拘谨起来了?” “不是的大人,晚生未练过书法,这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梁川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你只管写,字差了一点倒可以栽培。”宋知县还以为什么呢,字这个东西写得越好的人越谦虚,这小子估计又想卖弄一下,写出一手好字来让大家惊艳一下。年纪轻轻的,不学点什么好的,专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花心思。不要讲宋知县,连辛无病都不相信。 宋知县发话,梁川不敢不从。只是当梁川刚拿起笔,宋知县和辛无病同时皱了一下眉头,他们从未见过如如此诡异的握笔法。再看,梁川用着拿硬笔的手法写了几个字。 毛笔笔锋柔软,写在纸上,那个字简直跟车祸现场一样,歪歪扭扭,没有结构,没有笔法,连一点美感也找不出来。估计这个时候初学的毛头稚子都不至于写出这样烂的字来。 辛无病都替梁川感到尴尬,这个字不会是梁川故意写出来的吧,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宋知县看到这个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的学生要是写这样的字,不打断他的手,绝不罢体!他心想如果真不是故意写成这个样子的,那基本也废了,见到多少读书人的字,还没见过这样的。 梁川写了几个字,眼睛悄摸瞄了一下旁边两个人。只见辛无病脸都红了,宋知县那老脸黑得看不见表情了。梁川不敢再写了,将笔一搁,像犯了错的学生,脸上发红,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待老师批评。 宋光斗叹了一口气,“本想问你何不搏一功名,至少也为本县争光,今日看了你这字,唉,纵然你有千诗万词,但是想在科举上有所成就,不苦练这个字,本官早劝你断了这个想法。” 梁川一脸苦笑,自己也没想着去抢别人的饭碗啊,“小民自知自己的斤两,也不敢来献丑啊。” 宋光斗道:“梁川,本官告诉你,虽然你这字写不好,但是如果你想往科举方向发展,回去苦练十年的字,他日必定天下扬名。如若不想,也不必执着于这一途,写写词,就像你说的,凭着你那首词,也能流传千年了。” 咦?这个老官倒是挺开明的,别的人一般都会劝自己从良,好好练字,回去考个功名。 宋光斗接着说道:“才情比天高却甘心寂寂无名于此处?” 梁川笑道:“那自然是不会,祖国大好河山如此多娇,我都还没有去丈量一下,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走遍大宋的山山水水,绝不会终老于此,要是如此,那我还不如再在就死掉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老骨头不行了,晚睡一会浑身都不自在,你们自己去吧。。”宋知县打了一个哈欠,赤裸裸地送客了。 宋知县本来还想考验一下梁川,这个后生如果真材实料,那他日至少也能金銮面圣,自己早做打算将他收在门下,他日挂一个老师的名头,自己也能大大地出名,现在士子皆称天子门生,可是从哪个考官下面出来的,这个出身还是得拿出来论一论。他就是看中了梁川这人奇货可居,谁知道那个字哟,哎,还是死了这条死吧,至少自己可能活不动那个时候了。 “知县老爷,小子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当说不说?” “来了就说吧。” “何麓村不久以后将会有自己的学堂,届时对何麓学子将会不收任何银钱让他们免费前来读书,但是不收钱只是一时之计,小子百年之后可能没办法维持这种局面,教育是功在千秋的大计,更是千秋大计不能图在一时,小子想将这个事一直办下去,但是仅靠小子一人之力是不行的。” 宋光斗端着那茶水举在空中,看了梁川看了许久。梁川琢磨不透这个官场老手在想什么,也不敢直视这只老狐狸的眼睛太久,今天自己冒然来说这个事,碰上不对的人,哪里会管。 辛无病顿时肃然,自己究竟碰到的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好复杂。见识超然,文然斐然,字却只能顺其自然。。但是却又有一付为天下育英才的古道热肠,呵,一个平头草民,谁会去花大精力去办教育。。 宋光斗想了一下,这事要是办好了,还有官府的名义,他日自己也能在历史留下重重的一笔,起码这一方的百姓真的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事上出过大力气吧。 “继续说。” “小子说个大胆的想法,何麓学堂的地址背后,是一片荒山。这片土地荒着可惜,也没人去种,县衙能否将其划为学堂公业,小子有信心他日将这片土地垦为学田,登记造删,一切收成都归为学堂度用,这用不愁百年之年这学堂无度用之资。这样既不用占用私田,又能垦山开荒,增加耕地面积,老爷您看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知县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一些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那一年他收拾箱笼进京赴试的时候,他的老师告诉他的话,可是几十来物是人非走来,初心他好像忘了。 梁川眯着眼笑了,没有一点私心地笑了道:“何麓的保正向我提了这个要求,我推不过,就做了。” 客厅里静了好久。 宋知县无故叹了一口气,梁川心头一紧,难不成这事要黄。接着只对梁川说道:“后生可畏。” 一下子又把梁川搞糊涂了,这潜台词是什么?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梁川两个人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跟宋知县请了一个安,就退了出来。县衙大院里还碰到了李成福。这个老小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郑你干嘛呢?” “知县老爷把你叫进去,干甚?”郑福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梁川,然后加了一句:“没惹事吧!” “也没说什么呢,就说你性格稳重,办事得力,给了我很多精神上和生活上的帮助,没有你我早凉了,就这些。”梁川白了他一眼,说道。 李成福也是脑子太简单,竟然相信了,高兴得嘴巴乐呵呵地像个傻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马蛋抓鱼 元宵过后的凤山就像是被阉割的小猫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活力了,一切又回归平静生活,不一样的是人们好像有了什么期待一样,以前给人是了无生气,现在人们对生活好像有了动力,脸上行动上有都活力。 地里的农业活家家户户好像都捡起来了一般,连春耕之时都是聊聊几个人,干一会歇一会,而现在大家好像约好一般,天没亮就出门,夫妻搭档,家里的劳动力全上,大人牵牛搭犁,小孩提水担浆,一家人卖力地在田地里劳作着。 昨夜辛无病在兴化城门口与梁川不忍道别,梁川是一万个不舍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多次表示愿意资助这个人年轻人盘缠经费,让他静下心来,可以考取一个功名。 辛无病坚决不受,梁川的才学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自己天资有限,现在除了一身的武艺还拿得出手,其他的东西跟梁川比起来都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西北之行自己是更坚定了决心,此番在稍作打算,不二日也会立即动身前往西北了。 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只可是又只能匆匆一别,辛无病送别了梁川。梁川说,如果有缘,他日必定还会相见,就是他日相见之时,希望两个都以富贵功名再。辛无病点点头,嘴里苦涩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梁川对他的希冀,不容易,却也得去努力。 梁川睡了一觉起来,又是上山去砍了两根毛竹,一口气全扛了下来,两根毛竹的分量不轻。自己拖了回来,然后帮他们破成了竹篾,整齐地摆放在院子里晾晒。 然后自己再进了一趟山,劈柴练斧的事又耽误了几天,让他手都有点发痒,见识了辛无病那神乎其技的剑法,自己甚至有点憧憬,什么时候也能那么潇洒地当一回大侠,背剑走天涯,路面不平,拔剑相助! 院子里几个女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们一天做一个竹编,院子里也堆了不少他们制作的成品,虽然就李二花制作的竹编看着最成熟好看,但是他们的用实用的角度来看,也不会太差,用个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昨天兴化灯会的精彩节目,梁川就从一开始跳跳哩唱唱开始讲,讲金楼的沈玉贞国色天香,才色双馨,辛无病剑术绝伦,舞剑助兴等等。把自己出风头的那些事全部给忽略了,连最后吟诗作词阶段,都是只说徐扬如何有才气,作了一首优美的元宵词。连最后自己去了一趟兴化县衙,会见了知县老爷统统都没有讲。 梁川的嘴特别能说会道,无聊的事情可以讲得绘声绘色,有趣的事情,那更是可以讲得天花乱坠,反正就是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无聊的嘛,也没有个电视机什么的,所以说科技改变生活,有了电视之类的,大家看看连续剧,谁还会花心思去讲什么故事。 院子里的竹编已经不少了,梁川盘算着将这些竹编全部先拉到凤山去卖。叶小钗天天守着一个皮包公司,也没人上门搭理他,都快把她闷出病了。虽然说店里卖的是情怀,可是也不能天天消费情怀,日子久了别人就反而不当一回事了,这种手段只能当一当噱头。 现在梁川打算将这些竹蒌统一出售,然后计件,自己家的几个人就不用算了。但是何保正的老婆也在一起做竹编,她做多少件也要给人家算清楚,回头还要发工资。何保正也说了,上次召集村民开会后,有不少村民看到他们家的女人有手艺,也想过来一起帮忙。到时候吸收这部分劳动力的时候,也免不得对他们开工资,白干活那是资本主义的剥削都做不出来的事。 招弟负责着新房的进度和各种材料的采办,自己私下了解过几次,这些师傅都很靠谱,实打实都不会利用招弟的年轻,骗他工程款或乱花钱。现在招弟不时定都会找梁川拿钱去买材料,人也是越来越精明。梁川把这么大的工程交给他,心里挺放心的。 前几天梁川去南溪里面抓几条大鱼,回来以后艺娘刷刷几下变成一锅美味的鱼汤,因为鱼有点多,送给了何保正两条,其他的还有几条养在一个木桶里,倒了点水,鱼儿在里面游哉游哉地。 一个鱼蒌就能抓到这么多的鱼儿,一天都吃不完,鱼汤可是好东西啊,鲜香奶白,下一小块姜去去腥就行。南溪里河泥少,都是河砂,这样养出来的鱼本身鱼腥味就很淡。孕妇生完孩子恢复元气,滋补下奶都能用河里面的鱼。肉的价格太贵,搭配一点豆类和鱼类,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一开始连何保正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指望梁川能去南溪里面抓到什么鱼,那是有手好闲的人吃饱了没事干才去做的营生,况且南溪水那么急,溺水的悲剧不止发生一次了,梁川这是这个家的当家的,出了事让一家人怎么办。 结果傍晚回来的时候,梁川拎着一蒌子的鱼回来了,大家都愣了,要说东家就是有本事,身上温漉漉的,肯定是跳水里去抓鱼了,没想到还真抓到这么多鱼,个头还不小! 梁川一回来就让艺娘去炖鱼汤,然后又跟李二花交待了,让她一样的鱼蒌子再编几个,到今天,李二花又编出了四个鱼蒌,因为这种鱼蒌对纹路要求不高,结实就行,所以比其他的竹编要编得快。 梁川又弄了一些厨余和米糠,然后一口气将五个鱼蒌全部带上了,又前往了上次放鱼蒌的那个浅滩。 梁川到了河边就看到上次那四个小孩子竟然一个个笑嘻嘻地在河边等他,看着四个小孩的架式,怎么好像等了好久了。 马蛋胆子比较大,说道:“大叔,你来啦。我们昨天等了你一天,以为你还会再来这河边抓鱼。” 梁川笑骂道:“马蛋,你回去你老爹没把你屁股打开花,看来你还不知道怕,还惦记着来河边玩啊,你都不怕吗。” “怕什么,哪里都一样会事出,昨天是不小心踩空了,才掉到水里的,现在我小心一点,只要不下水不就行了。”马蛋看着才五六岁,但是想跟着他们一陕西逃荒的一路下来,各种苦也都吃过了,倒是练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 梁川有时候在想,招弟那小子还不如这个孩子呢。 “昨天凤山这么热闹,你们没去看热闹吗,这抓鱼有什么好看的,鱼蒌放进水里只能干等,多没劲啊。” “昨天我们是白天来的,夜里也去跟爹娘去兴化看花灯了,这个没搭尬。” “那你们今天一个个有备而来的样子,是准备干嘛?”梁川好奇地问道。 “大叔,我们就看看你抓鱼,不干嘛!”四个人一脸贼兮兮的样子让梁川看了好想笑,真是人小鬼大。 梁川看着几个孩子,说道:“马蛋,你们想不想去学堂私塾里上学?” 马蛋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说道:“我们家没那个钱去请先生,读书要花钱的,现在没有钱,他们给郑老爷家甘蔗地,那地伺候起来不容易,我们在外面帮帮爹娘干点活,他们也不用那么累。” 梁川说道:“马蛋这样,我给你们个机会去读书识字,也不收你们的钱,但是有个要求,你们每天帮我放鱼蒌怎么样,就扔到水里就行,然后傍晚的时候收起来,不要你们下水,这鱼蒌有绳子绑着,站在岸上拖就行。作为报酬,我再另外每天给你们一条鱼,你们看怎么样?" 四个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一脸地沮丧说道:“不收钱我们也读不起书啊,那些纸和笔也是要钱的,爹娘在地里干活,我们就要回家做饭,我们不做饭,他们活就干不完。” 四个小孩子说到这个时候没有一丝的嘻哈,最大的是马蛋,最小的鼻子还挂着鼻涕灯笼,四个小孩比村子里的孩子穿得还差,爹娘也是才南下的佃农,但是一个个小小年纪都已经体味到了生活的艰辛,懂得替父母分担。 “笔纸也不用你们买,你们只要认真地去学知识就行。现在知道父母干农活没人做饭要挨饿,那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们还是一直种地的话,永要担心每天的饭有没有人做你们爹娘烧,你们的爹娘种地会不会苦,如果说时间能挤出来,这不是更好。摆脱了种地的命运,你们的爹娘不就不用在地里面辛苦了?” “大叔你说的道理是对的。”马蛋回答着梁川的话,倒是让梁川有一种错觉,这个小孩子好成熟。 “但是这个事我也没办法跟你说要怎么样,我得回去跟他们说一下,哪怕他们不同意,我也得也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你救了我的命,不要说每天给我鱼,就是不给我鱼我也帮你守着这个鱼蒌!” 关中的子弟最是实诚。 第一百五十二章窑下买缸 放完了鱼蒌,马蛋四个孩子倒是相当的尽责,就上岗开始看着鱼蒌了,梁川倒是无所谓,要是有人需要这鱼就拿去呗,不要抱着不劳而获贪小便宜的心理就行。能帮到别人的困难那更好。 抓鱼本身就是一件娱乐的事情,心血来潮而为止。南溪水草丰美,河里面这么多的鱼看着人心痒痒,抓回来让大家补补身子也是偶然为之。要是这鱼蒌抓鱼每天的收入还成的话,可以考虑放置一大片鱼蒌,搞个产业。 几个孩子安静地守望着,梁川没有逗留,他往凤山过来了,李二花的手艺现在已经是独挡一面了,杨秀这个家传的手艺他一直很想见识一下!四川的泡菜啊,想想以后喝点小酒有东西下酒了,这么爽脆美味的东西,梁川的口水就不住地要流出来。 梁川想起了当年睡在上铺的那个家伙,毕业后先去了广东两年,没搞出个名堂来,最后又回了四川。两个人在大学里一直就是班级上的边缘人物,偏偏两个难兄难弟又是那种不服输的主,给果两个人倒是出了不少洋相。毕业后每每回想起来,两个人在电话里不胜嘘唏,总会拿起以前的某件事起来互相调侃一下。 梁川想不起吃了这个哥们多少老家带过来的泡菜了,两人个没钱的时候,去食堂打一碗便宜的米饭,没有配菜,没有汤,两个人就着泡菜都能挨好多顿。酸爽的泡菜有时候感觉比食堂里的大锅菜还香,有一种家的味道。 因为喜欢吃,所以梁川也会跟同学请教,怎么做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泡菜。这反正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那个同学倒是说得很痛快,倒豆子一般全部倒给了梁川。 凤山做陶缸这种营生的可不多,每家里最多一个水缸,好一点的再一个米缸,即便这样,生意也不好做。一个缸可以用几十年,坏了也可以让箍缸匠补一下,而不是直接就扔了。在凤山看这一行吃不吃香就看郑家有没有开店,没开店的说明根本就没什么生意。 梁川找了一个下午,问遍了许多的乡民都摇摇头,梁川一直问到了兴化,才有人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在霞苑那里有一家陶缸店,可能不好找,现在这个点过去可能也要天黑了。 霞苑跟凤山一样,都是兴化县连辖下的一个乡。这里比凤山还偏僻,位于南溪的上游,从凤山过来还得先经过兴化县城。两个乡的区别就这里的人比凤山还穷,民风比凤山还剽悍。兴化的官府很奇怪,凤山是个富乡,霞苑穷得都要去吃树皮了,但是每年收税,还是能从这里收走好多。 梁川过了县城沿着河边的小道一直走,一条南溪哺育了所有的兴化人民。溪水到这里越来越清澈,也越来越湍急,河道变窄了,河床上裸露的溪岩也越来越多。千百年的磨凿,才能造就今天这样的地质地貌。 梁川一蹋进这霞苑的地界,这里的乡民看着梁川就有点不怀好意。好在梁川总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利器,见谁都是一脸大爷您好的表情,然后客气跟人打听着那个陶缸店的位置。 霞苑陶缸还是挺有名气的,因为霞苑这里出产一种粘性很高,可塑性很强的软泥,质地又很细腻,属黄土,专门用来制作陶缸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做出来县有陶的呼吸性,又带有一丝瓷的坚韧性,可谓得天独厚。再者这里已处山林,挖窑烧缸需要很多的木材,取水也很方便。 早知道就带何保正一起过来了,这个老小子这几天地里也忙完了,就在等一场春雨,帮他把地里的庄稼浇灌一遍,好抽嫩芽,可是横坚等来等去,就是不见得有下雨的迹象。人也越来越担心,在南溪北岸种庄稼就是这点头疼,眼看着水在眼前,就是取不到。只能提着桶去溪里面一桶桶的提过来,离得远的,一天累死累活还浇不全自己的地。 这地方的房子越往后面走越破,土疙瘩砖累起来的草房子好多都出现了裂缝,有点裂缝大得让人看着有点触目惊心。这里的地比起凤山的更加贫脊,只有山地上三三两两的旱地,种的庄稼也还没冒头。 “老哥儿,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卖陶缸的,那种大的缸?”梁川问着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农。 老农也没见在做什么,但是就是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姿态,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溪边再往后走,窑下村。” 总算有点眉目了,“谢谢老哥儿。” 梁川沿着河岸继续走,不过越走却是越感觉不对,按理说这种靠手艺吃饭的村子应该光景还算可以啊,怎么越往后走,村子越给人一种荒凉破败的气息。山头上裸露出来的黄泥越发地清晰,与兴化普遍的红壤果然不一样。 路边先一个,接着是两个,三个然后是越来越多的陶缸出现在跑旁,接着是几十上百只的陶缸静静地卧在溪旁,路边、山麓。缸壁上黑褐色釉彩在太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古村落这手工艺的久远气息。零星散落在路边的这些陶缸都是破损的,破损的程度都还很严重。 路边有块界石,上面写着窑下两个大字。 村子口梁川就能看到一座作坊了。作坊破败得简直跟快塌了一样,几根支撑的老竹上面油光铮亮,上面的茅草之间好像都有小植物在茅草堆里生根发芽了。 四五个男人埋着头在作坊里做着手艺活,一个个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泥,如果静静坐在作坊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泥塑。他们有老有少,还有几个女人,这个作坊规模看着不小。 见梁川来了,作坊里的人竟然所有人都无动于衷,连做生意的激情都没有了。梁川看了他们手里的工作许久才回过神来,虽说做生意的激情没有,可是他们对待这工作认真性可真不是吹的,摔打那些陶泥每一下都是重重地摔下去,然后用力地搓揉,绝不会磨洋工。 梁川生怕打扰他们工作,小声地喊了一下:“店主在不,我想买口缸。” “金哥儿,有人买缸啦。”一个妇女,正坐在椅上盘泥条,泥条一圈圈往上筑,听到梁川询问,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嗓,嗬,那中气可真是够足的,震得梁川耳膜作响。 作坊边的一个草屋突然窜出来一个小伙子,年轻得很,跟其他的做缸师傅不一样,这个年轻人活力多了,看见梁川那更是一脸地亲热,趿着一双破布鞋嗒嗒嗒就跑了过来。 “小哥要买缸啊?要什么款式的,走,后面晒场来看。” 梁川跟着走后草屋后面,是一场宽阔的空地,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个缸,有大有小,有的上完釉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的还没有上釉,但是裸缸看着就有一种瓷缸的质感。 “呐,我们做的缸都在这里了,要什么样的小哥自己挑。” “你是店主吗?”梁川好奇地问道。 “是啊,叫我老金就好了。”老金一脸谦虚地说道,小伙子叫老金,但是看着样子也不比他自己大多少,而且这年代的人因为长期干重活的缘故,普通都衰老得非常快,看着年轻,那就是真年轻了。 梁川不由得多打量了几量一下老金的脸,这小子恐怕不会比自己大到哪里去。说道:“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还叫老了。” 老金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们这不讲大小,讲辈份,这手艺的辈分,我们家的辈份是最大的,这个缸窑也是我管的。所以他们要么管我叫金哥,要么叫老金。” “原来是这样,你们的这门营生怎么好像不怎么火热啊。” “那没办法,现在是一年比一年不好做了,新官家来了,说是一直推行仁政,老百姓会过好日子,大家都去外面讨生活了,我就感觉这生意没以前好做了。” “是什么原因啊?”梁川蛮问道。 “我们这手艺都是一代代的祖业传下来的,大家年复一年地在寂静的陶坊里摔泥,揉泥,盘条,修口,晾干,上釉,烧制,日子看着很安逸,但是这行当既要灵巧的手又要极大的耐心,做出来的还不像瓷器那样有美感,干这行的做起来不比种田轻松,一年年下来,我们村里就这么几口破窑,以前唤作窑下村,原来都是做缸的,后来都不肯做了,现在靠这口窑吃饭的除了这些老一辈的,年轻人不多了。” 讲起这个,这个年轻的手艺好像都替他们这一行担扰道:“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年轻人都跑到江浙汴梁这些富贵地区了,谁还愿意守在这深山里学这没出息的活计。” 梁川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说,老祖宗的活计不能随便荒了,况且现在是不值钱,做得好了,一代代传下来,好缸不会没有识货的人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泡菜缸子 老金听了梁川的话,笑笑道:“别人总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好面的钱好赚,我就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老祖宗们他们比我们厉害多了,但是他们守着这个行当几代人了,也没人会去想着说做点别的。就冲这点,我就要坚持下去,不能断了传承。” 梁川十分赞同地道:“有自己的信念这个就好,这手艺能子子孙孙无穷代地传下去,到后面就是个宝了。” 老金也挺奇怪的,“小哥你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第一次来买缸吗?”刚碰面就讲了这么多话,梁川也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 “不是的,我刚搬到凤山,家里缺个做腌菜的泡菜缸子,从凤山一路打听过来,最后才找到你这里的。” “哟,那可真不容易啊,你看看我这城有什么你需要的,如果有特别需要,我们这里也能订做,都能满足的你的要求,不是金哥儿我吹牛,现在咱兴化就剩我这一口窑烧这陶缸了,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你要买的话,只能来我这里。” “没事没事,我先看看。” 他们这里做的陶缸有大有小,造型基本都是口小肚大。梁川想买几个大的,一次性多泡一些,毕竟家里人多,省得几天就吃完了。 梁川围着这些缸子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几个边缘有水槽的泡菜缸子,这种水槽又叫坛沿,坛沿比坛口低,腌泡菜的时候会放置一个碟作为假盖防止生水侵入。 梁川看了一下几个泡菜缸子的缸身,做泡菜的缸子最好是火候够老烧制出来的、上完釉釉质好,缸子身上没有裂痕,无砂眼,形体虽然不用太美观,但是也不能太难看。 老金头一次见上门来买陶缸的人看得这么仔细,梁川没问他他就静静地跟在后面,笑笑着看着这个年轻人。 自己做的陶缸都是精口,不好的都搬到河边打碎了。梁川一路过来,看到路过摆放的那么多的残缺的陶缸就是他们毁弃的残次品。 开窑的时候,窑眼边上的大缸有明显的阴阳火痕,因为靠近窑眼口的缸壁由于直接接触从窑眼投进来的柴火,呈现明显的粗糙感,釉色哑光,另一边缸壁釉色却是乌黑发亮,光滑鉴人。这种是因为窑内的湿度控制不稳的结果,偶尔变天湿度变化就会出来几个次品,但是大部分还是很完美的。 梁川手指弯曲,敲了几下缸身,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钢音,心下相当地满意我,问道:“我可以拿这几个缸子去河河试试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缸子有点重,你一个人可能搬不。。”老金话还没说完,梁川拎起那个几十斤重的大缸子就像抓起一只小鸡一般轻松,径直往河边去了,吓得老金两个眼睛直突突。 他卖了这么多年的缸,第一次见人抬缸的时候不仅不要人搭手,还自己扛得那么轻松写意。他跟在梁川的后面,两个人直接往河边过来。 梁川将陶缸压进水里,水的浮力很大,但是梁川的力量更大。嘿地一声,手上用力,水缸像听话的小孩一样,乖乖沉了下去。梁川眼睛看着水缸子内壁,眼睛扫过每一次角落,不放过一点点地方。 老金瞧梁川看得仔细,他这是在看缸子有没有砂眼,裂纹,会不会渗水,要是出现这些问题,那腌的东西很快就会腐败变质了。 这个小哥太厉害了,那水缸子放在水里,没有几百斤的力气哪里能降服得了。看缸又看得这么仔细,不会是别的地方又开了一个缸窑,派过来试探的吧。 梁川看了老半天,里面的缸壁干燥如初,一点渗水现象也没有。提起水缸又回到了空地上。最后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对着老金说道:“老金哥儿,你这缸质量相当的好,我最后能不能再试试,在缸子里烧个纸,效果能满意,我就买了你这个缸如何?” 老金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有点不情愿地说道:“以前也有很多人来我这买陶缸回去做腌菜的坛子,也没见你这么多门道。这个可能是你的独家秘方,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弄,是个什么道理,我跟你保证,不会跟其他人讲,以后别人买我的缸子的时候,我也好这样跟别人介绍一番。不然这缸子新新的你烧了一把火,别人下次不知道买回去,还以为做过别的什么用呢?” 梁川摸摸自己的脑袋,笑道:“这个是什么道理,我也不太懂,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说用这样的方法试出来的缸子拿回去泡菜,只要方法对,泡出来的泡菜都不会太差。” 老金犹豫了一阵,他的好奇心也挺重的,说道:“行,那你试吧。” 梁川又说道:“能不能给我一卷废纸,要点着的。” “你等一下。”老金蹭蹭就跑到屋子里,很快就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几梁川已经点燃的黄纸,生怕黄纸烧完,跑得飞快。 梁川拿起搁在缸子边上的缸盖,跑到河边舀了一大盆水,回来倒在坛沿上,冲老金喊道:“快把纸放到缸里面烧!” 火烧黄纸烧得很慢,但是黄纸可不多,等下烧完了就没有了。这个时代每家每户有的纸可是不多,因为用不上。老金小心地将黄纸放到缸内,生怕火灭了。 黄纸在缸底缓缓地燃烧着,梁川将坛盖盖上。 “等一会儿。”梁川说道。 老金两眼盯着这个他亲手制作出来的坛子,生怕错过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神奇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只见那坛沿上原来梁川倒了半槽水,竟然像有人藏在坛子里,缓缓地,竟然将坛沿上所有的水都吸了进去!老金跟着以前的师傅学手艺,然后现在自己出师了,做了这么多年的陶缸还不知竟然有这种事! “这。。这怎么回事?”老金看得目瞪口呆,话都讲不利索了。 梁川看着心里也是想着,果然真的会这个效果,古人诚不欺我。 坛沿的水缓缓地全部被吸干净了。老金有点震撼,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能。。掀起来看看吗。” “这是你的坛子,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梁川乐呵呵地说道。 老金小心翼翼地将坛盖子掀开,只见刚刚坛沿上的水都跑到坛子里了,他还以为有人在坛子里吸水,没想到除了一点黄纸烧完的黑屑,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你会法术吗?”老金刚刚才看了这个人巨大无比的神力,没想到又碰到这神奇的吸水事情,顿时对梁川敬畏了好几分,小地方也有这天神般的人物。 “我哪里会什么法术,这只里坛子里的空气被烧完了,外面的气把坛沿里的水挤进坛子里而已。如果你的坛子密封性好,都会有这个效果的,不信你再试试。” 老金半信半疑,毕竟他不懂什么压强的道理。他照梁川做的,自己挑了一口自己比较满意的陶缸又试了一遍,要然跟梁川的手段一样,坛沿的水又被吸进去了,这下他也不禁地啧啧称奇。 “水能被吸进去,说明你这缸的质量好,不会漏气,以后你也可以用这个方法自己试试缸子的质量怎么样。” 老金如获至宝,这方法好啊,不懂得的人看得一愣一愣地。自己以后缸子出窑了,也能检查一下。 梁川指着刚刚自己中意的那个缸子,问老金道:“老金这个缸子多少钱?” “八百文钱。别人我卖都九百文,一两的,今天高兴,算你便宜一点。” 梁川从口袋里掏出钱,点了一下递给老金,“你点点。” “不用点了。”老金笑呵呵地将钱收起来,问道:“现在有点晚了,板车可能不好叫,这缸子要不你明天再过来运回去?” 梁川摆摆手,“还等什么明天啊,板车也要给师傅工钱不是,我自己就搬回去了。” 说完又在老金的目瞪口呆之下,梁川将坛盖放进陶缸内,嘿地一声,直接将这个缸子放到了自己的肩上。。老金的下巴久久合不上,目送着梁川离开了自己的作坊。 原业梁川一路走来,别人连看都懒得看他,因为没啥好看的。这回去的时候不样一样了,刚走出作坊作坊里几个人看得都傻了,手里的活都忘记干了,这么猛的人他们做了么久可没见过。 霞苑兴化一路走过来,路边群众全部停下手中的活,但坐观梁川,半个人高,合抱不过来的大缸就这么扛着走。。孩子看到梁川,惊喜喊道:“杂技耍缸还没回家啊,又出来咯,大家快来看啊。” 梁川扛着这个缸走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凤山。 “杨秀,你做泡菜的缸我给你扛回来了,明天让艺娘跟你一起去买点材料,馋死我了。”梁川将缸子往地上一放,扯着嗓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等了好久也没人应他,回头一看,一群女人围坐在院子里,正插着手一个个虎视耽耽地看着他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窑子佳人 梁川看到这个阵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气氛顿时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连叶小钗也回来了,这个平时自己的心腹,现在也是一脸“呵,男人”的表情看着自己。 梁川搞得一头雾水,好像自己也没得罪大家伙啊,今天是怎么回事,自己历尽千辛万苦从霞苑搬来一口大缸,没有功劳也有疲劳吧,大家是怎么回事我,就这样报答自己的辛苦付出吗。 何保正的老婆最恨男人去外面偷腥,看着梁川一脸的鄙夷,忿忿地扔下做了一半的竹编,回家去了。 梁川一万个确信,自己从没有得罪过这个大姐,从来都没有,这大姐今天吃错药了,看着自己跟偷了他们家男人一样,眼神好像要吃了自己。 梁川眼神看向杨秀,这个姑娘比较中立,性子又比较直接,有点独行侠的风格,看着梁川跟他救助的眼神走过来,悄悄说道:“东家,不是我说你啊,这家里一个艺娘还不够,你怎么还去窑子那种烟花之地,拈花惹草会很开心吗,我看也不会吧。我刚刚也看了人家青楼姑娘送过来的请帖,好香啊,连我一个女人都快被那香味迷住了,也不怪你一个男人会这样。” “等等。。等下。。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逛窑子,什么请帖,你东家我今天累得半死,回来就被你们这样冤枉,我的心好受伤啊。” 杨秀看了一眼那个缸,手指背在缸体上敲了几下,然后听了听缸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说道:“东家你眼光还可以嘛,这个缸不错哟,但是你别顾着受伤了,先去安抚一下艺娘吧。” 其他人悄摸地都离场了,连李初一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凑热闹,自己回屋去了。剩下梁川和艺娘,艺娘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梁川。 梁川舔着脸,一脸无辜地坐到艺娘的边上。一只粗糙的大手,伸到艺娘的后背上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轻轻地帮她挑着散落的秀发,将它们一根根拢了回去了,然后嘴里温柔地说道:“艺娘,怎么回事?” 艺娘恨透了这个坏蛋,自打自己的三哥从山里回来,身体恢复了以后,完全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也不是说这种变化不好,但是他总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原来的他是自己一个人的,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变成大家的大众情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自己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要是失去了他,凤山的天也算塌了半边了。 艺娘有点恨自己现在好像变笨了,所有的人都越来越有本事,都能帮着自己的三哥独挡一面,而自己呢,一直以来只是窝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每天千篇一律地做着厨娘,做着几个人的姆娘。每天夜里睡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总是感觉这个男人越来越陌生,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今天兴化最红的青楼里的龟公送来一份请帖,竟然是兴化第一花魁请自己的男人去青楼喝花酒!艺娘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的心好痛,都说男人有钱有地位了就会变坏,这才多久,前后才一个多月啊,自己的男人竟然变成了这副德性,连窑姐都来请他去风流了,天呐。 什么时候兴化有了一个相好的,他从来都没有跟自己透露过一丝丝这方面的事情,这才是让她最最伤心的,以前无话不说,现在都会挑着说了。今天要不是人家直接上门来打脸了,自己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长时间。 亏他还能一脸无辜地表情,对自己如此温柔,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小钗说男人都很坏,难道与自己从小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三哥也是这样的人吗。 梁川还是一番甜言蜜语,然后手上的功夫没有停下来,就希望能安抚好这个傻姑娘。没想到适得其反,艺娘越是听他的好话,肚子里就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掐着梁川耳朵,放狠道:“你老实交待,你背着老娘在外面找了几个老相好了,除了郑家的大小姐,还有几个女人是我不知道的!你去招惹良家也就算了,连青楼的窑姐你都跟人家纠缠不清!今天不讲,老娘跟你没完!” 艺娘揪着梁川的耳朵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像一条死狗一样往屋子里拖,杨秀叶小钗她们躲在门后偷看,一个个捂住自己的嘴巴忍住不敢笑出声。 梁川被揪得快哭了,求饶道:“我的姑奶奶啊,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什么跟窑姐纠缠不清,我哪有那个钱去逛窑子啊,是不是谁看我太帅,又有文采,造我的谣,生我的事啊。” 艺娘将梁川拖回房间内,乒乒乓乓从箱柜里翻出一封请帖,直接摔在了梁川的脸上。 那封请帖啪的一声准备着陆在梁川脸上,飘过之时,还带着一股子的清香,难怪刚刚杨秀调侃自己,她闻了这请帖的味道,连她都要着迷了。 梁川捡起这个请帖,请帖外面还套着一个丝绢袋子,上面绣着一朵美丽的桃花。丝绢袋里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梁川好久没闻过香水的味道,顿时有点怀念。将里面的请帖抽出来,是一张微黄但是整洁的便笺纸,折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用心整理的。 “你自己看看里面写的淫词浪言 ,不知廉耻,她都不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了吗”,艺娘不识字,但是她可以拿给叶小钗看,然后读给他听,听完叶小钗念的内容,艺娘简直要气炸了,这窑子里的窑姐抢男人竟然敢直接抢到家里来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没有一点道德。 今天艺娘的脾气好大,自己的老婆从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模样。梁川硬着头皮缓缓将请帖摊开,只见里面的字迹娟秀,章法结构严谨,可以说是梁川看过的最漂亮的毛笔字了。 请帖里面写着:“三郎亲启,小妹玉贞,元宵兴化一晤,深仰三郎才俊。离别之后,但凭栏杆静默之时,便思三郎琴音绕梁。春雨梧桐,桃花潭水,缱绻此心,奚不能寤寐也。日来稍获清闲,未知足下其能惠临,畅叙幽情,以慰离索。若蒙棹雪而来,妹则扫花以待,谨奉! 我靠,梁川看着这请帖是越看越冷汗连连,这妹子写得是直接又大胆,丝毫不做作,难怪艺娘听叶小钗念完之后要吃味,叶小钗那妮子心眼子不少,解释给艺娘听肯定少不了添油加醋,在艺娘的火头上再添一把油,不怪艺娘不会跳起来! 梁川看完这封请帖之后,后而变得淡定了。多大的事啊,至于这般要死要活的吗。梁川随手将这字迹绢秀,还带着清香的请帖几下扯烂,然后随手扔到一旁,脸上一丝犹豫都没有。 梁川伸出大手,一把搂过了艺娘的小蛮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艺娘没想到三哥这个时候竟然不辩解,而是这么大胆直接,自己在他的手里就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泪眼红红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梁川更不多话,对着艺娘的粉唇就吻了下去! 艺娘身上像触电了一般,浑身酥软无力,躺在梁川的怀里,身体被他强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束缚住。唇上传来梁川温暖而湿润的感觉,自己的身体缓缓地也有了反应。她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人,莫说亲嘴,牵手都是大忌。但是梁川的动作一下子就让她忘情了,艺娘也伸出手臂,紧紧地箍住了梁川脖子,享受着这一丝欢愉。 梁川心下发狠,自己真是这些穿越者里面混得最失败的,哪一个穿越者不是三妻四妾后宫无数,个个跟种玛似的播种无数,就自己跟艺娘耕了这么久的地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想到这里,梁川不由得更加卖力地干起了活,这责任田自己得负责啊! 安静的小屋里,静耳倾听,可以听到床板在剧烈运动下的哀号,以及男女厚生的喘息声,梁川巨大的攻城槌在旷日持久的椿捣之中,终于破门而入,缓缓地鸣金收兵,只在自己的城池里留下了浓厚的印记。 “艺娘我肚子饿了,今天走了一天,还没吃东西。。” “哎呀,我忘了你还没吃东西,我把锅里的鱼汤拿来给你补补。。” 第一百五十五章得罪郑屠 艺娘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羞红着小脸蛋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以为外面没有人,想跑快一点直接去厨房帮梁川盛一碗鱼汤,但是她太天真了。 屋子外有一群人在听墙脚,她们满心期待着梁川跪在搓衣板上求饶的声音,结果没有,只有单薄的板床起伏不断的吱叫声,梁川超强的耐力深深地震撼了他们每一个人。直到艺娘娇颜潮红地跑了出来,被她们截住,然后团团包围。 “怎么样艺娘,你们在里面动静那么大,是不是对他大刑伺候了。”李二花脸上脸上一脸好奇。 李二花太单纯,叶小钗杨秀惊呆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叶小钗用手肘捅了捅李二花,示意她不要说话了,李二花虽然反应慢,但不是傻,瞬间明白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艺娘一听二花的话,脸原本就红,现在更加地发烫了,她捂住住自己的脸,深深地低了下去,“我不和你们说了,三哥还没吃饭,我去打一点鱼汤。”艺娘转身离去,只留下三个人的哄笑。 第二天,每个人都起得相当的早,仿佛晚了一会就会错过什么精彩的瞬间一样。 其实大实很好奇,今天自己的东家会不会真的跑去兴化去会那个窑姐,听说那个窑姐宫一些兴化的有钱人花钱都不一定见得上面,东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人家头牌花魁迷得茶饭不思的,就想会幽会东家。 原来一件道德上为人所不耻的事情,放在自己的东家身上,怎么好像变得味不一样了,倘若一丝春天桃花的味道。 一大早梁川又准备出门了,大家有点紧张,杨秀性子比肠子直多了,神秘兮兮地走到梁川身边问道:“东家,大清早的,你去兴化赶集吗?” 梁川斜着眼瞪了他一眼,然后手指飞快地往她额头弹了一下,疼得杨秀直咧嘴,道:“你们要是再怂恿艺娘的话,小心我回来收拾你们!我去山上砍柴了,你等会跟艺娘一起去兴化买点材料,缸子都帮你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让我尝尝你们家传的泡菜!” “疼死啦!”杨秀歇斯底里地吼道,倒是吓了梁川一大跳,你这娘们脾气真是大得不一般。 杨秀吃疼地搓着自己的额头,东家的力气本来就大,小萝卜般的指头弹在额头上就像被一根木棍击中了一般。 “集市上东西好少,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泡菜来,想吃点好的,我得去兴化看看,那里卖菜挑担的多得多,比较有得选择。” “那你们可要小心一点,那里人多手杂,叫上李大哥跟你们一起去吧。” 昨天傍晚的时候,马蛋他们四个孩子将梁川放在南溪里的鱼蒌提了回来,不出所料里面又是满满当当的河鲜,大尾的板鲫、草鱼、鲮鱼。四个孩子放下鱼蒌转头就走了,艺娘一看是梁川拿走的鱼蒌,将他们拦了下来,给了他们每人一条大鱼,让他们拿回家去做汤。马蛋带头不肯要,艺娘说不要下次要不准来她家了。马蛋犟不过,四个孩子又提着鱼回家了。 回家以后,又是一阵惨无人道的毒打。当然,打完以后,有美味的鱼汤喝。 梁川依旧雷打不动地以练斧为主业,练斧的额外产物就是准备给孩子们做的沙盘,梁川劈出来的木头已算比较平直的了,赵金玉他们再稍稍拿刨子削一下,一个沙盘就成型了。 叶小钗现在每天去凤山店里的时候,都会带上几个二花他们编好的竹编,放在店里面卖。一天拿几个,日子渐渐地,店里面的竹编多了好多。一改以往空荡荡的局面。叶小钗闲得无聊就琢磨着怎么将这些竹编摆放得更整齐美观的,现在店里时不时已经会有人进来问价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成交半件竹编。 梁川的定价,如果是李二花做的呢,大的竹编每个两百文,小的物件一百到五十不等,其他做的竹编,因为做工比李二花的差了好多,定价就便宜一些,一百五十文,八十到四十文不等。别小看这几十文,相当于一件竹编可以换一斗米了,这些米几口人可以吃好些天了。 凤山还没有竹编竹器店,所以经营这个项目与刚开始和郑家定下的约定是不冲突的。 竹编便宜又实用,相对于铁器和漆器,简直是判若两然,收入微薄的普通乡民百姓对于这种物件的接受度还比较高。 叶小钗说,昨天店里来了一个很英俊的少侠,拿着一把剑,他看了店里的对联看了很久,最终还摇摇头,然后就走了。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就要离开兴化去西北了。 梁川听了先是愣了很久,最后还是笑了,他一直以为辛无病会来找他,但是最后辛无病还是没有,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梦想,虽然梦在关边,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走了,那个羌笛幽幽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这个地方是北上的必经之地,走了也就走了。梁川很想在那个长亭里为位偶遇的朋友践行,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在那里等他,西北之行太过于凶险,就怕他日再见已是马革裹尸。 希望在某个老了的光阴里,想起你的时候,还是年少勇为的模样。 梁川劈完柴,去河边放好鱼蒌后,四个小孩子又出现了,他们看着鱼蒌。梁川回来后还去赵发达他们那里走了一圈,也看着没什么事,回来家里又去何保正那坐了好久。一直晃悠到中午,艺娘他们三个人才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只见杨秀手里拿着一扇很大的的排骨肉,是上好的子排,子排的肉层很厚,隔着一层薄油还连了一块五花肉,油脂丰厚,肉质是所有排骨中最嫩的。杨秀眉开眼笑的,就艺娘和李初一不怎么高兴。 李初一背着一个竹筐,是李二花自己的编的,绑了两条背带,现在艺娘上集市都都是自己背,偶尔李初一有陪着一起去,就李初一背着。 “你们今天怎么去这么久?路上又碰到事情了吗?”梁川估计他们有事,不敢说,自己先问了。 杨秀性格泼辣又是一个直肠子大嗓门,见谁都不服气的样子,脸上像斗胜的公鸡一样,兴奋地说道:“东家,早上在凤山买菜,艺娘去挑五花肉,那个杀猪的徒弟欺负我们是女人脸生没见过世面,就给了我们一块肚囊肉,我气不过就和他理论,当时声音可能大了一点,杀猪的徒弟便恼了,然后来寻我晦气,还好李大哥在,猪杀的几个徒弟一起上,被李大哥打得跟猪头一样。”杨秀说完还在笑。。 梁川是听得一脸发黑,果然这几个人一到人多的地方便会惹一点麻烦,从来没有消停过,自己给他们擦屁股擦到现场,还得继续。 “然后呢,你们老板就这么放你们回来了?” “当然不是,那老板出现了,一脸的横肉,可吓人了。倒是没有动手,就问我们干嘛打伤了他徒弟,李大哥懒得跟他解释,我就跟他吵,他吵不过我,就一起去了凤山的里正那面理论,那里正混得比老何这个里正还差,一个破房子都快塌了。。” 梁川见这个杨秀有点得意忘形了,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那个下亭楼都是人家里正的,哼,家破,有本事的人藏得越深!” 杨秀去过下亭楼,刚到凤山的第一天就是住在里面的,那么大的一个酒楼给她的印象很深,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住着破房子的里正家的产业!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说话也收敛很多。 “你怎么不说了。” “我们一起到里正那里调停了一下,里正问了一下我们的来历,我们报了你的名字,那个里正先是愣了好久,然后把郑屠拉到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郑屠接着就跟我们道歉了,还给了我们一块排骨,我们按价付了钱的,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郑屠梁川知道,靠着卖肉在凤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蒋里正更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跟兴化许多大佬不清不楚,他一个杀猪的惹了自己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个亏吃了估计就是亏了也得咽下去。但是这其中,蒋里正只怕是卖了自己一个人情,用自己的面子把这个郑屠压了下去。 一码归一码,上次放了孟良臣,自己也找关系放了他的外孙,原以为扯平了,没想到自己又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蒋里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老地头蛇才是这十里八乡真正难对付的主,其他的什么杀猪郑屠之辈,也就守着那个肉档威风威风罢了,背后使绊子会算计的才他娘的真的狠。 杨秀现在已经不敢得瑟了,因为她看到梁川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交待你们买的东西买了吗。”梁川的语气发寒,像春天山里的风,带着丝丝寒意。 艺娘知道他担心自己几个人又碰上麻烦,现在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了,正好说道:“都买了,你一直念叨着的泡菜,等会就做!” 第一百五十六章制作泡菜 “我们再怎么说也都是外来人,他们在这里人多势众,该低头的时候要低头,强得过一时,横不过一世,咱们都是吃过大亏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 梁川今天将话说得很严重,因为他不希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总有自己顾不上的那个时候,他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再出意外。 杨秀看今天自己东家说得一脸郑重,他也是担心自己,有点为自己的急性子感到不妥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梁川不想打气氛搞这么凝重。话风一转,道:“下次大家要注意了,杨秀,给大家露一手吧,大家都很期待你的泡菜如何的美味。” 杨秀很败兴,嘟囔道:“我做就是了。” 李二花很少看到杨秀这么失落,不禁眯着眼偷笑了起来,惹得杨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来打下手。”梁川一会唱黑脸,一会唱红脸,杨秀使了个鬼脸,东家变脸可真快,接受就是了。 做泡菜的菜要先洗干净,风干,菜上的粗皮粗筋还有须根要去掉,菜表面的黑点和烂处更要处理掉。带生水的菜最好不要放进缸里,缸子里的盐水要保证原汁原味,加了生水味道会不纯,到了天气热的时候,可能还会生会生蛆。 杨秀买了很多的萝卜,子姜,莲藕、豇豆还有家里很多的竹笋,这些菜都是可以长期泡制,而且时间越长,味道越好,如果说要做洗澡泡菜,那这些也是可以。 其实能制作泡菜的原材料很多,但是一般都会选择质地紧密,泡制后仍能保持脆嫩状态的原料,比如胡萝卜,跟白萝卜是一个道理,但是现在还没有胡萝卜,13世纪左右才会传到国内。 梁川用几根竹子搭了一个竹架,竹架上摆放着洗净的各种硬菜,这时候的菜外形都没有后世的良种菜体形大,但是二者的味道就相像们相差的年份一样,天差地别。 白萝卜要是太大块,放进缸子里前要先切好,这样避免太太腌不好,泡菜的风味更容易融入菜肉当中。 “东家去烧些水,调料要煮开。”既然梁川要帮忙,杨秀也不客气,用起梁川来毫不客气,指哪用哪。 现在家里在梁川的吩咐下,锅里的水基本没有停过,因为热水很好用。梁川要求每个人喝水都要喝烧开的水,餐具什么洗的时候也是要用热水烫一下。好在家里的柴怎么也烧不完,灶膛里的火也就一直烧着,烧着开水。梁川后来还要求每个人夜里睡觉之前,都要用热水泡一下脚。建议性规定,没有跟大家解释什么,但是每个人洗过脚之后,都觉得睡觉好睡多了,人也变得更舒服了。 梁川舀了一些热水,杨秀将她买的香叶、丁香、桂皮、草果、花椒、八角、盐还有饴糖,放到热水里热锅里煮,等水温凉了以后就可以放到泡菜缸子里了。 其实用白糖可能会好一点,但是现在白糖太贵了,在这个小地方也根本买不到。杨秀他们家根本没用过白粮,一直以来都是用饴糖。 调制泡菜汤汁最好的是用老盐水,但是梁川家天是第一次做泡菜,找不到老盐水,没办法这个调料水只能自己做了。泡菜缸子大,锅也大,烧出来调味料汁也会多。 如果有老盐水,这样腌渍时间更短,味道更纯正。但若找不到老泡菜调味汤汁,只能新泡菜调味汤汁腌泡,只不过头几次泡菜的口味较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精心调理,缸子里的泡菜味道也会越来越好。 汤汁煮好冷确以后就是缓缓地灌进坛子里,要将坛子里面的菜全淹没为准。这个陶缸子太大了,艺娘今天买的菜就一个竹筐,也没买太多,放到缸里堪堪到一半的位置。 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梁川仔细观察了一下,杨秀他放了很多大蒜和子姜,这两个的味道都很大,很具有刺激性,但是要代替辣椒的作用,恐怕还差了点。梁川目不转睛,想揭开这个谜底。 杨秀用到了一种粉末,梁川眼睛看得大大的,杨秀倒是不以为意,因为现在基本用到的都是这种食材。梁川趁杨秀在调制其他调料的时候,自己手指抹了一些粉末,放到嘴里尝了尝。 一股强烈的刺激味,直灌鼻头,这不就是芥菜的果实研磨成粉,做成的芥末粉嘛!人们想提升泡菜的风味,但又没吃过辣椒,不知道辣味这种感觉的存在,只能找一种味道冲击大的食材来取代。现在基本没人用芥根了,但是在大宋时期,只有这一种了。 最后再往缸子里倒一点高梁酒,这个酒是为了给缸子里制造乳酸菌的,其他的酒还不行。杨秀买了些梨,削好了将梨放到缸子里,她只知道加些苹果或梨泡菜的风味会增加很多,但是什么道理他不明白。这也算是他们祖传的一小些小秘方吧。 往泡菜里加梨,这个道理梁川请教过他上铺的兄弟,说法是泡菜里有很多的盐,泡制过程中会产生亚硝酸盐,这种是有毒的,也会影响口感,如果在里面加一些水果,水果当中的维c可以降低亚硝酸盐的含量,还能使泡制出来的泡菜富有果香的气息。 这时节不如后世,想吃什么水果都能买得到,也就几个季节这些时兴的水果找得到。。 泡菜调制好了,盖上坛盖,要记得在坛沿上倒一些水,让泡菜坛子密封。梁川扛起菜缸子放到屋子里的阴凉角落。保持潮湿和通风,这样才最适宜发酵菌的生长。 “杨秀这个要腌制几天?” “时间越久越好,咱们这里的水很甜,做出来的泡菜应该会不差。” 做泡菜看着简单,搞下来半天的时间也用得差不多了,又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马蛋他们四个孩子又将鱼蒌提了回来。 南溪里的鱼太多,又是满满的收获。梁川给了马蛋他们四个孩子每个人一尾大鱼,按照约定,这个是最低的报酬了。 “马蛋,我让你回去跟你爹娘说一说读书这个事,他们怎么说。”梁川问了一下。 “俺爹娘看到我昨天又提了一条鱼回家,狠狠地打了我一了顿,我光顾着哭,忘了这碴事了。”马蛋一脸认真的说道,差点将裤子拉下来给他看,昨天打的伤痕应该还没有褪完。 “那你今天回去要记得跟他说一说了,回头我好安排一下,看要买多少笔和纸。” “我怕今天我鱼再拿回去,还是免不了一顿打。”马蛋明知道会被打,但是还说得一脸随意,好像不在乎会被打一样。 “打了再讲。” 梁川觉得马蛋这个孩子很有可塑性,他比别人的孩子有一种韧性,更有一种机灵的感觉,就是年龄太小了,现在不适合将他带在身边,他这个年纪,应该在学堂里好好地学习,将来说不定有一番成就。差的就是一个机会而已。 今天杨秀他们因为一块肉,差点引起了一场更大的纠纷,还好被蒋里正给压了下去。事实上这不是蒋里正的功劳,梁川先前与郑屠打过交道,那时候他连正眼看梁川都懒得看,现在却不得不忌惮梁川的实力和梁川背后的大人物。 他们换回了一块上好的仔排。冬吃萝卜夏吃姜,不有医生开处方!冬天的萝卜赛人参!梁川今天要亲自下厨,一直都是艺娘在厨房忙活,今天自己也露一手。 仔排切段,加入葱段,加入萝卜,煮沸后再加一点黄酒,在锅里等萝卜上下翻滚的时候,再下一点点粗盐,这时候一锅子排萝卜汤就可以出锅了。 今天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梁川身上,他们很想看看梁川会不会背着艺娘偷偷跑到兴化去会那个窑姐,没想到梁川屁股一整天都钉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上山去给他们砍竹子,挪都没挪过。 晚上的时候还给他们下厨了,这个时代的男人,相当厌恶下厨房,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没本事的男人,使唤不动自己的女人才会自己去厨房。 艺娘贤惠毋庸置疑,梁川那更是到位,昨天大家误会他了,今天他还用自己的亲身行为证明自己对这个家庭的忠诚。 “东家,你这汤真好喝,没想到你还会下厨!”叶小钗最后拍梁川的马屁,他希望梁川什么时候高兴了,让她回来,不用再看着那个店。 “我会的多了,你问问艺娘以前的叫花鸡还和烤竹鼠好不好吃。。” 这一锅子排相当的多,梁川们几个人根本吃不完。夜里赵发达他们回来了,梁川叫何三叔,何里正几个人又到了自己的地盘来,将下午捕抓到的鱼用竹签串了起来,搞了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烤鱼配萝卜排骨汤,再喝着米酒,本该静下来的宗祠,元宵后又变得喧闹了起来。 赵发达说:“东家,明后天日子都不错,上梁差不多可以选在这两天。” 第一百五十七章上梁大吉 上梁是要挑个好日子的,一般都会选择满月或海边涨潮的时候,取一个圆满之意。但是要是完全等到下个月的十五那工期又要拖将近一个月,几十个师傅在工地上将会无所事事,大家每天都要吃穿用度,这样会耗费大家相当多的人力财力。 许多造房的东家明知道这样对工匠师傅很很不利,但是他们不管,就是硬要定一个十五的日子。赵发达借着今天东家请他们喝酒吃肉,气氛还算活跃,把这个事说了一下。 “赵师傅这个你们比我懂得多了,你们看哪一天适适就定哪一天,这些过程最好能简单一点,现在好像也没人还搞这个风俗了吧。” “三郎,瞧你这话说的,现在怎么叫没人搞这个了呢,只是咱们何麓现在穷了,没人再盖房子了,这些要走的流程可不敢忘啊。”何保正还是挺重视的,他记得当年他家上梁的时候,乡子里所有人都来了,就是为了给他祖父捧个场。 “那该准备的让艺娘操持一下,后天就后天吧。”梁川倒是无谓,不给赵发达他们添麻烦就好了。 赵发达他们一见梁川这么好说话,几个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松了一口口气,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几个大师傅端起酒碗轮番上阵去敬梁川。 过去农村有句俗语:“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可见梁在老百姓心目中的重要性,所以每逢“上梁”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 整个上梁仪式可以说都是围绕“正梁”进行的。早期上梁的时候,如果主人家很重视的话,还会亲自去物色梁木,条件也很是苛刻,要是杉木,还要笔直参天,树龄不能太长,还不能太短,杉木的周围还要许多的小树,独木万不可采用寓意就是要多子多孙。 梁川的这个房子是九开间的,而架的梁仅仅是五架梁,这种是南方架梁比较常见的。要上的这根梁就是正厅最高的那根梁。 赵发达私下问了一下梁川家所有人的生辰,巧合地是,竟然没和任何一人与上梁的时辰相冲、相克。梁川家的人口可是不少,而且他都不会当下人看待,一个个都是当成自己亲人般对待的,这种日子太难得了。 上梁这一天,梁川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连李初一隔壁的何保正,三叔,他们家的婆娘还有女儿,在郑若萦家帮忙的范殿元、马蛋等人全部叫了上来,要的就是一起热闹一下。连凤山的店今天都不打算开张,所有的人全部请到了新房上梁仪式来。 因为这个仪式以后,整个房子盖房的进度就快了。古代盖房子先起架构,柱和梁到位以后,砌砖抹墙的墙的泥水活徒弟很多,他们都做得来,几十号人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就能完成。 而这个房子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正意义的自己的家,虽然有艺娘他们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但是毕竟是寄人篱下,终究不能久住。 艺娘也请教了一下赵发达他们,这供桌上有没有特别的要求,她没张罗过,不怕犯了上梁了忌。赵发达说,也不用准备太多,用红漆祭盘准备个七色的祭品,放于供桌上就行。 艺娘就按着赵发达说的,准备了猪头、鸡、鸭、鱼、豆腐、蛋、盐七色供品。杨秀会操持吃食,就一起帮忙着张罗,各色的果品凤山有卖的,全部买了许多,放置在供桌上。 叶小钗会写字,新房的立柱上还要贴对联,左边:上梁欣逢黄道日,右边:立柱巧遇紫微星。对联还不能用红纸,只能用黄或绿纸。叶小钗还多嘴问赵发达为什么不用红纸喜庆一点,赵发达没搭理她,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去问老祖宗。 祭梁开始后上梁前,赵发达这个老师傅嘴里开始唱梁歌。原来是要那个主持这种仪式的风水先生做的,但是这此天,那位风水先生去赶别的场,不凑巧,就由赵发达他们自己搞了。 梁川笑呵呵地看着这么多人陪着自己热闹,他们都熟门熟路地,反倒自己站在旁边,只能干笑,其他地都帮不上忙。 “吉星高照,福地呈祥。旭日悬顶,紫微绕梁。梁起户聚瑞,瓦铺门纳祥。天眼照宅地,阳光撑栋梁。金梁光耀日,玉柱力擎天。埋地奠新业,基实撑大梁。。” 梁川没想到这赵发达的嘴这么能讲,讲起来还神神叨叨有模有样的,这一大串词都不带重样的,而且押韵有律,工整对仗,啧啧,这怕是退休了也不怕没有活干啊。 赵发达早上早早地沐浴更衣,然后就把这套说词又温了一遍,梁川是大东家,他可不想坏了人家的面子。 念完祝词,接着是祭梁的文疏。梁有梁神,前面的话如果说是说是给梁神拍马屁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些文疏就是说给梁神听,是自己的祈祷的愿望了。 “伏以良时吉日,天地开张,祭梁万事大吉昌。生在深山万丈长,原来姓芳名金娘,弟子请汝来作正中梁,鲁班仙师亲手做,平安顺序富万年。一杯清酒敬梁头,主家代代中状元。一杯清酒敬梁尾,主家代代满家伙。一杯清酒敬梁中,主家代代进田庄。” 都说每个进庙的人都是功利的,没有一个人进庙就是去看看佛祖,都希望佛祖能够保佑自己。这祭梁上梁的仪式也不例外,每个人的内心洋溢着幸福,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希望这些神灵能够保佑自己。 在赵发达漫长的祷告过程中,不知不觉,他这个新房子的周围来了好多的人。村子里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来了,一百多号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家家户户都好像都全来了。 梁川仔细看了一下,后面还停了两辆马车。人群里,郑若萦和石头两个人竟然也到场了!还带着她的那些种甘蔗的佃户,范殿元老马领着马蛋等几个孩子也一起出现了。 一时间何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山脚下原本毫无生气的小地方,变成了满满当当热闹非凡的集市。所有人看着梁川家盖新房子都是一脸的羡慕。 梁川歪过头去朝何保正说道:“老何,今天怎么大家伙都来了,我也没说啊,这么给我面子。” 何保正看着大家都来了,内心是相当的激动啊,许多年没见何麓人一起做一件事了,“你要为村子里办学堂,让村子里的小孩有个前程,大家念你的好。帮不上其他的忙,今天知道你新房子上梁,大家一起来给你助场的。”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让艺娘多准备一点饭菜,今天干脆搞个宴席,请大家一起吃肉喝酒。” “你那点钱省着点花吧,大家是一片好意,不是故意来蹭吃蹭喝的。” 祭梁结束后,赵金玉领着赵先廷昌还有几个木匠徒弟,用吊绳将正梁拉上屋顶。一时间村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放起了鞭炮,连郑若萦和石头他们一帮人也叫佃户们放起了鞭炮,这些个鞭炮都是村民们自费买的。 房梁在喧天轰鸣地鞭炮声中缓缓地被拉上屋顶。赵金玉带着吼道:“上啊,大吉大利,上啊,大吉大利。”有了赵金玉带头,所有的螺城师傅也接着一起喊:“上啊,大吉大利。” 四五十个螺城师傅一起喊的那阵势不可谓不惊天动地,每个人的中气饱满,吼出来的声音如天雷滚滚。螺城师傅一起喊,何麓村所有的村民不甘示弱,一百多号人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霎时间,山脚下近两百号人一起从丹田之中发出:“上啊,大吉大利”的惊天呼喝声,两百多个人啊,那声势让后面的大山为之一震。声浪传到山前,回声又滚了回来,向南溪南岸滚滚飘了过去! 南溪南岸,还有北岸莲乾、仙水不少村子的人正在田里面耕作,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滚滚而来,顿时让他们惊得丢掉手中的农具,以为是山神显灵了。 梁川一行人看着这雄壮的声势,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大家发自内心地给自己美好的祝愿啊。艺娘更是感动得泪眼花花,她想起了当时无依无靠两个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落脚的地方,才安下身来。那时候没人会正眼看过她们两个小乞丐,而现在村民们都很尊重他们了。 上梁的过程,赵金玉几个人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的松懈,这个过程要求正梁要平平稳稳地往上抬,忌讳一前一后,高低倾斜。而有的地方则要求梁的东端要高于西端,因为东为青龙,西为白虎,白虎不能高青龙。 在人群的欢呼之中,正梁稳当地被架了上去。村子里的老人何金银作为村民代表,给何保正送去了一袋‘五谷彩袋’,“家洛,三郎我们与他不熟,也没说过话,但是今天大家是带着心意来的,这包五谷彩袋你拿给三郎。” 郑若萦石头他们也一人送了一袋,五谷彩袋寓意着五谷丰登。何保正将村民的心意转交给梁川。这些五谷彩袋要由主人搬到屋顶,放在梁的正中间,然后再给梁披一块红布。 这些红布都是赵发达他们准备好的,红布不是原来祭神用过的,必须是没有过过香火的。红布的下摆还要缝上一双布鞋,寓意给新房的主人铺垫家底。 梁川现在身好相当的好,房子里架着很多木架,方便现在上梁也方便日后搭瓦砌墙,三两下就窜上屋顶了。 梁川上去的时候带了一个竹筐,是李二花编。赵发达告诉他后面有一个接包的仪式,要准备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一些馒头、铜钱、红枣、桂圆干。其他的东西还要提前准备,现在这些竹筐什么的,不是满院都是嘛。 赵发达他们在下面,用红布将一些果品、红枣、铜钱包好,嘴里说着祝词好话将红布包抛上屋顶,抛入由梁川拿着的这个竹筐当叶。梁川身手敏捷,好几个扔歪了的红包还是被他稳稳地接住了,没有抛丢一个,所有的村民看得乐呵呵的。 接完包最热闹的仪式就是抛梁了,梁川将桂圆、馒头、铜钱、等从梁上抛向四周,让前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幼争抢,意为“财源滚滚来”。在“抛梁”时,梁川在上面抛,下面赵发达跟着说:“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 下面的小孩子高兴坏了,桂圆红枣又甜又好吃,丢到地上捡起来擦擦吹一吹,剥掉干壳,直接就放进嘴里吃了。至于铜板,这个可是钱啊,捡到就更开心了。 梁川带了一大筐的东西在屋顶往下抛下,下面百来号人欢乐了半天,捡东本奔个彩头,沾一沾喜气。整个活动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梁川才从屋顶退下来。 抛完梁上梁的仪式就差不多了,人群纷纷跟梁川道贺后,缓缓地退去了。郑若萦和石头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新房梁要让阳光晒一会,称之为晒梁。艺娘和杨秀他们将供品收了起来,今晚还要办一桌酒席招待一下这些螺城师傅和自己的朋友。 第一百五十八章金楼再请 上完梁的这天夜里,梁川将几个师傅又请到宗祠里,郑若萦和石头也来,还有何保正,三叔没有来。按规定这一场酒是不能省的,这场酒以后师傅的工作就快了,而且今天大家也出了不少力气。 一群大老爷们的场合,郑若萦呆着有点不舒服,不过一会儿这平和的气氛就感染了她。 人是会比较的,她觉得经短比她要厉害得多,而梁川在这群劳动人民前面,一点架子也没有,自己就更没有理由端着了。向更有水平的人学习他们的长处,这样自己才能越来越优秀。 今天成功上梁了,赵发达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上梁这道工艺很重要,一栋房子结不结实就看梁柱稳不稳,如果是墙壁和地板出了问题,修修补补就行了,房梁要换,那是要拆房了。 梁川这个东家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三天一小酌,五天一大饮,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工匠也没受过这种待遇。要是房子不能给人家一个好的交待,对不卢自己的手艺,对不起自己的老祖宗啊。 郑若萦来找梁川,是因为地里的甘蔗都抽苗了,问了一下栓柱和瞎鹿,两个一问三不知,在郑若萦的逼问之下才全部交待,一怒之下郑若萦让他们全部滚蛋。 没办法甘蔗种了那么多,不能实行放养式管理,几十亩的甘蔗地还是要精细化管理,才能出成绩。 郑若萦只能来找梁川这个带头人。梁川倒是跟他讲得很简单,后期的肥料要跟上,水也要跟上,水没跟上肥料不要下太多,不然会烧苗。地是的杂草什么的也要按时清理,不然会和甘蔗苗抢肥。 甘蔗地现在基本就是范殿元和老马他们几个外地人在管理了,郑若萦几次去地里面看,范殿元他们倒是在地里忙得不可开交,而那两个瞎鹿和栓柱,则是能偷懒就不干活,把郑若萦气得够呛,因为他们以为甘蔗插地里就行了,时节一到就能收获了,哪里要什么管理。 石头还没来过梁川的家,没想到他家里还这么多人,他不会喝酒,但是他爱热闹,人多的地方他最开心了。 “石头,你怎么知道今天我新房子上梁,还特意跑了一趟。” “我爹说他最近比较忙,可能要去西北走一趟,看有没有机会做些大买卖,呆在家里只能赚些安逸钱。他来不了,就托我来给你祝贺,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三哥你别介意啊。” “说的什么话,你爹爹心里还能记得我,我脸上都有光,还指望啥东西啊。对了,你爹要去西北,也不早说,我有个朋友也去西北看看有没有机会,早说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我爹还没出发呢,你什么时候去兴化可以跟他讲嘛。” 今天的何氏宗祠不比过年的时候冷清,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今天的供桌上满满当的供品,回来艺娘和杨秀就切切剁剁,油煎水煮,变成了一道道美食。梁川现在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鱼,鱼汤一连吃了几天,大家吃得都有点怕了。 前几天换了一下口味,做成炭烤竹签鱼。南溪河里新鲜抓起来河鱼,直接开膛挖出鱼肚子里的内脏。几根细长的竹签子一串,放在自制的炭火上慢慢地炙烤,鱼肉不会烧糊,淋一点菜油,鱼皮烤得金黄,鱼肉也会熟透。再撒上一点粗盐,和一些茱萸加子姜粉,还没吃到嘴里,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 招弟很喜欢梁川这种吃鱼的方法,他也不会喝酒,就在院子里负责烤鱼,大堂里的每个人至少都有一条鱼,因为鱼在水缸里快放不下了。艺娘都打算哪天带一些鱼去集市上去卖。 鱼蒌里每天带回来的,不仅是鱼还有新鲜的河虾,梁川说过河虾有一种美味的吃法—醉虾,就是要用河虾,因为这种虾的虾壳会比较软,不会伤口,口感也很鲜甜。但是梁川可不敢让他们这么吃,毕竟寄生虫有点多,万一吃出病来,这个时代可是没药治的。 河虾用开水白酌以后,梁川准备了一些芥末粉和酱油醋调制而成的调味料,鲜红的虾壳剥掉以后,再醮一点这种调味料,芥末的清香又带着一股强烈的刺激性直冲鼻腔,味道许久散去之后,接着吃到的是河虾的鲜甜,还有酱油和醋的美味。 这种吃法大家是头一次吃到,都是大街上常见的菜色,但是没人想到要这种搭配,搭配起来简直是完美。郑若萦盯着那盘虾,没用筷子,直接上手去剥,她吃虾倒是挺麻利地,虾头先掰下来,放到嘴里用力地吸一下虾黄,然后虾壳剥掉,醮一下调料,最后在桌子留了满满的半堆虾壳。 还有那盘烤鱼,真是以前天天吃鱼,吃得都怕了,家里的厨子就没做过这种烤鱼。粗盐微微撒在表面,被刀子划开后,一加热,再渗到鱼肉里。不会太咸,又能体味到那种咸咸的风味感,再加上茱萸子姜粉,吃到嘴里还有一股微微的辣意,天呐,梁川这家人太会享受了吧,天天吃着这么好吃的食物。 几个老师傅刚知道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后,一开始还有点拘紧,毕竟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能太失礼,而且还是在自己东家的家里。没想这个姑娘一开吃,那架式简直是帼国英雄,女中豪杰,一点都不会藏着掖着。看得他们是哈哈直乐,大家也就放下心来,一起享受这份欢乐。 一伙人正在欢乐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一个人来通报。 梁川和几个螺城师傅一脸茫然,他们没见过这个通报的人,倒是艺娘她们几个女人见到这个通报的人,瞬间就炸毛了,几个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通报的下人,眼睛着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个通报的一身标准的下人的装扮,这种装扮在兴化比较常见,凤山倒是不多。梁川看着也没印象,倒是他的手中拿着的东西,梁川看过去,瞳孔瞬间收缩了,其他人更是看得眼睛瞬间直了。 这。。这不是前两天自己扔掉的那封请帖,请帖包着的丝绢外套,梁川都还记得。 难怪艺娘他们如临大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的酸醋味,混杂着火药味,让人有一丝丝的不安。 石头在兴化呆久了,谁家的下人穿什么衣服,怎么打扮,他一看就门清。这个下人一走进来,他就知道了,说道:“咦,金楼的下人怎么会来你这里,三哥,你什么时候去金楼快活了,都不叫上我。” 此话一出,郑若萦吃不下东西了。 她瞬间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礼,行坐端庄的大家千金。抽出一张丝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和玉手,然后摆出一副油米不进的姿态,冷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质问石头道:“石头,你刚刚说的话,详细说一遍。什么金楼,什么快活,这是几个意思?” 酒会上的温度好像瞬间低了好几度,石头都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阵阵杀气,感觉好像就点不妙,说道:“表姐。。。这个下人好像。。是金楼来的。” 郑若萦冰雪聪雪,她哪里会不知道金楼的下人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那日在兴化灯会上,金楼的狐狸精看着梁川的样子恨不得将梁川全吞了,一股子騒媚劲儿,她站在看台的最后面都能闻得到。 “哼。。”郑若萦懒得再去理会,梁川一大群家属都在现场,她的情绪都还算稳定,自己也不能太出格,不然被人看了,还以为自己才是梁川的正房呢。 “张公子,我家小姐日前已向公子发出了请帖,可是苦等数日也没等到公子的身影,小姐担心公子是因为请帖没收到,故而错过了,今天我家小姐让我再送一次请帖,今日终于等到公子了。” “不是的,上次的请帖我收到了,只是我与你家小姐又不熟,他请我我就要去,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你们当我是啥,三陪吗?” 三陪?那是啥,但是大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然不是,我家小姐十分仰慕公子的才学,几日来已经是茶饭不思,天天抱着胡琴怔怔发呆,黄妈妈也很担心出点什么事,这才让我来请你过去的。” “黄妈妈是谁?” 郑若萦补刀道:“就是金楼的老鸨。”语气里充满了刻薄,几个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就怕引火上身。 “呃。。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吧,我梁川可是有家室的好男人,我不能对不起我老婆随便去青楼浪荡,你让她死了这条心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知道不。”梁川是怕了金楼的这位沈姑娘了,上次一张纸就让乖巧的艺娘暴走,这不不死心,今天又来了。 石头听梁川这话讲得大义凛然,都愣了,被青楼的姑娘请去逛青楼这可是一桩美事了,搁你身上还不乐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祖亮北上 郑祖亮打算去西北走一趟,现在太平盛世,粮价每况愈下,不复前些年那般火爆的场面了。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精明的生意人就能嗅到每一丝能赚钱的味儿,眼下他把目光瞄向了西北。 那里从太祖皇帝开始,就没有一天消停过。西北的这些的党项人十分地疯狂,谁惹上了他们,他们都会疯狂地报复,不死不休。连自视剽悍的吐蕃人在他们身上没讨到过什么便宜。 现在他在兴化的家业看着红火,可是有些年头没有长进了,在这个小地方各种生意门路都已经被各个家族分配完了,想要分一杯羹,那就得拼命,小地方闹起来得不偿失,也不是什么金山银山的利润。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他是懂的,眼下自己还是壮年,家里的家业也算过得去。可是自己的儿子鲤仙,不,道上的人都叫石头,真的跟一块石头一样,一点都没有继承到自己的长处。眼下自己还能撑得起来,过些时日,自己眼花力衰了,那要败光这些家业不用几年的功夫,肯定很快。 石头这一年来经历了一些事,已经比以前懂事多了,但是还是不够,跟县里面几只老狐狸比起来,比只兔子还青涩。自己能做的就是趁现在还能赚钱,还能拼命,搏一把,给石头打下一座金山,让他想败也败不完,这样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地去了。 都说现在新皇继位,普天都是太平盛世,但是许多人不以为然,普遍的一个感触就是现在钱越来越不好赚了。米不值钱,丝绸卖不出去,连瓷器生意也十分疲软。 富贵险中求,不走这一趟,怕是赚不到几个钱了。西北现在都是人往外流,各种资源都相当的紧俏,在东南地区毫不起眼的东西在西北都能卖一个好价钱,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头了。 现在西北还是天寒地冻,路途上也要走将近两个月,等到了西北,差不多冰雪全部开化,气候正宜人。郑祖亮挑了一个吉日,正月二十一,黄历上写着宜察祀、纳采、出行、订盟,这几样都是做生意的大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凤山是兴化去北地的必经之地,石头跟他老爹一起将他送到了凤山。郑祖亮先去拜会了他的大舅哥郑益谦,郑益谦看着自己这个妹夫,心里很不是滋味,功名也有了,事业也比自己红火万分,但是还是一副永不服输的劲头。 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说好也算不上,还是因为姻亲的关系。郑祖亮发达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复杂了。郑祖亮是妙人,他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哥的想法,这些年也就尽量少地来往,但是逢年过节,路过经过,该尽到的礼数他还是一样不会落下。 郑祖亮临时前来到郑益谦家坐一了会,有的没的说了一会,也没说什么实质的话。两个人的老婆倒是抱在一起相互叨唠了许久,石头没打算跟他父亲一起出远门,他送郑祖亮到凤山,自己舅舅家,差不多就要回去了,家里也需要一个人来打理。 郑祖亮走到凤山的时候,专门去万达想拜访一下梁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伙子能帮石头的忙。万达店里现在摆入着一些竹编竹筐,摆放在角落里,店里闲得能打苍蝇,没见到梁川的影子,只有叶小钗一个人在店里。 “你们东家呢?” 叶小钗识得郑祖亮,这个大官人开业的时候大手笔给梁川家里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东家在何麓呢,他一般都不会在店里的。” “爹,我知道三哥家住在哪里,要去他家里走一走吗?” “要的,走。” 郑祖亮此次西北之行说实话他心里也没有底,梁川这个人见闻广博,对一些世事都有很独到的见解,临走前去问问他对自己的出行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说不定会有奇效。 凤山南溪北岸他很多年没有来过了,这片土地连他的大舅哥都看不上,他也就更没有心思花在这里了。他的大舅哥买了大片北岸的土地是挂在他的名下的,他举人老爷的身份可以免掉许多高昂的税赋。 可是没想到这片土地种不了水稻,因为没有稳定的水源,去河里挑水要佃农花费极大的体力,没几个愿意做,自然也照顾不秧苗。佃农现在可不担心没地方种地,种地现在的收入太低了,他们宁愿去清源县或着北上去江浙随便做点手工,一年都能赚比在田里赚更多的钱。 他今天来了凤山南溪北岸,这片神奇的土地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原来的这片土地,光秃秃地,人们只会种一些高梁或着旱麦,但是这些作物在南方水稻相比之下,显得收成少得可怜。人们或着再种一些蔬菜补充一下,再也不会去种其他的作物了。 现在这里大片的土地种满了甘蔗,甘蔗在地里差不多长得有一尺来长了,甘蔗叶绿油油的,甘蔗杆子却是青中泛黑。一株株笔直地长在田垄里面,整整齐齐。种甘蔗需要大量的水不停地浇灌,几个佃农挑着水桶,一桶桶地从南溪里将水打上来,挑几百米的路走到田里一垄垄地地浇灌过去。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肯这样照顾庄稼,如果不是豁天田埂就能引水的田地,现在这个地方的佃农谁会这么勤劳,替地主这种卖命种田。不仅是种甘蔗的,连种其他庄稼的农民在这里好像也有一种其他地方农民没有的精气神,让人感觉很有盼头很有活力。 这些变化难不成都与这个三郎有关吗,至少他知道这些甘蔗地是梁川建议才种下的。 石头领着他老爹一直走到何氏的宗祠,这里何保正家的房子还算得上比较敞亮,至于这个宗祠,在他看来也算得上是年久失修了。他知道梁川家在盖新房子,也知道他暂时寄居在别人的篱墙之下,但是没想到梁川住着这么破的房子。心里还阵阵感慨,果然是宰相发于州陌,将军发于伍卒,这种人杰就是起于草莽之间,吃得苦中苦,不为所动,方能成就一番大业。 梁川正在院子里劈着柴,抬头之间,竟然看到了郑祖亮! “郑老爷,你怎么来了!寒舍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东西啊。” 郑祖亮就喜欢梁川这种不卑不亢的性子,男人就应该这样,莫欺少年穷。 “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临时前路过凤山,想到你在这里,特意来看看你,前些日子你家上梁吉日,我本打算亲自来给你助助场面,可是今日要出门,门店里许多琐事还需要我去安排,这才让鲤仙替我来,你可不要见怪啊。” “郑老爷哪里的话,这就见外了不是,只是上次元宵灯会,拗不过玉芝的央请,将她带到元宵灯会上,还好没出什么蒌子,郑老爷你可不要怪我才是。” “玉芝那丫头野惯了,是我管教无方给你添乱了,这次回来以后我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关在家里禁了她的足。待我此行回来以后,就给她觅个良家,让别人好好地管教管教他。” 梁川一听这话,心想臭丫头这你可不能怪了我啊,当初是你自己求着我要带你去灯会的,被你爹发现了,不关我的事啊。 梁川将郑祖亮带到内堂去坐,艺娘沏了一些草茶。这些草茶也是梁川去外面采回来的,晒了几天太阳,扔到热锅里一煮,别说,味道不错,清凉降火。特别是几个螺城师傅,做的是重活,喝完这个茶以后赞不绝口,一直问梁川哪里采的这种草药,他们以后也弄一点回来泡水喝。 “郑老爷此行要去西北吗?” 郑祖亮品着梁川家的草茶,别有一番风味,这种茶他倒是没喝过。梁川先开口了,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三郎不知有没有高见,指点一下。”郑祖亮看似有意无意地说了一下,有种一笔带过的感觉。 梁川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郑老爷,如果你想发战争财,现在去西北最合乱不过了,但是如果你此行就想老老实实地做些安稳买卖,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梁川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便惊得郑祖亮一身冷汗。郑祖亮惊问道:“三郎,你何出此言,莫不是西北的李家又准备挑起事端,与我大宋开战?” 梁川肯定不会跟他讲,不仅要开战,而且李氏还要自立王朝,与大宋三足鼎立,这番话如果被有心之人听去,定梁川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还是很简单的。但历史的车轮就是这样,梁川也改变不了。 梁川只能婉转地说道:“我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很久了,加之现在西北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你刚来的路上可有看到一些佃农在种甘蔗?” “是有看到,难道这些佃农都是西北南下的逃户,难怪我看他们干活如此卖力,还在想他们定不是咱们本地的佃户,否则断不会如此卖力。” “是的,郑老爷你没有猜错,他们都是西北来的佃农。” 郑祖亮心下有点动摇了,“三郎,你就据此断定西北不太平?” 梁川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说多了别人反而起疑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祖亮想了想,梁川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单凭这一点就断定西北兵祸会再起,郑祖亮也不敢苟同。大宋与北辽歇兵已久,又过了几十载盛世,眼下正是国强民富,西北弹丸之地,谅他们也不敢大宋眼皮子下撒野。 梁川喝了一口茶,眼角扫了一下沉思的郑祖亮,估计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只能自己再说道:“郑老爷,你此行北去,要是路上遇到一位叫辛无病的年轻人,就与他结伴而行吧,他身手不凡,相信你们碰上麻烦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那日在台上与你舞剑的那位!” “是啊,郑老爷记性不错!” “好!三郎,我也有一事相托,我走了以后,石头要是在兴化碰到什么麻烦事,你能担待的,就帮他多担待一些吧。。” 第一百六十章竹编收入 立春之后,继以雨水。群芳谱曰:雨水,阳气渐升,云散为水,如天雨也。 立春备耕后,凤山的一带地里的庄稼都已抽芽,这个时节要继续顶凌追肥,耙地,疏通沟渠。随着气温地升高,旱地的地表水蒸发量骤增,靠天吃饭人们就祈祷着这个时节下几场贵如油的春雨。 南溪北岸可没有沟渠可没沟渠能给他们疏通引水,除了那些给郑家种甘蔗的西北农民,其他人包括何保正都在等着老天爷赏饭吃,下一场雨,帮他们浇浇地。农民们在地里擦、扎、耙,就是为了减少土地的水份减少。 都说古代的劳动人民勤劳才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但是在梁川看来,好像并非是这么一回事。追求安逸是每个人的天性,农民们被生活逼着才会每天浸在黄土地里埋头苦干。像现在雨水这个天时,大家都眼巴巴地盼着老天能下两场雨,不到田里的苗被旱死,绝不会去挑水浇地。 北岸几个村的村民,基本都是种几亩冬小麦或着高梁,然后再搭配着一些时令蔬菜。冬小麦收成后可以自己吃,高梁口感很差,现在吃的人少了很多,至于时令菜则挑到集市上去贩售,卖的钱再买些米来。因为菜如果卖得出去,还是比小麦值钱的。 小麦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大量的灌溉水,是典型的旱地作物。梁川看着他们这样种地,只能摇摇头,这样子种地不贫穷才怪了,活脱脱地就是能过一日子敲一天钟,不到火烧屁股不为所动。 何保正的老婆王氏跟着李二花一起在学编竹编,虽然现在还是一个学徒,但是编出来的物件起能用了。叶小钗将这些竹编带到店里去卖,每天虽然上门来光顾的人不多,但是一天卖一个的,陆陆续续也卖出去了好几个竹筐。 叶小钗会做账,每个人做几个,卖了几个她都会统一做账。毕竟王氏不是自己的人,顶多算是自由业者做出的物件放在自己这里卖罢了,该给她的钱还是应该给的。 王氏她们做的竹筐因为工艺还不够成熟,卖的会比李二花做的便定。一个竹筐在店里定价是一百五十文,这样一个筐可以用几十年,几年的成本才一百五十文,虽然买的时候肉疼,但是用着的时候就会觉得值了。 一百五十文梁川会给王氏一百二十文,五分之一的差价梁川自己会留下,因为自己开店也不是不计成本的,给他们当做平台来卖竹编,不可能不赚一点成本费。 至目前就卖了三个,将收到的钱全给了王氏,王氏拿着三百多文钱手都有点颤抖。。。她这手艺是跟几个妹妹学的,平时干完了家里的家务还有死鬼那里的农活就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做点手艺,没想到真的还能赚得到钱。。而且这钱赚的还比自己死鬼卖菜赚的钱多。。 王氏这个人很有特点,是个相当传统的农家妇女,持家有道,也不会学别人的长舌妇说三道四,但是她特别厌恶男人拈花惹草喜新厌旧。这几天看到梁川还时不时地给梁川脸色看,就是听说梁川跑到兴化去逛窑子。没想到这几天梁川就给她发工钱了,梁川递给她钱的时候搞得她有点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梁川看了心里感慨,果然是老实本份的农家人啊。 “东家。。这。。这钱我不能收你的啊。。”王氏客套一番。 梁川直接将钱塞给了王氏道:“王大姐,这钱你点点,现在生意刚开始,就卖了三个,钱我先算给你,钱慢慢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王氏基本没怎么赚过钱,赚钱的事都是何保正在忙乎,她一个农家女第一次知道女人也能赚钱,而且这才几天,赚的比自己家的男人还多。 王氏怔怔地看着那一串钱,有点不知所措,几个妹子在旁边看着直乐,劝王氏道:“王姐这钱东家给你了你就赶紧收下吧,东家生意头脑好,以后卖得多了,赚得更多。” 大家都知道梁川是个能人,不是能人能天天带着他们喝酒吃肉住大房子?自己家的死鬼跟这个梁川搭上以后,都胖了好几斤了,脸上都圆润了起来。这个真的能赚钱,可怜自己的女儿嫁了个烂赌鬼,到现在还在外面挂着呢,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个三郎仁义,自己得赶紧叫她一起来学这手艺。 何保正从地里回来了,一苦着一张脸,梁川看着这个老小子天天肚子里好像藏了很多心事的样子,自已劈着柴,也没去搭理他。 王氏将心不在焉的何保正拉到一旁,翻开手里的攥着的那串铜钱亮给何保正看。何保正一看眼睛猛地睁开:“你这钱哪里来的?”语气顿时提高了三分。 王氏一看自己家的死鬼还有脾气,立时针眼对麦芒,也跟他杠上了,凶道:“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怕别人听不到吗!你凶什么凶,你除了会在家里使横,到外面见了别人,见你这么威风过吗!” 何保正本来就心情不好,心事重重地,现在一看,风头不对啊,今天这个婆娘盐吃多了吗,火气这么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跟自己抬杠。他一向是吃硬不吃软,专挑软柿子捏,王氏占了上风,他就软了下来,讪讪地道:“唉,有事回再说,你这钱到底怎么回事?” 王氏难道见死鬼服软,自己以前也是手中没钱,说话都不硬气,现在自己也能赚钱了,还看什么死鬼的脸色,道:“这是三郎给我发的工钱,卖了几口竹筐,就有这么多钱了。。” 何保正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才来跟他们学编竹筐几天啊,手上就这么大一串钱,自己这几天在地里忙得腰都要断了,正好碰上雨水,老天凶竟然还不下雨,正愁得正行,这婆娘竟然赚了这么多钱。。这再过几天,家里不是要翻天了,得轮到她来作主了。。 “这钱不能收,赶紧还给人家。” 何保正一上来就是斩钉截铁地不能收,倒把王氏搞毛了,人家都要说收,就你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说不能收,“三郎都要说要收了,以后生意越来越好,还会分更多的钱!我看啊咱女儿现在带个拖油瓶也不是会办法,我打算跟三郎说一说,她那个家里的事先放一放,来跟我一起学做竹编,赚点钱也好回去伺奉她那两公婆,你看怎么样。” 何保正像斗败的公鸡,一甩脸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走到梁川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的败兴。 “你这脸色不对啊,又怎么了?”梁川悠悠地问道。 何保正叹了口气说道:“这手艺都是从你们这边学的,跟你们拿钱不太妥吧。。” “从我们这边学的没错,可是也是你们自己辛苦制作的啊,我就相当于是个卖竹编的,而货源还是你们,总不能一次让你们免费给我供货去卖吧。。” 何保正话锋一转,道:“三郎,你办法多,帮我也想想出路,现在这地是没办法种了,种得累死累活地,一年到头收成又少得可怜,这雨好些天没下了,地里的禾禾都快干死了。。” 这天气却实反常,以往冬末初,雨就开始下个没完,一直下到了夏末,由连绵的春雨变成带闪电的夏季暴雨,到处什么缺就是不缺雨水。今年从去年年低到现在,一滴水也没有从天空中降落过,立春都过去了,还是不见好转! “这老天爷再不下雨确实不是办法,眼看天气越来越热了,再没雨,夏天也撑不过去。” 何保正赞同地点点头,难得这个小伙子跟自己想到了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梁川,就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这几块地我看你也别种了,种来种去忙得要死也种不出个名堂来,依我看。。” “依你看怎么样。。” “依我看你像招弟那样,我给你找个活,给我打下手算了,只是你是一村之长,堂堂一个保正。。。”梁川说这话的时候,还眼睛偷偷瞟了一眼何保正,就看看他肯不肯拉下这个脸,要是还端着,那别想干点事业了,乖乖地回去种他的田吧。 何保正想了一会,几乎都没有犹豫,道:“好,我干!” 这回倒是让梁川有点刮目相看了,他本以为这个老小子还会拉不下脸来给他打工,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一下就答应了。 何保正倒是这样想的,顶着这个狗屁保正的名头几十年了,日子却是越过越回去,没有一点用。正所谓驴粪蛋蛋表面光,背后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别人都是看着他保正的身份来托他办事,可是他连自己的事都摆不平了,更不要说别人家的事了,穷地方的保正日子就是这样了。与其他这样,还不如豁出去了,自己的婆娘都能赚这么多钱,自己不会比她差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扩大产业 何保正的妻子王氏自从在梁川这里领走了真金白银之后,何保正的女儿也来学这门手艺。村子里许多的妇女老早就看到王氏闲着没事干之后就跟着人家做竹编,原来她们都以为王氏是吃饱了给人家白干,后来没想到真的给工钱了,虽然梁川自己留了一部分,但是没想到一个竹筐都还能赚一百多文钱。 他们的眼热了,但又不认识梁川和艺娘,只能纷纷来巴结何保正,何保正跟他们说了要求,这个手艺人家可以教,但是教会了做竹编只能卖给人家,如果想学会了手艺自立门户,那种趁早死了这条心,这何麓也容不下这种小人。 许多人一开始还真有这种小心眼,何保正也门清,一开始就跟他们讲清楚了。为了确保有个凭证,何保正还央着叶小钗帮他写一个字据的,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学人家的手艺要履行什么义务,如若违反,要交给梁川多少违约金等等。 每一个想来学手艺的男女都要签,而且不能擅自收徒,另授他人。一张小小的便笺上罗列的名目和义务还是很详尽的。何保正不放心,还让每个人都要到宗祠或土地庙里去对着祖先或菩萨先发个誓言,他们也大抵是纯朴的乡民,知道学人家的手艺这种事的严重性。 在古代这种没有网络没有三农致富经教科书的年代,每一门独家手艺都是靠着手口相传,代代流传下来的,有的手艺比较偏门或着金贵,甚至连自己家里的女性后代都不会传授,因为教会一个徒弟师傅就多一分被饿死的危险。自己的后代都藏着掖着,更不论其他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对于这个手艺梁川是看得很淡的,因为这竹编这个手艺虽然能赚钱,但是要形成产业化才能赚大钱,要是就自己做小打小闹的,也就真的只能在凤山折腾一下。他倒不担心村民们有了手艺后不肯卖给自己会与自己竟争,这些人的市场格局太小了,如果自己连他们都竟争不过,那万达商铺也趁早关门算了。 再说了,自己也不打算就单靠这门手艺赚钱,这只是其中一门生意,大的生意还在后头。 村里面的劳动力太多了,将他们吸收起来为自己所用,太多的劳动力都泡在土地里面是劳动力过剩。村子现在的风气不好,要改变村子的面貌和风气,必须要从他们的劳动价值观先入手,让他们有一份正经工作,体会到依靠自己的劳动也能生活安逸,他们就会更热爱生活,对明天有更好的追求。 几天下来陆续有人过来询问何保正,能不能跟着人家梁川家的也赚一点闲钱,何保正见零星的一个两个的本来还有点不好找梁川开口。后来陆陆续续地人越来越多,因为这个事他说了也不算,再说了做的人多了,日后要开很多的工钱,他都有点替梁川担心。他自己倒是女儿还有婆娘都在梁川的手下讨生活了,其他人嘛。。 正月底的一天,何保正禁不住村里人太多的央求,硬着头皮来与梁川商量这个事。梁川这个人也不下地,店里面也有个叶小钗帮忙打理,他自己跟散仙一样,倒是天天就在院子里面劈柴,做沙盘。 梁川每次一看见何保正不痛快,像便秘一样,他就知道这个老小子又有事了。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三郎,是这个事。。呃。。”何保正每次来,刚好院子他自己的婆娘也在,他老婆王氏现在都有点不爱搭理他了,估计受了几十年的气现在想找回来,其他几个女人看着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边上悄摸讲话,就开启碎嘴模式,她们倒是护着自己东家,就怕东家被这个何保正给带偏了。 “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地,是不是王大姐又和你闹事了?” 何保正心想这家丑怎么都传到这里来了,老脸顿时一红,不得不说了:“三郎啊,你记得前些日子你说过想让村子里的这些没事干的妇女婆娘也来学学竹编。。” “对啊,我纳闷了,怎么没人愿意来学的样子。我说老何啊,这可是你这个保正的不是了,咱北岸这块地不好,换个思路嘛,做做手艺,也是能赚不少钱的嘛!” “是的啊,三郎你说的没错。自打我婆娘从你里这领到工钱以后,村子里不少人心就火热了起来,他们也想来你这找找事做,你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梁川看着何保正,前几日这个老小子还跟自己诉苦地里的活不好做,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下,看他的样子估计也不想与这些女人窝在一起做不竹编,自己还正想着怎么给他安排点事情做,有了。 他抱着手沉思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这样,村子里的人想过来做竹编的你召集一下,全部由你来管,人太多了我去管也管不动,到时候就由你负责,你的工钱以后我来发,他们还是计件算的,但是管理上由你负责,不服从管理的就把他们开除了。” 何保正种了一辈子的地,可没有管过如何做竹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面色有点难。 梁川说道:“这个事也不难,既然要做大做强,那就不能采用放任散养的方法。这些人要集中起来,统一地进行管理,讲究个流程和方法,分工也要明确。” 何保正听得一愣一愣地,嘴巴张得老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是什么名堂,冷汗嗖嗖地就下来了,这还不如回去种地呢。。 梁川安慰他道:“何保正你不要紧张嘛。”手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压压惊道:“这些词听着很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每天按排谁该干嘛,待我跟你说了你就不担心了。” “呃。。”何保正能不担心吗。 梁川坐在院子,将做竹编从安排人手上山砍竹子开始,谁负责伐竹,谁负责搬运竹子。竹子下来后,就开始做竹编,然后还有搬运、计件一系列的事情,这些调度由何保正来安排,至于人手就由他来定。定好了整个编竹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这样一讲何保正倒是一听就懂了,吓死了,刚刚听到什么散养什么统一管理,玄玄乎乎的这么多说法,这一说老人家我不就好入耳了嘛。 “三郎,山上那片竹林官府贴告示说有大虫,你后来还有没有再碰到过了?”提起这凶兽,何保正脸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这时代不同,那时候的老虎碰上了可是会出人命的。换成现在这个社会,国家都得立法进行保护了。 “说也奇怪,第一次上山就听到了虎啸,真是虎啸山林气势逼人啊,后来倒是没有再遇见过了,可能是我都是在外围砍在竹子,没有深入竹林才运气好没碰到大虫。”何保正的妻子王氏自从在梁川这里领走了真金白银之后,何保正的女儿也来学这门手艺。村子里许多的妇女老早就看到王氏闲着没事干之后就跟着人家做竹编,原来她们都以为王氏是吃饱了给人家白干,后来没想到真的给工钱了,虽然梁川自己留了一部分,但是没想到一个竹筐都还能赚一百多文钱。 他们的眼热了,但又不认识梁川和艺娘,只能纷纷来巴结何保正,何保正跟他们说了要求,这个手艺人家可以教,但是教会了做竹编只能卖给人家,如果想学会了手艺自立门户,那种趁早死了这条心,这何麓也容不下这种小人。 许多人一开始还真有这种小心眼,何保正也门清,一开始就跟他们讲清楚了。为了确保有个凭证,何保正还央着叶小钗帮他写一个字据的,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学人家的手艺要履行什么义务,如若违反,要交给梁川多少违约金等等。 每一个想来学手艺的男女都要签,而且不能擅自收徒,另授他人。一张小小的便笺上罗列的名目和义务还是很详尽的。何保正不放心,还让每个人都要到宗祠或土地庙里去对着祖先或菩萨先发个誓言,他们也大抵是纯朴的乡民,知道学人家的手艺这种事的严重性。 在古代这种没有网络没有三农致富经教科书的年代,每一门独家手艺都是靠着手口相传,代代流传下来的,有的手艺比较偏门或着金贵,甚至连自己家里的女性后代都不会传授,因为教会一个徒弟师傅就多一分被饿死的危险。自己的后代都藏着掖着,更不论其他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对于这个手艺梁川是看得很淡的,因为这竹编这个手艺虽然能赚钱,但是要形成产业化才能赚大钱,要是就自己做小打小闹的,也就真的只能在凤山折腾一下。他倒不担心村民们有了手艺后不肯卖给自己会与自己竟争,这些人的市场格局太小了,如果自己连他们都竟争不过,那万达商铺也趁早关门算了。 再说了,自己也不打算就单靠这门手艺赚钱,这只是其中一门生意,大的生意还在后头。 村里面的劳动力太多了,将他们吸收起来为自己所用,太多的劳动力都泡在土地里面是劳动力过剩。村子现在的风气不好,要改变村子的面貌和风气,必须要从他们的劳动价值观先入手,让他们有一份正经工作,体会到依靠自己的劳动也能生活安逸,他们就会更热爱生活,对明天有更好的追求。 几天下来陆续有人过来询问何保正,能不能跟着人家梁川家的也赚一点闲钱,何保正见零星的一个两个的本来还有点不好找梁川开口。后来陆陆续续地人越来越多,因为这个事他说了也不算,再说了做的人多了,日后要开很多的工钱,他都有点替梁川担心。他自己倒是女儿还有婆娘都在梁川的手下讨生活了,其他人嘛。。 正月底的一天,何保正禁不住村里人太多的央求,硬着头皮来与梁川商量这个事。梁川这个人也不下地,店里面也有个叶小钗帮忙打理,他自己跟散仙一样,倒是天天就在院子里面劈柴,做沙盘。 梁川每次一看见何保正不痛快,像便秘一样,他就知道这个老小子又有事了。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三郎,是这个事。。呃。。”何保正每次来,刚好院子他自己的婆娘也在,他老婆王氏现在都有点不爱搭理他了,估计受了几十年的气现在想找回来,其他几个女人看着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边上悄摸讲话,就开启碎嘴模式,她们倒是护着自己东家,就怕东家被这个何保正给带偏了。 “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地,是不是王大姐又和你闹事了?” 何保正心想这家丑怎么都传到这里来了,老脸顿时一红,不得不说了:“三郎啊,你记得前些日子你说过想让村子里的这些没事干的妇女婆娘也来学学竹编。。” “对啊,我纳闷了,怎么没人愿意来学的样子。我说老何啊,这可是你这个保正的不是了,咱北岸这块地不好,换个思路嘛,做做手艺,也是能赚不少钱的嘛!” “是的啊,三郎你说的没错。自打我婆娘从你里这领到工钱以后,村子里不少人心就火热了起来,他们也想来你这找找事做,你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梁川看着何保正,前几日这个老小子还跟自己诉苦地里的活不好做,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下,看他的样子估计也不想与这些女人窝在一起做不竹编,自己还正想着怎么给他安排点事情做,有了。 他抱着手沉思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这样,村子里的人想过来做竹编的你召集一下,全部由你来管,人太多了我去管也管不动,到时候就由你负责,你的工钱以后我来发,他们还是计件算的,但是管理上由你负责,不服从管理的就把他们开除了。” 何保正种了一辈子的地,可没有管过如何做竹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面色有点难。 梁川说道:“这个事也不难,既然要做大做强,那就不能采用放任散养的方法。这些人要集中起来,统一地进行管理,讲究个流程和方法,分工也要明确。” 何保正听得一愣一愣地,嘴巴张得老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是什么名堂,冷汗嗖嗖地就下来了,这还不如回去种地呢。。 梁川安慰他道:“何保正你不要紧张嘛。”手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压压惊道:“这些词听着很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每天按排谁该干嘛,待我跟你说了你就不担心了。” “呃。。”何保正能不担心吗。 梁川坐在院子,将做竹编从安排人手上山砍竹子开始,谁负责伐竹,谁负责搬运竹子。竹子下来后,就开始做竹编,然后还有搬运、计件一系列的事情,这些调度由何保正来安排,至于人手就由他来定。定好了整个编竹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这样一讲何保正倒是一听就懂了,吓死了,刚刚听到什么散养什么统一管理,玄玄乎乎的这么多说法,这一说老人家我不就好入耳了嘛。 “三郎,山上那片竹林官府贴告示说有大虫,你后来还有没有再碰到过了?”提起这凶兽,何保正脸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这时代不同,那时候的老虎碰上了可是会出人命的。换成现在这个社会,国家都得立法进行保护了。 “说也奇怪,第一次上山就听到了虎啸,真是虎啸山林气势逼人啊,后来倒是没有再遇见过了,可能是我都是在外围砍在竹子,没有深入竹林才运气好没碰到大虫。” 梁川是有本事的人,他倒是不怕,可是村民们不一样,他们之所以都没有去过那片竹林就是怕竹林里的大虫。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生死有命,既然想做这个行当,人家三郎自己每天都得去竹林里伐竹了,村民们也就更没有理由不去了。 得到梁川的首恳之后,何保正就去村子里面将刚刚那个几个找自己说人情的村妇叫到了自己家门口的榕树下。一来竟在来了三十几号人,基本村里面这些主要能劳动的妇女都来了。 门口的这棵大树早已郁郁葱葱。 大家一脸焦急地看着何保正,就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回复,这要是像保正的婆娘王氏一样,一个月下来能赚个不少钱,至少家里吃穿用度能贴用不少了。 穷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孩子嗷嗷待哺,肚子会饿得哇哇叫,哭着让你给他东西吃,可是刮干净了米缸可能搜不出一粒米来。相爱的两个人可能因为贫穷而天天口角,爱不能当饭吃,穷却能将爱分离,穷能将日子里的一切变为苟且。 何保正将梁川跟他说的,照翻跟村民们又讲了一遍。树下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几十号人狂喜着一阵欢呼。何保正看着这些苦命的人,心里也是替他们高兴,日子过得太苦了,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没有出路啊。 村子里的人日子光景越过越回去,肥沃的地只要一有天灾,一年就得卖掉一块老祖宗留下来的祖产,换点汤药钱去救命救急,几代人下来,自己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已经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梁川给他们活路,却不能断了人家自己的路!他们要签个契约,这手艺是从人家手里学过来的,不能学会了就忘恩负义。他不会写字,只能等夜里叶小钗从凤山回来后,帮他写,然后让大家先签。还有就是所有想学手艺的人都要到祖宗的灵前发个重誓,誓言这东西说实话也没人当一回事,但是辱没祖宗的事,没几个愿意干,很多也许穷,但是他们守着自己的日子一直做着一个正直的人。 梁川是有本事的人,他倒是不怕,可是村民们不一样,他们之所以都没有去过那片竹林就是怕竹林里的大虫。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生死有命,既然想做这个行当,人家三郎自己每天都得去竹林里伐竹了,村民们也就更没有理由不去了。 得到梁川的首恳之后,何保正就去村子里面将刚刚那个几个找自己说人情的村妇叫到了自己家门口的榕树下。一来竟在来了三十几号人,基本村里面这些主要能劳动的妇女都来了。 门口的这棵大树早已郁郁葱葱。 大家一脸焦急地看着何保正,就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回复,这要是像保正的婆娘王氏一样,一个月下来能赚个不少钱,至少家里吃穿用度能贴用不少了。 穷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孩子嗷嗷待哺,肚子会饿得哇哇叫,哭着让你给他东西吃,可是刮干净了米缸可能搜不出一粒米来。相爱的两个人可能因为贫穷而天天口角,爱不能当饭吃,穷却能将爱分离,穷能将日子里的一切变为苟且。 何保正将梁川跟他说的,照翻跟村民们又讲了一遍。树下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几十号人狂喜着一阵欢呼。何保正看着这些苦命的人,心里也是替他们高兴,日子过得太苦了,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没有出路啊。 村子里的人日子光景越过越回去,肥沃的地只要一有天灾,一年就得卖掉一块老祖宗留下来的祖产,换点汤药钱去救命救急,几代人下来,自己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已经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梁川给他们活路,却不能断了人家自己的路!他们要签个契约,这手艺是从人家手里学过来的,不能学会了就忘恩负义。他不会写字,只能等夜里叶小钗从凤山回来后,帮他写,然后让大家先签。还有就是所有想学手艺的人都要到祖宗的灵前发个重誓,誓言这东西说实话也没人当一回事,但是辱没祖宗的事,没几个愿意干,很多也许穷,但是他们守着自己的日子一直做着一个正直的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进山大军 何保正家门前的您香樟树形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树冠广展,枝叶茂密,气势雄伟。四季更替的时候,它就像一个岁月的守门老人,静静地伫立在原乡。它的枝叶总是青葱,当你老去的时候,光阴的痕迹蓦然提醒你它却是越来越年轻。 梁川不只一次向何保正感慨过这棵香樟的美丽,酒过三巡后,何保正总会意气风发地诉说着他们先人的轶事。 他说当初这个宗祠选择祉的时候,先祖有请高人看过方位,还是因为这棵高大的香樟树。高人说宗祠建在这里,百年之后子孙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还会出不少贵人。 可是百年的光阴最已过去,香樟树还在,斗大如棚盖。宗祠却尘满蛛丝缠,村子里人的光景不仅没有越过越好,反而一年不如一年,更加没有出现什么贵人。他讲起这个事,还不忘痛骂那个江湖骗子几句,先人被人骗得好惨。当初要是选了另一个方位,估计还真的有可能庇佑子孙百年呢。 宗祠的院子里容不下这么多人了,艺娘叫大家来这棵茂盛的香樟树来一起学习做竹编。大家围着李二花,但是因为艺娘他们已经可以算是二代弟子了,几个人分别着带着几个村妇,从破竹劈篾开始,一下一下地教她们。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非多。何保正定了一个规矩,在这棵树下不可以说别人家的闲话,要是想谈回自己家的灶台上去说。闲话说得多了,是非就来了,而这里迟早会变味,变成一个流言集中营。谁要是坏辽个规矩那就请他走人,走了以后手艺留下,那就是切下自己的大拇指。。 何保正以氏族祖宗家法和诸位定下的规矩,这种约定在这种人制社会里是相当有约束力的,不然古代就不会有族长带着族众将人随便浸猪笼的事了。坏了大家的规矩没将她浸猪笼而就断了一个手指头,是便宜了。 没有规矩就做不成事。 至于工钱是每个月月底发的,所有人都是计件的。除了梁川自己几个嫡系。何保正的负责安排谁去山上砍竹子并扛下来,大家都会轮得到。至于做好的竹编,就由他驾着牛车统一拉到凤山的店里面。 现在半个何麓的人在梁川手下做事,怎么说呢,梁川虽然怕这些老娘们,没有直接跟他们打交道。但是这些个村妇一个个都挺客气的,见到了梁川都是一声三郎地问好,有的没的和梁川搭聊一句,脸上都会觉得特别有光。 梁川和艺娘两个人在何麓的日子不算短了,但是这变化太明显了,即使到了去年年底,差不多所有村民看到他们俩还是会装做没看见的表情,就怕被缠了上来。现在风水轮流转,一个个巴不得去缠着梁川一家子。 梁川不想和这些村民计较,更不是这些村民的过错,如果说社会的冷漠,只能算是时代的悲剧或是社会制度造成的,人性本恶但是人人生而向善。 村里的男人对于自己家的女人来做这个竹编也没有多大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梁川现在是村里面的能人了,他的妻子艺娘每天也是跟着大家伙一起做竹编,抽空了家里的各种家务也要料理。何保正,村里的头人,人家的妻子和女儿不一样跟着在学竹编。。别人都比自己过的光景强,都还在做这种手艺活,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这手艺。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男人在村里面做着农活,女人在村里的樟树下做着竹编,大家都有事干。梁川每天一大早就领着这群女人上山去砍竹子回来。村子里还有不少人担心,因为竹林里有大虫出没,去年就伤了好多的人命了。 梁川现在上山不仅只带着自己的柴刀,他为了防万一连自己的大杀器,两柄大板爷都会随时带在身边。那两柄大斧的气势果然不是虚的,梁川每每亮出来,拿在手上掂着,所有人都会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三郎果然不是凡人,这么大的斧子,耍得这么好。 农村的妇女看男人极少有人看相貌的,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这是共识。只有那些四肢孔武有力,身强体健的最能吸引人。这样的男人不仅能下地耕耘,干很多的活,还能在床上翻云覆雨,耕耘家里的自留地。所以每每看到梁川这副威武的姿态,不少的村姑总会投到一种莫名的暖味眼神,就像春天的动物特有的騒动,看得梁川起鸡皮疙瘩,眼神都不敢往这些妇女身上瞟,万一闹出点误会来,自己的名声是小,真的勾上这些如狼似虎的村妇,那才是真的要命。 这帮人第一次跟梁川上山的时候,那可比招弟差劲多了,一群人远远在躲在梁川后面,凡事都是梁川在前面开道,先做个榜样,他们才敢跟在后面学着做。 大虫对他们的威胁那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竹林里只有一有风吹草动,都能把这些女人吓得半死,丢下所有的东西慌乱地跑出来。越是这样何保正越是担心,因为在这个大虫的地盘上,动静越小安全性才会越高。对于这些疑神疑鬼的村妇,何保正反复教育了几次,大家才克服这种遇事动静很大的行为。 一句话直接戳到了所有人的心窝子里去,怕就不要进山,回家呆着去最安全。回去过的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日子,天底下哪种活不是挣命的事?大虫可怕还是穷日子可怕?这个问题是不必多想的! 梁川要教他们如何挑选合适的做竹编的竹子,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的,这个是做竹编的第一步,竹子没选好,竹编不好做做出来的竹编质量也不好。李二花这大师傅自然不必亲自进山来伐竹,但是挑适合竹编的上好毛竹也是关键,只能由梁川来代劳了。 前几日,都是梁川带着他们做事,梁川仔细地说明了哪些竹子好,然后一把放倒,再让这些人抬回家去。她们不敢在竹子里久留,一个个见梁川先砍倒了竹子,就两个女人冲上去,先扛了竹子下山去了。剩下的人只能在再等梁川挑竹子,仿佛这个竹林多呆一会都会有生命危险一样,何保正被他们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气坏了,可有什么办法,他自己说实话也不想在这里久呆。 到后来,上山的时间多了,大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精神不会永远保持紧绷,越来越适应竹林的环境后,他们就开始随意起来了。大家渐渐地忘了前几天对于这片潜在危险领域的害怕,甚至开始调笑前几天大家的窘态。 梁川看着这群人也有点无奈,人果然是健忘的动物啊,没有血淋淋的教训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谁都不会重视。但是他还是不停地提醒大家,竹子砍一砍外围的就行了,不要深入竹林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来山上的次数多了,大家渐渐地发现在这山里根本就是一个大宝库。最直接就是遍地的竹笋!这些春笋虽然开始点变得有点老了,但是还是很不错的食材。大家上山后不是忙着挑竹子,而是先在地上扫一遍,看看有没有竹笋,挖几根回去,一天的菜就能省下来了。 对此何保正也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了一口吃的,这竹林也不是谁家的,谁挖不是挖呢,只要不耽误大家做竹编的事,其他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竹林里的物产特别多,不仅有笋,还有竹鼠山鸡,偶尔还能采到一些野果子。竹鼠和山鸡最好,弄一两只回去,一家人两天的肉就出来了,没有的话采些野果,回去给孩子吃,孩子也很开心。 上山伐竹的事情渐渐地进入了正轨,梁川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倒是马蛋那几个孩子,最近梁川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感觉他们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蛋告诉他最近因为不下雨的缘故,他老爹要做的农活越来越多,他可能不能一整天在呆在河边帮他看着这些鱼蒌,他们几个孩子现在都是轮流一个人呆在河边看着,然后其他要去地里帮忙干农活。 因为连日无雨,南溪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了,河的两岸沙质泥质的滩涂缓缓地暴露了出来,河面的宽度开始变窄。一开始范殿元他们几个佃农根据梁川的建议在河边架了一个舀水的桔槔,浇灌一百来亩的旱地还算轻松。 可是不料这水位退得比潮水还快,昨天眼看着还能打上水来的桔槔隔天就杵在了沙岸之上。桔槔用不上了,还必须次次走到河里来挑水。每天从太阳还没升起到太阳落山后,一直不停地忙乎,这些地才勉强照顾得过来。 就算是有桔槔,这玩意至少还要一个人在旁边伺候着,卖大力气把桶压到河里面,一天下来,累得人能两条胳膊跟灌铅似的,至少三天缓不过来,可是地里的庄稼还有甘蔗一天没水都要命了,更不要说三天。 跟何保正向他诉苦的一样,不稳定的天时,对农民的伤害真是致命。 第一百六十三章二月二日 当二月二这天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真正开始焦虑了。因为这天是民间的青龙节,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龙抬头。 今天本该是一个雨水丰沛的日子,但是抬着看看贼老天,依旧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让梁川这个饱餐雾霾的人来说,是个难得好天气,可是这天气愁煞了所有的庄稼人,因为这天还是不下雨。 二月二日新雨晴,草芽菜甲一时生。白居易笔下的二月二日是新雨初霁,民间相传今天都会下雨,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龙宫的龙女受上了一个海边的穷小子,这个年轻人的笛子吹得相当的好听,每天都在海边吹,连海龙王的三公主都被笛声迷住了。三主公偷偷上岸私会这个屌丝,结果事情败露,三公主就被龙王爷关了回去。龙女在海里关得太久,相会无望。便于开始哭泣,谁知三公主的眼睛竟然是海泉眼,二月二开始,东海的水便洒向人间,雨也就没停了。 今天樟树下可就没有人了,今天家家户户都要开展‘驱虫’大业。龙抬头后百虫启蛰而动,蛇蝎虫蚁开始出动。古代的房子多是土木结构,甚至很多是土疙瘩垒起来的,很容易被这些虫蚁寄生。家里一不小心被这些害类进了,蜇咬一口,轻则要卧床几日,重则的可能危及性命。 今天又要祭祀一下土地公,新房的土地艺娘买了一块猪肉一只鸡,然后水缸里挑了一条大草鱼,宰杀了做成三牲去祭拜一下土地。有的人家里的春节买的好酒好菜吃到现在也基本吃完了,今天也得重新再买。 祭拜完土地,艺娘裁了一张红纸裁成剪刀的形状,贴在墙壁,门窗之上。李二花用棉制成一只公鸡的形状,然后悬挂于房间之内,这些都是想用象形之意来驱蛇,吓吓虫蚁。。 在梁川看来,这些幼稚的行为肯定无法起到驱虫的作用,但是他也不点破,心理上的安慰有时候能起到比嘴巴说服更有效的作用。 做完这些形式的驱虫工作,就要来一点真功夫了。 艺娘采了一些蔓菁,放到锅里面翻煮,锅里的清水熬煮以后变成了药水。脸盆接着这些药水,到每间屋子里洒了一遍,梁川问了这是个什么说法,艺娘摇摇头,她也不懂,但是这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禁百虫’的方法。梁川拿起锅里的蔓菁看了一下,这好像是大头菜啊,这就能驱虫吗。。 床上的被褥要拿出来的抖晒,床板能拆卸的也要拆卸出来晒晒太阳。一整个冬天都没什么太阳,趁着现在暴晒一下,能杀死床褥上的虫螨和跳蚤。 除了太阳晒被褥这个方法在梁川看来比较靠谱一点,其他的方法要驱什么虫简直是匪夷所思,梁川只是笑笑着,站在旁边看着。 结果看着看着,让他暴跳的事情发生了。何氏宗祠里的正厅,里面有不少地砖已经破碎了,只是覆盖在地板上而已,手一掀都可以掀起来。艺娘洒过那个蔓菁水后,地砖下竟然钻出了一只硕大的百足蜈蚣! 梁川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劲爆的大虫啊!那只蜈蚣张牙舞爪,每一只脚都动了起来,身上黝黑黝黑的,仿佛能当镜了一样,头和脚不少地方都已经发红了,反射着让人胆寒的光泽。这只巨型蜈蚣可能有梁川的手掌长,艺娘还好没看到,否则那尖叫声绝对能将屋顶掀翻! 梁川眼疾手快,身子闪进厨房内,抄起一双筷子,立即又奔回大厅内。一想到自己和这么个大家伙一想住了这么久,梁川的寒毛立时就竖起来了,哪里还能让你跑了,身边藏着这么大个炸弹,以后别想睡觉了。 那红头大蜈蚣被艺娘的禁虫药水一洒,有点恼怒的架式,挥舞着几对大钩子正在找人准备发泄一下,看到梁川来了,竟然直奔梁川而来! 看着这么大的虫子朝自己而来,换作以前的梁川估计会去拿辣椒水来喷死它,近距离的缠斗,借他胆子他也不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天天练完斧子以后,自己对手上的力量控制变得精准了一起,手拿着斧子柄末端想点哪里就能点哪里,都不会出现失误,现在换成了筷子,用起来就更简单了。 筷子稳准狠地夹住红头蜈蚣的身子,梁川将它提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跟前仔细看了一下,越看是越狰狞。这蜈蚣奋地扭着自己的身子,妄图从梁川的筷子上挣脱,梁川怎么敢让它跑了,夹着这个大家伙,脚下像生了风一样,飞速跑出宗祠,直奔何保正的家去。 何保正手里正拿着一盆熏香在屋子内到处熏燎,这种呛人的烟味,连人都受不了,更不消这些墙缝里的虫蚁。 何保正见梁川夺命般地飞奔而来,吓了一大跳,正欲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见他这么神色慌张,也会有今天。眼睛再仔细一看,只见梁川手里正夹着一只大家伙!这只大蜈蚣还没死,正在梁川的手里使劲地扭着身子。 “你赶紧离我远一点,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被它蜇到搞不好小命就没了,三郎你疯啦!”何保正几乎是用吼的朝梁川吼了出来。 “别吼啦,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快,把你家里酿的那些高梁酒拿出来,这个放进泡一泡,这个可是大补啊!” 何保正七窍简直要生烟,吼道:“活蜈蚣谁告诉你能泡酒的,你不怕喝死我还怕!” 梁川一听立刻停住了,讪讪地笑道:“这个我也不懂啊,我以为药酒这玩意就是把东西往酒里一扔就成了,呵呵。。” 何保正说道:“你要先把这头蜈蚣找根竹片绷直晒干了,再找条蛇,加点血藤,这样才能制药酒,直接扔进酒里,那糟蹋酒啊!”这个小子怎么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是胡闹嘛。 梁川摸摸后脑勺,一脸恍然大悟地走了回去,嘴里喃喃地对着蜈蚣道:“兄弟啊,可惜了你这百年的道行,要不是碰到大爷我,估计给你来个天雷你都能渡劫了吧,可惜运气差了一点了,下次投胎要小心一点了。” 梁川手上一用力,筷子一夹,这头大蜈蚣蹬时就不行了,再被梁川折腾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去西天见佛祖了。梁川削了一根竹篾插进蜈蚣的体内,绷直了放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准备晒成干。 艺娘还不知道宗祠里出了这么一条大蜈蚣,里里外外打扫完就躲进了厨房。厨房是仅次于卧室的重地,毒虫怕油烟,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日子里都会吃一种叫‘扯龙鳞’的葱饼,吃的面条就叫‘挑龙尾’,如果是下饺子就叫‘龙拿珠’,凡事都要跟龙这种神物扯上点关系,沾沾神光。 艺娘把小米放在水里泡了半天,等小米都变软了以后,用石舂捣成糊子。锅里锅表涂了一层油,用勺把小米糊子倒到锅里,用抹子把米湖摊匀了。米糊的厚度很薄,跟纸一样,在锅的热力香煎下,一会儿就能煎熟,撒上点葱花或是肉蛋馅,筋脆香甜,味美而可口。 艺娘的葱饼刚出锅,梁川就等不及拿了一张送到嘴边吃了起来。淡淡的葱香味加上浓郁的香油味,还有若隐若现的肉馅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葱饼的温度很高,梁川烫得两手轮流盘着这张葱饼。嘴使劲地吹了几口气,吹低了温度,便一口咬了下去,米香四溢,又不会油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艺娘摊了好几张葱饼,盛在碗里,吩咐梁川端出去给大家都尝一尝。杨秀他们也在忙着打扫自己的屋子,肚子早就饿了,一人拿了一块葱饼慢慢啃去了。 梁川给何保正也送了一张饼过去。何保正见梁川又来了,正好跟梁川说道:“三郎你那缸里还有没有鲤鱼,先借我一条,我给闺女送去。” “这是什么名堂?” “二月二的媳妇要回婆家,娘家最好准备一条鲤鱼做礼物,住完春了,该回家了,虽然正月里我那闺女一直住在他们公公家,不过刚好你这有鲤鱼我就给她送过去,讨个吉利。”何保正舔着脸,让梁川都不好意思拒绝,反正也就一条鱼而已。 梁川自来不是小气的人,一尾鱼虽说去市面上买也要不少钱,可是对他来说就无所谓了,现在他还没有穷到贩鱼的地步,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梁川送完饼回来,艺娘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椅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子,笑吟吟地看着梁川,说道:“三哥坐下来,我给你剪一剪头发。” 二月二是剃头的节日,民间唤作‘剃龙头’,理去了多余的长发,把头发倒饬一下,这就算是龙抬头了。正月里是不能剪头发的,一出正月,人们纷纷就在这个龙抬头的吉日里修剪自己的秀发了。 说是修剪,其实也就是把毛燥的发梢理一理,男人女人哪一个不是一头长发,天天干的都是重体力活,不倒饬一下那味儿都能呛死大活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上山打虎 龙抬头之后是惊蛰,这天起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在此之前有的动物还是睡不醒的模样,蛇蚁先动,但是这天之后一切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春天的躁动。 梁川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村妇们上山伐竹的次数多了,一个个神经都大条了起来。之前盛传这片竹林有大虫的,可是来来回回来了十几趟了,一次也没有碰到什么大虫,倒是大竹笋挖了不少。 在人群中里就开始流传一种谣言,说是有的村民使坏,为了不让别人来这片竹林里刨竹笋就扯谎说这片竹林里有大虫。甚至伪造出有人受伤的模样,去官府告官,官府断不会派人来看看大虫长得壮不壮,他们在上山的土地山神庙上贴了几张告示就走人了。可是百姓不一样,官府的公信力还是很高的,百姓看了告示,就真的以为这里有大虫了,不敢有任何怀疑。 竹笋的诱惑力大过了对大虫的恐惧,或着说大家已经不当这片竹林里有大虫了。人们在竹林里挖竹笋的范围越来越大,挖完了外围的竹笋,接着就往竹林里深入,不仅范围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在林子里各种打闹嬉戏。女人你说她一句,她能荤素搭配地给你顶回来,搞得何保正也不想说什么了。 这天天上有一丝乌云,但是仍看不到一丝下雨的迹象。一大早起来温度已经有点高了。竹林里出奇地安静,原本这几日竹林里各种鸟叫还有虫鸣,时不时还有山里的猿猴的啼声,仿佛大合唱一般,比以往还要更热闹,但是今天格外的安静,竹林里只剩下沙沙的竹叶摩挲声,其他的生灵好像噤声了一般。 梁川甫一踏入这片竹林,身体就躁动了起来,神经莫名地绷了起来,有一种很不舒服很不自在的感觉,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一种危机感一直在他的心头涌动,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村妇们已分头散开美其名曰去挑上好的毛竹。梁川看着这些黑黝胖乎的女人离开的样子,更是不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那两柄自信的来源,大斧子。需要的时候,他能确保一刹那就从后腰抽出来,给自己添个倚仗。 凤英是外地嫁到何麓的人,姓什么没几个人记得住。是村子里胆子比较大的,为人也比较爱占小便宜,有点小贪心。竹林里没大虫的流言就是从她嘴里流传出来的,也是她第一个不怕死先闯进竹林里去刨竹笋。 地里的竹笋再过几天要是下场大雨就会从土里冒出来,那时候口感就会变老了,再吃起来味道就差了很多。大家都想趁着这几天多挖一些竹笋,回去放在家里,也能多吃几天。 外围的笋已经挖得差不多,凤英带着人找笋越来越往竹林深处走去。一开始还是一样,接着不按照剧本来了。 先是凤英一阵穿云破空的尖叫声从竹林深处传了出来,然后是一声直击灵魂的虎啸声从凤英的身后传了过来。虎啸的声势太过于惊人,震得竹叶漱漱地从竹梢上落了下来。难怪今天竹林里没有动物敢吱声,原来是这山林之王出巡,万物退让,所以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所有的人被这声虎啸惊得魂飞天外,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一样,裤裆里屎尿横流,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趴在地上哭了了来。真是该死啊,官府说了这竹林里有大虫,自己偏偏不听,在外面砍几根竹子就回去不就没事了,贪几根竹笋现在要把命也搭上了。 凤英一脸血地从竹林里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嘴里哭天抢地呼喊着,竹枝将她的头发打散,那画面更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她跌跌跄跄地逃了出来。 “大。。大虫!跑。。快跑!救。。。”凤英吓得话都说不全。 几乎所有人缓过神来,拼了命地往竹林外面奔去,自已的小命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救凤英。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落满竹叶的微黄地上,一只庞大的黑黄相间的身躯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缓缓走来,那硕大的虎头低昂着,两只虎眼暴射出的精光让人胆寒。浑身的皮毛有一种油亮的光泽,虎躯上的肌肉爆炸开来,每走一步,肌肉都会绽裂,但是脚上的肉垫却让它踩在干竹叶上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万兽之王的气势吗,完全与在动物园里看到的病猫不是同一个物种啊。谅梁川现在身上带着两把神兵壮胆,这胆气也丝毫提不起来啊。 这只大虫两眼盯着跑在它前面的胖村姑凤英,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捕食的姿态,脚下却是闲庭信步,在这林子里它没还没碰到过敌手,这个胖女人仿若它的玩物,先玩弄一会儿,慢慢地再吃掉。 凤英的裤档已经全湿了,她拼命地跑了几步路,可是两条脚吓得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刚跑出去几步,就摔在了地上,现在正哭着喊着一步步地朝梁川爬过来,那模样别提多凄惨。其他人早已不是踪影,除了一个何保正。 梁川两手伸向后背,飞快地从后腰间抽出两柄大斧子,在手里挽了两个斧花,巨大的斧刃挥起来仿佛一个车轮一般。何保正一看梁川穿上架式,站在梁川屁股后面离梁川很远的地方遥喊道:“三郎快回来,快回来!” 梁川侧过半边脸,扬起嘴角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然后舞着双斧,迎着大虫冲了上去! 这只大虫将着几个人类就当他们是自己吃到嘴前的玩物,其他人都跑光了,它也不去追赶,反正眼前就有一个胖女人,呲着嘴步步逼近凤英。 吃人肉据说是会上瘾的,这对动物来说不知道会不会适用。 凤英的嘴已经哑了,她想使劲地喊,却喊不出任何的声音。 “畜生,看这里。”梁川对着老虎大喝一声,想将老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没想到这头巨大的畜生不为所动,还是朝着凤英逼过去,凤英直接被吓晕了,何保正站在后面更是睚眦欲裂,却帮不了什么忙。 梁川左手抡起大斧,憋足了力气朝老虎,对着老虎甩了过去,直接将手斧当飞斧来使。大斧在空中翻转着,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速度犹如电光火石,连这头山林之王也没来得及避开,老虎的左前躯被大斧豁开了一个口子斧子飞了出去,插进泥地里。 大股的鲜血从老虎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原来黑黄条纹还有些许白色相间的毛皮上,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这头猛兽没想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竟然还有卑微的动物敢挑战它的尊严,虎嘴咧开朝着梁川咆哮了一声,这巨响犹如山谷里在炸山取石,晴天的霹雳一般,震得梁川的耳膜呼呼直响。 “对了,那胖女人的肉不好吃,我天天锻炼,来吃我的肉。”梁川左手从腰间抽出一砍竹子用的小柴刀,配合着右手的大斧子,摆开架式,和这头大虫对峙着。 大虫可没时间跟梁川瞎耗,两个强壮的前爪往地下一按,浑身的肌肉一同发力,瞬间就朝梁川的位置扑了过来。 梁川原本与这头畜生之间还间着七八米的距离,没想到这头大虫没靠着助跑,就是一跳,竟跳到了自己的跟前,虎爪在空中一扫。梁川的背后被惊出一身冷汗,身子只能下意识地弯下来,往边上一滚,一阵虎爪拂过的劲风从耳边刮过。 大虫一击不成,扫到了梁川背后的一棵青绿的毛竹上,啪的一声,那棵毛竹竟然被大虫一击扫断,竹子哗哗地就倒了下来,倒向梁川滚出去的另一边。 梁川的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这一击要是拍在自己的脑袋上,那不是像拍西瓜一样,应声而碎? 大虫一击不成,更加暴跳,吼了一声,又震得地动山摇,扑在地上,朝着梁川的位置一掀,想掀翻梁川。梁川右手举斧,顺势朝掀过来的虎爪一劈,畜生就是畜生,竟然想与大斧硬碰硬硬抗下来。 凤英被这一声巨吼给震醒了,可是她哪敢起身,眼睛悄悄张开一个小缝,只见梁川竟然和大虫在搏斗,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倒在地上装死。 斧子在梁川巨力的挥舞下,直直地劈进了这只大中心的左爪,嵌进了肉里,大虫一声哀号,举起右爪竟然试图挠掉这柄斧子。梁川抓住个机会,先是抽回斧子,左手的柴刀再往上一撩,又重重地给右爪划了一刀。 电光火石之间,一斧一刀,重创了这头猛兽。大虫两个前爪按在地上,吃疼又不得不按在地上,嘴里已没了刚初的虎啸山林的霸气,只剩下了吃疼的呜咽。眼睛看着梁川手里的两个利器,不敢再上前来。 梁川一看大喜道:“小畜生,你也知道怕了吧,让你再威风,老子晚上就要有虎鞭泡酒啦!” 大虫看到梁川眼里闪过的厉色,他强它就弱,气势完全处于了下风,再看看梁川手里还在滴血的斧子柴刀,翻身背着梁川准备往山林里溜掉。 梁川哪里可能让它再跑了,这畜生可是浑身是宝啊,而且据说只要宰了它,官府悬赏三百两银子。。那都是钱啊!一想到钱梁川可以说是杀红了眼,六亲不认了。 梁川扔下手头的武器,脚下力度爆开,在泥里踩出了一个深坑,暴射击出去,一跃之间竟然追上了这头猛兽。双手揪住了它的虎尾,虎尾三尺有余,梁川双手紧紧地箍住,就像抓住拔河的绳子,丝毫不敢松懈。 大虫想跑,没想到这个人竟还追了上来,虎尾被紧紧地扯住了,往前动弹不得。轻吼了一声,翻身过来又准备去扫梁川。梁川早已摸透了这老虎的攻击模式,也就那虎爪会扫人,于是早有准备,后撤小半步,开了一个马步,然后腰下一用力,竟然将这只大虫抡了起来,抡飞砸向了一旁的竹树上。 自己追身上去,骑到虎背上,一手揪住大虫头顶的花皮,往泥地里按了下去,另一只手抡起钵儿大的拳头,朝大虫的门面上只顾乱砸。雨点一般的拳头朝着虎头倾泻而下,拳拳用尽了生平的力气。刚打的时候,老虎吃疼,还会乱吼挣扎,到后面被得口鼻耳鲜血漫灌,就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到最后,大虫纹丝不动,梁川一看大虫已经死透了,自己趴在它身上只顾喘气,浑身酥软,已提不起半分力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石苍山民 梁川只身勇搏凶兽,这全程他站在后面是看得一清二楚,其过程凶险万分,大虫头尾十尺有余,力大无穷,梁川手提着斧子与它竟缠斗半日不落下风,最后更是天神下凡一般,双手倒扯虎尾,赤手空拳打死大虫! 说书的都不敢这般夸梁川的情节来说,自己不是亲眼见证,怎敢相信自己的邻居梁川郎竟有打虎的本事! 从上去救人再到骑着老虎压在身下一顿乱拳如雨,看得何保正是口干舌燥,脑袋一片空白。直到梁川打死了大虫,坐在大虫身上一阵傻笑,冲着他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幕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打虎过程。 可怜的何保正两条腿还在发颤,想过去又迈不开步子。使劲地给自己两个耳光后,精神才稍镇定下来,弯着腰慢慢摸向梁川位置。 “它。。它。。死了吗?”何保正走到两三米的地方,颤颤地问道。 “你自己。。过来摸下不就知道了。。”梁川累得够呛,瘫坐着不停地喘气。 见梁川一脸的风轻云淡,何保正也不想再怂了,挪了过来,手抖着探向大虫的鼻孔,只剩下一丝余温,没有呼吸特征。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朝着梁川说道:“三郎,你这下要出大名了。” 梁川只是嘴里:“嘿嘿嘿。。”地傻笑着,说句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何保正忽然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个,爬了过去,用手拍了拍凤英的脸,说道:“凤英起来了,大虫死了,你没事吧。” 凤英一脸的鲜血,眼睛闭得紧紧地,想装死,两条不停库抖的腿却出卖了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何保正又叫了几次,拍了拍她的脸,她才敢勉强睁开一丝小缝,偷偷看了过去,真的是何保正! 凤英爬滚起来,与何保正紧紧地拥在了一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大虫吃了,你们这群天杀的,扔下老娘自己就跑了,你们不是人啊。。”凤英越哭越大声,两手锤打着何保正。每个人死里逃生,心里都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释放一下,可能会疯掉。 “没事了没事了,大虫被三郎打死了,没事了,别怕。你头上的伤口是大虫伤的吗?”何保正轻轻拍打着凤英的背,帮她压压惊。 “刚。。刚我看到大虫吓得。。跑了起来。。摔倒了。。竹子划伤的。” 凤英哭够了,连滚带爬,爬到梁川的跟前,梁川吓了一跳。只见凤英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哭着喊着道:“三郎啊,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没有你,我娃儿就要自己一个人活着了。。” 梁川现在也没力气跟她客套了,手摸着那老虎的毛皮,手感真心不错,相当的柔顺,仿佛一块大沙发,坐着相当的舒服。 这时,竹林深入突然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踩竹叶声。梁川眼睛暴睁,求生的欲望让他的身子瞬间又暴发出无穷的力气。他翻身爬到自己扔斧子的地方,一手抄起斧子,密切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刚刚他没有听错,竹林里的动静可能还有另一只猛兽的存在,苍天啊,再来一只母大虫,三个人都要交待在这竹林里了。 林子里的动静越来越近,何保正也发现了异常,他和凤英两个都很机灵,见梁川严阵以待,立即四肢一张眼睛一闭,躺到地上装死。 动静声越来越近,梁川心也越来越沉,再来一只老虎,刚刚一只老虎已经耗光了沧的体力,再来一只拿什么斗。 竹林里只见走出来了几个穿着兽皮硝制的皮草的猎户,他们都拈弓搭箭,要就是双手持着钢叉,行进当中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一看就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地老手了。 一个年轻的猎户看到梁川几个人后,也发现了死在一旁的大虫。将弓收了起来背到背上,然后跑到大虫边上,跟何保正刚刚做的动作一样,伸手探了一下大虫的鼻息,然后回过头冲着几个猎户间年纪最大的那个猎户喊道:“啊爹,大虫死啦!” 年轻个仔细检查了一下大虫的身体,回到那个老者身边靠在耳边轻轻说道着些什么,老者脸色一片凝重。 几个人看着地上一脸戒备的梁川,还有他手里的那柄大斧子,心里一惊。在他们眼里,武器就是正义,而武器的份量就是代表这个人好不好惹,那柄小车轮大的斧子,再看看梁川拳头上的斑斑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者眼睛眯了起来,但是挡不住两眼放寒光,对着梁川问道:“这大虫你打死的?” 何保正一听是人声,立马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竹叶,不是老虎他怕个球,难不成这几个人还能是山匪,在这里劫道。 梁川没有答话,一连串的危机榨干了他最后的力气,此时的他倒在地上想睡一觉。 凤英还在躺在地上装死,何保正踢了她一脚,“起来了,不是大虫,是山民。” 说也奇怪,兴化这地方有一个鄙视圈,住在兴化县城的叫城里人,住在乡下的叫乡里人,住在山里面的就是山里人。城里人看不起乡里人,乡里人看不起山里人,而大部分情况下,山里的人太穷,大伙看在眼里不当人。 凤英也站了起来拍了拍了屁股,一脸不屑地看着几个打猎的,只怪这几个打猎的身破烂,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体味。刚刚他们问的她可都有听到,她替梁川回道:“废话,刚刚我们三郎一个人打死了这头猛虎,你们想干嘛,不会是想来捡现在的吧。” 凤英的话里带刺,那个年轻的猎户一听就上头了,“你。。!”正想冲出来与凤英理论,被那老者一拦,说道:“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等你们一起过来帮忙,我的尸身早都凉了!”她也不怪何保正,这是猛虎啊,基本谁来谁死,可是这几个打猎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三郎把老虎打死了才出现,就让她有点窝火了。 “小兄弟好俊的身手,我们几个人追这头畜生好些日子了,一直碰不上。没想到被小兄弟你一人独自己打死了,打虎英雄能知告诉我们名姓,他日官府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答对。”老者挺客气的。 “打虎英雄,何麓梁川郎是也。”何保正一脸得意,好像打死老虎的就是他。 老者沉思了一会,好像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许久问道:“何麓的保正现在还是何家洛吗?” 凤英愣了一下,叽笑道:“保家洛就站在你跟前,攀亲也不找个好对象,这下露马脚了吧。” 何保正听他说起自己的名字,倒是没反应过来,看着这个老头良久,越看越心喜,脱口而出道:“泥胡?” 老头也是一喜:“是我。” “老家伙,你还没死啊,这都几年啦,我以为你都死在山上啦。”何保正的眼睛有点微红,在这种经历生死之后,对感情人都有一种更加珍重的变化。 “差不多也快了,你和我都老了,初一他们兄弟怎么样了。”这个叫泥湖的老者见到阔别多年的老友,语气时还是很欣慰,旁边的几个晚辈看得一头雾水。 “十六没了,李初一断了一条胳膊,人总算是回来了。”何保正说起这事,心情还是有些暗淡。 泥胡听出来了,也是许久没有半声响,叹了口气道:“大家都不容易,大家都老了。这次要是没见到,可能这辈子再难见到了。” 泥胡是一种野菜,也叫苦郎菜,是做野菜团的的材料,这种野菜是广大山民在饥肠辘辘而又没有粮食为济的时候,唯一裹腹的东西,叫这个名字,体味出的是泥胡这个苦命的一生。 “我说,三郎都快累死了,这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大虫,你们能不能别站在这里拉家常了,咱们先下山成不成啊!”凤英胆子今天已经被吓破了,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哦对,都忘了这事了,泥胡大哥,你们帮忙把这头畜生一起扛下山如何,咱们哥俩几十年没见了,李初一现在也在山下,应该喝几盅,好好地庆祝一下,你看如何?” 泥胡转过脸去,看着几个后生,喝道:“你们何叔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啊爹,这大虫咱们守了一个月了。。就这样。。”年轻人还有点想法,一脸难色地看向泥胡。 泥胡骂道:“就怎么样?这大虫是人家三郎一个人打的,这功劳就是人家的,你还想怎么样,今天就算是咱们碰上了,只所不折几条人命,可能还降服不了这头畜生,你还别不服气!” “是,啊爹。。”年轻人被泥胡骂了回去。 “家洛,这是我儿子胡水,什么都不会,就跟着我打猎了。” “有出息啊,比我家的那个崽子强。”何保正想想自己的儿子就一脸不争。 几个猎户砍了几根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老虎放到担架上,慢慢地抬下山来。这头畜生足有五百多斤,几个年轻人扛在肩上,被压得路都走不稳。梁川回过劲来,看着大家也不容易,讪讪地问道:“要不,我自己来背!” 几个人本来就背得够呛,好好的一只大虫盯了几个月,值个几百两赏银就这么飞了,心情已很是不爽了,被梁川这一调侃当时就怒了,一甩性子,几个人同时将老虎放了下来,脸上一副看你多大能耐的表情! 何保正心想,你们几个怕是没看到刚刚三郎倒拽虎尾的情景。。 梁川呵呵一笑,扎了一个马步,抓住老虎的前后肢,嘿地一声,那硕大的虎躯就被梁川提了起来,抡了一圈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走吧,回家喝蜈蚣药酒去。” 那一刻,他们看梁川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准备后事 大虫刚出现在的时候,其他的奔命一般立即作鸟兽散,女的跑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凤英与大虫周旋。他们在竹林外又汇合到了一起,说什么也不肯再进竹林了,连山上也不敢多呆一刻,就怕大虫把凤英吃干净了嫌不够,还要出来寻她们晦气。 一伙人哭哭啼啼地就直奔山脚下去。沿路的人看了纷纷侧目,今天是谁家出殡啊,这么大的阵仗,村子里这么多的妇人陪着哭丧。本来上山砍竹的差不多就一半的妇女,家里还留了一半。 李初一和招弟都不在家。有点脑子的叶小钗一直都是在凤山。 这一大批的女人回到了家里就是敞开了嗓子开始哭天抢地。嚎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这阵式立刻就把另一半的村姑给吓到了。他们看着这十几个村姑一个个披头散发,泪眼婆娑地,明显是受的惊吓不轻,但是问了一遍过去,一个个只顾着哭,话都说不利索了。 很快艺娘也被惊动了,艺娘出来一看,整个香樟树下乱成一锅粥,人多嘴杂,七嘴八舌的有的只顾着哭,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艺娘在人群里看了好几遍,只有这些村里的大姐回来了,三哥和何保正大叔两个竟然都没有回来。难不成。。他们在山里又碰到了意外? 艺娘的主心骨只有梁川,梁川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再也坐立不住了。她拉住其中一个从山里下来的村大姐,问道:“山里出什么情况了,三哥他们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那大姐一看是艺娘,这事迟早也瞒不住,哭了几声,便将事情说了出来:“山里。。。山里大虫出来啦!” 大。。大虫?艺娘一听立刻晕死了过去。。 天杀的啊,这家里男人刚刚在山上出事了,家里的女人可不能再出事了。大家伙一看这艺娘晕了,纷纷停下了自己的哭丧大事,几个人合力将艺娘抱到院子里的石条上,有的去拿盐水,有的掐人中,就希望艺娘要坚强,对她的刺激不要太大。。 大家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艺娘才悠悠地醒来,不醒还好,一醒了就开始哭,哭得是真的撕心裂肺,跟这群村姑走过场的嚎丧完全不同,旁人无不为之动容。 “上次三哥就说在山里碰到大虫了,我作妻子的没有劝他不要再上山,终于还是在山里出事了,我真该死啊。。”艺娘将全部的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大家听了更是心酸。 不知道谁开始带的节奏:“艺娘,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要紧的是去兴化报官,让官差们把三郎的遗体寻回来,咱们这边也得着手搭个灵堂,三郎的尸身回来,也有个归宿不是。。”一番话听得艺娘又几欲晕死过去,她现在方寸已大乱,谁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称是。 两个女人自告奋勇去兴化找官差,其他的人有的开始去找白色的挽联,真准备搭一个灵堂。其他的人则围坐在香樟树下,开始嚎啕大哭。 话说这边梁川扛着大虫也是硬气,从山上独自一个一直扛到了山脚下,到山下实在扛不动了,何保正和泥胡两个又劈劈砍砍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年轻人四个扛着大虫的尸体,何保正和泥胡两个人则担着梁川,往何氏宗祠这里而来。 梁川累脱力了,躺在担架上迷迷乎乎睡着了。何保正在前面带路,远远地就听见大樟树下一群女人在哭嚎。 泥胡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棵大香樟树,感慨道:“几十年没来你的村子了,你都当上这里的保正了,这树还是这么茂盛,不过咱们都老啦。咦,你们村子好像有人去世了,这么多女人在树下哭丧啊?” “没有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听过谁家死人了,唉呀,这事情要么都不来,一来的时候所有的麻烦事全来了,等下过去看看,谁家死人了回头还得帮衬一下,把这后事料理了。” 何保正这几个人抬着大虫和梁川,阵式也不小,有眼尖的人看见扛着死大虫,立即敲锣打鼓地,到处去宣扬,这种热闹事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谁村出了个打虎英雄,可是能讲个几十年都是新鲜话题。 一群螺城师傅看得那是心惊肉跳,这么大的老虎,被何保正几个人扛了回来,梁川累得倒在担架上。赵发达担心梁川出什么意外,这工程就悬了,赶忙过来问了几句,何保正解释了一下就带过去了。 凤英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但是有命活着回家,那别提多高兴了,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径直扑到人群中。大家光顾着哭,谁都没注意这个凤英回来了。凤英大嗓门一开口,几个人循声看了过来,立即被凤英吓得晕死了过去,他们还以为把凤英扔山上不管,凤英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艺娘心正,倒是不怕这些,只是他看着后面这队人马,抬着两个担架,前面那个担架上,赫然就是自己的丈夫,一动不动的。。。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立刻晕死了过去。 大家看着三郎被抬了回来,这分明是死了啊,妇女当中有人开始哭丧了,“水流千尺终入海,人行千里终入土,天杀的大虫啊,可怜的三郎啊,你就这样撇下艺娘自己走了啊。。” 一个哭,个个哭,一个嚎,全都嚎,一群女人声嘶力竭全都哭了起来。何保正看傻了,凤英看呆了,连半睡半醒的梁川都被惊醒了,赶忙从担架上翻下来,冲着人群里问道:“谁死了?” 没有注意到梁川发话了,还是哭。梁川见没人理他,气沉丹田,鼓足了气吼了出来:“别哭啦!”声音滚滚传了出去,势若天雷,远远还听见远山传回来的回声。 大家被震住,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三郎吗,他也来索命啦!好了,又吓晕了三个。。 艺娘迷离之际,突然听到梁川的声音,眼睛蓦地睁开,真的是自己的三郎,怕是思念过度的幻觉,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火辣辣地生疼,真的不是幻觉。 “我说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嚎丧干什么呢,是不是一个个都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就回家去种地,谁再嚎就给老子滚蛋!”梁川最烦这些聒噪的声音,一听就来气,当下也发火了。 “三郎,你碰上了大虫没死啊!” “你们就这么巴不得我死是吗!” “三郎没死,大虫死啦!”一时间这个好消息飞快地传了出来,大家围住凤英就想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有的则去围住何保正,何保正那可是亲眼见证整个经过的人,绘声绘色地将打虎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有的人去摸了摸那只硕大的死老虎,都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死了的大虫还是很有视觉冲击的,胆子大的偶尔摸几下,胆小的连碰都不敢碰。真摸了那只死老虎,大家才真相信何保正说的不是假话! “艺娘,去下点酒菜,刚刚在山上碰到了几个英雄好汉,亏他们的帮忙,这大虫才顺利扛下山,我要好好招待一下他们。”梁川的话说得胡水几个年轻的猎户有点心虚,大部分山路都是梁川自己一个人背回来的,他们也就山下这一小段路出了点力气。 艺娘见自己男人平安回来了,那力气瞬间又回来了,做什么都觉得是美滋滋的,而且自己的男人打死了一头老虎,多威风啊,这可是大大的出名啊,带着杨秀就回厨房去做菜去了。 今天也没人有心思再做什么竹编了,何保正把一群人全部遣散了,今天放一天假,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再回来继续做。大家带着三郎中打虎的英雄事迹,以凤英这个大嘴巴为首的村姑们,开始疯狂地宣扬梁川的伟大事迹,她们讲起来那真叫一个惊心动魄,各种添油加醋,一时间梁川的形象被神化了好几分。梁川打死老虎这件,就像谁家中状元一样,开始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大胡子元宵以后也没什么事了,整天窝在县衙里无所事事。这些天天气不错,端着个茶壶坐在偏房里哼着小曲,正巧听见两个衙役进来报号道:“都头,外面有两个凤山的老娘们过来寻你哩!” 李成福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时候自己在凤山有两个相好的,自己都不知道了。那两个小役一脸淫邪地看着李成福,说道:“李都头,口味变重了呀。” 郑福成一人赏了他们一个指头板栗,让你们乱讲话,一般凤山来人找他的,只会有一个原因。。 果不其然,两个妇女进来以后就是哭,被李成福凶了一顿,两个才怯生生地把梁川被大虫害了的事讲了一遍,她们当时根本没有在场,但是讲得那是天花乱坠,连这个堂堂兴化都头都被震住了。 李成福心里那个骂啊,你个狗日的,到处去闯祸,连山里面的大虫也敢去惹,这下玩大了吧把自己的命都玩没了,可怜老子还要冒着被大虫吞了的风险去给你收尸,你娘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山林矛盾 都说春风抚面人自醉,李成福骑在马上,那脸臭得想杀人,他的一众小弟也是一脸的不情愿,谁都不想去舍身犯这个险。虎口夺牙,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嘛! 按理说不应该啊,梁川这个小子平时机灵怕死,柿子也只会挑软的捏,像何麓山上大虫这种硬茬应该不会傻到去逞能才是啊。官府都三番五次出个告示了,这小子也不是不识字,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去摸老虎屁股? 可怜自己和一帮兄弟,搭进去了个梁川还不够,现在还要去给他收尸,可是自己不去谁还敢去,这帮妇女村夫都被吓破胆了,事情总该有个了断,现在不想上硬着头皮也得上了,官差贪生怕死,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啊。 两个女人在前头带路,为了表示点悲伤之情,一路哭了回来,两个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李成福想叫她们停一停,又说不出口,人家家里都死人了,还不让人嚎两句,有点强人所难了。 一队人沿着何麓村道走了下来,李成福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何麓哪里有什么谁家死人的样子,不仅没有,还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好像谁家祖坟冒青烟了一样,真是见鬼了,妈的。 “兀那两个婆娘,你们村子搞什么鬼,这梁川在你村子得罪这么多人吗,他平时是造了多少孽,死了你们这么高兴,一个个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地,唉。” 两个村姑受过梁川的好,看着村子里人的模样确实不像话,李成福一脸凶相,她们怕极了,话都不会应。 宗祠外面的大树下,隐隐地就看到很多聚在一起,吹着唢呐,打着腰鼓。两个女人这才壮着胆子说道:“他们应该是在为三郎做后事了。不然不会吹唢呐,不过这唢匠哪里请的,吹的这曲子调调不对啊。” 整个村子到处透着一股子邪门,李成福示意上弟上前喊话,好像这个村子保正也是住在附近,叫出来答话,一起上山去寻尸体,结果小弟到树下的人群一看,立即又返回来了,一脸的兴奋,冲着李成福喊道:“都头,树下有一只很大的死老虎!” “什么!”李成福一下就想通了,难怪村民们这么高兴,一定是打死了大虫,家家户户才这么高兴。“快带我去看看。” 香樟树下一片欢腾,那群妇女自被梁川斥散以后,各回各家,梁川打虎的事也传了开来,家家户户激动万分,又每家每户自发地组织了起来带上各种节日欢庆的器具,到香樟树下吹吹打打,打虎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村民们见官府的人还来了,大家以为是来封赏来的了。结果一看几个衙役脸色不对啊,个个都臭着一张脸,也不像是来一起热闹的啊。大家心里打着鼓,纷纷停下欢庆活动,一个个看着这些衙役。 “闪开,都闪开。”衙役驱赶出了一条路,李成福翻身下马,跑到树下一看,果然是一只大老虎,口鼻耳里都是黑色的血渍,皮毛还泛着油光,显然是才刚死不久,当时就心里就乐开花了:“这下去给梁川这个死鬼收尸也不怕了。。” 梁川本来在屋子里,突然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事若反常必有妖,立即跳出屋堂,赶到外面查看,这头老虎可浑身是宝贝,他九死一生才打死扛回来,谁敢打老虎的主意,跟他没完!泥胡、何保正、李初一几个人也发现不对,跟着梁川一齐从屋里赶了出来。 梁川一看,竟然是李成福,大喜道:“老李,你怎么来啦。”梁川现在可是放得开多了,嘴里对李成福直接就叫老李了。 李成福听他这般叫自己,也无所谓,这个小子上次还被知县老爷亲自请进了偏房喝茶,自己干了十几年了才进去几回,这个小子有点本事啊。 “梁川兄弟,这老虎你打死的吗?”李成福别的不关心,打死老虎可是大功一件。 “运气好,运气好。。”梁川一脸贼兮兮地说道,老小子都改口当我兄弟了,呵呵。 运气好?李成福心想,运气再好能打死老虎,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啊,这是老虎不是老鼠啊,虎爪一猫下来,整个脑袋就搬家了。 泥胡他们几个山民跟着梁川出来,看见这些衙役装扮的人,神情立变,一个个恨恨地看着李成福他们,如临大敌一般。 李成福跑到老虎边上,手轻轻地摸着虎皮,口水都有要流下来了,他是个粗人,但是他也知道这老虎是个好东西啊。这虎皮就几处划伤,其他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完整无暇的。 古代老虎都是山中一霸,压根就没有什么动物园,更没有人工饲养的一说,所有的老虎要捕捉到,要么设计的陷阱精妙,要么就要超凡的手段,只伤老虎要害部位,还不能伤了虎皮,这样剥下来的老虎皮价值连城,千金难求啊。 “啧啧啧,好东西啊。”李成福的眼睛里放着绿光,“来人啊!” “小的在。”一个衙役应道。 “你骑我马,快回县城禀明知县老爷,打虎悬红挂了小半年了,总算有英雄打死大虫,还是个老熟人,灯会才子梁川郎打死何麓大虫,快回去通报!” “是!”衙役答道。 何保正赶忙小几步追上这个衙役,悄摸往他手里塞了一些铜钱,说道:“有劳差大哥了。” 今天几个人死里逃生,已是欣喜若狂,现在回去通报这喜讯,待会肯定是披红游街,接受万人的瞩目与恭迎,花点小钱打点一下这些衙役让他们办事麻利点,这样好事也会顺利一点,何保正跟梁川呆久了,梁川办事的那一套慢慢地也有学有样。 “郑都头屋里面先坐,几位差大官屋里面看茶,今天是咱们何麓的大喜日子,梁川郎徒手搏猛虎,为民除害,我们何麓百里山林终得清净太平,这也替那十几条冤死的路人报仇了,真是大块人心啊。” 何保正现在慢慢地也开始学这些人事了,自从在兴化走了一遭之后,让他印象深刻,这个社会没有人会来适应自己,从来都是自己去适应社会这个模子。 几个人进了宗祠里去稍事休息,泥胡他们看着一脸不痛快。李成福这个官场老油条,最会察言观色,一看也没见过这几个泥腿子啊,干得搞得跟自己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李成福坐了下来,艺娘立即从厨房里端了好多的酒菜上来。大鱼大肉的也没什么精致的,但是现在招弟在梁川的指点之下,一手茱萸竹签炭烤鱼那是做得相当的精致,吃过的念念不忘,吃得嘴巴都能掉下来。 招弟给每个人烤了一条鱼,李成福大鱼大肉那是吃腻歪了,咦,还有这种吃法?李成福举着竹签,观色而不焦,闻味而不糊,咬了一口,鱼肉鲜香,炭火的余温在还嘴里徘徊,加上茱萸还有粗盐的风味,李成福顾不上嘴烫,一口接着一口,吃得不亦乐乎,梁川这个人会的花样真多啊。 “我说你们几个,以前没见过啊”李成福吃归吃,几个山民实在看得他难受,别他妈这么一直盯着老子。 何保正看了一下几个人确实一脸不爽地盯着李成福看着,吓得不轻。山民的日子过得很苦,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地处偏远,官府里的人时常上山去打几趟秋风,能带走的绝对不留下,搞得山民民不聊生,所以他们见了这些狗官,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都头,这位年长者是小保正儿时的玩伴,是石苍人氏。二十多年未见了,今天在山上三郎打死大虫后,刚好碰到他们几位,便请了他们一起回来热闹一番。” “石苍?山民?”李成福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泥胡几个人听到山民这个词,更是更是一脸黑霾,这个词在他们耳朵里那就是歧视,侮辱的意味,但是他们也知道民不与官斗,山民更不能与官斗的道理,他们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一个吴都头他们都吃不消了,再来一个郑都头,那他们就都要跳崖了。 李成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脑子一闪就知道了所有的因由。兴化山民就是吴雷财的私人钱袋,每年压榨盘剥的血汗钱那简直让人发指,而且这个钱袋子别人还染指不了,谁碰吴雷财都会跟他拼命,这些年来,有这个想法的人都被吴雷财整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李成福虽然在县里面风生水起,可是也不敢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们少这样瞪着老子,老子没招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该谁谁找谁去,再这样瞪着老子,别怪老子不客气。”李成福也不是没脾气,凭什么这帮山里的难民被吴雷财弄半死,在自己面前就要充大爷。 “今天大家来我家都是客人,特别这几位今天帮了我大忙,老郑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喜事别给我搅黄了啊。”梁川笑骂着朝李成福说道。 梁川现在打死大虫,按知县老爷的意思,这一个都头的位置是跑不掉了,叫自己老郑也是迟早的事情,再说了以后三足鼎立,梁川是自己的兄弟好过于和吴雷财鬼混到一起,两个搞到一起整自己那就不好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兴化游街 那名去县里面报喜的衙役骑着快马,扬鞭飞驰,很快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件崭新的花红缎匹,一大团火红的锦锻红花,还牵了另一匹高头大马回来。 “都头,宋知县有请打虎英雄到兴化游街,这是给打虎英雄置换的行头,全县乡民已在兴化恭迎张英雄!” “梁英雄请吧。”李成福的话里带着一股酸,梁川也不以为意,接过那身劲装换上来,原来的一身衣服在地上又滚又麿,沾了不少虎血,已是破烂不堪。 不多时梁川在艺娘的帮助下,换好了一身行头,原来穿的衣物也算干净整洁,但是不够大气。梁川的身材魁梧高大,这身劲装又精神又得体,飞两步虎虎生风,气势非凡,这才有一个打虎英雄的模样,看得艺娘小眼亮晶晶的,大概每个女人都期望自己的男人是万中无一的盖世英雄吧。 梁川身上不并不是没钱为自己置换一身光鲜的行头,只是他简单惯了,身上的衣服干净就行了,自己穿着也舒服。穿着华服锦衣在村里面游走,那也只是锦衣夜行的感觉,人生在世,美在骨而不在皮。 宗祠外村民们正在欢歌乐舞,所有人敲敲打打,围转着这只大老虎,有的人甚至去拿了些香烛在香樟树下会祭祀了起来我。梁川一出场,所有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了。梁川人高马大,只是平时穿着太随意,今天人靠金装,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大家看得眼睛都直了,杨秀李二花几个女人的,那更是看得眼睛都酥了,没想到自己的东家也有这么英伟一面。 梁川第一次骑马,先前完全只是见猪跑没吃过猪肉。所幸这南方的马驯化得相当到位,一点烈性都没有,可是他上了马还是十分紧张,但是为了面子,又不敢出洋相,神经绷得很紧,两条腿紧紧地夹着马肚,自己拉着马缰,前面由一个小衙役牵着马头。 何保正就没有与梁川去凑热闹了,他留下来招待泥胡这个老朋友,这些山民更不可能去兴化,因为他们的造型一进城就会被别人白眼,如果没有准备,一般都不愿进城。 梁川翻身上马,胸前一朵鸿运当头的大红花团,威风凛凛,就像准备去迎亲的新郎官。乡亲们谁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就能打死老虎,正儿八经的老虎啊,一个个抱拳坚着大拇指对梁川交口称赞,梁川在他们眼里的地位和形象越发地高大。 李成福与两梁川个人并头骑着大马,后面一队衙役抬着老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县城进发。从何麓到兴化,沿途的群众挤破头了全部上路观围,古代可没有动物园,想见一见这种猛兽除了阎王爷打嗑睡,那才有机会。 要说梁川以往他们不认识,那从今天起他们可全部都认识了,早上开始就有人疯传何麓有人打死大虫了,不少人不信还讥讽何麓那地方没两个有种的,还有人敢去摸虎屁股。 凤山所有的商铺店面,今天怨声载道,店铺里一个人都没有,全都上街看老虎了。杨霸先领着妹妹正巧上街,杨忠山依旧在街上作威作福,几个小弟看见真正的猛虎,自己的老大外号瘦虫,相比之下真是有够瘦的。 杨霸先只是驻立仰望梁川在人群中穿过,这个人当时在自己赌档扮猪吃老虎,装作没有手段,还好没出手,不然当时死的就是自己了。杨忠山虽然外号也是老虎,可他这是纸做的老虎,跟真的比起来算个屁,他的外公估计还不知道他乡里有人把老虎打死了,得赶紧去报信。 围观群众的反响越来越强烈,梁川坐在高头大马上不时朝群众挥舞着手。许多人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打虎英雄不就是街头那坎万达商铺的当家人嘛,元宵前搞了好大一场阵势,据说现在店里的几对县赏对联还没人能对出来,对出来那就是五百两银子啊。文能对对,武能打虎,何麓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好汉。 蒋里正最近正因为几个村子的保正跑来跟他诉苦说今年的雨水太少,不少乡民担心害了收成,收成少了但是官府的税可不会少一个铜板,届时要是收不上来税,官府和乡民两边都不会让自己有安生的日子过。正愁间,他的外孙杨忠山就跟他跟讲梁川打死了山上的大虫,他愣了很久,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这号年轻人最近风头太强劲了,之前为何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游行的队伍,从兴化的东门进入,东街上围得水泄不通,老人小孩,贵妇少爷街上只要有一席之地大家全部挤过来围观老虎的模样,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打虎英雄是什么个样子。 大队伍到了兴化,准备好的衙役抬出了一块打虎英雄的牌匾,四个人抬着,走在梁川的大马跟前。醒目的打虎英雄四个鏊金大字,更是气势不凡。 兴化街上也贴了告示,招募英雄好汉上山打虎,但是本地猎户不多,外来的也少,虎患一直困扰着兴化人。几个月过去了,愣是没有人去揭这个榜。又离得远,时不时官府就会去山上拖几具尸体回来,家属则围在后面哭得悲怆。现在大虫打死了,大家都十分高兴,一路鞭炮都响个不停,这种事情总之不是一家之事。 “这位打虎英雄长得好俊啊。”人群里未出阁的姑娘看着梁川不时投来桃花,青眼有加,因为审美有差,梁川看着这些姑娘倒是心里挺平静的。 “梁川兄弟,你今天可是大大地出风头啊。”李成福对着梁川说道,“你看看这街上的姑娘,一个个看着你恨不得把你吃了。” “我今天差点送命,老郑这风头不要也罢啊。”梁川苦笑道。 老虎几个衙役扛在肩上,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况且这位贵人不久也将会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不卖力一点,回头给自己小鞋子穿,那可要命啊。 一行人自东街穿过燕池埔,往西街游去,知县老爷交待了,一定要让全城百姓知道这畜生已被消灭,声势要大,全城要轰动,这可是兴化的大事,足以载入县志的。 出风头归出风头,这可苦了梁川,要是走一小段路,自己还很舒服,可是从凤山到兴化,一路走下来,两胯之间被磨得火辣生疼,估计下马的时候两条腿变罗圈。 西街的人更多,三教九流的全部都有。梁川骑在马上路过金楼,楼上的花姐一个个妖艳地的朝梁川抛媚眼。二楼的阳台上,几个青楼女子看到梁川那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向梁川献媚,梁川望去,人群里竟然看到了一个老相识,沈玉贞。 整个金楼的人都是满心欢喜地看热闹,看见梁川英姿勃勃更是春心荡漾,唯独这个小女子,站在金楼之上瞧着坐在高大头马上的梁川一脸的幽怨。这神怀好好似梁川昨天去光顾了他们的金楼,没有给过夜,嫖霸王妓一般。 梁川从楼下经过,眼神不经意地瞄过了这位青楼第一红牌,难得她竟然对这种热闹感兴趣,千呼万唤不肯出场,今天竟然在楼上看热闹。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大虫,所有的注意都在这个少年英雄和大虫身上,注意到她的人还是没几个。 梁川看到这个姑娘那神情,明知道自己放了人家鸽子,还是一脸人畜无害地故意去看沈玉贞,然后眉角不经意地挑动了一下,朝沈玉贞释放了一股强大的电流。。 沈玉贞俏红一脸,玉指紧握,气得胸膛起伏,这个登徒子自己还以为误他了,是个正人君子,请他来金楼一叙他还不肯卖自己的面子,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又如此轻薄。。 若不是现在满街都是好事的人,她真想冲下楼去质问他,为什么不是凡人却天天装出这一副无赖的嘴脸,这么喜欢轻薄自己,难道自己流落风尘要受他这般欺负吗。 梁川环城游了一圈,今天风头是大大的出名,几条主街都逛过以的,最后要行往燕池浦去见知县老爷。李成福悄悄地在梁川耳边说道:“梁川兄弟这虎皮。。” “正好可以制张虎皮沙发。”梁川都开始浮想连篇了。 据说以前吴三桂得了一张白虎皮子,视若珍宝。自己没那个命得到那种祥瑞,但是能用这普通的虎皮做一件沙发,想想也挺过瘾的,这年头可没有仿皮的纤维,别人一看都知道这玩意是实打实的! 李成福一听他想自己留着这宝贝,讪讪地朝他说道:“宋知县两任任期时间快到了,近期想到知州大人那走动走动,就差一样像样的礼物。。” 什么!梁川就像吞了一只死苍蝇说不出来的难受! 梁川在心里怒骂,李成福这个狗腿子一定是得了宋老斗这条老狗的授意,旁敲侧击地找自己要这虎皮,他倒是开不口,现在自己不想就摆明了得罪了这条老狗,他奶奶的,这才真是骑虎难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交换虎皮 燕池浦的县衙前的广场人声鼎沸,他们都在等待英雄的归来。梁川巡游了一圈后,总算回来了,人们开始放鞭炮,县衙前架着两面大鼓,鼓师欢乐地敲着鼓,唢呐匠人吹得欢天喜地。 衙役将梁川的牵着离知县老爷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很聪明地就将马停了下来,梁川翻身下马,两腿已麻得没有知觉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周围几个衙役赶忙上前扶住梁川。 宋光斗倒是挺会礼贤下士的,梁川走不动,他自己就迎了上来,给了旁人一个很好的亲民印象,一双老手虽然干枯,但是力气还是挺足地,托住了梁川的手臂。 “老爷见笑了,小子第一次骑马,还不太习惯,两条大腿现在都不听使唤了。”梁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好自己体格好,不然两条腿就要开始抖了。 宋光斗不与他现般见识,功夫要做就足了,一脸呵笑道:“梁三郎才俊无双,更是一身好武艺,这大虫为祸兴化已经多时,本官正愁没有好汉出手擒杀此獠,三郎你可算替本官解忧了啊。” “知县老爷过赞了,我也是偶然碰上这大虫,大虫当时正准备伤我何麓的乡民,实在是不得不出手啊。” 宋光斗道:“不知道其他打虎好汉何在,今日可有一齐前来,本官好重重的赏赐你们。” 梁川脸上还是正经万分,但是心里偷着乐道:“回知县老爷,这大虫是被小子独自打死的。” 梁川此话一出,广场上所有的群众都一阵惊呼,连宋光斗都惊讶不已。他本已为这个梁川是有备而去,召集了一队好手去打虎,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是只身去,真真浑身是胆。 宋光斗朝左右摆了一摆手,道:“来人啊,把给壮士准备的悬红抬上来。” 两个衙役抬了一担的银子出来,上面用大红花布覆盖着,银子垒了好高的一摞,两个衙役抬得有点吃力,三百两银子啊。 梁川看见这些银子,当时脚就不麻了,走路也利索了。两个眼睛直放精光,这才对嘛,要有钱办事才会有动力,给个什么锦旗、奖状再加五百块钱的死一边去。 三百两银子也小十万左右的钱了,最近家里都是净支出,好久没有收入来补充一下小金库了,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宋光斗将那红布一掀,白花花的官银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梁川除了在大蜚山见过这种场面,再也没有见过这银子堆成的小山,这种视觉冲击真是爽啊。钱放在银行卡里看着一串数字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要了取了出来拿到手上,虽然就几万,但是一摞钱看着就人浑身舒坦。 “这是县里对打虎英雄的一点薄礼,钱虽不多,但是是兴化县民的一点心意,梁川郎可不敢推辞。”梁川本来还一番假模假样地推脱,宋光斗看着更是顺坡下驴,假公济私,拿公家的钱做自己的人情。 “既是各位乡民的一番心意,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梁川这种场面的功夫前世就经历不少,这种场面活就要走个流程,让大家都脸上有光,虽然最后就自己拿了这钱。 “梁川郎武艺超群,真乃本县的守护神,本县还有一位都头职位空缺,不知三郎可有兴趣。。” 不可否认在兴化这个小地方,一个平头老百姓突然变成了一名刑警大队大队长不亦于一步登天,以后行事走动也会很方便。可是梁川完全不想被这个不入流的职位给束缚住,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大宋朝有个不文的规定,一但做过胥吏,就永远与吃皇粮有编制的入品官职无缘了。以后的路梁川是不知道,但是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是。再说了,官不大规矩倒是不少,自己当了这鸟都头,以后就得天天被绑在贼船上,多累。 梁川拿了钱就好了,至于做都头他直接就拒绝了知县的好意:“知县老爷,我本是何麓的村野小民,也想为乡亲父老献一份绵薄之力,可奈闲云野鹤惯了。重责在身,只怕辜负圣恩,知县老爷,这职位与民生悉悉相关,更应选贤任能。。” 梁川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废话,宋光斗早就听出来了这个小子的意思。宋光斗也知道这小子心不小,换做别人早对这都头的职业垂涎三尺,但是他恐怕还真看不上。 郑福成听得心急,这小子犯什么浑,拼了命打死一只头老虎才换来的好前程,就这样不要啦?在他看来,在这兴化望县做个小地头蛇,生活已是美滋滋,要风得风,快活似神仙,还想怎么样? 宋光斗身边不少人听了梁川的话也觉得这小子一定是疯了,好好的一个都头不干,还想要什么?继续回去种田吗,不少人在灯会上见过这个小子,后来也知道知县单独见过他,请他去做客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难不成是宋光斗的意思。。给别人留着的? 一时间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梁川不想要的,可是在他们眼里那可是香饽饽,按插一个自己人,日后要办事就简单而方便多了。 广场上许多人拿了香烛金箔过来焚香祭拜这头大老虎,乡亲们迷信起来谁也挡不住。师爷吩咐唢呐和腰鼓队继续欢庆,知县老爷和一众县官暂且回府休息,梁川也跟着进去了。 那头大老虎在人们欢庆参观了一阵之后,几个衙役麻利地抬进了县衙的库房。师傅吩咐衙役赶紧去请皮匠师傅,这虎皮质量相当好,趁着老虎的尸体还没开始腐败,赶紧把虎皮剥了,知县老爷想要这张皮子很久了。 时间很短,这间少有人来的客厅梁川又再一次光临了。县里面许多人想来巴结知县老爷,可是都没有机会。倒是梁川两次让知县老爷请了进来。 “梁川。”宋光斗换了一身便服坐了一把紫檀的太师椅上,品着茶水,正眼都没有看梁川,人前叫三郎,人后叫梁川。 “知县老爷,小的在。”梁川低眉顺眼地,让宋光斗看着很顺眼。 这个年轻人最近风头太劲了,灯会一词成名,现在又一人独斗猛兽,为兴化除掉大患。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推掉了都头的职业,难他还想着去科举吗,就他写的那一手烂字,别说进士,就是举人也考不上啊。 “说吧,你这都头的职位不想要,本官拿点什么弥补你,免得说本官信口开河公然食言,失信于兴化百姓啊。”宋光斗说得煞有介事,嘴里喝着茶,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梁川知道这老油条的道道,就是不想欠自己的人情嘛,还想装出一副是他卖自己人情的样子,这些当官的上头人物都是这副德性。 “小的万万不敢。”梁川将头埋得更低了,宋光斗斜眼睨了一下,心里很满意。他倒是挺奇怪的,按理说这个乡下的农民哪怕读过一点书,见到自己来到县衙都会多少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这个梁川怎么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连说话都是按着自己的脾气走的。县衙里面几个老粗也是调教几年才慢慢有这种气质,真是见了鬼了。 梁川接着说道:“知县老爷,小的先前已经请示过您了,何麓打算办一所学堂,学校后山有一些荒地,打算垦以做学田,这些田本为朝庭所有。。您老不开口,小的不敢妄为。。” 宋光斗想了一下,上次这小子来了就说过这事,哎呀自己太忙给忘了,道:“这事嘛,本官先前已应允你了,不算弥补,你再说说想要什么,本县出得起的,免得外头再传说本官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 梁川此时突然抬起头,装出一副市脍的嘴脸说道:“知县老爷,要不多赏些银钱。。小的一家老小八口,全仰仗着小的。。” 这就对了嘛,无利不起早,说来说去还不是钱就能搞定的事,宋光斗一听梁川这小子不想要当都头想要钱,心里更乐了,这小子到底还是农民,岂不知都头当上了,这钱不也就源源不断地来了。。 “嗯,本官看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那头老虎你留着也无用,本官代表县里出面,将那头死老虎买下来如何,补贴你一些银钱以作私用,你看如何?”宋光斗一张老脸像只狐狸一样狡黠地笑了一声说道。 “大人说的的哪里话,这老虎本来就是该上缴国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地,地上产出也尽是朝庭所有,上交县里理所应当啊。”梁川昧着自己的良心讲这些话心里真是在滴血,可惜了那张上好的虎皮要是新房子盖好了,垫在自己家的椅子上,应该会很拉风,现在只能便宜这个狗官了。 宋光斗眼前一亮,眼下自己两任课考之期将届,新任的泉州知州即将到任,到时候自己将这宝贝献上去,再将如何制服这猛兽的过程一翻吹嘘,不怕迁转无望啊。 “好,那本官再给你七百贯,你将老虎卖与官府,加上一千贯悬红,算作是对你放弃都头一职的补偿吧,另外你说的学田的事不用说了,本官上次就答应你了,你还怕本官食言不成。”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千贯钱 梁川从知县老爷的客厅里出来的时候,李成福又焦急地等在外面,踱着脚步,表情着急得不得了。 “老李!”梁川一看,这小子怎么每次都房门外听墙角。 李成福一看这小子出来了,搓着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都头还做得成?” 梁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找知县再讨要了七百贯,那都头就不当了。。” “你!”李成福气得一巴掌直接着梁川后脑勺扇了过去,梁川动作敏捷,脑袋一缩就闪了过去。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七百贯就把你打发了,你知不知道,当了都头,几十个七百贯也有了!”李成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嘿嘿嘿。。。”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梁川只能笑笑脸去回应李成福,再解释也是白搭。 “我今天都在金樽订了桌子了,一大帮兄弟等着给你这个新上任的都头接风,都是道上的铁哥们,想认识认识你,结果你倒好,脑子一热拿着七百贯就不要都头了,一桌好酒菜可惜了老子的银子咯,唉!”李成福还是恨恨地看着梁川,看得梁川直呵呵。 “老李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可不想做这个工作把自己绑着,天大地大还需我去闯荡。。” “行行行。。”李成福直接打断了梁川的话,“你爱怎么招怎么招吧,老子我管不了你了。”他知道梁川有本事,就理解成年轻人不知道生活的苦吧,现在有你折腾的,老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一个书吏走来招呼梁川,“梁川,跟我去库房领银子。”七百贯眼看就要到手了,加上白天的三百贯银子,等下可怎么才能拉回去啊。 “老李,你能不能帮我叫个马夫啊,一千贯银子我带背不回去。”李成福白了他一眼,“你在这等着,我去安排。” 县衙里除了天井贯旁书吏办公的贯排屋舍,向后延伸再添出贯三房,其中一个连窗棂都没有的房子就是库房了。县里每年收的税银,绢匹丝绸全都放在这里面,是县衙里的要地。门上插着一把厚实的铜锁,不过这锁头镫亮镫亮的,一看就是经常开关。 书吏从腰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钥匙,抻到锁里掏了一下,锁咣的一声开了,库房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自己打死的那头老虎已经躺在里面了。 妈的,你们的动作倒挺快啊,老虎都搬进来了,由不得我不答应啊。梁川四下望了一下,仓库里里面都是箱子,码得齐整。书吏拿了一本账薄,走到一口老木箱跟前,对着梁川说道:“打开它。” 梁川屁颠屁颠地走到那口箱子跟前,箱口都快被灰沾死了,梁川吹了一口气,灰尘满天飞,飘到那书吏脸上,差点迷了眼睛,气得书吏直吹胡子。梁川拳头能打猛虎,书吏可不敢在他面前撒野,这些武夫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个气不顺,就会闹出人命。 箱子嘭的一声掀开了,一整箱的官银!梁川看着有点口干舌燥,三百贯看着就够刺激的了,一整个箱子的铜钱更是惊爆眼球,梁川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书吏看了一眼梁川表情,心里暗自讥笑着:到底是乡下来的。。 “墙跟有根戥子,你自己拿来称,再拿七百贯,余下的三百贯今天白天已经过过称了。”书吏轻蔑地说道。 要说这大宋朝也真是的,铜钱的产量如此之高,虽然铜钱里掺了不少的铁,但是光这产量也太惊人了,几百贯的钱就这么多铜摆在跟前,要是按亿来算呢?那得是多大的规模? 梁川跑到墙跟,拿着称一脸茫然地回来了,铜钱不数。。用称的。。他摆弄了一会这玩意,不会用。。。 “怎么?你连称都不会用?那你种什么地?”书吏斥道。 “种地不用称。”梁川还顶了一句。 这些铜钱都是制式的,按理来说数个头算一下就知道七百贯要几个了,可这个吏书的做法有点特别,就是硬要放几个在上面一个个地过称,生怕多拿一样,梁川在旁边看着他这种拙劣地计算方法,心里急得不行。眼下天都快要黑了,等下身怀巨款走暗路,碰上劫道的怎么办。 梁川的想法要是让其他知道了,估计又要遭白眼,这他妈的老虎都让你打死了,谁那么不长眼你劫你的道,嫌命长? 李成福叫了一辆牛车,车夫年纪跟三叔一般大,满脸的皱纹,皮肤黝黑,在库房外静静地候着。 书吏挑挑称称这几百贯的银子,换下来也有几十斤,缺斤少贯他倒是不怕,就怕多给了这个梁川钱,将来这些银钱运往州里的时候,对账对不上,亏空可就得自己补上了。核对了好几遍,他嘴里嘟囔着才将银子让梁川搬走。 梁川哼哧哼哧地搬了好几趟,最后一趟,拿了一大串钱塞到书吏的手里,书吏还愣了一下,当时就眉开眼笑了,原来臭哄哄的一张老脸瞬间绽放出了一朵老菊花。。这小子倒还挺上路的,对梁川的态度就大为改观。 库房里还有那块打虎英雄的牌匾也是赏给梁川的,梁川包着红布一并抬上了牛车。 马车夫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脑子都懵了,瞧着梁川的眼神一水的仰慕,什么时候他靠着这头老牛也能攒下这么多钱。。想都不敢想我。 梁川坐着马车,车斗上盖了一条布,财不外露。吩咐车夫朝自己的店铺走去,叶小钗这会正关铺呢,带上她正好一起坐牛车回去。 老车夫挥着牛鞭,一路上就是有点絮絮叨叨的,讲他今天在街上看见那大老虎了,这么大个老虎怎么大官人一个人就能打死了,真是不敢相信。 梁川跟老车夫搭聊着,不一会儿就到凤山路口了。叶小钗正在插门板关铺,车把式拉了牛绳,牛车停了下来。叶小钗一看自己的东家竟然在车上,身上穿着一身花红新衣裳,相貌堂堂,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揉了揉,看得有些痴了。 “小钗你发什么愣,手脚快点,坐我的车一起回去。”梁川看叶小钗竟然在发呆,说了她贯句。 叶小钗被梁川一说,脸微微发烫,捂了捂脸,赶忙关门,跳舞上了牛车。 按她对梁川的了解,今天肯定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东家,你今天穿得这么倜傥,该不会是去青楼找相好的了吧。” 梁川手指了指车后斗,示意叶小钗看过来。叶小钗顺着梁川指着看了过去,梁川一掀盖布,叶小钗差点闪瞎了眼睛。 “东家。。。这。。。。你又去山贼窝啦?”叶小钗依昔记得当时梁川在大蜚山大发横财的情景,看这架式也不对啊,至于穿得这么英武吗。。。。 “姑娘,你们东家没去山贼窝,去了虎穴啦,五百来斤的猛虎啊,你们东家一个人就收拾了,今天还去兴化游街了。”车夫说道。 “什么?猛虎!”叶小钗没见过真虎,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比山贼还吓人啊。 “回去再慢慢细说,你屁股往我这边挪挪,可别掉下去。”叶小钗本来还放不开,梁川一说,差点就挪到梁川怀里了,光明正大地吃梁川的豆腐,倒是搞得梁川有点放不开,一脸直呵呵。 何保正将泥胡他们留下来了,泥胡李初一还有何保正几个人二十来年没见了,看着各自的境遇,几个人心里都感慨万分。李初一完全变了一个人,跟泥胡感概了几句,也就不说话了。几个人都不容易,也就何保正还像个样子,其他的人是一日不如一日。 艺娘今天太高兴了,把家里能吃的东西全搬出来了,酒肉使劲地上,连杨秀做的泡菜今天也提前掀开了缸盖,捞了不少泡菜出来佐菜。 几个山民过的日子很苦,他们没想到山下普通的人家已经过上了这种日子,一个个看着那满桌的酒肉,喉头不停地耸动。他们看着梁川的装扮,还寄住宅在人家的宗祠里,还以为这个梁川也是个落难户。连山下的落难户都能过这种日子,山上的苦难山民还勒着裤腰带每天盼着一口饱饭吃。。 梁川坐着牛车,晃着晃着终于到家了。他也给了车夫一块银锭,车夫吓得哆嗦,他可不敢收这么大块的银锭,嘴里直喊:“官人,太多啦太多啦,小老儿赶车给几块铜钱就够啦,可不敢收官人这么多钱啊。” “拿着吧。”梁川硬塞给了车夫,车夫颤颤地收下了。梁川感慨,那书吏收得是心安理得,还感觉欠了他,而这老实的劳动人民,靠着自己的劳动就仅仅得到自己应得的就心满意足了,差距啊。 梁川招呼着几个女人帮忙把车上的铜钞扛下来卸下来,搬回家藏起,家里也没个保险柜,藏这么多钱真是不方便。 现在也没办法挂这块牌匾,等新房子盖好了,挂在厅里,想想就有点威风。 第一百七十章乡村教师 胡水他们几个年轻人没有见到梁川一家子搬钱的场景,不然他们会更触动。日子将他逼得去打老虎的主意,如果生活一帆风顺,谁会愿意在刀口上滚。 原来一场欢喜酒,却喝出了几种不同的味道,几个年轻人胸腔一股憋恨,无处宣泄,泥胡感慨物是人非,李初一不愿讲话,何保正原本开心,可是看到弟兄们的境遇又不是滋味,梁川得了便意不敢卖乖,各有心事,酒就越喝越苦。 几个人只喝了几盅,吃了顿饱,便于要回去。何保正想留他们过夜,山路怕出意外,泥胡说在山里过夜以天为夜以地为床的日子多得去了,还怕走夜路。何保正见胡水几个人年轻人看到他们的光景,心里波动太大,本来就看他们几个人不对付,隔代如隔山,也没什么好攀情了,留不住就走吧。 何保正拉着泥胡的糙手,满手的口子,再看着他满头稀疏的银发,三个人里他的年纪最小,现在却是最老。看着自己的老哥哥,拉着手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眶红得像灯笼,李初一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声的场面却让人更心酸。 倒是几个螺城的师傅回来后,看外面樟树下一地的鞭炮,再看了梁川一身行头,便问了问今天那猛虎怎么回事,东家有没有被伤到。何保正这高兴酒还没喝够,拉着赵发达几个人用故事下酒,讲得绘声绘色,添了不少油醋,听得几个螺城师傅那是心惊肉跳,身临其境。 梁川打虎的英雄事迹今天以后就像民间传说一样,像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何麓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也跟着走进大家的视野。关于梁川的奇闻轶事也越来越多。 人们中间开始流传这个小乞丐是山神的化身,进山砍柴的时候本该就死了,结果山神托身转世为梁川,不仅一身重伤没出一个月就好了,在山里碰上老虎,老虎乖乖地撞死在梁川的跟前,成就了梁川的功名。 不过大家也知道,这也就骗骗不知道的人,凤英这个大嘴巴在村里把那天的事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了,打死老虎费了半天的劲。山神显灵个屁,有那什佬子的山神老娘那天不用拉一裤裆屎了,还是梁川勇猛。 往后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梁川在大家眼里的形象已经超然。如果说在农村会读书写字大家还算敬重你,可是生死关头不会贪生怕死舍生为人的人,还有一身好本事的人,才会真的让大家在心里敬佩你。梁川带着这帮人上山却没有抛弃她们,这帮农村人才会在心底彻底认可他。 难得的是孟良臣竟然也来看他了。 此时的孟良臣二十出头,年轻而白俊,梁川给人一种生猛的感觉,而这个孟良臣就是标准的书生气质了。 孟良臣自打兴化走了一遭之后,也没出过家门了,整日窝在家里苦读圣贤书,他可不是那种梁川说几句话就能改变他初衷的无志青年,恰恰相反,他的方向太明确了,他的追求永远没能改变,越来越坚定。 书里有千钟粟,眼下米缸里却没有。换作以前,孟良臣可能会直接饿死在家里不为所动,可是自打碰上梁川。这个看似草莽却是心怀天下的大智若愚之人,自己的有些价值受他的影响,好像有所触动。此时的他,才不会傻到会饿死自己,生活不止有诗和远方,还有眼下的苟且不是。 孟良臣还是一身的干净儒装,看着也没有特意去收拾,但是给人感觉就很干净,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梁川看了都有点着迷,这样的人梁川在后世可未曾见过。 梁川还是跟往常一样在家里晒着太阳劈着柴,制作沙盘的木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且赵金玉也开始着手刨制了,院子里已经码着一些沙盘了。梁川试过了,把沙子进去,拿一根小竹根,字体不要写太小,写在上面的字就跟黑板一样,写完了再用竹根一抹,沙盘又恢复原状,可以继续写字。这样能省下好多的纸,墨和笔,对于这个小小的书院,一天可能是小小的开销,可是教育是百年大计啊,百年下来这能省多少钱。 艺娘他们看见孟良臣来了,都会笑脸和他打招呼,梁川跟他们说了,以后咱们这个地方如果一个人有成就,成就最高的可能就是这个小书生了,看到人家可千万不能怠慢。几个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年轻人给他们的感觉就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太干净,太超脱了。 几个人见到孟良臣不会叫他公子,也不会叫他书生,更不会乱七八糟地乱叫我,大家都会恭敬地唤他一声先生。先生,代表的是知识份子,不仅身上有才,更是教书育人的职业。也就梁川随意一点,爱怎么叫怎么叫,其他人要是乱叫,也会挨梁川瞪眼。 艺娘很奇怪,这个孟先生给前给她的感觉很清高,很冷傲。现在碰到那股气没了,让人感觉很平易,她碰着也没觉得自己没读过书压力那么大。 孟良臣走进来,艺娘给他拿了一把凳子。孟良臣搬着凳子挨着梁川就坐下来了,梁川看了他一眼,道:“来啦。” “来啦。”孟良臣脸上微微一笑。 “家里有事?” “来找你借粮,快撑不住了。”孟良臣的声音没有变化,声音有点大,说得周围几个女人全听得见,脸上还带着微笑。一时间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听错了。读书人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个孟良臣倒是张口就来了,好。。好洒脱,一点都没有负担感。 梁川倒是古井不波,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会这种结果一样,手里的活还没放下,就转过一个头朝艺娘说了一句,“艺娘,去取一百两银子给孟先生。” 梁川一开口,这豪气就征服了所有人。孟良臣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有点多了,先借个几两银子就行了。” 梁川白了他一眼,说道:“多买一点好的,给你和你娘补补身子,天天看书耗身体,读书人为什么短命知道吗,就是身子耗得太严重没有补上来,革命未成,身体可别先垮了啊。” “但是也太多了。”孟良臣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多吗,多拿一点,省得你拉不下脸来天天往我这里跑。你老娘一把年纪了也做不了活,学堂我的房子还没盖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还有一段时日要熬,有备而无患!” 孟良臣乐了。艺娘拿着一个大的麻袋子拎着一大包银子走了过来,掂了一下,银子碰撞的声音有些钝。满当当的一个大袋子,一看就不是小数目。他也不客气,接了就拿了过来,对着艺娘说了一句:“谢谢嫂嫂。” 艺娘笑脸如花,不敢多话,静静地回去做她的竹编了。 孟良臣把银子放在凳子旁边,抬头看了看天,想和梁川说点什么,可是聊天对他来说好像一种重任一样,想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听说你打死老虎了?” “是啊,你也听听说了。”梁川冲孟良臣笑了笑,就像一桩小事一样,不足挂齿。 “嗯,我也听说了你的蓦然回首,是首好词,配得上千古。”孟良臣又说道。 “可以啊,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小道消息挺灵通啊。”梁川倒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人总是在变的。”孟良臣打哈哈道。 梁川这就没说什么了,孟良臣自己能懂得这个道理,那比什么都强了。 “我现在倒想在这里教一辈子书,心里还挺平静的。” 梁川这时候,缓缓地放下了那把斧子,然后正襟朝孟良臣看了过去,意味深长地对他道:“你可别小看先生这个职位啊。你或许不认识,可我知道一个伟大的千古名臣,他也是从乡村教师做起来的,连混口饱都辛苦,可是这么个人,一辈子不忘自己的出身,不忘自己的祖先,谨小慎微愣是做到了五朝元老,两任帝师,四十三载的实权大臣,始终为国为民奋斗在政治的一线。大任降到你肩上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潜龙升天前必须蛰伏。” 孟良臣看遍经史,三皇五帝到现在可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大人物,他的眼眼眨巴了两下,真诚地看着梁川,好像在质疑这个故事。 “你还别不信了,历史类的论坛我可逛了不少了,本故事来自真人真事。”梁川认真地说道:“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个六岁跟着改嫁的母亲被继父要求改性,八岁就懂得偷偷祭祖,连他的继父都被他感动,帮他恢复了原姓。你八岁的时候在干嘛!” “我在街上出摊写字。” “呃。。你也不错。”梁川补充了一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有志不会在年高,时候到了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年少出名未必是好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土蜂蛰人 春分过后,白昼开始比黑夜长。白天的温度逐渐升高,但是雨水却迟迟不见到来,地里的庄稼压榨着农夫的每一滴汗水。各种蚊虫的活动也越来越疯狂了,上半夜温度高的时候,蚊子在耳朵边嗡嗡轰炸,吵得梁川几天没睡好觉,只能白天偷偷多睡一会,下半夜山风徐徐,温度悄然降低,各种蚊虫活动就少了很多,也很好入睡了,梁川在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样才好入睡。 实际这里也不需要空调了,就是白天越来越热而已,躲在阴凉处喝两口艺娘煮的草茶,火气一下就压下去了。小山村没有城市的热岛效应,山风一吹,特别是穿堂风,那很是凉爽,还没到夏天,冲个冷水澡以后,浑身舒坦,就是这些蚊子讨人厌。 梁川白天上山,就没有跟着一大队娘们一起了,现在这群娘们可放开了,一揪住梁川就使劲地想吃梁川的豆腐,话说不到两句就要捎上两句荤段子,梁川又不会骂她们,更助长了她们的‘嚣张’气焰,讲得梁川面红耳赤的。 竹林里的新竹开始生长了,竹子这种奇特的生物,在地下会生长很久,长出强壮而密集的根系,足以支掌地上的参天繁茂后才会慢慢向上生长。它在地下可能每年就长个几厘米,但是破土之后,可能每天的生长速度就能达到十几厘米了。 山上这片竹林开始慢慢长出很多的新竹,竹林的面积太大的,即使梁川这样每天几根地砍着,竹林还是以非常快的速度长出新的毛竹,充实着这片富饶的土地。 自打梁川打死老虎后,大家对竹林的探索就更大胆了,完全放开了手脚,里面的有的好东西每趟上来就不会空手而归。 梁川自然不会去制止大家采集这些山珍,这片竹林不是他一家的,而是属于所有人的,属于官府的,只要不放火烧了这片竹林,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 山上的野花蛰伏了一个冬季,春姑娘一叫,一个个在山野地头花枝招展。各种颜色的花五颜六色的,都是梁川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各色的野花密布在没膝的绿草之中,春光明媚,风吹草动,鲜花摇曳。大家在忙着采笋捉山里面的野鸡和竹鼠,饭都吃不饱的人谁会去注意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要是这些野花野菜好吃那才好,好看?顶个屁用。 梁川刚看见漂亮的野花,顺手采了好多。花丛里蚂蚱,蝈蝈各种小动物一进去就开始疯狂地逃窜。拨开草丛,里面时不时还有长虫溜走,看得梁川是口水直流。。蛇羹那可是大大的美味啊。 梁川采了一些二月蓝和紫花地丁,这两种都是淡紫色的草本,捧着一蔟花,回去送给艺娘,她应该会喜欢。 正采花的时候,草丛里突然飞出一只肥硕的野蜂,个头不头,但是看着肥嘟嘟地,看着就知道吃了不少花蜜。这只野蜂把梁川当成了采花贼,与它抢花的不宿之客。 梁川一个不留神,就着了它的道,这只被梁川惹恼的小家伙将它的蜂针趁梁川不注意,盯在了梁川的脑袋上。梁川右脸吃疼,一阵火辣的灼痛感通过神经立即传到大脑,疼得梁川立即捂住了右脸。梁川的手再摸了摸,右脸已经肿起了肥厚的一个大包。 那只蜜蜂牺牲了自己,重创了梁川,梁川自打去年能下床以来,就算在大蜚山都没这么狼狈,他手里拿着那些野花,窜到河边,撩起水想冲一冲那个大包,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嗡嗡嗡。。”梁川听到了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他正趴在河边撩水,扭头一看,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半。只见半空一群土蜂大军就像一只军队一样,完成了集结正张牙舞爪地朝梁川飞扑过来!晴朗的天空被这他们覆盖了一层阴影,蜂翅剧烈的拍动下,那嗡嗡声就跟黑白无常的催命声一样。 一只都把梁川叮个半死,要是被这群土蜂包围了,那还有命活吗,梁川一作二不休,当机立断跳进了河里,这条河因为没下雨,河水的河位已下降得十分厉害,只有小小的一个浅洼,梁川躺了进去,水面刚好没过他的脸,只留下一掌的厚度,但就是这样土蜂也没办法攻击到梁川了。 梁川躺在水里,眼晴看着这群土蜂在自己脸上头上盘旋了半天,但是恨水无法下来,最后只能恨恨地离去,憋了半天气,目送大军离开后,才敢偷偷浮出水面。 梁川一身湿淋淋地去找大伙,妇女们已经砍好竹子了,他们一看到梁川的脸肿得老高,又刚好是眼皮的部位,一只眼睛就像长了针眼一样,看着十分滑稽。 这下她们就更欢了,凤英张嘴就来:“三郎你是不是去偷看哪家的小媳妇尿尿了,早上出来还好好的,这一会功夫就长了一个这么大的针眼,哈哈哈。。” 几个女人更是跟着起哄,她们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毒虫叮的,但是就是找点乐子,开开梁川的玩笑。 梁川恨恨地瞪了几个女人一眼,说道:“你才长针眼,你全家都长针眼,刚刚被一只土蜂蛰的。” 跟她们争只会越争越死,裤裆时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张天索性就不讲话。 一个村姑告诉梁川道:“三郎,你这土蜂蛰了得赶紧找一坨新鲜牛粪。” 梁川愣了一下,“找牛粪干嘛?” “找牛粪糊脸上啊,粪到立即见效,包就消了!”那村姑都笑了。 梁川在心里怒骂,找你娘的牛粪,老子疼死也不要抹牛粪,抹了牛粪那成什么样子了,你让兴化第一才子,凤山打虎英雄脸上抹牛粪?那传出去老子的光辉形象不是全毁了!梁川恨恨地就顶着一个大包,在大伙的调笑下,一路欢声笑语的回家了。 哎哟可别说,这他娘的土蜂简直是杀人蜂啊,梁川一路走回来,越走越不对劲,脸上的灼热感和肿胀感随着这毒液的消退应该越来越弱才是,怎么一路走回来越他娘的难受了,手一摸,好像肿得更高了。 梁川回来见艺娘正在和李二花他们说笑自己走了过去,把自己牺牲英俊脸庞采到的二月兰递给了艺娘,还然还配了一句羞臊的情话道:“艺娘,我刚刚在山上看到这二月兰开得如此美丽,就像你一样,采了一束回来送给你。。” 按理说艺娘这种单纯而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最容易被自己被种撩妹手段所打动,然后接过花捂住自己的的嘴巴,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如山洪一般流下来,可是梁川甜蜜炮弹轰炸以后,并没有取得意想到的结果,几个女人看到自已吓了一跳。 杨秀尖叫了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反应最大:“你是谁?” 梁川眼上火辣辣地,脸上的肉都被挤到一边的感觉,还是挤出了白眼,看了一眼杨秀道:“我是你东家。” 几个人没听过梁川讲这么肉麻的话,一时间适应不了,还以为是谁呢。再一看梁川的脸,有被吓到的,有被吓笑的,李二花就笑了,外面几个村姑也笑得很大声。几个女人没忘了梁川在撩她们,只顾着梁川那张肿得老高的脸,一个个跟围观动物一样,还上手来摸。 艺娘没顾上那束花,虽然她很开心梁川给她送花,可是她注意力完全在梁川那个大包上,心都揪了起来,心疼地问道:“三哥你脸怎么回事?” “刚在山上被土地蜂蛰了,怎么,我很难看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川一脸深情地看着艺娘,然后又补了一句,“你不会嫌弃我吧。” 几个女人都被梁川逗笑了,艺娘憋了老久,差点憋出内伤,禁不住也笑出声来,对着何保正的老婆道:“王姐,你能不能去三叔那讨些稀牛粪。。” 王氏笑了笑,拿了片竹板,看着梁川一副小子你等着的神情,看得梁川心里发毛,梁川弱弱地问艺娘道:“要稀牛粪干嘛?” “当然是给你抹脸啦,不然你再肿下去,等下命都没了!”几个人女人齐声笑道。 “我不要抹牛粪啊!”梁川一听想跑,艺娘手脚快,一揪住了梁川,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王氏拿竹片刮了一大坨牛粪过来,脸上贼兮兮地笑着。几个女人按着挣扎的梁川,王氏慢慢将牛粪抹满了梁川的脸。一开始梁川还死命地挣扎,心里觉得恶心,可别说,那牛粪抹上来以后,一股清凉的感觉就从脸上传了过来,不会再那么辣了,梁川也就不抵抗了。 王氏帮梁川抹了厚厚的一层,梁川不会觉得臭也就不觉得恶心了,还挺清凉的,看来这农村的土蜂还得土法治啊,有大智慧。 梁川的牛粪面膜敷了半天,艺娘才让他去洗掉,梁川洗掉以后,整个脸没有半分不适感,高兴极了,几个女人见了又是一阵哄笑,这个人跟个孩子一样。 梁川挨了土蜂这一下,心里却惦记上了这群狠角色,那甜美的蜂蜜可是好东西啊。 “你们谁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别怪我不客气。”梁川恶狠狠地对着几个女人做了一个抹脖了的动作,又是惹得她们一阵欢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掏土蜂窝 次日,梁川碰到招弟,问他:“招弟你喜欢吃蜂蜜吗?”梁川被土蜂蛰了一下,非但没有怕,还惦记上了这美味。在白糖如此金贵的年代,要是能弄出蜂蜜来,也是一样值钱的玩意啊。 蜂蜜不用说这个年代,就是在后世,一斤土蜂蜜就要快两百元钱,而且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有价无市,市面上全部是加水和白糖的掺假蜜,真正的蜜只有熟人好拿。 这里的土蜂杀伤力这么强大,蛰到人简直要人老命,梁川相信这些强壮的土蜂要是酿出蜜来,绝对也是一等一的好蜜,卖给有钱人,肯定能大赚一笔。 招弟听到吃的两眼就放绿光,特别是蜂蜜这种好东西,一听到耳朵就竖起来了,“三哥,你有蜂蜜?” “没有。”梁川认真地说道。 招弟一脸悻悻,“没有你说得那么起劲,又在吊我的胃口。” “咱们这蜂蜜贵不贵?” “贵,而且买不到。” “咱们自己养点蜜蜂来酿蜜怎么样?” “我可不会,我以前偷吃土蜂的蜜,可没少被土蜂蛰,黑鼻跟在我后面也挨了不少蜂针,那滋味可不好受。三哥你脸不疼了吗。。” 梁川的心思完全扑在蜂蜜上面了,哪里还顾得上疼了,再说了,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招弟,我保证让你吃上蜂蜜,不过你可得出点力气,我们一起配合好不好。”梁川就像一个狼外婆,引诱着招弟。 招弟看着古怪的梁川,“你。。要我去干嘛?”招弟有一种直觉,梁川要把他卖了,但是蜂蜜还是很诱人的,他有些动摇了。 梁川把做沙盘的边脚料收集了起来,叫来了赵金玉,让他把这些木头交给赵金玉,让他帮忙刨平了。衫木的质地轻,坚固又耐用,不容易变形或产生裂缝,取材也遍地都是,这种木头最适合做蜂箱。 这个也很快,赵金玉以为要做什么大家伙,就刨了几块板子,他叫了个小徒弟就帮梁川搞定了。 这个小徒弟怕给梁川做的箱壁不够结实,特意在侧壁和前后壁相接时,将相邻的两壁上的接缝上下错开,不可将两条缝连在同一水平上,以求箱的牢固,接缝的地方做了一个燕尾榫来固定。这个小徒弟为了让梁川放心,还特意让梁川掰了掰,纹丝不动,果然很坚固。 “东家,你这是做木箱吗,怎么还留了这么多口子,爬虫会从这些口子钻进去的。” “这些口子是留着透气的。”梁川可不会跟他讲这些是养蜂的蜂箱,这是自己的生财之路,会的人多了,自己可就没优势了,一开始还担心赵金玉有经验会学了自己的技术,这派了一个小徒弟,自己就放心了。 当时在学校,院里养蜂专业的那帮人天天扛着蜂箱来自己专业的菜园里放蜂,他们采蜜,我们受粉,大家巴不得花期他们天天来。一来二去两帮人就熟悉了,自己专业的教他们菜花的花期,他们就跟我们讨论这些飞行刺头的一些事,大家的学习就在实践中互相进步的。 梁川在日常的商业互吹中也学到了不少养蜂的知识,虽然是半桶水,但是也比桶里没水强多了,自己在家里就试过养蜂,不过每次回家的时候要么是冬天,要么是暑假,都错过了放蜂箱最好的季节,迟迟没有机会尝试,没想来了这个世界,这个手艺还会派上用场。 蜂箱巢门、箱盖、蜂箱的两侧梁川吩咐这个小徒弟打了几个通气孔,不要小看了这些通气孔,这些气孔可以调节蜂箱的温度,在接下来的几个季节,蜜蜂活动频繁,需要的大量新鲜空气就是从这些气孔进来的。 但是冬天就要堵上这部分气孔,因为冷空气进去了,蜜蜂就会死掉,死的蜜蜂多了,来年蜂箱的产量就会受到影响。还好兴化冬天的温度不是太低,稍加注意的话,影响还是不大的。 在蜂箱盖的斜上方需要预留三个倾斜的通气孔,这三个通气孔是全年与外界保持畅通的。这三个能气孔的存在能利于蜂箱中湿热气体的排出,同时也是增加蜂产品产量的一个关键存在。 小徒弟越做越糊涂,这好好一个箱子都凿得跟马蜂窝一样了,还不能放什么东西啊,他哪里会知道,这个箱子就是用来放蜂的。 外面的蜂箱做好了,就是里面的巢框。蜂箱的巢框之间要给蜜蜂留下通行和空气流通的空间,这个间隙一般就叫做蜂路,蜂路也不用留得太大,因为咱们土生土长的蜜蜂个头会比较小。。 巢框更简单了,就上梁、下梁和侧条组成就成了,巢脾会由蜜蜂来筑造,如果是人为做的蜜巢,许多蜜蜂也不会用,就是要用自己做的,酿起蜜蜂来才会舒心。 所谓隔行如隔山,小徒弟从来到尾都是稀里糊涂地,搞不得梁川心血来潮造的是什么玩意,他也不敢多嘴,他师傅赵金玉交待了,这东家想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多嘴恼了东家就把你送回螺城去。 小徒弟做得很麻利,半天的功夫就把梁川要的蜂箱做好了。这也是个简单的木工活,梁川夸了几句,小徒弟谦虚得不好意思。 做好了蜂箱之后,梁川让招弟去凤山买了一些桐油,桐油刷在表面这样蜂箱才会更耐用,也不会怕水了。蜂箱里的一点异味,放在太阳下再暴晒一会,就不会有了。 招弟看梁川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也搞不懂梁川想干嘛,“三哥,这个是干嘛的?” “你不是想吃蜂蜜,蜂蜜就从这里面产出来的。”梁川嘿嘿一笑,接下来的事故就比较麻烦了。 “招弟,去采一些艾蒿回来。” “三哥,端午节还早着呢,采这个做什么?” “我发现你今天问题很多啊,不要问为什么,赶紧去就了。”梁川把招弟轰走了,去采艾叶。然后自己钻进屋子里,把艺娘已经收起业的冬衣全部搬了出来,拿了条裹布包了起来,背在身上,再去厨房拿了一根火折子。 等招弟回来以后,梁川带了两套衣服,扛着蜂箱两个人就往山上去了。 “招弟,你把黑鼻带上,等下我们要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梁川瞪了他一眼,今天的问题真的是很多,招弟现在隐隐有种要失宠的感觉,黑鼻好像跟李初一走得更近了,现在自己每天忙得半死,没什么时间陪黑鼻玩,黑鼻都是李初一带着。 黑鼻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每天不用再担心吃饱饭的问题,更不用跟着招弟这个没用的主人满山被野兽农户撵着跑,天天李初一带着去哪里溜一溜,消消食,回家了就在院子里晒晒日光浴,狗生圆满。 招弟叫它上山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地,又要它去卖力了。梁川看着都直摇头,真真是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梁川领着招弟和黑鼻又回到了昨天的遇到土蜂的那个地方。梁川拿了一套衣服给招弟换上,自己也换上了那一身粗厚的冬衣,漫山的野花丛,梁川开始拨弄着花丛,拨了半天终于又找到了一只土蜂,只不过这只土蜂酒足饭饱了,没心情跟梁川耗,摇了摇翅膀,嗡嗡嗡就往回飞。 “黑鼻快追!”梁川指着那只土蜂,吩咐黑鼻追赶上去。 黑鼻不理会招弟,可是懂得梁川的好,它灵性十足,一说就通了,撒开腿就去追那只土蜂。 “黑鼻快回来!那是土蜂,被蛰了很疼啊!”招弟总算发现不对了,梁川带他是来找蜂窝的,疯了才会去找蜂窝,一只蜂蛰一下没事,一群土蜂蛰了可是会死人的。 “黑鼻别听招弟的,追!”梁川扛着蜂箱跟在黑鼻后面,又窜又跳地,追在那只土蜂的后面,黑鼻不理会招弟,招弟无奈只能抱着艾蒿跟了过去。 黑鼻追着那只土蜂一直追到了一棵老松下,远远地望过去,树枝头挂着一团黑黢黢蜂巢,足有一个人的人头那么大,土蜂嗡嗡嗡地飞回巢里。 梁川拿出那条裹布蒙在自己脸上,头上还包了一圈,只露出一双眼睛。“招弟,快把艾蒿点起来。” 招弟接过梁川的火折,扯了几根枯草,升了一堆火,艾蒿放在火上熏燎,一股特殊的香气飘散出来,直直地朝那个蜂窝飘去。艾草本身的味道就有驱赶蚊虫的作用,用火一烧后,烟味加上艾蒿特殊的味道,让一窝的土蜂难以忍受。 一窝土地蜂炸了营,全部飞了出来,一团黑漆漆的土蜂,像夏日头上的蚊子,好吓人的一团,此时的土蜂,嗡嗡作响,极具攻击性。可是它们又受不了艾蒿的味儿,火越烧越旺,烟也越来越浓烈,这团土蜂只能恨恨地飞到别处。 “招弟趁现在!上去把那个蜂窝给我拆下来!”招弟哪里敢上去,梁川踹了他一脚,招弟不情愿地爬了去。 还别说,招弟的手脚灵活得像一只猿猴,在树上的动作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那样随意而灵活,闪转腾挪,一会功夫就将就将那个黑乎乎的蜂窝破开来,取了下来。 梁川在下面迅速打开新的蜂箱,招弟拿下蜂窝,从树上跳了下来,麻利地把蜂窝放进蜂箱里。梁川果断盖上蜂箱,扛起这个大家伙,冲招弟喊了一句:“快跑啊。” 两个一狗跑得跟亡命徒一样,回头一看,只见后面一团土蜂大军家都被端了,正提着蜂针闪着寒光追着梁川他们拼命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采料制香 这两天梁川的脸上就没有消停过,后来连招弟也跟着一起瞎胡闹。嗯,三叔的牛粪是要攒起来卖的,后来艺娘又去了几趟,何三叔笑何何地说要多少拿多少,有什么妨碍的,艺娘也不好意思一直去白拿人家的牛粪,她给了何三叔一些钱,补贴一下。 两个被土蜂蛰得太惨了,招弟还好,他是后来土蜂窝放进蜂箱后想过来看热闹惹上了这些凶神够才被叮的。而梁川呢,他为了这些蜂能方便在蜂箱里筑巢脾,把土蜂窝那外面一层泥巴糊的外壳给剥掉了。不剥还好,一剥掉里还有一些看家护的土蜂,一看梁川要拆它们的家,立即就飞出来搏命,可怜梁川不敢将手上的烫手山芋扔了,只能挨着几只土蜂蛰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脸。 前天只是眼皮上被蛰了一针,就肿得不成人形,现在在脸上到处是针眼,蜂窝放入蜂箱后,土蜂大军也赶到了。 梁川将土蜂窝放到竹林外,这里冬暖夏凉,对面不远处就有山上的小溪,水源充足,而且竹林里就是一片花海,再过不久树林子里的各类树木花期也即将到来,蜜源就不成问题。这个地方梁川也观察过了,没有蚂蚁。蚂蚁可是蜂的死敌,它们也最馋蜂蜜了,一被它们发现,蜂窝可能就就成蚁窝了。竹林上有自然遮荫的半山腰,又十分宁静,最适宜放蜂箱。 可怜的梁川硬着头皮去找了很多的干草和枯叶来盖着蜂箱,要是太显眼,回头被人搬回家当柴禾烧了怎么办。乱军之中梁川死扛着,被土蜂大军一通乱揍,回来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差不多毁容了。 梁川到家以后,眼睛几乎睁不开了,眼缝里只能透进来一丝亮光,其他的完全被肿起来的大包挡住了。梁川还问了艺娘一句:“我的脸还好吧。”气得艺娘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梁川的脸满脸的包,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嘴唇更是肿得像香肠一样,艺娘恨不得真打他。 两个躺在院子里,每隔个半个时辰,艺娘就要拿着新鲜的牛粪来给他们换一次‘药’。这次是真的太狠了,招弟还好,梁川要不要凭着自己的金刚之躯,差点也去见阎王了。 不仅是土蜂,梁川发现昨天夜里连蚊子都十分地可怕。他娘的,人坐在院子里疗伤本来就招蚊虫,脑上抹了牛粪以后这些蚊虫屎壳螂就像发现蛋糕一样,疯狂地来找梁川麻烦,这才春分啊,要到了夏至怎么办,自己还不被蚊子搬走了。 何保正看热闹不嫌事多,没想到梁川也有吃亏的时候,一听说被土蜂蛰坏了脸,马上就殷勤地过来看望他了,有的没有就往他脸上说事,梁川抹得一脸牛粪本来就不想大肆宣扬。 梁川可不想自己的糗事被乡亲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要谈只能谈自己的光辉事迹,这些背后的血泪事就让历史掩埋吧。 不说这事,就得把何保正的注意力往别的方向引。 “何保正,咱们这夏天是不是蚊子都特别多啊?”梁川心生一计突然问题。 何保正回道:“你小子住在这里好些年了,你自己难道晚上不在这里睡吗,讲的这不是屁话嘛。咱们这里草多,树多,露水多,蚊子自然就多了。” “那你们夜里睡觉怎么办,蚊子这么多,不难受吗。” “扎根蒲扇扇一扇蚊子呗,还能怎么办,乡里有卖蚊帐的,可是那丝绢做的蚊帐真他娘金贵,有几户人家用得起啊,忍一忍夏天就过去了。” “何保正现在她们这些女的去山里砍竹子也熟门熟路了,也不必你天天跟在屁股后操心,这样,我有一门新的活计,你想不想做!”梁川放出了一个诱饵,看看能不能让这个老小子上钩。 何保正早就不想跟这群娘们多搅和了,每次一但多和哪个村妇多说上两句话,多看上两眼,被自己的婆娘看到了,回家以后就不得安宁!可是梁川安排他来管这帮他又不得不服从,现在总算有解脱的机会了。 “做,三郎你安排的我都做!”只要不跟那些老女人的打交道都行,何保正在心里多说了一句。 “咱们这我进了几趟山,发现了很多值钱可以利用的东西,你比如说山上香樟树,香楠,还有艾草,葛根这类的东西,大家都是当成没人要的野草野菜。咱们这夏天蚊虫多,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掉蚊子的烦恼!” 梁川说的这些东西何保正也知道,确实山上很多,多得也没人去采,这些东西又不值钱,值钱的话早被人采光了。 “怎么对付蚊子?就凭这几样东西吗?”何保正知道这些东西,可是他不知道梁川想干嘛,难不成把这些砍回来,放家里烧去驱蚊吗,这就太天真了,乡民们不是不知道这些能驱蚊,但是烧起来那个味太大,蚊子是跑了,人也别想睡觉了。 次日梁川领着何保正就奔山上了,艺娘一看梁川又要去山上,掐着他的耳朵骂道,今天要是再去惹那些土蜂就让你疼死算了!梁川疼得哇哇叫,大喊去山上采药啊,不是要再挖土蜂。 葛根是中药里的一味药,可是碰上水旱灾年,粮食绝收的时候,或着是吃不上饭的时候,这种中药就变成了大家救命的一味食蔬。野生的葛根肉质鲜嫩,营养也十分鲜嫩,但因为不是日常菜,更像是一种野菜,在凤山这里只有吃不饱饭买不起米的人才会上山刨这玩意来吃。 梁川看着有些心疼啊,人就是犯贱,以前吃得要吐的野菜还有皮虾都拿来喂猪,现在一百来块钱还要去超市抢。这葛根也一样,现在人们不吃这玩意,可是后世的人却拿它来当保健品,味道还跟人参有点像。 梁川记得自己卧床的那几天,艺娘给自己煮的小米粥里好像就加了葛根,这玩意有千年人参的绰号呢。谢谢这小东西陪自己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山上的葛根长在山坡、路边草丛里以及一些比较阴湿的地带。刨出来的野葛根像一根萝卜一样,但是表面是褐色的,分布着一些皱纹,有的野葛根个头大,都能达到上百斤。梁川和何保正没弄那么多,就挖了十来斤吧,挖太多背回去也累,还不知能不能试验成功。 挖完葛根就是找香楠和香樟树,这两种树在林子里也不少,深山老林砍树的人一般也就砍些枝头树叶回去烧柴,大树去砍的还是不多,不好砍也不好背回去。 香樟梁川不敢去打宗祠门口那棵老树的主意,何保正也不会同意梁川去下手,那棵树已经变成了风水树,意义大于它的树木价值了。 而香楠这种树就比较有意思了,楠木木材和枝叶含芳香油,蒸馏可得楠木油,是高级香料,烧起来味道还能提神。楠木自古就是名贵的木材,有一种金丝楠木,成年后是帝王家最爱的,平民家也喜欢这种木头来做寿材。金丝楠木的棺材可以号称千年不腐,木纹如金丝水波,相当的华丽,十分受显贵推崇。 香楠就是药用的价值比较大,它的纹理反而不如金丝楠,有些点发紫发黑,味道清香提神开窍醒脑,有一定的驱浊功效。 这两种粉还是蚊香的主要原料,再加一味艾草,基本就能实现蚊虫去无踪了。 最后还要再割一些松脂,松脂里面含有松香,梁川可不会提炼松香,但是松脂就比较好弄到了。满山都是老松树,用柴刀割开几个口子,在上面挂几个小碗,梁川和何保正砍香楠香樟的半天功夫就能接好多碗。 山里还有一味药,苍术。后世苍术在自己这个地方已经不多了,因为采伐过度,大部分都需要人工繁殖,可是这个时代不一样啊,哪怕是采中药的也知道一个十一之税的道理,不会竭泽而渔,都会留下一点给其他人救命,山上的草药就很多了。 这些东西采够了以后,两个人下山去采艾草,艾草跟葛根一样,其实都是好东西,但是人们普遍没有认识到这些草药的金贵之处,又是在路边随意可采到,不是很稀罕的草药。 凑够了原材料,接下来就是制作蚊香的过程了,何保正不知道梁川要做什么,可是他知道梁川是有备而来的,眼睛一直看着,生怕梁川漏掉点什么,回头自己学了个半桶水。 春天的山头到处充满了生机,野麻雀斑鸠开始四处出没。野桃树蛇泡薜荔果挂满了枝头,还有一些野草莓,树头碧幽幽地挂着一些杨梅,季节还没到,再过几天就会慢慢染上一层火焰,浸点盐巴吃到嘴里酸溜香甜。 梁川看见那野毛桃腿就走不动了,他喜欢的有几样,一个是硬桃,一个是花蛤,采点桃子回去泡点盐水,去毛,吃到嘴里又脆又甜。杨秀李二花女孩子最爱吃这种小零食,给他们带点回去。 他还顺路去看了那个昨天放的蜂箱,土蜂飞进飞出,忙得不亦乐乎,俨然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家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盘制蚊香 一老一小两个上山又采又挖又砍地弄了一大筐乱糟糟的东西,还好这次上山两个带着一张完整的老脸回来了。艺娘这几天给梁川愁的,那土蜂可不是闹着玩的,牛粪也不是每次都能救命,乡里不少的孩子贪吃,去打土蜂蜜蜂的主意,结果抬回来的时候都凉了。 何保正的老婆王氏也特别讨厌自己的丈夫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钱也赚不到,天天瞎胡闹最本事,一看他今天连地也没有下,又上山不知道挖什么东西去了,就忍不住想瞪他。搞得何保正是芒刺在背,坐立不安的感觉,还好跟的是三郎一起去,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气往肚子里咽。 梁川做事的小心思就多多了,先是拿着野毛桃去贿赂几个女人,逗得她们合不拢嘴,何保正空着手,一脸的汗渍,只能尴尬地看着梁川出头风头。 砍的楠树枝和香樟树枝还有艾草都要先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因为所有材料最后都差不多以粉末的形式掺到蚊香当中,现在艾草楠树还有香樟里含有的水分太高,不方便研磨制成粉末状态。 院子里现在不仅晒着竹竿,晒着一些野菜,大家不理解为什么梁川这么痴迷野菜。梁川将要脱水的这此楠树艾草等放在院子,又占了不少地方。原来梁川家几个人自己用着这个院子的时候还觉得挺空旷的,后来人一多,地方就渐渐不够用了。 这几样东西暴晒要一段时间,葛根还要研磨成淀粉。这道工序就比较麻烦了。葛根中淀粉含量很高,差不多有百分之十以上,算是高淀粉的蔬菜了,算中药也行。 葛根的淀粉起到的是湿料固型的作用,并不是为了燃烧,都是粉末的固体,要定型就要靠淀粉。 葛根外面的泥沙要先洗干净,否则研磨之后,根茎上带的泥沙就会混入粉末当中,污染了所有的材料,对于燃烧也会有影响。 洗干净的葛根有点像藕,也是灰白灰白的。葛根的根茎有点粗,硬度也不低,梁川拿了根木头梆子一根根将葛根敲碎,看着何保正都傻眼了。 “你是要把这些弄碎吗?” “是啊,你有办法吗?” “拿到石磨上碾一下不就成了,你这样敲要敲到明年吗?”何保看着梁川的眼神,心里直突突,不会吧,这么不靠谱。 梁川没用过石磨哪里会知道还有这种方便的工具,嘿嘿一笑道:“忘了。。”想糊弄过去。 何保正家正好有一台石磨,上面还有一个牛牯架,一看就是用畜力来牵引的。这种石磨也有不少好处,自己磨点豆子小麦什么的,转几圈就变成粉末了。 梁川将葛根放到石磨上,何保正要去牵自己的老青牛来拉磨,梁川喝止了他,自己推几下就行了,还费什么牛力。 梁川的神力可真不是盖的,那个比水桶还粗大的石磨,两手扶着,扎了一个马步,前后晃荡了几下,便推扯起来了。这种重物起动时费力,一动转起来了,也就那样,况且对梁川来说,几百斤的老虎扛起来如果路好走还能跑,一个小石磨,那不跟玩似的。 “你小子以后要是开个磨坊,就卖苦力,也能赚不少钱。”何保正看着梁川这一身的神力,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开什么磨坊啊,靠脑子来赚钱不是更轻松。”梁川膈应道。 “我可没你这么好使的头脑啊。” 葛根很硬,可是在石磨的碾压下,碎得不能再碎,乳白色的汁液都流了下来。何保正赶忙拿了一个桶来接葛根汁。 再拿来一块滤布,普通的粗布也差不多了,洞不能太密就行,也不能太大。葛根渣放进去,清水倒进滤布里,将葛根渣过滤几遍,桶里的葛根水静置沉淀一下,淀粉就会沉到桶底。 明天再将桶上面的水控掉,挖出桶底的淀粉来晒一下,就是真正的葛根粉了。这种做法其实是梁川学自以前自己家里的做的地瓜粉片。 大宋时期地瓜还没有引进,但是后世可是许多在困难时期的珍贵口粮。勤劳的农村妇女也是将地瓜磨碎后,滤出地瓜粉,地瓜粉晒干之后,切成片再晒一晒,就是纯正的地瓜粉,现在农村做的人少了,想尝尝这儿时的滋味还得花不少钱。 梁川也想过用葛根来发一笔财,这货要是在后世真是人人喜欢的营养保健品,磨成粉打几个广告,销量绝对能超过脑白金蚁力神之神的忽悠神药。但是葛根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多了,就像路边的野菜,野菜都没有人吃,还不用怎么加工,葛根一系列的工序相比之下就麻烦多了。 这些都是做做蚊香的主要材料,也是达到驱蚊效果的关键,但是蚊香还有一个重要的性能,就是要持久,要是只能烧一会,蚊子跑了还会再回来。一盘好的蚊香至少要烧三四个时辰以上,而这个时代的人,夜里早早地就入睡了,四个时辰都算少的,只是凌晨过后蚊虫就少了很多了。 蚊香要可持续燃烧,还有一种重要的原料就是木屑。这个时代可没有碎木机或打粉机,木屑可不好搞到。但是也并不是搞不到,手工去锯木屑也能得到,就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你说一个人拿着一把锯一天没事疯狂地锯木头,能得到多少木屑。。 傍晚下工的时候,梁川特意去请教赵金玉看他有没有快一点方法能搞到木屑。赵金玉也直摇头,现在他们盖房的地方虽然也有做一些木工活,但是锯出来的木屑并不多。不过他倒是跟梁川说了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有很多的木屑,兴化的木材店,木匠干活的地方。 对啊,梁川怎么没想到,木屑自然是木工活多的地方才会多。梁川看向何保正,一脸贼笑地问道:“老何,你比较熟,要不你去看看那些木材店有没有木屑卖?” 何保正一听心知自己又要跑腿了,不过这事也是三郎一片好意,正巧自己也不实在不想再跟那些村妇腻在一起,不想跑也得跑啊。“你天天就使唤我。” 兴化的这个木材作坊何保正还真很少来,主要自己也没什么需要的。家里的家具一样都能用个几十年的,简单的修修补补自己也会,用不着跑到这里来。里面的人他不认识,进门的时候还有点忐忑,不过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土地屑,被扫到一边,堆得跟一座小山一样。 木工们发现了进门的何保正问道:“老哥打点什么吗?” 何保正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不打东西,倒是想买一些木屑粉,小老弟你们方便不。” 木匠的徒弟冷哼了一口气,笑道:“挺新鲜的啊,这些东西只能沤肥,没想到还有人要。” 木匠也是挺奇怪的,这些木屑太多了,他们每天要锯几十方的木头,整个作坊的地上都是木屑,徒弟每天下工后还要打扫干净,现在这些木屑堆在墙角都快成小山了,也没人会要,只能去埋在地里当肥料。 “这个有啊,你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扫走吧。作坊里太多了,都没人要。”木匠师傅心想也好,还省了一大笔人工费用,几个徒弟每天安排谁来扫木屑经常还闹不娱快呢。 何保正没想到这么容易,“小老弟这得多少钱?” “不收钱,反正是沤肥的下脚料。” 何保正赶忙去搜罗了几个布袋,装了整整一牛车木屑回去。临走的时候小徒弟还问他会不会来回这些破烂,他来收就省得他们几个人打扫得那么累了。何保正拍拍胸脯,肯定还会再来的,这仅仅是刚开始,后面还要更多的木屑。 院子里的东西更多了,宗祠的院子里晒满了木屑,梁川以为最多就弄到几斤,其他的还要想办法,没想到何保正整整弄到了一牛车。 这些东西晾晒了整整两天,第三天,梁川开始差手进行蚊香的试验。 蚊香一盘一盘漩涡形,要制作模子这样盘蚊香效率才会高。梁川挖了一些田里的黏土,做了一个模具,模具里挖出了蚊香的形状,再放到火上去烤,把这个黏土模具烧硬化,这样就可以重复使用了。 葛根已经做成淀粉了,而且经过两天的暴晒,颗粒相当细腻。再锯一点楠树粉和香樟树粉,比例都很小,远远比不了木屑的数量。苍术和干艾两种草药再用石舂捣成细粉末,几样主要的材料就基本成型了。 葛根淀粉起的是定型的作用,再加一些松脂进去,最好的是要松香,松脂里面包含松香,但是现在梁川没有提纯的手段。松脂不仅可以助燃也能起到塑型的功能,加一点水把几种材料搅拌到一起,充分搅拌后就能得到稠膏的形态,这里面木屑的用量最大,压进模具里,放在模具里晒干后,缓缓地将蚊香扣了出来,一盘蚊香就成功了。 “三郎,这玩意里面的配方比例是多少?” “这个我也心里也没底,晚上咱们试试效果,我刚刚每样东西加的都不多,大部分都是木屑,这些原料比较难弄,不能多浪费,咱们要能达到效果又能节约原材料。” 古代也有人会制作蚊香,他们在蚊香里加入了雄黄粉和砒,利用毒性来杀死蚊子,但是这样做久而久之人也会慢性中毒,杀蚊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尝失。现在蚊子对艾草和香楠的抵抗力还相当的低,用这几种材料应该就能起到驱蚊的作用了。 再后来当国内引进除虫菊的时候,效果会更好,也更绿色环保,但是历史的车轮还没走到那一步,晚清才会出现由岛国引进的除虫菊。 到夜后,宗祠周边的合唱声越来越响亮,田埂里面的各种蛙鸣还有不知名的叫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既有韵律又声声入耳。但是也会有很多的蚊子开演唱会,在自己的头顶铺天盖地地盘旋着,冷不丁就俯冲下来盯住肉吸两口血。 两个老男孩在星空下的院子里,舍身喂着蚊群,梁川要补白天落下的砍柴大业。蚊香晒了半天太阳后水分蒸发得差不多了,从模具里扣了出来,拿在手上,梁川用火折点燃了这盘蚊香。 何保正心里正在思量这玩意能不能成功,本来就有些焦躁,再加上蚊子的骚动,更是坐立不安。梁川点燃了手里的蚊香,一股楠树和樟树的芳香直扑门面,还带有一丝丝松香味儿,反倒掩盖住了木屑燃烧的干呛味。白烟缓缓地向上升腾着,蚊子离这股白烟远远的,就像毒药一般,碰都不敢碰,两个身边那蚊子的叮咬感瞬间缓解了,只是这加的几味原料量还不够,蚊子偶尔还是会以身犯险,拼着命来吸两口血。 “下次几种料粉再加一些,这蚊香驱蚊的效果就很不错了。晚上这盘香你拿到房间放着点,明天跟我讲讲效果怎么样!” 何保正美滋滋地地捧着蚊香走了,梁川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当初要是学的是工科就好了,多造几样东西,早就发达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富贵子弟 何麓现在的竹编产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几十个村姑每天准时在香樟树下流水线一般地做着竹编,每天一天现在进度还不快,差不多就编一个多一点,打一点竹篾留着第二天继续做。 一天三十来个筐,几天下来就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了。何保正现在心思放在蚊香上面,上山砍竹子的时候都没有跟在这群村姑后面当监工。他现在这些村姑竹筐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要用牛车把竹筐拉到凤山万达店里面去摆着。万达店里原来空空的,现在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编,进来买竹编的乡民还有过路的商贾也多了,时不时都会进门来问价。 万达店面后面还有一个大仓库,严格来说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几个房间,这些房间都能存放竹编,能存放的数量还挺多的。 梁川一大早就碰到驾着牛车准备送小钗去凤山的何保正,一脸的神清气爽,梁川心想,看来这蚊香的效果肯定不错了,昨天要是没睡好,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气色。 何保正也正巧碰到了梁川,欲言又止,也是喜上眉梢的感觉。 “效果怎么样?” “好东西啊,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讲!” 叶小钗现在基本也认命了,她估计要守着那坎店面一辈子了,死磨滥泡了好久要梁川把她调回来随便做做竹编什么的也行,但是梁川就是没有答应。梁川说人要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叶小钗笨手笨脚的,就嘴还有点能奈,做竹编就不要添乱了,会拉低万达竹编的整体品质。 何保正急赶着牛车把竹编送到店里,回来与梁川商量这蚊香的生意,手上的牛鞭挥得比平常要急要频,打得老青牛哞哞直叫唤,一把年纪了还要受何保正这般摧残。 梁川坐在院子里回忆了一下昨天蚊香的配方,驱蚊效果是很明显,但是他闻着那股子烧木屑味还是有点大,反之楠香和樟香,还有艾草的含量要是适当提高一点就更棒了,一个十来平的房间点一盘,就可安睡到天亮了。 蚊香里因为还加了苍术这类的中药,而且楠香本身就是一种很温柔的芳香味,具有安神的作用,有事没事点一盘,把整个房间熏得香香的,那不是更美妙了。 何保正回来的时候后面,牛车的速度会比马车慢,但是马车车夫也只能把速度压下来,跟在何保正的后面。有一部车梁川认识,那是郑家大小姐的马车,车夫就是讨人厌的蔡刚,还没被赶回去。其他的人何保正就不认识了。 大队人马现在在何麓再不是几年前那种会引人注目的待遇了,现在隔个几天就有那么一队人马往何麓杀过来,大家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来找打虎英雄梁川郎的,其他人的何麓还真没哪个好汉让人这么敬重的。 何保正驾驶着牛车走在前面,先将牛车赶回了自己家里去拴牛,再回到宗祠找梁川。 蔡刚的马车走到宗祠门口就停下了,并没有傻到一直跟着何保正走。而后面的几车不认识的马车看到郑家的马车停下了,也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人,长得相貌堂堂,身材也很健硕,充满着阳刚与活力,看得村里的村姑一阵騒动。何保正啐了一口这群老騒娘们,跟恶狼似的,家里男人地都快耕坏了还不够,见到野味就冒绿光,差点就扑上去了。 这个年轻人几个健步走到郑若萦的马车边上,郑若萦掀开帷帘,他正好在旁边候着,等下把郑若萦扶下马车。动作很娴熟,又不做作,一气呵成,给旁人一种老练世故的感觉,低调又会做人,可是郑若萦就是不领情,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扶。这个年轻人脸上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跟在郑若萦的后面,一起走了进来。 梁川正在地上搅拌着蚊香的各种配料,木屑又是黄色的,几种原料混杂在一起就出现了一种玩泥巴的效果,出了汗在脸上抹了几下,身上没注意也弄脏了。不知道的人看来,梁川就显得很邋遢,而且不修边幅,大把年纪了,还在玩泥巴。 何保正带了陌生人回来,自然先跟梁川汇报,“三郎,郑家小姐说找你有事,后面的是清源货商,看上了你店里的竹筐,说是要大量买竹筐,我就把他们一起带来了。” “梁川,这么久没看到你,原来你天天躲家里玩泥巴,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咱们地里的甘蔗都要旱死啦,你还有心情玩这个!”郑若萦一上门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牢騒。 “大呼小叫的,这里还有外人呢,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我说啊,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 郑若萦哼了一声,“我只关心我的甘蔗苗会不会死,旁人的感受我可没功夫去理会。”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听的,年轻人苦笑一声,自已站了出来,对梁川行了一个礼,道:“张大哥你好,我叫孙厚朴,是长坑县人氏,家中在清源做生意,今日路过贵店看到贵店的竹编精巧,特来讨扰。” 这个孙厚朴年纪不大,讲话斯斯文文,一点都不会摆谱,郑若萦一直给他难看,他也不会动怒,年轻人有这种胸襟的真是不多见,梁川都对这个哥们有点好感了。 “艺娘,拿几把椅子给客人看坐。” 孙厚朴原先看见自己心仪的姑娘与梁川这么亲呢还有点失落,但是瞧见梁川已然成家,心中更是一喜,只是不显于颜表。他今早刚从福州南下,路过凤山,没想到凤山路口新开了一家商铺,一男一女正在卸着车上的竹筐。家里春茶采收正需要大量的竹筐,回去也是空车,顺路买点车筐回去还能省一笔路费。 他进店与叶小钗攀谈,没想到这个店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墙上挂的几副对子真是天下绝对。他打小父亲也是遍寻名师为他授业,经商读书二者皆是上上等,他对自己的才学也颇为自得,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看到这几个对子,一下子就泄气了,真真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感。 正在感慨的时候,店里又进来了郑若萦。那场面,犹如旱田里吹进了一股清风,拂得孙厚朴心头的柳絮直飘荡,所谓的一见钟情大抵就是这样吧。他甚至忘了自己进店的初衷是为了买竹筐,跟着这个姑娘一直走就来到了何麓,下人怎么劝都没用,他心里只是在盘算以后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 万万没想到这个竹编店的东家竟然也是住这里,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很唐突了,上门与人家做生意,这是最有诚意的了不是吗。 “梁大哥,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做竹编,以前怎么都没见过有人卖竹编,难道我都错过了?” 梁川笑道:“你没有错过,这行当是今年我们才开始做的,才刚刚起色,小孙,你要买几个,量大有优惠哦。”梁川一张市脍的脸,看得郑若萦直翻白眼。 孙厚朴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还有这么懂生意经的人,还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说道:“你们有多少我买多少,家里茶园大,采茶还有运茶都要用这种竹筐,多少都不够用。” “哟,还是个茶农啊。”梁川看了一眼这个小伙子,大宋爱茶成风,赶着时代的春风想不富都难啊,这小子一身行头就值不少钱,这么一看肯定是个大户。 古代有几个行当,但凡是沾一点边的但是膀大腰圆的,诸如贩盐的、卖茶的、还有做丝绸的,能搞这几个行当的就没有穷人,再穷那裤腰带子勒一下比别人还要阔上三圈。 “小本经营,足下见笑了。”孙厚朴嘴里说得低调,可是脸上还有几分得意,泉州长坑做茶叶的可是全国有名,不比那御前的建茶差上多少,那上等的茶叶都是直接运往汴京,只销那些富贵人家贵胄皇亲享用,寻常人家有钱也买不到。 孙家公子好像有所侧重,正所谓哪个少年不思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正是青春年少的时节。他悄悄地看向郑若萦就希望这个姑娘能高看自己几眼,可是她好像看不上,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一双清澈的眼睛只在那个梁川身上打转。。 看着无心,旁观有意,这个小细节逃不过梁川的法眼,察言观色是基层工作最基本的活儿。这个小子话说给自己听,意思好像是要讲给郑若萦这个傻姑娘的,她倒是完全都没听出来。 “小孙啊,咱不急,坐下来慢慢谈生意,我这里没有好茶叶,只有草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梁川走到水缸边去洗手,孙厚朴尝了尝这草茶,别说,还真有一番风味。 “梁兄,你这做的是什么?好像还有几味中药的味道,难道是配制药膏吗?” “药膏是给人治病的,这样放在地上搅拌那不是污了药性,小孙这可不行哦。” “梁大哥说的是。”孙厚朴笑了笑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买些茶苗 兴化没有人种茶,至少梁川知道的没有人种茶,茶叶都是要么北面建州买回来的,要么是南下去清源县买。至于为什么这个地方没人种茶他也没想过,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土质和气候不适宜种茶叶,结果孙厚朴告诉他,兴化这里的土地也是极优良的茶园选地。 这就让梁川很不明白了。 如果说种麦种菜收入微寡,没人愿意种那还好理解,但是茶叶这种几乎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需求量又大,利润也不低的商品,聪明的兴化人应该很多人种植才是啊。 郑若萦家没有种,连嗜茶如命的郑祖亮也没听听说过有一亩茶园,这难道是巧合?肯定不是,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使得茶这玩意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答案就在孙厚朴这里。 孙厚朴拿了个枇杷观赏把玩着,没有剥开吃,说道:“你们兴化可真是风水宝地,虽然八山一水一分田,可是田是肥田,能种荔枝种枇杷,连红心文旦柚也是你们这里的,种起茶树肯定也能焙制出好茶。” 郑若萦本以为他们在谈论什么生意经,侧着身子支起耳朵好像在看着艺娘她们弄竹编,耳朵却是听着他们的谈话。 “能焙制好茶为什么没有人种茶?” “因为种茶不能卖,所以就没有人种了呗。”郑若萦竟然也说了一样的话。 孙厚朴眼睛一亮,接着她的话说道:“做我们茶叶这一行的,不论是种茶还是制茶的都称之为园户,就像世代传承的祖业,一般做了这行,子孙也都是从事这行了。” “我们祖辈世居长坑,很早就开始种茶,可是我们种出来的茶叶并不能自由的买卖,朝庭在江南设置了十三个山场,这十三个山场就是压在我们头顶上的十三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不能买卖的话,你的种出来的茶叶到哪里去?” “你这都不懂,茶叶当是由山场的人收走。”郑若萦道。 “什么?”梁川听得一头雾水。 孙厚朴看出了他的困惑,榷茶制在大宋难道还有正常人不知道的吗? “梁大哥,淮以南有十三个山场,专管我们园户的生产和买卖,江以北有六个榷货务,负责全国茶盐的交易。你想要买茶,要到东京用钱或帛预交茶价,拿得茶引再到指定的山场或榷货务去提领茶叶,拿到茶叶你才能卖茶叶!” 梁川听得脑袋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我自己种出来的茶叶我不能卖,要先卖给官府然后我去找官府买回来,才能自由卖?” “你的话说得虽然有点糙,不过是这个道理。”孙厚朴赞同道。 梁川气得拿起一根柴禾,架在胸前,用力一折,折成了两截,还不解气,嘴里气乎乎地说道:“折腾这一场,茶价要上扬多少?茶农将茶叶卖给山场,别无选择,那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郑若萦神情严肃地道:“官家名义是与园户公平买卖,可实质上是强抢豪夺,太祖自今推行榷茶法以来,种茶园户死的死,逃的逃,还害了不少乡邻连坐,把茶树砍了是犯了大律,而要多少种则是雪上加霜,百姓现在俗话都会说了,‘地非生茶也,实生祸也’” 梁川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有一股子夫唱妇随的味道,梁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两个人被梁川盯得不舒服了,才反应过来我。郑若萦两腮微红,低头头不让人瞧,微声道:“我不说话了。” 孙厚朴回忆了一下往事,款款道:“我孙家早年也是耕一小片山头,种了几株茶树,烘焙后自己饮用,后周咱们闽地独据一方,也算是太平年代,正好我祖父破土开野,将茶园面积一扩再扩,那时候太祖还未入闽,官府重点在与太祖斡旋,民间除了课税,盘剥倒是不大。” “谁曾料想太祖朝,百姓享太平,民间一片盛世,我园户却是万劫不复,太祖乾德二年,开始禁榷东南各路的茶叶,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开山场置榷务,天下茶都是输官市之,敢匿或私藏茶叶,皆没入官产,按值论罪。民间私毁茶树或贩卖伪茶者。。” 梁川越听越心寒,越听越心惊,这他娘的哪里茶叶管制,毒品管制还差不多吧。 “会怎么着?” “贩私茶千贯男人刺配充军,女人发为苦役,再多者弃市徒刑不等,私毁茶树,按市斤等若贩私茶论处。卖假茶一斤脊杖一百,二十斤斩首弃市。。” 梁川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小孙啊,你快让你家的伙计手脚慢些,那些茶苗可千万别种了,要出人命的!” 孙厚朴说道:“这会都长地上了,来不及了。”孙厚朴也很想看看这梁川怎么应付,当初他家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这条茶路,既然叫我种了,要毁茶可不成,被人告了官,那我不是倒大霉了。 “我可被小孙你逼上绝路了,难怪你说这茶吸人血,何止是吸血,简直是要命啊,我这小茶园,一年采不到两斤茶,难不成我还得跑到东京去?”梁川在茶业这一行就是一个傻不拉叽的门外汉,原来想着倒是轻巧,自己炒点茶赚点外快,现在茶叶卖不成,可能钱还要亏不少。 郑若萦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梁川怎么这么大胆敢伸手去碰茶,他老爹行行有涉猎,唯独盐铁茶酒不敢碰,身后没大靠山,只有被敲诈的份,谁能赚钱?梁川竟然去种茶树,他在想什么?听他们两的话,怎么好像梁川对榷茶一无所知,而这个姓孙的不怀好意,暗暗地坑了梁川一把? 有想于此,郑若萦看到孙厚朴这种公子哥的眼神更是厌恶了几分,耍手段不光明正大的,算什么正人君子? 孙厚朴接道:“茶价的价格是由山场规定的,而且这个价格是在收买茶叶之前定的,不论今年茶叶产量如何,品质高低,山场说了算,这个称之为官价,官价不能讨价还价,不过官府倒是会把茶钱先付给园户。” 梁川现在已经学聪明了,涉茶一道处处都是陷井,官府与民争利的现象无处不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好事,先给茶农钱,再收茶叶? 梁川斜眼睨了一下孙厚朴,嘿嘿讪笑道:“只怕没有这种好事吧?” 反应这么快! “是的,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吃食,官府预付的叫本钱,待茶叶收后园户要缴齐足额的茶叶外,还要付息,值五抽一称之为茶息。” 值五抽一?那岂不是要收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贫穷限制了梁川的想象力,这跟养猪杀肥有什么区别,老百姓就是官府眼中的肉猪,这样折腾肥了官府百姓能喝到一口汤不? “这就是高利贷,太可怕了。” “张大哥说的高利贷是什么我不清楚,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公子还少说了一样吧。”郑若萦冷冷地看着孙厚朴,孙厚朴见她面色不善,心想也没哪里得罪她啊,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比原先过犹不及。 “哦,对了,山场收茶,官价很低,还本付息之后,每百斤茶叶还要另加二十斤至三十五斤不等的损耗,这个就叫耗茶。”孙厚朴说的声音小小的,眼睛不离开梁川的脸庞,梁川这时候脸上已毫无表情了,只是不住地摇头。 “梁大哥为何摇头?”,孙厚朴有点明知故问,这不是都在情理当中吗。。 “我摇头是因为,本朝茶法如此苛残,茶农没有不会反抗吗?”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们当茶农是索取无度的摇钱树,百姓不会造反?梁川读过一些野史,水浒里的好汉被方腊杀了一大半,而这个方腊当初为什么起义,据说方腊原先是茶农,梁川看到这里还在奇怪,大宋朝茶农这么有钱怎么会造反? 在这种茶法的盘剥之下,茶农不造反才怪。宋江的老对手方腊就是浙江的茶农,不要以为这些带头大哥都是吃不饱的穷人,他们个个是赚大钱的主,只是要的更多而已! 反抗一词出口,郑若萦和孙厚朴两个都是心头一凛,这话岂可随口乱诌,被人告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梁川真是胆大包天,说得面不改色如此随意。 “太宗朝茶法严苛,蜀中王小波和李顺就造反了,蜀川产茶也不过数十个州县,许多百姓糊口都是靠茶业。西北博马,蜀茶大市西北,茶价糟如土粪,茶农就便反了。为此太宗还下了《罪已诏》,茶农民愤可见一斑。” 孙厚朴不愧是这行业的行家,一部茶叶史简直就是在他在心中,各种茶农的心酸血泪他是一清二楚。 许多事情郑若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了也是暗暗咋舌。 “民反之后,茶法还不变吗?”梁川说到了点子上了。 孙厚朴无奈地说道:“变了,天下哪里的茶都不能卖,就是蜀川和岭南的茶叶能自由的买卖。” 第一百七十七章心急不得 这些年茶叶的生意相当的火爆,北地战事连年不断,南方却是一片太平,茶叶园没有遭到战火的荼毒,产量相当的稳定,还每年稳中有进。 上好的茶叶产地都在大宋境内,而这东西周边的民族都眼馋得发红,不管是雪域高原上的吐蕃人还是北方草原的契丹人。茶叶中有很多微量元素,这些元素又是在肉中无法摄入的,所以他们比南方的大宋人更加依赖茶叶。边贸和岁贡茶叶竟然是其中重要的一项物资。 前朝真宗时期产茶八十万斤,澶渊之盟后与契丹交好,茶叶外输量猛增。到了本朝,成品茶的产量竟然到了三百万斤,连番了两番。 咱宋人好茶是不假,可是大部分人并不懂茶,孙厚朴并不是看不起梁川,觉得他不懂茶,只是他够厚道,还有事相求于梁川,不想梁川觉得自己受骗了。 孙厚朴一脸善意,真诚地说道:“梁兄我可先提醒你一句,就怕你是个行外人不懂门道。当下官家最青睐的是建州茶,我这泉州茶叶虽然生意做得红火,可是大部分是做色目人的生意,在咱在大宋还是差了建州茶许多,我能给你的也是泉州的茶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梁川知道这个区别,好的茶叶种出来能卖好茶叶,而不知名的茶叶种出来当然也就一般了。大宋的建州茶是官家的贡茶,喝的人身份不同,茶叶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这个地区的茶叶价格当然也就不是平民能消费得起的。 相反的是在泉州地区做生意或定居的外国人,他们喝茶没有宋人这么多花样,他们追求的是茶叶的品质,玩法还是其次,务实的精神及不小的需求让除了建州茶外的南茶也有了一丝的生存余地。孙家的生意做不到东京汴梁的最上层,反其道而行之,那就做下层的生意,靠走量取胜。 别人卖的是好茶不错,可是一年只能卖一万斤,咱卖的茶叶差了点,可是一年能卖十万斤啊,这赚的钱还是一样的,生意有时候换一种思路,可行的法子还是很多的。 “没事,我知道你们长坑的茶叶,这不是名声在外,我才也想试试看我们这小地方能不能引种一点点,你只管把茶苗带来,这样,先给我运一千株来吧。” 长坑的茶叶梁川可是很有信心的,这里后世还诞生了一种乌龙茶,驰名中外,只是因为焙制发酵方法的限制,现在人们还没能喝到这种茶而已,但是这样还是能说明,孙厚朴家里的茶叶质量应该是不错的。 “一千株。。嗯,梁兄,这一株茶树可就得五百多钱。。” “什么,这么贵啊。” “可不是这么贵嘛!”孙厚朴没有架子,还给梁川陪了一张苦脸,好像这么贵的价钱他自己也不愿意一盘。 这还是茶苗的价格啊,要是茶树长成材了,这可就就成摇钱树了,一年赚的都不止这个数。孙厚朴这个价格还是往小了说,怕吓到梁川,现在桃城、浔中这些地方不少茶农都开始种长坑的茶,茶苗的价格是一天一个价格。一亩茶田能种一千多株茶苗,一亩一年下来能收多少茶叶自己可以算算。 “小孙,这样吧,你下次来兴化的时候,帮我先带一百株茶苗来。” “大哥哪里的话,家里的生意小弟还是做得了主的,冲着大哥的成人之美,小弟也应该略微表示一下敬意,我下回让人多带一些茶苗,一千株够不够,权当结交大哥的见面礼了。” 多少?梁川的呼吸有点急促。。怕是自己的耳朵听岔了,这小子可真是土豪啊,一出手眼皮都不会颤一下,一下就用一千株茶苗收买了自己了。一株五百文,一千株就是五万文钱啊。。。这得卖这个小子多少竹编才能买到。。 看来他是对追到郑若萦势在必得了。。连收买自己这个月老都这么舍得,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一样。。钱这个东西放在哪个时代都是雄性争夺交、配权的最强武器,果然是真理。 “小孙啊,郑姑娘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你很有潜力,我很看好你。”梁川像老大哥过来人一般,拍了拍孙厚朴的后背,有点鼓励他的意味。 这要是换做别人,孙厚朴也就当他放了一个屁,自已是什么身份,跟他一般见只那是有辱身份,自降身价。可是自打碰上这个梁川,孙厚朴一直就有一种有力用不上的感觉,就好比刚才,明明是自己送了梁川大把的茶苗,怎么好像自己倒欠了他人情一样,这个人碰上自己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怪哉。 梁川一直在和这个外来人讲话,郑若萦看不惯这个公子哥,而且自己也是有事来找梁川,她和艺娘聊了一会后,直接插话道:“梁川,你们说完了没有,咱们的事你到底怎么办,再等下去范殿元他们累死了也不够浇这些甘蔗的,现在也没地方再去找佃农了,每家的农活都干不完。” 孙厚朴一听郑若萦有困难,马上就想表现一下,出头道:“郑姑娘,我家佃农有不少闲,现在还没到采茶的忙季,要不先借两个给你使使?” 郑若萦客客气气地对孙厚朴施了一个礼,脸上还挂着生人匆近的微笑,说道:“不敢劳烦孙公子,小女子与公子素昧平生,受之不起。”一句话说完,连正眼都不会孙厚朴,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不劳烦不劳烦!”孙厚朴一腔热情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搞得有点灰头土脸地。几个人看得憋住不笑,郎君有意,神女无心啊,那句古话怎么说着,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啊。 孙厚朴也是郁闷,在清源,说媒的媒人都要把他们孙家的门槛踏破了,就是没有一个他能看得上,遇到一个自己的看顺眼的,偏偏对自己不感冒,造化弄人啊。不过也正是这样,越是自己得不到的,他才会想去要,想去得到,自己贴上来的,来得太容易,他反而看不上。 郑若萦和梁川说得火热,梁川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还逗得这个冰美人乐不可吱,看得一旁的孙厚朴那是百爪挠心。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孙厚朴寻了个空档,抱拳跟梁川说道:“梁兄,家里还有一些事情等着小弟回去处理,就不叨扰了。” “小孙这就要走了啊,不多坐一会。”梁川客套着,把孙厚朴拉到一旁,轻声对他说道:“小子,看着你挺老道的,怎么对付女人怎么不上路啊。女人就是不能太把她当一回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有你这样一来就贴上去的,正经姑娘哪个敢对你嘻皮笑脸的,再喜欢你的也得装做讨厌你不是,不然看在别人眼里那不是水性杨花了?” 梁川的话可算说到孙厚朴心坎里了,他想了一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气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足下教训得是啊,小弟受教了,是小弟鲁莽了,该死该死。” “噫,这就对了嘛,今天我先教你一招,对付姑娘就要张驰有度,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淡,在她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别贴上去了,在她需要的你的时候你也不能不出现,这样才能让他觉得你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懂不懂!” 孙厚朴喃喃地回味着梁川的话,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个人,眼睛里闪着亮光。这人可真是厉害,把女人研究得这么透彻,难怪家里的打杂的都是姿色这么漂亮的姑娘。 “梁兄,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孙厚朴被梁川的套路深深地折服了,他一直以为讨老婆就是到对方家下聘就是了,一万两不够,那就两万两,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嘛,还真是有的事不能商量。。 “好了,小孙你先去吧,我帮你深入了解一下这个郑姑娘喜欢什么,回头偷偷告诉你!” 孙厚朴又是千恩万谢,脸上挂着笑意地走了。他家的下人家规很严,没他的吩咐既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作,只是站在院了外看着院子里的动静,梁川的作派可让他们很不爽,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乡下汉,怎么敢这么对自己的公子这么无礼! “少爷,这厮怎么敢这样称呼您,要不要去教训他一下。” 孙厚朴一张热脸转过就头就变得一脸严肃,冷冷觑了自己的下人一眼,冷哼道:“教训?我刚看到他墙角的那柄板斧可能有几十斤,你抡得动不,他手上的茧比咱们家里的茶农还厚,只怕也不是个善茬!” 几个下人回过头瞄了一眼院子里,的确有一把大斧子,几个人心口颤了一下,这可是大杀气啊,挨一下可是得缺点零件了,表忠心犯不着玩命,立时几个人也没人敢吭声了。 “怎么不吭声了,我可告诉你们,以后来了这里几个人都老实一点,这个人只怕不简单啊。”孙厚朴抬头看了看天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制作水车 人要么像辣椒一样有脾气,要么像白菜一样有层次,要么像莲藕一样有心眼,但是大部分人都像甘蔗一样直来直去,永远不会拐弯抹角。一解一忧相思语,一佛一礼烟雨楼。 孙厚朴败兴地走了,郑若萦就放开多了,缠住梁川一直说话。 “前几日乡里有人打死了一头老虎,你知道这个事吗?” “不知道哦?”梁川皱了下眉,假装道。 ”噫,我没见过老虎,老虎大不大?” 梁川两手拉开比划了一下,“嗯,大概有这么大吧。”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说的是小猫吧。” “呃。。” “好了,你最近在忙什么,看你天天窝在家里玩泥巴,那个水车什么时候帮忙造一架!” 梁川呛道:“我说大小姐,你这人前人后怎么表面不一啊,人家孙公子在的时候那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孙公子前脚一走,这刁蛮小姐的本性怎么就暴露出来了。”梁川还故意扯着嗓子,假模假式地朝院子外喊道:“哟,孙公子快来看呀,这郑小姐撒野啦,快来看呀!” 院子外一群老村姑的哄笑声随即传了进来,有人应声喊道:“别像春天里的母狗求欢似的啦,那公子走啦!”求欢两个字羞得郑若萦当时就满脸通红,攥着粉拳直跺脚。 “梁川你过分!” “好啦好啦,大小姐,我这几天也很忙的好不好,现在咱们就做这个水车。不过这材料钱你可得出啊,我最近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一家八口等我揭锅呢,可没钱再帮你买材料了。”梁川说得惨兮兮的,不知道的差点就当真了。 “一家八口?我算来算去你们家最多也就七个人,哪来的八口?”郑若萦掰起手指头数了数,怎么都数都觉得自己应该少算一个人啊。 “黑鼻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好不好!”黑鼻很识相地叫唤了一声,艺娘李二花他们都笑了。 “你们家连狗都成精了!”真是学堂呆三日,连狗都会吟诗了。 梁川做水车这事本来是想劳烦赵金玉多担待一下的,可是上完梁以后,家里细木工因为要和泥水活的进度一起完成,就要开始赶工了。房门,窗棂,还有梁条斗拱,家里的家具都需要他们这一帮木匠师傅操持。梁川前后去了几次,忙得赵金玉都无暇接待梁川,更不可能帮梁川做水车了。 无奈梁川只能将这事无限期往后推了。可梁川等得了,郑若萦等不及了,家里的佃农三番五次寻她诉苦,他们也很想给郑家卖力,可是人手毕竟不足,累死累活也忙不过来一百多亩的地啊。 牛没累死,人先累死了。她们郑家自发家以后就很爱惜民力,凤山的人才愿意为他们家卖命,帮你们家造出了富贵。 梁川叫上何保正,“老何你那天买木屑是哪家店,今儿要买些木头,你不是也天天叫嚷着地里面的禾禾快旱死了,咱们先把蚊香的事放一放,先做一个水车,以后取水用水就不用天天跑南溪去挑了。” 何保正老脸都快乐开花了,地里的庄稼都快成他的心头病,每天走过去就要叹一口气,可是他也没办法,到现在还眼巴巴的盼着老天爷赏口饭吃。 今年的贼老天不知道使什么坏,开春这么久了一天比一天热就是没见一滴水从天上掉下来,往年地里没种什么东西,天天下雨,其他的农活一样都干不了,今年大家兴头高了,结果反着来,就是天天大太阳。 水车在我国的农业历史上是极其重要的农业生产工具,在高度依赖人力的时代里,一部水车可以解放无数的人力,投身于其他农业生产活动,从而创造更多的生产价值。 高中的历中课本里就会介绍农具的发展进程,汉朝出现了翻车,这是中国水车的雏形,到了唐宋时代,轮轴应用方面进步巨大,劳动人民认识到了水力的便捷,做出了筒车。到了元明明期,轮轴更是先进,这也是冶铁的功劳,齿轮组出现,靠风靠水靠畜力的各种多样化的水车轮番上阵。 梁川要制造的这种高转筒车在王祯的农书当中有所记载,这书是学习农业史不能绕过的高山,对中国的古代农业无论是了解还是在当代都是相当有历史地位的一本书。 梁川看其他的农业知识头就会大,但是看到这种小玩意就心血来潮,他还去网上买了一些木片和轴承来制作小水车,比例缩小了,但是功能是一模一样的。做过一次那现在再做就驾轻就熟了,其他的都没有变,就是材料的体积变大了。 梁川坐着何保正的牛车,郑若萦的马车跟在梁川的后头,两辆车往凤山赶去。梁川没有直接去木材店,而是先去了万达店,现在孙厚朴可能在店里买竹筐呢,叶小钗那里还要交待一下,不过也差不多,本来自己跟叶小钗说的价格就是一百五十文钱一个,价格是孙厚朴自己加上去的,只会高不会低。 孙家的车队果然不是盖的,都是平板的骡车,一辆辆排队在万达店门口等着,往车上搬着竹筐。梁川到凤山的时候,叶小钗正指挥着孙家的下人搬运,她自己拿着根笔,手上捧着一本账本,正在记账呢。 此时梁川并没有看到孙厚朴,按理说这种小事也犯不着他这个大少爷亲自出马,那是掉价,交待给下人就能办得妥妥的。 叶小钗今天将店里的几百个竹筐全卖了,心想立了这么大一功,回去可以跟东家好好地吹炫一翻了,没想到东家自己亲自来督场了。她问了一下店里还有几个竹筐,先往账上记了下来,然后满心欢喜地跑到梁川跟前,兴冲冲地说道:“东家东家,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梁川不忍心坏了这个姑娘的好心情,说道:“什么好消息,慢慢说!” “今天店里来了一个公子哥,把店里的竹编全买走了,那出手可比你豪气多了!” 梁川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是这户人家买的吗?” 叶小钗点点头,接着说道:“是啊,就是他们,他们老板回去了,我本来叫他去问你什么价格的,本想会价格低一点,没想到去了一趟何麓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一看就是个不会做生意了的料,我没讲价,他自己愣是在我说的价格上又加了三十文,你说是不是个傻子。” 梁川嘘了一声,看了左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钗人家还在这里呢,话可不能乱讲啊,进了咱店都是咱们的贵客,可不能乱得罪啊。” “是的东家,我下次不会了。”叶小钗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还是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她太想表现自己了,自己看店的活太轻松了,要是做不出点成绩,回去跟艺娘也不好交待,跟几个妹姐也脸上没光。 竹筐孙家下人陆续从后房里搬出来,这么多的竹筐当初可是何保正驾牛车一车车从何麓拉过来的。他看着店里生意好自己也高兴,村里的那帮老娘们不久就能分钱了,拿到钱了她们干活的积极性就会更高。做竹编是计件的,做得越多当然就赚得越多。 梁川已经构思好要怎么怎么设计这个水车了。到时候南溪边上找一块浅滩,打下两个硬桩,再制作水车的大转轮,大转轮放置在桩叉上。水车轮的上半部高出堤岸,下半部浸在水里依靠流水的带动力,带动水车的转动就可心了。 现在比较复杂的就是水车最外面的两圈木板,这两个圈是水车的大框架,外面挂着取水的竹筒还有水流推动的木板,得让木材店的木匠师傅做得牢靠一点。 水车的转轴梁川拿根结实的圆木就行,周围的支架可以用山上的毛竹,毛竹坚韧,质地又轻,不会增加水车的负担,又能使水车更加结实耐用,是最理想的材料。 何保正领着一干人去木材店,蔡刚驾驶马车一直跟在后面,梁川心想这姑娘今天还不嫌累了,一路跟了过来。 何保正一进店,木材店里的两个徒弟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亲切的拉着何保正的手着搭讪谄笑道:“老哥啊可算把你把盼来了,你今天要收多少木屑,带袋子了没,要不要全拉回家去?” 两个徒弟太热情了,搞得何保正都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头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他今天还真不是来收木屑的。 郑若萦后脚跟着何保正就进来了,两个徒弟抬头一看,正想着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还有个天仙似的姑娘来店里,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东家大小姐! “小姐好!”两个徒弟忙不迭赶紧请安,一下子也惊动了木匠大师傅,他正忙着木工活,放下墨斗,赶紧过来问好。 梁川一看心里乐开了花都,敢情这里是郑家的产业啊,那就好办了,自己还担心木匠师傅不好伺候呢,这下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制作水车2 陈大牛现在凡里像几个鼓,七上八下的,大小姐平日里一般都不会来他们木材店里,木工活水太深,不是长期浸淫在这一行的很少能懂得透的,来了也看不懂,再说了店里都是木屑,走两步那一身漂亮裙子沾的都是木屑,回去还得再换,所以东家几个人都不愿意过来人。 今天什么日子大小姐亲自来店里督营。上次他看这个买木屑的这撮老鸟就觉得奇怪,这沤肥的垃圾现在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好心上门来帮忙收走,木屑沤肥还嫌害苗,他还收了不少。这才两天的功夫,又找上门来了,这分明的早有预谋的啊,不会是小姐或东家交待的。。来看自己不是私下吞料了。。 “小姐,这位是。。”该来的还是拦不住,与其等小姐拆自己的台,陈大牛心想还不如自己先招了,反正问了就答不就是了。 何保正上次来拉了不少木屑,这老师傅也没跟自己算钱,还别说,这不值钱的木屑拉回去让三郎一摆弄就变成了驱蚊的好东西,自己试了一个晚上,睡得可真香甜啊。 “师傅谢谢你那天送我的木屑啊,老哥你人够仗义,回头不要的我再帮你们拉一车回去。我力气多,帮你们都运回去!”何保正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脸上的老褶子堆起来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完全拿不透这老东西说的实话还是话里藏着刀子啊。 这他老娘的该赌哪条路,怎么说?说错了大小姐可就在旁边盯着呢。。 郑若萦很久没来这店里了,走了几圈,那双绢布鞋子就沾了一脚的木屑,女孩子都爱干净,脸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陈大牛人眼睛小,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大小姐,大小姐那脸黑得他心肝儿乱颤,这明显很不高兴,完了完了。。东家最怕就的就是下面的伙计把东家的东西当成垃圾去卖,然后收的钱中饱私囊。 “大小姐那些木屑。。”陈大牛一句话还没说完, “老陈啊,这店里面你让徒弟伙计勤快点,你看看,地上这木屑太多了,不要了就清理掉,客人干净地来店里了然后一身灰地出去,这别人也不会太舒服吧。”郑若萦太久没来,不能对这些不太熟的伙计下人太随便,不然他们印象里会有一种太随便的感觉,而不便于她的管理。 陈大牛一个大弯差点没转过来,“是!小姐,可不是嘛,刚好碰到这个老哥,前两天刚扫了一车木屑走了,这两天店里面活太多,一不留神又是满地的木屑,可把老哥给盼来了。” 何保正和陈大牛两个老家伙互相叫哥,叫得倒是挺亲热的。郑若萦不想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老陈,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郑家木工这招牌也有你的功劳。今天我有个朋友想做点东西,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配合一下,老陈记住,这事很重要,你要重视!” 说完梁川就冒了出来,拉着陈大牛的手开始握手,说道:“陈师傅,我画个草图给你,你按我意思大概弄一个水车的弧圈。” “水车?我没做过这玩意啊。”陈大牛听了耳朵竖了起来,木匠最怕主顾奇思乱想,想到一出是一出,有些天马行空的设计他也做不到,不仅得罪人还砸自己的招牌。。 “很简单的,陈师傅你不用担心,来,我画给你看看。” 梁川拿了一张纸,醮了点墨,在纸上画起了草图。梁川画的这个木板圈严格来说算是正多边形,用数根长度适中的板首尾相接,榫头套嵌好,木板还是直的,一块块连起来就是一个多边形了。这个难度比较大的就是两块木板之间角度,这个木工自己会搞定。 梁川在纸上画完,陈大牛一看就晓得了,这个确实比较容易,他只是不懂这个能当水车用吗。木牌店里就有很多现在刨平的,只要挖出几个接头榫卯就行了,这个他和徒弟一起干,一天应该能做好。 陈大牛心里是有底,可是也不敢夸海口,认真地说道:“大小姐,这个估计一两天内能完工,还有其他的吗?” 梁川又画了一个原木制成的转轴,上面挖了好卯眼。“陈师傅,这些洞要凿深一点,到时候我要将竹竿插进来的,支撑刚刚画的这个圆木圈的。” 梁川说了一下大概的意思,陈大牛就心领神会了,这活给徒弟就能做了,因为不是很精细的活,入门的手艺就能完成。 郑若萦再三和陈大牛交待了,“陈师傅这事至关重要,明后天我一定要看到梁川要的东西,你是咱店里的老师傅了,可不能让我失望。” “小姐放心,其他的事可以缓一缓,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尽力。”陈大牛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不错的。 “陈师傅那我就明天让梁川他们来取,你把材料做好让他们运走就好了。明天可别收他们的钱。” “知道了大小姐。” 水车的选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要是没有水流,水车便不可能会转动。 一行人又驾着马车坐着牛车来到南溪北岸,北岸与南岸高差太大,水车只能架在河滩上了。 梁川放鱼篓的地方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马蛋正好在河边守着鱼篓。 “三哥,你今天这么早自己来拿鱼篓。”马蛋开口就叫梁川哥了,何保正没想到梁川的鱼就是这里来的,每天那么多的鱼,都能开个鱼档了。 “马蛋你先到旁边去玩,我们不是拿鱼篓,是准备做个水车。”梁川就怕这些孩子爱热闹,等下又出点情况,说自己带坏了小孩子。 河边的浅滩下面的河床覆盖着浅浅的一层沙子,脚踩下去能明显感到河床的结实,支撑水车轮轴的硬桩最好就打在这种河床上面,不用担心会发生位移或是基架不牢,破坏水车。 梁川对着郑若萦说道:“你这两天去找几个小工,河道里这里搬一些石头砌起来,做一个分水的河道,然后再把放水车的这个水道挖深,水车吃水也要一定的深度,水车上的竹筒才能接到河水。” 郑若萦歪着脑袋,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吃水什么分水,怎么会这么麻烦!她就懂一点诗书,会写几个字,帮衬着经营几个店面,做点小生意,没接触过任何农业知识,哪里晓得梁川讲得是什么鬼。 梁川见她头都大了,摇摇头说道:“你负责把人叫过来,干什么活我来指挥吧。” 郑若萦一脸娇羞,这她的确不懂嘛,又不是懂的装不懂不肯做事。见梁川又替她解围,如释重负,“人我一会给就你叫过来,现在要做什么?” “现在就去招人吧,我和老何上山去砍树桩。” “砍树桩干嘛?” “做水车的硬桩啊!”郑若萦这个性格倒是挺好的,就是招人烦,做什么她看不懂的就问一句,还好梁川的脾气好,还都给她解释了一番。 折腾了一天,梁川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傍晚了,郑若萦的人估计也得明天才能到齐,何保正牛车上拉着两根大圆木从山上回来了。圆木的顶端还有个丫叉。 梁川看到叶小钗也从凤山回来了,便叫住了她,问了下今天的账目。叶小钗一一说了,梁川通知何保正,让他去召集所有人做竹编的村姑,何呆正不知梁川意图,梁川对着他说道:“分钱。” 何保正觉得有点不妥,这才做成第一笔买卖,梁川自己手头都没有多少钱,刚赚到钱就要分钱了,是不是太着急了,难道是那帮女人说了什么闲话? “三郎是不是有人让你为难了?” “什么让我为难了?” “好端端的你干嘛分钱?”何保正疑惑道。 “好好的干嘛不能分钱,大家跟着我做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分钱了。” “三郎你是干大事的人,手头不该留点钱应急吗,日后你想做点什么好营生了,手头有钱也好办事嘛!”何保正一番考虑,倒让梁川心里一暖。 “眼下月底就快到了,第一笔生意既然成了,就先给大家一点补贴,让大家也对我梁川有一点信心嘛!”梁川原来跟大家约好了月底发钱,现在差不多了到时候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大家去开心一下。 香樟树下几十个老女人说话谈天正起劲,她们一般做到太阳落山了看不到了才回家休息。见梁川和何保正走了过来,大家纷纷三郎地问候着。 叶小钗背着一筐铜钱走了过来,铜钱放到地上,碰撞出花啦啦的声响,让所有的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了。 “大家今天想必也知道了,今天咱们万达店里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连日来各位大婶大嫂辛苦了,为我梁川出了不少力气,不能让诸位白出力,现在把大家的工钱算一算,发给大家啦!” 梁川的话引得所有人一阵欢呼,发钱的日子都是大家最高兴的。何麓从来都是男人当家,家里也是男人管钱,这些大脚婆娘哪里会想到,有一天她们也能赚钱,还是不少钱哩。 何保正自己手头也有一本账,那是大家做的数目,再与叶小钗的账一对没有错就一目了然。何保正吆喝着这些个女人排好队一个一个地上前对账目,然后领钱,村姑的嗓门太大了,没办法何保正把凤英叫了出来,站在旁边当起了人肉扩音器,谁不安分的,就大声骂出来。凤英的大嗓子那可是鬼见愁,骂起人来变着花样能不停口,谁都不愿意挨这个霉头。 但是禁不住心里高兴啊,这此村妇多的三四个竹筐,少的也有一两个,一个竹筐能领上一百二十文钱,最少都有两百文钱,她们手头可从来没有这么多钱过,一个个脸上都要乐开花了。先去领了钱,跟叶小钗说一声谢谢叶姑娘,然后再去跟梁川行一个礼,轻轻地说一声谢谢三郎。 何麓人民的日子太苦了,他们不是好吃懒做,而是没有出路。 当初大家也是将信将疑,都怕给人家白干,最后拿不到钱,没想到这做了几天就有钱拿了,而且说多少就是多少,没能打马虎的。自打拿到自己的血汗钱后,梁川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更上了一层楼,隐约比何保正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还要高了,能带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致富的才是真正的领头人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章制作水车3 郑家的木材店既是凤山唯一的,也是凤山老牌的木材店,赵金玉买的一些木料就是从这里进货的。 陈大牛做人有点实在,老板吩咐干嘛就干嘛,给郑家打工从小徒弟做到了现在的唯一的大师傅,手艺精熟,几十年了兢兢业业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纰漏,招牌在凤山也是拿得出的,凤山因为有他坐镇,木匠这一块还没人抢得过他的风头。 他倒不担心外面的人,就是怕郑家的人,倒不是郑家人对伙计不好,只是年纪大了以后,多少都会想换些年轻人上位。 郑若萦交待他的事情,他连夜带着所有的徒弟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全搞定了。他原来不知道何保正这个收木屑的小人物与郑家大小姐还认识,现在不想得罪大小姐身边的人,做完郑若萦吩咐的水车架,还让徒弟把地上的木屑扫得干干净净,收到袋子里,准备让何保正下次来的时候带回去。 梁川还以为这些木工都会摆下谱,磨一下洋工,因为在古代木工的地位实在不低,不般不愁没饭吃,只有别人对他们客气,别人一般都不会对他们犯横,古人有一点比较迷信,木工在活上动点手脚,按风水学来说,都会影响气运。 他还是坐着何保正的牛车来凤山,没想到陈大牛已经把所有他设计要求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两个人也没给钱,客套了几句,拉着两块圆木圈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陈大牛还让何保正带走了好多的木屑。 这些木屑可是能做好多的蚊香了。 梁川顺路买了不少的麻绳,等下固定水车上的竹筒和竹竿可能会用到。 郑若萦要是知道她家的木屑被自已拿来加工,再放到店里去卖,不知会作何感想。 何保正今天吩咐所有的村姑都要上山,今天要砍毛竹然后扛到南溪边上,准备给梁川做水车用。做什么水车她们可不懂,但是梁川说的话她们可都奉若神明,从昨天起梁川就是她们的衣食父母了,昨天把几百文钱拿回家去,家里的男人没有不称奇的,拉不下面子,不然他们也来学做竹编了。 两个女人扛着一根毛竹,三十几个村姑扛了十几根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河边,等着梁川。梁川挑捡了几根卖相较为光滑笔直的毛竹,齐刷砍断,刚好可以插进轮轴上的那个孔洞不会脱出来,再截出了二十个竹筒,剩下的让他们全部拿回去做竹编了。 郑若萦召集了一大批农民在河边候着,这些农民身上的肌肉都很壮硕,就是没什么精神,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不催不动,催了慢慢动的类型,他们手里都拿着镢、锄等家伙,都是生面孔。 梁川指挥他们先去河里挖个坑,把两个木桩打进水里。这些农民看着有点木讷,做起事来还算聪明,他们先把要挖坑的地方去挖了土石来围了一圈,舀掉了里面的水,然后再开始挖河坑,这样水就不会进去,也很好挖坑。 梁川还担心没有机械设备在这种环境下要挖坑会很难,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 木桩的另一边在河岸上,这就更好挖了,只是缓缓地有一些河水会渗出来而已,他们分工,有个人人就负责清理坑里的积水,用木桶舀起来倒掉。 “老何你搭把手,咱们组装这个水车。”何保正看着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自己傻傻地站在一旁,正愁没办法帮忙,显得有点多余。 梁川让何扛住轮轴,自己把长竹竿一根根地插上去,有点像自行车的轮辐。这些竹竿的另一头还要和圆木圈绑在一起,所以插进原木轮轴里的孔洞就行,没必要再采用其他榫头。 两个圆木圈并排对称排在一起,就像一个车轮縠,两个人分别拿着麻绳将竹竿和木圈绑到一起。虽然麻绳绑成一团,但是这样受力面积也变大了,在水流推力的作用下,水车转动缓急有度。 竹筒起的作用也是叶轮的作用,水的动能带来足够的冲力,虽然水车的车轮巨大而又笨重,但是一但启动了,后面的推力就需要承受整个水车轮的质量。这道理好比汽车刚启动费油,可是启动后行驶状态就会省油了。 水车轮轴的摩擦阻力大,因为这个时代找不到性能良好的铁制轴承,不过也用不上,钢珠轴承转起来又太顺畅,试想一下水车在河里像车轮一样高速旋转,不消一会就会散架。 几个农夫打桩的速度惊人,河滩上一会儿功夫就挖出了两个大洞。他们把两根硬木桩子插到坑里,塞进去几块青石嵌住两根木桩,两根木桩就稳稳当当地伫立在河岸上了。再拿一些土石混合倒进桩坑,露出水面的部分搬大量石头顶着,硬桩丫子基本就打好了。 打完硬桩就是疏通水道。浅滩这里水深不到一尺,水车放下来不要说转了,连竹筒都淹没不了。几个人沿着水车转动的方向,在河床上挖出一条长条形的暗渠,深度三尺有余,这样才能让水车有足够的吃水深度。 为了不让竖在河里的那根硬桩长期被河水冲刷后倒塌,梁川是想能不能弄出来一点水泥,把它浇筑起来,可是水泥制作的配方他并不是很熟悉。河床里又挖出大量的沙和卵石,索性就把这些堆在于河床上,再陆地上挖一些石子做成一个分水鱼嘴的形状,河道在这里有一种被一分为二的错觉,水流要么从鱼嘴外流往下游,要么流进暗渠里,互不侵犯,有点像都江堰的分水原理,只是这个是保护支撑水车的硬桩,碰上洪水估计也得完。 挂好竹筒后的水车已经基本组装好了,外面的圆木圈和中间的原木轮轴中间用竹竿做轮辐,远远地望过去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车轮。马蛋小孩子心性看着都像是做一个大玩具。 农民挖暗渠同样的道理,先把进水的鱼嘴口堵了起来,没有水就好挖多了,河床长期被河水浸泡,早就松软无比,一镢下去能挖起好大的一块泥来。这条暗渠也不必挖太宽,稍微比两个圆木圈之间的宽度再完几分就行了。 十几个农民锄子镢子上下翻飞,挖起来的河泥都是堆到河里的硬桩边上,不用再搬到岸上,这让他们的速度和效率直线上升。 梁川问了问马蛋那几个鱼篓挂在哪里,怎么都没看到,马蛋指了指上次自己掉下河的岸边那棵树的位置,树上绑着好几根绳子呢。 “你们忙了一天了,做这个干嘛用的?是不是能抓更多的鱼?”马蛋问梁川道,他在北边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是水车,不能抓鱼,但是以后你爹他们就不用跑到河边来挑水了,河水自己能跑到岸上去!”梁川说道。 这两天范殿元和老马他们也一直到河边来取水,远远地看见岸边很多人在忙活着什么,但是他们要浇地,根本没时间过来打招呼。 “河水怎么会自己跑到岸上去?张大哥你又要使用法术了吗?” 何保正不喜欢小孩子乱讲话,童言不能无忌,长大了就口无遮拦。他瞪了一眼这个外来户的小孩,口气重了一点道:“什么法术?小孩家的乱讲什么?” 马蛋可不认识什么何保正,顶嘴道:“上次我掉河里已经淹死了,其他几个孩子都说我没喘气了,脸都是青的,张大哥在我身上弄了半天,又把我给救活了,你说这不是法术是什么?” 马蛋说得振振有词,何保正看着也不像是说假话,又看了看梁川,梁川一脸无奈地说道:“不是让你不要跟别人说了嘛,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梁川这话等于承认了自己会法术的事实,何保正看向他的眼神有点飘乎,嘴里喃喃地,说不清话,“三郎。。这孩子讲的是真的?” “也不完全是,我哪里会什么法术,就是孩子呛水了,把肚子里的水弄出来人就活过来了。。。”梁川知道讲了也是白讲,他们哪里懂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道理。 “村里。。人讲你进山碰到。。山神。。”何保正神神叨叨地。 梁川苦笑道:“何保正你再听他们乱讲以后就不要再到我家吃饭了,你见我少吃过一顿饭没!我要是山神上次打老虎用得着那么费劲,手一指老虎不就自己死了!你活了一把年纪了,还听他们这些鬼话?” 两个人搭聊的时候,农夫们已经将暗渠挖好了,梁川测算了暗渠的深度和水车的吃水深,深度已经能满足水车的吃水深度。几十人一起动手,将这个大家伙架上了河床上的桩丫上。 这架水车能不能成功并系到北岸一带几百亩土地的灌溉问题。如果成功了,下次大家可以仿制,人力也可以从河里解放出来,以后即使天再热,几年不雨,只要南溪里面还有水,北岸也就不用为浇地的事发愁,甚至北岸的地因为有水车,将摇身一变,变成水田!这可就不一样了,家里有个几亩水田,谁还去外面揽工啊,能饿不死就行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地这架水车。 “把水破开吧!”梁川说道。 “三郎,要不要等下郑家大小姐?”何保正问道。 “不等了,等她干嘛?”梁川语气很坚定。 随着梁川一声令下,两个农民破开分水鱼嘴口堵水的泥石,挖开的水流顺着暗渠奔涌而入,水流很快就淹没了暗渠,流进分水口的水流因为水道变窄了,水流也变得更急。渐渐地,原来纹丝不动的水车吱地一声,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它动了!”何保正爆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这玩意真的能动!其他帮工的农民也是看得啧啧惊奇,他们可不懂为什么。 竹筒获得的动能让水车缓缓地旋转了起来,旋转速度越来越越快,最后又趋于平稳,不急不徐地在河床里转动着,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原先浸在水里竹筒被抬升离开水面,因为竹筒有一定的倾斜角,在低处时竹筒口高于筒底,竹筒会盛水,装满一竹筒的水。随着水车旋转,转到高处以后,筒口的位置又会低于筒底,这时竹筒里的水就会顺势流了出来,倒水般有一个弧度。 成功了! 水车边再让师傅装一个水槽来引流水筒倒下来的水,就能将南溪水从溪里引到北岸了。虽然每个竹筒每次倒出来的水不多,倒是这架水车日夜不停地引水,不用人力畜力,积少成多,水流源源不断,几百亩的土地,也不成问题,甚至还得担心水流足够以后,要及时放掉水槽,否则水就会漫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千株茶 太阳落山以后的凤山又归于了平静,远方的山峦隐约还看得见形状,可是山的颜色只剩下浓墨,白云归隐于山岫,倦鸟晕鸦返回了树枝头的窝巢,各种的不知名的小昆虫开始出没,草丛里田埂上,虫鸣蛙叫声声入耳。 范殿元和老马两个人坐在甘蔗地边上的田埂上,春天的夜晚有一丝料峭,山吹下来让人忘却了白天太阳的炎热。田埂边的渠道里一股清凉的溪水正从南溪边上缓缓地流过来,流向四面的甘蔗地。 两个人吹着温柔的晚风,脚泡在清凉的水里,别提多惬意了。这几日不再是忙着往南溪岸边跑来回挑水种地了,而是拿着锄头在地里挖引水渠。 水车不负众望地发挥了它巨大的功效,它就像一头老黄牛,不能喂草料,也不用人去鞭赶,一天到晚不停地旋转着,溪水源源不断地从溪里引上来,流到水槽里,再流到地里的水渠,滋润着百亩大地。 范殿元他们白天忙着开沟挖壑,引水渠按照梁川说的,要合理减少占地面积,又要是通向所有的甘蔗地最近的距离,这样才能减少水在地面的蒸腾作用,减少不必要的损耗。 甘蔗地里本身就是一垅一垅,中间的沟开得很深,培土又盖得很高,甘蔗这种作物容易倒伏,埋土不埋得深的话,夏季的一场台风就能将这百亩的甘蔗地全部收了。 甘蔗地里有沟垄只要引水流到了就能流进甘蔗糖田里,水下渗到地里甘蔗就能起到灌溉的作用了,省了大把的力气。 忙活了整整三天,能覆盖整片甘蔗地的引水渠终于挖好了,脚底板感受着那溪水的清冽,两个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范殿元今天打了二两高梁烧子,花了他好些钱,可是他高兴啊。旁边摆着一盘干煎鱼肉,这鱼还是老马的儿子每天帮梁川看鱼篓然后梁川送给马蛋的谢礼。他们北方人不喜欢喝鱼汤,经常煮了汤都是给马蛋喝了,然后鱼肉捞出来几个人加菜吃了。 雪白的鱼汤不用加任何调料,就放几颗粗盐,再放几根小葱,煮出来的味道都相当的浓郁,可是大人就是喝不习惯。马蛋喝着这个鱼汤,还别说,才多久,原来干瘪的身子现在气色很好,肉好像也长了不少,好像是错觉,老马都觉得这个萝卜头长高了。 干煎的鱼肉鱼皮都烧得微焦,粘着一点粗盐,鱼肉煎透了以后,土腥味会减弱许多,吃到嘴里那股子咸咸的味道让人很舒服,再就一口劣质的高梁酒,虽然不是好酒,但是聊胜于无。 干完一天的农活,泡着脚,吹着晚风,吃着鱼,还能再喝二两酒,身上的每个毛孔好像欢乐得都在呻吟,酒能解乏,低微的酒精度让肌肉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端起粗瓷酒碗都是小小地泯了一口,让酒在嘴里回味一会再缓缓咽进肚子里,不舍得一口闷掉。这酒有些苦涩,但是喉头满是粮食的余香。。 两个对视一眼,笑了。 “老范咱们的命真大,没有死在兵乱的西北,也没有死在逃荒的路上,来了兴化还有一口饭吃,呵呵,现在这日子比往日可强多了。” “祖宗保佑,咱们命不该绝,过够了这么多苦难,也该换咱们时来运转了。” “咱们老家那地种麦子都打不出三两,可是大家都还抢着种。这地方的人不能种稻,连小麦都看不上,地索性就荒在那儿,宁愿种些没用的作物也不种粮食。种的这些甘蔗甜是很甜,可又不能当饭吃,你说奇不奇怪?” 范殿元喝了一口酒,沉思了很久,呵,老马一辈子稀里糊涂的,他哪里会晓得这些南人的道道。这些南方人可精明着呢,就冲这种不用人力的水车,北方有几个人想得出来? 种甘蔗?只怕还不是吃或卖这么简单,自己的东家大小家天上神仙一般的人,家里生意不计其数,会做亏本买卖?她都对这个梁川俯首贴地,也不知道这个梁川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的主意。 “老范你想啥呢,来,喝!” 老马把范殿元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了,继续跟他说道:“蛋娃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人家何麓不久后要开个学堂,能让娃不要钱去上学堂,就是那个天天给蛋娃送鱼的那个,梁川郎。你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 范殿元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咱们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就要好好珍惜了,咱们是没那个条件供娃去读书,只能委屈了孩子,可是别人给了咱们机会,咱们就得抓住。蛋娃比你有出息,不能像你一样,一辈子在地里扒泥,就是咱们老祖宗保佑,几代的泥腿子还能出个笔杆子。” 范殿元想了想又道:“咱们种这甘蔗肯定是能赚钱的门道,否则大小姐不会屈尊天天往地里头扎,在家里绣花赏景不舒坦吗,以后咱们就多看看,要是这路子走得通,咱们过几年也种!” “老范还是你的话在理,这些日子挑水可差点没要了咱的老命,娃可吃不了这个苦,这何麓的梁川郎真是大善人,免费办学堂,图什么?” 范殿元也想不通梁川这个人,他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奇闻轶事,据说现在何麓半个村的人都在他手下干活,自己种的这甘蔗地好像也有他的份,并不完全是郑家大小姐一个人的,他还能打死老虎,文采也非常了得。这样一个人办一个学堂让大家去读书,是为了做善事吗? 这个世道难道还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而努力活着的吗? 两个人吃着鱼肉,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酒碗你来我往,感受着春日夜晚的清凉,珍惜着这一刻的太平。能活着,能有一口饱饭,在以前觉得就心满意足了,现在还想着送娃去读书,呵呵。 孙厚朴回家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伙计去地里收集一千株茶苗,一千株上好的龙团胜雪啊,这可都是引种自建州的好茶苗,自己家的茶农经过改良,培育出的最适宜长坑环境的茶树! 这茶苗适宜长坑可不一定适宜兴化,两地的风水土质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最适宜的在建州,自己手头的也是经过改良的,口感上还是差了建州贡茶许多,所以他们长坑孙家生意做得火热,但是还是走低端路线。 他知道梁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乡巴佬,可是乡巴佬可不会写那么精彩的对子放在店里让人去挑战。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其实是一个躲在山里的不出世的高人,高人喝茶那道道可就多了,自己与其他拿些下等货去糊弄梁川,不如大大方方地成人之美,满足他的予取予求,况且,自己喜欢的人还得靠他去争。。 一千株茶苗和一个自己中意的女人,哪个比较重要自己还是知道的,钱再多也换不回一个良人来。。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孙家大茶商的少爷这么急不可奈,算了一下路程,相当于这个有钱富少一回家,连个过夜觉都没睡齐整了就打包好茶苗就又往凤山赶了回来了,他究竟是单身了多少年,这么急。。郑若萦那丫头在他们眼里就这么有吸引力,这么多人想打她的主意。 郑若萦正好也在凤山,因为梁川真的帮他解决了甘蔗田的灌输问题,不可思议。但是梁川给她的惊喜足够多了,多得让她已经麻木,已经对梁川造成的意外习以为常,要是梁川搞不出点什么新鲜的花样,那她才觉得梁川肯定有问题。 她很高兴梁川帮他解决了问题,但是她很不喜欢又看到孙厚朴。 孙厚朴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渴望,她甚至从对方的眼睛里就能看到一股迸之欲出的强烈爱意。她承认孙厚朴是她这些年来众多爱慕者、相亲者中最为出众,也是最为有钱的人,家世相貌样样不差,甚至可以理解成她是‘高攀’了,按理说她也是一直期待着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只是,现在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她感觉坐立不安,想逃避,想抗拒。 孙厚朴再一次路过凤山,他注意到了那架硕大的水车,从溪里面舀起水然后源源不断地送到地里,他的茶田都是阶梯式的,用不上这种水车,但是他一看就知道这个大家伙对于农田的重要性。 给他的感觉是震憾。 震憾之下,他当机立断,给梁川抛出了一个更大的人情,这一千株茶苗他叫自己家的茶农帮忙全部种上去,现在只需要梁川提供一个地点就行了。 梁川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的人生哲理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兵来有将挡,水来有土屯,问题来一个解决一个,就是不怕还没遇到的问题。 梁川家后面的那座荒山,早就想开发一下了,有现成的劳动力和农业生产资材,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山坡种茶 种茶梁川是一个门外汉,尽管他也接触过一些茶道的知识,还都是茶话会上吹牛逼听来的小道知识。孙厚朴人家就是专业的,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用你的爱好兴去挑战别人的专业。 孙厚朴怕遭蹋了这一千多株好苗子,还特意问了下梁川是不是懂得种茶苗。凤山的农业搞得有声有色的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尤其是何麓,搞的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花样,而且茶苗一株好几百文钱,应该不至于买来挥霍吧。结果梁川告诉他,他压根就不懂。。他开始有点后悔当时脑子怎么一热,把这些宝贝送了过来。 一大队的马车拉着茶苗运到梁川的新家旁,螺城师傅们现在看到大阵仗也是见多不怪了,东家是干大事的人,做点什么都是轰轰烈烈地,一个个忙着自己手头的活,也没空搭理这帮茶贩。 马车没有山路上山,只能将茶苗从车上卸下来,背在马背上,用马驮上山。山上有人盖坟也是这种做,要是用人去背这些材料,那会吐血。拉马车的马都是耐力良马,行军冲锋不行,但是吃苦耐劳最好用了。 不只是大宋朝,哪怕到了今日,许多的高山上移动电信还有电力公司要搭设高架塔的时候,那些组装的钢材还是依靠骡马驮上山,因为深山里根本没有让汽车行驶的道路,土路都没有。 孙厚朴领着马队的人走在前面,他并没有在山脚下纠缠郑若萦或和梁川谈天说地,而是亲力亲为自己牵着一匹马带着人伙计去山上寻觅适宜种茶的位置。 这一点倒是让梁川有点刮目相看,大凡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拯救了大宋王朝,这一世是投胎过来享福的。不少人都是酒囊饭袋,要么就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纨绔衙内,更别说有像孙厚朴这样的,做事还肯亲力亲为的富少爷。 有的人家庭教育孩子,留下的是万贯家财不假,可是把孩子培养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米虫,家可小富但是难以长久。孙厚朴真正意义上诠释了什么叫个人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全部白手起家,实打实地自己干。梁川打心眼里感慨,富家子弟尚且如此,让穷人后代如何感想,这优良的家风,家族不兴盛也难啊。 山上的地都是无主的荒地,谁开发就归谁,这牌山地严格来说也是属于何麓村,只是山下的土地都没人想种了,山上的坡地更没人会来种,连做坟地都嫌麻烦。 官府的态度也是鼓励农民开荒,耕地面积的增加,县里面的官员课考的时候就会加上浓重的一笔,这是政绩。 梁川跟着孙厚朴的马队也上山来,种茶他没有孙家人专业,可是多少也懂一点,自己的茶叶最好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来,时代在变,一千年来炒制茶叶的技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能把古代优秀的技术留下来,再配合自己后世的长处,制作出来的茶叶相信也不会差。 何麓后山的山地海拔不高,但是也是丘陵地带,地形高度超过一千米后全有冻害,茶树熬不过冬天。这丘陵相对于平原常年有云雾缭绕,南溪河水终年带来绵绵的水汽,笼罩的半山腰上,湿度足够而且气压较低,阳光的漫射对茶树的生长有利。 茶树的生长对温度也有一定的要求,这龙团茶树原产于建州,后孙家人移植到泉州,兴化的比建州较南,又处于泉州的北方,二者取其中,纬度位置还是相对比较优越的。这里的气温冬季也在十度以上,夏季在二十五度以下,正好适宜茶树的生长。 车队盘着山路蜿蜒而上,每到了一定的高度,孙厚朴就会亲自蹲到地上,用手捻起一把泥土,用手搓开,手尖感受着土壤的成份,眼睛仔细地观察,时不时鼻子还会去闻味道。 “小孙啊,这种茶树这么多讲究啊?挖几个坑直接埋进去不就可以了吗?”梁川一脸天真地说道。 以前不认识梁川,不了解这个人,孙厚朴还可能以为这个人真的是个门外汉,讲的外行话,可是现在他每次看到梁川那张扮猪吃老虎的嘴脸,就感觉芒刺在背,总感觉这个小子在装傻充愣。 特别是今天,本来他还以为这兴化的地形不适宜种茶树,今天自己实地考察了以后,心里如惊涛骇浪般涌动。这里的气温、地形、土壤、日照,都是最上等的适宜茶树生长的好条件!难怪梁川这个人心血来潮吃饱了撑的想种茶树,就说嘛,原来是什么都算好了,现在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姿态,好深的城府啊。 孙厚朴脑子里把梁川盘算了好几遍,梁川看着孙厚朴的目光灼灼不定,他是真的不懂,就是想搞点茶叶试验,哪里知道他的形象在孙厚朴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厚黑学九段的高人。。 “得天独厚!万金之地!”孙厚朴的眼里相当的火热,看到梁川都有点发毛。 “小孙,怎么了,这里不能种茶树吗?”梁川心里没底,怯生生地问道。 你还装!孙厚朴心里问候了梁川家属好几遍,可是脸上还是激动不已,说道:“闽越大地我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了,就在眼皮子底下打眼了。”孙厚朴说完还一脸懊恼之色。 梁川搞得更糊涂了,“小孙,你直说无妨,是不能种吗?” 孙厚朴抓了一把泥,在手心搓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扬掉手中的泥土,“你们这片山土层很厚实,土质却很疏松,通气、透水、蓄水性能都很优异,而且茶树苗最喜红木而忌黄土,你们这里都是红木,你闻闻我手上的这味。” 孙厚朴手上的红壤已经扬掉了,但是梁川将鼻子凑过去一闻,一股浓烈的腐败腥味还是扑面而来。 “这土味好重啊。”梁川皱了下眉。 “你说得很对,土里的腐味越重,越说明这土的肥力旺盛,红壤肥土是最适宜这茶苗生长的,所以我说你这里是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啊!”孙厚朴嘴里不住地赞叹着。 梁川有听说过,茶树喜欢偏酸质的土壤,而且土壤中的腐殖质越多,在这种没有合成化肥的时代,生物肥就是植物唯一的营养来源。他经孙厚朴一点破,才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这面山坡向着阳光,日光充足的照射会让茶树生长健全,古语也有云,其山多带砂石,而号佳品者,皆在山南,盖得朝阳之和都也!把茶树种在这里,按时采撷,不愁没有好茶喝啊!” 高山云雾多,漫射光多,湿度大,有的是昼夜温差大等等,有利于茶叶有效物质的积累,特别是芳香物质的积累。总的来说,这是环境条件综合影响的结果。但并非所有高山都能生长出好茶,一种优越的地理环境可以让茶叶更突出,但是要造就一种好茶是从生长到炒制各个环节缺一不可的。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却也营造出了这么好的效果,这是真真是天降横财啊,茶叶也是金贵的物件,要是自己再掌握了炒茶的技术,不愁不是一项收入来源。 茶园的地址选定了,孙厚朴便让家丁伙计开始帮忙刨坑种植。孙家伙计只负责帮梁川先粗粗地种地到里,至于这茶园的除草修整平沟排水,就等日后梁川自己叫人管理。只算只帮梁川种到土里,已算是帮了梁川的大忙了,他要是请人来种茶,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茶苗,凤山也没地方请茶农啊。 茶园里忙得不亦乐乎,孙厚朴这时候就没有亲自上阵了,剩下的真就是体力活了,用不着他出面。他背着手迎面望着凤山与兴化,兴化城此刻在半山腰上尽收眼底,凤山有一条长街横贯而过,南溪水像一条玉带将二者紧密地系在了一起。 和煦的春风不时地抚着这个飘飘公子的衣带,这种丝绸质的华服不仅质地轻莹而且穿在身上相当的贴身舒适。像春风就抚不起梁川身上这粗麻笨重的农活装。孙厚朴的背景很潇洒,看着就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概。 梁川静静地走到边上,也面朝着这一片繁华,两个并排而立,嘴上说问道:“你真心喜欢郑若萦吗?” 孙厚朴的嘴角轻轻扬起,淡淡地说道:“你看我不像吗?” “那今天我再教你一招,十拿九稳!” 这可说到孙厚朴的心坎上了,这才转过脸来的火热地看着梁川,等着梁川的答案。 “你只需让媒人下个聘,然后八抬大轿,吹鼓打闹到他郑家府上去,他老爹见了你这个乘龙快婿,怎么还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孙厚朴苦笑了一下,“你是说倚仗着我的家势来搏得他们的欢心吗,没错这样他家里会很风光,可是,她会高兴吗?” “呃。。按我对这个妮子的了解,她不但不会高兴,还会恨你一辈子。” “那我便不能这样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强扭的瓜 “我不缺女人,我这一辈子拥的东西太多了,有好多东西在别人看来都是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我举手投足表示一下就能轻易地获得,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人容易忽视那些太容易得到东西,我觉得娶个妻子不是一件太随意的事,所以我想更努力去珍惜这个过程,找一个真正合适自己的。” 梁川听在耳朵里,想说这个哥们太騒情了,又有点赞同他的话,东西只有那些得不到的才是宝贵的,不容易得到的才会想去珍惜,这个确实是真理。他想插两句话,孙厚朴又接着说了。 “孙氏家声大,福绵世泽长,表面看着光鲜,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梁川隐约从这话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想问又觉得唐突。你不说我不问,静静地就站在山坡上享受着春风的呵抚,很轻很柔。 “这茶苗是金贵的蛋蛋也是催命的阎王啊。。” 梁川的心里咯噔一下。 “茶园就像一块肉,一块美味的生肉,它会吸引来很的蛆虫,可能你背后有贵人相助,才会想种这金饽饽,但是诚如我们孙家现在都是风雨飘摇。。” “不是吧,你们家还风雨飘摇?那我们这小家小户的不成了汪洋里的一叶扁舟?” “越是大块的肉越会让人盯上,我们孙家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 “我没弄明白,你们家是得罪了大人物?这么颤。。” “现在咱们是一路人了。” “什么一路人?” 孙厚朴震惊了,他被这个梁川装天真懵懂的样子惊呆了,这小子真他娘无耻到极点,茶苗都种下去了现在还在装不懂,要么就是真不懂。。 难不成。。他真的不知道! 那自己可就害了他啊!孙厚朴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让他想起一些他不认为是快乐的往事。 孙厚朴试探地问了一句像是傻话的问题:“茶叶不能卖你知道吗?” 寂静,梁川嗡的一下,脑袋被敲了一闷棍,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茶叶不能卖?你逗我呢?” 山风吹在耳边,梁川却听不进去任何的耳音,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大宋朝满大街的人都喝茶,茶叶却不让卖,没听说过的道理啊。那他们的茶叶哪里来的,自己家里种的吗,敢情我要喝茶吃鸡还要自己种茶树养肥鸡啊。 完了完了,孙厚朴现在真的看不清这个人了。他一直以为梁川是一个南阳卧龙一般的高人,一双眼睛不出世却能窥视着天下,可是他竟然连榷茶都不知道,大宋子民还有不知道这回事的吗,难怪他一张嘴就跟自己要一千株茶苗,这喝得完吗,还真他娘是拿来卖的,他打的该不会是自己的主意吧。 “要不要咱们下山,路上咱们慢慢聊这个事吧,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孙厚朴就怕好心办坏事,一千株茶苗是小事,可是一不小心,被人盯上之后,小事就会变成大麻烦。 “这个事要说清楚,就怕我一个不小心犯了大宋的律令还不知道,回头全帮别人做了嫁衣裳!” 茶、盐、铁、矾、酒等物品都是实行专卖制度,盐铁酒的名声太大,梁川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连茶也是朝庭把持的,他本以为大宋茶风盛行之下,必定是由茶叶商品经济的高度发达,没想到不仅不发达,还处处制肘了茶叶的流通! 这几样生财之路随便把持一条,都是造就富夸王侯、拟于人君豪商巨贾,孙家在这种环境中,就分得一口汤水,就吃得满嘴流油,个中的门道还有手段肯定不比寻常,必须要从孙厚朴嘴里多打听点消息,否则大祸不远矣。 郑家的佃农这几日又恢复了神采,水车转了几天,地里的甘蔗早已浇灌了一遍,水沟里蓄着一些河水,等甘蔗田里的水一干就破开田埂放水进去。水车的水槽源源不断地输水进来,几个佃农考虑在田边挖一个水池,河水无处流,只能白白浪费了。 那水又流回溪里,可心疼坏了村里的其他人,何保正他们认识,借着他们挖的水沟引了不少溪水来浇自己的禾苗,可别人就没这个好运了,郑家的佃农说什么也不肯放水。 一家要水百家跟着要,水车灌溉自己的地还绰绰有余,全部的地都要浇灌,那可就力不从心了。放了水道义上说得过去,不过可没有半点好处,回头自己的地不够灌溉,东家就会怪罪了。 一架水车给这个小小的地方造成了巨大的轰动,周边几个乡听说何麓有了一架大水轮,浇地都不用到溪里去挑水以后,一个个眼热得要流血水。他们可是吃透了挑水的苦,而且是家家是旱地,要是有这么一架水车,以后他们谁还种麦,种点水稻收成高多了。 乡里不少人趁着日午太阳巨大或是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郑家的佃农回家煮饭不在地里,偷偷跑到溪边去观察郑家的这架水车长什么样,看又看看不懂。一靠近那架郑家佃农视若性命的水车,陕北来的难民就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一群十几个人人,剽悍得不行,以为他们要破坏水车,个个手里拿着锄镰,怒目盯着乡民,准备拼命! 陕北边民的民风可是相当的霸道,当年秦皇扫六合的秦兵,后来明末乱世的榆林兵,都是以一挡百的狠角色,拉起一支队伍,就有资本逐鹿天下。他们的特点就是老人小孩不可小看,男女老幼全民皆兵,你打我一个,我全家上阵,抄起菜刀斧头就是干! 附近仙水、赤荷、莲乾几个村的村民对水车很好奇,有一些人手脚不干净,上来就了掰弄水车,范殿元他们又不肯让水车受损,金贵着哩。一来二去,佃农们和乡民多次差点擦枪走火,酿成火并。 还好带着大哥范殿元脑子够冷静及时压下来了,控制住了场面,强龙虽强也不能压地头蛇,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再经不起折腾了。这种情况他也向郑若萦反映了几次,郑若萦也是保持高压态势,他们郑家还没有把这些乡里人放在眼里,他的态度也是尽量保持克制,必要的时候就诉诸武力,郑家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这个时节的蔗苗需水量极大,水车让地里的蔗苗焕发出了勃勃生机。郑若萦自水车搭好后第二天就来巡视了一遭,佃农们跟她千恩万谢,做出了这么个好东西,看着引水渠里波光粼粼,她也没想到水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高兴之余郑若萦提着一篮书峰乡新摘的枇杷来致谢梁川,虽然梁川也是为他自己的事业做的水车,不过表面上的人情还是要做个样子,天天让人家做这做那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 书峰乡的枇杷个大浑圆,就像一枚硕大的鸡蛋。成熟之后果肉透着一股橙红般娇嫩,剥开果皮,果肉甜而不酸,入口即化。现在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凤山集市上兜售枇杷的果农极多,几株枇杷树便能给家里增加不少的收入。 这个时代绿色蔬菜和水果并不像后世让人当成宝贝,反而是个个乡民肚子里都没有油水,水果的价格也相对比较低廉,一整筐的枇杷有时候也就换个把月的口粮,不过这点微薄的钱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拿在手上,也是心肝宝贝似的。。 郑若萦她又看到了孙厚朴,满心欢喜的一张脸瞬张就又拉了下来,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在何低宗祠里重逢。孙厚朴脸上温暖的微笑,静静地站着看着郑若萦,脸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而又高高地上的微笑姿态,反观这边,郑若萦脸上则挂着寒霜。 郑若萦想把这个讨厌的人晾在一旁,故意找梁川聊天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梁川接过郑若萦送来的枇杷,拿了几个拉过孙厚朴两个人走到边上反而把郑若萦晾到一边,说起来了茶叶的事情。 从小到大郑若萦周围都是众星捧月一般,不曾享受过被冷遇的感觉,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般待她。 梁川没心思照顾这个大小姐的心情了,直接问孙厚朴道:“茶叶这方面我有很多外行和不足的地方,咱们探讨一下。” 孙厚朴看了一眼郑若萦,自己此刻去贴她的冷屁股肯定也是自讨没趣,只能跟梁川说道:“从哪里开始说?” 梁川说道:“从开始慢慢说。”从孙厚朴的背景来看,郑若萦选择这个后生无疑是押对了宝,他们郑家求的可不就是这样一个豪门大户,让他郑家的女儿的不愁下半辈子。 给大户锦上添上哪怕是一朵小雪花,也比把这若大的家业拱手送给哪个眼巴巴天上掉馅饼的穷小子强,郑益谦从来都是这种想法,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这个凤山的野小子有想法时,急得他是成宿成宿吃不香睡不着,辛苦种了二十年的花,可不能让一头猪给拱了。 可是梁川看着这两个人,自己的心里怎么倒有一股子怎么也说不出的膈应,难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宋榷茶 兴化没有人种茶,至少梁川知道的没有人种茶,茶叶都是要么北面建州买回来的,要么是南下去清源县买。至于为什么这个地方没人种茶他也没想过,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土质和气候不适宜种茶叶,结果孙厚朴告诉他,兴化这里的土地也是极优良的茶园选地。 这就让梁川很不明白了。 如果说种麦种菜收入微寡,没人愿意种那还好理解,但是茶叶这种几乎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需求量又大,利润也不低的商品,聪明的兴化人应该很多人种植才是啊。 郑若萦家没有种,连嗜茶如命的郑祖亮也没听听说过有一亩茶园,这难道是巧合?肯定不是,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使得茶这玩意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答案就在孙厚朴这里。 孙厚朴拿了个枇杷观赏把玩着,没有剥开吃,说道:“你们兴化可真是风水宝地,虽然八山一水一分田,可是田是肥田,能种荔枝种枇杷,连红心文旦柚也是你们这里的,种起茶树肯定也能焙制出好茶。” 郑若萦本以为他们在谈论什么生意经,侧着身子支起耳朵好像在看着艺娘她们弄竹编,耳朵却是听着他们的谈话。 “能焙制好茶为什么没有人种茶?” “因为种茶不能卖,所以就没有人种了呗。”郑若萦竟然也说了一样的话。 孙厚朴眼睛一亮,接着她的话说道:“做我们茶叶这一行的,不论是种茶还是制茶的都称之为园户,就像世代传承的祖业,一般做了这行,子孙也都是从事这行了。” “我们祖辈世居长坑,很早就开始种茶,可是我们种出来的茶叶并不能自由的买卖,朝庭在江南设置了十三个山场,这十三个山场就是压在我们头顶上的十三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不能买卖的话,你的种出来的茶叶到哪里去?” “你这都不懂,茶叶当是由山场的人收走。”郑若萦道。 “什么?”梁川听得一头雾水。 孙厚朴看出了他的困惑,榷茶制在大宋难道还有正常人不知道的吗? “梁大哥,淮以南有十三个山场,专管我们园户的生产和买卖,江以北有六个榷货务,负责全国茶盐的交易。你想要买茶,要到东京用钱或帛预交茶价,拿得茶引再到指定的山场或榷货务去提领茶叶,拿到茶叶你才能卖茶叶!” 梁川听得脑袋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我自己种出来的茶叶我不能卖,要先卖给官府然后我去找官府买回来,才能自由卖?” “你的话说得虽然有点糙,不过是这个道理。”孙厚朴赞同道。 梁川气得拿起一根柴禾,架在胸前,用力一折,折成了两截,还不解气,嘴里气乎乎地说道:“折腾这一场,茶价要上扬多少?茶农将茶叶卖给山场,别无选择,那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郑若萦神情严肃地道:“官家名义是与园户公平买卖,可实质上是强抢豪夺,太祖自今推行榷茶法以来,种茶园户死的死,逃的逃,还害了不少乡邻连坐,把茶树砍了是犯了大律,而要多少种则是雪上加霜,百姓现在俗话都会说了,‘地非生茶也,实生祸也’” 梁川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有一股子夫唱妇随的味道,梁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两个人被梁川盯得不舒服了,才反应过来我。郑若萦两腮微红,低头头不让人瞧,微声道:“我不说话了。” 孙厚朴回忆了一下往事,款款道:“我孙家早年也是耕一小片山头,种了几株茶树,烘焙后自己饮用,后周咱们闽地独据一方,也算是太平年代,正好我祖父破土开野,将茶园面积一扩再扩,那时候太祖还未入闽,官府重点在与太祖斡旋,民间除了课税,盘剥倒是不大。” “谁曾料想太祖朝,百姓享太平,民间一片盛世,我园户却是万劫不复,太祖乾德二年,开始禁榷东南各路的茶叶,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开山场置榷务,天下茶都是输官市之,敢匿或私藏茶叶,皆没入官产,按值论罪。民间私毁茶树或贩卖伪茶者。。” 梁川越听越心寒,越听越心惊,这他娘的哪里茶叶管制,毒品管制还差不多吧。 “会怎么着?” “贩私茶千贯男人刺配充军,女人发为苦役,再多者弃市徒刑不等,私毁茶树,按市斤等若贩私茶论处。卖假茶一斤脊杖一百,二十斤斩首弃市。。” 梁川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小孙啊,你快让你家的伙计手脚慢些,那些茶苗可千万别种了,要出人命的!” 孙厚朴说道:“这会都长地上了,来不及了。”孙厚朴也很想看看这梁川怎么应付,当初他家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这条茶路,既然叫我种了,要毁茶可不成,被人告了官,那我不是倒大霉了。 “我可被小孙你逼上绝路了,难怪你说这茶吸人血,何止是吸血,简直是要命啊,我这小茶园,一年采不到两斤茶,难不成我还得跑到东京去?”梁川在茶业这一行就是一个傻不拉叽的门外汉,原来想着倒是轻巧,自己炒点茶赚点外快,现在茶叶卖不成,可能钱还要亏不少。 郑若萦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梁川怎么这么大胆敢伸手去碰茶,他老爹行行有涉猎,唯独盐铁茶酒不敢碰,身后没大靠山,只有被敲诈的份,谁能赚钱?梁川竟然去种茶树,他在想什么?听他们两的话,怎么好像梁川对榷茶一无所知,而这个姓孙的不怀好意,暗暗地坑了梁川一把? 有想于此,郑若萦看到孙厚朴这种公子哥的眼神更是厌恶了几分,耍手段不光明正大的,算什么正人君子? 孙厚朴接道:“茶价的价格是由山场规定的,而且这个价格是在收买茶叶之前定的,不论今年茶叶产量如何,品质高低,山场说了算,这个称之为官价,官价不能讨价还价,不过官府倒是会把茶钱先付给园户。” 梁川现在已经学聪明了,涉茶一道处处都是陷井,官府与民争利的现象无处不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好事,先给茶农钱,再收茶叶? 梁川斜眼睨了一下孙厚朴,嘿嘿讪笑道:“只怕没有这种好事吧?” 反应这么快! “是的,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吃食,官府预付的叫本钱,待茶叶收后园户要缴齐足额的茶叶外,还要付息,值五抽一称之为茶息。” 值五抽一?那岂不是要收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贫穷限制了梁川的想象力,这跟养猪杀肥有什么区别,老百姓就是官府眼中的肉猪,这样折腾肥了官府百姓能喝到一口汤不? “这就是高利贷,太可怕了。” “张大哥说的高利贷是什么我不清楚,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公子还少说了一样吧。”郑若萦冷冷地看着孙厚朴,孙厚朴见她面色不善,心想也没哪里得罪她啊,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比原先过犹不及。 “哦,对了,山场收茶,官价很低,还本付息之后,每百斤茶叶还要另加二十斤至三十五斤不等的损耗,这个就叫耗茶。”孙厚朴说的声音小小的,眼睛不离开梁川的脸庞,梁川这时候脸上已毫无表情了,只是不住地摇头。 “梁大哥为何摇头?”,孙厚朴有点明知故问,这不是都在情理当中吗。。 “我摇头是因为,本朝茶法如此苛残,茶农没有不会反抗吗?”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们当茶农是索取无度的摇钱树,百姓不会造反?梁川读过一些野史,水浒里的好汉被方腊杀了一大半,而这个方腊当初为什么起义,据说方腊原先是茶农,梁川看到这里还在奇怪,大宋朝茶农这么有钱怎么会造反? 在这种茶法的盘剥之下,茶农不造反才怪。宋江的老对手方腊就是浙江的茶农,不要以为这些带头大哥都是吃不饱的穷人,他们个个是赚大钱的主,只是要的更多而已! 反抗一词出口,郑若萦和孙厚朴两个都是心头一凛,这话岂可随口乱诌,被人告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梁川真是胆大包天,说得面不改色如此随意。 “太宗朝茶法严苛,蜀中王小波和李顺就造反了,蜀川产茶也不过数十个州县,许多百姓糊口都是靠茶业。西北博马,蜀茶大市西北,茶价糟如土粪,茶农就便反了。为此太宗还下了《罪已诏》,茶农民愤可见一斑。” 孙厚朴不愧是这行业的行家,一部茶叶史简直就是在他在心中,各种茶农的心酸血泪他是一清二楚。 许多事情郑若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了也是暗暗咋舌。 “民反之后,茶法还不变吗?”梁川说到了点子上了。 孙厚朴无奈地说道:“变了,天下哪里的茶都不能卖,就是蜀川和岭南的茶叶能自由的买卖。” 第一百八十五章窝火至极 天下皆禁,独川与广南?这是几个意思,意思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吗,不闹事朝庭就不引起重视是吗,蜀川的民风自古也不是一般的淳朴啊,老百姓动不动就造个反,烧掉栈道守着关隘自立门户,朝庭把他们逼急了也无可奈何。 而岭南呢,这里在古代就是野人的代名词,广州通商了还好,没通商之前大臣一但被发配到这里,基本就是要准备好后事,落后程度可见一斑。这里的土人与客家人的长年冲突,连官府的束手无策,潮汕地区的官府甚至长期处于真空的状态,官管不了民,也就放任而去了。 “你们长坑这么多种茶的,还有,建州不是茶业也很繁盛,难道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梁川不相信这些人能放任官府任意吸食自己的骨髓,这么大的团体,就没有人站出来抵制? 但凡是这肉越香蛋糕越大,就越难以忍受他人在自己身上割肉,茶贩一旦手中的实力足够大到叫板官府的地步,那么反抗也就随之而来了。 史书上说的造反往往是最穷的人发起的,这他娘的就是扯淡的,仔细看看史官的春秋笔法,哪一次不是手无寸铁的苦哈哈被这些有钱人骗去当炮灰的。 时间已届日午,艺娘置办了一桌饭菜,一小壶下亭楼里买的绍兴黄酒,酒温了一阵,酒壶拿在手上还能感到余温。蒸了一盘草鱼,炒了两个素菜,还有一些时鲜的野猪肉,肉质看着有点干涩,但是卖相还是颇为诱人。一盘紫菜蛋汤,枫亭的海鲜已经悄然上了餐桌,运至凤山身价骤然暴涨,艺娘安排着大伙人的吃食,还是买了一些较为便宜的紫菜。 郑若萦依昔记得那一次到梁川家,家徒四壁的两夫妻,就捧着一碗大白饭吃得津津有味的场面。时至今日,梁川的脚已然不瘸,饭菜也大不一样,荤素搭配,咸淡得宜。 郑若萦和孙厚朴一向不会在他人家中胡乱饮食,他们出身华贵,虽不是看不是农家饭菜,但是却是注重卫生,农家人随意,往往那粗瓷碗上还会沾着些许油腻,让人不舒服。艺娘收拾的碗筷,却是清爽干净,简约而不随意,看在眼里吃在嘴里都舒心。 现在郑若萦和几个姑娘的感情逐渐升温,她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出入自由的千金大小姐,有话说话,距离越来越近,两个男人在吃饭,郑若萦没有扎在一起,而是选择了艺娘那。 孙厚朴与梁川则是吃着饭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建茶现在独沐皇恩,官家享用欢喜不已,他们建茶也跟着身价百倍从前,他们何愁没有活路,建州山场不敢对他们太过为难,喝不到良茶,官家饶不过这群蛀虫。” “那你们长坑茶呢,你们没有官家的赏识,这些年却也做得风生水起,隐隐有赶超建茶的态势,难不成你们贩私茶?” 孙厚朴两眼瞟了四下,确认无人后只是嘿嘿一笑,而这就印证了梁川的猜想。 “想必你们靠着清源这个港口,做了不少化外人的生意吧。” 孙厚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透彻,连他们交易的主要对象都清楚。 “张大哥现在与我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孙厚朴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嘴里吃着饭食,饮了一口温酒,大力抹了一下嘴角,带着一股子豪情说道:“我父孙昌赖,自我祖父打下一片广袤的茶园后,榷茶日益残暴,进无可进,退亦无路,谁曾想清源县海港常年化外人定居,海内海外茶叶所需不计其数,我父先买通了市舶司的官吏,再摆平泉州山场的茶吏,搭上化外人这条线,终于不至于全家上吊,只是这路终非正道,风光一时无两,不代表终身无事,风雨飘摇啊!” 梁川在心里问候这个小子,你小子有前人给人打下的好基础,现在就是躺着收钱,不得罪人不乱来哪里会出岔子。我跟你不一样啊,只怕想指望这一亩三分茶园盈利是不可能了。 北边的建茶是国营的,所以他们有恃无恐,甚至别的园户越惨对他们来说越有利,除非官家不喝他们的建茶了,沦落到泯然众人矣,茶王还是他们家的。 南边的长坑茶则是杀出一条血路,打点好了各方势力,依靠走私茶叶发家致富,这个风险太大了,要是碰上了一个海瑞般油盐不进的主,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过有宋一代,好像海瑞般的阎王还没出现,茶利太丰厚了,朝庭又太需要这笔钱,把茶农逼上绝路朝庭也不愿意。 南北各自为政的特点在梁川看来却洽洽是闽人最大的特点,八闽的说法还没有出现,闽地自古以来就是一片散沙,山地和丘陵把闽地分割得支离破碎。十里不同风,八里不同俗,说起话来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更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 蜀川人一有问题关上门就是铁板一块,大家拧成一股绳。而闽人呢,炎黄至今这里都没有发生过叛乱,不是闽人太温顺了,而是这里的势力够不成一股大洪流,星星之火一冒头,还没合成一股势力就被扑灭了。这片神奇的土地当年的太祖甚至是兵不血刃的拿下的。。 现在的梁川可不敢去冒走私的风险,茶叶这块的利润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眼下最重要的产业还是在制糖这一块,白糖要是生产成功了,利润远胜于茶叶,何必跟这帮人刀口上舔血,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原来梁川以为这个公子哥的家境豪沃,郑若萦嫁进他们家不会吃亏,现在一了解,这分明是把郑丫头往火坑里推啊,万一孙家哪天被人举报了,或是一个不慎湿了鞋子,那不是也要跟着倒霉,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也没有大仇恨,她能有一个好归宿也是自己希望的。 “茶园建起来后,怎么去联系山场的人,要不要自己去登记?”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山场人眼线通天,他们自己会找上来的,你只需管理好茶园就行。”孙厚朴一脸真诚地说道。 梁川现在可不放心,已经被孙厚朴重重地坑了一把了,要是自己再不留个心眼,官府带着枷链上门的时候,自己可就没得玩了。妈的,你小子不会以为把我自己弄进去了,郑若萦就是你的人了? 你小子都算计到我的头上了,就不要怪我不帮泡马子了,你小子有心眼,郑若萦跟了你指不定不是好事。 这顿饭无疑是梁川除了那顿牢饭以外,吃得最憋屈的一顿饭,脑子盘旋着各着想法,想着以后怎么应付山场的这帮茶吏。这个时代还有太多自己不懂行的东西,封建的禁忌也是数不胜数,而自己又是愣头青,这次吃了这个大亏,必须吸取教训。 跟孙家搞暧昧眼下肯定是不行,孙家现在一定有自己的武装,有自己的人脉来保护他们自己的茶叶生产线不会出问题,自己什么都没有,跟他们搞到一起,一出问题肯定是弃车保帅把自己扔出来当替死鬼。 茶叶已经在自己的地盘落地生根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关他们的事,何麓还有谁有这种本事来种茶,大家闭着眼睛去想也知道。山场来查,一查一个准。 当务之急自己得让何保正或谁去兴化县衙问一问关于茶叶的有关政策,咱们可是良民,朝庭定的茶息茶税和茶耗一分都不会少了朝庭的,即使不赚钱也要把朝庭的税金补齐了,届时如果出现亏空,要自己贴钱那也没办法了,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但是要是茶叶还能盈利,只是盈利少的话,那也不失为一项产业,至少让茶工还能赚,赚几分辛苦钱。 茶园需要人打理,自己也不可能天天拿着锄头去照顾这片茶园,锄草施肥,挖沟排水都要人去打理,请个人也得花钱,茶园的收入如果微薄,就当发了这个茶工的薪水罢了。 现在倒是要庆幸这茶苗种得不多,也就种了一千株,一个茶农茶工打理茶园绰绰有余,对了,还要再请一个采茶的姑娘,每天背着竹蒌上山去采嫩茶叶,妈的,不知道茶叶赚的钱刨掉了成本和官税,薪水还发不发得出来。 “张大哥,你那片茶园各个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没有水源,你要看看到时候水源怎么解决,否则你得在山上架一台水车,茶树没有水可不行。”孙厚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马上就提出来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好意思提醒啊!”梁川的话好像是在讥讽孙厚朴,孙厚朴无动于衷。 大宋还有人不知道榷茶吗,连郑若萦一个女人都知道,你想种茶却不知道榷茶有点说不过去吧。这事可不能怨我,孙厚朴确实是无心想坑梁川的,只能说这事两个人事前没有沟通好。茶苗还是免费送给你的,我记得当时你笑得可开心了,一脸占了我大便宜的样子,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管理茶园 这次种茶本来是一件娱快而高兴的大喜事,但是梁川完全忽视了大宋朝对于茶叶的专营制度,而他又不肯沦落为孙家的附庸。梁川和孙厚朴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直线升温的,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 孙厚朴也承认,茶叶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如果就想得过且过,那都不无所谓,但是如果想赚大钱,很难。气氛有点尴尬,孙厚朴也就不好意思再在何麓呆下去了。 他向梁川交待好了茶园的一些管理方法,注意事项,说得是井井有条,事无巨细,现在他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梁川的茶园他日要是想做得好,想赚大钱还得来找他们孙家,生意人的经验告诉他,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他一脸真诚地去向郑若萦辞了行,可是郑若萦连看也没有看她,郑若萦以为这个姓孙的耍手段欺骗了梁川,对他的印象友好度原来就不高,现在更是直线下滑。 为富不仁的人可是可怕。 次日,梁川让所有的村姑全部停下手里的活,带上柴刀全部跟着他上山。大家很奇怪今天三郎怎么这么有闲情带着他们一起来山上砍毛竹。 茶苗新种下地,需水量巨大,山坡上又没有河流,想装水车也装不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茶苗枯死。在山坡上挑水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这比从南溪挑水到北岸的旱田来浇水还累,请人估计都没人愿意干。 老天爷也不下雨,只能靠自己了。 孙厚朴真不愧是茶行业的专家,选的地也是适合茶业的一等一的好地。清晨这片茶园上面还飘着薄薄的晨雾,水气十分充足,这种条件正是种优良茶叶的必备条件。 梁川领着三十几个村姑去竹林伐竹。两个人一组,一组要砍好一根竹子。竹子的形体要笔直修长,竹节笔挺顺直。整根毛竹长度要够长,竹身没有虫眼,竹干没有损伤,条件虽然有点多,但是品相好的毛竹竹林里还是不少的。 竹身上的枝桠要全部用柴刀砍掉,就留下光溜的竹干,这样两个扛起一根笑声竹还是挺轻松的。 半山坡上没有溪流,但是山上有,而且这个不是依靠近雨水的溪流,完全没有枯水期。山上的小溪是断层水,来源是地下水,地下水要枯竭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了,除非发生大规模的地质变动,否则这山上溪流虽小,可是就像一架水车一样,水流会源源不断。 梁川构想是利用毛竹来输水管,竹节没有铁棍来通,就将竹子破开,一分为二,削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输水还有富余,关键这样就能很方便去掉竹节,让一根毛竹成为通畅的水管。 三十几个村姑,两人扛着一根光溜的毛竹,在距离茶园最近的引水点附过,一根接一根往茶园放置毛竹。梁川让她们帮忙把毛竹破开,一分为二,打通里面的竹节后就可以回去做竹编了,其他的她们也帮不上忙。倒是这些女人做了几天竹编后,这破竹的功夫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做出来的基来成型,有些砍得不够到位的,就把竹子抬回去做竹编,也不能浪费了。 一根竹子十来米,十五根头尾连成的距离就有将近两百米了,足够把山溪的水引到茶园了。 接下来就是要注意毛竹之间的连接问题。取水处肯定最高,接着开始制造一点角度,让山泉山顺着竹筒流下来。竹筒头窄根粗,刚好上一根的头可以嵌到下一根的尾部,高度不够的地方,再用树枝架起来。 何保正见识了梁川的水车,对梁川的创造力感到惊奇,他自己的麦田是不用浇灌了,因为四月左右就能收获。但是他自己也种了不少的菜,这些菜再没有水就全遭殃了,郑家佃农认识这个保正,他们也知道是这个保正帮着自己的东家造出来的水车,所以他们没有保留地给何保正水浇地。 他真是感慨,这个三郎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知识,水车也能造出来。今天又见识了,山上的茶园又不用取水了,直接从山泉山溪里面引来的水,用毛竹做管道,虽然水量不大,可是跟水车是一个道理,一天下来溉灌量够了。 梁川想让何保正介绍一个茶农,帮他照顾一下这片茶园,茶苗要是照顾死亡,他可是会担上罪名,这个人要信得过,可靠。 梁川肯定会支付工钱,因为自己的地现在也不挑水了,照顾起来说很轻松,他倒是想揽下这活,可是梁川跟他讲,山下还有大量的活等着何保正呢,现在他要负责管理村姑们,还要运送竹编,蚊香也要形成产业了,这些回头都是何保正负责的,不能再让他来做茶农了。 何保正说,要不就让三叔来,三叔现在也没什么活干,那头牛也老得不行了,膝下无子无女,不做点事存点钱,将来的养老也是个大问题。梁川一听大喜,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自己还欠三叔一个大人情,这不正好。 郑三叔以前还自己种一种地,老牛拉到外头帮人家耕一耕地,赚一些辛苦钱,现在上了年纪都没有活接了。因为那老牛的效率太低了,还不如自己用锄头去垦地。 何保正把梁川的意思跟三叔讲了一下,三叔的脸永远是笑呵呵的,但是他不是傻,他也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三郎现在在村里做的事情都是大善事,大家都是靠着三郎过活,他担心我老了没活路,就找我去干活,可是我老手老脚的就怕坏了三郎的大事,家洛这就不成了。。” 三叔的话情真意切,生怕自己拖累了人家,何保正也怕这个老人将来没人赡养,梁川做的这是善事,好劝歹说,才把三叔说动了,去帮衬着管理茶园。梁川说每个月给三叔五百文钱,就负责在茶园里锄锄草,把毛竹接过去,浇浇地。 五百文钱,三叔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在落泪,三百文钱够他自己买米吃饭了,还能剩下两百文钱,关键自己不是人见人嫌的没用老骨头了,也算有个去处了。 孝义梁川郎,打虎真英雄。 孙厚朴多次跟梁川强调,新茶园建好以后,要使茶苗的茁壮成长,根深叶茂,快速高产,关键就在于茶园的管理。 梁川带着何保正和郑三叔,布置完毛竹水管后,以后哪里需要水就把水管接到哪里,不需要时就把水放掉,流到山下。梁川把孙厚朴告诉自己的种茶管理要领一样样地说与郑三叔听。 郑三叔的年龄与他的辈份是相同的,何保正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叔公。因为他和何金银几个仅存的老人是村子里辈份最大的。但是三叔眼不花耳不聋,手脚慢了一些外,还是一个很好的庄稼把式。 茶园里的茶苗已经种下来了,这片荒山几百年来没有人会来种东西,何保正都梁川是破天荒第一人。茶苗的三寸范围内,杂草要用手去拔掉,用锄头的话就怕锄伤茶苗根,影响成活。 三寸之后的地方,浅耕一到二寸,一尺之外,行间深耕四到五寸,以茶行为中心,理成一尺宽,一到二寸高的畦,有点像甘蔗地。这个还是很好理解的,说一遍给郑三叔,郑三叔就便笑呵呵地点头明白了。 梁川苦口婆心地跟三叔交待了好几次,这茶园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要是让山场的茶吏知道梁川把茶叶种到地里,然后又故意把茶苗给整死了,那他就要倒大霉了。这些茶苗现在可是金贵的宝贝,要小心呵护。 三叔说你待我这么好,还给了他一条活路,他会帮着好好地做好这个事的,农家人知恩图报,不是春天的毒蛇,忘了冬天救他的人。 新茶园培完土,到四五月,茶树两侧一尺范围内,浅锄除草二到三寸浅耕,一尺以外中耕四到五寸深。第二次除草则是在入夏的七八月,第三次在秋后,分别一次浅耕一次中耕。 这样的劳动在他们农家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麦子和稻谷还要收割脱粒,这茶苗就只有浇水和锄草,一天锄一片,一亩的小茶园几天就能修整得漂漂亮亮。 经较辛苦的就是这片坡地要慢慢改为梯地,把山上的土搬下来修平整,整修梯面,保护梯壁,还要挖一些小排水沟防止山洪,头一年可能事情会很多,但是茶园修好后,以后就是天天晃荡了。 所有的要点梁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三叔,为了谨慎,他还让三叔把这些话自己重述一遍。。 山上的活做好了,这片茶园也算有个着落了,虽然与预期的差了太多,不能直接盈利,可也是自己的固定资产了,以后看到别人怎么也能说自己是庄园主,有茶园的人,呵呵。 “老何,你帮我去兴化跑一趟,看哪个吏房管理茶园园户的,跟他吱会一声,咱们自己上门,省们他们上门来找咱们的麻烦!” 第一百八十七章蚊香模具 “三郎,好消息,今晨我去兴化县户房问了,茶园前三年新茶苗没办法采茶苗,所以不用交茶息茶耗,三年后就会按正常茶园开始榷茶,眼下还不用着急。” 何保正天蒙蒙亮就驱牛车赶往兴化,在户房门口候了小半日,才撞见上次为梁川落户籍的那位‘奸吏’,挤出违心的笑容,点头哈腰问着关于茶园的事项。 书吏看着这空手而来的乡民是有点不高兴的,阴阳怪气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不耐烦地打发了这个不上道的小草民。 梁川觉得奇怪,这小子怎么跟种了彩票一样,也难为他了,“老何,怎么样,衙门里的书吏有没有给你摆脸色?”梁川清楚地记得上次那书吏给何保正的打击,让他见识了人情社会的复杂,一路回来骂骂咧咧的。 何保正心知他在调侃自己前次的遭遇,老脸一红,讪讪地道:“活到老学到老,又不是愣头小子了,嘿嘿。” 梁川很乐于见到大家的转变,不能要求社会变,只能你自己去适应这个残酷的体制。大自然里活下来的往往不是那些最强健的物种,而是最能适应的物种。 “这样也好,暂时不用为这一亩小茶园担心了。老何,这蚊香现在要大量生产,今天咱们准备一些模具,以后你就能自己生产,你自己去赚这个钱。” 前些天忙着制造水车和建造茶园,蚊香的事何保正一直牵挂在心头。现在他婆娘一天能做两个竹筐,一个一百多文钱,一个月下来能赚好大一笔钱,说话比他硬气多了,动不动就敢在家里给他甩脸色,弄得何保正窝火憋气,换做以前早就把她给轰出去了,现在呢,出去就出去! 连他的女儿现在也是一起学做竹编,补贴了不少家用。带着女儿一个人支持着她婆家的那个破烂光景,自从人能赚钱了以后,整个人也阳光快乐了不少。 反观他,现在每天到地里晃荡一圈,回来再被几十个村姑调笑一番,有竹编的话顺路捎上叶小钗一起运到凤山,就是没一样属于他的正事,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羞于与这些老娘们为伍了,现在他盼望的就是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地做点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压模冲床,蚊香的漩涡模子只能自己做,做后手工地将一盘盘蚊香弄出来,怎么提高这个过程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商品的生产的效率就是商品的利润。福特汽车创造了流水线以后,直接创造了一个汽车王国,不仅将汽车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最重要的是单价也降了下来。 “三郎,你点子多,心里肯定有了计较,这一盘盘蚊香地做也太烦琐了,有没有法子,做起来快点的,要是一天就只能做几盘蚊香,这也卖不了几个钱吧。。” 何保正正是瞧准了梁川这金点子,金口一开就解决了无数人的生计问题,自己这也是老大难的问题了,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己窝囊了半辈子了,好不容易碰上梁川这个诸葛亮,要是他能给自己支两个招,自己何愁天天为钱长白发? “我知道你担心的,说得很对,做这种小商品最重要的就是量要大,别人来买也不可能一次就买个几盘蚊香,一个晚上就能烧得差不多了,路费还要花更多。” 两个人难得想到了一处,梁川咦地一声看了何保正一眼,褒奖道:“不错哦。” 本以为这老小子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想还有这想法! 早先要是一个小辈自己跟自己这样说话,他就一耳刮子挥子过去,可是这个三郎不是一般人,看着梁川的坏笑何保正就像好看见了无数的钱在自己眼前跳动,急得他是五内俱焚,恨不能真打这小子一顿了! 梁川想了下,模具还是最好用泥烧制的模具,铁模子价格昂贵,也不好制作,乡里的铁铺会不会这手艺还是个问题。木制的模子也要凿不少功夫,要做出一个漂亮的漩涡形也不容易。 而用田泥捏的模型形状可以调整,烧硬之后就是陶质的模具了,如果不够圆润,还可以再用锉刀磨磨,打磨得更圆润,让蚊香的形状看起来更好看。 模具的数量多了,那一天能制作的蚊香数量就多了。两个人就什么事也没有干,到河岸边挖了一大筐河泥,按着蚊香的形状先拍出一块泥板,厚度与蚊香一致,然后用竹刀片剜出蚊香的部分,这就是蚊香的泥模了。 梁川从家里掏了一些碳,然后自己烧制,利用烧炭法,把泥模糊起来放到炭炉子里烧。可是不知是内部气压的问题,还是模泥硬度不够的问是,自己烧制出来的模具总是或多或少地变形,没有一个漂亮的模具。 他们没有烧制的炉子,而且他们烧陶的手法也很拙劣,自己烧肯定效果会很不理想。梁川想到了一个人,窑下村做陶缸的老金!他们烧陶都很有一手,烧些简单的模子应该很容易。 自己做的不伦不类,产品这东西不仅质量要过关,如果碰上挑剔的人家,连外形也苛求的话,造形不好销量也会受损。 蚊香做得好也是一项产业,做生意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道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咱们的产品推出之后,仿制品肯定也会随之上市,要在市场竟争中脱颖而出,就不能将就,要在产品中花心思,做大做强做好! 两个人无奈坐着牛车又杀向窑下村。何保正也没来过这里,同一个县里距离离得远了,也就很少涉足了,这辈子碰到梁川郎以后,让他见识的东西比他前几十年加起来的还多,窑下他没来过,但是有听过,这个村子早年很富裕,都是做缸的。 到了窑下村的时候都日过午后了,老金自从梁川走了后,从梁川那里学到了一套神秘兮兮的辨缸法,上门来作坊买的陶的人他都会给买家展示一番。这些乡民当然没有见过这么鬼诡的事情,一个个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服口服,对老金的营销手段相当的折服,他们的陶缸在梁川走后的一段时间内,凭借先进的营销手段,竟然销量又有所上升! 老金看到梁川那是激动不已,拉着梁川,把自己如何忽悠这些买家的趣事竟然复述了一遍,两个人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何保正看在眼里感叹,有本事的人就是有本事,到哪里朋友都这么多。 因为来回时间耽搁,梁川也没跟老金多废话,直接就将来的意图向老金说了一遍。老金还以为要做什么不得了的大物件呢,就是做几个泥瓦模子之类的东西啊,那还不简单,拍拍自己的胸脯就应下来了。 不过今天一天的时间是拿不到了,梁川又买了一个陶缸,这次有牛车,就不用自己那么辛苦把缸搬回去。杨秀做泡菜滋味美妙,梁川吃了几次,虽然没有辣椒的风味,但是盐卤的泡菜,已是吃不停嘴,连郑若萦这个大家姑娘都吃得合不拢嘴,有必要多腌制一些。 两个人一辆车,载着一口陶缸回到兴化,天黑的时间随着立春后,越来越晚,白昼越来越长,劳作的时间越来越长。牛车咿呀,慢慢地往凤山晃去,现在经过集市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认识出了梁川,打虎梁川郎!梁川热情洋溢地朝着他们挥手,致意。 “三郎你现在也是乡里的名人了,乡亲们都认得你!”何保正作为打虎行动的参与者之一,虽然没能血刃老虎,可是也全程目睹了这个经过,每逢提及打虎一事,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名人又不能当饭吃,一个累赘而已。” “老头子我要是也能享受一下这累赘的感觉,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梁川挑了一下眉,煞有介事地说道:“要不把打虎的牌匾搬你家里去晾着?” “那可不成,牌匾要多少都可以有,没有名份那是丢人,我一张老脸好意思舔着去抢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保正的性格在转变,可是该坚持的还是一成不变。 牛车过了石马桥以后,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北岸的稀星人家亮起盈盈星火,世界又归于了一片宁静。路上已无多少行人或者乡民,仿若归巢的乳燕,各回各自的小家。 但是越往何麓方向走来,途经仙水的时候好像有了一丝不样,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躁动的气息,坐在牛车上,远远地望过去,两个乡子之间的那一大片甘蔗,好像有数十个火把在黑暗中闪动。 “那个地方是不是郑家的甘蔗地的方向,老何你帮我看看?”梁川手指着那些火光浮动的地方,一丝不安的浮上心头。 “好像是啊,晚上见鬼了,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到田里抓地鼠吗?”何保正骂骂咧咧地,想到这些天水车的事情,一个想法瞬间闪过他的心头,“糟了,可能发生械斗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农村械斗 农村械斗,是我国农村发展史上不可不谈的一段心酸往事。械斗的背后往往有乡村宗族的影子。像何麓村大部分都姓何,何姓在村子里也算说得上话,但是何麓已经算是一个宗族势力影响极为薄弱的乡村了。 何保正连他家里的事情都搞不定,更没有心思来管理这个大家烂包的小村子了,连官府都没怎么打过交道,他在村子里的威摄力是相当的低。 宗族控制下的农村,会帮助本族的乡民应对官府的各种不合理的徭役和税赋,付出与得到是成正比的,宗族也会以暴力的方式维护集团的利益。围绕着土地、水源、矿产、山林甚至婚嫁,不同的村族之间就会爆发激烈的械斗。 梁川听老一辈的讲,客家人南迁到岭南后,因为土地的缘故土客两大宗族势力,在清朝咸丰、同治年间曾经爆发了长达十二年的大规模械斗,双方损失近六、七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整个明朝死在倭寇手里军民也不过数十万之数,两个宗族之间的内耗就死了不小于这个数的人口,是我们民族莫大的损失啊。 何麓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大场面的事情了,因为何麓人的声势太弱了,也没有值得和别人争的利益,大家都一样穷。械斗没有人牵头,械斗的场面往往是少数几个对着别人单打独斗,一来二去吃亏更甚,还不如息事宁人做缩头乌龟。 何保正连他老婆都斗不过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指望他带头去找其他村的人拼命? 可是人是会变的,何保正自当带着一群女人开始谋新出路以后,一股正义感责任感在他的心里思想中越来越各弥生起来,他们这个村苦日子过得太久了,算命的高人都说了,会过上好日子的,是轮到他当保正,带领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吗。。他心里是这样希望的,哪怕是沾了梁川的光,但是他是这一方的保正。 何保正挥舞着牛鞭,使劲地抽打着牛背,老牛跟何保正卖了一辈子命,今天又来回赶了几十里路,临到夜里了还要被这老伙计死命抽打,老青牛可是很多年没受过这待遇了,奔累了一生在家里还算有地位,也上了年纪了,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老青牛普查抽得哞哞直叫唤。 牛车离甘蔗地越来越近,地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远远地望过去,甘蔗地里的引水渠旁,一左一右两拨人正情势汹汹地抄着各式农具,站在引水渠的两边隔空对骂。他们都是身穿着破烂麻衫的农家人,因为天色昏暗,梁川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临近,梁川倒是听出来了他们的口音,郑若萦手下的那帮佃农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正正辱骂这些本地乡民。 梁川暗叫一声:“不好,是范殿元他们那帮西北人,出事了!” 自从衣冠南渡以后,华夏南方的土地矛盾越来越越严重,有一个名词叫土客之争,越往南越厉害,小的三五成群结伙斗殴,严重的堪比内战,人数可达数十万人,殊为吓人。 水渠上群情激愤,一个个梁川牙舞爪地的挥动着自己手上的农具,但是就仅限于口水战,两拨人没人率先动手,嘴上骂得错天暗地。 “贼你娘,难怪老子一直以为地里的水怎么没了,被土行孙喝了不成,下午好好的拦了这么多的水,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整块田里连个水沫子都没有!嚷死你娘的,到老子地里来偷水!” “偷你娘的球,这水你们他妈的还不是从南溪里面舀上来的,我们下游的水被你们截走了,上哪打水去!你们这几撮外来的客编,到了我们的地界用我们的水,还他娘在这个耀武扬威,弄不死你个后娘养的!” “你娘的批嘴给你扇扯,这他娘溪里水这么多,你们懒鬼不去打水,反倒打起我们水渠水里的主意了,还好意思耍球势儿,你们的地界咋样,你个穷鬼有本事去跟郑老爷叫嚣去?在这里卖弄你根破锄把子,老子怕你不成!” “耍你娘的球,你说的一嘴什么狗屁鸟语,别你娘的乱叫行不行,老子听不懂!” 两个人的骂得热火朝天,火光映下一张张脸庞有些狰狞,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已称手的家伙,随时准备开干。这些乡里虽然是土地武装,可是那散气也是相当的惊人,有点胆小的乡民躲在人堆里跟着起哄,两条腿却无情地出卖了他们懦弱地本质。 梁川和何保正急火燎燎地翻下牛车,将牛车绑在路边,两个往地里赶过去。 何保正身手没有梁川好,后脚赶到时,情况还没有了解,地里土不平整,踩到了一块土疙瘩,脚下一个趔趄,人差点扑了出去。好在前面就是对峙的乡民,他条件反射地去抓了前面的人的衣脚,衣脚没抓住,反倒把这个人推了一把。 这一推,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骨牌效应导致前面的人一个推着一个,往前挤去。站在水渠边上的最前排的人就倒了血霉,被后面的一顶,硬生生地给顶到水渠里去了! 现在的气氛本就紧张,场面一触即发,就差一个导火索,何保正的这一下,无疑让局势陡然升级。掉进水里的人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家伙挥了起来,一个不长眼的就直接往范殿元他们这群西北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瓜皮贼你娘的,老子把你妈叫桂花,大伙跟他们拼了,将怂打出!”范殿元一向是以和为贵,绝对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可是今儿太窝火了,这帮本地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退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不打不行了! 一时间,场面瞬间失去控制,双方挥着着柴刀锄头耙子就往对面的人身上招呼过去,咆哮、大喝、哀号各种鬼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的挥着火把直接砸向对方,砸得火星子四下飞溅。 祥和而宁静的小山村被血腥的械斗蒙上了灰霾,何保正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混乱而巨大的场面,说实话北北岸这几亩烂地也没什么值得争的,大家伙也相安无事几十年了,谁家谁村几斤几两都门清,有甚好争的? 现在情势不对,他自己处在斗殴人群的后头,前面的人厮杀得六亲不认,自己进去了肯定跟着玩完。 三郎去哪了? 梁川早自己一步先来,怎么这会一眨眼就找不到了?他可不希望梁川被这些打疯了的乡民伤到,村子里还有这么多大事要他主意,他万不能出事。 梁川本来想挤进人群,挤到中间来调停两拨人的矛盾,没想到刚挤进来,后面好像谁推了自己一下,后面的人全线往前压上,火拼爆发了! 一开始梁川这方的这拨人以为梁川是自己人,毕竟是站在自己后面,前面隔着个水渠对方也无法过来,可是细细一看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 要知道这种村子间的械斗都是宗族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谁家的小叔叔全都认得,但凡出现陌生人,那就表示这个人是混进来的,对面的对头! 当下发现梁川的人立即就叫了起来,“当心,后面还有一个呢!” 梁川没想到他们把自己当成了范殿元他们一伙的,几个乡民看着自己手上没有家伙当时眼睛就亮了,两个拿着家伙对打不容易收拾对方,收拾一个落单的没家伙的,还不容易。 打架也是一门技术活!谁都知道落单的最好欺负! 众人挑软柿子捏,三五个乡民调转船头便朝梁川打将来。 “大家有话好说,不要打打杀杀的,等下闹出人命还会惊动官府!”梁川苦着脸好言相劝几个扑来的人。 梁川的话不仅没起作用,还刺激了这些乡民,嘴软就意味着服软,心里就是怕了,这个落水狗不痛打,那便是傻子! “说你娘,打死你官府也不会追究!” 既然好言难劝吊死鬼,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梁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好久没有舒展一下筋骨,你们是自找的。 一个中年人挥着一把铁耙,抡得满月圆,自上而下,狠狠地就着梁川筑了下来,这一下要是被筑中了,那是必死无疑啊,梁川不由得心中恶火燃升,你们这群后娘养的偷人家水还敢这么蛮横,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那铁耙从空中抡了下来,梁川不闪不躲,伸出左手,眼睛看准备了铁耙落下来的轨迹,硬生生地接了下来。手紧紧地握住耙柄,用力一扯,原来挥耙的中年人被梁川一扯,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地里,吃了一嘴的泥。 梁川手握铁耙,一脚将耙头蹬掉,手里就拿着一柄光秃秃的耙把,一根长长的木棍。冲向梁川的两个人一见梁川一就放飞了刚刚那个壮汉,当即畏缩不前。 “都给老子住手!”梁川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大喝一声,声音就像春雷闷响我,平地炸开。所有人当时就愣了,转过脸来看着梁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谁他妈再动手,别怪老子不客气!”梁川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人,他的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口气无比张狂,有人的打红了眼,一下子就激怒了这些乡民。 “打他!” 现场除了范殿元他们一伙人,其他人全部向梁川包来,里三层外三层,范殿元他们是发现这个是梁三郎,便停了手。可其他人不认识啊,他们转而来围攻梁川。 何保正发现了梁川,一看情形不对,立即跑到村里去喊人! 梁川冷哼:“你们找死!” 一个身影犹如猛虎入羊群,那柄木棍在梁川的手上,堪比韦陀的降魔杵,乡民手里的家伙与之轻轻一磕,便被打飞了出去,低头一看虎口满是鲜血,一双血颤抖不止。 梁川没有攻击他们身体,要是挨一下那可是要命的,只是稍稍打飞了他们的武器以敬效尤。一群人围着梁川乱筑乱砍,竟然近不了梁川的身,还被打飞了好几把柴刀。 梁川被围在垓心,这群不知名的乡民竟然久攻不下! 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大量的火把预示着大批的人正往这里赶来。 这群乡民看得暗暗心惊,这他娘的一个人都搞不定,再来这么多人,晚上咱们都不用回去了。 “只听新来的那群人嘴里喊道:三郎别慌,我们来救你了!” 一听这声音,所有人偷水的乡民面如死灰,心知这批人是对头不是帮手,晚上吃了大亏,一个领头的恨恨地说道:“大伙撤!” 第一百八十九章械斗起因 何保正放着自己的老牛,跑着就回去搬救兵了,喊了几户,拿出锅碗瓢盆一敲打,整个何麓都震动了,大家穿好衣服出门相问,再一听何保正火急火燃燎地说道:三郎被人打啦! 大家心里就清楚了,一定是村斗又发生了。换作以前他们还会出来骂大半夜嚎丧不让人睡觉了,然后关上自己的房门屁都不会放一个,现在不一样,梁三郎是谁?那是土地公财神金点子,一个村子一半人是指望着梁川吃饭开伙,他死了以后喝西北风去?隔壁几个村的人是不是眼红他们赚钱了,想找三郎的麻烦,让大家一起再回去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再说了,三郎这么仁义,他一方有难,难道我们能见危不救? 凤英第一个不答应,黑夜里她扯起嗓子到处叫唤,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被人挖起来了,一个个抄起家里的家伙,就奔向甘蔗地。 何麓全村出动了,他们看着这番景,一个个脸上一股兴奋的疯劲,心里那是不胜嘘唏,多少年了他们这个被别人欺压惯了的小村子,终于唤醒了骨子里久藏的血性。一个人动了,大家就跟着动了,大家一起动了,那声势就大了。 何麓人民抱着救出三郎,教训一下这些别村鸟人的心态,一个个气势惊人地赶赴战场。 南溪北岸,何麓山下,万家灯火,气势恢宏。 一群人北上出征收复失地一般,去迎取他们的救世三郎,只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把柴刀镢头,还有被践踏了一地的蔗苗,所幸损失不大。 何保正带着一众何麓乡民杀气腾腾地折返回来,有人腰板就硬,现在他就像带头大哥一样,一定得替梁川这个小弟出一口恶气! "三郎,你没事吧!”何保正急切地问道,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川,确认身上没有流血后,松了一口气。 梁川把那木棍往地上一扔,看着大家伙那着急的眼神,心里暖洋洋的,但是还是故意说道:“要不要大家伙来得及时,大象也禁不住那群蚂蚁的疯狂啃食!” 大家伙看到三郎无恙,还记得讲话笑话,大家相视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凤英站出来拍拍梁川的肩膀,安慰他道:“三郎你别怕,有人来找你麻烦,我凤英第一个饶不了他,我的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先问我答不答应。” 大嘴凤英说得那是义薄云天,平时最怕死最胆小的就数这婆娘,不想今天第一个站了出来,让不少男人汗颜,许多人纷纷附和,“不答应!” 那群西北流民一个个不敢松懈,手里拿着家伙提防着这群新何麓村民。梁川看出了他们的窘境,只身走上前去,冲着范殿元问道:“晚上的事解释一下!” 梁川的口气就像是他们的东家郑若萦,态度坚决,由不得他们质疑,而事实上,按郑若萦的契,自己对这些甘蔗地虽然没有实质的产权,可是他对整个甘蔗生产链有一半的决定权,这就意味着,这些人虽是郑家的佃农,可是自己为了白糖的顺利生产,问他们几个问题还是在理的。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早点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也好有个应对。 范殿元敬重梁川的为人,又恨那些偷水的小贼,忿忿地说道, “他们趁着夜晚破开我们的田埂,把地里的水引到他们的田里。前几天我和老马白天下地时就发现地里一滴水都没有,我们还以为水都渗到地里了,原来几天不会,这几天特别严重,我们起了疑心,夜里就来巡查了一趟,果真出了问题。” “继续说!” “我们发现他们偷水后,就警告他们不要再这样做了,他们非但不听还骂我们多事,辱骂我们贱命外地人,我们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老马回去叫人,他们也回去叫人,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梁哥儿,错不在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回去吧,下次有情况别急着动手,再怎么样你们都会吃亏,有事就让人来何麓找我,知道不!”梁川严肃与范殿元说道,他们一伙人也就十来个,还有一半是女人,难道每次冲突就要全家上阵? 梁川遣返了所有的何麓村民,今天晚上何麓出动的人马太多了,声势惊人。大家没打成架反而有一副兴致缺缺的遗憾,人多不怕事多! “老何那帮人哪里人你知道吗?” “看着像是山水村的,天太暗看不清。” “山水的这么有能耐,他们的人口会比何麓多吗?” 何保正嘿嘿一笑,道:“咱们何麓人微势单,他们山水的也是半斤八两,都秋后的蚂蚱,蹦嗒不高的主,咱们穷,他们也不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穷鬼。” 晚上虚惊一场,不过自己的水车怕是被一些馋虫给盯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有的人也想来分一杯羹,眼红手懒的人已经出现了。 梁川心里肯定,这些人天亮了以后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自己还打伤了好几个,不回来找麻烦那才有鬼了。 何保正把牛车拉回家,车上还有一个梁川的陶缸,一路走得急,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郑若萦第二天就收到了范殿元他们的汇报,她没想到自己郑家的土地还有人敢去打主意!郑家在凤山低调太久了,大家都忘了郑家是凤山第一大势力! 她召集了郑家的所有家丁,烧火的赶车的,种田的店里的伙计,有棍的拿棍,没棍的拿棒,比起那些山水的村民,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郑若萦自己亲自领头,带着几十号家丁浩浩荡荡杀奔而来何麓。 郑家的家丁伙计,衣服是统一订制的制服,上面有他们郑家的标识。清一色的郑家人杀气腾腾地走在大街上,所有人无不侧目,纷纷避开一条道,以免惹上这群煞星。 郑家的阵势太大了,一个个拿着家伙脸上写着来者不善,明眼人一看就是要来干仗的。过了石马桥,几个村子的村民知道今天肯定要见血了,一个个门户紧闭,默送这群人。 山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风声,沿线几个村子就他们路上连只鸡都没有,家家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的。 郑若萦领着家丁下人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产业被人糟蹋成什么样。一小片的甘蔗地被践踏过,田畦上蔗苗被践得东倒西歪,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脚印,原来平整的甘蔗地一片狼藉。 郑若萦脸色发黑:“老范!”声音不大不怒自威! “大小姐。。”范殿元站在郑若萦的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分得清她的声音,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 “我请你们来是吃干饭的吗?好好的一片田成这样,这损失你们要承担吗?” “回大小姐,我们承担不起。。” “承担不起下回有人来闹事,你们要是不让他们知道我们郑家的手段,让他们完好地回去了,你们就打包好去寻别家吧,我这里不养闲人!记住,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来负责!”范殿元额头冷汗直流,这个文静的小姑娘发起火来,威压这么强。 “是,大小姐。”范殿元回答得铿锵有力,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他们最怕的还不是出了事要自己擦屁股,没人撑腰吗。 “好了,你们把地里收拾一下,这些苗扶一下,死了就算了。” 郑若萦带着一帮家丁去找梁川。 大队伍让何麓人又騒动了,犹其是香樟树下的这群村姑。 “凤英,昨天那伙人又来寻三郎晦气了!”有个村姑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给他们胆了,姐妹们,大家拿起柴刀跟我上!” 只见凤英一声令下,这群女人同仇敌慨,卷着袖子抄着柴刀就从何氏宗祠奔出去寻人拼命。 郑若萦来了宗祠几次,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小心肝差点被吓出来,两拨人一照面,才发现不对,这好像是凤山郑家的千金啊,经常来找三郎的,不是昨夜里那帮人。 梁川何保正在院子里准备蚊香的其他材料粉末,一听动静立即闪身出现,结果还好没打起来,不然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梁川,昨天夜里那帮人什么来头,敢在咱们地里动土,他们不怕吃官司吗?”郑若萦一上来就质问梁川。 梁川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黑不溜丘地,他们也不报家门,我哪里认人去?” “我不管,这事你可要上心,现在天上一滴雨都不下,田里需水这么大,水可金贵着,不能让人再破坏了!有什么事的话,你让人到凤山找我或着老蔡,人随便你支配,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哼,在凤山我不信还有不眼的人!” 郑若萦风风火火,出口就是各种威胁,梁川听了都怕。 “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整天打打杀杀地好不好。” 第一百九十章保正被打 春天是祥和的季节,欢歌笑语是情理之中,但是往往也是冲突最多的时节,因为这时候的农忙最多。 郑若萦文静而内敛,她只是想替父分忧所以逼着自己去从事经商这条路。这种性子也使得她对待郑家的这些佃农还有庄户都是极为优厚,遇到灾年还有同情心泛滥给他们免去许多的负担。 老蔡还有郑益谦却也教导过她,升米恩斗米仇,恩威要会并施,一味的讨好只会换来手底下人的轻视,对待不听话的人,自然也需要会运用手段。她不崇尚暴力,却也知道对付这些无畏的乡民,不用暴力的话,无法让他们吸引教训,在他们的眼里,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然后蹬鼻子上脸。 小户惹大户的事,多少年没见了,这帮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老蔡都说了,不教训一下他们都忘了自己干嘛的。 郑家人一帮人来宣示了一下自已的主权,没有武力发泄点,更遗憾地走了。撂一句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来摆平! 一整天何麓也没有找碴的人出现,何保正笑侃这腰板粗果然好使,山水这帮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何保正看着也没什么事,就去霞苑窑下村去取昨天烧制的蚊香模具。昨天的场面让他微微有些硬化的血管又充盈了起来,血脉贲张的感觉真好。他的先人做过保正,也曾带领村民们一起为了村子的利益抵御外侮,到他这一代有心无力,更没有机会。带领所有人打架的感觉让他真的感觉自己是一个保正。 去的时候因为是跟在郑家人的屁股后面,没有人敢来摸老虎的屁股。可是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不长眼的人! 山水是通往何麓的必经之地,山水人不敢惹郑家人,可是不怵何麓的人。他们昨夜就有人发现了何保正,不少人还认出了他们围攻的就是何麓的梁川,原来天天穿着烂衫从他们村口经过的一个小乞丐,现在的打虎英雄。 乞丐怎么可能变成打虎英雄?就像街上杨春瘦虫不可能变成状元一样,他们看过梁川风光游街的模样,但是他们不相信这个小乞丐能打死老虎。 何保正拉着一车的陶制模具刚走到山水村口就被有心人挡了下来,何保正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种田的乡巴佬,县衙也去过了,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 俗话说站在二楼看到的地面的垃圾,站在二十楼看到的是天下的美景。一个人的眼界越高,他就越不会拘泥细琐的小事。何保正现在哪里看得上这些泥腿子。 “何家洛,你个老小子现在胳膊肘往外拐,跟着外乡的小乞丐一起犯浑,昨天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 山水的保正慷慨激昂地陈词质问何保正,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山水的后生,手里拿着榔头柴刀之类的械斗工具,一个个脸色不善的盯着何保正。 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地都挂着淤青,有人眼角肿得半高,除了这个保正,没有一个人完人。今天只怕是没办法善了,他也没想平安通过这里,吃一顿榔头,下次再把吃的亏补回来。 何保正有些看不起这帮人,看见他们挂彩那更是心里暗爽,脸上嘿嘿贼笑:“我说啟佑,你年纪也不小了,脾气还这么大,当心气坏了身子。” 这个叫陈啟佑的山水保正一听这个妻管严的破落户现在都敢调笑自己了,更是气得直哆嗦。 “何家洛,老不要脸的,妈的,你别给脸不要,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张老驴皮子脸,你今天不说清楚那水渠引水的事就你横着躺回你们何麓!”陈啟佑一脸厉色,显是被何保正气得不轻。 “嗬嗬!”何保正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们这些几个后生,别一脸我骗你们老娘的表情看着我行不行,老子当保正的时候你们他娘还在墙上呢!” 何保正好死不死,一句话把几个小年轻气得是三尸神乱炸,四个人叫着嚷着就要上来给何保正好看,被陈啟佑拦了下来。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种呢,何家洛,最近本事见长啊,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你今天要是不给个准信这路你过不去你信不!” “我还就不信了,老陈头说你们要脸不,那水是人家自己做的水车引的水,凭什么让你们用,你们也好意思也得出口,我都替你们害臊,不要说了,快给老子让开,老子还要赶回去办正事!” “办你娘的正事,上!”四个年轻人抄着榔头就跳上牛车,把何保正一把揪了下来,暴雨梨花般的榔头落到何保正的身上。他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其他地方被打还好,要是被打到脑袋,那不死也半残了。 何保正出去一天,按理说午后就应该回来了,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他心里一股不详的直觉萦绕在心头,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昨天还发生械斗。。 农村械斗的一个特点就是睚眦必报,不管是师出有名还是主动挑衅,吃了亏就一定要讨回来,别人伤我一千,我就要加倍奉还!昨天几个山水村民被自己伤了,范殿元他们也把他们打得不轻,他们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梁川撒开腿朝兴化跑去,刚跑出何麓村口,就远远地看见何保正的老青牛,慢悠悠地朝何麓走来,但是车上并没有看到赶车的老何! 妈的! 梁川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牵住牛绳,老牛一有拉绳就停了下来。梁川朝后一看,何保正浑身是血,像一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车斗里,要不要嘴里还若有若无、气若游丝地低声哼哼着,梁川会当他是一个死人。 “老何,老何!”梁川晃了晃何保正的身子,心急如焚,何保正不测怎么跟王氏还有他女儿交待。 “别晃了,再晃就散架啦。。”何保正眼皮奋力拉起来,看了一眼梁川,又悠悠地晕了过去。 还能说话,说明伤势还会不危及性命。梁川跳上牛车,拿起牛鞭挥了几下,赶着牛车往家里赶。何三叔茶园耕完地后,从山上回来了。上次自己的伤就是何三叔给弄好的,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要去凤山请大夫,到凤山都天黑了。 老何这样子指不定就是前面几个村子人干的,现在想过去?过得去吗。。 何三叔平常一个人脸上都是挂着慈祥的笑容,见人都乐呵呵的。今天看了何保正这个模样,脸上变得忧愁郁展,念叨着:“造孽,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三叔一手看病的本事都是给牛看病看出来的,先看看人身上有没有流血的大伤口,小伤口用毛竹上面刮下来的竹白敷上去,有止血的作用。手再一寸寸地捏一下身上的骨骼,确认是否有骨折,万幸的是就小臂断了,其他的地方就是淤青,没有什么大碍。 三叔配了一剂给牛绑腿的外伤药,上次梁川就是贴了这药好得特别快。 先处理好了梁川才把何保正拉回家,王氏一看自己的男人被打成这样,虽然平时磕磕绊绊不停,但是两个做了几十年夫妻,夫妻同心,一看被打得不成人形,抱着自己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那声音穿透了屋墙,香樟树下的村姑全都听得清清楚。 凤英有事没事就喜欢拿何保正的家里的长短说事,动静一响,马上就耳朵贴到墙根准备听墙角了。 结果,她期望的没有听到,却听到了不幸的消息,何保正被人打残了! 这就像平湖上的一声炸雷,凤英马上回来通报了所有村里的妇女。“姐妹们大事不好,家洛被人打伤了!”所有人女人一听这消息,立刻炸毛。这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昨晚的那帮人来报复了! 村斗就是这样,吃亏永远要找回来。 这群女人直接涌进了何保正的家,梁川没想到这群女人消息这么灵通,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准备找人拼命的架式。 何保正人本来晕迷着,被这大动静给吵醒了。 “这谁干的?” “狗日的,兴化回来的时候被山水陈啟佑带人给堵了。。”何保正说了一半大家就了然于心。 原来是山水那帮鸟人干的!梁川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可是这事闹大闹开了就不是一两的小事。。 明刀明枪地干他们是缩头乌龟,就会放冷箭打落单的,一时间所有人群情激愤,冲着梁川喊道:“三郎,这事不能就算了,你带头我们去找山水那帮人算账!” 农村械斗是没有结局的,要么一方彻底被打服,要么官府出面调停,两者好像前面还靠谱一些,上了官府知县老爷能定什么?还不是和稀泥,村子之间的梁子越结越大,村村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官府的责任难辞其咎! 梁川思虑再三,对着这些村姑说道:“拿上你们的家伙,跟我走!没有我的吩咐你们绝对不能动手!” 第一百九十一章四村械斗 要打架了! 所有人都跟打了鸡了血一样,打别人他们可没有信心,但是打隔壁的山水,他们早就磨刀霍霍了,这个村子也是穷村,人们没有胆色骨气,祖祖辈辈下来都是窝囊废居多,两个村子互相看不上,几十年相安无事,现在有借口了,那就打呗! 村里的妇女每个人都跑回家,拉上自己家的男人壮丁,三十几个村姑,又打了三十几个男人,还有十个左右的男丁,加起来七八十人,在梁川的带领下,手里拿着打架的家伙,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径直杀向山水。 昨晚的声势算大了,但是天太黑,大家看不清楚状况,现在白天,几十号人组织着我,气势如虹,何麓村民的信心膨胀了好几倍,听老一辈的讲,以前械斗也没有出动这么多人过,就二十三人顶天了。 “东家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想欺负你,先问我们答不答应,等下我们听你指挥,你说打,我们就打死山水那群夯货!”凤英带头发话,其他的人目光坚决,支持凤英的话。 梁川说道:“你们等下先别动,我自己先会会他们,难不成他们比老虎还凶?” 村民一阵哄笑:“他们比猫凶!” “那就是了,你们听到我命令再动手,我没发话你们千万不能动手!知道不!”梁川口气很重,在命令所有人,而不是与他们商量。 “三郎,我们知道了,听你的!” 梁川没有拿斧头,他两柄斧子要是出现了,那今天凤山就要血流成河。今天是要解决争端,调停两村村斗的,打死人那就更难解决了。他在院了里找了一根竹篾,挥了两下,竹篾在空气在发出呼呼的声响,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要不要叫上那帮西北难民?梁川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了。要是他们卷进这麻烦,日后不被纠缠才怪,他们的团队只有十几个人,男人才一半,怎么斗也会吃亏。 没想到走到半路范殿元他们已经集结好了,正在等待梁川的号召。 “梁爷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干嘛?” “早上山水那帮人堵住了去凤山的路,一看就是要闹事了。小姐让我们听您的吩咐,他们要犯怂,就跟他们干!” “呵呵,那我叫你们继续保护好水渠,水车也要看好,这个很重要,不能让人破坏了,知道不!” “是,梁爷!”范殿元转身通告他们西北帮的人,“梁爷说的话都听到了吧,咱们走!” “三郎,你干嘛不叫上他们,这帮西北人打架可狠了!” “就是太狠才不能叫,万一打出人命了,咱们不得吃官司了。” 何麓到凤山就一条路,现在这条路已经让他们用原木给拦了起来,正好挡在了何麓和山水两村之间的交界处。路障边上有四个年轻人把守着,就是早上打何保正的那四个人。他们身上还带着一面锣,一有情况立即就敲锣报信。 是他们不会有错了,封路断水是村斗的常用技俩,没有仇怨好好地,谁会干这缺德事。 山水的村民十分警惕,早上他们把何麓的保正打了,按理说这个村子都是软骨头,没种来寻他们的麻烦,但是有村里说昨天夜里也有几十号村民冲出来准备干架,大家都说是不是看错了,他们有那个胆也没必要啊,这地里的水又不是他们村的。 山水人不知道,梁川是他们村的。 铜锣咣咣咣、急促地响了起来,四个守路障的年轻人看到了大批的何麓人全副武装地朝着他们袭来,立即敲锣吆喝。宁静的山水立即也燥动了,村民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各式的农具,这也是他们仅有的武器了。 锣声咣咣咣不停地敲打着,汇集的村民越来越多,梁川有个错觉,好像还有不少人从后面路口涌来。 难道还有其他的村民? 梁川没有看错,锣声一响,不仅是山水的村民,还有赤荷,莲乾的村民也立即赶来助阵,他们像蚂蚁一样,越聚越多。路的另一头,全部被三个村的村民给占满了。 以一敌三? 何麓的村民也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们认识对面人群里的人,有不少是其他两个村的村民,再怎么样山水的村民全家上阵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口。 两村械斗,拿的都是差不多的农具,装备武器持平的条件下,人数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不是行军打仗,没有什么兵法布阵,上了就是干,看见人就打,人数多的一方在械斗中会占有明显的优势,因为几个人打一个和一个人打几个是不一样的境地!他们是农民不是军人,人数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士气,他们的正义! 对方的人太多了,原来何麓人以为只要和山水一个村干架,两个村的人数差不多,而且今天他们何麓出的人多,一个个信心十足,都等着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帮山水人。 结果两帮人对阵一看,对方人数比自己何麓的多了一倍不止。何麓这边还有不少村姑妇女,对面那里清一色的就是青壮年,一个女人也没有!这怎么打,? “山水人真他娘的不要脸,还叫赤荷还有莲乾村来助阵!”何麓人开始有占动摇了,他们开始问候对面的人,心里萌生了退意。 这明显打不过对方的人! 但是梁川却无所畏惧,他一往无前,带着村民坚定地朝山水走着,难道他没看到对面的人数吗? “三郎今天对面人太多了,打起来我们会吃亏,要不要改天再找他们打?”凤英心里忐忑,这样的人数比太悬殊,打起来就是送人头。 梁川没有应她,手里拿着木篾继续朝着山水走着,他脸上神情坚毅,给人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英雄豪情。 后面几十个何麓村民没办法,心里打着退堂鼓,硬着头皮跟着梁川上。 两拨人走到路障跟前停了下来,隔着路障对峙了起来。对面看着人丁稀少的何麓村民,有人坏笑,有人时不时地发出怪声恐吓何麓村民。村麓这边男人全部压在前面,妇女顶在后头,头皮有点发麻,神情肃穆地看着对面三个村的村民,不敢大意,毕竟对方人数太多了。 这场村斗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没有哪个村一打三能打得过。 梁川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这三个村的村民。对面的人一个个桀骜的姿态,手里摆弄着榔头,一副随时要梁川好看的样子,梁川看了有点想笑。 山水这边两个轻声嘀咕道:“听说这个就是一个人打死老虎的何麓梁川郎,昨天咱们的人二十多人都拿不下他!” 另一个外厉内荏地说道:“陈阿治,你能不能拿出你骑在你老婆身上的那副气势,这会就软了?就他那样能打死老虎?你脑子让门板挤了吧!” 这个叫陈阿治的被骂得哑口,弱弱地说道:“千真万确,那天我看着他骑着马,后面跟着县里面的衙役,威风得不行!” 那个人被说得烦了,狠狠剜了陈阿治一眼,“你那嘴别再叨叨了,当心老子拿屌给你堵上!” 南溪这一带已经有不少认识梁川了,那一次打虎据说后来都写进了县志,但是他们也听说了,这个梁川原来是一个乞丐,天天到凤山乞讨,他们山水不少人都见过的。 乞丐打虎?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官府的狗官暗中操作,骗人的把戏,打死老虎能当都头,这个梁川不还是一个泥腿子,也没当什么都头不是,打虎肯定是个阴谋无疑了。 “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梁川朝着对面的人群人喊道,中气十足,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这么多人的低声说话,都被梁川一个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山水一边人群里走出了三个人老头,年纪都比何保正大上许多,从人群里走到最前面,其中两个人还拄着拐,三个人组合看着就像是乡村三巨头。 “看来你们就是三个村的保正了。这是几个意思,封路?拜托,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别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好不好。”梁川开口就直接嘲讽三个老人。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开口跟我们讲话,叫何家洛出来,你还不够格跟我们对话!”年纪最大的那个保正冲梁川叫嚣道。 “你们不提老何还好,提了老何老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打架朝我来我,打老何算什么本事,你们不就是要水嘛,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今天老子我很不爽,要水交钱就有!你们快把这个路障撤了,以后我们何麓的人打从你们家跟前路过,你们一个个都要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走,否则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们服服贴贴为止!” 山水人惊呆了!这小子太他妈有勇气了,都这场面了还嘴上不饶人,讲得这么硬气,这是打算今天实打实硬干一场的节奏吗。 何麓这边人也惊呆了,不愧是打虎三郎,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子,大场面一点都不怵,就是他娘的干! 第一百九十二章四村械斗下 陈啟佑今天生怕吃亏,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才说动赤河和连前的两个保正一起来商量取水的事情。两个村在南溪的下游,也是只能从溪里面取水,同样的溪里面取水对他们来讲极为不便。 他们也听说何麓制造了一个大水车,每天源源不断地从溪里面提水上来,能省大量的人力。三个村的保正媾和到一起,商量之后决定抢到水车的使用权,至于溪水则三个村平分。三个村的村民早就看这水车眼热,保正没下令,他们直接就上门去怂恿各自村的保正。 今天好不容易三个人能打能扛的青壮年全来了,不好好收拾一下何麓这个小村子,回头自己一个村落单了,可对付不起何麓的人。陈啟佑心里计较,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事挑起来,自己的村混水摸鱼,好好教训一下何麓的人。 “老林老黄,你们跟这个小乞丐啰嗦什么,早上何歪把到我们村大放厥词,说什么也不肯放水,被我们村的后生打了一顿,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你们是不肯撤掉路障了。”梁川加重了语气。 “你个小乞丐,你算个什么东西,要这要那的。” “我乞你老母!” 这还讲个屁!梁川后一步,垫了一步,奋起一脚踹上了横在路中间的那根圆木。这根圆木直径足有一尺,长度近十米,重量近三百斤。梁川一脚之威下,圆木飞了起来砸向了人群。 站在最前面一排十几个年轻人被这飞来的巨木横尿了裤子,避无可避,任凭身子被这大根圆木砸中,一排人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三个保正站在最前面砸得最惨,倒在地上直哼哼,嘴里哭爹喊娘地抢道:“打死这个小乞丐,给我狠狠地打!” 梁川没有发令让何麓的人动手,只身一人冲进对面的人群当中。梁川的行为太有视觉冲击了,看得在场无论是三个村还是何麓的村民,眼角肌肉猛地颤动,真他娘太猛了。 三个村的村民山水的在最前面,后面的是赤河村和连前村混杂在一块,今天本来他们就不是主力。没想到他们三个人村人这么多,这何麓一个小村还敢先动手! 现场一片混乱,前面的包着梁川乱战,后面的人只能等前面的退下来了才能使得上劲,三个村人多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梁川一拳砸在一个村民的下颌上,这村民被打得跟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还砸翻了三个村民。有个村民打急了眼,挥着一根扁担朝梁川头顶袭来,梁川左手一把接住,右手甩起竹篾朝那人大腿抽了过去。竹笋炒肉梁川小时候吃了不少,那疼的滋味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梁川用力一抽,疼得那个村民捂着大腿在地上打滚。 梁川手里的竹篾就像一条毒蛇,韧性十足,挥起来却像一条鞭子。打在人身上就像烙铁烙过一般,完全丧失了再战之力。别看梁川就拿着根竹篾像老师打小学生一样,这些学生可是蛮横的乡民,梁川天神下凡,霸气凛冽,猛虎下山到处所向披靡,拿着柴刀斧头等大杀器的村民竟没没能一个人打得过梁川。 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二十多号村民,这些人仗着人多横习惯了,可是战斗一开始这气势不对啊,完全是梁川压着这几十号人疯狂揍,就像他一个人已经包围了这几十号人一样,有的人胆小凑数的,看见苗头不对,扔下家伙已经开始转身就跑了。 形式完全超出了这帮乡民的预料,两个都没有想到,还没有加入战斗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路中间发生的一切。 这哪里是村斗啊,这分明就是单打独斗,何麓的村民站在后面看得口干舌燥,三郎一个人把这帮人打得是哭爹喊娘。情势之下,大家胸腔里一股热血在燃烧,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大家快上,帮三郎打死这帮畜生!”何麓村民中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抄家伙给梁川助阵。 溃堤之下,焉有抵抗?打架打的是什么?是气势!何麓村民何谓气势汹汹,大家两眼放着绿光涌了上去,男人就打能那些还站着的,一个打一个,女人就挑地上躺着的,过去狠狠地挠他们的脸,揪他们的头发,典型的女人打架。打得狠,但是不会下死手,打死人要偿命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这场原来边倒的战斗,在梁川勇猛的破坏力带领之下,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整个战斗。地上躺着密密麻麻的三个村的村民,一个个嘴里直哼哼,有的都哭出声。梁川站在人群在间,手上的竹篾都快抽折了,信手一扔,反正也用不上了。 三个村的村民除了在地上躺着的,其他的人溃散夺路而逃,有人问梁川要不要追,梁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穷寇莫追!” 一战成名!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照在梁川的身上,为梁川高大的身影包上了一层金色色的光晕,也为今天这场战斗增加一丝苍凉的色彩!晚风吹抚着梁川的衣角,就像一面胜利的旌旗。梁川内心激动,以一敌百,现在自己的身手简直爽爆了!这一切太梦幻了。。 梁川压制住内心的骄狂,说道:“把三个保正给我拖过来。” 三个保正被那根圆木差点没撞断胸前的肋骨,一辈子都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暴击,挨一下,躺地上起不来了。被几个何麓村姑盯上了,抱着脑袋脸都被挠花了,现在灰头土脸的,败军之将被村民当死狗一样拖过来,眼睛低低地,生怕再挨打。 梁川内心狂喜,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三位老保正,也村里有名望的老人了,你们看看,我早说了,咱们诉诸于法律不就结了,现在打成这副德行,多难堪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三个人心里那个怒啊,诉诸你娘的法律,打都被你打了,现在讲得这么好听干嘛。他们三个也没想到,这个疯子这么打,愣是一个人打了几十个人不落下风,还打得三个村的青壮年溃不成军。 三个心里已经达成一个共识了,这小子真有打虎的能耐,以后碰到这个煞星绕着走,免得自讨没趣。 “现在说说吧,这路障你们撤是不撤!”梁川最后问了一遍,都成这鸟样了,应该不会再犟了吧。 陈啟佑是设路障的主谋,这事只能他说。他搭耷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撤,我们马上撤掉。” “那你们还打不打水车的主意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敢了,不敢了。” “你们还会不会去找郑家那些佃农的麻烦?” “我们就没找过人家的麻烦啊,我们只是想借点水啊,贼老天旱得不给人活路,都说你何麓梁三是个大善人,你们何麓的命金贵,也得给我们留一线生机才是。”三个人一脸哭腔地说道。 梁川哼了一声,没有应承他的虚话,手指着三个人,一个个警告过去:“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你们要是犯到我们何麓人的头上,可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三个回去以后跟村子里的人说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好我只好对不起了,听清楚了?” 三个人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清。。楚了,清楚了。” “你们走吧。” 三个半老头子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了回去。他们三人为了村子里的利益也是豁出去了,现在年纪这么大了,还挨了这一顿打,对声誉也影响极其恶劣,晚节不保啊。 大路上一片狼籍,正好碰上了叶小钗从凤山关店回家。叶小钗以为这里打仗了,地里躺了这么多的伤员,眼睛细细一看,梁川竟然在人群当中,不只梁川,还有许多的何麓村民! 最近她走这条路回何麓就感觉一路上三个村的村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原来这些人早就心怀叵测了! “发生了什么事?”叶小钗惴惴地拉住梁川,自从大蜚山出来以后,她对使用暴力蛮横的人一丝好感也没有,她现在可是相当的厌倦暴力。 “没有,路不太平他们摔倒了,我们刚好路过,扶了一把,走吧,回家了。”梁川的眼中露着一丝凶光瞪了这些村民一眼。 经此一战,梁川的威名不仅局限在了何麓山脚下,而沿着南溪一路传了下去。原来传说梁川打虎老虎,大家都会说是假的谣言,要不然怎么都头都没当上。 现在大家信了,不仅信了还神话了梁川。这敢情不止是一个打武将,而是一个天杀星下凡啊! 现在梁川的头顶有几个光环,打虎英雄,孝义三郎,山神化身,张飞转世,不然怎么能以一敌百。梁川自己是不知道外头的怎么说自己,不过他们是听说了,肯定会哭笑不得吧,还张飞转世。。 第一百九十三章量产蚊香 三个保正久久不能抹去梁川留给他们的阴影,可怕得吓人,这个小乞丐藏得太深。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乞丐从来没显山露水过,偏偏现在露了一手。何麓走了什么狗屎运,倚仗了这么一个猛人。 三个村子以后碰到何麓的人头是没办法抬起来了,三个村还想着合伙分了人家的水车,以后灌溉省点力气,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被人收拾得那叫一个惨啊。 一口气咽不下去,去找人家寻仇现在三个村估计是凑不足三个人,只能另想办法。三个人寻思了一会,一致决定去乡里找里正,蒋百里,让他出面来摆平这个事! 蒋里正最近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家里的几个小辈,还有自己的女儿一档子事给他的晚节抹了不少的污点,不过还好他虽说上了年纪,不过早年留下的家底还算丰厚,自己打点运作一番,县里面的小吏不给他施加压力,现在风平浪静以后,吃好睡得也好,店里面的生意也算过得去。好日子没两天今天就有人来跟他报信说何麓山水赤河还有连前四村发生械斗,死伤无算! 白天见鬼了,这都多少年几个村子相安无事,好端端的今天怎么打起来了?那四个村穷得连裤裆都要当掉了,还有值得打的利益吗?千万不要打死人,闹出人命县里面只怕早就看他不爽,正在想个由头把他给撸了,换个听话的人上来当里正呢。 直到夜里,河对岸械斗什么情况也没有进展,倒是三个村子的保正破天荒地全来他家叫屈! 蒋百里冷眼看了看三个保正,三个人的脸都被人挠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外面去风流快活让家里女人给抓的。灰头土脸的,明显是吃了不少的亏。正好碰上蒋百里家里吃晚饭,蒋百里看见他们三个人那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连跟他们客套晚饭都不情愿! “怎么回事,你们三个给我仔细说说!”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埋得低低的,吱吱唔唔就是没有人发声,最后陈啟佑硬着头皮无奈地说道:“里正爷,我们今天让何麓的一个毛头小子给打了,爷替我们做主啊!” 蒋百里眼睛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得三个人身子一抖,这情形不妙啊。 “让我猜猜看,这个毛头小子是不是姓梁名川啊。。” “里正爷说得不错,就是这个小子,您不知道啊,这个小子今天一个人。。”陈啟佑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想往梁川身上泼脏水,可是蒋百里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惹谁不好,惹了这个阎王,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个人是你们惹得起的人吗?里正我都在他手上吃过亏,你们三个这熊样,今天来我这里摆老脸是想干嘛?让我替你们出头吗?” 蒋百里讲到激动之处,吹胡子瞪眼,浑身直哆嗦,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喷得三个年龄相仿的小保正一脸犯恶,悄悄挽起袖擦脸,三个人唯唯喏喏,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还不过瘾,最后直接手指着三个人破口大骂。三个人心里那个悔啊,白天挨了一顿打,晚上何必犯贱还要来找骂。 “今天要是出了人命,放心,我第一个把你们三个人给供出去!人家好好地种着地,你们去抢人家水还有脸去封人家的路。瞧把你们给能耐的,打赢了没?看看你的那老花脸,赢了我也就不说你们什么了,输了来我这里找骂?赶紧滚蛋,看着烦!” 何保正在家里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晨光照进他的窗棂的时候,他再也睡不下去了,一辈子的劳碌命,好不容易养成的还算勤快的身子骨,他可不想骨头睡久了变懒。 身子除了左手动弹不得,绑着厚厚的麻布,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结痂了。三叔锯了两块竹板当夹板,裹着厚厚的草药,紧紧地固定着断臂。他原以挨一顿打会有多痛多惨让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自己会吓得抱头痛哭,奇迹的是,他并没有,他的内心不仅没有一丝恐惧感,反而还有一丝的期待,疼痛的洗礼,能让他更坚毅,更无畏! 疼痛才是一个男人的感觉。 门外传来一这些村姑欢笑的声音,大家又开工了,这几日竹筐没送到凤山,在宗祠的院子里堆了好大一堆。 妇女们看到何保正能下地了,纷纷冲他笑了一笑,没有往日戏谑,揶揄,更没有嘲讽而是真诚的看着何保正,脸上带着春天般的微笑,有些许敬重的含义。 “家洛你下地啦!”“怎么不多躺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关切地问道! 按何保正对他们的印象,自己家被人打成猪头,这帮人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应该会指着自己的伤口断臂疯狂地嘘唏才是。 连嘴巴最大的凤英都没有乱说话,这不是原来那群人吗?大家都转性了?这没有两句难听的话,还真有点不舒服。 “好多了,躺着不习惯,大家怎么样,这几天仙水那帮人有没有来闹事?” 说起前些天的械斗,这些女人就兴奋,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何保正又复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梁川如何一人力敌对面三个村近百号人不落下风,然后整村出动,打出了何麓村的风彩! 那场面是数十年一遇,大家都是替何保正遗憾,他这一身伤换来了何麓与三个村的大战,自己却不能亲眼见证一下,村子里再闲的人都上场了,就他最不能缺席的,缺席了。 梁川试过了老金制造的蚊香模具,不愧是专业的,烧制出来的模子美观又大小适宜,蚊香各种材料混合后,再把材料压进模具里。首先得打压夯实以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一天后,淀粉松香就会硬化,起到塑形剂的作用。待完全晒干后,把蚊香从模具里抠出来,这就是成品的蚊香。 一压一晒一倒,一个流程地上整整齐齐码了至少一百多盘的蚊香,每盘的蚊香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才短短的三天时间,梁川一个人就弄出了这么多盘的蚊香,比原来手糊的形状要精美,而且效率也高多了。 何保正此时哪里还有半分被人殴打的委屈,看着这些蚊香内心激动不已,这可都是花花的钱啊!短短几天的功夫,产量就发生了质的飞跃,想必梁川也没有时间天天摆弄,将来自己接过手来,那不是做的更多? “三郎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何保正悄悄地走近梁川,梁川正在鼓捣地上的蚊香,何保正站了半天也没有发觉。 “哟,老何,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地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大家都担心你呢,那帮人犯横你就收着点,回来了叫人不一样也能报仇,你干嘛自己一个人就干上了?”梁川好些话当时看着何保正伤成那样,也没机会讲,现在倒提了起来。 “呵呵,怎么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来个小崽子就在我头上动土吧!”何保正风轻云淡地一笔代过,身上的伤仿若蚊虫叮咬一般,不值一提。 “你看看现在这效率怎么样?”梁川让出了身后地上晒着的蚊香,一圈圈漩涡形的盘香,沐浴在日光当中,靠近一闻,香樟幽幽的香气和艾草迷人的芬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晒蚊香的这片区域内,蚊香不见踪影,效果已经显而易见。 何保正看得眼睛都直了,三郎够仁义,果真帮自己找到了一门好路子,这一天要是能做个百来盘蚊香,一盘卖个几十文,一天不是能收获个几贯钱? 现在要担心什么,不是担心这蚊香的效果,而是要担心这些原料吧。。 “三郎,按你这个数量的做法,山上的香樟和葛根那够用吗?”何保正弱弱地问了一句。 梁川白了他一眼,真是一点都没有商业思维,“干嘛要你自己去山上挖,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可以花点钱让别人去挖嘛,咱们卖了蚊香有收入了,就要学会用钱采购原料,哪里还能要点艾草就跳河去采?” 何保正与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你问他怎么锄地他懂,问他做生意,那细胞还没生出来呢。 “这个还得靠你三郎给出主意,老汉我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好后生!” 何保正客套了一下,“你做出多少盘蚊香?” “加上今天这些一百四十来盘吧,老金就帮咱们做了五十个模具,一天晒五十盘蚊香,这个量已经足够了,要是有稳定的材料来源,我们就考虑扩大生产。” “这数量。。咱啥时候开始卖蚊香?”何保正脖子挂着自己的断手,眼睛里可火热,一想到自己也能赚钱了,疼痛早就抛到九宵外了。 梁川不是不解风情,相反他知道何保正对这蚊香事业的渴望,“这次卖这个蚊香咱们不能守株待兔,咱们主动出击,方能取得奇效!” 第一百九十四章进城推销 下亭楼最近的生意相当的火爆,春节后各路的商贾南来北往,各式货物层出不穷,凤山位于福州与清源两地中间过路地带,带往北走要一两百多里地才有市集,乡间的客栈条件太差,出来讨生活不能亏待了自己,宁愿白天再赶路,也不愿风餐露宿。野外不仅有劫道的,还有饿红了眼睛的花蚊,毒蛇及山猪虎豹! 这个早期给了梁川莫大帮助的酒楼,梁川路过也住过,对它除了爱没有一丝恨意,虽然他是凤山的里正蒋百里的私产,可是对人不对事,这个楼当初要不是收购了他的木炭,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现在还在喝凉水过苦哈哈的日子。 梁川让李二花做两个精致的小提篮,再拿了一个竹筐,里面铺了一层细细的嫩竹叶,与何保正两个人把所有的蚊香,品相好的圆整的放到提篮里,有些断了的,品相稍次的就放到竹筐里。一百四十盘蚊香,一盘不留全部装车。 这些蚊香太金贵了,拿在手上都怕断了,筐里不垫一些竹叶,搁牛车上晃荡没走几里路就得全断了。 “咱们这是去哪?”梁川一大早就带着何保正,拿上所有的蚊香去凤山。 “当然是去帮你找找生意,你坐在家里,生意能找上门?” “三郎老汉我是年纪大了,可是不糊涂啊,你可别蒙我,你卖蚊香了应该去你自己店里,来这酒楼做甚?这是下亭楼,吃饭睡觉的地方。” “我说老何,昨天才旬说你要有商业的思维,别什么事都看得这么简单行不行,我问你,酒楼是干嘛的地方?”梁川提着蚊香往下亭楼的后门走,有种熟门熟路的感觉。 “我刚不是说了吃饭睡觉的地方!”何保正重重地复述了一遍。 “我给你强调一下,你也知道是睡觉的地方,那咱们的蚊香是干嘛用的?” “驱蚊啊!” 这次回答倒是挺快的,梁川回过头盯着何保正,“那你明白啦?” 梁川往酒楼的后院走去,突然停了下来,手臂撞到梁川的后背,疼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 “我明白什么了?”何保正强忍着剧痛,根本不明白梁川在说什么。 梁川绝望地看着这个老头,脑了不知道什么做的,就这样除了种田还能干点什么? “睡觉的地方要是蚊子多,那客人能满意吗?你都会说咱是卖蚊香的,蚊香哪里需求量最大?还不是酒楼客栈!这里住的都是过往的商贾,他们才能大大的有钱,一个晚上住得舒服才花几十文钱,谁不愿意?再说了,你让他们用得开心了,他们自然会打听这好东西是哪里来的,有头脑的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宝贝的价值,届时,咱还愁销路没有吗?” 何保正的脑回路还没有这么曲折,哪里能想到生意可以这么做,他一直以为做生意就是把货摆在店里,放在架上,想买的人自己就来了,动脑子这回事,他压根没想过。 梁川的话好像一剂止痛药,爽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这就是差距啊,三郎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哪里学到的这么多门门道道?难道是以前他苦日子混乞儿的时候学到的?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酒楼里来卖蚊香,真亏他想得出来,一举多得啊,这东西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好,放在万达店里,没人用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它的好处? 梁川在酒楼的后院候了很久,不急不躁,终于等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酒楼的伙工跑腿李保全。 李保全还是过着半死不活的帮工的活,在下亭楼里没什么人爱搭理他,偶尔偷一偷灶房里的咸肉和鱼干吃吃,好几次被抓包,要死不活地才被留了下来。 “全哥,好久不见了!”梁川一脸谄媚,热乎地贴了上去与人家搭讪。 全哥这个名字可没人几个人看得起他,肯这样下作的叫他,李保全回过头一看,咦,这不是上次被十几个衙役围攻的那个兄台吗? “你。。你。怎么回来了,上次不。。不是我告的密啊!”李保全见多了这种面带笑容兜里藏着刀子的笑面虎,表面跟你嘻嘻哈哈,后面就给你来了一刀,阴险得很! “全哥说的哪里话!”梁川麻利地塞过去几个铜板,又被何保正尽收眼底。 李保全见钱眼就开,不打他还有钱拿!嘴角咧开当场都笑了! “劳烦全哥去吱会一下掌柜的,有事相求,嘿嘿!” 虽然现在梁川也算小有身家,可是还是改不了这一套,他做事就喜欢搞一点人情事故,一上来就谈正事,没有一点润滑剂的做事方法,不是他的风格。 下亭楼的掌柜出现了,满脸春风的走了出来,就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看见梁川急拉住了他的手,“何麓梁川郎,打虎真英雄!早前多有冒犯,三郎不要见怪啊!” “你们认识吗?”何保正心里犯嘀咕,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这么腻歪。 “梁川郎早先与小店有些往来,可惜后来碰上一点麻烦,这缘份就断了,后来三郎打虎成名,凤山那可是人尽皆知,老朽也瞻仰了三郎的风采,据闻三郎还在北街开了一家旺铺,名唤万达,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呀!” 这家酒楼是蒋百里开的,而这个掌柜的隔几天就要去蒋百里家里汇报工作,前些日子每次去都听到蒋百里在打探这个何麓梁川的消息,可巧的是,他还真的认识这个梁川。一来二去就从蒋百里嘴里听到许多这个梁川的奇闻奇事,掌柜的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应该巴结。 他自己也亲眼在下亭楼门前看到这个年轻人,劲装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万人簇拥之下,作为打虎英雄接受万人喝彩。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不就是年前来自己店里的贩炭小生,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兴化衙门还在楼里设伏抓他! 他进了号子这么快就出来了,据说还把自己东家蒋百里的外孙也弄进去了,在外面弄死了杨兴,当然,这都是坊间传闻,可是会这么巧,偏偏这个人吗? “老掌柜客气,小子不敢忘当初先生接济的大恩,眼下暑气日盛,这炭薪也用不上。但是惊蜇过后,这飞蚊日益增多,想必贵酒楼的宾客也有所抱怨吧!” 老掌柜不明白梁川的意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了一下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东西,用竹叶盖着,看不清竹筐里的东西。何保正身上还有伤,站着那额头汗涔涔的。 “三郎后堂里面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堂,屋子里敞亮!”掌柜的将二人请至后堂,摆着一张方桌,五把太师椅,吩咐伙计沏了一壶茶水。后堂与前厅隔着一道帐帘,客人都是在前厅打尖打呼,不到后面来。 两个人也不客气,既然是来谈生意,客随主便也是应该的。 “梁川郎为什么突然说到此事,难不成是有亲朋在我店里入住,被毒虫咬伤?说与你听?”入春后这蚊虫增多一直是店里的心病,不少客人也投诉店里飞蚊极多店里怎么不装纱帐。这纱帐成本极高,又极易污损,一年一顶帐子就得几贯钱。钱倒还好,纱帐易燃,这楼里满是油灯火烛,稍一歪碰,沾到纱帐就可能引起火灾,整个酒楼烧穿了都会,因为店里是顶住重重压力,故意不装纱帐。 虽然这多少会减了生意,可是总比店被烧了好吧。 梁川笑道:“掌柜多虑了,从未有人跟我提及此事。只是小子近日配得一种盘香,这香味道清幽,安神入眠。夜里睡前点上一盘,保证蚊虫无踪,安睡到天亮,下亭楼宾客众多,我想此香对贵楼是最有益处!” 梁川口若悬河,说得是滔滔不绝,何保正这个知底的人坐旁边听梁川讲得精彩,都有点心动了。打心眼里佩服梁川,这个三郎的一张利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下亭楼掌柜也被梁川说动了,还有这种好东西,如果效果能像梁川说的,那以后入夏了,宾客就不愁了! “梁川郎真是解我心忧,腊月送炭,惊蜇送香,上次的炭房客们都说好,相信这次的盘香也是好东西!”掌柜不知是真心还是客套,说的话就是让人爽到心坎里。 “只是不知道这香的效果还有价钱。。。”熟归熟,生意还是生意,一个优秀的商人不会把自己的私生活和生意混为一谈。 梁川解下何保正背上背的一筐蚊香,放到地上,自己提着的竹筐摆到桌面上。 “这里一共是一百四十盘香,四十盘送给贵酒楼免费试用,效果不好,或者你们不满意分文不收,余下的一百盘我们原封不动地拿回去,但是,如果客人们用得还习惯,每盘的售价嘛,先不着急,事还没成谈钱不是伤感情嘛。。。我相信你们会留下这一百盘蚊香的。” 每盘按梁川说的也能卖个几十文,竟然白送四十盘,一出手便送掉了小两贯的银钱,这像豪气让人钦佩。老掌柜瞳孔微缩,这个小子对自己的东西这么有信心,这么坚信自己会接受他的产品。。 何保正坐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哪有这么挥霍东西的,上来就白送,四十盘蚊香可也得忙活一整天呢! 梁川心里可明白,现在没有什么广告的手段,亲身体验就是最好的广告,只有让他们尝到了这种蚊香的好处,他们才会大力推销这产品,以后的单单吃下亭楼这一处的生意,就能让何保正累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试验香效 掌柜的手捏着一盘蚊香,仔细地观察着,一盘蚊香差不多一个手掌大,盘成一圈圈的漩涡状,通体微黄,凑近一闻,有一股清幽的药香味,闻着确实让人心神稍稍安宁。 但是他可不敢直接把这盘香点燃了放到客人的房间里,万一这里面包含一些不知名的成分,把客人熏死在客房里,那这个酒楼离被封就不远矣,钱他娘没赚到,倒贴上了人命官司,不死也得跟着脱层皮。 梁川这个人很有意思,年前他卖的炭也是他见过的品质最好的,普通人家卖的炭不及他们的耐烧,也没有他们家的炭块头大,数量多。最关键的是他们家的炭还不贵,在酒楼的承受范围内。 酒店内的快消品要考虑物品的性价比,如果好用,但是太贵那也不是酒楼能消受的,梁川卖的蚊香一盘四十文钱,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很贵。要知道街上的肉一斤才多少钱,大米一斗也才八十文钱,这一盘蚊香可以买五六斤米。 这玩意要是真的有驱蚊的奇效,又能让人安神入睡,那五十文钱简直不值一提。人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一天的舟车劳顿之后,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还有就睡意全无,会严重妨碍第二天的工作和进度。能住进下亭楼的商旅,哪个腰里没有大把的盘缠,他们更看重的,还是效果。 掌柜的点了一盘放在自己的房间,自己体验一下,如果梁川这个小子不怀好意,吃亏的也是自己,免得伤到客人。 酒楼的伙计近来频频报怨,入春以后天气转暖,伙计的伙房长期就各种异味,容易招惹蚊虫。腊月还好,温度低飞蚊出没不多,但是二月二后,蚊子疯了一样天天来吸他们血。十来个伙计挤在那小小的空间里,每天干重活的还好,倒头一蒙就睡了,否则蚊子一叫,那是彻夜难眠,第二天只能打嗑睡。 最好的试验场所就是伙计的伙房了,掌柜的让李保全点了一盘香,拿个火盆盛着,这个有火星,走水不可不防。放到伙房的床沿边上,打算着自己下半夜起床下来巡视一番,看看效果怎么样。 可万万没想到掌柜的自己在房间里点了一盘,他的房间里倒是装了一副纱帐。今天特意没放纱帐下来,让盘香的清香漫延整个房间。盘香燃烧后升起缕缕青烟,不会呛人更不会迷人。让人的精神缓缓镇定,躺在床上一会就安眠。醒来时,头脑清醒而舒爽,可以断定,这里面一定用了很高档的檀香,否则没有这种效果,人睡醒一定会头晕脑胀。 一小盘的盘香,烧到下半夜只烧掉了近一半,香头的红焰不会冒出火花,安全而卫生。燃烧完的香灰掉到火盆里,变成了白色的粉末,形状仍是漩涡形的,但是再也不能燃烧了。 掌柜的坐在床沿,眼睛死死盯着这蚊香,地上细细看过去,竟然有几只飞蚊的尸体,蚊尸一动不动,早已死透了,难道真是这蚊香杀死的飞蚊? 夜晚有微风吹过,让人有一丝寒意。街道上已不见人的踪迹,打更的更夫报完寅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半夜的三点了。掌柜的穿好衣物,走下楼来,到底下伙计睡觉的伙房静静走了一遭。 今天的伙房格外的宁静,静得只有伙房里的微微鼾声,再也听到不到任何的呓梦寝语,让人意外。 正常的伙房此刻甚至有人还无法入眠,伙计身上、脚上的体味巨大,又不爱洗澡,下完工身子一脱就往床上躺,浓烈的气味最容易招来蚊子。有的人做的体力活,体力消耗巨大,睡起觉来鼾声如雷,也会响得其他伙计睡不安。 今天在盘香的作用下,竟然一个个睡得如此安稳,也没有蚊子的滋挠,大家的睡眠质量更高了,今天的伙房安静如斯! 掌柜瞅了一眼地上的盘香,燃烧的位置与自己屋里那盘差不多,看来这些盘香的配方大同小异,燃烧也很固定,不会忽快忽慢,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蚊香都可以燃烧到天明。 天亮之后,蚊香尚余一小截,仍冒着缕缕青烟。 掌柜的叫来昨天睡在伙房里的几个伙计,伙计候着在等待今日的任务,个个小跑过来,手脚麻利。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随叫随到,往日呼喝了半天才姗姗来迟?”掌柜的看着伙计,脸色也不错,没有那种睡眠不足死气沉沉的样子。 “回掌柜的,昨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也没有蚊子嗡嗡作响,兄弟几个一回房,闻着一股香香的味道,躺着躺着就迷糊了,接着就睡起了,以前要前夜好几次打打蚊子或都夜尿什么的,昨天一个竟然一觉到天亮,您说奇不奇怪!” “你们会不会头晕眼花之类的。。?或是身体不舒服!” “掌柜的说笑了,今天哥几个特精神,以前都没这么精神过,身轻体健眼清脑明的,连嗑睡都不想了,奇了怪了!” 掌柜的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行了,后院进了一条麂子你们去帮忙收收拾一下。” 掌柜的自己试验了一下,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而且看这些伙计的气色,比平常还更红润,个个精神饱满,明显是昨晚休息得当。 掌柜的唤来跑堂的伙计,吩咐道:“今天如果有客人光临,需要住店时,你就问一下客人,是否需要一盘这种盘香,这种盘香具有驱蚊安神的功效,点起来味道清幽不刺鼻,而且是免费送的,欢迎体验,切记,如果客人不想用千万不要强行推介给客人。” “知道了掌柜的。” 下亭楼有十余间客房,很少碰到客房爆满,除了冬天的时候,春夏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赶夜路的人还是不少。掌柜的在柜台上摆了三十盘香,交待好了前台的伙计,登记一下这盘香的消耗量,第二天退房的时候,要记住那些用香的和没用香的客人,问清楚记清楚他们昨天晚上睡觉的效果还有对这香的印象。 掌柜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文人雅士平时就有点檀香的习惯,那种檀香还更贵,小小的几柱香就旬要几贯钱,燃烧的时间也就几盏茶的功夫,用来睡觉的时候驱蚊安神除了巨富万贾的人家,普通的商人也不敢奢望。 自己用过这款盘香,效果真的是很惊人,前天夜里扯了纱帐都还能听到蚊子在帐外嗡嗡直叫,昨天就什么也没有。问了伙计也是说睡觉睡得十分安稳,真的是效果极佳,而且价格才一盘四十文,物美价廉。 今天再让客人自由选择,或许有的人对这种蚊香排斥,受不住这种异味。但是如果他们选用了,而且效果良好,那证明这种盘蚊能够被广人的顾客接纳,那样的话,以后自己的店里也要大量地配备。羊毛是出在羊身上,顾客想用蚊香,价格加上去就是了,店里也不吃亏,选择权反正在顾客身上。 次日中午,伙计收拾完客房,店里的客人基本退房后,前台的伙计也开始一天的盘点。 掌柜的前一天夜里又点了一盘,那效果杠杠的,地上又是无数飞蚊的尸体,伙计也觉得不可思议,难得两天睡得这么安稳,身上也不会被蚊子咬得都是包。 “如何?昨夜的客人有几人用了这盘香?”掌柜问前台的伙计道。 “回掌柜,昨天咱店里入住了十二拨客人,一共开了十二间客房,其中有八个客房的客人点了咱这个盘香。”伙计盘点一下,账面上清清楚楚。 掌柜的神情有些紧张,“用过的客人怎么说,这香的效果怎么样?” 伙计哭笑不得,"昨天这十二拨客人真是奇怪,那些买了盘香的客人退房时每个人都是神清气爽,态度也相当的和善,个个眉开眼笑的,说出门在外,难得睡得着这么香的安稳觉。掌柜的,这是小的早上收的赏钱,这钱。。”伙计手里握着一小串银钱,请示掌柜的这个怎么处理。 “你自己收起来吧。” “谢谢掌柜1”伙计好似吃了蜜,千恩万谢地把钱揣进兜里。 “那四伙没点蚊香的有没有说什么?”掌柜的心里比较关心这个。 说的这里,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息,吃了死苍蝇一般,一脸的嫌恶。“掌柜的你是没看到啊,那四伙人脸上身上都被蚊子盯满了包,退房的时候嘴里各种污言秽语,大骂我们店里蚊虫多,不是住人的,是卖血的。有个客人火气大,差点还动手打。。” 伙计说得绘声绘色,越说越激动,掌柜的听得眉目头直皱。 店里的清洁他是把关很严的一项工作,如果说一个房间里蚊子很多,那其他的房间也一定不少。那这就很明显了,用了盘香的客房一夜好梦,没有受到蚊子的滋挠,客人的反应也天差地别,不用说了,店里看来有必要大量引进这种盘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传授话术 蚊香的效果已经不言而喻。 掌柜的和伙计正在谈论着昨天客人的反应,梁川与何保正两个就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何保正还是一副半残的模样,背上背着一个筐,一堆嫩绿的竹叶覆盖在竹筐里,看不清竹筐里的物件。 “掌柜别来无恙啊。”梁川一上门就是很客套的商业互吹,这次倒没有走后门了,而是直接从大门进,在大堂里遇到了掌柜。 “梁川郎老头子我对你是心服口服啊,你们制造的这种盘香,两天试用下来,不论是我的伙计还是我的客人,都是有口皆碑,不用再说了,我打算与你们长期买卖,你们能不能长期供应我店里盘香!” 产品的质量和效果就是最好的说明,事实胜于雄辩。梁川一听掌柜的话,就明白了掌柜对于这两天的试用效果相当的满意,否则不会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谈生意,这讲价的主动权可就全部掌握在自己这边了。 梁川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相反的他见好就收,况且这个掌柜以前也帮过自己,坐地起价的事他做不出来。他原来的预计,就是一盘蚊香卖四十文左右,太高了店里的客人消受不起,太便宜了自己又没有利润,定个鸡肋的价格最能让人捉摸不定,也最能让人接受。 “能得到掌柜的支持我们做盘香就更有动力了,我就知道掌柜慧眼识珠!” “梁川俊才,真真是万中无一的慧眼,这份做生意的天姿就是小老头我也拍马不及啊,三郎,你说说吧,这盘香怎么卖,我店里你也看得到,就十几间客房,满打满算一天也就二十盘香,会不会太少了。。” “当然不会,我们一天产量也就五十盘左右,下亭楼能消费掉一半的盘香,已是对我们生意莫的照顾,感激不尽啊。这香一盘的价格本想定在五十文,下亭楼是第一单生意,打个折,每盘就算你们四十文算了!” 梁川说得随意,何保正可是听得小心肝扑扑直跳。一盘香四十文钱,下亭楼固定就要二十盘,那一天稳稳地就能卖个八百文钱,八百文钱啊,地里要忙活多久才能赚得到,梁川给他支了个招,一天的功夫就能赚了!这还不包括其他三十盘香的钱,要是连那些钱也算上。。何保正的嘴角不禁流下了可耻的涎水,看着一脸的猪哥相。 与之前卖炭一样,梁川让何保正与下亭楼签订了一个契,契的内容就是关于盘香交易的数量时间,支付价金的时间,做什么事都要有个规矩,太随意也了问题双方互相猜忌时只会伤感情。 原先放在店里的一百盘香就当做是第一批的货交付了,下亭楼也很爽快地支付给了何保正四贯钱,这四贯钱何保正不敢自己全拿走,说白了,这一百盘香都是梁川自己做的,哪怕是以后,梁川至少都拥有这卖香收入的一半份额,吃独食的事他可做不了也来。 这个制香的事以后就何保正自己管理,梁川要放开手脚让他大干一场。何保正怕自己做不好,脑子也没有梁川这般灵光,见人待物也没有梁川自信。梁川劝道,这事慢慢来,急不得。 何保正与梁川说两个要五五分账,以后梁川坐着收钱就行了,他自己一天能赚几百文钱,那已经是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天大好事。梁川说要不就四六吧,何保正多拿一分,以后自己做着也有动力。两个人相拗,何保正最后同意了这个方案。 他看重三郎的情义。眼下的世事,每个人都把金钱看得无比的重要,多吃一点亏都要争个头破血流。三郎呢,他手下养了这么多张嘴,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的,赚钱也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从不会想着自己,赚钱一起赚,分钱的时候还是想着别人。。。 谁会相信这个世人有人嫌钱多的,以前自己不信,现在信了。自已救了三郎,也是救了自己,救了何麓这个小地方的人。 何保正手里拿着一张契纸,两个人从店里出来,契纸如果是官府买的官方版本的契纸那是要交契税的,但是如果是两个人自己私下达成的合意,而官府不知晓,那这份税就可以偷偷避掉。 “三郎,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去兴化!” “去兴化干嘛?”何保正不喜欢开发自己的脑子,问还是来得快一些。 “当然是卖蚊香啦,凤山有只有一家酒楼,客房也才十几间,兴化可是有三四间酒楼,你要是能把这几家酒的楼的生意也拿下来,每天不要说卖给别人了,就是吃这三四家酒楼的生意,你也忙不过来了!”梁川的话说得还是挺直白的,何保正一听就明白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蚊香这东西所有的酒楼都能用得到,除非酒楼里的客房有装纱帐的,才会用不到这东西,对啊!”何保正激动得抓住梁川的手,举一反三他都没想到。 梁川被他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闪电般抽了出来,“我不搞基!” “搞鸡?你想吃鸡吗,回头我请!”何保正大方地说道。 梁川想锻炼一下何保正做生意的技巧,兴化的四家酒楼规模不输下亭楼,只要能再拿下一家,眼睛的生产力就完全能被市场消化干净。以后扩大生产,就可以考虑在店里零售。 接下来的四家酒楼全部让何保正自己去谈生意,成败无所谓,失败乃成功之母,他就和招弟一样,迟早也要独挡一面,躲在他的背后,永远也不能成就事业。 两个走进兴化的酒楼,这酒楼有些名堂叫云敦,什么意思他们也不懂。跑堂的伙计看到两个人装束,一身的标准的乡下农装,还背着一个筐,一个手还断了。伙计果断挥着毛巾把两个人往外赶,“去去去,这里不能要饭,也了门左转,到县衙门口去转转,那里人多要饭容易!” “我们不是要饭。。”何保正话音未落,梁川从腰间掏出了五枚银晃晃的官银,朝着伙计亮了亮,嘴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哟,爷里面看茶,春茶新上市,要不要来两壶!”伙计眼睛没瞎,跟钱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这有事要找他谈谈。”梁川眼皮都没抬起来正眼看一下这个伙计,嘴里冷冷地说道。对付这种势力之徒,就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臣服,让他仰视。 “这。。。”伙计一听这两人要找掌柜,万一是个好事也就算了,要是来找麻烦的,恼了掌柜,自己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怎么,看不起我们吗,不就是钱嘛!”何保正这次也学乖了,从竹筐里掏出那四贯铜钱。四贯钱说实话也就四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铜钱的体积大啊,四贯钱满满地堆满了小半个桌子,看着让人很有视觉冲击。就像一万块钱,一叠纸币而已,要是换成硬币呢,那是一整筐啊!何保正学着梁川打发伙计的方法,自己也过了一把瘾,爽! 伙计看见那一大堆铜钱,果然话又说不利索了,但是脸上一喜,这两个肯定都有大款,找麻烦的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主,不管他了的,嘴上道:“两位爷稍候,我去通报一下掌柜的。” “三郎,还是你有办法。。”何保正看着伙计离去的身影,说道。 云敦酒楼的掌柜缓缓走来,看到两个人的装扮也是眉头不悦,伙计在耳边低吟了两句后,才稍有缓和。 “不知二位。。” 梁川朝何保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咯,该你上了,看你的,我不说话。 何保正脸上强作镇定,内心实则紧张碰澎湃,好在他在凤山见过梁川表现过一次,壮着胆子回想起梁川那天说的道:“你听着,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要让你们酒楼用。。。!” 毫无意外,何保正一开口,两个人就被轰了出来。。 四家酒楼还有三家。 “我说老何,咱是来谈生意的,你听听你的说的话,那是在发号施令还是在谈生意?说白了咱们就跟要饭的差不多,一定得讲人家爱听的好话,万万不能把自己当大爷,谁受得了你那个九头鸟的脾气?”梁川意味深长地说着何保正,但是没有丝毫的责备。 何保正刚刚自己一开口就想抽自己了,他也不想说这话,可是一开口话的味道就全变了。。“三郎,帮帮老哥哥,等下我要怎么开口好一点。。” “老何,等下你就这样说,掌柜的您好,咱两兄弟是凤山做小生意的,咱这有一种好的盘香,可以先试用后付钱,驱蚊效果良好,凤山的下亭楼想必掌柜的也有所耳闻,他们就是咱盘香的衷实用户。。” 梁川手把手教着何保正,何保正听了一遍又一遍,嘴里默念着,终处说得有些样子。 虽然梁川没有做过销售,可是道理他终究比何保正要了解,说白了就是一些话术,如何把话说到对方的心槛里就是了。 何保正学做蚊香卖力,学习这等能赚钱的话术更是卖力,产品生产出来了要是卖不出去,那不是白瞎了,由不得他不卖力! 第一百九十七章上门求水 兴化四家酒楼何保正只谈下了一家,大地酒楼,金樽还有另一家小酒楼都没有拿下。这些酒楼都不敢冒然相信一个乡下老头上门贩卖的物件,他们也不敢相信何保正所描述的质量,至于金樽,因为他们店里有提供沙帐,蚊子对他们的影响本来就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们也不会考虑用蚊香。 能拿下一家梁川已经很意外了,加上大地酒楼的订单量何保正每天至少要保证有四十五盘的产量,还得扣除破碎和断裂的残次蚊香,每天雷打不动的,就得至少生产五十盘蚊香,这已经达到了目前的最大生产力,如果不扩大产量,碰上阴雨天,就不能及时供应蚊香。 两人从兴化回来,一路上何保正的嘴已经笑歪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也以为自己原来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巴交人,为了钱豁出去了竟然也能口吐莲花舌灿如兰,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孔方之前,创造无限。 “老何,现在你最好去多让老金给你订制一些蚊香模子,你眼下的产量是在供应崩溃的边缘,出来做生意要讲诚信,也要做好风险管控,你手头至少有一定量的存货,防止变天,路上污损的时候也能顺利供应上。” 何保正眼睛大大的看着梁川,“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 “什么叫风险管控?” “你手头要是只有五十盘香,假如明天下雨了,或是路上你的老牛受了惊,跑到河里,蚊香全没了,你拿什么交后天货?” 何保正恍然大悟,“这叫未雨绸缪,防范未然是吧!” “你现在也不能天天靠自己一个人上山去挖葛根,砍香樟,这些原材料咱们到店里找小钗,挂个牌子出来,固定的价格收购,这些山货南来北的人商贾甚至都会有捎带,再不济咱们本地的乡民上山去挖也能弄到很多,价格不会很高。” “没事的,这些小事我自己做就好了,能省一点就多赚一点嘛!”何保正这钱刚赚到,可不想马上大手大脚地过日子,委婉地跟梁川说道。 梁川放慢了脚步,他很理解何保正的这种思维,说道:“老何,你能省则省的想法我知道,但是你要是有个帮手或打杂的与你一起帮忙,那我都能放心,但是如果你不能习惯这种商业的模式来减轻自己的负担,这蚊香的生意会把你累垮,这我不希望看到!” “做生意你卖明天的货,但是你自己仓库里面的库存起码得先自己预留到下个月,这样便是发了一场大水,你也有应对的绰余时间!” 他的话何正听进去了。 何保正神色有些黯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梁川的一席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个自己想亲手弄死它的女婿,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要是有人家三郎的一半的脑子,自己就算入土地了也能含笑九泉了,现在自己年纪已届半百,两个孩子音讯无踪,能赚到再多的钱,要带进坟墓里面去吗。。 现在自己的儿子要是能戒掉毒瘾,不天天做那种不切实际的黄梁发财梦,跟自己踏踏实实地卖蚊香,赚的钱也够几代人花了! 本来很高兴的一件事,想到了苦涩的回忆,何保正渐渐地笑容也凝固了。梁川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是看得出他心情并不是很好,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走到凤山的店里,叶小钗还以为今天又能坐牛车回家了,结果并没有。 梁川让她写一张纸,上面写着收购葛根,苍术、香樟粉之类的材料,至于主要的几味材料他就没有写出来了,这蚊香的配方要是让别人偷走了,那何保正就要哭了。 艾草杂货店里就有得买,订购的话他们也会提供。至于松香和木屑,木屑不必说了。松香割了让松油流,过些天去采就能有。这些采料也收购就没必要了。 这些材料里最复杂的还是葛根淀粉的提取,大部分人不懂得这种工艺,他们也不知道淀粉对于制香的重要性,没淀粉就不能塑形,蚊香就会像膏状,达不到缓缓燃烧的效果。 这几天山水消停了不少,偶尔有何麓的村民经过,都是怒目相对,但是敢怒不敢言,南溪北岸四个村子,三个连合起来打何麓都打不过,现在惹得起他们吗?惹不起。 偏偏何麓的人天天还要从山水几个村子经过去凤山。他们就像过境巡视一般,每次都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梁川倒还好,他和这些人没有深仇大恨,族世仇更谈不上,见好就收,咄咄逼人只会逼出坏事。 在梁川眼里,几个村子的人都没有区别,都是一样过着苦哈哈日子的农民,只是现在何麓的人跟了自己提前翻身了而已。何麓村的劳动力远远不够,在他的打算,将来如果制糖事业能够成功,北岸他打算推广种蔗,让四个村的村民都来提供甘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当他们都为自己打工的时候,还分什么彼此吗,就是一个大南溪村了,届时几百号的劳动力在自己的领导下能创造出一个奇迹。 想想自己成为乡村企业家,也是挺有意思的。 四村械斗发生后的不久,三个村的保正联名去向蒋里正反应过情况,可是不仅没得得到预想的上级庇护,还被蒋里正狂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灰头土脸地回来。 回到村里,三个人威望大失,村民们指望着三个人强强联手,以大欺小吃掉何麓,夺取他们的水源,村民们以后种地便彻底解脱了,不用靠天不用拼命,轻轻豁开田埂便有水,旱地甚至能变水田。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实现,反倒三个村近百号青壮年让人打得跟落水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回来了,现在见了人家只能低着头做人。 三个村的保正一看情势不对,也做了一辈子的人上人,现在被众人唾骂,那滋味简直比杀了他们把他们浸猪笼还难受。权利和威望是一种堪比毒品的精神瘾物,一但沾上分毫,失去它生不如死。 碰头之后一番商议,村里的人不就是图水嘛,硬的抢不到,干脆就来软来的。三个人听说这个梁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反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要是三个人拉下脸去好好和梁川说话,让他也帮忙在三个村的河边做一个水车,村子里的人肯定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三个人舔着老脸就往何麓而来。 他们也很多年没来过这鸟地方了,四个村子往山脚下走就越穷,小时候爱到山里面玩,掏鸟摘果,都会经过何麓,可是长大后谁还会来这穷村子,一晃就是半辈子了。 这没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其他村子的男人下地后,女人就三五成群坐在门前院里七嘴八舌家长里短。这何麓男人现在有水了,都是在地里干活,家里门全锁上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村子怎么回事,打架看着人满为患,平时怎么家家门窗紧闭,人都去哪里了?”陈啟佑对山水的印象也是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现在感觉这村子只会更破不会更好。 “前面那里看着怎么像有人在起大厝,走咱们去问问!”赤河的保正林金牙说道。 “大金牙你眼花了吗?咱们这四个村几十年没人盖新房了,破房子倒是塌了不少,就他们这鸟地方有人能起大厝?”连前的保正姓黄的,黄佃轻飘飘地说道。 梁川新房上人数众多,旁边刚好有一座小房子,就是招弟他们家的。三个人上门,屋子里一片漆黑,还飘着一股异味,“有人在家吗,老丈,婶子。” “谁啊!”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而蛮横,女人走了出来,一脸的横肉,看着就不是善茬。 “我们三个是山水赤河还有连前的保正,跟嫂子打听个人?” “多少钱?” “呃。。这。。嫂子我们找你们何麓的梁川。。”三个保正怔了一下,这地方怎么这德性,没听说过打听人还要给钱的,这风气他们三个村都没有。 “没钱滚蛋!”胖女人就是招弟的嫂子,端了盆水泼了出来,将三个人轰走。 三个人只见那水发黑,一看就是污水,生怕沾了一点,唯恐避之不及。水花四溅之下,脚下还是沾了不少污水。 “真他娘的晦气!这几天走的什么运,怎么这么倒霉!”三个人嘴里骂骂咧咧,一肚子怨气无处宣泄。突然抬眼一看,梁川跟与吊着手的何家洛还有一个女人施施然走来。 三个人齐声惊笑,踏破铁鞋无觅处,找得真的好苦。 梁川也看到这三个人,怎么找上门来了。何保正看见陈啟佑,想到自己的断手拜他所赐,当场就要发作,被梁川拦住了。 “三郎你别拦我,这撮老鸟今天我要扒了他的皮,还有土狗和大牙,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九十八章援建水车 三个年纪小知天命的半白老头一阵小跑,扬起阵阵黄烟,朝着梁川奔去。 “东家,他们不是上次被胖揍的那伙人,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把他们收买了?”叶小钗张口就来,嘴上没有遮拦。 “小钗你这么看不起你东家,这几个老家伙还需要我去收买吗,他们自己会贴上来,你信不信!”梁川挑着眉,故意刺激叶小钗说道。 “我不信。”叶小钗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 “小钗咱打个赌,我赌这三个人肯定是上门来找我办事,要我赢了,你晚上帮我洗脚,要是来找麻烦的,就算你赢了,晚上我帮你洗脚,怎么样!”梁川说道。 “好!一言为定!”小钗和梁川杠上了。 梁川心里偷笑,横坚都是洗脚,不吃亏。 何保正听不下去了:“小钗你真是没大没小的,敢跟三郎这样说话!三郎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给女人洗脚!” 这句话扎到叶小钗,叶小钗当即炸毛:“何保正,给女人洗脚怎么了,你关上门,还不知道给王姐洗了多少脚呢。。哼!” “什么!”何保正气急败坏,“那婆娘这也跟你们说了?” “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哦!”叶小钗轻哼一声,笑得很俏皮。 三个保正跑了一会,肺里火烧火燎,跑到梁川等人跟前,手撑着大腿气喘如牛。 “三位这是。。” “三郎。。实。。不相瞒,我们。。有事。。相求!”三个人倒不客气,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梁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小钗,眼神里暗示道:晚上该你帮我洗脚了! 叶小钗一脸委屈地看梁川,眼睛里在求饶,梁川不为所动,自找的! “三位,有事好说,走,去我家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何保正现在可看不上这三个老家伙了,一脸的不屑,走在前面,不屑与他们为伍。他的手现在还生疼,他可忘不了当时陈啟佑这老小子带人把他包了饺子,还打他个半死,这等无耻的行径也做得出来。 现在还有脸来办事,人变脸怎么可以这么快,娘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过见这么不要脸的。也就碰上三郎好说话,要是碰上其他的主,不好好折辱他们一番才怪。 三个保正跟着梁川往宗祠走,走到宗祠前,远远地望去,那株大如车盖的香樟树下挤满了村里面的老女人,一个个聚睛会神地做着竹编,也不会七嘴八舌地讨论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气氛相当的祥和。 难怪村子里都看不到一个女人,原来所有能喘气的女人都在这里。何麓什么时候有做竹编的手艺?怎么都没听说过这回事,三个人看着何麓妇女个个手头有自己的活,这能少掉多少麻烦。 梁川将他们带到了宗祠里,三个人心里犯嘀咕,这是得多穷,连个自己家都没有,以前就听说这个何麓梁川与他老婆两个人是乞讨出身,后来名声大振后,该不会还寄住在他们何氏的宗祠里吧。 梁川让艺娘去沏点茶,何保正懒得伺候这些不要脸的主,一到家里就回自己家了。 “三郎,这是你家?”黄土先开口了。 “三位不打不相识,脸是认识了,可是名字还不知道,你们自我介绍一下。。” 三个相视尴尬一笑,道:“我是山水的保正,叫陈啟佑,这位年纪最大的叫林金牙,是赤河的保正,最后这个是连前的,名字叫黄土,我们叫他土狗。”陈啟佑主动介绍了起来。 “三位保正,本应该登门造访,可最近手头事多,一直也不得空,我姓张单名一个三,承你们叫一声三郎。亏老何帮忙,现在借住在何氏宗祠。” 黄土问道:“你们何麓什么时候有人起大厝?” 梁川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一红,道:“哦,那个啊,那是我家,还没盖好,下次你们来做客时,应该就能落成了。” 啥?那个大厝是这个梁川的新房子!三个保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溪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能人他们都闻所未闻。 “那。。外面这些村妇女不会都是给三郎你揽工的吧。。”大金牙是三个保正里年龄最大,也是心思最多的,今天来就是他提出的建议。 “那不是,她们做的是自己的活。” 、“哦。。”三个人又同时发出了声音,语气里有些半信半疑。 “说吧,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陈啟佑又先开口了,“三郎,几个村子见你给郑家的佃农做了一架水车,这东西能自动从溪里取水来上灌溉,眼下旱情还在加重,老天爷久久不下雨,地里的禾苗都快遭殃,你看能不能看在三个村村民遭逢大难的份上,帮帮我们几个村的苦哈哈,也算是一份功德!” 陈啟佑一开口,其他两个村的保正也连忙附和,生怕这事唯独把自己落下了。 “就是,三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三个村子先前是有所冒犯,但是也是被逼无奈,不跟他们计较。。”林金牙使劲地向梁川赔不是。 “就为这事啊!”梁川脸上微微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让三位保正亲自前来我这小地方找我这个小人物,为乡亲们分忧本是分内义不容辞的大事,三位保正客气了,我能理解乡亲们一时冲动的心情,况且打架这事也是村里面的后生年轻气盛,三位保正放心,这事我义不容辞,只是这水车造起来需要一些人工和材料,眼下我这手头。。” 梁川心想,帮你们可以,钱可得你们自己出,我做善事多了,可是也不能天天做啊,坐吃山会空。 三个保正高兴得合不拢嘴,做揖伏首各种不停地朝梁川致谢,大金牙说道:“孝义梁川郎的名号果然不假,我等三人替三个村的百姓谢谢三郎高义。三郎所言极是,这水车材料理应由我们三个村自行承担。” “如此便好。” 梁川将水车的制作的木材店说与三人听,木材店是郑家的,自然会收取他们的材料费。水车的硬桩打法,等他们的水轮制好了,村民到了河边,梁川现场指导他们建造。 这样一来,三个村的供水问题便可以缓解。三个人目的达到了,在梁川家里寒喧了几句,便找借口脱身回去,尽快将喜讯告诉本村的村民,重新拾起自己的威望。 三个人没等茶上桌就走了,叶小钗还有何保正此时走了进来。 “三郎你就是心太软,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干嘛帮他们,老天这是看不惯他们,故意不下雨呢!” “得人饶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梁川只说了这句话,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何保正还想再劝一下梁川,这些人都是喂不饱的狼,不能心慈手仁。梁川笑了笑,不让何保正继续说下去,倒是找来李二花,商量着怎么做一些篱笆。山上的茶园据三叔说,地已经刨得差不多了,水源也灌输到位,白天三叔会在,但是夜里山上就没人看守了。 倒不是怕人为破坏茶园,何麓这些人都不会害梁川。但是山上的野猪还有其他鹿獐,就不会这么老实了,一闻到气味肯定来捣乱。 眼下茶园虽然没办法创造经济价值,可是更不能毁了,这个茶园可是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容不得一点闪失。 入夜,螺城师傅回来,赵发达特意找到梁川,与梁川聊了一会。房子的整体已经基本完成了,客厅房间厨房里面的摆设布置,赵发达想问梁川有没有什么想看或要求。东家做事很有一套,也许有些想法,自己得先请示一下,免得活做下去后,这个就不好返工了。。 梁川也明白,这些螺城师傅相当的客气,平日里没有什么事都不会主动来打扰自己,下了工也是静静地回房间就睡了。要是自己没有叫他们,他们连一丝声响都不会发出,静静地来,静静走。 房子的事招弟也有跟他说过,进度相当的快,眼下已经是三月了,应该四月底的时候会全部完工,现在从外面看过去,一栋恢宏宅子已然亭亭矗立在何麓山脚下。 梁川确实有一些想法。 因为日后要榨甘蔗汁,还要熬糖,这是一项什么重要的技术活动,梁川不想让外界的人随便了解这项手艺。这样就必段要建造一间制糖专用的作坊,这个可以考虑从后院延伸出去。这个难度就比建造深进大房容易多了。 再者,院子里要挖一口井。现在的吃水问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艺娘他们都是去河边打的溪水,虽然现在溪水绿色无污染,但是毕竟有动物活动,多少也有些不干净。 至于卫生问题,梁川很想搞一个现代的抽水马桶,可是这马桶的技术现在烧瓷就怕烧得出来,里面零件也做不出来,与其费时费力地做一个马桶,不如仿造以前农村的老办法。。粪坑。 第一百九十九章新房建议 房子建造后期,梁川就很少到新房子来察看。一来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一天天的事情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尽头,夜里还要练习斧头,二则这帮螺城师傅完全不用他来操心,德艺双馨几个字配在他们身上毫不过分。 梁川与赵发达坐了一会,梁川没想到什么好的主意,设计这东西要么实地考量,要么画在图纸上,嘴巴上说就是天方夜谭雾里画云。赵发达说一些时下比较流行的设计样式,梁川都无所谓,放权给赵发达让他在胆的去弄。 天刚蒙蒙亮,赵发达他们就动身了,梁川听到声响,蹑手蹑脚地起床,看了一下还在睡梦中的艺娘,暖心地笑了。梁川捡起艺娘压在身下的被子,轻轻给她盖上,然后关上房门轻轻走了出来。 屋外四个老师傅已站立多时,等梁川收拾好了,不急不徐地说道:“东家不吃点早饭就走吗?” “你们吃了没?”梁川反问道。 “我们还没,过去徒弟们会做早饭,吃他们的。”赵发达回答。 “那你们让徒多帮我准备一份,今天我蹭你们的饭!走吧,去看看。” 新房外面,太阳还未露头,埋起了几处锅灶,铁锅里升起缈缈白烟,小徒弟们围坐成一圈已经开始吃着早饭。 见头家和东家来了,几个伙计便放下手里的碗筷,麻利地给四个大师傅盛好饭,端到他们手中。 “给东家也盛一碗饭!”赵发达示意小徒弟。 “好嘞!” 小徒弟端来一碟晒干的萝卜条,还有一小盘的腌咸鱼,“东家菜我给您放这了。” 赵发达老脸有些微红,“这菜有些寒酸,东家你还是回家去吃吧。。”说完想把菜碟子拿回去。 “老赵你这是干甚。。”梁川抢萝卜干和咸鱼抢了回来,夹了口鱼干,盐放得有些多了,味道太重,但是明显是溪里面的小鱼,味道不重的话,风味反而减了,再说他们喜欢食物里盐多放一点,这样干活有力气。 主食是粥,大米有点微黄,因而煮出来的粥也没有后世的精米那般白亮,米糊微稠。已经是稀饭了,或是不吃稠一点,上一会工就两眼冒金星。清香的米粥卖相不好,味道确相当的迷人,粮食美味无需调料就直往鼻子里钻。 大家已经知道了梁川秉性,这个东家随和大方,一起坐在灶台边吃着早饭,迎着黎明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 三十多个人从去年年底忙到了现在,眼见着原来着火的废墟平地起大厝,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工期,一刻不停地做到了现场,房子的规模总算出来了。他们好久没有做过这般大气的华宅了,今年忙完这一笔,相信一个个能分到不少钱。 新房子的大门还没有装上去,古代的木门都是要用陈年老料。新料木材里含有大量的水分,风干之后,木材大小会骤然缩水。如果一开始就按照大门的尺寸做出来的门板,刚做好装上去是严丝合缝的没错,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渐渐地就变小了,两个门板之间有了间隙,到最后想合上都合不上。 赵发达之前让招弟去请示梁川,这家里的木材要用上等老料,还是普通的老料,招弟回来跟他说,用的料子不假就行了,人生短短百年,这座宅子也不是想流传千年,五代之后,就要换了,用好的材料干嘛,屯红木吗?宋代的古民居传到后世,能留下的来有几座,大多还不是归于历史的尘烟之中。 他想起了老家的一句话:生吃都不够,还要晒干。 这宅子有些清源的风格,高墙以下是白灰,墙基下面却是石头砌的,要是完全清源的风格,墙基以上会用红砖贴在大厝的外面。有一种红砖青瓦的古民居风情。但是兴化这里流行白漆,入乡要随俗。 屋顶上的青瓦让小徒弟去做泥水工,搭好屋梁后这个活就有序地展开,到现在屋顶片片青瓦鳞次栉比,走进大门看着门上瓦片,那排列就让人赏心悦目。 院子里就是天井,梁川眼睛没有看天上,而是细细地去看了看天井底下。赵发达一看梁川在注意天井里的细节,就主动开口道:“东家我们在天井里留了三条水道,水道内高外低,左右各一条,大门下还有一条。整栋宅子的基底我们多铺了一层金砖,这砖我看过,比青砖还好,砖面如光,防止宅基过潮,积水顺着这些砖头制成的水道就能排到屋外,即使有一边堵住了,其他两边还能再发挥排水的功效!” 梁川大喜,这何麓山脚下今年肯定是比较反常的,但是学过地理的都知道,住在深山前,降雨量都会比较丰富,加之东南年年不会缺席的季风,地形抬升下,春雨秋冬阴雨绵绵,要是家里过潮,蚊虫容易滋生,这房子也不住不了多久。 “老赵还是你经验丰富,想得如此周到。” “应该的。” “老赵,这天井里能挖口井吗?” 赵发达没想到梁川会突发奇想,想在天井里挖口井。自己家里有井那是会主便很多,只是那要在盖房前综合考虑方位,等房子盖好了再说要打井,如果方位不对,加之水眼在大门正后面,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把井挖在天井中间? “东家,这方位?”几个师傅陪在后面,一听梁川的话都有点面露难色。 “方位就不需要考虑了,你们稍微算一下,差不多就好,不犯冲。有难度吗?”梁川也不希望给他们添麻烦。 “那倒不至于。我晚点再请师傅来掌掌眼,寻口好井。”一听梁川要求没那么严苛,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梁川又说了,“老赵,我打算从山上把山泉水引下来,你看这个法子行得通不?” “怎么个引法?”四个人听得心里发毛,这东家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想法太多啊,急死人,每样都是这么张口就来。 梁川将茶园引山泉水的法子跟他们说了一下,赵发达这次倒是摇了摇头道:“东家,你的想法是挺新奇的,但是在我看来就并实用。竹子是良材但是输水就易腐烂,这竹子引水管需经常更换。这水流经地表,免不了动物他人染指,万一污了,饮入腹中会出问题。而且有活水引来家中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家里就没办法保持干燥了,排水道的作用便会减弱,蚊虫易生,也是一个弊端。” 行家有没有,出手便知晓。 赵发达不愧是老把式,一眼就看出这问题所在,娓娓道来说得梁川也不住地点头。是的了,这水不像后世的金属水管,埋在地下无法破坏,要是来个死对头,就说那三个刚被自己收拾的保正,窜掇一下他们村里人来下点巴豆,毒不死也能拉好几天。 这个时代的最大的敌人不是犀利的刀剑或是神威的弓驽,而是那无处不在致命而没有特效药的病菌!不可否认中医到了大宋朝不管在药理上还是临床上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绩,但是没有抗生素,没有生理盐水,还是抵不住破伤风的威力。而蚊虫恰恰是这些高危病毒的传播和携带者。 在方便和卫生二者选其一,梁川还是宁愿选择卫生。 赵发达领着梁川,逐一介绍了屋堂内的布置打算后,梁川也插不上话,因为生活方式不一样,梁川对现在的建筑理念一无所知。要是让梁川选是坐便还是蹲坑,梁川还能说个一二。赵发达跟他说这个门板怎么雕花,怎么个朝向法,梁川只能呵呵了。 这个宅子五开二进,只有一排后房,右厢梁川是要留作何麓办学堂用的。左厢呢就给叶小钗李初一招弟他们睡觉用就好了。估计右厢这么多的房间还用不完。 过完天井,天井待挖好井后会铺上石板,正中间就是正堂了。梁川在大蜚山得到了一些名画,都还没派上用场。 正堂右边是闲间,这是以后梁川和艺娘的卧室。左边是左室,左室再过去就厨房了。 据几个师傅解释,这厨房的方位也有讲究。厨房不宜向南,南面属火,厨房也属火,火上加火居家利。而且东南方正好迎着季风水气,会导致食物的腐败。放在西北也不不行,这叫“火烧天门”一家之主男丁会受克,所以就放在了东北边,也就是左室边上,而左室刚好呢,就是饭厅。。 作为一个接受过伟大的社会主义理论教育,以无神论武装过自己的现代化四有新人来说,什么狗屁火烧天门男丁受克统统都是应该扔进垃圾桶的糟粕思想,可是梁川亲身用穿越否定掉了这一切之后,他不由得对这些玄之又玄的易经八卦先天演算重视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代代相传下来的,虽然有很多是经不起科学检验,但是还有更多是科学无法检验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百章新房建议下 走到厨房,里面空空如也,连灶台都还没有搭起来。 “老赵这灶台是你们砌,还是等房子盖好了,我自己请人来砌?” “砌灶?”赵发达可看不上这么低端的活,这随便找个泥水匠小徒弟他都能帮你砌得漂漂亮亮的,还用得着他这个老师傅出手吗,那不是宰鸡用牛刀。 “呵呵,东家,不是老汉我夸口,老汉我已经几十年没给一般人家砌过灶了,但是今天东家说了,老汉我就捡一捡手艺,帮东家亲手砌上一灶!” 赵发达以为梁川是担心他们这些徒弟砌不好灶,灶是一家重中之重,容不得有一丝闪丝,百姓家年年祭灶,就是因为灶的地位比较超然。 “老赵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笑话我,我多嘴问一句,咱们现在普通客庭里的灶台是不是都像宗祠里的那孔?” 赵发达不理解梁川说的意思?有些接不上话。 “换个说法,现在流行的灶台是不是都是跟宗祠里那个一样的结构?”梁川又问道。 “是啊,当然都是这样的,难不成还有其他结构的灶吗?除了我那些小徒弟弟自己用石头泥巴垒的,没见过其他样式的灶台。” 这灶台一般人家的可不改乱动,灶系火德,火德不稳尽成灰烬。有可能奋斗了一辈子的心血,一把火就能烧得连渣都不剩。 几个螺城师傅看着梁川一脸的思虑,心想这东家不会又有什么想法了吧!他们心里可很忐忑,灶台不比其他,砌不好烧不出来的东西要么煮不熟,要么烧过头经常糊,还会浪费柴禾。一个不注意,灶台烧穿着了铁锅后可能还会烧穿房顶,酿成大祸。 梁川看着师傅们提心吊胆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你们别担心,你们使用的灶台相对我们家乡用的灶台已经落后了,你们用的灶费柴又不容易利用热量,我给你们说一个方案,你们看一看会不会比你们的灶设计好一些。” 梁川将后世节柴灶的设计理念跟几个师傅说了。一开始几个师傅以为梁川还是竹子水管那种想法,但是梁川说了缩小灶门和灶膛,增加了灶箅和烟囱,大家就开始思考这样设计的用意。 农家人没有一个没用过灶的,虽然没有亲身试验过,但是他们感觉得出区别,梁川说的新灶台多了一个拦火圈,延长了高温烟气流在灶膛里的回旋路程和时间,这样不用频繁添柴,又能让灶膛内的温度保持住。这样无疑可以发挥灶台的更大功效。 “东家,你说的灶台老汉我没砌过,不过应该不难,让我砌一台出来看看效果?”赵发达要是没有经得允许,可不敢拿梁川家的灶台练手。 “老赵你按我说的来做,没做好没关系,大不了拆了重新砌!” 从开始盖新房到这一刻,梁川都没有对赵发达他们的手艺指手划脚过,但是今天梁川破例了。因为这个灶台大家都没做过,而梁川只是看过,后世的农家家家户户都有一孔这样的灶台,小时候他可没少用灶烤过土瓜。 这个时代的灶台一般不讲求美观,只追求实用,因为外表大部分粗糙不堪。实际上灶体要起保温和承担锅台的作用,这样就要求灶体厚度要均匀,外表平整,面平。 赵发达他们让徒弟搬来红砖和泥浆,边讨论边砌灶台。赵廷昌最搞长泥水,拿起砖头抹着泥浆,指哪抹哪。不愧是老师傅,找平抹匀那是一气呵成,完全不会拖泥带水。 灶门要比出烟口低一寸半左右,若是比出烟口高,灶膛的烟便会会灶门跑出来,呛人也会带走一部分热量,这样就达不成节柴的效果。 抹锅边的时候要用硬泥来抹,抹严实了,不能跑气。锅沿不能高出灶锅边一寸,否则也会损失大量热量。 要是平日,赵发达他们干活的时候,旁边有一个晚点指手划脚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把人轰走。你算哪棵葱,老子吃这碗饭吃了一辈子了,还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 可是这次不同,虽然梁川什么也不懂,连最基本的砌砖也不会,可是他提出的意见确实是最合理的,连锅沿与灶边的高差都算到了,没有经验的人能懂这些吗? 原本连徒弟都看不上的泥水活,四个大师傅愣是扎堆给他做了出来了,足足花了一个早上的功夫。一孔漂亮的节柴灶才出现在厨房里,所有人才满意地去吃中饭。 灶台的泥浆冷确要一段的时间,不过下午或是晚上就能检验一下这所谓的节柴灶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虽然试验还没成功,可是赵发达对梁川想法赞叹不已,吃饭的时候,赵发达陪着梁川,时不时与梁川搭聊着:“东家,你们家乡都用上了这种新式的灶台吗?” 梁川可不敢跟他说现在连这种灶也要消失了,岁月不停地让新事物新科技涌现,节柴灶对他们这个时代来说就像后世的煤气灶刚出现,一下就风靡了千家万户。但是即使是煤气灶也能过时的时候,电磁设备的出现,以及天然气的使用,再一次淘汰了煤气灶。 “差不多吧,我也只是见猪跑没吃过猪肉。”梁川意思是说他也没有造过这种灶台,眼睛看过可是没有动手过。 梁川谦虚的话惹得大家阵阵哄笑,随和的气氛感染了小徒弟,他们很少报看到自己的师傅师公不耻下问的情形,东家可让他们大开眼界。 一行人随便扒拉了中饭,中饭不再是稀粥,而是实打实的干饭,一天至少得保证一顿干的。 房子主要的几个房间基本能满足梁川的需要,梁川也没再提出什么要求,差的就是最后的后房了。后房在梁川的打算里,这里以后就是制作蔗糖的大本营了。 几个人心想,这里应该就是放些杂物,没什么需要盘算的了吧。可是往往就是事与愿违! 后房首尾四间连通,连隔断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一排特大间的厢房。只不过这排厢房在宅子的后面,与前院的连接也不直接通畅,反而设置了小门,后门,这排后房更像独立于整个宅子的建筑。从后面也可以进入,而无需经过前院。 “今天可能还得辛苦你们,怕你们见笑,这个后房要造一排比刚刚那个节柴灶更复杂的灶。” 梁川现在要造的这个灶可就不是广而告之的,这个叫做连环灶,由前往后一灶更比一灶高,熬糖的时候,五灶全开火,由高往低处赶水,火候的把握要洽到好处,否则会让糖熬糊了。 梁川有听说说过民间不少十八环连锅熬糖法的,这种工艺更是精湛,对量傅的水准要求也更高,榨汁、开泡、赶水、过滤、摇瓢、打沙、成型分别在不同的锅里完成,同锅不同用,堪称是高难度的技术动作。这种古法熬粮法早已失传,后世虽然有不少人声称已经能复制出这种熬糖法,可是梁川完全不会,他会的方法土多了,五口锅就了。 “东家你这是准备开饭店吗?在后方造这么多口锅,什么饭店能用得上这么多锅?” 不可否认梁川造出的新型节柴灶很新颖,但是梁川在后房做的这么多灶锅就让人很费解了,他们从没见过盖新房的时候有人提出这种要求,反正有钱赚,材料钱梁川出了,自己费点工时也无所谓。 这个后房很大,大到梁川会完全用来熬煮蔗糖,到时候可能榨糖也会放在室内,他不希望有一项工艺被别人学去,学了一样就能揣测下一样,工艺经过摸索,是能找出规律和方法来的。 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有竟争的优势,还有与郑若萦小姑娘谈条件的资本吗? 梁川还特意交待了赵发达,这后房里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跟外界的人提起,不管是灶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连门把锁都不能朝外界讲。 四个师傅难得梁川对他们如此信任,自己平时也喝了梁川不少好酒,吃了不少好肉,过河拆桥吃奶骂娘的事他们螺城人骨子里就没有。为了让梁川放心,赵发达还让三个晚一辈的大师傅以祖师爷的名义起个誓,在后房做的活以后不会在第二个地方出现,只会烂在肚子里! 梁川就希望他们能帮自己保守一下秘密,没想他们玩得这么认真,还发誓,倒搞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誓言这东西有用吗,对君子来说来堪比枷锁,对小人来说,也就是一个屁,放了就放了。 第二百零一章小品上门 晚饭的时候,赵发达叫来一个小徒弟去梁川新房子的厨房里烧饭,其他的徒弟仍是在野地里随便埋锅造饭。这个小徒弟不是别人,正是帮梁川拉来这批螺城师傅的小骗子,赵小品。 小品的身世有点可怜,他本来也有一个与赵金玉等同辈子的老爹,也是这群螺城师傅里二代人物里最早出师的,最重要的还是做的木匠活,这个行业最吃香。可是天不遂人愿,在一次出工中,赵小品的老爹撇下他们母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还连累整队的螺城师傅丢掉了一个大工程。 大人们不会怪赵小品的父亲,可是同辈的小孩就恨透了赵小品,因为是他的死鬼老爹让大家又要饿很久的肚子。渐渐的赵小品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日益被边缘化,久而久之,连他父亲这些血亲也不怎么待见他,把他打发到兴化等活儿。 古代的手艺,正常的是父传子,师傅带徒弟通常都会留一手,不然教会徒弟只会饿死师傅。传承下来,就变成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最可怜的是赵小品这种,连带的师傅也没有的小徒弟,跟着大家混日子,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今天难得头家点名让他去干活,他以为头家,也就是他的叔公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能被点名,他的心里还有些小感动,只有废物和垃圾才会被人遗忘。 赵小品拾了一大捆柴禾,大部分是衫木柴,山上随得可见,掺杂着一些松木。徒弟们每天有人去山上采野菜,有人去河里抓鱼,还有人要去山上砍柴回来当燃料。 这一大把的柴禾应该够烧,因为他平时煮饭就是用的这么多的柴禾。他手里捧着柴走到厨房,一进厨房眉头便皱了起来。 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孔完全没见过的新式灶台,崭新的灶台上甚至还有泥土的芬芳,那是泥浆凝固不久时散发出来的味儿。他也算走过不少地方,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灶台,直觉告诉他,这个灶台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把赵小品扔到人海里,一网下去至少能捞起十个一模一样的赵小品,足见这个小子有多么其貌不扬。但是赵小品平平无奇的脸庞下面,却有一颗思考不停的头脑。 他并不想一直这般混混噩噩地活下去,相反他想像他的老爹一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工匠,在这个世上留下美妙的建筑,让人记住他们功劳。 赵小品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灶台是一个契机! 赵发达把他打发来兴化这个小地方,说得好听一点是设立了一个办事处让赵小品自己经营,说直白一点就是连学手艺都想让这后生给省了,流放到兴化任其自生自灭。 可惜老天爷是公平的,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赵小品饱受社会的毒打,不仅没有自怨自艾,反而养成了坚韧的性格,他一直注意观察着这个社会,上到流行走势,下到柴米油盐,老百姓当家需要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灶台的高度还有灶门的大小与普通的灶台完全不一样。他扔下手里的柴禾,低下头恨不得将头挤进那小小的灶门里去一看清楚灶膛里的情况,可惜灶门太小,他的头又太大,眼睛只能在外面转悠。他索性将手伸进去,手尖摸着灶膛内的每一寸灶壁,感受着灶壁的起伏,脑海里默想着这灶台的空间设计。 他差不多摸清楚了里面的设计,然后抓了一把干草,塞进一些干树枝,开始点火。让他惊奇的是,这个灶台点火出奇的容易。其他的灶台至少也要熄火一到两次,火苗才会不情不愿地在灶膛里燃烧起来。 灶膛里火苗烧得很旺,像只尾巴蓬松的小松鼠,到处乱窜。厨房里没有一丝烟雾,以往的时候,烧一顿饭总能烧得灰头土脸,就是因为灶门的高度太高,而锅沿和灶边间隙太大,灶膛里的烟跑出来导致。 锅里面煮着稀粥,满满一锅的水,只加了少量的糙米。 灶膛里的火焰很是奇怪,尽管他自己没怎么往灶膛里添材,里面的火焰却是不停地熊熊燃烧,他一张脸贴在灶门口,火焰映得他满脸通红,一股炙热的气息在膛内翻滚,却不会流散到外面。 火德星君显圣?灶王爷发威? 米粥的香气渐渐从锅里弥散开来,铁锅里不停地发出噗噗噗的声音。以往这个时候,自己准备的柴禾已经烧得差不多,可是今天自己低头一看,地上的柴四去其三,还留下许多。 这个灶台竟然如此省柴! 当家不知柴米贵,养儿方知父母恩。农家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排在第一位的。不要小看柴禾满山遍地都有,但是谁家都不可能天天抄着斧子往山上去伐柴禾。一捆柴几文钱,但是天天要用,日积月累下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家庭开支。哪怕能一天能省十文钱,一年下来也能省三贯多的钱。 在农家人的眼里,省的就是赚的。贫穷而没有出路,经济的来源就是靠节省,为什么咱们国家千百年来节约是美德,因为大家都崇尚这样。而到了后世,节约会被嘲弄,因为钱不是省下来的观念喧嚣其上。 赵小品压制住心里的狂喜,出于规矩和礼貌,他先是找到了赵发达问了他这个事情的详节。 他发现赵发达好像不怎么关心这孔新灶,见他烧好饭只是淡淡地问了他一句:“小品饭熟了没?” 赵小品觉得很正常,他们大部分是合格的工匠,一辈子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最稳定的就是不变,一但有变化他们反而会紧张。紧张自己的手艺,紧张新的变化是不是东家需要的,是不是时下流下行的。 “叔公,饭熟了。” 赵发达刚刚才吩咐赵小品去新房子里试用新灶,这么快就好了!野地里其他徒弟烧的饭还只有七分熟! “当真这么快!”新型的柴灶真的有节柴省时的功效,“东家就是东家,还有这手艺!”赵小品以为他这叔公会说节柴灶的事,没想到夸了一句东家,共他的就一句也没有再提到了。 赵小品想了想,脑海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赵发达见他竟然在自己跟前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小品你还有事?” 赵小品想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跟赵发达说道:“叔公,我觉得东家的这种新灶很有用途,我想跟东家学学这手艺!” 赵发达很意外他竟然会有这想法,眼睛灼灼地看着他。止看了一会就释然了,他也明白,这个小品要是再跟着他们这群螺城的师傅,一辈子也只是小徒弟,学不到真本事,现在就有被边缘化的趋势。他爹以前也是个人物,可惜英年早逝。 至少他心里还有自己这个头家,懂得学其他的手艺之前先经得自己的同意,现在的后生看到钱眼睛就直了,礼义祖训抛之于脑后,还会把他们这些老骨头放眼里。 “去吧,这事我同意了。”赵发达心里有点黯然,什么时候他们这门别人挤破头想学的手艺现在也有人想出门墙,去学砌灶台。。作为头家,作为手艺的传承人,他的心里有些失落! 赵小品得到赵发达的首肯之后,心里无比激动,向叔公行了几个礼之的一,只身向何氏的宗祠奔去。 夜里一般是梁川练习斧头的时候,沉重的斧头现在在他手里仿佛手的延伸,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再也找不任何涩滞的感觉,而梁川的体力也精进不少我,挥舞几千下斧头,脸不红心不跳。他手上那一层装甲一般的老茧说明了几个月来他的付出。 李初一跟他讲过,现在可以练练其他的功夫。梁川问他现在该学哪样功夫,他说脚下的功夫! 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内心激动不已。李初一上身半残,单臂使刀虽然力能敌千军,可是终究不是他的强项,他曾经以为李初一应该有很好的腿法。。 “咱们要学什么腿法。。”梁川搓着手问道。 李初一白了他一眼,“学什么腿法,战场上伸脚出去让人砍吗?”语气还是腊月的北风般冰冷,能将人噎死。 李初一一句话噎得梁川无话可说,也是呵,战场上能留下来的都是死人堆里总结出来,千锤百炼总结下来的保命招式,而那些华而不实,堪称送命的招式最已随着他们的主人带进黄土里了。 梁川正和李初一说着,赵小品过来了,梁川好久没见过这个小滑头了,上次在兴化他死到临头还一张利嘴给梁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小品拘紧地站在大院外不敢进来。 “进来呀,你像根木头杵在外面干嘛!”梁川笑着唤他进院子里说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是这个小滑头,平日里这个赵小品都不会以介绍人的身份自居向梁川邀功,这点倒让梁川很喜欢。 第二百零二章自立门户 “新鲜的鱼汤要不要喝一碗!”没得到回复,梁川就让艺娘去锅里盛了一碗乳白的鱼汤,碗里装着一块鱼肉。 赵小品眼见艺娘很快就将鱼肉端了过来了,有些局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东家我吃过饭了。。” “吃过饭喝点汤嘛!”梁川笑道。 “快接着,当心烫!来这里就当成自己的家,跟你三哥三嫂还要这般做作客气不成?”艺娘嗔骂道,脸上挂着微笑,赵小品只能将鱼汤接过来。 梁川满意地看了一眼艺娘,自己这个娘子跟着自己打小就是苦出身,自来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自己但凡领回家的人都是极为认可的人,她当然也要给足了客人面子。 “先把碗里的东西吃了咱们再谈事。” 赵小品没办法,端起汤碗想走到外面一个人静静地喝完这碗汤,因为梁川没有吃东西,当着他的面嘬鱼汤那太没有礼数,虽然没有人教导他处事的道理,可是他不能不懂啊! 刚起身,就被梁川叫了回来。“你干嘛,就坐在这院子里吃,吃碗汤还要诏告天下不成?难不成你想出去趁我们不注意把汤倒了?” 赵小品苦笑,他老爹走了以后,他就再没喝过这么鲜美的鱼汤了,珍惜还来不及,哪里会倒了。除了他的母亲,没人会给他这般美味的食物。 “东家说笑了。” 梁川看着他一口口将鱼汤喝完,正欲张口叫梁川回来收拾碗筷,可是赵小品自己捧着碗走进屋里,还给艺娘。 “小品晚上难得见你来我这。”梁川一看小品那欲说还停的表情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倒先开了口。 “东家今天你新宅子里的那孔新灶,是出自你的手笔吗?”赵小品知道再一会叔公他们四个大师傅吃完饭后就要回来了,自己也不想太多知道这个事,长话短说,就直接开门见山。 “你说的是厨房里那孔新灶吗?是啊,是我向老赵他们建议,然后他们动手砌的,严格来说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这小子来竟然是说这灶的事,难道他对这个灶感兴趣? 赵小品心跳加剧,直接与梁川说明了来意:“东家你能不能将这个手艺教给我,这种新灶如果能推广开,老百姓一家一年能省不少的柴禾钱!” 梁川一听赵小品的想法,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回事,你一说倒把我点醒了!这是个赚钱的好路子啊,而且还只能你们来做,换做我,会做可是也没有那个手艺,呵呵!” 赵小品道:“所以我今天经我叔公同意后,想来找东家商量一下,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千家万户,一家砌一孔新灶这一年下来也是一笔无比可观的收入。。” “老赵他同意你做这个了吗?”梁川知道有些行业的规矩,另投他门就是欺师灭祖,为同行所不齿。 “叔公同意了。”赵小品的眼睛直视着梁川,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定。 “那好!” 梁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将这节柴灶的几个要点全部说与赵小品听。把灶台改进的几个地方与当下的老式灶台对比了一番,灶台砌造时几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小细节特意点了一下,毫无保留地将这门技术倾囊相授。 赵小品就在兴化与梁川接触了一次,往后都是几个大师傅直接与梁川商谈盖房子中间的各种事由。那一次在兴化他想糊弄梁川,可是一下子就是让梁川看破了,还挨了梁川几巴掌,梁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以为梁川是一个大方,但是很聪明的人。 与聪明的人办事一般都不会太容易。 可是没想到这手艺来得如此简单,梁川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就将灶台各项尺寸说给了他。在烧这顿晚饭前,赵小品自己就摸过灶台的所有地方,梁川与他说的几乎一致,由此他更认定梁川没有说假话,而是真心将这手艺传给了他。 “新房子那孔灶你可以去看看,成品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加上我晚上告诉你的,基本就是这样了。”梁川道。 “那。。。东家,这手艺你要卖多少钱?”赵小品怯怯地问道,他就怕梁川大开口,他可付不起大价钱。 梁川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收钱,这门手艺就让你去发扬光大吧。能借你的手将这手艺流传开来造福百姓,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这就大大震惊了赵小品,他原来就听坊间村里有人在传东家仁义无双的事迹,自己联想着那几个耳光,都觉得是讹传,当梁川这番话出口,他才真正认同。 “东家这是一门赚钱的手艺,而我不能白白地学你的手艺,我打算去外面走走,专门做灶台,赚了钱以后跟东家你分账,你看如何?”赵小品不敢独享这门手艺,该梁川的,就是梁川的。 梁川也笑了,扭不过他,只是笑笑。 “东家不说话那我就当东家同意了。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扰东家休息了。”说完赵小品朝梁川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赵小品并没有当天就与一众师傅辞别,做完梁川的这个大房子每个徒弟都能分到不少的银钱,那时候他才本钱自己立门户,急也不不急在这一时。如果现在走人了,那自己辛苦几个月不全白干了。 梁川真没想到这小小灶台在这个时代也是一门商机,而且是不小的商机。自己对这一行业不熟,没以看到不这灶台的前景,但是赵小品是专业的,而且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这个商机如果让梁川自己发挥,梁川也是要请专业的工匠师傅来合伙,自己手头又一个专业的工匠师傅也没有,给赵小品是最好的。 至于能分成多少,梁川也就呵呵了,哪怕赵小品不给自己分,那也不过分啊,因为他见过了新灶,自己要仿制也是轻而易举,不止他一个,四个老师傅都看到了,他们以后也会把这个手艺传出去了,既是如此,何不成人之美。 做后房的环连锅就没有这么快了,往后的几天他们几个师傅每天将材料搬进后房,然后将后房锁得严严实实的,在里面自己几个人鼓捣连环锅。他们吩咐了所有的小徒弟没能经得梁川的允许,后房一定不能进入,连看也不行。他们下完工以后就将房门锁上。 吃罢晚饭,何保正过来寻梁川聊天,今天他去凤山木材店木屑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梁川竟然要帮仙水赤荷莲乾三个村的人造水车!这个气坏了何保正,那三个村子的人两次想械斗差点都要致梁川于死地,还把他打了个半死了,此仇此恨没报还要帮他们造水车! 梁川拿了一坛米酒,两个人一人倒了一小碗,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吹着夜晚的凉风,边聊边喝。 何保正也原以为梁川有自己的打算,才会这样做。可是一问之下,梁川竟然是好心帮三个村的人免费提供技术支持来造水车。 “那帮人就是一群另喂不饱的狼,你这样帮他们,回头他们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来找你的麻烦你信不信!”何保正说得苦口婆心。 梁川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夜空一碧如洗,满天星河如玉盘珠翠不胜迷人。他感慨古时候这般迷人的景象大家却习以为常,少有人去注意这等美景。 “老何我告诉你,他们要是一群狼你信不信他们这个水车造不起来!”梁川信誓旦旦地说道。 何保正怔了下,急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梁川笑道:“我什么也没有听说,只是按我的料想,这个水车顶多造一个,三个人村轮着用。他们要都是慷慨之人,那都没有问题,三家都会彼此坦诚互想理解,将水车放置在一个对在有容乃大最有利的地方。可是他们要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别说放置水车要争个你死我活,连这水车的材料和成本钱都说不来我,肯定也会争个你死我活!” “此话怎讲?”何保正没明白。 “三个村有人的人种田,有的人没种田,有的家里田亩多,有的田亩少,那问题就来了。造水平的钱要怎么分摊,凭什么我家的田才五亩,而你家的田有十亩我要出和你一样的钱。也有人会说我家田地今年不种,凭什么我们也要交钱?蝇头小利争执不下,村里穷得又不能帮村民承担这笔开支,你说这还能造得起来吗?”梁川贼兮兮地说道。 何保正压根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气梁川又做滥好人,答应帮他们建水车,可是梁川看事情不止看事物的表面那么简单,他看到了背后的人性,三个村的民风。 梁川这么一说,他也想通了,照这情形,水车能建起来才有鬼了。 “来,三郎,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咱们来喝酒!” “喝!” “三郎,问你个事。” “嗯。” “小钗帮你洗脚没!” 第二百零三章一年清明 春分后十五日,北斗星柄指向乙位,则清明风至。 这一天,何麓村里姓何的所有人都会带着祭品先到宗祠里先祭拜一下祖先,供品没有什么新奇的,无非是做了一顿好酒菜,先挑到宗祠里给祖先上三柱香,然后磕三个头,祷告一番。再到山上的祖坟去除杂草,再摆点简单点的果品,燃纸钱金锭,寄托对先人的哀思。 清明和寒食是一起过的,寒食节是为了纪念介子推。介子推与母亲被烧死在绵山里,晋文公从那天起下令,每年的清明也就是介子推死难日,不生火做饭只吃冷食,因而这天又称寒食节。 唐朝起这天官府会给百官放假四天,到了宋朝就变成了七天,让百官得以祭祀先人。百家的这种法定节假日是相当人性化的,但是考虑到交通的不便,官员出仕又常常是异地,几天的时间要回乡祭祀显然不太可行。只能在祖先的灵位前行祭礼。 每逢重要的节日,香樟树下也会相应的放假,做竹编的全部是村里的主妇,男人不擅祭礼,做菜烧饭祭拜都需要家庭主妇出大力,不放她们回去祭祀可是会引发家庭矛盾。 这些妇女在梁川这里领了不少的工钱,这次的祭祀,梁川在宗祠里明显能看到,他们买的菜和肉比以前好多了,样式花色丰富,荤素搭配也不会单一,家家户户给先人祷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不再一脸阴郁,而是愁眉目展开,将微笑挂在脸上。因为生活还有希望,生活越来越好了。 今天梁川和艺娘没有祖先要祭祀,梁川的祖先现在还没出生。。而艺娘,她离家的时候年纪太小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更不要让那些陌生的祖先。梁川让艺娘买了一些酒菜,做了满满的一桌。 今天梁川本想问叶小钗杨秀李二花她们三个人要不要去大蜚山走一趟。她们三个人的亲人被大蜚山的匪人杀害,尸骨都没地方收敛,也只有在大蜚山这个地方遥祭一下。。 招弟今天也回家了,再穷的家庭今天也要祭祖,忘祖等于不认自己。 李初一一家人也是杳无音讯,老人死了连坟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今天也是情致郁郁,自己领着黑鼻早早地就去山上。 宗祠里人来人往地,个个都在祭祖,就他们几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房间时在,嘴里吃着好酒好菜,可是三个女人,怔怔地坐在桌子上,静静地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眼泪却不争气地一直要流下来。每逢佳节倍思亲,路人行人欲断魂。 梁川看着这副景象也坐不下去了,干脆还是带他们去走一趟吧。艺娘也一起走,在家里看别人家都有思念的对象,自已家里却无动于衷,也不是滋味。 自从从大蜚山回来以后,几个人就再没有回去了。这是她们的噩梦之地,回来干嘛? 艺娘给她们三个人准备一些香烛纸钱,用一个竹筐装了一坛酒,肉和菜没有带,就带了一些水果,准备到了大蜚山祭拜用。 何保正刚好要到兴化去送蚊香,一看几个人刚好要出远门的样子,一问之下,正好捎上几个人,一起去兴化。 这几天何保正卖蚊香卖得顺风顺水,脸上天天挂着笑容,在他老婆前面腰杆也是直直的,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现在他总算不必为钱的事情而发愁了。 何保正倒是很难得见到梁川一家人全部出动,本来想调侃几个人几句的,可是一看几个女人脸色好像不对,话到了嘴边又识相地咽了回去。就和梁川聊着这几天卖蚊香的情况,以及两个酒楼反馈回来的情况。 据何保正说的,不仅酒楼对这蚊香给予好评,不少的客人也开始关 注起了这款蚊香,询问蚊香里成分,是何处制造的这种好东西。许多商贾表示走过许多的地方,檀香之类见过不少,但是檀香价格太高,用来驱蚊也不现实。 这种蚊香在中等家庭,夏天客厅活动之时,如果挂不了蚊帐的情况下,点燃一盘,放在边上,味道既不会刺激,又能提神驱蚊,活动的时候就宽畅多了,不会再受到蚊子滋挠。 先前何保正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店里面的掌柜和伙计只说是一个半残的老头送来卖的,地址是在何麓,可是何麓具体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商贾们听到何麓的名字就蒙了,更别说让他们去找何麓的具体地方,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下亭的楼的掌柜还好,知道何麓,大地酒楼的掌柜也不清楚这个叫何麓的小村庄是在哪里。 梁川告诉何保正,这做好事要留名,不然别人上门答谢都没地方找人。等下到了店里送蚊香,就告诉他们自己住的地方从石马桥过去,走到底,问一下何氏宗祠就是了。 赚钱的感觉一样会让人上瘾,因为这比种地来钱快得多了,何保正听了梁川的建议将自己的生产规模扩大了一倍,多增加了五十个模具,然后每天从叶小钗那里收购一部分材料,不够的话就自己去山上采集。白天一天的功夫够他自己一个人忙活过来了。原材料这一方面万达店里一发出告示,还真有不少乡民上山去采集这几种材料,山上的原材料太多了,又不什么成本,比打柴还容易,价格又挺吸引人的,何乐而不为。 到了兴化梁川领着四个女人没有坐何保正的牛车,靠着两腿只身往大蜚山走去。原来的大蜚山人迹就罕至,自从爆出匪窝,害了诸多路人的性命之后,这里就更成了人人谈而色变的禁地,据说土地匪头子还没找到,万上上山了碰到这个煞星,找谁去伸冤? 山路上原来绰绰还有一条小道的痕迹,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春草冒了出来,连路都看不到了。山上的风景还是可以的,要是没有这档子悲伤的往事,清明来大蜚山上踏青,身边有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相伴,也是人生的一样快事啊。 梁川私下曾经有问过他们三个人,杨秀和李二花都是结婚生子的少妇了,但是孩子和丈夫都死了这帮匪人的屠刀之下。而叶小钗呢,梁川与她谈过几次心,怎么谈都不肯说有关的事情,连艺娘也没从她口中打听到她一点有关家世的信心。 梁川曾想把她们送回老家,毕竟那里是她们来的地方,还有亲人朋友在。但是三个人无一例外,都拒绝了梁川,她们说现在在这里挺好的,日子无悠无虑,回去的话不止要受尽白眼,可能还会被吃绝户,何必回去找不痛快?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梁川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忍辱负重比什么来得都要难! 既然三个人心意已定,梁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再三声明了几次,什么时候她们想回家了,就说出来,梁川会把她们平安地送到家的。 古代的女人,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覆水自古难收。 春天的大蜚山比何麓后山还热闹,满山的野果子和彩蝶蜜蜂,野兔和雉鸡在草丛里不时出没,就梁川还有心情观察这些。一行人找了一块硕大的石头,就打算以这块石头为念,当成三个亡故的亲人的坟茔,寄托一下哀思。 三个人不知道是伤怀,还是故地重游想起了那黑暗的惨遭蹂躏的岁月,祭拜甫一开始,眼泪先是无声地漱漱流了下来,接着三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了起来。 艺娘看着心疼,眼圈已经红透了,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也哭出来。她把果盘摆了起来,直接放在地上。完了之后摆上两根白烛点燃,纸钱三张一叠放在祭品的前面,又摆了三个小瓷碗,斟了小半碗的米酒。 准备就绪之后,就是让三个女人开始发言祭拜。她们只是抱着不住地痛哭。。哭声随着山风传遍了山岗,让山为之动容,让春天为之失色。 “人都走了,哭也不是办法,我和艺娘两个人现在也不知道亲人是死是活,如是死了还好,还可以陪你们一起痛哭一场,可是连生死都未知,想与你们一起遥拜亲人也不行。。”梁川也得凄苦,四个女人都来都是见这个东家大大咧咧放浪不拘的,今天没想到也见到他如此心酸的一幕。 艺娘最是感性,梁川的话让她压制许多的感情一瞬间爆发,躲到梁川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任凭眼泪打湿了梁川的衣襟。 当别人比自己惨时,自己的心里也就稍稍地缓和了。叶小钗最先冷静了下来,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任泪痕留在脸上没有动手去擦。她将三炷香拿起,凑到白烛上点燃,摔灭了香上的火焰,两手捧着,眼睛无神地看着远方,慢慢地弯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石头前面土里。 接着是杨秀和李二花。 地上的香青烟袅袅,山风一吹,飘散在山河大地之间。 第二百零四章招弟分家 清明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三个女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香樟树下又开始制作竹编,所有的事物又走上正常的轨道。 清明有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是今年从正月到目前为止,天上一滴雨都没有掉来过。清明一过,天上像多了一个太阳,温度骤增,路上完全看不到一件长褂子,还没到夏至,人们全换上了短衫。 气温升高,地表水蒸发量骤增,范殿元他们有水车浇灌田地倒还好,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其他的村子的农民可就没有这等好命了,溪北三个村自打保正回去宣布梁川肯援建水车之后,非但没有众志成城,反而如梁川料想的一样,三个村为了自己的利益丝毫不肯让步。搞到最后,三个村大打出手,继四村械斗之后,三个村自己又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械斗,三个村自己打了起来。 溪北至此已发生了三次械斗,也不知是谁捅了篓子,把械斗的消息告到了县里。县主薄、县尉、都头均表示严正关切,几个县主官甚至让两位都头带齐人马,杀到凤山,将第三次械斗的几个出个鸟绳子以法,绑到兴化大牢里狠狠地打了两天,半死不活之后才让家属带回家,同时发布严正声时,将对扰乱兴化和谐治安的不法份子绳子以法,严惩不怠! 说句实在话,古代的封建社会,他能腐朽得能罄竹难书,可是只要你胆敢抄刀造反,他就能让你充分体会什么是螳臂挡车,什么是不自量力!连你的祖坟都能他娘的给你刨了,挖出你的先人鞭一顿尸! 从这以后,三个村的日子更难过了,地里旱得要死。打又不打,干看着别人水车用得舒坦,闹事也不敢,几个出头鸟从兴化拉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口气吊着,那模样让人齿冷。 穷和累的日子还是一样苟且地过着。 孙厚朴清明后要去河北卖一批茶叶,临到了凤山,还特意跑到梁川家里与梁川述旧。梁川知道述旧是假,他可能是来看看梁川的茶园处理得怎么样了。要是茶苗死了,他还得给梁川再运一些过来,否则梁川就要倒霉了。 梁川也正好想让孙厚朴指点一下,茶园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领着孙厚朴两个就往山上茶园去。 茶园自从安置了篱笆以后,人到山上来一看就知道这片地是私人开发的,不会再以为是荒地。茶园的大小界限也很清晰,小动物什么的再也不会茶园里来破坏。 最让孙厚朴惊奇的是那水源的设计。原来在他看来,这个地方所有的条件都相当的优秀,唯独取水比较困难,需要走到水源处去挑水过来浇茶苗,面积小的时候还好,面积一大,肯定照顾不来。这茶园里挖了水渠,把竹筒放到水渠里,水流由高往低处自动就流进茶园进行灌溉,设计相当的巧妙。 整个茶园就一个笑呵呵的老头进行管理。可是田畦之间,连一根杂草也没有,可见管理之用心。 孙厚朴没看到半株死病枯茶苗,整个茶园一片生机勃勃。 “你要是生在长坑,专门种茶的话,肯定也能打出一片天地!”孙厚朴赞美梁川道。 “算了吧,我要是知道种茶这么多规矩,连买卖都不得自由,你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去种茶。看着这一山的茶地,我后悔都来不及!”梁川撇撇嘴说道。 “我此行北上归期未定,来日可能有些长,临行前想送郑姑娘一样礼物,梁大哥,你对郑姑娘比较了解,你说送什么好呢?” 我就说嘛,你哪有那么好心会来看我,梁川心里腹诽,说到底还是为了泡马子而来。 “随便送个几千两白银黄金什么的,郑姑娘肯定高兴。”梁川信口说道。 “梁大哥说笑了,谈钱就俗了,郑姑娘超凡脱俗,肯定不会喜样这样。”孙厚朴暗骂我是有钱,可是有钱也不能当冤大头啊,拿钱往外扔,这不是有病吗。 梁川说道:“我听说南洋的商人手里有一种宝石,就像咱们的金刚石,但是他们会独特的打磨工艺,将这种宝石打磨得光华璀璨,你去找找看,女人都喜欢这种宝石,相信郑若萦也不例外。” 孙厚朴一听心里是有点印象,南洋的商人好像管这种宝石叫钻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自己看得都心醉不已,是了只要是女人肯定会喜欢。 有了目标就立即行动,孙厚朴一刻也坐不住了,立即吩咐伙计去清源县的市舶司去找寻,等自己打道回府的时候,刚好给郑若萦送上作为礼物,来了几次,还没有让郑若萦对自己会心地笑一笑,他的挫败感很强烈。 招弟自打清明回家去祭祖扫墓,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抱着手蹲在墙根,眼睛看着地上的蚂蚁怔怔发呆。不像平时,平时要么去新房子那里溜哒一圈,要么给艺娘他们打下手,帮忙破竹篾,或着清扫着地上的竹叶竹屑。总之哪怕没事的话也会给自己一点事来做,不让自己空闲着,再不济也会填饱自己的嘴巴,寻觅点吃食解解馋。 艺娘现在就是招弟大姐,更像是他的母亲,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几个人年龄虽然相差不大,可是社会阅历还有心理年龄那差距不是一年半载,梁川就不用说了,两世为人,那见过的盐都比招弟吃过的米还多了。而艺娘外柔刚刚,在这个小家庭里一直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小小的身躯有惊人的爆发力。再经过一系列事情的历练之后,更是有了蜕变。 招弟一不对劲,艺娘眼睛一瞟就能看出来。因为简单的人的世界是最简单的,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会直白地写在脸上,在内心的深处不会有另一副嘴脸,高兴就是高兴,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艺娘杀了一条鱼,锅里倒了一层薄薄的香油,给招弟煎了一条小鱼,虽说是小鱼,那鱼肉也是肥美无比,配着煎得金黄的鱼皮,着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结果招弟只是看了一眼那金黄的小鱼,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到胳膊里,继续蹲着沉浸在一片失落当中。 今天的招弟怎么转性了,平时最贪吃的他连食物放到嘴边也无动于衷,应该是碰上什么事了,李二花心思也是细腻,平时一副不问世事的她竟也来安慰招弟。 李初一看到招弟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带着黑鼻又准备出去转一转。黑鼻现在已经彻底地叛变革命了,完全沦为了李初一的走狗,自己的主人现在肝肠几乎寸断,也不肯说话,它还是没心没肺地上窜下跳,见什么都刨两下,吐着个大舌头,不停地哈着气。 梁川拿了一小坛米酒,这种米酒真是不错,粮食的味道浓郁,酒里的酒精度又不高,虽然酒不是那么的醇厚,怎么喝都不会醉,喝起来有点类似饮料的感觉,梁川现在特喜欢喝着米酒解渴治愈空虚。 他拿着酒坛子,走到招弟的边上,一脚踹向了招弟。招弟毫无防备,一下就被踹翻在地上。 爬将起来,一脸困惑地看着梁川,自己也没招惹三哥,他好好地踹自己干嘛? 张在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走,去溪边坐一坐,那里舒服!” 招弟本来还想拒绝,一看梁川想开导他的样子,机械地爬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跟在梁川的后面,恍若行尸一般,无精打彩地走向溪边。 南溪的河水水位下降了不少,许多卵石嶙峋的河滩裸露了出来,以往水量大的时候不知河床的深浅,水位静静消下去的时候,原来也只有浅浅的一汪。天气升高后而水位消减,渐渐地有许多人来河里消暑戏水,大部分还是小孩子,大人们忙着伺候地里快要枯死的命脉所在,哪里还有心思玩乐。 两个坐在溪边,望着悠悠的溪水不停地远去,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任清风吹着脸面,溪水漫过膝盖。梁川撕开了酒坛的封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招弟。 招弟不会喝酒,即使这种度数极低的米酒,三五口他的脸就会涨红,晕晕乎地开始说胡话。 他看了一眼酒坛子,没有犹豫,仰起头酒水咕咕地流进了他们的食道,喝得太急,从嘴角漏了出来,打湿了一片衣裳。 “女人?”梁川讪讪地问道。 。。。 “不是女人,还有什么烦心事?” “我们分家了,嫂子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回家了,她说老爹他会养,但是房子和地全部归他们。。” “你大哥和你爹是什么个意思?”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是因为地和屋子没有难过吗?” “不,那些我都可以不要,我是一个人啊,是他们的亲人啊,他们怎么能把那些身外的东西看得这么重,而我就像他们的累赘一样,把我就这样扔了。。”招弟几乎是吼了出来,两眼通红,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豹子一样,偷偷地不让眼泪流下来,仰起头,又是咕咕好大一口酒。 “喝吧,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 第二百零五章越野训练 这个世上难成的大事大抵做之前都被会被人戳着脊背,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只有当大事做成之后,站在万千人上,而从前嘲讽的人在低处仰望,发出可畏的感叹之后,大家才会意识到,原来他真的成功了,真他娘的让他干成了。 梁川来了这个世上,有什么喜欢的事吗,好像也没有,每天看到自己的便宜媳妇,乖巧的艺娘,一堆勤劳确又苦命的女人,一家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其次就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原来一碗没有菜的干饭也能让他吃得欢,现在要就着茱萸粉烤着河鲜,三天一坛小米酒,两天一刀山猪肉,小酒肉上滚,神仙站不稳! 要活下去就要比别人更拼,更努力。 躺在家里不犯别人,可是别人会提着砍刀上门来寻你麻烦,不是自己是良民就代表别人也是良民。在这个世道上,要比强人更强,要比别人更狠,磨练自己,不能期冀于这个世道能保自己一方平安,唯有自己手上的斧子。哪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自己才有关自保之力。 所以梁川会听李初一这么荒谬的说法,什么在林子里跑能练下盘功夫,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己哪天可能也得用着这个法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吃喝的时候他比谁都吃得欢,训练的时候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拼命,汗水和血水为的就是将来不流泪水。 梁川给家里人交待好了,现在山下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起他要去山上办点事。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他去的那片老林子,让艺娘他们千万记住了,家里出事了先喊李初一,再让招弟赶紧上山来找他。 清明后的山土和石头被阳光灼得微热,赤脚踩上去先还能感受到微热,尖锐的石子磨着脚底板上的角质,第一次没穿鞋,走在这山林子里,双腿的每条神经都在感受着脚底刺疼。 公园里的人行步道上,常常有这么一种健身保健的运动方式,就是赤脚在鹅卵石的步道上走,中医的角度说,这样可以刺激穴位,让血液循环更顺畅。梁川眼下就是这种感觉,只是他丝毫没有中医保健的目的,就想着李初一说的下盘功夫。。 多流汗,不流泪。 其实可以穿着鞋子来跑步的,但是这个时代的鞋子和后世的跑步鞋登山鞋完全不一样,哪怕和最休闲的旅游鞋也差了好多,质量上价格上相去甚远。登山鞋专门适应这种地形的,可以跑上一整年都不会坏,但是现在的普通布鞋就不行了,梁川一脚板一侧滑,他都能感觉脚要从鞋面侧面豁出来,按他的力量和使用频率,两三天就得买一双新鞋子。 这个成本太高了,梁川自己都有点舍不得,所以他宁愿现在采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虐待自己的脚底板,脚底的茧长厚一分,他就有一双铁脚板,这还能顺便省一点点鞋钱。 梁川还有一个考虑,现在的鞋子穿起来十分不便,质量也没法保证,与其以后突遇无鞋可穿的日子,还不如现在练出一双铁脚板,关键时刻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幸运的是梁川的这个躯体,原来就给了他一双茧子奇厚无比的双脚。梁川原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抠脚大汉,转世之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脚底板满满的一层都是老茧子,拿根针扎了一起,针头竟然还稍稍弯了一下,可想这茧子的厚度。 这是多长的时间才能磨练出来的硬件!太可怕了,自己以前天天穿警用皮鞋还要加一双脚垫,这样踩着才会舒服,长期下来自己的脚底的皮也是嫩嫩的,现在每天洗脚脚底板稍稍嫩了些许,但是看着还是像是有一层装甲裹在脚底板上。 除了踩到石头和尖锐的树枝基本痛感还是挺小的,但是,即便是这样梁川头一天上来还是只敢赤着脚在山林里信步穿梭着,不敢急走更不敢猛跑,就怕踩到什么点东西,把脚扎出个破伤风,回去就得准备后事了。 第一天还用不上黑鼻,梁川一个人独自在山林里走着,山林里虫羽交织的声音越来越大,阳光穿过树梢头的枝叶,照射到地面上,虫鸣林愈静。没膝高的杂草,割在大腿的皮肤上,让人阵阵刺痛。 梁川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走了一天,这片林子真的太大了,走到密林深入,抬头连天都看不到,要不是梁川记性好,还记得来时的路,可能就要迷失在深山里面。 深山的恐惧是怎么样梁川大概也就今天才深有体会,没做记号来时的痕迹不清晰的话,没有野外生存的技巧,绝对走不出去。 二战的时候苏联很多的俘虏关押在西伯利亚的荒野之中,长期的饥饿状态让他们严重营养不良,身体严重缺乏维生素,许多的俘虏患上了严重的夜盲症。他们不少人组团逃往荒原和原始森林,可谁知这里才是比集中营更可怕地狱。他们许多人一到夜里因为夜盲症的缘故,可视范围只有几米!与同伴走散后,一个转身可能他们便永远迷失在了深山和夜色当中,再也找不伙伴,只能在极寒低温与饿冻中痛苦死去! 梁川现在天天好吃好喝,吃的是纯绿色无添加的天然食品,而且营养均衡,自然身体也是杠杠的。哪怕午后太阳西斜,极目四顾,虽有树枝遮挡光线,却也能如兽类一般,在林子里也是洞若明烛。 在野外迷失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找到水源,一来保证生存的需要,二来沿着水流走,一定能走到低处,走到平原或是有人聚居的地方,就能获救了。 一整天,梁川走的范围可能有小半个山头,漫长无目的地,就这样走着。他边走边注意太阳的高度,因为这个时候可没有时钟,要是走太深,回来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那可就不好下山了,现在山上蛇开始出没了,夜里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也担心走太深,家里出事了,上山来根本没地方找他。所以梁川估算了来回的距离用的时间差不多落山的后,找了一棵古树做了一个记号,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第一天的任务先是找一条合适的路线,路线定下来了,将来就是提高速度。在树林子里跑,渐渐提高闪躲和临机应变的能力,军队里的两公里障碍越野,就有这么一点意思。 一整天下来,虽然自己脚底板的茧子足够厚,但是他娘的也磨磕得够呛,脚底板更是划出了不少的口子,夜里在家,让艺娘打了一盆热水,脚放进热水的那一瞬间,温酝的气息钻进每个毛孔,从脚底板爽到了头发上。一整天赤足行走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一种满血重生的感觉。 大家知道梁川上山,但是不知道梁川在山里面干嘛,但是能看得见梁川的那双脚简直不能直视,草叶拉出的小口子微微向外渗着鲜血,就像挨了小刀很多刀一般。 第二天,梁川依旧到了这片林子,把鞋子挂在一株老松的枝头上,然后继续赤脚走。 第一天走出来的印迹除了一些草茎压折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仿佛都恢复如初,依旧是一副荒凉而无人涉足的模样。这等强劲的恢复力,自己要踩出一条路来,要到猴年马月? 今天梁川的速度稍稍加快,脚下的步子大了也快了,脚底板走起来刺痛感已比昨天好多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脚板变更了还是自己的适应力变强了,一天的时间竟然就有了变化。 步子走得快,就要兼顾头上和脚下。林子里的枝枝交错,高矮不一,有的横在你腰间,有的就横在你眼睛上,一不小心,划到眼睛都有可能。地上石头和树根盘虬,眼睛光注意头上,脚下就会吃绊子。 昨天慢悠悠地在林子里散步,注意力集中,完全能注意到这些东西,今天走得快了,有些就顾不上了。梁川步子迈开,一小会的功夫就被树根还有荆棘绊了两次,摔到地上,脸摔肿得老高。 梁川无法想象,哪天要是自己能在这林子里飞奔,那会不会把自己摔死在这荒山老林里。。 被树根重重地绊了一下,梁川才开始体味李初一的初衷,真的是用心良苦啊。下盘功夫不是击技,而闪身保命的功夫,这不就是练就凌波微步吗,在林子里要是能像平地一样飞奔,那注意力,判断力,闪避力绝对都是一流的。在战场上,最难防的莫过于突如其来的冷箭和暗伤,斜刺时杀出的兵器最为致命,而这种林间注意力的训练,与这种伤害最为相似的。 树林里很是热闹,梁川经过的地方更惊起一滩鸥鹭,只是林子里没有鸥鹭,全是小飞虫和鸟雀。不经意间一只小土地蜂飞到了梁川的跟前,抬头一看,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土蜂窝,吓得梁川一个激灵撒腿闪开。 他突然想起,自己放的那个蜂箱好像可以分蜂了。 第二百零六章人工分蜂 四月漫山遍野的野花开得格外娇嫩,野花对于普通人来讲一点用处都没有,唯一优点就是好看一点。但是野花对于蜜蜂来讲就是甜美的蜜源,这个时候是蜜蜂的流蜜期,土蜂有了蜜源,蜂群就能生产大量的蜂蜜。 梁川在林子里的特训改变了方向,没有跑到昨天做记号的那棵老树下,而是跑到了放置蜂箱的竹林前面。现在天气逐渐炎热,睛暖的天气是分蜂机率最高的季节。 竹林子前那口蜂箱上面覆盖的杂草颜色早已枯黄,蜂箱外数量庞大的土蜂包聚在蜂箱的前壁外侧和巢门踏板下,密密麻麻地都是勤劳的土蜂,爬进爬出。 现在的土蜂看到梁川以后,可不会像上次抢蜂巢那样疯狂攻击梁川了,反而梁川给他们安的新家还挺满意的,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吸饱了蜂蜜的土蜂腹部弯曲不便,不能使用屁股上的螯刺,原本疯狂的土蜂在这个分蜂的季节变得温驯了起来。 梁川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下蜂箱的情况,当数的土蜂在蜂箱前低空飞绕。果 然是准备分蜂了。 眼见如此梁川匆忙下山,叫来神情郁郁的招弟,招弟不情不愿地,这几天就像一具行尸,做什么都是有气无力,新房子那里好在盖得差不多了,该筹备的材已经全部到位,就等着师傅们加工,招弟也不懂这些石匠活木匠活,在旁边看也看不懂。 这几天也就呆在家里发愣。梁川叫他别出神了,眼下有要紧事要办。招弟不知道什么事,但是看梁川的神色,事情紧迫无疑了。 梁川让招弟去凤山买两块做蚊帐用的纱布,还有两顶斗笠,招弟拿了钱不问分说就撒腿去凤山买纱布去了。梁川又去劳烦赵金玉的小徒弟,第一口蜂箱就是赵金玉的小徒弟做的,工艺还算简单。 上次做蜂箱还剩了一些边角料,院子里的木块利用起来,小徒弟和梁川两个一起动手,锯削了半天,到太阳西斜时免强把材料都赶了出来。夜里梁川加班加点,将蜂箱慢慢地拼起来。 招弟从凤山买完纱布回来,天都差不多黑了,看到梁川竟然又在摆弄那口四四方方的木箱子,身子一阵哆嗦。这不是上次去山上掏土蜂窝扛的那口‘小棺材料’!上次土蜂蛰得招弟回来抹了好大一坨牛粪,蜂针扎的脓包几天才消退下去,狼狈不堪。丑还是其次的,关键这土蜂蛰的真他娘疼啊,回想起来招弟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脸。 “三哥,你不会又是想去山上掏土蜂窝吧,我可告诉你,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陪你去犯险了,绝对不会!”招弟说坚决,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梁川低着头只顾着组着自己的蜂箱, 抽个空抬头冲招弟笑一笑道:“上次我也蛰怕了,嘿嘿,是疼啊,我都受不了。不过现在好了,我想到了一个妙计,可以让咱们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 招弟说什么不也不会被梁川的诡计给骗了,再和梁川说话,等下又被他绕进去,傻傻地跟梁川走,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是一个傻蛋了。招弟蹲在墙根,心里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别被骗了,别被骗了,都是骗人的。 梁川有了一次做蜂箱的经验,第二次就得心应手。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木制 的蜂箱组装完毕。梁川拿起招弟买回来斗笠和纱布,将纱布裁开套在斗笠上,将纱布自然垂下来,帐布的流苏尾收起,扎紧,就是一顶隔开土蜂的防蜂面罩!既能将土蜂挡在面罩外,又能看到纱布外面的情况。 “想吃蜂蜜不?”梁川诱惑招弟道。 “三哥你不要再用蜂蜜诱或我了,我不想,打死也不吃。蜂蜜没吃到,人都被蛰死了!” 梁川拿起斗笠套在招弟的头上,“你戴着这个斗笠试试,今天晚上肯定走到哪里都没有蚊子虫子咬你,你走到外面试试。”梁川小心地帮招弟将斗笠的纱布底扎紧,不留一个空隙让蚊子趁虚而入。 溪边的蚊子最多,一头牛过去都能被吸成肉干。招弟戴着这个斗笠半信半疑地走到溪边。溪边的蚊子一闻到人血的味道,全部都发狂了,扑天盖日地蜂拥而来,招弟耳旁那蚊子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吵得耳根子都有点疼。 黑压压的蚊子眼见美味就在眼前,可是一道纱布挡住了去路,前进不得 。原本雪白的纱布上现在黑乎乎地附着了一大片蚊子,全是想喝一口鲜血的亡命之徒,看得招弟心惊肉跳,以前都没感觉这河边这么多蚊子,今天看得是 目瞪口呆。 招弟回来后,兴奋地说着蚊子喝不到他血的事。梁川冲他努了努嘴,说道:“有这个保护着,蚊子这么小的都蛰不到你,更别说土蜂了,怎么样,明天要不要跟三哥去尝尝土蜂蜜的滋味?” 招弟被说得有点心动,脸上神情不定,他是真怕了土蜂的螯针,可是禁不住自己的那张嘴,俗话说甜得像蜜,蜜的滋味还是很诱人的。 “咱明天再说吧三哥。。” 第二天招弟很熟练地帮梁川扛了蜂箱,自己剪了一个斗笠带上一些厚布上山了,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挡住蜂蜜的诱惑。现在招弟没有什么乐趣,也就只好吃了。 梁川是等村里的女人全部下山以后才上山的,他可不敢让外人发现自己的蜂箱,发现了就别想喝什么蜂蜜了,连箱子都会没了。 招弟被他忽悠地,到现在蜜是什么滋味还不知道,被蛰了倒是不少的包。事实上此时的土蜂不会发动攻击,因为此时的土每一只嘴里都口含蜂蜜,为筑新巢做准备。 昨日上山,蜂箱虽然骚动可是蜂王还没有出现,依靠自然分蜂的方法梁川是不懂这些蜂大爷肯不肯去他制作的新蜂箱,万一不去,那不是白瞎了。养蜂专业的同学有跟他交流过,自然的方法不行就用人工的,效果差不多,但是直接加速分蜂的发展。 虽说现在的土蜂攻击性弱,但是梁川不是专用养蜂的,他心里也没个底,万一这蜜蜂哪个嘴里没密的,迎接梁川的不是蜜就是毒螯针了!安全起见,梁川先罩上了自己的防蜂斗笠,手上还有其他裸露的部位全用厚布缠上,裹了严严实实的一层。 招弟一看要动真格的了,有学有样,赶紧也把自己的细皮武装起来。带了这么多家伙就是要防止自己再挨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梁川将一个箱群将分成两个箱群,硬着头皮将箱上面的覆盖的杂草拿掉,草一掀开,土地蜂便知有人来侵犯他们的领地了,巢门上的土蜂便开始躁动,接着箱内的土蜂开始从巢门涌出来,扑向这个侵犯家园的不宿之客。 梁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纱帐能不能顶得住,万一纱眼太大,扎进来一两根针螯,哭都来不及。 梁川头上的戴的纱布斗笠不多时就飞满了土蜂,土蜂在纱布上爬上爬下,伺机寻找柔软的部位,给梁川打上一针,可是爬了半天就是一层凉凉的纱布,而没有温暖的肉体,无从下针! 招弟看得触目惊心,梁川现在身上全被土蜂包裹住了,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头上更是骇人,那白色的纱布现在已看不到一处白色,一个头就像长满了虫似的,让人头皮发麻。招弟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看梁川行动还是挺自如,不时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蜜蜂,害招弟手心里沁满了汗水。 梁川将旧箱移开,挪到原来位置的左边一尺的位置,在对面一尺的位置放新做的空蜂箱。掀起箱盖,原来空荡荡的蜂箱里已让这些勤劳的土蜂建立起了一座王国,整个蜂箱繁殖得满满的。里面的土蜂蜂拥而出,本来土蜂就将梁川团团包围,现在梁川一米范围内,全是嗡嗡作响盘旋着的土蜂。 梁川将旧蜂箱里一半巢脾带着上面的土蜂,还有蜂王取出来放入空箱同里,整理好两箱的蜂巢。飞翔的土蜂返巢时,就会惊奇的发现原来窝不见!他们跟据同类的信息素,不得已有的向左,有的向右飞入两边不同的蜂箱。 梁川刚刚拿出蜜脾的时候,趁机揩了一点蜜,这些蜜等下还要再去山上再找另一只蜂王,将他诱到自己的蜂箱当中。现在自己的土蜂已经适应了蜂箱的习性,用他们来分蜂是最好的,要是再用老法子,不一定每一窝土蜂都肯在箱子里留下来,有一定的风险。 梁川和招弟跑到昨天自己碰到的那个小土蜂窝,利用手上的蜂蜜将蜂王诱进蜂箱,新诱入的蜂王就怕围王,得往上面喷一些水,让其味道消失,在新蜂箱里呆久了之后,新王的气味才会慢慢被原来的土蜂接受。 梁川与招弟两个奇装怪服在山林里狂窜,没有人发现,不然山上出现野人的传闻又要惊动官府了。 招弟跟梁川忙活了一天,到头来又是蜂蜜是什么滋味,一口没尝到。 第二百零七章远方客人 一系列的操作惊险而刺激,梁川突然想起了小龙女在绝情谷底,吃着白鱼和蜂蜜,就这样撑过了十六年。光吃蜂蜜不会甜得齁人,再说了,想到自己还有装备防护来取蜂蜜,小龙女取蜜的时候得多接地气。。 招弟这次还没是尝到蜂蜜的滋味,不过幸运的是这次身上没再挨针,回来也不用涂牛粪了,心情还算可以。 梁川是打算这养蜂的事业如果能形成规模,以后就让招弟来经营,招弟这个人没什么想法,跟动物又接触得来,性格不会太急躁,喜欢大自然的人从事这行业最适合不过。 家里每个人现在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了,招弟等房子盖好以后也应该做一些事,不能天天游手好闲。毁灭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过好安逸的日子,安逸会消磨人的意志,会松软人的筋骨,丢掉上进心。 两个人在山上安置好蜂箱后,今年的土蜂自然分蜂就算完成了,而且梁川注意到了,这些土蜂的繁殖能力相当的强悍,这才短短的近两个月的时间,一小窝的土蜂就发展成了一整箱满满的土蜂。 梁川大胆地猜测,这个时代没有各种除草剂农药和杀虫剂的残留,自然界的循环里找不到影响生殖民的毒素,每个自然个体在营养充的情况下,都是繁殖能力超强。有人做过一个试验,中国男人的精籽数几十年来已经少了将近一半,国内的环境与发展与生育能力不得不说有点联系。 梁川取巢脾的时候,趁机尝尝了土蜂蜜的滋味,甜而不腻,入嘴清香而蜜意十足,难怪小龙女吃了十六年吃不腻,这与后世掺糖水的蜂蜜完全不是一个味道,许久没吃过糖的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馋甜的那个年代,心里美得要溢出蜜来。 两个人还没下山,山下何保正脖子上吊着自己的断手,火急火燎地冲上山来了。何保正手里也没有带着工具,看着不像是上山来采原料的,难道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你们两个打扮这鬼样是唱哪出戏?你们可让我好找啊,三郎快快回家,家里来客人啦!”何保正嘴上骂着梁川,脸上却带着笑意。 这倒把梁川看糊涂了,老何现在练得这么到位了,碰到不好的事情脸上还能挂着笑,自己都没这本事,究竟是好事还是还事? “老何别急慢慢说,家里来什么人了,是官府的人?”梁川想了一下,可能就是官府的人来追查茶园的事了。 “你回去就知道了,老汉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看到,真他娘新鲜!”何保正说得一脸兴奋,更让人不解。 梁川解下斗笠,恢得正常后三个人加快了脚步走下山。还没走到宗祠,远远地看过去就能看到樟树下这些个村姑一个个踮着脚像在看什么热闹,旁边还围了好大一群村民,男女老少,看那规模,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来齐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来了。 一路上梁川问何保正,何保正总是神秘兮兮地,也不说明是什么情况,梁川心里敢肯定,估计又有什么好事了,不然这个老小子早就哭丧着脸了。 “三郎来啦,大家快让条道!”围观的人群一看这何麓的能人回来了,纷纷避开一条路,容梁川走回宗祠。 梁川看着大家脸上挂着微笑,一个个佩服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有不好意思了。 人群里大家议论纷纷,“这三郎本事真大,不仅和县里面的老爷熟稔,现在连化外人都来找三郎了!”“也得亏三郎,咱这一辈子没白活,竟然看到了化外人!” 梁川挤过人群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头上套着一块白色的纱巾,古铜色的皮肤却富有光泽,高高的鼻梁略带点弯曲,深凹的眼眶里有一双棕色的眸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后站了两个浑身黝黑,身体健硕的高头大汉,赤祼着上身,一身的健子肉流躺着水银般的线条。身上还别着两把短弯刀。 这。。竟然是一个阿拉伯人!梁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辈子他看到这个稀有的品种还是在网络上和电视上,现实生活里这些像征着土豪的造型的阿拉伯人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哪里会来他们住的乡下。 这个阿拉伯人的背后站着的是两个黑人,肤色是黑得像墨汗的那种黑人,纯种的黑人。看模样应该是这个阿拉伯土豪请的保镖。土豪就是土豪,那一身白大褂子还有那顶象征财富的白纱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有钱人的标配。。 艺娘一群人无处适从,也不敢主动去招待这些异族人。清朝的时候开眼看世界,那时候外国人开始大量进入咱们的国度,即便那时候人们的接受度也是很低,更不要说在现在了。不过,宋朝的口岸开放得多,海上贸易又相当的繁荣,大量外国人盯上了中国的市场,中外贸易相当的繁荣。 在清源县就有大量的异族人,兴化也有不少人在清源讨生活,逢年过节回来后就会向他们描述这些异族人的风情,让没出过大山的乡民开开眼界。 见梁川回来了,艺娘小跑过去,帮梁川接过手里的斗笠和手上的东西。一脸不所措的看着梁川,不晓得自己该干点什么,梁川看艺娘的窘态,笑了笑,说道:“艺娘有客人来了,你怎么不看茶!”宗祠周围的人看到梁川在调笑艺娘,跟着一起哄笑了出来。 何保正就像一个介绍人的身份,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对着这个阿拉伯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梁川郎,蚊香的发明者,你要找的人。” 阿拉伯人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想找的人时,眼神里明显闪过失望的神色,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内心又是一阵狂喜。 他以为是什么豪商大贾这么有创造力,发明了蚊香这等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这一看,只不过是个区区的农民嘛,那一身衣服,比这个保正的还差。 蚊香是他发明,他手上有这等好东西却还是这般贫穷,说明这个农民根本没意识到这蚊香的价值!那事情就好办法了,这个阿拉伯人已经做好准备,想好好地痛宰梁川一番了。 东方的农民有一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贪婪,他们只能看得到眼睛触目可及的利益,而根本没有任何的长远目光,只需要使用一点点的利益就能从他们手中攫取数倍的利益!眼前的这个小农民还更年轻,看样子经验只会更少,更好欺骗! 梁川一看这个阿拉伯人看着自己眼神,突然有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可不就是满脑子怎么算计别人的眼神嘛! 两人估计怎么也没到想到对方正在盘算着怎么算计自己。 梁川听何保正这么一说,目的估计是冲着蚊香来的了。这就对了嘛,我说这蚊香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有一个生意人看得上,倒让这个化外人捷足先登了。 “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我叫梁川,幸会!”梁川一脸标准的公务式微笑朝他打了下招呼。 只听这个阿拉伯人操着一口蹩脚汉语,略微口吃地说道:“我。。叫。侯赛因,听说了你造的盘香,特意来看看。” “哪有人叫猴的。。。”院子爆发出一阵哄笑,不知道是嘲笑这个阿拉伯人的发音,还是嘲笑他的名字。 侯赛因听得懂汉语,外面人的议论他马上就听懂了,一张本来就黑的脸更加的阴沉,声音都严肃了好几分说道:“梁川!你们这里就是这么对待远方来的客人的嘛,未免太失礼了吧。”侯赛因话说得激动,连结巴的毛病也克服了。 侯赛因自视在家乡也是有身份有地位大商人,手头经营着香料生意,在南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反而到了这穷乡僻壤,被这群未开化的野蛮子嘲讽,这心里能舒坦吗。 “我天朝上国仍是礼仪之邦,对待远方的客人自然是礼数有加!”梁川朝何保正示意了一下,何保正也觉得自己手下的村民把人家当猴子一样,在那围观不太礼貌,“去去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里了,没什么好看的,人家三郎还要谈正事,别打扰他。” 何保正自从在山水雄起了一把,现在在村子里威信极高,加上又是三郎的事,大家不敢误了人家的好事,纷纷作鸟兽散。 “好了,侯赛因我的客人,你来我这小地方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侯赛因有点不喜欢梁川,他喜欢对方看到自己时有一种好奇仰视的感觉,这个人没有,好像见过很多自己这样的人一般,一点都不会意外。更让他讨厌的是,这个农民一样的梁川张口就很老练,像一个世故而鸡贼的商人在与他讨价还价一样,刚一碰面,自己就像掉到泥潭里,有力无处使。 第二百零七章收购配方 “我是一个香料商人,我在南洋经营着各种各样的香料,前天我在清源看到有人在卖你们生产的盘香,一路打听找到了兴化来。酒楼里有卖盘香,但是我不是要买盘香。”侯赛因说的汉语很绕舌,谈不上字正腔圆,没听过的人会听得很吃力。 何保正就听得很累,不过他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这个化外的异族人来自己的地盘不是要来买蚊香的,那他来干嘛? 梁川笑道:“原来是是做香料生意的啊,香料和香不是同一种东西,我亲爱的侯赛因,你卖的是吃的东西,我的是驱蚊子的东西,不一样!”梁川解释着蚊香的用途,还摆摆手比划了一下。 “这个我懂,谢谢你的好意。”侯赛因说话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是喜是忧,谈生意这点就让人很不舒服。 “你做的蚊香驱香效果很好,价格也很公道,想必这成本不会很高。我在南洋的时候,那里的蚊子比你们多一千倍,晚上睡在树林里能被蚊子叮死,我相信你们的蚊香的在南洋会更有市场,南洋你们也不能去,既是这样,何不将这个配方卖与我,你们出一个价钱!” “这可不行,这是何家的祖传秘方,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这个阿拉真是不客气,一上来就要直接买配方,配方到手后,要多少蚊香他都可以自己生产了。 商人,果然是职业的商人。他们才推出蚊香多久,他的商业头脑十分的精明,马上就嗅着商机找上门来了。 侯赛因的梁川讲这个东西是祖传的秘方,他在大宋呆久了,可是知道这话的意思,大宋人知道手艺要保密的道理,好的手艺只会传给自己的下一代,别人想学都学不到。这就意味道何保正的蚊香就只有他一人会生产,那这个配方就更加的值钱了。 梁川可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何保正祖传的,自己这个外人也会。。这就是文化差异,细节体会不到。。 南洋多热带雨林,一年四季雨水不断,气温也很高,这就导致了南洋蚊子的数量相当的多,不仅多而且很凶,能把牲畜咬死的那种程度,所以在南洋人口很多,这种蚊香的用处肯定也不少,市场肯定会很广。 不只是南洋,只要有人的地方,许多人睡觉睡不惯有蚊帐,蚊帐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生产,这些地方只要自己去卖蚊香,销量妥妥的。 侯赛因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蚊香的配香弄到手,等于是就发现一个大金矿。 他的眼光比其他的商人还要毒辣,南洋虽然气候湿热,可是因为南洋也盛产各类香料,所以其实盘香在这里的销量还要分特定区域,非产香区肯定大受欢迎。 他们沙漠里的绿洲那里才是真正需要这种盘香的地方。 沙漠里唯一有水源的地方就是绿洲,这里是人类的天堂更是蚊子这种极度依赖水来繁殖的生物的天堂。人有时找到了绿洲却不得不忍受多如牛毛的毒蚊的袭击,甚至人蚊争地,人有时候还落了下风。 有了这玩意,一切将不再是问题。 “梁川,我相信凡事都有一个价钱,你不是生意人,但是直觉告诉我你比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还精!”侯赛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脸坏笑的梁川,抬起手拍了三下,站在他身后黑奴搬出了一口小木箱子。 果然是大手笔,一出手就带着必胜的决心!不做赔本的买卖,这个阿拉的手段用来对付何保正招弟这样的商业菜鸟或许有用,梁川怎么说也是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四有新人,怎么还会被这种金钱攻势迷惑到?这一箱哪怕都是金子,梁川也是无动于衷,很明显,如果这个商人肯拿一箱金子来买配方,说明这个配方的利润远不止一口箱子的金子。 况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人不会傻到用一整箱的金子来买一个破蚊香的配方! 果不其然,侯赛因从箱子里就拿出一个小袋子,袋口一松,明里都是晃人眼球的金币,何保正看得心都提了起来,眼睛开始放光,忍不住发出惊呼,他现在赚的可是铜钱,这辈子还没指望能赚到黄金呢。 “这是十两黄金。”侯赛因相信这些乡巴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自己的金币一亮出来,这些贪婪而目光短浅的农民就会乖乖奉上自己的配方。 你娘的,才十两黄金,就想打发了老子?梁川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这个阿拉伯人,但是脸上装出一副市脍的嘴脸,贪婪地说道:“真主保佑!这。。这。。这是真金吗。。”然后手做势要去摸这些黄金,生怕它跑了的模样。 梁川浮夸的表演连何保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没看过这么多钱,不过还站得住,梁川那模样都要钻到钱眼里去了! 侯赛因灵魂一阵悸动,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名词“真主”,这是他们最伟大的神明,自己从来没有说过真主的名讳,怎么他也知道真主? “梁川!你也信奉真主吗?”侯赛因有些激动,作为真主阿拉的信徒,他们的一项义务就是将真主的理念传到世上的每一个角落!碰到真主的信徒犹如碰到自己的兄弟。 梁川刚只是随口一说,他可不敢拿这们这些伊斯兰人的信仰开玩笑,这会发生流血事件的,所以梁川选择不回答,只是再问了一遍:“真金?” “足金足两!”侯赛因看到梁川的贪财样,心里更是得意,这下连脸上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狂喜,“梁川你只要将这配方给我,这袋子里的黄金就是你 们的。” 梁川的手还差一点就够到侯赛因的钱袋子,突然梁川的身子一颤,从梁川的腰袋里滚出来了一枚金灿灿的大元宝!这元宝金胖金胖的,个头十足,一看就有不小的分量。 侯赛因的眼神很好使,常年经商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一枚元宝他一看就有十两重。元宝从梁川的腰袋里滚落的一刹那,他的脸神都绿了,他自己自己被这个奸诈的大宋农民给耍了! 这个小子不仅看不上自己手里的一袋金币,他身上就有这么多的钱,可恨的是这个人还装出一副贪婪的样子来让自己上钩,自己犹如一只表演的猴子,是这么的可笑! 连何保正都没想到梁川这小子这么有钱,随身就带着这么大一锭元宝!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他都不信何麓还有这么大的元宝,这可不比侯赛因手里的金币少。 此时的侯赛因脸上的表情由红变绿,再由绿变黑,肺都快气炸了,强忍着淡定说道:“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有钱人,真是让我看走眼了。虽然你也很有钱,但是我相信,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少,这十两黄金已经不少了,在清源都能买一间不错的小宅子,考虑一下!” 梁川说道:“我家的房子就快盖好,呐你看,那个房子就是我家的。”梁川遥指了指自己的新房子说道。 侯赛因顺着梁川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有一栋巨大的华宅正在建造当中,那宅子一直连到了山脚下,在清源这么大的宅子十两黄金想都不用想,差不多就买个小开间放放杂物吧。 侯赛因看到这房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咬了咬牙,说道:“二十两黄金!” 何保正在旁边听得心肝乱跳,这他娘都是在谈的什么生意啊,自己卖的这蚊香有这么值钱?二十两黄金,都够再盖一栋小宅子了。 梁川现在彻底控制住了局面,这个真主的信徒已经有点荒不择路,不计成本想拿下这个配方。自己盖这个房子也就二十两黄金,眼下就要交款了,这个大款正好嗑睡送枕头。 梁川没有说话,侯赛因一咬牙正想再添一些,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二十五两黄,不能再多啦!”侯赛因羽里在滴血,不过这钱跑两次南洋的航线来大宋卖香料就能回来了,值得! 梁川也没想再多啊,这个价格他做梦也不敢想,不过梁川自已另有打算,没有直接将自己的底牌交出去。 梁川正襟道:“我亲爱的朋友,你是来自远方的客人,你的船队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你的见识一定十分广阔,我这里有两样东西找了很多年找不到,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如果有了这两样东西,到时候你的价格低一点,我就与你换这配方。” 梁川的一席马屁拍得侯赛因是爽到了天上,他其他的没得说,就是这眼界,他自诩是见过世界真面目的人,他的船只到达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可能就这他们祖传的蚊香了吧。 侯赛因见梁川有求于自己,心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有求于自己,这生意就好做了嘛,自己才不会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 “真主保佑,你的心愿会达成的。你告诉我,你找的是什么东西,有的话我一定帮你找到,我手下的水手走遍了世界,有到过的地方我会吩咐他们帮你好好找找的。” 梁川要找的这两种东西就是辣椒和烟草。这两种作物烟草本身在西南有一些产量,但是梁川没有西南的连通线,无法取得烟草,而辣椒呢,原产地只有美洲,大宋境内可没有。 这两种作物都是经由到达美洲的船员带到南洋,再由南洋传入中国的,不知道现在南洋有没有这种作物,如果有的话,引进来,梁川扩大生产以后,这价值比蚊香这小东西值钱一万倍! 第二百零八章孟良臣家 烟草的价值自然不用说了,当代国防的一项重要来源就是烟草。在这个物质享受贫乏的年代,要是自己把烟草配出来,那简直是在贩毒啊。 而辣椒呢,这种味道在大宋不没有出现,人们想吃辣只能用些茱萸子姜之类的刺激性食材替代,虽然大家现在还有没有辣味的慨念,但是只要一吃到嘴里,梁川敢保证,这种作物也是千金难求! “我亲爱的朋友,真主会会保佑的!”梁川也附和地说道。 侯赛因听梁川说道真主,他虽然没诚认自己是真主的信徒,可是信奉阿拉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这点错不了。 梁川可是一名彻底的无神论都,当然这世这个信仰有些动摇,因为自己就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如果没有神灵,他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但是虽然真主也是很伟大的,但是对梁川来说,来本土的神仙自己都还信不完,怎么会去信仰泊来的神仙呢。但是这样的一句话可能就拉近了他与侯赛因之间的距离感,虽然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是心怀鬼胎! 无他,实在是因为梁川需要的几样经济作物价值太可怕了。辣椒自然不必说了,便是不用来出售,也能满足自己对于火锅的渴望!至于烟草嘛,想必知道世界五百强的人都晓得,咱们伟大国家的烟草公司是不屑于评什么五百强的。。 梁川将烟草和辣椒的外形特点,气味,口感,详细地写给了侯赛因听。起初侯赛因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听梁川讲完他才觉得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原来信心十足,现在也是一脸迷茫。 梁川本来抱的希望就不大,因为这两样东西史上记载的是差不多到明朝才进入国内,历史也许可能提前,也有可能遗忘,准确的历史真相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 他本想安慰一下这个国外友人,不要让他失去信心,谁知道他反倒过来安慰梁川道:“真主一定会保佑我们找到这两们的东西的,我手下的手水很多,你不要担心。” 梁川为了刺激侯赛因去找这两样东西的积极性,就下了死命令道:“你要是不找到这两样东西,那这个配方我只能卖别人了。” 侯赛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奸诈的梁川这么看重这两样的东西,但是自己一定要先找到,为了换配方也为了研究一下这两种东西,万一也是好东西呢。。 生意没有谈拢,侯赛因现在就想着赶紧回去,让自己手下手水去了解一下这两种东西。 梁川问他怎么不想着带一点蚊香回去。 侯赛因笑道:“你们现在的产量太小了,这一点点的货我看不上,要买我也一次性买一船,这生意才够赚。” 梁川冲着何保正说道:“看看这才是做大生意的,一次性买一船,都跟你说了,这生意要做大一点,一次就做产个百十片的,碰上大生意别人根本看上上。” 现在梁川的定价是一片蚊香四十文钱,何保正除掉定期给两个酒楼的供货,自己手头也就几百盘香。这几贯钱的生意在侯赛因眼里,连蚊子肉都算不上,他是做大生意的人。 送走了侯赛因,何保正看梁川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他娘是二十两黄金啊,可不是二十两银子,三郎说不要就不要了,天爷哟,自己看到一片蚊香能卖四十文钱,腿都开始颤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侯赛因走的时候,村子里的百姓又自发地组织起来围观这只猴子。。就像迎接高中的状元,一大群人簇拥着侯赛因,两个黑人保镖几次差点亮刀子。 梁川现在也不可能过早地把蚊香这配方交出去,老何现在市场连打开都算不上,就两家酒楼看上了他的蚊香,知名度使用度都跟不上,哪天这个侯赛因自己做大做强了,市面上只认他们一家生产的蚊香,以后让何保正怎么混,蚊香卖都卖不出去。 只能等老何做得差不多了,起码大家知道第一家做的是咱何麓的蚊香,最正宗也是最元始的手艺,等市场对何麓的蚊香有了一定的接受度以后,再考虑把这手艺放出去,那时候别人也生产那无所谓,反正大家只认咱这何麓的蚊香,侯赛因要卖,那就去南洋卖吧。 知识产权也是巨大的利润来源啊,梁川心里感慨道。难怪王老吉和加多宝的恩怨每次都是后者要出血,花钱了事。 “老何啊,咱这个蚊香现在连国际友人都盯上了,说明这东西确实好用,所以人家不远万里跑到咱这小山村子里买配方,现在开始一方面你要寻思一下如何扩大生产量,然后我告诉你,这个广告咱也得做一做了。”梁川开始想一下,在别人抢占市场前,如何把这个朝阳产业做起来。 “你说,我来做!”何保正拍拍自己的胸脯。 “现在凤山万达店里收得到材料吗?” “当然收得到,而且还收到不少,我早就想跟你说一下,把产量扩一扩,这几天都没见到你的影子。” 凤山人知道竟然有人收这些现在没人吃的葛根还有樟树粉之后,有的人上山打柴的时候就会顺便采一些,下山了以后把这些东西卖给叶小钗。一开始就几个人挖这些,后来上山砍柴的人都发现这条稍带赚钱的路子,做的人就多了。所以现在何保正不怎么愁原料。 “你记得去再做一些模具,跟老交那里交待一下。” “三郎你说的打广告是什么意思?” “咱们可以用一些图片或是文字让咱们的蚊香更出名,这就是广告。”这种新名词只能利用实物让何保正理解,嘴上说那是白搭。 “你有认识什么人画画写字比较厉害的人没有?”做广告现在可没有文印店也没有广告设计店,要费不少心思。 古代画画意味道贫穷,很少有人能凭借这一行业混出个出人头地,少数人是大富大贵以后画画来消遣娱乐乐,风花雪月。画画穷一生,丹青毁三代,会想着去干这个人很少。 何保正想了一下,说道:“孟先生就会,他写字和丹青都是一流的。他还没出事前,不少人就专程来凤山与他交流讨教。” 没想到孟良臣还会这一手,他会写一手好字梁川是猜得到的,没想到他还能一手好丹青,这就让他意外了。 学堂还没开始上课,孟良臣现在基本就是在家里,连家门都很少见他出来过。梁川资助了他好大一笔钱,这笔钱够他安心在家求学,不用为物质方面的东西烦恼了。 梁川拿了一盘蚊香去孟良臣的家里。何保正领的路,这么久了,梁川还没到过孟良臣的家里。 在村子里的小路兜兜转转,何保正也不是很熟,走过一家就问一户,天黑前终于找到了孟良臣家的房子。 孟良臣的家一样是在山脚下,不过梁川在村尾,他家在村头。看到这个房子梁川笑了,跟他以前的房子一模一样,算得上是何麓最破的两个草庐,看着摇摇欲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梁川拍了拍门环,薄薄的木门板吱的一声打开了,孟良臣的母亲睁着老花眼,颤颤地走到门口,“你们是谁啊?”天黑了,她看不清人影。 “大娘,是梁川,三郎啊!”何保正怕老人耳背,扯着嗓子说道。 “哈?是梁三郎吗。”孟母抓住梁川的手,老泪纵横,“快进来,别站门口。可把你盼来了,恩公。” 梁川笑呵呵地走进这个大才子的家里,简直是梁川以前那个家的翻版,家徒四壁不足形容这家的贫寒。家里除了一盏明亮的油灯放在孟良臣的书桌上,再也没有另外的灯光。一张破书桌,桌子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书,还有两张破桌,一个简陋的博古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再无余物。 房子就像梁川原来的家一样,同样虽然小而寒,但是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的物件都是整齐干净,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一张破旧的竹床上放着一件破衣,还有一个竹篮子里的针和线,针线活正做一半。 孟良臣正在油灯下看书,看到梁川来了,没有惊奇没有意外,眼皮子抬了一下,又继续看他的书,嘴里淡淡地说道:“来啦!”就像意料中的一样,一个久别的老友来拜访。 “看啥书呢?”梁川好奇地问道。 “《食槽民》”孟良臣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个聊天让人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很紧张,可是细细一品,就像两个老友,互相理解对方的行为,以自己最真实的姿态来面对方,在别人看来是无礼,可是他们却不以为意。 “呃。。”梁川就知道一本资治通鉴,一个岳阳楼记,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至于什么食什么民的,连听都没听过,完全接不上话。 “三郎你到床上坐吧,家里也没条像样的凳子,委屈你们一下。”孟母招呼着两个人到床上去坐。 第二百零九章屋中论道 “婶娘没事您去忙您的,我和良臣随便聊聊。”梁川倒是像回到自己的家里,熟门熟路,一股子自来熟的感觉。 “你上次借我的盘缠,我去买了点书。”孟良臣的语气不温不火,现在的他总是一副风轻云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当年老子在号子里的时候怎么着怎么着,总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钱给你了,你自己想怎么花都行。”梁川信步走在这个小屋子里,一墙的书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川走近架子,架子上的书每本的封面都是一尘不染,每本书紧紧地挨着,又是排得齐整,没能一丝随意。每一本书都微微泛黄,看着年代应该不会小,但是一股子油墨的清香,倒是没有霉味。 这些书个别的的地方已经豁开了,但是不会像咸菜一样起卷子,每一页纸都是轻柔地舒展着,不少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出手翻的痕迹,书面上染料磨得发白。 “这书我能看看吗?”梁川未经得主人的同意,可不敢造次。 “都在架子上,也算是你的书吧,你随意。” 梁川信手翻开一本书,上面写着《太平治迹》,字体古朴苍劲,梁川看着就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梁川轻轻地翻动封皮,里面有一个小方印章,刻着四个篆体小字—龙门利涉。梁川不认得这些印章代表着什么,但是不明所以,更觉得厉害。 这书里的字是用雕板印刷出来的,在古代四大发明里有一项活字印刷,之所以列入四大发明,让人们铭记,不是说这技术有多么高深,而是人们看重了它对古代文明的推动作用,很显然活字印刷还没有进入历史的长河当中。 雕板印出来的书,书中的同一个字,字迹和写法也不会相同,因为每一个位置的字都是固定的,下次碰到这个字只能重新再刻,到了活字印刷普遍的元代的,才会出现字迹相同的古书。 梁川感慨,这些书要是留传几本到自己那个年代,啧啧,随便拍一本都是国之重器世之奇珍吧。 梁川里面的内容都是文言文,梁川看了苦笑不得,记得当年泯然众人矣,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都耳,翻译要声情并茂,情感真挚,摧残了多少祖国真心向学的大好少年。 以前的大众文言文梁川都看不懂,更不论这种纯文言,连个标点都没有,看到梁川犯迷糊,一排下来都是字,断句都成问题。梁川向下两页,看到一个小私章,好像有点熟悉—吕蒙正。 “吕蒙我认识,吕蒙正我不认识。”梁川自嘲道。 此话一出,屋子里三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孟良臣被他搞得读书的兴致也没了。 “说你是大才子吧,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等佳句你信口说来,说你俗吧,吕相你都不认识,别说我,连我不识字的老母亲都知道吕相的名讳,你竟然不知!”孟良臣相信梁川肯定又是在装疯卖傻了。 “老汉我都晓得,三郎你不知道?” “这吕蒙正是谁,不认识很丢人吗?”梁川一脸茫然地看着诸位。 孟良臣一脸思量地看着屋顶,神色喟然道:“吕相出身寒窑,我这环境比起吕相不知好了千倍,质厚宽简,遇事敢言,神往啊。” “呃。。” 梁川听他们说书,自己真不认识这个大人物,不过能让孟良臣看上眼的,定是不是一般的人,这小子的眼界太高。梁川接着翻了一页,又看到了一枚私章,咦这个他认得了,不禁脱口而出:“寇准!” 说出这个人的名字,风向又变了,孟良臣不可置否,何保正冷哼了一声。 这个可是个大人物啊,北境契丹犯我大宋,连年战事烽火狼烟,导致北边民不聊生,寇准力主先帝亲征,终于造就了澶渊之盟,这个盟誓在后世的心目中可不是一个好名声,宋军不败而败,辽军不胜而胜。 据说当时谈判,真宗皇帝的底线是每年给辽国一百万贯岁币,而寇准找到这个使者,私下严正警告他,要是他这次谈判岁币超过三十万贯,回来就宰了他!使者知道寇准的手段,幸亏三十万拿下了这场谈判,否则真的可能变成刀下鬼。 “怎么,你们觉得寇准不好吗?”梁川问道。 何保正义愤填膺,说道:“寇准强胁先帝亲征,图的是自己的名声,而损了天子威名!我堂堂大宋现在竟与北蛮称兄道弟,大好男儿谁人不想收复山河,这个老儿通番卖国,签了什么劳子盟约,我大宋每年还要给它娘的三十万岁币!” 梁川看着孟良臣问他道:“良臣你有什么看法?” 孟良臣沉思许久,吟吟道:“唯死战,不苟同,不纳贡!” 梁川眼前一亮,这个小子有点明代那帮死脑筋的风骨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称臣,不纳贡,死战到底!不过他并不赞同这种想法。 梁川正色道:“良臣你这书生之见,可是害国殃民啊!” 孟良臣自视清流,不贪不求,心系天下,一个心怀崇高的人最不能容忍别人抵毁他的志向,力争道:“请教一二!” 梁川侃侃道:“历史总是看重它的形式,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咱大宋屈辱不堪,但是在我看来,真相却是咱大宋用一点打发叫花子的钱,换来了辽国边境百年的安宁。” “你说得轻巧,打发叫花子的钱?三十万可是百姓的民脂民膏!”孟良臣傲据的说道! “所以说你还年轻,你现在的眼界连我都不如,怎么去朝庭上与那些老狐狸一较高下?你读的书可以装满这间屋子不假,可是你只看到书表面的文字,却没有读懂书里面的大义!看到你还要磨练的地方太多了,满脸的书生气,什么时候这股子气褪干净了,你才算完成第一步!”梁川说得声色俱厉,严师训诫着自己的学生一般,说得孟良臣面红耳赤。 “当官不是吟诗作对,你更要懂得社会和做人的道理。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认为这寇准是大忠而非大奸!咱大宋议和前,每年军费三千万贯!三千万贯从何而来,是挖百姓骨吸人民血而来!这才是民脂民膏!三十万与三千万塾轻塾重,便是年年收岁币,一年的军饷也能收他百年,这才是为民之大者!” 字字诛心!孟良臣只是以一个读书人的气节来思考这场战争这个盟约的性质,他却不懂得以真正民生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背上三十万的骂名和三千万的解负,为国为民之大者,舍小节而为大义! 在兴牢房里的时候,梁川的言谈就是那样的惊世骇俗,现在这番一话更是让孟良臣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一直以来他的思考方式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最难的就是让自己从这条死路中走出来。。 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梁川的这个古怪的性格,明白了他的所作所为。梁川很才,能诗会词,对联天下无双,可是他从来不会把这些当成自己招牌来显摆。反而这个人天天在田间地头里与下里巴人打混,他是真的知道诗词无用,而兴农实干却可利民啊! 读书不是为了高风亮节,不是为了书生义气,而是明白书中的道理,将这个理道转化成造福百姓的处世箴言!孟良臣霍地站了起来,深深地朝梁川鞠了一躬,“梁川今日你微言大义,打醒迷世书虫,请受我一拜!” 何保看得糊涂了,这两个人讲的什么,这么激动。 梁川扬起嘴角,说道:“迷途知返,为时尚早!” 何保正看两个闲扯了半天,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孟母坐在床上借着灯光缝着旧衣,再不说正经事等下人家都要睡觉了。眼角抽动着,不停地给梁川暗示。 梁川心领神会,说道:“良臣你字写得不错,我和老何今天来找你帮个忙,写几个字,画几幅画!” 孟良臣没见过梁川的字,不过他看到梁川门口的对联,写得不咋滴,就像女人的字一样秀气,毫无风骨,与他的才气完全配不上,会来找自己写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纸上你就写:无忧仲夏梦,蚊虫去无踪。” 这是什么意思?孟良臣提笔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写出去会不会让人误会?这词好俗! “写嘛,怎么停下来了,下一句:用纹银四十文,去蚊蝇四百只!”梁川小时候天天在电视上听这些广告词都要听起茧子了,什么雷达杀杀杀,简单而粗爆,但是让人一下就记住了,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叫雷达。 孟良臣皱着眉头,挥毫在纸上写了下来。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孟良臣人看着抓鸡都费劲,但是这些字犹如刀削斧刻,笔力浸透纸背,看着一股雄浑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好字写这种广告词真是浪费了。 “老何把蚊香掏出来,让良臣画上!” 只见何保正鸡贼地从怀里缓缓地掏出蚊香,一脸的不好意思。。 第二百一十章偷撕广告 梁川说了两句广告词让孟良臣写,何保正拿着蚊香让他在纸上临蓦,还别说,这个小子用一杆小小的毛笔画的这蚊香还真是高度还原,地上还有几只死蚊子,有模有样的,至少观众一看就这个一圈圈的东西是专门用来勲杀蚊虫的。 广告不能只做一个,得多画几张多贴几处,才能达到范围效应。这又没复印机,每一张都得重新画来,孟良臣提起笔的时候,周围的气场瞬间一变,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全部投入到创作当中,那每一笔都经过千万次的锤炼,写出的竟然都有点相像。 趁着孟良臣创作,梁川继续翻着他的珍藏,刚刚那本太平治迹竟然是两任宰相的珍藏,梁川看过的时候心里就浮现一种猜想,能得到两朝巨宰的阁中高藏,会是一个泛泛之辈吗。。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穷书生吧。 再上下打量了这些书籍,一本书籍映入梁川的眼帘,梁川看到这本书时如遭电击,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连灵魂都有点飘乎,呼吸有些急促,因为这本书上正写了三个正楷大字——推、背图! 对啊!梁川怎么就没想起这回事,古代流传到现代的许多预言古书,现代人都对之嗤之以鼻,认为是书友胡诌,瞎编乱造扰人听闻的歪门斜书,其预言事实其本是先发生而后臆造,根本不足为论。可是这事情发生之前的预言说的究竟是怎么样的,难道。。。 这本书的名头实在太他娘响亮了,不少文人墨客对他进行了既合情理又让人匪夷所思地各种解读,最后只有得出一个结论,邪门得狠! 梁川怔怔地站在书架前,内心做着激烈的搏斗,他的手像雕塑一样放在空中放了半天,迟迟没有放手去翻书,也没有收回来。两世为人的他经历过两次不可思议的奇遇,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发生在高人令狐川家中,两次都让他对神学道统充满了敬畏。 他以前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现在嘛。。 如果这推、背图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超自然的力量,而他,还有回来原来世界的希望。 梁川在原来世界没有娶妻连女朋友也没有,可是他的父母还健在,他在夜里抱着艺娘的时候,常常在幻想,要是能把这个漂亮媳妇带回家给父母瞧瞧就好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梁川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开了这本魔障,扉页里就两个名字,左边袁天罡,右边李淳风!真是他们两人写的这书,西游记里的奇幻故事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梁川的身边。 梁川的呼吸越来越急,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看前面的内容,因为那些都已经发生了,这验证这本书的真实性,只有看还未发生的!也就是最后的几个卦象,只有梁川能理解的这几个卦象! “第叁象谶曰: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 “第叁十五象谶曰:西方有人足踏神京帝出不还叁台扶倾” 第叁十玖象谶曰:鸟无足山有月旭初升人都哭。。” 光是翻到这两页梁川的眼前已经一片乌黑,脑袋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耳鸣之声。因为他知道这一段历史的秘辛,所以他仅仅是看字面的意思就能理解这两个卦象说的内容。 第三个不说只要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务只怕都了解,日月当空照历史上说的有且只有一个人,中华历史上的第一个正统女皇——武曌武则天。 帝出来不,叁台扶倾说的是清末咸丰帝逃到热河后于次年病逝于热河,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三位洋务派代表人物扶大厦于将倾。而旭初升,人都哭,刚是所有中华儿女的悲怆岁月。 历史的车轮不因自己到了这个时代而发生偏折,它就像洪流滚滚而去,大势之下,每个人在历史里的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了。。看来推、背图说的没错,自己的历史也与史实一致,并没有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穿越而发生效应变化,这样的话,那自己算是看过攻略的人,是不是做弊? 那也没办法了,穿越本身就是开挂了,还讲个屁公平,来都来了,就要玩他个精彩!自己上辈子没有好好地快意人生,看看这个大世界,这一世自己有着信息不平等的优势,哪里能错过这种好机会! 孟良臣在梁川出神之际,很快就画好了几副梁川要的广告,纯手工制作,字迹俊逸有力,图像唯妙唯肖。何保正美滋滋地拿着这图纸,连在一旁发愣的梁川的都顾不上。 第二天何保正熬了一锅米糊,里面加了一些葛根粉,在温火上熬到浓稠,这样的米糊粘性十足,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贴春联的。何保正拿着米糊先是在凤山万达店外面的墙壁纸上贴了一张,接着两个自己送蚊香的酒楼贴了一张,沿街商铺贴告示的角落也贴了几张,然后才高高兴兴地回到何麓。期待着这蚊香的知名度能高一点。 可是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第二天何保正送叶小钗到店里,刚卸牛车上的竹编,抬头一看,自己昨天贴的那张广告竟然不翼而飞了!昨天自己亲手贴的,而且米湖也是自己调配的,粘性应该没有问题,昨天也没起大风啊,怎么会不见了。 何保正到了下亭楼和大地酒楼,还有街面上自己贴广告的地方一看,才发现凡是自己贴的广告全部消失不见!何保正大怒,难道是有人看自己的生意做的红火,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要是一梁川掉了还说得过去,这所有的蚊香广告都出问题了才是大大的有问题!梁川站在贴广告的地方,插着腰骂了半天,将坏事者的几代祖宗问候了一个遍,就是没有人站出来。何保正想了一会,自已没办法,驾着车奔回何麓与梁川说了这件事。 梁川思虑再三也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确认这事的偶然性,梁川让何保正再去求了孟良臣,让他再画两幅广告,这次不用多,两幅就好。如果是有人诚心捣乱,那么就算是一幅,也还会被撕走! 次日何保正在万边店门口就贴了一张,然后让叶小钗帮忙看一下,谁知叶小钗卖了一批竹筐的功夫,墙上的广告就又被人撕走了! “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想要这纸的就来找老汉要,老汉多得是!”店外人流穿行不息,可是何保正骂破了喉咙就是没有人来应一声。 无奈何保正只能将最后一张广告贴了上去,然后亲自出马,抄着自己的牛鞭,在店外的拐角处猫起来,冷眼观察着万达店墙上的动静。 不多时就有一个散发披凌的青年人鬼鬼祟祟地到广告前,看不清容貌,一张装束邋遢不堪。这个青年看了一下四处无人,上下其手,麻利地开始揭墙上的广告! “我让你撕!”何保正扬起牛鞭,斜刺里从拐角处闪出,抡圆了小臂,狠狠地朝这个青年人鞭了下去,这个青年人手上正撕着广告,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结结实实地就吃了一鞭子,手捂着头疼得直呲冷声。 何保正一击得手,准备痛打落水狗,手再次扬起来,地上的这个青年人被打得吃疼连忙喊话:“泰山大人,是我啊!” 什么!一声叫唤直击何保正的心坎,会这么叫他的除了那个自己女儿不争气的混子相公何长贵,还有谁? 何保正扯过何长贵的肩膀,另一手用牛鞭撩开他的散发,脸上油污横淌,眉宇间细看,果然是自已巴不得死在外头永远不要回来的女婿何长贵! “你还有脸回来!你害得玉娥和春花好苦啊,你拍拍屁股自己去外面逍遥这么些年,连一个子也没有寄来过,你老婆和孩子差点揭不开锅饿死在我家门口,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老子我今天不抽死你!” 不说还好,何保正越说越气,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骗了自己的女儿后,害得自己女儿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没有着活,跟了李二花后才活得像个人样,这一切全是拜这个混子女婿所赐,气上脑门,呼呼又是两下重鞭子,抽在何长贵的身上。 “别打啦别打啦!”何长贵瘫跪在地上,抱住何保正的腿讨饶,“丈人公,女婿知错了,我这趟回来定会好好待她们母子,再也不去赌了!”何长贵说得歇斯底里声泪俱下,逼得何保正顿生恻隐之心,那根鞭子停在空中是怎么也打不下来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的男人,唉,只能认命了。 “你今天不跟老子好好说说偷这个纸做甚,我还要你好看!”何保正不明白这个烂人女婿除了赌,骗自己儿子一起赌,还会干嘛?字都不识一个,揭这个广告干嘛? “这。。。”何长贵吱吱唔唔。 “快说!”何保正动了真怒,真他娘丧啊,和自己做对的,是谁不好,偏偏是自己不成器的女婿,能不生气吗。 “我前些日子刚回凤山,看到你在卖这个东西,进下亭楼一问价格还不低。。我就想鼓捣一些自己去卖。。。”何长贵怯怯地说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何家女婿 何保正恨铁不成钢地抽了一下何长贵,牛鞭抽在他的狗腿子上,小腿是受力的地方,一鞭子下去,火辣辣生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倒打起老子的主意了!” 长贵低头不敢吱声。 “我问你,我家春生呢,你哄他出去,怎么你自已一个人回来了。”何保正宁愿不顾这个混子的死活,但是春生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列祖列宗在上,他万死也敢让这独苗出一点意外。 “春生他。。”何长贵的眼神飘乎,不敢与老丈人对视。 何保正现在不愁吃穿,在何麓有钱赚下面的村民又对他的敬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的人生的遗憾在此刻都得到了满足。心里唯一的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最盼着儿子一起回来,帮自己分担一下事业的压力,而不是想让这个混子女婿染指。三郎说的这个蚊香的事业是给自己的,除了那蚊香的配方他不敢有想法,至于和谁一起做他还是可以安排一二。 长贵不想交待实话。何保正女儿大肚子的那一年,自己骗了春生,让他拿了家里所有值钱的细软,两个人本想打算靠着手头的一点千术到汴京或是苏扬去大杀特杀,听说那里人傻钱多,遍地都是有钱家的傻儿子掉的金子,他们连弯腰都懒得去捡。 谁知两个人本来就是乡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老千,用的都是这些地方人淘汰不用的微末道行,小小的千数完全入不了盛世赌场的这些豪赌客,一进别人的赌档,那点微末的千术早已过时,别人看着两只乡下的肥羊两眼冒光,几轮下来杀得两个人清洁溜溜。 长根眼见情势不对,哄春生留下来,将春生的包袱顺走,留他在赌档做人质,变相的把他人都给卖了,自己倒好,过起了流浪的生活,跌跌撞撞地往兴化乞讨回来。 他流浪了几年,害了小舅子春生,又将两家的钱挥霍得一干二净之后,自知回家也没脸面对妻女,更没办法面对老丈,本想吊死在山头一间破庙横梁上一死了之。可天意昭昭,那庙里横梁早朽,受不起他的重量,咔嚓一下断了,摔了他个七晕八素。 天不亡他,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舔着脸就回来,这要是卖春生的经过讲给老丈人听,今天就得被何保正活活鞭死在当下! “当年我和春生一起出去,我本不怎么想赌,就想靠着手头的小钱做点小买卖,以后风光地回家。可谁知春生赌性深重,赔了他自己的钱不算,还拿了我的盘缠执意要赌,听说汴京那里千数好使,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就着了人家的道,我不赌便分道扬镳,他就扔给了我两贯钱找发了我,然后就自去逍遥了,后来我也寻不着他了。。” 何长贵说得有板有眼,何保正一听,自己那儿子的性子跟骡子一样倔,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还真有可能是自己那儿子干得出来的事。 老人家抬头仰天长叹,泪眼婆娑手足无措。 “辱没先人啊!” “您老也不要叹气了,我自打被春生诓了一回,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已经金盆洗手痛改前非,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待娘子,再不干那什么劳子勾当,丈人公您老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做人。” 何保正一把年纪了没想到晚年境遇这般苦怆,不敢低头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嘴里只轻声道:“跟我回去吧,哦对,你给老子把那些纸全部贴回去,少一张我就扒了你的皮!” 何长贵提着浆糊罐子原封不动地将所有的黄纸又贴了回去,然后他驾着何保正的青牛载着老丈人车轱吱呀返回凤山。 何氏和王氏现在心也平静下来了,每天在宗祠院子里与梁川家几个女人一起做着手工,日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而又让人放心,自己能够温饱,盼的也没有少了。一群女人闲聊着生活的琐碎,两人倒不会去私语别人家长。 所有人本来就想着以后的日子也是这样还不错。 可是那冤家的身影又回来了,何氏站在院子里两眼只是垂泪,手恨恨地拍打着自己男人的胸膛,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没有责备没有怨言,她多想这个没用的负心汉死在外面多好,自己把女儿扯大,不用回来再祸害这个家! 唉,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女人啊,谁不盼着自己家里有一根顶梁柱,回来了就好,再有不是终究是自己女儿的父亲,来了就好。 院子里几个女人也是五味杂陈,替何氏不平但是更替她高兴。平时里坐在一起干活谈天,他们也知道了何家这本难念的经。可是女人这命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吞的苦没有几个人会去怨男人的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男人再差劲,终归是这个女人的靠山。 何保正心里可不是这般想法,“以后你就跟着我女儿一起做竹编,再敢伸手去赌我就把女儿领回家,以后你们再没有半分瓜葛!”何保正撂下一句话,现在自己养一家人轻轻松松,要这个男人干嘛。 梁川从山里回来,家里这几日怎么这么多生面孔?然后看着老何两夫妻脸上忿忿,他女儿泪痕满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刚从山上下来,又去练跑步了,现在赤脚习惯了,肩上索性挂着布鞋,就像下地归来。 “这位是。。?” 何保正有些难以启齿,艺娘替他解了围道:“何叔家的女婿回来了。” 哦!就是那个在凤山赌得还不够,后面骗了小舅子一起到外面去赌,想赌出一片天的那个滥赌鬼啊。梁川眼神锐利如箭,看着这个何家女婿,一脸的獐头鼠目。 梁川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眼神游离飘乎,闪烁不定,不敢与自己直视。梁川心里一声冷哼,这眼神他太熟了,上辈子的职业经验告诉他,只有两种人会有怕自己的目光,一种是滥赌鬼,一种是吸毒鬼! “老何恭喜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带回家好好相聚一番!”你们回自己家去伤感啊,在我的地盘算啥,院子里这么多还要干活,看你们家的‘贤婿’娇情大家高兴吗? 老何将妻女带家回,何长贵像一条丧家之犬跟在后面。不多时,马上又回来了。梁川奇怪这老小子今天不对劲。 何保正恨子不争地将何长贵说的又说了一遍与他听,梁川这叫一个为难啊,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关系再好也不能对别人家的事说长论短,终究会伤了感情。但是他的蚊香配方便不能不管不顾了,这小子一来就知道打自己蚊香的主意,奶奶的二十五两黄金还没到手,不能白白飞了。 “老何以后这蚊香你自己搬到你家中去做,记得守好门户,防火防盗!”梁川意味深长地跟何保正说道。何保正自从知道了这蚊香配方的金贵之后,便也萌生了保秘之想,只是这事还得由梁川来定,自己不好开口,这个狗崽子女婿一肚子坏水,就怕被他坏子大事。 梁川上辈子打交道过的滥赌鬼太多了,浪子回头?呵呵,他就没见过有真正不想再赌的赌鬼,有那份自制力和情商的人,事业早发达了。所谓的浪子回头无非是做过人前看,为下次豪赌做准备蒙蔽家人罢了。 自己的身边人越来越多,队伍的成分也越来越混杂,各色人等以后还会更多,什么能吸收进自己的核心圈子,而什么人打发一个位置就够了,这都要梁川好好斟酌一番,人心要是散了,队伍也就完了。好不容易拉起来打江山的队伍,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泡汤了。 他也是替何保正感到不值,直觉告诉他,他儿子的春生的事情绝对不像长贵这小子说的这般简单,赌鬼利益分配不均时,出卖举报落井下石的事情屡见不鲜,衷于此道的,大多是被利益蒙了本心,有几个人会重情义的? 前几日分完蜂后,又到蜂箱去看了看,新蜂箱巢口的蜜蜂飞进飞出,黑黄相间的土蜂身手敏捷,口含香蜜吃得大腹便便。这次分蜂相当的成功,两口蜂箱现在的酿蜜工作都繁忙不已,梁川不想急功近利,分蜂固然可以分得多次, 但是分得越多,蜂群的繁衍能力也会打折扣,反而不利于族群的扩张。 现在已是一分二,如果再有分蜂迹象,二分三或是二分四就容易得多,两年的时候便能分出好几口蜂箱,蜜这东西,眼下太多也没有销售渠道,不急于一时。一口蜂箱花蜜源不多,也有三十斤蜜,这漫山烂漫的山花,还有时节将到荔枝山果开花,一年能采个五十斤不成问题。 梁川在山里跑步的时光过得很慢,每一步都或多少或少地在他身上在他心里留下烙印,今天吃的每一分苦都是为来日派了用场做的做准备。山林寂寂,山风聊聊,与青松为伍,与大地为伴。 伙伴是会越来越熟的,梁川走的时日多了,速度便快了,走的速度快了,便开始小跑了。磕绊的伤痕多了,眼神也便慢慢好使了,慢慢适应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也常去茶园看看自己种的这些夺命茶叶怎么样了,何三叔照料得很仔细,茶园子里比有些个懒庄稼汉的自耕田还精细,该松土地翻地除草,加点粪肥的,毫不含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天上的太阳依旧火辣得要人老命,村子里的男人种着地,偶尔忙不过来找郑家佃农借点水,女人在宗祠树下做着竹编,生气日勃,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浮在每个人的心头,除了少部分任凭光影烂包的懒汉,大部人心头都洋溢着幸福。 四月底,喜鹊的欢鸣带来了一个喜讯,新房子终于骏工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乔迁准备 何麓仁义无双梁三郎的新大宅子落成了,这成了何麓近几年来大最大的喜事。憋屈的何麓人多少年没有人有家财起一栋大宅子,亏了梁川这个外来人,人家自己有本事给村子长脸,还带着村子里的人一起赚钱,虽说是他梁家一家之喜,可是整个何麓的人都替梁三郎为之高兴。 何麓以前穷哟,大家守着几亩瘦田,面朝黄土背朝天刨了一辈子,地越刨越瘦,人越刨越穷。自打三郎领着大家大家才开始觉得生活有那么一些奔头,每天可以坐在树下乘凉做竹编,拿的工钱还比地里种粮食来得多。 三郎告诉村民,等他的新房子起好,会划出几个屋子做学堂,让村子里的孩子都去上学。上学堂呵,多么遥远而梦幻的词汇啊,这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子几代人没出一个像样的读书人了,祠宗的白灰墙早已落满黄灰,没有挂过一块举人进士的匾额倒是挂了不少蛛丝。 还是穷啊,治不好这穷病,谁家有能力供娃儿去坐在敞亮的大屋里吃闲饭。大家也知道读书能翻身的理,可是扒扒家里的余粮,给先生交学费先生只怕还看不上哩! 仁义三郎,他说孩子去读书识字不要钱,只管送过来了,这是文曲星君转曲扶文正典还是大贤菩萨心肠啊!会写几个字,便可以弄墨营生,不用再手握锄镢了。孩儿辈一辈子也算翻身了。 赵金玉打一块上好的前门大匾,这块是家主的门面,是对外的颜面,挂着门匾的家都要奢华气派,不能折了气势。至于上面是要写张宅还是什么这就是东家的主意了。 乔迁新宅同样也要选个黄道吉日,四月中旬赵金玉就询问过梁川这字怎么题,由谁来题,梁川没多想,就由孟良臣来题,他的字是他见过的写得最好最有神韵,至于写什么嘛。 梁川想写清河衍派,可是兴化一带不兴这个。写张宅又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里原来是李初一的家,自己鸠占鹊巢已是不厚道。写张府,那更是违制之举,封建最重等级,富如郑祖亮一家,门前也只是挂着郑宅的朱红大匾,也不敢打郑府的主意,平头百姓只居宅,不能称府。 那块四四方方的大匾上,他让孟良臣只写了两个字“望乡”,所有人不能理解他的境遇,不能理解他那个可能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的‘乡’。写好之后,鲜红的大红绸布盖着牌匾,由徒弟帮忙悬在门框上,待入厝那一日,便来揭红布! 后世之人巴不得天天买新衣住新房,可是古人可不是这么看待的。人不如故衣不如旧,俗话说:人搬穷,火抱熄。一栋老宅子里有前人的身影有后人的念想,代代而传是以传承之意。安土重迁是汉人骨子里表达爱意最深沉的词汇,非是兵灾洪劳,瘟疫蝗荒,谁都不会撇下故土故居另徒他方。 四月底房子虽然好了,但是赵发达这老师傅说,选日子最好还是在五月,四月清明前后大家都不喜欢做喜事,怕冲了先人云云。何保正也是这样说,他说这事是全村的大喜事,不能丝毫马虎,到时候他会帮衬着操持。 何保正专程去了趟兴化,问遍全城风水先生,对照家主生肖生辰干支,参比新宅坐向天罡四杀,终于把日子定耳来,五月初二,这可是全城所有水风全生都看好的吉辰啊。 梁川让招弟去兴化请了石头姐弟,凤山的郑若萦,衙门里的大胡子郑福成,隔壁村的三个保正,凤山的蒋里正,孟良臣,甚至连马蛋这个帮自己抓鱼小屁孩也请了过来。反正有差不多交情的全请过来,到时候一起热闹一下。孙厚朴家太远了,想请他请不到。 乔迁还要祭祀,何保正在凤山兴化的时候该买的也一应备齐了,新米新桶红包袋,新碗筷,新勺六吉物缺一不可,红纸香烛样样俱全。 新房子里的下脚料赵发达领着徒弟们在房子完全完工后,收拾了好几天,尘归尘土归土,能埋的绝不堆在地上,能烧的就烧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一丝残留。 五月初一,这天何保正带着艺娘和杨秀三个人早早地就去凤山置办明天乔迁宴的酒菜。梁川说明天要请全村人好吃好喝痛快一番,欢乐的事情要一起分享才会有乐趣。按地方上的风俗,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置办。 足足买了完整的一口肥猪,还有一只肥羊,本地的黑山野羊。都是杀好的,用白水淖过一遍,用牛车拉了回来,时鲜蔬菜怕不新鲜,何保正请了个车把式,让他明天菜贩一出摊就帮忙买几样他们预订的菜,送到何麓去,花了一点工钱。下亭楼的米酒被何保正搬了一大半,百来号人吃酒,少了就坏了气氛。他从下亭楼送蚊香来,手头自己就赚了三十几贯钱,还是交完梁川的分红之后,自己手头留下的。 有钱什么事不好办。赶巧碰上了集市上有户人家的老牛死了,往县衙报备后,拉回来宰杀干净,将牛肉挂出来兜售。正的是大喜之日百事顺,平时难得一买的牛肉这下也有了,凑齐了大三牲,只是牛肉只有一刀,而且价格死贵。 竹编活因为这两天是三郎家的大事,所以这两天也停工,是大家主动要求停工来梁川家帮忙张罗的,梁川看着也没什么事,但是做起来才知道这事根本忙不完。 乔迁宴不得埋锅造饭,这烧大宴的锅灶可是利用一下螺城师傅们的锅灶,但是这桌椅,一时间去哪里生这么多明天让客人坐的桌椅?梁川家没有,大家就把自己家里最大的桌椅搬了过来,围在新房子里的天井里,堆得满满的,何麓多少年没有办过这等场面的大喜事了,何保正自己都记不清是他爷爷还是太爷爷那一辈,才有能力请村子里的大家伙一起吃这么一场大酒席。 还有大碗瓢盆,往大了说就是办一场酒席,从安排人员洗烧餐具,折摘菜叶,烧煮,接待,传菜,搬酒,人员竟然一时半会安排不过来!大家是来吃饭的,总不能让大家去洗菜吧。无奈梁川叫何保正去仙水村请人,请几个妇女来帮工,给工钱! 梁川的新房子人还没有住进去,人气已经旺得不行,给梁川做竹编的三十几个妇女全都来了,再拉上自已家的男人,屋里屋外人头攒头,所有人看到梁川的大新房都是竖起拇指啧啧称赞,盖这么大个房子要花多少真金白钱啊,上一个有这本事的,还是何家洛的爷爷,上上一任的老保正啊,可是那也他们何家攒了几辈子的钱啊。。三郎本事通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他沾在他手上的,随手就能来的。 大家也是第一次进来梁川的家,到处可以乱走,以房做墙,周围没有围墙,就三面的房子和大门边的围墙将这栋宅子隔开来,那墙特别的高,给人一种仰视的错觉。 梁川的内心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前世的生活便捷但是让他感觉无比空虚而焦虑,而到了这个世界,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头脑,让大家跟着自己一起慢慢变好,过上好日子,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人际关系,仿佛就是冥冥中注定要来这么一遭一样。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一个地方,没有庸人,只有不会用人和用错地方的人。 仙水的一帮村姑被请来帮工,是人家的大好日子,特别是乔迁这种日子,千万不能说别人家的坏话。可是一个个大嘴婆娘看着别人村子日子越过越红火,眼热得要滴出血来,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别人是来帮忙的,他们呢,就像下人一样窝在角落里洗着锅碗,摘着菜。 曾几何时,这个破落的村子他们村的小姑娘没有一个想嫁过来的,两个村紧紧挨着都不愿意,就是因为看不上这个何麓的穷,现在呢,莫名其妙地何麓人就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傻傻地还一直看不起这个村子。。 何保正将猪羊拉回来了,请了个村里面掌过大宴勺的村民帮忙掌勺,跟何保正同一辈的。这个师傅抄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拖着猪搁在砧板上,哎呀咔咔两下,先把猪头切下来,留作明天祭祀之用。猪肉一刀刀地切了下来,两条肥美的五花留着上供,其他的猪下水,肘子猪尾大排,三下五除二,剔分干净摆好装盘。 村子里不少人好久没吃过猪肉了,肉贵啊。村子里的人看着一口肥猪,还有一头肥羊,使劲地咽了两口口水,安慰自己的五脏庙,明天就有大肉吃了。 小孩子跟着大人来凑热闹,就是盼着有一口吃食,看着烧水的热锅里各种鱼啊肉啊,哈喇子不停地流了下来,大人哄笑着轰了一次又一次,还是馋得小孩不停。他们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着,嘴里唱着不知道哪里编来的歌谣:好三郎,义三郎,领大伙,赚大钱,起大房。。。 螺城师傅们做好屋子后,本想先让徒弟们先行回螺城,留下几个师傅算一下工钱。梁川把全部人都留了下来,忙活了这几个月,何必急于一时,你们就不想多看两眼自己的成果? 第二百一十三章入宅大吉 初二这日,天未及蒙亮,一家子人全都没有睡意,从初一熬到了凌晨。启明的公鸡司了第一通鸣后,立即下床梳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梁川领艺娘,叶小钗李二花杨秀招弟李初一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列在宗祠大厅的左右。 何保正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多时。入宅新俗他要帮梁川操办,梁川对这些缛节可是一问三不知。后世搬家有这么多规矩吗,房子都是精装的,拎包入住。 六个人每人拿着一样入宅的吉物。梁川手里是一个新桶里面装着八分满的新米,米桶里裹着一个红包,红包里包着九枚的铜板。艺娘则是用新桶盛着七分满的老井水,这是何保正家的井。按俗最好是旧宅的井水,可是以前自己家里也没有水井,只好向何保正讨个彩头。 叶小钗拿着碗筷,李二花拿着绑着红布的畚箕,招帚一对,杨秀拿着一床旧被,招弟抱着家里的旧铁锅,这六样旧吉物就算齐了。搬家入宅宜以八个人为宜,七个人加上黑鼻,梁川笑道,正好! 新家那边许多人已经在等候梁川他们迁家搬伙,每个何麓村民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替梁川高兴,宗祠始终不是久住的地方,哪有人一直跟祖先的牌位呆一起的,还不是自己的祖先。梁川请的客人大部分还没来,等下还有揭门匾的流程,那时候临近中午,大家伙差不多会到,现在天还没亮呢。 艺娘他们先从宗祠里出来,梁川垫后,梁川在自己住地的这个房间里留下一个钱袋子,里面放着五个铜板,厨房里留了两枚鸡蛋,再放了个红纸包的铜板。他最后离开这个住了不短时日的宗祠时,先在门前洒了一把米,然后才锁门离去。 过程很繁琐,意味也很深长,梁川来不及问何保正这样的意义,不过肯定是好的,忙不迭追上艺娘他们的队伍。 入宅要在天亮之前进行,民间寓意越搬越亮。天上的星辰渐渐匿去自己的身影,东方太阳还未升起,可是鱼肚白已微微露出,山腰上的薄雾开始缓缓的退去,这一切预示着新一天将要到来。 一家人将六样吉物全部在所谓的吉时搬进新房的厨房,只有先定了灶房,汉人搬家先搬灶,先把灶王爷移居到新居后,去其他的物件诸如床椅桌柜才可以搬进屋子。古书有云:凡论入宅归火,世俗但以日下神杀为避,未入香火则是未有主宰。请灶王爷先安家,人才有司命之神的眷顾,跟领导先走是一个道理。 灶台的位置摆起灶王爷的神龛,灶壁上贴灶王爷的神像,点燃香烛敬上,厨房门口放一小串鞭炮,这就算把灶王爷请到自己的新厨房了。灶王爷归位后,灶台里开始升火,锅里要煮一锅开水,问何保正啥讲究,何保正嘿嘿一笑:财源滚滚嘛,倒的时候要缓缓倒水,象征细水长流。。 接下来,就是入宅的祭礼了。梁川领着所有人来到正堂中间,每个人手上三柱香,梁川要所有人都拜拜,他说这房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所以七个人都要上香拜拜。 何保正充当着祭祀主持人的角色,站在正堂的东北角,一脸的庄严肃穆,地上放着几个蒲团。正堂的中央一张高脚大红漆的供桌上,摆着猪头,羊头还有一刀牛肉,几尾南溪的鲜鱼在锅里炸得金黄后捞出来掉桌,各式的水果鲜桃杏子堆了得半高,鲜嫩的菜肴挤满了供桌。供桌摆上红烛点燃,香炉里插着三根粗黄粗黄的黄檀香,还有几碗的米酒。 正堂门口,村子里不少人已经来看热闹了,村民们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大人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样样流程走下来。屋子外的厨师和厨娘们已经开始罗大宴,天井里摆满了酒桌了,仙水村的帮工洗好了碗筷一副副摆上酒桌。 屋子外的客人渐渐来了,孟良臣最近,来得最早,立着手站在天井大院的角落里,笑吟吟地看着热闹的景象,与周围的村民气质迥然不同。郑若萦驱着小马车也来了,看着梁川换大宅子,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来过他住的小草屋,现在都换青瓦大宅了。石头一大早就出发了,让下人赶着马车正往凤山飞奔。郑福成没空过来,让衙役手下送了一份厚礼过来,梁川不敢让这差大哥给自己跑腿,赔着笑送了点小礼物,也就是银子,乐呵呵地将这差大哥送走了。 何保正轻咳了一声,“祭祀开始!”所有人都拿着三柱香,在正堂的四角上香拜四方神,然后厅中拜祭一次,这不是祭拜祖先,所以男女都能拜。大家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上步将香插到香炉里。然后除了艺娘和梁川,其他人都很本分地站到了厅旁。 在大家看来,梁川对待几个下人已经很仁义了,一般的家庭是不会下人外人参与如此正式的祭祀活动的,除非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螺城的师傅,村里面的村民,还有梁川邀请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们要给梁川祝兴,有的带了鸡鸭等礼物,有点带了一串鞭炮,直接让人在门外燃了,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何保正在木桶里洗了一把,甩掉手上的水渍,完毕,走到供桌上再拿起三炷香,在香烛上引燃后摔灭,递给梁川,朗声道:“一拜天公。”梁川应声转身朝大门外做了一个揖,标准的九十度大礼。 “二拜土地公。” “三拜列祖列宗。”虽然神案上没有一个自己祖先的牌位,梁川还是在心里默想去逝的爷爷奶奶,偷偷想念了一下健在父母亲,算是给他们行了一个礼。 梁川三拜之后,再把三炷香插到香炉里。何保正端起供桌上的酒碗,双手捧着,递给梁川朗声道:“敬列祖列宗!” 何保正先前说倒水倒酒要轻倒,取细水长流之意,梁川微微倾斜酒碗,横着一线倒开,缓缓将酒水酒在供桌前。 “孝子贤妻跪!” 还要跪啊,自己老爹老娘还健在,跪的哪门子列祖列宗。艺娘倒是应声跪在蒲团上,何保正昂首唱喝道:“苍天诸神在上,今张家孝贤梁川郎乔迁新居,众神灵保佑三郎:安居乐业,食禄无穷,家丁兴旺,和顺吉祥,事事称心,人人安康,三叩首!” 何保正没想到还有做这司议的潜质,一招一式下来,有板有眼的,特别是吆喝那几嗓子,中气十足余音绕梁,就像专业培训过的司仪一般,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古代农村有一套自己的世俗礼仪,而往往这些礼仪的传承人就是村里乡里有名望的老者,在他们的主持下进行,普通的村民对这些也不甚了解,行礼时就要请这些威望高深者出山,何保正差不多就是这样。 “礼成揭匾!”何保正一脱口,正堂大门外大家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人群护送着梁川,所有人都朝屋外涌去,天井里本就摆满了酒桌,人们只好从两边厢房的甬道出去。 新房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长方形门匾,匾上挂着一条红绸布,一条红绳从匾上垂了下来,系着一团大红花。 “赵师傅,一起吧,这宅子是您带着诸位贤工巧匠一起完成的,劳苦功高,咱一起揭下这红绸如何?”梁川朝赵发达说道。 赵发达原来窝在人群里,没想到如此光荣的时候刻东家会念到自己,一身老骨头激动得有点哆嗦,受宠若惊地跟梁川说道:“受不起,受不起!”梁川走进人群将赵发达请了出来,两个人手同时扯住红绳,梁川说道:“一二三一起拉!” 一声令下,那块红绸子随着红绳盈盈飘落。赵发达盖了多少房子,从没有被人被般厚待过,房子好了东家的热情就会立即减了三分,有谁像梁川这般待他们的,他激动得浑浊的眼睛有点湿润,人活着不就争一口气嘛。 许多人不认得梁川家的门匾上写的什么,但是他们认得,好像不是张宅两个字。 郑若萦看到门上的两个字,肯眸一亮,好俊的字,两个大字虽是刻在匾上,但是劲势不凡,笔力雄浑,她也练过多年书法,行家一看便知有没有,望乡两个字肯定是出自大家之手!只是这望乡是什么意思。。 艺娘带着三个姑娘,提着一小篮铜钱和蜜枣,见人就发,让在场的人沾沾喜气。小孩子拿了枣就往嘴里塞,吃完不够三五个缠着几个大姑娘追着讨喜。 梁川站在门下,望着诸位来贺喜的村民朋友,手里扬了扬那块红绸布,说道:“梁川有幸,相逢诸位乡贤,蒙各位垂爱,才有今日之成就。为表乡恩,寒舍小弄宴席,以饴乡邻高朋,各位如不嫌弃,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人群里爆发了阵阵喝彩,梁川一席话引燃了所有人的气氛,叫好声不绝于耳。什么叫有情有义的人,这就是,做了点成绩不沾沾自喜,与村民同乐,这才叫本事! 所有人进屋落坐,众人去宗祠里将先前打死老虎,知县老爷赏的那块牌:打虎英雄的牌匾迎了回来,众人兴高采烈地帮着将这块大匾挂上正堂。四个鏊金大字,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中状元都没只身打死老虎容易!梁川早就想把这块牌牌挂想来了,不为别的,能跟清河县武二郎齐名,日后哪个騒客帮自己写上一笔,天呐。。 屋子外锅灶上大块肉下锅烹煮,大葱大料往锅里扔着,老酒陈醋鲜香四溢,不多时,一盆盆猪羊肉端上了酒席。一坛坛的甜美米酒撕开封泥,酒香往脑门上冲,勾起人们肚子里的馋虫。 何保正感慨,何麓人的日子也该越过越好了,跟着这个梁川郎,是老天爷赏给大家的福气啊。那些个仙水的娘们看大家越高兴他们心里越不是滋味,三个保正还有脸来吃三郎的软饭,几个娘们看着陈啟佑他们的表情,都想撕了他们。嗬嗬,那场景看得何保正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梁川端着酒碗向所有人一个个敬了过去,村子里来了近百号人,螺城的师傅就有快四十个,老人和女人不怎么能喝外,其他人都是端起酒一口闷,这酒的度数太氏了,就像啤酒一样。米酒清甜冽,豪气干云宵,村民们只知道梁川能打,没想到这酒量简直是海量,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哩!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吃菜,大人小孩敞开了肚子可劲吃,就像饿了三年的老狼,看到这一桌的美味,风卷残云一般,瞬间消灭得干干净净,所幸屋子外的肉和菜管够,一盘盘各样式的菜肴不断地端上来,大家吃得陶醉不已! 一群人从中午吃到晚上,吃得男人酒醉不起,女人小孩肚滚腹圆,帮伙的大厨守着土灶,张罗了一早上,灶台里的火烤得浑身豆大的汗珠往外冒,梁川拉着几位师傅往酒席上赶,“别忙活了,幸苦一早上菜也没吃到两口,上桌喝两口酒解解乏!” 大厨蒲扇大的手朝自己脸上使劲地挥着,心里作用下试图能给自己招来一席凉风,一脸地耿直地笑道:“三郎你去吃酒,甭管我,替你开伙我高兴着呢,咱这帮人多久没吃过大肉了,你别见笑,村子里的人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哩,我忙完这一灶要好好敬你一碗酒!” 梁川逢人就干,村民们等梁川干完,自己捧着海碗又找梁川再干,一碗微熏,两碗双喜,三碗尽兴!所有人大口吃着肉夹着菜,老人们牙口不好,吃几口便放下筷子享受这欢乐的气氛,小孩子不安分,一个带头就开始满场嘻笑着乱窜,何麓的笑声渐传渐远。。 都说新宅新床,睡下不消一刻便要起来走动走动,表示身体健康之意,梁川昨夜一宿无眠,今天又喝了百来碗酒,倒在床上任艺娘怎么折腾就是不起,不是不想起,是累瘫了,起不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自立门足 新屋入宅后,一切就完成就绪了。螺城师傅们将自己搭的茅草棚子,还有造饭埋的土灶归置一下,梁川家门口的空地上又恢复了原状,细细找还能找到人为活动的痕迹,不过他们这帮人相当的尽职,拆完的废物不是扔到一旁,而是三五成群扛到山里的角落里堆起来,几个月后雨打风湿又尘归尘土归土了。 赵发达率领全体师傅徒弟一大早便叩开张家的门,所有人站在天井里,恭恭敬敬地给梁川行了一个礼,近四十号大老爷们齐齐地弯下了腰,给梁川做了一个揖,梁川受之大惊,自己也弯下了腰回了一个揖,螺城师傅挺起腰板时,梁川的头还久久低在半空。 赵发达唬得忙扶起梁川:“东家这是何故,今天我们是来向东家辞行的,承东家器重,幸不辱命!” 赵发达他们真的是人才啊,盖的房子又高又大,自己睡了一晚舒适又安稳,小钗他们几个住在左边的厢房里,三个女人一间,招弟和李初一人一间,大家都说这房子比何氏宗祠的偏房好住多了,宗祠里的房间年久失修,又暗又潮,住在里面特别不踏实。 这些人是凭自己手艺吃饭的,如果自己够专业的话,真想把他们留下来,如果这个时代基建也像后世那样疯狂,百姓疯狂炒房,梁川绝以会留下他们,做一支工程队,当包工头。 “老赵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想多留你们两天,咱们痛痛快快地喝上两天酒,别的没话说,就凭几位大师傅的手艺,我也得替内人谢谢诸位,总算给了我们夫妇一个栖身之所,高兴!” “承蒙东家看得起我们几位苦力活儿,怕是要扫了您的兴头了,这帮娃娃们出来太久了,连过年都没回去,一个个想家想得慌,现在房子盖好了,得东家抬举给孩子们发几两回家的盘缠,我们要打道回府了,不能再给东家添乱了。。”赵发达情真意切,他也很希望以后每次出工都能碰到像梁川这样的好主雇,可是干了一辈子,就碰到这么一回,要走了,他的内心是真心不愿意的。 “那好,既是如此老赵你跟我进屋一下。”赵发达跟随梁川进屋,在正堂里候着,梁川到闲间取出了约定的工钱,一千贯。树洞里的金银梁川已全部取出来,现在都藏在自己的卧室里。 “十锭金元宝,一锭十两,足金足两,老赵你点点!”梁川将近六斤半的元宝裹在布袋子里,往赵发达跟前推了一下。梁川的心一阵抽痛,一百两黄金啊,自己抄了一个贼窝挖出来的全部家当啊,这推起来的质感真强,梁川不敢再直视这批金子,他怕一个想不通。。 材料与工钱对半开,盖自己这个房子用去了料钱差不多一千贯,也就是一百两黄金。据说苏轼的弟弟苏辙做了一辈子的官,却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头都抬不起来,觉得对不起下一代。名相寇准更是天天为房费发愁,任何一个年代,房价都是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啊。自己在乡下盖一栋宅子都要一百两黄金,这些清官靠俸禄,几辈子才能拼出一套房。 要给这些师傅的就是一千贯了。 “东家不必点了!”赵发达对梁川的信任无以复加,还要当着人家的面来点帐,那不是打脸吗。 “老赵你赶紧点点,这钱不开玩笑。”梁川更不希望在这算帐的节骨眼上出什么事,那多尴尬,好不容易相处下来的感情可不能因为这小细节给出纰漏了。 “那好。”赵发达解开布袋子,里面十十锭圆滚滚金灿灿的大元宝在趴在袋子里,好久没看见过这么多钱了,晃得赵发达有些迷眼。 “东家是这个数没错了,我替外面的娃儿谢谢东家大恩。东家仁义,金口一言,日后若是还有什么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东家尽管开口,老汉我万死不敢辞!” 赵发达也是性情中人,知恩图报,两人惺惺相惜。一群人怎么来的凤山,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里。 三十几个人梁川一直送到了石马桥头,桥上赵发达苦劝梁川不要再送了,三十个汉子齐声喊:“东家莫送了!”梁川泪水不禁在眼眶内涌动,强忍着才停下了脚步。这样的好汉子,却赚不到大钱,足见这个社会有多么不公。 梁川原以为所有的螺城师傅全走了,到家一看,院子里还杵着一个,赵小品! 是了,自己曾答应过赵小品要一起合作改进灶台的事情,几天事多,给疏忽了。所有人都走了,就他一个小徒弟留了下来。 梁川颇有些感慨,敢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而走上一条自己也前途未卜的道理的人,值得敬佩,况且还是一个本来自己不看好的人,是自己看走眼了。 “东家,叔公那里我已说好,以后我就自立门户了,是一路行至天光还是一路闯到黑就看祖师爷赏饭,和小品的造化,东家你您点头,这手艺我就替您传出去了。” 梁川对这小子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当初的小品沦落到街头窍鱼,还被自己和保正围在巷子里打得狼狈。可是谁都有落难的时候,莫欺少年穷,少年的潜力是惊人的,他独到的眼光就看中了节柴灶用处,梁川后来也有思量过,应该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我有什么不点头的,这造福百姓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你不必报我的名号,这个灶就叫品灶吧,你也是手艺的传承人,以你之名,我放心得很。”梁川不可能亲自去专攻做灶这项事业,因为这个实在不是他的专长,而且利润的空间也不大,有人替他分担,实在是合适不过。 与螺城这些师傅结缘全赖赵小品这小子,说他微不足道也可以,但是缺了他这一切都无足促成,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微妙。 “东家这人手。。”赵小品这是在纳投各状,要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出纳和做账做是一个人,自己做了多少灶他哪里会知道。 梁川没想到他还替自己考虑了,倒是有点意外。这一点点的蚊子肉他还看不上,虽然眼下自己手头的钱不多了,但是撑个一年半载还是没有问题,届时自己已经另有谋生之道。 何保正的女婿何长贵回来有此时日了,老何不敢让他掺和制蚊的事,生怕这小子贪一时之利,将配方拱手让与他人。让他跟着自己女儿做竹编,做了两天,听自己女儿讲,回家就是天天抱怨这活太苦太累,一双手被竹丝儿插得都是水泡,怨气冲天,动不动就和玉娥拌嘴。玉娥拗不过自己的老公,私下跟何保正说了,何保正气得哆嗦,嘴里只是怒骂:“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气归气,现在也没地方安置这坨烂泥。何保正说到底还是心疼这些晚辈,挂着一张老脸又跟梁川私下谈讨了一下这个问题。赶巧不如偶遇,赵小品要个伙计,就把这个小子打发到他这里,眼不见为净!两个人搭伙,可以开张了。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你去找老何,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伙计,以后你们就搭伙出工,不要顾忌是我介绍给你的人,用得不听话就让他滚蛋,知道不!” 说实话他并不是看得起何长贵这小子,这小子梁川打心眼里看他不舒服,放在哪一个时候,二五仔都是让人不爽的角儿,连亲戚都能出卖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不过眼下就算卖何保正一个人情,顺水推舟罢了。 “东家我晓得了。”赵小品转身就要走,梁川叫住了他。 “你现在手头有钱吗?没钱能办事?”梁川有点好奇了,这小子真够实在的,都不要求自己资金入股。 赵小品回眸一笑,笑得有几分憨厚,“刚刚叔公给我发钱了,多给我了一些,足给了三十贯,够啦!” 梁川真是服了这帮人,都是率真的汉子啊,可是这个社会往往对坦诚的人如此的苛刻。 赵小品还没走出大门,何保正就上门来了,脚下带着风来的,风尘仆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赵小品识相地在一旁候着。 梁川把赵小品的构思说了一遍,两个人一拍即合,这个蠹虫一回来就不让人省心,彻彻底底的一个累赘,跟着小品正好,小品为人机灵,正好治治这个懒货! “小品你等下跟我走,我来安排!”何保正胸脯拍得啪啪响。 “三郎,是这样,村子里今天几个人就来问了,这学堂的事。。” 梁川就知道是这个事,大家分得清事情轻重,村民们不是傻子,什么事对他们有利,他们都惦记着哩! “老何你放心,你去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真心想读书的才来,明天到香樟树下,我要办个开学式,把学堂的规矩亲自跟他们讲明了,省得日后说我梁川做人不近人情!” 第二百一十五章学堂规矩 何氏宗祠门口的香樟树下,树叶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泽,让人倍感生机活力。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相聚到了这棵大树下,女人在树下依旧做着竹编,男人们回想着前天梁川办的入宅宴,回味着那米酒的甘醇,家猪黑羊肉质的肥嫩,调笑着喝多了出丑的谁家男人,感叹着梁川惊人的能耐,新盖大宅的华美。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泛着盈盈笑意。树下的女人们已经从三郎这里领走了不少的银钱,补贴了许多的家用,自己做男人的现在反而往家里拿钱的次数还没有自家婆娘多。家里以往不常见的硬菜现在逐渐也多了起来,有钱了,谁不想吃点好的。 男人有地种,地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可以浇灌庄稼地。女人有事做,现在娃儿即将也能有学堂上学了。大家本以为这辈子再苦熬一熬过个几年干不动了就待家里等死了,把地给孩子去刨,没想到这辈子突然改运了,活得还有滋有味的。 现在何麓村做竹编产业的事已经传到了周边几个村,谁人不羡慕手头有活干有事做的日子,在家里呆着是清闲,可是家里的嘴要喂饱啊,娃儿张口哇哇叫的声音能让人心碎,谁不希望多赚一点钱来改变一下家里的光景。 何麓的村民昨天亲眼见识了那几个仙水帮工村妇的怨气,整个宴上大家都是乐呵乐呵地就她们几个一脸的苦瓜相,看着三个村窝囊的保正,恨不得一口嚼了他们。人比人心境是最能反映出高差的,三十年河东,风水也轮流转了,这才是大家最高兴的。 所有人在树下闲碎了半天。大人们今天把孩子也领来了,三郎说今天有事要交待,还是重要的事,娃儿们以后就要归三郎管了,领过来好好听听三郎的要求,办不到咱们就回家,不能给人家添乱。孩子拿着自己母亲做竹纺的竹篾互相打闹着,恼了大人抢过竹篾狠狠地往屁股蛋儿上刷刷两下,竹笋炒肉的酸爽可不好受,娃娃泯着嘴噙着泪准备用哭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只换来大人冷冷的一句,再给老子丢人老子就抽死你娘的! 梁川跟着孟良臣并排走了过来,两个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何保正跟在后面,孟良臣那张脸始终冷冷的,挂着微笑,谁让人家是读书人,连三郎都对人家礼遇有加,咱们有什么本事看不起人家? “大家这么早!”梁川看了人群,村里有男丁的村民带着自己家的娃娃,看到梁川来了,蹲地上的,坐石头上的,靠在树上的,全部恭敬地站了起来, “三郎!”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三郎问好,真诚而实在。 “大家安静一下,三郎有话要说。”何保正轻咳了一声,把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来。 梁川站上石头,眼睛扫了一下所有的村民,来的终究大部分是各家里的男娃,女娃娃一个都没有。。 大人小孩眼睛发亮,期待着。梁川朗声道:“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谁家讨媳妇了吗,大家这么开心,告诉我也让我乐呵乐呵!” 所有人被梁川逗乐了,齐刷刷地笑了,“三郎,娃儿等着上学识字,以后好讨老婆哩!” “是这样啊。”梁川呵呵一笑,树下的气氛温暖而感人。“人要有梦想,一辈子拿着那把锄儿刨地你们有吃饱过吗,娃儿有吃饱过吗,日子是不是一天比一天还穷了,碰上点什么病痛天灾,是不是一家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卖地卖屋甚至卖儿卖女?” 梁川的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犀利如刀,直刺每个人的心窝。大家刚刚还是一副笑脸,一句话扫过,就变了显裸的真相,扒掉了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遮羞布。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眼神里渐渐坚毅,也没有说话,只是等着梁川接下来的话。 “咱们自己苦了不要紧,不能让咱们的子孙世世代代还过着这低人一等的生活,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们了,会读书,不用你们去考科举,起码你们就会一条谋生的路,这拿笔杆子的日子好过于拿锄镢的日子,不用风吹雨淋的。万一咱们的祖先庇佑,让咱们出了进士老爷。。啧啧你们敢想吗?” 进士老爷?能出个酸秀才那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天大喜事,谁人带敢想着考上功名,那是他们这些种地放牛娃该有的本分吗?梁川画的大饼太大了,大得他们不敢去吃,连想都不敢想。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们了,别以为那些在金殿上呼风唤雨的大宰巨使是什么高官子弟家的衙内,都不是,他们也是跟你一样从破草庐子里走出来的,一样是啃着咸菜就着稀饭熬出来的!”梁川侃侃面来,掷地有声。 村民们听得内心如死水的心涌动起来,他们涨红了脸,看着自己的身边的娃儿,真的有逆天改命的路吗,真的有吗。。 “如果你们已经认命了,那么你们就把孩子领回去,时间金贵,不要耽搁我的时间。但是如果你们觉得这路不好走,想试试,想想看看这人间地狱不一样的美景,就把孩子留下来,我告诉你们,三代之内,必有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炙热,窝囊了几代人,每个人男人胸膛里好似憋了一股气,想说想吼叫想宣泄出来,可是他们的嘴笨得就像地里的老牛,一个个脸涨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每个人看着何保正,就希望他来说一句话。 “三郎你是下凡的星辰,你说的我们都信,这帮粗人嘴笨。你说吧,娃娃们上学要什么要求,今天咱们就把规矩立下了,谁敢翻脸不认人,我老保正第一个跟他没完!”何保正知道这帮傻不愣登的村夫村姑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自己开口替他们说了。 梁川一把将孟良臣推到众人跟前。骄傲地向人介绍道:“这位以后是要唱名东华门,金殿面圣的大才子,以后就是你们娃儿的先生!” 什么?孟良臣大家是认识的,知道他有大学问,可是这金殿面圣的话不是从孟良臣自己口中说出来,而是从三郎的嘴里说出来。。这是个什么意味。。是三郎对孟臣有信心?还是三郎对自己有信心? 梁川的脸上嘴角轻扬,一向脸上冷冷微笑的孟良臣此刻都没有他笑得轻狂,笑得自信。所有人只是一片寂寂,这种事他们还不到层次插嘴。 三郎说他是,那他就是了。 孟良臣的信念早已坚定到无已复加的地步,只是梁川说他修练还够,这路还很长。他用不着别人肯定,更不允许别人否定。既然是修练,那就慢慢练吧。 孟良臣朝众人做了一个揖,然后直起腰,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道:“各位请指教!” 所有人的腰杆像风吹过的麦田,齐刷刷地弯了下来,朝孟良行了一个大礼,小孩子不明所以,大人按着小孩子的肩,将小孩子压到了地上,行起了跪礼,所有人齐声喊道:“先生好!” 梁川看了很满意,不尊师德不配为徒,教育如果连尊敬老师都做不到,那这个教育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有德无才不以酿大祸,有才无德那才是祸害。 “闻道有先后,术后有专攻,学识上有可以与先生据理力争,可是你们要是对先生不敬,举止行为不庄重,以下犯上,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竹笞三十,打包走人,此为学堂第一点!” “三郎,三十下太便宜了,抽死算了,养这么不长眼的娃也是浪费粮食。”村民心想,上的学不用花费家里的余资,还敢浪费这光阴顶撞先生,谁家给的这么大的能耐!这种畜牲养着还有用吗。 “是啊是啊,敢不听说,莫说三郎你,回家老子第一个打不死他!”村民们应声附和着。 “这第二点嘛,是关于你们的。孩子送来到我的学堂,学堂时间内归我管,我不管你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母亲,别在我的地盘还有时间内撒野,要行使你的父母的权利权威等放学回家后。孩子一但来上学了,哪怕就上了一堂课,退不退课我说了算,你们没有决定权。” “家里打粮食回来帮忙也不成吗?”何金银问道,这个未免有点。。 “打粮来不及你们就多干一会,孩子能帮多少?凡事无绝对,先来跟我商量,我同意孩子再退学,否则免谈!” 大家还在思量着这第二个问题,这第三个要求就来了:“课堂里的时间由先生与我制定,时间必须严格由我们执行。具体的时间我们会提前安排,并让娃娃们先告诉你们,课堂有纪律,迟到和早退都要受罚!” “还有娃娃们的卫生问题,你们好好看看,以后孩子们要每天洗澡,衣物也要每天换洗,头发上衣服里跳蚤虱子爬来窜去,没生个什么病算你们运气好!” 有的村民面露难色,梁川一口顶住道:“别跟我讲家里穷什么,穷就来我这里做竹编,给娃买几套衣服还是很容易的。还不是因为你们懒,别跟我找借口,以后娃身上再有这些小虫子,你们就把娃领回去吧。” “以上就是我说的几点要求,至于课堂纪律什么的,那是孩子的事,现在老何你统计一下,有几个学生要上学。” 第二百一十六章水木清华 梁川本以为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会招致这些村民的不满,以为自己仗着开学堂的便利对他们提出无理的要求。 可是他不知道,何麓所有的村民只是会收念着他的好,而不会有一个人吃人嘴短还敢说三郎的不是。三郎是提出了什么非分的要求了吗,你去别的私塾和学堂问问,没关系没人情,不花钱不送粮,就想读书识字?梦还没醒吧。自己家娃娃到了人家的学堂地界,按人家的规矩来办事咋啦,难道像自己家里那样宠着惯着不成? 谁敢不尊重先生?皇帝老子碰到自己的先生都要低着头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先生老师。天地君亲师,不尊师重道,这种畜生活该被人打死,留着也是祸害,还上什么学?吃米都是浪费! 梁川的观念是超前了,他被后世以学生为中心的主流思想给先入为主了。 在后世,学生就是宝,打不得骂不得,委屈了学生老师就得下岗,职业生涯就玩完了。造成的现象就是老师宁愿放养也不肯下狠手。梁川记得他们那个时代根本不是这种情况,学生不听话,大戒尺竹板子就是揍,家长还要谢谢老师打得好,教训得是,不让学生走上歪路误入歧途。 百年教育,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何保正点了点人数,十岁以上男孩子已经要帮家里干活,再读书也晚了,脑子都跟榆木一样了,手拿锄头都定型了,再拿笔,他们也拿不好。十岁以下的娃娃数了数有十七个,没有一个女娃。 “难道没有一个女娃儿读书吗?”梁川诧异地问道。 所有人只是低下头。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会读书识字懂得大道理有好处吗,只会招以后的婆家女嫌。谁会指望着自己家的女孩靠着两本书几个斗大黑字去攀人家的高枝,种田的就永远只会配给种田的,门当户对对是真的,乌鸦永远不要幻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封建的桎梏牢牢地束缚着这些愚昧的村民,梁川不指望他们自己能开窍,但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有一点点作用,让他们也能意识到,女人读书识字,不求金榜高中,人前显贵,人后相夫教子不是也很好吗。 梁川心里憋得难受,他想吼出来,怒骂这些人,免费的还不让孩子来读书,有便宜都不懂得占,可是有用吗,没有。 “没能就没有吧,话我已经说了,你们想不通我没办法。大家准备一下就先听我安排吧。” 何保正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代表全村人说道:“孩子们,你们全跪下,给三郎磕头!”孩子们齐刷刷地就跪了下来,孩子的父母没有一个敢说一句不是,他们的眼里还含着泪水,磕三个头孩子就能去学堂读书,还分文不取,这是给了他们天大做了天大的善事啊。 梁川想扶起孩子们,这是干嘛,差一点自己也给他们跪下来了。何保正拦住梁川,让他受了这三拜,说道:“三郎这三拜你受得起,也应该受,你给了村民们一条活路哟!” 梁川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送恩如果图报那还不如不送。 村民们留下孩子纷纷散去,留下妇女们继续做竹编饶有兴致地看着梁川教育这群半大孩子。 十七个屁大的娃娃个个眨巴着眼睛看着梁川。他们从前都没上过学,也不懂得学堂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爹娘交待了,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三郎交待的就要做,三郎和先生说的,都要听。爹娘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们这辈子能不能有点造化,就看自己的努力了。孩子不懂造化的意思,但是他们知道以后就不用下地帮爹娘干活了,这日子真好。 “你们去祖祠里,每人搬一块木头墩子,高个的拿矮的,小个子的搬大墩,搬完回来再拿个沙盘。”梁川吩咐道,所有的孩子动起手来开始搬自己的‘课桌椅’,孩子们挑了适合自己的木墩子,抱在怀里就往梁川家里走去。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梁川办入宅宴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他们也感慨梁川这宅子的华丽巨大,他们以前以为宗祠就是最大的房子了,没想到还有比宗祠更华丽的。 宗祠的左厢是女人的住所,右厢则是学堂。孩子们把木墩搬到厢房里,按照高矮依次排开。梁川按他们的个头,前面矮一点的,后面坐高的,力求十七个学生坐在一起,高度差不多。每块土墩子前放着一个沙盘,沙盘里空空如也。 排完坐次,孩子们坐在宽阔敞亮的厢房里,一个个不时地四下张望,互相调笑着,这房子比自己家的还大还舒服!大部分的孩子还是比较拘束,因为他们被爹娘打小放养在野地里,从来没有如此正式过,环境突换,有点不适应。 “记住你们的位置,以后都是这样坐,没有先生的首肯,不得私下调座知道不。”这算是梁川对所有学生的第一个要求。 “知道了。”“嗯,懂了。”学生的回答七零八落,此起彼伏,更有人愣愣地坐在木墩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以后回答要一起回答,不能各说各的,我问你们知道不,你们一起回答知道了!”梁川哭笑不得,想起了当年自己上幼儿园的情况,也是傻傻的,天天不知道在干嘛。 “知道了!”这次稚嫩的童声整齐地回荡在院子里,艺娘他们现在换到自己家的天井里来做竹编,听着整齐的回答声,几个人相视一笑,太可爱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家,明早我会敲三通锣,锣响之后便会上课,你们不许迟到,迟到者。。。。不发新衣服!”梁川卖了个关子,说了一个不是惩罚的惩罚。对于些穷苦出身的子弟,对他再怎么体罚怎么责骂只会让他们心里有阴影,他们需要的是刺激,是鼓励,让他自己认识到自己不比别人差。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有些许破旧,小孩子最喜欢穿新衣裳,用点小手段就能让他们乖乖地来上课,这不是两全其美。 一件衣服对一个成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可是对孩子来说,可能世界的全部。梁川上学时就因为天天两套衣服轮换着,换了好几年,同学在背后偷偷嘲笑自己穷酸,那滋味不好受哟。 果不其然,衣服的诱惑力是巨大的,“真的!”这些孩子兴奋得从木头墩子上跳了起来,乐开了花,他们过年都难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一件旧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眼巴巴地就是盼着有一件新衣服穿。 “记住了,明天锣响之后没到课堂的人,可就没有新衣服穿了。”梁川怕他们记吃不记打,又灌了一碗迷魂汤。 “我明天第一到!”“我也是!”“是我第一个!”孩子们激动得巴不得晚上不用睡觉,明天快快来临来才好。个个眉开眼笑地离开了课堂。 “学习如此功利,好吗?”孟良臣问了梁川一句。 “这个衣服是我们学堂的一部分,以后你就懂了。” “咱们学堂还没有名字,你不打算起一个吗,好比你的望乡。。” 梁川的头轻扬起一个高冷的角度,眼睛凝视着门外的远方,手背在背后,一副指点江山的雄姿,“当然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堂,咱们学堂现在是一文不名,可是不久后的将来,必将会名动天下,成为天下人皆知的一等学府。” “谢谢。”孟良臣的话有时候让人觉幽默,有时也让人觉得玩味,谢谢? “咱们这个学堂我决定了,以后就叫‘清华’吧!”梁川傲首挺立着,是了,只有这个名字了。 神来之笔!孟良臣神采奕奕,同时脱口而出:“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好名字!好名字!”一连让孟良臣说了两个好字,梁川的老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红晕。 “你吟的诗也很不错,不愧是咱凤山的第一大才子!”商业互吹礼尚往来。 孟良臣干笑道:“此诗非我所作,晋朝谢混诗也,我只是由你之名联想到此诗,莫非你这学堂之名不是取自此诗,还有他意?”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孟良臣人家一开口就是引经据典,谢混是谁?梁川还真没听说过,谢逊倒是知道。清华只是他后世最让人向往的象牙塔而已。 梁川说白了现在就是个文学小白,人教版人没教的,他几乎是一片空白。再聊下去只会继续出丑,赶紧转移话题。 “良臣,咱们这学堂有名有字,怎么着旁的对联也要挂两副吧!”小学的课堂里上面都还写着——祖国利益,高于一切的标语,咱们堂堂清华学园,不能大片留白吧。 “请指教!”孟良臣看着梁川那张脸,脸上都写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那我先说两句,你接下两句吧!”梁川风骚地想卖弄一下,清了清嗓子,騒包地说道:“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这个词意就很明显了,鞭策一下这些穷人子弟们,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孟良臣小踱两步,托腮沉吟,不消片刻,昂道:“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看看,这就是真才实料的,梁川真他娘佩服这个读书人,张口就来,而且立意宏远,比自己的高了不知几个档次,目标就远大了许多,自己还想着治穷病,人家都考虑出仕入相了。 “不错不错,回头我让老何打四块牌子,两块挂门口,两块挂学堂中间!” 第二百一十七章学芽萌发 沙盘里的沙子还在河里,之前螺城师傅们盖完房子也有留下一些,不过数量不多,堆在后房的墙根处,靠近厨房,这些是以备走水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家里着火了,有时候沙子比水还管用。 还差一点,梁川带着招弟去河边捞沙子。现在招弟已经彻底清闲了,连溜狗都不用他去,他不喜欢做竹编,有时候帮帮何保正调制蚊香,有时候去河边看看鱼蒌,山上的茶园不时晃荡两圈,蜂箱看看有没有被人偷了,就是没有一件属于他自己的正经事。 昨天入学报名的时候梁川没有看到马蛋,跟马蛋一起的其他三个娃也没碰到。在河边,梁川看到这个小小年纪却心智有些早熟的小孩子,呆坐在河边,一脸的愁胀。 “马蛋你小子跑哪去了,让你跟你爹说的事说了没有,现在你爹他们的活也轻松了许多,又不用你们帮忙,怎么?你爹还是不肯让你去上学?”梁川走到马蛋的身边说道,就见这个小少年扯了一根草茎衔在嘴里,满脸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上学堂不是我们的事,所以。。” 梁川愣了一下,一句话从这个小娃娃嘴里蹦出来,仿佛历尽了世间所有的苦楚一般,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那什么是你们的事?” “我就想养两头小羊,小羊养大了卖了换个媳妇,然后再生个儿子。” “这是谁告诉你的?” “爹说的。“ “那我问你,以后你儿子要做什么?” “我儿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 梁川神情肃穆地问他道:“以后你儿子小小马长大了是不是一样跟你去山上给大户人家放羊?然后你们世世代代就数着羊粪蛋蛋过日子?“ “我爹说读书没用,羊倌家的娃还是羊倌,别去瞎想那些没指望的东西,会害了自己害了家人,做人就应该要本分。”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爹说的有道理。。”马蛋的话越说越小声,他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可是我爹他忙活了一辈子最后连家,连我爷爷的地都弄没了,我们就是只会种地!其实我不想像他那样,我想像你一样,住大房子,每天都有鱼吃,你告诉我你这些抓鱼的法子是不是都是从书里面学来的!”马蛋急切地盼着从梁川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不到十岁,可是生活的迷茫已经找上他了。 “是的。如果不想像你爹那样,你只有读书!读好书,读他娘个出人头地!”梁川不是传销人员,没有那么能说会道,只是把他爹的例子说了出来。 “读书读多了不仅不用放羊,还有人给你羊吃!道理就在书中,你自己去找!” 马蛋毕竟年纪还小,年轻人谁愿意服输谁愿意认命,与羊打交道是没有活路的活路,但凡有一张梯子,谁都愿意登天不是! “你没骗。。” 话还没完,他自己就想通了,东家怎么会骗人。。 “我回去就跟我爹说,一定要来你学堂上学,欠他的恩情,只有长大再报了!”马蛋从河堤边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远远地飘来一句话:“我明天就到学堂报到!”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想法,实属不易啊。 何保正按梁川说的,列了一个清单,驾着牛车去凤山置办笔纸墨砚,差不多人手一套,然后裁了四块对联型的长木板子,让师傅把昨天两个诗刻上去。再跑到郑记的衣铺请了个裁缝师傅,约好了明日一早去凤山走一趟,有笔大买卖!为了村里娃儿的事,他可是劳心劳力,他们这一代是什么指望了,可是村子里要是能出几个读书的好苗子,那九泉之下对先人也有个交待了。 五月五,话端午。 梁川本想提着铜锣在家门口敲的,可是村口到自己家路程不短,村口的肯定听不到,村里好几个娃家就住村口。孟良臣寻思一下,自己提着锣就回家了。 梁川问他是他想敲吗,他说他反正从村口过来,一路敲过来,正好。 端午这一天大早,孟良臣吃罢饭,提着锣从家里敲打着,沿路走了过来。没人会笑他,说他,见到都是先做个揖,客气地问了一声:“先生早!” 孟良臣沿路敲了过来,竟然没有一个孩子出来,不对呀,他想象着是学生都呆在家中等着他的锣声,应声出来然后蹦蹦跳舞跳舞地跟在他后面一起来学堂,这样多开心,然而并没有。他皱着眉头继续敲到了学堂门口,看到了一幕让他心里的寒冰瞬间消融的场景。 十七个娃娃每个人脸上梳洗得精神亮堂,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可是缝补得不露一丝肉色,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没有污泥没有油渍,十七个小孩子一字排开,清一色灿烂的笑容在迎接着自己的先生! “先生好!”十七个人齐刷刷地弯腰行了一个师礼,清脆稚嫩的童声悦耳动听,比之天籁过之而无不及,然后再是抬起头十七张笑脸傻乐着。他们太高兴太激动了,以致于一个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天还蒙蒙亮一个个就怕会错过那件新衣服,先跑到学堂门口,再等着锣声。 这一刻,孟良臣平静的表面下那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才终于安静了下来,这真的是红尘里一场修炼,他的心悸动了。这些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不论自己自在何处,处处是家国。他看着孩子们会心地笑了,笑容里没有冬天的严寒冷,只有春天的温暖,他体验到了教书育人那股子神圣感,责任感,肩膀上的担子让他的脚下,更加的坚实。 梁川跟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实现自己抱负,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你要有人支持你,帮助你!那些希望是不是就是在眼前。。 孟良臣没做过先生,他是他做过学生,所以该怎么教学生他还是懂的。十七个沙盘里都装满了沙了,沙盘上还放着一根竹棍。 学生依次入座,按着昨天排好的座次。孟良臣没有拿书更没有拿笔,只是背着手在课堂里踱了两圈,幽幽说道:“今天是咱们清华学堂的开课第一堂,希望你们能铭记今天,今天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们可知道!" “知道,我娘说今天要吃粽子,挂菖蒲!”一个个子稍高,年龄稍长的孩抢道。 “吃固然重要,可是我们要看到吃背后的意义。还有人说吗?”孟良臣的教学方式很先进,有点像大学里的教授开放式的教学了,不是一味填鸭式的往学生脑子里灌知识,而是先引起大家的兴趣,以故事为契机,引出背后的意义,让学生进行思考!看来把这小子放在学堂里,是放对了地方! 梁川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课堂里的内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下了,对老何也有一个交待。只是昨天说好的马蛋,今天竟然没有出现,心里莫名的有点失落。 突然自已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五月五话端午,是纪念屈子和伍子的日子!” 所有人应声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满脸青肿的小子,梁川一看,你娘的,这不是马蛋嘛,怎么被人打成这副德行! “进去找个地方坐!”梁川笑了,这小子八成是回去跟他爹老马闹翻了,老马抹不开面子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课堂里没有多余的墩子了,刚刚那个回答的孩子朝着马蛋说道:“来,过来和我挤挤!”马蛋脸上都开了花,还是咧开嘴笑了笑,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孟良臣看了梁川一眼,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然后继续讲道:“今天我先教你们屈子伍子的字怎么写,再说一说他们的故事。。” “拿起你们沙盘里的竹棍,跟着我写。”孟良臣自己也有一个沙盘,而且是特制的大沙盘,目的就是充当黑板的作用。他拿着竹棍,以棍代笔,沙盘里沙沙地划着,一笔一划,落笔惊风,虽是在沙上写字,可细沙上面的字,不亚于纸上,依旧是劲走龙蛇,赫然一个屈字。 学生们拿起木棍,可是一个个都愣住了,老师写的字太好了,他们写不来。沙盘上,孟良臣留着那大字,将字拆开,一笔一划地描着,“跟着我,横,折,横,撇。。。!” 在梁川的建议下,学生们练字没有直接用纸墨,而是先在沙盘上用竹棍就着细沙来练,先练字形,再练字意!练字不可能一步到位,只有慢慢锤炼,况且这是万里之行下的第一步! 艺娘和杨秀包了好多的猪肉馅粽子,学堂里孟良臣清口朗朗,诉说着千百年前楚国两位爱国义士牺牲的经过,人们为了保护他们的遗体如何制作粽子引诱鱼虾,神话虽然精彩,可是架不住粽子的香甜,未及日中,学堂里饿咕声此起彼伏,好像春天哇鸣,让人忍俊不禁,孩子们的思绪都被肉粽子钩走了。 孟良臣呵斥数声,口中继续讲述着屈子的故事:“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学生心神才稍稍安定,一个个想着爹娘的教诲,是来做学问的,要好好努力,珍惜时光! 下课的锣声终于响了,梁川让艺娘提着一箩筐的粽子送来厢房。 第二百一十八章五月端午 万达店里自打春分后,过往的商旅多了以后,接了孙厚朴一单大生意,零星的小生意也渐渐多了起来少,正所谓聚少成多,聚沙成塔,生意少的时候也有几十个筐,生意多的时动则百来个,两百个。 这货物不需要大本钱,但是却是各行各业都用得到的,但凡运点货物,都可以用竹筐来装载,也算是快销品的一种,南来北往的人往往捎带着凤山的竹筐,来则可以运,去则可以卖。 细水长流,不知不觉中给梁川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虽然大部分的工钱都还给了村里的干活的村姑,自己就几个人,抽出两成,也是相当可观。 店里面的几个对子,当初开店时对外宣称对出来者悬红五百两银子,要知道县里面犒赏打虎英友雄也就区区三百两银子,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是未必有智者,过去近四个多月了,店里倒是来了不少文人雅士,可都是兴兴而来,恨恨而归。第三个对子的红绸已经落满了灰尘,叶小钗时不时还要清理一番。 凤山万达店面积太小,人气也不旺,店里原来悬着一副梁川大蜚山剿匪顺来的猛虎下山图,店小反而折了猛虎图的气势,梁川索性将这个图拿回了自己的新家,县挂在正堂中间。好谓好马配好鞍,换个环境,这图果然没有白挂,整个正堂气势一振,威不可当。还有几副画梁川一直连看都没去看,后来拿给孟良臣品鉴一下,竟然均是前朝名画,而且都是失传多年的宝物,不知如何流传到这个糙人手里! 梁川一听大喜,也不犹豫,家里墙上有留白的就挂,正堂边墙上再挂一副,清华学堂里给学生长长见识,也挂一副,一副人物画,一副山水画,什么名堂,梁川哪晓得!好画就行! 梁川托何保正去凤山请裁缝,清华学堂的学生们以后要有统一的校服,不能再五颜六色,各种混搭,一点都没有一所千年名校的气质!裁缝坐着何保正的牛车车轱辘吱呀摇晃,一身老骨头都快被震散了,牛车越走越偏,他是越坐越心惊。 当初接了一笔大单,那是喜出望外,一下子有十八套衣服订做。这可是平时两个月的生意量啊,可谁知走到了这个荒郊野外,都快到大深脚下了,民房一栋比一栋破,人看着一个比一个穷,十几年没来这河对面给人量身订做衣服,会不会被这狗屁保正给忽悠了? 直到山脚下,看到梁川的大宅子,裁缝才大大地吃了颗定心丸,真不是骗人的。 十八个脏得冒泡的半大小子,喜滋嗞地列队有序地来让裁缝量高测宽,没有推搡,没有吵闹。老裁缝活了一辈子,心里暗骂见了鬼了,这是什么地方,人迹罕至地,莫不是阳间地界?这世道哪里有大善人给穷娃子做新衣裳的,打扮得光鲜好卖个价钱?还有这些小鬼这般听话?哪个地方的小鬼不是一见新衣裳那便闹翻了天,就怕做迟了,没了自己的份? 宋代文人的代表服饰就是圆领襕衫,头戴巾子或幞头,下身穿长裤,足蹬靴履。衣袖虽宽窄不一,却比较适中,没有太宽的,也没有太窄的,但衣身都比较宽松。梁川一口气按学生身高矮胖,订制了十八套,人手一套,襕衫上面特意统一绣着一朵白莲,寓意水木清华,这就是清华统一的校服了。 订做需要一些时日,孩子们不停地问着量身的裁缝,何时才能做好这身新衣裳。急什么?你们的衣服虽然小,但是裁剪起来也是不易,况乎一下订制了十八套,老汉不吃不喝,拉上店里的伙计徒弟,全店上阵也得七八日时光啊! 端午,有人视为夏至,尽管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但是烈日下不消一刻,人便迷乎发黑,地里的农活,早晚可以贪晌,及至日午,多干一会人便可能中暑伤风。 梁川犹记得惊蛩那日清扫何氏宗祠清出来那尾红牙蜈蚣,晾晒之后,成为酒中浸物。端午节万物勃发,茎熟叶肥,这时候的毒虫蛇蚁也是最活跃最猖獗的时候。 新家刚入宅,避虫防鼠的工作应该要及时开展,万一再摸进来一只蜈蚣,咬一口,上哪去治? 家里的事从来不用梁川操心,艺娘真是千百年来我们汉民族的另一半,贤良淑妻的优秀典范,春分晾晒防潮,惊蛩驱虫挂红,清明祭祀拜神,这端午煮粽温雄黄,样样不需要梁川吩咐念叨,梁川还没反应过来是端午,艺娘已洗好茭白叶淘好糯米。 这位贤惠的女主人,具备了一切中华传统女人的优秀品质,任劳任怨而无怨无悔,虽然梁川舍不得她吃苦,可是她却抢着把家里的事扛了起来,叶小钗三个人她从来不把她们当下人来颐指气使,在她心时在,她们是家人,是姐妹! 女人最怕蛤蟆蜈蚣这类的母虫,可是为了家人,女人上山打虎下海擒蛟龙也在所不辞。癞肚蛤蟆躲端午,艺娘这几日夜里就提着灯笼水渠里田里摸黑转悠。专挑硕大的癞蛤蟆下手,挤出眼泡里的毒汁,拌入面粉,在烈日下晾干备用,能清热。 梁川看还以为艺娘忙活着准备给他煲一锅干锅牛蛙,凑前一看,那蛙背布满豆大的疙瘩,吓得梁川惨叫连连。这哪是吃的牛蛙田鸡,分明就是癞蛤蟆!癞蛤蟆剧毒,往蛤嘴里塞入墨锭,炮制成中药。古代坏疽能要人命,范增徐达就是死在这种病手上。长毒疽用蛤蟆墨画一圈,疽病就能控制,医药品亟缺的这个年代,这也算家庭自制的救命药。 艾旗招百福,蒲剑斩千邪。家里的犄角旮旯艺娘也调制了药料,雄黄、朱耒、柏子、桃仁、蒲片、艾叶浸入酒中,用菖蒲艾叶醮着洒到壁角,床底,窗棂,五毒最怕这几样药物,它会产生一种奇特的芬香,蚊虫厌恶,主动躲得远远地。 按理说家里现在已经安定了下来,衣食不愁,风雨无忧,家里生气盎然,大家的关睦美满。可是梁川隐隐地发现,艺娘自从搬家了后,除了在人前笑脸相迎外,回到房中,很快就透着一股子幽怨,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夜晚的天河里洒满珠翠一般的繁星,天高气清,山风轻轻地抚着脸颊,夜晚坐在天井里,靠在摇椅上就能仰望满天星辰。学堂早已关门下课,梁川安排了值日制度,地上因为写字的缘故,散落着些许细砂,得有人清理。做完卫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与孟良臣问好后,做了个揖,才蹦跳着回家。 白天的望乡与夜晚,仿佛两个世界,没有了稚嫩的童声,只有山间的虫鸣。梁川本想坐下来与艺娘聊聊心事,谁知艺娘幽幽地进房,梁川抬头看了看时辰,还像还早,艺娘肯定有心事,不然不会这么早睡。 来到这个世界后,如果让梁川可以选择的话,谁都能出事,唯独她不行。 梁川蹑手蹑脚地猫进屋子内,床沿边上点了一盘蚊香,丝丝青烟顺着床沿飘了过来。屋子里静悄悄地,油灯的火星刚灭不久。清风调皮地穿过窗棂,撩起床上的白纱,吹乱了那一缕青烟。 一席绿绸冰被轻覆在艺娘身上,将艺娘曼妙的身姿包裹得更加紧致。这是入宅那天石头送来的礼物,梁川就睡了一晚就彻底地爱上了这等高级货。艺娘听到梁川的脚步,秀眉微蹙,梁川担心艺娘的身子,强捺下体内的邪火,将手放在艺娘的额头,感触着身体的温度。 艺娘心中有事,情志本就郁郁,躺在床上假寐而已。被梁川温暖的手背一摸,身子剧烈一颤,有点害怕又有一丝期待,真是的,艺娘真恨自己,身子怎么那么敏感觉,自己在期待什么。。。 触感微凉,不像生病啊。“艺娘,你还好吗。”梁川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又一丝迫切。 艺娘听着他温柔敦厚的声音更加紧张了,身子繃得直直的,微微有些颤抖。。此情此景,梁川看了更是心焦,厚茧从生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艺娘娇小的身躯。艺娘本就有些春意萌动,梁川一上手,春心勃发,禁不住,嘴里一声娇嗔。 “这。。”梁川先是不解,不过须臾,转面大喜!心中大骂,不解风情!赶紧跳下床,解开身上衣物,翻身上床,长臂绕过艺娘的身子,将他箍到自己的怀中,嘴在艺娘的耳边轻呵,“艺娘。。我要!” 艺娘的身子早已滚烫,俏脸更是像红透的蜜桃,娇羞得不敢抬起头来,偎依着深埋在梁川的胸膛里,嘴里轻轻地柔柔地应了一声:“嗯。。” 梁川纵横驰骋,大杀四方,战场的硝烟久久未能平息,旖旎的气息在屋里回荡,宁静的夜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交融之声,整个宅子静悄悄的,格久分明,让人脸红得有点醉意。 爱的潮水下半夜才缓缓退去。 艺娘被梁川折腾得筋疲力尽。。梁川却是意犹未尽。怀里的艺娘眼皮子有些沉重,梁川担心自己索取过度,病上加累,又伤了元气,问道:“艺娘这些日子怎么见你无精打彩的,出什么事了吗?” 一阵云雨艺娘郁结顾开,哪里还有什么心事,只是怨怨地说道:“小钗他们一直问我,这日子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这小肚子怎么还是了无动静。。" 原来是这是呀!唉,梁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艺娘现在算起来也是老姑娘了,迟迟怀上孩子,在村子里肯定有人议论,都怪自己这自家的自留地从来没有好好开垦开垦,散点种子,别人的家的地倒是关注得挺多的。 艺娘接着道:“小钗她们说你现在是咱凤山的大人物,乡里的狐狸精看着你的眼神都能吃人了,要是我再不能帮你梁川续上香火,人老珠黄以后那狐騒媚子就会有机可趁,到时候你就不会要我了。。”艺娘说到后面声音渐小,是越说越委屈。屋子里虽然灯光不亮,可是梁川真切看到那眼眶里的泪珠儿不停地打转,让人心疼不已。 “傻瓜,不就是要个孩子嘛,一天一次不行咱就来两次,一天两次不行,咱就来四次,一个孩子怎么够?咱们要生他一窝!” 艺娘破涕为笑,“那我不成母猪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做清凉粉 艺娘想要一个孩子,作为一个丈夫梁川觉得自己简直不当人子。自己连媳妇的心思都没考虑过,还以为艺娘是生病了。说自己是不解风情呢还是榆木疙瘩好? 梁川开始要正视这个问题了,前世如果还有牵挂,那只有自己的两个父母,人生最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是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脉,恍论大梦一场,即使在梦中,自己肯定也会像思念自己的父母一般,牵挂着自己的孩子,属于哪个世界都不好,哪里都有牵挂,最是艺娘跟能自己一起回去,又回着父母能在此终老,未尝不可哟。。 平心而论,自己打着灯笼也再找不到艺娘这样的贤惠的好老婆。在自己落难最惨的时候,艺娘不离不弃,咬牙陪着自己渡过了小米野菜的时光,每天给自己换药,就怕哪天自己扛不住,偷偷地走了,她没走。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有多少夫妻只可同甘,不能患难,有多少人要车要钱要房,只有这个好姑娘,予取予求,从来没有非份之想,为自己付出了她的所有。 不管怎么样,是该生一个孩子,让她的心安定下来。总会亏欠那些爱你的人,回去不曾经剩下无可奈何,最忍负的,是眼前人。 生孩子这事虽说是看天意,不过也是讲究方法的。掌握科的排卵期,能让女人的受孕机率大大提高。问艺娘排卵期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回答只几个大大的问号,没办法了,为了不错过每个排卵期,梁川只能当起勤劳的农夫,每天两次,早晚辛苦的耕耘着自己的责任田,比牛郎还卖力,抱着不怀孕不罢休的目的。可怜了梁川家的那张床。 说也奇怪,以前初试云雨,过后总无尽的疲倦感,恨不能一天不动,倒头就睡。可是自从换了个身体,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哪怕天天与艺娘早夕梅开二度,还是愈战愈勇,神力无穷!活见鬼了。。 都说女人销骨金刀,红粉骷髅,难道还能是阴阳双修?梁川早上一番云雨,再上山慢跑,现在已经能迈着小步子在林子里小跑,摔的次数也愈发少了,即使纵情生色,可是非但没有头晕耳鸣,腰膝酸软之感,反而完事之后,神清气爽脚下生风,渐渐有一种蚀骨的滋味,欲罢而不能。 老马尚会失蹄,何况梁川。梁川赤着脚,在山林里自由穿梭,跑出感觉了,速度不由自主就上去了,眼睛光看着头上的枝桠,又忽视了地上老树盘根,一个踉跄,又摔了一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嘴里还塞了两根野草。 树林里蝉鸣愈噪,就像在嘲讽失足的梁川。梁川恨恨地坐了起来,嘴里骂咧了两句,抬头想找出这只好事的知了,尝尝炭烤金蝉的滋味,让你再嘲笑老子! 灰黑的知了隐匿在树皮之间,不易让人觉察,但是抬头一看,发现了一种难道的山货—薜荔。林子里放眼望是一片碧绿,远远还不容易发现这种野果子,树形高大如车盖,枝繁叶茂,花雪白而小,不易发现,绽开如莲,果子青如雪梨,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大都还未成熟,可是也有不少开裂。细细一看,这种果树不是木本,而是藤状的寄生植物,蜿蜒长在一棵大树之上,汲取着树与大地的养分。 南方多物产,此言非虚。山上各种野货只有你没找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跑完步,梁川摘了一袋开裂的成熟薜荔,五个形同雪梨的薜荔。这种果子在后世可不多见了,少数多山的省份还有,城市化进程中大部分人还是失去了这种童年的回忆。 回到家中,梁川拿出勺子将薜荔中的果肉尽数挖出。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綄洗之后,包裹住薜荔果肉。拿来一个木盆,盆里倒满清水,将纱布中的果肉浸入水中。两只大手用力地反复捏揉果肉,直到水里出现粘稠感,就差不多成功了。取出纱布,静置片刻,木盆里会凝结出晶莹剔透的粉冻,这就是薜荔果冻!当然叫凉粉也不是不可以。 家里人见梁川从山里回来,一声不坑,自顾自地又开始鼓捣稀奇的东西,端着个木盆不知道在挤着什么,大热的天,也不嫌累,看着都让人流汗。 薜荔粉放置了一个时辰,总算全部凝结成了果冻。梁川拿了几根甘草,放了一点金银花,这些都是家庭去热降火常备的药材,野地里就能采到。放锅里熬出了一锅微微带甜草汤,一个时辰加点清凉的井水,甘甜清冽。要是地里的甘蔗成熟了,榨一点蔗汁加进去,味道会更好! 梁川舀了一碗凉粉,加了一些甘草汤,端给学堂里正在休息的孟良臣,这位先生讲了一天的课,嗓子眼再添点柴都能生火了。 “尝尝!”梁川将粉递给孟良臣。 孟良臣没见过如此古怪的汤水,面里晶莹剔透,雪白如玉,微微一晃,碗里的粉俏皮得在汤中游动,这个卖相看着就十分诱人。也不多话,凑到嘴边,小口啜着凉粉,只觉一股清凉自喉头顺流直下,滋润了五脏六脏,原本燥热烦闷之感消失无踪,不只清凉,嘴里还有丝丝甜意,好喝! 孟良臣先是小口轻啜,后来是海口猛灌,爽、滑的凉粉吃到嘴里,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顾不得文人雅士的作派,孟良臣一碗凉粉哧溜一下,消灭得干干净净,馋得下面的学生不停地吞咽口水,先生究竟吃到什么珍馐,这么诱人! 如此明目张胆地表达嘴馋,梁川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马蛋,你带大伙出去,一人一碗,不要抢哦,不够的我明天再做!” 马蛋表现最是优异,为人也机灵老练,梁川早就看出这个娃娃的潜质,在学堂里,有什么事一般都会吩咐他,让他带着其他人完成,隐隐有一副小班长的模样。 孩子们欢声如雷,还有什么比吃更起劲的吗!梁川揉捏了半日的一盆凉粉,全进了这帮饕餮的胃腹,一滴汤水都没有剩下,那个木盆还在桌上打转。 往年端午也是一个热闹的大节日,知县老爷为与民同乐,就举办南溪赛龙舟。划龙舟本身并无多大乐趣,好者了了,更何况这龙舟一船二十名桨手、鼓手锣手各一人,还要一名舵手。若非不是县令允诺巨奖,谁去卖力?更者,巨奖二十三人瓜分,再肥的猪吃到嘴里也剩不了几根毛。 今天旱情严峻,南溪水位降得过分,家家户户惦记着田里的庄稼,谁还有心思去划?一纸公文,每乡必推一龙舟队响应知县老爷与民同乐、兴化风调雨顺的美好愿景。 划你娘的龙舟,上峰好龙,搞得百姓们是叫苦不迭。南溪边上的这几个乡子还好,其他山里的几个乡子,地里都快绝收了,还划个鬼龙舟!不干!今天每个村子格外硬气地,无人参赛,恶狠狠地打了知县老爷一个响亮的耳光。 要是这样就算了倒了也无是,谁知后来竟传出风声,知县老爷发话了,今天乡民们专事农耕,想必地里出产不会太少。今年,该交齐的地税一分都不能少了。。。流言一出,县里顿时人人自危,这狗官不高兴,就仗着手中的私权公报私仇。今年本就不好过,油上浇油,雪上加霜! 何麓人窝在自己一方小天地里,这种赛事本就与他们无关,他们是想凑热闹,可是县里面乡里面的里正书吏从来不让。 招弟被嫂子赶出家门后,经历了人生一段低谷,不过在美食帮助下很快就走出了影阴,可是这几天突然晴转阴,跟艺娘一样愁眉不展,难道这小子也想要个孩子? 可惜村子里没碰到好的姑娘,不然招弟的年纪也到了,他家里是完全不管他的死活,更别指望安排相亲成家立室。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兄弟的终身大事,不可草率。 梁川现在安排招弟去摆弄那五个鱼蒌,每天可收获不少鲜鱼。招弟也喜欢吃鱼,每天不少鱼都进了他这只馋猫肚里。招弟嫌五个鱼蒌太少了,央着二花又多编了十个,南溪下来,一条河都是他放的鱼蒌,一次收五个,家里的水缸子里鱼都快装不下去。 招弟贪玩,有次想把鱼养到井里。被梁川制止了。梁川让招弟弄只草龟来,要养就养这玩意。龟即玄武,吉祥如意。更重要的是这这玩意只要好好地活在井里,就说明这井水还是安全的。水井阴幽,不时会滋生蜉蝣,有龟清道,卫生就能保证,这也是古人的智慧。 现在招弟又找梁川诉苦,家里恶嫂自挤兑自己出家门后,又搜肠刮肚地想把老汉也赶出家门,郑老爹一把年纪了,不似招弟,天大地大逍遥快活,出来等于死路一条! 刚好自己今天做出了凉粉,要不就让你爹去凤山路口卖凉粉吧! 第二百二十章有客北来 地狱在人间,生而是修练。活得越老,越能体味人间的冷暖心酸,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视家中一老如有一宝,有人恨老而不死是为贼,孝子贤孙的故事可以做传立碑,恶媳恶子的丑闻也会被铭记。 招弟从来不恨自己的老爹,娘早死,爹扯着他两兄弟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把屎把尿。本以为给两个娃讨了媳妇苦尽甘来,可以安享晚年,可谁知最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软弱的郑老大在即将入土的老爹和媳妇之间做决择,义无以顾地选了后者。在他看来,你养我时天经地义,你老了便是累赘,而媳妇下半辈子还要一起搭伙呢。这什么这家人在村子里从不受人待见,原因可见一斑。 做凉粉的方法简单易学,有心之人一学就会。材料是又简单而廉价,薜荔满山遍野都是,无人采摘,主要还是大家不会做,甘草金银花药店里几文钱能买好几斤。 要说最贵的,可能就那一尺纱布吧。招弟征得梁川同意,在集市路口的万达店门前支了个摊子,老爹清了清万达的后面的杂物间,以后就住在里面,厨灶一应俱全,可以在里面做凉粉。给别人吃食最讲究一个干净卫生,招弟买碗,郑老爹可是每个碗都刷得铮亮,就怕别人嫌他老汉不干净。 叶小钗以前就天天念叨着店里关门后最好也得有个人看着,万一着了火,里面可都是竹编,一把火就能底朝天。现在好了,自己关了门就可以安心回家了,有个郑老爹守着,谅兴化还么胆子这么大的蟊贼,敢来纵火行凶。 郑老爹也没吃过这种凉粉,做好后两父子自己先尝了尝,清凉爽润的凉粉直冲心脾,暑气旺盛的热天里,一碗下肚,那是让人精神百倍,旱渴全消! “这一碗咱卖多少钱合适?”郑老爹装糊涂装了一辈子,可是心里并不傻,谁是谁非还是分得清楚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现在有活干,有钱拿,吃得喝得好,比在自己那个烂光景的家里强上不止百倍。是他自己拼来的吗,不是,是村子里的三郎抬举他,才有咸鱼翻身的今天。 这事还得问三郎。 梁川跟郑老爹说的话不多,但是有一件事自己一直记在心里,先前自己买地的时候,自己多买了他们家的地皮,而这地是老爹准备百年之后风水阴宅。他家肥媳活着的时候都不打算尽孝,留着死后难道还能给他风光大葬? 毕竟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梁川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也就很乐意郑老爹学学凉粉,自己去做,赚点小钱给自己开销。 “这东西过往的人吃得会多,定价不能过高,咱可以走量,亲民的价格过往的客人更容易接受,现在在初初起步,也不能起点太高,这样吧,我看咱们现在就卖一碗八文就好!”梁川分析了目前这种凉粉的市场定位,给了老爹一个方向。 “多少?”郑老爹干瘪的嘴唇有些发颤,“这粉一碗能卖八文?”他的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随便给个配方做出来的吃食就能这般值钱?这粉成本才多少钱?几根甘草和金银花,能熬出一桶凉甜汤来,薜荔果都是山上野地里长的,一分钱不要,一碗粉的满打满算要一文钱不?肯定不用,卖八文?会不会太贪心了? “八文很便宜了,十文钱太贵,五文钱又太便宜,就这么办吧。” 梁川说的话就是金口良言,人家是有大学问的,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端午后,郑老爹就怀着忐忑的心情出摊了,老实本分的他,觉得一碗凉粉卖八文钱真是天大的罪孽,心有戚戚的,晃悠悠一大桶水晶似像的玉冻能装多少碗,一大海碗全装满了,至少能有有个二十碗吧。那得多少钱?他算学不懂,算盘也没用过,掰着手指数了数,得多少个八文钱! 摊子外招弟拿着竹竿还有竹篾,给老爹架了个凉棚,挂了块愰子,上面就写了三个正楷大字,加多宝。在风中招展,北面南归的旅人,第一眼就能看见这个小摊,那加多宝三个字什么意思他们不懂,更能吸引人的眼球! 一天能卖个三碗,老汉做梦都能笑哭出来! 人家做生意的人都是成群结伴,一队人过去至少都有四五人,一个人驻足观看老汉卖的新鲜吃食,透明晶莹,卖相就很是喜人,吃到嘴里肚里那更是滋润养人!商队里,一人吃完大呼过瘾,便招呼着同行人员一起品尝,有第一碗绝对会有其他三四人的份!放眼大宋仅此一份,赤日炎炎,花个小钱买个痛快,下亭里的蚊香还要一盘四十文哩!况且这粉爽口,好吃! 郑老爹就做了一桶,午后不多时便已售罄。生怕客人不悦,逢人点粉就是装着海海一碗,甜汤不多,凉粉倒是满满。客人大呼,老汉儿多加点汤,解暑!夕阳西下,郑老爹捧着那一百六十文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枯涩老眼不争气地微微湿润,三郎一句话便是自己一条活路哟!难怪村子里的人敬他爱他,他搬个家每户人都当成自己家的喜事来办,菩萨心肠,神仙手段! 招弟看着自己老爹卖着那没吃过的凉粉有模有样,一消一天便赚了一百多文钱,心里也是替老爹高兴,老人不图财,只图个安稳,生活有个着落就成! 他自己呢,现在放的鱼蒌多了,每天只消买点饵食,或是地里刨点蚯蚓,作为吸引鱼儿的物料,放到鱼蒌子里,每天十五个鱼蒌,自己堪堪忙得过来,一蒌蒌的鲜鱼整个兴化没有去抓,全部是自己的。鱼太多,吃不完咋办?这还要问嘛,梁川让招弟去卖鱼! 两父子一个卖凉粉,一个卖鲜鱼,父子在街口,儿子在街中。鲜鱼可是不多见,毕竟这七里八乡的,没几个渔夫,乡民们一问鱼贩几文,不贵,止比肉价三分一,猪肉吃不起,买两尾肥鱼,能做汤还能吃肉,也不是错!摆了一天,家里还留着几尾以备家人吃,竟也卖了三百文钱!啧啧。。这卖个几天,啥样的媳妇自己讨不到啊。。 招弟和老爹这钱收得称手,日子舒坦,谁还想着加凤山那充满怪味的小脏房子受罪! 凤山边上,南溪里的水车吱吱而缓缓地旋转着,男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壁三个村就像梁川所想的,心怀鬼胎,那水车至今都没办法建起来,村民们只得顶烈日,在溪里苦苦取水。妇女们眼睛还没花手还没残的,现在基本都是给梁川打工,做着竹编,何麓俨然成了一个竹器制造基地。家里的孩子们每天先生还未敲锣,便早早地候于学堂门口,那通锣声反而是在告示村民,学堂今日正常开堂,若锣不响,村民的心反而不安。 保正卖着蚊香,招弟卖着鱼,赵小品外出做灶,何三叔上山看茶。李二花教着村民们新的样式,梁川劝杨秀泡菜要多腌一点,叶小钗每天看店生意细水长流。山上的蜂箱蜂群日益壮大,梁川在林子也越跑越快。李初一带着黑鼻游山玩水,所有的光景好似太平年,老有所养,少有书读,太平安康,一年赛一年。 种下梧桐,招来凤凰。 宁静的凤山,客旅驮队都是静静地来,安静地走,极少会有人闹出大动静。端午过后的一日,凤山集市路口,突然窜出一匹枣红色的快马,神骏非风。马上的人勒挽回手中缰绳,骏马扬起前蹄虚空乱踏,长嘶一声,闪电之势骤然停住。 好马!这马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体形纤细优美,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勾画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线,一看就不是南方的品种,南方的马多用于驮,体格不大,短小精悍,结构紧凑,最适于用于崎岖山路驮载,区别之明显,瞎子也能摸出来。 北边的来打秋风的纨绔子弟吗? “兀那老汉,你卖的甚鸟东西?解不解渴!”骏马上的青年扯着自己贴在胸上的襟褂子,试图释放一点身上的燥气,看着郑老爹摆卖的茶碗,扬着马鞭问道。 郑老爹一辈子只与庄稼还有泥腿子打交道,这等鲜衣怒马的神仙人物一看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惊惧之余,手在哆嗦,连话都讲不出来,只怕这等纨绔一个不悦,掀了自己的生计! “爷问你话呢?哑巴?”青年翻身下马,大步龙蛇走到凉茶摊前,也不聒噪,抄起一碗凉粉就往嘴里送,甫一入口丝丝清凉!原来还是顾着点风范,小口泯着,喝了上瘾,便仰头一送,一饮而尽! “爽!真他娘的过瘾!本以为再找不到水要渴死在这贼山窝,没想到此间还有这等美味小吃!老汉,再来一碗!”青年抹了一把嘴角,手上甩掉了点在嘴边凉汤,哈哈大笑。 这一幕碰上的是老实的郑老爹,要是碰上梁川,还不打将出去,在老子面前耍什么大头? 郑老爹忙再舀出一碗粉,汤多粉稀,因为所有的客人都说,不为吃粉,汤多更解暑!递给这个青年,这个青年双手捧着粗瓷海碗,又是仰头一送,别人得消半日,他三口就吃得精光! “好粉!”青年吃得过瘾,一脸的桀骜。“老汉你给爷多备几爷,这等小食,我去回报大人,让他老人家也尝尝!” 说完这年青人翻身上马,骏马又是一声长嘶,马鞭啪啪两下,扬起一道烟尘,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慕名而来 “吃完也不给钱,唉,有钱骑马还能赖了两碗粉钱?只多亏两碗粉,可求别来了。”郑老爹嘴里嘟囔着,心里却是不停地抱着怨着这纨绔,两碗粉只消十六文钱,给个十文意思一下也成啊。九牛一毛,还没他那骏马一块马蹄铁贵呢。对这青年来说,几文钱能算钱?对郑老爹来说,那可是命啊。 郑老爹自打第一天后,就多备了一些薜荔果子,白天的日头越来越长,希望这粉也能多卖几碗。青年走后,他又舀了两碗,放在桌子上,等着下一位旅人。 北面的烟尘又起,大路上影影绰绰好一队人马。马队渐行渐近,不多时一队人马出现在了集市路口。为首的正是刚才吃粉不给钱的那位纨绔,不同是刚才只有一位,现在却有一队!每个人的装束都锦衣玉带,高头骏马,制式的鞍鞯无不在向外彰显着贵气。要凑齐这一队神骏,在南方可是有钱也难以办到的哟。 最博人眼球的是那辆马车,郑老爹也见过马车,可是马上车镶着铜铃,纕着丝绸的马车可没见过?马车上的驮杆,在太阳下还发着乌黑的光泽,识货之人看到,会发现,这竟然是通体乌木制成!连马夫身上衣物也是光溜丝质的。谁家有这么大气派? 郑老爹叫苦连天,天杀的哟,这么多人,一人一碗,那今天只怕是要白忙活一场了!叫苦归叫苦,骨子里的那股子尊卑,让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卑微地曲下了他的腰,恭敬地向马队问好,脸上挂着违心的笑容。 马队走到凉粉摊前停了下来,骏马打着响鼻,刚刚的青年已没了先前的桀骜,候在马车边上,只有一股子老实本分。 另一位骑着大马的中年人,一样的装束,只是腰间还坠着一枚玉佩,别着一把金装的制式长刀!这可是杀人的武器啊,什么人敢如此招摇,带着这利刃就出门了,穿州过府的,不怕招来麻烦?这个中年人骑在马上,比之刚刚的年青人更有一股霸气,淡淡地说道:“左丘宏,你说的凉粉可是这‘加多宝’摊上的卖的?” 左丘宏抱拳在马上朗声道:“回大人,正是此处!”没有一句废话,铿锵有力。 中年人翻身下马,龙行虎步跨到郑老爹跟前,双眼大如牛蛋,目光如炬,盯着老汉半晌,郑老爹没见过这等气势的老汉,心里发虚,眼神急忙躲开。中年人没有说什么,端起凉粉,小小地泯了一口,果真如左丘宠所报,清甜解渴,一碗入腹,暑气全消。左丘宏吃了半晌,身子全无异恙,要是粉有毒,就就毒发了。 中年男子走到马车边,对着车窗,虽未见人,却是极其恭敬地抱拳作揖轻声报给车里的人道:“禀大人,小人刚刚轻尝一碗,此间真有解暑凉粉,妙不可言,虽是乡间小吃,但是小人细查地,碗具洗刷洁净,无不净之虞,大人可下车享用!”说完身子还是久久地躬着,仿佛车里面的人在看着他,不让他起身一样。 马车里笑骂道:“哦,这乡间小地竟有吃食入得你们这帮杀才的法眼,你们不是非鲜羊不吃,非醇浆不饮的吗,怎么今天改口了!”车夫一听话话,心领神话,自己的大领导也想尝尝这等小食了。 马夫掀开车帘,帘上的铜铃铛铛作响,车上下来一个皮肤白晰,丝发分明,但是年龄明显不小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斜襟大袖,素丝织成,腰间系着一系犀带,着装很是简红,气度比之骑马的纨绔却是大大的不凡,判若天地。 这中年人下车走向粉摊,左丘宏几个人不敢托大,鱼跃下马,毕恭毕敬地保持着距离,跟在身后,唯独那位身怀玉佩携剑带刃的中年人跟在身边。 “千松,你说的这是这粉。”中年人端起凉粉问了那个叫千松的中年了,自己端详了一番,却实是够干净,不论是碗还是碗中的晶粉,清澈见底,难得在乡野有这么干净的吃食。 赶了一天的路,眼下已经端午了,一行人加快了脚程,路上错过驿站,才会为解渴充饥之物发愁,还好,刚到兴化地界,就碰到这一粉摊,味道还不错! “回大人,正是此粉!”名叫千松的回道,想请大人也试试这粉的滋味。 “舟车劳顿,今日行了不少脚程。”说完这个大人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汤,哧溜一声,连粉都滑进了嘴里。这个叫千松的中年人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自家在人的神情,生怕他喝得不满意。 他们在东京那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的酒食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今天不知是渴过头还是晒晕了脑袋,吃了一碗这粉,还不赖,否则就是挨着大人责备,也不敢让大人随意野外就食,吃出问题,谁都担不起。 “好粉!”这个大人吃完一碗,神情大悦,果然是解暑消渴的好东西,“老丈见笑,这帮人今日劳累,嘴中苦渴,劳烦老丈一人分他们一碗粉吃,这等好物,不可我一人独享。” 这个人一看就是这伙人的头,郑老爹心里很纠结,要是你们等下又不给钱,老汉我委屈啊,你们这么多人,人手一碗,今天就去了一半啦。可是他又不敢不从,那刀子还别人人家的腰间呢,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亏几碗粉,好过被人一顿收拾。 有了大人的吩咐,叫千松的吩咐所有人都过来喝点东西解解暑。这个大人被这摊子吸引了。先是这恍子上的大字,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出自凡人之笔,加多宝三个字也闻所未闻。 看出了郑老爹的局促,这个显贵安慰道:“老丈莫慌,我们不是什么山野匪人,此去前往清源寻找一种青灰皮色的‘神鸟蛋’,不曾想在老哥处吃到如此美味,不知道这是什么食材做成?”这个显贵中年人的话让人如沐春风,没有那种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恣态。 神鸟蛋?那可不就是三郎卖的松花蛋吗? 郑老爹心稍稍宽下,一阵小跑跑到店内拿了一颗雪梨一样的青黄小果,呈给这位贵人:“老爷那您可找对地方了,这神鸟蛋全天下只有我们这地儿有,别的地方寻不见,这粉吗,您瞧,粉就是这种果子做出来的!” 这个中年人看得啧啧称奇,看来没来错地方,那蛋有商人带到了汴京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要是自己那位兄弟在位的时候,出现这种天降祥瑞的神鸟蛋,不知又要引发多少劳民伤财的糟心事。 贵人看着这果子心中无比感慨,老百姓真真是能干,小果子神似雪梨竟然能做成凉粉,世界之在真是无奇不有。“老哥哥妙手!让我等一饱口福。”周围的随行人员,除了左丘宏先前贪嘴一人吃了两碗,不敢再吃,其他人第一次吃到凉粉,一个个风卷残云,哧溜声不绝于耳。 “爷您见笑了,这粉可不是我做的。”郑老爹呵呵一笑。 “哦?可是我走遍南北,他处未曾吃过,难不成还有其他地方有此粉?”中年人心生疑惑,他是第一次见到。 郑老爹脸上顿生感激之色:“老爷误会了,这粉是我小儿东家,可怜老汉鳏寡身无长处,特地教小老汉的谋生小道,天下仅此一家,再无二味!” “哦?这等妙用只可惜在你这小乡村,若是卖到汴京河北,何愁鳏寡,老哥哥三五年便再娶一房,不成问题啊!你儿这东家也是奇人,手握妙方,如此就便送与你了?”中年人竟然开起了郑老爹的玩笑,他虽出身显贵,可是第一次吃到这等美味就肯定了它的价值,有钱的人的眼光尚且如此,这凉粉受用肯定无穷。 “老爷见笑了。东家哪看得上这等雕虫小技,现在我那小地方,一村子的人都仰仗他吃活!就这,也是人家的产业!”郑老爹转身指着身后的店铺,颇有一股子与有荣焉之味。 中年人抬头一看,玩味之色溢于眼表,此间小店名唤万达,门口只挂着只副对联,上书:盗者莫进道者进!噫!这可是一句绝对啊,当下唤来三五随从,千松是个武人,不识文墨,其他三个幕僚见此对联也是一惊,岂不闻这山野乡间也有如此才俊! “你们可有下联?”中年人看了手下几个幕僚,个个神色黯然,显是无从下手。过了一会只能喃喃叹道:“我府中高才。。尚不如一村夫。尔等自诩饱学之士,今日怎么哑口无言?在东京青楼酒肆那纵横捭阖的气势哪去了?” 三个幕僚被说得脸上滚烫,弯腰深揖不敢抬头。 郑老爹不知他们的来历,劝道:“爷莫怪,别说他们,就是咱兴化的才子,挂了小半年,愣是没人对得上!” 三个幕僚更是汗涔满额,这老汉不知好歹拿他们堂堂各州才俊起码都是举人出身的才子与他们兴化的酸儒相比,更显残愧。 “老哥教训得是,我这些手下学艺不精,来让老哥见笑了。”中年人话里藏针,说是给老汉听,实则在调教自己的属下。 “我心下有一联,不知合不合你们东家的意思,我这下联是闲者莫进贤者进!”中年人心下计较,略有所悟方才堪堪对出。 “老汉我不懂,你得去问叶姑娘!”说着将人请进屋内。 中年人些许犹豫,自己这下联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贤者才能进,自己够格吗。。 “爷进去吧,里面还有两个对子哩。。”老汉饱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淡淡的微笑,看在数人眼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们又谁会一乡下老农计较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名动四方 中年人偶得下联,心里是不胜欢喜,有点自矜之意。手下几个人都是各州才俊,他们对不出来,已能证明这对了的质量之高。可是还没高兴一会,就听老汉说屋子里还有两对。。这入门尚不易,坐客岂轻松? 中年人心下一狠,领着几位随从大步踏进了这小店。本以为是贩何等天物的所在,没想到店里没有其他的,就只有竹编,竹筐,竹蓝,各种竹制品一应俱全。 叶小钗正梦与周公,早晚客人会多,日中烈日当头赶路的可没有几人,上门买货的,更是没有。一个小脑袋使劲地撑着,不时快耷到桌子,摇摇欲坠,然后再撑起来,继续睡,煞是可爱,完全没有发现屋子里进来了一群人。 叫千松的随从大步向前,这等姑娘如此无礼,有人来了还沉睡如猪,岂有如此待客之道!被他们的大人拦了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看起了店里的其他两个对子。 第二个对子挂在中间墙壁上,对子是好对,就是这个字,怎么看都与外面的字一样,娟秀婉约,像是女人的字迹。中间的第二副对子,上面写着:士农工商角徵羽,一个精彩的连环对! 一连二绝对,放在当朝都是可以在文坛横着走的对子,以前听都没有听过,今天给碰到了俩! 几个幕僚心里是暗骂,娘的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到了这么个鬼地方,碰到这么多绝对,哪个村夫吃饱了想的,偏偏让自己的主子遇上了。主子爱才,自己不足为用,肯定被弃!刚刚还是满头大汁,现在已是汗流浃背,等下定又有一顿臭骂,几个人不由自己地又把头低了下去,静候那天雷滚滚。 中年人先是看了那对联怔怔地出神,许久良默无言,缓过神来后,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幕僚,本想再说上他们几句,可是一看,三个人很识趣地俯首待批,自己也就没了脾气,嘴里不说话,鼻孔里出气,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这第三副对子还用红绸盖着,上面些许灰尘,显是蒙尘已久。还要再掀这个红绸吗,应该是没有必要了。 这一声让三个幕僚齐齐一颤,无声胜有声。更是把在柜桌上打盹的叶小钗吓了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睡眼惺忪,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店里面什么时候来满了客人!吓得她瞪大了眼睛,尖叫道:“你们什么人?” “放肆!”千松剑指所向,正欲呵斥叶小钗,中年人开口道:“是我们失礼在前,退下!”千松不敢一丝忤逆,退其身后。 “叨扰姑娘清梦,万死!”中年人极具风度地作了一个揖,向叶小钗赔礼。 叶小钗不敢托大,刚刚是自己鲁莽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忙一迭施了一个蹲礼,说道:“你们可是要买竹编?” 这话出口叶小钗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巴掌,看着他们身上的那些衣服材质,还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用得起的高级绸子,那面料自己也就几身关键衣服用过,眼馋啊。 “我们不买足编,只是听闻店里有几个对子,至今无人对得下联,我这几个下人自负盛才,天知天高,特进来见识一二,果然是绝对。”中年人将来龙去脉细细解释与叶小钗,叶小钗心下稍宽,这一行人气质不凡,显是大贵之家出身,再看腰中犀带,绝不是小户人家所用得起。 又是一个吃饱了来寻风月的,来回都多少人了,一个个自负得不行,自到东家的两个对子,还不是悻悻而还! “那你们请便。哦对了,对出来就可以找我们东家领五百贯赏银,记得哦,我再睡一会。”说完懒得搭理他们,不是来买竹编的,干嘛还要老娘伺候你们,东家都说了顾客才是玉帝,你们这些穷酸书生不是! 叶小钗的态度让几个随从大为光火,你个乡下村妇,不识真颜,胆敢如此无放肆! 中年人更觉得有意思了,对方竟然不搭理自己,而且自己对出来还有钱拿,五百贯啊,怕是在这小乡子也是一笔天文吧!这东家究竟什么来头,先是赠老汉凉粉方子,又在这小店挂对悬赏,有点意思! “姑娘请慢,我观贵东家天人之才,横遍数州皆未遇到你东家这等人才,不知姑娘是否方便,告知在下贵东家名讳?” 叶小钗最讨厌这帮无所事事的酸儒,读过两本书,就到处比文弄墨,比不过还打听人家家里的消息,干嘛,不会想上门找麻烦吧?她眼皮都没有抬起来,托着下巴假装睡觉,不耐烦地说道:“梁三!” 贼婆娘!你这是什么鸟态度,敷衍人也不好好起个名字,我还李四呢!千松怒不可遏,头上须发怒张,只要自己主子一声令下,立马就掀了这个鸟店,管你娘的什么梁三李四。 梁三?寻常世家,但凡识个一文半字也不会起这个么个俗名,这个姑娘难是消遣自己,这个中年人都有一丝怀疑。不过这个名字怎么有熟呢,梁三梁三,兴化梁川! 对了,想起来了!上元灯节,从兴化流传出来一首元宵词,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早已名动四方,上至汴京下至苏杭,各大青楼书院,无人不传唱这首词牌,文人雅士水井姑娘尽皆拜服,争相想知道这首词是何人所作,可是寻来问去,犹如如泥沉大海杳无音讯,最后热情渐消,光留下词曲,不再闻其人。 还有一曲腔调怪异但是哴哴上口的神话曲子,曲意直接,歌词奔放,东京几个头牌,一闻此曲便如痴如狂,久经传唱,现已成为汴京风月场所的第一歌曲。 民间传闻此词传自兴化,一个名不经传的乡野村夫,名唤梁川。当时自己听到这首词真真惊为天人,再一听这名词,简直荒谬,能言此词者,会取这么个名?岂不是有辱斯文。今天所见,这个小地方,处处透着一股世外不争的才意胜意,难道传说中的那个梁川,就是这里的东家,这个姑娘口中的‘梁三’? “恕在下多问一句,贵东家梁川是不是曾写过一首词,众里寻他千百度?”中年人的目光有些许急切,弄得叶小钗都不好意思打笑脸人。 叶小钗元宵的时候可没有跟梁川去兴化,当时他们一家人梁川怕传染上天花,严令禁止他们出门,结果连凤山都没去,四个姑娘现在想这个事还耿耿于怀。 “这个我真没听说过。”叶小钗虽然讨厌这些二世祖,可是骗人毕竟不好,而自己也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这词,东家天天在外面厮混,做了什么回来都是神神秘秘,自己哪里会晓得,不过能写得出这么曼妙的词句,差不多是东家了。 中年人眼神里稍稍闪过一丝憾色。叶小钗接着说道:“我们东家会唱一曲更好听的,怎么唱来着,想信我,最神秘的等待。。”叶小钗五音不全,唱起来虽然与原唱相去十万里,可怎么奈成龙大哥这歌对唱腔要求不高,也有点样子。 此调一出,中年人立时就听出来了,错不了,就是这个调调,让万千青楼艺伎要死要活的曲子神话,歌词有所不同,调子却是很显,没有一个牌词是这般唱法。 “姑娘,是你们东家错不了,我很仰慕你们家东家的文采,听说这里还有一种天下罕见的‘神鸟蛋’,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飞禽能下这种蛋,能否引荐一下。” 叶小钗心中暗讽,原来你是打那松花蛋的主意啊,还要假装是欣赏东家的文采,呵呵。 “我们东家就在何麓,你们自己去呗,过了石马桥走到底就是了。”叶小钗说得轻巧,上次一群螺城师傅找了半天,半点没找到山里,这帮人人生地不熟,更难找。 中年人面露难色。叶小钗心想,这些人非富即贵,帮东家骗一两个过去,他们要是想跟东家讨要词曲,据说东家之前坑郑家小姐就是这样,送上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要不你们等会,我们村保正送完蚊香后会来我这里询问有没有生意,你们可以跟着他走。。” “如此我们便再叨扰一会,请问这蚊香是。。。” “门口贴着呢,那一圈圈的东西就是,你们自己看。”叶小钗真的好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不多时,何保正的牛车咕咕咕地碰撞声又在门外响起,“吁——”叶小钗一听就是何保正的声音。“保正大人到了,你们跟他走吧,他会带你们去找我东家。” 何保正还以为今天又有大生意了,门口停着这么多匹神骏的宝马,一看就是北面的良马,南方的马太矮了,一点气势都没有。还有那辆马车,这车怕是在兴化找不到第二辆。 叶小钗跟何保正说了来龙去脉,何保正感慨,这他娘的,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又是给三郎送钱的来啦。。 第二百二十三章啰嗦保正 何保正驾着牛车在前面开路,这老牛上了年纪,本想今年可以安享晚年了,没想何保正把它往死里了用,每天几十里路不说,动不动就要拉点什么货,屁股上的老牛皮被抽得都快没知觉了。 这架牛车的速度简直让人抓狂,左丘宏性子暴烈,办事的风格就是风风火火,慢温吞水的简直比对他用刑还来得难受。这老不死的着实可恨,赶着那架牛车比蜗牛还慢,车轱辘都快散架了,那老牛也不舍得往屁股上抽两鞭子,之前让人喂了钉子牛的情况已大不如从前。它在前头压着速度,整个马队的人只能紧紧地贴在后头。北方的高头大马,一步顶那老牛三步,如此墨迹,真是让人百爪挠心。 左丘宏又不敢发作,马车里的贵人一点意见也没有,他一个下人聒噪什么? 再看向曹千松,这个自己直系长官,将来可能拜泉州府兵马都监,掌管一州的兵马军事。与开国大将曹彬是远亲,往上数几代那还是一个大院里的一家人,代代传下来,已是旁枝的旁枝,幸得抬爱,跟着主子生死相随,两家可谓自小玩大,但是地位差距越来越大。 朝庭西北用兵,本是建功立业之时,可是这名将之后偏说昔日太祖对曹家累世隆恩,不可不报,作为贴身侍将,一路南下无怨无悔。将门之后善不言苦,自己说出来徒惹笑话? 轱辘咿呀,何保正走在前面好不威风!三个村的人以前见过孙厚朴的阵仗已侧目不已,当时不知那车队与何麓有甚瓜葛。今日却看得分明,最前面领路的,这不是何麓的老保正,前些日子被仙水的人围攻,好一条汉子愣是不肯低头,最后被得骨断筋连,不过据说何麓的三郎很快就帮他报了仇,连带着赤荷与莲乾一并打了。 今日是何方贵人驾临何麓,这高大大马,这华车豪撵,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神仙般的人物啊,一个个穿得这么华丽,腰里还佩着武器,这是什么人才敢这么张扬。 最张扬的是何保正了,穿得寒冷不堪,可是这群大爷三不五时就得客气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询问脚程,这路子越走越偏,曹千松左丘宏纵然身经百战,可是人生地陌,主子千金之躯,容不得一点闪失。 车驾里的中年人也觉得这路程走得有远了,时不时挑起车帘向外观望,此地相对于溪边另一岸穷上许多,百姓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的车队。 太祖定鼎中原以来,除去边陲皆是太平景象,让与百姓三五载太平时光,百姓就能恢复田产,富裕算不上,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遍观此处,百姓们犹在水火之中,闽越富裕之所在,百姓尚不如中原种麦之府州。 此种恶劣环境竟然能出梁川这等大才,不由让他想起了前朝的大宰吕蒙正,朝庭要皆是这般才俊,何愁大宋不兴,外虏不御。 窗外是一片旱地,庄稼无力地耷拉在地里,今年入春以来,全国大旱,大宋自黄淮以南至岭南,哀鸿遍野,各类作物绝收减产,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不少地方奸商趁机屯粮,形势一片严峻。 奏折雪片般地飞往汴京,要么请求朝庭拨款赈灾,要么请求朝庭减免今年税赋。此处没有水田,百姓耕种旱作,虽说用水量少,可是也不是完全不用水,赤日下,地里自溪中取水浇灌的农民,颈脖、手臂处的皮肤已晒得通红脱离皮,可是秧苗还是扶不起来,依旧有气无力地耷在田畦里。 民生之艰,不走到田间地头,朝堂上的贵胄永远无法体会。 “前面不远就是小老汉的地界了,老汉舔居保正之职已有二十余年,咱何麓自古也是灵秀之地,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可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该吃的吃。。”何保正自顾地介绍着他这个小乡村,后面的人一听就快到了,心下为之一宽,至于何保正吹捧的自己的村子,还不是一个破村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没有什么好重视的。 中年人坐在车驾里,虽说车里垫了厚厚的软蒲团,可是天气毕竟炎热,车里除了小窗子通风,也是极为闷热,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呆,烦闷让他再不停地向外探去,咦?此处是何地界,怎么百姓面貌焕然一新,精气神由内而外散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活力与喜悦。 这个中年人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他极目远眺,这里依旧是大片的旱地,可是此时地里一个农民也没有,不像别处,农民拼死担水还不足以浇灌土地。更奇怪的是,没人浇水地里的庄稼长势十分喜人,滋润的禾叶散发着光泽,一看就知这些庄稼照顾有加,不会缺肥短水。 地里种的这是什么?一根根笔直的朝天生长着,有点像竹子颜色又很深,也不会开枝散叶,难道此处百姓知道今年大旱,特意种了这种抗旱的作物?此物连田阡陌,这一带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这种作物。可是看着又有点不像,这作物田埂之间,到处充盈着水流,水流清澈,显是刚刚才灌上的。 “千松,你帮我问问此处保正,这田里种的是什么作物?” “是,大人。”曹千松拍马赶上何保正,细细询问。 沿途的百姓现在都知道了,特别是这山水的村民,但凡过往的车队商贾富豪大官,肯定是前往何麓的,不找别人,就找何麓三郎。看看,现在连这何家洛以前被老婆凶都不敢还嘴的人,现在都跟这些大爷攀上话了。 “这是三郎与本地大户郑家的大小姐一起种的甘蔗。”何保正笑嘿嘿的说道,现在这三郎就是何麓的招牌,什么事都得提一提他,这个光得沾一沾,再说了,这是实话实说,这不能骗人的。 曹千松如实说与中年人。中年人好好奇地说道:“原来在汴京只吃青皮蔗,这蔗没想是黑皮的,见所未见,打眼了,呵呵。”只是这好好土地,不种庄稼粮食,种这甘蔗不是浪费良田吗。。 种这么多甘蔗不会都是要吃吧,这上百亩的土地打麦一年也能有不少收成吧。中年人对梁川的看法忽然有了一丝不爽,他们最恨富户随意浪费地力,穷者无立锥之地,富者有地却种甘蔗? 地里的甘蔗糖不愁水源,远远望去,河边有个黑影悠悠地旋转着,这难道是水车?水车这等农具止在扬淮湖杭,还有两湖较为常见,因为这些地方水网密布,方便取水。制造极为不易,很多工匠制造出来的都极为简陋,很难真正地用到农业上。这架水车在河里取着水,然后倒到水槽里,效率极高。难不成这架水车也是这个梁川制造? 南阳结庐有卧龙,凤山岂非有凤雏? 车队到了何麓,中年人在车上呆不住了,温度太高,蒸得人难受,下来走走。他看到了一派世外桃园的景象,房子相差无几,无论是地里的农民还是乡间的妇孺,与先前的模样完全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好似春天般灿烂,不过人数好像少了点。。都去哪里了? 何保正让众人先等等,自己将牛车拉回了家,然后一阵小跑,返了回来。“咱们村现在妇女们都在宗祠那做竹编,你们在凤山路口那个店里面的竹编就是村里的妇女编的,几十号妇女现在都是跟着三郎讨生活,做好了,三郎他负责去出售,回来再给大伙发钱,还别说,手艺全是从三郎那学来的。”李二花吃三郎家的饭,她的手艺就是梁川的,这么说也对。何保正颇为得意,当时自己对促成此事也是尽了绵薄之力,也算是替村民们讨活路出份力吧。 “哦?这梁川竟然如此慷慨。”中年人越来越想揭开这梁川神秘的面纱了。 “你们是北方人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咱们村子三郎没出事前可苦啊,小老汉都没个正经营生,三郎瞧老汉这日子苦,给老汉个点子,现在天天卖蚊香一天也能赚个几贯钱。呐,瞧见那老汉了没,那老鳏夫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家里也就一头老牛,三郎让他去看茶园,不然早饿死了,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女婿,混了一辈子,现在没活路灰溜溜地回来了,还不是三郎,让他去做灶,。。”何保正就像陪同领导视察一般,一路上在做梁川的个人先进事迹汇报,恨不能将梁川吹上天。 左丘宏听他左一个梁川右一个梁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实在是聒噪得很,恨不能封了这个老保正的嘴。 中年人可不这么认为,野有遗贤恨不能举,这般英杰一已这力能给全村人活路,还不比其他的地主老财,对佃农极尽盘剥,其他几个村子还是水深入火热的样子,这些人呢,精气神就不一样,每个人身上虽说穿得破旧,可是干净啊,这等面貌的村庄天下罕有,大宋如若每村像此,天下大同谓之不过矣! 第二百二十四章传奇壮士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十觞不易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学堂里书生琅琅,屈子的离骚孟良臣教诵了几日,每日早上先是熟悉文字,孩子们在沙盘上不停地重复写着,连日来,一篇文章倒是背了大半,洋洋洒洒,学了近百个汉字。 村妇们每日来宗祠前做竹编,特意绕了远路,兜到梁川家门口,不听一听孩子们那读书,开工后都没有闲碎的资本,自己的娃娃今天又学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说出来,脸上倍有光,那些年纪稍大的,只能干瞪眼,只恨自己的孩子早生了几年,都已经下地干活了。 孟良臣每每站在学堂之上,想起梁川说的那个姓杨的传奇人物的故事就心神往之,而看着这些孩子,他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的课业会被耽误,孔先生都常说,温故而知新,学海无涯,自己教书,按梁川的话来说,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学的还很多,三尺学堂,学而无穷。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曾几何时这个吃不饱的小山村也能传出读书声,还是全村的孩子都来读书。 “呐,这里就是了。”何保正站在大门外,闭上眼睛很陶醉很骚包地享受着孩子们读书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比金楼的姑娘唱的曲子还悦耳,看得左丘宏几个很是不爽,这是赤裸裸地显摆啊,几个泥娃子读书有甚好稀罕的,汴京城的学堂里哪一个不是王候贵胄之后,那才是好去处,青年才俊,正好结识一番。 中年人也没想到这背靠大山的荒村还有一栋这么大的宅院,这个村子里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栋房子了。房子的名字还取得相当的雅致不称府不称宅,而是短短两个字:“望乡”。 “这望乡是什么意思?”中年人疑惑地问道。 “小老汉我扁担倒下来才也就知道是个一字,你们读书人玩的调调我可不懂,三郎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去山上,不在的话你们可得等一等。”何保正继续摇头晃脑地嘴里跟着娃娃们哼着那不明就里的诗句,舒坦! “有劳保正。这究竟是家还是学堂?” “三郎一家人都住在这里面,他们夫妻俩,还有我一个朋友,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子,三个女下人。说是学堂也没错,三郎仁义,把自己半边厢房腾了出来,不然娃娃们也没地方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方便现在方便进屋。。” “当然方便,远来都是客,三郎最好客了,你要去的清源县就来了好几拨人,有贩茶的,连化外人都来找三郎办事哩,你说奇不奇怪,这三郎也没出过咱县的地界,可是人家那胆色,见了化外人一点都不怵,把人家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竟有此事。”中年人一路过来不停地听着关于这个所谓的梁川的各种奇闻轶事,眼下终于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后面跟着的三个幕僚个个脸上兴趣缺缺,不就是化外人嘛,还不是一样两条胳膊两只腿,有什么好怵的。碍于主子,他们不敢表露而已。 何保正领着一群人径直走进屋内,天井里三五个女人正在做着竹编,见到这队穿着华服美袍的客人,艺娘忙放下手中的活,去迎接这帮人。 “何正大人,这几位是。。”艺娘跟着梁川,见的世面也广了,现在起码不会怕生,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 “这几位贵人北边来的,找三郎有事,怎么,三郎又去山里当猴了?”何保正调侃完,眼睛还故意在梁川家里乱瞟,做出一副找人的动作。 “三哥还没回来,几位正堂歇会,我让招弟去寻三哥。”艺娘领着几个人去正堂里坐,唤来招弟,招弟正好从河边回来,一听又来人了,撒腿就往山上跑。 艺娘家中宋式的茶团,只有梁川在山上采的草茶,四时常备,解渴又能消暑,只是不知道这几位富贵人家喝不喝得惯,喝不惯也比烧水强吧。 一行人穿堂入室,右边厢房里坐满了学生。私塾他们见过不少,可是就没见过么私塾里这么多学生,学生的衣着很差,一看就是穷人子弟的打扮,有的屁股蛋上的衣服都露光了,就这条件的还能能上得起学? 何保正看得出诸人的疑惑,说道:“咱们这学堂不收钱的,村里的娃娃都能来上学,三郎还准备让女娃娃也来,只是村里面没人肯罢了。” 什么?天下或许还有免费的午餐,可是这读书还有免费的,一个两个倒也说得过去,这里面只怕有一二十人吧,全部不要钱?这是办学堂呢还是开善堂? 一行人在正堂里坐座,就中年人一个人坐在了客席上,其余的幕僚曹千松左丘宏全部侍立在其身后,中年人不以为意,显是家规极严,一行人已然习惯。 正堂里没有什么亮点,就正中间挂着一副猛虎下山图,还有一副前朝的名画,噫,捣练图,张萱的名画可不多了,这小子还能弄到这等宝贝。中年人常在东京这诗画圈中走动,眼光自然也不差。 但是,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正堂上高悬的打虎英雄的牌匾,这块匾可不是随意挂的,意味着什么,有一条为患一方的老虎曾经死在这匾的主人手上,地方县衙为了表彰其功绩,赠与其的英雄称号! 曹千松瞳孔微缩,左丘宏则是满脸不敢置信,这人有文彩有头脑倒就罢了,要打死老虎?在坐的几个人自认也没有那个能耐啊。 “这梁川还能打死老虎?”中年人自己也不敢相信,忙问于何保正。 中年贵人他们可没见过老,但是老虎皮却见过不少,若大的一张虎皮摊开了比床还大,还裹起来也小不到哪里去,岂是凡人能敌对的? 何保正作为梁川打虎始末的见证者,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来劲。每每村子里有人问他当时的经过,他总会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不添油加醋也很悚人听闻,后来渐渐地听的人就少了,他一肚子故事无处发泻正憋得荒,你们这些城里人,不晓得老虎的厉害,老汉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何保正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将当日梁川如何只身搏杀大虫的经过复述一遍,过程惊险,何保正全程亲眼目睹,说得那是比下亭楼里说书的先生还要传神,连凤英倒在地上装死,吓尿了裤子都说了一遍,至于后面梁川全县城游街那个风光的场面,现在还在神往,说得就像那个打虎的不是别人,就是何保正自己。 几个人听得是暗暗心惊人,两个武人心里就不一样了,打虎是什么概念,他们最是清楚,勇如飞将军李广也只敢搭箭射击杀,还被惊出一身冷汗,他一个村夫也有这本事?曹千松还好,左丘宏听得是直翻白眼,心里腹诽道:“老不死的你吹牛不打草稿,老虎,你们怕是做梦吧。” 何保正将梁川的英雄事迹讲了半天,正巧梁川也回来,家里没柴了,梁川又扛着一根硕大的原木下山,准备再劈砍一些烧柴用。众人在屋子里瞧得真切,那原木有如脸盆儿粗,长两丈有余,少说也有几百斤的重量,扛在这个汉子的身上就像一根柴芦一般,分量全无,轻松得脸不喘不流汗! 梁川将原木从肩上卸下来,一手卸力,另一手轻轻托住,举重如泰山而卸之轻如鸿毛,手一入,那木头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将院子里砸出了一个大坑。。梁川拍拍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气都没有喘一口。顺手从背后抽出那柄小车轮一般的巨斧。。 左丘宏平素自认也是大宋一员猛将,禁军之中罕有敌手,可是他自认去扛那根原木也得憋出一身汗,这小子。。是人?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了自己的上司曹千松,曹千松同样一脸错谔,百万禁军数得上号的猛将大多与他们家有旧,找不出第二个这般雄壮,就说那柄斧子,这等刚猛的兵器不对自己的神力颇有自信,用起来等于自寻死路!这等豪杰不上战场建功立业,窝在这山间砍柴伐木,可惜了。 原来一群人还以为老汉吹牛,什么打虎英雄,刚看到梁川的那一幕,什么怀疑不屑全部都烟消云散,这等神力,上山打虎下海擒龙,会成问题? 中年人看得更是目瞪口呆,转而又是大喜,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迎出门外,满脸春风地说道:“想必壮士就是梁川!”中年人本想叫梁川才子,可是他还沉浸在梁川扛木头的那一幕,实在过于震撼了,壮士一词不禁脱口而出。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大哥你谁啊,从我家里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呢,比我还有主人的派头,搞得梁川一头雾水,看向何保正,“老何,这位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落魄王爷 “蔽人姓赵”中年人自报家门,脸上浮现着一股子探究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川。 姓赵?姓赵了了不起啊,你没来的时候,几十号姓赵的给老子打下手呢。 咦,不对,梁川的眼神瞟过曹千松腰里的玉佩还有长刀,这种是制式的直刀,直刃刀,是杀人的战刀。 这伙人个个身上的锦袍那材质一看就不是凤山能买得到的,再看这伙人的气质,不是久居人上者,养不出这等雍容睥睨的架式。 一群人这个中年人为首,跟在后面屁不敢放一个。梁川眼睛扫过中年人微微发福的腰,看到了一条让他流口水的饰品——犀带! 你娘的,明朝号称唯一的政治家的张居正十二岁中秀才,十三岁去考举人,江陵巡抚顾璘深知这个小子日后是国之栋梁,必将挽国于危亡,硬是没有录取张居正,让他三年后再来,为国家练人才。当时顾璘就解下自己的犀带送给张居正,并安慰他说:你以后是要系玉带的,这条犀带你先将就一下。。三年后张居正不负期望,一举中第。 明朝巡抚从二品,相当于现在一个省长,那是赫赫一方的封疆大吏啊。宋知县想见上一面都得托人送礼,打点几番才够得上资格。这个中年人姓赵,而且有配犀带的资格,我的天呐,这下换梁川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梁川更不犹豫,纳首便拜,那个腰都快要贴上地上了。何保正看呆了,这小子在知县老爷跟前也是微微俯首一拜,今天吃错药了?人家就报了姓你就这样?也不问问人家是干嘛的? 梁川的嘴里恭敬地请安道:“王爷!”脑袋久久低垂,不敢抬头。 左丘宏一干幕僚看得这才解气,小子算你识相,军爷正准备等你冲撞了王爷天威时,给你来一刀,送你去抬胎呢! 中年人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这一句话便是坐实了这个中年人的身份。 王爷?何保正吓得两眼一抹黑,那膝盖不争气地酥软下来,几将跪倒在地,自己先前不识好歹,各种无礼,那要死几回才够? “王爷面边请,怎敢让王爷在寒舍门前久立,折煞草民了。”梁川心想今天刮的哪门子邪风,把一只金凤凰给刮来了。姓赵的大宋宗室混得可不好啊,除了太宗一脉,太宗一脉到后面都变成庶民,日子也不会比自己好过,这情况是北宋晚期,前期还算地位尊崇。这出门敢这么大阵仗的,就算是太祖一脉想必现在也是身居显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是天上星辰,自己比起来连地上一粒砂子都算不上! 王爷一脸哭笑不得,这个梁川也太过聪敏,一个照面便于能识破自己的身份,乡野人还有这份见识?不过原本以为是不羁仕才,到底还是这般客套,不过瘾不过瘾。他笑脸摇着,背着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梁川前面带路,这是你的家院。 “哦。。。呵呵。。”梁川心领神会,发出一个谄媚的笑声,就像一个市井商贾一样,那姿态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几个幕僚一脸鄙夷,这是个什么人啊,当着王爷的面也不收敛三分,市脍的嘴脸暴露。 王爷进屋没有回正堂就坐,而是看着走向了右厢的学堂。站在学堂边上,仪表不俗,学堂里的学生喜欢热闹,这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了,课堂里乱成一片,孟良臣轻咳了一声,学生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先生好有威严!”孩子顽劣这是当先生的最头疼的事,王爷看这位先生年纪轻轻,这个先生只是轻轻一声便让课堂鸦雀无声,师德不济,不足以致此,心下看才之心便又生起。 王爷轻走走过学堂前的回廊,学堂前挂着一副门联: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心里又是暗自感叹,这乡子的人虽是家贫可是人人乐而向善,大体是这般缘故吧,孩子能上学堂,将来方有作为,不是寒门更不知努力读书的道理,这个对子来鼓励学生,最是贴切不过了,能明白个中道理,一生受用无穷! 学堂上又挂着一个牌子,这次是写的是清华二字,难道是取自谢混的诗句?学堂里面还有一副画,学堂正前也挂着一副对子,上面意境更高: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是没错了,朝堂之上尽皆朱紫,哪一个不是读书仕林出身?学生不肯学识,看看这个对子,谁人不发奋向上! 走了一圈一行人回到了正堂。这位王爷坐在主位上,梁川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何保正更是不敢吱声,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 “你很不错!”王爷笑吟吟地看向梁川,张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谢王爷抬爱。”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您腰间犀带,又姓是太祖同姓。。小民妄加揣测,必是大宋宗亲!”梁川作揖不敢抬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小王赵惟宪。”这个王爷报出自己的名讳,期待玩味地看着梁川,就希望给他一点震撼。 梁川纹丝不动,就像平湖秋水泥塑石雕一样,连句恭维的话也没有。这没办法怪梁川,梁川除了太祖太宗,赵德昭赵德芳等几位在历史上较为出名的赵氏皇族,其他的他哪里去认识? 赵惟宪怔怔地等了一会,见梁川无动于衷,忽然才反应过来,眼睛闪出一道寒光道:“你不认识本王?” 何保正都认识这尊大神,这位爷乃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太祖之后,秦康惠王赵德芳次子,赵惟宪啊!太祖未立太子,几位长子又长夭,若不是太宗荣登大宝,现在这九五之位是谁人在上面还说不一定,或许是眼前的这位爷。。 梁川真不认识这位爷,这就很尴尬了,又不能直说,对不起爷您名声不大,咱不认识您,更不好现在不懂装懂,嘻嘻哈哈地说哦原来你是那位啊。。这不是赤裸裸地打人家脸吗。 曹千松见太祖之后一村野匹如此羞辱,顿时怒从心中来,手掐一剑指直指梁川,声若霹雳怒道:“大胆竖子,鬻畚小儿,焉敢如此羞辱我主!纳命来!” 说完,一道寒芒出鞘,铮的一声剑声如龙。曹千松替主不平,那长刀直刃无弧,承袭唐刀之风,刀尖切刃,犹如数字七一般。携一股破空之声,朝梁川劈来。 梁川自从在山里练了一段时日,那眼力耳力是直线上飙,刀一出鞘他就听到了清亮的破空之声,刀刃裹着一股劲风朝他劈来,他的毫毛都能感觉到那一股寒意,你他娘的想劈死老子啊!梁川屁股沟子都惊出了冷汗,可是他更不敢动,这一动就更得罪人了,活该得被劈死,自己不动彰显正气,死了还能被说是冤死的。脚下像长了根,腰像老松,任凭那刀口落到头上。 赵惟宪目不斜视,何保正裆里一热,好像漏了点热水,几个幕僚一个个眼巴巴地,恨不得梁川被劈死在当场。 梁川还是不动。 “住手!”此子巍然不动,要是今天自己伤了他,岂不是成全了他的美名。赵惟宪一声清喝,曹千松已然斩下的横刀停在空中。 那刀离梁川的头皮只有零点零一公分,梁川的头皮已经微微能感觉到刀刃的冰凉,低着头,眼睛看得真切,一綹头发从眼前缓缓飘了下来,梁川屁股沟子湿嗒嗒的,你娘的,你来真的呀,再往一瞬,掉下来的就不是头了,是老子的项上人头了。 何保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人的刀法好强,出刀迅如闪电,收刀不动如山,收入自如,高手啊,不知道三郎有没有被吓到,头一直低着,没看到这场面应该没什么感觉,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抬起头来!”赵惟宪自嘲道:“太祖一脉现在已经沦落到如厮地步,世人只知太宗圣上之后,宗室衰微几近于庶人,不认得也是正常的,不当怪罪于你。” 梁川还以为这个王爷是赵光义的子孙,没想到众人反应这么大,以为自己看不起这个赵匡胤的子孙。赵太祖没有传位于自己的儿子,而是担心再次发生后周幼儿主天下群心不附的局面,将大宝传给了二弟赵光义。赵光义这个人可谓狠辣,一上来就逼死了赵匡胤二子赵德昭,然后赵德芳死因不明,成为千古迷案,三侠五义还有包青天的故事里,八贤王早就去见他爹了,还能与包公切磋办案?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这几个人包括这个赵惟宪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想法,所以会觉得梁川看不起他。赵匡胤一脉的处境确实比较悲惨,到后世大多沦为平头百姓,直到宋室南渡,高宗找不到一个子嗣继承皇位,皇位才又复还到太祖一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回王爷,小民只知王爷是宋室宗亲,皆是武昭皇帝之后,我大宋之真流,族无亲疏,世世为缌麻,昭穆思远,不失次序。”梁川的话可能外人听了觉得说得拗口,可是听在他们赵氏宗亲耳朵里,犹其是大权旁落的太祖这一支耳朵里,那里相当的入耳。 这原话是太祖的老爹赵弘殷说的,意思就是都是老子的后人,你们以后别自己人打自己人,不要分什么彼此。梁川就是怕赵惟宪觉得自己看不起他们,才说的这一番话,一表自己不分庶嫡。 梁川把他自己曾祖的话抬出来,这谅他也不敢乱说话了,再争什么正统就是和自已的曾祖争执,那是大逆不道,传到东京有心人的耳朵里,那自己要倒霉就快了,往轻了说是忤逆,往重了说就是图谋不轨。王爷做不成,还要变成刀下鬼。 第二百二十六章改变现状 “直起你的身子让本王好好看看。”赵惟宪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上位者、尊位者的骄傲,没落的皇族依旧是皇族,平头百九始终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梁川直起腰,脸上又挤出了一张标准的市脍而谄媚的笑脸,这是他保护自己不由得已而为之的本能反应。 “蒙圣上恩典,委本王任泉州知府兼市舶提举,自上元节后起程,日夜兼程,兼程数月方才行至此地,不想小小兴化还藏着你这号人物。” 赵惟宪贵为圣上皇兄,地位尊崇,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太祖这脉没什么好下场,是个活人都会被外放做官,运气好的留在东京,稍次一点发放扬淮江浙,这些都是富庶之所在,泉州因为开港通番,是上上之所在,能分到此处足见圣上厚倦。命不好的呢,下放云贵,那里穷山恶水,民智未开,民凤剽悍,动不动就抄家伙起义,一上一下,高下立判。分到泉州,这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呆个三年五载,捞够了本钱,与朝中重臣稍加打点,以身弱多病或为太祖守孝为名,请求回京,安享晚年,一个糟老王爷,谁还不放心? “王爷抬爱。”赵惟宪一翻话听着像是在褒扬梁川,梁川听在耳朵里却是句句反话,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兴农事,造水利,开学堂,劝手工,老有所养,幼有所学,文能一词动京师,武能只身降猛虎,好你个梁川郎!”赵惟宪嘴里不停地评论着梁川,梁川心想这他娘的到底想干嘛? 赵惟宪坐在梁川家中,本想张口询问梁川关于那神鸟蛋的下落,忽然见到堂外的几个村姑抬着一整筐的青皮模样的神鸟蛋,摇晃着从自己眼前而过,原来自己以为是什么不世奇珍的神鸟蛋,在这里竟然如同鸡鸭蛋一般稀松平常。 物以稀为贵,这一筐一筐地抬出来的能是什么金贵物件?他也散了再问的心思! “本王身边猛将幕僚无数,曹千松力敌千军,左丘宏当世猛将,还有这三个,大名应天真定之佼佼者,可是今日与你一比,如插标卖首尔。此番南下,本王一路观望,就是期望路上可以觅得良材,跟随本王献谋献计,三个月来所获无一,今天总算碰到你,本王有意收你为幕僚,你意下如何?” 赵惟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这是打算收自己当小弟啊。任何一个时期,抱着大树好乘凉都是一亘古不变的真理,诚如猛人如刘皇叔,也是一根根大腿换着抱过来,先抱别人的,等自己的大腿变粗了,就换成周遭的人来抱他的大腿,最后方才成就一番事业。 这要是以前,一个省部级的大领导对着自己说,来,我看好你,你来给我打工,梁川会恨不得斩鸡血烧黄纸一表忠心,然后屁颤屁颤地跟过去,给领导鞍前马后。可是那是上辈子啊,上辈子活得多累啊,为了车子房子拼了大半生,迫无无奈才会如此作为,这辈子他娘的不愁吃不愁穿,老婆也有了,就差造个孩子抱着老婆热炕头了,干嘛还要跟着这个大佬去卷入那体制内的政、治漩涡,自己不是有病嘛。 梁川很想实现一下自己的抱负,去看看这个美丽而又未知的世界,人在江湖有太多的身不由已,自己拒绝了知县的都头职业就是不想被束缚,诚然跟着这位王爷,皇帝的大哥,以后荣华富贵,地位名誉什么都少不了,可是会快乐吗,梁川用屁股想都知道,基本告别快乐一词了。自己还有没有那份实力,卷入了政、治斗争,最后自己只会沦为牺牲品。 这时候只能实话实说了,如果身不由已,那是另话,对这种地位的人搞暧昧模棱两可做摇摆人那等于是打对方的脸,自寻死路。 梁川的脸上收起那一脸的谄媚,满脸肃杀,道:“王爷,实不相瞒,能给您鞍前马后是我八辈子换来的福分,祖坟上冒青烟了,想都不想的天大好事。本来我应该吩咐娘子收拾家什追随左右,可是现在不行。” 梁川的话说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好好的前程不要,窝在这山里面算什么?这是当朝王爷屈尊亲自登门来请啊,传出去可是大大的一桩美谈,贤王的美名必将再添浓重的一笔,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难道他还想拼个更好的前程吗,驳了赵王爷的面子,等于得罪了半个朝庭的高官,以后这路子可有他难过的,他还以为凭他自己的本事以后还能混得更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何保正此刻心情复杂,梁川有个好前程他也是很乐意看到的,可是身为这一方的保正,好不容看着村子里的人们慢慢地过上了好日子,如果梁川走了,他们还能有这日子吗。 赵惟宪心情很平静,他仿佛一开始就遇见了这种结果。这是一个俗人吗,明显不是,俗人不会藏得如此之深,凭他的本事,就那首词,那几个对子,到哪个高官府中都是座上宾朋。要么毫无所图,要么图谋太深,自己今天要是一叫,他就贴上来,反而自己会看轻他三分。刘备请卧龙,还需三顾茅庐,自己轻易降服此人,是他廉价还是自己掉价?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赵惟宪好奇地问道。 “梁川斗胆请王爷单独移驾,好让草民为王爷解释一番。”梁川大胆地说了自己的法想。 赵惟宪起身示意左右,显然是同意了梁川大胆的要求,曹千松放心不过,被赵惟宪一个清冷的眼神瞪了回去,王府中人竟然不如一个村夫,难道还怕梁川发难不成? 梁川领着赵惟诚往自己山上的那片茶园走去,王府的一干人则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留给王爷与梁川独处的空间。 两个人站在半山腰,此地梁川和孙厚朴来过。站在山腰上可以纵观整个南溪河谷,两岸各种景致尽收眼底。今天的山风有点大,吹得衣袍烈烈作响,风中夹杂着一丝暑气,还有微微的青茶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赵惟宪不解梁川何意,但是难得欣赏此等美景,背身而立迎面天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姿。 梁川跟在身后,轻声道:“王爷看这天下景色如何?” 赵惟宪明知他不是请自己来看风景的,可偏偏要绕圈子:“不必拐弯抹角,但说无妨,本王今日只听真话。” 梁川道:“这里的景色很迷人,想必王爷一路走来也看到了,这里的百姓实在太穷了,穷得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这一方的美景。我见证了他们的贫穷,也见证了他们开始向往温饱的日子,他们很善良,也很努力,可是善良和努力改变不了贫穷的现状,我可以带着他们改变眼下的情况,当然我可以一走了之,跟随王爷去享受荣华。我一走他们又会被打回原型,这个我实在不想看到。实不相瞒,清源满地黄金,大有可为,人人向往。但是这里的人救过我的命,我的命是他们给的,能报答他们的,也就是给他们的一条活路了。” 赵惟宪不清楚个中因果,但是能让梁川说出这一番话,足见他对这片土地至情至义。“你想让这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个想法我很欣赏,可是你可曾想过,天底下还有多少人活得不如你们何麓的乡亲。真正心系天下者,非为小节,须有大为,以天下黎庶为已任,这才是大道,本王的话你可赞同?” 梁川隐约从赵惟宪的话里听出一丝异样,你是一个王爷,谈天下黎庶是不是言之有过,不太合适吧。不过当政者能有这般想法,是朝庭的福气,多少在其位者,只顾享乐,天下滔滔,与其何干? 梁川道:“王爷教训得是,只是小民能力有限,曾经有人告诉小民,你别想着去改变这个世界,你会发现你的力量很渺小,非但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还会被这个世界改变。你可以做的,就是先改为自己,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然后再去改变你周围的人,带着你周围的人一起去改变环境,最后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这大体是上位者与下位者思维间的差异,谁也说服不了谁。赵惟宪有改变世界的资本,梁川最穷的时候只有一间草屋,还是李初一的,谈何改变世界?刻在他的信条里的,只有从无到有,一步步来,而不是一步登天。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迎风而立,沉默良久。 “待我改变了这个地方,自然我还会有求于王爷,那时希望小民还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梁川没有刻意恭维,只是平静地说道。 “本王也想看看你如何一步步改变周遭,拭目以待,万水千山,你来清源一日,本王都会虚席以待!”他若真有本事,而不单单会诗词风月,改变得了这一方贫窘,他日收到帐下,大业可用矣。 第二百二十七章知县来访 凤山来了一位王爷!当这个消息传遍兴化街头巷尾,宋知县收到风声快马加鞭赶来的时候,赵惟宪的车队早已穿乡过县,往清源而去,连他这个一方的父母官宋光斗想见一面都不得。 按例新知府上任,上任前都会提前与各州县打好招呼,这样各州既能提前打点好,方便行程,又能融洽各同僚之间的关系,为日后的工作开展打下一个基础。这就好比你新领导任命下来,你到自己的下属地盘上视察,肯要定要先吱会一声,闷声不响地去调研,调研出好的方面倒还好,调研出岔子呢,摆明了就是来找碴的不是,所以体制内非常反感这种问题,不到兵戎相见的最后关头,不会使出这个杀手锏。 赵惟宪可不管这么多,老子堂堂王爷还要顾及你们这些芝麻绿豆官的感受?不叫你们前来接驾是省了你们大费周章,不想你们破费劳民伤财害了百姓,不感恩戴德就算了,怎么招?还敢有怨言?久处尊荣,赵惟宪什么场面没见过,还需要这些乡下小官的溜须拍马?路途所费也有点多了,自己向圣上表明自己一介闲散王爷,只意游山玩水无意经营地方的心志表露无遗,满朝皆有所闻,眼下再不早日赶赴清源,朝庭清流定又在圣上面前闲言碎语。 这梁川性情中人,这是朝堂大忌,可是偏偏生得文武全才,若能收为已用,稍加磨练,不失为一块璞玉。 宋光斗赶到何麓的时候,连赵惟宪的毛都没有看见,想吃灰都吃不成。这事不怪梁川,梁川既无马匹也无信差,自己也从未交待过他,莫说他差人来报,只怕见不到自己的面就会被衙役轰出门去。王爷所呆不久,来回路远,更不可能通风报信。 他急匆匆赶来凤山,一把老骨头差点颤散了,可惜连马屁烟尘都没有沾上一点,气得他指着左右下差马夫止不住地破骂。 早有风闻泉州府的知府要就卸任,这领导如果自己能接到位,而且还是位王爷,那将对自己来年的课考有极大的裨益。他的仕途已经一眼能看到头了,要是攀上这位王爷,将来在汴京城里给自己有个依靠,来年寻个安逸去处,好好再捞一把,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处! 宋光斗不怕赵王爷如何对他,他虽是王爷,可是毕竟是朝臣,还是太祖一脉身份敏感,自己只要不捅大篓子,要出问题还是不容易。就是这个梁川。。 他奶奶的,自己怎么打一辈子大雁最后被雁啄了眼睛?这个小子什么来头,堂堂皇兄,竟然降贵来到他家里,以前有就风传这小子背景不简单,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只当他是一介农夫,没想到还是有点背景! 早先自己差点糊涂断案,将他当成凶手胡乱斩了,要不是收郑祖亮一点孝敬银,放他一马,如今想想,贪污有时候未必不是好事啊。 课考之期将届,届时又是这位王爷掌握自己的迁转大权,不知梁川这小子是否有在王爷跟前搬弄自己的不是。宋光斗心里没底,还是自己到梁川处询问清楚,万一有个差池,自己准备好的虎皮及早献与赵王爷,将功补过不晚也。 他知兴化事也有不少年头了,跟县里的商人骚客往来不少,这南溪的另一边倒是片羽未沾,泥腿子有什么好看的,这帮人一辈子也就是在地里刨食的命,给他们机会也翻不了身,最多就是今年给王家种田,明年给李家耕地。 但是他走一趟才发现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好料,原来衙门胥吏贴手就说过,这溪另一边穷得冒泡,农事抛荒严重,今年遇上旱年种田的激极性那更是大打折扣,许多田地都无人打理。自己一路过来,前面三个村子这种情比比皆是,何麓不一样,何麓所有地都种上了庄稼,不少荒地还垦了出来,溪边架着一部水车,这可是先进的农具!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今年自己课考汇报的时候别人都是报忧,自己可以大书特书,讲自己如何劝课农事,兴修水利,为百姓恢复生产增加收入,浓墨重彩地写上一笔自己作为。想必这王爷路过的时候也有有所见闻,自己说的不是假话。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嘿嘿,就是与梁川串好这供词。。 县里早早派出一匹快马,让衙门衙役先去梁川家中通秉,做好准备迎接知县仪驾。梁川心里那个怒啊,王爷过来派头都都没有你这个七品绿豆官的派头大,不过现官不如现管,自己在人家眼皮底下,那是万万得罪不得,让艺娘准备了一桌酒食,没有大菜,炒了几盘素菜,上点腌制时日颇多的泡菜,一碟烤鱼。虽无山珍海味,可是尽显农家风范。 宋光斗今日穿着一身便服,马车走了半日路途崎岖晃得他头晕眼花。幽幽被人扶下车,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梁川一看这知县动静这么大,哎呦,等下要是脾气上来,自己不是还要受罪。 “无妨无妨,老了这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宋知县在衙役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到梁川家门口,梁川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望乡。”宋知县抬头看了看这山脚下的大宅子,“与其在这乡间盖此大宅院,何不去兴化城中随意购置一套?生活岂不方便多了?名字是挺雅致,只是这大宅院平日只与你自己一人欣赏,旁人来不得你这穷乡,岂不是锦衣夜行?”宋知县深知富不还乡锦衣夜行的道理,这锦衣要是没人看,穿在身上有什么用? “知县老爷小子不求闻达于乡野,这宅子不为华美,能遮风挡雨就心满意足,嘿嘿。” 宋光斗心想到底还是一个平头小民,容易满足。 梁川领着宋光斗穿堂入室,走入正堂少食酒菜。右厢里传来阵阵书声,早闻梁川准备私自办学堂,求自己拨他几亩山地作与学田所用,说与自己已然两次,现在听他书声琅琅,想必还会再说与这事。 宋知县胃里翻江倒海,独自坐在酒桌上先拿起酒杯,一杯米酒下肚,将那酸意强压下去。米酒清冽,确是下等米酒,甫一入口宋光斗便觉出酒质不行,不过也没有其他的了,这小子将家底都搬出来了,也就这一桌酒菜了,今天是来探探这小子背景的,敌我不明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三郎你坐啊,站着本官还看着你这座笔架山,心里慌得很。”宋知县说笑道。以前开口就是梁川梁川,现在知道自己能搭得上赵惟宪这条线,叫法都变亲热了,你娘的,怎么不叫三爹呢。 梁川忙挪了挪凳子自己也坐了下来,只是酒桌上一口没动,等候着宋光斗发话。 “三郎啊,前几日本官听闻你放宅新喜,本想亲自登门拜贺,你看看,这年纪一大,加上衙中事务烦杂,都糊涂了,一来二去就疏忽了,你可不能记恨老夫啊!”宋光斗真难为他了,堂堂一方父母官,这会拉下脸来给自己这个毛都不是泥腿子赔礼道歉。 虽然都是违心的假话,可是听在心里舒坦啊,你娘的,老子哪敢奢望你过来,你托手下送个东西老子都不敢指望。 “老爷折煞小民了,那日人多嘴杂,怕老爷千金之躯来我这寒舍,万一村民鲁莽有个闪失,冲撞了老爷,那我也是万死啊。”梁川心想,妈的要是哪个好汉把你给干掉了,那老子不也得跑路,刚盖好的房子还没住热乎,就得跑了,不是亏大了? “如此,老夫心里便宽慰些许。来,吃菜!”宋光斗夹了一根泡菜递到梁川碗里,梁川坐得有点远,忙不迭自己端起碗,哈着腰送过来接住宋光斗夹的菜。 “三郎这是你自己家中,眼下就咱们二人,不必拘谨,你到我府中两次,交情也算不一般,何故今天如此生份?” 梁川摸摸自己的脑袋,假装憨憨地说道:“您是大人物,紧张!” 宋光斗本以为他会仗着有王爷这尊大神在背后撑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一看,自己可放心了,梁川还是那个梁川嘛。 “三郎,王爷此番前来。。?”宋光斗这次来不是为了吃,心下还是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不说不放心啊。 “知县老爷是指?”你不直说,我也跟你装傻? “噫!三郎你是聪明人,老夫是问,这王爷与你有旧?”宋光斗一脸探究的神色,神秘兮兮地问道。 “哦!这个呀,知县老爷误会了,没有没有,我这山里的小农,王爷是东京城里的皇亲,天上的星宿,我八辈子也攀来上这等贵人,能入知县老爷青眼已是万幸,这王爷。。”梁川唧唧咕咕说了一大通,宋光斗听烦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小梁啊,你与本官也是老相识了,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本官的,为何赵王爷会来你这?”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个狗官 宋光斗在试探自己,说得好这是一道送分题,说得不好这就是一道送命题,对付这种老奸巨滑的老狐狸,既不可能全部说实话,也不可能不说实话,最好就是把话说一半,让他们自己去脑补。聪明的人就是容易多想,你说给他说个开头,他都能想到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结尾,没有的事在他眼里就是板上钉钉的,有点让匪夷所思,这种事情在体制内特别的多见。 梁川顿了一顿,说道:“大人要如实说吗?” 宋光斗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小子你还敢蒙我?“王爷与你说了什么,全部据实说来!” 梁川清了清嗓子,然后学着赵惟宪那种低沉浑厚的声音,以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本王蒙皇恩浩荡知泉州事,自东京出发,沿路走来,替陛下了解民情体察民意,沿途所见无不是哀鸿一片,大旱所致粮食绝收。各州各县粉饰太平隐瞒不报,实在可恶!”梁川学得惟妙惟肖,那口气就像在骂宋光斗一样,梁川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眼宋光斗,宋光斗正眯着眼睛听梁川复述当时的经过,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在体味赵惟宪的意图,不仅没有生气,还摇头晃脑地,有点深表赞同的意味。 “嗯?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宋光斗眼睁微微一睁,吩咐道。 梁川心里暗笑,老子今天也过了一回王爷的瘾,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吊起嗓子继续说道:“唯独到了此地,百姓不仅自建水车力排万难,与天搏斗引进河中水源,致使农事不受旱灾波及。本爷深入一看,此地农事兴旺,水车精良,足见当地官员大旱之前有所作为,百姓之力微薄定不足以胜天灾,非朝庭出面不能有此景象。此事他定要嘉奖,课考之时记上一笔,他日保奏陛下,能臣贤臣应有升迁,不能埋没!” 宋光斗听得抚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一张老脸的褶子都堆开了花,赵惟宪法不明就里,莫名将所有的功绩安在他一人头上,正合了他的心意焉有不高兴的道理。 “赵王爷慧眼如炬,不错,今年大旱以来,本官是忧心如焚,每每看到乡民们在田间劳便是心如刀绞,与师爷主薄一众人等天天商议如何带领乡民们抗击大旱,天不负我,终于这般成效为王爷所见,乡民之幸本官之幸啊!” 无耻之尤!他娘的你抗个屁旱,百姓都快旱死了你还组织乡民们去划的狗屁龙舟,谁见你出来抗旱了,那水车要不要自己搞起来,现在那百来亩甘蔗地也差不多完了,其他几个村子还叫苦连天呢,乡民幸之何在?狗官,果然是彻底的一个狗官。原来没怎么接触,还以为宋知县这个人为官为人都不错,现在想想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个蠹虫,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百姓的死活呢,去他娘的吧。 “是是是,王爷对知县老爷在本县劝农治水,开荒拓土的成效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一直赞不绝口,痛骂了南下以来沿州县的那些庸官蠢吏,唯独对大人是滔滔不绝大加肯定,大人真是咱们兴化的再造父母,一方神灵啊。”梁川昧着良心大拍宋光斗的马屁,拍得有点过了,稍稍引起宋光斗的不适。 这么赤裸裸的拍马屁,假得太明显了,宋光斗轻咳一声,问道:“打住打住,这些是你自己杜撰的吧,莫说这些虚话,王爷还说了什么?” 虚话?妈的,老子说的通通都是假话,你专挑听爽了的。梁川无奈继续装王爷,道:“王爷来了小人寒舍,见咱这兴化求学之风竟好此之盛,小小乡村有如此学堂,足见县官重学劝学。小人当时斗胆,就将知县老爷您当时鼓励学生办学,应允学生的后山荒地归为学田一事说与王爷听,王爷听后说与身边幕僚,办学本是官府应有之义,民间百姓财力不足时常捉襟见肘,知县能考虑此节,划拨学田,让学堂自给自足,这是个好主意,日后定要推广开来,让穷乡穷县也以此为鉴,不以贫穷为由,不加办学!只是这好事,为何还得不到落实。。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宋光斗官场打磨几十年,脸皮早已练得如城墙般厚,这事本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连梁川三番两次说与他学田一事也被他搁置下来,迟迟得不到落实。现在梁川听王爷又不清不楚地把这个功劳强加在他头上,蹬时就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恨梁川办事不力的嘴脸说道:“先前你将此事说与本官,本官就深以为然,极力想促成此事。只碍于本公官公务繁杂,无暇抽身,但是夙兴夜寐终不敢忘,心头时时记挂着此事,恨不能分身为何凤山百姓解忧。你小子倒好,雷声大雨点小,只会到本官处诉苦,待本官寻你时将此事付诸实践你却了无音信,实在是让本官失望。索幸本官终于得空,亲自来督课,学田之事,务必要完成!” 梁川心中窃喜,你这个狗官果然贪名,说到与你有利的事的,你就是计了。赵惟宪哪里会管什么学田不学田的事,不把这尊大神搬出来,借宋光斗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赵惟宪对质。狐假虎威为什么屡屡能够成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老虎的威压太强了,宁可被骗,也不能冒大风险去摸老虎屁股。 “是,小的定将此事当成重中之重的大事加以处理。他日王爷再提及此事,小的也好有个交待?”梁川牛皮往天上吹,也不怕吹破,反正堂堂王爷也不会去鸟这个狗知县。 “哦?王爷有说他还会来凤山?专为这学田而来?”宋光斗心想这倒是要留个心眼,这小子或许真的跟王爷没亲没故的,可是被王爷惦记上的人,要是出了点闪失,追责下来,免不了要自己一通狼狈。 “这。。。”梁川这时候倒不好往自己脸上贴金,嘴里只能吱唔了,他一吞吞吐吐地,宋光斗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必须深挖到底! 宋光斗小眼眯了起来,像在想东西,又不像,让人猜不透他眼睛里的想法,作为一个官场老手,他的基本功就是不能让下人随便猜中自己的心思。 “难道王爷与你说了何事你不方便告诉本官?” 老子总不能说当时王爷想请自己一起去清源,许诺自己一官半职,然后被自己一口回绝了吧,正常人只要没疯都做不出这等傻事,知县不了解自己,肯定不会相信。 “王爷说他看了小民的对联,当时对不出来,回去后会好好想想,一定要对出来,届时就要让小人去清源,这事本为小事,小人不方便外传,只怕有辱王爷名声,外人听去说小的有自抬身价之嫌。。”梁川说得真切,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宋光斗倒是听说过这件事,梁川的几副对子都是旷世绝对,兴化无一人能对得出来,这件事早早地就传到他耳朵里了,他有时手痒,也想试试,可是试过几次,还是毫无头绪。赵王爷这人在东京听闻就与各路才子打成一片,最喜舞文弄墨,碰到这种对子,不试一试那还真一传闻的不太一样。 “既是这样,日后你见了王爷可要小心答对,不该说的万不可乱讲,知道不,你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本官为大宋效力多年,也没曾见过赵王爷一面,赵王爷来本县境内,怕扰民滋事,兴师动众,我们做下官的,要懂得替王爷分忧。”宋光斗倒是挺分替领导分忧的,想得真周到。 “学田一事,我让师爷全程跟进,务必做好。时候也不早了,本官衙中还有不少公务,下次再有贵人驾临,你务必第一时间差人去兴化吱会本官,记住没?” 宋光斗临走还忘给梁川打个预防针,当官的最怕就是上级神不知鬼不觉在自己地盘转悠,看到想让上级看的还好,看到不想让上级看到的,那对自己的仕途可是有灭顶之灾。 “是,小的谨记。”梁川真想再吓吓这个狗官,不过这种事只能赶巧不能刻意为之,否则一个不慎自己也会倒霉,毕竟是玩火。 门外蒋里正何保正听说知县来了,都赶过来在门外候着,万一有个指示,找不到人,那保正里正的职位也就干到头了。 两个人虽然这职务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朝廷任命文书,但是免掉这两个老儿的工作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关键这以后特别不好听,别人一问起就是让知县给免掉的,八成都会往作奸犯科这方面去想。 宋光斗看都没有看他们两个,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地就返回兴化了。搞得蒋里正与何保正两个面色些许尴尬,蒋百里没有什么要说的,自己也走了,何保正可是激动万分,梁川这房子真是风水宝地啊,一会一个王爷,一会一位知县,都是烧香也见不着的神仙人物! 第二百二十九章学田纳赋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梁川在家接待了一位王爷的事情在兴化有心之人中间流传开来,民间知之甚少,但是一些官吏还有民间显贵之间已经开始猜测梁川这个人的身份背景。 梁川几次在兴化各种重要的场合大显身手,郑祖亮更是对梁川的家里的大小事务一次不落地全程参与,这小子一向眼线通天,常常知道一些外界人所不知道的秘辛,难怪他会对梁川如此高看,原来是看上了他背后的大树啊。 一时间关于郑祖亮的各种风声简直是满城风雨,这小子现在说是去西北,说不定早已改道去东京找某个大佬,王爷这种身份都攀得上,结交朝臣会比结交亲王来得难吗,朝中无人就奇了怪了。 几个大户原来正想着趁郑祖亮不在家,对他的那个傻儿子那块臭石头下手,把他们郑家的产业不说搞倒,搞掉一片也是起码的,现在一个个收到风声,赶紧收手,万一这郑祖亮真是去东京寻人的,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找他们这些乡下人报仇!兴化和东京差了可是不止一个层次,在这地方连宋光斗都能把他们搞得欲仙欲死,整治这些没有背景的小商小户,那是手到擒来,更别说那些高高在上朝庭大员了。商人,永远是官家眼里待宰的猪。 有了赵惟宪这个神秘的面纱,每个人现在都想撩开看看梁川的真面目,原来只当梁川是何麓一个平头百姓,现在兴化的不少人一个个心思都活络起来了,他郑祖亮懂得与梁川搞好关系,然后自己飞上高枝,自己干嘛不成? 宋光斗来何麓调研一圈走了以后,梁川第二天立马去兴化找吕师爷,学田的事梁川一手促成的,这么大的地盘弄下来以后税都不用收,能种多少粮食,学堂是自己的,换句话说,以后这学田也是自己的,自己的地不上心,还有什么事能让梁川上心的? 梁川一到衙门,让值守的衙役通报一下名姓以后,这次衙役倒是很勤快,他们认得梁川,这位爷差点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身一人打死猛虎的好汉,虽然没有当上都头,可是这个时代是凭拳头说话的时代,社会上敬重的一是孔方另一个就是实力,能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武松进孟州城牢房还被管营施恩天天好酒好菜天天伺候呢。 吕师爷得知梁川来了,自己亲出县衙大门来迎接梁川,不来其他,因为他也收到了风声,据说这小爷的背景不一般,新任泉州知府,当今圣上的堂兄赵惟宪赵王爷都被他请到府中坐客了。 宋光斗从何麓一回来就吩咐吕师爷梁川说的学田一事,吕师爷有点糊涂,南溪北岸这么多荒地不去开垦,干嘛挖空心思地去弄山上的学田?山上有田吗,那全石头和坡丘啊,光垦出来,这就得不少的人力。 他听说梁川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做事做是特立独行,据说梁川在何麓下面种了百来亩甘蔗,还做竹编等手工活,只怕这学田梁川可能还有另作他用。 “三郎上元一别,可是有些时日不曾相见了啊。”吕师爷领着路主动与梁川攀谈了起来。 现在但凡有点地位,知道点什么的人,对梁川都客客气气的,张口毕口都是三郎地叫,论背景的重要性啊。 “师爷您贵人多忘事,上次打死老虎,来兴化一遭,咱们不是还见过面嘛!”梁川提点了一下。 “哟,瞧我这记性,是了是了,只不过那次咱们只是见了一面,连好好坐下来的机会也没有,这次你难得来兴化一趟,宋知县交待了,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你可不能不赏脸啊!”吕师爷这是假公济私,搬出宋光斗的名号,宋光斗不好自来请自己,倒让自己的秘书出马。 “师爷不急,咱先办正事要紧,万不可误了王爷的大事!”梁川张口就是王爷,师爷听在耳朵里,这小子前面藏得可真他娘深啊,完全不知道这小子的底细,现在王爷挂在嘴边,这派头。。 两人走进左边的户房,里面的黄贴司依旧那副淡出鸟来的作派,翘着腿捧着个茶碗在啜着茶水。师爷一进来,惊得茶碗没捧稳,茶水溅射了一身,胡乱拍拍身上的茶渍,站起来恭迎吕师爷。 “师爷您坐,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黄贴司与上次的指高气昂完不同,碰见上司就像老鼠与猫。 “把凤山乡何麓村的土地造册拿出来。”吕师爷坐在梁川的原来黄贴司的位置上,“然后给三郎也拿张椅子,茶水准备一下。”师爷眼神只顾梁川,这个贴司虽说不是直系的手下,可是用起来还是妥妥的。 黄贴司心下顿了一顿,这何麓是哪个小旮旯,师爷这么忙的人会关心这么个破地方,这可得好找啊,不敢耽搁,先搬来椅子然后伺候好茶水,自己才窝进后间找这何麓的册目。 可是话说师爷招待的这个是何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年前也有几个人来找何麓的帐册,都多少年头了,这个穷乡子还有人住啊。因为没人来动这何麓的册目,别人的拿出来一本本往上叠,几个月下来,何麓的帐本又没有地方去找了。 “三郎你可别怪师爷我多嘴啊,我问你,你为何要做这学田,山上的地极难开垦,种地也疏为不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想法或某人交待的,师爷帮你参详参详。” 梁川也不藏着掖着,这事反正迟早都会被天下人知道:“这不是想省点田赋嘛,我听说学田可以不用向朝庭纳税。。” “等等等等。。。!”吕师爷如遭电击,“三郎你听何人说的这学田不用交田赋,是赵王爷还是。。。?”吕师爷的身止有点哆嗦,开什么玩笑,不交田赋可是杀头的大罪,这梁川一看就不是种田的料,连这么基本都不懂,以后被别人举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有啊,寺庙的田产和学堂的田产不是都是这样的吗。。” 梁川也是一知半解,他知道古代和尚的寺院田是不用交税的,自唐代以来,百姓历来多信奉佛教。佛教寺院遍布各地,鼎盛时期寺院多达上千处,僧尼数万人。僧尼的衣食,主要靠寺院田收入。寺院田之多寡视寺院规模大小、香火盛衰而异。寺院田多为社会捐赠,部分朝庭恩赐,特权就是田赋免交。这庙里的秃驴的地都不用纳税,学院的田就更不用纳税了吧。 “简直荒谬!三郎此事你可得慎之又慎啊,寺庙的僧侣已是出家人,田产只是敬佛礼佛的来源,自然不用纳赋,可是这学堂仍是世俗产物,普天之下食君之禄,为君纳赋是千百年来的铁律,户税、人头税、丁税、徭役、兵役是可以免掉,田税也仅为民田三分之二,少了点,但不是一分不纳啊!” 师爷痛心疾首,这小子说他是农民简直抬举他了,农民有不知道自己要纳赋的吗,那跟忘记了吃饭有什么区别,他哪里会种田?分明就是个二世祖,活得无忧无虑这般没心没肺,看来他们说的跟赵王爷有旧果然不是虚言,奶奶的,这一试就让自己试出来了。 梁川完全是以一个后世人的想法来考虑古代的这些制度,也是他先入为主了才制造了这一出笑话。他有幸生活在一个年代,那时候农民头上的农业税已经取消了。 而师爷则是完全想多了,梁川自己也不想想,在古代这种以农为本的时代,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如果农业不收税,这个国家的税收从何而来,我们国家直到零六年才完全废止了农税,压在农民头上几千年的这座大山才移掉,在封建社会的顶峰,大宋朝,不纳田赋,可能吗。。 “三郎我见你就是读书人的样子,哪里是种田的命,再多一句嘴,学田不仅要完纳田赋,而且是不可买卖的,种的人只少不会多,将来若是荒了,朝庭每年统计荒数,知县老爷课考还要受影响。。” 梁川一想瞬间就明白了,难怪等自己搬出来赵惟宪这座大山,宋光斗这只老狐狸才肯乖乖就范,同意自己开垦学田,原来是这个道理。 学田是公产,自然大家只是象征性照顾,或着租与佃农,无论如何收成都不会高,而且地在山上,开垦难度更高,平地下面都没有人来种,山上除了盖坟,鬼才会去种,用屁股想也知道这大片的学田迟早是要荒的,宋光斗如果不是忌惮自己的顶头上司,打死他也不可能鼓励开垦学田做这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学田垦得好留下来的是梁川自己的好名声,垦不好,课考自己的就是下等,来年只能调到哪个穷乡僻壤去做个闲散知县了。 宋光斗对这事一直没有好感,果然是有原因的。 第二百三十章三百亩地 土地怎么可能会荒废?梁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土地生产能力不高,或着农作物种植技术还不高才会对土地有选择,一般来说土地能差别很大吗,不会,一百斤差个十斤的区别罢了,可是一亩地的价格差别可不止十倍啊。 到了自己那个时代,土地人均数量已经很少用几十亩上百亩这样的大数字来衡量了,一家人按人口数能分个三五亩的已经顶天了,可就是几十亩和三五亩的差距,一样还是不会饿死人,只要肯卖力,差别在哪,差别就在于农业技术的进步。数量多了照顾土地就不会太精细,产量自然也就下来了,土地少的时候,天天围着这块地打转,地里有只虫儿也立马就捉掉,产量能不高吗。 梁川本来打的一手如意算盘,还以为这学田全部是属于学堂的,以学堂的名义,可以不用纳田赋,搞了半天,可以打个折但是不少能免啊。吕师爷跟自己讲一下,不然自己还稀里糊涂地。这个狗屁世道,和尚可以在特权之外,反而是国之砥柱的学堂教育事业反而得不到重视,这社会的发展能快吗? 不过即便如此,梁川算了一下,后山那块地面积实在太大了,要是全部开垦出来作学田,学堂的田就是自己家的田,这满山的土地少说也有两百余亩,虽然不可以买卖,一辈子都是学堂的产业,但是只要以后自己家里面的人够勤快,这不就代表自己有了一张永久的饭票,而且这张饭票只要交一半多一点的田赋,其他的徭役、地税、人头税等苛捐杂税全部一分都不要,这还是大大地占了政府的便宜不是。 南溪北岸有很多的荒地不假,大宋自太祖太宗时代起就大力鼓励开辟荒地,客户和佃户开辟荒地以后,三到十年是不用缴交田赋的,三年到十年的期限到了,田赋也仅仅是以前定额的一半。而且最诱人的是这个荒田你一旦开垦出来了,就永远是你的了,这对于流民还有无地的佃农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一时的免费终究不是永远的免费,该还的迟早要还,在目前的这种税赋体制下,农田的产量一旦不高,那面临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身怀巨亩有时候,可能不是好事。所以梁川坐在这户房里,与吕师爷有的没的搭聊着,心里就在盘算,去买地或着开垦别人抛荒的地虽然眼下价值会高,但是长远来看并不是很划算,学田虽然不能买卖,可是不用背负一系列的税赋,长远来看,还是学田会有利。 “师爷放心,小子这学堂只要还在一日,我张家还有人,这学田就不会抛荒!”梁川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漂亮话都会说,真正做起为才是麻烦,但是场面话少了,不得让人家安心先不是。 “师爷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你还年轻,有些世事可能看得没有老夫这般透彻,总归来说,要论作私产,南溪那头有的是大把的荒地,价格又低,与你走动甚密的郑家千金郑若萦的父亲郑益谦大官人就买了不少那边的田产,生意这个事老夫也说不准,可是郑家大官人已是你们凤山的不老松,家大业大靠的就是这眼光,跟着他学,定是不会有错了。” 那郑益谦家财无数,水田商铺无算,他才无所谓这些旱地能不能给他赚钱呢,哪怕不赚钱放着总不会亏,眼下地价是越来越高,即便亏了,他卖掉便是,这点家资还是耗得起的,自己就不一样了,眼下自己的各项产业也就一项竹编才稍稍起色,其他的不足为用,要是官府来收税,自已交完税,一家人就可以去喝西北风了。 “郑大官人生意遍天下,是老生意经了,郑家在凤山兴化也是百年的老招牌,自然不会有错,可是小的资历毕竟浅薄,生意经验又不如郑大官人,郑大官人有何打算小的怎么敢妄猜!” 师爷听梁川的话,微微点头,捋着自己的胡须似是赞同:“这倒也是,自古生意之道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皆是不传之秘,他们有何打算,外人无从得知。” 黄贴司端上来的茶,是茶砖上掰下来,福建茶叶产量巨大,好茶更是以福建的建茶为代表,当今贡茶就是建茶,要是自己地方都喝不到二两好茶,那不白瞎了。 当初梁川第一次来寻黄贴司办地契,当时还要给这大宋朝最不入流的胥吏拿孝敬,这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自己就成了衙门中的座上宾,倒变成了黄贴司给自己奉茶,一来一去,好不玄妙! 这茶叶不似后世的功夫茶,茶砖内含茶膏,外涂油膏,茶香更浓。茶粉浓白,膏油青黑,在茶筅击打和沸水冲击之下,那个精致炫目得犹如宇宙的建盏茶碗里会浮现丝丝细线。一个小小胥吏每天都把玩这等好茶,可想而知上流社会的高官和富贾,他们喝的茶会是什么样的。 梁川在家里每天喝着草茶,可以解渴,也有一番风味,可是对这些疯狂痴迷茶叶的人来来说,这跟泔水有什么两样,拿都拿不出手。 梁川轻轻泯了一口茶汤,茶叶的味道混杂着乱七八糟一些调料的味儿,反而将茶叶的清香压了下去。但是要否认这汤水的味道,倒也不尽然,各有千秋罢了。 “好茶好茶。”梁川客气道,心里却是在想,唉,果然还是自己家的草茶解渴一点,自己就是贱命一条,给自己好东西自己都不懂得欣赏。 “这茶止算得上中品,真正的好茶下次老夫我送你一些,让你尝尝建州龙团的滋味。”师爷脸上颇为得意,他浸淫茶叶一辈子,什么茶叶没喝过,往送汴京的贡茶他靠着自己的关系,每年也能捎出来一二斤,只消与贵人同品,一般人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梁川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喝的哪里是茶,分明就是老百姓的血脂! “吕师爷,这就是何麓的册目了。”黄贴司一顿好找,终于还是给翻出来了。 “你帮三郎记上,他要划多大片的学田都给他记上,这块田以后各色杂赋免掉,只片田赋。”吕师爷喝了一口茶,“三郎你要多少田亩?” 终于来了,梁川激动得搓了搓手,脸上高兴得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脸红还是激动地,黄贴司看了心里充满了鄙夷,乡巴佬至于吗? “烦劳贴司记上,三百亩!”梁川脱口而出。 吕师爷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多少?”他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 “吕师爷,不多,三百亩山地而已!”梁川贼兮兮地说道。 “三百亩,三郎你疯了,这三百亩要养多少佃户你可知道?山地难垦,无水可灌人力所需更甚于平原,莫说这人力,就是日后这田赋也是一个不小的数额,贴司这一笔记上,你可每年要流好大一滩血了!”吕师爷真不明白梁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川神秘地凑到师爷耳边,低声说道:“王爷吩咐的。。咱们不向国家伸手,不给政府添乱,独立经营,自负盈亏。。” 吕师爷老脸涨红,更不答话对着黄贴司说道:“记上!” 事情只要搬出王爷两个字,就像通行证一样,一路也就畅通无阻了,后面的事情就办得很快了,梁川与黄贴司说了那山地大概四界,面积只会多了,难绝不会小于三百亩。吕师爷没办法,爱怎么折腾随他去吧,得罪了王爷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师爷能担待的。 梁川作为清会学堂的所有人创办人负责人,在这土地户籍的帐册上画完押,以后每年就得承担这三百亩地的田赋了。这件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两个人从户房里出来,吕师爷问道:“三郎今天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行程?” “吕师爷有何吩咐?”一听这话,梁川就知道吕师爷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了,这基本成了体制内的潜规则,办完事不吃饭不喝酒,这个事等于没办。 “我已让人在金樽酒酒楼开了一间雅间,三郎你一路劳顿,宋知县也吩咐了让老夫好好招待于你,你且先去歇息,晚上兴化几位朋友在金楼准备了一些娱兴节目,老夫届时也会届临,现在天色还早,睡一觉就差一没多了!”吕师爷说完,吩咐衙役备了车马将梁川送到金楼。 梁川心想,这金楼不就是上次那个青楼女子沈玉贞的地盘吗,他娘的,这个花痴上次在上元节后就一直催人请自己,自己为了后院不着火,硬是推掉了这个姑娘的邀请,不知道这个姑娘还会不记恨自己。 吕师爷说还有几个朋友,什么狗屁朋友,我看是想攀高枝的主吧,一听说自己的后台是赵王爷,这些个小老板小商人就不安份了,也想从中捞点好处我,攀点交情,老子倒要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金楼偶遇 金樽的天字号客房果然奢华,伙计领着梁川入客房的时候,一路上在叨念着这客房如何难订,一般人想住根本住不到,大约是看到梁川这一身与这个房价极为不匹配的乡下装扮,忍不住聒噪两句。碰上脾不好的主,指不定会怒喝伙计两句:“狗东西你也配知道爷的身份?住你们的店是抬举你们!” 梁川不跟这些伙计一般见识,以貌取人人之常情,他们要是能预判自己的身份,那才有鬼了。客房里的床铺着冰竹凉席,窗户洞开,没有高楼的阻挡,清风徐徐,躺在床上不觉入夏的炎热,果然物有所值。不多时,梁川竟然迷迷乎乎地睡去。 梦里贪酣,午后的日头不觉已渐渐西沉,门房外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梁川闻声开门,伙计捧着一件丝绸圆领襕袍进来,放在桌上,说道:“客官,吕师爷差人来接客官,请客官沐浴更衣,马车在楼下恭候。”这个乡下人竟然是吕师爷的朋友,伙计真想抽自己两耳光,生怕自己暗中得罪了贵人。 客房里备着皂荚,用起来比香皂效果差了一筹。这么高档的酒楼都没有香皂,难道这个时代香皂还没问世?不至于吧,自己该不会要推动一把历史的进程,让大宋人民早点用上香皂? 梁川是第二次穿如此高档的锦袍,上次托打死老虎的福,县里面赏了一件大红色的锦袍,可是花色太艳,梁川就没穿过第二次。吕师爷送来的这身襕袍,衣色水绿清新淡雅,穿在身上紧致贴身,触手所及一片冰滑,手感细腻,为什么古人以穿丝披绸为荣,这就是原因。梁川走到铜镜前一照,自己现在完全一副奶油小生的派头,一瀑黑发,弯眉如漆,胸脯横阔,仪貌堂堂,爽朗清举,恰似翩翩少年郎,真是人靠衣装,梁川自已看得一愣一愣地,心里止不住地自嘲斯文败类,斯文败类。 梁川换洗完毕,甫一出门,正好撞见伙计。伙计与梁川撞了一个满怀,伙计抬头一瞄,忙道:“官人对不住,小人着急帮其他客官换水误了客房,冲撞官人,小的该死!” 梁川笑脸盈盈地说道:“你抬头看看我是何人!” 这伙计定睛一看,眼神里透着不可置信,“你不是刚刚那个乡。。”伙计知道自己嘴又要犯错了,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喃喃道:“官人!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吕师爷已差人在楼下候着,小的送您下楼!” 梁川微笑道:“不必了,你收拾屋子,我那套旧衣浣洗干净,晚上我回来取走!” 吕师爷派来的马车载着梁川径直往金楼而去。兴化与凤山的区别,此时的凤山早已暮气沉沉街来往来只剩晚风,兴化却是华灯初上,夜市初开,街上行人你来我往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常。 作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梁川的党性、政治觉悟以及严格的自我要求、八项规定十项纪律让他告别了酒吧夜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取而代之的是每日每夜乐此不疲地为人民服务,最美的不是夜场的姑娘,而是人民群众满意的笑脸。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夜场了,没想到这辈子来逛青楼! 白天的金楼与普通酒楼无异,略显平淡,夜幕初开之时,腰携金银来挥霍销魂的客人才会多了起来。古人以逛青楼为雅事,搂着金楼里的姑娘嘴里吐着蹩脚的薛蟠体诗附庸风雅,明明就是来摸大腿看胸脯的,还要装得一副老子风水无边的模样。 一辆辆马车在金楼前停下,车上下来的都是身着华服的大款,金楼姑娘对于这些常流连的熟客,谁腰里的盘缠多早已了如指掌,一见官人下车,立即拥了上去,打闹调笑使出各种惯用的风月技俩。家花就是没有野花香,没几个人扛得住这些做皮肉生生意的骚、媚劲儿,两三句甜言蜜语灌下去,男人们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搂着姑娘进楼快活去了。 又到了这种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梁川甚至有一种亲切的错觉感。以前只要到了这地方,掏出警官、证,堵住前后门,指着负责人的鼻子道:“把所有的房门都打开,检查!”所有快活中的男人女人都要哭出来,抓到就是十五天,这就算了,家里来领人的时候才是悲剧开始的时候。 青楼,这倒是第一次,梁川从马车上下来,忍不住东张西望,处处透着好奇,先前也就从门前经过,看着楼里的莺莺燕燕还调笑何保正什么时候进来快活一番,自己今天丢下老何自己来快活,回去要好好刺激他一下。在乡下,女人天天要干活,又黑又粗地已经跟男人没有区别了,给自己打工的那三十几个婆娘每个都比男人还剽悍,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能让梁川觉得这个世界女人还有那么点感觉的地方,就这个金楼了,难怪生意会这么好。 到处都是白花花晃人眼球的大胸脯大白腿细腰肢,这里可没有人会骂他们不守妇道,寡廉鲜耻,人家本来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又不是良家妇女,要不顾着便宜了外面没掏钱的男人,恨不得就真空上阵了。梁川好久没见过这么刺激眼球的,一时间也看得有点过瘾。不过看了一会,这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之下,没觉得有什么惊艳的姿色,比之普通良家高出不少,不过还远达不到梁川的审美,都很一般啊,还不如那些站街的快餐小妹。 两只莺燕拉不到客,见梁川从车上下来后就不停地张望,是张生面孔,一看就是没来风流过的雏。一般他们见梁川这种是不情愿往上靠的,因为梁川这种正是身强体壮如狼似虎的年龄,不解风情又饥不可耐,上了床不捞回本来绝不下床。他们最喜欢的是那种发福的中年人,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但是盘缠多啊,上床折腾两下就缴械,给的银钱还大大的多。 可是晚上生意不好,再不开张妈妈又要责骂,瞟了一下,见梁川穿的还算齐整,立时就迎了去上,身子卖力地往梁川手臂上蹭,拉着梁川就往楼里拽,梁川寻不到吕师爷,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半推半就地就往楼里面走去,“官人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金楼快活吧,晚上让我们姐妹好好伺候官人!” 梁川飘了,手拘束得无处适放,两个姑娘这騒、媚样让人感觉有点升仙,下愁不知怎么拒绝他们,一眼望到楼上正在与两名中年商人模样寒暄的吕师爷,旁边还站着一熟人,正是大胡子李成福,这个老小子正在勾引姑娘,手在人家身上上下其手,一脸的淫、荡样。梁川大喜,急喊道:“吕师爷!李都头!” 一行人忙下楼,李成福看着两只纠缠梁川的庸脂俗粉,连他这大老粗都看不上的货色,立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手摆得像波浪鼓:“去去去,把黄妈妈叫过来,扫了爷的雅兴,老子就封了你们这鸡窝!” “噫!李都头!此乃风月之地,怎么能用如此粗鄙之词,岂不掉了咱们的价。”吕师爷纠正了李成福的措词。 “师爷您是有学问的人,老郑我就是一大老粗,我来就是快活的,我不懂风月,我只管风流,哈哈哈。。!”李成福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形象,手在还搂的那姑娘怀里摸索,脸上笑得肆无忌惮,完全不理会旁人感受。旁边两个中年人只怕也是同道中人,满脸淫、荡神色,顾着吕师爷这文化人的面子,不至于这般放开。 “三郎这李都头与你是旧相识,这两位呢,这位薛大官人,合县的大药房和医馆基本在其名下。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三郎一身行头摇身一变,光流不逞多让啊。”吕师爷开口就夸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是吕师爷安排的,不就相当于是夸他自己。 梁川一听姓薛,娘的再一看,不就是上次那个恶霸薛庆的老爹,在灯会上还见过!“这位呢姓詹,詹大官人,不做药铺做金铺当铺,都是咱兴化顶顶的大财主!” 梁川脸上客套地行揖笑道:“两位幸会幸会!” 薛詹两个人忙还之一礼,脸上皆显商人市侩谄媚的本色。 这时,一阵风骚、媚笑的声音从金楼上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吕师爷,稀客哟,可想死玥明了,奴家盼星星盼月亮才把您这位大官人给盼来了。”只见一个风韵犹存风姿绰约的半老徐娘从楼上扭着腰卖弄着风騒一路下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姑娘,就是刚刚纠缠梁川的那两位。一脸的势利狠毒,偏偏还要装出一股亲热劲。 “你们去招呼其他客人。” 李成福等她过来,冷不丁往她下垂的屁股上抓住了一把,“黄妈妈,这姑娘们晚上都被你藏起来了?我兄弟来了,都不让她们出来伺候着,干嘛,留着生仔啊?” 这老鸨被他抓得吃疼,眼里闪过厉色,不过转瞬即逝,收敛得很好。她又不能发作,还得强颜欢笑道:“我说郑大都头,你弄疼奴家了,有劲留着等下和小桃红床上使呀,往我身上招呼个什么劲!” 这老婊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李成福故意为难他,看得梁川好不过瘾! 第二百三十二章风流快活 “小桃红哪有你这般风骚,简直勾人魂啊,老子我吃惯了嫩草,这老咸菜的滋味偶尔尝尝,换换口味!”李成福故意要这老婊子难堪,说话不留余地,惹得薛詹二人跟着起哄。 黄妈妈怒火中烧,可是又发作不得,得罪了这大胡子,赶明儿这楼就得封了,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脸上还是挤出那骚、媚的表情道:“都头你坏死了,我这半老徐娘有个甚滋味,金楼里年轻的姑娘多得是,看中哪个妈妈我帮你安排,保证晚上收拾得你服服贴贴的。”一只手捂着胸口那对老奶子,另一只手不住地与大胡子调情,经验果然老道,这种场子出来的早就不是人,而是经验老道的老油条了。 众人还在期待李成福如何炮制这个老婊子,吕师爷干咳两声,“晚上是为三郎接风洗尘,你们干柴烈火自己弄间房去,别扫了大家的兴致,黄妈妈,房间安排好了吗?” 黄妈妈如临大赦,“都怪这大胡子,早就安排好了,诸位爷楼上请,晚上安排了好节目,保准诸位满意!”说完黄妈妈领着众人,扭着腰肢往楼上走去,李成福随在后面,一双大手猛地伸出,朝那微微下垂的肥、臀上狠狠拍了一下,这一下清翠响亮,黄妈妈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头都没回,心里憋着一股气,愣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上楼。 这女人好强的定力好深的城府,梁川看了都觉得大胡子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这老婊子明摆着示弱了,大胡子还这么不依不扰地,莫不是两个人有什么过节? 二楼正厅,再一次刷新梁川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本以为金樽酒楼的天字号房已经极尽奢华,相比这个销金窟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厅里的家具清一色的小叶紫檀,紫檀上泛着陈年的老料油光,点点金星点缀着水波木纹。桌上的摆放着精致的小菜,馨香脆美,果术翅羹,蒸炒煎炸各种颜色明艳相交,定是大厨费了一番功夫。盛装着菜肴的是青花瓷器,世人只知元青花,而不知宋青花更是绝世。墙上绫罗纱帐珠帘锦幕,将整个厅房的气氛装扮得旖旎缠绵,飘飘然让人浑然忘我,沉醉其中。 梁川看着这屋子的装饰,光这一房的红木瓷器,随便一样流传到后世都是国之重宝,说青楼是红粉屋销金窟一点不为过,此情此景将梁川都看呆了。两个商人一看梁川到了这房间就有点失态,微微有些失意,这场面都没见过?说他是王爷的什么人,有没有搞错,王爷什么身份,这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四人坐座,黄妈妈拍了拍手,大厅偏门里走出来五个漂亮姑娘,李成福原来已经搂着一个小桃红了,另一边又坐过去了一个,左右开弓坐享成人之美。这四个姑娘一看姿色就比楼下的高出不少,无一例外都是大胸脯大白腿细腰肢,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幽香,不似香水,又有点强烈,梁川闻过后世的香水,相比之下,这种就有股子劣质的感觉。 接着又有几个侍婢端着酒壶从偏门进来,给每个人斟了满满一杯,梁川看了一下,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还没入口,梁川的喉头就开始耸动了。 “诸位,今日吕师爷交待了,务必用最好的姑娘酒菜招待诸位,这酒是十三年窖藏的状元红,这四位姑娘是咱金楼最红的姑娘,今天奴家舍了身家陪君子,不醉不归!”黄妈妈很会煽动气氛,不愧是风月老手,原来安静的气氛一下子被挑动起来,五个人相视一笑,吕师爷率先发话:“诸位莫辜负了这十三年的状元红,同饮此杯!” “干——!”众人纷纷举杯,梁川看到这酒眼睛早就亮了,旁边坐着一个漂亮姑娘在他眼也没有这酒来得吸引人啊。 酒味甘香醇厚,酒水在炭炉上微温之后,既不过热,也不发寒,酒中杂质蒸腾殆尽,口感温和柔顺,虽临夏暑,可是酒一入腹丝毫无腥燥之感,让人通体舒服,端的是好酒!只可惜这酒的酿造工艺还不够成熟,酒的度数还是很低。 梁川的酒鬼相被几个人尽收眼底,两个商人今天得吕师爷吩咐,要灌死这小子,这下好了,既然是酒鬼就不怕这个小子不喝酒,酒后吐真言,等他喝得不省人事,再来慢慢地套他的话! “姑娘们,伺候诸位爷吃菜下酒啊,还愣着干嘛!”黄妈妈很会按排节奏,这种场合就是不能气氛冷下来。 五个姑娘纤纤素手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吕师爷说道:“唉,不急不急。”朝薛詹两个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动手开始敬酒,一会吃饱了,还喝个屁酒? 姓詹的看到吕师爷授意,立马殷勤地端起酒杯,先向梁川行了个揖道:“三郎年少有为,兴化灯会大放光彩,我等早就想托郑都头引荐,只可惜总不得时宜,今日得吕师爷安排,终于可以促膝长谈,鄙人詹之荣,先饮此杯,三郎随意。” 一般上档次的酒桌,随意的意思就是我干了,你也得干了。梁川心领神会,也站起来端起酒杯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一耕田的,没见过世面,也不怕员外师爷笑话,我干啦!”说完,头一仰,满满一杯状元红一饮而尽。 “三郎好酒量!”李成福难得那大手意犹未尽地从小桃红的胸前抽出来,看着梁川痛快地干了,鼓起掌来,几个姑娘也是酒国老手,这场合就要跟着鼓掌,“奶奶的,上次好好的一个都头你给推了,上次要是都头成了,现在就与老哥平起平坐了,兄弟都在金樽金楼备好酒菜姑娘等着替你庆贺,你问问小桃红是不是给糟蹋了!” “老郑你好小的心眼,这事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好了小弟自罚一杯,就当赔罪了!”梁川一仰头又是一杯。 六个陪酒的姑娘又是一阵掌声,嘴里爆出阵阵喝彩。 梁川坐下来,旁边的姑娘很熟练地夹了一只水晶虾仁递到梁川嘴边,樱桃小嘴还发出‘啊’的诱人声音,梁川色眯眯地与姑娘四目相对,任由这个姑娘把虾肉送到自己嘴里,“好吃!”梁川饿了一下午,晚饭都还没吃,眼下终于有美食了,喝酒前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醉就快了。 “好吃官人可要多吃点。”这姑娘还很体已,拿出自己的手绢帮梁川擦了擦嘴角。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梁川细眼微眯,带着一股子笑意问道。 “官人叫奴家小玉蝶便可。” “好好,玉蝶夹的我都吃!”梁川故意表现出一脸的痴相,配合着这青楼姑娘,有求必应。原来一本正经的梁川,三杯酒下肚后,一只手开始不由自主,慢慢地摸上玉蝶的腰肢。 姓薛的趁热打铁,也端起一杯酒来敬梁川。梁川一看这是恶霸薛庆的老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薛庆坏得流脓,想必这老子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鄙人薛桂,犬子此前冲撞过三郎,回家说与我后,被我一顿训斥,犬子不学无术实在是鄙人不教之过,现在本人自罚一杯,三郎勿怪!” 你教的好儿子,原来打算你不教育我替你教育,后来要是薛庆那小子还阴魂不散,梁川都想出手好好教育下一下他,只可惜后来完全没了动静,有点小遗憾。 “薛大官人见外了,薛公子与我不打不相识,这也算缘份一场,来咱们干一杯!” 吕师爷是今天这场酒宴的组织者,结果来了青楼,既不玩女人也不喝酒,只是与梁川互敬一杯后,就毫无动静,坐在主宾席上笑吟吟地看着梁川,不停地指使着两个奸商猛灌梁川的酒。李成福两只手完全闲不下来,一手搂着姑娘,一手摸着小桃红的粉腻,都空不出手来端酒杯,只能由陪酒的姑娘代劳,粗人就是粗人,两杯黄汤下肚,越来越忘乎所以。 黄妈妈在旁边看得真切,今天这场酒的主角竟然是这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也没有什么特别嘛,三五杯酒就原形毕露了,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哪有年少不纵情声色的,那还是个正常的少年郎吗。 “张公子英俊不凡,黄妈妈今儿个招待不周,以后可要常来啊,让妈妈给你好好安排一下!今天借吕师爷的酒,妈妈敬你一杯!”黄妈妈也不含糊,喝酒豪爽,梁川还没说话,自己一杯酒就干了。 “好好好。”梁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自己也先干了,再接着说道:“只可惜我没钱,下次来蹭妈妈的酒和姑娘,黄妈妈你不会赶我走吧。。”梁川还有心思调侃这个老鸨。 臭不要脸的,喝花酒不给钱,难道谈感情吗,老娘是做皮肉生意的,今天是看在吕师爷几位爷的面子上,不怕你没钱,下次你敢来嫖霸王妓,老娘要你的命! 第二百三十三章风流快活(下) 十年以上的陈年的高档黄酒,更别论这千金难求的状元红,哪怕不喝放一杯在桌前,馥郁酒香便能让心旷神怡。后世的酿酒工艺如此成熟这酒精也才十四左右,现在的黄酒这度数跟进口啤酒差不多。 前朝名相寇准的酒量就特别的大,据说可以和人拼酒连拼好几天,这酒精度要是和后世一样,不要说几天,几个小时都能酒精中毒送医抢救了。足见现在酿酒工艺还不是十分的完美。 詹之荣与薛桂两个人原来按吕师爷的吩咐一心就是来灌梁川酒的,结果两个人一人一杯,梁川来者不拒,你来我往,梁川是以话下酒,唠半天嗑,然后一杯酒至少骗詹薛两人数杯,虽然是以一敌二,数十杯下肚还是面不改色,梁川还饶有兴趣开始挑逗起了旁边的小玉蝶,一双大手在玉蝶的腰窝。 就这点酒想灌醉老子,以前喝的可都是五十三度的酱香白酒啊,喝嗨了梁川一个人都能灌下去将近两斤,现在拿这种度数跟啤酒差不多的黄酒就想撂倒自己?现在的身体比前世好了万倍,喝水跟喝水似的,喝想死老子?还没睡醒吧。 梁川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就在前世练得如火纯青,梁川碰到詹黄这两种人就与他们聊生意上的事,聊当年创业如何之艰辛,中途守成如何之艰险。几杯马尿下肚,两个人酒量也还行,可是敌不住梁川的无底洞,喝得有点上头,脑袋就开始犯迷糊,脑袋一不清醒,胡话也就开始信口拈来了。与梁川是各种称兄道弟,眼泪鼻涕各种掏心掏肺的,几个姑娘看得都有点蒙了,这哪里是个雏啊,不是酒国里泡出来,谁有这水酒量和手段,詹黄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喝成这副落魄的德性,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成福忙着被两只小狐狸伺候着,被灌得迷迷糊糊的,让他来与梁川拼酒他也不肯,力气都拼光了,醉得跟烂泥似的,岂不是便宜了这两个騒蹄子,等会还要留着力气好好炮制她们呢。 至于吕师爷,一把年纪了,本来酒量就很一般,两个叫来助酒的酒桶都被收拾了,总不能自己拖着一把老骨头上场吧。 黄妈妈与李成福不和,不得不倚仗吕师爷这棵大树,吕师爷的意图很明显,瞎子都能看出来了,撺掇着陪酒的几个姑娘,趁着詹薛两个人缓劲的空档,就是她们表现的时候了。三个姑娘捋起袖子,梁川一看这架式,哟荷,这是要玩命啊。 梁川笑道:“黄妈妈,这光喝酒也没人唱个曲跳个舞什么的助助兴,多没意思啊。” 詹之荣喝得有点糊涂了,忘了自己是吕师爷请来的帮手,这会还帮着梁川叫唤着:“就是啊,平常那些个吹吹打打的姑娘都哪去了,大爷不喜欢这套玩意,你个老娘们就天天就咿咿呀呀唱个没完没了的,现在三郎兄弟想听你们姑娘唱曲子,还不麻利地!” 黄妈妈脸上乐开了花,你们点的花样越多回来这钱就越多,老娘怕你不成,两手一拍,手持琵琶琴瑟的几个姑娘又从偏门走出来,这些姑娘一看就是专门吹拉弹唱的,姿色就差了好多,比之陪酒的这几个姑娘,逊色多少了。 咦,那个唱歌很不错的沈玉贞怎么不见人影,之前路过金楼的时候,这姑娘还站在二楼幽怨地看着自己呢,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高消费,不一起出来热闹热闹。 “梁官人不知喜欢听什么曲目,我这些姑娘样样拿手。”黄妈妈笑道。 “曲子倒是没有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吹萧,你们这哪个姑娘吹萧哪手的!” 梁川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妈妈,黄妈妈没想到这个梁川穿得也算仪表堂堂,怎么说起来话来这么下流,扭着老得下垂的屁股走到梁川背后,手里的绢帕抚了一下梁川,调笑道:“哟,公子这萧吹起来可不太雅啊,要不我给你安排个姑娘,你们私底下切磋一下?” 李成福撩騒了那小桃红一个晚上,小桃红俏脸早已绯红,身子被李成福撩得火热,异样地扭着自己的躯体。李成福满脸狞笑道:“梁川兄弟喜欢品萧,老郑我也很喜欢,而且我就喜欢老女人给老子品,黄妈妈要不你帮我吹一吹?” 李成福现在喝得也有点多,这大老粗成心想这老婊子难堪,万一真把他那根黑乎乎的烧火棍掏出来,那不是扫了大家的雅兴。梁川急忙转移话题道:“老郑你个大老粗也懂得萧,算了,我也不为难这些漂亮妹妹,你们就随便唱一曲吧。” 几个歌姬还担心这些衣冠禽兽真要的要让他们当众‘品萧’,心下还有点戚戚,梁川一句话他们如得大赦,一个个卖力地吹拉起来。 “步帐摇红绮。晓月堕,沈烟砌。缓板香檀,唱彻伊家新制。怨入眉头,敛黛峰横翠。芭蕉寒,雨声碎。镜华翳。闲照孤鸾戏。思量去时容易。钿盒瑶钗,至今冷落轻弃。望极蓝桥,但暮云千里。几重山,几重水。” 这些青楼歌姬唱的歌词婉约哀怨,词是好词极尽唯美,曲是好曲婉转缠绵,可是这好好的顿酒唱得这要死要活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大家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听你们诉苦倒惨的,难怪这些爆发户怨气会这么大,喝得好好的酒,被他们又哭又闹地一折腾,谁还喝得下去。 歌姬们一开始唱,吕师爷倒是眯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詹黄郑三人,只能听个大概,歌词什么内容他们听得不明就里,没办法,只能再喝酒了,又是一轮杯来盏往觥筹交错,陪酒的几个女人也是挺卖力,跟梁川喝了一人十几杯酒。原本白晰的小脸一会就泛红,像红透的苹果,看来她们虽然长期浸在酒国里,可是毕竟体内喝酒的基因不多,对酒精的耐受能力还是不高,酒量嘛,也就一般了。 小玉蝶是知道自己这几个姐妹的酒量,詹薛这两个老板的酒量她是有所耳闻,梁川一圈下来,喝得詹薛两个人面色发白,再喝下去肯定会吐,三个姐除了伺候李成福的,也喝得小脸通红,自己倒是一口没喝,黄妈妈对自己使了一个脸色,这酒喝不下硬着头皮也得灌了。 “公子您是做什么的,怎么酒量这么好,我这些姐妹都要求饶了。”小玉蝶给梁川夹了一口菜,让他压压酒意。 梁川的手不像一开始那般规矩了,原来还能好好地放在两腿上,现在在小玉蝶身上专挑那些敏感而刺激的地方,摸得小玉蝶是邪火难忍。 “你猜本公子是干嘛?” “我猜公子是谁家的少爷,要么就是哪个大人家的衙内。”小玉蝶的声音柔媚如丝,被梁川挑逗着,散发着一股诱惑,梁川身形健硕,身上充满了阳刚之气,自己在他身上蹭了几回,浑身都是结实的健子肉,一股子诱人的雄性气息,加之穿得潇洒不凡,这些姑娘要说挑一个上床,宁愿是梁川也不希望是其几个人。 “都不是,玉蝶我可要罚你三杯!”梁川端起一杯酒就要和小玉蝶和交杯酒,小玉蝶不敢不从,一杯接一杯,一下子饮了三杯状元红,体内的燥火更旺盛。 “公子你好坏,奴家已经罚了三杯了,你还不说你是干嘛的吗?” 梁川明眸狡黠,看着玉蝶说道:“本公子是耕田的滴!” 玉蝶看着梁川的眼睛亮晶晶地,本来还期待他要说出什么惊天的大背景,扑哧一笑,小手拍打着梁川的胸膛,“公子你坏死了,还骗奴家,公子你这酒量这手技,撩拨两下就让人欲仙欲死,我们姐妹在金楼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您要说您是耕田的滴,那我就还是黄花大闺女啦!” “唉,我这么纯洁的人,你们怎么不相信呢?”梁川的手已经摸上了小玉蝶的胸脯,还差一步,就能捕获两只小兔。 李成福听得梁川在调戏小玉蝶,逗得他哈哈大笑,“梁川兄弟你那手法比老郑我的还老练,你这是当我们三个人都是瞎子呢,吕师爷不好这口,我们三个人可是门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们还常来的这金楼!” 梁川想笑又不敢笑,一本正经地说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我本凤山躬耕一农夫,每天朝夕只与彩霞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来这种风月场所,也得有钱啊!” 梁川拿起一根筷子“你们唱得不够开放,今天我教你们一个,”说完对着酒杯轻轻地敲起一个小调,“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梁川边唱边挑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自己大腿上的小玉蝶,惹得她痴笑连连。 梁川唱的不是词牌,只是一个朗朗上口的歌谣小调,众人只当小曲,谁知这调调到后面越来越下流,直入流氓境界。青楼这地方,大家就是来玩女人寻乐子的,梁川一唱,大家跟着爆出阵阵喝彩,几个姑娘也不害臊,比这更壮怀激烈炮火连天的场面都经历过不少了,还要装纯吗。 “哼,无耻之尤!想不到你是这副嘴脸!”梁川还在自嘲,偏门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蔑的讥讽之声。梁川听得真切,吕师爷李成福也还算清醒,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他娘的是谁骂谁呢? 李成福手从小桃红的私密之处掏伸回来,对着桌子就是重重一拍:“黄妈妈,让你的人滚出来,这是骂谁呢,有种当着老子的面来骂!” 黄妈妈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跑到偏门后,“我滴姑奶奶哟!你一时口误,快出来给诸位爷赔不是。” 第二百三十四章笑傲江湖 “好一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原来我以为你也倒真是性情中人,谦谦君君,可是今天看来我看你就是一个无胆匪类,沽名钓誉的登徒浪子而已!” 黄妈妈哭天抢地拉出一个姑娘,这个姑娘止不住地就是破口大骂,不过这个骂声好像有点不合时宜,这是青楼啊,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哪个正人君子会来青楼谈孔孟之道,来青楼的肯定是来风流来的,谁来青楼谈情说爱的,姑娘同意,黄妈妈也不不同意啊。 众人一看,噫,这不是这金楼的金凤凰,摇钱树头牌花魁沈玉贞吗,这个女人可是有脾气,传闻卖艺不卖身,黄妈妈这只老狐狸把她藏得严严实实,赚了不少钱,还成天拿她的才艺来当噱头,上次上元灯会,沈玉贞在灯会的表现真的是让人惊艳,众人有幸一睹她的盛世美颜,那天籁般的歌喉,还是亏宋知县的福,花了不少银子差人来请,黄妈妈才同意。 沈玉贞满脸怒容地从偏门走出来,原本就是一位可人儿,今天穿着一身薄纱披巾将玲珑的身材暴露一览无余,一块裹胸更显妖娆,长裙薄纱拖在地上,款款走来,如梦似幻。梁川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了,美得不可方物,头牌就是头牌,比起玉蝶桃红这些庸脂俗粉就是不一样。人是美人,脸上再加上三分怒容,更显得英气逼人,掩盖掉了那份娇羞忸怩之态。 “哟,沈姑娘,黄妈妈今天直舍得让你这金楼的花魁出来接客,下午我问你,你不是说沈姑娘身体有恙,不方便吗?这不是好好的,黄妈妈你这可不对啊!”吕师爷一个晚上没有动静,他也一把年纪了,更知道爱惜身子,对于床闱之好也不甚追求,他更喜欢的是精神方面的享受,比如跟这种美人谈谈风月,而无关情爱。 “可不是嘛,这死丫头在床上捂了一天汗了,大概是晚上发出来了,下床走动走动,这是抽的什么风,你们瞧,病还没好,说的胡话哩!”今天在场的可都是有钱的主,随便得罪一个都会给金楼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黄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使劲地朝这个头牌使眼色,期望这个姑娘可赶紧闭上嘴吧,别给她添乱了。 沈玉贞的话明显是冲着梁川来的,可是梁川不为所动,那大手还是上下其手搞得小玉蝶娇、喘连连,嘴里堪堪道:“沈姑娘,尝尝这状元红,一杯下肚百病全消!” 沈玉贞看着这个无耻之徒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能与青楼的姐妹玩得如此放肆,气得青筋暴起胸膛不住地起伏。小玉蝶也真是的,原来自己摸她反应平平,这沈玉贞一出场,不知是要故意激她还是怎么的,反应骤然加剧,梁川都被搞得有点心猿意马。 “不必了!”沈玉贞冷哼一声,就像从鼻孔里出的气一般,十指成拳,紧紧地攥着衣角,愤怒令她微微有些颤抖。 她无数地幻想着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数不清的男人曾进入过她的视线,可是无一例外,都让她否定了,直到碰到了梁川,她觉得梁川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不一样,他没有其他那些臭男人看着自己色欲熏心的那种丑态,甚至连自己发涵去邀请他来做客时,他都畏如蛇蝎。他能打死猛虎,也能吟出让人沉醉的诗篇,这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英雄吗。 可是这个‘英雄’的真面目让她太失望了,他和其他声色之徒有什么区别,美色当前还是原形毕露,甚至当着自己的面,他的手还在龌龊地。。自己竟然曾经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身上,不可否认晚上的他,是她曾见过的最风流最迷人的一次,可越是这样这外表下的灵魂,更让她觉得肮脏。 “沈姑娘既然身体无恙,晚上三郎也在,你们上元灯会各自一曲神话,现已成佳话,佳偶天成,难得今天能再次相聚,何不让这天籁再现人间,我等诸位也能一饱耳福!”吕师爷饶是自认见多识广,走遍半个神州,可也是第一次听闻此曲,灯会人多嘴杂,听得不甚清楚,这次在金楼里,就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吕师爷一片盛情,只可惜我忘了那曲子如何唱了!”沈玉贞冷若冰霜,直接拒绝了吕师爷。 这一下可恼了詹薛二人,这两个人是吕师爷叫来助场的,在县里面也是靠着吕师爷的关系才混得风生水起,自己的后台被一个青楼烟花女子如此驳面,士可忍,他们这些小人不能忍! 薛桂酒意上涌,疯劲上来指着沈玉贞骂道:“臭。。娘。。们,你。。以为。。你是谁啊,大爷们。。来。。来这金楼是来快活的,不是花钱。。来。。来看你的脸色的,你耍横给谁。。看呢,再不唱,爷拆了你们这鸡窝!” 沈玉贞傲然而立,脸上没有丝毫怯意,就是不为所动。黄妈妈都快急死了,那老脸都快挤成一团了,给沈玉贞使劲地求饶,让她放下架子,再傲下去,可就真完全了。沈玉贞已心如死灰,自己心心念念的救命稻草也是如此不堪,这日子可还有什么盼头? 薛桂怒不可遏,主要还是替吕师爷挣面子。詹之荣见势也要发作,郑福成巴不得事情闹大,冷眼旁观。其他唱曲的歌姬自沈玉贞出来以后就主动撤场了,沈玉贞歌喉动人,有她在就没有其他发挥的余地。 小桃红玉蝶等其他几个姑娘,晚上虽然喝了不少,可是头脑还是清醒的。难得见有人寻沈玉贞的麻烦,以往任何男人见了这騒蹄子两只脚就迈不动,直接拜倒在姓沈的裙下。多少男人被迷得死去活来,真金白银花了无数,可是最后连人家的毛都没有挨到,这男人啊就是贱!她们不服气,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同样沦落风尘,她们就要受尽皮肉之苦,而沈玉贞完壁之身却还能得到万人宠爱!嫉妒仇恨让她们心里极度渴望看到沈玉贞能受到跟她们一样的屈辱,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盼着这个薛大员外如何治治这个姓沈的。 晚上这姑娘莫名其妙地,自己没招她惹她怎么火气又这么大,这姑娘在这种虎狼之地,这脾气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小,这迟早要吃大亏的呀。薛桂这个要在吕师爷面前表现,沈玉贞情况不妙,哎,还是要自己来英雄救美啊。 梁川将手从小玉蝶身上抽回,让她坐回原位,然后正了正自己身上的衣物,从容地站起来,走到薛桂边上,将薛桂按回座位上,说道:“前几日有位贵人到我家中问我,他说他听到一首相当好听的曲子,现已在汴京广为流传,问我知不知道。” 大家一听到敏感词汇,那酒意瞬间化为尿意,惊出一身冷汗,晚上又是灌酒又是姑娘的,不就是为了从梁川嘴里套出关于这个贵人的话嘛,现在终于切入正题了。 沈玉贞眉头微皱,梁川说的什么她怎么听不懂,不过她看得懂,梁川一句话薛桂詹之荣包括吕师爷的神情都微微一变,收敛了许多。 “我也没说什么,就说这歌兴化一个姑娘唱的,唱的还不错,这个姑娘几次差人到我府上与我切磋词曲。贵人说想一睹佳人风采,我唱曲子是不行了,嗓子吆喝两声还行,唱给贵人听那是污了贵人的金耳,没办法我只能来找沈姑娘了。” 说完梁川转身看向沈玉贞,这个角度正好背对着所有人,梁川不经意地做了一个鬼脸,又朝沈玉贞放了一个电。 沈玉贞气得银牙猛锉,恨不得吞了这个浪子。 几个人此时正竖着耳朵听梁川讲这个贵人的事,多了解一分,日后投其所好,不致于病急乱投医。 “贵人最后说,什么时候要见见这个姑娘,他也很喜欢唱曲。”梁川笑道。 吕师爷问道:“这贵人没说什么其他的了吗?” 梁川更不答话,自顾自说道:“我今日正好又偶得一曲,正值今日高朋满座,诸位不妨替我品鉴品鉴,沈姑娘你多次上门求歌,想必也是为了这曲子,你且听听,这一曲新词如何?” 几个人都知道梁川会唱曲子,他不让姑娘唱,倒自己要唱,唱就唱吧,这小子现在可得罪不起呀。 “沈姑娘可否借琴与我。。” 沈玉贞不知道梁川在讲的什么,但是她明白,梁川是在帮自己解围,无奈还是拿来自己的胡琴,递与梁川。 “谢谢。”梁川抚摸胡琴,晚上酒意微酣尽兴不已,冷眼旁边人间百态冷暖情仇,自己做作做为无人理会人,众人竭力阿谀一个莫须有高不可及的人,这青楼里勾心斗角尔愚我诈心机似海,到头来唯独这个沈玉贞,出淤泥而不染。梁川既是想放声大哭又想放声大笑,笑这些势利之徒有眼无珠,笑心机之辈趋炎附势,万千感慨涌到心头让他热血激荡不已,手摸着那把胡琴,是的就是它了。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啦---” 初见他龌龊不堪,再见他一琴在手,整个江湖好像都入不了这个弹琴人的法眼,略显粗糙的嗓音让曲中的沧桑犹如过眼云烟般明朗起来来。梁川只晚是翻唱着别人的歌,可是他不知他的歌带给精通音律的沈玉贞多大惊喜,这个曲子“宫、商、角、徵、羽”的五音排序,演化成旋律起伏、朗朗上口的小调,再配上豪情满怀、气盖云天的歌词,一种身在高处、心却坦然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若说梁川是肖小登徒浪子,他唱得出这种歌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一场交易 “我愿与公子先签一个卖身契,待公子将我除了乐籍之后,公子将这卖身契拿出来,不愁我不肯就范,任由公子告到何处都是稳操胜券。契约一成我的生杀大权都任由公子,彻底是公子的禁脔,这样公子可否放心?”沈玉贞这是疯了吗,如此疯狂的条件她都肯答应。 梁川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可怜女人,他思索了一遍又一遍,这会是一个阴谋吗,应该不会,是阴谋的话为什么要找自己,找别人更容易上钩,自己也就如她所说的,根本不图她本点东西,就算是自己吃亏了,被她骗了过去,也没有损失嘛,顶多得罪了黄妈妈,黄妈妈要记恨也是恨这个吃里扒外无情无义的女人,自己被女色所迷,跳入坑里也是情有可原。 还得一千年以后,女人才翻身作主人,顶上半边天,受到民法刑法婚姻法的保护。在这个时代,人治大于法治,猪笼还存在一天,女权就是扯淡。女子无才便是德,普通良家的女人都得沦为男人的附庸,更何况这上青楼里的风尘女子。等待沈玉贞的,将来也是无尽接客的日子,被男人玩烂之后,被赶出青楼,最后凄凉地死在街头。要么哪个男人看上了她,帮他赎身,娶回家做妾,人老珠黄以后,日子也未必好过,就像红楼里的赵姨娘。男人也许现在会在乎她的容颜,可是岁月凋零以后,还剩得下白月光吗,恐怕只有蚊子血了。 就像沈玉贞所说的,在自己家中做一个奴婢,可能还是好运的。至少自己心软,特别是对漂亮的姑娘,心特别的软,哪天她有了好的归宿,自己还会成人之美。 “你这样做不会后悔?” “如果我再继续留在这里,那我才会后悔!” “你先起来吧,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因为我不不确定你这样做的意图,但是换在你的角度,我也希望能逃离这里。” 沈玉贞站了起来,晚上他能说出这番话,得冒着多大的勇气。要是碰到势利之徒,出门她的如意算盘和盘托出,一顿毒打还是轻的,她的钱会被逼问出来,身子会被破掉,会被逼着出、台接客,还想着赎身,能活着都是好事了。金楼的头牌?呵,还不是老鸨眼中的赚钱的工具,换一个人,让她来当这头牌,银子照样花花地流进来,没有永远的美人,只有永远赚钱的人。 沈玉贞跑到床边,俯身趴在地上,将头探到床底摸索着什么,不多时,从床梁下摸出了一把黄澄澄的铜钥匙,满心欢喜地递交给梁川。 “我这一辈子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打从我开始卖艺那天起,客官的打赏除了交给黄妈妈的,每一分钱我都存了下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我自己买下来,嗯,就是赎身,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而且我的身价也没有前几年那般吃香了,黄妈妈早看我不顺眼,现在赎身正是最佳的时机。” 梁川接过钥匙,问道:“这是?” “你拿着这把钥匙去桑树巷,里面有一间屋子锁着一把大铜锁,门上写着一个沈字的那间,便是我们沈家的老宅。” “桑树巷?”这个地名怎么有点熟啊,“难道是令狐川大夫住的那个桑树巷?” 沈玉贞有些意外,“你也认识令狐先生吗?” “这么说没错了,你说的桑树巷和我知道的桑树巷应该是同一个地方,你们家原来住在那里啊,我去过两次,难怪都空无人烟。” 沈玉贞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是儿时的记忆,记忆里有父亲有母亲,可惜后来都没有了,连房子也没有了。 “令狐先生还好吗?” “你跟他很熟吗?我家里人生病了,请他来治,第二次去寻他的时候,他的家里竟然空了,像几十年没住过人一样,我以为见鬼了,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梁川说着当时的经过,就像自己的着遇一样,现在还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沈玉贞微微一笑道:“自打我记事后就见到令狐先生,他与他的小师妹我小的时候是那般模样,我长大了回去老宅祭奠时见到他们还是那个模样,问他们,他们说师傅不许他们回山。” 梁川想起了令狐川的话:“对对对,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他们那个药铺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就像空置了百年一样。” 沈玉贞说:“不瞒你说,上一个我求他帮我赎身的就是令狐先生!” “竟然是他?那他没有答应吗?”梁川对令狐川的人格心术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不论是他的颜值,他的武艺,还是他的医术,他的仁心,样样都是神仙一般的手段,菩萨一般的心肠,而且最神秘的是他的身份。按理说他这么关心女性,对沈玉贞的要求应不会拒绝才是。 “令狐先生对我说,救我的不是他,让我再等等有缘人,有缘人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要,但是会救我脱离苦海!你既然也能碰到令狐先生,我相信这就是注定的,你就是他说的那个人!”沈玉贞嫣然一笑,笑得有点像一个小孩子。 “令狐大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茬子事?”梁川急问道。 “三年前吧。三年前我们楼里的姐妹生病了,找了许多大夫治不好,我就寻人去桑树巷找令狐先生,令狐先生的医者仁心,我就试着求他,然后他就跟我说了那番话。” 梁川心里那个震惊啊,三年前三年前,梁川呆若木鸡,嘴里喃喃道。令狐川说与沈玉贞的那句有缘人什么都不是,或是沈玉贞自己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梁川一听就懂。令狐川曾经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命里五行缺五行,就是什么都不是,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吗?梁川看过推、背图,历史的洪流会奔向何方已是注定的,只是连他这洪流中的小水滴也是注定的吗?还是令狐大夫鬼神之术,真的能断言? “公子你没事吧?”沈玉贞看梁川说到令狐川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见面梁川再险的环境都是笑脸盈盈地,没想到现在会如此严肃。 梁川从思绪中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又或者说天意安排自己一定会碰到这个姓沈的,那自己今天还真的非救她不可了,冥冥这中自有定数,安排如此,岂不知大道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人定胜天是无知者才会说的蠢话。 “你不怕将我钱拿了走人,丢下你不管死活了吗?” “你说出这番话。。还要我回答什么吗?” 两个人相视默立良久,久久相对无言。 “公子。。?” “我没事,这事我答应了。”沈玉贞惊喜不已,身体高兴得有点颤抖,就像一只欢乐的喜鹊,欢乐得差点跳起来,情不自禁,竟然紧紧地抱住了梁川,双手搂着梁川的腰。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梁川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房外的喧嚣声都被过滤过掉一样,安静得让人害怕。 性福来得如突然,梁川的手拘束得竟然无所适从!举着尴尬,放下摸到沈玉贞更尴尬,现在不是趁人之危吃人豆腐的时候,虽然沈玉贞是自己投怀送抱的。。 “沈姑娘,过分了啊!”梁川讪讪地笑道。 沈玉贞不仅抱得更紧了,竟然还天真地仰起头,朝梁川倾城一笑! 妖孽啊,这是福是祸啊,艺娘要是知道自己逛青楼,然后还花钱帮窑姐赎身,会不会让自己跪搓衣板。 良久,沈玉贞才松开梁川,梁川忽然看到,沈玉贞眼角不经意地有几滴泪珠。。 “我存的赎身私房钱都在我们沈家老宅的灶膛里,面里应该有几千两银子,多少我没算过,灶膛应该是快满了,男人们都不会下厨房,所以他们永远不会发现我的藏钱的地方。现在我的身价应该不用这么多,一千多两银子可能都用不到,你与黄妈妈杀一杀价格,应该还能剩下不少钱,剩下的就权当是我的生活费吧。” 多。。多少?几千两,梁川的喉咙像鱼刺卡住一样,吞咽不得,口干舌燥也不出话来?这个青楼姑娘竟然自己藏的私房钱就藏了几千两银子?妈的,自己拼了命差点死在大蜚山上也才带回来几百两黄金,换算成银子就是几千两银子,大蜚山的一个山贼窝打劫到了的钱,还不如这一个坐、台的别人给的小费?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难怪说金楼里太子进太监出,这坐、台比打劫钱来得还快,还多,做个屁的山贼,改行拉皮、条吧。 有机会老子一定要开个妓院,梁川在心底默默地发誓,不搞个青楼来赚钱,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身的才艺! “行了,钱在哪里你也交待了,现在开始写卖身契吧!”梁川看了一眼沈玉贞,别以为你抱了我,我就沦陷了,这还是一笑交易! 第二百三十六章上门泼粪 梁川从沈玉贞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黄妈妈守在房门前,脸上别提多难看,沈玉贞曾几何时让男人进过她的闺房,今天哪怕没有过夜,这几十双眼睛瞧着,金楼里又人多嘴杂,现在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些日子沈玉贞的招牌本来就没有以前响亮,以前众人是趋之若骛,今晚得罪了吕师爷,再把一个穷风流鬼叫进自己的屋子。。 黄妈妈的眼睛里盯着梁川已经能喷出火来了,梁川一脸满足地走了出来,整了整自己胸前的衣服,提了提裤子,手摸了一下怀里的卖身契,一脸的满足。可是看在黄妈妈眼里,这小子分明就是办完事吃干抹净,裤子还要等到出来再提,简直欺人太甚,老娘要是不好好整治你,这金楼就算白开了! 从金楼里出来,月已上柳稍头。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金楼门口的脚夫有抬轿有赶车,大多赖以这些酒客夜归为营生。梁川叫了辆马车,去凤山竟然收两百文钱,这当来金楼的都是凯子啊,宰得真狠。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上一次还是家被烧了,去大蜚山报仇去的。自己今天是去公干的,哦对了,自己一套衣服在金樽酒楼,还得过去拿一下,穿着这一身绸袍回去,艺娘他们又该多想了。 回到凤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夜里的山风吹得浑身冷溲溲的,家中大门紧闭,梁川心里大叫不妙,大家都睡了,这会叫谁开门?梁川试着将门轻轻一推,竟然开了!还是艺娘最懂自己,知道给自己留个门。 梁川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里,谁知一进门刚把门闩上,背后就响起了一阵故意为之的咳嗽声,糟了!梁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艺娘,这么晚了还没睡,明显就是等着自己呢,这是关门打狗呢,还是有备而来? “你还知道回来?” “哈,艺娘你还没睡啊,都这么晚了!”艺娘不是害怕自己会到处拈花惹草夜不归宿,她是担心自己的,枕边人不归来,她永远也睡不踏实。 “你要是不好好说清楚晚上去哪里了,晚上你就别想上老娘的床,咦,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还么还一股子酒气?这是什么?看来是我管得太松了,钱都放在你身上,你现在也学会攀比了,买这么好的衣服干嘛?”艺娘越看是越觉得不对劲,好啊,自己对他如此信任,小钗说得一点都不假,天下的男人都是一盘德性,改不了那喜欢偷腥的臭毛病,现在住上好房子,是不是老婆也想换一个了? “哎哎,娘子有话好好说,娘子饶命。。。!”艺娘怒气攻心,也懒得听他狡辩了,揪着耳朵就往房间里拖,今天不好好教训一下,改明儿该上房揭瓦了。 叶小钗她们正躲在厢房里偷看,梁川狼狈不堪,笑得乐不可吱。就是她们给艺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艺娘好此单纯,哪里会往坏的地方去想。 梁川跪在床头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一大通连他不信的鬼话,晚上是知县老爷请他去做客,那位东京来的王爷的也在,矮了自己的身份无所谓,可是要与王爷还有知县老爷同席,那穿得太寒酸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对赵氏宗亲的不尊重,赶紧去换了身新衣服。晚上喝得有点多了,赵王爷天生异香,都窜到自己身上了云云。。 梁川编到后面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还想哄得了艺娘。艺娘也不管,就使出撒手锏,哭!大半夜的哭起来就要人命了,梁川无奈,借着酒兴也使出了撒手锏。他轻轻地从艺娘的背后抱住她,然后嘴上说着那些温柔的情话,开始攻城战争前的准备工作。。 夫妻间如果有什么不解决的茅盾,那就来一发,如果还不能解决,那就两发。。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第二天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将梁川与周公的神游中拉了回来,眼睛一睁,温柔的阳光散在床沿,让人的眼眼又想懒懒地闭上。 “搞什么,一大早地就吵吵个不停。。” 梁川随便扯了件衣服,睡眼惺忪地走到院子里,撩着自己的胸膛抓着痒,昨天的酒喝太多了,火气太旺,虽然昨天已经交过公粮,可是体内火气还是不小,手轻轻一挠,胸口满是抓痕。 院子里所有人都躲在大门的背后,大门闩得严严实实地,“嘭嘭嘭”只听一阵剧烈的碰击声,有人在门外面狠狠地砸着大门!巨大的声响影响了学堂的正常进度,所有的孩子注意力很难集中在孟良臣那,一个个心怀惴惴地看着大门,就怕出事。 梁川一看不对劲,蹭的一下就清醒了,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跳回房间里取出自己的两柄大斧子,“你娘的,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的坏了老子的清梦,还打上门来了!” “都给我闪开,你们关门干嘛,把门开了,老子要看看是谁,他娘的大清早来找不痛快!”梁川满脸杀气,自从大蜚山以后,还没有人敢主动来找他麻烦,隔壁三个村都被他打趴下了,他就不信还有脑子有坑的。 “东家你醒了?你还是回屋吧,咱们房户关好,他们进不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秀胆子就比李二花大一点点,今天早上两个人出门去香樟树下看看村里面的人竹编扎得怎么样了,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拨人杀气腾腾地往自已家里袭来,杨秀一看不对劲,回来就把门给插上了,梁川在睡觉也没敢吵醒他,心想这些人应该是路过的,东家也就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了一点。。该不会是昨天晚上惹了什么麻烦吧! 大门外为首的一个青年声音叫骂得最凶:“缩头乌龟你给老子滚出来,窝在龟洞里算什么好鸟,你个贼鸟厮,想女人想疯了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住着个破宅子老子看你也就一坨大粪,想给老子的女人赎身,门都没有!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点了你这龟窝!” 啥!屋子里顿时炸开了锅,艺娘当场就哭了,也不看现在情况紧急,哭道:“好哇,你昨天晚上说的都是骗我的,你竟然去逛窑子!还要给窑姐赎身,三哥你究竟中了什么邪,以前好好地咱们日子本本分分,现在你有钱了,怎么净做这些负心事!” “艺娘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说。。”梁川手里提着两把家伙,腾不出手来安抚艺娘,一个劲地给杨秀和李二花使眼色。杨秀和李二花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外面火都快烧到屁股了,轻重缓急分得轻啊,两个人立即上前去劝艺娘。 “我不听我不听。。!”艺娘很不喜欢那些风尘女子,她们的身子多脏啊,想讨小老婆可以跟自己说,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村子里外多少小姑娘没婚配的,巴不得嫁到梁家来,天底下好姑娘随便找,偏偏要去找窑姐! “里面的,妈的,你他娘的再不开门,老子就往你家大门上泼大粪!” “二花,你把艺娘拉到屋子里,没我吩咐不准出来。良臣,你把学堂的门也关上,谁都不许露头!杨秀你把门打开,然后你也一起回屋里,他还敢往咱家门上泼粪,活腻了!” 杨秀按梁川说的,门闩欻的一下拉开,然后撒开腿就跑,跟着艺娘李二花躲进了屋子里。梁川两柄板斧抡了个满月,带出一声劲风,跳出门去,身上还穿着睡衣,满脸的暴戾,一股雄霸天下佛挡杀佛的气势披散开来,“刚刚哪个说要往我家泼粪的,站出来让我的斧子认识认识!” 门外原来站着十来个青皮无赖小混混,一个个都是精瘦猥琐之辈,獐头鼠目,身上或多或少都纹着虎豹龙凤,手里拿着短刀匕首之类的小武器,样式精美寒光闪闪,配他们这种身份的宵小之徒,是最称手的武器,这一伙人往街上一站,声势绝对唬得了平民百姓。 但是小混混终究是小混混和梁川这种杀过人见过血的不一样,梁川两柄斧子上沾了可不少的鲜血,那气势好比一天天上一个地下。大门刚一开,所有的混混先是一喜,哟这个房主还真敢出来,他们都打听过了,这里就两个男人还有一个残废,其他都是女人和小孩。结果一看,眼球差点没掉下来,吓得连忙往后闪了好几步,就剩一个带头的大哥。那两柄斧子简直要人老命,大家伙手上拿着的那些个短刀匕首跟人家的一比,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所有人吓得喉咙发干,梁川举着斧头指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梁川一声狞笑,“你们都他妈哑巴了吗,刚刚不是叫得挺欢的,你说,刚刚是谁要泼粪的,你说了我就放你一马,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说话,缩在里头跟乌龟似的不算男人,你不说的话,哼哼!” 第二百三十七章争风吃醋 “你。。我。。”为首的混混看了梁川的大斧子心里也发怵,要不是在众多小弟面前要保持自己大哥的尊严,两条腿早就抖得不行,差一声吼吓一吓就能软下去。 “你娘的,老子问你是谁说的,什么你你我我的。”梁川一个垫步朝这个混混的大腿就是一记鞭腿,力道收了七分,这记鞭腿能让他的大腿疼上十来天,又不至于踢断他的腿。 啪的一声,这个混混应声倒地,一手抱着大腿,一手指着梁川,腿部的神经传来剧烈的痛感,竟然让这个大男人放声大哭起来:“你。。你不在兴化打听打听,他沈娘子是你能碰的主儿?你他娘的抢我的女人,还打伤我,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我爹是堂堂兴化都头吴仁义,我是他儿子吴志敬,你。。你完了,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他来收拾你!” 吴仁义?都头?就是之前抓过自己的那个大胡子啊,这个小子就是他的儿子了,老子还算英雄,怎么这个儿子连狗熊都不如! 梁川追身上前朝吴志敬的脸上结结实实地就补了一个大耳刮子,梁川蒲扇大的手打得吴志敬两眼冒金星,一边脸肿得老高,就像贴了块五花肉一样。一众小弟看得发蒙,这大哥都表明身份了,这个乡巴佬还敢扇大哥耳光子,他是傻到家了还是胆子肥到没边了? “你这撮杂毛敢这样打我们老大,你。。你大胆!”几个小弟躲得远远地,朝梁川猛烈地释放着嘴炮,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救的。“狗东西,当心老子用刀捅死你!” 梁川看了这群小弟,嘴里冷笑连连,扬起手对着吴志敬另一边脸啪的一声,又是重重的一巴掌,一击之下将吴志敬的牙扇掉了一颗,涎水混着血水从嘴里咕咕冒了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事情闹大了,自己这一帮人回去肯定也免不了吴都头一顿收拾了,害他宝贝儿子被人打成猪头,不找人撒气就怪了。 “再叫啊,你不是还威胁我吗,我当是谁家公子哥吃饱了来我这消食呢,原来是吴大都头的公子啊,我咱吴都头可是旧相识了,上次被弄进兴化大狱,就是你老爹干的好事,栽赃陷害屈打成招威逼肋迫,你们父子的手段传承得还不赖嘛!”梁川脸上阴气森森,将与他老爹的恩怨说了出来,真是让人感慨啊,这报应间然落在他儿子身上。 吴志敬是个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子弟,在兴化就是仗着他老爹都头的身份,在外面为非作歹,出了事再让他老爹帮他擦屁股。这一招是屡试不爽,他本以为一次也一样,搬出他老爹的身份,梁川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梁川不仅不怕他爹,还与他爹有仇怨,仇人见面是分外眼红,自己这不是上门来吗。。 梁川抓住吴志敬的衣领,像揪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问道:“小子,我只与你老爹有恩怨,什么时候抢过你的女人了,我老婆还在里面呢,听了你的屁话正与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今天不把话讲清楚,你老爹来了我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吴志敬被吊在半空中,两腿无法着地,害怕得双乱蹬,衣领勒得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就是说不出话来了,这越蹬勒得越紧,就是没办法挣脱脱,太他妈难受了,说又说不出来,眼流竟然滚滚流下来了。 这下换梁川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一个大男人好好地给欺负哭了。。“就你这鸟样还学别人出来混社会,还是回家吃你娘的奶吧!”梁川将吴志敬往一从混混里一扔,像个沙包一样将他甩了出去,一人压倒一大片。 吴志敬狼狈不堪,站起来指着梁川就跟泼妇骂街一样,打也打了现在一个头就个猪头似的,还能再惨吗,再惨就是被打死了,“玉贞与我郎才女貌,本来我们都说好了要双宿双栖,白头偕老的,都是你,使的什么卑鄙手段,竟然骗入了我玉贞的闺房,有辱她的清白,现在满城的人都笑话她是一个破鞋,我爹本来都快同意我与玉贞的婚事了,现在全被你搅黄了!”吴志敬越说越气,但是打又打不过,小弟也没一个敢替他出头,气也气不过,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脸上又是口水又是泪水还混着一些血水,最后索性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沈玉贞啊,沈玉贞能看得上你这个窝囊废?”梁川将信将疑地看着吴志敬,这小子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我只要能帮玉贞赎身,从黄妈妈那里买下玉贞,她就就是我的人了!”吴志敬倒是心直口快,自己的打算一张嘴就脱口而出。 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有,黄妈妈那个老婊子那么贪财,这个二世祖只怕从他老爹那刮来不少的钱,就是准备将沈玉贞买回去。沈玉贞眼界那么高的人,性子又刚烈,要是被这么个纨绔给包了,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说说看,你准备了多少钱帮玉贞姑娘赎身来着?” “五百贯!”吴志敬憋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数字。 “切!”梁川狠狠地白了这个脑残一眼,“五百两你想买玉贞姑娘的肚兜都不够钱,你没睡醒吧?” “我和玉贞是真心相爱的!”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的小弟有几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现笑得不合时宜立即又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许笑!”吴志敬气急败坏,吼出来嗓子都破音了。 “那好吧,我祝你们幸福,你走吧。”梁川没功夫搭理这个‘痴情种子’。 “我不走,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有没有。。!”吴志敬想问,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吞吞吐吐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梁川装傻充愣道。 “就是有没那个那个嘛!”又有几个小弟没忍住,吴志敬转身就个一个耳光,不过响度比梁川的差多了。 “哦,你说有没有睡了玉贞姑娘啊,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悄悄告诉你有没有那个那个嘛!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 “是谁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去了玉贞姑娘的闺房的?”梁川眼睛露着寒光,究竟是谁,把这个祸水移到自己的头上?明白着跟自己过不去啊,要不是自己还能打,这帮混混打不过自己,妈的,今天自己就要吃大亏了,就算打得过这帮混混,吴志敬背后还有一个吴仁义,这可是兴化的地头蛇啊,没那么好对付,好一个驱虎吞狼的毒计啊。 吴志敬张口就道:“是黄妈妈告诉我的,他说你昨天晚上在玉贞房里。。出来衣裳不整,还提了提裤子。。。” 狗日的老婊子,老子与你无冤无仇,碰都没碰你的姑娘,你竟然敢这样算计老子,这笔帐老子记下了,下次有拆你店的时机,老子绝不会只封你的铺子! “吴志敬你过来!”梁川将这个愣头青叫到身边,凑近跟他说道:“老子没碰到沈玉贞,但是你就这一点点钱,沈姑娘也迟早是别人的人,你回去好好想想,别在我这捣乱了,再乱来我连你老爹一起收拾了!” 正说间何麓的乡间小道上驶来一匹骏马,梁川定睛一看,咦,这不是李成福吗,他来干嘛?按道理应该是吴仁义来救自己的儿子才对吧? 李成福的马术还不错,不多时便飞奔到了梁川跟前,马蹄凌空虚蹬两下,稳稳地停下了来,李成福翻身下马,先是看了看猪头一样的吴志敬,发现还好,身体没有大碍,就是被人打肿了而已,这个打伯不用想,肯定是梁川无疑人了。 再看梁川身边有两柄大斧子,就算是自己,自认也没把握来对付使这两斧子的梁川啊。李成福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吴志敬还有旁边的几个混混道:“你们几个,把志敬给我架回去,要是我等下回去看不到他,你们一个一条腿就给老子准备好吧!” 这老小子竟然是来救这个吴志敬的,事情挺有意思的呵,吴仁义原来是县里的第一都头,李成福屈居第二,后来李成福捣了大蜚山的贼窝以后地位直线上升,吴仁义则不知怎么回事,消声匿迹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李成福安的什么心,跟吴仁义竟争这么激烈,还有这份善心来救吴仁义的孩子? 几个混混不敢忤逆李成福的话,在兴化就是李成福他们给了自己生存的空间,跟他对着干,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三五个人齐上阵,架起吴志敬就往回路拖,任他如何嘶喊,就是不敢松手,李成福也是个活阎王啊。 “老李,怎么回事你可得给我好好说说吧!”梁川饶有兴趣地说道。 肯定有人把自己的信息泄露给了吴志敬这二世祖,他才得以上门寻自己的晦气,看到想要自己不痛快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来龙去脉 李成福拴好马车,背着手红光满面地看着梁川的新屋子,咂嘴说道:“你这宅子比老郑我的还气派,就是地方偏了点,不过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是该换套像样的宅子。” “在这里就图个清净,反正东西也不缺,要买去凤山也就一会,偏僻的地方没有车马喧,多好!”梁川捡起自己的斧子,与李成福往屋里走去。 “昨晚没把你累趴下,这么早就起来了?”梁川挑眉说道。 “老子我再来五个也是妥妥的!”李成福一脸傲娇,顾左右而言他。 “这黄妈妈我与他无仇无怨的,她干嘛挑唆这个愣子来寻我晦气?你说这揍了吴仁义的宝贝儿子,他会不会再带人来凤山拿我?”梁川问了一个他早知道答案的问题。 现在他在凤山的身份相当的敏感,蒙蒙胧胧地,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许多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对他下手,不是怕他,而是怕他背后的那个大人物。 “老吴现在已经凉了,今早儿知县大人知道他那个傻儿子过来寻你麻烦,他就被知县老爷勒命,要是你伤了一根寒毛,那他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李成福脸上隐隐有些兴奋,继续说道。 梁川歪着头狐疑地看向李成福道:“不对啊,今天你来凑什么热闹,知县大人都发话了,着急上火的应该是吴仁义吧?” 李成福嘿嘿道:“老吴之前与你有过节,来了怕你不买他的帐,又怕他那个没脑子的傻儿子看来来了更加跋扈,搞不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那他就真的完了。他知道咱们的关系走得比较近,没办法就拉下老脸来寻我,来我来当你们的和事佬了!” 两个人走到正堂坐下,那伙子流氓走了,艺娘从房间里出来,一脸梨花,风风火火地往正堂奔来,被梁川骗了一个晚上,这口气如何她都咽不下去。变了变了,再不管以后指不定还要领什么女人回家来! “你为什么要骗。。!”艺娘人未到声先至,脚刚踏入正堂,就看到梁川跟郑都头两个人坐在厅堂中央说道着什么,本来一肚子火,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自己家人面前要怎么耍横都行,可是有外人在,梁川的面子必须要给足,再怎么不是都不能折了自己男人的脸面。脸上的怒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脸,盈盈道:“郑都头您什么时候大驾光临,我去沏茶!” “没事,我坐一会就走!” 李成福见艺娘一来面色不善,但是转变之快,让人始料不及,脸贼兮兮望向梁川道:“梁川兄弟你这老婆真贤惠,不像我家那只母老虎,老子的朋友来家里,不给我面子就算了,连老子的朋友都要吃他脸色。” 梁川一脸得意,二郎腿翘起来,都快跨到脖子上了,“这是当然,女人就是听话,你越是纵容她,她就越跟你上脸,这。。” 还没说完艺娘就端着草茶水进来,脸上还是对谁还是笑脸春风,就是偷偷剜了梁川一眼,梁川还在李成福面前威风无两,一句话没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二郎腿赶忙放了下来,脸上堆出谄笑:“艺娘有劳。。” 李成福本来还挺佩服这小子的,一看这狗德性,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心里酸道,我道你是英雄好汉,跟老子一个两样,都是家里没个屁地位,母老虎一发威,两腿就会抖。 “还是你们家的草茶味道喝着解渴。我说弟妹,昨天师爷请你们家三郎去谈大事,回来得晚了,你们两口子没闹意见吧。” 艺娘本以为梁川都天的话是编出来的鬼话,实际上是去逛窑子找窑姐风流快活去了,没想到郑都头说的竟然与三郎说的如出一辙,难道自己又误会三哥了?顿时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对着李成福道:“你们男人讨论大事,我们妇道人家不该多嘴。”说完便自己退了出去。 “怎么样,沈玉贞的滋味怎么样?”李成福把脸凑过来看着梁川说道。 你这只老色狼,三句不离荤段子,梁川咂了咂嘴,说道:“白菜淡水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李成福大喜,重重的往腿上一拍,呛道:“嘿呀,我就说了,这种娘们骨子里装着一股清高,玩起来不騒不浪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跟奸、尸没有区别,这要玩女人啊,还是小桃红这样的騒货。。” “行行行。。!”梁川打住李成福的奇谈阔论,老子见的女人也不少,还得着你来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不懂,你享受的是肉体上的快感,咱们享受的精神上的舒适,不是一个层次的,说了也是白说。” “你们层次高行吧。”李成福大口灌了一口草茶,擦擦嘴,懒得再多嘴。 “现在该说说,整个事前因后果你讲讲吧。” 李成福说道:“这个事情说来就长了,你还记得第一次跟老吴老交道是因为何事吗?” 梁川不加思索就说道:“当时因为凤山的杨兴莫名暴毙,虽然被我打了一拳,可是凭那青皮的身板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一命呜呼,后来我也查过杨兴的死尸,身上有一处伤口,体内的血又流得一滴一剩,明显是死于非命,这吴仁义不分青红来抓我,当然记得。” “杨兴是谁打死的,后来杨春在何阎王伺候下都招了。这小子早就眼馋杨兴的赌场,本来呢三个杨春也打不过一个杨兴,可是这个下三滥就趁着你把杨兴打了个半死,给了他一刀把他送上天。眼看这事就要成了,郑大官人花了大力气把你给保出去了,这事还得拉个人出来结案,好死不死就碰上你,就是杨春自己去死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这事我知道,可是跟吴仁义有什么关系?”梁川听了一下,讲了一大通就是没提到吴仁义,虽然现在吴仁义不敢动自己,可是不代表这些人疯起来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特别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自己不在时候,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经不起这帮渣滓胡造啊。 “还有个人你应该认识吧,郑成。”李成福淡淡地说道。 梁川突然想起自己在带走的那个路上,郑成看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着,自己惹过这个人,难道他也有干系? “记得,官窑就是他包的。” “他不只包官窑,兴化很多赌场都有他的影子,后来他喂不饱,连凤山这杨兴的场子也想占了,这些地方每年抽水分红连我这个兴化二都头都眼馋不已啊。”李成福阴阳怪气地说道。 梁川一听这话就知道李成福的潜台词是什么了,他故意不点破,但是梁川心里跟明镜似的。办赌场是人都能办的吗,明显不是,要么有势要么有力,不然这个场子罩不住。 郑成他不是体制内的胥吏,凭什么能拿下官窑,又凭什么能在这么多赌场中吃开,很明显的就是背后有人给这个老小子撑腰,至于是谁梁川可能心里都有点数了,应该就是吴仁义了。 “是吴仁义吧。”梁川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他早就知道这回事了一般。 李成福他随口就说了出来,吃了一惊,“这些你都知道?” 梁川说道:“我猜的,你既然提到这个人,那只有他与吴仁义有关系,这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说得通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都省得老子多费唇舌。” “吴仁义与郑成是什么关系,他要这么帮他?” “郑成的妹妹送给了老吴做小,睡一张的他们就是一家人,老吴当然要帮他。” “那你又凭什么帮吴仁义?你们的感情应该没好到睡一张床的地步吧。”梁川看着李成福冷冷地说道。 “嘿嘿,老吴也真的是爽快人,他把分给郑成的赌档妓院茶行酒楼车脚马夫的份子钱割给我了,这块肥肉他既然肯吐出来,本来我还要动手与他嘴里夺过来,现在嘿嘿,大家都在衙门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嘛,君子能不吵吵就不吵吵嘛!” “那真要恭喜郑都头了,这样下来每年这银钱不少吧。” “嘿嘿,以后咱老郑就是凤山的第一都头了。梁川兄弟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以后有麻烦尽管来找大哥。” 这人腰板粗了底气就是不一样,以前找这老小办点事推三阻四的,现在不请都会自来了。 “那金楼这帮人与吴志敬又是怎么回事?” “这金楼不久之后就要是你老哥的了,以后要嫖霸王妓随便来。黄妈妈这个老婊子原来就利用沈玉贞这个女人来迷惑吴志敬,吴志敬因为他爹的缘故自己声称要罩着金楼,连老吴都没办法插手金楼的,昨天你去了沈玉贞的房里,黄妈妈气得跳脚,立即挑唆吴志敬来寻你晦气。这老婊子专门借高利贷整垮良家,然后将他们家的女子拐进窑子卖身做窑姐,碰上流浪无依的女人,面容好的也脱不了她的魔爪,做恶多端,横行惯了。你现在可惹不得,吕师爷对你都要客客气气的,这事被老吴知道,看看,不用多久这老婊子就得吊死在兴化,老吴那人心狠手辣有的是手段整治她,金楼不用多久就得垮了。” 李成福眉飞色舞,现在梁川听说有个什么神秘后台,知县大人都忌惮,一来二去竟然被自己捡了大便。“这个说好了,你喜欢的沈玉贞我给你留着,老子我不喜欢这一套,青楼就是大家来快活的,要吟诗作对去学堂!” 第二百三十九章正当理由 “你有几分把握把金楼搞到手?”梁川现在就关心这李成福说的是真的假的,真的话,要是时间允许那还帮沈玉贞赎个屁的身啊,等李成福将金楼归置到自己的名下,找他要个人就是了,反正他不喜欢沈玉贞这类型的,他要舍不得,那掏沈玉贞自己的钱向他买就是了。 “把握当然是十分,老子眼馋这楼好久了,说什么也要搞到手,到时候就让小桃红来当妈妈,娘的,光想想这身上的毛孔都畅快了。”李成福两眼都快要冒金星了,憧憬金楼里莺燕成群缠在自己膝下的艳景。 “这大概要多久?” “这快不得,再怎么磨好歹也得几个月,老婊子老奸巨滑,兴化多少人想染指金楼都拿不下,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慢工才能出细活,细水才能长流不是。。” 梁川心底思量,这还要几个月,黄妈妈一收到风声不对,肯定就会将沈玉贞推出去,赚最后一笔钱,沈玉贞性子极其刚烈,定不会受此般折辱,最后的结果肯定是玉石俱焚,自己收了钱要是不办成这件事良心总有些过意不去,好好的一个姑娘。。 自己总归是心太软。 “老郑这时间还是太久了,几个月黄妈妈早把金楼里值钱的行当都转移了,姑娘也介绍到别家去,你到时候只是拿到金楼一个壳子,说白了就是金楼的地皮和楼屋,其他真正能赚钱的估计你想要也没份了。咱们费这么大劲要的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而不是一鸡窝,鸡窝到处都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可就只有一只啊。”梁川将这个李成福的打算前后分析了一遍,利弊得失分析得头头是道,他的目的不是真心为了李成福开妓院,这种事虽然有赚钱,但是违背妇女意志毕竟不够仁义。自己的真实目的还是想利用李成福想搞倒金楼,将沈玉贞弄出来。 人为财食,马为食亡,做这种滚刀肉的行当为的就是赚大把的银子,这点李成福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可没有善心去开善堂之类的。一听梁川的分析,自己倒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几个月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一天一个姑娘慢慢挪窝,不用一个月,整个金楼都只剩一个壳了,自己得个楼还得重新招兵买马,那还不如田埁底随便妓院弄一家下来,捡个现成的。 有见于此李成福也有点犹豫,问道:“梁川兄弟你主意多,见识广,老哥我是个粗人,你给我出个主意,看这个事怎么做比较稳妥。拿下金楼,老哥我记你一功,到时候分你一股,大把的银钱够你在这乡间做个闲散土地公!” 梁川一抛出诱饵,李成福果然上钩了,这事任谁有心想要金楼都会上钩,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没有人不会心动。 “你毋须快刀斩乱麻,将你手下的那些小弟马仔全部召集起来,我不知道你使什么手段磨倒金楼,但是金楼这些东西最值钱的就是里面的姑娘,这些姑娘不能让他们跑了,现在开始谁去金楼风流你就让手下去闹事,让他们玩不成女人,外面也要让人把路挡住,让这些姑娘想跑也跑不成。金楼的财路一断,生意自然慢慢地就不行了,到时候黄老鸨逼不得已肯定会想着法子变卖这处产业,你不就可以母鸡和鸡窝一起抱回来了。” 李成福现在就是兴化一霸,黑白通吃,也就他有这种手段,要换成别人妨碍别人做生意,那告到县衙摆不平的话指不定还得吃官司。李成福就是官府里的人,谁敢告到县衙,先打一百杀威棒,往死里打,官司赢了没得赚,一点好处没捞到,那一百棒子打下去,可能命都会没了。 李成福本来听梁川说这个可能会黄,自己又没有什么对策,一时有些败兴,没想到这个梁川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出起这坏点子怎么比自己这个行走江湖数十年老江湖还老练,说出来一套一套的,这就是绝户计啊。 “三郎妙计啊!”李成福高兴得就想跳起来与梁川杀鸡烧黄纸结拜了。 这李成福现在也对自己改口了,要让这些老油条服自己可不容易啊,梁川继续说道:“你知道怎么去金楼闹事吗?” 这就问到李成福的心坎了,李成福整人闹事这种手段平时他是不屑拿出来使用的,但是不代表他不会,不仅会而且也是自诩精通此道,梁川能说出个道道来,他也能说出来个头头,不想在这个梁川面前矮了自己。 “老郑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跑吗,街上个混子的手段在我手下不知道招了多少,虽说使得少了,可是老郑我也学了几分,这个还不简单。赶明儿我让几个信得过兄弟,去金楼里借机闹事,打将起来,将他们的店先砸了,客人立马做鸟兽散,我看他们的生意还不能做得成?” 李成福还说得洋洋得意,梁川一听就是些最烂的土鳖招数,亏你还是公门中人,使出来的手段都拿不出手来,说你都不嫌不好意思,梁川翻了翻自己的白眼,鄙视得无以复加。 “你这手段真的是相当的高明啊。”梁川讥讽道。 “嘿嘿,过奖了。” “过奖个屁,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亏你还能混到兴化现在的第一都头,拿得出手的方法就这个?我都替你害臊,你这样不但收效甚微,如果黄妈妈背后有人把这个事一捅,你的小弟把你供了出去,牵连到你,你都头也不用当了,当今天朝庭推行仁政,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奸官污吏,事情闹大了,虽然对方是一个开妓院的,可是人家手里的银子啊,告到州路,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梁川的话句句切重要害,说得李成福背后隐隐出了一身冷汗,那茶水喝到嘴里都没有了味道。黄妈妈以前是靠着吴志敬这个草包在兴化借机乘吴仁义的凉,才会过得这般滋润,但是她背后是不是有人自己还真不知道,梁川只怕说的也是实情。 “三郎,老哥我这不是来问你有没有主意了嘛,你给支个招。。。?”李成福的口气全完先前的目前一切之气,傲慢之感也消失无踪,转而代之的就是低声下气地请教。 这还差不多,梁川腿又翘了上来,说道:“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身为官差就要有官差的模样,做事不能一副江洋大盗的派头。穿上制服的那一天起,你心里就应该有一副心系百姓,为国为民的思想。” 李成福一愣,刚刚还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绝人家后路,现在怎么说起话来比知县大人不要脸,左一句为民右一句为国,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假模假式的,还要不要脸了。 “你这句是啥意思。。?”李成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话到后声音都没有,没有个底。 “咱们办事只能是为公为民,岂能因为自已私下底下的利益而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为了抢占金楼而去人家店里闹事,那是你一个堂堂都头干得出来的丑事吗?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肯定不能做这等下三滥之事。我问你,这大蜚山的匪首到现在可曾抓获?” 梁川的话锋这转了十八个弯,李成福本以为这两个说话都是直来直地,没想到听起来这么费劲,关大蜚山又什么事了? “没。。这连月来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也太平了这么久,你说的那个头子从窗子外跳了下去,估计不死也活不久了。”李成福说道。 “没找到尸首就是没死!没事这不会就会再兴风作浪。。”话不可言尽,只可意会,梁川眯着眼睛朝李成福使着眼色。 李成福大腿重生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兴奋之情难掩于色,“你这可是好手段啊,拿这个不知死到哪去的死鬼作文章,老子为了兴化百姓,天天去金楼里查房,谅谁在女人的肚皮人翻滚,碰到一大帮官差闯进来,不阳、痿就是好命了,他们做这皮肉生意的,闹腾几次,生意想不败都难啊。老子这师出有名,这大蜚山上次砍了几个报到州里,知府大人都高度重视,兴化太平了几百年,什么时候出过这么穷凶极恶的亡命徒?知县大人又拿不到人,都快成了一个心病了,今年课考本来以为会评个下,没想到你又给他个机会。。这说得有点远了,老子以捉拿顽凶的名义,去金楼寻他们晦气,堂堂正正这下总没有问题了吧。三郎好计谋!” 要说这李成福粗人就是个粗人,做事都这么粗糙梁川看着说道:“你做事自己动动脑子行不行?你凭什么说人家金楼有大蜚山的匪人?你这还是借机闹事!” 李成福一下又萎了,“横也不行竖也不行,三郎你倒是给我一个准招成不?” “咱们还是要利用大蜚山这个下落不明的匪首来做文章,做是文章做出来要有点修辞,你不能直抒胸臆,这样谁都能看出你是无事生非借事扰民,咱们要把这事办得滴水不漏!” “怎么不漏法?” “首先你得让人去官道上放出风声,这大蜚山的贼人抢商贾抢旅客的又开始出没了,让人去官府中报两个案,这样兴化定会人人自危满城风雨,知县老爷也会重新重视起这件事来,咱们行事不就也有由头了吗?”梁川阴沉地说道。 “但是要如何与金楼扯上牵连?” “你就让谎报案情的商贾在公堂上说私下曾听到这些匪人抢完银钱之后准备到金楼去快活,这不就正当无比的理由了?” “在金楼里找不到人不还是徒劳无功?”李成福现都被梁川绕晕了,这兜这大圈子就多一个借口? “你到金楼里,碰上一两个小杂碎或是与你不对付的,借机抓到大牢里让何阎王帮你炮制一番,你还怕供不出一点金楼窝藏匪人的有利消息吗。。。” 李成福惊呆了。黑!简直黑得无法无天,还好这小子不想当都头,自己那点小手段跟人家比起就是女儿家过家家一般拿不上台面,他要想动自己和吴仁义,死个千八百回都不够了。 第二百四十章金楼滋事 李成福坐不住了,他的屁股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满肚子坏子的梁川郎的家里,脑子无比灵光,拳脚还能打死老虎,这样的人得罪了那还有活路吗?吴仁义自己都被他压制了几十年,这小子一露头就让吴仁义吃憋,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黄妈妈那个老小婊子走投无路,连知县老爷吕师爷那般的人物都客客气气地,现在即使没当都头也不是一个小角色了,万幸啊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李成福打心里佩服梁川的整个套路,整个流程天衣无缝,既给自己理由,又能给全城的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还有助于自己官差形象的提升。这一套下来,黄妈妈不死都对不起自己的皂袍了。 一回兴化,李成福就立即召集所有的手下马仔,都是跟着他混饭吃的社会闲杂人等,挑了三五个得力的,李成福将梁川的安排说与他们,几个人心领神会,立即就去订制了几把钢刀,准备头巾衣物,挑好埋伏地点。梁川也说了事不宜迟,夜长只会梦多。 年前的兴化因为大蜚山的惨案震惊了所有乡民,一时间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幸赖神武都头李成福一举将这个山贼匪窝铲掉,否则还不知得害多少性命在这帮凶徒手中,索幸最后只走了一个一头子,听说也伤得很重,这个山间的小县城风雨才平息下去。 暗流依旧在涌动,时隔半年后,去清源和福州的路上再次爆出了抢劫商贾的大案,几名蒙面凶徒在一位脚残首领带领下逢人就抢,钱财若多还能保得性命,抢完就往山里面钻,来去无踪。而正好跑的那个方向就是大蜚山,而传说当时大蜚山匪首逃亡时伤了一条腿,正是与所描述的极其符合。 县衙的屡屡接到报案,衙门口的登闻鼓又响个不停。宋知县刚碰上新官上任就碰到这档子事,头都大了,简直是夜不能寐,责令两个都头限期羁拿顽凶。原本夜不闭户的小县城顿时人人自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城,也不随便往周边跑,万一碰到这伙匪人,那就没命了。 所有被抢的商贾都是李成福叫人假扮的清一色的自己小弟,他们不害人性命,钢刀一亮就让人胆寒了,钱财抢了就走。有时候连被抢的商贾都是自己人假扮的,旁边还有一些边路人,过路的看得是一清二楚,吓得掉头就跑,到衙门报案讲的与被抢之人一致无二,他们的户籍大多不是本地人,更加印证了劫道案的真实性! 整个兴化各个乡村街头巷尾全部贴满了画影图形,大家便知道劫道案不是风传而是确有其事,告示的下面还有关于这伙人的描述,为首的一人有足疾,走路不便,极有可能是窝藏在大蜚山一带。 几日来不断有过往旅客做证发现贼人行凶,也有不少商贾报案被劫财物,所有的人无不风声鹤戾,这伙人来无影去无踪,抢的都是李成福自己手下人的钱财,对一演完就立即还给当事人,所以要查这帮人根本没地方去查,本来就是假的。李成福自导自演的心里有数,吴仁义就头都要大了,一年来诸事不顺,这次限期破不了案,肯定又要被知县责骂,办事不利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太久了。以前个什么小打小闹的伤人盗窃案,随便拉个人顶案就是了,反正审案的也是知县大人,这次不一次啊,是一伙人,去哪里找? 过了三天,李成福来报,在侦查这伙匪人的时候,从受害人口中探出这伙人经常在金楼落脚还有销赃。知县大人闻风大喜,现令李成福全权负责此事,县里衙役三班任意调遣,务必将金楼翻个底朝天,抓出来这伙人来。 事情就像梁川预计的一样,完全按照剧本在进行,李成福有了知县的命令,那胆是不知道肥了多少圈,走路都是带风的。他就专挑夜里华灯锦瑟之时,金楼里酒醉金迷的时候,几十号捕快浩浩荡荡地杀进金楼里,先是封楼,接着再一间客房一客房地踹开,挨个查房过去。 有些个男女鏖战正酣,被这些大头官差破门而入,吓得是魂飞魄散瞬间瘫软。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脖子上任谁都硬不起来,眼睁睁地赤身看着这些衙役搜遍整栋楼整个房间,要找出所谓的匪人。 原本声色乖梁川的整个青楼闹得是鸡飞狗跳,来风流的顾客求欢不成,反而不少被钢刀盘问,犟嘴的还会挨上一顿打,好不凄惨,这个地方原来据说是吴大都头的公子罩着的地盘,可是放心玩耍,怎么没耍尽兴,还要受这般折辱! 黄妈妈被这阵势可是吓得丢掉半个魂,店里好好地让这帮大头官差这般毁砸,还做个屁生意?不倒贴钱就算不错了,姑娘没办法接客,晚上正值生意最好的时候,搞一下,人都全部跑光了。 黄妈妈一开始还耍横,要去向县里的大人告状,一听竟然是知县的授意,要抓那什么狗屁的山贼匪人,自己这里可是高档场所,那些个什么匪人消费得起吗?向死对头李成福求爷爷告告奶奶,想让他放自己一马,李成福就是奔着要她命令来着,哪里会心慈手软,任由黄妈妈软磨硬泡,寻死觅活软硬兼施,又是好话又是威胁地,就是不为所动。老子师出有名我怕什么? 一个晚上,顾客们怨声载道,生意全无,黄妈妈哭得是撕心裂肺总算是过去了,将金楼掘地三尺也未找到所谓的大蜚山匪人。一个晚上的损失可是不少的数字,这倒是小意思,得罪了这些顾客以后生意就很难再有回头客了,这个才是损失最大的。 本以为第一天没找到事情就永远地过去了,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接下来几天,县衙的官兵准时每天天一黑就上门滋扰,进门就是先对每个房间破门而入,不对姑娘下手,更不对顾客下手,就是要搅黄顾客们的‘雅性’,将东西翻个底朝天,搞得一片儿狼籍。 这时候黄妈妈才知这个李成福不是来抓什么大蜚山匪人的,而是来要她命的,可是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之内,她毫无办法,到处打听都确定,此事是奉了宋知县抓捕盗贼的命令,不抓到人不罢休。 李成福在金楼里扒拉了三天,终于抓到了一个知道匪人线索的风流‘贼寇’,这个人找到他时,左腿略有损伤,平日在街头打架斗殴欺负乡邻无恶不作,半个兴化的人都认识,这就是一个当地臭名昭著的恶棍。这个恶棍名叫董二,名头太响,也有人叫他二哥。二哥也就在女人的肚皮上横一横,被李成福押进大牢里,再让何阎王稍稍一整治,李成福想要的就全招了。 按董二招的,这金楼就是他们这一伙‘匪人’办完事之后销金和风流的金窟,也就是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白天就藏匿在城中各处,一到夜晚或是要行动之时就到金楼汇合。因为没人会想到这城中最奢华之所,就是他们藏污所在。但是因为李成福的搜查,现在他们不敢再来金楼,但是不排除金楼安全之后,他们还会以此为根据地。 李成福如获至宝,立即就将这个‘重要线索’上报给了宋知县,宋知县对李成福这位得力干将大加赞赏,并鼓励他再接再励,一举端了这个团伙。 接下来很明显,就是金楼最苦难的日子了,被封得严严实实地,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一只蚊子也了飞不出去,黄妈妈急得跳脚,天天说这里是最清白的地方,几天来一点生意也没有。此刻她才为自己先前与李成福的过节感到悔恨不已,民不与官斗,三岁小孩都知道的浅显道理,她是被这好日子冲晕头脑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黄妈妈被李成福搞得欲仙欲死,就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梁川上门了,而且带来了一个让她惊喜的消息,他竟然想帮沈玉贞赎身!这些臭男人一个个标榜自己多么痴情,多么忠贞,可是一出了事连个影子都不到。吴仁义都头的公子平日自称对玉贞如何爱慕,这出了事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现过,反倒是这梁川,这时候还能想着帮自己的姑娘来赎身,现在的金楼可是人人避而远之的凶地啊! “黄妈妈你这生意胆子也太大了,连匪人的生意也敢做,这不是明摆着与官府作对,难怪他们不肯放过你!” “你可别说了,这些天杀的,吃人不吐骨头,这是想生生吞了我哟,可怜我一个老女人辛苦经营大半生才有这一积业,说没就全没了。”黄妈妈现在看梁川可顺眼多了,跟他苦诉道。 “说吧帮沈姑娘赎身要多少钱,多了咱就不谈了,省得费口水。” 黄妈妈现在是骑虎难下,这金楼再折腾下去,关门大吉是少不了的,这些姑娘也带不走,不转手自己去东山再起,那就全都没有了。 “黄妈妈你这还犹豫?李都头现在还没抓到人,但是县衙那里他们迟早要交差,他们野兽的作派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交不了差肯定最后火会烧到你头上,你这条小命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人都没在了,要钱还有什么用?” 梁川句句在理,说的也是实情,那董二是个屁的山匪,还不是屈打成招,自己进去没打都会先招了。 梁川拿出一大筐银子,原来就是用布盖着,一掀开,那银光直晃人眼球。 “黄妈妈点点,这些钱可是知县老爷借我的,全是替沈姑娘赎身的。”梁川开口就是胡说八道,管他的呢,谁敢去找宋知县核实,那不是嫌命长了。 黄妈妈看着这些真金白银,顿时万念俱灰,她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反而让她想了太多,这哪里是梁川想赎沈玉贞啊,分明是宋知县先叫李成福来绝户,然后让这个梁川来要人的,吕师爷先来打前站,都是一场阴谋啊!这肉不吐出来怕是这劫过不去了。 “吴志敬公子愿出五百贯来赎我身玉贞,黄妈妈我不是贪心的人,只要你出价比他高,这沈姑娘你帮他脱去贱籍,以后就是你的人了。”黄妈妈说得真切,不了解她为人的还以为她是一个善男信女,听得梁川是冷笑连连。 “哦?不知道那位吴公子现在何处?如此慷慨为何不见人影呢?” 宋知县要的人,给他吴仁义两父子胆他们也不敢来闹事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收下玉贞 沈玉贞的赎身价称得上是跳楼大甩卖了,沈玉贞自己估计可能要一两千两银子,黄妈妈也想要一个好价钱,毕竟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卖完就没有了。梁川抓住黄妈妈现在荒不择路的心理特点,各种恐吓,最后竟然以六百两银子成交了。十几万的价格啊,这价格放在以前也就沈玉贞几个月唱唱歌的收入,现在真是大出血了。 黄妈妈本来就打算要她接客,只要她一接客,就是个破鞋,她不会騒媚功夫,还不如玉蝶小桃红,身价迟早也是一落千丈,什么头牌花魁不能赚钱那还不如扔了,大把的金银养着,每天胭脂水粉精食细脍还要女婢下人,这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妥妥的一个赔钱货。 沈玉贞身在乐籍,不单单是向黄妈妈交了赎身钱就行,她还要向官府去批准,除掉身上的贱籍,才算得上是彻底地脱离了风尘这一途。与梁川加入兴化的户籍一样,这沈玉贞的户籍问题也是由黄贴司来管,不过这要脱籍并不容易,这要放在以往,梁川还得费好大一笔银钱来上下打点,可是自己帮李成福出了大力气,这点小事就得再麻烦他了,改个妓、女的贱籍而已,又不是犯禁罚没的官妓,小小私妓,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事。 李成福眼见梁川的计谋奏效,现在是对三郎服贴贴的,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报答梁川,看黄妈妈这个恶妇吃瘪他心情是舒畅到无以复加。领着梁川进了户房大手一挥事情就好了,黄贴司也得对这些武夫客客气气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顺水人情还是挺容易的。 沈玉贞从金楼里出来时,站在大门口,沐浴着自由的阳光,不禁仰着头眯着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漱漱地就流了下来,此身如草芥,本以为贱命就交待在这个淫窟了。从前都是花轿脚夫八抬伺着将她请出来,今天确是自己的双脚走出来,她确丝毫不觉得委屈。幸天可怜人,让她有朝一日逃离了魔爪,这空气如是如此的清新,再也不用逢人媚笑,不用笑人迎人了。今天起她沈玉贞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走吧,你的手续都办好了,别忘了,你跟我签过卖身契,以后你生是我梁川的人,死是我梁川的死人,没我的允许,可不许随便死,知道不。” 沈玉贞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中带着梨花泪,盈盈朝梁川行了一个蹲礼回道:“是,公子。” 梁川特恶心这什么公子不公子的称呼,“你以后要改口了,在梁家可没有什么公子,大家都是中下贫农出身,公子是给贵人用的,我受不起。你以后就跟小钗他们一样,叫我东家就行,熟归熟咱们这还是一笔买卖。。” “是,东家。”沈玉贞抹掉眼角的泪水,笑了出来,这个东家从来都没有一个正形,但是灵魂里确是一个正人君子。 沈玉贞的衣服太花了,那是上好的绸缎做的锦衣,这个模样把她带回家,家里肯定又要鸡飞狗跳,梁川生怕晚上回去又要跪床沿,现在艺娘可是越来越不好安抚了,食髓知味要的越来越多了,虽然自己是精壮猛男,可是经不住压榨啊。 梁川领着沈玉贞去了东门口的衣铺,买了一身粗麻布的农家服,农家人穿的衣服没有丝绸这般透气,更不舒适,但是下地干活穿着个十来年也不会破损,他们最适膈这种衣服。沈玉贞腰肢纤细,穿上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农家的姑娘,更有一种风情,俏脸显得更迷人。所以人说不是衣服漂不漂亮的问题,而是颜值的问题。 沈玉贞走路有一股绰约的风态,这是他们在青楼里练出来的,如果走路扭腰跟个水桶似的,如何做到迷人风情?梁川领着沈玉贞往家里走,走在她的前面,就像一个奴仆领着一个小姐一样,气势上沈玉贞就赢了梁川。 梁川一路走了过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个小美人吸引了过来,虽然衣服跟普通人的一样,但是那张脸蛋一看就胭脂水粉伺候出来的,普通农家女孩的脸又黑又粗,哪里这身水润嫩滑。几个村子的人一副但坐观罗敷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何麓三郎可是好福气啊,发家这么快,家中有豪宅,还有这么多的妻妾美眷,一个比一个漂亮,我活了一辈子见过的漂亮女人都没有他们多。” “这不知道又是哪里讨的小老婆,老汉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到现在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老天爷能让我死前也知道做一个真男人的滋味吗?”人们在梁川的背后议论着梁川,更多的议论着梁川身为一个男人的艳福。 “到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沈玉贞抬头望着屋上的门匾,喃喃道:“望乡。。” “望乡是什么意思?”她朝梁川问道。 “我们都是回不去的人,天涯何处是归乡?在这里望一望罢了。没有别的意思。”梁川说道。 梁川一进门就将所有人都招呼到一起,除了叶小钗,家里还三个女人,梁川没什么事不会在家里大呼小叫地,听到动静大家纷纷停下活赶了出来。 “三哥又怎么了。”“东家?”三个人出来一看,梁川脸上似笑非笑,反倒心有戚戚,定睛一看,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姑娘,一个脸蛋漂亮得像白瓷一样的姑娘,比小钗还要漂亮一分,穿得虽然是糙布麻衣,可是挡不住那股子风情,相较之下,他们就是村姑,土地不拉讥的村姑。 沈玉贞清楚自己的身世背景,风尘从良虽是好事但是受尽白眼这个定是少不了的,只愿自己往后一心向善待人与和让世人所接纳,要是想让世人一开始就融洽地接受自己,那是很难很难。 梁川未及开口,她落落大方地自动走到众人跟前,行了个蹲礼,脸上春风道:“姐姐们好,以后有什么粗活生活姐姐们尽管吩咐小妹来做,小妹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个女人一来就这么把自己当自家人,三个人的敌意一下就涌上来了,谁是你姐姐?你是騒媚狐狸精,想干重活是不是,有的是你做的。 “三哥她是?”艺娘神经兮兮地,忐忑地问向梁川。 梁川知道现在肯定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哦这个就是我去金楼看上的相好,然后花了大把的银子帮她赎身的窑姐,脾气再好的听了这话也会吐会三升,青楼里能有什么好人? “这位是我买的下人,这个过程说起来有点复杂,等吃饭的时候我跟你们慢慢讲她的坎坷身世,艺娘,你先带玉贞家里熟悉一下环境,然后给她安排一下床位,至于她以后做什么,等我想一下先不急。” 林艺娘本来担心这个是梁川买回来想做小,因为之前吵了一架就是因为她听说梁川想帮一个窑姐赎身,一听说这个买回来是当下人的,心里宽慰了许多,三哥的性子很怪,小钗人聪明又漂亮,不也用得累死累活的,活脱脱就是一个下人的命。 “既是这样,玉贞妹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随我来,玉贞妹妹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弄条烤鱼让你尝尝。” 梁川都想抽自己两耳光,这艺娘怎会如此善良,待谁都是如亲姐妹一般,没有架子更没有心机。看得杨秀是直翻白眼,杨秀可不是傻子,这事哪会有这么简单?这么漂亮的姑娘会来当下人,哪天你艺娘的位置只怕就要被挤下来了,都要被人卖人还在帮人数钱。李二花虽然也看着知道这事不一般,但是她心地纯良,也没多想,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多想,笑上还是不紧不慢的。 “好啊,谢谢艺娘姐姐。”沈玉贞比艺娘高大苗条,气势上也比艺娘强,大家看着,怎么反倒像沈玉贞更像这家的主人。。 家里的鱼现在太多了,招弟每天从河里捞起几十斤的鲜鱼,自己跑到集市上卖得不亦乐乎,回来钱交一半给艺娘,自己留一半,一天少说自己也有五六百文钱的收入,家里的水缸里还留几尾一家人食用,烤鱼已经成了招待客人标配了。 沈玉贞随梁川走了一天,平日里出行都有轿夫脚力伺候着,什么时候自己走过这么远的路,一趟下来又累又饿,脚底还肿了不少的泡。往日在金楼里黄妈妈饮食管得很严,多吃一口都要饱受折备,烤鱼这种东西哪里肯给她随便吃。艺娘的鱼烤得金黄鲜香四溢,又加了调料,吃到嘴里那美味感又让沈玉贞哭了,女孩子嘛,谁不喜欢吃一点这种零食。 大家见着沈玉贞吃条烤鱼竟然哭了,这。。这是得多穷,烤鱼都没吃过,有这么好吃吗,呃,自家的烤鱼确实挺好吃的,但是至于还哭了吗,也是一个苦命人。。 看来梁川说的不假,应该是来做下人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家庭和睦 端午以后,贼老天将私生子妖孽金乌放出来了一般,炙烤着大地,人世间进入了最热的月份,大地上已半年没有下过半滴甘霖,溪水河水山泉山的水位已经降到了老一辈都未曾见过的低点。 这种反常的天气据说可能有几十年未曾出现过,以往这时候,人们还巴不得天上太阳大一点呢,每年的这个时候雨下得太多了,多到无情的南溪常常泛滥,连北岸时不时都会被洪水覆盖,所有的收成全都化为泡影。南岸更不必说了,地势低洼沟渠阡陌,河边筑起防洪的土堤坝,仅破开一个小口子,放一股河水进来。南岸都是上好的良田,依赖着南溪的滋养,造就了这肥美的土地。 邻近几个村子已经自发地组织各种祭天活动,祭天公祭龙王,这日子太难过了,每天都要烤得像一只大虾一般,背上的死皮可以整张撕下来,千里迢迢挑过来的水刚浇到地里,耳畔还能听到大地嗤的水汽蒸腾声,光浪费的水都将近半桶,地皮下面像个无底洞,水漫灌下去,眼睛都能看着土壤将水榨干。一趟水还没提完,再回来时地上哪里还找得到浇过水的影子? 北岸这一带的村子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人们抬着旱魃的纸人像,沿着田间地头巡视了一遍之后,然后抬到宗祠门前聚众将旱魃烧掉。村子里的老人,边烧边拿着祭文向上苍祈祷:“石蚌渴了,蝉的翅膀晒干了,嗓子哭哑了,麂子的四肢晒干了,蹄子也晒脱了,白鸡红鸡送给你,求你下雨。”祭文虽然简单,但是表意却很直接。 有的人去南溪里面抓扁头鱼,然后用毒药毒死它,再将它抛回河里,他们认为这扁头鱼就是不下雨的罪魁祸首。 按照普遍的“鱼龙混杂”和“鱼龙蔓延”的神话说法,扁头鱼,充当了神话中的龙的替身,虚构的屠龙叙事现实的屠鱼仪式。也有的人向河潭里面发射着弓弩,期望这样幼稚的行为可以触怒龙王,然后水漫金山。 连宋光斗都翻出了在位这三年的所有卷宗,召集县衙领导班子,一众人等逐将历年的案件进行再审。 德不配位,必有灾央,但是这个是天子的原因,宋知县还不够格。但是如若有冤案,禳解旱灾的关键是找出被错判的人间冤案,从而结束老天爷不下雨的惩罚方式。 梁川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窦娥冤,这分明就是圣婴降临嘛,也就是俗称的厄尔尼诺现象。秘鲁寒流减弱,冷水上泛减少甚至消失,一直影响到南亚次大陆,华南地区也会遭受波及,天不下雨,对农民的打击是致命的。 不靠天吃饭就只能靠双手吃饭,四个村子就何麓村最轻松,他们有一台水车每天不停地取水,南溪干了才要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可是南溪比兴化的历史还久,就没有干涸的记录,看着几个村子闹腾,他们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大人都会教育小孩,看看隔壁村那些个蠢蛋,可要好好读书,没文化就得像他们那样惨。 沈玉贞的到来给自己的家带来极大的震动,连招弟这种不谙男女深情的小雏鸡见到沈玉贞的第一面都凌乱了芳华,惊扰了岁月,四目相对犹其是沈玉贞对其莞尔一笑,简直击碎了这个小初哥的芳心,连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说话结结巴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被回来的叶小钗狠狠地剜了一眼,才堪堪恢复正常。 本以为家里也会像这天气一样,在热锅上煎熬,让梁川大跌眼镜的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不仅没有唱大戏,反倒给梁川好好地上了一课。、 梁川将沈玉贞领回家的当天晚上,玉贞就将艺娘叶小钗四个人叫进房里,将整个房间锁得严严实实地。 梁川看着本来还有点担心,沈玉贞出身风尘,为世俗所不容是能正常的事情,她心气又高,自峙读过诗书又会画六艺,与普通的村姑本就殊途,只是天不长眼沦落青楼,现在贱籍已除,心态会变好还是变得更差就不知道了,毕竟梁川对她的了解只限于一张古琴,还有那张祸国殃民级别的脸蛋。 门房锁得严丝合缝,连一只公蚊子也飞不进去。梁川缩到窗边想要偷听墙角,艺娘拿着根晒衣架推开窗对着梁川照头就打,打得梁川见到墙根就怕,哪里还有半分贼胆再去探听她们的闺房密事。 西厢房里灯火通明,却是一片静悄悄的,说的话声音极低极细,站得远了只能声闻里面有人声,说的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而且听那个声音很像是沈玉贞的声音。 “到底在说些什么呢,这么神秘。”梁川在院了里劈着柴,目不转睛地看着西厢房,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旦前方吃紧,却像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出现,阻止这场战役的发生。 他现在柴墩子一放,另一只手不用看都知道木头的位置,斧子劈下去,斧刃完美地劈开木头的纹路,力道把握得相当的精准,在斧刃要磕到地板之前,稳稳地收住,再放另一块木头,再劈下去。虽是一心二用,这精密的程度就仿佛是一架人形机器,肌肉记忆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屋子一直都是静悄悄地,只有沈玉贞的说话声。接着突然就是一阵莫名的哭声,听着声音像是李二花的,这哭声响起来,不止一人,整个屋子的女人好像都哭了起来一般,那声音就像菜市场一嘈杂。 “不好!”果然没有好事,女人跟女人在一起不闹个天翻地覆果然不会罢休,这么多人在哭,这麻烦肯定不小。梁川一个箭步窜进厢房内,招弟他们也听到动静,这动静这么大,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地当死人那才是真本事。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了她们几个在哭?”招弟从厨房里跑回来,急问道梁川。 梁川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然后一接将厢房的门推开,只见屋子里五个女人抱成一团,艺娘小钗杨秀李二花哭得歇斯底里,沈玉贞倒也是哭了,但是只是坚强地站着,无声地啜泣着。四个女人抱着沈玉贞,嘴里一股子哭腔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眼泪花花地都淌到嘴里了,个个哭得跟花猫似的。不知道还以为这家男主人死了呢。 “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好好的哭什么?艺娘你说!”艺娘也没说话,又将梁川以及来看热闹的招弟推出门外,门啪的一声又合上了,然后里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哭归哭,可别在里面打架什么的啊?”梁川刚铡稍稍嫖了一下,几个女人就是哭,也没动手也没吵嘴什么的,身上没有半处伤痕,这还好,哭一哭还能解压排毒,不过为什么哭呢。。 几个女人窝在房间里哭个不停,一直哭到了饭点,大家整整衣裳才从屋子里出来,艺娘一出来就奔大门外去了。梁川见了还想喊她回来烧饭,话还没出口,人影都见不着了。 “艺娘今天抽什么风,又哭又闹的,现在连饭也不烧了,哎这都是惯出来的,等下回来看不好好教育一番,现在家里人越来越多了,不立立家主的威,队伍只会越来越不好带咯。。” 不多时艺娘便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条腊肉,腑下夹着几捆青菜,还拎着一只肥美扑腾的老母鸡。这。。梁川看得一愣一愣的,招弟一看这就心领神会了。艺娘姐今天是要加餐啊,麻利地自己接过母鸡,直奔厨房而去,厨房里传来一阵母鸡的咯咯,接着就了无动静了,明显是被招弟下锅了。 上菜时一家人围坐在正堂里,梁川心里直突突,今天被彻底搞蒙了,完全不知是喜是忧。看着几个女人脸上那皮袋还红肿得老高,刚刚哭得不轻哩,但是艺娘除非家里有好事不会加菜。。。 家里的新灶换过之后烧火的效率比以前高多了,一只鸡下去燉时间也花不了多久,炒菜炒腊肉那更是火候十足,炒出来不糊不焦熟嫩鲜香,小锅里还煮了鱼肉汤,正堂里的小桌摆满了菜肴,人还没到齐,招弟已经咽了半肚子的口水。 梁川先落坐,艺娘将沈玉贞从灶房里拉出来,自己坐在梁川旁边,拉着沈玉贞坐在自己的身边。另一边叶小钗杨秀等依次落坐,招弟和李初一都是坐在最后面,一张圆桌正好与梁川相对。梁川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干看着。 人全都到齐了,艺娘说道:“大家开饭吧。”招弟看着一桌大菜,抄起筷子就是风卷残云一般,往自己肚子里扫货。沈玉贞看得津津有味,她本以为梁川家里家规极严,尊卑有序,女人一般不会上桌,没想到大家竟然是不分彼此,连小钗都能依着梁川而坐,大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种就是家的味道吗。。 梁川夹起一根鸡腿,放到了艺娘的碗里。艺娘没吃,夹起来又放到了沈玉贞的碗里说道:“玉贞妹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别嫌姐姐手艺粗糙。”玉贞受宠若惊,忙将鸡腿又还给了艺娘道:“艺娘姐姐你吃,这鸡你忙活了一个晚上,我笨手笨脚的,在灶房里净添倒忙,你受累了,你应该吃才是。”说完还站了起来,端起碗,道:“我今天与各位姐姐还东家、招弟李大哥一起吃,我帮大家盛饭。” 叶小钗连忙也站起来:“玉贞你第一回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般客气,再说了哪能让你干活,赶快回去坐着,我来打饭。。咱们家的规矩就是谁要吃多少谁自己打,要吃到饱更要吃干净,一粒米都不能剩下。” “叶姐姐我晓得了。”沈玉贞朝叶小钗微微一笑道。 三个男人看得都呆了,这白天还哭得要死要活,晚上就抢着打饭了,鸡腿还让来让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梁川看着倒不像是虚情假意,难道这沈玉贞这么大能耐,一个下午就把四个人全收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负责教书 这顿晚饭可谓是丰盛不已,可是梁川是吃得颤颤惊惊,女人心最可怕是像海底针,看似平湖秋水的表面下,实则暗流涌动惊涛骇浪,就好比今天晚上吃什么,随便,这一随便可是一个送命题。 梁川将艺娘搬上床,大发神威大散公粮,终于从艺娘嘴里套出了今天的内情。原来下午沈玉贞将一众姐妹叫到自己的屋里,将自己的身世不待梁川自己详说,自己就把打小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与众人听。 沈玉贞父母早年北上双双遭遇兵祸,独剩沈玉贞与她哥哥,两人南归投亲,中途又遇劫道,大哥横死当场,她躲在草丛又亲眼目睹了哥哥惨死的经过,浑浑噩噩终于回来故居,故居被亲戚吃绝户霸占,摇尾乞怜之下亲戚答应收留。没想到亲戚又好赌,将他们沈家故居输了以后连沈玉贞也输给了黄妈妈。世态炎凉沈玉贞是刻骨铭心,一辈子经历得太多。 玉娘的身世大抵相同,不过比起沈玉贞好了千倍,命里有幸碰到了梁川,现在日子也比普通人强上万分。沈玉贞被卖青楼,叶小钗三人却是被困贼窝日夜饱受折辱。所以四个人本以为这是个哪里落难的小姐被梁川大发善心又捡了回来,没想到了解之下,又是一个天涯苦命人,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的身世是正常一点的,说出来都有无尽的血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现在都算是苦尽苦来了,就都是姐妹了。所以沈玉贞一说完身世遭遇,四个人非但没有再给沈玉贞脸色看,封闭的心一下就接纳了这个新成员。她又长得这般可爱,没有半点架子,可真是人见人爱。 就应该这样没错了,梁川抱着艺娘打心眼里感慨,人生在世有两样东西是永远不能抛弃的,一样是善良一样是希望,自己过得好了,如果能以已之力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改变自己周围的环境,这个社会就会越来越好了。老天爷对自己这么好,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好媳妇,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梁川起了一个大早,鸟儿的鸣叫悦耳动听,农家人没有一个赖床的,赖床的连肚子都填不饱。梁川在家里算是睡得最晚也是起得最晚的,也没有人会去说他,他是一家之主,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其他可就不行了,每个人手上都有各自的活计,少了谁都不行。 梁川更多的时候都是被琅琅书声吵醒,学堂里孩子们读书很卖力,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到喉咙里,释放出来。现在孩子们早已换上相同的制服,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原来一人就订制了一套,回去洗了以后,第二天根本干不了。梁川大手一挥,每个人再订制一套。衣铺的掌柜可乐坏了,马不停蹄帮清华学堂的学子立即赶制了出来。 孩子们每天穿着着同样衣服,不分彼此,大家穿的一样,也不分谁的衣服好谁的衣服差,大家脸上一样绽开着喜悦的笑容。清华学堂的制服上绣着一朵小莲花,走在村道乡间,孩子们个个神气得不行,特别是走到隔壁的三个人,他们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别说新校服了,连学他们也上不起。一开始大家都好奇最近是不是流行穿一个款式的衣服,最后一问才知道这竟然是何麓的梁川免费订制给孩子们的。。 为什么这种好事落不到自己孩子头上,孩子们每天只能在泥地里打滚,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现在何麓的孩子随便拉出一个出来,写字那是基本的,好一点的还能给你念上两句床前明月光,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指望比过人家,人家只有两个读书的种子,考出一个功名,大家就会更对读书趋之若鹜,代代而传,人家的日子只会越好不会越差,而在泥地里打滚的,永远还是只能在泥地里打滚。 艺娘她们照往常一样,围坐在院子里做竹编,沈玉贞跟在旁边,手里也拿着一根竹篾,就是不知道如何摆弄,李二花耐心地教导着她。可是她天生就是不是做这个的料,笨手笨脚的,手上倒是被竹刺扎了好几个口子,一个劲地在吸自己的手指里的淤血。 “玉贞慢慢来,这个急不得,当时我们也是跟二花学了好久才编得有点样子,你刚来就想上手,有点着急啦。”艺娘笑着对沈玉贞说道。 梁川看了直摇头,这么个好苗子让她也来做竹编,那未免太浪费。世界上没有没用的人,只有摆错位置的人,适合沈玉贞的绝对不是这乡下的竹编作坊,她的舞台更大,就像一块好钢,这块钢只能用在刀刃上。 “沈玉贞。”梁川喊了一下,他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笨手笨脚多余的模样了。 终于要给自己安排事情来做了吗,她现在哪怕让她去干点农活也好,这样显得她有一点点价值,以前她走到哪里都是世界的中心人们瞩目的焦点,可是也是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让她现在连衣服也不会洗,更不要说干家务活了,连招弟做的都比她强多了。 沈玉贞满心欢喜地走到梁川跟前,梁川坐了下来,看着她说她点什么好呢,花瓶也有花瓶的价值,要是让花瓶去养云那不是糟蹋了? “沈玉贞,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梁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撕着自己手指上的肉刺严肃地说道。 沈玉贞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这般冷漠,心里刺痛一下,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下人。 “我。。奴婢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奴婢现在是梁家的下人,东家您吩咐干嘛奴婢就干嘛?”沈玉贞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就好。”梁川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冷峻地看着她说道:“我花了大把的银子将你从青楼里赎出来不是让你来我家做竹编的。” 沈玉贞哭笑不得,不知道还真的以为是你出的钱帮我赎的身,那真金白银可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家当啊,才花了八百贯银子,本来以为还能值个三千贯,剩下的全便宜了你这只小狐狸了。 梁川的话里让人感到齿冷,连杨秀都看不下去了,三个坐在一起做竹编的女人齐刷刷向梁川瞪了过来,你这是耍什么东家的威风,玉贞身世这么可怜不好容易出了淫窟,出来还要看你脸色吗。 梁川突然感觉到哪里有几道犀利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一看,竟然是三个女人坐在院子里瞪自己,蹬时就调转目光,看向别处,轻轻咳了一声,有点心虚。 “东家你吩咐吧,玉贞做牛做马心甘情愿。”沈玉贞眉目眼低垂,木已成舟,现在就是倒马桶也得干了,不过身体累一点总比被人蹂躏要强吧。 梁川对沈玉贞的态度相当的满意,女人就是要听话才对嘛。梁川说道:“知道就好,从今天起,你的任务不是跟她们一起做这种手工活,我另有重要的任务给你!” 重要的任务!沈玉贞听得眼前一亮,她也不适合做这种手工活,心下有点活络了,不知道梁川会让她去做什么,小钗也不用做手工,她的工作是负责看店,自己难道也要看店吗? 梁川看她一脸欣喜,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走上了这条路,以后可能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用不尽,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人间炼狱,你怕不怕?” 沈玉贞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两眼亮闪烁地看着梁川。人间炼狱?自己不就刚刚从炼狱里出来吗?难道还有比金楼更黑暗的地方?他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再卖哪个青楼里去吧? 梁川看她瞧自己的表情不对,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又要把你卖青楼吧?” 沈玉贞嫣然一笑,脸上婔红一片,东家连自己想什么竟然都猜得到。 “哼,那种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事我可不会干。”梁川顿一了顿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在清华学堂里与孩子们一起上课,你虽然读过一点诗书不可那些都不值一提,这个孟先生可是大才子,在我的调教下,有些政见还是很有亮点的,你跟着他学一点,有机会我再教你一点私货,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才艺就价值千金,要是让你去做手工,那不是买椟还珠了?” 什么?竟然让自己去读书学理,这个东家是怎么想的,“咱家不是说不养闲人吗,东家这样会不会不好。”沈玉贞弱弱地问道。 “嗯?你敢质疑我的安排?”梁川眉头一皱,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忘了? “奴婢不敢,生是梁家的人,死是梁家的死人,东家让奴婢往东奴婢不敢往西,以后唯东家马首是瞻。” “这就对了,他们里面在上课,以后你自己搬个桌子凳子去旁听吧。” 沈玉贞目瞪口呆,买自己回来读书,这事不是在做梦吧。 这时,何保正的女婿何长贵披头散发地从门外狂奔进来,看了一眼风情万千的沈玉贞突然一怔,这个怎么没见过。 沈玉贞看他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自顾自走进学堂,何长贵见她理都不理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对着梁川说道:“不好啦,小品被官府的人抓走啦。” 第二百四十四章小品入狱 赵小品?房子完工以后他带关何长贵去外面做包工头,自己教给他的砌节柴灶的手艺,不知道他发扬光大了没有。不过眼下看这模样只怕好事没挨上,倒进牢房。 何保正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大门,许久没缓过气来,显然是一路追着过来的。 何长贵现在不怕自己的老爹老娘,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他们都懒得讲自己了,就是这个老丈人,对自己的要求相当的严格,各种打骂恨铁不成钢那是张口就来。今天早上自己从兴化逃回来,堪堪跟他讲了砌新灶的事,他劈头盖脸地就打将了过来,撵得自己只能来找梁川求救。 何保正缓过劲来,抄起鞋底又要来追打何长贵:“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三郎好不容易给你安置了一个营生,你不好好伺弄,倒把人家小品给弄进班房了,看我不打不死你!” 何保正实在对不住梁川,这个女婿实在给他丢份。 梁川哪里看不出何保正的苦情戏,却又要让他再唱一会,也上保长贵长点记性。 按理说小品也是个机灵人,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别人要算计到他只怕难,他还不至于办事不利把自己弄进去,况且这个种新型节柴灶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老百姓生活习惯都是能省一点是一点,他们绝对更喜欢这种新型的灶台。就像梁川自己算的帐,一台灶一年能省不少的柴禾钱哩。 应该是碰到了他们惹不起的人或事,赵小品才会进去的。至于这个何长贵,看来还有两把刷子嘛,赵小品都进去了,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了,就是狼狈了一点,至少还能脱身,这也是本事啊。 梁川只身拦在两人中间,何保正不敢造次,愤愤地扔下散发着脚气的布鞋,“你别以为三郎护着你你就没事了,闯下这么滔天大祸,你自己就跑回来了,你摸摸你裆里的玩意,是个男人你就跟人家小品一起进去,这样你还算个男人!” 梁川也不喜欢何长贵,因为这个男人确实没有一点男人的本色,总是猥琐地东张西望,獐头鼠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如果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女婿,梁川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守寡,这种男人只会给家里添乱,遇事绝对没有个分寸,更别提解决事情了!何保正的女儿那般优秀的姑娘怎么会插到这么一坨牛粪上。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还是何保正的女婿,小品也还在兴化县衙里,事情总得先解决。 “老何你先冷静一下,长贵你说,怎么回事?” 何长贵蹲了下来,满脸的委屈与不满,自已自从跟了小品两个一起去外面讨生活,这日子也还算逍遥,自己也没偷懒不干活。今天这事真的跟他毛关系都没有,现在是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出了点什么事都会捕风捉影,误以为是他造成的。 “今天我与小品一起去兴化给人家砌灶,就跟往常一样。三哥你还别说,你这个灶用过的人都说好。原来大家都怕别人动自己家里的灶,就怕招来灾秧,奶奶的,你们猜怎么招?” 何长贵刚刚还一副寻死觅活的贱相,眼泪花花的,委屈得都流到嘴里了,一说到这砌灶的事,立马来了精神,人焕然一新,抹了抹眼泪鼻涕,就像在讲着什么精彩的事情一样,嘴上喋喋不休地说道。 众人被他快速变脸惊到了,问道:“怎么招?” 何长贵成功地吊到了众人的胃口,更高兴了,像在讲着什么光宗耀祖的趣事一样,说道:“小品一开始不收钱,我们出工出力帮几户刚好灶台坏掉的人家砌了这种新灶,就是材料主人家自己出。砌灶的时候声势弄得特别的大,旁边的人家都跑过来围观,灶一砌成,大家都关心好不好用。我滴乖乖,这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烧水特别快,烧柴特别省,烧饭熬汤好用得不得了,乡里人眼尖哟,我们砌了一个给大家看,这名声一下子就打响了!” “你啰里八嗦地讲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三郎问你小品为什么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何保正听得头都大了,讲了半天就是没讲到半句重点。 何长贵激动的兴头被老丈人泼了一盆冷水,当场就焉了,说道:“我们的节柴灶一传十十传百,五里三乡的乡亲们闻风而来,都想要让我们去砌灶,那时候我与小品每天天摸摸亮就一直干到天黑,只要上门,一天上门三顿饭管饱,有时还有酒喝,这活做都做不完。后来这工钱越出越高,我们就做到了兴化来了。” “这兴化里城大人多,民宅多得根本做不完,当时我们就挑一些家境还不错的先揽活,穷家小户的还有点看不上,结果这一来就得罪了一些刁民,他们也眼红咱们这节柴灶,但是我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做一孔灶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哪有办法全都把活揽下来。他们不依不挠地就开始造我们的谣。” “造什么谣?”梁川听了个大概,果然是被人套路了。 “他们说眼下的大旱就是有人加大了灶火,导致天上的火神灶君大发神威,民间的烟火气太旺了,所以天下的雨都被烤干啦!眼下这场大旱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人们当然讨厌有关这大旱的事物。这个说法最先从兴化城内开始,流传的速度比我们这灶台好用的速度还快,一时间许多人就把我们包围了。我们是百口莫辩啊,这开什么玩笑,我们砌我们的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怎么变成祸国秧民为祸人间的邪事了。” 梁川眯着眼睛说道:“后来是不是事情闹大了,有人报官了,你们就被抓起来了?” 哼,估计就是有的人眼红了,同行之间开始竞争,赵小品这个外地人在这里没人没势,自然就被官府给盯上了。 何长贵头点得小鸡啄米道:“是是是,没错,这种事情压根就是信口雌黄,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非要强加在我们头上。我们辩也辨不过,走也走不脱,小品脾气上来了,就和兴化当地人吵了起来,我一看情形不对,趁乱就逃脱了,小品被他们打了一顿。还是我们给砌灶的那个东家人不错,叫了官府的过来,不然小品不知道还要被打得多惨。” “我知道了,小品现在在哪?”梁川问道。 “我躲在人群后面,远远地看着官差来了,把小品拖走了,应。。应该。。是在县衙班房里吧。”何长贵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抛下兄弟自已脚底抹油跑了,这不是英难好汉的所做作为。 “人回来就好,老何你也别为难长贵了,这事怨不得长贵,他也被吓得不轻,这事还得我来办,老何你先回去,我亲自和长贵去兴化走一趟。” “哈?我还要去啊。”长贵畏缩地向何保正靠去。 何保正大巴掌朝何长贵后脑勺狠狠地呼了过去,“净给老子丢人,跟着三郎你还怕,给老子硬一回行不行,出去别跟人提你是我何家洛的女婿,我嫌害臊!”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是谁挑起来的,咱们就要去找谁,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出事的,你帮我带个路就行,到了指给我看,你就回来,不会有事的。”梁川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说了,我去指一下地方就回来了,三郎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啊,仗着人多势众,发起狠来官府的人来了都不怵。” “不怕官府的人还没出生呢,收拾一下走吧。班房里要不早点去打招呼,小品再被打几杀威棒,咱们去就是收尸了。” 梁川拿了一些银钱,带上何长贵,两个人快步往兴化而去,何保正想用牛车拉一程,这速度太慢了,到了都要下午了。 梁川先去县衙,托人知会了一下李成福,他跟何阎王不熟,要办事方便一点还得找李成福。路上梁川问了长贵,今天出现场的都头是哪一位,何长贵只说是一位大胡子都头。兴化两位都头都是大胡子,这还得自己去看看。 一问之下,竟然是吴仁义到现场处理的这事,现在他也就管管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自从梁川把沈玉贞赎出来以后,金楼就基本垮了,黄妈妈以为整个事幕后黑后是宋知县,顿时就没了反抗的念想,宋知县要是一根大腿,那她连根毛都算不上,哪里拗得过。金楼一不行李成福就没怎么让人再扮山匪了,一来二去,事情又朝着对李成福有利的方向转变。 李成福知道来龙去脉后,很爽快地帮梁川去兴化大牢里找何阎王打招呼了。兴化大牢这可是故地重游了,上次差点把命交待在这里,这次总算是堂堂正正地进来打点的。赵小品还没挨打,梁川给了何阎王十贯钱,其余的狱吏一些小钱,两个人本来一听说是李都头的至交,人情就基本到位了,又送了些银钱,赵小品在这个兴化大牢就基本跟度假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碰瓷设套 在古代的班房里,没有人会当里面的人是人,这里面只有牲口,每一只都是牢头狱霸眼中可以压榨的肥羊。当然势力够强够大也可以忽略这些,霸凌只是对弱者的特权。 狱卒领着梁川到天字一号房,这小品也没犯什么事竟然被关在这‘待遇最好’的牢房里。这狱卒记得梁川,这个小子是为数不多能从这个地方全身而退的人,既没有被牢头狱霸欺负,公堂这审判也断了个无罪,这么多年来实属罕见,所以他记忆有点深。 今天收了梁川五贯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至少晚上可以包个窑姐打二两酒好好逍遥一番了,半个月不用为酒发愁了。 梁川站在牢房外朝小品喊了几声,赵小品一动不动,梁川忧心如焚,狱卒拿了钱办事还是挺麻利的,主动就把牢门打开了,他可不怕这些囚犯敢脱逃,不跑还能活命,跑了一定会被抓回来,回来就是个死。 梁川闪进牢房内,牢房内原来有好几个囚犯都依昔记得梁川,看着梁川须发怒发脸上肌肉虬动,正处在爆发边缘,谁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纷纷避开来。 赵小品被打得不成人形,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倒在茅草上嘴里直哼哼。两个眼睛青肿得像个小球,眼皮都睁不开。听见梁川在唤他,只能嘴里应道:“东。。东家。。你来了?” “从现在起你在这里面安心呆着,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毛,谁打你一下,我就打断整间牢房所有人的腿!”梁川眼睛放着绿光扫了一眼天字一号房里这些最穷凶极恶的囚犯,无人敢与梁川对视,梁川上次进来一脚扫断了一个囚犯的大腿骨,已经留下了赫赫凶名。 “东家。。放心,就是身上疼,身子骨够硬,死不了。” 小品的话带着一丝自嘲,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的老爹死得早,从那以后一个人就是无依无靠在人世间流浪,就像一株浮萍世人眼中可有可无的杂草,连那帮还有点血缘的螺城师傅也是仅仅看在他老爹的份上尽力帮衬着,可是实际上,除了他的娘,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 这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东家不仅将他的手艺教给了自己,当自己落难的时候,竟然肯出现,来到这县衙里捞他,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子冲动,如果要死为东家死也是心甘情愿! 梁川哪里舍得让赵小品去死,这小子是个人才,好好培养的话可堪大用。 当然也是他对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好,除了那些做恶的歹人。每一个走进他生活的人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段缘份,多行善举给自己留下一点福报,这个是肯定不会有错的,况且这些个人都是将来有大用处的人啊,怎么说小品也算让自己入了一股,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罪吧。 他不知道他小小的举动已经彻底地收买了小品这个人,与人相交有时不论身份不论地位,而是雪中送炭救人危难。 梁川走出县衙,李成福老脸一红讪讪地说道:“老哥这回可帮不你了,滋事体大,大旱已严重影响了全县人的生活,这个人乱改灶与大旱有没有关系,这种事情太玄乎,知县大人现在也在想办法给乡民们一个交待。。” 梁川多看了他一眼,“你有这个心我就挺知足了,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你,让你不好做。”梁川说得客客气气,李成福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这样显得他更无能,自己求梁川的时候多于他求自己,经常是一些要紧的事他反而帮不上忙,他在道上混得久了,就怕别人看不起他。 何长贵猫在县衙外面的巷子口,大半天终于见梁川出来了,他非常怕公衙县府这种地方,能不进绝对敬而远之。梁川见他过来,问道:“我让你找的人找来了吗?” “找来了找来了。”何长贵连应数声,只见巷子里又闪出一彪人来,一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流气,个个粗鄙猥琐,有的身上纹着飞龙舞凤,这就是一伙子黑社会嘛,带着的人赫然就是许久不见的赌场大哥杨霸先!癞痢头斗鸡眼也在人群里,斗鸡眼上次也被打得不轻,跟杨霸先一样,现在两人都恢复正常了。 梁川来的路上让何长贵去凤山南面的梧店村去找一户人家,门口有两棵枇杷,家里的男人叫杨霸先,就说梁川找他,让他带上几个小弟,梁川有事要请他帮忙。长贵没想到这个这么偏僻的村子梁川也有认识的人,而且还是本地有名的恶徒! “我以为你都把我忘了,那我这恩就报不了了。”杨霸先看着梁川笑道。 “忘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还没给我当牛做马呢。”梁川也笑道。 “哪个不长眼的贼厮得罪你了?这些兄弟够不够?”杨霸先拍了两下巴掌,“兄弟们给三哥问声好!” 后面的啰喽个个神色肃穆,声音整齐地冲着梁川喊道:“哥哥好!” 这年代哥哥是道上的称呼,水浒里那些流氓认识的不认识的见了面开口就叫哥哥,梁川听着有些肉麻,人家却觉得这就叫自己人! 那气势让为之一凛,这伙人虽然看着就不像是好人,但是猛地来一下还是能撑得住场面的嘛,比起先前吴志敬带来的那伙地痞可要强上七八分。难怪这么多年兴化的几个大佬想染指凤山都没有得手,原来凤山的流氓比他们狠。。 何长贵被吓得不轻,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把他打个半死,他以前爱混赌档,不少都是以有凤山赌档的狠角色,他就亲眼见过许人出千被他们打断手脚挑断筋脉的。 “不错,就是气质上还差了一点,回头我帮你调教一下,保证你这只队伍以后拉出去更有战斗力!”梁川眼睛扫了一下这伙人,够了,要整治一个市井小民,就让他们这些混迹于市井的人来最合适不过了。 “长贵你还愣着干嘛,快带路,那个把小品弄进去的人,现在该好好招待他了。”长贵畏缩在梁川身后,听梁川说话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带着一群人往田埁底走去。 田埁底大部分是兴化的普通百姓,相对于城东的显贵,这里就是贫民区了。长贵领着梁川先去探路。两个人七拐八折走到一个小巷里,一户门院破破烂烂的民宅前,这些宅子都是独门独户的砖木结构,会比乡下的土疙瘩茅草房强上几分。 “就是这家了”,长贵躲在巷口,遥遥指着陷害小品的那户人家说道。院子里有一个男人坐在石凳上乘凉,“呐,就是那个人了,让我们白干活帮他们砌一个灶,我们不肯就诬陷我们。” “好了你先回去吧。” 梁川让杨霸先的几个小弟轮流过来认人,这个人四十岁上下年纪,看着还算普通人,可是那两只滴溜溜乱转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奸猾,所谓惺惺相惜,这些混混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欺负这种人最是心安理得,他心里有鬼,还不敢怎么着。 两个小弟等了半晌,待这个男人走出院子,慢慢地装作不认识然后迎上去,两小弟手上抓着一块玉佩,走到这个男人身边故意用肩去撞了这个中年人一下,四目相对了一下,杨霸先的小弟还主动认错,“不好意思撞到了。” 接着另一个小弟再把手上的玉佩顺手塞到这个男人的怀里,一气呵成,相当的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干这种事。 “走路不长眼,看着点!”这个中年人脾气还不小,冲着杨霸先的小弟嘟囔了一句。 这两小弟走了没几步,便佯装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惊慌’地说道:“我的玉佩不见了,快找找,我的玉佩不见了!” “会不会掉地上了!赶紧找找,应该就掉在这附近了。”两个人立即猫起弯四下查看,顺着来的路找着找着就寻上了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人斜着眼不疾不徐地往向走着,还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听得真切,这天大的便宜要是让自己捡到就赚大了,当下一只眼睛地上一通乱扫,正捡便宜呢,人突然被扯住了。 “呐,你别走,是不是你偷了老子的玉佩!”一个小弟手紧紧箍住这个中年人,“刚刚你撞我一下,我身上的玉佩就丢了,一定是你偷的。” 中年人挣脱不得,大嚷道:“你松开,谁人偷你玉佩,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得德性,还戴得起玉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你玉佩了?明明是你撞的我,现在倒打一耙!” 杨霸先一看上钩了,努了努嘴,示意其他人赶紧上。在旁候着的斗鸡眼癞痢头等人,立刻装成路人从旁走过,见中年人和两个小弟在吵嘴,当作看热闹围了上去。 中年人与杨霸先的小弟已经厮打在了一起,一个不依不挠,一个宁死不认,两个纠缠在一起,众人一拥而上,才堪堪将两个分开。 第二百四十六章扭送官府 杨霸先的小弟一拥而上装好人将两人分开,斗鸡人站出来,人们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他安的什么心,说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事好好说嘛,干嘛要打要杀的。” 这个中年人见周围人多,也没顾得上看这些人是敌是我,附近本来人来人往并不稀奇,便指着抓着他的小弟大骂道:“你这狗日的野鸟,奶奶的,缠着老子不放说什么老子偷了你的玉佩,你向街坊打听打听,爷在这里几十年了,有口皆碑,甚时做过这档子偷鸡摸狗的鸟事?” 杨霸先的小弟一见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时机已到,恶向胆边生,怒道:“你说你没偷老子的玉佩,敢不敢让老子搜搜身,没有的话爷向你赔礼倒歉,有的话,嘿嘿。。” 这中年人还不知道已被人下套,他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没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从自己身上搜出玉佩,对方既然说了要赔礼道歉,到时候就要好好敲他一笔,更不多想,就说道:“尽管来搜,搜不出来我告你一个诬坐之罪!” 斗鸡眼不安好心地说道:“呐兄弟咱们做人坦荡,老哥我与你们两个人素昧平生,我给你们当个见证人,这事我来做个公断,你们看不知可否?”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梁川躲在暗地里看得真切,这帮人坑人下套一气呵成,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不愧是街头专业的混混,这些人不知是杨霸先带出来的,还是原来凤兴流氓头子杨兴的手下,要是没有一点手段,碰上他们只有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原本酷暑耐的天气,梁川是看得脊背发冷。 不仅杨霸先的小弟,过往的不少路人也纷纷驻足观凑热闹,兴化太小,平时没有个什么乐子,难得有这种好戏可以看。 斗鸡眼先对杨霸先的小弟说道:“你先说,你的玉佩有什么特征?” 那小弟款款说道:“我玉佩是祖传下来的,上只刻了一朵牡丹,玉佩通体莹白,约莫一个鸡蛋大小,一拿出来便认得!” “嗯,刻着一朵牡丹,确实确实少见,除了家传的一般大男人也不会戴这种玉佩。这位兄弟,现在可否让老哥我找找看,咱们但求无愧于心。”斗鸡眼怂恿着中年人。 中年人莫认了他的说法,双手举起来,“搜吧,我看你能搜出什么花样!” 斗鸡眼假装从腋下开始搜起,顺着肋下一直搜到下怀,抠摸了老半天,一脸震惊地从他怀里掏出玉佩,说道:“这。。这。。你们自己看一下。” 众上上前一看,这个玉佩通体脂白,直径寸余,恰好是一个鸡蛋大小,最不可思议的是上面正好刻了一朵牡丹! 中年人一看就知道这下完了,黄泥掉裤档里不是屎也屎了,脸上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开了染坊一般,精彩纷呈。 他一把扯住斗鸡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下套了,可是为时已晚,只能怒喝道:“你们陷害我!” 斗鸡眼嘿嘿一笑,手上劲力不小,一根一根手指掰开他扯住自己的手,阴沉地道:“老哥我原来看你面善,也想帮你讨个公道,没想到你个人面兽心的下三滥,不仅偷人玉佩还见人就咬,枉费老哥一片好心!” 这下一众人不答应了,“果然是你偷的玉佩!”装丢玉佩的小弟率先动手,抢过玉佩顺手就给这中年人一记黑虎掏心,打得中年人疼得像只大虾一样弓了起来。 “打他个偷东西的小贼!”中年人现在是百口莫辩,人赃俱获,当着众人的面在他身上搜出来的玉佩,想抵赖也抵不过去。一伙流氓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各种拳头脚踹纷纷往他招呼,这些人下黑脚下习惯了,打的地方都是痛感神经分布最密集的小臂大腿下肢等地方。 中年人在自家门口被人打,街坊们本来都出来想要解围,一看这伙人凶神恶煞,一个个身上手脚都纹着虎豹龙凤,吓得两个蛋都缩到腹腔里面了,没一个敢出头的。 中年人的老婆听见自家男人的呼喊声,出来一看,男人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被两个人架着,现在连喊的声音的也没了,其他人还在猛烈地打着他。 “你们为甚打我家男人!”女人哭天抢地冲出来要与这帮人拼命,一个混混给了这个女人一巴掌,将她拍翻在地,还往她脸上唾了一口口水,“你家男人偷别人玉佩,现在我们要将他送官!” 男人被打得荤素不清,像滩烂泥一样被两个架着,拖死狗一样往县衙拖去。杨霸先朝梁川拱拱手说道:“你可以出场了。” 梁川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帮人算计人给人下套真是熟门熟路啊,有人读书利害,你们是整人利害啊。” “过奖了,你也不差,我不也栽在你手上了。”杨霸先对梁川也是佩服得五体抬地,不为别的就为他能治好自己的妹妹,整垮自己的赌档,然后还当全部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这种城府就不是他这个街头地痞能比的。 梁川调整了一下心态,挤了挤脸上的表情,急冲冲地奔了出去,追上这伙混混,把他们拦了下来,一脸无辜不解地追问道:“各位大哥,你们要将这厮带到何处?” 混混演技也十分到位,站出来一个人,一把将梁川推开,对着梁川喝道:“闪开,这个人偷人玉佩,我们正要将他送官法办!你莫不是他的亲朋,想与他开脱?” “好哇,你这贼厮平日就作奸犯科,还诬赖我兄弟砌灶烧天以致天不十雨,你们与我一起去县衙,正好说与知县老爷判听!”梁川说得慷慨,声泪俱下恨不能撕了这个中年人。 “果然是个奸人,天不下雨与灶何干?兄弟莫怕这鸟人作恶多端,咱们一同去县衙!”一干人拖着这个中年人,中年人看了一眼梁川,哪里会认得梁川,不过他知道砌灶烧天这档子事,前几日一个外乡人来本地砌灶,被他摆了一道,打得如他今日一般,也是送到县衙大牢里了,这他娘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新仇旧恨一起来了吗。。 兴化县衙,门口的登闻鼓轰轰作响,四方百姓听闻知县今日升堂审问一个外乡人砌灶烧天还有偷人玉佩的奇案,这可真是千古奇案,县民们闻风而动,广而告之,从四方八方包来,将兴化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光斗升堂一看,吓了一大跳,今天是什么日子,整个公堂里围满了群众,老汉婶娘流氓书生堂下各色人等应有尽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今天的案件。 堂下再一扫,这不是凤山的梁川?怎么今天的案件也与他有关?梁川跟着众人也跪在堂下,依宋律,凡无功名者来这堂上均应跪见。梁川不时偷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冲自己笑了笑,这场景他好熟悉,去年他审三夫案,也是这厮,不过那时他还是阶下囚嫌疑人。 宋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轻脆响亮,班房里皂吏齐声喊道:“威~武!”,水火棍敲击着地面,气势恢宏,声传全堂一片寂寂。 “堂下所跪何人啊?”宋知县问道。 “回大人,小人杨发,小人当街抓获此人,偷窃小人家传宝玉,人赃并获,我等十数人都在场见证,这位老哥更是当时的中间人,亲自从这厮身上搜出玉佩,铁证如山,特来请知县老爷公断。”说完还将斗鸡眼推了出来,斗鸡眼最好的地方就是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是害情还是偷笑,趴在地上,嘴里就说道:“没错。。没错。” 宋知县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那个偷玉佩之人,已经被这帮人动用私刑打得七荤八素了,这案子还审个屁啊。又看了一眼梁川,主动问道:“何麓三郎,你来本府又是为何啊?” “大人,小民今日前来所为也是这厮!”宋知县一看台下一大帮街头之徒,一脸桀骜之色,再看今日之事,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可是听说了,吴仁义的儿子带人去寻这小子的麻烦,一点便宜没捞到被打得不轻,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堂下趴着的,本官问话,快快坐应起来回话,否则本官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宋知县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这个中年人嘴里哼哼着才堪堪爬将起来,被打得太惨了,只能跪趴着,嘴里呻吟道:“大人,草。。草民。。兴化城西人名唤。。钟良。” 第二百四十七章巧舌妙辩 “钟良?”宋知县初听这名字愣了一下,名字倒起是起得不错,怎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对得起这名字吗?“他们所说之事可否属实啊?” “大。。人明鉴,小民。。绝无可能干这等偷人财物的龌龊之事!这帮人勾结串通通加害于我。”钟良说得恳切,说得也是事实,所以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分外的真实。 这一伙人一看就不是善类,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街头混混的气息,众人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钟良所说的。 杨霸先的小弟们早习惯了众人看他们的眼光,也不以为意,反而有点享受这种感觉,老子就是流氓,老子就是要欺负你,你拿老子没办法,气不死你。杨发跪在大堂之上,一脸委屈地冲知县说道:“大人,小民与这厮,非亲非故更是无冤无仇,为何小民要加害于他,只是这厮实在蛮横,先是假装撞我,然后趁机顺走小民的玉佩,要不是一众街坊在场为小民作证,小民家传的宝玉就不保了。” 宋知县往背后一靠,“你们都有谁看到了。” 堂下杨霸先的小弟十来号人,还有不少群众都发声,声音参差不齐,“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看到了,玉佩是在他身上搜出来。”声音不一而足,而且有男有女,均是当时在场看热闹的群众。 宋知县眉头一皱,这要光光是这些混混举证这个钟良那还说明事情有猫腻,可是这么多的百姓手口一指,都指认这个钟良,这只怕事情还真是这个钟良有所隐瞒。 杨发将玉佩举过头顶,吕师爷走到堂下,拿起玉佩递到宋知县跟前。宋知县端详了一会,这个玉佩造形别致,市面上少见,特别一个男人很少会佩戴这种造型的玉佩,若非家传,很少见,这还双方都是男人呀。 “本官问你,你玉佩可是你所有之物?”宋知县不咸不淡地问钟良道。 钟良顿了顿,“这玉佩不是本人所有。” 钟良只是据实所说,这玉佩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只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双不敢说谎,只能照实把情况说了出来。 “既然不是你的物件,那为何会在你身上?这你作何解释?” “这。。。”钟良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钟良,众人一致指认当时玉佩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也亲口承认这玉佩不是你所有,难不成这玉佩它自己长脚了,跑到你身上不成?” 钟良哑口无言。 梁川听得好笑,这宋知县这的话里漏洞百出,哪有让嫌疑人自证其罪的,都是谁主张谁举证。众人不明白这逻辑道理,只是觉得宋知县的话听得在理,纷纷爆发出哄笑,显是赞同知县大人的推断。 “梁川你说,你今天来又是为何事?”宋知县对偷玉佩一案显是有了论断,暂且搁置,继续审梁川的案件。这位爷现在每来一趟兴化都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宋知县最忌惮他身后的那位爷,自己的前程还在人家手上呢。 “大人,小民替朋友赵小品申冤!”梁川朗声说道。 “赵小品?”宋知县一时想不起来这又是哪个,只不过听到个赵字,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动了一下,最近怎么老跟这家子过不去,这不会又是哪个皇亲国戚吧。。 吕师爷看出了宋知县的心事,走到宋知县的身边凑到耳边跟他说了这赵小品的事,宋知县恍然大悟,原来是砌新灶的那个人啊,现在还押在班房里呢。 “来人啊,将赵小品从狱中带来,本官要提审此人!” 不多时,两个衙役架着赵小品从大堂外进来,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两个衙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杀气,挡他们的路不是自寻麻烦? 衙役将赵小品放在地上,钟良此刻的模样跟赵小品差不多,都是伤痕累累,连跪都跪不好,报应来得太快,自己害人天理循环,这才两天就报到了自己身上。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赵小品,心里发虚不敢直视,赵小品眼睛都被打肿了,可看不到他。 “我听闻近日本县境内出现一种新灶,这种灶结构新颖,别出心裁。同一锅灶能省下不少柴禾,而煮饭烧水的时间又能减少,不知这灶是不是就是赵小品创造的这种新灶?”宋知县好奇地问道。 梁川朗声应道:“不错,这灶新灶确是赵小品发明,目前在城中推广,不料却糟奸人陷害,本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情,却被说成祸国秧民的害事,大人可明鉴。” 宋知县是老狐狸精,可不是傻子,砌灶跟大旱有个毛线的关系,对于这种利用鬼神之事来煽动民情的,自古以来都是为政一方的当事人最害怕的,也是最痛恨的,因为百姓不懂,不懂就会害怕,就会相信,而这社会就会不稳定了。 “钟良你说,你如何认定这赵小品砌灶与大旱有关?”宋知县眯着眼睛,想听听这王八蛋如何自圆其说。 钟良苦不堪言,这本来就是他乱说的要给赵小品添乱的子虚乌有的事,他哪里会晓得天不下雨与砌灶有什么关系,有个毛关系。不过现在硬着头皮不说也得编一个理由来糊弄过去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道:“回大人,这灶王爷主司人间灶火,龙王爷司人间雨露,原本四时太平,风调雨顺人间水火平衡。这赵小品私自改灶,人间灶火旺盛,坏了平衡,烧到天上,龙王爷水被烧干,不就降不下来雨了。” 钟良说得神乎其神,堂下的百姓听得煞有介事,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开来,说得好像那么一回事,每个人细细品味,神话他们都懂,按神话的来理解。。这灶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钟良跪在地主上,心里暗爽,老子把事都推到龙王爷头上,你们总不能找龙王爷来与我对质吧。 宋知县眼见众人被妖言蛊惑,急得抄起惊堂木连拍三下,啪啪啪,每一声都直震人心,堂下终于鸦雀无声。人心一散,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这时候就看谁说的更有说服力了,宋知县心知此刻需要有一个力挽狂澜的人,手朝梁川一指,说道:“梁川你可有话说!” 梁川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道:“小民当然有话要讲。钟良所说今年大旱是因灶王爷抢了龙王爷的香火,烧干了龙王爷家的水,老天爷才不下雨,这点小民不敢苟同。” “接着说。” “其一,这大旱去年开始已然蔓延,并非端午前后才开始,而赵小品发明这新灶则是端午前后才开始,我想龙王爷家的水端午前没有被烧干净吧。” 堂下又是一片哄笑,梁川开起龙王爷的玩笑,虽然有点不敬,不过这些都是神话中的事情,大家敬而远之,存不存之,谁都不知道,开个玩笑而已。这就像是一场辩论,梁川跪在堂下侃侃而谈,妙语连珠,说得又是头头是道,专挑钟良话语中的漏洞来攻击,让他无法自圆其说。 “其二,要是新灶所然,为何这大旱自江水以南众地皆有,别的地方从未砌过新灶,他们那里管的龙王爷不是同一家,他们家的水也不应该被烧干吧!” 梁川说的也是实情,这大旱是全国性的,厄尔尼诺年华南华东地区的旱情会加重,连台风数也会减少,整个江南被高压控制,肯定不可能只有兴化会受大旱影响。 这时,大堂里也有百姓响应了,“大人,我老家在荆州,那里也半年没下过雨了。”“东京也是!”“杭州也是!”台下又是一片喧嚣,梁川听得低头大喜,这可是百姓的呼声啊。 “梁川所言不虚,句句在理,钟良你可还有话说?”宋知县太他娘满意了,这小子一张铁嘴,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关键还不是强词夺理,都是用事实说话,辩得人哑口无言。 钟良本以为自己话没有把柄,谁知这梁川将他的话戳千疮百孔,脸上惨白一片,拜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百姓见状也知这钟良是信口开河一派胡言,纷纷指责他。宋知县清咳一声,说道:“这新灶本官有所耳闻,却是造福一方的创举,本是好事,却被你这等小人赖为邪事,其心可诛,又逢你偷人财物,抵死不认,可谓恶贯满盈,本家身为一方父母,岂能容你这等肖小为祸兴化。你若坦白,本官可以从轻处罚,如若不然,打到你招认为止,再罪加一等!” 这古代执法可没有什么督查纪委检察院考评你的执法规范化,就是打,老百姓更是深知个中滋味,现在已经被辩得哑口无言了,再不招就是自寻死路了。 钟良白跪在地上,立时就把眼红节柴灶但是不给砌便栽赃的事说了一遍,至于玉佩的事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只求知县轻判。宋知县一待他招了,众人听得真切,也管什么轻判了,就是先一顿打,然后扔了个判签,刺配潮州。盗窃和诬告也不是什么重罪,能流放个几百里已经算是重判了,主要是这个家伙差点在自己的辖区制造妖言舆情,要是上头怪罪下来自己也说不清啊,课考只怕还要吃亏。 第二百四十八章天气预报 古代的当政者最头疼的就是打着神话的愰子闹者的不法者。为什么每次农民起义都要依靠邪教或者制造一些不一般的景象,如太平天国起义、白莲教起义、黄巾起义、陈胜吴广起义将纸条放到鱼肚子里再假装新抓的鱼吃出纸条,写着陈胜王?因为这种话语很有迷惑性,很有蛊动性,一煽乎起来就会成为燎原之势,控都控制不住。历朝历代都是严防死守,一有苗头绝对极力压制。 宋知县作为一个官场的老狐狸知道这事可大可小,被有心之人利用起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搞不好自己都要丢掉纱帽。所以哪怕是梁川说不出个一二,他说会支持梁川的说法,而压制钟良的谬论,要真是新灶引起的,那他不得为全国的大旱背锅了,他也没有这能耐啊! 梁川也是知道当官的这种心理,因为他经历过。后世蓉城政府考古人员曾出土了据说是李冰治水时镇水的神兽石犀,并将之搬到了蓉城博物馆。这一动不得了,蓉城连年大水。有群众不干了,就说这是动了镇水神兽,要将神兽归位,否则洪水不退。这当然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谣言,洪水只与一个城市的蓄洪泄洪能力有关,跟那块石头有个甚关系?千年来投入了多少资金用于治水的,加起来可能都有千亿不止了,只能说环境因素与人为因素造成的环境变化太快,超出社会防洪能力,难道千年来人们的努力还比不过那一块石头?这简直可笑嘛。最后的结果不用质疑,蓉城警方拘留了这个造谣的人,还法律与科学一个严肃性,还人们一个真相,这才是真相。 同样的道理放在宋知县身上也是一样,只要他还没有读书读傻,会去相信这种莫须的鬼故事。 宋知县神断奇案,大堂之上又是满堂喝彩,当然这气氛主要是杨霸先的小弟带动起来的,这种事但凡有一个人说好,大家都会只往好的方面去想,辩证思考这玩意,马大哥还要千年以后才捣腾出来。 宋知县摸摸胡须,这事总算又糊弄过去了,奶奶的,怎么碰到这个小子都是这些棘手的案件?这个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哪里学到的这么多门门道道,不应该啊,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学得到这么多新鲜的道理吗?这。。 “梁川你是否还有话说?”宋知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多嘴问了这么一句,按以往,判签一扔,衙役们就要威武退堂了,哪里还让他们继续多嘴。 梁川一想,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斗争,思量许久,终于还是说道:“回大人,小民还有一事相告。” 宋光斗心里一个咯噔,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过自己话说出口了,只能听听梁川想说什么。 “你站起来说。” 梁川跪了半天,膝盖都麻木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险着跌全。斗鸡眼赶忙扶了他一把。梁川朗声道:“此事事关全城百姓安危,不可不察啊!” “何事如此严重,你细细道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了,这个梁川曾经打死老虎,也算是兴化的一个名人,声名在外,今天又破了钟良的妖言,百姓对他已经刮目相看。 “回大人,不出三月,兴化必将有大涝!”梁川低头抱拳,声音却是在大堂内久久回响。 什么!刚刚才压下去一个烧天的谣言,这怎么又来了一个大涝的谣言?宋知县嗡的一下脑袋都大了,这还是梁川自己捅出来的,难道自己要与他去争辩,自己对天文术理可是一窍不通啊,如何与他争执? 下面百姓也是震惊不已,梁川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就像料准了一样,要是没有准备谁人敢在堂人大放厥词,口出狂言,他说得言之无凿凿,难道三个月内真的会有大涝? 杨霸先心下大惊,梁川啊梁川,就算兴化大涝与你何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都是天意,人哪有办法干预,你把话说死了,还吃饱了撑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三个月内要是不下雨不发洪水,你将如何?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大胆梁川!”宋知县没办法了,这种事除了孔明那种千古第一智者有办法预判,你一个小老百姓当自己是孔明啊,你这不是让本官难办嘛,没办法,得先说些狠话,要是下雨发大水还好,你我相安无事,可是要是一滴水没下,你这就是妖言惑众了,本官要惩治这钟良,可是也不能放过你吧,否则那便不是偏坦于你了。 “你是如何得知三个月内必有大涝的?不说出来一个三分道理,本官今日定不饶你!” 梁川胸有成竹地说道:“道理也是简单。大人可知清源舶来商船所往何处啊?” 宋知县沉吟半晌,说道:“这个本官略有耳闻,大低是南洋一带的商船。” “既是南洋的商船大人可知这些商船几月离港,几月入港?”梁川循循诱导着宋知县。 宋知县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吕师爷又是附在耳根,轻声教会了宋知县。宋知县才缓缓说道:“自然是夏时入港而冬时离港下南洋。” “宋知县可知为何夏时入港而冬时离?” 宋知县望向吕师爷,连吕师爷都无奈地摇摇头,“本官科举仕子,读的是百家圣贤诗书,又非研究天文术数的钦天监,如何得知?” 梁川笑道:“行海船非海风不可,自南洋北上夏天是吹东南风,自然才能入港,冬季刮的是北风,这些海船也才能南下回国,如此而已。” 原来此,这也是很浅显的道理,船无风不走,逆风又不可能行船,大家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这与大涝有什么关系? 梁川继续道:“清源一带临海,每逢春夏都会刮来一种海风,以致墙壁门窗都是水渍,食物容易腐败,大人可是这是为何?” 这个就比较简单了,“你说的可是回南天?不仅清源,东南风严重时连咱们兴化同样满地满墙都是水渍,那是因为风中含有水气,吹在墙上自然留下水渍。” 梁川很满意,“不错正是因为风里带有水,所以东南风盛行的时候,水气相当严重。那大人又知不知道为何这会下雨?” 这么多为何本官如何答对?宋知县本来眼睛不大,现在却睁得浑圆,眼神里显是在警告梁川,浑小子,你在让老夫出丑吗? 梁川看了一下宋知县,干笑道:“这下雨的道理就像锅里煮水,地上的水烧干了飞到锅盖上,锅盖受不住自然就落下来了,大家回家可注意一下,自家的锅盖,是不是这般道理。” 众人若有所思,回想一下家里烧水的情景,好像就是这样。梁川道:“咱们大地已饱受炙烤半年有余,东南风带来大量的水气尽接蒸到天下,接下来三月必将将像刚烧完水的锅盖上面满是水滴,滴落下来,届时大涝来矣!” 梁川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自己跟他们解释洋流,厄尔尼诺,季风运动,冷暖锋降雨他们听得懂才有鬼了,多少高中学子这一块学得半生不熟,一考完试就还给老师,他们三言两语就想听懂?还是用什么铁锅烧水的道理大家可能还会理解得快一些,虽然这道理有些牵强。。 为什么自已这么肯定,因为厄尔尼诺年之年,次年华南普遍都会有连绵大雨,这个年代一点防洪的工程都没有,天一直下雨连帝都都要发大水,更何况这还挨着一条大河呢。 宋知县听他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弱弱地问道:“这些道理你是何处学来?” 梁川摇摇头,“小民出身微贱,哪里能上得起学堂,都是平时生活观察所获,这锅里烧水,天天看得到,小民只是我留两眼罢了,至于这风嘛,年年刮,是个人都知道东天要喝西北风的不是吗?” 梁川说得风趣又幽默,宋知县原来以为又是妖言惑众的言论,谁知又变成了一堂生活教育课,这些确是生活中肉眼可看,不是钟良那般烧了龙王家的水的妖言,大堂之上气氛又变得有些融洽。 “那依你之言,当下应当如何应对?”宋知县现在关心的是既然你说会下,下了之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水把兴化城淹了吧。 “大人,小民建议即日起可以加固河堤,疏浚河道,城里河坎清淤排障,百姓房屋加固防涝,则大灾足以应对矣!”梁川随口就说道。 大堂上一干县里主官个个冷笑连连,大旱之年让人去修缮河道,报到朝庭里不被人骂说精神不正常才怪,谁会批这笔银子?明摆着冲着贪墨钱款去的吧,不被人弹劾那才有鬼了。 宋知县听他这一讲,心里也是犯怵,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当下全国抗旱,以抗旱名义去要钱也比治水的名义容易得多啊,谁南溪头尾百余里,河道悠长,修起来县库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再说了你这时候让乡民去防洪?谁听你的?这不是光头找虱子嘛! “小民只是建言,大人自有安排。还有,这赵小品的新灶确实比以往的旧灶更好用,后来大涝来临之时,这灶能省柴多烧,对百姓将有大用,大人可以向百姓推广这灶。。” “这灶本官自会推广,可是这下雨之事,你既然说出口了,虽是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要是三个月内不下雨,未免扰民之嫌,你该当怎地?”宋知县可不能让人随便来自己这公堂上想预言什么就预言什么,那以后自己的威信该如何树立? 梁川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朗声道:“三个月内要是不下雨,小民愿同这钟良一般,刺配潮州!” 梁川一言既出则满堂皆惊!“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官便等你三个月!届时若天未下暴雨致兴化大涝,本官亲自给你送行!” 第二百四十九章生意之道 梁川扶着赵小品,从县衙里出来,杨霸先领着一众小弟赶忙上前帮忙,钟良这个无耻之徒当场被收押,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这新型节柴灶,自己在县衙里一推广,现在大家都知道好处了,以后普及就速度就会更快了。 梁川一走出县衙,没想到还碰到了两个熟人,郑若萦还有他表弟石头。两个在县衙外候着,梁川看这架式肯定有话要谈,赵小品一身伤还得先带回家去养伤,梁川吩咐杨霸先,先让人把赵小品送回凤山,自己好久没碰到这两姐弟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吱会一声?”梁川看着郑若萦,这姑娘好久没看到了,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越来越有一股子女强人的味道,比起沈玉贞那种柔弱美还别有一番味道。 “梁大哥,一开堂我们就在外面围观了,都听说今天有个奇案,是关于这大旱的,我石头最喜欢热闹了,特意跑来凑热闹,没想到竟然是你击鼓升堂!” 郑若萦看着梁川恨恨地说道:“你这个人倒底怎么想的,是想在这公堂上故意卖弄自己的才学吗?还是真心为了这全县的百姓?你真当自己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吗,老天爷几时下雨你都能提前知晓?” 梁川摇摇头,“我刚刚话说得这般浅显你们还听不明白吗?还以为我是胡说八道吗?” “我知道你有大本领,你懂的东西比我们都多,可是你有必要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吗,你哪怕说个也许也行嘛,现在说三个月内必定下雨,要求没下雨怎么办?谁都知道你在兴化是个信口雌黄的狂徒了。”郑若萦口气听起来像在骂梁川,可是细细一品,话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梁川的担心,梁川听得心里一暖,说不通就别说了,言多伤感情嘛。 梁川跟着两个人一起回了郑家,他好久没来这里做客了。郑祖亮这个人自从元宵后出发去西北做大生意,到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家里一个摊子都甩给了儿子石头,石头看热闹厉害,让他做生意还差了一点。 好在这石头现在也不赌不嫖的,去了这两样,既使本事再差,守成还是不成问题的。要是又嫖又赌的,估计等不到郑祖亮把钱赚回来,家产都要赔得干干净净了。 郑若萦还算个特例,她比石头还有事业心,她的表妹整日宅在家里,想着如何玩闹,如何美貌,对事业的热心比石头还没激情。这一家子要是郑祖亮不在了,也不知道能撑个几年。 几个人路过郑家的产业,石头这些日子虽然不情愿,每日也得准时去店时巡视一番,若是店里这些伙计掌柜趁着大东家不在,胡作非为,这损失就大了。 三个人在米行里坐了下来,伙计机灵地给三个人奉茶,他们不识得梁川,可是小东家和表小姐哪里会不认得,现在小东家一改往日轻浮的作风,每天到店里虚心请教经营上的部问,还要查看帐目,碰到有不懂的就请教表小姐,有些伙计以为这个东家是不纨绔不学无术,想混水摸鱼,到现在已经开除了好几个伙计,都是包藏祸心之徒。 梁川现在是当家了,可是买米米行这类地方,还是很少来,他只知道现在米价特别的便宜,当除跟艺娘来买过一次,一斗好像才八十文钱,一斗有十斤左右,这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好些日子了。一个三口之家,每天随便上山打点柴都能赚到几十文,这生活的成本可以说是很低了。 米行里顾客聊聊无几,净是伙计在追打飞虫,闲得都快淡出鸟来了。不过整个米行充斥着一股子香味,那是纯天然的稻香味,光闻着这个味就让人舒坦,肚子里有一种饱饱的感觉,相当的温暖而舒服。这个年代,最最要紧的一项任务,也是苦苦追求的一项任务,就是填饱肚子了。 米行卖米是不称重的,而是称的容积,店里摆放着三种物件,升、斗、斛。圆筒形的“升”上有“公会校准”几个字,表明是经过"同行公会"认证过的,度量准确。“斗”比“升”要大不少,圆桶状,中下部有两个握把,方便搬运。最大的这个圆桶叫"斛",农民耕种地主的田地,要交“租”,地主收租时就用这种斛来计量。 梁川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来店里买米做生意时,伙计除了要将斗装满外,还要再多舀上一些,让斗里的米冒着尖儿,这被称为“无尖不成商”。后来慢慢变成了“无奸不成商”。变化的主要因素想毕大家都知道,当朝者以农为国本,商人不事生产却占据大量社会财富,必须打压,这就是重农抑商导致的后果了。 “最近那个孙厚朴还有没有来找你啊。”梁川哪壶不开提哪壶,郑若萦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花猫一样,抓狂一下子就跳将了起来,说道:“他是他我是我,关他什么事,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干嘛要他来找?” 梁川呵呵一笑,这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们这米行行情不怎么样啊?” 谁知郑若萦还是继续说道:“他那种富家公子玉芝最是喜欢,你回头将玉芝介绍给他,玉芝肯定感激你一辈子!”郑若萦的脸上浮起一片淡淡的红晕,看得有些醉人,眼神不与梁川直视,似有非无地看着正前方,像是说与梁川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呃。。” 石头检查完店里今日的帐目,来买米的就三五个人,买的还不多。他在梁川旁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米行的生意愈发不好做了,一天赚不到几个钱。” 这从古至今但凡是做米行生意的,无不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还没听说过哪个米行商人守着米行哭穷的。 梁川笑道:“你们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胳膊再细也比我们的大腿粗,就你们这样还哭穷啊,让我们还有活路吗?” 郑若萦说道:“去年开始全国无论南北气温都比往年高出不少,南方稻子大丰收,收方麦子快要溢出谷仓,全国到处都是丰收,这粮价一天比一天低,所以这生意不好做啊!” 正所谓物极必反月满则亏,农作物不可能年年丰产,受到气候的影响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厄尔尼诺时期是会让部分地区的气温异常升高,这种行为是有利于农作的,但是接下来的一年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好的地方只是单纯地减产而,但是运气不好的地方可能就连活路也没有了。明末的天下大乱说是女真人崛起,但是西北的千年一遇的大灾难让百万流民无家可归,这才是致命的。 梁川说道:“你们两姐弟家里都有米行,今天我再给你们指一条赚钱的康庄大道,你们想听吗?” 郑若萦眉目头一皱,自己把藏了多年私房钱全部投在了凤山的甘蔗地上,到现在一分本钱都没有回收回来呢,还要再投钱?她心下当时就有些犹豫不决。石头一听眼睛就亮了,他老爸出去太久了,至今一点音信也没有,他守着这些产业大半年了,也是没赚到一个铜板,正愁着不能表现一下自己呢,赚大钱待他父亲回来给郑祖亮好好瞧瞧。 “梁大哥你快说,什么赚钱的路子?说给小弟听听,要是小弟赚到钱了,届时好不了你的指路费。。” 这果然是做生意的,知道分利的道理,生意自己独占固然赚的钱不少,可是这生意只会固步自封。梁川说道:“我刚刚不是在大堂上预言这三个月内必有大雨!到时不止有大雨,不少地方肯定还会有洪水大涝。。”梁川边说边看着两个姐弟,两个姐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继续在听着梁川的话,还没明白个中道理。 “我们听你说过了,继续说啊?”两个人齐声道。 梁川心里腹诽,就你们这样的脑子,还做生意。。。 “这洪水届时定不止泛滥兴化一处,而是江水以南都会有此灾难。这样一来,良田尽毁,到时候不是粮食绝收,米价飞涨。。”梁川看着两个人,话说到这份上,两个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郑若萦做事小心谨慎,她听着梁川的说法,还是有些顾虑,这还是绕不开那个问题,梁川怎么就这么肯定三个月后一定会下大雨? 石头则是兴奋不已,“现在要是我大量屯进这新米,届时米价飞升之时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 “理论上是这样,你们应该比我更懂。” 郑若萦担心道:“只是这还是不下雨该怎么办?” 石头细想了一下:“不下雨就不下吧,反正这米也该进,不下雨就当明天的陈米卖吧,现在米价横竖都这么低,亏也亏不到哪里去,爹都说了,生意有赚有亏是常情,不过这富贵险中求,我相信梁大哥的话,我试一试!” 第二百五十章有人撑腰 在石头家的米行稍微坐了一下,时光过得相当的快,傍晚的山风从山上吹下来,吹走了暑气,吹在人身上好不痛快,石头要留梁川吃饭,梁川推辞不肯,家里事情还不少,再不回去她们也不会安心。 梁川前脚一走,石头马上就全店动员,还从其他店里调了空闲的伙计,当下第一要务就是屯米!梁川说的话他可都听进去了,他也是深信不疑,这单生意要是真像梁川说的,到时候米价暴涨,那赚的钱可不比老爹的少,要是亏了,现在米价已是前无古人的历史最低价了,再跌还会跌到哪里去了?就是一斗米少赚一两个铜板的小钱而已,他们郑家吃得起这个亏。他也有心将这次生意当做一次历练来做,交点学费也是正常的嘛。 他们郑记的几十个伙计连夜杀向了清源,清源今年自岭南由海船运来的大宗新米还一仓仓都压在码头边上的仓库里呢。去年岭南没甚下雨,粮食长势喜人,到处都是丰收的喜讯,大米多得吃不完卖不完,米价又一天天下跌,人们是吃跌不吃涨,一个个都在观望,今天年肯定也是丰收年,米价还会更低,到时候有便宜不赚,干嘛现在去收米? 岭南的米商都快愁白了头发,这米今年卖不出去,因因相陈,到明年就是陈米了,价格还要比来年的新米再低几成,那根本还不够租用一条大海船还有一个仓库的租金哩!盛世米价贱如土,做这个生意,按他们的话来说,只够糊口度日,想赚大钱,那是疯了吧。 石头赶到清源港口时都已是下半夜了,也顾不上休息了,吩咐打更值夜的更夫去寻来米仓的东家,就说他要将这一港口的米全部吃了。大半夜的更夫本来见到这几一伙人几十号人惊得两腿哆嗦个不停,他还以为是来抢米的,话都接不上来,东家说了,有抢米的再好不过了,不过要全搬走,他还省了这些仓库的租金呢! 石头高声喊了两遍,更夫才听清楚了他们的来意,见了鬼了,今年还有人这么大胃口来收米的,还是大半夜赶来抢,生怕抢不到似的,这米放在这港口都快两个月了,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岭南米商正抱着一个本地的姑娘睡得香甜,米屯在港里这么久卖不出去他可是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今天在女人有肚皮上多使了两把劲,把气力用光才终于沉沉地睡去了。下半夜听到守仓的更夫嘭嘭嘭地来敲门,急切有力,还以为米仓失火了,更夫才会这么失态。 “别敲了,楼都快被你震塌了,娘的,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又不让人安生了!”岭南米商一边穿着衣物系着腰带,嘴里骂骂咧咧的,半夜被人吵醒肯定没有好事,他现在是巴不得那些米一把火全烧干净喽,请人搬去扔到海里那还要工钱呢! “是米仓被烧了还是被海水淹了?”岭南商人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有人来买米啦,还是全包啦!”更夫比老板还高兴,仿佛那些米就是他自己的。 “什么!”米商的眼睛霍的一下睁得浑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听错,你再说一遍?” “有个外地商人来买米啦,他全要啦!” 更夫领着内心狂喜的米商赶到港口边上的米仓,真的见到一个年轻人带着几十号伙计候在仓库外面,严阵以待,就怕别人来抢他们的米一样!他心里都想笑,这是哪里来的毛孩,压根不懂做生意嘛,这米都没人要了,他还当宝一样,怕被人抢了。 当天晚上这个米商一整个仓库的米全部被石头吃得干干净净,米商欢喜得那张嘴都合不拢,生怕石头带的这一点点人运不完所有的米,他在清源也认识不少牙行专门出租脚力的,组织了一大队人马帮石头全部将米运回兴化。呃,兴化,那个地方不是特别穷吗,怎么连人的脑子也不怎么好用? 这一大米仓的米整整几十个伙计再加上岭南商一起叫的脚力搬了三天才全部搬完,岭南商人也是也手豪绰,一听说石头要全部包圆了,当场就给他打了个九折,脚力的钱还是这个岭南商出的。这米商本来以为一仓的米都要亏光了,现在卖得出去,还是全卖了,生怕石头一个不高兴反悔不做买卖了,所以给了石头各种优惠的条件,这样一算下来,石头就算这些米今年没有暴涨,屯在家里慢慢卖,也不会亏钱了。 兴化还有几家大的米行,他们今年打死了咬紧牙根绝对不会进任何粮食,就是在观望等米价一降再降明年他们才准备去抄底呢。一大早醒来,看到郑家的傻儿子半夜跑到清源买了一大仓的新米,都在笑话这个傻儿子,这郑祖亮一不在,郑家要败也就快了,这不,早上刚得到消息,米价又降了一文钱了。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多,郑家米行半夜抢米的事都快沧为一个笑谈了。 梁川当天晚上回到凤山的时候,天基本都黑了,他赶的夜路现在多了。走到何麓村口,只见几十把火把明晃晃的,照得村口就像白天一般透亮。梁川一看这场面,太熟悉不过了,心叫不好,肯定又发生械斗了,妈的哪里来的狗杂种,敢趁自己不在凤山的时候,来侵犯自己的家园,以前是自己太仁慈了,看来真的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还是敢时不时来摸一下老虎屁股! 梁川奔到村口,没想到一片风平浪静,只是所有人举着火把守在村口在等着他呢!为首的何保正看到梁川回来,才舒了一口气,众人也是喜不自胜。 “你们怎么了,半夜不回家,呆在这里做甚?隔壁几个村又来闹事了?”梁川急问道。 何保正嘿嘿笑道:“乡亲们都是在等你呢,你没回来,他们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梁川可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等的是自己,自己又没出什么事,他们干嘛这么着急? “长贵和小品回来以后事情都说了,你在兴化县衙说的那些话现在整个兴化都传开了,咱们凤山无人不知啊。” 梁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事他都没想到传得这么快,真不意思,“怎么了,你们难道就为这事在村口等我吗?难道是我说的你们也不信?把我当成妖怪,这是准备把我赶出村子吗?” 村民们被梁川风趣的话逗笑了,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平时都挺少笑脸迎人的,也就这个梁川,本事这么高强,待人还这么和善,说的话都这么好听。何保正说道:“何麓谁容不下你老何我第一个不答应!现在村子里多少人指望着你生活,你知道吗。” 这个梁川可就不好说什么了,笑呵呵地。 “三郎你太仁义了,连小品这种外乡人在咱们这里出事了,你都能当成自己的事来奔忙,你的仁义大家看在眼里,可是现在你不是为自己而活,乡亲一干人都是靠你现在才活出个人样,村子指望着你啊,你不能每次都把自己身陷险境啊。”何保正这是在夸梁川呢还是在骂梁川呢。 “是啊,三郎,有些事能不出头你大可不必这样啊,咱们官不与民斗,怎么遭不会每次都占便宜,常在河边走这鞋迟早会湿的啊。”村里的老人不少也劝梁川道。 梁川十分感动,他们固然有自私为自己考虑的一面,可是这个世界现在少了谁不会转,手艺他们也学会了,自己哪怕出事了他们也能过得好好的,他们的意思只听还真的是担心自己出事更多的一点,什么时候自己梁川的命也这么值钱了,不只妻子朋友担心,连身边的村民也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来这一遭,是不是值了? 何保正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家的新灶我们知道,好用又省柴,绝对跟大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何苦去多嘴说天要大涝,这兴化就是淹了与你何干,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多这一句县里面的官员会有所作为吗,他们肯定无动于衷,等水淹了才会相信你的话。乡亲们生怕你今天回来来了,大家还想去县衙替你请命,把你保回来呢!” 梁川看着这一张张朴实无华的面孔,所有人看到自己安身回来脸上都是绽放着淡淡的笑脸,那一瞬间自己的眼泪竟然不争气地爬出了眼眶,顺着眼角偷偷地流了下来,他的胸膛积着一股子冲动无处释放,满满的感是感动。 “别哭,以后乡亲们都是你的亲人,都给你撑腰,在这何麓,没人敢欺负你!” 第二百五十一章动员大会 “三郎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何保正待人群散去后,跟随着梁川一直跟到了梁川家中。艺娘安排了一下厢房给赵小品去养伤,跟招弟还有李初一挤在一起。 赵小品本以为这劫过不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转危为安。在县衙上他听得仔细,眼睛看不到,可是灶真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了。 “我说过很多事,你指的是哪件事?”梁川在家里走了一圈,家里还是一平和,没有波澜,他才安稳地坐下来,与何保正细细地说起来。 “三个月内将会有大洪灾的事情啊!”这事大意不得,都是靠天吃饭的苦哈哈,天灾面前,谁都得完蛋。 梁川说道:“对了你说这个事,当然是真的,这事我本来圆石为的时候还想和你好好商议一下,你明天将村子里的劳动力召集一下,争取每户都要出一名劳力,家里有男丁的就来男丁,没有男丁的就出个女劳力也行,要是家里男女双全,却不肯过来的,你也帮我记一下,下次村子里有什么福利,就别指望了。” “这是准备做什么?” “防洪啊,这个不是一家一户的是村,是关系到灭村亡种的大事啊,肯定要家家户户都派人出力,谁要想坐享其成,捡便宜不出力,那门都没有。” 何保正始终不明白三郎为什么如此肯定这雨一定会下,现在每天头顶上的太阳都人把人烤死,天能下两滴雨都是天眼了,还会下个不停?再说了咱们这河宽田广的,再多水也能吸收干净啊,多少年没有洪水泛滥了。 “三郎你这是从哪知道的?是神仙给你的指示。。?”何保正试探性地问道。 梁川白了他一眼,“神仙个屁,要有神仙我都去当神仙了,跟你瞎起劲?” 何保正一想这倒也是,不过这事太邪门了,要没下雨梁川的声名会受损,要是下雨了,梁川的名声。。 何保正连夜去各家各户去拍门,将梁川交待的事说了一遍,他自己还特意强调了,每家每户都必须出一个劳动力,既然要做事情就要做漂亮了。他这个保正为了村子的前途,这此就拼出去了,他从来都是站在梁川这一边,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樟树下何保正敲起了锣,人们从各处汇集到树下,村子里的景象从来没有变,女人们在树下编着竹编,男人或蹲或站,倚着树靠着石头,大家有说有笑,谈说着家里孩子今天又学了几个字,地里的庄稼长势,还有这竹编做了多少,又赚了多少钱。他们偶尔也议论一下梁川的昨天在兴化的事迹,梁川是山神转世的事情又在他们当中股动起来,要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神仙之间的事情? 他们知道梁川不喜欢这样说他,所以他们只敢在私下悄悄议论,梁川是神仙有什么不好?跟着神仙还怕有苦日子吗?神仙的日子要是还过好,那普通百姓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梁川听见锣声,这是集合的信号,也快步走了过来,眼见人都到齐了,他总是最后一个到的。村民们看到梁川到了,嘴上的声音赶紧停了,他们想知道这三郎有什么想法。 梁川扫视了一圈人群,人群里的声音完全安静之后,才高声说道:“我昨天跟兴化郑家米行还有凤山郑记米行的大小姐都说过,让他们最近去进一批米,这样好应对将来的洪灾。” 说到这里梁川自己顿了一下,“洪灾的事我不再多说了,就看你们听不听了。这事说起来复杂,我在县衙里说给知县大人听,他老人家都听个一知半解,你们恐怕更听不明白。” 所有人想笑但是不敢笑,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梁川的神话背景,至于梁川说的,那是说辞而已。 “三郎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米行买米吗?”何金银也算辈分大的村长者,在这种场合说几句话还是有分量的。 “不错。大灾一到,金银再多都买不到粮食,还要挨奸商坐地起价,眼下粮价已是跌到谷底,哪怕是没有洪灾,这米买来放家里诸位也不吃亏。。”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所有人的眼色有些不对,部分人也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何保正敲了一声锣,将声音镇了下来。 梁川苦笑了一声道:“你们是担心这与他们郑家串通一气,骗你们去买米是吗?” 凤英嗓门大笑道:“现在米值几个钱啊,三郎你多心了,我们哪里会去这样想你,你要想在我们身上赚钱,光这些做竹编的姐妹们,你都可以赚不少钱了。” 众人跟着凤英也笑了,梁川贪财的话,确实好多钱他自己赚了就是了,何必分与村里面的人?就他那个学堂,光是收钱每年都能收不少的钱,他是钱多不是贪钱吧。 “我这里跟大家说了,今天米价多少,大家记下,三个月后米价要是跌了,大家把米扛到我家来,我照今天的价格收!有多少收多少!”梁川拍拍胸脯。 大家算了一下,夷这个好啊,梁川会做赔本生意吗,不会。这样一来,米放在家里怎么也不怕亏了,要真是梁川说的,届时有大涝,米就真比金子还贵了! 梁川再说道:“刚刚这事只是第一个事,大家留心一下绝对不会吃亏。但是现在这个事就事关咱们何麓的生死存亡了,请大家务必重视!” 生死存亡?什么时候何麓也摊上了这么严重的事了,乡亲们个个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听梁川继续说。 “从今天起只要在咱们这个村子里还有房还有地的村民,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劳动力,年纪从十五岁到五十岁都可以,超过五十岁的老人就不用了,因为你们已经为了自己的家为了何麓劳累了一辈子了,现在就不需要你们出头了。年轻人从明天起,听我的安排,每天准时到这树下集合,咱们开始要做防洪的工事!” 防洪,真的要做的吗?人群人里不乏又出现了质疑的声音。梁川扫了一遍,“不想干的,今天站出来,我不强求,但是我梁川会记下你这个人,因为你是一个自私自利之徒,日后村子里有什么福利,我可以保正,绝对没有今天站出来的人的份,你们的孩子如果在学堂里读书,那就请孩子主动退学吧,因为你们如果是这样的父母,孩子以后也是一个自私自利之徒,对家园百姓绝无一丝好处!” 大家都知道梁川办学不为私利,只是单纯的为了村子的前途,但是今天不配合梁川的安排,就算是得罪他们了,一时间所有人也是有所顾虑。现在地里是没有什么活,来帮梁川做一点事也不是不可以,况且梁川做的这事也不是为了他自己家的田地,都是为了村子里,也不算占自己的便宜嘛。梁川一句话说完,许久都没有人站出来,一个都没有。 梁川虽说用孩子来要挟他们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他说的却是实情,人不能自私到这个份上。这项工程太过于庞大,确实超出了他自己的能力范围,况且是造福全村的事情,要是为他个人,他断不会这样。 何保正带头发话,“三郎你说的我们照办就是了,村子里肯定有人不想一起干这事,老保正我也不强求,但是我也记下了,这事以后,凡是村子里有什么集体干的福利事,以后都没份了,你一片公心,乡亲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很好,你们相信我,三个月后,你们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感到高兴的!” 这场在大旱天气里无比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抗洪大会说出来都有点匪夷所思,村子里的村民大部分在梁川宣布解散之后就带着家里的银钱直奔兴化去买米去了。凤山的米还好,兴化郑记的米堆得连门口都放不下了,米价比往日还便宜了几个铜板。农家人不敢占大便宜,一斤菜一斤肉能便宜个一两毛钱就感觉是赚了。 梁川也不傻,他让招弟带着钱去兴化买米,买的米堆放在何氏宗祠里,堆得满满的一个大宅子,这米要是自己吃,不知道要吃多少年才能吃完啊。众人一看梁川自己也去买米了,那就更没有顾虑了,要亏大家一起亏嘛,纷纷跑到凤山兴化去买米,其他几个村子看呆了,这何麓人是不是都让太阳晒傻了,这米价一天天还在降呢,抢米干嘛? 一问之下,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反正是梁川郎他们买的,梁川郎自己也买了好多,应该不会有错。 第二百五十二章防洪工事 梁川堪查过何麓周边的地形,每天在山上跑不是白跑的,跑的结果就是对地形地势了若指掌。何麓背面三面环山,山脊和山谷交错形成,山顶上倒像个小平原。山脊上植被茂密,倒还好,暴雨冲刷下不会形成泥石流之类的重灾,但是山谷就像是一条条天然的河道,暴雨之后满山的雨水汇集到河谷里,从天而降,水借山势,就变成了迅猛无匹的山洪。山脚下四个村庄,随时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这些山谷并不顺畅,蜿蜒曲折,九曲十八弯,盘曲在大山之上。山谷里又有巨石和枯木,巨石祼露在山谷里,枯木挡住了雨水的去路,暴雨之时山上水开始在山谷里积蓄。喇叭形的山谷分散的水流集束到一起时,更容易诱发山洪。何保正也说了,兴化的历史上,每年哪怕没有大暴雨,这山洪也要带走几条人命,仿佛是山神府里缺家丁了,在收割人命给他使役。 山上原本就有地下水,是山体断层制造出来的地下涌泉,一但暴雨来临,山体里的含水量饱和我,岩层裂隙里的水体压力也会骤增,同样会增加山洪的概率,加之山上大片的毛竹林,涵水能力偏弱,暖湿空气与林区的冷空气交汇时,会形成局部强降水的锋面雨,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场厄尔尼诺带来的,绝不仅仅是以往普通小降雨。 村民们很少见到梁川如此严肃地对待这件事,以前哪怕是大旱持久,他也是笑着,随便弄了个桔槔搭了个水车就将这旱灾的影响消减到了最小,按他说的这次的大涝,他却出动了全村的人。 兴化发大水?那也是南溪南岸才应该头疼的问题,北面的地势太高了,历史上除了偶尔几次水患过重将北岸的部分这农田也淹了以外,就是山上的山洪,哪里会有什么危害? 何保正见梁川如此谨慎地对待这个事,把自己手头做蚊香的事情交待给了妻子王氏,自己扛着镢头第一个跟在梁川的后面,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来做这些防洪工程。村民们见何保正自己也来了,也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大家拿起家中的农具,按约定全部到香樟树下集合,然后由梁川分配工作。 梁川让何保正先清点了一下人数,村子里除孟良臣他们家其他家都派人来了。孟良臣家就他一个人还有一个老母,没有其他劳动力了,他又不会做农事,况且孩子们的学业耽搁不起,他们家就免了。招弟和他大哥分家了,招弟自己也来了,但是他大哥与大嫂都没有出现,梁川皱了皱眉头,这家人他一直搞不懂,自始至终,好像都是天天窝在那个漆黑的小破草房子里,既不事生产,也不与人交流。 梁川很欣慰,不论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逼无奈的,防洪这事没有第二次机会,出了事想挽救成本会更高,损失也会更大,亡羊补牢就太晚了。 众人虽然对梁川的做法还是将信将疑,但是大部分人的心理还是无所谓的,因为眼下是农闲的时节,地里的庄稼长势基本都稳定了,现在浇水也只是简单的豁开田埂,把水流引进自己的田地就行,一小会的功夫就能灌溉好。大家是闲得没事,支持一下梁川的工作,他们的女人现在倒比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还忙,天天给梁川做工,男人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吧,人太闲的时候就容易生病。。 梁川领着众人上山,首要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山上所有下山的蜿蜒至山下的山谷喇叭口拓宽,山洪变猛就是因喇叭口快速收缩,洪水压力变大流速变快,冲到山下猛不可挡。临行前农具是每家自己带的,竹筐这些工具则是由梁川分发,他就是做这个的,现在无偿分发给村民们,店里现在存货也不少,不差这么几个。 山高林密,还好有太阳遮阴,在山上干活也不显得有多累,更何况大伙人数众多,一项工程分摊下来,一个人要做的工作量其实也不大。几十号人有人砍树有人清障,将砍下来的树木搬到空旷的高处。另一部分人就负责挖土地,拓宽加深山谷里的沟壑。这些沟壑加深一下,就能成为天然的河道,引导着山里的积水往低洼地带流去,山谷口的喇叭口去掉以后,山洪汇聚到一起后,就不会水位猛涨,而是缓缓流往山下。 但是即是这样一个小工程,一个村子的壮丁还是足足做了三天,梁川身体力行,自己拿着斧头砍树劈木,他的斧头威力巨大,他一个的工作量顶得上好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 众人见梁川这么亲和,自己干起活来心里怨气也不会那么大,大家都是为了村子的利益嘛,梁川人家这种能力都能拉下脸来自己做,咱这些普通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梁川自从建议村民们家里有钱的就尽量换成粮食,许多人都听进去了,现在他们工作时不时就互相交流着,今天你家又换了多少粮食,今天的米价是多少。虽然别的村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好地这么疯狂地换粮,但是他们的热情不减,还是乐此不疲地去换粮,因为梁川自己就收了好多粮食,将何氏宗祠都填满了。跟着梁川做就不会有错,谁让人家是一个能人呢,连孩子们的先生孟先生都对梁川的话言听计从,咱们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啥也不懂,更得跟着聪明人学着点。 清理完山谷**的喇叭口,接着就是山谷的谷道。谷道是山洪的河床,要是山洪改道,流往山脚下的村庄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山谷连绵到山脚下,梁川带领众人山谷的缺口堵上,山谷往中间切深下去,清理堵在山谷里的树木还有泥石,就像在给河床清淤一样。一条山道上大的石头清掉,就留下一些小石头,河床就是只有泥巴,那也不好,泥沙容易被冲走。 砍出来的木头都是整理到空旷的地方,没有随意丢弃,未来几个月可能阴雨连绵,到时候光有米可不行,家里还得有柴才有饭吃呢,这些柴堆在一起后,每天的活做完就开始分这些柴,每个人都拿一点,用竹筐装着背回家。农家人很会过日子,不用梁川来说他们也会这么做,这些柴哪怕不是自己烧,背上集市上卖,也能卖个很好的价钱哩。 何麓后面的这山仅有一条大的山谷,正对着村庄,山谷到了山脚下就消失了。但是山洪要是来了,这水可不会消失。梁川领着众人清理完山里面的山谷,愣是清出了一条河床出来。山脚下再率着众人深挖沟渠。两条渠一条是连接山谷准备消化山洪水的沟渠顺着山体背靠着何麓一直延伸到南溪边上,将水排到河里。 另一条则是与山水村隔开的沟渠。 其他三个村子同样存在与何麓一样的山洪隐患,但是他们没有在意,甚至何麓人在做这些工事的时候,还竭尽冷嘲热讽,何麓村民现在可不怕这些穷鬼,抄起家伙就想与他们干仗。现在何麓村械斗的凶名可是远近有名,一个村子单挑人家三个村子,把何麓的凶名给打出来了。 他们不做咱们可得好好做。众人在两个村子中间挖了一条深三尺有余,宽约五尺的排水渠,在原来浇水用的水沟基础上拓宽开来的。所以工程量也小了很多,挖出来的渠土就堆在何麓这一个边的渠岸上,又加了一层防护。 光挖这些山谷还有沟渠,一个村子的壮劳力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梁川带着大部分亲自上阵,一个月下来,身上的皮肤晒得古铜油亮,完全变成了一个庄稼汉的模样。 范殿元他们的甘蔗地虽然也是在何麓界内,但是他们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梁川在教他们种甘蔗的时候,这地田垅就堆得很高,地里的排水也设计得十分合理,积水的时候把田埂破开,水马上就流光了。 整个何麓田地里每块地的排水引水渠都重新挖深了一遍,现在就是连续下他一年的雨,众人也不用担心地里的庄稼会被水淹或是泡坏了,因为地里的水会多了自然会流到排水渠里,顺着排到南溪。 河渠也挖好以后,梁川便带着村民们每家每户地巡查了一遍,谁家屋顶的茅草瓦片有残缺漏口的,赶紧组织人马一起扎草重砧,要是要补瓦片的,材料费由自己家出钱,梁川让赵小品来帮忙修缉。 有些土房子年久失个了,墙都裂开了大缝,梁川是组织着众人一并修复,土房子一泡水之后,那危险性更大,要不修缮好,连月雨折腾下来,非塌不可。村民们本来是跟着梁川挖沟挖渠的,这些能防洪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怎么挖着挖着就变成修房子了,有些人看着自己屋子破了也舍不得修一下,原来狠不下来心,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家家户户有洞补洞,有塌补塌,人家在看在眼里,这三郎原来又是打着防洪的名义给大家好处了,变着法儿的给大伙儿修房子呢,这光工费都能省了好大一笔钱啊。 梁川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又让村民误会了,他是实实在在往防洪防涝这方面去想的,大灾之前要是不未雨绸缪,临时抱佛脚屎急了才挖茅厕,那就有得哭了。 一忙活两个月就过去了,众人头顶上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大家忙完了各自回去,虽然没什么怨言,却不免有些替梁川担心起来了,梁川在县衙里曾信誓旦旦地说这三个月内必定会下雨,两个时间转眼已过,防洪的工事也做妥善了,这雨呢?大涝呢?要是三个月没有大涝梁川可是要被刺配潮州的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台风来了 七月已经快见底了,大旱依旧在持续。 几乎所有人都对梁川的预言当成了一个笑话,成为县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何麓村的村民偶尔也会说起这件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他们非但不记恨梁川拉着他们满山挖沟搬石头忙活了两个月,这整件事忙完之后,大家才体会到梁川的‘良苦用心’,梁川不愿直接将钱‘施舍’给大伙,于是就扯着一个愰子变相地帮大伙修房子,加固加牢,现在整个何麓放眼望去,哪怕是旧房也是修补得结结实实,整个村子看不到一座快塌的民宅。 破败曾经是何麓的名片,现在整个村子焕然一新,人们家里也屯满了粮食,三郎可是发话了,这粮食这个月后要是价格比两个月前少了,多少差价他都会补给村民,虽然有点**道,可是谁让三郎开这种大口呢。。 村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大涝的准备,不知怎么搞的,他们此刻反而不是担心暴雨大涝的来临,而是担心这大涝不肯来。。如果不来,他们的一切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人总是这么奇怪! 郑若萦忧心如焚,梁川在兴化县衙里夸下海口,三个月内将会有大涝,眼下时限已将届至,她表弟石头听梁川的话,跑到清源港口将岭南运来的新米全部买了回来了,现在屯得满满的都是大米,这些米不出意外的话足够他们卖上三到五年了。。米放了这么久,还会有人买回家吃吗? 她当时留了个心眼,自己也找石头买了不少米,但是数量相对于石头来说九牛一毛,郑若萦不敢玩大的,这就像赌博,起码得保本不是,犯不着把身家都砸进去,像石头一次性买了那么多的米。 买米还算小事,并不是郑若萦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那片甘蔗地,她可是与父亲许下了对赌协议的,要是她赚不到与郑益谦许诺的利润,到时候她就要服从他父亲的安排,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梁川要是真被宋知县判了刺配潮州,谁来与她做蔗糖?眼看着甘蔗一天比一天长得喜人,到时候真要砍了上街去卖? “你自己许下期限就要到了,这天还是如此炎热,不见下雨,到时候你真要伏法发配潮州?”郑若萦跑到凤山梁川家中,亲自问他有没有什么对策,呆在家中坐以待毙不是一个好主意,如果可以,她现在就能安排他先到外地去躲躲,等风声过了以后再回来。 梁川笑了笑把郑若萦请了回去了,这有必要躲吗,如果真不下雨,自己玩弄了这么多人,也活该去充军了。郑若萦看梁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直跺脚。 梁川还告诫郑若萦道:“眼下甘蔗地里要培土加厚,防止倒伏,大雨冲刷下基土地可能冲散,多埋一些培土,可以让甘蔗安全地躲过这一劫。” 郑若萦那个怒啊,这个人简直病得不轻,天都不下雨还一直念叨着怎么防雨! 连她这么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都忍不住爆粗口:“梁川,你就是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声音之大,进来添茶的沈玉贞都吓了一大跳。郑若萦看到梁川家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美婢,细细一看,竟然还是金楼的头牌沈玉贞!不由得更怒火中烧,重重地甩了衣袖,离之而去。 何保正随着时间的迫近也越来越急躁,他比郑若萦更担心梁川的安危,这么一个好后生要是因为一句玩笑话真的被发配到潮州,那可就完了。潮州当地民风未开化,剽悍顽凶,气候又湿热更甚,去那里的人水土地不服大部分都客死异乡,命大的能回来,也大伤元气,很少有长寿的。 自从在兴化救回来赵小品以后,赵小品在张家修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一些挫伤。自己的女婿待赵小品一好两个又准备重操旧业,将做节柴灶的事业发扬光大。 赵小品因为此事对梁川的感激无以复加,身子一好就将自己所有的身家财产拿了来要与梁川分账,梁川没有跟他算得这么清楚,现在他正处在事业的起步阶段,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以后赚得更多了再分。梁川现在还看不上这小子赚的这一点蚊子肉。 梁川倒是让赵小品呆在家里帮他一个小忙。赵小品正愁没有机会报答他,乐呵地就不管大忙小忙满心欢喜地应承了下来。 烧炭的大业已经搁下了半年,现在也应该重新操持起来了,山上这么多的树,官府对于南方烧炭的管制不如北方那般严苛。河南河北因为是平原,本来就没有什么障碍物,为了阻挡北方的骑兵,只能靠这些大树了。为止官府严禁止百姓私自伐木烧炭。南方就不一样了,满山都是百年千年的古树,盘据在山林地头,这些树砍掉了还能增加耕地面积。他们可不懂得水土地保持可持续发展的这些道理,耕地才是王道,能增加口粮才是最实在的。 梁川在后房的后面山坡之上让赵小品他们挖了一个炭窑,窑身用砖头砌了起来,就像一个灶台一般,只是这个专门用来烧炭。结构就是招弟以前经常玩的泥巴炭炉的加大版。这一窑烧下去是原来一个炭炉产量的二十倍有余,原来一天能烧五十斤炭,现在一窑千斤绰绰有余。 何保正看着自己的女婿现在有份正经的营生高兴得不得了,终于天天混迹于赌档强得多吧。现在家里比之去年简直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也不过份,村子里也大为改观,大人小孩都不再是以前混日子糊口的模样,人人都有一颗心憧憬着过更好的日子,这一切都是拜梁川所赐。他要是走了,村子会不会再回到以后的老样?这可很有可能啊。 何保正现在天天来梁川家里打秋风,不是为了蹭吃蹭喝,就是为了梁川跑路的事情,可是又开不了口,他也是一平头老百姓,顺民的思想深到骨子里了,哪里有敢与官府作对的思想,两难之下,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始终没办法开口。 梁川倒是先说了:“老何我看你往后这段时间做蚊香的这些材料要多备置一点,晒干了存在家里以备万一。接下来下雨的时候你可就采不到原材料了,供应不上蚊香可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替别人着想的性子,何保正知道,要是真下几个月的雨,那他的活真得停了。这材料买回来也不怕变质坏掉,家里也能存着,就按着梁川说的,能多买就多准备一点。 七月是民间的鬼节,一般是立秋之后第一个月圆的望月。这个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农事的丰收寄托于神灵的庇佑。按理来说这个时节比起夏天的暴雨还有雷阵雨,降水会更加的稀少,雨一多就不好收割打晒粮食。 可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七月还没过完,月底寻常的一天,下午扛着锄头出门,还要到地里豁一豁水道,或着把地翻一翻,地还是一样干得冒烟。临傍晚收拾回家的时候,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两股旋风,把尘往天上一扬,迷得人睁不开双眼,再睁开眼睛时,天已变了色,往常白日万里无云的兴化,却聚起了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一望无际,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要下雨了!这个喜讯也是梁川口中的预言立即传遍了整个兴化。宋光斗呆在县衙里都是满脸不可置信,这。。这难道真的犹如梁川所说的。。三个月内兴化必定有雨,还会有大涝吗! 不止乌云压城,原本闷热的天气,突然开始刮起了风,风势愈演愈烈,最后大得能卷起农家人屋顶上的茅草,树木被吹得东倒歪,连田里面的稻子被吹得太惨,大片大片已经金黄的稻子倒趴在田地里,经不起这狂风的肆虐。 这是台风来了! 与一千年以后这片土地人们依旧恐惧的灾难一样,台风的威力让梁川甚至有了一种亲切感!每逢台风来临,他们的休假都会全部被了取消,抗台是首要任务,民警作用万金油人民干部,责无旁贷地冲锋在第一线,援助受灾群众,我,保护人民财产安全!没想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躲不过抗台的命运! 狂风呼啸着乌云滚动,整个世界就像末日一般,接着豆大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就落了下来。大雨催促着田间地头忙碌的人们赶紧回家,狂风却残暴地阻挡着人们的去路,将人吹得连路都走不稳!风雨交加,不过这好处就是这持续了将近一年的大旱终于得已缓解了,雨水汇聚在河沟里,滋润着干蔫的庄稼,人们感慨,终于不用与贼老天搏斗,终于可是歇一歇,让老天来替自己浇苗了! 这场雨同样让郑若萦震惊不已,这。。真的下雨了。。难道后面真的会有大涝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台风来了2 天上如若百万神兵降临,乌云压城城欲摧,风伯的风袋里释放鼓躁着阵列阵阵强风。何麓仅有的一棵大树:宗祠前的香樟树像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孩,饱受狂风的凌虐,吹折的枝叶挂在稍上,随着狂风甩来甩去。樟树下已经没有任何妇女在做竹编了顶着台风来赚这种小钱,那真是疯了。 梁川果断让所有人放假,呆在家里更加安全,而且万一家**现情况,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驰援家中。这可以现代不同,现代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打个119或110,社会的坚实力量就会充实到你的家中,为你排忧解难。 古代呢,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去叫县里的衙役来帮忙你家抗台?衙役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放火把你家给点了,一了百了。估计附近的邻居会给你搭把手,可是这种恶劣条件下自己家里可能都一片狼籍了,谁还有功夫管你家的闲事。 这雨自台风来临之时,犹如天上的龙王爷家里的水缸又蓄满了水,毫不吝惜地往人间倾倒!豆大的雨滴啪啪地落在屋檐之上,韵律整齐,配合着窗外呼啸的狂风,这种天气。。睡觉再合适不过了。 梁川与孟良臣商量了一下,这几日天天气太过恶劣,孩子们身体又弱,顶着这种大风骤雨来学堂有点过于危险,两个人一拍即合,这读书也差不了这几日,在家中也能将近几日学习的功课温习一番,孟良臣果断决定让孩子们回家,风一停清华学堂就重新开课。 这个熟悉的场景让梁川想起了求学时的往事。早期台风依旧是年年有,教育部门也是习以为常,学习可以因为这种事情而担误吗,绝对不行,只要台风不是将学校刮倒,风再大都得去上学。后来家长和教育局不干了,因为顶风上学的危险性太高,头顶上随便刮一个广告牌或花盆落下来,这就能引起全国媒体的大肆宣扬,谁都不想这种倒霉事落到自己头上。放两天假学生也高兴,反正回头都能补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本以为这个消息一经宣布,孩子们也会高兴得欢呼雀跃,可是他完全意料错了。学堂非但没有人脸上露出一丝的喜悦之情,反而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丝失落的情绪。 孩子们的年龄都还小,还没有成熟到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那个年纪,高兴与否完全写在他们稚嫩的脸上,显而易见,大家的脸色就这乌云密布的台风天,黑得能滴出水来。 梁川叫住马蛋,这个孩子在学堂里表现是最受孟良臣肯定的几个孩子之一,上课永远是第一个来,下课了也会将学堂里哪怕不是自己的沙盘和竹竿归置原位,清理好地上的散沙再离开,对待孟良臣永远是恭敬地喊先生,对于孟良臣交待的学业永远是保质保量地完成,他进学堂前甚至连自己名字里的那个蛋字都不会写,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写学堂里最漂亮的一手好字了,连梁川都比不过他。 马蛋是一个标准的北方人,一辈子没见过台风这种天气,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脸色苍白。 “给你们放两天假,回家去休息这这样不好吗?”梁川看着这个孩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马蛋叹了一口气,小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衬的忧郁道:“我爹让我来这学堂不是来玩的,没有学出个名堂回去只能去种田,孟先先教过我墙上那两句对联,显贵的都是读书人,在学堂里学了几个月,我感觉自己都变了一个人,其他的人也很拼命,每个人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都是拼了命在学堂里读书,现在感觉停两天都能错过好多的知识。” 拼了命在学堂里读书,梁川听到这句话突然内心一阵触动,他们没有能力将孩子送进学堂,他不知道自己提供的这个机会对于他们这些寒门农家子弟来说不敕于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天大机缘。孩子们不是不知道面朝黄土的苦楚,他们也希望拿拿笔杆子就能支撑起一个家庭,既能赢得众人的尊重又能谋生,谁不想呢。所有的努力不是都是为了让日子更轻松而收入更高吗。 梁川所受的教育不是一场人生的翻身仗,它有另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叫做九年义务教育。在教育无用论的鼓吹下,甚至连穷人都视这场教育为一场骗局,读书有什么用?读书出来还不是进厂打工?不读书也能做的这些工作,干嘛要读这么多书?孩子们读完这些书发现拿的工资竟然还不如那些辍学打工的老同学,他们心理落差会更大。梁川只想说人生不是一场工资的比拼,书籍给你知识给你谋求高薪的台阶,更是给你面对人生低谷时勇气的来源,失去了勇气,谈何再战人生! 这些孩子虽然更透彻地理解了梁川办这个学堂的含义,是的知识不是强制灌输给他们的,如果连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场义务,那还不如回家去种田。 能理解读书的对他们人生意义,梁川和孟良臣办这个学堂已经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靠祖师爷赏饭吃了。 “东家,这学堂能快点重开吗,或着让我们来学校呆着也行,虽然大家都没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们更希望呆在学堂里,我以前总觉得读书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该想的事,现在才发现,坐在学堂里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马蛋怯生生地问道。 “我也觉得读书是很美好的事情,你们这个年纪,不应该错过本属于你们的东西,这样吧,等这台风过去了,我就让孟先生恢复上课,怎么样?你是不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残暴的风?”梁川笑道。 马蛋有些紧张,“是啊,这风太可怕了,在老家就黄河有时候会泛滥,还有就是像今年这样的大旱,然后满天的蚱蜢像黑云一样,但是这些都没有你们这的风灾这样让人感到恐怖。” “马蛋你是聪明的孩子,这风就像你们读不懂的道理一样,表面看着十分唬人,其实只要你自己变得厚重了它就拿你一办法也没有了。” “东家,什么是厚重?” “这个得你自己去寻找,它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这种泀汇太过于深沉,对一个阅历还不够的孩子来说有点深奥,时机到了他自己能领悟,何必自己去给它定性。 梁川看着他们,或许有一天国家的栋梁就是这些孩子,自己有幸能成为他们的领路人,自己的能力仅仅能够改变周围的环境,但是周围环境影响下的他们,或许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台风来了,村子里人不仅没有因为这场台风感到忧惧,他们反而感到高兴,因为每家每户的房子都经过了加固,今年的台风也比往年的弱,声势虽然吓人,但是不足以对何麓这个地方造成任何的威胁。何麓的大部分人家里都超额准备了口粮,光是这些粮食就能支撑好久。不说三年五载,一年半载的还是很轻松的。 最高兴的要数何保正了,这个在何麓当了几十年的隐形人,自从这个梁川郎在山里遭难后他也跟着一起发迹后,才渐渐有了一个保正应该有的模样。算是私心吧,他真希望这个三郎一直如守护神一般守着片小地方,让人们的日子可以更好一些。 总算是下雨了,前几天汗滴到土上还能冒起白烟,这说下就下了,还是台来了,每年台风一来,这雨就下个不停,呵呵大涝,这地里只要能积水就算是大涝了,知县老爷要是不肯承认,到时候他这把老骨头拉上村里面的人,就是联名去闹也得把三郎保下来! 三郎也真是神了,连天要下雨都能预知,难道他真的是山神的化身吗?神仙的事也就神仙能知道,不然他是从何得知的?这台风看着不甚猛烈,但是雨却是下个不停,得问问三郎,是不是有什么要注意的。 现在谁家也没一个出门,何保正披着一件蓑衣戴着一个斗笠,顶着狂风骤雨来寻他,让他很是惊讶,这天气出门竟然还跟中了彩票一样,脸上乐呵呵的,“你吃饱撑的,这鬼天气不在家里呆着,出来做甚?” “都让你说中了,我来问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何保正与梁川就站在大门口,那块望乡的牌牌下,看着这个世界一片凌乱,他们却稳如泰山。 “这几天你要没事的话就到处巡巡,这种天气最怕谁家失火,万一雨势太大,谁家房倒屋塌的,及时发现咱们也能喊人去救援,再者,咱们挖的山谷里的河沟,还有田地里的排水渠,只在水位一高,你就要及时警告村民们,让他们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区,水一高就代表可能有山洪了,咱们是挖深了河道不假,可是谁知道这水量有多大,与天斗,咱们斗不起。” 第二百五十五章大水突至 这场台风缓解了南方的大旱,除了何麓的人觉得它威力一般外,其他地方的百姓可谓饱受摧残。几个月的大旱没有人会意料到这场台风会来得这么猛烈,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地里的庄稼山上的果树都没有来得及采摘,被风吹落了一地,这个季节的荔枝还有龙眼落满了地面,哭坏了多少果农的心。田里的稻子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泡在水里。 最惨的还是乡民的房子,除了兴化县城里的,大部分都是茅屋,上面的砧草今年没有修补过,房屋也多有破漏,风先是一吹,将屋顶整个掀开,然后雨水灌下来,整个房子到处渗水。兴化城里的瓦房也不见得好,那瓦片花啦啦一大片被风卷起来,砸到地上不伤人都是万幸了。 台风持续了两天,第三天风势才稍稍缓和,但是雨势不弱反强,那雨水跟不要钱似的,从早下到晚,一刻不停歇,原本以为这雨是台风带来的,大家一看,这不对劲啊,好像台风是雨带来的。 风一停清华学堂就继续开课了,孩子们一个个穿着家里大人的蓑衣来上课,伞这种物件还是比较稀罕的,毕竟谁下地干活都不可能撑着一把伞吧。 村民们在家里窝了两天,家里的菜吃完了也要上街去采买。在何麓呆着还好,没感觉这台风多大威力,一到仙水,经过莲乾还有赤荷,这才能体会台风给他们三个村子造成伤害,那屋子就没剩两间是齐整的,大片大片的民房被掀开半个盖子,屋子里水不停地往外流着,好像家里的缸破了水涌出来一般。 诚如凤山这种大集镇,虽然都是瓦房,可是一点也没有比何麓强,都是半斤八两的模样,何麓人这次见识了一台风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已经是这历年来最小的程度,才知道为什么梁川要领着大伙,一间间房子地加固过去,良苦用心现在众人才是深有体会。 这深刻的体会之后,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出家里的所有积蓄,奔向郑记的米行,有多少钱就买多少米,使劲地往家里搬,三郎可是说了,这雨后面还有大涝,将来米价要狂涨的。 郑记米行的掌柜伙计倒是有接到他们大小姐的通知,也是说要密切关注这几天米价的动向,暂时还没有接到涨价风声,卖给这些乡民也就按照日常的米价,这还没发大水呢,要是自己一家涨价,鬼才来买米。 郑若萦等风一过,由范殿元他们领着也是着急自己的甘蔗地,好在听了梁川的话,又给甘蔗的培土地加厚了一分,甘蔗根都相当牢固,即便有倒伏也只是少数,稍微扶一扶,根还没断,就看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了,损失还不算大。 她自己打着伞顾不得身上淋湿,专程跑到梁川家里,现在真是对梁川佩服得无以复加了,天文术数都精通的人,对生意之道也如此在行的人,不佩服不行。眼下大涝虽然还没有来临,但是这雨坚持再下个两天,兴化城要大涝也快了。 梁川没在家里,他与何保正带着村子里几个年轻人一起上山去巡视去了,自己的茶园在这场台风里也没有什么损失,就是这雨下得有点猛了,山上的梯田有点地方土地塌了下来,需要修补一下。 山上的山谷果然这暴雨一来就变成了河道,浑浊的雨水汇集到一起,现在还是一条小溪,冲刷着泥土,往山下奔流而去。河道经过清理,不会对雨水形成阻滞,偶尔有几根因为台风吹折的枯枝树干掉到山谷里,梁川都会带着年轻人下去将木头扒开。这些木头要是不及时清理掉,再淤积下去有可能会把山谷堵塞了,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巡视了一遍山谷梁川巡视了一遍山下的田地,田地里因为沟渠清理过,几乎没有积水,河水一多就顺着沟渠排到了南溪里。几个人站在南溪边上的河堤上,远远望去,他们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原本水位已到极低点的南溪水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溪里面的水也是一片浑浊,汇集着各处的山泉水,奔腾咆哮着往下游枫亭的方向涌去,以前的溪水算是温驯的绵羊,现在完全是一头恶狼。难怪这一方的百姓都不愿意与南溪打交道,这一头猛兽谁要是敢说出人定胜天那种傻话,那算得上是狂人了,入水肯定会被这猛兽所吞噬。 往隔壁几个村望去,与其说是农田不如说是一片泽国,大片的农田浸泡在雨水里,这些大部分都是旱地作物,都是喜旱不喜湿,长期浸泡肯定不好,比如那些冬麦还有糜子,这个时候正是收获的季节,继续放在地里,绝对会颗粒无收。 “他们今年只怕都得去外面要饭了,这雨要是不停的话。”何保正站在梁川身旁,几个人看着这种惨状,也是心有余悸,几个年轻人当初挖沟买米的时候,还记得山水连前几个村子的嘲笑他们的情景,当时要不是梁川坚持要他们早挖渠早做准备,现在他们的地里也肯定是一个模样,何保正说的要饭的人,也有他们的份。 “南溪现在水位不高还好,这溪水要是继续上涨的话,只怕这些水田也要全完了。”梁川担心地说道。 “情况不妙啊,南岸的河堤没有回固,就我知道的好几个地方就有破损,所有人都认为今年不会有水,谁知老天爷这么爱开玩笑,水说来就来,脆弱的河堤一失守,兴化今年所有人都得去要饭了。”何保正忧心地说道。 “要饭倒不至于,只是到时候去找郑家买米可能要挨他们宰了。”梁川嘿嘿一笑说道。早就给了石头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虽然说赚这种灾难财有些缺德,可是这些他郑家不去赚的话还有李家王家的米行抢着涨价,吃亏的不会是这些手中有米的商人,横竖都要老百姓买单。 他看着这汹涌的河水,对面那哪里算得上堤坝,顶多就是一加高的田埂罢了,河里没水的时候大家知道有这个坝拦着,河水一凶,这小土坝子能挡得下河水就有鬼了,还不如北岸天然河岸呢。 “你脑子太好使了,天没下雨的时候你就能知道要下雨,雨下来你就知道米要涨价,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梁川的本事就跟孔明似的,一个能借东风,一个能定雨时,何保正哪里管得了兴化其他人的死活,能保得下何麓一方平安都是他这个保正最大的福气了。 “我说了这些都可以观察到的,你们生活的时候多注意,以后你们也就有经验了。”梁川淡淡地说道。 一行人回到家中,郑若萦来回等不到梁川,已经先行回去了,她打算去找表弟石头再要一点粮,看来梁川说的都将要变成事实了,兴化大涝是避免不了的了,按梁川的推算,到时候米价会上涨,找石头要一点米,他不会不给自己这个表姐面子的。 兴化城中,石头看着这场豪雨如期而至,内心已经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本来苦等了两个月,焦心不已,这七月底雨终于姗姗来迟。现下必须确保这些粮食的存储不出问题,他调集了郑家所有人的伙计,连夜将米仓的米全部垫高,做好防水防潮,奶奶的,好不容易弄过来金山,被淹了就成烂泥了。 郑若萦找他要粮,这表姐的面子不能不卖,反正不是让自己亏钱就是,钱让自己人赚也是赚,总比落入别人的口袋强得多了。 宋知县看着这场雨内心五味杂陈,原来还担心着要怎么把这个梁川送到潮州去,现在话被梁川说中了,自己在公堂上也听梁川说得仔细,他苦劝自己要及早做好防防防涝的准备,可是自己压根就没有听过去,这下好了,这场雨要是继续下个没完,这内涝是跑不掉了,到时候整个兴化**一片,民怨如何平息,所有的负面话语都会怪到自己的头上来,指责自己是昏官,尸位素餐,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解铃还需系铃人,眼下怎么办?梁川三个月前都能预见这场暴雨,他肯定也有对策,眼下大涝还没来,向他请教亡羊牢补应该还为时不晚。 “吕师爷,你去把郑福成给我叫来!”宋知县是一刻也坐不住了,热锅上急得团团转。 “大人,李成福追查匪患,还在金楼未归。”吕师爷道。 “胡闹!这金楼都被他封了好几个月了,连个山匪的影子也没有抓到,他还有脸天天去金楼闹腾!”宋光斗气得胡飞翻飞,这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与那些个皮肉生意的娼妇过不去,自己手下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梁川这样的人才呢。 可惜他是赵惟宪的人,动他不得,不然这事过去以后,怎么也得让他来自己手下当差,不做都头做个幕僚也行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抗洪对策 李成福最近实在是太顺利,顺风顺水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以前还会想着替宋光斗公忧鞍前马后,现在自己的肉吃不到嘴里急眼得像春天里发情的兔子,逮谁咬谁。做领导的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磨励的尖刀关键时候不能发挥出威力,这和一根棒槌有何区别? “李都头,咱们都是吃皇粮的,好歹也有点身份地位,你要是看上哪个窑姐花点钱城西寻个小巷租个小间包回去就是,要是让本官知道你仗着剿匪的旗号欺压那些下九流的女人,给咱们兴化县丢份,哼!”宋光斗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安稳,就是怕这个梁川到时候与赵惟宪有所接触,说起这当初有给过自己提点,自己不是落了一个水火不进,刚愎自用枉拿全城百姓安危做儿戏?人到用时方恨少,吕师爷对官场之道是精通,对治水可是一窍不通,关键时候连一个帮自己出出主意的人也没有,这个老小子都他娘火烧眉毛了,还顾着那些生死不明的山匪,再不敲打一下,这些人都快忘了是给自己这个知县当差的了。 李成福被骂得冷汗连连,总得体会到了一丝吴仁义最近的苦衷,那腰躬得像一棵老松,入定挨着宋知县的各种敲打,待宋光斗发泄完毕,才喏喏地回道:“卑职万死,卑职眼见这金楼不日即将有所突破,此匪窝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山匪令大人寝食难安,卑职不忍大人屡受这伙强人滋扰,也是为了一方一平,本着除恶必尽为大人分忧的。。” 宋光斗唾沫星子飞了半日,这憋了好几日的躁火也就泄了大半,又听李成福一番恭维,只觉气顺了不少,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沉吟两声:“你与那三郎交好,带上两饼龙团,去探探三郎的口风,方便的话就将他请与来县衙,本官有事问他。。” 李成福听得出神,这宋知县什么时候这等口气去求过人,还要带着上好的建茶去做见面礼。。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吧,眨巴眨巴自己眼睛,看着宋知县,最近有点上火,耳鸣的毛病又犯了。 宋知县吩咐完心里稍稍放松了下,仰头叹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始终是这梁川跟赵惟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梁川现经好比是一个关键人物,这个关键人物对自己的情况还颇为了解,关键时候关键人物的一句就能左右自己的前途。寻思了半天,一转头李成福还杵在原地,屁股都没有挪一下,胡子气得都吹起来,“怎么,我最近说话这么不中听了吗?” 李成福这下才确定自己没听错,说道:“大人要找梁川,我让人去叫便是,他还敢不来,绳子绑也得给他绑过来!” 宋知县惊得魂欲离体,以前不晓得梁川的身份就算了,现在知道他跟赵惟宪有一腿,对他动粗回头把自己的作为传到赵惟宪的耳朵里,给自己的课考评个下等,自己不是白干了?、 “你们办事牢靠本官是晓得的,可是也得讲究个方法,不得如此失礼。三郎通晓天闻的大才,是本县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人才只能礼遇,不可强求!” 李成福也是一阵腹诽,以前叫梁川跟个下人一样,现在才知道人家的本事,三郎叫他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堂堂一个知县以前当人家是一个屁放也就放了,现在不当屁了,好了,还当成土地公给供了起来,落到这步田地还要给人家送礼,亏你能拉得下面子来。 可怜李成福堂堂兴化都头,现在变成一跑腿的。他披着一件蓑衣,拿油纸包了两饼县衙库房里拿的上好建茶龙团胜雪,外面雨势太大,这茶水双不能沾水,否则容易霉变,小心地揣到怀里,骑着一匹快马朝凤山奔去。吕师爷特意交待了,三郎就爱这个味的,年份不能差了。 奶奶的,这些树叶子喝起来哪里有那些陈年的美酒香?读书人就是多事! 那两饼托了极大人情才从建州搞到的上等私货原本只有东京的皇族才有幸享用到,梁川愣是连看都没有瞧上一眼。 梁川对于冒雨赶来的李成福很是意外,更是对两饼茶团看得很淡。他烦感极了这大宋朝的点茶法,读书人讲究个繁文缛节,做什么事都要个章法,搞个花样。连这喝个茶都要折腾半天,最后一大碗乌黑漆亮的茶水他们都能品出个花来,梁川实在是受不了。 “你们要送直接送点钱多好多实在!” 李成福一路狼狈至极,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嗓子本来就大声,先是啐了一口,说接骂道:“你让知县老爷给你送钱?你小子还真敢想,这茶叶金贵着哩,我当差这么些年,也没喝上几回。” 梁川嗤之以鼻,道:“你想要吗?” 李成福以为他这个爽快人接下来会说:想要你就拿去自己用吧。没想到梁川接着说道:”想要你就拿钱来换吧,这么稀罕的话。” 李成福还真心下一横,“换就换,你不识货,这茶叶多的是人要!” 他虽然不喜欢这些‘树叶’,可是喜欢的大有人在,拿到市面上还真值不少的银钱。 “你大都头不是这下雨天专程来找我换茶叶的吧,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有雅性?金楼那边你搞定了没有,都这么久了,看你这副模样肯定还没摆平吧,屁大的点事让你折腾都能折腾出一坨屎来。”梁川讽刺着这个大老粗道。 说到这里,李成福的老脸有点羞臊,又夹杂着一丝狠厉,“黄妈妈那老婊子不肯就犯,前几日老子用强发狠把她给捆了!” “然后呢?”这些大头衙役果然是蛮横,用脑子使不过人家,便跟人家来硬的,对做皮肉生意的还要动粗。 “老婊子騒浪贱,老子将她吊起来来了个以茎制洞,让她尝尝接客的滋味,弄得她要死要活,可这老婊子不仅下面嘴硬,上面嘴更硬,妈的。”李成福满脸狰狞,恨恨地说道。 “对这个老窑姐你用仙人棍去日她能有用才怪了,她用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什么阵仗没见过?”梁川鄙视得无以复加,人家就是两腿**广迎八方客,你还用肉刑,没听过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这个道理吗。 “妈的,这老婊子不好啃,不说她了。宋知县让我来请你去县衙走一趟,他老人家甚是想念你,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笑了,知县老爷想我干甚?我事先声明我可不好龙阳哦!” 李成福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了,“你的本事现在宋知县也得承认,都改口叫你三郎了,走吧,大雨天的,来一趟不容易,别让哥哥我难做。” 结果,李成福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踩着水花自己又先奔回兴化了。梁川倒是想夺过他的马来,纵情驰骋,可是自己不会骑马,外面雨如瓢泼,回来还是自己一身湿,算了就慢悠悠过去吧。 才走到凤山,远远地就瞧见四个轿夫冒雨抬着一顶油布砧顶的青皮轿子飞速奔来,见着梁川就将他请了上去。 “早知道还有这待遇就在家里等着了呗,还披着一身蓑衣,这蓑衣防水也不怎么好,都湿了半身了。”梁川坐在轿子里自顾自地说道。 四个轿车估计得了吩咐,雨中赶路如逃命狂奔一般。走起路来有韵律地上下晃动着,坐习惯的人应该会觉得很舒服,梁川颤得快吐了,受这罪还不如自己下来走,要快就跑两步。 宋知县亲自在县衙门口候着,等梁川等得心焦。梁川也是受宠若惊,以前来这里随便找个人都还是自己得打点一番找人通传一下,什么时候自己能得这到‘县委书记’的亲自接待。 梁川从轿里出来,宋知县亲自上来扶了一把,满脸写着忧虑,看着这雨下得烟濛濛的苍茫大地说道:“前三月前三郎与那神棍钟良对质公堂,早有断言说这雨必会致我兴化大涝,当时本官就深以为然,只是奈何上差引为笑谈,各种防汛物资一应俱无,唯今水患未然,本官生怕届时兴化百姓涂炭,今天冒雨特请三郎来县衙共商对策。” 梁川不敢托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虽然看着这个老小子装孙子很过瘾,可是自己现在终究没有与他们抗衡的实力,装逼是会遭报应的。 宋知县话一开始说,梁川自己立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抱拳弯腰,恭敬地聆听着宋知县的‘教诲’,待他说完,才道:“知县老爷,小民早就想过来与大人分忧,只是怕造次,料想这县衙应早有应对,小民不宜出头。这几日何麓多地积水,小民与保正抢险加固才化险为夷,实是分身乏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眼下本官手中钱粮俱无,拿何防涝?”宋知县两手一摊,无奈的样子让人也觉得有点可怜。 大宋设置州路,一个目的就是要将各州的钱粮方便全部聚集到东京,地方只余些许,防止地方势大,出现前朝藩镇割据的局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残酷真相 宋光斗这次是真着急上火了,这次是第三次在他客房相会,前两次哪次不是风轻云,嘴里啜着茶水,眼皮眨的频率都没有变过。今天连坐都坐不下来,让女婢给梁川上了一盏茶,自己背着手忧心重重地看着这下不停的雨。 “本县也知未雨绸缪,时机既然已过咱们不再贅言,但是三郎你有卧龙之才,世人只闻孔明可借东风,现在众人也知你有齐声之才了,三郎,兴化危在旦夕,眼下有没有应对?” 宋光斗今天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姑且问问。没想到梁川走到他身旁,淡淡地微笑道:“这场雨将给大人带来富贵与声名啊。” 婢女进屋添茶,被宋光斗喝退了出去,瞳孔微缩,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川。梁川有时候很上路,有时候竟然能让他这个官海浮觉半辈子的老人有点琢磨不透,散发着一股子神秘的气息。梁川水平其实也不高,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科员级,跟人家副厅级的差了好几个档次。宋光斗不明就里而已,所以会显得神秘。 “若此劫本县可以安然度过,三郎本县境内想何职位本县有权任命的,任你随选!”宋光斗开的这个价码可就诱人了,要是没什么追求的,在这乡下做个散闲小吏也是人生的巅峰了。自己前世也就是一个贫困县的一名小民警,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吏的水平,遇到县长都要板直腰杆的小角色,现在县委书记级别的人物跟自己讨价还价,这一来一去往脸上贴了不少的金。 梁川说道:“折煞小民!”拘功自傲是大忌,“这是小民份内之事,怎么以此谋私?” “你是个人才,上次打虎之事本县就想擢你为都头,为本县效力是有所屈才,入吏一道有碍他朝前程,这是本县考虑不周,如若本县帮的上忙的,你尽管说与本县。。” 宋光斗知道梁川是看不上他这小地方,有赵惟宪这棵大树给他撑腰,他还要看他这株草的脸色? 梁川没那么多小九九,这八字还没一撇了宋光斗就开出这么多好条件招揽自己,自己要是不说出点门道只怕今天走不出这个客房的大门了。 “知县大人,您坐,站着小民压力如山大!”梁川咧嘴笑了一下,先将宋光斗安稳地请回来坐下,然后自己‘主动’地说道:“敢问大人南溪是否年年泛滥?兴化是否年年内涝?” 宋光斗说起此节,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叹了口气欣慰地说道:“本县任内一向重视河务,对南溪南岸每年必加整饬,数年来兴化偶有水患,可是终伤不得百姓一分一毫。” 梁川听着赞同得点点头,“河务整顿每年不知所费钱粮多少?” “今年大旱州里故未划拨一厘,往年钱粮上万是有的。”宋光斗心想梁川可能是想摸清修整河道花费,自己按朝庭划的来说,实际上这每年所费十不及一,县衙每年折耗无数,银钱又悉数上交州里,全赖这些名目的拨款,否则难以为继。 “这就好办了,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往年应拨治水修堤钱款今年被克扣了,任谁也没有办法治理河道。”这话听得宋光斗心里舒坦啊,也不见得全都是坏事,起码还苦劳还是有的。 “往年年年防洪朝庭嘉奖不见一个,今年抗洪不力实非大人之过,大人大可据理力争。咱们要的就是后面的人事。。办妥了美名远扬百姓感恩戴德,远胜年年治水无功。” 宋光斗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接不上来话,“呃。。呃”喃喃半天一句话也没有,梁川看得他有点尴尬,自己干笑一笑,嘿嘿说道:“从今日起,大人要派衙役或是脚力全天巡河巡城,一发何处苗头不对水位危及性命,立即组织官兵抢救百姓,疏散群众,声势要大,场面要壮观,救出百姓转移到安全地带,搭个粥棚,所费不过毫厘,就能让百姓捡回一命,对你感恩戴德。到时再让郑都头安排乡民,在民间多说好话,可以的话万民伞之类的鼓捣一个出来。大人你救民于水火的美名不就永能载入县志了吗。。” 宋光斗眼睛一亮,不过脸依旧古井不波,这表面功夫早已如火纯青。是这个道理了,眼下再造工事只会落得一个亡羊补牢恶名,最重要的是收拢人心,让这一方百姓为自己说话,天灾哪里都有,况且今年确实河堤款分文未见,罪不在已。这灾后的流民收拢了好了,也是大功一件,治水无方,谁说的? 体制内就是这样,众人只会去注意自己眼睛看到的,而忽略事情背后的真相。 治河治水自古就是人人眼红的大工程,做得‘精妙’的,那是黄金万两,做得不好的杀的比比皆是,但是挡不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清廉的人拿到工程款兢兢业业地修缮,质量保证到洪水可以抵御百年一遇的大水,洪水一来就走,没有造成损失,谁也不会去关注这个工程。 反观某些蛀虫,拿了修河款直接吞没,洪水一来堤毁人亡,百姓死伤无数,这时蛀虫拿着钱召集人手把破洞补上,然后再请百姓去喝几天的稀粥,人不会全死光就不算是事! 清官用光了所有河款,贪官只修了一个溃口,上头查将下来,没发生溃堤的百姓不会感念清官的好,溃口的百姓纷纷诉说着贪官如何救民,如何赈灾,贪官腰包赚得鼓鼓的,百姓感激涕零千恩万谢,自己的家园让这些贪官污吏给祸害了,现在还要给人家磕头下跪感恩戴德。非旦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千古美名还流传下来了,这就是真相。 梁川要告诉宋光斗的也是这样真相,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而不会去思索事情真正的因果,百姓习惯了被小恩小惠收买,殊不知这些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这事要指望这个狗官去修河堤就是三急了才想到挖茅坑,哪里能来得及,但是如果宋光斗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来挽救一下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也算是亡羊补牢吧。 宋光斗浸淫官场数十载,这点道行一点就透,大喜之下却是古井不波,按着性子准备按梁川说的去做。 “本县这就命人密切注意水患,四方巡视,一有险情立即广而告之。” 梁川道:“今年台风威力不比以往,风微势小众人会以为是旱情所致,许多人不会对水患防存戒备。但是知县大人你也要命衙役全城各处张贴公示,各家各户应备足米粮柴草,有备无患。百姓看到告示,说明咱们危险的信号早就释放出去,只是百姓不引起重视而已,这又是一个说辞。。告示人人可见,百姓看在眼里,更对大人无话可说不是。。” 宋光斗连连颔首,一脸受教的模样,竟然还拉起了梁川的手,放在手心喟然叹道:“本县为官一生本以为看官场之事已透彻了悟,没想到你比本官还精通此道,本官很好奇,你若是久居乡间,是从何处学到这等手腕。” 梁川一拉手,寒毛暴竖,浑身不自,但是又得装出一副坦诚的模样:“大人你们站在位置与小民不一样,小民久居田舍,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是从最底层的百姓出发,说的都是民之所想,哪有什么人教呀。” 梁川心里冷笑,这当然是别的地方学来的,老子那个时候天天刷天涯微博头条知乎百度论坛博客杂志菜根谭腹黑学,这种为人处世的理论哪个不是一套一套的,看到你眼花,从古自今各种官场厚黑应有尽有,你想学我给你说上七天七夜都不带重样的,理论基础那可是杠杠的,实践嘛,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科员,用不上。 “本县现年事也高,好不容易盼到出京外放,为官一任没想到还碰到了你说的大涝,劳心劳力就怕辜负了皇恩。剩下这几年只想兴化也呆惯了,经不起折腾,只盼着还能继续在任几年,就心满意足啦。”宋知县说着治水的事,突然就聊到了自己的政治生涯,梁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自己就装作不懂的样子,看你想干嘛。 宋光斗弦外有音,这番话明着是说给梁川听的,就是想借着梁川的嘴说给赵惟宪听,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在这兴化多呆两年,最好能在任上退休。兴化他现在是只手遮天一家独大,再换个环境等自己一把年纪了,再去争权别人还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吗。 见梁川满脸茫然,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不过晚上梁川说的金玉良言,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这对百姓来说是场灾难,对自己来说真是个机遇,做得好了,名利双收,做不好自己也有理由推得干净,只是自己当局者迷而已。 李成福看梁川久久从知县在客厅里出来,宋知县先前还乌云密布,这会都拨云见日了,也不知道梁川这小子说了什么事,让宋知县这么高兴。 “事情办完了啦?”李成福一步了没离开,候在县衙后院的回廊里,偷。 “办完了。” “今天也不早了,晚上要不要喝花酒?” “知县大人回头叫你呢,你还敢去喝花酒?” 话音刚落,李成福就被唤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抗洪抢险 徐丁是上徐村唯唯数不多的老光棍,他们这一脉香火一直不旺,几代下来都是单传,传到他这一代三十有五了还尚未婚配,去年在媒人的撮合下娶了霞苑乡一个寡妇,两个烂包光景的家许穷得都是叮铛响。寡妇上门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拖油瓶。徐丁让孩子跟了他们家的姓,当了一个便宜的爹。本以为这辈子就打一辈子光棍,临老了总算尝到了男人的滋味。 他们家住在兴化城的边上,也算是半个县城人,否则那寡妇嫁谁不是嫁,何必嫁给他。附近还有一个大才子徐扬远近闻名,都是他们上徐村的人。人家可是村子里的名人,不用下地干活,不用肩担手扛的,动动嘴皮子连县里面的老爷都要礼遇三分。 上徐村紧临着南溪,边上就是一道高高的土坝子,挡着溪水相安无事了十来年。 徐丁原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最近家里又添了两张吃饭的嘴,这活少干一点家里就得挨饿,有事没事他都会城里城外瞎转悠,看能不能揽到一两份工,种田他可是不会,南岸的良田都是地主家的,郑家薛家几家大户刮分了大部分的肥田,普通的小老姓也就小几亩水田,像他这种落破户,有个屁的水田。他只能做点苦力活,这雨连续下了近半个月,从中元节下到八月,一点要停的迹象都没有,阴雨绵绵,一点活的揽不到,娘的,家里都快断粮了。 他前些日子路过县衙的告示栏,大雨天的见许多衙役又在张贴着什么新消息。前些日子据说兴化又有一股匪人兴风作浪,倒是消停了好些日子。徐丁不识字,人念给他听的,说是最近可能有水患,家里有钱要赶紧备粮,就怕粮价会涨。 他心里一阵冷笑,哼!这些官府的狗官与奸商勾结,用这种手段骗老百姓去买米。几个月前他就见郑记米行伙计几百号人不知哪里运回来一大米仓的米,只怕是这些米卖不完屯在仓库里发霉吧。几十年太平盛世米价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是赶上好时候不用为米钱发愁啊,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还要防水患,这都要旱死了才下了几天雨啊就要担心发大水?哪一年不是天天这般景象,往年还年年看见你们衙役天天在河堤上扛沙袋呢,今年倒是看不到了,说明啥,说明今年大坝很稳固啊,担心个球! 八月初三这天,这场雨前后下了大半个月,徐丁还抱着自已的寡妇老婆还有便宜儿子在梦中睡得香甜呢,突然就有人使劲地拍打着他家的大门。木头门两扇门板几十年了就早快掉了来,那擂大鼓般的捶法还不得把门都拆咯! 徐丁听得恼火,迷迷朦朦刚下地,哗啦一下脚直接趟进了水里,冰凉的水一下子将他从晕乎的状态拉回现实,放眼望去,整个家床沿一半以下已经是满满的积水,“这。。。这他娘的真的发大水啦!” 徐丁奋力摇醒床上两个还在熟睡的人,翻开自己箱柜,各种值钱的物件还有金银细软,能吃的米粮拿起布帛感紧包了起来,背在肩了,徐丁心里都要哭了,看来那前些天看的那告示是真的,兴化真他娘的发大水啦! 一家人飞命地收拾好,顾不得其他大件了,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打开房门,水流疯狂地涌进了自己的破房子,差点还把息的便宜儿子给冲倒了。环顾四周,眼睛所及全都是水,每家每户哭嚎连天,全是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逃命的,不少破旧的老房子在水的浸泡下轰然倒塌,有人还压在废墟之下。大家只顾着自己,谁还有闲功夫去顾得别人了。 南溪南岸溃坝了。 进入八月以后雨势变得更加疯狂,连着三天下着都是大暴雨,奔腾的南溪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汹涌咆哮。雨水河水的混合威力之下,南岸的河堤轰然豁开了一个口子,河水如出笼猛兽,黄泥红土还有砂子混合的土堤轰的一声坍塌而下,泥土溜坡滑进河里溅起丈高的水花率先灌进了上徐村。汛兵百里加急去汇报汛情,衙役还算称职,吴仁义率领一队人去拦堵溃口,李成福率领另一队人去组织群众疏散,要是衙役拍门再一点,徐丁估计这一觉就永远不用醒了,好不容易尝到两天幸福生活的滋味,就得抬胎去做鬼。 哭,到处是家破人亡的哭声,哀号之声响彻天地,有的人不舍自己的家园被洪水吞噬,有的人则悲痛自己的亲属被洪水卷走。几十年太平世积下来的安稳日子在这一刻间化为泡影。活着人疲于奔命,堤坝虽然人员在死命抢险,可是人手有限,那一点沙袋就像泥入大海,杯水车薪。水位还在还断地上涨,世态发展下去,上徐村铁定要成为历史了。 李成福吴仕义两个这次得了宋知县的死命令,要是不抢救百姓,死命护住河堤,回来就撤掉两个都头的职,反正想当都头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凤山了。两个人豁出命了,冲锋在前都是拿出一股子拼命三郎的架式,又背又扛的,只不过一个扛着沙袋一个背着百姓,双管齐下对抗着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难。 百姓们看在眼里,这些平时披着虎皮的饿狼今天竟然是救命的菩萨,许多百姓的命都是他们搭救的,且不说挨家挨户示警的,多少茅屋子都被水冲垮了,是他们掀起屋梁把人拖出来的。有的人脚被压断了,还是这些衙役背着他们去逃水的。 宋光斗在县衙接到汛兵告急,激动得手隐隐颤抖,吕师爷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这般失态。宋光斗是高兴啊,这简直跟梁川安排的如出一辙,一切都按着梁川意料当中地进行,说什么来什么,先是下雨然来大涝,要是自己真的抓住这场机会,好好地表现一番,为自己立个好招牌,这最后只怕真的是自己的一场富贵了。 他如召集两位都头,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姿态要求两个都头务必将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摆在第一位,投身到抢险救灾的大潮中去。如果有谁敷衍了事,他亲自督战在县衙,失职之罪一经查实秋后先革职再法办,绝不估息。两个都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宋知县的手段他们都知道,读书道理最多可也最不讲道理,脾气上来想怎样就怎样,谁也奈何不得,没办法,两个硬着头皮就有了早上的一幕。 不止上徐村,紧挨着上徐的下除也跟着糟了灾,水像不要钱一样漫过了南岸的大片水田,眼看就要收成的稻子全部泡在水中,要抢收也收不到了。临近几个村子一片泽国,百姓流离失所全部涌进了兴化城里。 兴化城守门的门卫得了宋知县的谕令,无论是哪里的灾民只要是无家可归的,尽接放进城中避让,不可无故阻拦。现在还有哪里能去的,就一个兴化了,无家可归的人们就像难民一样,提着行李涌进兴化城,有钱的还能住住酒楼客栈,没钱的找个能挡雨的屋檐倒下就睡了,奔流了一天,又冷又累,实在无力再想事情了。 徐丁穷得就剩一条裤子了,哪里还有钱给娘俩住店,找了个破旧的祠堂窝在人家的檐下将就着先避着难。 “孩他娘没事,水很快就过去了,水退了咱就回家,我这两天看看有什么工去做一做,赚点钱你们找家店先住下。”徐丁不失为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虽然下雨已来揽工已甚为艰辛,但是还是挤出笑容来安慰着寡妇还有便宜儿子。 眼下吃饭真的成问题了。 难民一拨接着一拨涌进兴化城中,一脚下去不小心都能踩到一个难民,都是四里八乡的乡民,水太大了,兴化挨着大蜚山地势还算高,在南溪边上,这里的河堤也是最坚固的,大可不必担心水会淹到城里。 吴仁义带着的小队人马完全挡不住洪水的侵蚀,河堤失守了。一行人请示了宋知县后与李成福会合,两拨人一起搜救落难的百姓。可是逃得出来也大都往兴化去了,没逃出来的,基本都在水里泡着了。 两个都头一路上又救了不少,见水势太大,手中又没有舢板之类的水具,只能望洋兴叹,退回兴化城中了。两个回城,一路上碰到不少百姓,百姓今日可是看得真切,不少人感激涕零,也有很多人伏首就磕,跪谢兴化衙役的救命之恩。那句话怎么说的,恶人放下屠刀就是立地成佛,好人一生做遍好事,但行一件坏事就是恶人。这帮衙役今天是神的化身,正义的代名词。 吴仁义受着他们的感恩,觉得理所应当,李成福就很老练了,逢人就说:“都是宋知县的安排,自己听命行事。”百姓渐渐流传开来,这次大灾最大的救星,还是兴化的父母官宋知县! 第二百五十九章米价上扬 徐丁拖着疲惫的身子,肚子里正在举办一场水陆大会热闹喧天,在兴化城里晃悠了半天,哪里有见到谁家揽工,大部分店铺门窗都闭得紧紧的。映入眼帘的尽皆可与他一般惨像难民,现在整个兴化几乎人满为患。徐丁饿得两腿直打摆子,山冷吹在身上,加上雨水滴淋,冷得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起来了,眼睛已经开始冒金星了,再不弄点吃的三口人都要饿死了。 他晃悠到薛家的米行前,自己兜里还有几十文钱,多少买一点米回去救救急。还没到店前,隔着一道拐子,耳朵就先听到了米行前的喧哗之声。徐丁凑了上前,米行门前围得水泄不通。薛家的伙计眼睛里冒着凶光,而门前一他无二的难民神色尽皆憔悴,个个神情激奋,双方势如水火,紧张地对峙着。 薛家米行为首的是一矮子掌柜,倒三角的小眼睛,两撮八字胡,活脱脱一副尖酸相。身后跟着一群伙计,这些人散发着一股子恶戾之气,看着这些流民眼神的嫌之情毫不掩饰。 徐丁站在人群外看了半晌,这些难民吵着囔着抗议薛家大发洪灾财,趁着发大水借机哄抬米价,矮子掌柜跟人群对峙了一会见民情汹汹,也是急了,冲着人群骂道:“妈的,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老子做生意赚两个子容易吗?你们是遭了灾就了不起吗?老子这米行的生意再不起色,也得跟你们一样来要饭了,怎么着?老子开店做生意,这自己的东西想卖多少还不行了吗?嫌贵?嫌贵去别的地方买嘛!” 人群里有个中年人听他一席话简直气炸了肺腑,骂道:“现在哪里还有便宜的米买,城里几家米行串通一般全部涨价,也就你们薛家的米店价格还算便宜,我们才过来的,这怎么一过来你们就涨价了!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无奸不商,无商不奸!” “什么?”矮子掌柜转身朝自己伙计就是一巴掌,身子板瘦小,吼出来的能量倒是不小:“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咱们米行要趁着这机发大水把今年没赚到的钱全给老子赚回来,别人一斗一百文,咱们就卖一百五十文,反正米就这么多,他们迟早要过来买老子的米,老子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现在别人涨价都涨到咱们前头去了,老子又还在纳闷,这价格都这么高了,还这么多要饭的涌过来,原来是你们卖的比别人的便宜!妈的,快去把米价的竹签给老子换了,今年钱没赚到,下半年全得给老子去喝西北风!” 矮子掌柜的两撮小胡子吹得半空飞扬,抄起米行挑担的扁挑就想打这些伙计,对自己都这么残酷,更何况外面这些落难的乡民了。矮子掌柜冰冷的心连一丝温情都没有。 伙计把米价签换一根,插在雪白的米上,白米黑字,一斗两百二十文!台风来之前这米一斗仅需七十来文钱,贵的八十文,这些商人趁着水患硬生生将米价抬高了两倍!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我朝的米价从未有过如此高涨之时! 人群里炸开了锅,有的人索性弯腰低下来地上抓起土块石头,恶狠狠地砸向米行的伙计还有矮子掌柜,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本就是多事之秋,平静的小县城,终于因为一点不稳定的因素而点着了。 米行的人嘴里咬着肥肉不肯松口,走投无路的百姓也是一只恶狼,恶向胆边生,他们已经被饥饿冲晕了头脑,再饿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临死谁不想做个饱死鬼呢!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难民大部分都是赤手空拳的,有些饿得连打人的力气也没有了,怎么斗得过薛家的伙计,他们才是真正的猛虎,早就想闹点事给这些臭要饭的一点颜色看看了,反正出了事不用他们担着,天塌下来的有高个林顶着,有东家的掌柜的在背后撑腰,这手瘾必须要好好过一下! 难民很分散,这股力量没办法拧成一股绳,冲击之下各自分散,米行的人则是三五成群,以多欺少,难民们散沙一般,被大水一冲,就名自奔命去了。 有好事者跑到县衙报官,衙役们抄着水火棍铁牌火速赶到了薛家的米行,薛家人倒都没大事,就是脸上被土石砸到,稍显儿狼狈而已,难民就不一样了,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本来就惨不忍睹,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这他娘谁干的?”吴仁义扫视了一圈人群,现在县衙最缺人手,有人要去巡河有人要去救人,兄弟们都是超负荷在做事情,累得两个眼皮都在打架了,巴不得能回家去抱着老婆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些狗日的竟然还在添乱,嫌事情不够多吗! 吴仁义窝火了许久,终于憋不住爆发了,等不及答话,吩咐衙役看着手里拿家伙的,身上的伤的,就是先打一顿,不由分说,全部带回衙门里去。兴化的大牢年久失修,现在里面又臭又潮,蟑鼠横行,进入里面犹如粪坑一般。多住几日湿病缠身,长住里面命不久矣。 他可不是仗势欺人,知县大人严令,洪水无情人有情,谨防肖小在灾难面前趁机作祟,谁冒头就坚决打下去,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这些刁民一点不让人省心,统统带走! 难民们本以为这些衙役是好人,转眼间就吃了不少杀威棒!有些没闹事的,弱弱地攀上来问道:“大人他们坐地起价屯居积奇,哄抬物价你们管不管?” “管你娘,卖东西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哪条王法规定米价不能涨高了。这下雨的时油伞和北方的伞能一个价吗?爱买不买!”吴仁义是打心眼讨厌这些人,有宋知县命令压着不得已而已。 难民们讨了个不识趣,看得出吴都头心情不佳,不敢在他耳边多聒噪,讪讪地准备离去,今天免了一顿打,算是赚了。 吴都头想了一下,突然把这个难民叫了回来,道:“知县大人在燕池埔搭了个粥棚,你们没饭吃去那里看看,兴许能讨到点粥水解解饥!” 难民如获至宝,朝人群大喊,“兄弟们,燕池埔发粥了,去晚了连水都没了!”众人还管个什劳子的米价到天上去了,径直奔往燕池埔,燕池埔前人潮涌动,人多得连根镇都插不进去,全是听说这里在散粥的,大善人不是他人,正是本县的知县宋光斗!宋光斗拿出了部分库房积攒的陈粮,今年大涝,朝庭规定了当年如果遭了水旱灾可以按损折抵租税,更何况每个衙门的库房里多少都会有一点存货,哪有年年都能收到相应的税粮,不留一点底子备用,碰到点意外,不是等着掉脑袋! 徐丁跟着人群也来到了燕池埔,由不得他不来啊,原来还指着买个三四斤米回去扛一扛,等水过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这他娘的二百多文钱一斗米了,他兜里几十文钱能买多少?不到两斤,这顶什么事,幸好还有免费的粥吃,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人群里不断有人捧着一个粗瓷大碗走出来,碗里是一碗稀得见底的米湖,熬得太久了,米粒都化成糊了,冒着腾腾的热气,没有任何配料就已经让徐丁咽了几口口水。他转身就跑到寡妇和儿子落脚的祠堂,叫他们一起来喝粥。 什么能堵上百姓的嘴?只有食物,宋光斗慷着朝庭的慨,借着这次兴化大劳,按着梁川布署果然就如预料的一样,百姓没人再记得以前的不好,只记得这大雨瓢泼天的一碗热粥。 城里几家米行的米很快就销售一空,没办法去福州去清源现在的路都断了,一粒米也运不进来,即便这样还是让几大米行赚得盆满钵溢。获利最丰的还是当属郑祖亮的郑记米行。 他们几个月前就将清源所有的米全部包圆了,别人米行的精米在一斗二百多文的时候就售得一干二净,毕竟这种价格已经是几代人没敢想象的天价了。但是这场雨一点都不见转小,米价跟雨水成正比,雨越多,米价也就越高,现在已经涨到了三百多文钱,而且还买不到。郑记的米行每天买米的长队可以排上近半里地,他们的存货相当的充足,一点都不担心卖完,这可是东南最大的港口一年从岭南运来的米量啊。 石头眼睛放得长远,他已经想到了兴化能发生水灾,那福州建州汀州下面永安清源东山绝对也是一样水祸盈天,他们那里照样也会缺粮,米价年年降是因为丰收,那米价高自然就是因为粮食欠收。到时候东南一带调不到粮,只能都来他这里了,进价一斗才四十几文钱,现在已经卖到三百多文钱了,获利数倍不止,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赚的吗,劫镖吧。等老爹回来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终于能证明一下自己,也是做生意的料。 第二百六十章上门买米 北岸边上虽然没有溃堤的无妄之灾,山洪却无情地夺走了几个村子近三分之一人口。半个月的雨水已经把土房子泡得松软,山洪裹协着岩石与原木,从未经疏浚的山谷上冲刷下来时,山下的居民已经被阎王爷从生死簿上勾掉了。 地里的粮食已经没办法食用了,没膝深的积水将成熟的作物浸泡了将近一个月,作物的根早已腐烂,即便抢收起来,现在也没办法食用了。山水连前还有赤河的三个村民一看苗头不对,就准备去凤山和兴化买粮。去兴化的路被洪水拦住了,去不得,看着米行里的天价大米,他们叫苦不迭,何麓村这帮人老早前就收到风声了,早早地在家里屯满了大米,他们现在哪里会担心断粮的问题? 何保正听闻隔壁三个村遭了大灾,死伤无数,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当时不少人还对三郎带着他们满山刨谷道挖河沟有意见,怀疑三郎与凤山的郑家有勾结,骗村民们去买米粮,现在怎么样,四个村子都是在山脚下,另外三个村子差点被灭村,何麓一点事的都没有。 何保正看着这雨每天也很担心,他一有空就穿着蓑衣去山谷里走遭,这场山洪没有破坏一户人家,可是黄浑污浊的山洪从河道自山下奔腾而下的那壮观场面还是让何保正心有余悸,要是没有修整这山谷,这水能老老实实地流到南溪里?发起狂来何麓一样得死不少人! 现在的米价已经翻了好几倍了,米行放出风声来,今年哪里都必会欠收,哪怕等洪水退了,这米价也很难降到大旱时期的水平,百姓怨声载道也没有办法,米行自己都调不到大米,这能不贵吗。 好在三郎已经吩咐村民们提前做好准备,但凡谁家里有个钱的,都换成了这口粮放在家里。兴化那边有人来逃难了,据说兴化里满满的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那里情况也很不乐观。 何家洛在何麓生活了一辈子了,也做了一辈子的保正,以前都是听村民们抱怨这日子这么苦,怎么生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今天他发自内心有一种体会,原来生在这何麓,还是一种福气呢。 服了,他们打心眼认同三郎是一个他们高不可攀,有呼风唤雨通天本事的大能人了。天要下雨山要大水米会涨价,这种事情都能提前算到的人,是他们能相提并论,能随便质疑的吗。这是山里神仙,天上的星宿下凡来解救他们,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啊。 屋子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家家户户都存着不少的米还有柴,一个屋子烧着灶火,整个屋子暖洋洋的,男人在床上打着鼾,女人趁闲收拾着家什,小孩则温习着学堂里教的知识,外面狂风骤雨,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眼下中秋节了,整个兴化,不,是整个大宋东南一片愁云惨雾,据说这场大雨已经淹了半个大宋朝了,朝庭里接连换了好几位权柄滔天大臣,一些少壮派上台。民间有人传言,这些人德不配位,所以给大宋招致了这么严重的大涝水患。陛下直接下诏,如果德不配位,那也应该是他这个皇帝失职,没有施行仁政,并不是他们这些大臣的过错,一通言论让百姓们看到了君臣之谊,诽谤和流言才最终缓了下来。 不要说吃香甜的月饼了,现在民间能吃上米已经算不错了。洪水退了以后,地里的作物再也没有找到能吃的存在,朝庭陆续接到各地加急文书,根据各地受灾情况,大宋朝这个国家机器终于被动员了起来,朝庭以官府的名义开始进行赈灾。钱粮都是存放在东京,等救济粮到了,不知道都是猴年马月了,再说了粮食到了能不能发给百姓还是一个问题呢,贪污克扣中饱私囊的事情还少吗,指望着官府,还不如去外地要饭呢。 何麓村也有少部人开始缺粮了,毕竟没有所有人都那么对深信梁川的话。他们家的米缸见底了,现在才后悔莫及,不过好在隔壁的几个人家多少都还有一点亲戚关系,着急的时候借一点米先救救急还是说得过去的。旁边三个村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中秋没有半点节日的气氛,本来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比春节还热闹,因为到处都有花灯可以看。今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过中秋了,除了大户人家没受什么影响,中下贫民全部完蛋。官府更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功夫与民同乐了。 中秋一过,梁川照例开门准备去巡视河道。甫一开门,门外的景象让他大吃了一惊。只见山水村的保正陈啟佑灰头土脸的,就是一个叫花子的形象,身后跟着好几个村民,那些村民比他还惨上三分,瘦骨嶙峋,蓬头垢面,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 “陈保正咱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这清减不少啊,大清早冒着雨这是做什么?”梁川其实也是多此一问,这还能干嘛,瞎子都能看出来,赤裸裸地就是上门来乞讨来了啊。 陈啟佑一张老脸羞臊得没地方搁,这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带着村民村来做这种给祖宗丢分的事。但凡两个村子有历史以来,山水村村穷何麓总是比他们还穷!以前总是何麓的人追着他们向他们讨饭,寻他们接济,现在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自己带着村民上门来要饭来了。 早上他起个大早先去找何保正,何保正表示爱莫能助,这何麓有救人的能耐的不是他这个保正,而是那个孝义三郎。无奈他只能来找梁川,乡亲们一大群人脸上都不太高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三郎,乡亲们遭了灾,这日子不好过,你是个大善人,帮帮乡亲们度过这个难关吧。”陈啟佑心酸地说道,现在也不用添油加醋,所有的惨状都是那么真实。 “我日子也不好过,陈保正赶明儿我跟你们搭伙,一起去外面行乞去,好久没有重操旧业了。”梁川笑道。 陈啟佑愣了一下,早闻这个梁川以前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在何麓默默无闻了好些年,这两年才突然发迹的,看来传闻是真。 不过人家现在有大房子有好几房老婆,哪里还要再过那种行乞的日子。陈啟佑现在可没有心情跟梁川开玩笑,他身边的人听着也觉得不笑,还有点挖苦他们的意思。 “三郎你大仁大义,石马桥已经塌了,现在四个村子就你们何麓情况光景最好,其他两个村跟山水村半斤八两,想要饭也没地方要了。。” 什么,石马桥断了!这让这四个村子的人怎么活? 梁川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这唯一通往外界的路被断了,大灾之后地里没有粮食,家里没有存粮,等于要让四个村子的人去死了。 “我事先先声明,我不是开善堂的,外面的人说我多好多好那都是他们给我戴高帽,现在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手头还有一点粮食,不过不是白给你们的,拿钱来买。” 当然不可能免费吃自己家的大米,自己手下还有好几张嘴,给了你们这些外人,这桥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修起来,天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梁川肯松口,这已经让陈啟佑喜出望外了。大难临头都是先各自寻求自保,把自己家的口粮给别人,就等于给自己多一分危险,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所以今天他们来并不是抱着一定成功的心态,梁川不肯他们就上山去吃草根树皮,山上的果子也能顶段时日,实在不行去石苍上面讨生活也行。 梁川领着陈啟佑他们这些山水村人去何氏宗祠,他屯的粮食全部在宗祠里呢。何保正看见梁川真带着陈啟佑他们来了,也是有点替他担心。悄悄将梁川拉到一旁,私下问他道:“三郎你屯的粮够不够,这么多张嘴,你卖他们价格高了他们说你不仁义,卖他们低了你自己号亏,真要把粮卖他们?” 梁川嘿嘿嘿一笑道:“我从来就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我,不仁义?那不是更好,大家都是知道我做事只讲原则不讲情面,以后能省掉很多麻烦里!” 宗祠的偏房原来几间梁川他们睡觉的房间被梁川用钥匙锁了起来,除了老鼠其他的都进不去。他倒不担心粮食被偷,做这种事,要是村子里面的人,让何保正去抓,一问谁家有扛着米袋招摇过市,一抓一个准。 陈啟佑跟着进宗祠看了看,天呐,满满一宅子的米,这都够四个村子的人半年的口粮了。。这,真的是有备而来啊,何麓村的人都准备好了,难怪他们有峙无恐的。 “三郎这。。。这粮怎么卖?” 兴化的米价已经涨到天上了,况且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米啊。陈啟佑略有点担心,就怕米价太高,吃不起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上门买米2 宗祠是一个家族的圣地,是族人精神寄托的所在,也是追根逐源最后的落脚点。这种神圣的地方一般除了关于家族的大事是不会从事其他与家族无关的事务的,但是凡事也有例外,有些家族祖上没有什么显赫的人,平日里也就拜拜祭祀一下先人,修缮得华丽的宗祠往往是闲置起来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何氏宗祠他们肯让外姓人住进来,肯当成仓库来用。只要不会对宗祠造成损害,村里的人要用,不都是用在自己人的身上吗。 陈啟佑看着堆积如山的新米感到万分惊讶,这又不是打算开米行,谁没事会在家里存这么多米,难道他事先就知道会有大涝粮食会绝收? 陈保正咽了口口水,问道:“三郎你这米怎么卖?” 梁川倒反问了一句:“现在凤山兴化的米价什么行情?” 陈啟佑神色黯然,农民一辈子就挣口饱饭吃,他们最关心的无非几样,朝庭的税役,地主家的租子,还有米价。这就是像知道自己身体的功能一样,了如指掌。陈啟佑艰难地说道:“现在。。现在一斗陈米三百文钱。” 梁川听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下跳,大宋朝粮价这么高除了几个打仗的地方,不然很难达到这么恐怖的地步,更别说在当今仁宗朝了,这是大宋朝最安逸的时期,仁政施行下,百姓安居,几乎是年年盛世,米价自然也就相当的稳定。今年一场雨就让这米价波动这么大,是几个月前四倍!吃惯了便宜米,再吃这么天价大米,换谁也咽不下去。 “三百文。。呃。。”跟他们要三百文一斗有点赤祼祼趁火打劫的意味了,估计他们也没几个吃得起得起。张咂咂舌,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乡亲们落难,救危救困是我辈中人应有之义,按市价。。” 梁川一句话还没说完瞥了一眼陈保正,陈保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是担心梁川坐地起价,眼下几个村子可就他手里粮食最多了,除此宝号别无二家,不买可以,回家去饿肚子吧。 梁川继续说道:“按市场价有点不近人情。。”陈啟佑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不过呢。。”梁川一句话分成了三段,就像吊死鬼一口气续不上来一般。搞得陈啟佑紧张兮兮的。 “不过呢,眼下这米也是金贵,不卖贵点是不可能的。”梁川说完道。 “多。。多贵。。?”陈啟佑作为他们村民的代表来找梁川,这价格要是谈不妥,他只能带着众人上路了。 梁川一把搂住陈保正的肩膀,样子亲热得就像兄弟一样,“我这一斗米不要三百文,一百五十文就行,你看如何?” 陈啟佑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一百五十文钱,那岂不是才市价的一样,整整腰斩掉一半的价格!他本想着比市价少个十几二十文钱的,已经是赚到了,这。。有钱不赚,还是真仁义? 陈啟佑转身就要对着梁川纳头就拜,世上最让人感动的不是锦上添花,往往是雪中送炭,这炭送得太及时了。梁川吓了一跳,这礼行得有点太大了,受之不起,梁川赶忙一把托住陈保正。 梁川脸上微微发红,略微不好意思,这米他也算是批发的,连八十文一斗都不到的价格,这一转手就是百分百的利润,还有比这更好赚的生意吗?梁川说道:“这是一笔交易,我愿卖你愿买,咱们价格谈得拢就行,你这是做什么?” 陈啟佑一把年纪了,眼下落魄潦倒,不过这心肠是火热的,梁川的行动让他感动得一蹋糊涂:“都说你三郎是个好后生,年少有为,古道热肠,我今天总算服了你。以后以需要我们山水的地方,你跟我招呼一声,我陈啟佑唯你三郎马首是瞻!” 梁川呵呵笑道:“陈保正话说得客气,这事就这样吧,我等下安排老何过来帮忙过秤,你们把钱准备一下,想买多少随意,给我留一点就行。” 梁川说完转身要走,陈啟佑连忙补话道:“三郎我这还有个难言之隐,不知方不方便说。。”陈啟佑面露难色,说话都有点忸怩。 “但说无妨!” “有些村民眼下兜里也没有几个钱,虽然你这米价已是天大的优惠,可是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困难,能不能先赊账。。”陈啟佑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如蚊鸣,梁川都听不清了。 听不清是一回事,可是这意思就很直白了。梁川皱着眉头盯着这个老家伙看了半天,看得陈啟佑心里发毛,你娘的,讲了老半天老子这么激动,原来你们一个个口袋里都没有钱,想打欠条?这借钱的时候老子是你们的爹,回头让你们还钱的时候你们就是老子的爹了,不还钱老子还得天天追在你们屁股后面跟你们讨账不成,现在你们有求于老子,受了老子恩惠,讨债就变仇人了! 梁川的脸黑得乌云密布,就像外面的天一样,阴暗得吓人。陈啟佑看得心惊肉跳,这欠钱的事搁谁身都让人很不爽,说了这半天,只怕梁川以为是消遣他来了。 “这欠钱容易,还钱可不容易啊。”梁川一字一句盯着陈啟佑认真地说道。 陈啟佑一听这话就知道梁川是在担心他们的信用问题,他想证明一下自己,可是现在他们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要是有值钱的东西能抵押,那还来谈个屁啊。 梁川也是很不爽,这个老小子在村子里也不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只怕压不住这帮村民。上次都说好了帮他们制造水车,到头到音讯全无不了了之,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他们这些村民对于这个保正还是没有那么信任,至少不会对了他的话言听计从。 梁川前世就碰到过不少这样的村干部。有的村干部本身是做实业成功以后后,腰缠万贯膀大腰圆的,真心想为村民们做些实事,这种人做事就很有魄力,说的话也是一言九鼎,村民之间很有威信。还有一些村干部混得比狗还差,还天天想着怎么算计村民,与村民们势同水火,说句话村民们能听进去半句那都是造化了。 “三郎你看这。。这怎么方便。。” 梁川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让没钱赊账的村民们给我写个契,今年没钱没粮还账,明年再还,到时候我只收钱,不收粮,要是还不起,就来我这里给我干活,种地做工都行,要是人跑掉赖账,这个嘛。。” 陈啟佑眼巴巴看着梁川,他提的要求也不过分,已经算是很公道了,谁借个钱还不写个借条什么的。 “这个嘛得找个保人出来,最好是村里还有点薄产的村民,或着是有公职的人。。”梁川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啟佑,你小子应该能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陈啟佑一咬牙说道:“娘的,谁要是良心让狗吃了,忘恩负义那会遭报应!” “唉!老陈你话说得有点过了,良心能值几个钱,白纸黑字说话才算数,你去问问你们的村民,能答应我的条件的就来借,否则免谈!”梁川话里容不得商量的语气说道。 这还用得着想吗,陈啟佑小跑出门,把村民们叫到一起。村民们见他进去这么久,许久没动静还以为这梁川反悔了,出来一听人家的条件,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关键时候能借给你钱的,要么是高利贷要么是至亲,还有其他人吗,没有了。这价格比人家店里的还便宜,天下底没这好事了,梁川是个好人啊! 这些村民要么自己家里有地,要么有房子,多少都能抵押一下,这事也就好办了,还有几户实在是穷得连亲戚都找不到的,陈啟佑一咬牙自己帮他们担保了。 何保正帮梁川操办着这整个事,拿着那一大撂契纸来找梁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暗爽,他们何麓什么时候别人来求过他们,饥年都是何麓人成群结队地挨个村子要饭过去,现在也轮得到他们尝尝这滋味了。 山水的人走了以后,赤河与连前的人也收到了风声,他们也断粮了。没有办法,也是求着黄土和林金牙两个保正出面,想请梁川对他们也发发善心。本来两个保正自从四村械斗之后,声望掉到了谷底,这搞一下,他们又重新在村民中树立了威信,真是败也梁川成也梁川。 这个事情中获益最大的无非就是梁川了,他哪里会担心这些村民跑掉,今时不同后世,这个时代的人安土重迁的情结相当的严重,交通和信息也很不方便,背景离乡完全是一个遥不可及不敢轻易尝试的梦,既然不会跑,那就来给老子打工吧。光光是那些米梁川一千贯进的,倒腾一下,毛利将近两千贯。。 第二百六十二章贪墨成风 人有一种特质,就是记吃不记打,梁川恶狠狠地收拾过三个村子里的青壮年,因为取水的问题,被打的人对梁川心有余悸,但是大部分人忘得很快,因为不是正面与梁川起的冲突,他们跟风作案,别人都跑了,他们也不会充大头,久而久之虽然流传着梁川打架很猛的事,但是还是会淡忘。 但是当三个村的人大部分都来梁川家买米,他们就知道这个人的好了。梁川也不是靠这个做生意,有人上门明显是冲梁川家的米价便宜的,其实自己家里屯的米也足够,心怀不轨,这样的情形何保正请示了一下梁川,绝对不卖与他们。 梁川已经成为南溪北岸首屈一指的大名人。北岸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出了名的穷地方,有钱人看到这个地方避而远之。现在他们说起来有点料了,这个连知县大人都奉为上宾的人,四个村子里流传着关于他的各种传说。 大涝这一关给其他三个村子造成损失,让何麓人触动极深,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一惨状,进入九月后雨势总算小了很多,偶尔有些好天气,三个村因为山洪死了不少人。 下雨时没办法出殡,雨一停哪怕是阴天人们就趁着老天爷开恩赶紧将尸体搬出来卷着草席或着是将家里早就备好的棺木先行下葬,否则就要烂了,再发展下去就是瘟疫。 有的一家人全都死光了,那时候经常能看到三个村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浓烟,然后一股异香会飘过来。不要以为他是在举办烧烤大会之类的,明白人都会告诉孩子,这是他们村死人了,正在烧尸体呢。 正因为他们提前做了准备,所以这些惨剧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他们不少人也会将自己多买的米卖给三个村的村民,因为梁川早就告诉他们了,多买点米,自己够用,其他的就能赚钱了。 人的幸福感是比出来的,可以在家安稳地睡觉,米缸里的米满满的,不用担心这个雨还要持续多长时间,也不会为亲人的离逝而悲痛,就是只下了一场雨,地里的作物还完好无损。然后每天看着其他村的人哭天抢地满面哀伤地来找他们乞讨,这就是幸福了。 进入九月,兴化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虽然南溪里面的水依旧势如破竹,残暴地冲刷着石马桥的残垣,这个历史悠久的石桥现在就剩下两个桥墩子,桥面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石桥是通往凤山与兴化的唯一出路,没有桥梁连接两地,要绕很大一个圈,先去霞苑然后从南溪的上游绕过来,再抓过何麓身后的大山,再能到四个村子来,这条路又远又艰辛。 替代品很快就出现了,南溪上很快就架起了一座简易的桥梁。这桥是用木板搭的简易浮桥,用竹排捆起来浮在水面上充当桥墩,重物过不去,只能最多只能走马。 四个村子的村民看到浮桥搭起来了,没有一个人脸上是高兴的,梁川还跑去看了看那个桥,人走上去晃得厉害,要是涨水的时候绝对不能走人,太危险了,掉到水时就全没了。 四个村子的人目讷地看着兴化县衙的工匠把桥造好,梁川是挺高兴的,他是他看其他村民好像不愿意这个桥建起来。何保正就像梁川肚子里的蛔虫,一看就知道梁川要问为什么了。 两个人站在南溪的边上,头底是密布的阴云,溪边的风已有些凉意,不是风冷,是看得人心冷。何保正解释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些衙役村民遭灾的时候见不到,现在这么积极地修桥吗?” 梁川头摇得像波浪鼓,“这个真不知道。” 何保正脸上充满鄙夷地说道:“现在要收秋税了,他们才会这般积极,没桥就过不来,村民们今年地里都绝收了,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钱去交给他们,所以他们宁愿这桥断了,这些吸人血的畜生过不来才更好!” 收税!梁川活在后世那种工资发到手里前就全部缴完税的年代,商品买入的时候就自动交缴,生活中对于税可以说是存在感很低,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一人的,种他的地就得给他交税,谁也跑不掉,除了出家人免得掉,因为那是给佛祖的。 梁川一阵苦笑,难怪这些人会这么积极。这就好比在自动取款机取钱,卡被吞了,担心得寸步不离,谁知道等下人会不会过来用自己的卡取钱。打电话让银行的人来维护他们能拖到工作时间上班时间再来维护,但是如果半夜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自动取款机吐钱了,三分钟内肯定就有工作人员出现。 救灾是要花钱花粮的,他们哪里有功夫来管这些屁民穷鬼的死活,但是收税就不一样了,税收不到他们的油水也没有,还要挨上级的责骂,一个道理。 “不是说这个水旱灾年农民粮食绝收,朝庭会开恩免掉部分或是全部的税吗,难道我记错了?”梁川依昔记得依令田产十分损四分以上免租损六免租调损七分以上课役诸免,不依此标准减免或交纳赋税就属违法行为,朝庭须予以制裁,官吏违法最低量刑杖七十下,最重能判刑三年对于,纳税村民的违法行为最轻的处罚为杖三十最屯的判徒刑一年,难道历史书是骗人的? 何保叹了口气,说道:“朝庭的政令要是都能全部得以公正地实施,百姓的日子也就不至于这般困苦了。你看这几个村子今年地里的物产十分仅剩不到两分,可是县里面时节一到,催粮收税还是会按十分来收,谁敢说一个不字?不交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到哪里告都告不赢,这可是官家口袋里的钱粮呀,抢官家的钱再去告官,天底下谁敢出头?” “只怕政策还是一样,就是被这些人税吏给贪墨了!” “那你拿他们有办法吗?”何保正气鼓鼓道。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任何图像视频资料的年代,所有的证据要么是白纸黑字,要么全凭一张嘴,漏洞极多,黑的可以做成白的,就是这个道理了,这些收税的衙役要是说你地里有十分的收成,任你如何狡辩也是白费力气,双方地位不平等,公权力的优势太大了。 “那你们就这么乖乖的交粮食?就这样任他们宰割吗?”梁川不敢置信,“你们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上头下来查证,事情不就可以解决了?” 何保正不解道:“怎么闹大?” 梁川脱口而出道:“揭竿而起啊,反了他娘的!”梁川说得就像吃饭喝水那样随意,而且不像是开玩笑的,让人听着有一种说干就干的错觉。 何保正吓得面色如土,两条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来了。头飞速地扭了几下,看了四下无人,同时伸手捂住梁川的嘴,确认了周围没有第三个人才放心,缓缓将手放了下来。手刚放下来,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回过神来,又举起手给梁川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下可是真打的,打得梁川脑壳吃疼,呲着牙说道:“你打我干嘛?”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打你!”何保正气呼呼地说道,以前他都觉得这孩子挺懂事的,怎么今天跟中了邪一样,东西可以乱吃,话能乱讲吗? “不是吗?”梁川不服地说道。 “今天咱们旁边要是有第三个人,被他听了去告官,咱们两个可就都要杀头了,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咱们妻女都要被卖到窑子里,你说该不该打!” 何保正说的是实情,这个年代有些话是永远的禁区,绝对不可以乱讲,这种恐怖的氛围比起我们新中国某个年代还过犹不及,造反这两字是连想都不可以想的绝对禁区,除非是活腻了就寻思着怎么造反,否则一但抓到,下场就是极其悲惨的。 梁川还活在那个言论自由的年代,他看了太多遍的水浒传,那种不爽就反了他娘的思想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说实话梁川就是过过嘴瘾打打嘴炮,反了?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梁山那一百零八个都一等一的牛逼人物,要么打架厉害,要么手段厉害,他们也就翻起了一个小浪花,就让梁川一个后世不入流的小科员,能造这个大宋朝的反?梁川自己都不信。 这些当官与当兵的,对付起契丹人还有党项人可能怕得尿裤子,但是让他们拿起刀枪来对准这些只会握锄种地的老百姓,他们就能分分钟打满鸡血,个个变成战无不胜的战神,让老百姓体会一下什么叫作螳臂挡车,什么叫作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看你是这好日子过惯了,开始想些你不该想的事了,咱先顾好自己的生活吧,你以前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这么快就忘了?穷人家的孩子翻身不容易,所以咱们更要珍惜现在的生活,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不应该从咱们口**来,这次我就不跟你再啰嗦了,但是你要记着,你高兴也要控制一下,为艺娘还有那几个靠你活着的姑娘想一下。” 第二百六十三章征收秋税 四个村子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为交税的事而发愁过了,日子过得虽然很苦,地种得也马虎,但是一年种下来,把该交了的税交了,剩下的粮食勉强够钱一家人活下去饿不死,反正日子能过就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根本没有粮食,现在的米价这么高,家里捣腾干净了就够吃两口饱饭,还交个屁的税。 浮桥一搭好的第二天,税吏就如同鬼子进村扫荡一般,个个‘神采飞扬’地下乡了,难得连黄贴司也下来了。因为土地额数的账薄是黄贴司制作的,他也才清楚账目多少,要收多少税。 一般他是不愿意做这种粗活的,与这般难民打交道多难受,腿都要走断了,天天还要上演全武行。 可是当他发现这些衙吏势衷于收税的原因后他就彻底地迷上了这项粗活,奶奶的,早窝在县衙都窝傻了,错过了这么多发财的机会!原来收税不管是直接交粮食还是交钱都可以,甚至可以用实物代替,交的这些税中要算一些损耗,其实有个屁的损耗,全是被这些蛀虫耗了而已。 几个村子已经是饿殍遍地,税吏可不管这么多,少一个子少一粒粮食都得让你吐出来,什么?吐不出来,那就把你打出来!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除了一针一线,其他的统统带走!村民们嘶声盈野,他们充耳不闻,干的衙役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多从这些群众身上榨出来一粒粮食一个铜板,他们就能多往自己的口袋里多装一些。 叶小钗将凤山关门歇业了好久,听说溪上面修了一条浮桥,现在雨也变小了,洪水也退下去了,她就寻思着把店开起来,店里现在就招弟的爹,他在凤山可是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招弟爹不懂得经营,还是得自己出马才行。 她走到赤河,就看到这些税吏在‘打家劫舍’,那场面比契丹人南下还要凄惨,税吏所过的地方,家家户户门窗都紧闭着。这些收税的豺狼喊了两声,没人应,四个人抬着一根粗壮的原木径直就破门,轰的一声茅屋的破木板门木木屑纷飞,飞板直接砸进屋子内,这些人冲进屋子里,嘴里囔着:“妈的,让你装死,差爷唤你,你们敢不答应!”水火棍和铁尺铁牌抽出来就是往人肉上面招呼,这种家伙打下去可是骨断筋断的。 男人挨着打,女人还有老人小孩抱住官差跪地求饶,他们打上手了,内心关着的野兽释放出来,哪里还收得住,有的连老人小孩也打了,谁借你们的胆子敢阻拦官差收税的! 叶小钗可是见过真正的匪人的,就是大蜚山那一窝子,可是在她眼里,这帮所谓的官差简直比那帮匪人还要可恶,简直是坏得流脓,赤裸裸地打家劫舍,今年百姓遭了灾处境已是相当的艰难,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吗。。 叶小钗吓得不敢再去凤山了,就地返回来,赶紧把消息告诉梁川,他记得梁川名下可是有好多的学田,不知道这些田数要收多少的税子,他们行事这般恶毒,万一等下火并了可不好,得赶紧回来报信。 这些衙役胥吏组成的税吏可是爽得不得了,又能打人又能赚钱,天底下简直没有更舒爽的美差了,拒不纳税可是重罪,打一顿都是轻的,抓进去可是要先脊杖然后再判个好几年,这个滋味可不好受。 他们一路打将过来,每家每户虽然穷,可是不会完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个家庭多少要么有米,要么就还有一点银钱,要是连这点存货也没有,那这一场水灾之后,基本没活路了。 黄贴司按他们在县里面土地账薄上登记的田亩数报给衙役,该收多少让衙役这些大头兵去和村民理论,秀才碰到他们都没道理可以说了,更何况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傻农民。 他们并不是不清楚北岸的受灾情况,但是为了自己的腰包他们不得不当做没看到了,抢得多了,报上去就说北岸受灾也很严重,按朝庭规定也是不能交缴太多税银的,否则知县大人自己也要倒霉,那钱都收了怎么办,装自己腰包里了。 太顺利了,他们一路收过来,三个村子情况都很惨,但是打了更会惨,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再乞讨回来,命没了那可就是什么都没了。村民们脑子不傻,与谁斗都不会与官斗,铁定要吃亏的,他们只想活下去,当顺民就当顺民吧。反正何麓的三郎那里米价也不是很高,再去买一点,明年干活勤快点,把亏空的补上,只是日子更苦罢了,农民什么都吃得下去,还怕吃苦吗。借一点是借,多借一点也是借,大不了多给三郎干两年活罢了。 收税的队伍收到何麓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个地方好像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来说哪里不同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他们来过这山沟沟,这跟石苍上面差不多了,甚至比上面还穷,每年他们收到这里遇到的反抗是最激烈的,拿走他们一粒米他们都能摆出一副要跟同归于尽的架式,相当的吓人,衙役也是人,他们不想在这种烂地方出点事,甚至把自己的小命交进去。 今天来了何麓人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没有人挂着愁容,甚至脸上还有微笑,仿佛就像是在等着他们过来,主动来交税一般。活见鬼了,他们一帮人收了一辈子税,没见过这样子的场面。 何麓人当然高兴了,其他三个村穷得榨不出一滴水,他们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们有钱!有时候心态就是这么奇怪,一件坏事在不同的情境之下可以转化为一件对他有好处的‘好事’。 税吏们敲开了何麓的村口一家最破的小茅屋,还不是在路边,大路边上拐进去还得走一小段路。原来的屋门是紧紧闭着的,税吏们期待着又一次打家劫舍破门而入。 啪啪啪,流程还是要走的,税吏将门敲得灰尘往下纷纷扬扬。 “开门开门!收税了!”税吏的声音如虎狼,四个税吏已经扛起了原木,满脸狞笑,他们期待着享受一番破坏的快感。 谁知门吱的一声就开了,屋子里收拾得亮堂,望进去,满屋子的书,而没有一丝的霉味,连月阴雨,不精心收拾屋子,那霉味能将人熏晕掉。 “差爷,要交多少?”说话的就是孟良臣的母亲了。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这老太婆还能下地?入土都差不多了,交钱这么干脆,碰到这种这么配合工作的还真不好办,大家齐齐看向黄贴司,黄贴心领神会,手放到舌尖醮了点口水,开始翻何麓的土地账。“大娘你是孟氏?” 孟母原来是极恨这些胥吏的,因为他儿子被关了进,可是良臣出来以后说他在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精神出问题是自己承受能力太差了,她也就释怀了。 “老身就是,不知差爷收多少粮食?” 黄贴司手字顺着那个账簿念了下来,念道:“兴化凤山乡,天圣癸亥年秋税正税米二斗,其余各免。”完全大家又望向孟母,这个老婆当真交得这么爽利? 宋代的土地生产力还不是很高,北方的麦子很多还是两年三熟,南方才初引进占城稻,大部分也是一年一熟,岭南二熟的米会多。一亩地的生产力大约能出粮两百斤,而大米则多一些三百到四百视土地而定。宋朝的农业税是相对较低的,大约是百分之七左右,也就是一亩地要交个二十斤,这里面是算上损耗的,所以大概是二十斤左右。 孟母很爽快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拿出了二十斤的粮食,装在一个麻袋子里,没有多嘴,没有埋怨,极配合地完成了这个守土之民应尽的职责。 诸税吏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落差感,没有胜利地喜悦,没有高高在上那种姿态感,就像是一个上门给人打杂的小角色一般,心里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走!下一家!”带首的税吏姓姓王,叫王茂,只是衙役里的一个小头头,想当都头走后门送礼忙活了半辈子,还是什么都没捞到,县里面的领导看他没有功劳也有疲劳,偶尔也分点油水多的活计给他去跑跑。王茂败兴地说道。 下一家还是这种情况,以前还收成不好,更没有其他的收入,每天眼巴巴地得把一个馒头掰成两口来吃,现在偶尔还能喝点肉汤呢! 税吏敲开了何金银家的门,声音还是那么大,何金银不干了,他一没犯事二没逃税,凭什么还要受这帮杂碎的腌臢气!当场就与税吏吵了起来。 “我孙儿正在家里读书,你们要是惊了他,回头怕你们吃官司!”何金银以前可没少受这些人的气,憋了几十年了,从没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 读书?就你们这破乡下的还有先生教你们的娃念书?税吏朝何金银的家里望进去,确实看见一个小娃娃正拿着根木根醮了点水在水上学写字呢,旁边还放着一本线装书,一本暂新的书!这娘的,这破地方,刚刚那大娘家里都是书,连这随便一户人家的娃娃都在学写字,这村子好生古怪! 税吏是欺软怕硬之辈,何金银也是按自己家的土地一斤不少地纳足了税粮,他们也就找不到发飙的理由了,如果再挠民,告到知县那里,无事生非,知县也不会偏私。 真他妈的晦气,王茂领着一诸税吏骂骂咧咧地又走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征收秋税2 叶小钗风风火火地赶回家,把征税的这个事告诉了梁川,梁川与何保正了解过征秋税这个事了,所以心里多少也有个底,这也没办法,活在这个年代,有些事是没办法避免的,就像后世要办身份证,要交商税一样,买块肥皂也自动交了,避无可避。 税吏在何麓收税一家家收下来都是顺利无比,这更增加了他们的挫败感,按道理这些穷鬼见了他们就要声嘶力竭跪地救饶,这样才能彰显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享受那种欺压百姓的快感,结果让他们失望透顶,这个鸟村庄每家每户都配合无比,实在令人败兴! 他们要是早一年来可能就能享受这快感,现在何麓人跟着梁川,梁川给他们发粮发钱,只要不是太累的家廷都不会太穷,钱交得起干嘛还要多事呢? 摸排了半晌,终于让王茂碰到了一家刺头了,招弟的大哥家。 税吏们走到招弟大家哥,因为家家都配合,他们潜意识里也以为这家人会乖乖地交税,然后客客气气地先敲门,然后一群人在门外静静地候着。 谁料,等了半天门还是纹丝不动,屋子里连个鸟动静也没有,这可不就是抗税的基本套路嘛,不主动不配合!这伙税吏才恍过神来,娘的原来这个鸟村还有穷鬼的嘛,就说了,怎么可能家家户户都这么乖自动交粮的。四个税吏扛起一根合抱粗的原木,嘿的一声合力,只听轰的一声,直接暴力破门,那风中摇曳的小木门瞬间木屑纷飞! 破门的动静太大,吓得屋子里的人哇的一声厉叫,屋顶都要震塌了,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哭救声就是税吏们最爱的。 他们狞笑着冲进屋子里,屋子里乌漆漆的,一股子子腥馊味直冲脑门,熏得胃里翻江倒海,一个税吏干呕了一声,屋子里有一股陈年的馊臭味,这种味道混合着厨余还有人体的排泄物,还有其他异物裹在一起,发酵又酵,闻着落泪,吸着晕眩!税吏们跟着吐了出来,好好的一个屋子过成这般光景,这一家子得多脏啊。 “上差饶命,上差饶命!”招弟大哥大嫂两个哆哆嗦嗦地蜷在角落里,可怜地望着这帮税吏。 王茂上前就给招弟嫂嫂狠狠地一巴掌,吼道:“饶你娘的狗命!老子我们是来收税的,不是来杀人的,你娘的,再喊别人还以为山贼进村了!” 这一巴掌打得招弟嫂子七荤八素,捂住嘴不敢乱说话,脸上疼得都麻了。 “把名姓报上来!”黄贴司问道。 招弟嫂子报了名姓,黄贴司查校一番,说了他们的纳粮数,招弟嫂子叫苦不迭,他的窝囊大哥没干活不勤快,种地也是烂把式,哪里能收到什么粮食,两个有米就吃,懒得跟猪一样,家里的光景现在俨然是全村最差的,拿屁去交粮。 两个夫妻被堵在家里打个半死,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不灵,税吏搜遍了这个又脏又臭的破房子,米缸里净是老鼠屎,连粒米都没有。妈的,恶心了半天,连根毛都没有。 依宋律,好逸恶劳不事生产者,拒不缴交当年税粮可以判个一年半载的,税吏带了枷锁,正准备把这两个腌臢夫妻带回兴化,屋外突来进来了一个老汉!不是别人正是招弟的老爹,老爹在凤山住了几个月,他们两夫妻见老汉这么久没回来以为他死外面了,倒落得清净,家里还少了一张吃饭的嘴,还更高兴,这个时候他回来干嘛? 招弟老爹没多说话,按黄贴司的税数,如数缴交了税粮,他在万达门口摆了几个月的摊,卖凉粉赚了一点积蓄,也存了一点米,该交多少粮他心里有数。活了一辈子,以前把娃娃拉扯大以为能养老,没想到老了还是得他还替这个没用的种还债! 打这一顿几个税吏可真是过瘾了,税粮也收到了,还把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了,收到粮就赶紧走,这屋子里的味太难闻了,他们的臭袜子味道都比这屋子里的味好闻! 这个村所有的家户全都征过去了,就剩这最后一户,也是最大户的。这户高墙大院缩在山脚下,不来不知道,没想一年之期这山沟沟起了这么一大座华宅! 这帮税吏他们平日里都是窝在县衙,极少外出办事,要是平时跟着郑福成办差,他们肯定会认识梁川,可是他们不认得,看着梁川的大宅子,还感慨这一定是只肥鸡,应该可以好好宰一宰了! 本着硬软怕硬的真性子,他们不知道这种大户的底细,一上来还是先客客气气地敲门,万一碰上硬钉子,倒霉的还是自己。 咚咚咚,门响了几声,李初一也来开门。 税吏本以为出来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土绅,没想到是一个残废!当下心气就又浮起来了! 李初一见的人比他们吃的米还多,军队这种地方说白了就是藏污纳垢最严重的地方,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他一看这些货色就轻篾地哼了一声。 黄贴司看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家主?” 李初一懒得理他们,屁都没留一下个,转身就华丽丽地把背影留给了这群税吏,王茂何曾受过这份鸟气,嘴里气得哇哇叫:“贼厮别走!”同时伸手就去拽李初一的肩膀。 手刚搭上去,李初一的右手毒蛇一般探上王茂的手,铁爪一般扣住他的手腕,提起手一折。一声清脆的咔响,王茂的手腕硬生生地被折脱臼! 所有人脸色都白了,这个人好厉害的手法,更厉害的是他的胆子,他们是什么身份?说白了背后是朝庭啊,他们竟然敢公然伤害官差! “把手放下!”“你好大的胆子!”“反了天了!”各种咆哮威胁的声音层出不穷,就是不见有人上来帮忙的。 后面的税吏只敢打嘴炮不敢上前寻李初一的晦气,李初一听他们叫得欢,手上便加重了力气,疼得税吏头子仰头嗷嗷直叫,那痛感声声入耳,让人不寒而栗。 “李大哥快住手!”梁川躲在门后面看了半天热闹,这才晃晃悠悠地出来当好人,李初一下手没轻没重地,万一真失手宰了一个,这事就不好办了。 李初一把手一扔,鼻子里出了一股气,冷冷地自己走了。梁川笑着一脸走了过来,黄贴司他见过两回,别人他不熟,只能先跟黄贴司问候道:“黄贴司别来无恙,气色不错啊!” 黄贴司顿了一下,脑子里扫过几遍,使劲地想了一下这个人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尴尬地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地说道:“好。。好。!” 梁川心想你都不记得我是谁还好,脸上笑得很公式化道:“贴司大人您贵人多忘事,先前我与吕师爷一起到您那儿去登记学田。。您想想。。”梁川暗示得恰到好处,老子认识你们的上司,你们客气一点! 说起学田黄贴司一下就全想起来了,没错,这个小子名下的学田可多得不得不行,但是不太好办,他好像跟吕师爷关系不一般。。黄贴司心里鼓捣了一阵,耳朵凑到刚刚那个被李初一折断脱臼的人耳边,有些话他不好当着明面全部讲出来,私下讲与这个税吏头子,看他且如何处置。 那王茂一手紧紧地握住另一只受伤的手,疼痛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脸的阴霾。黄贴司有话说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便听完他的话。他现在只想通过‘合法’的途径好好地整治一下这家人,最好让他们家破人亡,一听说这小子名下三百亩的田产,脸上兴奋得浮现着病态的厉色,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啊,敲死你个混蛋! 王茂呲着牙说道:“吕师爷的朋友也是普天下的臣民,这税粮少不得,三百亩这就是六千斤粮食,你今个要是凑不齐,本差可以给你宽限两日,嘿嘿!” 众人这可来劲了,六千斤粮食他们每个人分一点,那也是极大的一数目,这一趟没白跑。黄贴司这事做不了主,但是他瞧王茂现在怒火中烧,眼看就是不想善了,吕师爷那个看着天天跟笑面佛一般,他们可都知道,得罪了吕师爷比得罪了宋知县还要命!想到此节黄贴司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这帮人没脑子就是没脑子,只顾着这一点点蝇头小利,能不能吃得下去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梁川也笑了,这帮人看来真是以为吃定自己了。那三百亩的学田眼下连根草都还没除掉呢,荒在山上这样也要交税吗?这些狗差敲诈勒索习惯了,做事都不会看人,难怪在县里面也没见过这几个人,混得风生水起的他早就能见识见识了。 “差大哥,我这名下是三百亩地不假,不过你们大可是后山看看,这地还没垦出来呢,全是山头,要是有一粒粮食,今天莫说是六千斤粮食,我另外再请各位去金楼快活三天,费用小弟全包了!”梁川话说得呱呱叫,胸膛拍着啪啪响。 王茂今天手被李初一折脱臼了,咽不下这口气,不然这事他还真能看在吕师爷的面子上揭过去。 “妈的,今天不给粮就拆了你这鸟窝!”王茂几乎是吼了出来,声色俱厉! 第二百六十五章揭竿而起 王茂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纸老虎,仗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虎皮为非作歹,实际让他做点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就怂了,动动嘴皮子欺压一下手无寸铁的百姓比较拿手,碰上李初一这种硬茬就栽了,更别说梁川这种煞星。 王茂一骂梁川的家是鸟窝,梁川一拳就捣了过去,正中王茂的面门。钵儿大的拳头打得鼻血四溅,几个门牙嘭的一声飞了出来,脸上像挂了一个流血的瀑布,鲜血从门面上汩汩直下。只一拳梁川就打得王茂差点去投胎,人就像一根台风吹倒的大葱,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今天是活见鬼了,这个鸟村子的人都他么长了熊心豹子胆了,谁见了官差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特别是这户人家,残废的都这么狠,上来就弄断人手,这个主人家一来就让人见血。 王茂还算是这伙人比较胆大的,他这个主心骨一失去,所有人就慌了神。他们扶着王茂,王茂手脱臼,嘴里鼻梁都流着血,就剩进去气,呼出来的气断若游戏丝,哪里还有半分精神。 黄贴司这种文职平时杀鸡都不会,更没有面对面地接触过这种火爆的场面,心里更是慌得不得了,他也是靠着这帮人才一路风光过来的,现在碰上硬钉子了,就怕把他推出去,他不被打死才怪! 梁川甩了甩手,还有点疼,看着这帮税吏说道:“把人抬回去,今天的事黄贴司你帮我跟吕师爷或是知县老爷吱会一下,事情的原由一定要讲清楚,他宋知县要是觉得我现在这些地要交税粮那我也无话可说,至于这一拳吗,有些人欺人太甚,我们这些小老姓不得已才出手的。” 王茂挺尸在地上,其他几个除了牵马搬粮的,其他的人看着梁川的眼神都有点畏惧,一拳能撂倒王茂他们这些人可办不到,拳头有时候代表的就是实力。他们不会傻到自己找不痛快,扛起王茂就准备撤,好汉不吃眼前亏。黄贴司喏喏地应答着梁川的话:“一定一定。。” 梁川这户已经是北岸的最后一户了,其他的应收的基本都收到位了,照往年的标准已经是完成得相当漂亮,更别提今年这个大灾年了,今天有此一劫也是王茂自己吃饱了撑的,本来什么事都这么顺利,偏偏这最后一家要找人家的麻烦,能住得起这种大宅的人家,还没有点本事吗? 果不其然,黄贴司一回到兴化,就先叫来了吕师爷,正巧李成福都头正在与吕师爷品茶,两个一听这事差点跳了起来,这可是老虎的屁股啊,王茂这个二愣子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梁川。 吕师爷觉得这事可大可小,自己没有能力拿主意,便旁敲侧击地说给了宋光斗听,宋光斗一听肺都差点气炸了,且不说这梁川在这次大涝中帮他出了大力,给他再添了一笔美名。就是这小子身后那位姓赵的王爷就是不是他们这些芝麻绿豆官能较劲的。 眼下整个江南一片泽国,百姓受灾无数,朝庭已经明令让各州县先统计受灾情况,减税免役的皇令已经下来了,这些鸟人明摆着是冲着中饱私囊去的,活该被打死。王茂被抬进县衙,人都还没清醒过来,宋知县厌恶地一眼都没看,就让李成福把这个败类扔了出去,革职待他清醒过后,细细查办。 这些都是做给梁川看的,宋知县不想直白地向梁川示弱,但是这些面子功夫又得做到位,否则这梁子就算结下了。他有意拉拢梁川,梁川是有本事的人,能文能武,又有强大的背景,惹不起。 李成福看得真替王茂这个鸟人不值当,县衙里一个吴仁义跟梁川较劲,现在混得要多差有多差,你一个人都头都不是的小喽啰,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也去跟梁川较劲,这下好了,辛苦这么些年,全泡汤了吧。 叶小钗等人知道了梁川教训这帮税吏的事迹后,先是觉得大快人心,但是几个女人开始担心起来了,与这些人斗早晚会出事,就怕这些小人打击报复啊。梁川谈笑自若,他哪里会怕这些人寻他的麻烦,宋光斗不寻他们的麻烦他们的都要去庙里还愿了。 黄贴司也是暗暗心惊,梁川不仅什么事也没有,这王茂怎么说为宋知县鞍前马后跑腿了这么些年,说扔就扔了,还好自己没出大头,这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次也得脱层皮。 开除了王茂还得有人上,吴仁义最近赌场也全部出让给了李成福,其他有油水的事业几本趋于停顿,照这个势态发展下去,他们一家人不饿死也差不多得上街去要饭了。趁着王茂出事的这个档子,他使了点银子正好补了这个缺,以他都头的身份去收税有点大才小用了,但是最近实在是手头紧,不赚点外快日子不好过。 收税这个事不好说,赚是有得赚,但是毕竟手段太脏了,从老百姓嘴里抢吃食,还落得一个不好听的名声,所以李成福虽然也很眼红这个差,但是他还没穷到那份上,要去做税吏。他现在手头有好几家赌档,金楼黄妈妈那老婊子已经不行了,彻底将这个聚宝盆过户给了李成福,他现在是快活似神仙,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干嘛吃力不讨好去收什么狗屁税,那能赚几个钱。 吴仁义以前自己也看不上这个差事,他们暗地里收赌档的流水都能赚得盆满钵溢,还真看不上这点小钱。他带着税吏出门了,税吏一看这可是正牌的都头,能打又有身份,几个昨天在何麓吃了瘪的税吏就窜掇吴仁义要不要去何麓寻梁川的晦气。吴仁义可不傻啊,梁川的本事比他高到天上去了,打也打不过,人家现在是宋知县眼中的红人,自己儿子梁川也放过了一马,好不容易什么梁子都结开了,难道自己会再去找不痛快。 “这个何麓的乡巴佬不是一般人,你们几个我看着还算机灵,奉劝你们一句,以后挨着他就绕着远路走,不然你们有你们哭的时候!”吴仁义只抛下这么一句,让其他的税吏自己去体会了,他自己的手下可是知道这梁川的厉害之处,当初在下亭楼几个人各种套索枪棒轮流上,就是没办法奈何人家。 吴仁义也是倒霉催的,本以为不去惹梁川不与李成福在兴化抢地盘,自己去山上其他乡下收点税款赚点外快,没想到他这一去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出来,山上的山民竟然硬生生地被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都头催税给逼反了! 山上的日子本来就很苦,因为山上的土地更加的贫瘠,大多要么是瘦得连松柏都长不出来的黄土地,要么是酸碱度超标农作物长不出来的红土,大雨一来好不容易扶拉起来的几棵禾苗又全没了。今天下了许多雨,山里面发了几场大水,也死了不少壮劳力,平时靠打猎为生的这些山民雪上加霜,还好山上树皮到处都是,不然早就吃土了。 山民因为开化程度低,说他们老实吧他们比谁都老实,但是老实人一但越过了底线那可是堪比野兽一般的存在,见人就咬做事不计后果!自古以来最容易造反的也就是这样的人。 吴仁义一上山,先是挑几户刺头下手,不分青红地先将人打了个半死,带吊在树上示众了好些天,这些被吊起来的都是村子里硕果仅存的打猎好手,没有他们更别指望打到什么好的猎物了。 打完人就开始搜刮了,吴仁义要求每户居民上交粮食五十斤,云豹皮三张,野猪两头,各种名贵的中草药酒蛇酒不计其数,其他的什么丁税地税竹税盐税能收的绝对不落下。这哪里是在征秋粮,简是是在绝户,今年这鬼天气,家家都不好过,能不死人地过完今年就算好的了,更不要说交这么多东西了。 再者说山民是很少交税的,因为他们没有户籍更没有土地,相当于都是黑户,他们享受不到朝庭对他们的福利,所以也就谈不上让他们尽臣民的义务了,如果说意思一下一家随便收个一二十斤米粮,那咬咬牙还能交出来,可是这又要兽皮又要求名贵草药的,他们要是有这么些宝贝,还做个屁山民,早就下民去当富家翁去了。 结果是意料当中的,哪里会有人交什么狗屁的税,这是赤裸裸的打家劫舍。吴仁义也不把这些山民当人看,横竖就是捞不到,那就翻脸,谁家不交就留下半条命,要么家里的女人来陪、睡,让这些税吏爽够了抵税。 终于有人受不住这帮土匪的鸟气了,山民趁吴仁义上山收税的时候,先设了一个套打死打伤税吏过半,吴仁义还有些手脚,心胆都被吓出来了,见风头不对赶紧就跑,山民们在身后撂下一句话:“回去给知县带个话,老子们就造你们这些狗日的反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打探虚实 吴仁义跑下山后将这些山民的‘暴行’添油加醋大肆向宋知县县主簿县尉等人轮翻告了大大的黑状。按吴仁义讲的这些山民抓起来杀头也不会太过份了。但是事实并不是普通暴力抗税,而是这些山民真的举起反旗,准备造大宋朝庭的反了! 跟在吴仁义前后脚,石苍游洋几个乡的山民和还有里正纷纷下山,灰头土脸地跑到县衙跟宋知县禀报这件事。宋光斗等人本来还以为就是少数人暴力抗法而已,星星之火,不足为奇,没想到势态已经恶化到真正造反的地步了。据这山民还有里正来报,山上的乱民已经将所有的百姓武装了起来,但心是看见身着穿官家衣物的官府中人,抓回去先是一顿好打,折辱一翻之后就全部杀掉。什么朝庭的狗屁税粮,这日子都要活不下去,命都快没了,谁还管他要交多少粮食! 山民的日子很苦,本来就没几个人家能吃得饱饭的,好的天时碰上一两头大猎物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才有着落,没有就得干瞪眼,碰上点什么灾病就得家破人亡了。吴仁义一上山等于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逼他们去死。 为首的两兄弟一个叫林居一个叫林裔,他们本来也是老实巴交的猎户,征税时林居因为好几个月没有打到猎物了,他当时正与林裔在山里转悠。他儿子也是火爆脾气,与吴仁义一伙人发生了点争执,竟被他们吊起来毒打,家里的家当被全部砸烂了,林居的老婆也被凌辱了。林裔林居从山里回来的时候,见这情景,三尸神爆跳,操起斧子当场就砍死一名税吏,两个人在山里都是与猛兽搏斗惯的,杀起人来那和砍瓜切菜没有分别。 杀一个官差是死,杀一百个也是死,横竖是死路一条,两兄弟看着家不成家,走投无路,泪水流干了流血水,心下一横便决定揭竿而起!也是两个人在游洋一带猎人圈子里声望极高,连他们两兄弟日子都没办法过,其他人更可想而知。他们振臂一呼,兴化几个山上的乡子响应着竟然出现了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平时看着山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们大队伍一清点,没想到人数这么多。 他们的队伍以游洋乡为根据地,冲进当地的大户家里,抢了粮,占了大屋。游洋还是有几家大户人家的,他们不可能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脑子进水了跟这帮穷鬼去造那杀头的反,他们宁愿把粮交了,把房子让了出来,当着反贼的面就说这些是资助义士的粮饷,这些山民一放过他们,他们就拖家带口下山报官,当着官府的面就火上浇油说这些反贼如何抢他们的地盘和钱粮,反贼们的声势如何浩大。 林居林裔两兄弟得了地盘和钱粮,这底气就硬了,以前累死累活一口饭永远吃不饱,这一造反,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能住大宅子。他们两兄弟非为自己的私利来造这个反,钱粮一到手,先分给众人,这一行径更直接地收获了众人的好感,山民对他们兄弟的拥护更坚定,造反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连附近州府的一些人也闻风来投,有的是投机,有的一样也是没有活路了。短短几天,兴化境内,石苍游洋已经彻底沦陷,还有社硎钟山几个小乡子也差不多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 山民造反的兵锋直指县城,可怜县城的百姓还不知道这回事。先是吴仁义逃窜下山报与宋知县,县里面一干主官只当他是胡吹,把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吹到天上了。 造反?几千年来福建这片土地上可还没出现过这样的好汉呢,两广云贵川造反那是跟喝水一样,因为民族成分出身不一样,河南河北甘陕造反是因为太穷太乱又多蝗旱兵灾跟喝水一样,山东也差不多,水泊梁川的好汉还没有登上舞台。 其他的地方造反的不多,但凡有活下去的机会,还有一丝活路就没人敢搞这种事,而福建呢,自商周到宋,这几千年了就没听说过有人造反的,这里再穷大山也能养活人,大海更是能哺育人,老百姓再不济的年份也比西北连树皮都没得吃强。 宋光斗悲从心中来,自己的官运应该不会这么好,好不容易外放当了个逍遥地方知县,还碰上了千年一遇的衰事。。 宋光斗在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将这个消息扩散,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今年真他娘的多事之秋,连他这个老成的读书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两句,好不容易挨过了这大涝,也攒了不少好名声,这场兵祸要是真在自己境内掀起,那自己这几年的努力都是徒劳了。 台风大涝之时宋光斗还只是忧心得睡不着,现在那稀疏的头民每天打理时一抓都是一大把,神形憔悴得就像脱水的干尸一般。他习惯站在窗前,秋日的风没有暑气,吹在身上清爽和熏,但这事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茶饭无味,更无二心来享受这金秋之美。 他此时更不敢将这个消息冒然上报州府,因为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至少连他都不相信这里会有人造反,更别提那些高高在上的州官了。虽然现在很多人陆续来报说有人造反,可是三人成虎的事在这种小老百姓之间并不少,他必段要派可靠之人确认一番。 吕师爷作为他的幕僚两个人是几十年的老搭档了,此此他也很郁闷,真出了这档子事知县肯定是要倒霉的,最好的情形就是谪迁他处,最坏的就是乌纱不保。无论哪一样,他都得受罪,他一家人也在兴化安家落户了,再举迁他处,他们已届垂暮,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老伙计唉声叹气,他一看背影就能猜透他的心事了,他的肺里重重地压缩出最后的空气,长叹一声道:“让我带人去山上看看情形如何吧,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万一事态严重县里也好向州府请求兵援。” 宋光斗看着窗外的身子忽然怔了一下,被老伙计说破了他的心事既让他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季添,咱们都老了,要是这次咱们能平安渡过,咱们就告老吧。” 季添是吕师爷的名字,所有人都会唤他一声吕师爷,这个称呼外人很少会当着吕师爷的面叫,久而久之更像是宋知县对吕师爷表示亲昵的一种专称。吕师爷苦笑了一声:“是啊,老了。”四个字,便没有更多的话,四个字饱含着无奈,落寞,还有视死如归,如果还有决择,谁会愿闯虎穴。 “让李成福跟你一道去,县里的捕班都带上,枪棒盾弩备齐以防不测!”宋光斗其他的帮不上吕师爷的忙,只能在人手还有装备上给他壮行。 李成福一听这个光荣的任务脸色吓得灰白如土,就像死了亲爹一样。妈的吴仁义跑回来说的那场景那帮山民杀起衙役税吏跟杀鸡一样,更何况这帮常年在山里与猛兽为伍,刀剑弓术都是相当娴熟,去找他们麻烦那不是洗干净自己的脖子往他们刀口上凑嘛。好不容易现在打下一座金山,各种流水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过分,走这一遭要是命没了,那还玩个鸟。 现在的消息还处于封锁状态,老百姓基本都还不知道,但是县衙系统内的基本都知道了,这节骨眼要上山去,衙役们都十分惊恐,当他们是什么讨伐叛乱的大军吗?他们只是想赚点安稳的钱,不是想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钱啊。 捕班这些人还是衙役中的精锐所在,身手体格都是翘楚。他们都惴惴不安,甚至还没出发就两个人不干了,衣服一撂回家去种地去了,看得其他衙役更是心寒,混这碗饭无非是为财,不是来为国捐躯的。 一行人吕师爷沉默不语,背影有几分佝偻,李成福得了宋知县的死令,不去也不成,因为军情紧急,整装就绪之后,一行人便匆匆上路。两个带头的在走在最前面,后面的衙役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虽然一个万不情愿,可是起码人多势多,跟着大队伍更不会出什么问题。 去山上离游洋最近的路,本应从霞苑上山,也就是顺着南溪上游往上走,但是李成福咬咬牙,反其道而行,往凤山而来。他打定了主意,此去既然只是确定是否山民真的造反,而不是剿匪平反,那么能得到消息就成,至于去哪个乡子,宋知县也没有明要求。他还打着一个小算盘,就是要去何麓搬一个大神来做救兵。 这个救兵不是别人,正是何麓的梁川。吕师爷本不明李成福反其道而行的用意,怕他贻误军情,多次逼问之下李成福才说出真相。还别说,他倒把这个小子给忘了,这小子足智多谋,不知道有没有主意。兵祸一起,必定秧及城下之鱼,他们村子就在山脚下,首当其冲,第一把火就得烧到他们头上,他不可能置身世外。 第二百六十七章打探虚实2 寇准:南方下国,不宜多冠士。 梁川对山民造反的事也是一无所知,村子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安静而详和,水患渐渐退去以后,几个村子不少人都成了梁川的债务人,不光是借米来吃,还要找梁川借米去交朝庭的税粮。现在可以不服役了,但是得用实物或钱粮去折抵,这些米都是从梁川的口袋里借来的。 梁川借的米还算很公道,浮桥建起来后他们迫不及待地去凤山和兴化米行问了问,那价格让他们望而却步,相比之下梁川的价格简直是天地良心。碰上好人就得好好报答人家,这是农家人的基本信条,更何况还写了契,不还人家的粮可是要吃官司的。 所有的村民都交了粮了,据说就梁川一家没有交粮,还把征税的税吏给打了。这件事在近日成了几个村子的茶余谈资,村民们纷纷羡慕梁川就是有本事,古往今来这一亩三分地再横的人也不敢跟吃皇粮的人叫板,瞧瞧,这人不仅敢不交粮,还敢把人家给揍了! 村民自然知道梁川很了不得,但是他们更知道民不与官斗,永远没有好下场。 这才短短几日,这些凶神就来寻仇了,一大帮的衙役,全副武装,不仅带着枪棒,还带着弓弩呢!这种大杀器威摄力可谓深入人心,就好像后世的手枪一样,一出手那是奔着人命去的。 几个村子的人嘴里都啧啧叹气,老人说,早年也有胆上长毛的,让官府的人都送去见阎王爷了。梁川他就是能人,本事再大这次看样子也要倒霉了! 这些衙役杀气腾腾脸上泛着死气就直奔何麓而去,一路上人见人散,家家户户紧闭门户,生怕恼了这帮煞星,给自己招来什么无妄之灾。人们才在感慨梁川如何了得,这报应就来得这么快,刀箭无眼,他本事再强,这些强弩之下,也得成筛子。几个村子多少年没有让官府这么重视了,连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高了一点。 何麓人总算还讲义气,早听三郎替村民出头,有的人一看苗头不对,丢下田里的活火速跑来给梁川通风报信。 梁川听他讲得急切,本想自己一走了之,可是一看自己老婆朋友自己走了肯定得遭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县里现在自己认识,好好说说,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吗,那就砸钱吧。 这帮人果然是朝自己来的,梁川大门紧闭,门缝里看得真切,还真是刀光剑影,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相识李成福,奇了怪了,这个老小子来请自己怎么还弄这么大阵仗? 李成福三两下跳舞下马背,缰绳扔给一个衙役,无精打采地正准备敲梁川的门,门咣的一下自己打开了,梁川正好走了出来,一脸警戒的模样,两个彼此看着都不太自然。 李成福先开了口:“事情闹大了。” 梁川还想先争辩一番,说道:“老李你听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李成福见他答对得自然,先入为主了,没细想就接腔道:“怎么?他们都打下山来了?” 梁川一怔,什么打下山?两个人你来我往答对得倒是挺流畅的,就是谁也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吕师爷见他们两此刻竟然还有心情拉家常,火急火燎的立即打住了两个人的对话:“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闲聊,军情紧急你我耽误不起啊李都头!” 李成福也没想要闲聊,他以为梁川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回过神来问梁川道:“三郎你还不知道?” 梁川一脸茫然地道:“我知道什么啊?你们难道不是来征税的吗,六千斤实在有点多,少一点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驴唇完全对不上马嘴,吕师爷为人老练,一听就知道这里有误会,他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梁川听了一遍,梁川眉头紧锁,妈的,你们自己搞出来好事,最后受罪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照你们那个土匪征税法,老百姓不反那才没天理了。 梁川听他们说这个事,自己是越听越心惊,本以为自己投了一个太平盛世,没想到竟然有兵灾就在自己的身边,随时可能烧到自己的身上!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勾当,就自己一个人可能还真做不了万人敌。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历史上还有造反的事迹,完全没有印象,印家中这片热土地就是盛产顺民,要么特别能读书,要么特别能做生意,再苦也能活得下去,这算是这一方百姓的优良品质吧。 但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梁川也不是傻子,一听到这个消息他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周边的处境。按他们说的现在山民还在山里面转悠,但是山里面一不产粮二无装备,造反再如何也不能一直将深山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早晚得向平原进发,下山之后第一个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家园,何麓村。当然他们可以选择从霞苑进军兴化,但是梁川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那里是山,山路崎岖不利于大队伍的展开,下山先得找补给再壮大队伍,最理想的还是凤山。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自己努力了将近一年的成果不能付之东流,梁川不加犹豫,还没等吕师爷和李成福主动提出请求,梁川就自动请缨,他要上山去看看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有的话自己好有个应对,没有的话,还继续当自己的闲散小地主!造反可不是小事情,这些反民疯起来见人就杀见粮就抢,专挑大户下手! 难得今天李初一也在家里,没有出去溜狗,梁川找到李初一郑重其事地跟他说道:“李大哥,我今天有要事要离开家一会,家里的人就烦劳你照应一阵,要求我今天走了以后没有回来,帮我照顾好大家伙,让艺娘改嫁他人。。” 衙役一来家门口李初一就听到动静了,这阵势太大,他是一个相当机警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些衙役来者不善。他也以为这些人衙役是来拿他的,上次征税弄折税吏手臂的不是梁川是他自己,十有**这梁川又要替他顶包了。 梁川说得决绝,倘若在交代后事一般,李初一见惯了生死不由得有些动容,两眼微眯收起寒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冷冷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税吏是我打伤。。”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梁川就知道这个兄弟肯定想歪了,自己没那么伟大,偶尔出出头还行,天天替人顶包他可做不到。 他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李初一也万万没想到,自古太平地兴化县这种好地方也会有人造反!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再说了要是山下有事留我一个在家里也无济于事,我与你一道上山!”李初一本不想让梁川独自犯险,知道缘由后更不答应了,两个人起码有个照应,万一死了,不还有个人背尸体回来嘛! 梁川拗不过这个固执的老男人,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不能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事情简要地跟艺娘交待了一番,对着艺娘改嫁什么的话他可就不敢说出来了,因为一旦是这后果,艺娘这种性子可能就随他而去了。梁川说得婉转,要是回不来,她们就赶紧去清源避难,至少那里有重兵把守,无发生战事的可能性。 两个人各自准备好自己的武器,梁川还是两柄极引人注目的大板斧,腰间再别着一把小柴刀,李初一不喜欢斧子这类的武器,一把柴刀足矣。现在这个情况梁川可不是带两柄斧子就能满足的,他眼睛早就注意到了这些衙役所佩备的弩了,天呐,这不就相当于后世微、冲和九五嘛! 李成福的马背上就挂着一具弩,还有一个箭袋。李成福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弓弩一眼,这东西能保命吗,赶紧跑才是,有拉弓的功夫都差不多能跑到兴化了。梁川不一样,一是好奇,这玩意以前就在里见过,连历史书都出现得不多,二呢这玩意就像是手枪,他以前也是打靶才能过过瘾,实战中开枪,职业生涯那么多年,还没试过。 梁川看那把弩,弩身近三尺弦长二尺有余,比起后世的钢制小弩大上不少,梁川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没有马骑,就跟在李成福的边上,别人都是担心受怕的模样,就他时不时手去拉一下弩弦,摸摸弩机,看到这种步兵利器啧啧称奇。 李成福看他倒像是去郊游的姿势,心里感慨这心高人胆子就是大啊,这会了还有心情玩弩,这玩意就是个累赘,加个箭袋也有个几十斤挂在在马上就是个累赘,跑起来马都会慢上一拍。 “没见过?”李成福多嘴问了一句。 梁川痴相毕露,回道::“没有,能不能让我玩玩?” 李成福反正不打算用这玩意,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无力地看了梁川一眼,手一挥,示意他自己解下。 梁川迫不及待地解掉弩上系着的丝绦,将这宝贝捧在手心里,还炫耀般地朝李初一晃了晃:“老李这玩意你用过没?” 李初一眼睛只是在那弩上瞟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也没有说话,搞得梁川有点败兴。 第二百六十八章身陷埋伏 这把弩比他的板斧面积大多了,这么大的手、弩只能背在背上,挂在腰间裤档都会被扯下来。梁川抚摸着那弩机,弩前的弩担是刷着一层黑漆,但是可以看出来这弩、弓并不是一体成型的,而是采用复合材料,多层竹压合而成的,这时代没有冲床,这种材料怎么制作出来的? 弩机很新,一看就是很少使用,像这种木制武器要是经常制用,弩机虽然是铜制,但是弩机和弩臂上使用久了都会有一层包浆,这种武器使用起来才会顺手。这个年代铜器铁器可是少见,但是这一架弩便足以看出,这种煅造技艺已经相当的成熟。 梁川倘若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也确实是这玩意后世只有那些吃饱撑的二世祖玩得起,他们这种平头小老百性摸都不摸不到。他端起弩左瞄右瞄,弩上还有一个‘望山’,这个装置类似枪后面的准星,来到较准瞄人的。一架弩近十几斤,梁川现在力量十足,一只手就端起了这把大家伙,就像拿着一支手枪一般,而且平举着四平八稳。他们警务技能训练,射击也练过,他只不过把套路用到了射弩上面而已。 衙役们看到梁川的表现可是吃惊不少,这弩他们也玩不好,一拉一射比弓要费劲不少,重量上更是比起普通的长弓重上不少,背着吃力用起来也讨不到便宜,就是精度会比弓强上几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喜欢这种武器。 真遇上危险了,这玩意顶个屁用?顶面多给你射一支箭,慌乱之下能搭上第二支箭就不错了,可是第三支呢?弓就不一样了,一拈一射水到渠成,优秀的猎人都能成为喝水一样的常规动作! 所以在他们之间玩这弩玩得好的人找不出来两个,这玩意背在身上更多是一个威慑的作用。但是这弩拿在人家手上就像一根芦苇**那样轻松写意,弩身四平八稳不动如山,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有这功夫。 “老李我能不能射一箭试试?”梁川手痒得不行,长弓怒马鲜衣美女自古就是男人的春药,对人的诱惑力太大,不过没有弓,弩更精巧。 李成福哪里还有心思陪梁川练箭?努努嘴示意你高兴就好。这也不好直接拒绝,现在是自己请他上山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点对不住人家。李成福坐在马背上腑身一解,将一整篓子箭都扔给了梁川。山路上骑马颠得人几乎散架,李成福可不舍得下马,等下碰到危险,一勒马头就能闪人,四条腿可比两条腿跑得快多了。 一篓子箭都是没用过的,上面的箭羽微微有些发黄沾着些许尘埃,估计不是这场造反,他们还要继续在库房里沉睡。梁川现在一身的装备,挂着自己的两柄大斧子本来就够引人注意了,现在自己又扛着弩,别着箭篓,身上都挂满了东西就像一个移动的物资库一般,还走得闲庭信步,脸不红气不喘,实在让人佩服。 梁川弩担朝下,稍一用力将弩弦拉到扳机上扣住,虽然从没有玩过,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结构,看看就能懂得操作。这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还没有搭箭,凌虚扣动扳机,铛的一声脆响,那弩统破空之声清脆爽利,听得人浑身舒服!真他娘好东西,梁川感慨了一句。 梁川这次搭上弩箭,咻的一声,那根羽箭刺破长空,直直地钉入远处一根老树躯干当中,箭头没入树干一指有余,箭尾疾速地抖动着,发出嗡嗡地声音。 梁川踮起脚小跑到树边,这箭要是不收回来,那射一支少一支,他可舍不得这么霍霍。箭头没入树干太深,紧握着箭身猛地一抽,才将箭头拔了出来。这要是扎在人身上,只怕这一箭都能将肉身射穿了! “啧啧,这家伙你用过没?”梁川朝李初一问了问。 李初一从头到尾都懒得看那弩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不屑。 “这把弩只是残次品,配到边军或禁军当中是要杀头的!”李初一淡淡说道。 梁川满脸错谔:“怎么可能,这等利器你们居然还看不上?” 李初一细细解释道:“大宋弓弩院每年可制黄桦、黑漆弩几十万张,七人九天八张弓,三人两天一百五十支箭,这些弓弩之中,以枣木为最佳,一般装配禁军,棠梨木稍差,但也是制敌猛器,边军多配备,至于这些杂木所制的次品,就打发给这些三脚猫的衙役用用,常年摆在库房吃灰,足够了!” 梁川早听说过宋朝神臂弓的大名,这种兵器是为数不多进了教科书的战场杀器。这玩意是大宋的看家门面,是里子更是面子!代表着大宋的兵器制造业的先进,没想到宋朝弓弩的产量如此之高,竟然一年能生产几十万把弩,这生产力要配备全军那不是轻轻松松。再者,自己手上这等好货在他们这些职业军人眼里竟然还只是次货,不敢想象他们心目中的优等货是什么样的,梁川看看手中的弩,心神无比向往,比这弩还强劲的神兵,什么时候才能感受一下。 去游戏洋石苍山上的路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不如说是没有路。这路止有人隐隐踩出来的痕迹,细瘦的羊肠小道仅容得下两三个人并排走着,一行人的队伍被拉扯得很长,首尾不能兼顾。 前面有两个手脚麻利的衙役走在队伍的跟前,充当斥候的作用。李成福和吕师爷两马一前一后跟在后面,梁川与李初一则紧紧跟在李成福的边上。 因为梁川在山里跑得多了,不知不觉中已经练出了林中穿梭自如的好身手,脚下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什么石坎沟壑本来会踏进去的,脚都会不由自主地投高两分,从容地迈了过去了。他旁边的李初一与他一样,路况极差,但是两个走得就像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 其他的衙役过惯了大爷的生活,平时走到哪里都是别人鞍前马后,日子滋润得不行,哪里遭过这份罪。今天身上全副武装,每个人都着一副皮甲,带着枪棒还扛着一张弩,一身上下几十斤重,脚下寸步难行,身上负重万千,走得他们腰都要断了,别说打仗了,下山还能站着都是奇迹了。 越往山上森林愈发茂密,比之梁川经常去的那片林还要还阴翳许多,地上杂草不多,但是长满了许不知名的植物,大抵是喜阴不喜阳,才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得如此茂盛。梁川随队伍走到此间,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感觉一出现,他心头便警惕了起来,这是危险的先兆! 李初一走到这里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脸转都没转,直直地看着前方,低声就与梁川说道:“这地方不对劲,小心为上!” 梁川一怔,回道:“你也察觉了吗,走到这里我就浑身发毛,林子安静得不正常,像这样密的山林连个鸟叫都没有,事若反常必有妖!” “前面不远就是石苍了,还差个几里的脚程。”李成福挥鞭遥指前方,“过了石苍就是游洋,不过在石苍应该就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了。”李成福说道。 “反民有多少?”梁川蛮问了李成福一句。 李成福还未答话,吕师爷忧虑地说道:“据逃下山的山民描述,反民声势浩大有数千之众,不过老夫怀疑反贼恐怕没有这么多,山民本就数量不多,大部分还是相当老实本分的,如果真有数千之众,只怕得所有山民悉数落草才够!” “依吕师爷估算,这些反贼有多少人?” 吕师爷骑在马上轻抚胡须:“至多不超过双百之数!”吕师爷说得信誓旦旦。 梁川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闽人造反这是首次,为何反?无非是活不下去罢了,与此番税吏征税固然有关,但是并非人人山穷水尽,但凡有一丝活路,绝大部分人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再说了,山民本来人数不多,纵观大宋立国以来,千人之数的反事也数不多。虽然只有两百之众,朝庭也需数千大军来剿灭,情势不容乐观啊。” 吕师爷一语就说出了这事件的真相,这才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说的话,什么造反动不动十万大军,成千上万的,那都是扯淡,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随便就反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正说间,情势骤变。安静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梁川耳力惊人,这声音轻易地就被梁川捕捉到了。李初一也很警觉,右手立即将梁川拦了下来:“当心!” 噗噗两声闷响,开路的两名斥候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身子晃悠悠地转了过来,眼神无奈地看了人群一眼,只见他们胸前爆开了一朵血花,接着人晃悠悠地倒了下去,当痛感伤口的痛感传遍全身时,他们的嘴里才野盖般发出阵阵嘶吼,在地上猛狂地打滚。 第二百六十九章身陷埋伏2 “有埋伏!”“快躲起来!”队伍里各种喊声此起彼伏,人们乱成了一锅粥,这些人以前没有经过军队严格的纪律和队型训练,遭遇埋伏只会各自为战,基本的配合都施展不开。再看到两个平时一起喝酒狎妓的酒肉兄弟在被暗箭所伤,他们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 梁川第一反应就是直接蹲了下来,没膝深的野草是最好的掩护,他也慌了,这种被人当猎物盯着的感觉太挠人,密林中的暗箭如芒刺在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哪个你不注意的角度射出来。梁川看着那两个衙役怕是不行了,鲜血流了一地,一个被射中大腿,一个射中小腹,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生机已经渐渐消失了。 躲在森林里的这些人射了两箭便没有再行动,但是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最让人崩溃。 “现在怎么办,跑?等?”梁川焦急地问向李初一。 李初一蹲在他不远的地方,眼神如鹰一般快速地扫视着周围,呼吸平顺脸色沉稳,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静观其变,人多则退,人少见机行事!”李初一轻声说道。 梁川心怦怦直跳,他多次身处险境,毕竟没有面对过千军万马,虽然表面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感觉,可是他实际上慌得不行! 吕师爷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临阵制敌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情急之下一勒马头,骏马一声长嘶,马蹄乱蹋。他在马上大喊道:“我乃兴化官差,尔等山民速速现身,有何冤情自有青天替你们做主!” 梁川心里冷笑:“这就是读书人的愚钝之处,人家招等你的都是冷箭了,还有个屁好谈的?” 空旷的山林里只听传来一声回响:“狗官!你们多行不义极尽盘剥逼得我等穷苦子弟走投无路,今日先以汝等狗血祭我反旗,他日杀到兴化城下,定要取那狗知县狗命!” 话音光落,密林里弓弦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利箭穿破安静的树林咻咻的声音就不再是零星几下了,而是狂风骤雨一般,从四面八方以他们这伙人为中心,密集地攒射过来! “弟兄们当心!”李成福一个翻身,麻利地从马上翻下来,进了敌人的包围圈,再呆在马上就成了敌人活靶子了!一众衙役嘴里各种问候着这帮山民的祖宗,纷纷趴在地上躲这场箭雨。多亏这些树枝和树干形成了天然的隐蔽,许多箭矢钉射在树上或着被树枝挡住,失去了准头,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衙役身上挂彩! “山民已反,众人快撤!”吕师爷眼见自己的任务已达到了,巴不得早点脱身回去复命,这等凶险的地方再待下去,自己的老命都要交待在这里。这些山民化天日之下设套埋伏官差,射死射伤一众衙役,再呆下去他的命可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反民虽然没有现身,可是所言所行已反无疑,赶紧撤退,剿灭叛贼不是他们的任务,保命要紧! 衙役们等这撤退的命令可是等了半天,听到吕师爷发令如得大赦!一伙人开始乱哄哄地准备逃跑。 李成福看了可急了,“慢着,前面还两个兄弟没救回来!”,最怕死最贪财的李成福这危急的关头竟然还能顾着两个手下!接着就出现了连梁川眼睛都不相信的一幕,李成福这个老小子,竟然顶着林子里不断射出来的冷箭,猫着身子往那两个斥候挪了过去! 吕师爷一看“哎”了一声,驾着马头也不回地就准备先开溜了!哪里还管那两个衙役的死活,他自己的命可金贵多了,险地多呆一分都多一分的危险! 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他们这伙衙役这时候可看得真切,李成福是平日里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好大哥,这个吕师爷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一个号令,李成福的一个动作,原来准备开溜的衙役也没动了,一个个手抖着拉起弩来,往林子里还射回去,嘴里还叫嚷着都头快救人,我们跟他们拼了之类的豪言! 本来是衙役在明处被动挨打,一还射场面就热闹了,各种呼喝声震天动地,就是没见他们刀剑相碰真干起来! “老李我来帮你!”梁川背起那把大弩,疾步猫到那两个衙役身边,两个人一人拽着一个还在哭号的衙役就往回拖。李初一担心梁川有闪失,眼睛注意着周围的动向,护卫在梁川的身边。 勇气,不如说是士气这东西很是奇妙,如果大家都忙着逃命,众人只会对这些山民更加害怕,害怕丢掉自己的小命。一但众人发起狠来认真面对这些山民,他们的内心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不过是一帮山里的难民而已,连把刀都买不起的穷鬼,有什么好怕的? 梁川与李成福两个人冒死将人抢了回来,不过两个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如白纸一般,刚中箭时还挣扎剧烈,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再带到县城只怕也是死人一个了。他们也是有家室的人,尸体留在山上要么喂了野兽,要么会被这些山民糟蹋,带不回去,李成福面对不了他们的家人。 吕师爷丢人一众人等自己就想开溜了,倚仗快马的速度结果反而成了林子里这些山民的目标。没办法啊,骑马的肯定是当官的,射人也要先射马,把这个头头弄死了,就赚了,马的目标也够大,比射人来得容易多了。 吕师爷的马刚迈开步子要飞奔,来时还平坦无奇的地面突然拉起了一根绳子,横亘在路中间。骏马的速度太快,又不会跃过这条绊马索,两腿前腿直接被绳索绊倒,吕师爷结结实实地摔将出去,一把老骨头差点摔散咯,吃了个狗啃泥。 “谁。。谁扶我一把。。”吕师爷在地上挣扎,刚刚那一幕好不让人寒心,别人有难他先跑了,他自己有难,谁会搭理他? 山民见这个大官人倒地,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从密林里冲出来,想抢人头回去邀功,再次的抢不到人头这人身上什么值钱的物件抢一两件,也能换个不少钱! 这些山民一现形,衙役们就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手里拿着老旧的柴刀斧子什么的,连一把制式的武器也没有。 “奶奶的,你们终于舍得露面了!”李成福一看这些山民肯露头了,獠牙也露了出来,“给老子砍死这群畜生!” 山民本以为这帮人外强中干,没有勇气拿起刀剑与他们硬杠,才会胆肥了出来抢东西,真的碰上这些官兵,他们骨子里那种对官府的恐惧又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其实衙役们也怕,不过好在他们的枪棒比山民的破刀长,这就很壮胆气了,扛着枪眼睛瞪着这几个零星的山民就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没交上手,林子里射来一支冷箭,射中一个衙役的手臂,刚硬起来的衙役瞬间又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他们又怂了。 “快回来,你们斗不过这帮狗官差!”林子里一阵焦急的呼喊声,他们放着冷箭放倒了衙役之后,急忙我劝回几个急功近利的山民。 “老郑咱们今天先退,不要跟他们缠斗!”梁川跟李成福说道,两个受伤的衙役拖回来了,目的也达到了,真没什么必要再纠缠。 李成福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义气要讲命更不能不要。“兄弟们,撤!”他也顾不上骑马了,让手下帮忙抬着伤员,堤防着冷箭,慢慢地就往山下退。一伙衙役不少人身上已经中箭,这帮山民常年在山里打猎,不少人射术都还说得过去,猎杀人要比猎杀猛兽来得容易多了。 梁川走过吕师爷边上,吕师爷一把抓住梁川的裤腿:“三郎莫扔下我,救我!” 梁川本想当做没看到,这样他的良心也算过得去,这个老小子扔下同僚不管不顾,简直死有余辜!还是让他捡到了,妈的。 其他的衙役谁都不肯来救吕师爷,无奈梁川只能一咬牙,将这个老小子扛起来,背在肩上,呵,也不错,就像背着一个人肉沙袋一样,要是有冷箭也射在吕师爷身上,还不错! 衙役们有的救助着伤员,腾出手的就拉起弩往林子里射着箭,且战且退。梁川李初一还有李成福在最后面压阵,一伙人踉跄败逃。山民们见衙役缓缓地退却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林子里的人影纷纷闪现,梁川远远过去,竟来不下百人! 流民首战告捷,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少人在唾骂着,叫嚣着,竭力嘲讽这帮官差。衙役们看得咬牙切齿,可时打又打不过,只能干看着。梁川在人群的最后竟然看到了一个他永远不想看到的人:大蜚山的山贼头子! 梁川咬着牙,心下大骇,完了完了,这条恶狼无恶不作,原来就盘踞大蜚山为祸无数年,现在要是让他跟这些流民勾搭在一起,只怕真会成为官府还有当地百姓的噩梦! 第二百七十章山雨欲来 平生壮志三更梦,万里西风一雁哀。 此时这个山大王正站在山民的中间,旁边还有两个身形高大威猛的壮年,一个手里挽着强弓,另一个拿着一杆长朴刀,其他的山民都是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在庆贺这难得的胜利,就他们三个人只是满脸愤怒凝重地看着败退下山的官差,这一役他们才认识到与官兵的差距,不管是人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上,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蜚山这个头子现在一条腿已经没了,两手撑着一副树叉制成的拐杖,左腿裤管空荡荡地飘在空气中,眼中怨毒如火药灼烈。梁川还有县衙的衙役找它找了许久,以为他从人间蒸发了,想来想去这个人出现在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与反民媾和在了一起,这种人最怕他们找到机会东山再起,一肚子的坏水,手段又残忍,兴风作浪起来荼毒无穷。 站在这个头子旁边的就是林居林裔两兄弟,首战告捷两个虽然心事重重可也算松了一口气,官府这帮人不好对付,山民们对官府的惧意是深入骨髓当中的,只有鲜血和胜利才能铸就山民的血性,忘掉恐惧。 “军师好算计,这些官兵今日如同瓮中之鳖气势全然被我们压制,全凭军师神算,今日大胜首记军师第一大功!” 林居林裔两个人自从砍死官差之后,这个残废不知道就从哪里冒出来了。原来在山里都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两兄弟也是心存戒备。两兄弟起先也有点以貌取人,山民讲究身强体健这样才能与猛兽相搏,残废的自己的着落都解决不了。但是这个残废上来就就先是对他们两兄弟灌了一大通迷魂汤,晓以利弊。两个兄弟穷苦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大道理更没懂几个。这残废说得是天花乱坠,说得两个人都有点飘飘然,再加上两兄弟的处境,这残废的话越说是听着越顺耳。 洗脑过后,两兄弟也知道现在横坚是个死字,起先还想着逃往山里面,可是经这个残废一说,立即就狠下心来扯起反旗杀大户抢银粮,这第一场还是这个残废给他们出的点子,埋伏在这过往的要道上,等官差上山狠狠地杀一杀这些官差,壮壮山民的士气! 这一场胜利之后,两兄弟对这残废更为倚重!没办法啊,这么大的队伍连个知识份子也没有话的,将来要是别人下战书,他们上面的字都不认得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今天只是小胜,我看那官差里有不少人显然不是官府中人,估计是山下百姓,与我们为敌便是助纣为虐,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他们的军师平日里怂恿他们造反也没见他这么反应,今天得胜了还怨气这么大,当下人都有点发懵。 梁川刚刚看到那山贼头子的时候身上扛着吕师爷,只有一只手,不然他当场就想架起弩搭上箭给这个祸患来上一箭!妈的,这个狗、娘养好死不死跟这些造反的山民腻在了一起,要是他鼓动这些山民下山跟他寻仇,他有九条命也挡不住啊。 当初就以为他会死在山里面了,命真大,就断了一条腿。自己刚刚与他四目相对,梁川从这个山贼头子眼神里看得出,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那股恨比得上他们对叶小钗杨秀的伤害造成的恨吧。 吕师爷现在半死不活,身子本来就快散架了,一条命去了半条,跟条死狗似的瘫在梁川的肩上任由梁川摆弄。梁川一路颠下来,肋骨本来就断了不少,硌在梁川的肩直接将血硌了出来。满嘴的血沫子混着涎水垂滴下来,苦不堪言! 梁川见到这个山贼头子的事先是告诉了李初一,李初一当初在山上与这个人交过手,对方的身手不在他之下,神色也有点紧张。一般像这种人放虎归山是极不明智的,老虎缓过劲来就会吃人的! 这个消息对于官府来说同样重要,当时剿贼窝山寨的时候就梁川与李初一见过这个山贼头子,连李成福他们都没见过,官府对于这个神秘人物是死是活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不过大蜚山这伙人对他来说太重要,如梗在喉,时不是地就对乡民们造成点不小的影响。 “老郑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人?” 李成福今天兄弟死伤惨重,两个眼睛红通通的,已经杀红了眼,虽然他也有点小势利,可是这些都是他一天天带出来的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被这些山民弄死了两个,其他的重伤,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你直说吧,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瞎猜。”这也就梁川,刚刚梁川仗义的一幕让他倍有好感,不然现在就是一拳过去。 梁川心有戚戚地说道:“大蜚山的那个头子。” 李成福明显也不想听到这个消息,现在心情已经够差的了,这个消息更是让他顿了一顿,妈的好事不来坏事一来接二连三。 “这厮不除你我都无法安枕!”李成福身为一方捕头,捕盗缉贼这是本分,迟早要面对这个祸害的,可是现在他与山民纠缠在一起,这事就不好办了,起码得将山民降服了才行。要降服山民,那得出动军队了,他们今天近三十号全副武装的官差上山,死伤无算,平反这种事,千古以来都是只能军队才能马到功成。 一行人无比狼狈地走到山脚下,在山脚下分道扬镳,梁川想借助官府的力量除掉这个头子,所以他故意告诉了李成福这个人的信息。后面的事应该也不用他操心了,官府会主动去寻他们的晦气,现在他要担心的是,怎么保护这些村民还有自己家人的周全,殃及池鱼的事一直屡见不鲜。 张火返家速唤回招弟,让他去请何保正,不止何保正,北岸四村的保正他全部要叫过来,这事与台风来临时一样,都不是一村一乡的事,现在能联合起一个村的人算一个,人多力量才会大。 村民们的眼睛比什么都亮,衙役们遍体鳞伤地从山上下来,明眼人看了都知道这是着了什么人的道了,至于什么人敢袭击官差,那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穷凶极恶之辈,这种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不久肯定会被官差衙役报复致死,随便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这种山野小民能惹得起的。 而且一般这种事是离他们越远越好,可是早上才见衙役上山,这下山就变成这般狼狈,事情发生不久矣!不少村民们心里已经产生了危机感,这种场面绝对不会是小事。有的人还风传山上的山民造乱了,又是杀人又是抢劫的,许多人不想同流合污就逃下山了。。。 何保正接到梁川通传,招弟神色慌张口气沉重何保正一看就知道可能是出大事了,当即不敢怠慢,风风火火地赶到梁川家中。何保正胆小,梁川说话的时候还是往轻地说,大概将山上发生的事情淡淡地描述一遍,虽然是这样,但是已经说得何保正那两条腿坐在椅子上不安分地开始颤抖起来了。。 何保正痛心疾首,今年是怎么回事,本以为台风过了就安全了,自己的生意与家庭蒸蒸日上,村民与自己也能过上安生日子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就起,起的波浪还更大!遇上兵祸是个什么下场,看看范殿元他们就清楚了,都是勤垦的农家汉子,不偷不抢老实本分,可是被兵祸逼得只能南下远走他乡,要是战火烧到自己家门口,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比他们这些陕西来的外乡人好到哪里去。 村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听到了我何保正的锣声就晓得村子里又有大事了,每次都是与他们悉悉相关的大事,这次肯定也不例外!人们顾虑不安地全部汇聚到大树下,他们甚至看到,不少仙水还有莲乾赤荷的村民也过来了,他们同样神色不安,大家心照不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摸谈论着今天所见所闻。 梁川与何保正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以后才朗声开始说道:“乡亲们,我们一起患难抵御住了台风,也熬过了粮价高涨的那段时光,可是今天我们即将面对更大的困境,很多人可能收到了消息,或着看到并猜到了,就在咱们背后的大山里,有人造反了!” 造反!这个词好比一个旱地惊雷,人们压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他们的祖先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了,也没听说过这里出过这等好汉,因为好山好水,日子再苦也算活得下去,没人会去干这掉脑袋的蠢事。 “你们没有听错,是的有人造反了,他们在山上杀人占地,抢人钱财吃人粮食,今天甚至连官兵上山也被他们杀了好几个,这是我亲眼所见。” 梁川只是聊聊数语,还没有见到真正的场面就当场吓哭了好几个村姑,男人们还有点见识,知道哭绝对不解决问题的办法,今天梁川将村民们全部召集到一起,肯定也是有话要说。 “三郎你说吧,前些日子的台风咱们都知道你有真本事,跟着你干肯定不会吃亏,你说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一呼而百应,一个何麓的村发声了,其他的村民也跟着响应起来,除了其他三个村子的村民,其他的人看着梁川的眼神坚定而执着,跟着梁川是不会有错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战前布署 说教能管用,又何须动武 郑福成将半条命的吕师爷带回县衙的时候,还有两条人命,十几个伤员,山上的情况已经不言而喻。逐级上报是官场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就算天塌下来,顶在上头的也只能是高一级的州官。 赵惟宪刚来泉州不久,此行他不为功名不为利禄,但求圆满完成这一任任务。皇室宗亲的身份已经是他的金字招牌了,他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圣上贤明,三代以来对太祖的后裔戒备之心已然大不如太宗朝,但是他们太祖一脉还是如履薄冰,不敢越轨不敢乱来,老实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不让清流盯上自己,否则人言之下,自己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接到兴化的四百里急报时,正与曹千松讨论怎么加强清源港内这些色目人化外人管理问题。开港以来,这些化外人来天朝的数量越来越多,许多人单纯是来做生意的,钱赚到了就走了,但是也有一些人来了就他娘不肯走了,现在在清源隐隐也要形成一股势力。他们信仰的宗教还有生活方式与大宋人完全不同,经常形成对峙,放任这伙人形成气侯,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这个一方诸侯想看到的。 讯兵将急报送到他手中,他还以为是兴化来求援要赈灾钱粮的,还不以为意,本想打发了讯兵两个人继续讨论,可是讯兵不识体统,坚持要赵惟宪这个王爷知州立即查看里面的内容,说是宋知县坚持的。 这一句宋知县坚持的讯兵一说出口,讯兵眼睛甚至都不敢去看赵惟宪与曹千松,他是个小讯兵可不是傻子。这两爷是什么身份?他一个小知县在他们眼里就连根毛也算不上!自己又不能不说,现在就只求这两位爷大人海涵,不与自己一般见识,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然自己没完成任务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曹千松是地道的北方人,并且出身名门,祖上与开国大将曹彬能攀得上亲,宗族关系算起来也能沾点亲,曹家累世勋贵,个个从行伍里出来,最讲究的就是礼数尊卑!此时的南方历经隋唐还五代的开荒,已经开始摆脱蛮越之地糟糕印象,可是南方人土俗粗鄙的形象还是深入他们这些北人的心中,连前朝名相寇准都说了,南方下国,不宜多冠士。这就是南方人不懂礼数在他们心目中的反映。他正与赵王爷讲话,商谈军机重秘,这个狗、娘养的知县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胆敢这样冒犯王爷? 曹千松霍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一把抓住这个讯兵,一句呵斥的话都没有从嘴里迸出来,就将这个犯上的讯兵揪着领子凌空提了起来!这兵丁不是在自己的帐下,要是自己督军,不分缘由就得先打这个目无军纪的兵丁二十脊杖! 这个讯兵倒是硬气,衣领勒得自己的喉咙呼吸有几分困难,脸色也渐渐涨红也不哼哼,眼睛还是直直要盯着自己的正前方,不与两个贵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任由曹千松将自己提在空中。 赵惟宪甚是了解自己这个王府参军的脾气,人狠而话不多,军人世家出身的他行事风格杀伐武断,只是笑笑,然后就拆开了那封火漆封涂的急报。不看不要紧,刚一入眼他自己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赵惟宪这一站倒是把曹千松吓了一大跳,赵惟宪自有威严从未如此失态过,至少他在赵惟宪身边近二十年,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王爷?” 赵惟宪脸色铁青地说道:“千松,放开他,让他回兴化!” 曹千松连为什么都没有多问,手缓缓地将这个硬气地讯兵放到了地上,他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还是保持着头高昂,满脸的倔强。 “你可以回去了。”赵惟宪按下胸膛的怒火,从嘴里挤了几个字。 讯兵转身就走,松开衣领的他气喘如牛。 赵惟宪将急报递给曹千松,曹千松一看激动得差点吼了出来,难怪王爷这么激动,这种连男人的都孱弱不堪的地方竟然也有人造反了!他跟赵惟宪不一样,他太渴望战争了,军功才是他上升的唯一途径,太平年代只会一点点地磨的他们这些军人的血性。曹家人都有一种错觉,开国大将曹彬是名将,儿子曹纬也是名将,其他的曹家子弟就自认为是生不逢时,否则他们一上战场,绝对也能像前辈一样,挣天泼天大的功劳。 不过也是他出身不够,是曹家偏门,混了半辈子也就搭上了赵惟宪这条线,想挣个出人头地都得指望着赵王爷。不过他也知道赵惟宪绝对不希望出现造反这种事,才会有这种表情,他不敢造次,刚刚自己才骂小讯兵,不能自己也这么失态。 “请王爷示下!”曹千松拱手行了一个军礼,抱拳等待赵惟宪的军令。 赵惟宪的第一直觉是这个事并不简单!妈的闽人也会造反?这好比北辽会考状元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千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人会造反的,怎么自己一来就有人反了?这件事传到东京那些个言官清流打死他们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鬼话啊。但是谅宋光斗那条老狗也没有胆子给自己下套,借他胆也不可能。 封疆大吏和一方宗室,汴京的那位贵人无论谁在龙椅上最担心的就是卧榻边人有人养兵自重。怎么个增兵法?无非就是上报边患或者地方造反,借平叛压乱之机提出增兵带兵的目的,否则从北边调兵,等兵援到了差不多东南这些个城池也沦陷得差不多了。这一招赵惟宪十分不想用,他们已经尽可能地低调了,就是不想让官家对自己起疑心。 不增兵一个平乱难,一个官家又会以为自己下了地方大肆鱼肉百姓,这才导致温驯如羊的闽人也会借机生事,这件事无论是什么样个结果都对他来说相当的不利。 曹千松的腰弯着已经有一会功夫了,眼前的王爷还是迟迟未听意向。赵惟宪的脑海还在思量这个事怎么办,这个宋光斗原先也是个能吏,办事还算稳当,怎么会给他捅出这样的篓子?没办法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这星星之火及早扑灭,要是蔓延开来波及周边州县,他们可也不是吃素的,别看自己是王爷,他们也知道太祖一脉势微,为了自己的前程,那参奏定会雪片儿往东京飞去,一参一个准! 良久,赵惟宪铁下心来对着门外道:“来人!” 屋子外一个小役蹑手蹑脚地跑了进来,答应道:“王爷!” 赵惟宪对着这个小役说道:“即刻选派快马八百里加急火速将军情报与东京,本王亲笔手写,直接呈与官家,不得有误。再派一封送与福州转运司转运使、防御史各位大人。” 赵惟宪心想:我虽身份高与他,可是按制隶属于他钳制,不这样做不行。 说完曹千松已然开始研墨,赵惟宪当即差手书写奏书。 “千松你偏厅召集诸将,等我号令!” 曹千松听毕俯身高喝:“卑职领命!” 星夜清源知州府里飞出一骑快马,星夜兼程使用上好的快马,用最快的标准八百里加急往汴京驰去。威远楼偏厅,泉州府各路兵马将校星云集齐聚一堂,北来的王爷亲军们都是摩拳擦掌急不可奈,清源的原班人马就一个个跟死了亲爹一样,个个愁云惨雾。两派人明显分成了两拨,北面的王府亲丁玩得相近,南边的土地著土头蛇自成一派,偶尔有人串串山门,不过也不多,地异差异和出身的差距是两拨人不可逾越的鸿沟。 北派激动的原因大抵与曹千松一般,都渴望建功立业,正规军打流民从来都是砍瓜切菜一般,能挣功能还能顺带抢一把,流民哪有抵抗的能力? 南派的这些人呢,他们出身低微,现在的功业都是几十年累积起来的,想更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难,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平乱那他妈的是有病!这是哪里? 这里是东南富甲的清源啊,遍地是黄金温柔乡,本以为来这是过好日子的,怎么他妈的还有人造反!当差的都是蜜罐里长大的,造反的都是逼上绝路的人,怎么打? 赵惟宪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泉州府地区有点特殊,军政都是由赵惟宪一人把持,所以他点将没有丝毫不妥,众人也会听从他的号令。 “本州军情吃紧故星夜召集诸位!”赵惟宪往主位上一坐,一股久居人上的气势滚滚而来。 “谨听号令!”众人就像排练过,喊的口号都齐刷刷的。 “今夜兴化急报,兴化山乡出现一股反民,穿乡劫掠杀官抢粮,八闽大地自古未闻如此凶事,不料竟让本官遇上了!”赵惟宪重重地哼了一声,接道:“诸将可有良策平反?” 南派诸将那都是血火之间闯出来的,现在惜命得很,现在老了那更是怕死,他们就希望哪里都不去呆在家里养老抱抱孙子摸摸小妾,出个屁主意。 北派的这些人想说话,可是顾忌着场合身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在这种场合随便发言的。 少壮派也是嫡系的左丘宏见众人哑口,一撩金盔上的披风走到跟前行了个军高声道:“禀王爷!区区几个山野村夫不足为患,泉州府现有兵甲执士二千人,兵锋所向定让他们土崩瓦解!” 这一声王爷叫得南派诸人那个不爽啊,这年轻人明着显摆与赵惟宪的关系,心里个个在怒骂,这么有能耐,那就你们自己去吧,我们帮你们守门户就好。 曹千松没想到左丘宏自己这个属下这么心急,他也想立功但是他老成持重口气不敢这么大,当即说道:“王爷不可!" 赵惟宪没想到反对的还是自己最亲的曹千松,兵法他是一窍不通,当即问道:“有何不可?” 曹千松细细说道:“眼下朝庭对股势力意向未明,一切需按朝庭指示为本。兴化人口众多,反民数量目前也不清楚,两千甲士对付两百反民固然胜券在握,但是要是反民也有两千。。” 众人听曹千松娓娓道来,不愧是将门之后,说的话就是就是比有些野路子出身的要来得有分寸,知道轻重。 “兴化山高丘陵广袤,地势险恶山形复杂,反民们往山里一扎,别说两千人马,就是二十万人马,能不能找到他们也是未知数!” 这些内容不少南方的将领早就心里有所感悟,不过他们没有曹千松想得这么清晰,更难说得这么通俗易懂。 “山民常年在山间走动,他们比我们的官兵更善于林战,卑职建议对待反民只能智取绝不能强攻。” 赵惟宪不懂军事,可是他不是傻子,曹千松说得头头是道,他不禁听得频频颔首。 “继续说下去!” “唯今可调动小股兵力,先稳住兴化局势,待朝庭和官家的旨意,再决定下一步走向不迟,万一朝庭天兵降临,那更不需我们剿匪万难。” 曹千松想立功,可是也不傻,两千对两千在人家的地盘如何跟人家血拼? 曹千松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当前要务需是探听好虚实,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我们提前布署好,朝庭援兵一到,我们也可以不耽误军情,挥师直进!” 第二百七十二章文德议事 福建此去汴京三千里,到了汴京已是第三日的午夜,汴京城高墙厚,虽说夜里不宵禁,但是城门四时闭锁是杀头的铁律,任你是太子还是赵氏宗亲也不可能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讯兵急报传至城下,已是体乏力竭,不过事态紧急,还是扯着嗓子大叫:汴京告急! 城墙上的禁军守卫听到这话当时就乐了,东南告急?这他娘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的细作?随便编个理由说西南也比说东南强吧,你娘的东南现在就是个温柔乡难民逃难都知道净往东南跑,那里告急? “你这几个人?”城墙上的禁军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看着城下,城下无树也无房,有什么埋伏也是一览无余。 讯兵哪里还有心情跟他闲聊,操着浓得的东南口音就在城下破口大骂:“快开大门,误了军情你我担待不起!” 大宋的城门可不是那般好开,守城的禁军手中掌铜符左契,得拿着这根左半符到大内的钥匙库去找执牌人换取右符,同时还要留下左符为质押凭证,用右符开完城门后再还回去,最后将自己的左符赎回来。一整套的流程走完,城门才可以开,否则轻的得打近百军棍,重的当场就可以斩了。 从城门按直线距离算,到皇宫内城的距离约为四公里,也就是**里地,来回得两个折返,骑马的话也要半天功夫,折腾下来什么军情都贻误了! 禁军吩咐左右:“妈的,放吊篮把他给老子吊上来,不分缘由先打个半死,有人问起就说是党项人的细作!敢到老子的地界来撒野,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猴样!” 城墙上缒下来一个吊篮,讯兵也晓得城门除了皇令不可能开启的道理,只能哎地一声,自己蹲进吊篮里让人吊上去。吊篮几个兵卒在城墙上拉着,三五下就拉到了城墙顶上,才堪堪冒头张嘴要陈述军情,结果脑子根上就挨了一闷棍,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大人怎么炮制这厮?” “先搜搜看,最好搜出点兵刃密信什么的,这样咱们就好交差了!拿水来把他给老子泼醒,老子要好好审审他!” 兵卒熟练地将这个讯兵上下搜了一遍,果真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封急报,立马呈与监门使臣,监门使臣虽然低微,但是身份可是不一般,能混到这个职位的都是官家眼中的心腹,帮自己守家门的,不是自己人,回头通敌把城门开了,那自己的天下就没了! 有身份的人见识自然也就不一般,监门使臣甫一看到这急报就知道这讯兵是货真价实的报急讯兵了。急报上面有枢密院密制的火漆火漆的回纹精致繁密,大宋仅有官府掌此种技术,党项人和契丹人觊觎这种手段多年,始终没办法掌握。 兵卒拿了一盆水照脸将讯兵泼醒,正准备大刑伺候。监门使臣看那急报都入神了,差点报这讯兵忘了,回头贻误军机,自己也得玩完,赶紧大声喝止道:“住手。” 然后自己横肉丛生的老脸更是挤出一丝陪笑,将这个讯兵扶起来道:“兄弟得罪了,我这些手下没个眼力手段粗鲁,不过都是禁军规矩,来人先验身不分缘由,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讯兵莫名其名被一顿折腾,肝火大盛,可是听他们说是什么禁军手段,他京城来的都是第一次,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吃亏是福,便不与计较了,瞧见时辰不早了急对统领道:“大人可否派一快马领我前去西府,军令紧急!” 禁军统领眼见已经在这城门误了不少时间,立即拨调了一匹快马再命几个手下护送这位讯兵,也是汴京城太大,怕他迷了路。 枢密院是全天候都有人当班的,大宋立国至今连年征战,战患吃紧,虽然新帝即位承前朝真宗的盟约与契丹已休战不少年,吃了太多情报收发不及时亏,几任皇帝都格外重视前线军情的收发,流传下来,这个清水衙门就得天天有人值班了。 讯兵说的西府也就是枢密院的别称了,大宋开国对于武人跋扈是深恶痛绝,想尽了办法想削弱武人权力,但是又要堤防相树独大,分权之道就是一分为二互不干涉,这种国策之下枢密院就与中书门下合称二府,以东为尊,枢密院也就是西府。 西府下设十二房,讯兵传讯也是有门路的,不是随便是个门就进去通报。福建路的吏卒隶属于在京房管辖,讯兵自然也就将兴化的军情报与在京房。近制他一个小兵是没有资格进房的,就在门外侯着。 现在已是半夜又多年无战事了,在京房里就一名主事与一名令史当班。通传之后讯兵才得入内。这主事年纪也不大,但是为人谨慎,见眼深夜竟然有福建来的文书,心里先是咯噔一下,心里三分狐疑,不过只止问了这个讯兵三句话,浓重的东南口音证明他的身份确实不假,再审验了一下急报火漆密封无误,便让这个讯兵在房外候立,让令史去通传逐房副承旨,一级一级汇报上去,他一个小小的主事也没有权利轻启急报。 最后这封从东南八百里加急送到汴京的急报终于辗转交到了大宋最高权力的陛下手中,翩翩少年般的皇帝今年年方二十,生在帝王家他的脸早比其他的同龄人要早熟而且坚毅。先帝在位的时候,两广云贵等地都有不少边民造反,等到大权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立志是做一个仁明慈悲的君主,施行政务上,他小心谨慎,生怕给老百姓再增加负担,没想到在他即位的第一年,竟然就有人造反了,造反的地方还是从未出过反民的闽地福建路。这就好比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这个少年郎脸火辣辣生疼。 议事的地方是在皇宫西侧的文德殿,赵祯此时正是一个贪睡少年,每日早课天未亮就要进行,所以睡眠也特别早。今天星夜被挖起来,又穿过大半个皇宫,御辇才行至文德殿,待赵祯到时,文武大臣已从宫外风尘赶到。 赵祯看着大家伙走得满头大汗,自己大半夜也走了不少时间,这般走法迟早会耽误正事。所以他到了文德殿,看到百官第一件事就说道:“半夜有急奏赶到文德殿有诸多不便,日后有急速公事,众爱卿可着便服不必再拘泥礼杖,议事地点由文德殿改为拱宸殿,以免贻误机要!” 众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种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到皇宫门口还好,还能骑马坐轿,进了皇宫除了皇帝开恩的才能坐轿,否则任你功劳再大官位再高也只能乖乖地下马走路,走不动就用爬的,年轻人还好,像冯拯向敏中这些老臣,垂垂朽矣连呼吸都费劲更别说走路了。 “谢主隆恩!”众人高呼声音在文德殿里徘徊。 赵祯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最后目光落在枢密使钱惟寅的身上,开口道:“钱卿今夜枢府接到急报,是细细禀来。” 钱惟寅手持芴板躬身道:“回圣上,今日枢密院是杨副使当值,微臣接到奏报匆匆上朝未及详察,细节圣上应询问杨大人。” 杨崇勋是个武人出身,能混到枢密院副指挥使的职位是可是说得上是武极人臣了,几十年混迹于沙场还有官场,早已打磨得跟老油条一般光滑水亮,一个虎步闪出队伍,对着赵祯应道:“圣上,今日福建路泉州府急报兴化县出现贼寇,拒纳税银劫掠乡里杀死朝庭官吏,泉州缺兵少将,请求朝庭发兵驰援!” 福建路有人造反?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不顾体统全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宋开国有许多武将大家都漫散惯了,太祖才命人设计了两根长长翅膀的长翅帽,人只要一交头接耳那两根翅膀跟标尺一样看得特别明显。 众人之所以只敢私下议论不敢高声喧议,就是因为闽地有人造反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魏晋隋唐五代乱世闽人都不曾反抗过,当今太平盛世何来造反?这个地方的主官不是一般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堂叔赵惟宪,这个事不论真造反还是假造反都是棘手的事情,乱说话得罪的都不是一般人。。 赵祯思量片刻低声吟道:“咦,联记得。。这泉州刚刚上任的知府好像是皇叔!” 皇叔两个字一出口众人立即噤声,偏偏是一个皇亲国戚的地盘上出这档子事,这个皇亲还是在朝中素有威望,连圣上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地执晚辈礼。这事搞不好就是赵家自己的家事,太祖之后与太宗之后的风雨难道又要再起了吗。 赵祯继续说道:“秘阁校理可在?” 这时,百官的最末尾,一个小官从右边昂首走出来,站在的位置已经快到门口,高声道:“微臣在!” 秘阁校理主管典籍校勘与整理,像这种朝会一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圣人开恩特召这位小官由开封府入朝侍立旁听,这等小官简直可以算是不入流,这等皇恩圣眷开国以来都没听过,哪怕是吕夷简吕相公在前朝也只是被真宗皇帝将名字记在屏风之上,当时众人就说吕相公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现在看着位年轻的秘阁校理意气风发,这等朝会如此高规格圣上当众问他一介小官,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自古以来,看风向学站队就是一样很重要的本事。 “范卿主管经典史集,可曾见闻福建路有曾造反的先例?”众人看着这个姓范的后起之秀,眼神火热个个呼之欲出,这个年轻人登榜之时据说姓朱名说,后来才改姓范,不过姓什么不要紧了,他日必定也是高枝上的凤凰。 “禀圣上,微臣纵览史载,未曾见闻。” “那你说说这件事的看法?” “微臣反见,福建路大宋朝以前未曾听闻民间有人造反,如果有历朝史书应予记载。但是未曾有过不代表当朝不会有!”姓范的校理声音慷慨激昂,大义陈词,这些话要是放到其他晕庸皇帝在位时,即摸皇帝的逆鳞早就被拉出去杀头了。但是他不为所动,其他百官看着他,都有几分佩服,这小子初出茅庐不懂官场规矩,不会是仗着圣上宠爱就敢这样乱说话吧。 “卿但说无妨。” 姓范的继续说道:“历朝历代闽越都是蛮荒之地,地广人稀,特产还算丰沛故然百姓还算安生,可是自大宋立国之后,福建承几百年太平盛世人口早已滋生迅长,人一多不轨者自然也多,出现逆贼不足为奇!” 赵祯听得频频点头,刚刚这个小校理出言犯了天颜他不以为意,听了他说的道理显是颇为赞同。 “平日丁相主意最多,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个老头中的一个,突然干咳了一声,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老臣近日偶得风寒身体欠佳,思绪不清,不过既然圣上发问,臣斗胆直言,泉州知府赵惟宪赵王爷素有贤名,体恤黎民,百姓也以他仁慈而广为流传。但怎会一到泉州便多生事端,催朝庭增兵剿寇,依臣所见,此事恐怕。。”话还没说完便大声开始咳了起来,咳得脸都白了。 “来人!扶丁相去太医院诊制,朝庭肱骨不容有失!” 他旁边的杨崇勋看了眼白都快翻出来了,这老狐狸太能演戏了,话说一半大家一听就知道他在含沙射影,影射赵惟宪心怀不轨,但是他又不直说,让圣上自己去猜,自己是老油条,他就是老妖精了。 说者有心,听者就更有心了,赵祯听丁谓一说身子不经意地触动了一下!丁谓说的可谓字字诛心,但是确是在情在理,难道。。 “老臣也赞同丁副相的说法,此事恐怕动机不纯。”说话的是一个老头子,已经从相位上退下来的前同平章事王钦若,现在挂着一个刑部尚书的虚衔。 王钦若没几天就要致仕告老还乡去了,他与丁谓官声同样不佳,不过政治眼光毒辣,意见不可不听。 “微臣不赞同丁相王尚书的看法!”姓范的校理平地里又站出高声一呼,众人皆惊讶他的胆色,丁谓现在是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他一个屁都不是小官敢跟丁谓对着干,这不是有圣上撑腰那是什么? 文德殿里明显分成了两派,少壮派和枢密院的拧成一股主张驰援泉州,说是这样,实则这帮人见风使舵,已经在投机站队。另一派刚以丁谓王钦若老和派为主,则认为此事应先细细察探,谅兴化区区几个贼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需操之过急。两拨人谁也不服谁,争得面红耳赤,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也是地位最尊崇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宋的宰相吕夷简。 朝堂之上皇帝最头疼的就是群臣谍谍不休地争吵,定力不够道行不够的君主完全没办法拿主意,因为每个大臣说出的决定都有一定理由,还能说得头头是道,采信谁的全凭帝王的水平。 赵祯摆摆手,群臣不敢造次,文德殿里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吕相?” 吕夷简没有迟疑,道:“赵王爷忠于先祖,定是忠心无二。”吕夷简一锤定音相当于是给这件事定性了,不关赵惟宪的事,只是小老百姓造反。放眼整个朝庭,除了赵祯自己,也没人敢这样说话了。 “福建与汴京相距甚远,中央禁军又多在西北,此时发兵固然多费时日,闽中地偏人稀,相信反民数量不会多,泉州又是东南要冲,不可有失,可命福建各州府严防死守,调福州蕃兵以解近火,泉州之兵不可轻动,否则泉州有失,星星之火也能燎原。反民之反必有原由,凡事不可轻用兵戈,攻心为上。” 赵祯听了,语气恭敬地问了问龙椅之后一帘珠幕背后之人,只听珠帘后传出一个女声:“就依吕相之言行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招兵买马 自打山上下来以后,兴化县衙坐实了山民造反之实,宋光斗没有犹豫,刚搭起来以便征税便利之用的那条竹浮桥,二话不说就烧个一个二净。一开始周边几个村子的人有的已经听到了风声,但是心底还在犹豫,犹豫不过一天,想走的路已经没了。 南溪水急又深,想过河比登天还难,呆能沿着下游一直走,下游连山路都没有,过河还要翻山越岭,村民们宁愿呆在家中也不愿去山里,山里是山民的地盘。 跑又跑不掉,村民们只能继续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北岸的粮食基本已经绝收了,大家只能继续吃着梁川的余粮,不少人自己家粮食吃完,本来还打算去城里买粮,多次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梁川家的粮食价格更低。这样一来大家不仅吃得安心,吃得更开心。 梁川靠着卖粮食将原来买粮食的钱硬是翻了两番又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当然这个钱还没收回来。现在他赚到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根刺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有钱都没命花,这才是人生最苦逼的。 梁川在香樟树下,对着四个村子的村民还有保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地讲着当下形势如何严峻,讲得头头是道,各种可能家破人亡的后果全都讲了出来,没想到还是有一个村子的村民充耳不闻,不相信梁川所说的话,这个村子就是赤河村。 赤河村原来是四个村子里面势力最强大的,现在落魄的老虎不如狗,村子里的人活得灰头土地脸,可是那份心气还在,他们原来最看不起何麓的人,现在却要听从何麓人的号令,他们哪里肯。这个村子的人性格也是比较犟,原来三个村子想合力做个水车的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村子不少村民不想从众所以告吹,这次梁川想联合四个村子的力量一起抵御山民的叛乱,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游离在组织之外。 既然他们宁愿孤军奋战,只身面对这伙山民也不愿与其他众志成城,不说别的,吃亏是迟早的事情,任何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香樟树下会议拉上帷幕以后,赤河村的村民率先离去了,他们的性子不可能让他们接受何麓这个穷村人的领导。 梁川对着三个村的保正还有村民说道:“乡亲们,你们先回去,这件事必须跟家人说清楚,请大家务必通知到每一个人,南溪的退路县里面已经给咱们断了,说是破釜沉舟不为过,从此刻起咱们三个村没有朝庭的庇佑,要活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何麓的村民自从台风之后整个村子全部唯梁川的马首是瞻,再无二心。其他三个村子台风前没有跟着梁川做防台风的措施,看看下场那个惨哟。 乱世当中能者生存,梁川手能擒虎,带着大家发家致富更是好手,平时听他的不用说,眼下这种关头不听他的难不成还各自为政?村民们当即表态:“上山刀下火海三郎你吩咐了,咱们何麓人眼睛不眨一下全部跟你走!” 黄土和陈啟佑两个村子的保正本来在村子里威信不足,说话也不能代表全部的村民,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在犹豫不决。就在这时,陈啟一锤定音说了一句话道:“你们现在吃的还是三郎的米呢,当初三郎劝多少人去买米,只有他们何麓的人听了,现在看看咱们两个村与人家何麓的差距,还不懂吗?” 村民们记吃不吃打,一说起现在的苦哈哈的日子他们就打心底升起一丝对好日子的渴望,这才触动他们的关键。 两个村子的少壮的年轻人咬咬牙,看看自己的亲眷惨兮兮的样貌,说道:“梁川大哥,我们两个村子的人也愿意跟着你,听你的调遣!” 两个村子的老保正或许说话不怎么管用了,但是好在一代胜过一代,年轻的力量终于占据了上风,而他们还算是明事理,至少在今天一起准备抵御山民的事情上,他们还是理智的。 “我还是那句话,大家先回去,把消息告诉家里,家里如果有两个男丁的就出一个男丁,如果没有男人的,或是家里不舍得你们来保卫家园,就不用再回来了,吃完午饭,大家在我家集合,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这事件可能是梁川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碰到第一次危机,梁川格外地重视,特意加重了语气问道。 两个村子的人心里还有一丝顾虑,就是担心利用道德来要挟他们,这样落得个名声不好听,最后还不情愿地替梁川卖命,没想到梁川事还没办就先开口了,这个事全凭自愿,保卫家园要,自已的家园也要。 “听明白了!”众人如流水般地散去。 何保正心疼地问道:“三郎,我听说官府的人上去都被山民杀掉了不衙役,是不是真的?” 梁川知道这种事原来离他们都很遥远,每个老实本分的农家人都不想遇上这种事情,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如果不去面对,恶运只会摊到自己头上:“是真的。” “啊!”何保正惊呼一声,“三郎,我知道这三个村子的人是什么个德性,杀只鸡手都会抖上三抖,山上的山民都是捕杀野兽出身的,跟他们去拼命,那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秋天的天格外的蓝,远方还有朵朵白云跟着风在流动,可惜不知道这种美景还能欣赏几次。 梁川仰头深深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仿佛是最后一次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一般,缓过神来才对着何保正说道:“鸡蛋碰石头固然是自取灭亡,可是鸡蛋不去碰石头,难道等这块大石头来把我们砸得稀烂吗?” 何保正站在香樟树下,看着自己的祖业,看着何氏的宗祠,他活了一辈子了,到了这一步才有点活出人样的感觉,更哪里会不懂我不犯人人来犯我的道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跟武大郎似的,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却一直在算计自己,最后还把命搞没了,一样的道理。 梁川回到家让艺娘把自已家的正堂全部清了出来,中间原来摆设的桌椅统统撤掉,一个若大的议事堂就空了出来。 刚过午后,几个村子的男人壮劳力就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满满地全部围聚在梁川家的天井里。 “咦,黄麻子,你家就你一个人你也来吗,你出事了你爹娘怎么办?”连前村的青年大多都互相认识,都是一起玩泥巴玩大的,谁家里的情况都很相熟。 黄麻子慷慨说道:“我家欠了三哥好多粮,我粮说了,不算这算欠粮,要是没有三哥的粮食,我们一家人差不多就得饿死了,现在三哥号召大家一起保卫家园,这条命说什么也要还人家,我一想我娘的话肯定不会错的,就来了。” “二杆你也来了?”“是啊,我躲在家里从门缝里偷偷看呢,他娘的你们自己悄悄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落下我以后让我怎么面对你们?” 本来一个相当悲壮的动员组织大会,竟然变成一个展示个人节操的攀比大会,何麓村子的人与上次台风天大抵相同,基本家家出了一个壮劳力。其他两个村子的人也差不多,大家互相指认之下,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人来了。 人来得差不多了,三个保正碰了一下头,走到屋子里对梁川说道:“三郎,人来了。” “好!”梁川走出门去,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个个都是精壮的后生,只不过这些日子吃得不好,不少人脸上腊黄腊黄的,人挤着人整个天井里几乎快站不下去了,不少人只能站在门外。 “嚯!这么多人!” 梁川大喜望外,他的计划原来就不指望其他两个村子能出多少力,主要的力量还是指望何麓的这几十号人,人贵在精忠而不在量多,与其使用得顺手,如果人多而不听话反而会误事,何麓的人现在与自己休戚与共,忠诚而可靠。但是这两个村子除了许多欠自己的钱,其他的与自己的联系还是差了许多,但是今天这么多年轻人肯出来,也是很难能可贵了。 大家先是好奇地看着梁川的家,北岸没几间这般模样的大宅子了,有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有谁有能耐现在起这么大一宅子。 梁川家的女人这种场合不方便露头,呆在屋子里,学堂倒还是正常上着学。孩子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但是了吃惊的还其他两个村子的人,他们没想到何麓的孩子竟然有这种福气,可是在这么好的屋子里读着书,学着知识。这代人以后,几个村子的差距就更大了! 梁川出来了,众人眼睛发亮地看着梁川,他们本以为会有一种风潇潇兮的壮烈,没想到大家看到众多势众,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自信,期待着梁川带着他们干出一番大事业,他们这一辈子在泥地里打滚里的汉子,也有能做大事一天,众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 梁川将所有人叫进屋子,一个正堂比院子还要小上几分,大家紧紧地凑在一起,跟包饺子一样。梁川示意将门关上,颇有两分神秘的意味。 第二百七十四章成管大队 正堂的门一关,大家的瞬间心头涌起一丝神秘感还有三分的紧张感,如果不是做一件大事,怎么会这么神秘。 梁川站在最前面,旁边依次是何保正还有黄土与陈啟佑。梁川看着门关上以后,屋子里清一色的男人,梁川对着何保正说道:“老何,将李大哥请进来,咱们需要他的力量。” “好。”何保正转身出门,在左厢房里请来了李初一,李初一看了一下这么多人,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了,他的风格就是沉默,话说多了也没有用。 梁川见人都到齐了以后,对着所有人开口说道:“乡亲们,今天你们既然决定来到这里,那么我就不会让你们吃亏,在座的各位如果当初买我的米,我梁川一笔勾销,那粮食就送给你们了。” 在场的确实有不少当初跟梁川写了契借了粮去度难,众人先是一喜,然后又正色道:“三郎你的粮食是我自己以私人名义借的,今天来是为了三个村子的明天,这是公事,公私要分明,两笔帐不能乱!” 梁川嘿嘿一笑,只要这一关过了,还会在乎那一点钱吗?梁川继续说道:“大家应该已经看到了,官府已经将过河的竹桥拆了,说难听一点,这就是将我们扔在这里,任山里的乱民下山宰杀。”梁川故意将情况说得严峻,就是想让众人认识到当前的情况,激起他们的自救之心。 人群里一个年轻人高声说道:“官府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山民为什么会造反,还不是这些狗官一手造成的!” 梁川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堆人里还有人有这种见识,便道:“刚刚是谁说的,能不能站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人群里挤出一个青年,衣着虽然破旧,但是胜在精神抖擞,说看着梁川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叫陈富贵,山水人。” 梁川看向陈啟佑,陈保正对自己的村民最是了解,默认着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不假。 梁川笑呵道:“好,不错,名字更好,富贵,希望以后咱们可以齐享富贵。” 大家一听梁川讲话还挺有意思的,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梁川接着说道:“官府的人不管咱们了,但是咱们不能不管自己。命是自己的,得自己去争取,从今天起,我将成立一支农村自卫队,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救,大家以后都是组织的成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唐以来以村为组织形的保甲就是村民的自卫组织,只是南方日子平淡,战乱也基本没有,所以这些组织在南方并不盛行。 今时不同往日,为了自保,只有再启用这种古老的方式了! 何保正问道:“三郎,这个自卫队有没有名字?取个什么名号会不会好一点!” 梁川心里叹道还是老何懂我,梁川说道:“以后咱们的队伍就叫成管大队!我先任第一任大队长。” 梁川心里偷着乐,你们不知道什么叫成管,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我就是要沾沾这城管的霸气,借我三千城管,光复中华! 众人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词名,大家纷纷问道:“成管队?什么名堂?” 梁川说道:“成功、管用,这样能理解了吗?” 众人哈哈大笑:“还真是不管什么组织,够管用就行了,名字再好也就那样!” 梁川接道说道:“以后我这正堂就是大伙商议重事的地方,这里就叫成管办了,以后只要我说大家来商议什么事情,就是到这成管办了,知道吗?” 大家众口一词说道:“知道了!” “既然咱们是一个队伍,任何队伍都有它的规章和制度,而且我将采用军事化来管理!现在我就说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第一条,咱们的成管队必段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上级吩咐的必须保质保量地执行,有意见和想法可以先保留,执行力是第一位,不服从的人,或者临阵抗命的人,依军法处置!” 梁川满脸杀气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三位保正可以见证,咱们组织是村民自治组织,今天咱们立下规定,违反的咱们先动用私刑,最后再治一个通贼卖国的罪名,送官法办!” 这招不可谓不毒辣,在这个年代,官府的威摄力往往还不如村里的宗族大家,反而是官府常常要依赖这些地头蛇来管理宗族。他们定的族规宗规甚至有对村民生杀予夺的大权,比如女人不守妇道,村里甚动用私用将女人浸猪笼淹死,官府计较起来也不会处理得太严格。 梁川此刻没有丝毫地嘻嘻哈哈,反而一股无形的杀气在击边涌动,大家知道梁川特别能打,一个人就能打一个村的年轻人,还不带喘气的,他日若是不服从他的话,下场可想而知。梁川顿了顿说道:“为了确保令行禁止,以后李初一任成管队军法执法执行官!” 所有人先是看看梁川,接着又看看李初一,李初一是个残废,他不置可否,凭他的风格默认就是表示同意了。但是据说这个人残废是比梁川武艺更为高强,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主,村里的老人说这个残废好像去当兵了,在战场上丢掉一只手才回来的,当兵的有哪个是善茬? “三位保正清点一下各村人数,现在我要将众人分队,三个村子人为了便于管理,三个村各成一队。以后你们小队的人就是兄弟,兄弟不能互相抛弃,一人出了问题,其他的人要一起完蛋!”梁川的意思就相当于是对一伍里面的队员实行连坐制度了,将这项制度发挥得比较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商鞅,一个是拗相公王安石。 这个制度也是很合理的,这些人本身多少都有点亲戚关系,要么互相包庇要么互相帮助,战场上随便死一个都能刺激一伙,无形中也算是连坐的好处吧。 三个保正对自己本村的人还是认识的,村子就那么大,自己家生儿子的时候都会去吃两碗酒。 “何麓村五十一人。”“山水四十九人。”“连前六十三人!”赤河的人没来,他们村的年轻数量还更多! 三个村子一百五十多号人,我靠,这人数还真不少,梁川一阵小激动,这队伍要是培养起来,战斗力不容小视! “暂且每个人村的人各成一队,一队设一中队长,队长下设伍长,伍长分管小队,每小队以十人为伍,何麓中队由我兼任中队长,你们两个村子选一下,选两个中队长,各自再推选出每伍的小伍长!开始选吧。” 古代的宗族一般都是按开宗祖先在村子所居的方位来定,比如他们姓陈的对外统称的都是仙水人,但是按先祖定居的地方又可以后分为前厝后厝田边旧厝之类的,到后世一般新厝的人多少都有点血缘关系,玩得也比较近。所以现在让他们分队选伍长,他们很容易就站到一起,一伙人谁比较有能力,大家知根知底,很容易就推举出来了。 连前的人最干脆,推举了六个伍长,中队长也很快选了出来,中队长不是黄土这个保正,而是一个叫黄金山的后生,长得孔武有力,但是看着就知道这家伙人机灵懂事,两个眼睛跟牛蛋似的,滴溜溜乱转。 山水这边伍长倒是选得挺顺利的,但是中队长愣是选不出来,大家谁都不服谁,争执之下一村之民差点打了起来,还好空间不够大想施展也施展不开。这帮人也是野惯了,当着梁川与几个保正的面还敢这么嚣张。 梁川干咳两声,騒动才停了下来。梁川看着仙水这帮人,一盘散沙欠管教,路漫漫啊。 “陈富贵?”梁川高喝道。 “我在。”陈富贵应道。 梁川指着陈富贵说道:“你先暂代仙水的中队长,等日后我发现你们仙水有更加有能耐的人,再将你换掉!” 陈富贵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在这之前他们还完全不认识,就这样,他就当了他们仙水这些年轻人的队长? “我不服!”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底下人数太多,梁川一眼还没发现这声音是哪个好汉发出来的,只能眯着眼对着人群问道:“是哪个好汉好服,站出来让我瞧瞧?” 人群里又挤出一个跟陈富贵容貌相似的年轻人,身子也挺壮实的,满脸不岔地看着梁川说道:“我不服,我凭什么听从他的管令!” 陈啟佑轻轻凑到梁川耳边说道:“这个是陈富贵的族弟,叫陈富强,两个因为祖上有一块坟地争执过多次,互不相饶,老汉我出面调停都不好使。” 坟地纠纷,宅基地纠纷,妈的,这是我国自古以来的好传统啊。不过既然是兄弟就好办了。 梁川冷冷地问道:“你见到我这个队长不先问好,态度这般刁横,本来要叫你先吃点苦头,但是今天规矩新立,这次先行警告,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什么不服?” 陈富强说道:“我叫陈富强,我不凭什么,就是不服陈富贵!” 李初一心性稳当,这个关头看见这种蛮子就像是军队里的刺头,不好好管教一番,迟早要坏事,当下他给梁川打下手当执法队队长,按耐不住就准备站出来立个威! 梁川一看李初一都准备出手了,肉跳了一下,老李要出手这小子就得报废了,赶紧拦住他,对着两个兄弟说道:“你们两个到院子里打一架,谁赢了谁就当然这个中队长。” 第二百七十五章军事准备 “打就打!”陈富强二话不说,开了开膀子就往院子里走。陈富贵看了梁川一眼,梁川朝外面努努嘴,上呗,面子是自己挣的,今天要是不能服众,你的位置迟早也是别人的。 何保正担心地问道:“三郎,咱们是要一致对外的,这样子做会不会先伤了和气?” 梁川说道:“哼!和气?我要养的是一群狼,不是一群羊,本来就要培养他们的杀气,伤这一点和气算什么?” 其他人激动得不行,看热闹不嫌事大谁不愿意。门口挤满了人全都是在看他们两兄弟打架的,不人仙水的陈氏子弟也认得他们两兄弟,两个兄弟都是不安分的主,好勇斗狠,为了一块坟地打了好几年了,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你三番四次跟我做对,念着咱们太爷爷那一辈都是一家人,我对你多次忍让,妈的,今天你让下来台,咱们打一架,连爷爷的那块坟地的帐今天一起清了,谁赢了就归谁怎么样?”陈富贵指着陈富强问道。 “老子就没怕过你!”陈富贵一句话让陈富强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扯下身上的衣裳,露出一身的腱子肉,狠狠地朝陈富贵扑了上去。 两个好汉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招式看在梁川眼里都觉得蹩脚,可是看着打在肉上还是比较疼的,两个人打了半天身上脸上便都青一块紫一块了。最后陈富贵气力见长,将陈富强摔倒地,死死地将他制住,这场打斗才宣告结束。 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小子还是有两下子,梁川心想道:“你们都住手,陈富强我问你,你现在可服气了?” 陈富强输得一塌糊涂,心有不甘地吼道:“我不服气!" 梁川有点不爽了,“还不服气?说说理由?” “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服气!” 梁川口风突变,冷冷地问道:“没有理由那就是胡搅蛮缠了。刚刚我说什么了,咱们成管大队的第一条铁律是什么?” 陈富强明知却不说,将头扭到一旁,哼了一声。 看来要动真格的了,梁川心想,今天不立点威,他这个大队长以后可能不好管这帮小弟了。 “李初一!” 李初一难得高声答道:“在!” “现在的年轻人不太听话,要教育一下。” “是!”李初一就是职业军人的楷模,做事雷厉风行,都不拖泥带水的。两眼冷冷地盯着陈富强,走到他面前,就像一只猛虎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看得陈富强脊背发凉。 “你别乱来啊。。我。。”李初一都不跟他废话,走到陈富强跟前,右拳飞出迅如闪电,结结实实地打在陈富强的肚子上。陈富强一点反应都没有做出来就挨了这一拳,疼得跟大虾一样身子弓了起来,李初一顺势一个飞膝撞得陈富强仰头飞了起来,那鼻血就跟血箭一样飙出几米远,人往后飞了出去。瘫在地上直哼哼,试了几次想爬起来,可是撞得太狠,两眼全是金星,哪里还敢耍横。 陈富贵还有陈富强两兄弟的名号在仙水还有周边都是小有名气的,说起打架,能占他们便宜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个残废一出手陈富强便跟孩子一样,任他玩弄。 众人差点没惊掉了下巴,个个既然来了只能老实伏着,日后真的只能乖乖听话了,不然就得先过了这个残废这一关,要过这一关,比他娘的过鬼门关还难吧。所有人看着李初一的眼神都变了,原来还有一丝轻篾,现在是彻底的敬畏,这个世道从来都是拳头大的说话管用,李初一那人的眼神杀伐果断,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人,只有山里最有经验的老猎人有这种气息! 梁川看着众人的眼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陈富强这个傻蛋自己当出头鸟来让自己宰了祭旗,以后就好管多了。 “我再问一次,咱们成管大队的第一条铁律是什么!” 众人齐声道:“坚决服从命令。” 枪打出头鸟,用的就是李初一铁面无私的这杆子枪,把这些刺头打下去,以后用起来就省心多了。队伍不齐心,人心就散了,将来在跟山上的乱民对阵时,不仅不能齐心,还可能会掣肘,这是梁川最不愿意看到的! “很好,现在还有谁不服的吗,赶紧说,下次就不是打两拳这么简单了,丑话我就先说在前头了,军法无情,你们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 经历一番折腾,凤山成管大队终于在艰难之中成立了,而梁川就是这帮人的老大,大队长,梁川自己任大队长兼何麓中队的中队长,还有五个伍长,都是村子里的好后生,机灵而且身手不错。山水的中队长是陈富贵,连前则是黄金山,名字都挺喜庆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贵的名字。 “以后召集开会,由我派人通知中队长,中队长负责通知伍长,伍长级别的全部到成管办来集中,普通队员可以不必到场,但是会议的内容每一个伍长必须传达到位,上下互相监督,哪个环节出问题,就谁负责!” 先把规矩立下来,接着就是行动了。 梁川下令道:“现在所有中队长及伍长到院子集中。其余人立即回家拿柴刀或劈刀,每个人至少要一把,等下要用。” 几个伍长中队长一听号令,一阵小跑,马上跑到院子里集中。其他的队员也跑得很快各自回家去拿刀了。梁川跟着也是一阵小跑,跑到院子里,对着几个人说道:“以后当听到我喊紧急集合的口令时,你们几个人就依照身高从高到低依次排开,排成两条直线。” 几个伍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不知道怎么站。梁川拉着他们替他们排好了位置,正好由高到底排成了两排。 “你们头部向右边转,必须站齐了,不能看到你隔壁的人才算站齐了。”几个人悉悉嗦嗦地挪了一下位置,“记住现在位置,以后听到集合的口令就这样站!” 所有人不明白这样站的含义,嘴里嘟囔着今天一天瞎折腾这些不知道是图什么。 军训的意义梁川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是伟大的祖国从建军至今,一直保持了这项传统,肯定有他的用处不会错。 “好,你们解散了。”几个伍长中队长又散开了,梁川看他们打散了,又喊到:“紧急集合!” 这下大家都懂了,紧张地站成了两排,记住刚刚自己身边是谁就不会有错了。一息之间,队伍就形成了。 接着梁川又将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几个口令教给了大家,大家没听过,但是这些口决既基本又简单,大家不是傻子,一教就会了。 还别说,一开始大家都是乡下农民,看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要不是他们知道对手山民也不是什么装备精良的官兵,否则哪还有人敢来加入什么成管大队?现在梁川教他们几个简单的口决,他们令行禁止统一协作之下,隐隐已经出现了一种队伍的气象,大家动作一致而不是各自为战,这让他们更有信心了。 练习队列还有口号是我军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历经数十年一直沿用,自然有其道理。梁川不懂练兵之道,却有参加过初升高,高升大的入学军训,这种最粗浅的操练之法往往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提升一支队伍的凝聚协同力。 依样画葫芦梁川还是会的!别小看了这操练之法,比起普通的练兵法也算领先了一千年! 梁川再教他们踏步,并同时喊一二三四的口号。有的人踏起来同手同脚的,动作笨拙恢谐,让人忍俊不噤。有的队员拿了柴刀已经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住嘴偷笑,几个伍正都还有中队长都是大哥级人物,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就老实了。 几个伍长踏了半天勉强总算踏出了一点模样,再加个那一二三四的口号,每个都是中气十足的汉子,喊出来破有一分气势,梁川自己常年需要参加警校的军训,队列训练这种东西年年搞,气势一喊出来,精气神也就来了。 雄壮威武的气势让众人惊喜不已,他们不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牛哄哄成这副模样,给他们一把刀,他们都能打下一片江山了。学院里的孩子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眼睛时不时地往外瞟,还好孟良臣执鞭无比严格,一声清咳对孩子们的震摄力比外面人的强上许多,孩子们纷纷回过神来仔细听讲。 连李初一这种在军旅无数年的老兵油子都对梁川这种练兵之法惊奇不已,几个村夫,让他几个口号便将精气神焕然一新,要是以此法长期训练下去,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当今大宋朝已经有了这种练兵之法? 梁川见几个伍长还有队长已经将这队列训练掌握得差不多了,便将队伍解散了,对他们道:“以后每天我会安排训练时间,训练的项目主要就是这个队列训练,而你们,就是教官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制作武器 李初一对梁川练兵之法刮目相看,他只以为梁川是一个力大无穷又会耍点小聪明的人,没想到对于练兵这种高级技术活还有这么独到的方法,不管是哪里学到的,他能用出来,就是相当厉害了。 “三郎,现在练兵多少还有点用,但是你让他们拿什么与山民搏斗,不会就是他们手中的柴刀吧?”李初一问梁川道。打仗气势固难重要,可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没有武器与敌阵无异于去送死! 梁川贼兮兮地对着李初一道:“我没疯到这程度,打仗没武器怎么能行,拿柴刀去打仗等于是去送死,与其去送人头,还不如咱们赶紧收拾好家当跑路。” 李初一现在自己都觉得为难,让他去打没有武器的仗他也不肯,现在何麓三个村子已经被封锁了,上哪里去弄武器?武器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大量装备这些村民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李初一对什么都不感冒,但是对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不会推脱,都会主动站了出来。 梁川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据我分析,咱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们尽可能的准备能利用的工具,来应对这场胜算不大的战斗。” 李初一见过很多带兵打仗的官兵将领,就没见过一个像梁川这样的,手下没兵没将,没粮没刀的,竟然还沉得住气,还想着怎么带着这一帮乡巴佬平乱,这事搁在一个朝庭州府的兵马都监身上,拿把刀在后面逼着他们他们都不一定肯打这一场必输的仗。 梁川竟然还对对方山民进行了分析,他倒要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什么时间?” 梁川反问道:“李大哥这你不会不知道吧,当然是山民打下来的时间,我猜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打下来。” 李初一自己也想过这帮山民的路子,肯定与西北边的路子不一样,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他好奇梁川是如何分析的,便追问道:“你怎么看?” “我们的武器取材自大山,这是大山给我们的恩赐,虽然看着样子很粗糙,但绝不会在杀伤力输于制式的武器,关键就看于能不能把东西利用好了!” 梁川的秘密武器就是后山老林子的那片竹海,这些优质的毛竹能制成一种非常利害的武器,而且是专门为步战准备的! 梁川先让中队长还有伍长分别带着自己的队员上山去砍毛竹,这次的毛竹至少都要一丈五六尺长,枝干笔下的为上,毛竹上的枝桠要全部保留,一枝都不能砍不下来。虽说现在山民大部分是山民的地盘,但是毛竹林那一带梁川去过的次数太多了,很少碰到山民,还是可以让村民们上去的,再说了,村民人多,山民们应该也不敢正面冲突。 距离他们从山上下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现在时间一分一刻都相当宝贵,梁川不仅要练兵还要筹备其他东西,必须同时进行时间才能够用。 安排完队员们去砍毛竹,梁川对悠悠地对着李初一分析道:“兴化除了南溪南岸加上县城这一片土地肥活人口聚集,其他的地方哪一个不是穷得叮当响。” 李初一静静地看着梁川继续说道:“山民们这几天才刚刚造反,造反打仗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大工程,你也懂的,打仗可不是人到齐了操起家伙互砍就叫作打仗了,打仗要战术战略,不仅要有冲锋的士兵,更重要的是后勤,什么叫后勤你知道吗?” 李初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里仿佛在骂道,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跟老子讲什么后勤懂不懂,就是补给嘛。 “后勤与经济是任何战争的基础,西汉武帝为什么敢跟他爷爷都打不过的匈奴人叫板,还不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家大业大,随便他怎么挥霍都扛得过去。 梁川接着坏笑道:“但是这些山民不一样,不错,这些山民常年打猎身手是相当的敏捷,可是他们太穷了,穷逼得他们造反,他们手头能有多少粮食?再猛烈的兵两天不吃饭也得双脚打摆子!” “现在山上的山民肯定是想着法子到处去筹集粮食还有兵器,等这些物资到位了才会考虑下山,离他们最近的兴化还有清源都没有见到他们,这会肯定还在山上转悠呢,随便到个县府也要不少时间,他们不来兴化清源泉州府,那就只能去永安永泰,那路途更是遥远!一来一回,咱们还是有段时间的。” 李初一现在也麻木了,他完全不明白,一个当年落魄到只能借自己的破房子来住的小乞丐怎么会肚子懂得这么多知识,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农事上的,又或着是经商,现在连这万人敌的手段他都能讲出这么多道理,而且每一条都是相当的有道理,好就像那些山民告诉他的一样。这样的人才朝廷不用到西北去建功立业实在可惜了! 梁川嘴还没停下来:"山民们长年在山上生活,山上才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前几天仅仅是打赢了官差,还不是官兵,两者天差地别,战斗力也差距甚大。如果他们的头人是一个聪明人,肯定会把战场选在山上而不是山下,至少他们没伤到官兵的元气之前,他们的第一战术定是以守为攻,绝对不会下山损耗自己的实力的,李大哥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咱们的任务不是杀贼,而是活下来,做得再多也是为了活下来,如果能把官府的援兵盼过来,直接上山剿了这些山民,那就没有咱们的事,要是官府不来,倒把山民盼来了,那哪怕是后事也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这个是梁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但是可能性太大了,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队员们不是给梁川做竹编的村姑妇女们,他们都是精壮的汉子,脚力好体力更好,上山一小会就砍好了毛竹,两个人一根飞速地扛了下来,不敢在山上多逗留,就怕招山民过来。 连何保正不明白梁川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砍毛竹,是怕这些女人上山吃亏,免费使用这些劳动力,帮忙砍毛竹下来存着以后用吗? 男人砍下毛竹,梁川就让何保正召集所有人的做竹编的村姑,到樟树下集合! 男人的任务完成了,梁川就让伍长带着各自的队员,开始操练队列,刚刚队员还在嘲笑伍长练队列时的熊样呢,现在自己也要体会这般滋味了。别看向左转向右转立正稍息很简单,新兵进了部队还要练好几个月呢。伍长们这可找回场子了,各个动作做得稍微不好,就是各种问侯家人,又扇又踹的,可是他们自己也做不好,没法办他们是伍长,不听话下场就跟陈富强一样了。 陈富强现在挂着彩呆在队伍里,不服气不行啊,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十六个队伍,一二三四的口号此起彼伏,每个队搞得是有模有样的。 梁川吩咐这些女人,开始修理毛竹竿子。每根毛竹取头而不取根,留下竹梢的枝叶,头尾总长差不多一丈五尺,总重不超过十斤,以七八斤为最佳。毛竹竿的顶部用刀削尖,锐利无比。 竹竿下的竹枝桠,最少都有入九层,一层一层向外延展开来,就像一柄大蒲扇子。毛竹上的枝要细心地削出枝刺来,有顺的,有倒的,确保任何角度扫下,都能带下几条皮肉下来。这些竹刺再用火熨烫,使之变坚固,再灌入桐油,这样做出来的毛竹竿简称狼筅,创造者就大名鼎鼎的戚继光了。 通常狼筅的竹刺上是要抹上毒药的,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上哪里去买毒药。梁川叫凤英带着这些女人,去几个村子去收集粪便,将这些收集到的粪便放在火上烤得冒泡,这种粪便就是俗称的金汁了。可别小看了这种金汁,这种可是守城防御必不可少的神器,烧滚的金汁往攻城的士兵身上一倒,连皮肉都烧穿了,接着就开始溃烂,发炎,凡是沾上金汁的人下场都相当的惨。 狼筅的竹枝刺上往金汁里一泡,还需要什么毒药,只要刮伤刺伤敌人,伤口绝对开始发炎,轻则生病,重则丧命,简直是当世的核武器。 村姑们捂着鼻子处理着这些毛竹,个个叫苦不碟,梁川真是想一出来一出,毛竹泡大粪,这能干什么? 梁川看着这些成品的狼筅,那竹刺上闪着异样的光泽,看着自己都有点发毛,那上面可是满满的病菌啊。他千叮万嘱这些妇女,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被这些刺勾伤,否则小命就没了。 山民们有什么武器,他们的武器再强能强得过岛国鬼子的武士刀吗,武士刀虽然锋利,但是碰上毛竹的砍枝只能干瞪眼了,哪怕山民有长枪,长枪再长能长得这一丈五尺的狼筅吗?队员们拿着这大杀器,一通乱捅,前面锋利的竹头,捅到可比被刀扎到还惨。 第二百七十七章鸳鸯大阵 梁川没有将所有狼筅都泡进粪便里,留了十五根未泡过金汁的狼筅准备用来做训练用。李初一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做这种竹竿是要干嘛?难道是要当成兵器来使用吗?这种竹竿做扫把还成,能杀人? 狼筅这种兵器原来配备明朝的军队的时候并不被军队的人所接受,因为这种狼筅用起来功能太单一了,而且重量太重。士兵如果用得不熟的话,他们宁愿将这狼筅扔了,随便抄起一起短刀都比这狼筅好用,而且这种狼筅的枝桠能易干枯,不利于保存,总不能天天要打做仗了才去山上砍毛竹吧。 梁川把狼筅拿给李初一品评,李初一端详了一阵,只给出一个评价,这种武器就是垃圾,完全派不上用场! 梁川也没有跟他争执,戚继光自己都说了,对于百战的精兵来说,狼筅就是一个累赘。 但是也有人说了,世上没有没有用的东西,只有不会利用东西的人。 戚继光之所以能横扫倭患,成为有明一代数得来的名将,并不是没有原因。戚继光考虑问题极为周到,自己就充分地挖掘出了狼筅这种兵器的最大价值,他甚至从南方士兵的心理,还有山水地形都考虑进去。 首先使用狼筅的必须是力大的战士,还必须同时两个,一起手执狼筅,使用起狼筅才会得心应手。士兵扛着狼筅,因为狼筅前面有很多的枝桠遮挡着,使用者自己也不知道前面的情况,他们心理上害怕感觉就会小了很多,且狼筅远远长于对方的兵器,他们的依赖感安全感都能大幅提升。士兵一旦心理上不惧怕,那战斗力就上来了。 狼筅要发挥他真正的实力,不仅得益于戚继光的妙用,还有戚继光用战场的熟识,对军阵的巧妙运用!狼筅最可怕的运用还必须要有一种超级阵形的配合,这种阵形就是无敌的鸳鸯阵了。 此阵不如其名,鸳鸯象征和平安宁,但是面对鸳鸯阵的倭奴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和平与安宁,他们恨不能问候戚继光的祖宗,因为这阵实在太毒辣太阴损了,在冷兵器步战的年代,至今都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梁川在书里了解过戚继光的这种超级大阵的威力,这种兵阵或许在北方那种以骑兵为主的战场发挥的作用不大,可是在南方这种多山以步兵为主的战场上,冷兵器时代,鸳鸯阵可是无解的存在。 战斗时,倭寇那么凶猛的敌人都砍不断狼筅,狼筅的枝桠紧密,能挡住长枪长刀劈砍刺入。鸳鸯阵里由狼筅兵在前冲阵,长枪兵紧随左右,大刀接应于后,陆地上简直是遇神杀神,遇佛屠佛,除非你手上有枪,火枪的枪。 狼筅的使用要长枪、长茅的配合,这武器现在上哪去找?梁川脑海里又浮现了另一个军事天才,还是一个女人,这个人就是秦良玉。当年她带的兵也是没有武器,可是他们砍下白腊树的白木做成长杆,配上倒钩就是做战的武器了,现在山上竹竿和温带生长的白腊木都有,砍下来绑上一把带着倒钩的柴刀,就是白杆兵建功的武器了。 其实没有长枪,用竹竿头削尖,也是跟长枪一样的利器。配合狼筅的两侧攻击手,他们的武器除了长枪,梁川还想让他们再配备几种,要么是铁耙,要么就是铁锄!这两种武器可不要小看了,一来队员们平日里用的就这些农具,使得得心应手。二来那把铁锄头从空中锄下来,石头都能劈开了,劈在人身上,那是锄到人碎啊,简直是无敌的神兵。 中间两个队员拿着狼筅,旁边一左一右分别拿着长枪或耙锄,如果可以再配着腰刀或着柴刀斧头,两侧进击,最外面再由两个盾牌手,最边上再两个海拿着刀耙的警戒手,基本就是鸳鸯阵的雏形了。 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也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鸳鸯阵就是以一敌多,专门收拾散兵游勇的超级大阵,精妙配合之下绝对所向披靡。 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如何提高队员们配合度,提高他们的自信心,让他们面对山民战斗的时候绝对不会扔下狼筅,独自先跑走,这个问题可就让人头疼了。 要拉起一个队伍,最好的操练方法就是走队列,初中高中大学每个学校入学前都有会新生入学军训,时间短的三天,长的也就一周。早期军训制度开始的时候,美国在卫星上观察,我国突然出现了数量高达百万的新兵,紧张之余展开调查,但是一周之后,这些新兵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周下来,学生每个队伍都能走得有模有样。换成这些队员,两天的功夫,能脱胎那就很了不得了,剩下的事只能是慢慢雕琢,他们毕竟不是璞玉,而只是一介农民。 农民是要服役的,每年都要在农闲的时候去给官府做苦工,但是到了本朝,已经可以用钱来代替,做苦役那最要人命,监工皮鞭挥起来不把农民当人,去服役每年都得脱一层皮,哪所不服役,在地里做农活也不比做这种队列训练轻松。 现在因为地里的庄稼都被风灾水灾破坏得差不多了,仙水和莲乾的村民们基本没有活干,呆在家里人会变懒的,宁愿来保卫家园都比闲在家里好。 一天下来如果是学生军训能让他们叫苦连天,他们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是对这些勤劳的农民百姓来说,这种就跟过家家一样,会累吗,担水翻地哪样不比这累得多。三郎还承诺了会免掉他们的欠的粮食,吃人家的,再怎么说也要帮人家把活干好。 梁川让杨秀与艺娘在原来螺城师傅做的土灶那里重新架起来,又向村子里借了几口大铁锅,就在自己家外面煮起了晚饭,一口大锅足够烧出二十人吃的米饭。远山的野鸟放肆地在林间地头欢叫,炊烟升腾起让田园的画面更加的美丽。太阳的颜色已经开始泛红,沉沉地即将往西方的山背落下。 梁川朝着正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几个队伍喊了一声:“紧急集合!” 这几个字的含义梁川通过中队长伍长传达到了每一个人队员,所有人听到指令后立即快步跑往梁川所在的位置,按着队列训练的形式,一排排站到了一起。他们的动作迅速而不拖沓,每一个都有一种紧张感。 梁川对着所有人说道:“我见过无数人做这个队列训练,但是。。你们让我最意外。” 队员们一天训练下来一个个都被伍长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严厉的后果带来的效果是显尔易见的,梁川以前的军训,要么是对学生要么是对警员,哪个都得像大爷一样小心伺候着,效果自然也就差了很多。现在听到梁川对他们的肯定,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互相看了看,他们也不相信这种变化,早上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短短的一天,他们已经能叫一支队伍了。 梁川继续说道:“以后每日操练,太阳下山之时,每个队伍进行汇报演示,十六个队,哪个队伍训练效果不好的,晚饭就没得吃,效果好的十五个队我请吃饭!” 梁川一席话让所有的队员瞬间沸腾了,他的意思就以后训练能管饭了,还有这种好事情,练不好就得回家吃自己的粮食,这不就是以后相当于卖身给三郎了,不过现在粮食有钱都买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诱惑力的。 何保正听梁川的豪言都替他心疼,这可是一百六十多张能胡吃海喝的大嘴啊,吃起来一个个都跟无底洞似的,三郎这是要舍尽家财吗?他那一仓库的粮食能养这帮人多久? 李初一心里也是冷笑,三郎真是好手段,一碗饭就要收人性命替他卖命吗。梁川不经意看见李初一看他的眼神,马上就心领神会,苦笑道:“三哥你千万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想保住咱们三个村子。” 成管大队的围坐着,呈一个品字型,由莲乾的先开始,以每个伍为单位,每上来,上来先是一通报数,报数甩头一气呵成。接着又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还有原地踏步,其他齐步走,齐步跑还没教,一天也没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 军训汇演哪怕是现在都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喏大的声势一下就吸引了周边不少的村民来围观,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还有仙水和莲乾的不少人,也搬着自己的凳子大老远来看他们做这些奇怪的动作。不过当队员不出错,动作干净漂亮地完成以后,村民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嘴里更是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原来围观的人只有零星,到后来越来越多,品字型的队员身后,几乎被三个村的男女老少全包围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好儿郎,眼神里都是亮晶晶的,自豪感不言而喻。 老汉们笑脸眯眯地看着,时不时地跟旁边的人炫耀着,看,那是我儿子,没给老子丢人。 队员们让自己的亲人看着,训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妇孺老幼吗,他们的精气神更加昂扬,怎么样都要扛下去,不能给家人丢脸,一场简单的汇报演示搞得高潮迭起,士气大振。连李初一都不敢相信,军队训练要不是有督军拿刀在旁站着,都胡乱比划的,谁会来真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思想动员 众人没见过这种训练的大场面,比看戏还热闹还过瘾。趁着这个功夫,梁川让招弟去找一个人,从陕西逃兵祸下来的范殿元。 范殿元他们这一帮北人早就知道了兴化可能也不太平了,几个老乡还一个劲地叹息这辈子太苦了,本以为来兴化碰到一个好东家做的事也还算轻松,从今往后日子会开始好过了,在这个地方还是碰上了兵祸。 老马他们不是抱怨范殿元,这种事谁都没办法事先预料到,只能怪他们自己命运太悲惨。 范殿元见到招弟的时候有几分意外,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梁川叫他干嘛,现在老马的儿子梁川的学堂里读书识字,这才几个月,一个娃的气质都完全变了,他们是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范殿元也没敢托大,饭都没吃就跟招弟到梁川家。 一路上范殿元脑海里浮现过很种想法,他看着那一片无垠的甘蔗地,现在甘蔗已经快有一人高了,连台风来的时候都没有摧垮这片甘蔗。风吹过蔗叶互相摩挲着,像在轻轻欢、吟,再不久就能给东家交差了,这么好的甘蔗万一打起来,一把火就全没了,那怎么对得起东家大小姐? 招弟也不知道梁川找这个外乡人做什么,难道是想叫他也一起加入成管大队吗,他们这一帮人也是剽悍出名的,上次村斗他们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就敢跟仙水的汉子们叫板,这换成其他的村可没有这么有种的。 到了何麓,眼神的景象让范殿元有点震惊,这里满满的一块空上几口灶都挤着精壮的汉子,他们个个脸上乐呵呵地,手里捧着样式不一样的粗瓷大碗,三五成群地分坐着,吃着没有配菜的白净米饭。东家梁川也坐在人群里,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他也是很随意地坐在地上,没有架子没有排场,跟周边的人有说有笑的。 “三哥,范老哥来了。” 梁川一听,赶忙拍拍屁股从地里爬起来,笑着对范殿元说道:“老范你吃饭了没,坐下来一起吃。招弟,你去屋子里拿个碗,给老范打点饭。” 范殿元赶忙推辞道:“东家可不敢,家里给我留饭了,不敢糟蹋。” 梁川说道:“是这样的,老哥,我这些兄弟们他们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对家乡会有什么后果,这样,我把大家伙叫到一起,你给他们仔细说说,到时候打起来会有什么后果。” 就这事?范殿元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呢,没想到是叫他来讲故事。他一想到当年在家乡的惨剧,话还没说,自己先叹了一口气,回忆起这段往事,让他还是倍感唏嘘。不过事情总算过去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揭起伤疤而已。 梁川高声喊道:“所有人,都过来,我让朋友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听。” 大家伙一听,这可有意思啊,人家三郎就是会搞事情,白天整训练,包饭还有带故事的。每个人捧着饭碗全部围坐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人数虽多,就是没有人出声的。 队员们有不少是认识范殿元的,因为兴化大小姐家的甘蔗地就是他们给种的,据说三郎在这里面有也有参与。他们几个人听说都是外地逃难来到兴化的,难道是要讲他们老家的奇闻轶事吗。 范元殿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不忍扫他扫他们的兴,可是看着梁川摆了摆手示意他开始,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说道:“呃。。我姓范。。老家是陕北黄河边上一个小地方。。” 范殿元先是自报了家门,接着也确实讲了当年他们村子宁静详和的景象,然后话锋一转,就讲到当年他们那里先是遭了大涝,接着是蝗灾,蝗虫吃光了粮食人们就吃蝗,可是蝗虫今天吃完了粮食就飞走了,蝗虫也没得吃,接着就是连年的大旱,连粮食也种不出来。雪上加霜的是在兴庆府的党项人因为大灾的缘故,日子也不好过,就趁乱来陕西造乱。 成管大队的队员们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的,黄河的水据说都是黄澄澄的,听范殿元讲才知道是真的。后面就一个个眉头锁了起来,原来这讲的不是好玩的故事,而是讲的一场悲剧。 范殿元越讲,气氛就越薄凉,他顿了一顿,打算不讲了,梁川在一旁说道:“老范你继续讲,把所有的遭遇都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范殿元一口浊气从胸中吐了出来,又继续讲他们家乡的遭遇。党项人来了到处抢东西,他们还不至于杀人,人杀光了,下次就没有东西可以抢了。每次最多把米和钱还有值钱的物件洗劫了,就扬长而去。后来大旱持续的时间太长,官府又催税催役逼得太紧,陕北许多人走投无路,就地摇身一变,由民变匪了。他们比党项人还要凶残,进了村子见人就杀,见钱就抢,男人通通杀光,女人就留着做饭还有当泄、欲的工具,有时候杀红了眼,又抢不到粮食,就把小孩剐了吃。。。 讲到这里,那情景太过恶心,不少队员还在吃饭,听得立即放下饭碗干呕了起来,人们听得不寒而栗,没想到最可怕不是那些当兵的,而是放下锄头拿起刀的农民,这跟山上的山民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们杀下山来,自己的家人会不会遭他们的毒手。 许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听范殿元在讲什么了,他们完全是在担心山上那帮人会不会这样对待他们这些山下的村民。如果,将来打起来,他们这个成管队没有保护好村子,下场就跟范殿元他们一样了。 梁川看着众人苦瓜脸,范殿元这个亲身经历过战火的逃难者最有发言权。他苦心积虑想打消队员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不会去想着逃跑,勇敢地面对这场战争,办法只有洗脑了。 这种战前的动员大法发展到现在,就是政委动员思想工作的方法了,战前先大肆宣扬敌人的残暴,战败的后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现在老百姓都没有接受信息的渠道,分辩真假的能力特别低,话说得有道理他就信以为真了,对他进行洗脑,这样才能克服他们心里的恐惧。 现在看看,范殿元的讲话已经对他们有所触动了,如果这样对他洗脑他们还不为所动,那死也是死不足惜了。 范殿元的话讲完了,梁川留他吃了饭,自己对着众队员说道:“为什么我们要苦苦地训练,就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别看山上的山民跟咱们一样,或许还是亲戚,可是当他们走上造反这条路后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们对咱们绝不会手下留情,不战,只有死!” “队长,我们打!”成管大队的队员群情激奋,个个胸膛里憋闷得不行,他们不想自己也得沦落去他乡逃难,不难妻女被凌辱,梁川煽动之下,个个斗志高昂。 梁川两手下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继续说道:“打!肯定要打,但是打仗咱们不能送死,大家按照我的方法苦练,我跟大家保证,打败这些乌合之众是必然的!” 队员之间爆发了一阵欢呼,特别是何麓的这些人,他们现在是无条件地相信梁川的一切行为。 梁川趁着这股热乎劲,又添了一把柴,对着众人说道:“今天我宣布,他日与山民开战,击杀敌方第一人者将奖励纹银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天呐,这是保命还是赚钱,众人騒动了。这笔买卖怎么算呢,反正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横竖都要打山民,如果打死了山民竟然还有奖赏,而且赏金还是一百两! 他们多少人没见过白银的样子,使用的都是铜钱,用绳子串起来的大钱都见得不多,别提这一百两的纹银了。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何麓中队的一个小伍长,名叫何进,他弟弟年纪还小,在清华学堂里读书,他在梁川的麾下做小伍长,也是他们何麓的跟梁川比较亲密,直接就问道。 梁川笑道:“我梁川说话还是算数的,什么时候食过言。一百两只是个彩头,谁杀敌最多,到这场叛乱平定,我将奖励他纹银五百贯!” 这惊喜可是够大的,五百贯啊,梁川已经放出一个五百两的悬赏了,他在凤山的店外的对联,如果有人对出来就能奖励五百贯,可是至今还是没有对出来。现在他又慷慨地放出悬赏,这可是五百贯啊,可以买多少地,多少粮食,再盖个新了,对他们这些只会种地的农民来说,诱惑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大。 成管队员们坐不住了,一个个眼里哪还有半丝犹豫半点担忧,富贵险中求,万一多打死了两个山民这钱到手了,这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他们深信梁川,他连粮食都能先放出来让村民们先吃,还怕这些钱不肯兑现吗。 “那要是打死敌人了,但是人数不够,没有奖励吗?”人群里队员高声问道。 “当然有奖励,杀敌一人奖钱五贯,不断累积,越多越高!” 第二百七十九章操练阵形 第三天的项目早上还是队列项目,这个项目看似鸡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实际出产的效果在李初一眼里,那真是不可估量,连李初一都不经意地提点过三次,还数次问梁川这一套是在哪位将校处学来的吗。 接下来半天就是操练鸳鸯阵了。梁川挑了何麓的一个伍长,这队伍比较特殊,跟梁川招弟一样都是外姓人,不是姓何,但是他们都是在何麓落户好几代人了,他们姓氏纷乱,干脆就自己组了一队。为首的伍长姓罗,叫罗宪。 罗宪把自己那一伍人拉出来,队列调整了一番。今天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动作口号都是刚劲有力,比起昨天还威猛三分。梁川看得咂舌,这银子的威力就是大,连鬼都能推磨,这些队员为了五百两,估计都能把命豁出去。 “黄金山!” “到!” “带来去把训练用的狼筅拿两把过来,犁锄四副,门板盾两副,还有耙镋两把!” “是!” 众人看着这根又重又长,像扫把一样的大家伙,竿头用碎布包着,不会伤人。不会吧,难道。。要用这个东西打仗?这东西挥起来动两下力气就用光了,转个头就瘫了,然后等死? “你真要让他们拿着这竹竿去杀人?”李初一唯独这点对梁川不能理解,梁川做什么的其他事情,无论是对队员们的心理动员还是训练方法,都有很独到的地方,到底太年轻,才会让队员们拿这玩意去杀人。 “当然,不然废这么大劲做这些狼筅出来晒衣服吗?”梁川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罗宪,你队里挑两名力大的队员,让他们使用这根狼筅!” 罗宪连为什么都没有多问,立刻挑了两名高高壮壮的队员出列。梁川自己提着一把狼筅先行演示了一番。 “大家注意,我手头的这把狼筅造型也许有点别致,大家看了想笑,就跟扫地的扫把差不多,这个造型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梁川先是自嘲了一番,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并不是一把进攻的武器,而是一把防御的兵器!”梁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初一听得梁川所说,自已也是为之一震,继续看着梁川的演示。 “狼筅手手持狼筅不用劈砍,只有三个动作,下砸,左右横扫,前后推刺,不与敌人纠缠,只要能把敌人挡在你的狼筅前面即可。” 硕大的狼筅梁川拿在手里,挥得轻松写意,还带着一股子劲风,队员看得是不服不行。梁川的力量穿越后增幅百倍,这狼筅对他来小意思。 罗宪依样画葫芦,让两个队员分别使用狼筅,狼筅长度足有一丈六七尺,虽然前面较轻,可是两个在不熟练不默契的情况下,使用起来笨拙不堪,幸亏只是用来防守,要是用来杀敌,自己累死了敌人都不一定能伤到。 罗宪看了,还是提出了一个疑问:“队长,这玩意不太好用吧,要是敌人绕到你跟前来,你不就完了?” 梁川嘿嘿一笑:“我拿狼筅,你拿刀,来,你试试能不能砍到我。” 罗宪有几分为难:“我不敢伤你。” 梁川瞪了他一眼:“让你上你就上,伤到我奖你十两银子!” 罗宪连废话都没有,操起一把柴刀,两个人在空地上一左一右拉开了架式。众人眼热不已,脚下的步子快一点这不是很好绕到梁川身边,一刀下去这就是十两银子啊。 梁川一声令下,罗宪挥着柴刀就准备欺上前与梁川缠斗,梁川看了,笑了一下,手中的狼筅立即朝罗宪所在位置砸了下去,罗宪没料到这大家伙来势这么猛,本以为会相当笨重。急忙将柴刀对着狼筅招架上去。罗宪的柴刀短小,砍在狼筅的竹枝上,又不受力,手就像被竹枝吞没了一样。等他再抽出来,众人看得分明,罗宪的手上已经满是血痕,被狼筅上的竹刺划的! 鲜血顺着罗宪的右手滴了下来,罗宪吃了大亏,不敢轻易贸进,看着自己的右手,冷汗漱漱地就流下来了。 “你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了。”梁川运起狼筅一个箭步往前一送,狼筅的枪头差点扎到了罗宪,多亏罗宪眼疾手快,否则这一猛子扎下去,身上就要多一个窟窿了。 罗宪那个无奈啊,柴刀短小,砍在狼筅上距离梁川还好几米的距离,根本没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而且手一不小心就被竹刺划伤了。他立即调整战术,准备迂回从侧面进攻梁川。 狼筅前面是竹枝,看不清对方上身的动作,可是下身那是看得一清二楚。梁川眼睛死死地盯着罗宪的脚,罗宪脚一往左右移动,他的狼筅也立即调转方向跟了过去,始终将罗宪挡在自己的正前方。 可怜罗宪在梁川的狼筅前被划得鲜淋漓,连梁川一根毛都还没挨到。有几次他出奇不意想绕到梁川身边,都绕开了,还没上前,梁川急忙一个撤步,用狼筅一扫,他又得用柴刀去防御,打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是那狼筅上要是尖锐的枪头,罗宪早就死了几回了。 “队长,不打了,我伤不到你。”罗宪心灰意冷,将柴刀往地上一扔,宣布停战。 梁川将狼筅递给旁边的队员,对着众人说道:“看到没有,敌人也是短兵,可是就是拼不过咱们的竹子,咱们的竹子上到时候要是喂毒,罗宪现在那只手已经要砍掉了!” 现在队员们已经没有质疑的声音了,静静地看着梁川,除了李初一,李初一心想,并不能每个人都能你一样身手这么好,一对一情况下,狼筅使用者肯定完。 梁川继续说道:“战场上并不是一对一的对决,你们一对一尚不能绕到我跟前,更别说战场上身边有人挡着的时候。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狼筅只是防御的工具,现在我再教你们配合狼筅的阵型!” 梁川居然还会阵型?李初一心头最大的困惑终于迎刃而解,再怎么也不可能找着笨重的狼筅而上阵。他越过人群,走到空地的中间,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倒要看看你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两名队员扛着盾牌,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其中一名盾手必须是伍长,为将者不能身先示卒而让队员冲锋在前,这样的队伍的怎么会有战斗力。这些伍长被安排在最前面倒是没有一点惧意,反而相当的高兴,因为越是冲锋在前,越是可以收割人头,现在他们都是奔着拼掉性命也要拿五百两的狠角色。 两盾手中间是一名枪手或着锄手,盾手两侧则是两名狼筅手,这样前面就铁桶江山,敌人想突破盾加狼筅的防御,除了骑兵,其他的兵种根本做不到。盾手身上标配竹标枪,用来扎敌人,还配有短刀或斧子,有时也需要近战。 大盾是由门板木制成的,现在要上哪去找制式盾片,根本找不到,半板门板扛起来就是一起硕大的木盾,除了强弓,一般的弓都能挡下来。说实话梁川是很不想用门板的,他自己偷用郑福成那把弩试了一下,短距离内竟然能射个对穿,要是弓的强度再大一点,那这门板就是搞笑的。 盾手还有狼筅手后面是四个枪手或锄手,他们是杀人的关键,再后面是两个长耙镋手,身上还要带着短刀或斧头,他们是防敌人迂回的,一旦敌人迂回了就与敌人拼杀。 中间四名枪手是杀敌的主力,长枪长为一丈二尺有余,千万不能让敌人进入自己的长枪范围内,否则长枪就废了,还会给前面的盾手制造压力。狼筅手扰乱人之后,盾手投掷竹标枪,让敌人阵型大乱,枪手再上前捡便宜,竹枪一戳就是一条人命,或着那铁锄在后面偷袭,石头都能锄开,锄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这一伍中的所有人乃是一个有机的集体,进退不可单打独斗,全靠各个队员分工合作,很少有个人突出的机会。正由于如此,梁川在讲解演示的时候,才不惮其烦地再三申明全队人员密切配合的重要性。 陈富贵看了梁川演示,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强调团队协战,队长你为何悬赏之时只注重个人的杀敌数?队伍里枪手肯定杀人数会居多,那后面掩护的兄弟岂不是永不出头之日?” 梁川只想着以金银来激励他们的斗志,倒是忘了这一茬,这个陈富贵看来有在思考,这点确实是他忽略了。 众人本以为陈富贵会挨骂,没想到梁川先承认了错误:“富贵观察得很到位,这点是我疏忽了,既然舍命是一伍人一起舍的,那奖励的时候也应该是十一个人一起奖励,这个道理没错。这样,我昨天晚上的悬赏规则改变一下,首杀的队伍每人奖励十贯银子,杀敌数最多的队伍奖励纹银五百贯不变,平均分到每个队员头上,杀敌一个,每个队伍赏钱十贯,按队伍人数平分。” 这一下众人就打鸡血了,每个队伍真正的成为一个集体,不再强求个人的能力,杀少的没有钱赚,杀多的大家一起分钱,这样队伍里谁偷懒谁不出力,肯定会被其他的十个人鄙视唾弃,无形之中,又加强了队伍的战斗力。 “老实说你这阵法是何人创立的,你不会说是你自己吧?”李初一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叫戚继光的将军,很厉害是不是。”梁川笑道。 “戚继光。。这等高人在朝庭里竟然籍籍无名,我大宋重文轻武流毒无穷!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这位戚将军。”李初一感叹道。 “你也觉得厉害是不是,怎么样有没有更好的阵型拿出来交流一下?”你想认识怕是下辈子也见不到,再多几辈子差不多吧,梁川在心里偷笑道。 “你这阵型要是成熟之后,再配以精良武器,换掉这些竹枪长锄的,长江以南基本无敌了。山地战部队施展不开,完全就是这个阵型待宰的猪羊。”李初一不得不服。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章官兵到来 成管大队成员顶着烈日一连操练了数日,现在走队列齐步走已经走得有模有样了,配合上口号,就差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不然也是一支威下之师。上午队列训练,下午就专心训练鸳鸯阵,一开始分工明确以后,各练各的,等到兵器熟练以后,他们就开始队伍之间磨合。 鸳鸯阵看着简单,操作起来实则纷繁复杂,十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掉链子都能让阵形出现纰漏,好在大部分队员都是老实的村民,知明白这是个玩命的勾当,由不得一点大意,每个人冲着那些奖金,训练起来都相当的卖力,几天的功夫,已经有了一点成效,看起来再不是银样腊枪头,而是可以一战的模样。 梁川心想,这些山民虽然有那个大蜚山瘸腿头子当参谋军师,纠缠起来会相当麻烦,但是他们肯定摆脱不了农民军的特性,打仗都是各自为战,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自己的阵型不乱,对上他们绝对有一战之力! 随着中秋过后,山上的气温越来越冷,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山民的势力发展稳定以后,粮草一到位,绝对会开始向周边扩张。梁川算着日子,紧张的情绪越来越浓,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差不多第十天的时候,官府终于有动静了,一大早村子里就人跑到梁川处告诉他南溪上官府原来搭上的浮桥又建起来。 梁川大喜,不过喜怒不形于色,他立即叫来招弟,“你去兴化城里,找到郑家的大少爷石头,跟他讲我要调一批米,看他能给多少,越多越好,最好能支持两百号人吃一两个月,再去县衙里去招李成福李福头,让他帮我筹集一批兵器,我要长枪、长镋、大盾还有腰刀,看他能给多少。” 招弟一脸难色:“三哥。。你知道我不会说话,尤其是跟这些差大哥,我一见着他们就你重新张,再说了你要的都是些。。。要是他们不给怎么办?” 梁川自然知道这事不好办,不过他身边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只能让招弟去办这件事,何麓现在他必须要坐镇,更是离开不得。 你跟石头就说:“这些米不会差他钱,是跟山民做战的兵粮,打不赢这场仗,山民下山后第一个就是抢他们大户的粮食!他们郑家家大业大,迟早也会被山民抢个精光,这种买卖他自己算得清楚,再说了他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以后有麻烦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郑少爷那里我是不担心,就是李都头那里。。这些兵器能想借就借吗。。”招弟讪讪地问道,自古以武犯禁就是死罪,私下交易更是王法不容。 “库房里那么多兵器放着都长灰了,他们这些衙役来用也是浪费,你让他想办法不管是从衙门库房还是铁匠铺里能搜罗到多少一定要帮这个忙。告诉他,我组建了一只民兵队,到时候可能要跟山民决斗,万一有便宜就通知他来捡,不给装备的话就不要打便宜的主意了。” 梁川是看到那天进山打探消息时衙役用的武器都是崭新的,让他羡慕得要流口水,与其给这些废物衙役捕快来浪费,不如交与他来武装成管大队! 招弟带着梁川的口信急匆匆地赶往兴化,刚到河边,朝庭的官兵明枪执仗,个个身披亮甲腰悬长刀,气势威武地过河,他们的衣甲制式统一,身上除了人脸不一样外,其他的装备都是整齐划一,看着就比穿着破衣烂衫的成管队员霸气不少。 为首的两个官兵,其中一个招弟认识,就是当初那批身着华丽的客人中的一个,为人有些高傲看人都是用鼻子看的。这个人正是曹千松麾下的偏将左丘宏。 左丘宏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跟着泉州守将司职三班殿值高干,高干为人老成持重,办事稳健,接到这差事的时候叫苦不迭,他一点都不想来与这些兴化山民打斗,兴化山民是出了名的穷,穷得都快疯了,不要命在州里是出了名的。跟着这个纨绔征讨,偏偏他还是副将,大事做不主,看着这个纨绔一路急进贪功,心叹迟早要吃亏。可是将令不可违,一路上他只能干看着,多注意行军问题,避免出纰漏。 招弟在河边等着这群大头兵过河,这队人马一看差不多的四五百人,一队一队排着过河,也排了老半天。附近的村民极少凑过来围观,因为这些人不比他人,都是不讲理的主,一个不愿意刀子就劈过来,找谁说理去,阎王爷吧。 左丘宏看着招弟,好像有几分眼熟,对着招弟冷冷地问道:“小子,军爷我识得你!在哪见过!” 招弟吓得有点哆嗦:“大。。大人。。好记性,我们在何麓梁大哥家里见过。。” 左丘宏眼睛一亮,顿时想了起来:“是了,何麓梁川那厮,等下我可得去拜会一下。”现下左丘宏手中有兵,看谁都是用两个鼻孔,眼下就要进山砍这些芥菜一般的山民,不世之功在跟他招手,他如何能不趾高气扬! 北地里的民变可多得去了,不过他们跟北汉辽国还有西北李氏的那些人不一样,官军一到这些流民只有等死的份,朝廷肯派你的去剿杀流民就是让人去镀金的,砍完流民大大的功劳一件,回去还能加官进爵,杀流民还能大抢特抢,简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肥差! 左丘宏指着招弟:“小子,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还不回家去呆着,莫做了孤魂野鬼!” 高干在一旁听得诧异,这左丘宏不是跟着赵大人从北边下来的亲信吗,怎么这个小地方也有旧故。。 招弟:“三哥让我去兴化借点粮,顺便。。借点兵器。。” 左丘宏哈哈大笑:“上哪去借兵器?别笑死人了,你们不会是想跟山民打吧。”说完也不搭理招弟,唤起后面队伍,一勒马头,一伙人立即朝何麓开拔。 路上高干越想越不对劲,跟着左丘宏不停地打耳旁风说道:“大人,此地民风剽悍,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何处的良民四处借兵刃?我看此地处处处透着诡异,不得不防啊。” “哦?哪里不对,你倒是说说。”左丘宏难得把话听了进去,问道。 “此地连田阡陌,房屋橉次却没有见到半个乡民,地头也没有农夫耕作,倒像是全部藏起来。刚刚那位个小子说要调粮调兵器?哪个乡下农民这么大胆敢光明正大的征用这些军用物资,大人当心,这些乡民可能与山民有所勾结。”高干讲得一本正经,分析得头头是道。 左丘宏坐在马上听高干分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大人有所不知,此地有位村民,名叫梁川,自恃有些小聪明,经常做些常人不能理解之事,此地诡异定与他脱不了干系,高副将多虑了。” 高干可不想在这里翻船,还是小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突然两个听到了几声巨吼,远远地望去,只见何麓梁川家门前,竟然聚集了一两百号人马,个个衣衫不整,手里拿着枪棒,好像在攻打梁川的家宅一样。 左丘宏吓了一跳,被高干这个怕死鬼给说中了吗,当即喝令队伍列阵,快速逼近这帮乡民,要是山民就更好了,送上门的菜,刚好一锅给你烩了。 这时,梁川这边也看到动静了,朝庭的官兵来了,要是他们直接剿灭了山民,那他们就不用去山上冒险了。梁川吩咐队员继续训续,自己跑到村外观看,这是哪路人马? 左丘宏好不容易在赵惟宪那里磨来了一个领军先锋的勾当,带着五百号先锋部队前来开路,还有五百守着兴化。一看这队伍稀稀拉拉的,连个警戒放哨的都没有,当下就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刻,手下挥舞着马鞭,恨不得马上冲动敌阵厮杀。 结果一到跟前,看到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一通乱拍赵王爷马屁的村夫梁川,他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路边正等着自己呢。 “左大人,多日不见雄风见长啊。”梁川恭维地说道。 左丘宏指着那一大队人马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啊,是本地的庄户,闲着无事,练点防身的小技俩。” 左丘宏看着梁川说道:“你带出来的?” 梁川嘿嘿笑道:“乡野农乡摆弄一些农具,让大人见笑了。” 左丘宏说道:“让他们都散了吧,我天兵一到山民如土鸡瓦狗一般,待我建功立业,你们这些乡巴佬还是老实地回去种地吧。” 梁川心里问侯着这个大头丘八,就你这态度,看你手底下这些人不比兴化的衙役捕快强多少,个个是养尊处优的大头兵,再碰上你这个没长脑子的统帅,只怕这伏还没打都先输了一半,自古骄兵必败的道理你都不晓得? 左丘宏带来的五百泉州府兵在何麓村外安营扎寨,他领着高干两个人进了梁川的家里,喝起了茶水。 高干一直很好奇左丘宏这厮眼界这么高,除了他们几个一起从北边下来的,南边的同僚就没几个能进他的法眼,倒是他还肯跟这个村夫相谈,这人是什么来路? “左大爷,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副将,高干。”左丘宏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梁川连忙问候道:“高将军!” 高干拱手抱拳连忙回了一个礼,他处世与左丘宏不同,人越老越胆小,连左丘宏都客气的人,不会是普通人。 “梁川先生有礼了。我观梁先生外面这些村民训练之法似乎有些门道。。”高干是个识货之人,刚刚与左丘宏一路走来他都在暗中观察,这些村民操练之法大不一般。 “恳请高将军指正一二。” “先生调教这些村民,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看似花里哨内藏玄机,南方多山地军阵往往无法打开,偏偏是这种十人一伍的阵形最为实用,实在是难得,我久居江南却从未见闻,此地有高人指点?这阵的话。。斯。。”高干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若说战力,我也无法言说。。战场上才能见证。只是,要是众人配以利剑坚盾,未尝不能一战啊。。” 左丘宏眼高于顶极不耐烦地说道:“几个村夫挑粪的把式,有什么稀罕的?山民我一个我左一刀右一腿送他们回山林里去窝着!老高啊,喝茶歇会,等会与我强攻杀将上山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交换看法 左丘宏对梁川训练出来的鸳鸯阵不屑一顾,几个拿锄头舞着粪勺提着门板抡着大扫把的能有什么战斗力?不去好好种地,净给朝庭添乱 !夜里他自己找了个地方,让亲兵给他搭了个营帐自己让人伺候着去休息了。 高干的功绩是全靠自己的双手搏出来的,早些年在两广与当地人打过不少血仗,赢少输多,不过那种地方自古了没几个人能讨到便宜,除了绝对的兵力压制,换谁去都要吃亏,他这个武官虽然是不入流,在朝廷的武官序列里跟养马的差不多,可是也算是正儿八经朝廷认证的,在失败中也算有点实力,一路走来官职让他让他提着提着,从穷地儿到现在的富地,虽然品秩汉有高多少,但是地方越来越好,等同于变相地升官,现在升任泉州府的一员守将,也算是在几个同僚之中混得较为出众的。 他吃的败仗多,倒是一吃败仗就会总结经验,眼光也很独到,不然同一期的几个武官都是越输官职越小,就他越输官职越往上走。他是没办法,毕竟不主官,但是往往给一点正确的意见,武人刚愎,谁能听得进去?秋后算帐的时候翻出来,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将功抵过之后,要么小提一点,要么保留原职,混着混着,现在也是泉州兵马都监下的一个殿值了。 左丘宏看不上高干,他可是独具慧眼,梁川也是看人有点水平,晚上就把这个高将军请到自己的家里,准备与他切磋一下。夜里梁川就没有让队员再训练,凡事都有个度,白天训练已经很苦了,晚上就应该休息。 梁川让招弟去烤鱼,杨秀备了一点泡菜,又去村子里借了两刀腊肉,就着素菜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自己家里还有点黄酒,拿出来也是一桌子菜了。 高干在泉州下面的这些经营的大户寻求他们这些兵士庇护,天天都得好酒好菜伺候着,按理说吃腻了,本以为这次带兵出征只能天天吃点军粮,没想到了这前沿阵地还有这好酒菜,而且样式都很新鲜可口,那烤鱼酥嫩新香,泡菜香辣爽脆,黄酒也不差,馥郁甘甜。一顿饭吃得竟不比清源的大酒楼来得差! 高干止喝了三杯解解馋便不再多饮,“现在行军,军中禁酒,身为将领不能犯禁。” 梁川便不再劝酒:“将军快人快语,快哉!” 高干夹了一口泡菜,这玩意清源那里物产庞杂都吃不到,口味酸爽,又有一股子微微的辣意,相当的不错,一盘泡菜,梁川没吃多少,他吃了大半盘。 “你也别将军将军地叫我,太见外,老高就行,咱们没那么多规矩。” “老高!” “小老弟啊,你年纪看着也不大,也不像伍卒,告诉老哥,白天操练的那军阵你是哪里学来的?” 梁川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将校,他教我的。” 梁川总不能跟他讲这是五百年后一个叫戚继光的民族英雄发明的,他只是山寨过来的。 高干心想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不是单纯的农夫,背后肯定有认识什么高人:“不知姓甚名谁,官居何方?” 你们一个个都爱问,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梁川想了想说道:“叫戚继光,上司被贬他也跟着倒霉,早就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了。” 高干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从来只有将军百战死,没有将军享太平,不说这个了,为戚将军干一杯,戚将军不世之才,我等佩服只恨无缘相见。” 梁川心想这个高干就看了一眼这个鸳鸯阵就能识货,水平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个人可比左丘宏那种腊枪头要强得多了。 “老哥,你行军经验丰富,我没带过人,帮我指点一下,我这行伍还有什么样要改进的。”梁川恭敬地请教道。 高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圈养私兵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但是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大树,万一这一局押对了,以后顺着再往上爬两步。。高干看了看四下无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老弟咱们探讨探,这可不是教你的啊。” “哦。。哦!”梁川哈哈大笑:“晓得晓得,老哥随便说,我都是书上看来的。” “小老弟你这地方也算半个营地,却没有四值哨岗,别说偷营的,就是一些闲杂人等想来偷看,也是随意进出,山民细作趁夜可以偷营,也会了解你们的行军特点,这个是大患。” 高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谅山上这些猴子也没这能耐,你这军阵山林作战配合好应该是无敌的,要破解谈何容易。” 梁川说道:“老哥你再帮小弟剖析剖析。。”梁川的态度谦逊和蔼,谁听了都受用,说得高干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受用。 高干心里一爽,拿起酒杯,准备再饮一杯,梁川看到了空杯子连忙拿起酒壶接着续上一杯,高干想起自己自己说的话,连忙打住:“忘了三杯就够了,不喝了。” 梁川对这个高干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得意时不会飘飘然甚至还会克制自己的人,是做大事的料。 高干说道:“我看了你这个阵势,想必你是打算打防御战而不打算主动出击?” 梁川这个就有点意外了:“老哥妙才!山上地形复杂山高林密,虽然军队人多山民人少,但是地形狭促,要施展开很难,再说山民常年在山上生活训练,对于山上的各形环境熟得不能再熟,他们本身就是在山上猎杀野兽,在山上与他打斗,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换高干有些激动了:“兄弟所见略同,为兄想的与老弟如出一辙,只是多次讲与左将车,哎。。石沉大海。” 梁川说道:“其实要打败这些山民也很简单。” 梁川淡淡地说了一句,高干坐不住了,现在整个泉州府军队和威远楼都乱做一团,太平日子过久了,小小的山民作乱就他们头疼不已,为了平这场乱,动用了不少关系,人力物力更是扬言乱随便调动,只要结果不论所费。这么一场恶仗这个小子就轻轻一说。。 梁川主动说道:“山上很苦,特别是今年风灾水灾之后,山民才会反的。泉州只要与福建路的长官通好气,一纸谕令下来,周边的各州府不得卖任何盐米药材还有铁器与兴化山民,将他们孤立三个月,他们不被饿死也会饿得两脚发晕,到时候跟他们打还动废劲吗!山民造反实属无奈,届时只需边打边谈,对主事者处罚,其他人不以追究,这场浩劫一下就平定了。” 高干喜出望外,这招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招!不用一兵一卒,确实能整得山民们要死不活。兴化西北的山区物资贫乏,除了往东南去买盐,其他的地方没有办法买来盐药等物资,谅他是天兵天将,整天在山里奔波,三个月没粮还能吃点其他东西熬过去,不吃盐,命都会丢掉! 当下的形势极为明了,兴化地界山多地穷,人更是穷得当裤卖老婆,要打败这些穷疯了山民,强攻是万万不成的,最上成的计策只有防守,以守为攻!梁川的话算是说到了高干的心坎里!这个计策要是呈上去,定是大功一件,妈的,晚上这顿酒没白喝! 梁川也是高兴,这个高干与他一见如故,两个人是惺惺相惜! “老弟,满上!”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高大哥,你这是。。明日正事要紧。” “无妨,今天高兴,破例一回。” 梁川给他倒了一杯,高干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捧起酒杯,也给梁川倒了一杯,“老哥我也算眼界高的,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日后到清源县,有人寻你晦气,报我的名字。” 梁川说道:“那可不敢劳烦老哥,老哥赶紧说说我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高干接着说道:“你如果以村子为营地,最好也是要做个口令制度什么的,要不要外乡人混进来敌我难分。” 梁川点点头,没错。 高干道:“还有村子里的饮水粮食之类的辎重必须严加看管,这东西被人一把火点了你们可就比山民还不好过了,这些地方不仅要派重兵把守,还要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梁川听得背后都是汗,他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这些经验都没有。点点头道:“是啊,要进来村子杀人不容易,要放火还不容易,往水井里随便洒点巴豆什么的,狠一点的,直接倒点砒、霜,一个村就得从县志里抹掉了,还玩个鸟,大哥说的是,这个工作我以一定当做第一要务来做。” 高干道:“还有啊,你这些手下用的什么锄头门板的,太差了,气势上就输了,这可不行。” 梁川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要是都能配长枪,哪里舍得给他们用竹枪。老哥你路子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小弟弄点兵械什么的?” 高干眼睛猛地睁开:“这可不成,调用官府的兵械让上头知道了可是死罪。不过嘛,调点桐油铁锭,你们回来自己敲敲打打。。就可以了嘛!不也未尝不可!” 高干说得阴阳怪气,又不停地给他使眼色,梁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心领神会:“哦哦,我知道啦。”这个高干是反其道而行,买卖军械不行,可是能买原材料来自己做兵器啊,好主意! “我在清源市港口认识一个大商户,是个化外人,名叫候赛因,名字奇怪了一点。。”高干还没说完,梁川就笑了,这个世界这么小。。 高干看了梁川,狐疑地问道:“怎么,信不过老哥?” 梁川笑道:“不是的,我是笑说这么巧,这个候赛因我正好认识。” 高干坐不住了:“这候赛因你都认识?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梁川立时将当初候赛因来兴化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不过避重就轻,就当下酒菜讲来一乐,却是听得高干看梁川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候赛因是清源有名的化外大商人,这小子看样子就是个农民,竟然能认识候赛因,高干不由得高看了梁川两眼! 第二百八十二章官兵大败 高干名字取得就得洋气,不仅名字不错,性格也是不错,为人落落大方,不羁小节,而且有见识有度量,也是大宋朝重文轻武,像他这样有能耐的人现在才混到了一个低级武官,可见能做西府枢密院那种级别的人是何等通天能耐。 梁川与高干两个相见恨晚,促膝长谈一直聊到了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高干一回营,马上就叫来传令官,将梁川与他所说的制敌方略写了出来,然后装在急报里,送与赵惟宪,想靠武力来镇压这些山民看似容易实则不然,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既然有不废一兵一卒能平定这场浩劫的方法,他如何能不献出去?现在就希望事情或许能有转机,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上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手下兵丁死伤过多,山民又没有办法拿下,回了泉州府也没办法交差,朝廷对败将从来没有任何宽容和怜悯之说,都是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平头百姓回家种地! 招弟一直到深夜才回来,粮食倒是带回来不少,但是他想要的兵器一样也没有带回来。 “怎么回事?李成福不肯借兵器?”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质问道。 招弟说道:“李都头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带着我去城里的铁匠铺走了一圈,铁匠只敢打制农具,兵刃说什么他也不肯造。去了县衙,库房里所有的兵器装备全部都分发下去了,连赶马的马夫也武装到了牙齿,想借也没有了。他又不敢去找知县老爷要,所以。。” “没有那也没办法了,这事让老李也有点为难,本以为这些官差会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援。他们倒不知道准备抵抗。”梁川顿了顿接着说道:“粮食带回来多少?” “郑少爷二话没说就先给了五千斤粮食,钱连提都有没有提过。”招弟说起石头,语气里都有些敬重。 “嗯。”梁川就说了一个字,其他的一概没提,这是什么情况,招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边人都让他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不提钱,一个不说谢,就好像互相配合的一样。 这五千斤粮食梁川没有再放到何氏宗祠里,而是就屯在自己的家中。高干说得没错,没有粮食他们就没有活路了。现在兴化的粮食肯定也不多了,五千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招弟说明了情况,按两百人来算两个月五千斤是远远不够了,石头肯定也尽了最大的力量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 梁川对着招弟说道:“招弟眼下有个事情,你晚上先别睡了,连夜去清源港码头,帮我找一个人?” 招弟虽然累了一天,可是身子毕竟长年在外风餐露宿,早就适应了这种奔波节奏,也没有迟疑,应道:“找谁?” “找一个化外人,叫侯赛因,我记得他来过咱们家。”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那个找你买蚊香的化外人?” “没错就是他,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 “记得,戴着一块白色的头巾,一脸的大胡子,眼窝特别深,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找到他,跟他说我要买铁锭铁矿,还有桐油以及一些盾牌。铁锭能够造一百根枪头,一百根腰刀,桐油差不多两百斤就行。” 梁川说道:“如果他不肯,你告诉他,如果这次他帮我,我日后帮他在泉州府造一座清真寺!” “什么寺?”招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清真寺,你跟他说一遍他就能懂。你没必要懂,还有其他问题吗?” “三哥这钱。。”招弟可不想再空手而去了,清源不比兴化,路上还要吃喝呢。 梁川给了招弟一百两银子,吩咐招弟道:“不够的让候赛因先欠着,记住是清真寺!”招弟自然不懂清真寺供奉的是哪一路大神,可是对侯赛因这种虔诚的教徒来说,能在东方给真主有一片栖身之地,他在教中的地位可算是冲天了! 招弟坐下来扒拉了好多饭,艺娘又给他烙了几块麦饼,就着大葱卷起来,用油纸包裹着,路上方便招弟充饥。招弟吃饱喝足以后,也没有耽搁,立即就动身去清源。 梁川等招弟走了以后,自己动身去唤来罗宪,交待他派几个人手对宗祠里的大米要严加守卫,除了自己和何保正,艺娘等其他人不管是干嘛,说得再好听一律不能放进宗祠内,里面还有数千斤的粮食,不能有失,今天晚上先由他们看管,明天再换其他人,以后每天都要有人来看管。 村里的水井,白天梁川让人每一口水井里都放进去一条鱼,哪一天打水的时候发现井里的鱼翻白肚,这水井就绝对不能再喝了。这个也是实用的方法,毕竟有人守着,要是别人从背后扔进去毒药也发现不了,还不如里面养条鱼。 梁川在白天的操练结束后,集合了所有的人,让他人在村子的入山道旁设立一个哨岗,每天安排一个人站岗,另外一个人不定时在山道上巡逻,在民宅里再分别设置暗哨,以防明哨被人干掉之后,整个防线形同虚设。 每天每个中队长要到他这里来领取口令,梁川告诉他们康熙雍正等口令,清朝十三帝反正一天换一个,队员们这此个词听都没听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自己告诉他们的,梁川百分百肯定除了自己的队员,其他人绝对不知道这些个名词。 第二天一大早左丘宏的前锋营就开拔了,南方的兵在李初一看来完全没有丝毫的血性,这些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有那种饱餐风霜部队才能铸就铁血骄悍。 梁川一大早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烦闷。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由得替这些伍卒担忧。今天他没有让队员操练,而是将所有人集合,狼筅使用涂过金汁的,柴刀斧头全部磨锋利,每个村子队伍在各自山道前严阵以待,众人不明白,官兵都上山剿乱民了,他们还要这么费事吗。 太阳光移至日中,照得人脑袋有些发晕,队员们刚吃完饭,梁川最不愿意看到事情终于发生了。山道上早上去平乱的官兵们丢盔弃甲,浑身都是血污,完全没有章法,各自奔命从山上溃败而下,哪里还有昨天上山前那副雄姿。 士兵们原来就几个,后来下山的越来越多,成队成队地往下跑,梁川接到哨兵的报告,自己跟到山脚下去观察敌情,官兵们如山倒,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梁川传令所有人立即结阵,每个伍的队员按操练的阵型紧张地列队,手中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兵器,他们退无可退,这里是自己的家园,官兵们可以扔下村民们去逃命,他们做不到,一跑村里的妇孺都得死。 何麓山下梁川自己操着两柄大斧子,站在队伍的最前边,李初一跟在他的边上,就拿着一把柴刀,背后是五个结着鸳鸯阵的队伍,他们看着梁川站在自己的前面,紧张感小了好多,不过手心还是沁满了汗水,官兵都输得这么惨烈,他们能打得过吗? 第一跑到村口的官兵被梁川拦了下来:“山上什么情况?” 那官兵吓得六神无主,嘴里只有哆嗦,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才哭腔道:“那。。那。。山。民。” 梁川对着这个官兵就是一巴掌,“好好说,死不了!” 官兵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两眼都在冒金星,不过好在疼痛让他暂时忘了恐惧,这才说道:“山。。民在山上设了很多陷阱,我们。。中了埋伏,大家都往山下逃,连敌人什么样。。都没看到!” “你们还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跑在我后面的没几个。。” 梁川没看到左丘宏与高干,估计他们两个都就义了,左丘宏就是个急功近利的愣头青,但是高干阵亡了那就很可惜了。 “别他妈跑了,没地方跑了,再跑我劈了你们,把刀抽出来,站后面去,等下跟着我们一起去砍人。” 往山下跑的官兵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梁川一伙人全副武装,竟全都往他们这里跑过来,人多的地方肯定安全。梁川收拢着这些溃兵,不一会就召集了近五六十人,他们有的兵器都丢了,地上随便捡了根木棒,跟着梁川的队员,准备干一架。 队伍的末尾梁川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高干。这小子连马都没了,身上的甲胄边跑边脱,样子不比这些官兵强多少,看到梁川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眼泪都要出来了。 “高老哥你的马呢?” “奶奶的,马吃了一记绊马索,摔折了前蹄,害老子只能靠两条腿了。” “山民们杀下来了!”哨兵高声喝道。 只见后面的山民痛打落水狗,追着这些逃命的官兵不依不挠,追上一个就砍死一个,绝不手软,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手中大多拿着竹枪等装备,好一点的配着砍刀,手段相当的凶残,果然是猎户出身,追起猎物来两眼都冒着绿光。 第二百八十三章力挽狂澜 “弟兄们,建功立业在此一举了!”梁川扭头兴奋地挥舞着两柄大斧子,朝着众人说道。 高干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川的兵器,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大斧子都快赶上盾手用的门板了,拿在梁川的手里,就像两根擀面杖般轻松写意。 “这。。他娘的。。你的兵器?” “这是打柴用的!”梁川微微一笑,高干却是看得寒毛倒竖,天底下谁敢接这两板斧?劈下来一座山也成两半了! 村里面警戒的锣声此起彼伏,这是梁川约定好的备战信号,咣咣咣锣声四起,原来正在操练还有在家中休整的成管大队队员们鱼灌而出。锣声很快传遍了几个村子,虽然几个村子中间间隔一段路程,但是连日的苦练已显现成果,队员们个个按照既定的练习阵型很快形成队伍,武器也在极短的时间内配发到位。 要说半个月前他们还有些害怕,因为这些乱民的人数太多了,他们还有武器,一来二去这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是山民的对手,心理上自然也是害怕山民的。 可是当他们形成规模还有建制的时候,这种惧怕的心理就慢慢消失了。特别是当他们手中握有锋利的武器的时候,他们的害怕与恐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的他们在梁川重金悬赏的刺激下还隐隐有一些期待! 因为他们知道山民们也是人!而且是比他们穷比他弱的山里人,平时农闲农忙抢水抢地的时候都是他们这些山下人欺压山里人,只是因为他们人数还有武器才一时让山民占了上风,现在优势没有了,他们又恢复对山民那种心理优势,自然不怕这些山民! 成管队员们胸中一腔热血在躁动,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现在拿起武器俨然是一名战士!个个是紧了紧手中的刀斧,看着被山民们拿着那些破铜烂铁叫花子一般的装备追在屁股后面砍杀,他们有阵型,山民们稀疏的队形一比,优势很是明显! 农村械斗说白了就是人数多的拳头硬,现在加上有兵阵有武器,赢面不是一般的大! 山民们拿着简陋的装备,从山上冲下来,杀败了官兵的他们此刻信心暴涨,但是他们却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这些不是寇,而且地地道道的官兵,官兵们只是吃了一时的亏,等他缓过劲来,谁死还不一定。山民们得意忘形,个个都想再捞一两个人头,忽略了阵形,松散的队形拉得老长。 梁川很满意眼前的情形,泉州府的这些老爷兵用自己的失败换来了成管大队出击的绝佳时机,第一次出战要是正面硬刚,那将是一场勇气的考验,现在不用硬刚,山民们自己也乱了方寸,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梁川鼓足了丹田之气,一声惊雷爆吼而出:“杀啊!”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冲了出去。后面的官兵还有队员全都惊呆了,队长就是队长,霸气啊!梁川本以为自己身后会跟着几十号人,一股做气做散这帮散兵游勇,跑了二三十米,感觉不对劲,回过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 妈的,你们脚下是生根了吗,老子冲锋你们就原地不动?梁川气得头盖骨差点掀了起来,现在再返回去会威信大失,不管了,干他娘的! 山民们已追着官兵一直追到了山脚下的农田,一亩亩旱地早让这些山民践成了一窝粥。官兵们慌不择路,各自逃命,山民们见大胜在即,眼睛不仅盯着官兵杀,也盯上了山下的这几个村子! 要是能抢一把就爽了!山民们露出了一丝贪婪! “啊!~~~”梁川领着众人在村口集阵,鸳鸯阵已经成形,但是这阵形却很难高速冲锋,毕竟十个人有人拿重物有人只是拿着一把刀,自然没办法跑得一样快,稳扎稳打才是鸳鸯阵最可怕的存在! 只苦了梁川!他抡起斧头自己就朝这些山民冲了过去,这下换山民颤抖了,他们看着对面‘一个人’发起了冲锋,那两柄斧头是正常人拿的吗?这个人是谁?西府李元霸转世吗?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梁川冲向村外田地里的山民,他们很好认,长得跟要饭似的就是山民没错了,梁川看准了一个正在追砍官兵的山民,冲天跃起,一斧子凌天斩下,跑在最前面的山民看着头顶的太阳竟被这个人挡住,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地他只能架起自己的柴刀挡在自己的眼前。 梁川一斧子如破天之势由上至下斩了下来,那柴刀先被砍断,就像砍断一根柴草一样轻松,斧刃顺着这个山民的肩膀一直劈到胯边,一个人当场被劈成两半!那血跟不要钱似的,喷溅出四五米,淋得梁川一身血,那斧头上还挂着一条血肠子。。 那两坨烂肉喷出了无数的血水,生生将梁川染成了一个血人! 梁川开天辟地地一击极具视觉冲击,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也惊掉了山民们的下巴,这哪里是人,简直是杀神下凡,特别是梁川现在身上沾着满满的鲜血,彻底的一个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何麓这边的人沸腾了,他们一开始看到败退的官兵士气已经低到谷点,可是梁川这一斧子,让他们血液跟着沸腾,士气高到了极点,队长一个人就敢杀进去,他们这边有一百多号人啊,怕个卵! 高干站不住了,梁川仅凭自己一个人就将士气提升得如此高涨,自己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官兵,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抽出腰刀大喝:“兄弟们跟我杀啊!” 高干不愧是常年行军的老兵油子,他知道什么手下人敢打硬仗而什么时候他们更想缩在屁股后面。成管大队的队员还有败退的官兵看着高干一声令下,果断进军,五队人结成鸳鸯阵,抄起大家伙就往前冲,虽然冲锋的速度很快,但是梁川耐心调教了几天的成果终于显现,他们盾手中间夹着一个枪手,旁边两名狼筅手,进退如一。别人冲得很快,他们也不差,还能兼顾着阵型,跟在跟在李初一的后面。 梁川自己在前面厮杀,两柄斧子之下完全没有一合之将,大斧子劈在兵刃上就像划纸片那样轻松,砍在人身上,一斧子能撕下一扇肉,山民不敌梁川,可也不是傻子,后面跟上来的人立即将梁川团团围住,企图利用竹枪的长度优势,捅死梁川。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梁川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怒骂道:“妈的,是我们包围你才对吧,你他妈的就一个人!” 十几名剽悍的山民将梁川围在垓心,竹枪一伸上来,梁川照头就是一斧子,长枪立时变短枪。瞅准空当,梁川猛挥双斧杀出了一个缺口,继续砍杀这帮倒霉鬼。这帮人也是倒霉催的,他们本想下山捡点便宜,结果下来人头没抢到碰到这名煞星。围着梁川打杀了半天,伤口都没有在梁川身上留下一个,人倒被他砍死了六七个,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程度。 成管大队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山民无法再与梁川单独纠缠,只得与这些人迎战。官兵们都是单打独斗,打了半天互相不占上风,倒是成管大队的人,他们前面有盾牌挡着,要防着盾手的腰刀,更要堤防的是狼筅手的狼筅! 狼筅手距离对方的竹枪兵那杆枪两倍长度的距离重重将竹筅砸下来,狼筅上满是竹刺,一砸下来就是一大片,山民们四处奔跑,冷不丁狼筅往前一戳就是一个血窟窿。要避开动作就得快,下意识地还会拿武器去挡狼筅,狼筅上的竹枝软,受不了多少力,一大团的狼筅又严重遮挡了视力。这时候,长枪手就笑了,他们同样拿着竹头削得锐利无比的竹枪,冷不丁地就杀出去,趁乱捅山民,五个使长枪的那一柄柄竹枪就是黑白无常的勾魂索具,一捅不是一条人命也是一大飙血。 可怜那些官兵先是在山上被山民设下来的陷阱埋杀了大半人马,跑下来山的人没有队形支持,都是自己操着短兵与山民单打独斗,战场上拼的是一口气,这些官兵哪里拼得过,打了半天要不是胜在气势占上风,他们又要沈了。 连前还有山水村的队员接到报信后也纷纷赶来了,他们结成鸳鸯阵慢慢向山民推进着,山民们追到山下的差不也有一百多人,先是被梁川杀得欲哭无泪,然后一看,咦这些农民兵拿的要么是大扫把要么是竹枪比他们还寒酸,想赚一把。谁知一交手,上面要着那根大扫把,下面还要防着短刀和长枪的偷袭,他们各自为战,从中午打到午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具尸体,完全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梁川一个人就杀这帮山民鬼狼嚎,两柄斧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完全没有一合之将,挨斧子一下非死即伤,而且死的居多。李初一与高干两个人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人,虽然一个残废一个刚刚摔了一跤,但是现在气势占上风,打顺风仗哪里还有吃亏的,冲进人群里也是横冲直撞,两个人杀红人眼,周围也没几个山民敢跟他们两个人硬杠。 三个人就像猛虎进了羊圈,后面跟着一群狼。成管大队的队员们原来还心里没数,怕打不过这些山民,结果在这鸳鸯阵的配合下,稳稳地收割着人头,每杀一个人,他们的信心就多一分,一路冲杀过去,山民们越战越退,终于全线崩溃,留下尸体,活着的人全部逃回了山里面。 有的队员还想追上去,梁川见状大喊:“全部撤回来,别追了。”莲乾与仙水两个村的队员来得迟,加起来也没杀几个人,山民也没想象中那般恐怖,倒是一个个埋怨,来得太迟了,人头都没抢到几个。看着何麓的队员,他们这个队说着他们杀了几个,那个队说他们杀了几个,受伤的有不少人,阵亡的清点之下,竟然没有一个! “把尸体清一清,全部搬到一起,送给高将军带回去!”梁川他们要尸体没用,他们的奖励是内部的,不以尸体为准。 高干今天在山上折了半个部队这个霉要倒大了,没想到自己有命回来,还捡了这个好处,看着梁川一脸血,自己都有点感动:“老弟。。你这是。。” “有这些尸体相信高大哥回去不会吃亏,将功补过应该够了。”梁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高干感激得两眼通红,这个人情太大了,没错,至少他的官帽是保住了。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今天唯一的胜利就是这些尸体了。 “老哥你们刚刚上山什么情况,其他人呢,左将军。。。?”梁川问道。 高干气得拍了拍大腿,懊恼地说道:“这帮孙子太他妈阴了,上去不跟你明刀明枪地干,整个山都是他们挖的陷阱,陷坑里插满了竹刺,人一掉进去就死,还有吊绳绊索暗箭不计其数,死在陷阱里的手下就将近一百多人。。他们知道哪里有陷阱就把我们往陷阱里赶,都不用交手。。死的就将近一半人。。” 梁川安慰他道:“我早说了跟山民在山上斗吃力不讨好,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曹将军眼下就坐镇兴化,兴化城里还有五百兵马,如果曹将军肯听得进去你说的那个法子,这场反乱兴许还有法子,否则这仗况日持久,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我收拾一下残部,得先回兴化复命了,你今天这队伍太让人惊艳了,没有你这些人马,只怕这几个村子还有我这些手下全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梁川摆摆手,脸上只是笑了笑,他也很意外,首战告捷,太不容易了。 高干继续道:“你帮我大忙,救我身家性命,这人情不还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回去我就想办法这几天帮你搞一点兵器,要是有兵器肯定你这些人战斗力还能高上几分!” 第二百八十四章论功行赏 兴化的乱民碰到软柿子捏成的官兵,竟是一波乱战之下占了上风,这极大地刺激了山民的匪性,几百号山民趁乱下山,见人就砍见财就抢,天底下如何有这等好事?一个个如狼似虎跑得比猴子还快,生怕落到了后头去得晚了一点好处捞不着。 山里半数的山民都抢着下山,本以为是一笔稳赚的买卖,谁料一下山成了羊入虎口,几百号人碰上成管大队,成了一盘拼好的凉菜,见一个死一个,几百号人如同一盘散砂,竟让首战的成管大队凭添了一场大胜! 山民们头也不回全部龟缩回山,成管大队的首战初战告捷,士气那是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对他们来说,连官兵都吃败仗的山民在他们手底下死了几十个,他们一个都没死,这是漂亮的胜仗啊。 当天昨上几个中队长伍长都是笑脸盈盈地,旁敲侧击地一直暗示梁川是不是办个庆功宴什么的,本来梁川也很高兴的,但是李初一在他旁边提点了一下,庆功的时候是最容易让人偷袭。梁川二话不话,三个村子巡逻值哨制度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安排了更多的人手。 庆功宴没有办,但是他还是把几个中队长和伍长叫到一起,不庆功**行赏还是必须的,否则如何激励士气?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否则士兵如何会甘心听话? 梁川的奖励标准有两种,一个是首杀,一个是杀得最多,现在首杀队员们是没份,昨天他自己想想都后怕,还好自己练出来的斧技还有身手让他脱胎换骨一般,千军场上杀人如同草芥一般。 几个伍长也是脸上有点发烫,关键的时候他们把梁川把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看风头。梁川原本也是想对这几个伍长施加惩戒的,不过事情既然是第一次而且事情也过了,再计较也没有益处。 这一次战斗,梁川自己杀了近二十个人,李初一与高干杀了将近十个,剩下的除了官兵的尸体,山民的尸体还有爱近三十具,每个伍长对自己击杀的山民进行指认之后,杀敌自然是占了先机的何麓中队,而里面最多是梁川平时不怎么注意的一个小队,全部姓何,队长叫何大力,下面一众队员全是他的什么表哥表弟,一伙人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配合比别人更默契,打起来自然也比别人效率更高。 梁川本以罗宪他们这一队可能会出彩一点,他们这一队全都是在何麓落户的外乡人,也就是碰到了梁川肯定他们价值,他们也想证明一下自己,保卫自已的家园,没想到还是让何大力拔了头筹。 傍晚的时候,梁川照例开展了汇报演练,每个队伍由伍长带着,拉到空地上来训练,演示。现在不仅仅开展队列训练,还有阵型演练也要一并展开。何麓的五支队伍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战斗结束后立即处理了一下,没怎么伤筋动骨。他们现在自由上挂着彩走上台,就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功一般,这不是受伤,而是荣誉,看得其他迟来连汤都没喝到的两个村子的村民眼红不已。 现在北岸四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跟山民势同水火的地步了,他们连官兵都敢杀了,还会在乎他们这些区区平头小老百姓吗?村民们每天最好的活动就是午后三五成群相约来看自己晚辈操练,梁川的空地里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 梁川为了让保卫村子这件事成为大家争相竟争的荣誉事,特意让人去做了几个大红花团,然后又挑着在汇报结束之后,搞了一件杀敌英雄奖励大会! 梁川当场就拿出真金白银,当着十六个伍长的面给有杀敌数的队伍分发赏银。这些银子是当初官府发给他的打虎英雄的赏银,正儿八经的官银。梁川可不敢把大蜚山里得到的银子公然拿出来派发,况且数量这么密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以何大力为首的队长先走到空地中间,披上大红花团,然后梁川先是当着众人的面表扬了他们一众队员的英勇,接着把钱送到何在力手上。旁边梁川命何保正点起一串鞭炮,喜庆的气氛更是浓郁。 十六个队长就一半的队长领到了赏银,每个人都跟新郎倌似的,先戴着大红花,然后领银子。何大力这一队一队人就领了一百多两银子,分到头上每个人也有十几两银子,激动得何大力接银子双手都在颤抖!他们都是老实得无以复加的农民,大部分人连河对岸的花花世界都没有真正见识过,更别说体验这种赚到钱的滋味。 “杀第一个人的机会本来我想让给你们的,结果你们竟然不跟上来,让我自己给杀了,看看,白白又浪费了这么多钱。。”梁川故意刺激这帮人道。 “队长下次不用你劳神,杀这些山民跟宰鸡一样,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下次你在后面看着,让我们来!”伍长们拍着胸脯向着梁川**令状表忠心,杀过了山民他们才知道这个事不要太好赚。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战斗还没结束,山上的山民一天不投降,咱们就得堤防一天,最后杀敌最多的大奖咱们拭目以待,看哪个队能拿走这笔赏银!” 金钱的魔力的太强大了,而且梁川一诺千金,做什么事都是身体力行,连吃饭队员们吃白饭他也绝不会自己多吃一口肉。特别是梁川操着斧子自己只身一人大杀四方的光辉事迹现在已经传唱四方,三个村子的男女老少看见梁川眼睛里都是冒着小星星,崇拜之情真情流露。 当天晚上三个村子队员戒备森严,就怕高干说的,这些山民去而复返,趁着喜悦之余,让喜事变丧事。不过一夜太平,队员们等了一夜终于没有等来山民送人头,现在他们已经有一种观念,那就是这些山民跟他们半斤八两,特别容易好杀,那脖子上顶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个行走的银子啊。 战斗后的第二天,梁川吩咐各个队伍继续操练着。队长回村后把银子按人头数平均发了下去,拿到钱的队员们激动得到第二天眼睛都还是通红通红的,一个晚上睡不着。第二操练的时候一个不落下,个个龙精虎猛,不为别的,他们看到了那些单打独斗的官兵,杀的山民没几个,倒被砍死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阵型有用!还有,练好了能杀人能赚钱,比种地还实在,不练那对不起自己。 何麓的上空训练之声响彻云宵,现在民间甚至还有一种谣传,何麓的这帮村民凶悍无匹更在官兵之上!他们现在没有种地,女人偶尔下地干点活,做点竹编,男的就专门负责操练与山民干仗,民风与之前大不相同。 梁川自从看到了山民打赢官兵的模式,让他想起了一个场景,他小时候看央视版的水浒传,看到最后,让他伤心不已不的就是梁山好汉放着好好的水泊不呆,跑到江南来送死。 江南山水地形复杂,就跟兴化的山地一般,不是本地人来了都要吃亏。梁山的好汉打仗死掉的很多,但是最人挽惜的就是死在方腊制造的各种陷阱里的好汉,在乌龙岭上,秦明还有孙二娘夫妇,爬山的解珍解宝兄弟,阮氏三雄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全部死在陷阱之下,看得梁川心痛不已。 功夫再高,也防不住陷阱。梁川打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山民们绝对想不到山脚下也会有陷阱,知道了又怎么样,不清楚哪里有机关,还是会乖乖掉进陷阱里。 梁川在训练完之后,召集十六位伍长,让他们拿出来方案,在各个村进山下山的路口要开始开挖陷阱。挖陷阱一律在夜晚进行,这样不相干的人才不会注意,哪怕注意到,有夜色掩护,也看不楚在做什么工事。 每个村自己的陷阱分布只有自己村的成员清楚,挖好以后再把分布图汇总到梁川这里。梁川已经严令,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随意上山,触发了机关导致伤残或是身亡都要自己负责。更有甚者,如果查出有人与山民通敌,出卖队员的陷阱布防图,一经查实立即送官法办。 梁子死仇已经结下了,梁川自己都伤了几十条人命,不可能再有和气生财的一说,现在要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帮山民也众来都是不讲理的主,梁川只相信拳头,至于道理嘛,打完再讲也不是不行嘛。 陷阱大部分都是挖坑道,下面埋着削锐利的竹刺,仰天倒插在地里,落进坑道里不死也得少零件。连坑道也七拐八弯,没有一条是规律的。上面再用竹条盖着稻草铺上一层浮土,看着如同平地一般,不知道陷阱分布的,除非你走一步踩一下,否则看不出来。 两天时间,三个村子上山的道上就挖满了乱七八糟的陷阱,梁川让队员自由发挥,只要能坑人就行,队员们不负众望,最后汇集到梁川手上时,梁川都倒吸一股凉气,要过这个陷阱大阵,不死点人简直对不起队员们流的汗。 第二百八十五章梁大忽悠 左丘宏这个二世衙内出征之时声势顶天,众人都以为这京城来的应该水平不会太差,以前好歹也跟着曹千松成天把曹彬曹纬的名头挂在嘴边,谁知道压根就是一条咸菜,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连那些米都吃不上的山民都打不过,人都让山民给俘虏了! 兵败整个泉州府造成了大地震,南方兵战力低下是共识,更保况多年未有战事的闽地,但是南方兵不好战南方的人民一样不好战,输得这么干脆一众官员脸上还是挂不住。 高干一带回几十具体尸体体,大败之下他竟然独立奇功,这一下就被赵惟宪身边的那些幕僚进言弹劾,说他是杀良冒功,高干水平他们知道,跟左丘宏也就半斤八两,带的是同样的兵,怎么可能一个兵败被俘,一个斩获无数?只怕是借当地老乡的头来邀功冒赏的!南从多狡滑,定是如此! 赵惟宪好歹也不糊涂,不识得用人之道,错用了两个草包,还好没有一错再错,他特意派人来北岸几个村子走访了一遍,起码朝庭问起来还有个答对。 那个走访的官员到了赤河还好,一到连前就被人绑了起来,问了几遍口令一问三不知,巡哨的二话不说当场就把他给绑了,这个官员还出言不逊,张口闭口就是:“你们这些反民不得好死,朝廷大军不日将荡平你们几个鸟窝!”看不起这些村民,恼了村民得了几个耳光之后才消停,被架着拖到梁川跟前:“你们这些狗官养的狗腿子还没有我们这些农民好使,保家护院还得靠我们自己,靠你们命早他娘没了!” 梁川没有争吵,看着这个官员的衣着举止都不是普通的百姓,起码的眼力还是要有的,也没多为难为对方,赔着笑脸就给人家松绑了,还让艺娘摆了一桌好酒好菜给人家洗尘。 当着这个官员的面,梁川还‘狠狠地痛斥’几个巡查队员,嘴里听着是在骂他们,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不过没让这个官员看见。哪里是责骂,分明是在表扬他们干得不错。 两名队员‘虚心‘地接受了责骂之后,返回各自的岗位。梁川与这名官员一顿酒足饭饱,梁川才客客气气将人家送了回去。至于这个官员询问的几个问题,梁川特意叫来何保正对质,他们这种基层小干部,都是全部如实招来。梁川也相当配合,全部说成是高干带领官兵杀的,反正便宜先让高干占一占,日后如果可以**行赏也跑不掉。 现在队员村民员对战斗的恐惧感已经彻底消除,那赏钱拿得可痛快,个个渴望着那一笔赏银巴不得杀上山上去抢人头。村子里的布防,机关陷阱搞了一天,已经设置得差不多,陷阱上面的浮土连队员自己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更何况战斗中的山民。现在唯一等待的就是招弟那里能不能将武器带回来。 梁川叫招弟去办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招弟毕竟太年轻,为人处事太过青涩,买兵器材料这件事又事关重大,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再不放他出去历练历练更成不了大器。 招弟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老熟人,候赛因。 候赛因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汉服,连他们标志大白头巾也没有套,大把的络腮胡子暴露着,身边的黑人保镖也没有跟过来,反而是跟着两个一样的中亚武士。这么低调的打扮肯定是不想引人注意。 “你不拿我当朋友啊,新房子盖好了都不通知我,我送你些家具给你。”候赛因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何氏宗祠里,坐着小板凳,这栋新宅子还没完工。 “现在也可以啊,才搬进来没多久,就差些红木家具了。”梁川可不跟他客气。 候赛因不以为意,这点小东西还不至于让他肉疼:“天竺的小叶紫檀是传世之宝,下次我给你做几套!” 梁川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印度的小叶紫檀,这玩意真的是可以传承千年。不过这个家伙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送家具这么好心的吧。梁川笑了笑道:“远方的贵客,说吧,我这现在不太平,不会是找到我要的那几样植物了吧?” 候赛因耿直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有线索了,不过得来年才能拿到,一码归一码,咱们是朋友,朋友有困难,真主告诫我们的,应该要帮的。” 梁川狐疑地看着这个市脍地商人,问道:“真主有没有告诉你我遇到什么困难了?” 侯赛因顿了顿,接着说道:“真主是万能的,当然有神谕给我,他还告诉我就让他想让真理的光芒照辉到东方的大地上,会让一个东方的朋友来找我实现。”侯赛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秘兮兮地看着梁川,似笑非笑。 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对对方各有所图,双方又都是聪明人,一个照面就知道对方的所需所求。 这种时候梁川静静地坐着,静观其变。侯赛因喝了一口家梁川的凉茶,入秋了天气变凉,但是白天的太阳还是颇有威力,一口凉茶下肚让人精神倍爽,侯赛因坐了半晌,梁川还是无动于衷,侯赛因倒是坐不住了,先开口道:“你这里有人不安分,但是又缺很多东西,本来是想和你们这山上的朋友做点小买卖赚点钱的,但是真主是伟大的,真主指引我来帮助你而不是山上那些人。” 梁川都笑了:“看来真主真的很需要一座清真寺。”梁川一句话呛得侯赛脸都红。 侯赛因尴尬地说道:“你要的武器我帮你带来了,甚至粮食还要药品我也帮你带来了,必要的时候如果你需要人手我也能帮你提供。。” 要不是想在这片土地建一座清真寺真的是无上荣耀,而当地的官府又对这种传教的行为严防死守,坚决抵制,否则凭他的财力,别说一座清真寺,就是十座清寺他一个也早就鼓捣出来了。 上一任的知州侯赛因花了不少的银两,终于关系打点得差不多,那狗官给侯赛因的态度也很暖昧,谁知道这都是迷惑他的假象。等到侯赛因开口提建清真寺的时候,刚好就是上一任知州调任的时候,屁股一拍就自己走了,留下侯赛因呆傻在原地。新来的赵惟宪看侯赛因就是一只猴子,有钱算个屁,整个天下都是他们赵家的,他会看得上这一点点的小钱?别说打招呼,连见面都见不上。 本以为传播真主先知的伟大事业就要就此沉沦,谁知道嗑睡送枕头,梁川竟然自己登门上来跟他说要盖一座清真寺。清真寺在东方一座都没有,梁川一个连兴化都没有出去过的人,怎么会知道它的所在,这一定是真主的示谕,通过梁川让他来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 他哪怕赚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到东方让他学了一句话富不过三代,财富终会有烟消云散的一日,但是真主的圣迹是不会消失的,千百年之后,真主的信徒看到自己在东方建造的这座伟大的神殿,一定会记得起自己的功劳,这才是永恒,这才是不朽。 侯赛因褐色而深邃的眼眸子里迸发着一股子极端的狂热,与他偏瘦的躯干形成了鲜时的对比,哪怕是前世梁川对伊斯兰这个宗教有所了解,对一次接触到他们的信徒还是有点惊讶,他们的内心太虔诚了。 梁川决定再下一副猛药,他的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诡笑,脸上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平静地看了侯赛因许久,却一句话也不说,接着走到房间里,找到当初他在大蜚山里找到的一卷书法,那是秦朝李斯的小篆书法,写的不要说侯赛因,连梁川都看不懂。 梁川正襟危坐,坐在了侯赛因的跟前,将卷轴平展开。侯赛因不懂汉字,更不懂得这先秦古篆,不明白梁川给他看这个意思,难道他想卖字画?这玩意他们东方人非常喜欢,他一直不懂得这种东西好在哪里,他宁愿买些宝石,也不愿意换这种字画。只见梁川语气里毫无生气脸上毫无表情地对着侯赛因说道:“侯赛因,我是天使吉卜利勒,奉主命告谕你,这个人是安拉的使者!” 侯赛因的耳畔犹如一口巨钟嗡的炸响,梁川的声音不大,但是给他的心灵造成的冲击却比天崩地裂效果要震憾,他的脸色霎白霎白的,嘴巴喃喃地张开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川心里冷笑,果然有用!他继续说道:“你宣读吧。”侯赛因仿佛用尽了用身的力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最后才说出几个字:“我。。不会。。宣读。” 这个他们的先知当初入圣时的情节,天使下凡让穆罕默德宣读,但是先知坦然地承认了自己不会宣读。侯赛因不比先知,也不敢拿自己与先知相比,他自然也不会宣读。 这些字是先秦的文字,侯赛因看着就是天书,能读才有鬼了。梁川紧紧抱住了侯赛因,这一抱让侯赛因脸色由白转红,热泪从他深陷的眼窝当中流了下来,梁川又问:“你宣读吧。”侯赛因摇摇头,满脸却是神圣:“我不会宣读。” 梁川最后说道:“你应当奉你的创造主的名义而宣读,他曾用血块造人,你应当宣读,你的主是最尊严重,他曾教人用笔写字,他曾教人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梁川的嘴里念念有词,侯赛因听着梁川的‘神谕’,早已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将身子恭敬地匍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趴在梁川的脚下跟前,眼中的热泪滚滚而出。 梁川这是装神弄鬼表演的穆罕默德成圣的典故,别人可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干嘛,可是作为一个真主的信仰者,而且是一个了解过部分鲜为人知秘辛的教徒,他知道这一个伟大的典故。 这是神谕,这是最早降示的《古兰经》上面记载着伟大先知的启示。那本最珍贵的经义是用黄金打造的书页,而这些内容就记载在上面,哪怕是抄本也是写在羊皮卷上,保存在世界各处的大清真寺内,是不对外传的秘辛,别说他梁川一个东方人,就是侯赛因连看也没资格。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梁川讲的是什么,侯赛因去过圣地麦加,这本唯一古兰经就保存在圣地里,连他也没有资格见过,所以他知道,而他是听大清真寺的阿、訇宣示的。 为了接近真主圣迹,侯赛因当初甚至付出了一半家财的代价,得到的也只是在怜听阿、訇宣示经典上的典故,而他没有资格去看。若不是神谕,一个普通的东方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秘密,放眼家乡,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真梦’。 当初穆罕默德就是从希拉山洞得到到天使吉卜利勒的告谕才踏上作为安拉的使者劝导世人的道路。梁川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分毫的不差,如果不是神谕,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事呢,伟大的先知啊,您的光芒已经照耀到了东方!侯赛因哪里还有半分质疑,今天这个神谕是对他宣告的,难道说。。他即将成为神的使者了吗。。! 梁川看到侯赛因跪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跪计成功了,他的学校里有不少回族的同学,也有不少藏族的同学,这些同学在一起吃喝玩,让他也学到了不少他们这些宗教的一些有意思的典故,这个第一次启示的故示就他那些同学当初当成故事讲给他听的,没想到故事也能成真! 梁川将卷轴收了起来,将侯赛因扶了起来,对着侯赛因说道:“这是一场圣战!” 侯赛因站了起来,却不敢与梁川对视,那是对神的敬畏。梁川觉得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于是将卷轴一收,走到烛台前一把火将这卷轴给点了,接着整个人躺在地上,就像被电击过一样,抽搐起来,嘴里还流下了不少的涎水,接着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龟缩不出 梁川几乎躺在地上睡了一觉,才‘意犹未尽’地醒来,眼睁睁缓缓地睁开,然后装出一脸茫然,望着侯赛因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躺在地上。”全然一副被人施完暴,惊恐的模样。 侯赛因也想过梁川是在演戏蒙骗他,可是这种想法一闪过而,自己怔了一怔,哪里还有半分的不敬,看着梁川将自己的头低了一分。现在是天使还是那个东方人梁川,他分不清楚。 梁川摇了摇自己的头,‘使劲地回想’自已刚刚发生的事,装出一副一点都想不起来的样子。再看向地上已经烧成灰,散落一地的纸灰,对着侯赛说道:“远方的客人,你对我的字画做了什么?这可是先秦的好字,李斯写的小篆啊,李斯是谁你知道吗,那是始皇帝的宰相大人啊!”梁川心痛得跪了下来,捧着那抷纸灰如丧考妣。 李斯?小篆?一时间侯赛因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脑子还没转回来,怔了怔,这难道不是真主的神谕吗,怎么又变成小篆了,不过刚刚那些字看着确实很像东方的汉字,难道。。 “这个字不是我们的字吗?”侯赛因都被整晕了,他也不相信这是他们老家的字啊,毕竟他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啊。 “你们的字值几个钱?我们汉字的字画才值钱好不好,你赔我的字画!”梁川讲得可怜兮兮声泪俱下,仿佛在痛斥着侯赛因的野蛮行径。 侯赛因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梁川的话,不过那副话确实不是他烧的,梁川自己动的手,现在跟他解释他能相信吗。。?不对!侯赛因突然狂喜起来,只是脸上依旧平静。 如果这一切是梁川的骗局,那梁川肯定会做天衣无缝,他既然能知道圣教的神迹,肯定也能弄到自己的文字,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仅大方地承认了那副字画是他们东方的字画,难道。。这一切真是的真主的指引! 其实这一切都是梁川的欲擒故纵之计,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编出来的谎言,又或着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都很难取信于侯赛因,一件事只有当虚实不实真伪难分的时候,才最具有迷惑力。 “你这字画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侯赛因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眼睛滴滴一转,来了,又是一条生财之道,“这个字画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从一位高人那请来的,!”梁川可不敢狮子大开口,他现在是不知道,哪怕他现在开价一万两,侯赛因也会乖乖地付钱。 “好,不过我这次来兴化带的钱不多,只有两百黄金,你先拿去,等这场圣战打完了,其他的我一文钱都不会少了你的。”说完,侯赛因拍了拍手,门外两个保镖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然后在桌子上摊开一个包袱,里面是黄澄澄的金子。 圣战,这个侯赛因入戏还真快啊,梁川看着这些黄金眼睛都直了。他一脸市脍侯赛因也是看在眼里,如果他真是想诈骗,就骗这么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收装个天使就结束了,肯定还会继续骗。 梁川心想的是见好就收,他是装神,可是毕竟不是神,神能做得到的事,他可是没有那个能耐做到,还不如早点收手,万一漏了马脚,凭他们对真主的信仰,拼尽最后一滴血也得跟自己来个你死我亡,这个买卖风险就太大了。 “算你还有点诚意,你钱可得尽快还上啊,还有我上次跟你说的两种植物找到了?” “有点眉目了,都还没找到,不过我的手下在南洋见过,两种都有也跟你说的很像,应该错不了。” 梁川说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武器来支援我们?”梁川看着侯赛因一眼,多问了一句:“还是支援山上的?” 侯赛因感慨不愧是真主的使者,智慧的化身,他坦诚道:“我们是商人,商人是不分立场的,况且这是你们东方人自己之间的战争,原来我是想趁着你们打起来发一笔财的,不过嘛,现在我坚决地站在你这一边,武器粮食药品食盐,山上的朋友可就没有咯!” 梁川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你上次为了蚊香的配方都能急眼,这次就不想赚吗?” 侯赛因说道:“你是高将军的朋友,而我也是高将军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肯定不会说刚刚那一幕玄之又玄的显圣事迹,不过高干吃了一个败仗之后,立即就让人回泉州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把梁川需要的武器装备安排到位。高干可是港口的土地公,手上兵想让谁的生意做不成就让谁做不成,他这一层关系侯赛因可不想随便失去。 “你带了多少武器装备?” “你这些个兵够装备两队了。刀都是磁州真钢所炼制,还有盾牌,桐油反复泡过三年以上的好东西,至于什么枪镋耙就更多了,就是衣服没有,相信你也不敢统一他的衣服,那就与军队无异了。据我所知,你们东方的皇帝最怕下面的人自己养军队是不是。。” 梁川赶紧打住他的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武器上支持可不够啊,我知道你手头有不少的人脉,能不能都动用起来,先把这场仗打赢了,这样我好跟我们的官员去说你的好话,让你盖一座清真寺!” 侯赛因有点肉疼地说道:“没有了,福建一路的这些东西物资大部分都是清源港口出去的,无论是卖粮食还是卖药的都与我有些交道,他们想买到大量的粮食药品,哪怕是在黑市上,整个清源我们穆斯林控制范围还是很大的,不经过我们的手,很难。” 梁川原来想通过高干将经济封锁这个法子让官府用起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但是毕竟没办法完全封锁,像黑市这条路子就很多人会眼馋,这可是赚钱的大路子,侯赛因他们都盯上了,也就是梁川忽悠了他一把,才他让彻底地倒向自己的阵营。既然有把握将兴化这几个山头的经济封锁死,那么山民的失败也就不远了。 梁川一想起这一回能彻底地铲除那个瘸子,心里舒坦多了。他可是好些日子搞得梁川茶饭不香,无论如何,这次都不能让他再跑了。 朝庭的官兵首战完败,虽然杀伤山民几十人,但是自己却又折进去了近两百多号官兵,连前锋大将左丘宏都被敌人俘虏。这一仗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朝庭的颜面扫地,在没有万全之策前,或是等来福州的援兵之前,曹千松将官兵撤回兴化城内,然后命人再一次将搭起来的浮桥拆了。 侯赛因在浮桥拆掉之前,赶紧撤回了清源,他支持圣战,但是他会以他自己的方式来支持,而不一定要拿起刀自己去山上砍人。 赵惟宪本想一路派人去东京报讯,然后自己让左丘宏急兵进攻,在他看来,南方的兵不善战,民更不善战。如果能在朝庭的命令到来之前将这场造反平息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没想到左丘宏出发前信誓旦旦地,一上山就丢盔弃甲,连自己也被敌人俘虏了,气得他差点把知府的屋顶给掀了,要不是他身边无人可用,左丘宏也算是自己嫡系,他巴不得山民将他一刀剐了。 现在吃败仗的消息要是传到东京,参自己的奏折肯定又要跟雪花一般。赵惟宪想到此节头就快炸了。兴化城内,宋光斗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了,他自知这一劫是难逃了,哪怕造反平定了,他脱乌纱也是妥妥的,一不做二不休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了。兴化城内,反而是曹千松这个武人在做主,这个事是很少见的,至少大宋以文制武以来,这种现象还是没有的。 曹千松也没想到左丘宏败得这么利索,人都被绑了,反而是高干这个老骨头回来了,他都怀疑是高干拖了左丘宏的后腿导致左丘宏被俘。不过问了当时战斗的经过之后,他也倒吸一口凉气,打这种陷阱战,换他上去,只怕他也得被俘,陷阱只能用人命去填,这仗输得不冤。 看到左丘宏被俘他曹千松也怕了,态度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到现在的裹足不前畏首畏尾,一个优秀的将军靠的不仅是本身的实力更是下面的士兵的战斗力。听回来的战报,这些南方蛮子兵就是一团散砂,放在北方估计连女人都打不过。有这些的孬兵他就是先祖曹彬再世也打不过人家吧。 他怕了。 打前高干给他写了一封信,内容是制敌之策,他本来还不以为意。现在打也打不过,他才重视起这件事来,他将那封信翻了出来,对着信中的计策苦思起来。 细细考量了高干的主意后,加上权衡了一下自己如果继续吃败仗的后果,只怕不战而屈人之兵才上上兵伐谋之道,他私下找到赵惟宪的几个幕僚一起参详这法子,连幕僚也肯定不已!他才发现这招经济封锁之计的毒辣,他当即没有犹豫,他立即将这个法子呈给了赵惟宪。 他输不起!要是像左丘宏那样再丢人,以后就可以不用在同袍面前抬头作人了! 曹千松一面等着赵惟宪的指示,一方面将兴化封了起来,他打不过流民,可是关起门来等支援还是会的,这铁桶一般的泉州府还不是纸糊的,如果兴化还有泉州府丢了,他的下场只怕比左丘宏还要惨。这天巡城,守城的官兵还是在城外抓到一个很可疑的人,操着螺城的口音,喊着嚷着却是要去何麓找一个什么人,说是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第二百八十七章通风报信 这个细作正是伤愈之后许久不见的赵小品。赵小品自从伤愈之后帮梁川挖了一个烧炭的炭炉之后,身体恢复如初了,又寻思着去外面给人做节柴灶,现在整个兴化多少人排队想让他上门去砌一孔,还是酒菜先伺候着,赔着笑脸请着的。结果赵小品被人整进去兴化大牢里之后,再出来音讯都没有了。一时间这个手艺也就没没了。 赵小品坐不住,自己一个人又开始了这手艺生涯,何保正的女婿当初丢下小品之后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小品也不想跟他搭伙了,索性自己就干了。他先是去霞苑砌了一孔节柴灶,接着碰到了一个游洋的山民,他们那上面都是土灶,一烧起来烟多还费柴,山上虽然柴禾多,可是打柴费时费力,谁有那功夫天天打柴。两个人一拍即合,赵小品就去山上砌灶了。 游洋乡在大山里面,风光秀丽景色怡人,小品上山之后那是天天被人当贵客给伺侯着,会泥水的工匠太难得了,乡里大户要起新房都得费大钱去外地请工匠。赵小品不仅会泥水,还会砌最新式的节柴灶,这技术可不是一般能掌握的。赵小品反正就当修身养性了,在山上被人当成大爷一样给供了起来,在山上干了一些时日,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再后来山民的动、乱就发生了,赵小品知道山民的性格火爆,脾气急躁,一言不合都是直接操家伙干仗,没想到动静会干得这么大!有一次他在帮游洋一个大户家里改灶,山民们上门讨粮,大户哪里肯给,一粒米一文钱都是自已辛苦攒出来的,这么便宜了这些穷鬼?门都没有。后来急了眼,山民一刀捅了这个大户,女主人在家里嚎得死去活来,小品一听这动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古以来杀人报官,山民反都反了,哪里还来的官? 小品当即就大骂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背,他娘的在山下被人诬陷,来了山上碰上有人打家劫舍,这帮人心狠手辣,就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些山民弄死在山上。谁知这些个山民占了人家的宅院之后,只是把家主一家人关了起来,女人霸占了,家丁下人什么的该用的继续用。在后院找到赵小品,一听哟嗬还是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赵小品也啥都没说,该干还是继续干,做了一孔灶出来之后,连山民都欣赏他的手艺。这伙山民专挑大户下手,一个个占了人家的房子之后,都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心理,以为这个地方就是自己家了,谁不想自己家的环境更好一些,就让小品去给他们改灶,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砌灶的外乡人,竟然是山下的死对头何麓人死党。 这一天小品正在一个山民的小头目‘新家’里砌灶,要说山民就是山民,打下来这么好的地方,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的家伙,非要亲眼看着赵小品帮着把他们家的灶台改成新的节柴灶。小品要说本事第一的不是这个手艺,是那张嘴,干着干着就跟这个山民小校开始唠起嗑来了。 打听之下竟然听到了一惊天的大秘密,这帮山民杀败官兵本来是一场天大的胜仗,一直追到了山脚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砍死砍伤他们弟兄无数。大当家二当家的发话了,这几天要杀下山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报这一箭之仇。赵小品多嘴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那小校随口说道:“叫什么梁川,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何麓的!” 这可把小品惊出了一身冷汗,赵小品等他们出门集结之后,自己赶紧甩手出门,没走何麓的山路,而是走霞苑方向下山,准备从兴化绕回何麓,以后被问起来也好有个答对。 谁知一到兴化顺着城墙还没完就被两个巡城的小兵给截住了。赵小品现在也是赚了不少钱,下山时一身行头也算清楚,在梁川那里他学到的一样本事就是有鬼能使鬼推磨,心下没有犹豫,从兜里掏出几十文钱,堆出一脸褶子,笑着往两个小兵手里塞钱。 两个小兵本来看他衣冠楚楚的,也不像山上那帮子穷鬼,盘问一番就打算让他走了。谁知这小子笑得比窑子里的老鸨还假,还主动行贿,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两个人当场就抽出腰刀架着小品的脖子逼问他实情,否则就把他当场宰了,拉回去报功说是山民的细作。谁知这一逼问之下,还真他妈是从山上下来的,两个小兵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中一般,二话不说就把赵小品打了一顿,绑回了城里邀功。 大牢里的值狱官何老鬼一看这被抬进来的,哟不是老熟人嘛,怎么又进来了,赵小品一直何狱头。两个小兵坚持相信自己抓的是山民的细作,连何阎王的话也不相信。直到曹千松亲自提审,狠狠地打出他几闷棍,绕来绕去还是那句话,他是从山上下来报信的,要报给何麓的梁川。 曹千松知道山民要打下山的消息也是大吃了一惊,山民们果然还是想下山,第一站还是兴化。他让各个营的官兵立即将城门给关了,城墙不高的地方加紧固筑。整个县城不许进出,连只母苍蝇都进不来。 山民们有不少的亲属在兴化城内,有的官员已经开始担心了,担心战端一开,这帮人会与山民们里应外合图谋兴化。甚至一些官员出谋杀尽城中的百姓,这样哪怕山民们得到兴化,也是一座空城,对周围的城池不会有危胁。 曹千松不知道这些官员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现在杀无辜平民,将来战乱平息了,言官清流也不会放过他们。武死战,而不是杀自己人,这是天职。 北岸还有不少平民,曹千松让人带着赵小品去河边,隔着南溪朝北岸对喊,北岸有几个孩子在河边抓鱼,听到这些有人喊,马上去梁川家报信,梁川一听情况就不对,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都可能是事情的转机,也不敢大意,自己就动身前往河边。 站在河边他就看到一个老熟人—赵小品。赵小品被三五个官兵押着,手上还戴着一个枷锁,梁川看着都愣了,这小子这么久不见怎么又进去了。 “小品,你他娘的又捅什么篓子了,怎么又进去了,这几天你可得先在里面呆着了。”这几天人命关天,下面都打仗了,哪里有功夫理他,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我没犯事,东家你可要小心啊,这几天晚上山上的山民要下山偷袭你们村子!”赵小品不敢多说,尽挑要紧地讲,他扯着嗓子对着河对岸吼了过去。 “行,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好好在里面呆着,别给朝廷添乱,咱们赤心报国从来不做那种投敌卖国之事,朝廷也是慧眼识忠,你只要积极配合改造,想必大人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只为再熬几日,过几天我就去看你。”梁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呆着干嘛,妈的山上的山民要下来挑事啦。 梁川不知道这些日子赵小品上哪里去了,突然又以这种方式冒了出来了,他都吓了一跳,但是赵小品以这种方式都是给他带了一个让他意外而亟需的重要情报,这就足够了,哪怕是狼来了,这也没有损失,反正这一仗是迟早的。他也打心氏相信,赵小品用命换来的情报应该不会是假的! 梁川一回村马上打锣,召集了所有的中队长还有伍长,他简要的说明一下情况,好让诸位做好心理准备,应对接下来要打硬仗。谁知这些个伍长队长没一个害怕,那一双双眼睛还放着绿光,就像饥饿了三五日的豺狼,口水差点就没流下来了。 “你们这是。。没吃饭?”梁川看着这一个个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回事我。 十六个伍长个个都笑了,他们哪里是没吃饭,他们是等着吃肉呢。陈富贵带着说了:“队长,啥时候开始打?在哪里,这次可不能让你们何麓的队员自己吃独食了!”说完还看了一眼何大力罗宪几个何麓的伍长,挑衅的意味相当的浓重。 梁川听了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妈的,敢情这帮人不是害怕,而是争着想立功啊,还怕别人吃独食,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都不知道原来兴化的百姓好战是自古以来的优秀民风。 “这次咱们就守株待兔,跟上次一样不主动出击,咱们前面有大量的陷阱可以拖住这些山民不少时间,等他们来了,够你们打的。” 黄金山淡定地说道:”队长您安排,接下来怎么做。” “所有队员去领武器,按自己的位置领相应的装备,然后我让艺娘他们马上开灶,今天大家伙马上吃饭,把肚子填饱咯,晚上都别睡了,白天再睡,小品说了晚上会有人来劫村,咱们要让他们来了就走不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凌晨伏击 月是故乡明,露从今夜白,秋霜不知不觉披上草枝叶稍,虽然头上牙月高悬,可是今天谁都没心情来赏月,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躲在村口各个屋子后面,隐蔽得极好,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子。 梁川背着自己的两柄大斧子,他自己全副武装地与队员们埋伏在村口,每个人磨刀霍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路上。赵小品的情报极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可能会是哪一天山民下山这个谁也摸不准。李初一这次就没了来了,按李初一说的,这些山民与北边的少数民族一比,简直比小猫还温驯,杀鸡焉用牛刀,他就回去安心休息吧。 兴化城里曹千松的压力也很大,他坐镇在兴化县衙,全身披甲执锐。他现在也相信赵小品的情报是真的,但是自己的手头也只有五百人马,加上城里的几十个官差,撑死了六百号人,万一这是敌人的围点打援之计,分兵之后被个个击破,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城外的百姓死了,帐都会算到山民头上,兴化城丢了,这帐就全算在他头上了。 现在整个兴化城实行宵禁,巡城巡街的兵甲不分昼夜地巡查,一但发现敌人的踪迹立即报告。打野仗打不过,要是守城还守不住,那他这个将门之后死掉算了,丢祖宗的人。 一伙人等到了下半夜,露水下降衣裳微微有点濡湿,还是不见山上有任何的动静,虽然蚊虫少了很多,但是不少人呆在野外还是被蚊虫咬了不少的包。队员们大部分是年青人,他们已经等有点些不耐烦了,烦这些山民怎么还不来送人头! 梁川看着这些队员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优秀的猎人为了捕获猎物,他们能在山里面蛰伏五六天,甚至半个月之久,然后对猎物一击必杀。今天谁是猎人,谁是猎人还不一定,但是谁耐不住,谁就是对方的猎物!” 山民们大部分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道猎人,村队员知道山里打猎人的的厉害,那都是与猛兽搏命的主,大意的早就死绝了。梁川一番训斥,他们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乖乖地猫在隐蔽处。 寅卯时分,天色微微有些发白,村子里的百姓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因为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起床下地准备农事了。这个时候也是所有人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梁川一夜没睡,两个眼睛像小灯笼一般,红通通地盯着山上,等待了一个晚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征兆!山上终于有人行动了,几个黑影从树林子里摸出来,弯腰躬着身子,微弱的月光照着他们身上折射不出任何光影,那把明亮的钢刀倒是在月下散发着清冽的寒光。 人又是从何麓下来的,梁川苦笑看来上次自己跟人家结下了梁子,明知道自己这里不是好啃的骨头偏偏要从自己何麓这边下嘴,不是冲自己来的鬼都不信!梁川挥了挥手,众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有个队员按照既定的方案立即跑去山水村还有连前村报信,让他们前来支援。现在不是说谁打起来死不死的人问题,现在是分赃不均的问题,一会要是战斗在何麓打响,到时候赏金又让何大力罗宪一帮人全捞走了,山民们没对他造成影响,他们自己都要先打起来了!两个村的队员打完他们又要说何麓的队员吃独食! 人影刚开始只有三五个,这些人应该是探路的斥侯,他们摸近了以后,确定安全掐指吹了一声鸟鸣,这个就是进攻的讯号了。大量的山民从林子里涌了出来,就像下雨前的蚁穴蚂蚁蜂拥而出,这些山民的装束依旧破烂不堪,手里的武器也是参差不齐,没有一点正规定的样子,全部是泥腿子装扮。要不是他们的眼神出卖了自己,谁一看都会以为这些是下山要饭的。 山民人数太多了,比起上次追杀官兵的山民这次人数多了不止一倍。他们接到讯号后,拿着各式的武器,嘴里都衔着木片,脚底下的声音轻得让人可以忽略不计。 梁川看着这帮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把何麓当成兴化城来打了?要是今天没有任何准备,没有小品的通风报信只怕是一场血战,明天整个村子就不存在了。 所有的队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侯赛因给他们带回来了磁州最好的钢铁,打制出来的刀剑都是上好的武器!月光之下泛着对鲜血渴望的寒光。 队员们都在等着梁川的号令,经过梁川的严格训练,谁都知道没有指令谁冒然出动都会被军法处置,李初一那人平时不跟你嘻嘻哈哈,一出手都是致命的路数。梁川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发起了无声的冲锋,他在等待,村口都是陷阱,这个陷阱能消耗掉他们大量的战斗力,而不是让自己队员上去与他们血拼。 山水村的队员就在何麓村隔壁,战斗还没开始,他们已经接到情报立即赶到了何麓村,而连前的人也已经到了村口,差几步路也能就位了。 山民们已经快冲到村口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的村子个个露出了魔鬼一般的獠牙与笑容,他们仿佛看到了村子在他们屠刀下哭号,女人在他们胯下求饶!抢光村里的钱烧光所有的一切,抢钱抢粮抢女人,再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上次不少亲人都死在这个村子人的手上,这次一定要将这个村子从兴化县志上抹去! 他们看着这个安静的村子,不少的山民已经兴奋得吐掉嘴里含着的木片,怪叫起来,在后面指挥的林居林裔两个兄弟还有瘸腿军师听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有人不听号令,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就怕坏了大事,不过一看人都快冲到村口了,接下去就是进村屠宰了,动静一样会有,也就无所谓了。 大蜚山的头子盯着这个安静得出奇村子,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正常,这么大的声响,村子里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村子里的老幼早就按梁川他们的吩咐都到自己的宗祠去避难了,等天亮了平安无事再回各自的家中。 “不对,快回来!”瘸子喊了一声,不过为时已晚,前线上原来还是兴奋的吼叫声,这一会已经变成了地狱的哀嚎! “啊~”“有陷阱!”“退啊!”此时的天已微亮,月光反而是相对微弱的时候,地面的情形看得不尽清楚,山民们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晕了头脑,个个只顾着眼前,哪个会去看脚下,冲在最前面的山民一个不剩,全踩到了陷阱上面的浮土里,一踏进陷阱,然后身子扎在签上,死得不能再死。后面的山民看到前面的山民突然停下来,不明所以还是往前冲,后浪推前浪,直接将前面的山民继续推进了坑里。 最前面的坑道已经快被山民的尸体填满了!山民们发现一个坑就赶紧绕道,死了就死吧,能抢回来一点钱粮就是赚的,继续冲!结果他们换个方向继续往村子里冲,又掉进了后面的陷阱里。 又是一片哀嚎!锐利的竹签**身体里,如果不是插中心脏或是大脑并不会马上死亡,只会流血过多而死,而这个过程却是十分地血腥而痛苦,掉进坑里的山民在陷阱里哭叫呼喊,完全无济于事,等待他们的只有慢慢的死亡,这个声音听在其他的山民耳朵里却是抹不掉的阴影。 山民们之间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本想着一起下山捞一把,却变成了一起下山送死,这个滋味谁受得了。 林居和林裔两名当家的,看到这一幕也是睚眦欲裂,林裔这个当弟弟的,脾气火爆,抄起钢刀就冲了下来,他受不了自己的兄弟在前面流血,自己却跟乌龟一样躲在后头。 林居一看,一个追身,死命才将这个弟弟追了回来:“再看看什么情况,千万不能冲动,毁了咱们的大事!” 村口挖了不计其数的陷阱,这些陷阱全部成了山民们的坟墓,只能用他们尸体来填满。冲杀了半天,山民们终于杀进了村子,他们的獠牙也完全露了出来。。 所有的陷阱都被突破了,那就只能肉搏了,梁川一马当先,第一个跳了出来,挥着两柄大斧子对着所有人喊道:“弟兄们,跟着杀啊!”队员们没有半个迟疑的,连最晚来的连前村的村队员们,一个个都怕落在后头,结成各自的阵型朝山民们杀了上去。 第一仗打完,活着回去的山民告诉了其他没有下山的山民山下有两样很恐怖的东西,一个是两柄大板斧,一个是大扫把,如果看到这两样东西无论如何也要避开,避不开,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山民一杀进村,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这两样东西。一个挥着两柄门板大斧的汉子,还有无数挥着扫把长枪的汉子。 今天死的人太多了,山民们个个胸中的怒火仿佛火山一样,要替自己的亲友报仇,要血洗这个村子,愤怒战胜了恐惧就是操刀而上,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梁川,还有收取人头的鸳鸯阵。 梁川大斧一个横扫山民就要死一个人,为了不被自己人伤到,梁川自己躲得远远地,约着几个山民在一旁单练。其他的村民见梁川走远了,还是老套路,狼筅扫,长枪戳,长镋上去补一刀。简单的套路却给山民认认真真地上了一课,诠释了什么叫着见到大扫把要躲得远远的。 死伤太过惨烈了,他们杀的官兵甚至都没有山下这些乡巴佬战斗力强,战场完全是一边倒,林居和林裔看着自己的人完全就是被对方屠杀的份,再也忍不住了。两兄弟组织了一队箭手,靠近了自己冲锋的兄弟,大喊撤退,他们在后面用弓箭抵挡一阵。山民们的箭术大都不赖,如果一开始就用弓箭的话,他们不至于这么惨,可是战争没有如果,他们是攻坚,不是守城,只能往前冲,而不能躲在后面放冷箭。 第二百八十九章终有损伤 狼筅的威力极大,而且给山民的阴影也是巨大的,因为这东西那一大团竹枝里藏着一个尖锐的枪头,不小心就会扎个透心凉。竹枝上也满是倒刺,被刺到一开始可能就是身上满是血痕,但是过几天山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伤口处会开始红肿,接着溃烂,而且用了草药也很难抑制身体溃烂的趋势,不少人开始发热头晕,简直生不如死。 山民们原来听说山下这帮人的装备比他们的还烂,不少人甚至还用着锄头长耙这类农具,长枪也是竹子削出来的,可是今天自己亲眼所见,简直想破口大骂,这哪里是农具?分明是黑白无常勾魂的工具!他们用的是铁枪头,真铁长刀,连盾牌都是制式的上好盾好,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村民们破破烂烂的麻布裳,他们甚至以为这些是官府假扮的村民,在此处等着猎杀他们! 山民们在后面散射掩护着前面冲锋的山民撤退,梁川下令,各队不准追击,队员们追到陷阱口纷纷驻足,因为要过陷阱只有容纳得下一两人的小道,他们一伍至少都是十人,挤过去队伍会变形,肯定会出现问题。 这一战一直杀到了天亮,村口的陷阱里满满地留下了无数的尸体,陷阱外也有不少的死人,山民们疯狂地朝队员们射箭,盾牌上都插着不少的箭羽,等到山民们完全退回了山上这场仗才彻底宣告结束。 队员们清点了一下战场,胜利是压倒性的胜利,但是众人却乐不起来,因为这一仗,有队员牺牲了。 东方的太阳带着血色缓缓升起,映在队员们的脸上,找不到一张干净的脸。村口的陷阱里都是死尸,原来是陷阱,现在已经变成了尸坑。如果现在是夏天,不用两天这些尸体就能引发瘟疫。 大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山民的尸体,因为他们要先料理兄弟们的后事。这一仗何麓死了六个人,山水村死了四个,连前死的人最多,因为山民的箭羽攒射,他们的人最多最密集,死的人也最多,死了将近十个人。相当于两个队的队员永远与众人告别了。 牺牲的队员家属接到消息后相继赶来,他们伏在自己儿孙的尸体上,哭声震天动地,梁川看了这一幕,好像有根尖利**了他的心窝,今天已经是有备而战了,伤亡还如此惨烈,如果是毫无防备之下,岂不是家家都要办白事了。。 孩子永远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这些都是三个村子的好后生,昨日还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今日却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梁川高估了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短短几日训练,虽然战斗力比山民们那种没有章法的乱冲要高明许多,可是对战起来伤亡还是很大。 “富贵,金山,集合队员们,我们要举行一个追悼会。” 追悼会?两中队长一愣,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梁川看了一下,一时也解释不清,就说道:“把人都叫过来!” 今天杀了多少人,队员们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详数。死难的都是自己兄弟亲戚,要么就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穿同一条裤衩的玩伴,看着他们尸身,谁知道这场战斗还要再打多久,谁知道将来还要再死多少人。这些狗、娘养的山民,真的是操着刀子趁着夜黑风高来村子里杀人。 李初一不知不觉走到了梁川边上,他也没想到这一场有准备的仗还死了这么多人。梁川看了他一眼,问道:“李大哥,你将士阵亡,朝庭会发给你们多少抚恤金?” 李初一冷冷地说道:“伤残三十贯,马革裹尸五十贯。” 梁川对着所有人的队员高声宣布道:“今日是我们成管大队建队以来最悲痛的一天,因为今天我们损失了二十位好兄弟。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我们三个村子的安宁,今天每个阵亡的家庭我将以个人的名义给他们抚恤金每人五十贯钱。” 何保正站出来说道:“三郎,保卫家园大家的责任,死伤在所难免,这个钱却是你是自己的,乡亲们受你的恩情已经够多的了,这钱。。” “是啊,队长我们是自愿的,大家都想出一分力,你对我们已经够照顾了,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做出的决定就没有收回的,坚决让各位伍长领了抚恤金回去安慰家属,人已经不在了,少了一个壮劳力,家里会很困难,没有这笔钱,短期内日子都不会好过。 追悼会办完以后,梁川让队员们开始收敛这些山民的尸体。清点了一下,足足有一百六十多具尸体,除去杀死的七十多人,其他的大部分都是落在陷阱里死掉的。这些尸体梁川大有用处,拿去给曹千松,不知道有没有赏。 曹千松在城里严阵以待,等了一个晚上愣是没有等来半个山民,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听到何麓有人来送信,说是昨天山民们大举进攻北岸,何麓死伤二十余人,但是击毙山匪一百六十余人! 曹千松捅了捅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岔了,杀了一百六十多个山民,山上才多少山民,加上高干干掉的七十多个,山民还能剩下来多少?这可是大捷报啊。他命令人将赵小品从狱中提出来,看来他真是无辜的。而且梁川给他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先把这个赵小品还给他,至于其他的赏,那得等朝庭。 赵小品随着去何麓的官兵一起过河,官兵们去搬那些山民的尸体,他们要经过验证,杀良冒功在战时很多的官兵都会使用这招,不细细查验,秋后算帐可是要命的。 曹千松问过兴化主管户籍的主薄还有贴司,山民们大抵都没有户籍在册,但是兴化山民的数量也不会多,至少五百余人,至多不会超过一千人,山里面养不活这么多的人口。按人头来算,这两场仗下来,山民已经元气大伤了,要是再重创他们一回,他们可就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这次斩获良多,他总算有点内容向赵惟宪去汇报,汴京方面也有个交待。 唯一不足的就是,他堂堂一个将门之后,本想着建功立业,现在却只能龟缩在这个小县城之内,杀敌灭贼竟然得靠几个农民,这传到汴京他们老曹家的耳朵里,先人非得从棺材里跳起来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其实曹千松自己也小看了梁川,梁川训练这些成管队员用的是先进一千年的练兵法,连军队也是五百年后大败倭奴还有北面蒙古的鸳鸯阵,能同时玩得过这两种军队的山民,目前应该还没有出生。 朝庭的规定是按时奏报平乱进展,赵惟宪硬着头皮将第一场大败之后的情况向汴京方面快马报了上去,这震动不亚于大地震。当初吕夷简一锤定音认定不是赵惟宪想做乱拥兵而自重,这死伤官兵两百余人,完全证明了这场确实是造反而不人为的阴谋。枢密院已经指令福州方向抓紧向兴化调兵,务必在山民做大之前,斩草除根! 赵小品被释放之后,径直前往梁川的家。梁川问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种了善因才得到的善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赵小品想了想说道:“我最好还是回山上,一来可以多打探一点消息,二来反正我也是一个小人物,大家不会注意到我,反而是他们刚吃了败仗,而我又刚好不在,他们更会怀疑我。” 梁川是个明白人,赵小品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山上是虎穴啊,深入虎穴万一稍有差池,那可是会身首异处的。赵小品感慨地说了一句:“在我落难的时候,只有东家你帮过我,现在我帮你是还欠下的债啊!” 事不宜迟,赵小品又兜了一大圈先是返回兴化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佯装下山采买物品,接着沿着霞苑走小路上山,谁知脚刚踏到游洋,他就被人五花大绑起来了。 赵小品看着山民对他动粗,心料完了完了,反正横竖是一死,也不多想了,心下一横,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林居林裔在兴化城内也安插了不少的耳目,不过要将消息传出来难度比较大。他们还在纳闷何麓的这帮农民怎么准备好等他们一样,让他们吃了一个暴亏。城里的眼线传来消息,他们下山的那天,有个山民偷偷跑下山报信,被官府给抓了。 他们当即各家各户犁地般盘查了一番,山民谁家几个人大家都熟,找来找去就少了小校家中砌灶的这个螺城师傅。下山买东西怎么可能买了两天,身上还有伤,分明就是去报信让人抓起来了,果然没错! 赵小品被带到林居林裔两个当家的跟前,大义昂首道:“要杀要剐痛快点,来吧!”林裔本来因为死伤过多肺都要气炸了,一见赵小品这个模样更是火上烧油,从座椅上高高跃起,狠狠地扇了赵小品一巴掌,然后一把抽出旁人的腰刀:“老子活劈了你!” 第二百九十章约架单挑 腰刀咣的一声寒光闪过赵小品的脸,吓得赵小品两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我当是什么好汉,原来是个怂包!”林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刀锋随之而至。 “住手!”林居喝止了林裔,“杀他没有,留他可能还有一点用处。军师你说这个梁川究竟是什么来头,何麓何时冒出么一个杀神?” 瘸腿的大蜚山头子满眼之中都是阴鸷恶毒:“先前兴化出了一个打虎英雄,据说也是何麓人氏,应该就是这个梁川错不了。” “难不成早前山林里的那头花斑虎就是被这厮擒杀的?”林居大惊,他们自认都是山林之中一等一的好汉,可是一伙人也拿那只猛虎没办法,只能下套擒杀,后来他也听说是被山下一个村民杀死的,当时他还不怎么相信这件事,现在只能哀叹怎么碰到了这个杀神。 “不诛此獠只怕我们大事难成!”瘸腿的军机满眼怨毒地说道。 林居林裔两人自第一仗打完是信心百倍,本以为一路打到泉州府各路百姓都会闻风响应望风而降,不说担壶浆食罢了,起码摇旗呐喊应该也会吧,谁知竟然连村口都没有打出去,让人堵在这山沟里动唤不得! 林居每每想起梁川的那两柄大斧自己就坐卧不安,眼睛不经意扫到了地上的赵小品,寻思一想,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他一把扯起赵小品,两个铜铃般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小品喝道:“小子,今天留你一条狗命,你回去跟梁川说,如果是条汉子咱们就不要枉送自己乡亲的性命,咱们一对一单挑,否则就算我死了,山民们也还是会继续造反,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 赵小品心里狂喜,咦还有这种好事,被绑上山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这些山民竟然想放了他:“什么时候?” 林居顿了顿说道:“本月二十九,你再转告他一句,如果到时候我看到村子里有官兵埋伏,那我就先杀了他们先锋,然后带人直捣兴化,何麓老子不打也要把兴化给荡平了!” 赵小品被放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幸好他不识得从何麓下山的道,如果走了这条路,必定会掉进陷阱一命呜呼。他只能绕大路,走霞苑上下山。 历经千辛万苦赵小品才返回了何麓,将决斗的消息告诉了梁川,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与李初一再讨论了一遍,连李初一都不能肯信他们的鬼话,梁川现在的战斗力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哪个傻子会这么想不开与梁川决斗。 不过赵小品能活着回来也算是奇迹了,正常地来说,不是应该一刀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吗。二十九日单挑,他妈的梁川巴不得这帮人渣快点去攻打兴化,现在多死一个人他都要多付一笔抚恤金,兴化那边就是全死光了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又不是知县。再说了他们威胁要杀先锋官,难道是左丘宏吗,这小子狂妄自大,原来是被他们俘虏了,不过这小子早该死了。 梁川让赵小品多跑一趟,跑回兴化城内,把这件事原封不动说给曹千松听,希望曹大人能够届时安排援兵,埋伏在何麓周围,将这帮人一网打尽立秋不世之大功。 曹千松冷冷静地看着他的表演,这小子上次传递了一次真情报,谁知道这次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派人去何麓埋伏,万一山民趁这个空档来袭击兴化呢?狗日的朝庭的援兵怎么还不来,人手一够他想怎么埋伏都是小菜一碟,现在手头没兵没粮,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整个兴化城内的官员都持一致意见,宋光斗用脚想也知道这定是山民的诡计,目的就是调虎离山然后趁虚攻打兴化县城,其实说白了难得他们这么一致的意见,其实就是怕死。 与梁川预想的一样,到了九月二十九这天,兴化的官兵一个没有出现,梁川与李初一商量了一下如何应对这帮山民。李初一长期在沙场爬滚过来的,嗅出了其中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山民与你单打独斗有什么好处?” 梁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堪堪说道:“大概只有拖住我这个好处吧。” “是了,我想不到他们有什么理由来找你送死,说实话换做我没断手之前我都不想与拿着两柄斧子的你打斗,纯粹是找死。” “那他们拖住我的什么目的?” “凡事肯定有所图,况且他们先前被咱们杀败两次,士气已经是跌到了谷底,他们肯定会想找一个法子挽回士气,或者是报一箭之仇。”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想单挑还是想图咱们几个村子是吗?” “我猜不仅仅是咱们几个村子,甚至是兴化县城。按理来说哪怕是兴化县城也没有什么价值,对他来说最有价值的泉州府清源县,那里人口稠密,富庶而偏远,是最好不过的大本营,打下了泉州府等于是一方诸侯,但是偏偏兴化卡在了中间,万一官府断了他们的后路,泉州府打不下,后面的老窝又回不去,他们就只能跳河了。” 梁川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初一,看得李初一浑身不自在。李初一冷冷地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啧啧,老李我一直以为你就四肢发达,头脑可能会相对简单,没想到你这脑子这么好使,你真的是在军队里只是一个小兵吗,不至于吧,能文能武再怎么不济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是不是你这张嘴得罪人了?”梁川的嘴叨叨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李初一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他们破解不了你的兵阵,绝对不会再与咱们硬拼,敌人不管做什么,咱们只需按兵不动。” “我知道了。” 村子外的陷阱战斗结束后将死尸全部搬了出来,陷阱上面又盖上一层浮土,这玩意只要你没有分布图,你还是找不到。再到这个地方,只能记得这里隐约好像有个陷阱,却不能确定,在战场上犹豫就意味着死亡,不过不犹豫又他娘的会掉陷阱里。 梁川这次不想主动出击,也不想与山民们交战,他吩咐各组守好各自的村子,村民们全部集中到安全之处,严令各组无论山民用什么诱敌之计,也绝对不能追击,只有当他们越过陷阱杀进村子肆虐的时候,才能击杀他们。 成管大队因为上一战整整损失了两队的大好青年,三个中队只能再次整编,将人数不足的队伍打散,队员分配到其他的队伍里,现在不缺装备,只缺人手,少一个对梁川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 山民们下山了。 远远地望去只有几个人,梁川接到哨岗的报信后立即赶到村口。这一次山民显得相当的有‘诚意’,聊聊数人看上去就像真的是来单挑的一样。 梁川心里冷笑一声,其他人都没有带过来,明显是将兵力重点放在其他的地方,这更让他坚信了李初一的分析,肯定是分兵去攻打其他的地方了。 “传令下去,让富贵和金山守好各自的村子,没我的命令千万不能来增援,我担心山民可能不打何麓,去打他们两个村子了。” 山民两个头目都来了,没有看到那个瘸子。林居一马当先走出阵来,他清楚村口有陷阱,所以他并没有靠得太近,距离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空喊道:“我听闻何麓有位打虎英雄梁川,是近年不出世的英雄好汉,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子弟,咱们本是一衣带水的乡邻,你既然挡我去路,那我们别枉送乡民姓民,出来斗个你死我活,其他的全凭天意!” 梁川叫来何大力:“你提着我的斧子出去,也别说话,更别跟他打斗,如果真要打,你就马上跑回来,还记得地上陷阱的位置吧。” 何大力点点斗,接过梁川的斧子,他看梁川拿着轻松写意,以为重量不重,谁知手上一沉,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背上。 “拿得动不?” “拿得动,挥不了几下。”何大力的脸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说道。 “记住我说话的话没,等下还要当心冷箭。”梁川多加了一句。 何大力人长得憨憨的,一副老实相,倒是人孔武有力,梁川的样貌熟悉的人又不多,别人认他大多还是靠那柄斧子。 林居手里拿着一根朴刀,对着走出来的‘梁川’大喝,嘴里先是把梁川数落了一通,说梁川与朝庭助纣为虐,他们被税吏逼得落草为寇云云,说得义正辞严。可是任凭他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面的‘梁川’就是一声不吭,提着两柄大斧子死死地盯着他。 梁川冷笑,你当你是大魏司徒王朗吗,凭一张嘴就想收了老子?梁川搬出李成福‘借’给他的那架弩,悄悄摸到一座小土山之后,看着山路上还在朝假梁川一顿乱喷的林居,竖起瞄准的望山,此去相隔三四十米,梁川心想,送你一个大礼! 梁川手头有的弩箭不多,所以平时他自己训练射完的箭都要收回来,他搭起一支箭,对准林居狠狠地扣下了扳机。利箭破空而去,直追在空地中间的林居。 林居说是要与梁川单挑,可是梁川徒手都能打死猛虎,那两斧子光看都极具威慑力,所以今天还是靠着一张嘴在打嘴炮。林居也没想到这个真梁川竟然搞偷袭!弩箭嗖的一声直插林居的胸膛!林居长期在山林中活动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眼角瞄到不对劲,立即翻身滚向一边,弩箭与他擦身而过! “言而无信的小人!你竟敢暗箭伤人!”林居谅他脾气比林裔要好,可是这时也是肝火上头,还耍什么嘴炮,当着自己这么多小弟的面,这面子往哪面放?林居气得嘴里哇哇叫,提着朴刀直取假梁川。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军赶到 梁川瞄准了半天,结果还是没射中,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林居恼羞成怒抄刀怒砍何大力,何大力按梁川吩咐的,提着斧头就往回跑。梁川怕何大力有失,自己冲出去接应。 梁川故意高声朝何大力喊道:“梁川大哥,你且退下,这个小喽啰让我来!”边跑边接过何大力手中的两柄斧子,朝着反方向扑来的林居冲了过去。 林居自峙也是有点武力,对面这个小将竟然悍不怕死,朝他冲了过来!顿时有点佩服他的勇气:“报上名来!” 梁川回了一句:“报你妈。” 林居刚想说:好你个报。。话没出口就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在骂自己,两个人拿着武器已经斗在了一起。 梁川斧子沉重,朴刀刚猛,两个武器磕在一起火花四溅,林居的刀法沉稳而有章法,梁川对斧子的把握游刃有余,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打得难解难分,山民们看得暗暗心惊,林居可是他们这帮战力最高的存在,而对方仅仅是一个想出风头的‘无名小卒’。 梁川的两柄斧头看似笨重,可是发力极为精准,每次斧刃磕在朴刀上都是同一个位置,震得他虎口发麻,好在这朴刀也是桐油泡了多年,坚韧异常,否则早就被这个小子劈为两截了。 林居倚仗着朴刀的长度,还有自己身法灵敏,一开始还能隐隐占着上风。可是几十个回合过后,他的两个臂膀愈发沉重,看着对面这个小子,仍是一脸轻松写意,要不是他的斧头太短,自己说不过就被对方劈了。 这样再打下去,一百个回合以后,自己肯定会力竭而败。林居心如死灰,他原来就是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想做出一番大事,这家门口还没迈出去连隔壁乡的一个普通村民都打不过,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这也是他倒霉,一出山便碰到了梁川这个转世的神将,一身神力罕有敌手,能与梁川战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就是现在的李初一也没有这个本事。 林裔一看自己的大哥刀法慢慢地紊乱,知道这是力气用尽的迹象,马上带着几个手下赶上去救援,梁川见增援到了,心想这小子真他妈能打,自己一时半会拿不下他,人多更打不过。自己寻了个空档,也退了回来。 梁川刚一退回村子里,下面就有队员来报:“队长,刚刚你与对方打斗的时候山民偷袭了几个村子!” 果然与李初一料想的一样,这些山民果然是早有预谋。梁川问道:“怎么样,三个村子损失如何?” 队员汇报道:“咱们三个村子都没事,山民打到村口怕陷阱又见有咱们的队员守着,就退了回去,只是。。” 梁川看他神色不对,问道:“只是什么?” 那个队员说道:“赤河损失很严重。” 梁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山民们还去偷袭了赤河。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防备,村民们因为这些村干部不支持的缘故,没有一个人加入到成管大队的队伍中来,三村联防也是将赤河排除在外。山民们进村屠杀就跟猛虎下山一般,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损失。。他也没有办法,他早就让赤河的人也一起加入成管大队,可是他说话毕竟不好用。 “让金山带人去赤河看看,能帮忙的尽量帮帮。” 梁川趁着林居与何大力单挑的时候偷袭他,林居就趁着自已与何大力还有自己单挑的时候让人去偷袭其他的村子,说不定可能还去偷袭兴化城。个个都是精得跟鬼一样的心怀鬼胎。 梁川就站在何麓,远远地望过去,赤河方向有几股浓烟升起,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要糟糕。黄金山带着莲乾的队员去驰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天没有队员阵亡,他们的脸色还更不好看了。 “赤河的情况怎么样?”梁川问黄金山道。 “都死光了,就剩几个藏起来的小孩,连屋子被烧得差不多了。”黄金山他们就住在邻村,他们可是从小见证赤河的人多势众多不可一世,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其他几个村子都得看他们脸色,可是此刻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鸡犬不留,偌大的一个百年老村,就这样化为灰烬。 今天山民也攻打了他们连前,还好他们年轻人都武装了起来,村口也挖了陷阱,山民知道有防备,试探之后便退回山里,同样的赤河就没有这样好运。 上一仗三个村子有不少年轻人牺牲之后,不少人对梁川心有怨言,说什么山民不会与他们为敌,都是梁川鼓动的,动手在先才会招致山民报复。现在一看,赤河的村民也没有招惹山民,却被屠杀得一干二净,现在回头想想,梁川的话才是对的。 “这些山民太狠了,你把赤河的孤儿叫一下,全部叫过来吧。”梁川除了一声叹息,还能再说什么呢,当初他也想让赤河也建立成管队,可是他们果断拒绝了。“派几个人去通知官府,让他们来确认一下现场,免得到时候把这个罪名按到咱们头上。” “是,队长。” 林居不仅派了山民来攻打北岸的几个村子,还派人去攻打兴化县城,按他的预想,官府肯定会去设伏然后抓他这个造反的头目,可是自己以身犯险竟然还入不了官府的法眼,他们连设伏都不设!官府如果分兵出去,这时候兴化就会出现空档,他们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官兵守着县城,宁死不开门,个个站在城墙上射箭,山民们本就是打着偷袭的主意,哪里会带什么攻城的器械。县城没打下来,倒是又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今天山民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气,烧光了一个村子,虽然钱粮没抢到多少,赤河虽然是大村,可是也是一穷二白,刮地三尺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宝物。本来他们回山还想着庆功的,几路人马一汇合,清点之下,又折了不少的兄弟。大居的心情最郁闷,他以为何麓就一个叫梁川的厉害,现在连梁川的手下都打不过,那两柄斧子的阴影还留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他手头的兄弟不到两百人,也就一百多人,别说兴化了,连何麓都打不下来,派出去买粮买刀枪的人没有带半粒米回来,山民的粮食几家大户里存的已经快吃光了,眼下就要入冬了,这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对这场造反绝望了,再打下去还有意义吗? 他怕的不只是一个梁川,还有这几个村子村民的那种奇怪阵型。虽然他们用的武器用奇怪,看上去就像是大扫把,但是掉以轻心可能就会吃了这种武器的亏,上面好像抹了某种毒药,抓伤之后几日内就会开始化脓发红,严重地开始溃烂。大扫把在前掩护,后面的刀和长枪就开始收割人头,自己的兄弟除了死在陷阱里的,大部分都是被他们这种战术夺去了性命,怎么破解?靠弓箭吗,山上现在连弓箭都捉襟见肘库存不多! 山上没有生产的资源与渠道,连劳动力都少得可怜,现在山民男的基本要打仗,女的就在家里负责后勤,但是几次打下来,男的死的好多人,许多女人已经变成了寡妇,这个冬天山民的日子注定不好过。 朝庭接到泉州府的第二封急报之后,火速要求福州方面的援兵立即赶往兴化,泉州的守军原地驻防确保泉州还有清源县万无一失,朝庭这些大员大抵也知道泉州是东南重要税赋来源,一旦失守东南危矣。 等了将近半个月,已经快届十月,福州的援兵终于来了。不仅福州的援兵到了,朝庭也采纳了赵惟宪呈上去的意见,现在闽中大地已经完全将兴化封锁包围了,周边的县城全部实行宵禁,加强守备,人员进出严加盘查,绝对不让一点物资流入到兴化。照这个趋势下去,不消半年,山民们只能去吃树皮了。 福州一共派了两万的屯兵,这些兵马还是从周边数个州府调集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些山民一举歼灭。两万人马从永泰进兴化,这些山民也没想到朝庭不从泉州方向用兵,而从永泰方向大举进攻,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术,将普通的山民全部强制搬迁至平原地带,给予少量的金钱和农具让他们重新生产,山上的房子还和作物全部一把火烧了。若不是兴化的原始大山太多,山高林密,所有的山头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两万兵马与山民现在不足两百的兵马判若云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山民们这次连抵抗的意志都完全瓦解了,打下来的大宅大院全部舍弃掉,拖家带口往更偏僻的深山里躲了进去。 林居和林裔这才意识到造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与朝庭这个大机器相抗,他们的力量就像蚂蚁一样,大兵一到碾杀他们就跟玩似的。 朝庭的军队在兴化扫荡了一个月,将山上所有的建筑见到就烧个干净,见人就让他搬,整个山区原来人口就不多经济就差,现在更是跟鬼区一样,只有野兽,百里无一人烟。至于山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也不知道是被朝庭剿灭了还是躲到哪个山沟沟。 第二百九十二章朝廷招安 山民的危胁小了之后,梁川就逐渐将队员的训练减少了,毕竟还要做其他农事,而天天浪费劳动力在训练上这要占用不少的人力。两万的官兵将兴化的山区犁地一般来回犁了好几遍,就是再也找不到这些山民踪迹,带队的将军只得将奏报呈给了汴京方面。 这场动、乱一开始给朝庭的震惊是巨大的,因为闽越之地自古极少有人造反,反而到了当朝有人造反,这无疑给了皇帝一个大大的耳光。还好的是闽越的百姓向来不好战不善战,历时近三个月这场动、乱已经没有了半点声响。 但是没有抓到这几个造反的头目,让朝庭的这些文武百官如梗在喉,他们也害怕什么时候这些贼寇再冒出来作乱,赵惟宪是最不舒服的一个人,调兵怕朝廷猜忌,不调兵自己的地盘竟然有人造反,如何让他安枕? 再者动员两万的甲士前去平乱,这可是要耗费不少的钱财物资的,跨区调动兵力也是极为烦杂的一项大工程,与其天天防着这些草寇,朝庭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招安。 可是上哪去招安,造反的山民现在连个鬼影也看不到,跟野猪去谈吗。再说了,山民们已经被打成了惊弓之鸟,谁知道会不会是朝庭的诡计,把人先引诱出来然后捕杀? 朝庭在各个乡村都贴满了告示,都普通的老百姓都怀疑这个公告的真实性,但实是梁川一看就想笑,这还真是大宋朝的优良传统啊,看过水浒传的梁川来说,对这种套路再熟悉不过了,招安是真的招安,现在朝庭也还算清明,不是奸臣当道,招安后的下场还算可以,除了那些草莽惯了,适应不了体制官场规矩的刺头,哪一个招安后下场不是比当反贼好。 山民的日子自从福州的援兵到了后,是真的不好过,家园被烧成灰烬不说,天天犹如惊弓之鸟,只能窝在密林山涧岩洞里过着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最惨的是粮食不足,最基本的食盐都没有地方去买。 按照赵惟宪的方针,福建路转运使已发布谕令严令各府县的商人不得与叛贼私商,周边的县城均实行了食盐榷买制度,想要买大宗的食盐必须先到县衙登记,然后领取许可,否则私自卖给百姓大量盐,不论是私盐还是官盐,都会被处刑。没有盐山民走路都会打摆,肉喝然山里打得到,但是吃起来没有滋味,两个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许多人因此也生病了。食盐被管控了更别说药物了,还好山上本身有一些草药,但是眼下是冬天,许多草药也不好找,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居林裔两个兄弟眼见大势已去,自己身边的随从兄弟又处在水深火热当中,造反这条路再走下去只会带领众人走向灭亡。招安的消息也传到他们耳朵里,想接受朝庭招安的暗流在众人之间涌动,不过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一众属下都怕触怒两个当家的,以致引火上身。 山民造反的这件事情基本也告一段落,三个村子也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生活,不过梁川还是要求这宝贵的战斗精神不能丢,任何时候自卫的力量才是最靠得住的,每隔几天三个村子的这些队员还是组织起来训练。 梁川见山民基本也没有战斗的实力了,是时候该召开表彰大会了。这场战斗之前,梁川就立下高额的悬赏,每个杀死一个山民就能得到奖励,杀敌最多的也有奖励。许多的队员原来都是抱着一种给梁川打仗的感觉,直到赤荷被屠村之后,他们才认识到,这不是为了梁川一个人,这真的是为了自己。 梁川的表彰大会召开得相当的隆重,为此他自己还当起了司仪,与上次一样,杀敌最多的队伍胸前都会分发一团大红花团,喜庆得就跟新郎官一样。因两次统计下来,杀敌最多的依旧是何麓的何大力他们这一队,他们这一队不仅杀敌最多,而且打到最后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队员也没有,足可见他们配合默契高效。 梁川发这些奖金丝毫不会肉疼,虽说现在竹编还有蚊香生意都停滞不前,连自己放高利贷借出去的米也当成免费的米分发出去了,但是还好上次侯赛因给他带了两千贯过来,再加上自己手头的私房钱,这还不算让他山穷水尽。 三个村的村民亲眼见证了这一场胜利的大会,他们感慨梁川这么大的魄力,更感激这个年轻的外乡落户人带着他们这一帮农民成功地保卫了自己的家园。如果没梁川,三个村子现在可能就是跟赤河一样,永远地消息在历史的长河里了。也正因此,现在梁川在北岸已经算了家喻户晓,人尽皆服的大人物,说话比什么保正里正还管用。战争的时候官府的人都没有来管过他们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只有这个年轻人带着众人自力更生,哪怕现在是知县老爷,可能说话都没有梁川好使。 这天何保正正在家里晒自己收上的来麦子,正准备全部碾了做成面粉。突然来了一个朋友,石苍的泥胡。何保正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现在他们山民的身份可有点敏感,到处乱走的话经常会被带到县衙去接受盘问。 泥胡是何保正小时候玩得特别好的玩伴,所以何保正才没有对泥胡有戒备,不过这个时候泥胡来拜访他,还是让他很意外。 “家洛,唉。。”话还没完,泥胡倒先吐了长长一口气,他比半年前在山上竹林碰到之时精神更差了几分,那时候头发只是些许灰白,现在看着已是满头银丝。 “怎么回事,一上来就叹气?” “先前不是山上几个乡子几个人带头闹事,现在朝庭想招安。”泥胡也不拐弯直接就将事情说了出来。林居林裔两个兄弟早有心思想接受朝庭的招安,不过碍于面子没办法开口,泥胡儿子在两兄弟帐下做事,自己活了一辈子知道这造反的事年轻的时候可以干干,老了怎么办,还拿得动刀枪与朝庭为敌吗?正好他与梁川有旧,主动请缨下山来探探虚实,正合了两兄弟的意思。 何保正一听他说这个事,心里就犯怵,担心地问道:“难道你们石苍的人也去造反了?” 泥胡眼神里都是无奈:“我那儿子胡水年轻气盛不懂事,跟着瞎闹,我这个当爹的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何保正心想这可不好办啊,现在官兵还在山上满世界都搜你们这些余党,你现在跑到我家里来是打算。。? 何保正说道:“眼下朝庭招安,你们什么打算,还是继续为朝庭为敌吗?” 泥胡说道:“现在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想着给众人一个去处,再打下去也是枉然,所以他们让我来问问朝庭到底是真心招安还是引蛇出洞。。” 原来是山民派来的代表啊,这个何保正也就放心了,不过他也拿不了主意,这事先去问问梁川肯定没错。 梁川见到泥胡时,也没想到这些山民竟然肯投降,要是在躲在山里面打游击战朝庭也拿他们没办法啊,看来这山里面日子也相当不好过。 泥胡认识梁川,不仅知道以前梁川打虎的事迹,更清楚这次他们山民起事失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梁川,光是梁川一个人带着他们的村民就将一众山民死死地赌在山里面出不来,还杀死了他们不少的山民,让山民元气大伤。 梁川了解了泥胡的来意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山民想被朝庭招安,那就肯定不会再作乱了,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下了。 泥胡乃至山上幸存的山民都担心朝庭会对他们进行清算,可是梁川的一通分析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眼下朝庭大军压境,灭了你们只是翻掌之间的事,何必要招安?当今圣上仁慈圣明,体恤百姓才会行招安一路,若是为了引你们出山而歼之,那不是往圣上脸上抹黑,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梁川的分析头头是道,泥胡听了也是深以为然。眼下确实是山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坚持几个月,山民们不战而自溃是迟早的事。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个代表前往州府与朝庭谈判,这事迟早要解决的,趁着朝庭还有招安的诚意赶紧把事办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泥胡把梁川的意思带回了山里,与林居林裔两个兄弟汇报之后,林居林裔两个兄弟也是认同了梁川的观点。当事更不迟疑,林居就让林裔自己呆在山里,自己下山与官府谈判。临走前他放下一句话,如果自己回不来了,就代表朝庭招安是个骗局,宁死也要顽抗到底! 林居带着两个随从只身前往兴化府,曹千松与他碰面后也不敢擅自做主,一众军士包围着将林居带到了泉州府去找赵惟宪,两个算是能主事的人坐下来谈招安的事宜。林居的条件很简单,他们可以放下武器归顺朝庭,还是率土之民,但是必须惩治贪官污吏,也就是兴化这帮逼他们落草的狗官,不能追究他们造反事情,赦免他们的罪行。 赵惟宪知道这个是最基本的,这几样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既然赵受益想招安,就代表他不打算计较这些山民的罪过,至于宋光斗吴仁义还有那些税吏的过失,自然有朝庭御史来追究他们的责任,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切都向汴京汇报过去,这件事就基本结束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下定决心 朝庭为了安抚这些山民,格外重视此次的招安。先是降旨撤了宋光斗的职,可怜宋光斗临致仕前晚节不保,不过他还是得叩谢主隆恩,至于其他税吏,当时主事的吴仁义直接充军,整个兴化官场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招安的使臣带着圣旨来兴化,整个队伍仪仗规格相当的高,还有御酒之类的赏赐。梁川看到这个场面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这种风气要是蔓延开了,以后哪个老百姓不爽就造反,反正造反之后可以被招安,这个买卖不会亏。 朝庭几位大员分析了这次兴化林氏兄弟叛乱以后,总结了几点,一个是兴化地处闽中,正好介于福州与泉州府之间,两地若要实行有效管辖都是鞭长莫及。况且泉州福州均是要地,不容有失,本地的兵力即要镇守本州,如果兴化这个地方乱事再起,不仅各种物资转运不便,泉州与福州一分为二,可能自身难保反而有失。 为此,朝庭商议之后,便打算将兴化撤出来,将福州以南,泉州西北的大片山地分离出来,建立兴化军,谢置军级行政机构,设置知军事一员,兼知县事,再设通判军事判官各一名,左助军务政务,其他一应巡检都监,捕快一应俱全,规格相当于是泉州府平级,不过因为兴化人口相对较少,经济较弱,只算得是下军。 至于林居林裔两兄弟,被朝庭封为端州司户参军,也算是谋个一官半职,比在山中打猎强得许多少,就是要调离兴化军。朝庭虽是招安,可是毕竟怕再起事端,让他们龙离大海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想在本地为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此兴化叛乱终于拉上了帷幕,梁川不关心这件事怎么收场的,他关心一个人,就是那个瘸腿的大蜚山头子,这厮就像噩梦一样阴魂不散,山民们被招安,这个人却消失不见,梁川还托何保正去问泥胡等山民,他们也表示,原来经常能见到这位军师的,后来怎么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估计是看到山民将即失败,偷偷跑了罢。 似乎这件事过后,整个兴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新来的知军大力劝导农桑,也极为重视教育,对于山民不仅带来了朝庭优渥的减免税赋的政策,山民垦荒后十年内不必纳税,而且这田地就是山民自己的了。 自从有战乱之后,途经兴化还有凤山的商贾少了近七成,叶小钗虽然又到万达店里帮衬着打点生意,但是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往日每天都能卖个几百文钱,现在一天见不到一人进店张望。 倒是赵小品的生意又逐渐地起色,灾害过去了,连兵乱也平息了,人心思定,最关心的还是一口吃食,这口灶就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事。赵小品在山上立了一大功之后,拼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把重要的情报传递出来,在梁川眼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偷鱼的小贼,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地里的庄稼因为先前的台风损失殆尽,不少人连粒米也没有收起来,现在他们忙着翻地,今年不成了,那就等着明年,明年肯定能有个好收成。城里郑记米行的米价已经趋于平稳,但是那一仓库的米就让郑记赚得盆满钵溢,郑祖亮出行西北一年,至今音讯全无,倘若他看到石头做成的这一票生意,兴许会惊得下巴掉地上。 梁川猜测郑祖亮在西北可能是碰到麻烦了,做生意可以杳无音讯?西北自仁宗朝以后可是慢慢地越来越不安份,李元昊上台后更是跋扈,直接自立为王。党项人不会做生意,更不讲什么生意规则,他们实行的全民军事计划经济,一切都以服务军事为优先,在西北做营生运气不好在西北把自己赔进去都是正常的事。 梁川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每天偶尔钓钓鱼,去溪里面捞点河虾河蟹肥美的秋鱼,架起一个竹签架子,剥鳞去脏用刀子划开口子,就单单往里面撒些粗盐。肥美的河鲜本身就有很多鱼油,炙烤之下滋滋地冒着油泡。 秋天的天空格外的澄净,湛蓝的天空里飘着淡淡的白云,丝丝的凉风带来着微微的秋意,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更是勤劳的季节,勤劳的汉子已经在为来年而做准备了。 梁川逛了一圈茶园,茶苗长势喜人,碧油油的茶叶日益茂密,何三叔脸上还是挂着招牌的笑脸,扛着锄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腰里悬着一口酒葫芦,梁川过去找三叔蹭了一口酒,塞子一拔,满满的粮食醇香。 何三叔半辈子没讨上媳妇,就一头老牛陪着他,农家人老了连地都种不了的时候是日子最难熬的时候,碰上子弟傍身的还好,要是子女不孝往往都是饥寒交迫而死,可谓晚景凄凉。现在何麓整个村的人都夸赞梁川宅心仁厚,给了何三叔一条活路,每天还能喝一两烧酒。岂止是他何三叔,几个村子的人不都是靠着梁川才活了下来,有一门营生维系,看看赤河的冤鬼,现在可能都全投胎完了。 南溪上石马桥只剩下一个石墩子,官府在溪面上架着一座临时浮桥,眼下兴化百废待兴官府都是用钱之际,要想再建一座像石马桥那样的大桥,恐怕没有指望了。 浮桥还算平稳,不过走不重物,这座桥现在反而靠近何麓村,倒是替何麓人省去了一大段的路程。何保正的女婿自从‘出卖’了小品之后,连小品也看不上这个没有骨气没有义气的家伙,长贵又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梁川给何保正出了一个主意,干脆就让长贵在南溪上撑船得了。这条溪不少人过河,浮桥晃得太厉害,经常有人落水,还不如花点小钱坐船过河。长贵现是狗看了都嫌的闲人,天天晃着也不像一回事,撑船也不是什么苦活,落得自在。 梁川现在走在路上三个村子的男女老少看见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小的叫一声三哥,大的唤一声三郎,梁川也不会摆谱,什么叔公婶娘的也得客气地叫着。三个村子先前找他借了不少的粮食,梁川一部分卖钱当场就收了回来,还有一部分人因为钱不多,签了字条赊账,后来这些家庭不少后生都来成管大队队员,梁川也承诺过,这叛乱一平定后,队员们在他那里欠下的粮食全部不要。 为此梁川还把队员们叫到自己家里,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欠条一把火都点了,其实队员们有点过意不去,这些米梁川全是自己一个人掏钱买的,这就像是他自己养活了三个村子一样,这一切的回报,就是梁川现在在三个村无以复加的尊崇地位,人们发自内心的敬仰。 他们甚至想在三个村挑个地方,给梁川盖一座祠堂,这个主意可把梁川吓了一跳,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是这种遭统治者记恨的事,他可万万不想去做,现在落得逍遥自在不好吗? 梁川看着这安静而详和的一切,所有的存在都是那么地真实又那么地不真实。可是这一切却是那么地脆弱,几个山民的乱事可以让赤荷偌大的一个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历史还有漫长的几千年,哪天叛乱再起,又有哪个村要消失了,是何麓还是山水?不可否认他保住了这个小地方的一时的安宁,可是大敌未灭,那个死瘸子不知道在哪里盘算着卷土重来。 现在的竹编远销十里八乡,做什么农活商事都需要这种便宜耐用而且实惠的农具。山上的学田还有茶田都垦出来,山下的甘蔗也是一天比一天长得茁壮,学堂里的书声只在太平有,竹炭木炭有时还是烧着,松花蛋的产量却很难上得去,看着梁川现在产业做得很大,数数盘点了一下,好像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支柱产业。 尤其是这些产业的生命太脆弱了,就像这小小的山民一来挑事,他的农业生产就得完全中断,他无力地看着山民下山时官府是如何断桥放弃他们这些无助的乡民任由山民去宰割。他需要有强大的实力,有足以自保的实力,才能护住自己的家园自己的身边人的周全! 这种无力感实在太可怕了。 梁川看得很清楚,他的力量太微弱了,这次山民的力量哪怕再强上三分,或者哪天贪官污吏盯上了他的家业,一切都将变成过眼云烟。他的胸膛里就是满满的窒息感,对待这个时代唯一的抗争方法就是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自己说话能真正管用,可以用自己的手腕来改变现实。 这条路相当的难,可是却不得不走,如果说梁川以前无欲无求的,每天悠悠地过日子也还凑合,那是他太相信这个太平时代了。他亲眼见证了封建史上最太平的仁宗朝人民叛乱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仁宗朝以后呢,大宋朝从仁宗朝以后可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再加上北面的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一个民族比一个民族凶狠残暴。。 乱世当中,自己的力量渺小得就像**里的一叶扁舟,不去抗争,只会被洪流卷没。 梁川在树林子里继续锤炼自己的魔鬼步伐,现在不仅能快速走了,还能一阵小跑。将自己训练得大汗淋漓之后,然后去山坡上找到一片草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方净土,看着太阳慢慢地从西方落下去,任凭余晖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梁川对着这副美景看了三天,终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下定了一个主意,这里是自己终老的地方,但决不是自己沉沦的地方,要保卫这一方土地,现在只能强大自己,只能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然后打下一片自己的天,一片能为自己的人遮风挡雨的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远走清源 梁川下定决心之后,将家里所有人的都叫到了一起,甚至连何保正赵小品孟良臣也叫了过来,现在他的一些决定不仅是他自己的决定,还关系到他身边的所有人。 自从叛乱平定之后,家里很少见梁川这么郑重地召集大家,也有一点意外,没想到梁川宣布了一个消息更让他们意外。 梁川脸上神秘兮兮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说道:“打明天起,我打算离开兴化一段时间。” “什么?”梁川的话就像冬日里的闷雷,将一众人等雷得外焦里嫩,几个人都是眼睛睁得大大的,艺娘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活得十里八乡的也算是人上人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三哥,这又是。。?”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艺娘,家里现在最有资格问,也最应该问的艺娘发话了,语气里充满了不解、疑惑还有担心。 梁川微笑着说道:“大家不要太紧张,这件事我仔细想了三天了,才做出来的决定。” 李初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但是连他都觉得相当的意外,在他看来这个人已经是衣食无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安份,但是如果是安份的梁川,就不是他认识的梁川了。 “东家,你打算去哪里?”赵小品更是不能理解梁川的决定,如果他能赚下梁川的家业,他绝对会坐在家里享福,江湖的血雨腥风,能避则避,外面不比家里啊,物离乡贵人离乡则贱。 “先去清源吧,其他的地方我也不太熟悉,而且清源离兴化也比较近,家里有事我也赶得回来。”梁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倒是赵小品抑不住地兴奋,他自己都厌倦了这个小地方,清源人口比兴化多得了,而且都是温饱之家,那里需要手艺的人肯定更多,而自己跟着梁川也有个照应。 “东家,我跟你去。”赵小品也不管其他人脸黑,自己第一个表态。 “我也去。”接着是很少在家中露脸的沈玉贞,她只会在家里练着自己的才艺,然后有时候与艺娘一起做着家务,竹编一类的她想做,倒是梁川怕她把那些玉手给糟蹋了,坚决不让沈玉贞碰。她自己表态要跟梁川去,倒是出乎众人的意外,出门在外,她一个下人就得负责梁川的起居,抛头露面,出去是讨生活而不是去享福,完全不比家中安逸享受啊。 “清源不比兴化,我也知道你眼界高,可是。。?”何保正也很不希望梁川现在出去,在他看来,那蚊香这么好卖而且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他在做竹编,不出几年这些钱攒下来就可以做个富家翁了,何必再出去犯险。自己的儿子还有女婿当初也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住了,现在一个还在外面漂着,另一个一事无成地回来了,外面真有那么好吗,没有家的地方那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打算,尽管梁川是外乡人,可是他对何麓的贡献却比任何人都大,他日等他老了,他就将这保正的担子卸下来,然后传给梁川,让他继续带领村子里的人过上好日子,现在他要走了,这个任务给谁?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他毫不犹豫地也会跟梁川去闯荡一番,现在呢,他有心而无力了。年轻时的冲动完全败给了岁月,风烛残年大抵是每个迟暮人最后的归宿吧。 众人大多比较意外,闯世界的想法哪怕放到今天这种交通便利的年代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不过梁川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去驳斥他。他们见证了梁川带给他们的太多奇迹,哪一件事放他们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梁川就是做到了。 艺娘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准确地说她有点失落。散会后她孤零地走到卧房,坐在床沿上自己叹着气,梁川无声无息地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听着她的愁惆。 “我本以为咱们日子就这样也算很不错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艺娘坐在床边两条腿在空中晃着,眉眼低垂着就像在自言自语。 “男儿本该志在四方,外面才是你的精彩世界,玉贞很了不起,她有勇气陪你去闯这个世界,但是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跟你出去你还要分心来保护我,就像上次我在凤山被人欺负一样,我真没用。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是我要保证有一天你累了以后,回来这里来,还有一个完好的家在等你,我就替你守着这个家吧。”接着艺娘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梁川满脸的苦涩,无奈,又有一分坚强,不知不觉她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然后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 梁川爱怜地捧着艺娘的脸,手指头轻轻将那滴垂下来的泪珠儿抹去,轻轻地安慰道:“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出去,外面是非太多,你就乖乖在呆在家里,帮我守好这个家就行!” 梁川轻轻地抚摸着艺娘的脊背,香肌酥滑散发着淡淡的体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犹怜:“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出去我打算去看看郎中,上次令狐大夫来家里,我早知道就让他帮我瞧瞧身子,这么久了也不能让你怀上孩子,艺娘让你受委屈了。” 小肚子至今没有一点动静这个是艺娘最大的心病,这种情况自古都是女人发愁,没听说过哪个男人会坦诚是自己的问题,艺娘脸嗖的一下就红得跟个柿子一样:“不,三哥是我身子不好,我早该给你再填一房,是我太自私了,现在玉贞妹妹对你真情实意,待你们回来,我就将她给你纳进门来,其实小钗也很不错,只是小钗现在身子已经坏了,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 “艺娘不要再说了。”梁川打断了艺娘的话。 “不,我要说,让小钗跟着你去吧,小钗见的世面是我们几个姐妹当中最多的,有她在你身边,一些事或许可以帮上忙。”沈玉贞虽然多才多艺,可是终究不是做家庭的料,小钗虽然也是大小姐做派,但是起码的人情世故她还是很上路的,有她在可以解决不少的麻烦。 “不要再说了,晚上咱们再努力一把,看不能不能种出点东西来。”说完梁川一把将艺娘扑倒在床上,解下帷幔,默默地当起了老黄牛。 第二天一大早招弟就过来了,昨天他一句话没说梁川也不强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都懂。 “咋啦?别像个娘们,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梁川看到招弟那忸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夜里我去我老爹嗑了三个头,以后就不能对他尽孝了,三哥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给你提鞋牵马!” 梁川略微意外地多看了招弟一眼,父母在不远游,他还晓得先回家尽下孝:“你如果真有孝心就更该跟我走,自己闯出番事业回来不才能更好地孝敬你的父母吗,你都在这个村子里呆了快二十年了,不还是连肚子都填不饱,这没有意思,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出去看看的。” 招弟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尴尬地笑道:“以前我也不懂,现在道理我都懂,三哥你说的都对。” 梁川屋里屋外逢人就交待点后事,比如夜里屋大门要闭紧,几口水井要看好了,山上伐竹的时候要当心野猪,在溪里放鱼篓的时候要注意水深。学堂里的课业不能有一点延误,必须狠抓教育,这是一场修炼,什么时候孟良臣觉得自己修炼够了,就可以出仕了。 艺娘果然没有跟随的打算,她备好了冬衣,吃食还有盘缠妥帖地交给了梁川。梁川的身边跟着沈玉贞,还有艺娘吩咐的叶小钗,男的还有赵小品,招弟跟着打下手。李初一梁川很想带在身边,可是几经思考之后,他还是打消这个打算,有个瘸腿的在暗处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出来,家里如果没有一个人坐镇,会出乱子。李初一也没打算跟着出去,现在梁川的身手已今非昔比,凭梁川现在的身手,李初一要拿下他,难。他还欠艺娘一条命,梁川不在了,他得还。 梁川领着四个人走出家门,孟良臣的清华学堂里还是书声阵阵。艺娘领着杨秀李二花都走到了门来来迎送。梁川甫一走出门,只见大门外满满地挤着几百号乡民,全是三个村的人,男女老少全部都有。老人们捧着酒,孩子们捧着鸡蛋,个个脸上都是眷念不舍的神态。 “乡亲们,这是。。”梁川看着众人,突然一股气血涌上了心头,直冲着脑门,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何保正站出来,代表着众人说道:“三郎,大家伙舍不得你走,但是也不拦着你走,你是大能人,这小天地容不下你!这是壮行酒,乡亲们都来送你哩!” “三郎,千万要记得回来呀,这里是你的家哩!”乡亲们情绪失控了,所有人都涌了上来,拉住梁川的手,语气有一种真挚的逼人眼泪的味儿。 梁川看着这群人,他更要走了,只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这些可爱的人不是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万安渡口 三个村子的村民送着梁川一直到了南溪边上,五个人缓缓地走过了那座浮桥,三步一回头,北岸边上站满了村民,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个原来的外乡人离去。一行人到了凤山,梁川雇了两辆马车,自己与小品还有招弟坐一辆。 凤山还是那个凤山,不过这些日子人少了很多,许多凤山本地的人都逃到外地去避祸了,原来熙熙攘攘的一个乡子,变得门可罗雀。街口的万达店更是没有生意,梁川将这个店托给了何保正,经营还是要做下去,这是一张名片,一张属于自己的名片。 两辆车路过下亭楼,梁川让叶小钗进去买了一些肉干,这路上不知道有没有地方打尖,万一没有啃干粮味道可不好。梁川还路过郑大小姐的门前,这个姑娘好久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再走的,不过一想到他老爹有点不待见自己,想想还是算了,安静地走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反正迟早还会回来的。 况且跟她还签了制糖的买卖,这件事也是梁川计划当中的重中之重,绝不能出闪失。 两辆马车顺着驿道往泉州府赶去,出了兴化两个地区之间都是被连绵的群山间隔。南方的乔木常年都是不会落叶而且是碧油油的,千百年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自这个朝代开始,南方也逐渐开发了起来,一个个粮仓支持着王朝的延续。 这个朝代的农村除了像凤山乡这样的聚居地,出了县城偶尔能看到一两栋泥疙瘩房子外,其他的的人烟很难才能得到,各种野生动物出没在官道上。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商人的勇气还是极大的,路上碰到个李鬼,只能等死了。 兴化的东南边相邻的县是螺城县,也就是小品的老家。这里是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海风从洋面上带来温暖而湿润的水汽,按理说应该温养出一片肥美的土地,可是这里地却比兴化还瘦。不仅瘦而且山头一开,全是坚硬的花岗岩与大理石,材质上佳,却苦于没有破山开石的横械,只能凭着一双大手握着一把把铁钎子把石头从山里打将出来。满山只有石头没有多少土,那点泥巴树想多长两寸根都扎不下去。 这种条件却也逼出了螺城人骨子里的创造力,他们男的拥有这八闽大地上最精巧的造房工艺,连海蚌海螺海蛎的壳都能做成房子,而且历经千年,到后世还能看到好多这种样式的古厝。甚至连螺城的女人她们都能劈山担石,头上裹着一块红蓝的头巾,头顶烈日肩扛长石。 梁川第一次走出凤山那个小小的世界,外面的风土人情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路过螺城不仅房子的样式是新鲜,连人的装扮都不太一样,梁川坐在车夫的边上,眼睛不停地看着周围,乡下人进城的感觉特别的明显。 这个地方路上男人很难见得到,倒是女人和小孩很多,妇人从种地到挑石各种工作都有。马车走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看到县城的影子。梁川看了都是这个样子,视觉一疲劳躺车厢里就睡着了。 还别说,坐在马车里晃着晃着睡觉跟个摇篮似的,拿带的包袱垫一下,能一觉到天亮。夜里马车就在驿站歇息,这种古代的招待所还是不错的,通信不发达的年代,都是靠着这一个个的驿站给送信的驿使续命。 这个在后世两个小时车程就能到的地方,高速可能还更快,这愣是晃了一天。第二天到了赵小品的老家---王孙村。梁川还想着进村拜会一下赵发达,结果村子里空荡荡的,都是女人,一问之下男人都出去盖房子了,自从兴化回来以后他们又揽到了一栋大宅子的活,要过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碌的时候。 “小品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赵小品脸上泛着一股子自豪感,跟了梁川小半年,他自己感觉有一股子变化让他脱胎换骨:“要的,我把钱拿回去给我阿母,东家你们到处转转。” 上哪转?整个村子靠着官道却一个像样的店也没有,一眼就从村头望到村尾了,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完全不像一个农家该有的样子。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哪也没去,就在干等着。不一会儿,赵小品从家里出来了,一栋不怎么华丽的宅子,在村子里还算过得去,可以看出原来小品家的光景也还算可以。 赵小品的母亲也跟了出来,拿着一袋东西准备塞给梁川:“这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不家一点腌的带鱼东家您一定得收下,替我照顾好小品,他爹走得早,什么也没教给他,万事就拜托您了。” 两个姑娘不敢收小品娘的带鱼,推辞了许多,坚持要梁川收下,梁川示意了一下才将这带鱼收下来。靠近海边的县城,不少人靠着这大海为生,海产品自然也不少了。这个时代近海就能捕到源源不断的海鲜,完全不是后世能比的。一条小舢板划将出去,回来时就能带来满满的海货。 “婶娘你放心,这个不用你交待我也会的,小品可是救过我们全村人命的大英雄,以后你会为他自豪的。” 因为赵发达他们一行人也不在村子里,梁川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便继续向清源开进。 “你不跟你娘多唠唠,这么久没回家了。”梁川掰了一截风干了的腌带鱼,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还别说,这种天然的野味本身就着一股子海盐的风味,吃到嘴里比机器制造的鱼干还带劲。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自己一个独享,梁川给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截,他们也是长期生活在内陆山区的人,带鱼干哪里吃得到,跟着梁川以后,一个个嘴巴也变刁了,好东西还是吃得出来的。 “我把这些日子赚到的钱交给我阿母了,我阿母话不多,也不爱说闲话,我陪她坐了一会。”赵小品的娘刚看到小品赚的那些钱的时候,也是极为诧异,因为一个小徒弟这个年纪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难道小品又做了其他的事?一问之下小品才将经过讲了出来。 螺城与清源的交界是一条河,名唤万安河,水面波浪滔滔,出海口河面宽度居然有三五里。旁边只有一个小渡口,名唤万安渡,周边的居民以这河为生,撑船摆渡打鱼捞蛤,世代基本都是这样。 这河要说是河也行,叫江也妥当,因为官道所至要去清源到了这里只有船,而没有一座桥梁。这里刚好位于江海交汇之处,海波倒灌风浪无常,再坚固的桥梁也坚不住波浪的拍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船,要么绕一段距离去过河。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自然不可能再去绕远路了,这江面上很多摇橹,过河费应该不贵。一行人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天边挂着彩霞,一天的时光即将要结束。河边的船夫大都将船靠岸,栓紧船只,点起星星灯火,河面上炊烟缓缓升起,灯火渔家开始在河面唱着晚歌。 河边飞蚊密密麻麻,入夜睡在野地里简直比死了还难受,两个马车夫拿了工钱便原路返回凤山,他们的马车不便过河就不继续前行。叶小钗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这里条件艰苦,沈玉贞虽然眉头不悦,但是嘴上从不牢骚。梁川也知道现在要是不过江,晚上会更难熬。可是放眼望去,这些过河的船家基本都停船了,问了几家都不肯过河,夜里风浪起来更是凶险,一旦落水连东西南北都寻辨不清,危险性极大。 一行人站在渡口急得跳脚,梁川又问了几个船夫:“老丈把我们撑过去吧,我们多给你一份船费。” 这些老船夫摆摆手,头也没抬,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时,河面上悠悠地漂过来一艘船,船的甲板上倒着着一个船夫,斗笠盖着他的脸,四脚朝天享受着最后的日光浴,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船还没收工,赵小品逮住他赶紧大喊:“兀那个船家,快别睡啦,生意来啦!” 赵小品冲他喊了半天,这个船夫才抻了抻手,伸了一个懒腰,意犹未尽地揭开自己的斗笠,戴在头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岸上这一群人,温吞地说道:“过河?”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白眼,这还是年轻的摆渡人,还不是个老船夫。他们个个心里怒骂,当然是去河对岸,去其他地方用得着叫你吗? 还是招弟的脾气好:“船家载我们过河吧,这天快黑了,没地方落脚啊。” 眼看一行人打算上这条船,旁边几个船家原来头都不抬的,纷纷抬起头来惊忧地看着这群人,嘴里欲言又止。心下个个是哀叹,这些又是些送上门的肥羊,一会就要变成江中喂鱼的饵料,还带着不少的女眷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羊入虎口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烟波江上 “船家,这天色尚早,其他人为什么不摆渡了?”赵小品头一次看到有人能赚钱还不想赚的。 “呸,那些个懒货,天一黑就回家去玩老婆了,这江上都是白天赚钱晚上又花个清净的人,有几个人真的卖力赚钱的。”这个年轻的船家才与招弟一般年纪,身上的肌肉看着快赶上梁川了,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肌肉晒得一身古铜色,犹如镀上了一身古铜色。 梁川第一次坐这种摇的舢板,这个船夫在船尾咿呀地摇船桨。梁川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这船的行驶速度极慢,晃悠悠地才飘到河心地带。就这一两里水路晃了半天,叶小钗与沈玉贞两个人已经脸色煞白,靠在船沿吐得七荤八素,早已不成人形。 梁川就是嫌速度太慢,以前他还坐过快艇,那船可比这种舢板来得刺激,上下晃动能把胃里的食物全都颤出来,这种风浪简直是小意思。眼下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河面上除了点点渔家灯火,晚风伴着水鸟的嘶鸣,让秋风更加萧瑟。 小船正到河心,这船夫突然将手的船桨一松,梁川几个人看着先是一愣,赵小品脱口而出:“我说你怎么不摇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上岸!” 这个船夫把斗笠往船上一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短刀,脸上狰狞尽露,刀子磨得尖锐,在黑漆漆的河面上泛着银光,这船夫比划着刀子,对着众人恐吓道:“男人把钱财都给某留下然后自已跳进河里,女人把衣服都给老子扒干净咯!否则,嘿嘿,要让你们吃板刀子!” 一群人齐刷刷地白了这个船夫一眼,好个图穷匕现,真会挑时候等船划到了河中间才动手。梁川看了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点点头朝招弟小品看去:“这小子可以啊,挑了个夜黑风高江心水深的地方,把人一杀往河里一扔,尸体连渣都找不到,这勾当够狠啊,难怪上岸前那些船夫看咱们要上这条船都一脸看着冤死鬼的模样,原来他们也知道这小子手脚不干净!” 这个船夫看着他们死到临头竟然还对着自己评头论足,两排牙齿气得咔咔磨响:“爷爷我剁了你们去喂王八。”说完提着那短刀从船尾跳了进了船仓当中,准备寻梁川拼命。 梁川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劫道害命的,从兴化一路杀过来,多少人想打他性命钱财的主意都死在他手上,这小子拿着把小刀在这船上也想动粗,小品招弟也是见得梁川的手段,碰上这个水贼才会想发笑。 “招弟,把我的兄弟请出来。” 招弟一听,从竹背篓里‘艰难’地拿出麻布包着的一坨疙瘩,兄弟不是别人,正是梁川两把称手的兵器,一路上不敢示人,就怕被过往的群众误以为是抢劫的。 这船夫以为他要拿什么武器,先是一顿,只见梁川将那麻布一掀,里面赫然是两柄门板大小的斧子,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刀’还不及他的斧柄大小,吓得脸色如土,难怪他们看见自己谋财还敢嘻嘻哈哈,原来他娘的这帮人是打算黑吃黑啊! 还没等梁川操起两斧正面迎战,刚窜入船仓的这个船夫转身就跑,梁川可不敢让这个船夫走脱了,要是他跳水了把船凿出一个窟窿,他们这伙人就全得做这溺死鬼了。梁川舍了斧子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揪住这个船夫的后衣领子。这个船夫本身也是力量极大,被后面的梁川一扯整个人竟然倒飞回去,更是惊得魂飞天外。 梁川抓住这个船夫,扯着衣领重重地往船板上一掼,就一下,摔得船夫满眼金星乱炸,几乎要晕死过去,手上无力那把小短刀早已脱手。招弟赶忙捡起那把小刀,梁川脚踏上那船夫的背上,揪起头发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河上害了多少性命?” 这船夫现在口鼻都是鲜血,脑子还是晕的,哪里能说什么利索的话,迷离之际才堪堪说道:“好汉。。好汉。。放过我,我只谋财,却没有取过他人性命啊。” 梁川厉声道:“你让多少人跳河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淹死在这河里?” 船家道:“你们今天人多我才让你们跳河的,要是这河上天天死人,官府岂不会来追查?” “他们要是都活着肯定都去报官了,哪还有你活的份?”梁川冷笑道。 “我一年所犯极少,而且专挑妇人下手,他们怕名节有失所以都没有报官。。”船家说的声音越低,到后面都有点不好意思。 梁川嘿嘿一笑:“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手上狠狠地煽了这船夫一巴掌,差点拍出他的大牙。 “在这河上做贼只是无奈之举,我夏得海一身本事可是报国无门。蛟龙困浅滩,生不逢时啊!” 梁川听他自报家门,眼前一亮,说道:“你叫夏得海?这个名字倒是挺霸气的啊,真能下海,这小河确实是委屈你了。”梁川见他一个水贼说话也有点意思,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手才刚一松,谁知这个夏得海马上就满血复活,哪里半分要死的模样,身子一溜比黄鼠狼还快,已经闪到船边,就差一步马上就要跃入河中。 梁川眼疾手快,身手力量现在俱是一流,哪里还会让这只小黄鼠狼跑了,夏德海纵身一跃,梁川后脚追上,一把抓住夏德海的后脚。可怜夏德海身子已经飞出船外,脚却被梁川倒提着。梁川两手握住夏德海的脚,站在船边倒提着夏德海,将他浸入水中,泡了半天,再提了起来,然后又浸入河中,如此往复,苦涩的河水呛得夏德海要死不活。夏德海虽然水性极佳,可是经不住这样没防备的水刑,身上又有伤,现在是两手乱抓,脚上想踢蹬却被梁川紧紧箍着,脚踝被握得生疼。 梁川将他泡了十几次,才提起夏德海来:“还跑不跑?” 夏德海有气无力地回道:“你。。敢不敢报上名来,以后我练就本事,定要将这仇寻回来。” 梁川将他摔在船板上,冷眼看着他说道:“哼,你刚刚还装死,现在胆子倒是挺肥的,还敢找我寻仇,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性,兴化凤山梁川是也,你想咋嘀?” 夏德海原本还一脸不忿,听得梁川的名字后突然正色起来,问道:“难道是兴化打虎梁川?” 这就让梁川有点意外了,这个小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你认识我?” 夏德海有些激动地坐了起来,他也不打算跑了,反而有些激动地过来拉住梁川的手说道:“果然是英雄好汉,猛虎你都杀得,我这条小泥鳅自然也不在话下,身手真是了得!” 梁川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得这么远了,连泉州府都有自己的传说,不过一转神回来,只问道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认得我的?” 夏德海把手缩了回来,干笑道:“我在这河上与人摆渡多年,时常听船客在船上讲些风土人情,前些日子载了几个兴化人过河,听他们讲兴化有人徒手打死猛虎,还拒绝了官府的封赏,我听得啧啧称奇心向往之,可惜无缘一见,没想到今天犯了浑,竟然打到了好汉的主意。” “你既然知道了我名号,现在怎样?还跑吗?”梁川说道。 夏德海也是年轻气盛,人轻人要么被打服,不然不服。他在这河上纵横了多年,从来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没有别人让他吃亏的,其他的船夫晓得他的手段,都不敢与他犯横,俨然已经成了这万安渡的一霸,谁知今天碰上一个梁川,自己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上天无路下海无门。 “不跑了,不跑了,梁官人看着年纪小手段却是不小,小人佩服,我撑船送你们过河。”其他人在船里看得发愣,这刚刚还打打杀杀的,现在就称兄道弟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说你好歹也有点本事,不干出一番事业,天天在这河面上做这种偷抢拐骗的勾当,不是浪费了你一身本事?”梁川收起自己的家伙,交还给招弟。 “我早不想这样混日子了,只是也没有一个去处,梁川大哥若是不嫌弃我出身草莽,我愿意给大哥鞍前马后!”夏德海自然不傻,他需要在这江上抢劫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去处,如果弃暗投明有个更好的出路,谁不愿意? 夏德海这会都开始表忠心了,梁川连忙打住他,妈的,前一刻还要老子的小命,这伙就要给老子提鞋了,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胆大心黑,留在身边招弟小品都不会手段,要死就是一划拉的事,引狼入室的事可不少。 “我现在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可是养不起你了,等我到清源后需要人手之时,再来找你。” 这个人或许有用,但绝不是现在马上就用,至少都要试探一下,如果不安好心倒霉的是自己。自己的水性不如这小子,万一这小子来个缓兵之计,说不定在水里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第二百九十七章安顿下来 夏德海将梁川一行人送过了万安渡口,他是很想跟着梁川做一番大事,只可惜梁川现在不清楚他的底细,没有接纳他。梁川也没有完全打消他的念头,只是吩咐他在这里好生撑船,不要再为非作歹,日后若是需要他这种水性极佳的人才定会回来找他。 过了万安渡口,梁川回首看了看这浩瀚河水,记忆里这以后应该会筑起一座长桥,多少人走过这长桥,潮起潮落年去年来,江水东流海波倒灌,唯有这座桥永远地留存了下来。 一行人没走出多远,路边便有旅店与村庄,人烟也多了起来。路边田野连天阡陌,虽是夜里,那田间的蛙声却像大合唱,好不热闹。几个人找了间旅店便歇息,这可比在野地里过夜舒服多了,起码没那么多蚊子飞虫。 螺城与清源以万安河为界,过了河,就算正式进入清源县境了。次日清晨一行人早早上路,路上的风光与河对岸已大不相同。泉州府下辖清源、螺城、桃城、长坑等县,州府设在清源,所以城池也是在清源,清源县的县衙就离州府治所威远楼不远。清源古城用石条砌成,外面有一条护城河,看似八卦的形状,所以百姓又叫这条河八卦沟。城外已有不少百姓聚集,一派繁荣之象已经隐隐成形,百姓安居乐业,各种产业人声鼎盛,四方特产咸聚清源,东南海船将八方货品不断从海上运来,东南形胜名不虚传。 清源城唐末始建,经过五代扩建之后由原来的四门变成了七门,分别是仁风门、义成门、德济门、朝天门、通淮门、临漳门、通津门。 梁川一行自西北兴化而来,从北门的朝天门进入城池。城池各处遍植刺桐,淡红色的小花点缀着枝头,其他的地方可是难得一见。梁川后世来过这泉州城,哪里有这么多的刺桐,也就道路两旁绿化植物,不像现在,城里面空地种着的都是刺桐。 梁川带着四个人,现在也没心情看风土人情,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把一行人先安顿下来。梁川想着在侯赛因处还欠着自己一千贯钱,自己头手带的盘缠不多,大部分都留给艺娘家用,先找到这尊财神,做什么事都简单了。 这些化外人大都在清源港附近活动,极少走到内陆,一来语言不通,二来朝庭对这些化外人也是有制定相关的管理制度,并不是想干啥就能干啥,更不可能随意走动。化外人也喜欢抱团,要是他们爱上哪上哪,迟早为王朝隐患。 朝庭设立市舶司专管海外贸易,又再设立来远驿专管化外人,来远驿隶属于鸿胪寺下,司职专管接待管理少数民族的来客与化外人。这两个机构靠近州府衙,属于清源东垣,在东街之上,东街也是州府及清源县衙机要所在,最为繁荣的地方。 兴化这地比起凤山已是繁华的所在,但是跟清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景象不值一提。连沈玉贞叶小钗都是看得两眼缭乱,她们两个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的人,也对清源的熙攘之景所震撼,街上卖各种首饰玩意的不计其数,胭脂水粉女红之物遍地都是,香粉香囊锦帕款式多如繁星,几个人脚下生根了一般,赖在小摊位之前便走动不得了。 女孩子爱美,而招弟小品只是嘴馋。满大街弥漫着一股子肉香麦香还有面香味,炊烟顺着烟囱腾腾飞上天去,更给人一股子温暖而满足的感觉。炊饼店门前的烤炉,竹编制成的托盘上面摆放着蒸饼麦饼,宽焦饼、菊花饼、绿豆饼、冰饼,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带馅炊饼。清源水产丰富,虾仁包子,蟹黄包子四处张罗者,过往居民围坐得满满当当,每个人吃得嘴角流油。吃一口肉包,再饮两口清茶,刮一刮肚子里的油水,这就算解决一顿饭了。 粽子是端午时节的特色小吃,平日难得一见,可是清源县内遍地是肉粽小店,糯米制成香粽裹着蛋黄还有猪肉,素的就夹着香菇,蒸笼里炊熟,未等掀开笼屉,那股子糯米香味早已飘得老远,惹得招弟和赵小品两个人不停地咽口水。 梁川看着几个人模样,只能每人给了一点银钱,想吃想玩先去满足了再说,他自己沿途逛了下来,两个到处搜寻,就想找个谁家出租的空房子,赶紧先落脚,几个人约定在东街的钟楼下相聚。 满大街都是人,而且真的是什么人都有,黑乎乎的昆仑奴,也就是非洲人,南亚的印度人,本地人到处都能看得到,还有不少的和尚道士,真的是各色人等一应俱全,大部分还是做生意的人,他们要么挑着货物,要么提着行囊个个神色匆匆,皆为利来。现在正是要入冬的时候,等北风一来,大批的海船就要顺风南下,现在的商贾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将货物卖与化外人,抓住这一年最后的机会。 梁川顺着东街一路走下来,大道两侧哪还有空闲的商铺,每家每户开门做生意做得是不亦乐乎。梁川只能往边上走近,东街边上有几条巷子,一条叫门楼巷,一条叫承天巷,还有几条不知名的小巷,虽然是叫巷,但是随着城垣的扩展,早已快接近东西街的规模。 梁川往承天巷走了进去,巷口人声鼎沸,往后走就没有了。梁川走到巷子中间的位置,正好看到有一个宅子下面有一间店铺,大门上挂着一副铜锁,门口张贴着一副大字:租。这铺子左边的店安静稀拉,店门口挂着一大大的招牌:“毕记。”,店里只有许多伙计正在晒书,晒纸,客人去却没有见到几个。右边是一个大门,门口破烂木门虚掩,看着像一个大户人家的所在,不过这破烂的光景,估计也败得差不多了。 左边这店里里个个垂头丧气的,做事蔫不拉几的,哪里有半分开门做生意的模样,整个地方别人做生意都是朝气蓬勃,这个店反差极大。梁川凑近上前一看,店里面许多人正捧着一块块木板,拿着刻刀在上面刻字,店里有人在木板上刷墨,再将纸揭下来,晾晒烘干。 梁川看了半天,原来这是一个印刷店啊。 这个产业可是少见啊,不过看这个景象,好像有点不得意啊。梁川在门口往屋子里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打个招呼,倒还是梁川自己先开口了,找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舔着脸问道:“老丈借一步说。” 那老头正在装订册纸,做得仔细倒是没看到梁川进门,听他一问才反应过来:“哦,有客人来了。”赶忙放下手的事,把梁川带到一旁的茶几边坐下,正准备招待梁川。 “老丈请问这旁边的租屋是谁人家的,我看上面写着一个租字,有意租下这屋子,老丈若是知道劳烦知会一声。”梁川跟着这老头就坐了下来,张口问道。 “隔壁这屋也是我家的产业,不过现在老头我不管事啦,事情都交给我儿子在打理,你坐一会,他去外面挑木板了,回头就回来了。”这老头子没想到还是老店家,既然交权了,做主的是他儿子,那还是等他儿子吧。 这个老人见梁川面生,口音又不像本地人,讲话也还算客气,第一次见面就印象不错。给梁川沏了一泡散茶,茶汤绿幽,笑呵呵地问道:“小友是哪里人氏?” 梁川饮了一口清茶,回答:“我原籍兴化。”其实梁川也不知道他这个身子的主人哪里流浪到兴化的,不过现在册在兴化,就是兴化人了。 “哦?前些日子听说兴化有人造反,声势颇大,差点把兴化城都占了,搞得我们清源人心惶惶,不知道是真是假?”老头子倒是吹得一手好水,见人就搭茬,专挑有料的讲,这样才不至于让客人冷场。 讲起这个造反的事,梁川是最有发言权的当下也不藏私,泡着茶说书一般,将兴化山民造反的事讲了一通,只不过他自己的英雄事迹全部省略不讲,倒是夸大了官府的声势,虽说是这样,还是唬得这个老头子一愣一愣的。南方人见过的战争太少了,都是北方在打仗,南方图个安稳,南方要是大乱,天下也就没有安身立命的所在了。 两个讲得痛快,这时候他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一坐下来嘴里就骂骂咧咧地:“他娘的,这些杀才又涨价了,木板现在要涨价一成,定金再加一成,回头得好好再去谈谈,不行只能换人进板了。” 这店主的儿子年纪比梁川稍大,面白无须,看着就不是农家人出身。他灌了一口茶水,才发现店里来了一个客人,与自己的老爹交谈甚欢。 “这位是?”店主儿子轻声问道。 “我们等你半天了,这位小兄弟打算租了咱们的铺子,我与这位梁川小友交谈甚欢,咱们的铺子闲置许多时日了,正好可以租给他,照升你看呢?”老店家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是嘛!”店主姓毕,名照升,脸上大喜过望:“我也这铺子其实是算是旺铺,就是因为我本家自己做点油墨印书,许多人嫌弃油墨污臭,看了又看,一直都租不出去,你若是想通了,我马上将钥匙交给你!” 梁川呵呵一笑:“书香为伴哪里会有什么污臭?我这个人是个粗人,肚子里就缺点墨水这不正合我意嘛,再好不过啦!” 第二百九十八章落脚接风 毕照升祖辈世代都是做油墨印刷生意,在清源也是小有名气。祖传在承天巷打下数坎店面,原本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可是后来生意突然一落千丈,原本两坎店面的规模,后来腰斩成一间,留一间出租。平时也有许多人来寻租,但是墨渍墨味许多人受不了,又嫌黑色晦气,租了一茬又一茬,始终没有人久居。 梁川租得这间宅铺,马上去钟楼下寻找其他人,其他人早早就在钟楼下等候,等了半晌始终不见梁川的踪迹,清源人多眼杂,街多巷深一时间放眼望去人海茫茫,想去寻找又担把自己给弄丢了,梁川见多识广,不会吃亏,自己若是丢了,那才是给梁川添麻烦。 四个人急得在钟楼下直跺脚,眼见一天又要终束,钟楼下的铜钟在撞击下嗡嗡作响,梁川原路折回立即返回约定好的钟楼,正好一群人楼下相逢。 梁川看着几个人问道:“你们逛得怎么样?” 四个人原来只是着急梁川不见踪迹,梁川一出现脸上马上就笑了。沈玉贞评价道:“这里人杰地灵气象万千,有都市的模样,清源尚且如此,不知道汴京还有苏杭是个怎样的景象!” 梁川哈哈一笑,清源这时候还是刚刚起色,这繁荣的景象将会一直持续到元朝时期,直到明朝才转盛为衰,数百年的光辉当然不是虚的。 “这个地方的潜力是东南沿海最大的,如果想发财的,来这里就没错了。你们玩得尽兴吧?” 四个人像个孩童一般,个个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小品说道:“又担搁了一天,落脚的地方还没找到,今天难道要住客栈?” “你们跟我来,地方已经找到了。”梁川领着四个人往承天巷走去。毕照升已经让伙计把锁打开了,屋子里家具什么的原来就有一些,只是太久没用,沾了些灰尘,一行人径直而入,看着这偌大的店铺,楼上还有阁楼,楼下商用,楼上住人,后面还有灶房小间,完全就够他们用的了。 叶小钗欢喜地四下看了一下,对什么都满意,唯独一样,皱着眉头回来对梁川说道:“东家这里啥都好,只是咱们开门做生意是要广接天下客的,这巷子巷口还好,走到咱们这里就行人稀少,旁边那个店也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右边是住人的还是干嘛更不懂了,真要选这个地方?” 梁川没想到叶小钗这个女娃娃现在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把她放在万达店里小半年没有白放。梁川说道:“小钗说的不无道,但是咱们初来乍到,百废待兴手头的钱不多,再说咱们连做什么都还没有定呢,干嘛要着急租买大门面?” 四个人见梁川胸有成竹,也是信心满满,梁川接着说道:“你们有听说过一句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吧!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算是清源的县城中心,后面就是县民住所,不怕没有群众基础,这边人少只是因为这些商铺不多,只要咱们把生意做起来了,还怕没有人吗?” “招弟你去街上买些柴禾油米,今天晚上是咱们在清源吃的第一顿饭,再买一些酒肉,咱们要好好地吃一顿!”叶小钗吩咐招弟道,开伙的第一顿意义重大,小钗自然晓得。 “我去灶房里看看,这灶台怎么样,不行的话,明天我自己先把这灶台改改!”赵小品早就打定了主意,他来清源以后就要发挥自己的特长,把改灶这事做大做强,清源有居民数万,家家户户都他的节柴灶的话,这生意只怕能好几十年。 梁川四下看了看:“小钗你和玉贞去把房间收拾一下,最好先生个火盆,把房各个房间烤一烤,这些房间太久有没有人气,潮气土气可能侵入体内,睡这种房间会生病的。我去找房东毕照升过来,晚上跟他一起喝喝酒,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还有交道,要培养一下感情。” 四个人全部各自去操忙,梁川也动身走出屋外,朝隔壁的印刷坊走去。还没进店门,远远地就听到一声严厉的斥责之声,听着声音,好像是老店主的儿子毕照升的声音,梁川心想,这小子干嘛这么大火气? 梁川轻蹑脚步走到店门外,只听毕照升大骂自己的伙计道:“你们这些个饭桶,天天不思进取,都跟师多久学的手艺还这么粗浅,现在梓板一天一个价格,老子这点家产被你们再祸祸两天,迟早得去喝西北风!” 一个伙计骂咧咧地说道:“我不就刻坏了一块板嘛,现在一天天吃的都不够,手早就抖得不行,这能不刻错!” “吃!吃!吃!你们一个个就惦记着吃,除了吃你们还会干嘛!”不顶就算了,这个伙计直接炸了毕照升,搞得毕照升火起按捺不住想动手打人。 毕老店主连忙当和事人,拦下了自己的儿子:“现在人手不够,你再对他要求这么严厉,谁还给你打下手,咱们这老字号就要关门了。” 梁川心想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等下让他们撞见自己偷听墙脚那就不好了,索性当作刚进门,直接走进店里,扫视了一圈周围,气氛有些压抑,梁川笑了道:“毕老还有毕大哥,我这边小店新开,全赖你们周全,晚上到我店喝酒!” 毕照升眼见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家丑不可现在人前的道理他也懂,忙回道:“梁川兄弟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招弟很快便将酒水肉菜买了回来,赵小品在后厨早早地就升起了灶火,就等小品的米来下锅,叶小钗将卧房客厅清洗了一遍,灰尘清得干干净净,原来灰败的一间房子,现在已经焕然一样。 沈玉贞冰雪聪明,在何麓跟着艺娘早就学得一手好厨艺,拿着肉与菜不一会儿便搬出许多佳肴。招弟见市场上有人卖一种红色的果酒,心想梁川一定没有喝过,以前见梁川喝的都是黄酒白酒,没想到还有红色的酒,买回来让梁川尝尝! 梁川这几天可是累得可呛,总算是在清源扎下根了。门外毕氏两父子不一会儿就上门了,招弟将酒桌摆上桌,自己就去灶房吃菜去了,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东家,我在街上看见这种果酒,在兴化都没见过,买来给你尝尝!” 梁川搬来酒壶,拍开封泥,一股子果香酒味扑面而来,再看颜色,竟是鲜红的颜色,梁川大喜:“这不是葡萄酒吗!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喝到这东西!” 毕照升刚坐下来,也闻到了这香味大喜道:“这个葡萄酿是西域特有的佳酿,没想到你也会喝!” 梁川说道:“还好还好。” 毕照升说道:“古语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说的就是这种美酒!” 梁川眼前一亮:“毕大哥不愧是从事文化产业的,肚子里都是墨水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举起筷子开始吃肉喝酒,这个酒是手工酿的,度数比后世的酒高出不少,但是味道却也更加醇正,梁川喝了第一口眼前就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完全没有添加工业合成剂的纯绿色食品。 “要是有一些冰块就更好了,这酒里面还有些许暑气,加点冰块会让这酒的味道更上一层楼!”梁川脱口而出道。 “这个酒也就是咱们清源这里蕃人太多,商贸频繁才品尝得到,哪怕在你们兴化也很难喝得到,有得喝就不错啦,张兄弟还想着尽善尽美向酒里加冰块!冰块可不比这酒好弄哦!” “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这些了!”梁川痛快地说道。 酒过三巡,毕照升叹了口气,“现在清源各种行当蒸蒸日上,就我们这种赚读书人的钱不好赚了。” 梁川有些意外地问道:“怎么说?” “现在人人都寻思着经商发大财,谁还想着一心去读圣贤书!” “清源不是人才辈出吗,我记得你们这里出了许多的进士不是吗?” 毕照升感慨道:“那是以前啦,现在就不行啦,以前遍地都是读书的苗子,人人以苦读诗书自豪,年年都能出个进士,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读书做的也是个七品芝麻官,能赚几个钱?还不如做个商贾,也有锦衣穿也有烈马骑,比读书还来得清闲自在呢!” “难怪你们的店生意不好了是吧!”梁川调侃道。 毕照升摇摇头,无奈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 “梁川兄弟也不像是读书人,不知道以后打算做什么营生?” “这个不急,什么能赚钱就做一点吧,听说清源遍地是黄金,我就想捡捡,能捡到一块就够啦,哈哈哈。” “这话虽然说得没错,可是没有一个目标,这走马观花的一天天过,也不是个法子,梁川兄弟既然先租店了,心里肯定有了计较,难道还怕我抢了你的生意不成。。。?”毕照升无心说了一句,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急问道:“你该不会是个同行吧!” 梁川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做都要饿死了,还要我跟你一起饿死不成?我先卖点竹编山货,以后慢慢再说!” 第二百九十九章刺桐花开 葡萄酒很是甘甜,可是后劲太大,三个人喝到半夜,酒劲一上来醉得不醒人事。梁川高兴地方终于找到了,而且左右也还算不错,因此多喝了两杯,毕照升则是有点郁闷,不过好在自己空闲了许久的铺子租了出去,多少能挽回点损失心情急转之下也多喝了两杯。 第二天梁川头疼欲裂,这自酿的酒果然后劲极大,酒因提纯的技术不太好,杂质的含量那不是吹的,喝着是爽,第二天果然要人老命。梁川起昨略晚,家里几个人已经各干各自的事情去了,两个姑娘继续做着卫生,赵小品出去准备揽活了。梁川吩咐招弟去打造一个牌匾,这个店要挂一个名号了,跟凤山总店一样,反正招牌先打出去,生意嘛,慢慢来。再说了哪怕今天就开张做生意,能做成几单? 梁川起来没多久,毕照升脸上还挂着一丝惨白,浑身酒气地走进店里,梁川正坐在桌子边上吃着米粥就着肉馒头,一看毕照升过来了,连忙让小钗再端一碗过来一起吃。 毕照升看见叶小钗姿色非凡,在梁川家里竟然是个烧饭端水的丫头,沈玉贞更是天仙下凡也得给梁川夹菜添饭,这个人开门做生意也没见货物更不见吆喝,毕照升看着这个兄弟的店比那清源老爷的府第还要奇怪。 “唉,昨天喝多了让兄弟见笑了。”毕照升白晰的脸有些微红。 “老哥来得正好,咱们吃完饭跟我上街去转转,你熟门熟路省得我走枉冤路。” “好!”毕照升这个人很是爽快,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痛快不悦什么表情都写在那张脸上,觉得梁川还不错,也就当他是朋友,虽然就一天,但是十分谈得来。 毕照升这人说来也奇怪,要说他是个读书胸中的墨水也就半两不到,要说他是个粗人的话,他也能风花雪月跟你胡诌上两句。北宋时期的清源不比苏杭来得差,物富民丰万世所在。 两个人吃完饭走上街去,一阵闲聊之下梁川也才知道,毕照升祖上也不是清源本地人氏,但是落户已数代不可数,早前家业比现在声势更大,到了他这一代有点走下坡路的感觉。虽是这样他们现在也算是清源的土著,自小生长在清源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一清二楚。 毕照升有意想带梁川见识一下清源的与众不同,亭台楼阁哪里都有,但是清源有一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清源的港口。 毕照升领着梁川自西面的义全门走出,沿着江边顺着城垣而走,途经通淮、临漳、通津几个大门,北面的朝天门现在还有重兵在把守,但是南边这几个城门都是通透大开,江上的艄公络绎不绝,小舢板载着各种大宋难寻的货物往来江上,小小的江面成了密集的市场,独轮车马车板车拉着各式货物,源源不断地自江面上而来。 梁川站在大江边上,一股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江水一望无垠水域面积宽阔无比,这哪里是后世那条天天快要断流的小河?江面上大小船只穿梭不断,大船风帆烈烈,小船人影攒动,每个船上都驮着货物,整个江面被这大大小小的船只挤得水泄不通,江上的号子破空而来,还有水手的高歌,真真是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怎么样!”毕照升领着梁川两个并立站在江边,看梁川望着这江景兀自出神,心中隐隐得意。此时的清源港隐隐成为除了亚历山大港之外的第二大港,整个东方再也没有可以比拟的所在。 “我心中想过无数次清源的景象,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模样时,还是震撼到我了,东方第一大港,果然名不虚传!” 毕照升站在河边指点江山地模样说道:“笋江之上大船从海上带来万国的特产,小船从大船上盘下货物,只要是肯花力气之人,没有人会在这片土地饿死,清源人都靠着这条母亲河营生!” 梁川回过神来道:“咦,这条河叫笋江?难道不是叫**吗?” 毕照升说道:“自古这条河就是叫笋江,**?没听人说过有**的叫法啊!” 梁川朝江南极目远眺过去,江对岸都是肥沃的平原,记忆里这里可是创造了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的奇迹之地,现在呢眼睛看得到的只有滩涂,荒山还有杂草树林,**还没有出现,更别说有人知道这个名称了。 “是我记错了。”梁川哪里敢说自己以后管这条河叫**,万安渡叫洛江,说出来他们也不肯相信啊。 毕照升接着说道:“咱们清源有三多!” 梁川看着毕照升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神情道:“哪三多?” 毕照升道:“清源第一多的是满城遍地的刺桐,所以也有别称刺桐城。二多就是化外人多,至于三多嘛,就是船多。” 梁川深以为然道:“确实是这样,只是后两个还好理解,为什么刺桐这种花木这里干嘛种这么多?又不好看又不香的,其他的地方也没见这么多的刺桐啊!” 两个人并排走在江边大道之上,大道两排种满了刺桐,秋风之下刺桐绿叶随风摇摆。毕照升指着这刺桐说道:“刺桐这种花木原产于南洋,以天竺最多。这花木是随着南方的海船一起来的,并不是咱们本地的花木。” 梁川没想到这花还是个泊来品:“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普济和尚说过,刺桐花有一个神奇的特性,每年都如是每发芽再开花,则意示着这一年是丰收之年,但是如果刺桐先开花再发芽,那么这一年就会欠收!所以满城的刺桐还有瑞桐之称!” 梁川只知道这刺桐花开,年年都会,还真没观察过这发芽与开花的先后顺序,这只怕除了重视农时的古代人民才能总结出来的经验,其他人也就看看热闹吟吟诗罢了。 “这刺桐还引发过一场争论!”毕照升故意吊着梁川的胃口说道。 “什么争论?” “梁川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过当朝副相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毕照升侃侃说道。 “丁谓?不认识。”梁川讲得很随意,他确实不认识,这个时期几个比较出名的他认识,一个包拯,一个狄青,还有一个范仲淹,至于其他人嘛,历史书的篇幅就那么大,有几个人能上去? 如果梁川知道他与这个权臣将有一段纠葛的话就不会说得如此随意。丁谓号称真宗朝的奸臣,却也是真宗朝的能臣,此人在历史上功过相当,却不是一个好评价之人! 毕照升愣了一下,连丁谓都不知道的人现在估计街上也没几个了。毕照升笑道:“当今圣上的父亲真宗皇帝笃信神道,专爱搞什么封禅祥瑞之类的东西,以前有几个大臣搞得比较出众的,专爱投圣上所好然后升官发财的,这个丁宰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梁川听了这回事好像就有那么一点印象了:“我记得以前泰山封禅是帝王之荣耀,不是秦始皇汉武帝这样的千古一帝不能上山。好像到了本朝有一位圣上上去了。。” 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这东西不需要真凭实据,只需要捕风捉影就可以置人于死地。 梁川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自从这个宋真宗上去泰山以后,这封禅就从一件无上荣耀变成一件劳民伤财的恶事了,历代的帝王均以封禅为荣,自赵恒以后,再也没有人以泰山封神为荣,反倒引以为耻。既掉价又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他们会说,封禅?那不是跟赵恒小儿一般见识了? “不错,是这样。那年丁宰相还是廉访使时,表面上来泉州府课考廉政,暗地里是借机想再弄祥瑞这一套玩意回去好升官发财,投官家所好。到了清源县以后,见这里遍地都是南洋引来的刺桐,手下就告诉他这种花的特性。丁宰相做出一副悲天泯人的姿态希望先看到刺桐的青叶,寓意让泉州府五谷丰登,这样回去禀报就是妥妥的大功一件,还吟下了‘闻得乡人说刺桐,叶先花发卜年丰。我今到此忧民切,只爱青青不爱红。’这样的打油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为什么又叫争论呢?” 这就说到重点了,毕照升接着道:“丁宰相走了以后,泉州府新来了一位知府王十朋,这位王知府也就是当今知府赵大人的前一任。这个王十朋知府文人铁骨,看不惯那丁宰相阿谀拍马的德性,虽然初衷也是希望百姓丰收,但是针锋相对,偏偏就不信祥瑞那一套,也吟了一首刺桐吟道‘初见枝头万绿浓,忽惊火伞欲烧空。花先花后年俱熟,莫道时人不爱红。’哈哈,你说哪个人吟的诗文更好?” 梁川看着这绿叶红花,思索了一阵之后面带微笑地说道:“按我的理解,我觉得丁宰相说的好像也不是并无道理?” 毕照升话里行间都是讽丁谓而捧王十朋的意味,换谁都听得出来,谁知梁川偏偏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哦?梁川兄弟何以见得?” 梁川说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毕照升摇摇头。 “山下温度高,所以桃花早就盛开,但是山上要到四月才有这个温度,所以山脚下桃花谢了山上桃花才开。” 毕照升听得稀里糊涂地,这跟刺桐花有什么关系? 梁川说道:“同样的,清源的刺桐花开得早就说明当年的气温较往年来得高,气温一高就有利于作物的生长,所以这一年农民的庄稼能丰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照升本以为梁川是粗人,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他也逃不过以貌取人的毛病。结果今天梁川这一席话说得他是目瞪口呆,别人听到他说丁谓与王十朋的典故只会哈哈一笑附庸一下风雅,他讲过这个故事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分析,还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只以为丁谓是为了拍先皇的马尼,不曾想人家丁谓还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当然是否真的见解都与他这个小人物无关,他眼下能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印染坊能维持下去。 “咱们往前再走走,你在这里久了,认不认识一个阿拉伯的商人侯赛因?”梁川蛮问道。 “阿拉伯?这又是哪里?”毕照升虽是土著,可是行业比较刁,说白了就是行业面不是很广,上游油画木板还有一些论书著作的文人,下游就是各大书院书坊,出了印刷界也是两眼一摸瞎,说实话他一辈不把店做倒闭了都是老天眼不长眼了。 梁川心想这个问了也是白问,估计还得自己找。“这里有个管交易的机构你知道在哪里吗?” 第三百章闻香寻味 来远驿就在东街附近,严格来说应该是属于西街地界。这里有众多的化外人聚集,清源人更喜欢叫这些天边的来客叫作化外蕃人。西街之上的房屋造型千奇百怪,我国古代喜欢土木结构来做房子,房屋有檐有棱,其他的民族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他们没有风水玄学那一套,房子怎么舒服怎么盖,这样才舒服。 走在街头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人种都有,奇装异数比比皆是,清源见怪早已不足为怪,城西这地界反而是大宋人不多,成了这些化外人和少数民族的聚集地。 来远驿的门口正好有好几个头上披着白色头巾的阿拉伯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梁川厚着脸上凑到跟前等得他们话说得差不多了,然后把头**去说道:“真主万岁!”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三个白对巾立即跟着附和了一句:“真主万岁!” 这一句可比什么兄弟大哥更来得亲切,三个白头巾立即肃然起敬地看着梁川,只看见梁川一身汉服,黄皮肤黑头发更是典型的汉家人,这可就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你也是真主的信徒吗?”三个人一脸狐疑地看着梁川,东方这片土地要么信释家要么信道家,除了西北的民族,极少数人会相信真主,犹其是这东南沿海,传播真主的圣谕难如登天。 梁川只是笑了笑,不可置否地问道:“你们认识一个也是跟你们一样打扮的西方商人侯赛因吗?” 三个人更是一脸狐疑地看向梁川,问道:“侯赛因向来不喜与你们东方人打交道,是真主的狂热信徒,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识侯赛因?”三个人主要还是看到梁川这副打扮,彻头彻尾的一副农夫打扮,商人在大宋朝排在老末,但是西方商人地位可是不低,按他们的眼界,自然瞧不起农民扮相的梁川。在这些白头巾眼里,东方的人都有一种小农式的狡猾,就是最老实的农民那黑溜溜的眼珠也像是不像地在打转,时刻盘算着什么目的一般。 候赛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眼光极高,怎么会轻易与这个农民有交道,只怕是一个小骗子! “我是这不远一个小县的农民,先前和侯赛因做了一笔买卖,现在是上门来讨债的!” 梁川一句话更让几个化外人起疑心。 侯赛因不喜欢跟汉人打交道,一般有生意很少他亲自出马,往往交待给他人就能默默地把钱赚了,可是他在这些西方商人的圈子中那可是名声在外的人物。他们只听说过别人欠侯赛因的钱,什么时候听说过侯赛因欠别人的钱? 他们来了东方做生意前辈们告诉他们,这里不管能不能赚钱,第一件事就是要当心东方的骗子,这里有很多人会骗人,骗得少的损失钱财就算了,骗得狠的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呢!眼前的这个东方的不就是前辈们说的这种东方骗子吗? “我们不知道,你去别的地方问一问!”强龙不压地头蛇,多言多生事端,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管直接走人,这样就不会有事。 在他们看来虽然不喜欢候赛因,但是候赛因毕竟是自己人,就算是再困难的时候枪头也要一致对外。 梁川也没想到,前一秒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毕照升在后面也是看得费解,蛮夷就是蛮夷,完全不讲什么礼数,话还没完怎么说走就走? 两个人没办法又在来远驿附近绕了几圈,这些人化外人都认识侯赛因,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肯说侯赛因的下落的,就像约好了一般,故意躲着梁川,跑到哪里去躲债去了。 没办法两个只好买了点酒肉先回家了。两个到家之时,招弟已经让打好了一牌匾,这个牌匾只是简单地用木板拼成,上面用黑漆写了万达两个字,梁川也没想着再搞个开业仪式,总店早就开业了,这是分店,虽然以后这里是要做大生意的,但是毕竟是开分店。 毕照升看着万达两个字只觉得这个名字寓意还不错,一般人卖个跌打药酒、狗皮膏药什么的直接就在招牌上面写得一清二楚,街坊们要买个什么物件好对号对座进店选购,梁川这个做法毕照升觉得相当的不可取,心里看着梁川就觉得这个人做生意果然还是差了许多。 招弟挂好了招牌,跑来问梁川:“东家,原先咱们兴化老店里有几副对子,到现在也才被人对出了一个对子,还剩两个对子,要不要咱们往这分店里也挂上三副?” 梁川想了一想也好:“那就挂吧,不过咱们当初许下了五百贯钱的赏赐,这清源县人才无数,卧虎藏龙可能很快就会被人对出来啦!” 招弟撇嘴说道:“我看未必,这地方所有人眼睛都掉到钱眼里了,书院都看不到,还不如咱何麓的清华学堂那学风来得浓厚,哪里还有什么读书人?” “清源人才济济,做生意比读书有时候更需要头脑,你不要就看到眼前的,读书也需要钱,家庭富裕了才能更好给孩子提供条件,这样的环境下有时候更能培养出优秀的孩子,况且泉州府史上出了的人才不在少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这种基础还怕出不了人才吗?” “那我明天就去打对联。” 毕照升与梁川闲逛了一天,先回店里去看看情况。梁川让沈玉贞去灶房升火做饭,一时间整个店里又空空荡荡地,闲着无事,便走了出来,在巷子里逛了起来。 左边是毕家的印刷店,油墨味儿飘得到处都是,地上也有不少污渍,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倒是右边这个大门天天就是虚掩着,也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梁川心血来潮凑了上去,眼睛还没看到屋内的光景,一股异香就飘到了自己的鼻子跟前。 这股味道自门缝里缓缓飘来,直往梁川的鼻孔里钻。梁川走了一天,本就是在店里等沈玉贞做饭等得胃里空烧才出来走走散心转移一下胃里的抗议,谁知道闻到这股子香味,口水差点就流到脚面上了。 梁川走一步就猛吸两口这股子香味,多吸两口就有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不知不觉人就跟着这香味,轻轻地推门而入,走进了自己店右边这户大门虚掩的宅子之内。 这大门之后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青草遍地,几座花岗岩制成的石灯台分立在路右,一头巨大的石玄武驮着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梁川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一条甬道清幽绵长,梁川顺着香味不知不觉越走越深。 甬道尽头直直拐一了一个直角弯接着又是一道大门,这个门还是没有关。梁川跨过门坎绕过大门,里面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天地!院子里有两口四四方方的放生池,池边有七座石塔及石经幢,正前方一个大殿,大殿上面书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这竟然是一个寺庙! 这个大殿虽然极其雄壮,可是里面一片乌黑,连基本的香火都没有,不像其他寺庙金碧辉煌,香油不断。大殿年久失修,连屋顶的许多瓦片也掉了下来,大殿前的广场上更是杂草丛生,早已不复初建之时的气派。 梁川低头再看,寺庙墙根处竟然升起一堆灶火,青砖垒起来,下面塞满了松枝柴禾,上面撑着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只见锅里咕咕地从汤里冒着气泡,汤汁浓郁香浓,那馋人的香味就是从这口锅里冒出来的。 梁川拾起边上的一根铁勺,看着这一好好的一锅香汤这么馋人,竟然没有旁人在边上看着,生怕这锅肉汤糊了,活雷锋般地忙一圈圈搅动起来,一搅动,整锅汤更是香气浓郁。 这时,一个身穿稀烂僧袍的中年和尚,怀里抱着一大捆柴禾从大殿后面向着肉汤走来,正准备美美地祭一祭五脏庙,谁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先来了一个野小子,早已捷足先登,拿着铁勺正在锅里一勺烩呢! 和尚急得太阳穴直突突,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怀里的柴和往地上一扔,抄起一根最粗的树干,气得嘴都歪了:“哪里来的夯货!敢到佛爷的地盘来抢食吃!” 梁川小心翼翼地搅着锅里的热汤,倒是没发现这个和尚,听到叫骂声一回头猛地看见一个和尚杀气腾腾冲了过来,急忙架起勺子格挡在两个人中间:“大和尚你干什么?出家人六根清净,怎么能喊打喊杀的?” 和尚怒目圆睁,指着那一锅汤喝道:“这汤我精心熬了半天,你竟然来捡现成的,今天就算是佛祖来帮你求情也没有用,我跟你拼了!” “啥?”梁川脑子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一锅肉汤,贼秃你敢偷偷吃肉!” “吃肉便又怎么样,佛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吃点肉强身健体好更好地侍奉佛祖,你懂个屁,快给佛爷放下勺子从哪里来乖乖给我回去,否则哼哼!” 梁川一听就笑了,原来是个酒肉和尚:“大和尚我新搬到你邻居,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你侍奉佛祖,我也常伴佛祖左右,你看,这汤要不要分我一口?” 第三百零一章弘逸和尚 “这锅肉我一个人吃刚刚好七八分饱,分你几口,那我不是少吃许多,憋了那么多天才碰上这么一口好吃食,你一上来就要占我便宜,门都没有!”大和尚哪里肯依,护着自己的食物气势汹汹。 “行,那你先把家伙放下,我不跟你抢就是了,汤分我一口总可以吧。”梁川曲线救国道,这实在是馋得狠,蹭口汤喝喝也行啊。 和尚气呼呼地将木棍放在脚边,从梁川手中抢过那跟铁勺子,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梁川,嘴里哼了一声,两步抢到锅旁边,铁勺探入汤中,旁边捡了一块老姜,放在石头上一勺拍烂了,将老姜头扔进锅里。老姜去腥,再搅拌了两下那锅肉汤已经变成金不换的美味,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这一锅汤,舌头差点就吞了下去! “大师,你慈悲为怀。。真不能分一口给我。。”梁川可怜兮兮地说道。 “打住,刚刚还叫我贼秃来着,我这个人今天什么不上瘾,就是对这一口吃的念念不忘,谁跟我抢都不行!” “不抢便不抢!”梁川虽然嘴馋还至于因为一口吃的对人用强。 锅里的肉已经煮得熟烂,汤汁熬得只剩半锅,显得更加浓郁。大和尚拿了一把香菜扔进锅里,此时的一锅肉色香味俱全,简直是人间极品。他拿起一个粗瓷碗捞了一勺,肉晶莹剔透,色泽鲜亮,梁川在旁边看得直痒痒。 “大师好手艺,不知道这煮的是什么美味?”梁川闻着这味道,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这和尚已经用筷子夹起肉块,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香,真香。。”肉块温度太高,下嘴前还要先吹一吹。不一会,已经三五块肉下肚,地上吐了一堆肉骨头。 “这是香肉也!”和尚吃着过瘾,半天才空出嘴得意洋洋地说道。 “什么,贼秃你竟然吃狗肉!呀呀呀,我呸!”梁川本来馋得不行,一听这他妈的竟然是狗肉,气得三尸神爆跳,差点当场发作。 和尚悠悠地白了他一眼:“嚷什么嘛,万物皆生灵,吃猪肉与吃狗肉有个鸟差别?”说完继续美滋滋地吃着狗肉,嘴唇嘴角都沾满了油脂。 梁川气呼呼地骂了半天,大和尚就是不为所动,任你骂塌天自顾自地吃着狗肉,一锅肉原来满满当当的,不一会儿就渐渐见底了。梁川心里庆幸还好没吃这肉,不然下次回到何麓,黑鼻都不跟他亲近了。万物皆生灵,人是万物灵长,在梁川看来,这更是不能饥不择食,否则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原以为是个什么样的邻居做伴,今天一看才知道是个酒肉和尚,还是个爱吃狗肉的酒肉和尚!真他娘的晦气,好好的一个清净之地,被你这种人给污了,这么大的庙里就你一个秃驴?” “你们只看我吃狗肉就料定我是个坏和尚,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可惜了这皇皇所在我之后不久,恐怕要后继无人了。” “不吃狗肉的不一定是好和尚,吃狗肉的和尚天底下能找出几个?你这荤戒可破得真彻底啊!”梁川反问道。 “那些不吃狗肉的和尚早就撇下佛祖去别寻高就了,就我这个酒肉还一心留在佛祖跟前,每日为佛祖掸灰清埃,你说谁人佛心重?” 梁川笑了笑道:“你我这样只是口舌之争,佛在心不在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和尚空守着这偌大庙宇,暗地里吃着狗肉,却说自己是虔诚佛心,那不是徒惹世人嘲笑?” 大和尚听着梁川的一席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了良久,背对着梁川突然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再说道:“世人若笑我大和尚贪吃狗肉,那也无妨,只是我本是一片菩提心,何需世人再证?只不过小施主这句偈语真是佛家真言,不是参悟佛心有大悟的人不可能有这种造化大悟,小施主真人不可貌相啊!”说完还转弯双手合十,满面慈悲哪里还有半分那酒肉和尚的姿态,朝梁川深深地鞠了一躬,再起身时那满脸佛相简直让梁川看呆了,刚刚难道是自己看花了,这是幻觉吗,为什么感觉这个老和尚换了一个人? 梁川对于这种仙佛神鬼之事,现在早已敬畏三分,道家高人令狐川,那手段简直可比道祖吕洞宾,今天莫名其妙地走到这寺庙之中,难道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别人施之以一礼,他当报之以一笑。 梁川赶紧对着大和尚也行了一礼道:“大师慧眼,这句话却实不是小子自己悟出来的。” 大和尚笑道:“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僧,他日有缘希望能得见上一面,“愚人”与“智人”,“善人”与“恶人”,世人和“佛”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从“迷”到“悟”,仅在一念之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 “大师原来胸中自己就有高见,小子佩服!” “小施主与贫僧十分聊得来,咱们要不到大殿偏房小坐,这刚吃完香肉,喝点清茶解解腻如何?” 这一提到狗肉,‘高僧’的佛相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上又恢复了那酒肉和尚的嘴脸,一时又让梁川看得目瞪口呆,这完全是两面人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大和尚? 梁川跟着大和尚走进大殿内,这个大雄宝殿外面虽然没有昔日的恢宏,但是走到殿堂里面,只见佛前没有香烛元宝,只有两盏青灯,佛像金身金漆早就被人剥得一干二净,仅剩一具泥塑的佛像,但是佛像周身干净如新,大殿里面,地板上的青砖光洁犹如镜面,一看正是长期踏踩出来的,又有人天天洗扫,才会又光滑又平整。 大殿的最边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签桶,还有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解缘两个字,这不是给人算命的吗,和尚也流行这一套?梁川坐了下来,大和尚提了壶热开水过来,往一个黑檀茶罐里掏出一捻茶叶,扔到茶海之中,热水一泡,茶叶片片张开,再往茶杯中一倒,一气呵成。 梁川原来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茶叶一喝到嘴边才想起来哪里不对。这茶水的味道就是后世茶叶的味道啊,现在的泡茶法不如说是喝汤法,这个大和尚意然自己摸索出了这一套流行了千年的泡茶法。 “妙啊。”梁川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泡宋茶他不会,泡功夫茶他可是手到擒来,后世天天泡的不就是这种茶。 大和尚笑眼眯眯地说道:“小施主是同道中人啊,只可惜小兄弟不喜香肉,不然与和尚我可算是相见恨晚啊。” 梁川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在师能不能别再提狗肉这事了,实在是不能吃啊。” “我大宋推崇至理至简,喜欢意境而不喜欢繁缛,反而是这饮茶一道舍本逐末,简雅之事反而搞得粗复无比,你尝尝我这饮茶法,感觉如何?” 梁川说道:“小子佩服,大师不知道怎么称呼?” 大和尚一个人呆得久了,难道有一个人陪他聊天又这么投机聊得来,说道:“贫僧法号弘逸,小友呢?” 梁川回道:“我叫梁川。” “梁川?”大和尚脸上阴睛不定,梁川笑了:“我本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这名字自记事时起就这个,不是存心想欺骗大师的。” “人生本无一物,更何况一个名字,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不能带走一物,梁川也好,李四也好,无妨无妨。” “这寺庙就是门面小了点,后面可是别有洞天,不过在清源这个崇敬佛祖的地方,不至于香火差到这份上整个庙看着摇摇欲坠。” “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寺名叫月台寺,原来也是清源一处妙地,关于本寺的传说也有数个,在清源也是小有名气,可是近几年清源本地笋江之上海贸兴起,众人皆信孔方兄而无人再信佛祖,佛祖连自己的金身尚且保不住,还会有谁还送香火呢?加上这承天巷一带游人过客日渐稀少,佛祖座前更是门庭冷落,久而久之庙里的僧众越来越少,走一个又带走一个,到最后便只剩下贫僧孤身一人啦!” “那既然如此大师你为何不走?” 弘逸和尚笑了笑道:“据我的师傅说,我出生之时就被我双亲遗弃,用一块烂包布裹着放在这寺里的飞来塔下,他们说当时地上的蚂蚁顺着我围了一圈,一直爬到大雄宝殿里,我师傅正在打座却被这蚂蚁爬得满身都是,急忙沿路驱赶蚂蚁出来,顺着蚂蚁的踪迹一直走到了飞来塔来,只见蚂蚁在我身边打转,但身上干净没有一只蚂蚁来叮咬我。我师傅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谁家不要的孩子扔给他们来抚养了。” 弘逸看梁川听得入神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道:“从我懂事起,庙里的老和尚们都说我与佛祖有缘,勤加修行必成正果。我本来也以为是师傅骗我留在寺庙里当和尚,才编出来的谎话,怎么可能小孩子在地上蚊虫不去叮咬呢?他们越是劝我当和尚我就越不从,偏偏要吃肉喝酒!打小起虽然是住在寺庙里剃着个光头穿着僧服,可是我天天跑外面去摸鱼抓兔,抓到就烤了煮了换着花样吃,现在还是改不了这毛病哟。。”大和尚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这个弘逸师傅会吃肉:“既然是这样,大师请恕小子刚刚言语上的冒犯!” 弘逸和尚摆摆手,这辈子什么事情他都看开了,更何况世人看他的眼光。他接着说道:“我也想过找父母什么的,可是后来年龄渐渐大了以后,特别是我师傅上了年纪以后,我便开始思考佛前的真谛,直到我师傅圆寂以后,我就彻底断了入世的念头了,这里才是养我育我的地方,我生下来就是要常伺佛祖青灯的人,众人走了我不能走,飞来塔下生,飞来塔下埋,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说得情真意切,梁川听得动容,连忙跟着他一起唱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第三百零二章吸引香火 弘逸和尚年龄不大,但是仿佛看透世事的智者一般,两眼之间透着一股睿智与超脱。大概是独自一人在庙里呆得久了太久没有说话,与梁川两个坐着聊天说地,越聊越投缘。 “我生在此间,养在此间,所有人都能弃这庙而去,但是唯独我不能,出了这座庙我但没有了家,这里的佛祖孤苦,我也不忍抛弃这片地方啊。” “那咱们可以想办法把这月台寺的香火再搞旺盛起来啊,人一多了,这寺庙里的和尚自然就多了,弘逸大师你也就不必为日后着落还有身后事担心了。”梁川随口说道。 这事是弘逸的一块心病,哪里有这么容易,包括他的师傅这种得道高僧圆寂之时烧出周身一百零八枚舍利,竭尽生平所有佛缘周游化缘为人祈福诵经,还是挽不住月台寺走下坡路。听梁川说起这事,只当他是随口一说,笑了笑便不以为意。 梁川看着这么大的庙宇实在是不得了,要是就这么荒废了实在也是可惜。自己来到这里也是天意,看来老天爷不想让这庙倒屋塌,自己得想办法救救这个月台寺。 “大师,你刚刚讲咱这月台寺有许多传说,你说给我听听,我这人没有其他长处,就是鬼点子比较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也算是略尽心意!” 这就跟旅游景点一样,不凿几个脚印当成是哪个神仙飞升之地,要么就有一个岩缝传说当初哪一年的饥荒之时曾经米如泉涌,这样才吸引一点游客,不则人家哪知道你这庙里的佛祖更灵验?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甚好甚好。”弘逸和尚想了想,梁川心意拳拳也不好拒绝他,喝了一口茶回想了一下便说道:“小施主你可曾看到大院当中的两座飞来塔?” “哦?是不是就是大师被人发现时的地方?难道是大师师傅口中说的蚂蚁的传说?” 弘逸干笑一声,摆摆手说道:“不是,相传当年有一游方和尚,手里托着两座塔四处游访化缘。有一天突然他手里的双塔突然飞走了,他找了许多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后来他在一座古寺里歇息的时候,佛祖托梦告诉他,找到宝刹,找到立身之地,双塔就在那里。后来这个老和尚自北方一直找到南方,找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寺庙,最终留在我们月台寺终身不走了,不久,他飞走多年的两座石塔竟然飞来了,耸立在这大殿之前,这也是为什么说我是佛祖送来的缘故,小施主见笑了。” 梁川听完说道:“这传说虽然精彩,但是肯定不足以让贵寺香火传递至今吧,还有其他传说吗?” 这个传说比起弘逸大师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个还不靠谱,这石塔明摆着就是人搭起来的,后来为了制造一点噱头然后编的故事,这种没有什么吸引力,还不如大师自己的身世故事来得精彩。 弘逸大师又想了想说道:“相传我寺建寺之时,这大殿所费的木材用量极大,但是清源大多小山矮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杉材,为此当时我们的寺里道行最高的老和尚就去建州杉山去向山主化缘。” “需知建州产茶,金银财力更是不输清源,因此此地俗人也是极为势力,对佛祖并不虔诚。那山主以伪善的态度刁难老师傅,对他苛刻地说道:我们佛祖法力无边,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佛祖显灵,现在佛祖自己家里缺木材了,为什么不能自己显灵,还需要你这老和尚来化缘?你如果能让佛祖显灵,将所需的杉树折断尾梢,我可以随意施舍,听你砍伐,为佛祖造大殿!” 哟嗬,这个故事有意思,梁川疑惑地问道:“即使北风一夜将树梢吹折,老和尚也运不回来这些木头吧。” 弘逸说道:“老师傅与山主立约之后,当夜就作法,顿时漫天狂风杉树末梢都被狂风吹断,跟小施主料想的一样,山主看到这异象仍然不知番悟,对老师傅出口相讥:看你怎么运走!”谁知老师傅运起禅杖往杉树上一撞,擎天柱一般的巨杉立时不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台月寺一口水井之内,这些巨杉竟然一株株地浮了出来,大殿所需的木头就这样筹足了。” “那位山主看到自己的杉木凭空消失作何感想?”梁川笑道。 “那山主吓得连忙跪下来给老师傅叩头,亲眼所见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佛祖显灵那还是什么,立时就打算散尽家财拜入佛门,然而我们老师傅说他与佛家的缘份还不够,不必拜入佛门,只是以后一心礼佛就足够了。那山主知道世上真有大佛,于是态度大变,恭敬地命人护送着老师傅回到清源,到我们月台寺一看,那根根巨木不就是当时消失在自己家山头的杉木,后来执意在我们月台寺里挂名,又捐了无数银钱,整个月台寺修葺一番,自此在清源大为露脸。” “后来这个山主还将建州的茶苗带至我寺,现在寺庙后园种着许多茶树都有百年以上,跟本寺庙的年龄一样大,都是月台寺的宝物啊。” “难道我们现在喝的茶叶就是这样茶树采下来的吗?” “是的,正是当年那山主带来的茶苗采下来自己烘焙的茶叶。” 这些故事都是弘逸小的时候调皮,他师傅为了哄他说给他听的,他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现在他自己也知道,每个寺庙都需要一两个玄之又玄的传说故事来撑场面,这些根本就是当初为了吸引香火他们编出来故事。佛祖要是有,怎么会让自己的家破败成这个样子? 梁川说道:“两个故事都很精彩,但是好像还不够,这样还是很难吸引到外面的人,要不这样,今天下午灌了一肚子茶水,肚子饿得打了三通鼓了,现在更是被刮得胃疼,我先回家去吃点饭,填饱了肚子,帮大师你想个好主意,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弘逸大师笑了笑道:“是贫僧疏忽了,本来小僧一人吃饱全寺不饿,所以寺里现在也没有个伙房,不然一定留小友在庙里吃一顿斋饭,现下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弘逸将梁川送到门口,梁川指着隔壁的小店,说道:“大师你就住在隔壁,咱们两家以后就是街坊,我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去拜访大师。” 梁川回到家里,沈玉贞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叶小钗忙着摆放碗筷,见梁川不知去哪里晃悠回来,两个女人指着鼻子就喝斥道:“刚刚喊了你半天,你看看这天都黑了,出门不比在家,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让我们两个女人在家里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自己在外面出点事怎么办?能指望谁来搭救你?” 梁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里去哪里,就在隔壁邻居那里坐了一会啊,你们有喊我吗?我怎么没听到?” 隔壁?叶小钗歪着脑袋问道:“隔壁还有住人吗?看样子怎么像是一间破败的寺庙?” 梁川将误入月台寺的经过讲了一遍,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寺庙,门口却连一个招牌也没有,真的是太落魄了。 这时毕照升过来蹭饭,听梁川讲起这个寺庙的故事,他也感慨,以前承天巷热闹非凡,他父亲的印刷店也生意极好,月台寺跟着人烟香火不断,不过后来港口的生意萎缩之后,货商们渐渐向码头还有来远驿一带聚集,随着这一带人流的减少,什么都不复当年了。 梁川请教了毕照升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让这一带重焕生机,以后大家开门做生意也有百利而无一害。有种方法他自己还会私藏着?毕照升头摇得跟波浪一样,他自己的店现在都是霜打的茄子,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什么好主意帮那个和尚。 他倒是自小就与和尚一块长大的,和尚喝酒吃肉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只是后来忙着事业,天天与出家人在一起厮混又与名声不好,便往来得少了,到现在这个年岁了,虽然是住在隔壁,可是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年见不到三两面了。 梁川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招弟从外面回来了,脸上沾满了木屑,头上还有许多木粉。 “你去哪里了,比我还晚回来,等下小钗也要说你几句了。” “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木匠店,这里大街上找不一间,巷子里找来找去,倒是有不少。” “怎么样,这里有地方做对联吗?” “有啊,不仅有做对联的,还那还有做木雕的,做的木人跟真的一样!” 木人?真人?梁川嘴里喃喃念着这两个名词,脑海中灵光一闪,正吃着饭着,突然大喊一声,有了!把正在端汤的小钗吓了一大跳,招弟也看傻了,什么有了? 梁川往嘴里胡乱扒了两口饭,汤都没能喝上一口便高兴地冲出屋外,去找弘逸大和尚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罗汉显灵1 梁川到月台寺里,弘逸大师正在扫地,他并不认为梁川这个前一刻还在打他狗肉算盘的陌生邻居会有什么大帮助,万事都有定数,他也早已经看开了。 梁川一阵小跑,嘴里还高兴地嚷着:“大师大喜啊!” 弘逸老脸微红:“我虽然喝酒吃肉,但是绝不会娶妻生子,你可不要寻我开心啊。” 梁川哈哈一笑道:“并不是调侃大师,只是我想到了如何重拾月台寺辉煌的方法啦!” 梁川歪着头把自己的想到的方法凑到弘逸大师耳边说了一通,寺庙里就两个人,可是他还是怕被别人听了过去一般。 梁川说了半天,然后脸上贼兮兮地看着大和尚,想听听他的意见。弘逸先是一喜,身子都有些激动,可是转念一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好像不妥吧,佛祖要是知道咱们去诳骗世人会不高兴的。” 梁川顿时就苦笑一声,劝他道:“你喝酒吃狗肉佛祖会高兴吗?还有你说你师傅告诉你的这些传说,你说他们都是真的吗,但是每个人来咱们月台寺的你们都会跟人家讲这些个传说,你给我表演一下,让这个飞来塔从天上飞来试试?” “我喝酒吃肉那是早就破戒了呀,况且我酒店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不是对佛祖不敬啊。”弘逸还是觉得梁川的方法不妥。 梁川说道:“佛祖需要香火啦,不然我也不会走到你这里来。我说的方法也不是去骗啊,这个只是让世人看到假象,佛主自会留在他们的心中的。” 梁川与大和尚拗了半天,弘逸大师终于才肯答应梁川的方法,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寺庙了。 两个人分头行动,梁川去找毕照升,他们家里有会雕刻的师傅,这个事还真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就会被拆穿了。他们的雕刻师傅会手艺,梁川叫来赵小品,让他们的师傅照着赵小品的模样雕刻出一尊罗汉像来。 罗汉像的脸形神态完全与小品无二,只是梁川吩咐了,这个罗汉像的眉毛特别长,眉根是黑的,眉梢却是白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的佛珠。不过这佛珠是可以摘下来的。 毕照升不知道梁川突然让他的工匠们雕刻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梁川给了他们报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有得赚就做嘛。 弘逸大师从大殿佛像下找出来月台寺的那块破匾,原来书写着月台两个鏊金大字,现在金漆被刮得精光,只有隐隐两个月台的字痕,拼接牌匾的木条还有脱落的,整块牌子看起来就是一块破烂。他原先就是看这块牌匾太过于寒酸,于是把它摘下来的,本想自己修一修,再挂上去,一来二去太久忘了挂反正也无所谓了。 赵小品当了一回模特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夜里一般也不干活,坐着也是闲着,梁川吩咐的,他都照办。这个雕像可没有那么快,师傅们也雕了个雏形,就没有让小品一直坐在跟前临摹,只是偶尔一些细节记不清时才又叫小品过去看一看。 梁川剪了一缕头发,将发稍染成白色的,发根自然是乌黑的。然后沾了些许米糊往小品的额头上一贴,就彻底地变成了那尊长眉罗汉。梁川本来是想要让招弟去的,可是招弟太老实,临机应变的能力不够,赵小品那是老油条了,山民窝里都能吃得开,那张嘴梁川见识过,一百个放心。 “东家,你让我扮成这罗汉要干嘛?” “小品,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梁川将计划安排仔细地说给小品听,连说的话也帮小品准备好了,小品脑子灵光一听就懂什么意思。 “东家你真利害,这种主意都想得到!” “别拍马屁了,我跟你说的你这两三天赶紧找招弟先练练手,然后那些佛珠铜钱还有僧袍什么的先准备一下!” 赵小品既然演主角,那自然还需要一个配角来配戏,这场好戏才能演得好。 罗汉像的头要刻得传神,难度比较大,毕照升店里的老师傅刻了三天才刻好,刻好之后还需要身体形态,头上的眉毛也要沾上去。不仅如此,这新造好的佛祖太新,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做好不久的,这就还需要一番做旧,让人看不出破绽! 做旧也是一门高深的手艺,不少古董贩子就是靠着这门手艺行走天下的,手艺好的可以让老师傅打眼,手艺不好的只能让别人打自己脸。罗汉像已经过处理,看上去似乎有几百年的历史,身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如果不破开罗汉像,根本看不出罗汉像是新雕不久的。做好之后,梁川拿了块布盖上,再将这尊像搬到月台寺的大雄宝殿里面。大殿里原来就有几尊罗汉,分立于佛祖像的左右,弘逸师傅将一尊罗汉像换掉,在显眼睡摆上了这尊新的罗汉像。 唯一比较为难的就是赵小品的头发要全部剃掉,梁川跟他点了一下,赵小品二话没话拿起剪子还有刮刀自己就刮得干干净净!也这是赵小品对梁川言听计从,感情深厚,否则换作别人,他说什么也不肯。 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小品就上街了,他手里拄着一把僧杖,身上披着一件袈裟,走在大街上行人不时地指指点点,因为赵小品这个和尚气色红润,年着年纪不大,眉毛却是长长的一缕,眉稍都已经发白了。 赵小品不理会路人的眼光,别人有问,他只是客客气气地向别人回礼问好。在清源县城东街上人多的去处来回走了好几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到了中午时分,吃饭的时候,他便看准了东街上这最大最气派的酒楼——悦华酒楼,径直走入酒楼大堂,走到柜台边上,找店家化缘! 悦华酒楼是清源最大的酒楼,规模比兴化的金樽大地等酒楼大了不少,人来人往,到了中午饭店更是热闹不凡。这开店做生意,而且生意还很红火,见一个和尚进来化缘,当时就觉得有点晦气,但是当众驱赶和尚也是不妥,但是让和尚进店吃饭,其他桌上都有酒有肉,那更是不好。 小品故意装出一副木鱼般顽固的姿态,缠住店家就要施舍一些食物,店小二从店中拿了一些粽子出来,小品坚决不要,说这些粽子里有猪油,这是荤腥之物,出家人不能吃。无奈小二又去打了一些汤水,小品指着碗里的油画,还是摇摇头。 “我说和尚,你怎么这么无礼,我们是酒家,做的饭菜自然不像你们寺里的斋饭,一点油星都没有,我们对你够客气的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大可以到别处去化缘!可别打扰我们开门做生意,再这样杵着我可不客气啦!”小二气呼呼地说道。 “贵店可有豆腐豆油做成的饭菜,我吃这样也行!”赵小品狗皮膏药一般,死赖着想让店家妥协。 小二来劲了,骂道:“难不成还要为你这秃驴单独开一灶不成!你好大的气派,出家人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说完小二便开始推搡小品。 酒楼里本就人多,一时间大家都停下筷子开始看热闹。招弟早就装成食客的模样,点了两两盘菜坐在酒店楼里吃菜。 柜台后又跑出两个小二来帮忙,一个大堂乱做一团。正在推搡之际,小品挥着手中的僧杖突然咣地一声,将柜台上的一个漂亮花瓶打翻在地,碎成一摊烂瓷。 “好啊,臭和尚你成心捣乱,想坏我们店里生意不成还损坏我们的花瓶!”小二指着赵小品高声骂道。 小品一脸无辜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成心想打破你们店里的花瓶的,实在是你们刚刚推我推得凶,我才失手打破花瓶的,众人都看得见可以为我做主啊。。” “是啊,你这小二也有点急了,大和尚不容易就别为难他了吧。。”招弟混在人群当中,开始引导舆论,他带着开腔道。旁边的客人还是看得比较真切,说话也比较公道,不偏小品更不偏小二,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小二也不好硬来。 小二落在众失之地,也不再为难这个大和尚,他叫来掌柜的,掌柜的对着小品道:“我不为难你,但是你要赔偿店里打烂的花瓶。” 小品唱了一声佛,问道:“不知道这个花瓶要多少银钱?” 掌柜的说道:“你按原价赔就是了,这个花瓶你赔个两千钱。” 小品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两个铜板,为难地跟掌柜地说道:“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钱,要不你走一趟,跟我去承天巷的月台寺去取钱,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掌柜的便同意了,这钱数目不小,他不方便让小二只身跟这个和尚去,万一中途有个闪失,回头肯定都交待不清。他亲自跟着赵小品往承天巷走去,赵小品将这个掌柜的领到了月台寺门口,便让他在门外等一下,他进去拿钱。 掌柜的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做证,不怕他们打官不赢,于是就站在门口等着。这左等右等,从正午一直等到了午后,始终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出来,这才回过神来,被骗了!他立即推开门,冲进庙里面去找人。 整个寺庙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寺庙里破败不堪,别说两千钱,就是一百文钱能拿出来也是不错了。 这时,弘逸大师从正殿中走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问道:“阿弥陀佛,施主光临蔽寺有何贵干?” 掌柜的气得鼻子都歪了,问道:“大和尚,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眉和尚跑进来,他打碎了我的花瓶,跑到你这里来没了踪迹。你快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回去报官,让官府封了你这鸟地方!” 弘逸大师四处望了一圈,皱着眉头说道:“施主是不是看错了,我这月台寺现在只剩我一孤身一人,哪里还有什么长眉和尚,施主若不信,我与施主在这寺里转上一圈。” 说完弘逸领着这个掌柜的在寺里各个角落转了一圈,走到卧房里,几个床铺上都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睡过,房间里的被单也只有一套,碗筷什么的更只有一副,整个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影。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那个贼和尚跑进来的,你这里也没有后门,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掌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弘逸边与掌柜的聊着天,边将他带到大殿之内喝茶,有意无地走向那尊新造的罗汉像跟前。掌柜的正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看了看大殿里的景象,目光正好落在那尊罗汉像上面,蹬时吃了大大的一惊! 这罗汉像可不就与自己碰到的那个和尚长得一模一样吗,连那眉毛都相差无几,罗汉像身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不少的蜘蛛丝,一看就是摆在这大殿里不少年头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罗汉手里拿着一把僧杖,脖子上一串佛珠跟那个和尚的一模一样。罗汉像手上挂着两串铜钱,两串钱都是古钱币,穿钱的绳子早就烂了。 “这个就是刚刚我碰到的那个和尚没错了!”掌柜的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地指着罗汉说道。 弘逸笑道:“这罗汉像在我寺中已经数百年了,不曾动过,既然你说是他打碎了你的花瓶,上面又有两串铜板,肯定是罗汉留给你的我,你就拿走吧。” 这掌柜的见过不少世面,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惊奇之余,他赶紧拿着两串钱返回悦华酒店楼。 第三百零四章罗汉显灵2 掌柜的捧着那两串古钱,失魂落魄跌跌跄跄地跑回了悦华酒店,他的身子微胖,一路小跑下来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店里把那古钱往柜台上一放,松烂的两串钱立马四散而开,穿钱的绳子断了成无数小节。 小二抄起那些古钱,仔细看了看:“掌柜的,你去寺里讨回了这些古钱吗,啧啧,这些可有些年头啦,连绳子都烂光啦!” “快给我拿碗水。”掌柜的接过小二递来的茶水,咕咕咕一口牛饮,缓了半天说道:“罗汉显灵啦,罗汉显灵啦!” 掌柜的一这声吆喝,瞬间把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掌柜的高声喊道:“诸位刚刚也亲眼看到那长眉僧进我们店里化缘还把我们店里的花瓶打碎了吧!” “是啊,是啊。。”店里一片附和之声。 “刚刚我追那个长眉僧去月台寺,没想到那个僧人是寺里的罗汉啊。”掌柜的哎哟一声大叫,懊恼不已,他今天可是得罪了真佛了。 “怎么回事,掌柜的你将事情讲明白些,我们几个没听懂。”招弟又开始带头了,众人一听又有热闹了,立马围了上来。 掌柜的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众人听掌柜的讲得天花乱坠,哪里肯信,一个个都笑掌柜的跑累了眼睛看花了。 “看,这些便是那罗汉身上的铜钱,现在谁还有这些唐朝的古币?你们不信的话,便我跟一起去月台寺,看看是不是刚刚来我们店里的那个长眉僧!”掌柜的最受不得别人说他讲假话,气得要去月台寺对质。 众人酒足饭饱,闲着也是无事,招弟时不时地煽风点火道:“好啊,咱们便一起到月台寺去看看罗汉显灵!” 弘逸大师正在院子里拔草,这时突然一大群人涌进寺里面来,把弘逸吓了一大跳,他们也不理会弘逸,掌柜的带着这帮人径直就冲进大殿大中,指着罗汉像给众人看。 那些酒楼的客人个个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那尊罗汉。不一会儿就有人朗声叫道:“是啊,就是刚刚那个和尚,那眉毛那脸一模一样啊!”招弟混在人群当中,带头惊奇地说道,众人听他一说,抬头一看,那是先入为主,越看越像。 众人看得分毫不差,又看了看这罗汉像,伸手去摸了一下那罗汉像身上灰,已经积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绝对是很有历史的一尊罗汉像了。 众人一看罗汉显灵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招弟一看差不多了,自己先跪了下来,磕头大喊罗汉显灵了,旁边的人一看有人跪下来了,从众心理驱使下,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这个时候可不敢不跪啊,那是对佛祖罗汉大大的不敬,神鬼之事谁也说不准,万一得罪了祖佛,那可是会遭报应的。 大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功德箱,招弟机灵地说道:“这里有个功德箱。”然后自己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咣咣地投进功德箱里,然后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在罗汉像前啐啐念了起来,一副虔诚的祈祷模样。 其他人完全都还沉浸在这佛家神迹的震撼当中,脑子还转不过来去思考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梁川精心设计的套子。先让小品去假扮和尚,将人引到月台寺来看罗汉像,然后招弟混入人群里里应外合,煽风点火制造引导人们先入为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制造罗汉像的那几个工匠,一时半会谁能从这个套子中解套? 其他的食客包括酒楼的掌柜有学有样的,也感紧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钱扔到功德箱里,这不扔不行啊,别人也扔了,自己不扔,那是对佛祖不敬啊,扔多扔少是一回事,那总不至于不扔吧。不多时,那个功德箱里的钱,已经快满满地一箱了。 一行人返回悦华酒楼,酒楼里又有不少新进的食客,这些刚刚逛完月台寺的食客还有那个掌柜的,逢人就说刚刚罗汉显灵的神奇故事,一下子这月台寺有罗汉显灵的故事便开始在清源县里流传。 这事太玄乎了,而且看到的不仅一个人,当时在场吃饭喝酒的食客不在少数,他们也亲眼去了月台寺围观,那罗汉像现在还在寺庙里。悦华酒楼是全县城最好的酒楼,人来人往客流极多,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故事传播得比什么都快。 不少听说这种稀奇的事,纷纷跑到月台寺去观看,原来月台寺里一条甬道都长了不少的杂草,被前来观圣的城中百姓一踩,草都被蹋平了。弘逸和尚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半天,月台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那人流量甚至比他小时侯记忆里任何时期都要来得多。 香客们带着三牲果品,金箔纸钱还有香烛灯油之类的东西,纷纷前来寺里面烧香祈福。这个时候的人们科学的观念还是完全没有的,他们只想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现在满传得神乎其神,如果一个人说有什么罗汉显灵那还有待考证,但是半个城的人都在说了,那还会有假?一个人好骗,难道半个城的人也那么好骗? 弘逸大和尚看得是眼泪直流啊,他还一直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这间破寺庙就会后继无人,现在的香火让他眼花缭乱,功德箱里的钱物他今天已经清理了好几番了,当下第一要务他就是先用这些钱将寺庙修缮一番。这么大的名声如果待客还是一番破烂光景,不久人们肯定又会失去信心。 让他意外的是,就在罗汉显圣的当天,就有两个年轻人想拜入佛门,弘逸和尚看人还是比较准备,两年轻人耳垂极大,双目清澈,一看就是慧质兰心的好子弟,他们心意已决,正好现在寺里也缺人,弘逸大和尚就将他们收到了门墙之下。 原来还是一片死寂的月台寺,在梁川的‘阴谋诡计’之下重新又焕发了往日的生机,再加上原来寺里本来就有的几个传说,月台寺在清源县的名声一下子更加显赫。 这几天招弟和小品两个人可就不怎么上街去闲逛了,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可就不好了,自己的家与月台寺一墙之隔,别人不用问也知道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至于毕照升那里,梁川已经严令他们封口了,还别说,自从月台寺的游客游人多了起来以后为,原来寂寂无声的承天巷人流也开始多了起来,摆小摊的卖吃的玩的小贩也多了起来。有的百姓为了沾沾沸光,特意还将房子从远地搬到了承天巷,一时间承天巷这个小地方变成了仅次于东西大街最为热闹的所在。 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就来了,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巷子太深酒香也飘不出来,自打人多了以后,毕照升的印刷店里人多了不少,都是来看他们手艺,想要他们承揽印刷任务的。原来是帮助大和尚的事,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能受益,毕照升都感慨,好人有好报啊。 毕照升自然也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来租自己一坎店面,新成为自己的邻居的梁川,如果说这个小技俩是上不得台面的骗术千术,那么他店里的那三幅对联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绝对了。从小开始接触雕板,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将要雕刻的内容烂熟于心,所以他看的书不比一般的学子书生来得少,甚至还更多。 至少在他所读的书里,给他的知识无法让他对出梁川店里的三个队子,这样的绝对也很少有人能出得了上联,更不要说是下联了。要佩服一个人很容易,用实力征服就行,现在的毕照升已经彻底被梁川给征服了。在他看来,梁川绝不是像他外面那样简单,甚至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个粗旷的躯体之下,一定是有一个极为聪明极为细腻的灵魂。 承天巷附近也有一个学堂,是位于城东的清源学堂,这里的学子非富即贵,大多都是本地大豪巨贾家的子弟,既是送到学堂里学习礼义,又正好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结识清源富二代,日后无论是经商还是走仕途都相当有帮助。 清源学堂的学子近来听说附近的月台寺出了个罗汉显圣的神迹,纷纷也过来还愿祈福,他们固然不会完全信这一套,因为孔夫子有言在先,子不语鬼怪力神。结果让他们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梁川万达分店里,挂着三幅举世罕见的绝对! 第三百零五章博彦唐介 “彦哥儿,你看这几副对子怎么样?” 万达分店里站着两个书生,两个身高相仿,只不过一个流里流气,脸上还贴着一块治脓疮的药膏,一个相貌周正只是身上的衣衫差了许多,身上的青衫洗得泛白,人静静地看着看着几个对子:“这个难度有点大,我对不出来。” 叶小钗从店里走出来,自从来了清源小钗整个人精神色好好像更好了,不仅面容更为清丽,身材也更是姚挑迷人,款款地从里屋走出来,打扫卫生,现在店里没能卖东西,自然也不用接待客人,见这些学生在店里看对子,只是莞尔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叫彦哥儿的突后突然看到叶小钗莫名地看呆了,失神地怔住了。旁边的同伴扬手在他面前扫扫了,他才回过神来:“你干嘛。” “我看你都出神了,赶紧喊喊你啊。”脸上贴着膏药的小哥贼兮兮地说道。 叶小钗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两个书生这么无礼,在我们店里还敢拿我寻开心。” 彦哥儿全名叫文博彦,祖籍是山西介休,不过现在一家人也都住在清源,他第一眼看到叶小钗也是心头的小鹿一撞,乱了自己的方寸。连忙慌乱地解释道:“小生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只是看姑娘佳人之色,一时有些失神!” 叶小钗要是以前那此肯大骂一声讨厌然后脸色绯红地跑进屋子里,自从大蜚山下来之后,她哪里还顾忌这些世俗礼节,当场就插着腰大骂:“你个读书人好不知羞耻,先是轻薄于我,接着又出言挑戏,难道你们先生教给你们的礼义就是这样的?” 文博彦旁边的这个人叫作唐介,两个人自上一辈起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狐朋狗友。只是文博彦的老爹是个书生,唐介的老爹是清源本地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头目,不读书就算了,平生就喜欢出入澡堂酒楼赌场这一类的三教九流场合,鬼知道这两个人竟然能走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龙生龙凤生凤,两个人的儿子一模一样,文博彦也是喜欢读书,唐介却是不学无术,成天穿着一件书生服,怎么看怎么别扭,走在街人别人都以为是偷的。 两个人没想到这一个扫地的姑娘都这么泼辣,两个人什么情面没见过,凑在一起说一起谈论诗书是不可能了,可是一起喝酒玩乐沾花惹草那是少不得的,遇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就没见过这样的,还能让他们两个人吃瘪的,两个人也算牙尖嘴利,愣是被叶小钗骂得哑口无言。 见叶小钗赌气走进去了,只看眼巴巴地屁股后面追声道:“姑娘误会了。。”一只手还留在空中,久久地举着放不下来。 这时,沈玉贞从屋里走了了来,她本就是一位冰山美人,脸上四季常挂着冰霜,除了对梁川还有家里的几个女人,其他人难得能让她有好脸色看。她黑着脸走出来看着两个人,冷冷地说道:“刚刚就是你们两个欺负我小钗姐姐?” 这次换唐介看得呆了,沈玉贞比起叶小钗还要漂亮还有一股子迷人的风韵,久在风尘中让她练出一身如何吸引男人目光的绝技,一出场便惊艳到了唐介这个流氓书生。文博彦也看出沈玉贞那天人之姿,不过他更欣赏叶小钗的那股子泼辣劲。 老话怎么说来着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唐介伸出胳膊肘捅了捅文博彦,朝他使了个眼神,眼神里说道:“彦哥儿,你看,这个妞更漂亮啊!” 文博彦自然也看得见,他倒是很奇怪,两个女人面容都相当的漂亮,在这个小店竟然在做一些打扫之类的工作。 他看到沈玉贞来者不善,自然不肯吃亏,也说道:“姑娘误会了,我刚刚只是见你口中的‘小钗’姑娘有点情不自禁,言语上有些孟浪了,并不是存心想轻薄两位姑娘。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看你们也是本地的书生,好好去做你们的学问吧,肚中没有三两墨水便要到处丢人现眼。” “姑娘教训得是,想必这墙上的几个对子也是姑娘想出来的吧,这三对当零点可是是旷世奇对啊!在下两个拜服。”文博彦看她高傲的姿态,如果不是有点水平,怎么敢这样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们? “你们想出来卖弄自己的才学也要先将本事学到家才行,穿着一身的人皮肚子里却空空如也,只会遭人耻笑,连这三个对子也想不出来,就不要想着来玩弄欺骗女人,回家好好去读书吧,你们连这个三个对子都对不出来,其他的就不要问了,你们也不够格。” 沈玉贞句句不留情面,骂着两个人体无完肤,唐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比城墙还厚,再怎么骂也是无动于衷,文博彦表面上平稳如水,内心却是波澜不已,这个姑娘骂得句句直戳心窝,让他无法反驳。 “我告诉你们吧,这三个对子是我们东家出的,莫说对子诗辞文赋我们东家样样俱精,不仅如此,连战场纵横我们东家也是万人难敌,小钗姐姐要是心中有人那也是我们东家,你文武哪一个拿得出手与我们东家比一比?还想来打我们小钗姐姐的主意,不嫌丢人吗?” 沈玉贞也是见这两个人竟敢上门来放肆一时气愤不过,她与叶小钗相处久了,彼此感情深厚,所以才替她出头,几个人都是苦命人,现在更是见不得他们随便欺凌她们。 “彦哥儿咱们走吧。”唐介被说得虽然面不改色,可是也不意思再呆下去了,拉着文博彦便往外走。 文博彦倔强看着屋子里,还在想着叶小钗,硬是被他拉了出来。 “彦哥儿你真看上那个娘们了吗?你疯啦?”唐介可是知道文博彦的家风的,急得大骂文博彦道。 “你看好快哪一点了,要论美貌那也是后来出来的那个娘们更加水灵吧,长得那叫一个俊啊,老唐我这辈子要是能讨她当媳妇,那死在床上我也愿意哦!” “有了那姑娘做媳妇你会舍得死吗?”文博彦反讥道。 “哎。。”唐介眼睛瞅了文博彦有点替他感到担心。文博彦的家人早先从山西举家迁到清源,初到清源的时候穷得家里连四面墙都没有,屋漏偏逢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彦哥儿的老爹正好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这家里连吃饭的米都没有了,怎么给儿子讨老婆? 一家人愁得头发快白了以后,有人上门来说媒了,是个本地的女子,家里光景还不算太糟起码衣食无忧,还是清源本地人氏,要知道清源这本地人相当的排外,稍微带一点外地口音的人在这里都会被歧视。难得有本地姑娘想嫁给彦哥的老爹,既不嫌弃他们是外来人,也不嫌弃他们家穷,最关键的是这个姑娘一点彩礼也不要。这好事如果成了就相当于是在清源扎根了,以后也有个亲家相扶持。 这等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啊,彦哥儿的祖父母高兴得睡觉都会笑醒,结果所有的环节都顺顺利利地,唯独彦哥儿的老爹这关过不去。彦哥儿的老爹读过书,人又长得潇洒无比,现在老了还是个大帅哥。他娘大字不识,又长得比较拿不出手,说白了就是长得挺丑的,彦哥儿的老爹那脾气一上来,就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 两家人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惹得彦哥儿的爷爷奶奶最后要跟他断绝亲情。他老爹为人孝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低头了,万事俱备直到了洞房前的那一刻,彦哥儿的老爹心里还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特别是亲眼看到新娘子的容貌后,他爹更是一万个不情愿。 这时唐介的老爹就劝他了,你家现在光景不怎么好,错过了这个姑娘以后你去考状元就没人帮你侍奉双亲了,千万要慎重啊。无奈彦哥老爹只能走进洞房,刚到门口又想反悔。唐介的老爹知道这事要是不成不仅得罪了人家姑娘一家,彦哥儿一家人处境也会更苦,于是就给新娘子出了一个主意。 新娘子听了唐介的方法,大喜立即就去拉住要走的准相公,坚决不让他走。彦哥儿的老爹人长得帅,又有读书人都有的通病,嘴巴特毒。他就问新娘子道:“好女人应当有四德,你占了几德?新娘子早就得到了唐介老爹的指导,大方地回答道:“好女子应该有德、言、容、工四德,我只差一个容,不过读书的仕人也应该是完美的,先生完美吗?” 彦哥儿他爹这时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我当然很完美!”新娘子要套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反驳道:“先生好色不好德,能算完美吗!”要知道读书人最珍惜的就是名节这玩意,你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污辱他的名声,彦哥儿的老爹为了不让人说自己是一个好色之徒,硬着腰板愣是完成了这桩亲事。 这也是后来唐介的儿子不学无术但是彦哥儿的父母仍不介意两个人天天混在一起,而且唐介一去文家文母就热情款待,都是还恩啊。文母也是一个极贤惠的人,把一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上孝敬父母,对下严格教育孩子,一个家蒸蒸日上。 但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文母看女子重德而不重色,说得难听点就是不喜欢漂亮的媳妇反而更中意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女子。唐介想了一下,像刚刚叶小钗那样泼辣的性格,相貌又长得这么漂亮的,文母那关绝对绝对是过不了的,但是文哥儿这臭脾气又得了他老爹的真传,认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事哟,唐介自己都替文博彦操碎了心。 第三百零六章花钱买联 接下来的几日里,文博彦将那三个对子写在了自己书本上面,成天抱着三本书苦思冥想,茶水不思油米不进。父母看到了儿子这么用功首先是欣慰,然后又是担心,读书人本身身体就弱,要是再不按时吃饭,这身体很容易垮掉。 文博彦很奇怪叶小钗这人,明明是一个下人却比任何人都有一股子傲气,以前的他只与书本打交道,曾几何时会遇见这样的姑娘?女人向来是以乖巧听话为佳,谁会稀罕性子泼辣的姑娘? 可是男人偏偏就吃这一套,尤其是文哥儿这样没有谈过恋爱的雏鸟! 胸中憋着一股气,文博彦很快想出了第一个对子的下联,盗者莫进道者进,下联他对稚者莫来智者来。这个他感觉还不错,但是对于第二个对联他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第二个对联士农工商角徵羽,这个对联峰回路转又各有寓意,代表各行各业又代表五音八律,这个对子实在巧妙,实在是很难对得上来,他想得胡子茬都冒出来了,第三天终于想出来了下联,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第三联他却怎么也对不出来了。 第三联在万达总店是用一块红绸子包裹起来的,因为没有人对得出前面两个对子,更不会有人去揭第三块联子上的红布。到了清源,也不搞这个噱头了,三个对子就挂在店里面,小钗心想反正也没人对得了来,广而告之让人去想不是更好。 碰上文博彦,要刹刹他的威风,自然就取了下来。 第三个对联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个也是极难的一个对子,梁川倒不是卖弄自己,自己反正也是偷别人的作品,给自己造势而已。 文博彦想第二个对子已经耗光了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这第三个对联他感觉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一样,望而生畏。像那个姑娘说的,能出这几个对子的人肯定才学非浅,据说连武艺也是不同寻常,可以上阵杀敌,自己自认饱读诗书,却连别人一半都不及,难怪人家说看不上自己,是自己技不如人啊。 不知何时起,万达店里的这三个对联流传进了清源书院。整个书院里开始为这三个对子痴狂,人人想着怎么对出这三个对子,但是对了几天也没有一个人对出半个。 清源学院跟其他的地方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也流行拉帮结派。他们分帮结派的标准就家里的财力,有钱的结成一伙,没那么有钱的结成一伙,各自玩各自的,然后唐介和文博彦两个人自已一派,三伙人谁也不与对方玩。这个也有鄙视链,有钱的看不起没钱的,没钱的看不起奇怪的,然后奇怪的看谁都不顺眼。 有钱的这帮人为首的姓孙,叫孙厚材,家里是长坑县人氏,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这几年茶叶生意无比火爆,他们家也借此机会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虽然读书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家里有钱啊,读书读得再好,还不是回来给他们家打下手? 但是与孙厚材这帮人恩怨比较的一个叫范东程,这个人也是比较奇怪的,家里经营着清源城中规模最多的当铺,在这伙人中间财力仅次于孙厚材,但是他宁当鸡头也不肯当凤尾,跟那些平民子弟玩得还更好些。两拨人都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擅长惹是生非,家里给安排来学院,无非就是等到他们成家立业这个年纪,再给他们相个对象,否则扔到社会上,还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篓子呢。 两拨人虽然都不怎么会读书,可是谁也看不起谁,不能容忍对方超过来自己。梁川店里的三个对子就传到书院里,这些人倒是挺会附庸风雅的,虽然对不出来,却是天天挂在嘴边,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随时能对得出来下联一样。 发展到后面,三副对联已经被人写出来挂在了学院的显眼位置,因为没人能对得出来,学子们得到了一个共识,当下只要能对得出来的,就是当下学院里的文魁。 这个事之所以学院里的人这么痴狂,还因为一个人,书院先生的宝贝闺女袁子灵。袁子灵长得俊秀非凡,加上又是先生的女儿,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每打扮成男生的模样,与学子们一同上学,大家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开心果一起玩乐,男女搭配读收不累,更何况这是先生的掌上明珠,他虽然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的箴言,可是自己的女人喜欢读书,总不至于是坏事,也就由着她去了。 袁子灵因为从来都是众人的焦点,久而久之便养出了一副大小姐的脾气,不仅如此,还喜欢耍点手段让周围的男人们迷得死去活来,为她争风吃醋,她每每看到这种场景内心便会有一种享受的超超然感觉。 她游离孙厚材和范东程两个人之间,先给孙厚材灌点迷魂汤,孙厚材被女人挑逗就开始大言不惭地说回去想两天便能对出这些个对子。 接着,袁子灵再跟范东程抛抛媚眼:“范哥哥,你要是真的想追求我,可是要拿出来点才学才行啊,不然我爹爹都不肯同意。” 因为一个女人,两拨人开始暗暗地较尽,每天时不时地召开对联研究会议,就是想破解出这三个对子,怎么奈何这三个对子水平实在太高,要说第一个还难度低一点,第二个第三个简直让人毫无头绪。 两拨人还特意私下叫人去文博彦这里打听,看能不能将三个对子对出来,文博彦胸中自己有一股子傲气,不过他真的是对不出来,这也不用装,实事求是,老子不懂。 这一下就更有意思,书院里所有的人都想对出这三个绝对,然后一举扬名。除了文博彦想凭自己的本事对出这几个对子,其他两拨人不约而同地想使出来一点歪招来。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问题找谁去解决,只能是去找那个店老板了。 范东程这个脑子比较灵光,人也比较灵活,迷恋袁子灵的女色想讨好她,第一个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跑到梁川的店里,私下找梁川。有钱就信奉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搞不定事,如果不行那就用双倍的价钱! 这天梁川刚好在店里,范东程一进店拉住梁川就问:“你们店主在不在?” 梁川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穿着一身学子样的服饰,前几天就有听小钗还有玉贞说店里来了几个书生,后来越来越多,都是冲着墙上挂着的对子来的,想必这个学生也是想来挑战的了。 “我就是店主啦,有什么指教?”梁川冲他一笑,说道。 范东程本以为至少也是个知识份子什么的老学究做店主,才配得上这三个对子嘛,怎么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模样的人,就这种粗人也能想得出对子,怕不是也是哪里顺来的别人的干货吧? 也罢,粗人更好,粗人办事有粗人的办法,有时候读书人拘泥于什么狗屁孔孟之义顽固得像茅坑里的石头,讨厌得很。 “店主是这样,本少爷我看上了你这店里的几个对子,这样你出个价,把下联卖给本少爷,本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范东程一上来都不带绕弯子的,就接就是一桩卖卖。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直接,他也笑了,“不知少爷您能出多少钱买我这个下联啊?” 梁川生意还没开始做,倒是有人想主动来做生意了。这个对联要是能卖,倒也无妨,知识能转化为经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范东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脸上就写着贪婪两个字:“这样吧,看你这店开了这么久,什么像样的买卖也没有做,看来这日子也不好做,少爷我给你一百贯,你把三个对子给我怎么样。” 梁川先是顿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苦笑道:“少爷你怕不是在寻我开心吧,实不相瞒啊,我这三个对子挂在兴化半年有余了,当被开出的价码是只要有人对得出来,我就给他赏银五百贯,你这区区一百贯钱。。。是想来打发叫花。。。” 梁川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东程,叫花子三个字他叫了一半,声音便小了下去。范东程看在眼里,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这个‘粗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出口比他还豪绰。。 “少爷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差人去兴化凤山路口看看,我那店也是挂着万达的招牌,如果少爷对得出来,五百贯钱马上领走,童叟无欺!”梁川补了一句话道。 范东程家里当铺生意红火,可是为人却是抠门小气,他本以为一百贯买三个一文不值的对子已经是破天荒的大价钱了,没想到人别一上来就是五百贯,还不带眨眼的,瞪时让他有了一股子这次看走眼了,要割肉大出血的错觉。 第三百零七章一联两千 “东家你不会是真的要把这三个对子卖了吧?”叶小钗有点担心地问道。 “你认为呢,我是该卖呢还是不该卖呢?”梁川当着范东程的面,自顾自地就和叶小钗商量起了卖对联这个事,好像当范东程不存在似的。 “东家我觉得不该卖,这三副对子胜过咱们去街上吆喝千万遍啊,你看现在就是咱们店里一样物件也没开始卖的时候,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上门来看热闹,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这三副对子的稀罕,你要是把它们给卖了,以后咱们店可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小钗急切地说道。叶小钗是几个女人当中少有的对生意之道颇为通晓的人,她能帮梁川看店,这里面的道理自然也懂。 梁川笑了笑,小钗倒是分析得有几分道理。他看向范东程说道:“呐,连我家扫地的丫鬟都知道这三副对子的金贵,你出个一百贯钱就想拿了这下联去显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一百两银子想买走老子的知识产权,你当这是打发叫花子?太不把读书人当一回了吧? 范东程自己家里也是做买卖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东西放不识字的人那里就是几块木头上的烂字当柴烧都嫌水烟太多呛人难受,可是往哪个书院或是大雅之室里一放,那顿时增金不少,这个就是这几个烂字的价值,不可估量啊。 范东程一咬牙说道:“你多少钱肯卖,说个数,多了你就自个留着吧。” “那我还是自己留着吧。”梁川可没有心情陪这个小孩子在这里乱讲价,搞得自己很掉价。 范东程一听急了,这个对联要是要不到,怎么回去讨好袁子灵的欢心?无奈之下只能服软说道:“店主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凡事不都有个价钱,那也得容我讲讲价不是,这样吧我给你一千贯,你看怎么样?” 梁川斜着眼睨了他一眼,捧起茶海啜了一口茶,这些茶叶是弘逸大和尚送给他的自己新手烘炒的秋茶,然后一片苦口波心地说道:“看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这样吧,你给我这个数,我就把下联给你。” 梁川伸出五个手指,朝范东程晃了晃,翻了四下。 范东程大喜:“谢谢店主成全。” 梁川有些意外:“你谢我干嘛?” “店主的意思不是五百贯就足够了吗?” 梁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刚刚一千贯你自己都出了,我又不是开善堂的,还要给你打个对折,这一双手翻了四次的意思是两千贯,你自己看吧。” 站在一旁的叶小钗都被吓到了,二千贯啊,当初自己店里卖了那么多的竹编也才赚了千把贯的钱,这一个对子就能卖个两千贯,东家果然是个黑心商人。。 范东程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多少?两千贯他怕是听岔了吧,这个人比他老爹还黑心啊,一个破对子敢开口要两千贯。。 “你!”范东程心口一紧,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看在小少爷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才开出这个友情价的,少爷要知道文学创作这东西是很难估量价值的,道上的朋友要是知道我两千贯就将这个千古绝对给卖了的话,他们肯定会戳我的脊梁骨的。。” 叶小钗受不了,这东家原不不是不精明,是太精明了,这对联要卖了他肯定也会把本钱全部捞够了再卖,自己还咸吃萝卜淡操心。 范东程抬头看看墙上的对联,这个破对子一张口一句话的功夫要两千贯,这是一字千金啊,然后又低头想了想袁子灵那个騒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犹豫了半天,他狠心地说道:“店主,我花两千贯买断你这下联,你今天把下联卖给我了,可不能一样地再卖给他人!包括你自己,日后有人问起来你也不能说你自己想起来的这个下联!” 梁川义正辞严地说道:“当然,出来做买卖讲的是信誉,我把这个下联卖给你了,哪里还能再卖给他人,你放心,天下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说出与你相同的下联!” 范东程这才满意地说道:“好,你等我一会,我回家去取钱!” 不一会儿范东程提着一大袋钱回来:“你点点,钱给了你,你要把下联给我了。” 梁川让小钗点点了钱数目,小钗清点无误后,自己凑到范东程的耳边才低声告诉了他这第三个联的下联。至于前两个对联嘛,就当是赠送的,直接就告诉他了。 范东程前脚刚走,孙厚材后脚就跟着进来了,也是孤身一个人,进店以后东张西望,就像在准备偷东西一样。 “你又是干嘛的?”梁川奇了怪了,这帮读书人不好好念书,今天扎堆往自己这里跑是干嘛?不过刚刚自己才赚了两千贯钱,心情不算不错。 孙厚材眼睛瞟了几下墙上的对联,确认无误后说道:“这几个对联都是你自己出的?” 梁川一听这话就笑了:“如假包换。”估计又是一个上门来送钱的了。 叶小钗一看说道:“你来晚了一步。。” 孙厚材心道不好,难道别人把下联给抢先了? 梁川赶紧拦下叶小钗,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说道:“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就能品尝到上好的茶叶了。” 孙厚材白了他一眼说道:“想喝茶叶我还需要来找你?我要的是这对子你知不知道?” 叶小钗刚刚都听到了范东程的要求,这个对联的交易是有限定条件的,不能将下联再告诉其他人,东家不会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吧。这些人别看是读书的书生,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两千贯钱,那能是一般的小家小户吗,要是回头闹茅盾,现在我们才初来乍到,难免会吃亏。 一想到这个环节,小钗就担心地一直给梁川使眼色,梁川看到了,但是不以为意,招呼着这个后来的书生,谈笑风生,大有要把这笔交易也拿下来劲头。 “怎么,你觉得我这几副对子怎么样?”梁川引领着孙厚材点评着这个对子。 “对子怎么样我哪里会懂,不过书院里没有一个人能对得出来,就说明这个对子是好对子。”孙厚材搓搓自己的手,有点激动地说道:“你这个对子放在店里也是想多吸引几个人,多做两笔买卖,这样我直接花一笔钱把你这个对子给买下来了,你考虑一下!” 梁川笑了笑说道:“这哪里还需要考虑的,正所谓绝对配英才,这个对子碰上少爷您这样的大主顾才是物得其所,只是这价钱。。”梁川脸上贪婪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孙厚材干脆没想到这个做生意的更干脆:“你这做生意的方式我很喜欢,就是要这样,钱能解决的问题哪里是问题,你开个价,明天我就要扬名立万啦!” 梁川故意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价钱可能有点高哟。。” 孙厚材白了他一眼:“本少爷有的是钱,你尽管出价钱,还吓不倒本少爷。” 梁川又伸出他的五根小萝卜一样的指头,朝孙厚材晃了晃,同样翻了四下。 孙厚材一看也是一愣,接着食指朝梁川点了点:“你做生意也是一个奸商,这一个对子就敢卖两千贯,什么东西有你这么高价格的?不过你小子今天运气好,碰到的是本少爷,这点钱本少爷还不心疼。” 孙厚材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个老仆人,老仆人背着一口背囊,从里面数了两千贯钱交给了梁川。 “钱给你了,现在该把对子给我了吧。” 梁川凑到孙厚材的耳朵边上,将下联告诉了他。孙厚材默念了几下,才将这个下联记下来了。 “这个下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梁川笑了笑道:“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个诚信,生意宁可不做也不能砸了招牌,怎么能一个对子卖给好几个人呢,那不是骗人嘛,再说了知道的人多了,我再收你两千贯钱,那不是欺诈你嘛。” “这倒也是,要是让我知道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刚刚告诉我的下联,我就找人砸了你这个破店,以后你别想继续在清源呆下去!” 梁川听他口气还不小,有钱的二世祖肯定背后有一棵大树,他倒不想一开始自己根基未稳的时候就树敌太多,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 “少爷放心,没人知道,但是如果有人自己对得出来下联,那这个就不是我能力能控制的了,毕竟贵宝地人才济济,像少爷这样的人中龙凤想必不多,但是应该也还是有的吧。。” 孙厚材没多想梁川话里的意思,学院里反正没人会对这个就是了,其他人会对得上来,那是其他的人事。 等孙厚材走了,叶小钗神色紧张地走到梁川边上:“东家,你这个对子的下联卖给他们两伙人,以后不会有什么事吧?” 梁川笑道:“我卖给他们的又不一样,会有什么事?” “什么?你跟他说的不一样吗?难道你有两个下联?” 第三百零八章两个下联 “小钗你说这对子卖得价钱会不会太高了?”梁川看着那一大袋的铜钱,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些个对子都是极难的绝对,如果有人说是自己出来的,都能名动一方,这要看是什么人了,需要的人眼里两千贯一个下联换一个大名声,不会贵。”叶小钗倒是对这个看得很透彻。 “既然不会贵的话,那咱们就继续赚这个钱咯。”梁川微笑道。 “哈?东家你已经想出了两个下联,即便是有第三个下联,这个对子也掉价不少了吧,毕竟已经被别人先对出来了。” “这三个对子当然不能再赚钱了,不过,我可以再换三个嘛!”梁川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 叶小钗听得都愣了,这对子想出一个都是千难万难的,东家的肚子里就跟不要钱似的。。 袁子灵的老爹叫袁侃,是清源书院的院长,众人都叫他一声袁先生或着是袁夫子。他治学极严,对学生的要求极为严厉,就是对这个女儿无可奈何。 袁子灵生得冰雪聪明,样貌又机灵可爱,长期在这些人精堆里混着渐渐的也学会了一些心计和城府之类的小把戏。犹其是她很喜欢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子,这一切她的老爹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的闺女还是那个涉世未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三个绝对在清源书院里已经掀起了一股热潮,每个人都想着尽力去对出下联。这个事渐渐地也传到袁侃的耳朵里,他早就听说过了这三个对联,这三个对联最早出现好像是兴化凤山的一间卖竹编的小店,据说对出来的还有五百贯钱的奖励。现在不仅是兴化,连清源县都流传这么广了吗。 这天课程结束之后,袁先生不经意地说了这件事,范东程马上跳了出来。 “先生,现在这三个对子知名度这么高,咱们学院好歹也是清源县的才学标杆,先生何不召集诸位同窗大家一起揣摩揣摩这几个对子,要是咱们清源书院对得出来,以后北上应试的时候路过他们兴化,咱们也可以昂起胸膛不是!”范东程从梁川那里花了巨资买了下联以后,早就想在学院之中卖弄一下,找了个机会,想让学院的袁先生牵头办个对子大会,好让自己出出风头。 孙厚材晚了一步,不甘示弱地说道:“是啊先生,咱们清源书院人才辈出,这几个对联想必再难也就那么一回事,咱们何不试一试?” 唐介和文彦博两个人冷眼不语地看着这两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今天吹的什么邪风,两个肚子里那点货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两个唐介呢,今天竟然想搞这种对联赛会,难道是想让谁出风头吗? 袁子灵最喜欢热闹,冒出头来说道:“是啊是啊,爹爹,兴化人能想得出来上联,难道咱们清源县人会弱了他们一头?我看大家盛意拳拳,不妨就来一场比赛嘛!” 袁侃拗不过,让人取了三幅卷轴,然后将三个对子写在了卷轴之上,再将卷轴挂在了课堂之上。 “这第一个对子看似简单,不过大有敲门砖的意味,大家不妨随意试试,工整与否自有评论。”袁先生一开口,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彦哥儿你不是对出了前两个对子,怎么不上去试试?”唐介问道。 “对出前两个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重头菜是在第三个对子上,这个才有难度,前两个对子想必很多人都对出来了。”文彦博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前两个对子很快就有人对得出来了,不过工整不工整,都是那样,除了文彦博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第一个对子什么秽者莫来慧者来,仕者莫来事者来,这样的下联不一而足。第二个对联能对得出来的下联就少了许多。 范东程和孙厚材这个时候竟然都觉得住气,没有将对子对出来,其他的人对出了两个下联,一个是水火木金石丝竹,这个是五行加上乐声,倒也还算工整。另一个就是文彦博让唐介去风头而说出来的下联了,寒热温凉恭俭让,这个对子一出,倒是赢得不少喝彩。 因为这个对子前面是四种温度,后面是君子的四种品德,都是谐音,也更能体味人生的意境,总的来说都比第一个下联要增色不好。况且这个对子竟然是大混混唐介对出来的,大家知道,后背搭台帮衬的肯定是唐介的彦哥儿,这哥们的才学也是相当的不错哩。 袁侃也没想到这两个对子众人兴致这么高,一下子就对出来了,他自己来兴致了:“前两个对子你们的下联倒还算对仗,只不过这第三个对联可就小有难度了,本夫子早先就听说过这个对子了,想了很久也没有合适的下联,今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能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课堂里安静了许久,唐介捅了捅文彦博,文彦博摇摇头,这个就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众人沉默了许久,袁子灵站起来说道:“大家都对不出来吗?” 这时,孙厚材一看差不多是自己表现的时候,抖了抖自己的衣摆正准备站起来,谁知道又被范东程抢先了。 范东程站起来招视了一圈众人,众人皆是对他投来惊奇,期待的眼神,袁子灵两个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范东程,她也没想到这个对子范东程竟然想得出来。 范东程假模假式地干咳了一声,向袁先生行了一个礼道:“先生,我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下联,还请先生指点一下。” 袁侃肯前一亮:“哦?没想到东程现在好学如斯,你旦说无妨,就凭你这股好学的劲头,我非但不会说你,还要大大的表扬你!” 范东程偷偷瞄了一眼袁子灵,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互文对仗精妙,那我这下联就是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范东程的话音一落,课堂里便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众人只是看这字面词义,便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工整的下联,虽然词义不是什么丰富内涵的对子,不过也很优秀了。尤其是范东程身后的那一群小弟叫唤得最大声,好像他们的带头大哥出风头,他们也一样风光一般。 文彦博也没想到范东程竟然对得了出来,自己只能苦笑一声,不管是不是他本人对出来的,他都是输了。 袁侃抚掌大笑:“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是对范东程极大的肯定。“没想到我学堂里还有你这等良材,以前是我看走眼了,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这个对子,本事着实不小大有可为啊!”然后他又瞪了一眼袁子灵道:“子灵以后可要多跟东程好好学学,不要天天想着玩乐!” 袁子灵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啦,以后我一定跟东程哥哥多学习!” 这一声东程哥哥可是叫得众人骨头都酥了,好一个狐狸精。 范东程刚要坐下,孙厚材站起来了,他也是花了大价钱想了个风头的,眼见风头全被这个小子抢走了,哪里肯善了。窜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声道:“我这里也有一个下联!” 唐介一看这小子也来掺和,他都笑了:“这个人平时背个课文都不利索,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文采一个比一个好?” 孙厚材哪里会知道范东程这个下联也是出自梁川的手笔,不过与他的完全不一样,他就没往这方面去想,只当是范东程这个草包今天天灵盖冒光了,想出了一个下联。 “厚材不要藏私,说来给同学们听听。”袁先生心怀大悦,他没想到这些个平时没有什么建树的学生今天竟然这么有才学,一个胜似一个。 孙厚材眼睛也是望向袁子灵,袁子灵倒还在盯着范东程,这个气坏了他。范东程长得一副标准的小白脸相,特别招姑娘喜爱,他是自愧不如,没想到今天的才艺展示也要再输他一头! “我的下联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说完他就气鼓鼓地坐下来了,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能好好说话那就有鬼了。 不过他对的下联真是精彩,课堂里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完全不输于范东程刚刚的高光表现。孙厚材的小弟同样不少,他们一看自己的老大也对出来,当然不想落于人后,一个个拍桌拍书地,把声势造得更大,不弱于范东程的那帮小弟。 袁侃好生欣慰,这两个对子都是极为精彩,这以后在人前就不会有人再说他收的都是一些权贵之弟了,起码这些对对子的本事他自己这个先生是自叹不如的啊。 “后生可畏啊,我平日只以为你们两个只顾玩乐,不思进取。却是我老眼晕花了,以后如果你们能更加专心,把这份天资用到学习上,相信你们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第三百零九章再遇小钗 孙厚材本想着花钱买了下联就能让自己风光一把,在众人面前大展身手,没想到范东程这小子这么坏,竟然坏了他的事,谁让范东程比他更早站起来的,这种对子看不出来水平的话,就看谁先对出来,孙厚材自然就输了范东程一筹。 为了挽回面子,孙厚材决定再出一出血,上梁川店里看能不能再弄到两个绝对,袁子灵那个小妞现在被范东程捷足先登了,连袁先生都钦定要子灵跟着他好好学习,学个鸟蛋,再学就学到床上去了。 梁川一见孙厚材黑着脸上门,心里咯噔一下,暗叫这臭着一张脸的,难道是来寻他晦气的。 梁川将他请到屋内,叫小钗拿上来茶叶。昨天赚了钱,赶紧让小钗和沈玉贞去市集上买了家里所需的各种家具,都是挑好的买,原来空荡荡的店里,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孙厚材也没什么心情品茶,再说了这鸟店能有什么好茶,但是梁川那种清茶一上来,他就觉得哪里不一样,接着啜了一口,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你这茶叶好像是建州茶吧!”孙厚材说了一声道。 “少爷何以见得呢?”梁川没想到他还能喝得出来这是哪里的茶叶,这就很了不起了。他说得不错,这茶叶据弘逸大师讲,早年是去建州买杉材时,来清源朝圣的山主带回来的茶苗,这茶苗确实是建州茶种。 孙厚材别的不行,不过这茶叶一道还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他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喝过的茶叶比你吃的盐还多。” 一句话说得梁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小子:“我们老家兴化不产盐,盐金贵,吃的盐不多。。” “只是你这茶水有点意思,炒得寡淡无味,虽说当下这样喝茶的人不多,但是我相信喜欢你这种茶水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书呆子,肯定喜欢喝你这样的茶。”孙厚材点评了一下,中肯地说道。 “少爷今天来只怕不是来喝小店的茶吧。。”梁川忐忑不安地问道。 说到这里,孙厚材气得重生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新买的家具被他一拍,心疼哟。 “东家你出的下联那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奇联,没想到范东程那个小子竟然也有高人指点,也把这个下联给对出来了,在课堂上大出风头,让我白白损失了两千贯!” 说完孙厚材看向梁川说道:“店家你帮帮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像这种谁也对不上来的绝对奇对,我打算再买。。” 两人正在商量着这事,这时侯招弟从外面回来了。招弟手里捧着三块新我打的下联:“东家我没去别的地方刻,就在隔壁的毕大哥家叫他帮忙弄的,他问说这些个上联都是哪里找的,都是从没见又是极难的对子。我笑着说当然都是东家你自己想的。” 孙厚材过去捧着那对联板子,短的他看都没看,就挑着那块最长的,眼睛看着偷着乐:“架一叶扁舟,坐五六个客,支三四片蓬,荡两支桨,过七里滩,到八里湖,离开九江已经十里。啧啧啧,店家你这上联可有人对出来过没?” 梁川捧起茶叶轻轻地泯了一口说道:“这才刚想到不久呢,让我的小弟帮我打出来的,还没挂上去别人想试试下联也没有机会啊,怎么样,少爷您看这个上联还满意啊?” 孙厚材看着两眼放光:“满意满意,相当满意,这个下联多少钱,快告诉我我好回去让袁先生再开开眼。” “好哇,我就说你们两个草包怎么突然有文化了,原来是花钱买来的下联啊,我要回去告诉袁先生!”屋子里正在商量着下一笔大买卖,这时唐介与文博彦突然走了进来,把他们抓了个正着。 “你。。你含血喷人!”孙厚材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嘴里都有点结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咦,两位小兄弟不可乱讲,我这店里经营各种物件,唯独不能卖文化,你四只眼睛看看,我这里哪里有卖文化的?”说完梁川朝孙厚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慌,别人说什么你就担什么,拿出证据来呀。 孙厚材一看梁川朝他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胸中胆气壮了不少:“我看是你们吧,从学院里听我对出来了下联,莫不是想到这店主家来据为已有,炫耀一番?我听说店主家把这几个对子对外标价五百贯,谁对得出来就有悬红,你们。。难道是来领赏的?” 梁川一听这话,立即这个小子刮目相看,这脑子转得真他娘的快啊,而且倒打一耙,一针见血啊。 唐介脾气暴躁,指着孙厚材张牙舞爪地就要上来动手,孙厚材可是知道这小子家里是干嘛的,这小子什么得性他也清楚得很,哪里敢跟这小子犯横,赶紧说道:“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彦哥儿你快拉住你兄弟,先生可是说过,你兄弟要是再外面打架惹事的话就开除他,你们可要冷静啊。” 文博彦一把拉住唐介,孙厚材不想吃眼前亏,反正生意也被两个人搅黄了,赶紧绕着唐介往边上走,躲得远远地,闪出门外一溜烟不见了。 梁川指挥着招弟让他把那三块新板子再挂起来,招弟拿了块椅子垫了垫,然后挂了起来。梁川一脸不爽地看着这两个搅黄他大买卖的小子:“你们两个要干嘛,我听说你们到我店里来騒扰我的女伙计,信不信我报官把你们抓起来?” 文博彦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客气地说道:“店主家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对你的女。。女伙计怎么样,我们只是当时看到了你店里的几个对子,本来好奇进来的。” 梁川都懒得看他们:“你们回去好好读书,别天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可告诉你们,我这里的姑娘你们要是敢有什么非份之想,我不打断你们的腿扔到街上去,我张字就倒过来写!” 唐介最不怕就是粗人,一言不合就想撸起袖子开干。梁川可是看在眼里,笑道:”你们两个人太少了,多叫几个,凭你们两个想跟我犯横,那还不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唐介指着梁川,他脾气可不好,一字一句地危胁道。 “是我说的。”梁川都笑了,“你们这清源人怎么都这么奇怪,什么人都有,有嫌钱多的,有愣的有横的,还有话听不懂的,耳朵不好就去看郎中,出门往大街上去,不是在我这里。或着说现在要我给你修理修理,也行啊。” 梁川也好久没动手了,有点手痒,说话就故意刺激那个愣头青,打架而已,他好久没打了,正好练练手。 叶小钗正好从里屋里出来,对着梁川说道:“东家你说你的被子太厚了是吗。。”文博彦与唐介站在店里,刚好看到两个人。 “你们怎么又来了?”叶小钗对这两个人印象也不太好,她现在就想着自己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敢奢望了。 “姑娘有礼了。”文博彦朝叶小钗行了一个礼。 叶小钗连回礼都没有,让文博彦自己杵在那里尴尬得不行。 “小钗你把我那被床子换一床薄一点的,昨天我睡得浑身都是汗,不盖又有点冷,这厚的你收起来,自己拿去盖吧,我看你和玉贞盖的那被子好像跟我的不一样啊。” “东家你的盖的是上好的丝绸被,我们的被子那是麻布被子,当然不一样。”叶小钗笑道。 “拿去扔了,麻布的能当被子?给招弟和小品玉贞都换丝绸的,回头再买几床,过年时候咱们带回去,这被子虽然厚但是睡着真他娘过瘾啊。” 两个人自顾自地就那样谈论着,把唐介和文博彦晾在一旁,说的又都是很私密的一些话,听在别人眼里,这个女人哪里是梁川的什么‘女伙计’,这分明是他的暖房丫头吧。 唐介拽着文博彦,将他拉了出门。文博彦站在门口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唐介气呼呼地说道:“你听听,那厮连人家床上的被子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肯定是那厮养的禁脔。” “你少说两句!”唐介的话好像一把刀刺进了文博彦的心里。 “彦哥儿!”唐介都有点替这个固执而认死理的兄弟不值,“你一大好男儿,学院里就数你最优秀,连袁先生也说你将来是必定会高中的人才。你想想,这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你家的门楣,你娘会接受她吗。。。”唐介的话就像那刀不停地捅着文博彦。 “他日你高中了,有的是大把的姑娘任你挑,这个姑娘不讲理又可能。。”后面的半句话唐介顾着自己兄弟的脸面,也没有直接讲出来,但是意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这女的都跟人家掌柜的睡了,你干嘛还缠着人家不放?唐介跟他是一条裤子长大的,才敢跟他这样直来直去,要换成别人,哪里还有他讲话的份,早就翻脸了。 唉。。无情最是读书人,可是痴情的也是读书人! 第三百一十章众人聚餐 “小钗,那个书生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梁川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婢女’叶小钗。 小钗要是以后一个男人这样双眼毫不斜视地看着自己,早就俏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在地下找个缝钻进去了。不过她经历过人生的大风浪,早已对什么男欢女爱死了心了,心平静得就像一湖秋水一样,任凭秋风怎么吹撩都不会起一丝波澜,所以也很平静。现在的人生更是一场修行,安安静静地,岁月静好。 她很安静地看着梁川,睛神里充满了平静,只是莞尔一笑道:“人生的许多事都是不如意的,可能我更是这样。你,觉得我还跟任何人还有什么可能吗?” 梁川也听得出小钗语气里的无奈,他是亲手将小钗从大蜚山那一窝子强人手中将小钗救回来的,更是清楚小钗因这帮人的糟蹋,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在这个男权绝对至上的社会,女人只是生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还不如一只家禽,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这一边,更没有子孙后代。 女人不能生育的话,在梁川那个看似开明的时代,往往都能导致一段婚姻以失败收场,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了。倒也不是说这个时代极度推崇贞洁烈女,强调一女不侍二夫罢了,连当今圣上的老爹真宗皇帝,取的都是别人的老婆,还是别人明码标价卖掉的老婆。皇帝尚且如此,百姓家就更不会对二婚抱有什么看法了。 “唉。小钗。。算了。。”他倒也说不出那种你要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恶心话,如果前方有幸福谁会不想去追求。前方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黑暗而已。 店里面到现在还是没有一样正常的经营活动开始,虽然卖了两个对联小赚了四千贯钱,现在也能称得上是家资不菲,可是这个家财是什么水平,放在清源县里,在这几条主要大街上买一栋宅子那还是远远不够的,这算什么,人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万贯家财。再比方说孙厚材还有范东程这样的毛头小子,他们随便都能拿出两千贯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能算大钱吗,完全算不上。只能说是一笔小钱罢了。隔壁的毕照升别看做那个破印刷的连酒都快喝不起了,可是人家还有房子店面啊,这可就是一笔不小的不动产资产了。 城市的消费水平不一样,在兴化几十文钱可以买好多米,可以买一刀不错的猪肉回家饱餐一顿。但是在清源还真干不了什么事,清源这里连柴都比兴化要贵上不少,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从事打柴这种行业,而且清源的附近也没有木柴来源,大量的山林因为人口聚集和社会发展,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周边有的也大抵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柴禾运进城,那价格也不便宜。 这个就让梁川心思活络起来了,原来梁川赚的第一桶金就是靠着能源行业做起来的,而清源这种城市最需要的肯定也是这些行业,别小看这些柴禾木炭什么的,要是垄断成功了,不亦于在现在这个时代成功创办了三桶油和国家电网啊。 凤山后面可是一大片的山林啊,要是这片资源开发起来了,那就真的能实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了,原来自己就想着,兴化的那么多乡亲父老们守着自己的那么一大个宝库而不知道致富的路子,现在自己就要带着他们走上这条致富的道路。 许多的时候,并不是人民不勤劳,也不是他不知道这条致富的道路,他们也知道卖柴能赚钱,更知道炭这东西比柴好用,人们更喜欢炭,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把炭卖到能卖出高价的地方,或着说不能将炭卖到需要炭的地方,所以这个产业做不起来,梁川需要的就是搞好这个产业,把这条路子打通了,控制好原材料的来源,再把握住渠道,这就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了。 眼下梁川也在想要搞什么行业来赚钱,不过目前一直找不到方向。他这几天一有空就上街去打听侯赛因这小子的下落,不过这小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人都说很久没见到他的踪迹了。 狗日的不会欠钱跑路了吧,不是说这小子家大业大的,一千贯钱还会放在眼里吗,梁川想找侯赛因不单单是因为这家伙欠他的钱,更是因为他手上的资源相当的丰富,做生意要靠的就是门路,如果利用得好,借鸡生蛋无疑是最快的致富之路。 这个家伙可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啊,难道自己可能帮助他盖一座清真寺的理由还不够诱人吗,他竟然能舍下这么大的诱耳不知去向,看来自己也是小瞧了他了,以为他足够单纯,以后打交还是要小心点,不能单单靠这些小手段就想妄图利用这些个生意之道早已取得成功的大鳄。 眼下已经冬天了,再过不久之后就要过年了,一年就这样又过去了。不过梁川也不觉得什么,这一年也已经做了不少的事情,万店商贸店开起来了,清华书院也弄起来了,自己的房子盖好了,期间还渡过了大旱还有台风,也挺过了山民的叛乱,现在在清源县也落稳了脚根,这一切在梁川看来就是那么的梦幻,一切都像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天梁川将几个人叫到了一起,连日来太忙了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赵小品难得这几天不上工,也回到了店里。听他讲这清源的人对他的节柴灶更加的感兴趣。 清源这里没有柴禾的来源,但是每日的消耗量又特别的巨大,这一笔支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小品刚一上街说了没几家人就有人肯尝试了。要知道当初在兴化想打开市场,小品可是免费帮别人家砌灶的,试了确定省柴才将名声传开的。 清源人果然是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毕竟人竟还有黑色的,五颜六色的眼珠子,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小品现在已经自己带了几个徒弟,只做灶,其他的都不做,在兴化早就将手锤炼得炉火纯青,来了清源如鱼得水,凭着一双手就拉起了一支队伍。 小品现在收费可是不低,做一孔节柴灶收费十贯钱,而两三天基本就能做好一孔灶出来。一个月来下来能收两三百贯钱,这还只是他亲自出马的效果。梁川告诉他没必要事必躬亲,只需要把握关键的技术就行了,比如那些砌灶基的活,大可以直接交给徒弟们去做,等灶身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再去做灶台上面的那些细活,又或着把灶台的原材料都准备好了,等搭建的时候,赵小品再过去操刀,这样工效也能提高不少,赚更多的钱。 赵小品本来一个月能赚两三百贯钱那做梦都能笑醒了,没想到梁川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自己没必要什么都去做,只要技术自己控制在手里,徒弟教一点无关紧要的环节,这门手艺不仅不会让别人偷师去,而且还能赚更多的钱。砌灶这里面的关键技术就在于灶膛、锅壁与灶膛之间相对距离与吊火高度、烟道和通风等的设计,并增设保温措施和余热利用装置。这些自己不去教,永远不用会饿死师傅。 一经指点他就马上付诸行动,现在他手下的徒弟不再是几个,而是十几个,个个都是肯吃苦的好后生,虽然年纪并不比他小多少,但是小品的江湖阅历远胜他们,带领这支队伍还是挺轻松的。 梁川把众人叫到一起,并不是打算说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是要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而是想请大家坐到一起来吃顿饭。梁川让招弟去买了羊肉,这东西冬天吃最有滋味了,不仅味道好,还能补充身体的能量,闽南立冬这一天都要吃点鸡鸭牛羊的肉,俗称补冬,梁川这才想起来今年的立冬好像不太冷,他都没有买点东西来让大家补一补。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小钗和玉贞也会上桌来吃,这是他们自己家内部的才会有的景象,女人不上桌,不仅在清源,甚至他们兴化也是这个乌样。 羊肉的味道太香了,连一点腥膻味也没有,肉汤乳白漂着点点的油花,只要放一块老姜,加一点点盐,一锅汤就能极度的美味。 梁川正吃着,小钗突然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艺娘姐姐他们怎么样了,真想让她们也尝尝这羊肉。梁川突然才想起来,好久没看到艺娘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一家人吃得起劲,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抄起碗筷,使劲地往自己的碗里装羊肉,大家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和尚! “我说弘逸大师,你这毛病可得改改了,现在月台寺是清源第一宝地,你这酒肉和尚的形象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可是有损佛家的威名啊。”梁川故意揶揄他道,不过他也知道,这大和尚狗肉都敢吃,吃点羊肉算什么。 “就是你说的这样,现在我在我那些弟子面前一滴荤腥我都不敢碰哟,可馋死我了,今天在院子里溜弯,隔着墙都能闻到你这羊肉的香味,实在憋不住了,讨两口肉吃!” 一群人看得都笑了,也就是自己的东家才有这么大的魅力,三教九流的人来者不拒,总是笑脸迎着所有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若萦上门 羊肉的味道太香了,将弘逸和尚都吸引过来。几个人一开始不适应,不过弘逸和尚一张利嘴不仅能普渡世人,还人忽悠世人,一圈下来,喝着鲜美的葡萄酒,吃着羊肉汤,却把几个人迷得就像虔诚的弟子一样,对他的行为在心中不敢持有半点诋毁。 四个男人喝得比较多,可是这点酒对梁川来说就是蜻蜓点水。葡萄酒的味道十分香醇,入口的时候让人流连忘返,可是后劲却会让人欲仙欲死,这一点梁川可是深有体会。 梁川怕了那种滋味,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突发情况需要应对,喝得醉生梦死可不好。万一碰到什么事,招弟应付不了,小品在外面,两个女人没有半点缚鸡之力,处境就不妙了。 小钗来了清源以后,特别喜欢清源的海鲜,每天总会买一点不一样的海产品来尝尝鲜,倒是弘逸和尚最风雅,羊加鱼不就是鲜嘛!本来梁川也想买点牛肉的,可是牛肉实在是太金贵,私宰耕牛吃牛肉那是要判刑的。 一群人正吃得起劲,门外面突然来了一伙人,夕阳已经西下了,门外面视线已不太看得清,这伙人把大门挡住以后,屋子里除了一小支的蜡烛,更显得漆黑,看着这群人影影绰绰地,高矮不一,看身形有男有女。 “我以为你躲哪里去了,原来你躲在这里。”人群里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梁川的心里颤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三郎,你小子**道啊,躲在这里吃羊肉喝美酒也不喊我,老汉我没了你可是好久没尝过这些好滋味啦!”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人影都还没看到,声音响得人耳膜生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家大小姐郑若萦还有老村长何保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孩子,正是那些学院的娃娃。 “何保正!”小钗玉贞招弟几个人见到这个村子里的老人高兴极了,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你们怎么来啦,也不先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准备啊!”两个女人霍地站了起来,可是一看到何保正边上站的那个女人,脸又黑了下去,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哼了一声。 “唉,准备什么啊。”何保正嘴上说着不用,人已经坐了下来,大屁股往条凳上的挤,愣是把弘逸和尚差点挤下去。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嘛。 “小钗你快去,把剩下的肉和海鲜全部下锅了,孩子们肯定都还没吃饭。” “我们不饿!”孩子们齐刷刷地说道,一个个腼腆地讪讪笑道,仿佛看到了这个清华学堂的院长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 “等下我会请孩子们去街上吃,你们就不要操劳破费了!有些人既然不欢迎我们来,那我们还是走了算了!”郑若萦也是女人,而且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自然不肯在人前吃亏,见小钗和沈玉贞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立时就有些点不高兴,冲着梁川赌气道。 梁川最烦的就是这些女人莫名其血妙地斗气,一看苗头不对头都大了。赶紧冲着众人喊道:“孩子们快进来,马蛋你带个头,让大家进来吃东西!招弟你安排一下,玉贞小钗快点去做点吃的给孩子们吃。”然后起身走到郑若萦边上,冲他使了使眼色。 郑若萦心领神会,独自一人跟着梁川走了出来了。 清源的冬天本来不是特别的寒令,只是黄昏以后大地失去了太阳温暖,温差便大了起来,寒风轻轻一吹,让人不住地想去搓手跺脚,在这个没有护肤品的时代,大部分人的手到了冬天都是皲裂得惨不忍睹。 郑若萦披着一件精致的花翎披风,连身上的衣物都比其他人要来得精致,俏丽的丝绸袄子借着微弱的星光都能夺人眼球,配合她淡淡的妆容,更显得光彩夺目。 两个人并户走在承天巷内,风带着落叶不时吹落在肩头。走了一段路梁川才第一个开口说道:“这里都能被你找到,你怎么做到的?” 郑若萦歪头脑袋,噘着嘴说道:“你为了躲我特意跑到这里来吗?” 梁川笑道:“当然不是,我干嘛要躲你,你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我真的好奇你怎么找到我的,难道你跟踪我?” 郑若萦气呼呼地说道:“那你干嘛当初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地就跑掉了,害我过去何麓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 “呃,当初想着打招呼又会有些舍不得兴化的这些老朋友,所以我就静悄悄地走了,不声不响的你们不也好过一点嘛!”梁川嘿嘿笑道。 “一点都不好!”郑若萦的一双睛睛亮晶晶地,好像泛着点点的泪花,大声地喊了出来。 梁川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难道不打招呼的过错这么大吗,一时间连眼睛都不敢去看她,只能耐心地等着她撒完这个气,兴许会好好地说话。 “艺娘说你来清源了,但是连她也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这个负心人,人家艺娘在家里那么牵挂,你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人家寄回去过,有你这样做有人家夫君的吗?”郑若萦毫不留情地对梁川的无情进行着批判,搞得梁川脸烧红烧红地。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他跟艺娘是夫妻,这个小妮子倒这么着急上火的。 “我这不是才刚刚安稳下来嘛,总不能跟艺娘说这里什么都还没有着落,那不是让艺娘担心嘛,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我的呢?”梁川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郑若萦仰着头有点小骄傲地说道:“村子里连何保正也不知道你来清源在哪里落脚,但是他也很担心你,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孩子们那是先生家里好像有点事,说是去哪里忌祖了,让孩子们先休息,我看着孩子们没事干,就带着他们一起来清源见见世面了。” 梁川问了几遍都没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今天怎么觉得这个丫头特别地罗嗦啊,两个人并排走着,现在的承天巷因为月台寺的缘故,甚至夜里还有不少人来走动,生机已大胜从前。 郑若萦接着说道:“我们一来到清源也是两眼一摸瞎,人海茫茫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一打听你的名字顺着找过去都是一些啊猫啊狗一样的人。” 梁川撇撇嘴,心里默念道:好男不跟女斗嘴。 “然后我就想这样要找你到找到明年也没办法,所以我就找人打听了,最近几天清源县城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故发生,是最近才发生的。一打听之下清源的人民马上就说了,最近月台寺发生了罗汉显灵的神奇事件,我们问月台寺在哪里,顺着找了过来了,羊肉的味道太香了。” 梁川心里苦笑,这个姑娘现在都完全摸清楚自己的套路了,走到哪里肯定会制造不小的动静,顺藤摸瓜就找到自己,真是了不起。 “果然这个什么罗汉显灵的妖蛾子就与你有关,我猜得没错吧。”郑若萦就像得胜的小公主无比地自豪。 “你这脑子越来越好使了,不愧是冰雪聪明的郑大小姐,就是这样人家孙公子才会甘心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一说到这个姓孙子,郑若萦立即恶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是故意找茬不成? 郑若萦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包着的东西,小心地揭开那块帕子,露出一张发黄的纸来,拿着那张纸朝梁川晃了晃:“我警告你,契约还在我手头呢,何麓的甘蔗都成熟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帮我制成糖?” “哟,那地里的甘蔗都成熟了吗?这么快,你瞧瞧我这记性,多亏大小姐提点,否则我就要失信于人了。”梁川故意装傻道。 “你少跟我装蒜,你那心眼比地里的田鼠洞还多,你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你只怕到时候随便叫个什么人回去就想把我给打发了吧?” “大小姐你可冤枉啊,这工艺价值连城我哪里敢假手于人,除了大小姐,其他人我可都不敢放心啊。”梁川打了个哈哈,希望能哄哄这个小姑娘。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别急嘛,清源这么好的地方,你以前虽然来过可是那也是跟别人来的,跟着梁川我逛逛这里的美景不好吗?” “我不急,有人着急。” 郑若萦从怀里又拿出一封发黄的信纸,没有用锦帕包着。 “这是艺娘姐姐托我捎给你的信。” 梁川一看那信,手飞快地将那信纸从郑若萦手中抢去。缓缓地摊开,里面的字俊逸非凡,可能是梁川见过的最好看的字了。 “梁君见字如晤,愚妻斗字不识,只能让孟先生代笔,勿轻我。” 梁川还奇怪,艺娘什么时候能写这一手好字,原来是孟良臣的手笔,这文绉绉的,梁川看了下来,话锋一转。 “先生说你没良心,我说不是。。天冷了你在外面要珍重,记得吃饭添衣,勿念。” 短短的几个字梁川看得内心暖洋洋的,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梁川等不及了,得回去看看自己的娘子啦。 第三百一十二章占城稻种 梁川到自己学堂的孩子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信息闭塞没有任何资讯来源的年代,除了看书还有就是旅行能增加自己的见识了。偶尔出来走走绝对有好处的。 唯一让梁川心疼的就是这此孩子,他们大多还是穿着春夏之时制成的薄校服,每个人都是统一的服装,虽然看着精神,但是现在已经是隆冬了,他们还穿着这件衣服,一个个冻得小手红扑扑的,脸上挂着鼻涕灯笼,让人看着揪心不已。 正好因为先前店里所有人都换了被子,换下来的麻布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铺,三四个孩子挤在一起刚刚好。小钗和玉贞给孩子们做了很多吃的,腹中的温饱驱除了寒意。 郑若萦看孩子们也喜欢梁川呆在一起,自已就带着下人去外面的客栈投宿。 次日梁川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孩子们去裁缝店里去做新衣裳。孩子们只要有得玩已经够高兴了,没想到还有新衣服,个个蹦得老高,就像欢乐的小鹿一样。梁川说他这个做学堂院长的,也应该表示一下了,学业上帮不了大家,但是给大家一点生活上的帮助还是可以的啊。 孩子们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大哥哥,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是非善恶更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只有谁对他们好,对他们不好。给他们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给他们知识,给他们粮食吃,这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梁川就是这么一个一味对他们好的人。 清源的裁缝店规模可比兴化的大得多了,这里各种款式的衣物基本都能让老师傅做出来。四方来朝八方咸集的地方,不仅是宋朝的汉服,还有化外人喜欢的宽松大袍也有,而且师傅众多,制作的进度特别地快,师傅带着徒弟,一个裁剪,一个缝制,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能赶制出来一件。 梁川领着孩子们进店,一个个排队去量身子。店里的款式极多,梁川也不要求要花哨的款式,这校服主要还是要耐穿,因为孩子们肯定要天天穿这衣服,如果太金贵破了要补的话反而会让孩子们承担不小的负担。最好就是实用至上,穿着得体保暖即可。 梁川先是挑了一件穿在里面的夹袄,这袄子可以和任何外套搭配,南方的冬天只要裹着这么一件袄子,基本就能保持温暖了。外面再选棉布做了一身书生服,衣色都是极其耐脏的颜色,质地也很好,即使穿着去干农活也不会轻易就破损。 孩子们早就受不了这单衣的轻薄,孟先生看孩子们每天小手都冻得红红的,也说过好几次不用再穿这校服,随意穿着就可以,可是没人愿意穿自己的破衣烂裳来学堂呀,学堂是那么地明亮,那么的干净,好像他们身上的破衣服会给这地方丢脸一样。 他们在店里试着那些美丽的衣服,那袄子穿在身上冬天的冷气好像就感觉不到了一样。自己的小手也有了温度,五个指头灵活得不得了,孟先生还奇怪怎么越往后他们写的字越来越难看,他不知道原来孩子们的手是冻的,笔都拿不稳,自然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郑若萦还有何保正就跟着孩子们的后面,他们看着这个大哥哥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也替他们高兴,郑若萦原来就想给孩子们买了,可是孩子们说什么也肯答应。因为先生教了他们贫者不吃嗟来之食,一句话把她给气得,那为什么梁川给他们买衣服他们就肯啦?这是歧视吗? 买完衣服之后,一行人浩浩浩荡荡地走上街去,衣服得下午才能送到万达店里,数量有点多,一天之内能做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路上的行人看着这群衣着整齐划一的孩子纷纷侧目,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每个人不吵不闹,极有礼数。就像一个严格的先生教出来的一样。 冬天的东街上热腾腾的包子刚出笼,还带着迷人的热气,香甜的豆花加一点盐,吃到嘴里爽口无比。炸粿子摊上,金黄的油条还有酥脆的海蛎煎那鲜艳的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还有卖各种糯米糕的,孩子们看到这副景象,两只脚早就迈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小摊,喉头上不停地耸动着。 郑若萦说道:“孩子们,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去买,今天姐姐请客!”孩子们一阵激动,脸上顿时炸开了花,可是眼睛瞅了瞅何保正,再瞅了瞅梁川,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拿东西吃,只是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梁川看见了,只说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女菩萨大发慈悲,咱们要大吃特吃啊!” 孩子们等他一声令下,哪里还有半分犹豫,个个像恶狼一样扑向自己眼馋已久的小摊上,这个拿着包子那个拿着油条,个个嘴里都塞满了食物,有些东西太烫,烫得两个手来回捣腾。 郑若萦气得直躁脚,明明是她请孩子们吃的东西,倒像是梁川做了好人,孩子们只听这个坏人的话,自己一片好心他们却不领情,让人好是伤心! 何保正看在眼里,哪里会不知道孩子们这样对郑大小姐的原因。村子城孟先生教出来的娃娃个个都是有骨气的好后生,谁都不会去贪这个嘴。郑大小姐让他们吃,但是毕竟是外人,不能给村子丢人,梁川可就不一样了,梁川是自己的大哥哥,是学院的院长,这个年轻人是现在三个村子精神上上领袖,绝对的精神标杆啊,他的话还有谁不会听? 小半条街完全被这帮童子军给霸占了,梁川也抢了一个摊位,点了一碗白粥,又点了两笼刚出的水晶饺子,醮着酱油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半对着店家说道:“掌柜的你看到那边那个天仙似的大小姐了没,等下她结帐哦。” “好嘞,客官您要点啥?” “再给我上一盘蛋饼,多放点葱花。” 孩子们还怕就自己吃有点难为情,可是梁川也坐在旁边狼吞虎咽地,他们心里可没有包袱了。 这群虎狼大军扫荡了半条街以后,让各个小摊主赚得眉开眼笑地,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吃饱了自然接下来就是游山玩水了,清源的人文可比风景美丽得多了。东西大街上都是各色人等,孩子们第一次看到这种相貌的异域人,一个个世界观大开。 清源的繁华远胜兴化,他们大部分的人甚至连兴化县城都没有去过,最多就是在凤山转一转,现在经历过清源的繁华,小小的世界瞬间如开天僻地一般,轰的一下爆炸式展开。 梁川特意带他们去港口那里看了看,中国的文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更相信农业而从来都不相信商业,清源的繁荣不是建立在农业的基础上,而是这流水一般永不停息的繁荣商业。 南溪里没有船,他们连小竹筏都没有见过,一下子突然后看到高桅巨帆的远洋大船,内心的那种震撼难以寓于言表,个个瞪大了眼睛,舍不得眨眼,认真地观察着这个与山里面不一样的世界。 人们在笋江之上忙碌着,他们没想到还有不用种地人的人就能赚得如此巨额的财富,价值观再一次被刷新。这一切的知识永远都不能从书本里面学来我,学上的内容只有农是立国之本,士农工商,商排在老末,可是事实是这样的吗。。? 眼下的清源港是一年之中最繁华的两个时段之一,现在大宋各方的货物正准备装船发往世界各地,港口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有大宗茶叶瓷器丝绸,还有古玩小件各种药材,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些物产在兴化可是从来见不到的。 一人行在港口上走着,一个小贩突然扯住了何保正,脸上谄媚地说道:“客官,占城的新种子要不要买一点回去种?” 何保正哪里敢随便在摊位上买种子,种子都是官府指定的部门向老百姓出售的,民间极少有交易种子的,因为种子一旦出问题,农民一看便没有了指望,家破人亡是分分钟的事情。一般的老百姓相信官府,所以也不会找闲杂人等去买。 何保正挣脱了他,看他一脸奸相,心里就觉得不踏实,更别提买他的种子回去种。 “你松开,再扯我我跟你急哈!”何保正也想着看看这清源的风景,哪里有心思去买什么种子。 这一下子倒引起了梁川的注意力。梁川凑到小贩的跟前问道:“兄弟你这卖的是什么种子?” 小贩之所以扯住何保正是因为何保正一看就是个庄稼把式,只有这种人才会对种子感兴趣,至于梁川,怎么说呢,流里流气的,看着不偈一个种田的更不像一个良民。 “这是稻种。”你连水稻种都不懂还凑什么热闹,小贩一阵腹谤。 第三百一十三章城稻种2 “我当然知道这是稻种。”梁川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你这是什么品种的水稻?” “哦!”小贩恍然大悟过来,“这是占城国的早稻,咱们大宋朝还没有人种植呢,客官这可是好种子啊,来年春分的时候种下去,差不多一季便能收获!”小贩介绍起自己的产品不遗余力,嘴里涛涛不绝地说个没完。 梁川一听这名字,估计就能猜得到,这就是占城稻无疑了。这种原产于中南半岛的早籼稻适应力极强,并且就是在大宋的这个时期传入我国的,至于历史书上所描述的‘迅速在大宋推广’,这个迅速的进程梁川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光阴,至少现在梁川还看不到有人种植这种早稻。 “这稻种既然这么好为什么没人找你买呢?”梁川四下看了看这个小贩摊子,一个光顾的人也没有。 “这稻子是好稻,只可惜百姓们不识货,这稻子一季收获的周期短,但是收获量并不如咱们大宋的稻种,而且大部分人都没有种过,他们不敢冒险,所以小贩我的稻种卖得并不好,假以时日大家知道这稻种的好处了,你看看小贩我还发愁卖不出去吗。” 小贩从南洋贩进了一大批稻种,原想着这种好东西大家都会一拥而上疯狂抢购,没想到在港口上摆了几个月了竟然无人问津!眼下就要返回南洋了,自己却还连回去盘缠都没有挣到,这一趟赶不回去,也就意味着明年的生意只能干看着了。 梁川抓了一把种子,放在手里看了看,这些稻种颗粒较普通的稻种要小,但颗粒金黄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种子,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香气也十分浓郁,应该不会是假种子。 “只不过这只是早稻,那我种完一季之后怎么办?” 所谓的占城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季稻,它只是早稻的一种,种完早稻还需要搭配其他的作物,两季加起来才会比一季稻来得高产。 小贩笑了道:“客观是识货之人,自然就是聪明之人,这早稻种完可以再种一季麦子什么啊,也可以种一些普通晚稻之类的,这样一年之间就可以收获两次,相当于别人两年的收成!” 小贩见梁川有了兴趣,接道说道:“而且我告诉你客官,这种稻子极其耐旱,就像养草那样粗放式地耕作,偶尔浇点水这种稻子就能长活了,咱这福建路山多地少,水田那比金子还贵,倒是有不少的旱地,种这种稻子最合适不过了!” 何保正冷眼在旁边看了半天,越听他讲心里越悬乎,眉头早就皱成一团了,终于开口说道:“三郎你休听他胡说,哪有稻子不要水的,那不成麦子了?再说了世上真有这种好稻种官府会藏着不告诉老百姓?天上从来就没有掉馅饼的事,听说清源这地方骗子极多。。” 小贩就快得手了,一看这个老汉出来搅了一棍子,什么都给搅黄了,顿时有苦说不出,眼泪急得就要掉下来了:“别介啊这位老哥,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干嘛骗你们?今年骗了你们明年那我生意还来不来清源做了?怎么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嘛!” 在这个年代,在粮食种子上做生脚那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一旦被官府查实,牢底坐穿几本是跑不掉的。以所很少有人会疯狂到去打假种子的主意,也正是如此,以后梁川相信这个小贩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钱冒这么大的风险。 梁川心里倒不怕这个小贩弄虚作假,他是要在清源打出一片天的人,不管是街市还是港口,梁川迟早都要把这些地盘纳到自己的囊中,就像这个小贩自己说的,今年他敢骗自己,明年他就别想在这个地方做生意了。 小贩说得诚恳,何保正和梁川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贩眼看今年不少的农民都将种子买好了,再拖下去更没有人来买他的稻种,咬咬牙一发狠对着梁川说道:“大官人如果真的要买我的稻种,这样我与你一同去官府立个契约,如果我骗了你,就让官府通缉我,终于让我不敢再踏进清源怎么样?” 梁川思量了一下微微笑道:“不必这么麻烦,如果我信不过你我又何必大动干戈的,还不如直接就不买你的稻种就是了。你这里有多少稻种?” “我这里差不多有一千两百多斤的稻种,客官如果你全要的话价格我可以给你便宜许多。” “我就要一千斤。你这价格怎么算?”一千斤相当于十担,一百斗,这些体量的稻量大概可以种一百多亩地,数量已经不少了。 “稻种都是按米价来走的,今年米价高,到现在还要一百多文钱一斗,我也不多赚官人的钱,官人按一斗一百文给我吧,一百斗就是十贯钱。剩下的两百斤稻种我也不好卖,权当送给官人了。” “这不太好吧?我得占了你多大的便宜?” 梁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年的米价实在太离谱,清源港口的大米原来数量极多,可是就在台风来临之前被一个不知名的商贩全部打包买走了,现在清源需要米还得从外地调入,米价在明年新米到来前肯定还是居高不下。这个小贩一来就对自己让利甚多,让梁川又有点不安起来。 小贩好像看穿了梁川心思道:“官人你尽管放心,我今年只想赚回去南洋的钱,回了南洋我就能再带种子回来,我也敢肯定,今年客官你买了我的种子,明年你和你的亲朋好友肯定还会再来买我的种子!我不愁明年没钱赚,今年少赚一点无所谓的。” 何保正现在也学着做生意,他没想到清源人做生意竟然是这样的,如此地豁达,有这分眼界难怪清源人将生意做到了海角天涯,赚回了世界各地的钱。梁川听了这个小贩的话,同样被他的想法所感动。 当下就说道:“我不能白要你的种子,那这是二十贯钱,算是我买你的种子钱,多的话就当是我给你的饯行的细软,我祝你一帆风顺,明年还能再带回来更加优良的种子。这件事不仅仅是生意,更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事,做好了你就是有大功于人民啊。” 小贩也被梁川的这份豪气给感染了,做生意从来只有想多赚钱的,就没见过把钱给别人的。而且不就卖个种子而已,怎么还变成了救国救民的大事了。 “官人你真了不起,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大名,以官人这份魄力,想必他日也是清源地面上话事人大商贾,以后日进斗金富可敌国肯定也不在话下!” 梁川转头看了看小钗,何保正,还有身后的一帮小孩子:“我叫梁川。。” 小贩以为自己听错了,讪讪地说道:“既然官人不肯相告。。我叫谷得昭,来年希望还能做官人的生意。” 梁川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以致于每次报上自己的大名总能让人以为自己是在敷衍人家。 郑若萦笑道:“他没有骗你,他的名字就是这么的土,姓梁川名川,三字立起来那个川字。” 梁川瞪了他一眼:“海纳百川的川不就行了!” 梁川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谷德昭,后面运种子的事就不需要他操心了,梁川也不介意先将钱给了谷德昭,二十贯钱爽快地给了他。谷德昭感动得五体投地,这份恩情对他来说太重了。 临走前梁川突突然想到一件事,拉住谷德昭问道:“德昭你经常在南洋走动吗?” 谷德昭点点头,他就是在两地售卖各地所缺的物件来赚钱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几种作物?”当下梁川将辣椒、地瓜还有烟草以及玉米的形态特征告诉了他,谷德昭听了直摇头,这些作物都极其特殊,听都没有听过。 梁川对他说道:“你这次下南洋如果有碰到这几样作物的种子或着是根茎,活着的一定要帮我带回来一些,这些东西可比你卖的占城稻种子金贵多了!” 谷德昭不敢无置信,如果真的那么金贵他怎么会听都没有听过,而且梁川说得形象具体,也不像是杜撰出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么值钱,既然梁川想要,哪怕要还这次的人情,他也要尽力去帮梁川去找。 第三百一十四章学院冲突 一行人顺着城垣外的路浏览着清源县城的景色,江边的风特别地凛冽,吹得孩子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走到东边的义成门也没什么好特别的景致,一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 大人带着小孩在东街绕着绕着,一时间竟然没找到回去的路。眼看太阳又到了天中,梁川领着所有人找了家酒肆吃起了中饭。梁川自从来了清源也没什么机会到外面来吃,托孩子们的福,自己今天吃到了不少的美味。 酒肆的旌旗上写着‘榕树下’三个大字,做的酒菜也相当的可口,吸引了不少的人在此地进食。 孩子们被北风吃得两手发麻,上菜的时候他们都会礼貌地自己去端菜端汤,结果一个孩子手上没力气,手指头又被风吹得麻木无知觉,端着一碗蛏汤一个不留神,将碗摔到了地上,汤汁溅得附近的人满身。 这个孩子梁川认识,叫做何慎,他的表哥就是自己的小伍长何大力,平时跟他表哥一个样,也是不怎么爱说话,上了学堂以后,更加斯文,别的孩子惹了他他也不恼。 “啊!”离碎碗最近的一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清源书院先生的宝贝千金袁子灵。袁子灵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花棉对袄,心情美滋滋地跟着书院的同学来榕树下打秋风,结果天降横祸,身上被浅得一身汤汤水水,好不落魄。 何慎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伸出小手想去给袁子灵身上沾着的汤料拨掉,不过旁边的人看在眼里,就像这个孩子在占袁子灵的便宜一般。 袁子灵无时无刻不打扮得跟仙女似的,哪里有这么出糗的时候,委屈得两眼通红,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嘴里骂骂咧咧地,一会冲孩子撒气,一会冲带自己来吃饭的同学撒气。身子被何慎一碰,袁子灵叫得更凄厉了,吓得何慎小脸惨白。 两个男同学也是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现一下,扯着虎皮横着一张脸抓起摔破碗还一脸惶恐的何慎,照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你个小杂种,手没吃奶没力气是吧,一个碗都捧不稳,快给袁姑娘磕头赔礼!” 学院的孩子年龄都不大,可是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小汉子,马蛋这个北方小汉子爆脾气更是一下子就蹿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找这个两个书生的晦气。何保正看着两个要喷火,郑若萦银牙紧锁,也是气得不轻。 梁川按下暴走的马蛋,他一个小屁孩能管什么事。自己眼神扫了一下一众小孩,大家看到梁川的眼神就明白了,梁川大哥要亲自出手了。 袁子灵哭哭啼啼地没完没了,那两个书生就一直揪着何慎不放,想在何慎身上耍耍威风。 梁川走到两个人的跟前,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这两个败类。两个人注意力还在何慎身上,没注意到梁川靠近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光线好像被什么挡住了,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相比之下,他们身材瘦弱矮小,就像鹌鹑一般。 “你们这样欺负我的学生,让我这个院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梁川的语气里充满了藐视与霸气,容不得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个男人看到梁川这副模样气势顿进就弱了三分,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何慎。何慎赶紧站到梁川的身边,眼睛看着刚刚打他的人,没有半分的畏惧。 “何慎他们有没有打伤你?” 何慎说道:“他们下手跟女人一样,比我奶奶打我手劲还小,伤不到我!” “好,没受伤就伤,现在他们怎么打你的,你就打回去,知道不?” 两个男人没想到梁川这么张狂,竟然让这个小孩子来打自己,他以为他是谁,互相看了看,两个人冷笑不止。 “我劝你们乖乖让我的学生打回去,否则我亲自动手的话你们可能三五天下不了地。” “你少得意,打不死你!”两个男人见梁川只有一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竟然主动挑衅梁川,朝他攻了过来。 梁川嘴里不停地冷笑,眼睛瞄准他们那软飘飘的拳头,双手齐下,铁钳一抓住两人的小臂,顺势一个漂亮的别臂,双手掣住了两个手关节,别住两个让两个动弹不得,疼得两个人哇哇大叫。 这一下太漂亮了,所有人看得不禁喝彩起来。 “何慎,刚刚他们打你的,现在让你打回来,可别手软啊。” 何慎不敢给梁川丢脸,心下一横走到两个人跟着,一扬手朝着两个人脸上啪啪就是两声脆响。 袁子灵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么大,两个男人为自己出头现在搞得好不狼狈,她自己也吓傻了,赶紧开溜:“我告诉我爹去!” 梁川可不知道袁子灵的老爹是谁,爱告谁告谁去,反正肯定不是清源县的老大赵惟宪,赵惟宪法可没有她这么大的孩子。 “还打吗?”何慎一人打了一下之后,没有梁川的命令,他也不敢造次。 原本只是一个小摩擦,一下子就成了斗殴,围观的人越业越多。酒肆的老板赶紧过来圆场,自己的家业可不想等下打起来全都砸喽。 “客官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两个后生都是附近清源书院的学子,也是年轻气盛一时鲁莽才得罪了客官家的人,客官不看僧面也瞧着这佛面,刚刚跑的那女娃娃的爹是本地有名的先生,清源书院的院院长袁侃袁先生,这两个都是他的学生。。” 酒肆老板看惯了这种江湖纠纷,人老成就快成精了,说多了得罪梁川,不说得罪学院的人,话反正点到为止,能不能体会就看个人的了。 “亏你们枉读圣贤书,恃强凌弱,非大丈夫所为也,今天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回去好好跟生先学学做人的礼义!” 梁川将两人松开。两个学生一脸不忿地看着梁川,梁川不理会他们的能吃人的眼神,继续吃着自己的酒菜。不多时,街角的巷子里涌出来了一大群的学生,这群学生都是成年人,相比梁川带着的这些孩子,就像高中生和小学生的差距,为首的一个老先生,正是清源书院的先生袁侃,旁边跟着他的宝贝女儿袁子灵。 袁子灵回书院以后一番添油加将自己在榕树下酒肆受的委屈,落雨梨花地讲了一大通。几个学生本来就是想讨袁子灵,现在更是张牙舞爪地要帮袁子灵‘讨回公道’。袁侃一听自己的学生被强人拿住了,这些个学生再差家里多少都有点家底,要么就是家族人里多少有些背景,放着不管也不合适,竟然亲自出马想来摆平这件事。 两个学生一看先生亲自出马了,犹如丧家之犬找到了回家的路,屁滚尿流地跑到袁侃跟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先生您可得为学生们做主啊,这个蛮子欺负子灵,我们替子灵出头没想到挨他一顿毒打。” 这就有点无耻了,明明是他们主动打人家孩子,现在白的说成黑的,倒是他们变成好人了。 何慎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先生您好,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打我在先,我们院长让我打了来回而已。” 袁侃一来眼睛就被这一群孩子吸引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一致,都是小书生的打扮,孩子叫着大人院长,这清源什么时候又开了另一家书院了?这个孩子见他不卑不亢,说话得体有节,真的是家里教育得极好。 “孩子他们为何打你?” 何慎将自己打翻了蛏汤的经过讲了一遍,袁侃越听心头火气越大,是非曲直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一个不及自己学生腰高的孩子敢去主动招惹这些大学生吗?肯定不敢,谁说谎话不言而喻。 袁侃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两个自己的学生,他们目光闪烁,避开了自己的眼神,更坐实了袁侃自己的猜测。 “你也是哪个书院的学子吧?”袁侃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的学生不对,自己也不好再为难人家,只是他好奇这帮人是哪里的学生,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回先生,是的,我们是清华书院的学子。” 清华书院?连名字都与自己的书院都取得如此相近,难不成是故意冲着自己的清源书院来的? “你刚刚先的你们的院长在哪里?”袁侃态度极为亲善,教了一辈子书了,他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讲话。 何慎指着正在吃青蟳的梁川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第三百一十五章学院冲突2 远远地望去,何慎所指的方向一个青年人正在咔咔咔地拆着一只大青蟳,青蟳又大又肥,红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两个硕大的螯钳梁川嘴巴一张一闭梁川就给卸开了,露出了雪白肥腻的蟳肉。这个人胡吃海塞地,嘴角一片油花,身上穿着粗麻宽布,没有一点读书人气息,但是又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 是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哪里还有这份闲心还在那里吃青蟳,肯定红着脸粗着脖子上来理论了。他如果真是一个书院的院长,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会打个招呼,他屁股上跟生了根一样,坐在条凳上一动不动地,是要让自己主动去与他打招呼啊。 “尊驾幸会,鄙人是清源书院的教书先生,敝姓袁草字侃。”袁侃挺着犹如笔架山,走到梁川的跟前,自报了一下家门。 梁川将手上的吃食全放下,抄了张纸擦了擦手,抹干净脸上的油渍,站起来突然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地要与这个袁侃握手:“你好,我叫梁川。” 袁侃不明白他突然伸出手的意思,一时间愣住。梁川的手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讪讪地自已缩了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家乡的习惯,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就是他,我们的胳膊抬不起来了,先生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被梁川别臂的两个学生指着梁川大喊道。 袁侃只是轻咳了一声,两个人便噤若寒蝉,不敢再作声。 “不知张先生是何方人氏,师出何方,竟然有这种习惯,我走遍四海也未曾见过。” “我也记不起来了,以前是个乞丐,走南闯北的四海就是我的家。” 梁川肯定不会跟他讲我来自21世纪,说出来吓不死你。 梁川的这个经历自己说起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何保正郑若萦还有孩子们都知道他的出身,现在他们不仅不会因这段经历而看不起梁川的出身,反而个个更是敬佩梁川英雄出草莽,现在的成就高不可及。 袁侃见他谈吐不俗,心中就坐实了孩子说的话不假,这个人肯定有来头,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学院的院长,只是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教书先生。 “我听张先生的学生说你也是贵为一院之长,不知尊驾的书院在什么地方?” 梁川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你不要叫我先生,我是他们读书的书院院长不假,但是我不是教书先生,叫我先生我受不起呵呵。” “应该的。”袁侃微微一道。 “我们书院在兴化,跟袁先生的书院有点像,我们的书院叫清华,你们叫清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哥俩呢!” “学的都是孔孟之道,本是同根生,今天张先生为何又这样对待我的学生呢?” 两个人站着讲话,周围一大帮的人就杵在边上看着,袁侃是斯文人,动武是肯定不会的,两个人便打起了嘴仗。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也没多打你的学生,只是我的学生被你的学生无辜打了,那肯定要打回来的。” 梁川说完,看向自己书院的所有孩子,朝他们高声说道:“孩子们今天我教你们的这堂课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 孩子们个个听得热血沸腾,只是嘴上都没有说话。何保正大声吼了一嗓子:“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孩子们齐声回道。 “不肖人子,你怎么如此教书育人,君子坦荡荡,你心胸如此狭窄,怎么如何为人师表?” “我不是教他们文化课的,我就教他们思想品德课。”梁川嘿嘿一笑说道。 袁侃听了也不生气,这个年青人骨子里有一种流气,争执是徒劳的。他淡淡地问道:“不知道贵书院出过几任状元,几位进士?” 梁川说道:“出过几任状元有何用?只要出了一个像你刚刚那两名学生那样的恃强凌弱之辈贵院的名声也就全没了,更何况两个呢!” 众人没由得给梁川这句话报以热烈的掌声,有德有才是优品,有德无才是良品,无德有才那简直是危险品,不怕君子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状元哪里都可能会出,但是一个书院如果变成了这些无德之人的制造工场,那就是对社会有百害而无一利了。 袁侃这一下可是戳到他的痛处了,脸色变得铁青,不过他也算活的时间够长了,突然想起来一个流传。 “你莫不是兴化凤山的梁川?传说**了三个绝对在自己家的店里面,悬红五百贯是不是?” “没想到我的名声都这么大了,连袁先生都认识我,惭愧惭愧。” 早先清源人北上都会经过兴化,过路的人多了自然梁川的名声就传过来了,对对联这种事注意的人不多,但是在圈子内流就极快,所以像袁侃这样的大儒家听说过梁川的事迹也不稀奇。 “不知道梁先生挂在兴化的那三个对子可有人拿走那五百贯赏钱了?” 袁侃前几日因为自己的学生对出来了梁川出的那三个绝对,心情好得不得了,今日正好遇上这个正主,这事不拿出来刺激一下梁川,那还对得起自己对学生的苦心栽培吗。 梁川心想你个老不死的酸儒,你怕是还不知道那个对子老子早就卖给你的学生了吧,这还要来问老子,你应该去问你的学生才是!梁川可不敢明面上说出来,只能舔着脸笑道:“没呢,兴化文化人不多。。五百贯我家姑娘一直保管得好好地呢。” 郑若萦走到梁川边上,轻声问他道:“怎么你的几个对子我姑丈都对不出来,这里竟然有人对出来了?” 袁侃听他这个话立马就高潮了,那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美滋滋地道:“天不负我,我袁某人学生帮我把你的三个对子都对出来了,还不止一个下联,梁先生可否帮鉴赏一下这几个下联如何?” 梁川一听也不怵:“可以啊,谁对出来的你叫出来让我看看,是怎么样的俊才少年,我在山里面呆得久了,天下人才辈出我实是固步自封啊。” 袁侃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这两个学生可是让他大大地露脸啊,他现在甚至让人把几个对子写出来,挂在学院里的显眼处,有事没事的话就品一品。 “东程、厚材你们出来,给梁先生认识认识。” 两个人一开始跟着袁侃出现的时候,一看梁川竟然在场,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赶紧往后面缩了回去,生怕被梁川看到,把他们买对联的‘丑事’抖出来,两个藏在人堆里始终不敢露头。好死不死地,袁先生竟然当众点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妈的,现在只能祈求梁川大发慈悲不把他们的两人供出去。 可是他们刚刚也听得分明,袁先生就是要让人家梁川难堪,就是要拆他的台,现在是想拿自己两个人去刺激人家梁川呢,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当然是面子重要!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次死定了,梁川肯定会翻脸的。 “东程、厚材可在啊?”袁侃又点了一次名。 “学生在。”两个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朝袁侃唱了个诺,然后转身朝梁川看去:“梁先生好。” 两个人的眼神那个虚啊,甚至不敢跟梁川直视,眼神里好像在哀求着梁川,店家你行行好,可别把我们找你买对联的事说出来啊。 梁川贼兮兮地看着两个人,竟然弯腰朝他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脸崇敬地说道:“难道是二位少年英才对出我的对子的?” 梁川的演技逼真得竟然没有一个人会联想到他们先前是认识的。两个人也没想到这店家竟然这么守规矩,真的半个风声都不会露。两个人不由得对梁川心里好感大增,回头一定要请人家好好吃一顿,吃榕树下太没档次了,得去悦华才行! 袁侃道:“你们将对子说与梁川听听。” 两个人把各自买的下联说给了梁川听,梁川听得脸上不时一阵惊喜的模样,虽然全都是装的,可是装得是真像啊,袁侃看着梁川吃惊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得意。 “看来我店里的对联要换了,清源有清源书院在,以后肯定也是人才济济。”梁川自叹不如地说道。 连梁川都折服了,袁侃那更是喜不自胜。周围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叫梁川的人出的对子被清源书院的学生给对出来了,看来还是自己本地的书院更有本事啊。众人跟着起哄,范东程和孙厚材两个人可是汗流夹背,眼巴巴地看着梁川,事情一刻没完,他们就不敢大意,要是让袁先生知道这对联是在梁川那里买的,今天这脸就丢到姥姥家了,非拆了他们不可! 袁侃趁着这高兴劲想给梁川添一把火:“梁川小友也不必喟叹,咱们是迟早要让位的人了,这样,今天儿的事咱们就此揭过,学生都还年轻,年轻就会犯错,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许再因此事两个书院互相结怨,你看如何!” 梁川心想,反正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这老家伙自己爽了不找自己的麻烦那比什么都好。 “这样最好了,咱读书人和气才能生财嘛,干嘛整天打打杀杀的。”梁川自诩读书人,开口就与钱有关,有意无意地还瞟了范东程和孙厚材一眼,看得两个人是心惊肉跳。 梁川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以为事情这样也算结束了,正想招呼大家伙走了,没想到袁侃将他留了下来,说道:“小友出了几个绝对给世人来对,难为了世人许久,总算是被我的学生对出来了,想必小友的心情也是欣慰,我这里也有一个上联,不知小友想不想试试,以小友之才,这区区下联应该不在话下吧。” 梁川心想老家伙你都让老子难堪了还要怎么样,这气出完了连称呼都改了?不过以自己的文化水平加上自己纵横多年各大论坛贴吧还有网站的阅历来说,还会怕了你不成? “请指教。” “梁川小友听好了,我这上联是: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小友请。” 袁侃这个对联的用意相当的明显,梁川的书院叫清华,他的叫清源,两个书院名字相近,水平却差太多,所以讥讽他名相如实不相如,文化人耍小心眼昭然若揭啊。 梁川听了这上联那个怒啊,你个老不死的拿老子自己开刀就算了,这个对联明显是冲着自己的书院来的啊,你娘的,今天要是不能对出下联,那真的自己的清华的名声就要永远矮人家一头了。 郑若萦也替梁川着急,从来只是见梁川给别人出对子,也没怎么见过他对别人的对子,这一场可不能输啊。 梁川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对联倒也不难,虽然名同人不同,暗含揶揄的意味,但是自己不能像他那样小心眼,对联要对得大方一点! 梁川思量了一会,在地上踱了两步,缓缓地说道:“魏无忌,长孙无忌,尔无忌,吾亦无忌!” 梁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不要脸,那我可就也无所谓啦!这个了下联对得极其工整,而且有力地反击了回去,在场人的人都听过这些人名,人群中当场就爆出阵阵喝彩,梁川赶紧拱手向周围的人致谢。 袁侃被梁川顶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一阵输得不可谓不惨,冷哼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对着自己的学生吼道:“咱们走!” 第三百一十六章回到故里 袁侃回到书院,独自坐在案台后一言不发,下面的学生不曾看过先生这副表情,大家悻悻地坐着,犹其是范东程和赵厚材两个人。 两个人心怀鬼胎,本来双方是势来两立的两拨人,私底下都是找梁川买的下联,两个人难得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一种没有被先生推出来强出风头的庆幸。 唐介和文博彦两个人还纳闷,两个人刚刚来到书院的时候,书院里空无一人,连先生也不在,不一会儿又一群人全都回来了,连袁生先也像吃了死苍蝇一样,脸色这么差。 两个人平时跟其他人也没有交集,都是两个人扎一堆做自己的事儿,今天一看情形怎么不对啊。 唐介好奇心重,看着旁边的人问了一句:“今天先生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差,你们刚刚去哪了,怎么也不吱会一声?” 坐在唐介边上的这个学生阴笑了几声,然后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你刚刚没去看热闹,咱书院的人被打了,先生带我们去讨公道,结果公道没讨到,被人挫了一鼻子灰,嘿嘿!” “对方是什么来路,这么嚣张?”唐介这个地痞子的本质暴露出来,最喜闻乐见这种打架动手的花边新闻。 “对方叫梁川,在承天巷开一家店,咱们几日不是刚对出几个很难的下联,先生今天出一个上联,谁知道人家走两步的功夫就给破了,别提多扫兴啦!” 唐介可算听明的了,原来是找承天巷梁川的麻烦啊,他差点笑出声,阴阳怪气声音不高不低地来了一句:“有的人还偷偷去找人家买下联呢,怎么想的,还敢去找人家的麻烦。” 唐介的声音就像有意无意要说给某个人听得的,尽管压得很低,但是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目标人物的耳朵里,袁侃正在暗自生气呢,一听唐介的话马上就留心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起来,把话给本夫子讲清楚!” 范东程和孙厚材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凉,哀号道要死。 唐介被点名,晃悠悠地站在了起来。然后不嫌事大地将那天自己在梁川店里的事情讲了出来。 范东程和孙厚材两个人脑海中一片空白,目光呆滞地坐在坐位上再准备迎接袁侃暴风雨的狂怒。 袁侃本来脸色铁青,听了唐介的话直接能开染坊了,那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台:“你们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 这人是彻底地丢大了,袁侃以为自己的弟子灵光一现给自己挣脸了,没想到是暗地里去找人家买的下联,梁川也真他妈地沉得住气,竟然当场不拆穿,把自己当猴子在耍! 梁川带着孩子们游玩了一圈清源县城以后,回来让小钗和玉贞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凤山了。 他先去跟隔壁的房东毕照升辞别,这一去得明年才能回来了。毕照升也是很喜欢梁川,一听他要走心里婉惜不已,眼下也快要到年底了,回家过年是免不了的,也就不再挽留。只是跟梁川说明年开春要早点来清源,这样他也有个人一起喝酒。 梁川接着又去跟弘逸和尚道别。现在月台寺每天那口功德箱都要清理两三次,佛祖前来跪拜的人不多,但是那个罗汉香火都快超过佛祖了。清源的人要是自己供着的是隔壁小品的雕像,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寺里又来了很多的小和尚,弘逸自己做了主持,现在月台寺风光无两,弘逸也是舍不得梁川,要不要城里现在好户大富人家请他去做几场法事,讲一讲佛经,他可能还真想跟梁川去兴化看看,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是时候去透透气了。 店里就留给小品了,凤山也不是他的家,他跟着回去也没意思,大家都希望看到的是梁川而不是他一个外人,还不如留在清源多赚一点钱呢,而且有得住,现在的日子滋润得不行,脏活累活不用干,活脱脱一个包工头。 清源目前也没有半点进展,再呆着也不是办法,即使有什么好发展的项目碰到春节也得先停下来,这倒不如等春节过后再回来清源。郑若萦现在天天缠着自己,那几十亩甘蔗地得回去处理一下了。 梁川将所有的后事安排妥当,留下赵小品守着店,其他人打包着行李开始开赴兴化。 孩子们出来几天明显没玩够,不过梁川跟他们说了一句,玩固然开心,当下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学业为重,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最宝贵的时间如果花在玩乐上面,那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就。 梁川的话就像圣旨一般,他们对梁川的话是言听计从,一个个便收起了玩乐的心,身上已经换上了新制的校服,美滋滋地准备回家去了。新衣服里面有小夹袄,穿在身上特别保暖,而且颜色偏深,耐磨耐脏,最合适不过了。 梁川雇了一辆马车装那一千多斤的稻种。何保正很是替梁川担心,现在世风日下,道上骗子还有盗贼横行,人心早已不复从前,世人为了点蝇头小利能争得头破血流,更不会讲什么信用道德了。一千多斤的稻种啊,能种将近一百亩的田地,况且这是稻种啊,何麓就没有水田,难道三郎想去南岸买水田不成? 一行人走到万安河边上,夏德海还是在这河上摆渡。好家伙,一看梁川这么大一群人,足足有二十多号人,还有一千多斤的粮食,个个精神抖擞,倒还是梁川几个人,孩子多了十来个,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群随从。 夏德海早就腻了这万安河上的勾当,现在也从良了,安分地撑船,不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歹事。他倒是很敬重梁川,一看梁川就是干大事的料,希望梁川这能不能带带他。 “海子啊,你先再这熬一熬,目前我也没有河运或海运的业务,但是以后肯定多少会有,不是我也会有朋友干这个,你行船的功夫好,这本一身的好本事,人胆子又大,啧啧。” “大哥,你那里还缺人不,管饭就行,我去给你打下手。这一天风吹日晒地也赚不了几个钱。” “我那里现在人手太多了,急不来,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就好。” 夏德海无奈只能继续在这里撑船,来回四趟总算把稻种和所有人送过了万安河。 梁川心想,这里要是有一座桥就好了,不过这还得好久之后伟大的兴化人蔡襄才会在这里建起一座长桥,能够历经千年,一直保存到后世。 郑若萦一路上紧紧地跟在梁川的边上,沈玉贞不了解郑家大小姐之前和梁川的纠葛,直问叶小钗:“怎么这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离梁川这个有夫之妇这么近,不怕大家说闲话吗。” 叶小钗笑了笑,“都从兴化追到清源了,你说还会怕人说闲话吗?” 其实两个人都对梁川很有好感,可惜一个出身风尘,另一个沦落贼窠,都自认清白不在,否则以她们的傲气,肯定也想争一争对梁川的感情。现在就这样陪着梁川也未偿不好。 瞎子也能看得出这个大小姐天天纠缠梁川是个什么意思,郑家大小姐缺钱吗,肯定不会。这个只是个说辞,最麻烦的是梁川现在已经有家室了,而且艺娘还是那么的贤惠,要是个恶妻倒还好了,休了再娶。这个大小姐要怎么解决这个关系,难道她一个堂堂大小姐给梁川做妾? 按目前来说这个大小姐给梁川做妾那有抬举梁川了,郑家家大业大,他们父母也不可能啊,那是拿着刀子往郑益谦脖子上抹,逼他们去上吊的节奏。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川不是凡人,能文能武,会种田会经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白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郑家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以后说不定梁川还看不上呢。 一行人在万安渡边雇了几辆马车,晃晃着朝兴化奔去。兴化现在将县城的墙加高了许多,兴化本身人口众多,又在部分聚集在县城。本为是因为南方没有战事,所以没去重视城防这一块。 现在战争都爆发了,当官的才意识到这事不是儿戏。城墙规模全部是按着北方大城池的那种标准去建的,有城门、门楼、角楼、女墙、雉堞、马道,这个工程可不少,还好今年收成没有了,农事大家也没有去做,都在等明年的到来,劳动力多得没地方安置,官府招募这些闲散人员去建城墙。 到了兴化何保正就先赶回村子,梁川问他干这么着急,何保正嚷着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车队走到南溪边上,桥还是那座浮桥,只是北岸竟然站满了何麓莲乾还有仙水的父老乡亲。北岸上人头攒动,全是夹道来欢迎梁川回归故里的。许多人花了钱去买了鞭炮,远远地看见梁川高兴地燃起了鞭炮,还有抬着大鼓的,敲着响锣吹着唢呐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那声势比过年还要热闹三分。 梁川看了都愣了:“我出门这么久,咱老家是有什么喜事吗,还是谁家中状元了,这么高兴。” 三个村子的保正跑过来,对着梁川说道:“三郎,你可算回来哩,乡亲们都在等着你呢!” “什么,这都是等我的啊,我梁川何德何能,让乡亲们这么劳师动众的。”梁川放眼望去,河边满满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诚的微笑,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来,这。。。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有人在想着念着自己。。 第三百一十七章兴化吾乡 何保正是回来报信了。梁川一过桥,乡亲们就迎了上来。 “三郎晚上去我家喝酒,我让老娘们杀了一只鸡,我那缸泡银环的老酒拿出来让你尝尝!” “你急个什么劲?我们何麓的都没请人家三郎呢,你山水村的外人急什么?去我那,我杀了一只老鹅,三郎你到我家去。” “你们杀鸡杀鹅的也好意思来请人家三郎,我家晚上炖羊肉了,还有一坛子黄酒,三郎来我家!” 三个村子的老人一拥而上,将梁川团团包围,几个村子的人都受过梁川恩情,原来听说梁川想离开凤山去外面闯荡了都是一脸婉惜,好后生谁不愿留下来造福乡梓,不过梁川是有本事的人,能人怎么能窝在山沟里,自然是该去外面干一番大事。他们也乐得见梁川干出成绩,回来大家都脸上有光,几个村子多少年没有人走出来而风光地回乡了。 何保正先回来了,也没跟几个人说梁川回来消息,但是消息就像长了脚似的,传得特别快,一时间三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抬着鼓拿着锣基本大家都自发去河边等梁川回来。 郑若萦也没想到梁川的威望现在这么高了,人群里他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所在。所有人都以这个男人为荣,她在凤山土生土长这么久,知道这片土地的人什么秉性,他们很难会服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外来的人,但是梁川做到了,这就了不得了。 梁川将激动的人群安抚了下来:“乡亲们的盛情小子我感动得无以为报,我出去有些时日了,看到大家这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也替大家高兴。大家不必为我破费,今天我得先回家,家里娘子还在等我呢,改日谁请我一定到位,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自己成管大队的队员也基本都来了,他们欢迎自己的方式比较特别,原来还是松散的队伍,各自的伍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小跑起来,快速集结成队列的阵型,一队一队有序地排列下去。 “各列报数!” “一二三四。。”山里的乱民击退了,可是成管大队永远地留了下来,他们仿佛成了三个村的保护神。 乡亲们见到一幕无不动容,自己的好儿郎几时有过这份威武的英姿,还不是梁川给调教出来的,山民动荡中,不靠官府只靠自己,这困难咱还不是渡过了。 “报告队长,山水人员全部到齐,请指示。” “报告队长,连前人员全部到齐,请指示。” “很好,我看何麓的也全到齐了,所有人听令,晚上先回去,明天到我家喝酒!” 所有的队员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听着梁川的话,各回各家,令行禁止。 郑若萦山民动荡的时候她可没来过何麓,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训练出了这么一支队伍,太雄壮了,太有视觉冲击了,她完全不明白梁川是怎么做到的。 地里的甘蔗已经长得葱葱郁郁,棵棵都有两米多高,范殿元他们现在每天都跟打仗似地守望着这片甘蔗地,因为甘蔗太甜了,对乡亲们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大家以为是郑家的产业,偶尔就来偷一偷甘蔗。后来范殿元跟人解释这也有梁川的股份,村民们竟然自发地帮范殿元他们守起了甘蔗地,三郎的事就是他们份内的事,不仅他们没有再来偷甘蔗,许多路过的人想偷,少不了一顿毒打。一片甘蔗地保卫得是相当的好,要是一般的人家,家里种果子的,日防夜防,也得有不少果子遭了贼。 “你再不回来,这些甘蔗就要坏了!” 郑若萦当初也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上了这近百亩的甘蔗地,现在甘蔗成熟了,她自然不能让梁川爽约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怕什么,不就制造糖嘛,包在我身上。” 梁川把胸脯拍得直响,他看到这片甘蔗种得这么好,自己也是信心百倍,这片甘蔗地面积一望无垠,近百亩啊,哪怕自己的技术不到家,可是胜在数量大啊,手艺不精就练练手,早晚能把这玩意给做出来! 孩子们各自回家了,他们的家人知道郑家的大小姐带他们去清源找梁川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人还做了一套新衣裳,对梁川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现在许多孩子也想进书院读书,不是贪图梁川的好处,是梁川这个人有本事,跟着人家肯定能学到本事,总比在泥地里打滚强吧。 望乡门前冷冷清清地,大门洞开着,寒鸦在枝头嘶鸣,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一点生气都没有,要不是房子是自己看着盖起来的,梁川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走进天井里,杨秀正在几个陶缸边上做着泡菜,李二花还是恬淡地坐在院子中间做着竹编,一派与世无争地模样。看到梁川还有小钗玉贞回来,抬起头微笑道:“东家!” 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一样,也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你们知道我要回来吗?怎么没看到艺娘,发生了什么事?”梁川感觉有点不对啊。 “是啊,艺娘跟我们说郑姑娘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何保正也提前回来说了你会回来,所以我们不奇怪啊,艺娘在厨房呢,买了好多酒菜,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哩!” 杨秀自打梁川走了以后,没事自己又托何保正去弄了几口陶缸,泡菜越做越多,给乡亲们送泡菜还是吃不完,吃不完就让何保正去各个酒楼试试,看他们要不要拿一点泡菜去卖。 何保正现在蚊香的生意因为天气变冷了蚊虫少了所以跟着生意也少了一点,但是这蚊香在市面上的火热程度并没有减少,何保正已经拿了了凤山还有兴化所有的酒楼的生意。他自然也就跟酒楼的不少掌柜关系处理得不错。 这泡菜兴化原来也很少见,何保正一经推荐,马上就有识货的人注意到了,这东西不管是下酒还是当成饭前的小菜都十分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各个酒楼现在时不时都要跟何保正订一批,杨秀的泡菜生意自然也就打开了。 这玩意关键还学不来,手艺是独家的,杨秀又大门不迈的人,别人想偷师也没办法,整个兴化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梁川摸进后厨里,大锅里正在炖着羊肉,小炉子上煲着鸡汤,几盘素菜炒好了正摆在案台上,灶膛里的火威力十足,整个灶房里弥漫着一股子香气,馋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房间里暖洋洋,映得人脸上红扑扑的。 艺娘系着一条围兜,正拿着柴禾往灶膛里塞,脸上汗津津的,火光映着小脸更一分别样的抚媚,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川什么时候摸进了灶房。 梁川悄悄走到艺娘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蛮腰将她抱了起来。毫无防备之下艺娘吓得尖叫了起来,外面的李初一刚回来,听到动静赶忙冲进灶房,结果看到了这不知羞臊的一幕,黑着脸又走了出去。 “三哥。。你回来啦。。” 艺娘回过脸来,看到了自己的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脸都红了。 “想我了没。” 梁川一脸坏笑地看着艺娘,问了一个让人难为情的问题。 “想,每天都想,无时无刻不想。” 艺娘也变得大胆而直接,梁川没想到原来腼腆的艺娘现在都敢这么直接了,有点小意外。 梁川抱起艺娘冲出灶房直奔卧房,艺娘以为自己嘴上不显弱三哥的‘气焰’就会被打下去,没想到三哥这么直接,一回来就想白日快活。急得她直打梁川胸口,小脚乱蹬。好久没做那事了,可是也不能白天做呀,好歹等到夜里嘛。 “灶上还在炖羊肉呢,火我可得看着啊。” 艺娘心里高兴死了,可是嘴上要说不乐意啊,这还得找个借口。 梁川抱着艺娘走了出来,经过天井里,所有人看到梁川这一幕,羞得脸都红了,赶紧把脸都转到一旁,假装忙自己的事。 梁川还不知羞地朝杨秀喊道:“杨秀灶房你去看着点,我跟艺娘有正经事要办!” 一句话让众人是实在憋不住了,个个捂着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杨秀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不情愿地走进灶房。 郑若萦一个黄花闺女也是脸红得涨得通红,梁川怎么能这么无耻,大白天的也不收敛一点,本来大好的心情,气呼呼地就走了。 梁川把艺娘抱进房里,紧闭门窗,三下五除二将艺娘剥得精光,然后跳上床去。这些日子也是禁欲许久,火山在这一刻骤然爆发,梁川在自己的这块责任田里疯狂地打着地桩。 “艺娘你这多日不见,小肚子都跑出来了呀,这可不行,咱们得多运动运动。” “嗯。。嗯。。” 床上春光无限。 “你要死啊!” 艺娘满脸潮红,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贴住梁川,抱着他那钢铁一般的身子,默默地承受着这快乐的一切。。 第三百一十八章准备工具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梁川敞着衣襟立仰在自己的床头,艺娘几个月都是家里,皮肤白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到白玉的程度,可是水嫩水嫩的,梁川的大手摩梭过去,相当的舒滑。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情况还好吧?” 梁川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一个个气色比自己走的时候还好,要是有事早就翻天了。 “嗯,家里一切安好,你安心在外面做事,家里这边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梁川轻轻地吻了一下艺娘,不老实的大手摸到他的玉兔之上,轻轻地把玩着,弄得艺娘身子又开始发烫了。 “孟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可要吩咐他也教教你读书识字,不然以后你要给我写情书我一想到孟先生也看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艺娘羞得‘狠狠’掐了掐梁川腰子。 “你坏死了。” “艺娘你竟然敢对夫君不敬,我要好好地罚你!来,骑上来。。” 艺娘啐了梁川一口,“大白天的,你都快在床上生根啦,等下出去还不让她们笑话我!” “我看谁敢!” “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是高干的人,送来一封信还有一口木箱,你不在我也没办法给你,三哥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艺娘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梁川。 梁川听到高干的名字有些意外,这小子自从山民动荡谢幕以后就没有了音信,兴化这场动荡有人升迁有人遭殃,赵惟宪还有他手下的一大帮人没有一个占到便宜的,高干后来什么情况梁川没有途径得知,久而久之也渐渐淡忘了。听到艺娘说有信来了,他还有点想念这个知已了。 信封还未启封,上面写着:“贤弟亲启。” 梁川撕开封沿,抽出信纸上面写着:“梁川老弟,老哥托你的鸿(写了一个红字,又划掉)福,那几十条尸体换得老哥哥一个高升,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个狗屎运,全靠老弟,哥哥我提了几级到高邮混差,打熬了这么多年挣了个团练使出来,合赖贤弟所赐,送点小礼物给老弟,兴化鸟不拉屎没甚前途,速来老哥哥这里。” 信封里写得龙飞凤舞地,涂涂改改好几处,那字是标准的大头字,跟梁川的字有得一拼,完全没有书法的美感。 梁川苦笑了一下,原来这个小子被调到淮扬去了,那里可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啊,盐绸人口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大宋的经济命脉所在,这里哪怕是一个九品芝麻官都是别人眼红的所在。 信封的背面还有几个字,写着:箱子里有点小钱,箱口我铸死了,你大胆砸开它。 那口箱子艺娘收到了床底,梁川拖了出来,霍,还有点沉,分量不轻。 梁川拿来自己的斧子,斧背用力朝箱子的栓口处敲了下去,咣的一声火花四溅,上面的铸铁件应声脱落。翻开箱子,里面赫然是满满地一箱金银珠玉。 箱子一动不动地就窝在床底下,艺娘一点动它的心思也没有。现在的日子不比从前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赚的钱够一家人用度绰绰有余。 这箱子是给梁川的,万一里面有些要紧的东西,可不敢弄没了,谁料箱子里竟满是金银财货,梁川箱子一开也被惊到了,这钱财好多。今时不比往日,以前看见几个铜板也能高兴好几天,现在见多了,一家人也是小有家财的了,再没有了那种激动的感觉,当初家里连请郎中的钱都没有,两餐吃小米粥,苦日子熬着熬着也熬过来了。 好比艺娘,现在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也只是哦的一下,,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了。说到底,艺娘身为一个女人对财物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她更向往的是平安与稳定,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够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这些是高干送给我的,报答上次我送他的那些尸体,估计他靠着这些尸体升了不小的官,才有这么多的油水。” 艺娘想起那场厮杀也是五味杂陈。 “这钱不该咱们自己留着。”梁川脸上也有点不滋味,接着说道:“艺娘你收起来,等过年的时候我想办法把这个钱给散一散。” 看到这钱梁川就想起上面沾满了人血,一下子也没有再发泄的欲望了,在艺娘的腰肢上摸了一把,慢慢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第二天,梁川一大早就起来了,自己跑到了小树林里又跑了一圈。赤着脚光着上身,身上的肌肉条条绽开来,脚下感受着大地传来的对穴位的刺激,一路狂奔下来,身上汗珠细密,蒸腾起阵阵烟雾,大冬天的,让人匪夷所思。 梁川跑完顺便去看了看自己的蜂箱,当时走的时候有吩咐艺娘天冷了上来加一点草,给蜂箱保保温,也经很难看到土蜂的活动,相信明年这些大家伙又会活动起来,届时就能收不少的蜂蜜了。 山上茶园长势相当的喜人,三叔现在容光焕发,再也不是那个神叨叨的糟老头子,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看了梁川从腰里解下酒葫芦,给梁川饮个痛快,每天巡三两趟茶山,然后筛一壶米酒,换一个微熏,坐在山头上美美地傻笑一阵,一天就算过去了。 这片茶园要两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完全发育好,开始采茶叶,现在自己没有技术也没设备,茶叶也不够成熟,还没到打这些茶叶的时候,再说了现在茶叶自己弄好了难道自己喝吗,这么一大片也喝不完啊。 走到家里,学院没有开学,孟良臣外出去祭祖还没有回来,家里就显得安静多了。郑若萦昨天气呼呼地走了,回去一想人家是夫妻两,在自己家里做什么事也没碍着别人啊,自己生什么气? 梁川知道她的来意,换了身衣服,对她说道:“走吧,天天跟黑白无常上门催命一样,怕了你了。” “去哪里?” 郑若萦傻傻地问道。 “当然是去准备做糖的家伙啊,难道还去游山玩水啊,日子不用过了啊?”梁川白了她一眼,地里的甘蔗已经到了收成的季节,再不榨成蔗糖的话就要错过了季节,好不容易有一项稳定的产业即将成型,不能再错过一年。 郑若萦有些高兴又有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游山玩水不好吗。。” 制糖的第一个关键点是要把甘蔗身上的蔗汁压榨出来,下一步才能对蔗汁里的糖份进行提纯,这个步骤放在后世可以说是毫无难度,但是放在眼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现在没有机器,难道制造出那么完美的压力,这样就很难将甘蔗里的汁压榨干净,损耗也会比后世来得多。怎么将蔗汁压榨出来呢,梁川想起了当年参观兴化糖厂的历史进程时,有一个老物件让他印象深刻。 这个玩意叫糖绞。 梁川让郑若萦带他去石匠处,这玩意平常难得一见,兴化还有凤山这个时代应该是还没出现,否刚应该家家户户都有了,因为后来制糖直到改革开放时期一直都是兴化的一项支柱产业。 得把制作的图纸给石匠,这样石匠才做得出来,至于组装嘛,梁川自己来动手。 糖绞类似于两个巨大的齿轮一样的磨盘,竖立起来的两个圆柱形的石轳,牵引力是畜力,大型的牲畜比如牛或骡子,拉着这两个石轳转动,原理有点类似于轮轴与齿轮的装置,两个轳互成反方向旋转。 这石匠功夫也不咋嘀,在兴化干了一辈子也没干出个什么名堂,梁川讲了半天这个石匠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梁川描的是个什么玩意。 梁川说半天嘴巴都干了,心想当初赵家思还在的时候,没有先让他帮忙把这两个石轳给打制出来,现在可惜了。那帮螺城师傅他是一百个放心,个个人品妥妥地,让做什么绝对保质保量地完成,手艺又极为精巧,做什么都能按着要求完成,实在是难能可贵。 眼前这个石匠,就是个棒槌,怎么讲都讲不明白。无奈梁川只能动手去画了:这两个磨盘转轳高约一尺半有余,径宽有三尺半。下面安放着一个石凿成的榨盆,有点像磨盘上面收榨汁的那个收容器。石轳圆柱上下中心各凿出一个六方孔,里面安装竖木作为转动轴。 石磨盘形状有点像齿轮,两个石轳组合在一起圆柱所突出的石齿与凹入的孔相契合,这样转动之后才能压榨掉最大的空间。师傅这个师傅眼睛盯着这个像石麿又不是石磨的大家伙半天看了半天,仔细询问了各个地方的形状还有特点,这才挠挠头好像有点明白的意味。 这玩意没有机器来切割石料,也得两三天不停地打磨才能做好,这个时间里梁川与郑若萦就先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糖绞还能成形,煮糖的锅可得先准备了,因为这个也要耗费不少的时日。 第三百一十九章买连环锅 梁川家的后厢当初让几个螺城的师傅盖了一个连通的大房子,这里面不随意让人进入,甚至当时也是只有几个师傅才能出入。 梁川甚至也不想让郑若萦这个小姑娘进来观看。因为煮糖这个事是个商业机秘,说白了就是价值连城的商业活动,独点着可以赚巨额的财富,要是被别人学去了,市场那么大,自己就赚得少了。 后厢外面梁川自己家的空地上,原来盖房子还留了好多,就是当初从招弟老爹那里买回来的,梁川请了几个工匠围了一个院子,石块加上石灰砂浆,石灰是从贝类蛎壳中烧出来的,主要成份是碳酸钙。石灰里再掺入黄土,砂子砾石加进去,最后再加入一点糯米,这样造出来的围墙的强度比现代的建筑还要强上三分。 现在梁川请工匠也容易多了,因为到处都是农散无事可做的农民,他们巴不得在这个时候找一点活干,眼下要过年了,不赚点钱今年也不好过。 三个村子的人都非常愿意给梁川家揽活,不为别的就因为梁川待人十分好,给的工钱都比别家的高,干活还包饭,中间还有茶水喝,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人家? 别的主人家招小工都是防贼一样,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然后各种无理地要求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梁川都是说好了让匠人去摆弄。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小小心思?再说了这十里八乡的,哪一个不是受过梁川的大恩情?在人家的房子上动手脚,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外面的围墙很快就开始动工了,乡亲们一听梁川家的院子又要扩建了,个个十分热心,不要钱的都来帮工。梁川哪里能不付钱,别人一片好意,占了别人的便宜就过份了。 几十个人有人打石,有人烧灰,有人拌浆,有人挑运,一天一个进度,让人目瞪口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人心齐泰山移的效果。 以前几个村子谁家能新起一间大厝,别的主家都是恨得眼红脖子粗,生怕别人家的风头盖过自己家,唯独对梁川,谁都是打心眼里服气,这梁三郎是个能力,人家能围大院那是人家自己有本事,服! 接下来就为熬煮蔗糖开始需要准备其他的工具。 第一样就是铁锅。 梁川买了五口锅,五口大小不一,一口比一口小,但是哪怕是最小的锅都比自家烧饭的锅的还要大上许多。 这么大的锅寻常铁铺里可没有卖啊,郑若萦看愣了,那么大的锅她都进去洗澡了,要这么大的锅做什么? 铁匠说眼下没有现成的,只能打制。兴化的铁匠铺倒是生意还行,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乡民还是依赖农事生产,平时买个斧头锄子,做把柴刀什么的都要来铁匠铺,兴化人又多,干这行的人少,生意也就好了。 铁匠师傅干的活多了,打一口锅还不容易嘛,就是锅有点大这个就比较费功夫,也考验功夫,梁川交了定金,师傅笑道三天后就可以来取锅了。 我国古代在劳动人民的努力下,创造了灿烂的农业和工业成就,但是有个很严重的弊端,就是这些越是发达越是超前的工艺和技术往往是不对世人外传的,家家都守着当传家宝,甚至一个家庭里也是传男不传女。碰上动荡或是家庭意外,一样样让世人惊叹的大成就这样湮灭在历史长河里。哪怕是现在技术要复原这些工艺都是登天之难。 越王剑,瓷器工艺,象牙雕刻象牙凉席,失蜡铸铜法等,都是老祖宗创造的天人绝技,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看到这些技艺,也只能一声叹息。 买完锅以后就是买拉石轳的牛或螺子了,眼下是农闲时节,这种大型的牲畜才有地方买,平时想买都没有地方去买。郑若萦刚种甘蔗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农忙,求爷爷告奶奶地才买到了几头牛。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郑若萦突然发现跟在梁川的身边简直比游山玩水还要有趣,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特质,他特别的专注。别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总是想着讨好巴结她,以她为中心,这样反而让她相当的反感。 梁川的注意力从来不会在郑若萦身上超过一刻钟,郑若萦感觉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像大街上普通的姑娘一样。他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想要的需要准备的东西,每一样都能考虑到用途,做起事情来全身心的投入。郑若萦跟在他的后面,倒像是成了他的女仆一样。 梁川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特质,是那么地与众不同,这是什么感觉,是他越不理自己自己就越注意他吗。。 今年的甘蔗已经成熟了,他的爹爹多次旁敲侧击地问他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了,约定好的那钱什么时候能赚钱,赚不到是不是现在开始要物色好人家了,现在都快双十年华了,一个老姑娘了,要不要兴化县府跟他妹夫关系交好,早就罚钱要求强制出阁了。 郑若萦被逼得紧,三天两头就有媒人来讨生辰八字,他父亲也不藏私,敢来的都是家境差不多的,不乏附近几个县城的大户人家,来一个接待一个,催得紧地还要她出来让媒人看看,急得郑若萦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清源找梁川。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千里迢迢地跑去找一个有夫之妇,这传出去名声得多难听啊,可是她不管,她就偏要。婚姻是终身大事,她憧憬诗书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爱情。 如果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生活得多无趣,这里的人要么是死读书的书呆子,要么是混吃等死的衙内纨绔,比文采比不上梁川,比本事那更跟梁川没得比,还有比梁川更有趣的人吗。。没有了。 爹爹膝下无子,郑若萦以前就把自己当男儿,将来老了是要伺奉二老的。不嫁也好啊,梁川娶不了她,她也不嫁,就这样做个‘知已’不也挺好的吗。 “逛了半天了,去下亭楼里吃点东西。” 梁川牛还买日头都到中午了,家里估计有留饭,可是现在回去都什么时候了。 “好呀。” 郑若萦像一只欢乐的小鸟,跟在梁川的身边,做什么事情都觉得那么地有意思。 小二不认识梁川,倒认得这个郑家的大小姐,郑家凤山产业太多了,郑若萦又经常在外面走动,所以凤山许多在外面走动的人都会认识这个千金小姐。 “哟,大小姐里面请。” 蒋里正自从寻梁川的晦气不成功以后,后来又听说了梁川许多寻常人所不能为的天人之事,不由得庆幸当初自己没跟他死磕,这人不是一般人,只是东风还没到,有朝一日风云际会,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山民在他手头都讨不到好处,自己的胳膊比起那些乱民就只如一根草芥,有万一的话,现在自己下场可能也要很惨了。 下亭楼的生意因为山民造反大不如从前,到了年底才稍稍有缓和。兴化建军之后往来处理公务的公人多了很多,想趁着这个劲儿来兴化赚点小买卖的人也很多,兴化百废待兴,米药各种生活物资都极缺,来兴化做生意就不会有错。 郑若萦一路上也跟梁川讲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兴化的变化。他表弟石头原来看着贪玩放浪,自从他姑父失踪以后,便一肩挑起了这个重担。兴化这次需要的很多物资还有财力支持,石头一改纨绔形象,屡出奇招,与兴化军府的官系处理得极为融洽,拿下了许多独家生意,与官府的关系更上了一层楼,城中几个大户原来还以为郑祖亮不在郑家就要半死不活了,没想到走了一头狮子,醒了一头猛虎,让他们更是叫苦不迭。 “大小姐吃点什么?”跑堂卖力地将桌子擦得铮亮,接着道:“本店新来了一道小吃,腌泡菜大小姐要不要尝尝。” 梁川一听急叫道:“来点别的,家里都是泡菜,吃不够还要上你们这里来吃啊。” “哟客官莫不是说大话,这泡菜都是何麓那梁三郎家中专门买来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郑若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二哥,换点别的吧,最近有什么山味多来几样,然后黄酒温一壶上来。” “下午咱们还要买什么?” “买黄牛啊,我自己要买的。” “你买那个做什么?” 郑若萦知道梁川鬼点子特别多,又不会师出无名,肯定会做点什么。 “学院有几百亩山地,以后开垦出来种稻子,还记得我在清源港口买的那些稻种吗?” 学田是公家的,说白了是梁川自己的,让私人去买牛不合适,山地又极难开垦,没有牛怎么也不可能开垦出来,这牛自己买了,以后可以承包到户,让村子里的人去养,他们自己也有地,肯定也会用到耕牛的。 牛可是浑身是保,可以挤奶可以种地,放养在外面吃点草,然后偶尔喂点麦糠什么的,也是挺好养活的,就是比较累而已。 “我记得啊,你真的要种那些稻种吗,万一是假种子怎么办?” “假种子那还能怎么办,认倒霉呗。” 只是谷德昭那小子看样子挺真诚的,做生意靠行骗能维持一时绝对撑不了一世。这年代都是农业为主,种子更是重中之重,贩卖假种子在哪里的官府都是重罪,他们也不敢乱来。 退一万步,梁川不是神仙,也会有被人骗的时候,人总不可能一辈子行大运,不吃亏的吧。这损失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不会伤筋动骨。 第三百二十章表明心意 “孙厚朴去河北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吗,刚开始不是说才去三个月的,现在都几个月了,是不是碰到新欢了,把你给忘记了。” 梁川提谁不好,偏偏去说这个有钱大少爷。郑若萦把脸一沉,恶狠狠地看着梁川:“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那个人吗?” 梁川顾着吃菜,道:“嫁给他不好吗?家里有钱,人长得又俊朗,配你不亏吧。” 郑若萦大好的心情被他破掉殆尽,坐在客桌上眼睛悄摸地就流了下来,筷子也没动,只是两个直直地看着梁川。 这个人为什么心这么狠,他有娘子就算了,自己也不奢望能再嫁给他为妻了,只是为什么他都不明白,这么想自己嫁给他人做妇呢,自己如果嫁给他人,这辈子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梁川见桌子筷子一动不动,瞟了一眼郑若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端端的怎么流起眼泪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地,等下别人还以为自己把她怎么了。 “你哭什么啊?” “我恨你!” “你恨我干嘛?赶紧擦擦,再哭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郑若萦这才抽出锦帕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 “下午还要干很多事,多吃一点,等下喊饿可是没地方吃饭了。” 郑若萦知道这个‘坏人’一点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甚至在他看来,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也能干,仿佛天经地义一样,要让他可怜自己肢子饿或者是脚累腿疼的,那是痴心妄想。 一个下午,梁川领着郑若萦在街上溜哒着,看见谁家有卖牛的就上去问两句,牛好坏一看皮毛,油光滑亮的肯定是好牛。跟人一样,人生病了皮肤就会粗糙无光泽,牛病了那皮毛也会杂乱干涩。还有一个就是看牛的牙齿还有牛蹄,好牛这些部位都会长得十分地壮实。 这些知识原来他们课堂上老师也偶尔有提到过,只是梁川的那个年代都流行机械化了,除了少数偏远的地方,养牛的也少,用到牛的就更少了。 郑若萦两个人牵着两头牛往家里赶,梁川牵牛那小意思,郑若萦哪里会牵牛啊,牛尾巴往她脸上一甩,差点吓不死她,尖叫一声,扔下牛绳自己就跑了。看得在旁边的梁川开怀大笑,路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衣着光鲜亮丽,也跟着人家牵着牛绳,纷纷驻足观看,看到这一幕也是乐不可支。 无奈梁川只能花几钱,请了一个老汉,让他帮忙把牛牵回去,老汉拿了梁川钱,都要笑开花了,牵个牛也能赚钱!高兴之余一个人牵了四头牛,别说这老把式还有两把刷子的,四头牛在他的牵引之下,鞭子一甩指哪走哪,跟在两个人的屁股后面,缓缓地朝着何麓走去。 “其实牛非常地温驯,比马好多了,牛环一扯你让它往东它就往东,让它往西它就往西,你说听不听话!” 梁川还煞有介事跟郑若萦介绍起了这牵牛的技术要领。 郑若萦羞得满脸通红,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要是能给你鼻子也上个鼻环就好了!看你还欺负我!看你还不听话!” 老汉看着小两口拌嘴,在后面咧开嘴笑了。 梁川回头看了一眼老汉说道:“老汉你别误会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牵牛老汉笑道:“你们说你们的,小老儿耳背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年轻人要珍惜呀,像我们老了有些事就只能藏心里了!” 回到家,梁川让招弟去通知何麓的四个伍长过来。何大力他们一过来,看着梁川牵着的四头牛,都有点奇怪,队长不是打算去清源赚大钱了吗,怎么还买牛了,难道想通了,打算在何麓当个大财主了吗。 “现在没有打仗了,你们估计一个个手头都没有事干,还得帮家里干活,这样我买了几头牛,你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帮我把牛养好,这四头牛可是书院的,以后要耕书院的地。先给你们养着,你们各自队员有需要的用耕牛的也可以借过去用。” 梁川把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们有没有问题,原来何麓是有五个队的,可是后来有死有伤,队伍整编了一下,就剩下四个了。 队员们当然没有问题,他们高兴得不行,有头牛各自队员们家里种地就方便多了。 “队长我们这牛要养到什么时候?” 何大力问道,这小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内心火热着呢,说话专挑关键地讲。 “先养着吧,我自己到时候也需要用牛,需要的时候会跟你们说。你们这牛千万别弄丢了啊,还有牛生病什么的需要用钱就来找我,别把牛给我养死了知道不?” 这耕牛的价格可不便宜,一头七到八贯不等,普通的农民家庭哪里买得起。倒不是梁川舍不得这些钱,只是现在牛好买,过一段时间牛死了,那时候已经是农忙了,钱再多也买不到牛啊。 “队长你放心啦,这牛分给队员们,队员们可是拿它当祖宗供着啊,自己饿着也不敢让这祖宗饿着啊,更别提生病什么的了,咱村里才几头牛,保正那头老牛看得跟性命一样,我们年纪小不代我们不懂嘛!”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如果要用牛时间要商量好安排好,队员听从伍长的安排,伍长也不能藏私,知不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因为这牛伤了和气,我饶不了你们!” 梁川想起了以前人民公社时期公社之间这些耕牛农具都是集体的,许多公社队员就会因为耕牛和农具的使用权而产生矛盾,谁先谁后讲不清楚还会大打出手,这样可就不好了。 “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没必要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闹得不开心,要服从大局,更要互相礼让知道不。” 梁川苦口婆心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小心眼。” 一个队伍里的队员当初都是自己选的,要么是要好的朋友要么是宗族的亲戚,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应该还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要是出问题了,记得咱们的队规吗,我只能依军法处置了。” 梁川最后祭出了大杀器,不要要求严一点,都觉得梁川这个人好说话。 四个伍长美滋滋地将牛牵了回去,有牛有水车,现在干农活早就不比以前了,日子还能这样过,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 梁川转头看了看郑若萦,这姑娘今天跟自己走了一天了,现在正坐在大门边上锤自己的腿肚子呢。 梁川走过去,抬起她的小腿,手轻轻地替她揉捏着,这个动作跨越了男女之间那种纯纯的友谊,惊得郑若萦心中的小鹿差点撞破胸膛,激荡的热血直冲大脑,眼前一阵朦胧,呼吸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怎么能这么。。。男女可授受不亲啊。。 “你一个大小姐何必呢,好好的花轿不坐,大马不骑,跟我一个粗人只会吃苦,走一天腿吃不消了吧。” 梁川的手粗得像冬天的桑树皮,宽大而温暖,轻轻地揉捏着却让人感觉分外地安心而舒服。他的话里温和而平静,甚至没有一丝丝地起伏,反而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不占自己的便宜,否则自己早就挣脱了,郑若萦这样告诉着自己。 “我愿意。” 郑若萦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梁川不明所以。梁川抬着看了看郑若萦,她的脸就像霜降时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你发什么神经?” 梁川替她捏了一会,缓缓地放下她的玉足说道:“赶紧回家去吃饭吧,出来也一天了,这几天你可以不过来了,等我把糖绞还有连环锅做好,灶台砌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再来观摩了。” 梁川叫来何保正,把这个姑娘送走,这会再让她走回去凤山他可不放心。可怜的小姑娘在车上一步三回头,那眼神里有写不完的不舍,看得梁川心里怪怪地,难道这个姑娘喜欢上自己了吗? 梁川脑海里想了一想这个问题,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事要是真的话。。 真啊,难怪这女人一直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自己把她当哥们,结果她想打自己的主意。这事要是真的,那她老爹不拆了自己才怪啊。。。 郑益谦那人心气极高,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的人身份绝不能比他们郑家低,梁川是什么人?充其量就是有一口饱饭吃的泥腿子,就这样的家世想打他女儿的主意,是不是恨不能气死他? 梁川自己也觉得不妥,自己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啊。。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艺娘不知道在哪里。梁川在家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艺娘去哪里了?” 梁川问向李二花,这个姑娘不会骗人,有一说一,问她不会有错。 “哦,她去后山烧炭了。” 烧炭?梁川这才想起来,冬天又快来了,自己都忘了这个老本行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赤河孤儿 梁川绕到屋子后面,炭窑的位置。他本以为就艺娘一个在烧着炭,结果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本以为山上就一个艺娘在烧着炭,这个是当初梁川教给她的手艺。 没想到后山上竟然有十几个孩子,他们都是半大的小子,个个眼神都流露着一股子的无助与迷离,年龄看着与书院的孩子们一般大小,不过一眼望去,一帮人却给人一股子莫名的凄惨。 孩子们一个个身上破烂零乱,蓬头垢面,提着一个与人半身大的竹编筐,小心地捡木炭,将木炭放到竹筐里,码得整整齐齐,原来身上已经够脏了,摸了摸木炭之后,更是脸上更是黑得像尉迟恭一样。 梁川看着孩子的形象,心好被刀割了一下,前几天自己还跟何麓的孩子们去清源县玩了圈,吃好吃的东西,买漂亮的新衣服,他们能在明亮宽敞的学堂里上学读书。这些孩子们大冬天里却在这里收炭。。 艺娘没想到梁川都找到后山来了,看着这些一群孩子脸色有点不太对劲,顿时有点慌了神,赶紧招呼着孩子们说道:“孩子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赶紧回去洗一洗。” 孩子们知道这个男人是现在三个村子最了不得的人物,也是艺娘姐姐的男人,前些日子他并不在何麓,现在好像回来了。一个家里从来都是男人做主的,艺娘姐家里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男人看到自己这帮人,没有喜悦,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冬日里的阴霾,挂着一屋冰霜。 他们的心情也是跌到了谷底。 十几个孩子朝艺娘躬身行了一个礼,声音里流露着苦楚地说道:“艺娘姐我们走了。。” 一排还不到梁川腰眼的孩子在风中凌乱了头发,个个小心谨慎地从梁川身边走过,脸上黑得眼白与眼瞳分明,还有带着血丝,大气不敢出一声,声怕恼了梁川。 梁川最也忍不住了,心里一酸对着他们喊道:“你们给我站住!” 孩子们跟中了孙悟空的定身咒一样,定在后山的小路上,惶恐地看着梁川,等待着责骂与羞凌。 艺娘也被梁川这晴天劈雳给吓到了,小跑赶过来,安慰孩子们道:“听我的,你们赶紧回去,烧点热水洗一洗,然后吃个饱饭好好睡一觉。” 孩子们这才惶惶地离去。 “你怎么回事,你吓到他们了!” 艺娘带着哭声,手重重地打了一下梁川的大臂,埋怨地责问道。不可否认艺娘并没有将这件事说给梁川知道,她是打算将这件事再过一段时间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梁川能不能同意收留这么多的孩子,如果不同意,孩子们难道要去流浪吗。 梁川被看着艺娘这么紧张,立即收起愁容,转而之下连忙换出一张嘻皮笑脸,打笑道:“艺娘你吓到我了。”然后再装出一副小孩子可怜的模样。 艺娘都搞不明白了,自己的男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正形。 “唉,天都黑了,孩子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回去了我把事情跟你讲。” 今年的冬日比以往来得格外的早,往日农闲了就是冬日,今天除了何麓其他的地方基本秋天的时候就没有活干了,早早地就农闲了。家家户户有钱的去外面溜达两圈,没钱的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吃完饭热起炕头睡大觉,除了北风没有任何的娱兴节目。 杨秀早早地在家里做饭,沈玉贞帮着忙,艺娘回来赶忙也搭了一把手。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桌好菜就出炉了,梁川吩咐艺娘明天去买一些酒菜量要大一点,他要招待成管大队的队员们。 一桌子的菜虽然都是家常菜,可是丰盛无比,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夹两块肥而不腻的猪肉能下三口饭,再喝一口热汤,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除了李初一。 李初一的老脸还真是四季如一,永远都是冬天般冷峻,说不跟大家打成一片,大家也习惯了,就由着他吧。 吃罢饭后,艺娘将梁川带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何氏宗祠。梁川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以为艺娘是想带他来忆苦思甜的,没想到原来门窗紧锁的宗祠里,竟然有微微的灯光,一片欢声从宗祠里远远地飘了过来。 两个人远远地同时驻足,梁川惊讶地问道:“他们难道。。是傍晚的那群孩子吗?” 艺娘点点头说道:“你还记得赤河的那些孤儿吗?” 梁川喃喃地说道:“他们。。” 艺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 当初梁川让人把这些孩子全部找到了一起,当时事情太多,也就当时给他们安排了几顿饭吃,后面连张自己都忘了这些孩子的事了,因为自己想着去清源,后来更没有去关注这些孤儿,现在想起来,再想起傍晚的一幕幕,扬起手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突如其来啪的一声又把艺娘吓到了,心疼地捧着自己男人的脸庞:“你这又是干什么啊,一天到晚做的什么事怎么都让人看不懂呢?” “然后你就收留了他们是不是?” 艺娘点点头:“当初我本以为你会做的,但是我看你没有动静,以为是你自己不愿意,所以。。所以我也就没敢跟你说,我自己决定收留他们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当时仗一打完事情太多我把这些孩子给忘了,还好有你啊,艺娘,不然这些孩子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人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梁川紧紧地将艺娘拥入怀中,最懂自己的,最合自己心意的,永远是这个善解人意的老婆啊。 “那你今天为什么冲他们发火呢?”艺娘疑惑地问道。 “我没有冲他们发火啊,我是想留下他们,让他们到咱们家来洗个澡一起吃饭啊。你以为我说什么?” “我以为你看他们又脏又黑,嫌弃他们呢。。”艺娘会错了梁川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就说嘛,自己的三哥不是这样的人啊,下午怎么做事让人完全不能理解。 山民平定以后,最惨的村子就是赤河村,赤荷村整个村被杀红了眼的山民冲进村子里,刀锋所向一片血雨尸山,大人们将几个孩子藏在家里能藏人的地方,孩子小一点的都被保护起来了,等战事过后,一清点原来偌大的村子就剩下了这十几个孩子,有男有女,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原来梁川还安排他们几天的吃饭,后来梁川脑子一忙把他们给忘记了,十几张吃饭的嘴啊,换谁也是有心无力,这一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梁川前往清源以后,艺娘持家。平时买菜买东西什么的还是艺娘自己上凤山集市去操买。去凤山的必经之路就是路过赤荷。有一天,艺娘经过赤荷的时候,看着那些被烧光塌败的残垣断壁驻足叹息了一声,结果从这些废墟之后竟然走出来了五六个脸色菜青,形如游魂的孤儿。 一个小女孩颤惊惊地走到艺娘的身边,扯着艺娘的衣角,诺诺地说了一句:“姐姐我饿。” 艺娘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对孩子也特别的好,这一幕直击艺娘的心底,勾起了她内心陈封了许久的童年回忆,那些年她不就是样一路饿下来,从北方走到南方,天天肚子憋得前胸贴后背,然后才碰上梁川的吗。 艺娘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抱着这个女娃娃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孩子你们都出来,跟姐姐走,姐姐给你们饭吃!” 孩子们本来已经处在快饿死的边沿了,没人管的地方,想去要饭可是又不敢走远,一个个只能守在自己原来房子上,守了几天几夜了,再下去就得去见他们死去的亲人了。 艺娘的出现,让他们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孩子一个唤着一个,陆续走出来十几个。 艺娘一个不落地全部都带了回来。 三个村子的所有人,亲眼见证了艺娘的这一善举,他们也知道这些孩子再没有管都会死光。现在有着落了,所有人全都念艺娘的大恩大德,这是天大的善事菩萨的心肠,梁川和艺娘两个夫妻,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孩子们太多了,我又找不到地方安排他们,然后我就与保正大人商量了一下,将孩子们先安排进宗祠里暂住。” “嗯,宗祠从咱们来了以后一直就被咱们霸占着,这还是人家何麓何氏的地盘,有点对不住人家啊。” “这个我也想过了,保正大人把他们何氏的几个长辈叫过来商量了,大家都说这是做善事,都十分支持把祠堂先借给他们这些孩子先住着。” 艺娘倔强地继续说道:“也不会住太久的,我现在带着孩子们烧炭,你走了以后我就想继续做这个事了,现在有孩子们帮忙,一天能烧出好多的炭,等钱赚够了,就可以给他们盖个自己的房子了。” “咱家的钱没了吗?” 梁川心想,不对啊,我记得我当时留了不少钱的,还有凤山万达店里应该现在有不少的生意,也会赚一点钱,何保正那边分红,钱应该有不少吧。 “钱挺多的,不过那是你的钱啊,我想自己赚点钱给孩子们做点事。 ” 第三百二十二章改进烧炭 孩子们的事情弄清楚以后,梁川内心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他没想到艺娘因为怕自己不同意而偷偷将事情隐瞒了下来,生怕被自己知道而担心这件事会伤到孩子。 十几个孩子而已,能吃多少米饭,要是说把这十几个孩子都培养成万中无一的优秀人才那需要人才财力,但是这只是解决他们的温饱而已,有什么难的呢。 灾害时期四个村子近千号人的粮食,打仗时期成管大队百来号人的军粮息都眼睛眨地解决了,还会少这十几张小嘴吗。 以前只需要为两张嘴发愁,知道那种苦难的滋味,艺娘还是担心自己负担太重,她总是闷声不响地扛起一切,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啊。 “你怎么会想到烧炭的?” “入冬以后我就想把这个活重新捡起了啊,你想想这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了,一斤炭现在价格比去年还高了几分,能卖到近百文钱了,十几文钱的柴禾一烧变成百来文,好多的买卖啊。” 艺娘一提这个事兴致就来了:“现在孩子们那么多,我们一天能烧出很多的炭,加上保正大人介绍的那几个酒楼,还有店里面卖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给孩子们盖个大房子了。” 能盖房子固然是好,但是有一个问题梁川还是担忧地说了出来:“带着孩子们赚钱固然是好事,可是眼下防子们跟咱们何麓的孩子年龄相仿,正是读书的年纪,把他们放学堂里不是更好吗?” 两个人缓缓地走在田间的小道上,身上吹着风天气冷得不行。艺娘抱着梁川的胳膊说道:“我当初也跟孟先生商量过了,把这十几个孩子们全部安排进书院里,孟先生也很高兴,学生越多越好,桃李不言下自成奚。” “那为什么孩子们还是。。” “我问过孩子们了,他们都不愿意去书院,他们说读书很美好,但是他们现在更希望有安定的生活,所以就想着跟我看能不能学一学竹编什么的,一起做竹编。” 梁川知道了,他们更渴望的是活下来,而不是提升自己。读书是好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块料,其他的孩子书院放学了可以回家去吃饭,有热乎乎的被窝睡。 他们呢,回家了还要自己做饭,还得自己为明天的口粮而发愁,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坚毅的信念在学业上取得成就,万一没有读出个成绩,那这么多的光阴就白废了。读书是祖师爷赏饭的活计,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读书的料,所以他们的决定也就不难理解了,村子里不也有许多年龄比较大的孩子也不愿意来书院上学嘛。 “你没让他们去做竹编,而是带着他们来烧炭了是吧。” “是啊,做竹编现在人的已经很多了,三个村子许多女人没事做,都安排进来做竹编了,光是每天做好的竹编都能堆成小山了,竹编太多店里都快装不下了,现在算钱都是计件的方式,先留在各家的手头,等店里的卖出去了,再从村民手上把竹编收进来卖。” “我知道了,现在竹编不好卖,所以你就没让孩子们去做竹编吧。” 艺娘倒是有点先见之明,一窝蜂拥进去做竹编,固然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状态,但是做的人数太多,肯定也只能勉强糊口,毕竟市场就那么大,僧多粥少啊。而木炭做的人就少了很多了,这个倒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你怎么也不给孩子们换一身新衣裳?”按理说艺娘应该也不是小气的啊,怎么这点都没注意到。 艺娘哪里肯接受梁川的这个批评,顶嘴道:“哪里没有,我给他们每个人做了一身新衣服,他们舍不得穿,说搬炭的时候会把新衣服弄脏了,我说了他们很多次,他们就是不听。” 肯定是这个原因了,当初给孩子们买新校服的时候,他们也是视若珍宝,穿着校服绝对不会是碰泥巴或是爬摸滚打,就是担心将新校服给弄脏了弄破了。 梁川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的,以前觉得从大蜚山抢来的那几千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天文数字了,但是现在一看,完全顶不了什么事,几十张嘴嗷嗷待哺,碰上点大一点的事,盖个房子连根毛也剩不下了。 “现在孩子们全部自己住在宗祠里,白天大家一起去砍柴烧炭,烧出的炭个子大的孩子把炭送到兴化还有凤山去,现在许多地方都买咱们的炭来用,北风一刮每天的炭都供不庆求。” 艺娘说到他们的事还挺自豪的,因为她自己也做好了一件事。十几个孩子烧完炭回来,自己煮饭自己烧水,洗完澡也不会想着到处去瞎跑,乖乖地呆在宗祠里。十几个孩子十分地听话也十分地团结,都是苦命的娃娃互相谁也不会欺负谁。 梁川问了一句:“我后面做的那个炭窑怎么样,烧炭好用吗?” 艺娘一反常态地说道:“三哥,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利害的,不管是做水车还是种甘蔗,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没有人敢说你不是,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你也有比不过人家的地方。”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接着说。” “当时我们在兴化的金樽酒楼里卖炭,那时候我刚好跟着何保正去兴化,当时金樽的送炭生意我们还没拿下来,我就亲自带着一些炭过去。” 现在不仅是木炭、连蚊香的生意,还有泡菜竹编都扩展到了兴化过去,这生意规模比以前大了不少。以前都是几十文钱几百文钱地赚,现在都是几贯钱几贯钱地赚,今时不同于往日。 艺娘回想着当时的经过,细细地说道:“当时我们在那楼里碰到两个商人,他们是从北面下来,具体是做什么买卖的我不清楚,但是他们一看到我竹筐里的竹炭就过来与我攀谈了。” “他们跟你说什么?想要买你的炭吗?” 艺娘笑了笑道:“这你就猜错了。” “他们说我的炭烧得还不够好。” 两个人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梁川让杨秀弄了一些泡菜,叫上小钗玉贞还有李二花,李初一招弟,想喝一点酒。结果几个人闲着没事早早地就躺床上了,就剩梁川与艺娘,杨秀三个人。 杨秀最近的泡菜做得有点多,口味也还可以,几个酒楼都有需求。梁川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把辣椒引入国内,这种作物是个神奇的存在,它直接能创造一个烹饪流派,加入泡菜里,更是能让这种食物的风味再上一个台阶,那味道大大强于芥根还有子姜。可惜啊,这种作物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天涯海角呢。 “艺娘你接着说那几个商人的事。” “那两个商人其貌不扬,一上来就拿起我的炭,掰了一小块下来,闻了闻又搓了搓,我不懂他们是想干嘛,但是也没有阻止他们,兴许他们是想买炭的呢?” 艺娘给梁川倒了一碗酒,接着说道:“他们自称他们是关中商人,听说兴化这里打仗了,结果一到兴化这仗都打完了。但是仗打完了生意还是可以做,看到咱们生产的这炭,他们说咱们的这炭烧得好,但是还不够好!” 梁川把酒一饮而尽,杨秀听他们讲什么烧炭的事,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兴趣,吃了两碗酒,身上有点热意了便去睡觉了。这个家里大家都对烧炭没什么兴趣,因为这东西黑乎乎地,烧起来又极累,要砍柴要搬炭的,女人来做是十分辛苦的,也就艺娘想做。艺娘则是因为这个活当初为他们的生活打开了局面,她舍不得这个活儿。 “哪里不好,他们怎么说的。” “首先咱们这木材没有挑好,说什么木头见着就烧炭,这样不好,山上的树都砍光了,炭的质量也不好。就好比咱们这里特别多的杉木,杉木不够密实,烧出来的炭容易散、碎,烟也多,不是理想的炭材。” 梁川这点倒是挺赞同的,别看烧炭容易,要把这门手艺好做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民间的手艺人人家世代都是从事这行的,做出的炭看是要专供薪炭,还是工业炭都有极大的区别,梁川原来的盘算就是能烧就行,店里肯要就好。。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木头烧炭比较好。” “他们说最好的还栎树栲树为主,当然榆树槭树也很好,如果有青冈木,那是最好的,但是那种木材一般长在两湖云贵,闽中一带少见,所以可以不用考虑。” “就这几样吗?”木材太单一也不好啊,虽然炭的品质上来了,但是完全没办法量产化,自然更不用提赚钱了。 “他说咱们这里的马尾松,红松也是上好的炭材,这种木材咱们这里遍地都是!” “那这就好办了,咱们这里山上这几样树都不少,专挑这几样树砍,山上也不至于剃光头,而且到处都是,这样就方便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新型炭窑 “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艺娘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说咱们的炭看着是挺大的一块的,可是烧得不够透,外面成灰了里面还没有变成炭。”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有说明原因吗?” 梁川这烧炭的手艺也是半桶水,平时垒个土堆烧个百来斤,卖给几个客栈也还能顶事,可是这碰上行家就行不通了。 “人家就直接说了,咱们这炭是土窑烧出来的,窑不行,所以这炭的质量也跟不上。” 梁川嘿嘿一笑,果然是行家,咱们这算哪门子的窑啊,就是自己做的一个破炭窑子。也是自己凭着感觉想像着当初老家的那种老旧炭窑做出来的,在行家眼里肯定不值一提。 艺娘一阵小跑跑到房间里,很快就返回来了,然后交给梁川一张图纸。梁川将纸摊开一看,这竟然是炭窑的建造图。 梁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这份图纸是不是真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竟然这么大方地就将炭窑图纸拱手相让了。要知道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就相当于是商业机密啊,知道的人多了,他们生意肯定也不好做。 难道他们是掌握了这技术,又不是专门卖炭的,想借此打击对手吗?好像也不太像啊,他们自称是关中的商人,这是兴化啊,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做生意也互相影响不到吧。 “他们留下了这张图纸,其他的有没有说什么?” “有啊,他们说咱们南方森林多,到处都是可以烧炭的树种,要是咱们以后的炭多了,可以运到北方去卖,他们是专门做木炭生意的,有多少木炭他们都肯收!” 这就是了,难怪这些人这么干脆地就将图纸画了出来,原来是木炭的经销商,他们做的勾当就是低价从炭农收中收取木炭,然后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家或着是商行,什么事也不用做,凭借着手中的渠道,就完成了一本万利的生意。 他们不怕烧炭的技术外露,反倒更希望别人能够源源不断地把木炭卖他们,这样他们的财路才会越广。 白居易的卖炭翁里面说得好: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一个炭农卖出去的炭仅仅够自己置办一身衣掌,换一口吃食而已。为什么南方的树木资源这么多,但是做这个生意的人却很少,是他们不懂得烧炭的技术吗,不是的,是他们没有销售的渠道。 木炭这种物资要是利用控制得好,甚至可以影响朝廷的政策走向。此时的汴京城大部分的老百姓一入冬烧的还是柴禾还有木炭,煤炭在这个时代的运用还不是很广泛,只有在陕北山西等产煤重地老百姓取之方便,自然推广也方便。 小小的木炭形成垄断,那就能形成三桶油一般的能源地位! 相同质量的木炭,如果你竹筐提着上街去叫卖,卖的对象也许只是街上的农民妇女,他们哪怕买得起收炭的价格也是极其低微的。但是一但你有销售渠道,比如商行或酒楼,又或者是东京苏杭的大户人家,人家需要炭的数量极为庞大,需求又十分稳定,收购的价格利润也有足够的空间,这样才有赚头。 南方的气候就算到了腊月也有十几度,除了极端的寒潮来临之时勉强有几日零下,除此以外气温都不算太冷。小农小户谁会那般娇贵还要点木炭过冬?到山上自己捡点碎柴也能烧得旺盛! 所以做木炭在凤山并没有生意,梁川之所以现在想把这个行当做大,那是因为他手头有一个万达,万达以后可以做百货,可以做商会,木炭放在这里面来销售零售和大宗的都吃,将来可以依托海船或着是运河发往苏杭,再发往汴京。 据梁川所知汴京所需要的薪炭每年冬天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整个冬京周边的媒炭全部往汴京供应仍是供不应求,届时只要自己能打通这条路,一台印钞机就算是造成了,运到北上的是木炭,运回来的可是钱啊。 只是这个方案不好实现,此去汴京数千里,木炭的质量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大,运输起来极为不便!这样的结果就是运输成本压缩了利润,除非有便利的运输渠道,否则难以为继! 卖不能卖,自己用还是能成的!哪怕卖给凤山还有兴化城内的酒楼,他们需要的木炭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一年也有不少的利润。赤河的那些孤儿无事可做,正好可以让他们来经营这个行当! 梁川拿起那张图纸,上面不仅画着有图样,还有各种尺寸大小,建造要点,图样的下面还有写着文字介绍说明,简直是图文并茂,这个真的不是藏私,而是倾囊相授啊。 梁川心里甚至感慨,要是早点遇到这两位贵人就好了,自己还省了砌一孔废窑,烧的炭不好,还耗时耗力。 图纸上面写着炭窑的选址要座北向南,这一开始就与梁川那孔窑的设计理念完全相反。梁川背靠着大山,风完全被山体被挡住了。而这种新型炭窑则是借助北风通风让火苗烧得更旺,以便于提高燃烧的效率。 炭窑分为三个主体,一个圆洞型的烧火口,圆筒型的焗炭室,还有一个烟囱。看着这炭型的规模一窑少说也能烧出一千斤左右的木炭。下面甚至备注着这种炭窑的转换比是一比五到七,也就是五到七斤的炭能烧出一斤炭左右。 要知道梁川一开始那种糊泥巴的土炭窑转换比勉强才达到一比十啊,也就是一百斤木头才堪堪烧出十斤的木炭,这一窑不难产炭能达到千斤,而且能省了将近三到五成的木头啊。 照这种烧炭法,一个山头也就烧个十窑左右,山上可用的树种基本就差不多见底了。届时就要把炭窑搬到别的山头,否则一千斤炭需要五到七千斤的木头,那光凭人力来搬,不得吐血? “他们给了你图纸,有没有我告诉你烧炭的技巧。” “有啊。”艺娘嫣然一笑,说道:“当时保正大人就在我边上,看我跟他们说得这么火热生怕我被他们骗了,一直拉着我。” 梁川点点头说道:“防人之疏不可无,多一点堤防之心也是好的。” “他们说生火烧炭讲究技巧,生火前在烟囱口上放两根手指粗的木枝,以观察烧火焗炭程度。生火时用干柴点火,待火力加大窑体烧热后,改用湿木柴小火慢慢烧,以使焗炭室窑体慢慢干燥和湿炭木慢慢焙干,此时,烟囱上冒出的是黑烟。” 艺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持续烧要烧一天,再加大火力焙烧,直到烟囱上冒出的是青烟,并且观察烟囱口上的木枝已经炭化,说明焗炭室内的木头已经全部炭化,这时,用泥土将烧火口和烟囱密封。” 密封的效果就是跟我们将土窑的顶部与烧火口还有通气孔密封的道理一样,要让炭在炭窑里无氧反应。只不过窑木头一次才一百来斤,这种新型一窑有木头几千斤,肯定密封冷确时间要远远长于土窑。 “封窑后五至七天后,可打开密封的烧火口、焗炭室口和烟囱,以便炭窑通风冷却,这样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我记得当时那两个商人是这样跟我讲的,我应该是没有听错。” 梁川耐心地听完了,再结合手上的图纸,他相信这两个商人并没有骗艺娘,确确实实这是制作木炭的极高工艺,虽然与后世的机器加工不能相比,在手工时代,这已经是千百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了。 “艺娘啊,这个方法看来比我们的还要好,这样以后你就主要负责烧炭吧。但是我是担心这些孩子。” “他们怎么了。” 艺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现在一讲到这些孩子她就比谁都要紧张。 “这一窑子木头要几千斤的木头,你就光靠这些小孩子。。他们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艺娘沉思了片刻说道:“十几个孩子如果说一天要砍几千斤木头那确实有点多,但是并不是天天要砍这么多,而且到时候我会做一些铁锯之类的工具,这样他们配合起来,不追求一天完工,这冷确不也要五到七天嘛,这个时间里我们就能准备木材,这样的话,一天算下来的活也不是特别的多,也不算太累。” “嗯,既然路是他们自己选的,那你就要带好他们,他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活要适可而止,如果太过劳累,可能他们身体还会长不高,你要注意。” 艺娘啐了他一口,撇了嘴说道:“我又不是想压榨他们,他们如果不想干而是选择来书院读书,那我更高兴,说得我好像歹毒的妇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有些你们不知道的东西,误打误撞会影响孩子们的身体成长。” 梁川多说了一句道:“艺娘你知道这砍树烧柴道理,可是你知道这保护森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吗?” 第三百二十四杀猪大宴 艺娘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地问道:“三哥,什么是可持续发展?” “呃。。”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还真不容易。 “简单地说就是,山上树砍完是不是就没了?”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难道砍完它还会有吗,那不是永远砍不完了。”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自然肯定不会这样要长出来也得有种子,然后经历很长的时间,差不多要几十年上百年才会长成现在咱们山上这片森林的模样。” “但是咱们可以加速这个过程,或是人为地去干预这个过程,比如咱们在山上种树。” “种树?”艺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山上这片树林多大啊,完全都砍不完,用得着种树吗?” 梁川侃侃说道:“当然需要。再大片的森林,咱们一次就要砍掉几千斤的木材,一个山头才多少树,除去这些杉木之类的不好的炭材,能烧炭的也就开个几炉就没了,一个月咱们就能烧掉一两个山头,一年下来呢,整个何麓后山就变成赤地千里了吧。咱们能答应,那些山民能答应吗?人家是靠着林子里的这些野生动物还有植物过日子的,你把树都砍了,没了动物和植物,他们不跟咱们拼命才怪。” “是啊,好像是这样道理。” “这个事比较复杂,以后得慢慢说给你们听,那些孩子也要教他们,咱们不能今天把树都砍光了,以后咱们后代怎么办,兴化还有很多的人,他们的后代也是要指望着这片森林来过日子的。” 梁川其他的没有再说了,只是跟艺娘先吩咐了,她手上的图纸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且以后照着这样进行烧炭的话,这行当还真能再上一层楼。艺娘也对梁川的话深信不疑,自己在家里不能天天烧饭或着做竹编,也要有一样像样的事业来做。 第二天,梁川早早地让艺娘去买菜和酒肉去了。艺娘想着做炭窑的事,把买菜的事推给了小钗和玉贞去,两个人也不推脱,跟着何保正的牛车直奔凤山而去。 梁川一回凤山的时候就说了要请他的队员们喝酒,队员们也都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这回来都有两三天了,再推脱下去队员们该有意见了。 一百多号队员,梁川吩咐小钗至少要买两头猪,凤山的郑屠有杀猪,最好就是杀现成的,不行的话买了托人拉回来,队员们自己杀,人都杀过,还怕杀猪不成? 两头猪近四百斤肉,一人能吃两到三斤的红肉了,再加上其他的大菜,可以做出一桌满满当当的佳肴了。 宋代人吃不到牛肉,羊肉的出肉量又少,大部分人还是吃猪肉,虽然猪肉在宋代是贱肉,但是大部分百姓还是对这种红肉情有独钟的。苏大学士就因为一道东坡肉而弛名至今。 猪肉的价格也便宜,一头猪甚至不到一贯的价格,这与黄牛比起来可差得多了,将近十倍的价差。这还是接近年关了,有钱的人家要准备杀年猪,猪肉的价格才会高了起来,平时的价格还会更低。即便是这样,对种地的人来说,吃猪肉也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农村人一年能杀上一头猪已经能代表这家人这一年过得相当安逸了,而这一头猪一家人也能吃将近一年,大部分人还是要过年了,先饿一饿,年关了买上几刀猪肉,连个杀猪的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吃个猪肉容易吗。 队员们也是鸡贼,都知道跟着队长有肉吃,所以一个个看到梁川回来了,就知道好日子来了。 北岸的三个村子今年遭了灾,别说猪肉了,连小米都吃不起了,一个个肚子里的油水比清汤还寡淡。三个村子就鸡鸭鹅这类的小家禽还能养养,现在到三个村子里转一圈,一声猪叫也听不到。 梁川在家门口敲响了那个召集的大锣,队员们一听这个锣立马就来精神了,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马上到梁川家门口的空地来集合。 梁川跟众人说了小钗还有玉贞去买菜的事,众人一听说两个姑娘家的要买这一百多号人吃的菜,买得了也带不回来啊,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两个中队长一声令下,立即调了几个精强力壮的小伙子去凤山支援两个姑娘,两个中队长指示了,各必要将各种酒菜生猪什么的完完整整地扛回来,不能让两位姑娘给累着咯。 有人去搬菜,自然就有人开始搭伙烧水了,有的去家里搬桌子条凳什么的,一百多号队员为了美美地吃上一顿,个个积极得不得了。 叶小钗和沈玉贞两个人算着这一百多号人十来桌的酒菜,买完菜才两个头四个大,这怎么搬回去啊,来加六七趟也搬不完啊。正在愁闷的时候,成管大队的队员来了,一人扛起几十斤的菜走起来脚下还能带风的。 这就简单了。 盛下的酒还有还有猪都是一人扛一大件回去的,猪还没有杀,直接跟郑屠买的生猪,郑屠还不怎么乐意卖,因为猪杀了变成猪肉那价格会上去,赚的就是一个手艺钱,整猪卖吃亏。 小钗可不想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活猪,那多血腥,生猪买回去自己杀,有猪血还有各种下水,都是可以做成佳肴的食材,这么多人生怕吃不够,少了不是还得再买?她索性给了郑屠一头猪杀完的价格,让队员们绑着活猪扛了回去。 鸡鸭各买了七八头,刚好一桌人吃半头,至于其他的干货什么我坚果杏枣之类,还有水果一应俱全,不过大家都是冲着肉去的,这些个东西买了大家都看不上,油水都没吃够,谁还吃素啊。 土灶上的热水已经烧得滚沸了,刀子也已经磨得锋利,这种还是尖刃的杀猪刀,专用于宰猪杀羊的,有利于把脖子切断,开口放血。原来打完仗的那些钢刀尖镋之类的武器,梁川吩咐各自的队长统一收回存放在各自的村子宗祠里了。这玩意可是凶器,出队命追查下来可不好交待。 临近中午,这猪还酒菜终于扛回来了。两口肥猪四个人扛着,脚蹄倒绑着挂在竹杆中间。两口肥猪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那猪特有的嘶鸣叫唤得特别大声。 杀猪讲究快准狠,否则猪挣扎起来那场面就血腥了,带着伤口乱挣扎,将血喷得到处都是,这是很坏心情的。 队里挑了两名精干的队员,都是有杀过年猪经验的,锋利而闪着寒光的尖刃白刃进红刃出,其他的队员赶忙拿来木桶接猪红。猪红拦大葱炒起来吃可以祛辛苦、清肺,是农家人极为喜欢的一道菜。 不多时,两头肥猪已经变成了条块分明的大肉了,两个刀手在众人的称赞下,利索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他们直感慨,打仗杀人还比杀猪来得容易得多,刀子一进一出就完事了,这猪还要砍剁切块,麻烦极了。 铁锅上云雾缭绕,猪肉要淖一遍水,然后依菜色有的炖有的红烧,好的肉比如排骨之类的,加入买来的白萝卜,这也是一道极为美味的菜。猪下水做成爆炒猪肝,夫妻肺片,还有酸溜肥肠之类的下酒菜,都能让队员们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咯。 有的人忙烧菜,就的人忙着摆桌,各自分工明确,张罗着也快天黑了。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明晃晃的篝火,太阳下山后原本气温会骤降,可是队员们个个兴致高涨,哪个会觉得冷?冷了往篝火边上靠一靠,身子立马就暖和了。实在冷,那高梁酒灌两口,这个可是高度酒啊,特意买的,烈酒配大肉,这样才过瘾,要是再买温和的黄酒或是米酒,喝到天亮队员也不会醉啊。 梁川让艺娘去喊赤荷的那些孩子们也一起过来。两口肥猪实在太多啦,所有的队员面前的酒桌都装满了酒菜还绰绰有余。梁川让孩子们坐到了自己旁边的那一桌,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们,怕这些孩子放不开。 艺娘已经将梁川对他们的态度传达给了孩子们,这些孩子十分敬重艺娘,原来也担心他们这些拖油瓶会给艺娘造成困扰,影响艺娘还有梁川的感情。没想到梁川这么宽弘大度,不仅接纳了他们,还对他们这么好。一个个坐在丰盛的酒桌边上,盯着桌子上的肥美的菜肴个个忍不住吞口水。 “兄弟们,端起你们的面前的酒碗。”梁川站了起来,高声对着一众队员说道,声音犹如洪钟滚滚而去。 所有的队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只听到椅子哗啦啦往后拖的声音。所有人端着自己的酒碗,静止停放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碗我要敬咱们死去的兄弟!我梁川没有本事,护不了兄弟们的周全!本想带着大家平安地度过山民那一劫,可是还是有兄弟因我而死,这一碗我敬这些死去的兄弟们!” 梁川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一碗酒往自己的身前缓缓地倒酒了出来,倒成一条直线,祭奠着死难故去的兄弟们。 所有人无不动容! “祭奠死去的兄弟们!”一百多号人齐发声,豪迈而悲壮的声音在村子的上回荡着,在每个人的胸口激荡着,死去的不是别人,都是自己儿时的伙伴,平时的乡邻还有宗族的亲戚,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 晶莹的酒水在每个人面前流成一条银练,那是给故去的兄弟的一口没喝成的酒啊。 “这一碗,为咱们保住了家乡,保住了亲人,干!” “干!” 梁川一饮而尽,嘴角溢出了酒水,众人也一饮而尽! “开吃咯!” 梁川一声令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人开始风卷残云,扫荡桌子上酒菜! 第三百二十五章杀猪大宴2 梁川走走兴化以后才见识到大宋的富庶天下之繁荣,虽然一粥一饭也是安身立命,可是这个社会就是我命不由我,必须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一出去,只有这年关还有重要的节日或是家中有事,才会返回兴化。队员们可是对梁川崇拜得无以复加,都希望能跟着梁川,一起打拼,一起痛愉快喝酒吃肉。 梁川何曾不想,可是光光对付那些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山民就死了这么多的兄弟,外面的可不是山民,是拿着刀枪穿戴甲胄正规军,一仗下来可能就会血流成河! 这个寒夜的冬夜里,让人热血沸腾,酒杯交错之间,梁川也关心着他们的家长里短,诉说着清源的城中趣事,男人聚在一起,各种关于女人的黄段子更是不绝于耳。 许多的队员都尚未婚配,讲起这些荤段子顿时比喝了酒脸还红。笑声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何麓,在北岸的上空飘荡,让人沉醉,让人深感这个队员的团结。 队员们也许是平日里酒喝得不多,酒精的耐受力完全没办法和梁川相比。大海碗一人一碗之后,脸上已浮起一层红晕,脚下的步子开始轻飘飘起来。便是这样,队员们走着醉步还是一个个捧着大碗来敬梁川。 两个中队长陈富贵还有黄金山打头阵,何大力罗宪等在后面打掩护,一起轮流找梁川打车轮战。 “队长我们干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这些个队员天天嘴里叽叽喳喳就讲些你的打虎啊砍人啊的事,讲得玄乎我听得耳朵都会炸了,大家伙想你哟。” 陈富贵咕咚咕咚把酒水喝得干干净净,大海碗向下一翻,一滴酒水也没有淌下来。 “就是啊队长,队员们天天说着你自己去清源赚大钱了,也不带带兄弟们,天天窝在这鸟屎蛋里,地下再扒也扒不出一个铜板啊,听说清源遍地是黄金,什么时候带兄弟们去闯闯啊!” 黄金山也是有想法的人,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不是一天半天了,早就想跟着梁川出去见识一下,梁川讲义气重情谊,绝对不会亏待了诸人的。做个庄稼汉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梁川看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两个碗中的酒都干了,自己也不客气,一仰头,酒水咕咚一下全进肚子里了,也是一滴不剩。 一抹嘴角,梁川环视了一圈众人,所有的兄弟们心里想的正是刚刚黄金山所说的,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正想等他表态呢! 梁川看着这一群精力旺盛,正是上山打虎下海翻蛟的年轻少年,说道:“我知道你们个个心子都野,这个小地方我呆不住你们同样也呆不住,都想干一番一事业。但是这事不是咱们一百多号人出去了就能干成的,咱们一百来号人,别人一扬手反复之间就能叫来一千号人!在别人的地盘抢食,那是要拼命的,你们怕不怕!” “不怕!” 高梁酒烈,年轻气慨,二者交织之下,成管队员个个涨红了青筋,眼仁里露着血丝,胸中高声大吼而出。 “不怕就好,我现在自己一人去是打前站,而你们在家里就要做我的后盾,什么时候我需要你们了,你们要记得你们今天的说的话,富贵只有险中求,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教你们的鸳鸯阵你们要继续每天操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等我用你们的时候你们孬了,那什么富贵就是一个屁了。” “队长你放心,哪天你托人回来捎个信,兄弟们带着家伙去奔到兴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哎。。你这句话说的,咱们是先礼后兵,又不是造反,带着家伙去清源,你们城门还没看到就被官兵给拿了,要用点脑子好不好!” 梁川讲正事还不忘幽默一把,原本誓师大会一般的气氛被他一带,众人哈哈大笑,又是你我觥筹交错起来。 中队长敬完,伍长们轮流又来敬梁川,梁川来者不拒,今天的酒水还好买得够多,十来个队员一人扛着一缸,几十斤装的烈酒,着着都吓人。 梁川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帮年轻人聚到一起,又教他们阵型操练,又给他们配置武器,经历尸山血雨才拉出来的队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就扔在这山沟里长霉啊,队员们也有心干大事,这样就更好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没有三个帮,倒是有三个村子的好后生! 清源平静的江湖下也是暗流涌动,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书院后面也能让梁川感到那复杂而庞大的关系网,随便一个公子哥出手都能拿出几千贯,唐介那种愣头青敢跟自己犯横,要是动起手来,只不定还会有什么样大组织出面干预。 梁川单打的能力是无敌,可是猛虎也经不住群蚁的啃噬啊,一个人再怎么能耐也不能对抗千军万马,只有有自己的武装,才是坚实的后盾。 他想着给这帮人改进下武器装备,打听完才知道,武器好弄到,弓箭长刀都简单,箭弩不能配,铠甲更是大罪,一甲顶三弩,马上去地府。 这个时代冷兵器已进发展到了顶峰,拼的是用钱堆出来的装备,铠甲至关重要,可是竟然不能打造! 仙水的伍长陈富强原来选中队长时落选了,败给了陈富贵,但是做了伍长也是尽职尽责,唯一的毛病就是心直口快。 他趁着给梁川敬酒的机会,就跟梁川说道:“队长你不厚道。” 本来挺喜庆的气氛因为这个鸟人的一句话,大家的耳朵的尖着呢,听到了以为他又想挑什么事,纷纷安静了下来。 梁川眼睛打量了一下陈富强,看他脸色都没变,说话也很清晰,不像是在撒酒疯,不解其意地问道:“富强你说我怎么不厚道了。” 陈富贵生怕这个人又想坏了大家的兴致,走过来想把他拉走。被梁川拦了下来,梁川示意让他说完。 陈富强先把酒干了,给自己壮壮胆气说道:“我听说队长你给你们何麓的四个小队都发了一头耕牛,兄弟们虽然不是贪那一头牛,可是你这样对自己村的兄弟们好厚此薄彼,也不跟其他两个村的兄弟说一声,好像有点不厚道吧。” 梁川买牛的事其实原来打算就不是给队员们用的,只是让他们保管,队员们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可是其他的队员们不知怎么地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会这么想啊,他们看在眼里就觉得梁川就是偏心,有牛只让他们何麓的使,仙水和莲乾的连根牛毛都看不见! 众人一听陈富强不为私事为的这事,特别是其他两个村的人立马就把耳朵支起来了。 这事既然有的人误会了,那梁川还是要解释一下,否则就座实了自己行为真是偏私自己何麓的人。 梁川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遍,不过现在说再也没用,只能再买牛咯,还好自己买得起,一个队伍再配一头牛算了,现在真正的是自己成了养牛大户了。 队员们高兴啊,眼下去不了清源只能乖乖地种地,有牛跟没牛可不一样啊,那干活可方便多了! 梁川话既然说到这里了,牛有了,那干脆水车也帮其他两个村子一起建得了。当初陈啟佑和黄土两个保正没办成的事,就让他自己来办。有了水车北岸一带的农事也就能大为改观了。 这两件事他交待给两个中队长负责忙活,开支由他承担,至于养牛的规矩还是和当初何麓的人一样,都是代管,不能养死咯有病要治。也不可以因为养牛的事情而导致矛盾。在成管大队制度的约束下,这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场酒一直喝到了下半夜,夜深露寒之时。孩子们吃菜不喝酒,饱腹之后早早地就去休息了,留下这些大人们自顾自地开怀畅饮。 酒饱饭足之后,吃饭喝酒的队员们打着饱嗝,一个个嘴里的话都特别的多,尽管含混不清,也是满心喜悦、醉醺醺地回家。中队长和伍长也准备告辞了。众人们将剩下的肉和菜一分,清理了一下‘战场’,熄灭篝火,推平土灶,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梁川今天喝了太多的酒,称之为不计其数一点都不为过,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跟后世的啤酒一样,可是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啊。梁川跄着醉步回来家里,艺娘看着他今天高兴,也不责备他,男人嘛,就应该在外面应酬,而不是天天窝在家里与女人打交道。 他的这些兄弟也是许久没跟他在一起了,许多人经过自己的家门口的时候也都会跑过来问,三哥什么时候回来,艺娘总是笑脸回答他们,快啦快啦,真的什么时候回来,她可是不知道,不过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三哥,她心里就特别地开心。 梁川一觉睡到天亮,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洗漱完出去一看,是个老熟人——杨霸先。 第三百二十六章扩大书院 杨霸先这个原来的江湖大哥,赌档头目自从被梁川设法给砸了场子之后,又救了他的妹妹,音讯便少了许多。山民造反以后交通全无,更是没有再出现过,梁川本以为他带着妹妹去哪里谋生去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梁大哥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小弟找得你好苦!” 杨霸先手里带着一壶酒,上门空着手不太好看,人情世故他可是人精。 “你找我干嘛?你妹妹病又犯了?” 杨霸先搓搓手,老成而市侩地说道:“没有复发,就是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的行当,我和妹妹两个一天天日子过的也不是办法,这不来找张大哥想想办法,帮衬帮衬小弟。” 梁川本来还打算把酒起启封了,一听杨霸先的话立马将酒又推了回去,说道:“把东西给我带回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有手有脚地随便去哪里干点什么不是事?我这可没有赌档给你罩着场子。” 杨霸先两个眼睛原来大大的,算得上是浓眉大眼的,现在眯得跟小月牙似的,嘿嘿一笑道:“跟着谁也不如跟着大哥嘛,兴化没赌场兴许清源有是不是,小弟跟着大哥一不给大哥拖后腿,二大哥吩咐点什么跑腿的事,小弟总算讨个差干干不是?” 梁川这一想好像也对,自己手上正缺一个好使的狠人,李初一是够狠,可是从来只有自己请他的,没有自己使唤他的。招弟小品什么的要么太年轻阅历不够,要么没什么自保能力,跟这些混社会的滚刀肉比起来,办事的手段就差了许多。 “你小子现在在哪里?” 梁川被杨霸先这么一说,心思也动了起来,必要时这些特种技术人才可能用得上。 “小弟一直在梧店的草屋等大哥!” 杨霸先听梁川口风松动了以后,大喜过望知道自己的话梁川听进去了,日后肯定会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 梁川也想把杨霸先这小子用起来,他那个妹妹看着也不错,招弟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要是可以还能搓和一下两人,这小子就成了自己人了。 成管大队的牛买回来了,都是队员们自己上街去挑的好黄牛,每一头都是齿健毛亮,队员们手紧紧地攥着牛绳,生怕这活宝贝从自己手中溜掉一样。能分到一头牛,那可比过年还高兴,过年顶多吃一顿好的,置换一身新衣裳,但是一头牛来年干活能顶家里三四个壮劳力,花费就是带到河边吃吃青草而已,多划算,省出来的时间队长说要操练要怎么滴,天天操练都行呀。 梁川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作何感想。现在的这帮队员因为一头牛就能高兴到天上去,如果将来自己带着他们赚到这一头牛的十倍百倍之利,他们还会有今天这种高兴的心情吗,社会的染缸充满太多洗不掉的染料,掉进去了,出来后可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既然现在三个村子隐隐有听从于自己指挥的趋势,梁川走在自己的家中,看着书院的里的孩子,现在就何麓的孩子能来学院上学。没有先生的课堂,他们自己练习着字,背诵着先生教给他们的出师表,陈情表,寒窑赋等千古佳作。 其他两个村子的孩子如果有心想读书,那最好也把他们吸收到自己的书院当中来。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这个鸡窝里也能走出一两个进士或是举人,那自己万一哪一天不在了,小树长成参天大树,这些乡民才有荫庇的地方。 孩子读书所费现在也不是很多,无非就是一些笔墨还有书籍而已。书的价格便宜,清源现在学生比往日差了,这书还有文具的行情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别的地方买书不容易,清源可是方便得多。 梁川还想通过这个书院把众人拧成一股绳,孩子是三个村子的未来,孩子们能团结,这些大人自然也不在话下。如果这些孩子的思想在自己的手上不能改变,说白点就是自己的话说不通,他们再等到长大了,那结局也会跟赤荷一样。再说了如果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那以后梁川做起某些事来,就可以以孩子的名义,农村的人可没有每一个都那么深明大义,只有为了自己的好,他们才能显得那么慷慨。 梁川私下将黄金山还有陈富贵叫到了自己的家里。两个队长现在心情很是不错,心想梁川是想叫他们来再叮嘱一遍把牛看好。 没想到梁川倒是有点犹豫,想了许久脸上忐忑地才跟两个说道:“有件事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 这么正式?还考虑一下,难道是要给他们安排什么特别任务吗? 两个人憨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队长你跟我们还这么绕弯,我们不习惯!” 梁川干脆打开天窗说道:“是这样,我看你们山水还有连前现在跟何麓也差不多了,都是一条壕沟里爬出来的,何麓的孩子现在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我看这效果也不错,我在想你们两个村子回去问问,看有没有人也愿意来学堂读书,待遇就跟何麓的孩子一样,当然规矩也一样。” 两个中队长一开始听梁川的话的时候,就隐隐地猜到可能是让他们两村的孩子来读书的事,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听到最后没想到真的是这件事。两个队长激动地从椅上蹦了起来! “队长咱不是开玩笑的?” 山水还有连前两个村子的人早看着人家何麓的娃娃有书院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眼热得两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地种得再好总归不是出路,要是能栽培一个读书的苗子出来,将来混身官服穿一穿,那一个家族也算翻身了,可比梁川这个强人有面子!他梁川就是再有本事,没有功名也是白丁一个,能吃上皇粮,那就不是凡人了! 何麓的娃娃逢年过节,其他的衣服不穿,就是把清华的衣裳拿出来,穿在身上到处显摆,两个村的孩子跟他们一起玩,一碰脏他们的衣服跟生死大仇一样,立马就能打一架。 这是孩子们打架的事吗,这是读书人跟玩泥巴的泥腿子之间的是非啊,孩子们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不用过几年,他们运气好,就能中秀才出举人,哪一天要是有个进士,就是知县看了何洛那厮也要低头问个好!。村民们看在眼里,那是恨在心里,恨梁川郎这么好的后生不是自己村的人。 陈富贵还有黄金山也就是买牛这种小事敢跟梁川来争一争,为村子的人谋一点不算福利的福利,至于书院读书这种事,花费太大了,先生多教一个孩子就要多费一点功夫,队长的负担也会更重一分。不说其他的,去别的学院问问,入学的那个钱是他们敢想的吗? 所以这个事情他们只敢想想,从来都有是放在心里面的,跟队长说了以队长的那种心性哪怕是他咬着牙给孩子们提供条件,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啊。 但是今天队长自己说出来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说明啥,说明队长现在有底气有实力让三个村子的娃娃都来他的书院读书啊。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北岸的三个村子是做了什么善事,才能替现在的子孙修来这等好福气啊。 梁川装着生气地对着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见我跟你们说笑了?” 梁川顿了顿,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这些跟着我的队员现在也都老大不小了,那双手拿惯了锄把估计再让你们去握笔你们也握不来,一个个脑子也没有人家孩子那么灵光了,再读书也来不及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我或着在家里面种地,这日子也不会太差。” “你们也是正该打拼的年纪,天天在地里刨食也刨不出个金蛋,跟着我还是比较好,将来都会出去打天下。你们走了以后这三个村子怎么办,书院不得继续经营下去,但是孩子们的这些花销哪里来?” “你们也不希望我把书院当成自己的吧,书院是所有人的,是大家的而不是我个人的。既然是这样,那就理应由三个村子的人来经营,我的想法就三个村子的共同经营书院的学田,让产出来支持书院,人人有责自然人人会重视。” 两个粗人只知道读书好,哪里会晓得经营书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的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跟前就很了不起了,还能指望能看到整个大局?两个听得入神,梁川讲得头是道,他们不住地点头,想应答点什么,嘴里却说不上来一句话。 “以后孩子们还会越来越多,我的房子现在让三个村子的孩子全部来上课已经有点挤了,以后总不能在天井里上课吧?学院还得再盖一个自己的房子,这是公产!” 梁川看他们虽然应不上来,但是八成也能听得懂,自己就总结道:“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你们今天就去村子里动员,让适龄的孩子都来读书,然后再告诉你们的村民一个理念,让孩子们来读书不是我梁川施舍给你们众人的,是你们自己争取的,因为以后这个书院就要你们自己来支持了,地要自己耕,房子要自己盖,甚至连人家孟先生的一家所花费用也用众人来承担。” 两个人眨眨眼问道:“怎么承担?” “种学田。” 第三百二十七章保正忧心 两个队长的效率奇高,一方面也能看出上书院学堂这事对两个村人的吸引力,两个村子的村民一扒拉,村头村尾一声吆喝,孩子们个个像出门抢糖一样,跟着陈富贵和黄金山两个人就不肯走了。 两个人把梁川的话带给了村里的诸人,村里面的人对梁川的话也是深以为然,个个都是举双手赞成,两个中队长看着也算是完成了一桩任务,这回去可算能跟队长交待了。 何保正一看陈黄两姓那么多的孩子一窝蜂涌到了何麓,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郎肯定又是好心泛滥让两个村子的孩子们也来读书了。 他也是打心里替三郎高兴,能够成为三个村子的带头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几百年来北岸四个村子谁也不服谁,日子虽然都穷但是几个村子都是比较有傲气的,何麓也没有那种事,出过一位能完全他们心服口服的英雄人物,现在倒是有了。 梁川安排沈玉贞给新来的孩子登记一下,现在书院的规矩也要慢慢正规起来,他干脆模仿后世的学籍登记,上下课实行打铃制,一周上课六天,然后单体。虽然现在也没有星期的慨念,但是数七天还是会的嘛。书院不是菜场,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对教育的不尊,更是对梁川心血的不尊重。 梁川想杜绝以后都是靠仁义和人情来运转这个书院的情况,那样早晚会受制于人,书院能维系于制度是最好的情况,而不是依赖于自己。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改变最好像温水煮青蛙,这样人们也更能接受。 何保正看见梁川这么高兴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只是将他叫到一旁说道:“三郎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咱们也好久没碰一个了,你现在事业越做越大,都做到清源去了,老哥我要见你一面也不容易,你晚上说什么也不能走,必须去我那里跟老哥哥我喝一盅!” 何保正这说得可有点严重了,好像是自己富贵了以后抛弃了以前的兄弟朋友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晚上你备好酒菜啊,我肯定到!” 仙水还有连前两个村子一共来了二十来个孩子,加上原来书院里的十来个孩子,人一多就跟菜场一样,唧唧喳喳地,好不热闹。何麓的这些孩子看到仙水还有连前的这些孩子也来书院,明显有一些抵触,从他们稚嫩的脸上甚至都能看得到。 梁川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古人诚不欺我。 一天下来就按排这些个孩子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等孟良臣回来看到自己的学生又多了这么多不知道会高兴还是难过,教书育人是一件极伟大的事,可是伟大的事伴随的往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夏有酷暑冬有严寒,三尺讲台可不是那么容易站的。 太阳落山以后,梁川吩咐艺娘不用给自己留饭了,今天何保正请客!何保正今年蚊香生意虽然不能说是风生水起,但是也是万里长征开头第一步,也赚到了一点点钱,以前是个抠门小老汉,那坛子药酒都不舍得给梁川多尝一口,惹得梁川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梁川一进何保正的家,太阳已经看不到半丝红光,但是保正家里还是忙得热火朝天,王氏正在搅着蚊香的木粉和各种香料的混合物,她的女儿刚好从凤山回来,帮忙着捣腾着蚊香模具。 现在梁川凤山的万达店自己很少去,也没什么好看的,里面看店的就是何保正的女儿,原来他也觉得女儿抛头露面的不好,可是后来梁川走后艺娘跟他商量找个伙计帮忙看店,思来想去雇谁都不方便,就让自己女儿去了。 自己的女儿原来也是不善言辞,说白了就是有些木,可是在店里呆了一段时间,接触的人多了,与人讲话多了脑子竟然突然开窍了! 与陌生人讲话不会再一言不发,人更是自信了起来,有这种好事何保正哪里会不高兴,自己的女婿现在就跟废人一样,他一直就担心自己老了以后家里这三个女人要怎么办,现在看到自己女儿的情形,什么女儿家的不要抛头露面都去见鬼吧。 女儿的为人自己养的自己最清楚,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绝不会想去动人家的东西,老实而本分。虽然梁川没有说,但是这万达店也是梁川的心血,他不在了,自己也得帮他给保周全咯。 “老何你这全家齐上阵,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晚上为了吃你这顿饭我可是饿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有喝,酒杯菜准备好了吗?” “三郎来了啊。你先去屋里坐一会,我洗个手就来。” 何保正知道蚊香这玩意夏天是旺季,冬天极其难卖,但是冬天就可以准备蚊香了,待到夏天就不用天天为准备蚊香忙得头破血流,也算是备好货有备无患。 王氏不一会儿就从厨房捧上来几道凉菜,什么凉拌海蜇头,拍酱瓜。 “三郎你先吃一点小菜,这不刚忙完我给你们炒几样菜,灶头的火刚刚好,一会儿就来了!” 王氏一转身出门闪进灶房,何保正正好走进大厅,抱着一坛子落满白灰的酒坛子。 “这是什么酒?” “这就是街上买的米酒,不是什么稀罕酒,我可不像你小子,现在一般的酒都看不上了。” 这老汉故意揶揄自己,梁川怎么会甘拜下风,摇摇头干笑道:“你是请我来喝酒的还是来还是来刺激我的,好酒当然好,这米酒也不差嘛!” “怎么样,你家后院那围墙好像都快砌好了是不是?” “是啊,托乡亲们的福这两天的功夫已经差不多了。” 何保正坐了下来,给梁川满上一大碗,王氏端进来一条干蒸的鲜鱼:“这是咱南溪自己的鱼,也就是你在河里放的竹篓子抓的鱼,现在都是我在弄了,招弟的老爹帮着一起卖,钱我都交给艺娘,有时候卖不完的,我就带回来自己烧着吃了。” 梁川夹了一口鱼肉,肉质还是那么地鲜美,一块老姜就能将腥气去除干净,再撒上几条青葱丝,搭配让人食指大动。梁川倒是很少这样吃鱼,以前的鱼要么做汤要么直接上烤架,那滋味才够赞。 “两天就砌好了,那真的是很快啊,很多村民帮你揽客活吧。” 何保正一直提这墙的事,梁川一下就听出来了话里好像有不一样的味道。直接问道:“老何咱们谁跟谁啊,有事你就直讲不行吗?” 何保正现在也有几分沉稳了,做事都是先看个透,然后再决定动手,也不个乍乍乎乎地,这一切都与梁川有大的关系,跟着优秀的人边看边学,多少自己也学到了一点本事。 他拿起酒想与梁川碰一下,这酒喝得多郁闷还要打哑谜梁川动都没动,就等何保正说话呢,这老小子现在装什么深沉,真让人讨厌。 何保正见他不领自己的情,自己小小地咪了一酒,然后夹了口鱼肉放到嘴里说道:“真鲜。” 梁川冷眼看着他,何保正干笑一声说道:“别人砌个墙十天半个月能完成一半就不错了,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这么快吗?” “那你倒是说啊?”梁川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给的工钱比别人都高,还管饭管酒,大家都争着给你家揽工所以你的墙比别人都做得快。” “这不对吗?” 何保正两眼仿佛能射出精光一般,睿智地洞察一切,看着梁川说道:“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对我来说我就觉得不对。” 何保正继续说道:“今天你做事都是比别人给的多,这万一哪一能众人把这种‘好处’当成习惯了,而你又不给了,你不是无形中就得罪他们了?” 梁川听出来了,何保正是要提点自己呢,赶紧捧起碗敬了一下何保正然后说道:“老何你说下去啊。” “包括今天我看了,你是不是让山水还有连前两个地方的娃娃也到书院上学啦?” “嗯。。” “让娃娃上学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这个是连我这个大字不识的人也晓得的道理,我们几个村子多少年没出个像样的读书人了,都是只会拿锄扛镢的命,是你给大家一个念想,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何保正今天怎么回事,难得一起喝顿酒,怎么在这里伤情起来了。 “老何你不想书院的孩子多一点吗?这话说的?” “我想啊,我更想看到这个书院永远办下去,好让咱们何麓人多出几个读书苗子,有一咱也能培养出一两个进士老爷,让南岸的那些人瞧瞧,咱再也不受他们的鸟气了。” 王氏又端了一盆炒猪舌上来,猪舌一整条都是肌肉,吃起来特别有嚼劲,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了。现在几天就能喝一顿小酒,这下酒菜何保正自然也买一点好的,对自己好一点。 “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这道猪舌头可是你嫂子的拿手菜,也就是知道三郎你要过来才特意给你下灶房去做的,平时就算我磨破了嘴皮子想吃一口那也是千难万难,只能等你嫂子偶尔心情好发发善心啦。” 梁川赶忙站起来给王氏倒了一碗酒,自己满上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对着王氏说道:“嫂子的这道拿手菜色香俱全,味我还没尝,不过老何这样说了,那我想只怕不比那下亭楼的大师傅手艺差吧,哈哈。” 女人哪个不喜欢听甜蜜的恭维话?王氏不会喝酒,那米酒对她来说微微也算是相当的浓烈,轻轻咪了一口,呛得干咳了几声满脸通红。王氏抹了抹嘴说道:“三郎你休听这个死鬼那张嘴乱嚼舌根,当心我把它切下来一盘烩咯!” 何保正最怕自己的老婆,一句话吓得他嘴巴闭得紧紧的,只剩下一脸的无奈。 “三郎你们慢慢吃,灶房里还有几道菜,我去给你们端上来。” “有劳嫂子啦。”梁川笑着说道。 何保正也不想当着女人的面来跟梁川讲一些语重心长的话,等王氏走出来了,他放下手中的酒碗,两个眼睛射出一道精光,透着一股子的世故的意味,缓缓地跟梁川说道。 “你今天是不是让仙水还有莲乾的娃娃也来书院上学了,凭你的秉性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这是好事我不说你,但有些问题你考虑过没有,现在你还能管着这些事儿,有一天你不在了,这书院怎么经营下去。。书院现在不只十来个孩子了吧,这些吃穿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梁川笑了,原来老何是担心自己这事,这些天自己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刚好想到了对策,梁川也不保留把自己的想法一字不留地跟何保正说了一遍。 没想到何保正听完梁川的想法,非但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而是淡淡一笑,笑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何你别介啊,赶紧给我指点指点。” 何保正不是傻子,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只是他往日只能醉心于那几亩薄田而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才智发挥出来,现在要跟这些社会人打交道,许多事情他都能看得透透的,不因为别的,都是他自己生活中看得多了,悟出来的。 “三郎,你现在是咱三个村子的第一能人,能上山打虎能平定山民的造反,见识比我们谁都要广远,整个北岸几百年来也没有一个像这样的好后生。乡民们现在看着你的势头正旺都想往你身边挤,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老汉我不是眼红,我寻思着什么时候就把这保正的职给卸了,让你这个有能耐的人来接班呢,好带着大家去做更大的事。” 何保正的词气骤然变冷,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指望着这些人能自觉地去为书院谋福利,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些人是什么个尿性我比你还清楚,现在是吃你的嘴短他们抹不开面子,等这场灾害过去了,他们的记性就没这么好了!就拿何麓来说,你为村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有没有人不领你的情?有,招弟他大哥家不就从来不正眼看过你,有能耐怎么样老子关上门过自己的,管你赚多少钱打死几头老虎?三个村子的人现在看着你前途一片光明都想搭着你的大船好省一段辛苦路,哪天你不在了或着带不动他们了,他们还会像帮你家砌墙一样那么勤快卖力地两天就给你砌好吗,我看不会吧。” “书院的地有三百多亩,不是三五亩,而三个村子里读书的娃才几个,有的人种地有的人不种,头几天他们还心甘情愿,时间一长了他们就开始算计了,为什么要白白地给你种地,为什么家里的娃娃都没在书院读书还要给你种地,到那个时候书院的学田要怎么办,难不成抛荒不成?” “你可以指望他们因为你一时的仁义而帮你种个几年地,要是指望他们一辈子帮你守着那块地干白活,那还是趁早算了吧,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老汉我还不清楚?那我这保正不是白做了?” 梁川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何保正看问题的角度与他完全不一样,他看到的是人性,而梁川只是看到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里面却参杂着太多的天真与理想化。 三个村子穷不是一年半年,而是几百年来穷下来的,如果一座书院就能改变的话,他们难道不懂得一起盖一座书院来改变命运吗,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而答案就是何保正说的两个字——人性。 人都是自私的,制度建立在道德之上就像是空中楼阁,迟早是会倒塌的,清华书院也是这样。 何保正安慰梁川道:“你很了不起,老汉我看了一辈子早就看透了,现在大家伙因为你多少都能赚到一点钱这就是几代人做不到的大事了。” “为什么我这么欣赏你,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特质,你一点也不看重金钱财物这些东西,而且你一直看着美好的一面,这些都是老汉我身上没有的。” “书院等于种下了苗子,这读书的苗子要几代人才能长成为参天大树,你必须让人争着去种这些地书院的收入才会稳定,而不是想让人们自发去种,那不现实。再说了,现在书院的先生孟先生人家是因为你对他有恩,当初把他从大牢里救了出来,所以他才会教咱们的娃娃,可是孟先生终有一天是会走的,下一任的先生有没有才暂且不谈,但是未必肯跟你谈交情,请先生都是要大钱的,几十年后你就不在了,可是几十年后书院还要继续经营下去啊!” 梁川原以为这书院办起来了,这事就算完了,何保正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想的就像过家家一样,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有去解决。 他的确听看到自己在时候的问题,而没有去考虑过哪一天自己不在了的问题。因为自己的能力还有影响力,现在很多问题都能压得下来,连冒头都不会,但是自己的后人自己继任人呢,村民们还会继续买帐吗,这个还真说不准了。 人性这东西何保正看得比自己透彻,他说的自然不会有假。以梁川自己对何保正的认识,老何的为人也是相当的正直,这也是自己跟他交厚的原因。 甚至今天说的这一切,何保正好像两眼早就看穿了自己,料定自己对书院的按排做法一定会相当地理想化,这就是阅历的问题,梁川固然有很多的想法,可是毕竟没有经受过时间的考验。 梁川叹了一口气,何保正一瞧当场就开骂了:“怎么,老汉我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啦?这还叹上气了,老汉最苦的时候,儿子不回家女婿不回家,家里穷得叮咚响我都没叹过一口气,给我打起精神来!” 梁川自顾自饮了一口酒,酒在喉头流淌。 “我不是不乐意,我只是突然回想起自己受伤以来做的这些事,有点太顺利了,做的事也太写意了,现在想想要是没有提点我一下,可能我还要再走更多的歪路。” “晚上菜还没怎么吃呢,快吃点菜压压酒,等下你嫂子还有焖羊肉,咱们走一个!” 两个大瓷碗咣地碰了一声,声音略显沉闷。 “办法都是人想的,你也不必想太多,哪怕你做错了,只要你肯改,那都是好的,人生最遗憾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走错路了,却怎么也不肯回头,那就会走到黑了。” “老何你帮我想想这个事情怎么比较好?” “我是想说,你固然对咱三个村子好,但是不能让村民们现在养成一种你对他们好是应该的错觉,他们没那么好的命,书院的学田你也不要寄希望在村民们身上,最好的办法依我看,你还是要去请教一下郑姑娘。” 何保正说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哪个郑姑娘?” “自然是咱们凤山第一大户郑益谦老爷的千金了,你不是跟人家郑姑娘的关系很好。” “找她做甚?” 梁川倒有点不明白了。 “他们家世代都是经营土地的好手,不然也不会把家业做得这么大,我以为学田跟普通的田一样,都是管地的,他们家在这一方面比你我都要来得强,问问他们怎么弄绝对错不了,如果她肯告诉你方法的话。” 梁川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哎呀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我一直把她当成游手好闲的人来着了,倒忘了人家这方面比咱强!” 第三百二十八章收割甘蔗 梁川算着日子,那石轳应该做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差不多可以开始做糖了。昨天何保正也给了梁川一个建议,管理土地这种地不能交给村子里的人让他凭良心做事,只能有实施有效的管辖,否则书院迟早运营不下去,这个要去请教一下郑若萦。 这个姑娘已经两三天没有看见人影了,难道是前几日走了太多路把脚给走坏了吗。 梁川走到兴化先去把做好的两个石轳还有几口大铁锅运了回来。石匠师傅直抱怨赚梁川这一笔买卖钱赚得实在有点难啊,那大磨盘的一样的石轳上面要凿出像齿轮一样的突齿,这要是有几个月时间慢慢打制也就算了,可是几天内要做出来,师傅和徒弟轮番上阵操着石凿累了两天才堪堪打好,圆满地将东西交给了梁川。 梁川细细地摸着两个石轳,两个组合在一起还真是严丝合缝,眉开眼笑地对着师傅连声说辛苦,该给的工钱一文不少地给了人家。 铁匠师傅那里也将铁锅打制好了。师傅时不是地询问梁川这么大的铁锅是做什么用的,如果还有人需要他干脆多打制几口。梁川神秘一笑连连做噤声的动作,这可是商业机秘,怎么能到处说呢。 铁锅都是铁匠师傅用锤子一锤锤打制出来的,一口原来梁川以为漆黑如墨的大锅竟然光透如镜,梁川看着都点不敢相信。 “师傅你这锅怎么这么亮?” “可不都这么亮嘛,手打铁锅有哪一口不是这么亮的?”师傅一看就知道梁川不是当家的人,不然怎么连新锅也没见过。笑着便继续说道:“你这锅回去要先开锅,开锅你懂?” 梁川摇摇头。制糖这一套工艺他也就是堪堪知道个大概,肯定没有办法与专业的制糖工程师相提并论。 “买回去之后用水洗净,然后拿灶台上开着小火,把水烤干。再拿一块肥猪肉,轻轻地抹在锅壁上,让猪油浸润铁锅,反复三到四次,好了之后静置一个时辰就行啦。” 梁川哪里晓得一口铁锅还有这么多的门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做护铁锅啦,这叫开锅懂不?锅越老烧出来菜越香,开过的锅不会粘锅底,你洗的时候也特别好洗,小子这都不懂?” “谢师傅,受教啦!”梁川小脸微红,他平时只负责吃,哪里会去学这些门门道道的,不过一听师傅讲的,人家是专业做这个的,都是农家人几百年来从生活提炼出来的宝贵经验,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这些都是大家伙梁川一个人可搬不动,叫了一辆马车,多给了车夫一些银钱师傅才不情不愿地帮梁川拉石头。两块大石轳可是真沉啊,再加石轳底座的两块榨盆,放在车斗上,车夫使劲地抽着马屁股,马才缓缓起来,走得比平时慢多了。 马车咿呀地走向凤山,梁川让车夫取道去一下郑家,这个郑若萦真的是需要她的时候从来都不见人影,不想看她的时候天天在身边晃悠,好不烦人! 郑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十来个人,神色紧张,不时地叹着气或着是交头接耳。梁川远远望去,心想这郑家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大白天的关着门,还有人堵着门口。。 梁川的马车走得近了,门口的这十几个人竟然先跟梁川打招呼了:“东家,东家!” 梁川定睛一看竟然是范殿元老马他们那一伙陕北逃下来的蔗农,难怪他们与自己打招呼。 “老范你们干嘛呢,郑家今天怎么回事,大白天门户不开,出事了?” 梁川看他们神色不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加上这几天郑若萦影子也看不到,也有点担心。 “大小姐被老爷软禁起来啦!”范殿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范殿元他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梁川听。郑若萦自打跟梁川采购完制粮的器具之后,回到家里就有下人跑去跟郑益谦告状,说看见小姐与一个有妇之夫在凤山出双入对。 郑益谦本来都因这个女儿老大不出阁而脸上无光,一听堂堂大小姐竟然跟一个有妇之夫厮混更是心中火起,不由分说就将郑若萦禁止足了。 郑若萦苦辩是为了制作蔗糖而去买东西了,郑益谦哪里管那么多,现在甘蔗都熟透了,蔗糖的影子在哪里?分明就是一年拖一年把他当傻子耍。 他早知道种甘蔗是谁出的主意,还是不是凤山那个泥腿子农民,都有了家室还一直缠着自己的女儿,这是把自已的心头肉当什么?分明是在他们郑家祖坟上拉稀! 范殿元他们也知道眼下甘蔗都已经熟透了,掰下一根蔗咬掉皮,里面的滋味真是甜啊,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比土蜂蜜还要清甜。 在陕北哪里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马蛋他们吃过一次就天天惦记着,老马说这是人家梁川东家的,马蛋才收起了打甘蔗主意的心思。 他们眼看着这些甘蔗都长得差不多了,再放在地里就要开始老了,心疼得不行,大小姐平日里三不五时地就去关心一下他们。结果反倒现在要她拿主意的时候人不在了,一来郑家门也没开了。碰到个下人出来买菜倒点垃圾偷偷打听之下才知道大小姐被老爷给禁足了。 “东家怎么办,大小姐不在我们听你的。”十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眼巴巴地看着梁川说道。 郑老爷无非是因为现在看不到蔗糖所以不相信郑若萦的话,眼下甘蔗也不能再放地里了,自己做一回主,把这事办了,也好把郑若萦从家里救出来。 说白一点,农村人看人无非就两点,要么腰缠万贯,要么权势逼人,只是眼下自己两点一样都不曾俱备,充其量就是几个投资方案,就差那么几个天使投资人! 郑益谦应该是被这个女儿逼急了,以前都是无所谓的放养,这次竟然用了大招,估计也是怕万一生米被人炊熟了,只怕哭都来不及。现在禁足都使出来的,估计后面还会来个绑上花轿,随便嫁个人眼不见这净。。 那郑若萦就悲催了。 “你们在门口干等也无济于事,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听我的安排,现在所有人都回去,把地里的甘蔗逐片收割起来。记住,把头砍掉,也不要砍太多,但是蔗叶一定要去干净。车子嘛,牛车去买一架,这样你们运起来也容易。” 梁川给了他们钱,他们原来就是等郑若萦拿主意,现在郑若萦不在,听梁川的话也不会错,甘蔗都烂在地里,郑若萦才会真生气。 郑家的甘蔗地终于开始收割,一时间小孩子们奔走相告,比过年还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尝尝甘蔗的甜味啦。 范殿元回家拿了农具,一人一把小柴刀。梁川跟在他们的后面,因为这甘蔗不能连根拔起来,他要指导一下范殿元他们,如果甘蔗的宿根留得好的话,这些蔗根是还可以长成甘蔗的,而且年限还不短,有的能长两三年,长的还能长四到五年。 砍蔗一般都是平土砍蔗,最入可以入土一寸,基部的蔗根要留个十来公分,砍蔗的切口要注意不能有太大的破口,否则会影响甘蔗的生长。 宿根蔗如果种得好的话,来年可以省不少钱,因为蔗苗就可以少买好多,而且蔗根本身已经发育好了,早生快发、早分蘖、早拔节、高产稳产。 甘蔗砍收以后蔗叶要及时清理,这些也不必烧掉或扔掉,用牛将蔗蔸两边犁破,疏松土壤,方便发芽,这些蔗叶就可以回田埋进蔗田里,蔗叶腐烂后可是优质肥料。 如果宿根无法发育来年就要继续补苗,也就是种植新的甘蔗苗,这个活范殿元他们都懂,梁川也就没有多说了。 交待好了这一切,梁川就回家去组装糖绞。糖绞的重量很大,虽然这种组合是简单的,可是却不容易,没有梁川的神力,没有几个人组合得起来。 这就差一个滑轮组,可是也没人懂得这种物理知识。 范殿元他们则是着手开始收割甘蔗。 甘蔗地成了孩子们狂欢的场所,范殿元他们砍下一根甘蔗,把蔗稍去掉,蔗稍里都会有残余的甘蔗,孩子们能尝到这一小段甘蔗已经快乐得不行,山里面的野果子也要等到春天,现在能吃的果子上哪去找,眼下能解馋的只有这些甘蔗了。大人们拦着不让他们糟蹋成熟的甘蔗,现在这些不要的蔗稍才能让他们满足一下。 甘蔗头晒干了可以当柴禾烧,蔗叶自然大部分都回田了,三个村子的村民们看着这长了一年的甘蔗地终于开始又忙活了,他们也好奇,这么多的甘蔗到底做什么用的?难道是吃吗,这么多就是吃坏了所有人的牙齿也吃不完啊。 他们都精明着呢,要是种甘蔗能赚钱,来年他们也跟着种,这事是三郎鼓捣起来的,三郎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聪明人,跟着他做绝对不会有错。 第三百二十九章蔗汁出炉 甘蔗如果不能全部快速而有效地煮成蔗糖,那么就必须砍下来储存。可以找避风处,耙松地表的土,浇湿土用稻草茅覆盖住甘蔗,这样差不多能将甘蔗的存储时间多延长一个月。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否则甘蔗烂在地里,那就更浪费了,现在张自己也没办法确定出糖率能有多少,将近一百亩的甘蔗最后到底能出多少糖,红糖转换成白糖现在没有精密的仪器来止损止耗,都是用大量成本来堆出来的。 东西运到家了,梁川叫来招弟一起帮忙,两个人抬着这个石家伙抬着大汗淋漓,放置在后院的中间,后院现在平时都是锁着的,不对外开放。这东西半天才基本组装好,正式的开工只能到第二天才开始。 制作蔗糖是给人食用的,如果闲杂人等多了,就怕有心之人来捣乱,往甘蔗里扔一点什么毒物,造成食物中毒自己的努力就全白废了,严重后果的,还得去蹲大狱,这就好玩了。 自己目前还不想把这个制蔗糖的方法公布于众,等钱赚够了再对外公布,所以现在知道的人多了,难免有一些有想法的人的人会来打制糖法的主意,那不是和自己抢生意的嘛。 石轳中间有一个石孔,将竖木**石孔之中,然后固定在一个木架之间,两个石轳就像两个特大号的转经桶一样,只不过一个石转过起来了,另一个石轳因为轳上有齿轮,带动着也跟着转起来了。两个石轳中间的小石缝就是压榨甘蔗的地方,两个质量巨大的石轳利用挤压力,把甘蔗当中的蔗汁一点一滴都榨出来。 这个组合很原始,却是很有用。 石轳的横木穿过木架,上面再固定一根长长的天杆,天杆另一头固定在牛背上,赶着牛沿着石轳进行转圈,畜力牵引之下两个石轳就会不停地转动起来,如果是用人力去转动这两个石轳,那损耗不敢想象。 在这个工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没有后世的榨汁机,这是梁川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提取蔗汁的方法了,好处是这样容易操作,自己也有条件实现,坏处也很明显,甘蔗压榨不干净,蔗汁残余会很多。 梁川招弟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勉强将这个糖绞组装起来。梁川让招弟去找何大力要黄牛回来,自己试试用人力去推着那根长长的天杆。 “三哥你打算在家里磨豆腐吗?”在招弟眼里,这就是一个磨豆子的磨盘。 梁川嘿嘿一笑:“等你请你吃点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有比甘蔗还好吃吗?” “先干活,等下你就知道了。” 梁川一个弓步,腰下一发力,两个石轳咯咯咯地转了起来,推了一小会儿额头就开始冒汗了,可见这事有多耗体力,要没有黄牛这种耐力极强的牲畜,蔗糖根本榨不到人就被榨干了。 其实效率最高的不是畜力,而且大自然的力量,或者是机械的力量。要是能把水车的力量用到这榨汁上来,可比几头黄牛好用多了。 范殿元他们那里砍了一天的甘蔗,一天愣是砍出了将近三亩的甘蔗,一亩干蔗能砍出将近五千斤的甘蔗!满满的一大堆如同小山一样的甘蔗,这些蔗看着是数量极多的,但是在梁川看来这片甘蔗地的产量跟后世比起来,还是太低了。 甘蔗是一种不怕肥不怕烧苗的作物,投入多少肥料就能有多少的产出,真可谓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如果农家肥到位,施的最基本的牛粪或是家禽粪,一亩也能有八千到一万的产出,要是使用的复合肥那产出就更惊人了,最高的农家种出来的,都能种到一万两千斤,这相于是梁川和郑若萦名下的这些甘蔗地两倍产出了。当然这个产量还要建立在有喷增甜增粗素的基础上。这些化工合成物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今年可是经历过台风天的,而且种甘蔗的这帮人都是连甘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自己就稍微给了他们一点指引而已。 甘蔗的品种现在没有经过改良,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蔗苗,成活率也是低得可怜,在这种种条件限制下,能取得后世一半的产出已经让梁川喜出望外了。按最初的预计能出个三四千斤的甘蔗就很不错了。 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种甘蔗产量肯定会只高不低,而且蔗地里留着大量的宿根,这种更有利于甘蔗的生长,水旱问题基本都被梁川解决了,产量还是可以指望的。 一天就收了近三亩甘蔗,还有大量留在地里没收过来,梁川让范殿元他们先拿蔗叶盖一下,免得太阳太大把甘蔗晒成蔗干。, 范殿元他们有的负责拉蔗有的负责砍蔗,将蔗码成一摞一摞的,望乡的院子快堆不下了。 院子里有一头黄牛,黄牛上面套着一架牛轭,牛轭的连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杆子,另一头还有一个磨盘一样的东西,梁川和招弟正在摆弄着这个磨盘,看着他们不明就里。第二天他们继续砍蔗往梁川后院运进来甘蔗的时候,梁川已经忙活开了。 梁川将糖绞清洗了一番,招弟找到几个硕大的木桶,这些等下是要装蔗汁的,还有一根挖空的毛竹,从熬糖间一直延伸到屋子外,这个作用类似于水管,等糖汁榨出来了,直接倒到毛竹管中,直接流到连环锅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梁川让招弟来赶黄牛,自己站在糖绞前‘喂蔗’。甘蔗是成把地,梁川抱起一把甘蔗插入两个石轳之间。 石轳咯咯地转动着,自己有一个向前的作用力,把甘蔗往前面送,在巨力的挤压之下,蔗汁缓缓流出,顺着石轳流到榨盆之中。 “这玩意竟然能把甘蔗水挤了出来!”招弟过去用手醮了一下甘蔗汁,放到嘴里尝了尝,兴奋地快要跳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甜不甜?” 梁川紧张地问道,自己第一次进宪尝试,许多环节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自己也不清楚能来能成功。 “甜!比土蜂蜜还甜,关键味儿很清新,一点都不腻!”招弟也是一个大孩子,头一次吃到这种甜品也是惊喜不已,头趴榨盆里干脆大大地嘬一口蔗汁,美得一脸陶醉。 那黄牛老老实实地拉着天杆转动,招弟脑袋刚好趴在榨盆上,一抬头刚好撞了个结实,疼得他吡牙咧嘴。 “小心点,别光顾着吃!” 梁川笑着呵斥道,招弟最大的弱点始终是这个贪嘴。 黄牛不知疲倦地拉着这个石轳,这个大家伙要动起来很难,可是顺利动起来以后就顺畅了!两个人看着那汩汩而下的蔗汁是越干越起劲。梁川最早在兴化糖厂看到这个糖绞的时候,还笑说拿磨盘去榨蔗汁这靠谱吗,现在一看,不仅靠谱,简直是靠谱。 两个人不作声地在后院鼓捣了一下午,叶小钗没事干来找梁川,碰巧也看到两个人正在拿甘蔗往石磨里送着。 “你们在干嘛?” “小钗你来得正好,快拿木桶去榨盆下帮我接蔗汁,榨盆快要满了!” 这些甘蔗的出汁还不错,不一会儿石轳下的榨盆竟然快溢出来了。叶小钗几步快走,提起木桶赶紧置到榨盆下面,那蔗汁不一会儿就往木桶里流。 “这些是什么?”叶小钗好奇地问道,鼻子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难道是甘蔗汁吗?” “小钗姐姐你喝一口,味儿可甜啦!”招弟邀功一般地给小钗推荐道。 小钗半信半疑地轻轻点了一下,放到嘴里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这个世界都变美好了,这味道真好吃啊! “这真是甘蔗汁啊!你们榨这么多喝得完吗?”在小钗看来,这甘蔗汁除了喝还能干嘛?这么大一盆,桶里还流个不停,就是当水来喝,一家人也喝不完啊,拿去店里卖,这味儿是美,可是也不可能有人天天喝吧。 “喝个屁,这可都是钱啊,喝得我肉疼。小钗你来喂蔗,我去屋子里生火!” 梁川已经急不可奈地想将糖制造出来了,不由自主地竟然一句脏话脱口出来。 叶小钗噘着嘴,不乐意地接过那一把甘蔗,笨手笨脚地往糖绞里送。这还不如不来看热闹呢,来了成干活的了。 范殿元他们的甘蔗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榨完的蔗渣堆得小半个院子,这些蔗渣也是好东西啊,晒干了就是等煮糖的燃料。 连接煮糖室内外的毛竹已经架好了,相当于一个管子,梁川提起木桶把蔗汁倒进毛竹里,蔗汁顺着毛竹缓缓地流进了铁锅里。 五口连环锅按着铁匠的吩咐开了锅之后,现在正静静在躺在连环灶上,那清新的蔗汁顺着毛竹流到了最上面也是最大的那口铁锅里。 梁川一连接了十来桶,甘蔗压榨了不知多少斤才有这十来桶的蔗汁,十来桶蔗汁差不多够一锅的,要是没有这一百多亩的甘蔗,今天就是累死了,能出的糖不知道够不够去煮两个甜水蛋的。 第三百三十章制成红糖 人手太少了,三个人想完成煮糖的任务难比登天,家里的人梁川干脆全部叫了过来。 叶小钗与招弟交换去赶牛,这个活比较轻松,然后艺娘去喂蔗,李二花将蔗汁提到毛竹管里倒进屋内,沈玉贞就负责烧柴禾,煮糖需要的火力连绵不断,梁川和招弟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大勺在锅边侯着。 连环锅的设计方法就是要达到省柴加强火力的方法,最上面的锅不直接用火烧,下面的灶膛里火力足够的话,热量也会传递到上面的铁锅来,原理就跟蒸馒头一般,压在下面的蒸笼还是半生不熟,最上面的往往就先炊好了! 炉灶中的火舌不停地舔噬着锅底,在热力的炙烤作用下,一大锅的糖水开始慢慢地翻腾起来。 石轳压出来的糖汁只用李二花自己细细编的笊篱筛了一遍,那笊篱的网眼小得跟鱼网似的,大片的蔗蜡蔗屑一般都能滤掉,蔗汁里含有的杂质较多,刚榨出来的蔗汁还能像清水一样,多了以后就开始浑浊了,颜色变得深而浓厚,在铁锅中涌动泛着一丝浓稠。 煮糖的第一道工序就是要将这些杂质先撇去。 灶膛里梁川放了许多的木炭,木炭易燃热值也很高,用来煮糖是有点浪费了,不过梁川可没有时间慢慢等一大块的木头全烧透了。 新开的第一锅是为了确保成功,以后熬糖自然不会用木炭,院子里有几年都烧不完的干柴,这一锅蔗糖开锅,不到那百亩的蔗田煮尽,否则不会断了灶膛里的炊火。 小块的木头配合着木炭,灶膛里热力逼人,火光燎在沈玉贞的脸上,汗水跟着就下来了。沈玉贞原来有一张俏脸蛋,十指纤纤一丝阳春水都没有沾过。现在手心握着一根吹火筒,腮邦子鼓得浑圆,使了奶劲往灶膛里送气,呵气如兰却也拼命让那炉火吹得更旺!没吹多回,那玉人的脸就成了黑炭头! 梁川这煮糖的手艺没人教过,更没有主动去学过,全凭自己在细碎的史料中还有一些杂史佚闻中看来的,至于那种十几道工艺的传说中的煮糖法,他是一点也不会,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跟郑若萦签了契约的,赌上了人家大小姐的青春,不行的话,自己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梁川见火侯差不多到位了,让沈玉贞去拿来一些鸭蛋,还有几块细纱布。这些都是等下要用到的工具,现在先备着。 浑浊的蔗汁开始在最大的这口铁锅里沸腾了,颜色由原来的浊黄开始变得更加黄稠,蔗汁上硕大的气泡不停地从锅底涌上来,噗的一声,再突然爆掉,声音略显沉闷。一口大铁锅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浮沫,比点茶的沫还浓还厚! 一家人都上阵了,李初一只有一只手,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虽然是冬天,可是忙下来,现在早已大汗浃背。好在这会是隆冬时节,甘蔗这种上天恩赐的作物也只在这个季节成熟,要是夏天,那不敢想象这煮糖房里温度得有多高。。 梁川见第一口锅里的蔗汁已经沸腾得差不多了,对着招弟道:“招弟,现在咱们不停地搅动这锅里的糖水,等气泡起来了,用勺子把这些含有蔗蜡等杂质的泡沫撇掉,然后把蔗汁赶进另外一口锅里。” 两个人挥着大勺子小心地把那些看着含有泡沫的杂质一点点地从锅里刮掉,泡沫去掉以后整锅蔗汁的颜色虽然更暗了,便是明显纯净了不少。 连环锅一口比一口低,有利于高处的锅里的东西转移到低处的锅里,大勺子一舀,这些蔗汁就雷劈移到第二口锅里了。 在这个转移的过程,梁川在第二口锅的上面轻轻地罩着一张纱布,这个纱布起的是过滤的作用。纱布的网眼特别细密,过滤更加仔细,蔗汁里的杂质虽然经过舀泡会少了许多,但是数量还是不少的,粗滥的舀泡只能将表面的杂质去掉。经过纱眼的过滤,又能去掉许多的杂质。 第一口锅里的蔗汁全部赶到了第二口锅里之后,梁川将锅底清理了一下,果然是手工打制的特制铁锅,品质就是不一样,加上梁川用猪油开锅仔细,一口锅保养得当,锅底煮了这么久的糖水,一点都没有粘连。 农家人一口锅是几十年吃饭的工具,用坏了添几两生铁补一补,就是到了二十一世初,大部分农村的集市大街上还有锔锅补锅匠这个技术工种! 这时,第一口铁锅里再利用毛竹继续往里面添蔗汁,这些工序,就是重复刚刚第一口铁锅的作法了。 如此往复,屋子外面不停地压榨着蔗汁,蔗汁通过毛竹送到铁锅里,一群人连动,上锅的蔗汁往第二个锅赶趟,不能煮焦了更不能煮快了,一个环节出问题了都不行。 范殿元他们也是惊奇,自己送来了那么多的甘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大部分变成了蔗渣,都是那个石磨子碾的吗? 铁锅里的蔗汁每往低处赶一下不仅能将杂质过滤一番,这赶汁的过程中还能将蔗汁中的水分除去,让糖水的浓度越来越高。 前三口锅里的蔗汁还能过滤到了第四口锅和第五口锅,已经没有办法过滤了,那糖水黄得像泥浆一样,又粘又稠,纱布网已经没办法过滤了。 “这就是糖吗?好香!”艺娘在屋子外远远地都闻到了那股子浓郁的香气,在这个甜食匮乏的年代,就算是皇帝老儿也难以禁得住甜食的诱惑,更不要说这些连糖都极少吃得到的穷苦百姓了。 饶是沈玉贞这种自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姑娘也挡不住甜食的诱惑,几个姑娘不禁都咽了一口口水! “这还不算,但是离做成糖应该不远了。”梁川的制作工艺粗糙而简单,但是看着那锅里的糖水越浓越稠,他想信自己离成功应该不远了。 招弟原来喝了几口蔗汁被那味道迷死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些黄乎乎的糖反而有点反感,这糖的卖相一点也不好,一锅蔗汁又厚又稠,颜色深褐,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五口锅一锅接一锅地赶下来,最下面的铁锅里的蔗汁已经浓稠得像浆糊一样,如果不注意搅拌,即使是手打的号称不会粘锅的大铁锅也会让这些红色的糖浆糊掉! 人手已经快不够了,梁川赶紧叫进来叶小钗,叶小钗赶着黄牛,梁川一叫,变成了拿勺的大厨。 最后看搅得差不多了,梁川与小钗换位,飞快地将铁锅中的红糖浓汁舀起来,装到木桶里。木桶里的红糖由闲下来的沈玉贞换着搅拌,这时候的红糖温度极高,搅拌是为了散热,如果不注意红糖可能就焦掉了,这道子的工序梁川隐约记得,好像叫作起砂。 木桶里的红糖完全冷确之后就是直到今天还能吃得到的古法红糖了。梁川现在忙得顾头不能顾尾,主要还是人手太少了,这些工序下来,只靠自己几个人完全忙不过来,好在自己的精力还算旺盛,手脚够有力,搅了一天的蔗汁都没有觉得累,这才没让铁锅里的蔗汁糊掉。 梁川观察了半天,他觉得这灶膛里的火太大反而不好,因为火势汹汹,锅里的蔗汁沸腾得极快,赶水来不及,舀泡也要很快的手速,火力降下来以后,才能达到慢慢熬煮的效果。 这样一来木炭反倒起了反作用! 他让沈玉贞不再往锅里添柴,就靠着烧剩下的木炭慢慢地焖烧,整个过程果然进度一下子缓了下来,没必要再忙得手忙脚乱。锅里的蔗汁也煮得相当温和,不会有糊掉焦掉的风险。 金黄的红糖汁犹如一条飘带,夹着浓郁的香甜味,隐隐出没在雾气热气蒸腾的煮糖房里,熬得快成型的红糖虽然卖相不是太好,可是那味道诱人啊,连不贪吃的艺娘也是看得口中津水直冒。 起砂之后红糖里放在桶里梁川看了一下也觉得不妥,一来桶是圆柱形的,散热面积不够大,二来一桶冷确下来就是一大块,取出来还得挖半天。 百密果然还是有一疏!第一次的煮糖最后这个关节还是差了一点! 冷确蔗糖最好就是制作几个跟豆腐模子一样的模具,将起砂后的红糖放进去,然后抹平了散热速度就快了,甚至不需要人为地不停搅动。而且冷确后的红糖就是一板一板的,造型美观也方便使用。 这一天下来范殿元他们送到了将近六七千斤的甘蔗,梁川除了还有少数的甘蔗在地上放着,其他的全部变成了糖渣,堆了一个院子满满当当。 范殿元他们十几个蔗农把甘蔗运进来,现在又要把蔗渣全部运出去,找个空地晒蔗渣。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么多的蔗汁都去哪里了,就梁川一家人喝得完吗,难道他们都存起来了?这玩意存着不会馊掉吗,还有屋子里在煮什么东西,太香了,馋得每个人蔗农望眼欲穿地,就是看不见。 一天下来,两个男人五个女人忙得香汗淋漓,几个女人身子好像都有点吃不消,招弟两条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更不要说他们几个女人了。这房子里又热,体力就流失得更快了。 几千斤的甘蔗,经过一系列的工艺,压榨熬煮最后只剩下了六十斤左右的红糖,这比例看得梁川倒吸凉气,这出糖率要是放在后世,哪个糖厂都得倒闭啊,才百分之一不到的出糖率。 梁川无奈地摇摇头,如果这些出糖率还损耗能再控制一两成,说不定红糖能再多一两分,那就更可观了。 “三哥这些糖失败了吗,你为何摇头?” 艺娘看着这些黄褐色红糖,她也不懂什么是好坏。 梁川抠了一块,放到自己的嘴里尝尝了,那成功的喜悦让梁川的泪水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了,一整年的功夫,太不容易了,这他妈的,终于成功了! 几个人看梁川都哭了,就知道这煮糖可能会失败了,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叹什么气,我这是高兴的啊!” “咦。。我看你都哭了。。” “你们自己挖一小块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大家一听,纷纷抠了块红糖放到嘴里,天呐,这滋味就像小孩子吃到蜜糖一样,甜到心窝里,味道浓郁,清纯而味美,这。。就是甜蜜的滋味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制成红糖2 当所有桶里的红糖全部都冷确了以后,艺娘拿来一个精致的白瓷坛子,将这些美味的糖小心地收放到的瓷坛子当中,一个还放不下,只放下了大约三十斤左右的红糖,剩下的只能用比较粗的陶缸收起来。缸口用油纸扎紧,再裹上封泥,做得比做存窑藏的美酒还要谨慎。 “真好吃!” 众人齐心协力累得差点虚脱,才将几千斤的甘蔗变成了这一点点的砂粉,大家心里都很好奇,又替梁川高兴,梁川心心念念地到底是什么玩意。 梁川让他们尝了尝这红糖的味道,每个人往嘴里放了一小块红糖,那幸福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味道相当的甜美,现在正是每个人体力消耗最大的时候,身体最需要能量,一小块红糖入口立即为身体补充了能量。 现在每个人都还没有糖尿病的概念,不会说糖色变,在古代这糖尿病也叫消渴,是一种富贵病,真正的富人还有权贵才得了的疾病,普通的小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种病想得都难。 红糖凝固的时候就块小冰块一样,但是用手掰开破碎的红糖就呈现砂状。这种古法制造出来的红糖不同于后世机器生产的‘红糖’,严格来说后世的红糖叫赤砂糖,原材料大部分是甜菜,其成分中对人体有益的许多微量元素都被吸收走了,纯粹就是给人补充糖分的。 至于这种古法的红糖,是蔗汁慢慢熬煮出来的,原原本本地保留了蔗汁中有益元素,而且性高热,对女人来说是极为有效的养生补品,生完小孩的产妇产后如果大量喝红糖对产后恢复大有裨益。 梁川就是到清源,也极少看到市面上有销售红糖或是白糖的商人,看来这玩意还没有普及开来。 红糖虽然作用极大,可是老百姓不懂得用,更舍不得用,现在自己是开发出来了,这产业要推广,其路还是相当漫长! “艺娘你手上捧着这些红糖可要小心一点啊,这一小坛子的红糖可是比金子还贵。” 梁川一席话引人众人连连侧目,他们哪里敢相信这甘蔗榨出来的汁熬出来甜砂竟然这么珍贵?大概是东西来得太简单了吧,要是掌握了方法他们也能弄出来,他们眨眨眼,对梁川的话将信将疑。 “你们还别不信,明天拿一点去凤山的药店里去问问,看他们对咱们这红糖出价多少。” 梁川信心满满地说道,现代与古代有几样东西价值相差天与地,梁川知道的一样是糖,一样就是香料了,当然盐这类东西也经历了一段剧烈的变化,不过还不像糖这样。 唐代太宗去印度求来了制糖之法,在这之前国人吃的大部分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这种也很甜,不过跟砂糖比起来还有差距,功效还有处途可是不能相比。 唐宋以来制糖业有所发展,但是完全是供皇室一家享用就捉襟见肘,四川两广这些地方也有生产红糖的,全部都是送往东京,一年朝庭采购几千斤,民间所能用到的寥寥无几,也正是因为皇家身份的象征,独享这种天价奢侈品,让红糖的身份万倍于后世。 有元一代,雄主忽必烈的心腹大臣,官居右丞相的廉希宪身患重病,大夫开出药引中就有红糖,凭右丞相的权势搜遍了大都也就是后来的北京竟然找不到一斤红糖,最后还是忽必烈听说了以后,咬咬牙从皇宫中挤出了三斤红糖给心腹治病。 两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要权有权有钱有钱,还是一糖难求,不可否认这当中有战争的缘故,导致民间的生产完全停滞,可是从另一方面还是可以想象那时候的红糖是多么金贵,产量是多么的低。 “对了你们几个这些天有谁身子不方便的吗?”梁川看着五个女人,问了一个不太方便的问题。 众人先是脸上一红,不过看到梁川脸上丝毫没有猥琐的表情,心想梁川应该不会说什么淫邪的话才是,这样问肯定有梁川的道理。 五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艺娘才说道:“小钗、秀儿还有二花她们三个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现在冬天更是经常犯病,疼起来手一摸比冰块还凉,我也带她们去瞧郎中了。郎中说这病根太深了,只能缓而难根治,哎。。” 三个人将头一沉,这事对她们的伤害是一辈子,现在更是有了永久的创伤,怎能让她们不难过。她们想的是怕梁川嫌她们身子脏,不配来做这个红糖的活,以免污了这金贵的东西。 梁川一听艺娘说的,这不刚好:“你们明天开始,每天舀一勺红糖然后煮一碗水拌匀了然后喝下去,这东西对你们的身子大有好处!” 红糖因为慢火熬制一整天红糖属性变为高热,因此对宫寒引起的痛经、手脚发凉、经期量大或者量少、颜色发黑等经期各种症状有很明显的改善,小钗他们就是被糟蹋得太狠,寒气侵入体内以致于现在积重损伤了子宫,这辈都没办法怀上孩子。 红糖虽然不能回天有术,但是起码可以让她们好过一点,总算能派上用场。 叶小钗三人本来已心凉如水,没想到梁川竟然要用这他自称贵比金子给她们养身子用,女儿家感情比较直接,眼泪漱漱地就流了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可怜她们这三株残死败柳,能不感动吗。 沈玉贞出身青楼,看到的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权钱交易,窑洞里人性早已经泯灭到不知何处,在这里一群苦命的天涯沦落人才到了温暖的感觉。 “哭什么,以前是没有这种好东西,现在用了不给你们先用,难道我还给别人留着吗。。” 她们知道梁川其实为人挺抠的,但是这仅限于他对他自己,对于他身边的自己这些人,他都是大方得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有月亮,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从山上下来以后,更宁愿跟着这个陌生人,而不愿回到自己的家。 艺娘收集着做好的红糖,每一小颗她都要刮下来然后收起来。不仅因为这东西金贵,更是对她们女人的身子有好处。三哥说的从来不会错。 梁川带着诸人把糖绞还有毛竹管,吹火筒、笊篱、纱布、连环灶一丝不苟地清洗一遍,现在做的是食品行业,不是其他的服务业,容不得一丝闪失,否则制造出来的东西卫生不过关,吃坏了肚子可就要砸招牌了。 农村的许多小作坊作出来的东西是好,可是要是让人看到那制作环境,可能瞬间就失去了吃饮的欲望,他们自然没有意识到卫生环境对食物的重要性,也没有那么多的成本和精力天天去收拾。 梁川自然不想赚这种糟心钱,他要做就要做精品! 那五口大铁锅还真是宝物,慢火熬煮了一天的红糖,清理完锅里的糖渣,竟然没有一丝粘钱的痕迹,用布一擦,立马就恢复如初。古人的智慧真的很伟大,梁川再一次感慨,就这手艺在后世如果被人挖掘出来,价值不知道几何。不过人们早就更依赖于有涂层的不粘锅了,对老祖宗的宝贝还会再青眼有加吗? 最遗憾的就是甘蔗的出糖率太低了,现在的甘种不像后世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种良种,专门用于榨糖的甘蔗,现在还是最早的甘蔗,可能自然选择之下,甘蔗本身的蔗汁出糖率就比较低。 六七千斤的甘蔗啊,就仅仅出了这几十斤的红糖,出糖率才区区可怜的百分之一,梁川的心无比地痛,他对这一行业也不是很专业,甚至对于当下提高出糖率已经束手无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艺娘收好糖以后,将陶缸和瓷坛子小心地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一家人忙了一天,现在肚子还是空着呢,急忙升起火开灶。 梁川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思量了一遍,自己第一次动手煮糖毕竟经验不足,期间不少环节都手忙脚乱的,哪里缺人急冲冲地叫人补上。今天运气还算好,竟然没有出问题,否则一个环节乱了套,其他的也会跟着出错。 糖绞那里其实事情都还算简单,只是简单地喂蔗,这里就安排两个人手就行,一个负责赶黄牛,等榨盆里的蔗汁满了将蔗汁倒进毛竹管里,流到铁锅里开始煮糖。另一个就只负责喂蔗。 至于煮糖房这里,梁川比较忙的就是赶水移锅这个环节,自己要顾着锅里的蔗汁不停地搅动,又要将起泡后的杂质去除,要么动作要快,要么人够多,一人守着一口锅才堪堪足够。 自己手头七个人才勉强达到了自己的理想要求,今天之所以这么累,就是每个地方都感觉像救火一样,一处做完就要不停地去另一处负责,要是人手够的话,那就各司其职就能将糖熬好了,而且不会累。 最后一个环节起砂过程中,梁川细想了一下,这个模具明天得去凤山让木匠刨制几个,以后做出来的红糖不仅可以是四四方方的,从模具中取出来也比较方便。刚从锅中起的红糖温度高,还需要一个人搅拌冷确,那就费时费力了。 这环节搞定了,又能省出一个人力。 梁川思来想去,眼下能帮得上他自己忙的,就何保正这一家人了。明天去做做何保正的思想工作,让他来帮忙,只有他让自己信得过,他们一家三口人,这人手就绰绰有余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扩大规模 北风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乱世寒衣凛冽铁甲冰寒,风里就像着裹着一把刀子,割得人脸上身上手上生疼,那没膝的白雪里也会藏着森森的白骨。 但是如果是太平年间的时候,天气再冷,雪再大也是一场预兆丰年的瑞雪,人们不会感到寒冷,因为每个人的肚子有裹腹的食物,身上有御寒的衣物。 梁川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那漏风的屋顶呼啸的北风,每天出去锻炼时能感受到的这个世界的寒意。但是,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好像离他渐行渐远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谁还会再去关注北风冷还是不冷呢。 艺娘按梁川的吩咐给小钗他们三人一人熬了一碗红糖姜汤,姜汤本来苦涩,加入红糖之后味道也变得醇厚。暖暖的一碗汤刚入腹,热意便滚滚袭来,说是心理作用呢还是真的有奇效,三个人本来身子一到冬天就入坠冰窟。现在喝着这汤水,身子散着了一股暖意,小腹的疼痛感竟然立时得到了缓解! 三个人的脸上原来隐隐泛着白意,少了几分血色,喝完红糖水以后,脸色竟然也好看了许多!女人是最懂女人的,这个红糖有没有效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真是女人的保养圣品! 白天可能还要继续熬糖,但是家里也得继续经营下去,艺娘把做炭的事情委托给了孩子们,他们有的年纪够大了,做事也足够稳当,艺娘才敢放心地给他们去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龄只是借口罢了。 梁川说这红糖价值不菲,艺娘早上去凤山买菜时,便带了一小罐红糖去了药铺,让店里的郎中给估个价钱,真有那么玄乎,比黄金还金贵。三哥要是骗她们,回来就把这些红糖都给熬咯,给小钗她补身子。 对于凤山这个郎中艺娘一点好感也没有,因为当时三哥伤重不治之时,来这里抓药,他卖的都是一些温药吃不死人也吃不好,又把艺娘的钱骗了不少,艺娘记他倒是很清楚,他对艺娘可是没有半点印象了。 艺娘进店就问郎中收不收药材,郎中看了一眼艺娘一个小姑娘没指望她拿出什么好东西。但是当艺娘把那一小罐子约一斤的红糖拿出来以后,郎中先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猛地扑了过来,两手颤巍巍地捧着那一罐子红糖。。 他们这个小店可没有办法去买这等金贵的药材,淮扬一带的商人有卖过,可是纯度不高,价格也堪比黄金,这种药材对妇人病有奇效,有的医生还用这药来应急,据说能起死回生。。 这妇人竟然是来卖药的? 艺娘从药店里出来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乱了,买了一刀羊肉还有一些时蔬急忙忙地就往家里赶了回去。 梁川一大早在何保正家坐了一会,把这个事跟何保正说了一下,何保正一听这利润是做蚊香的好几倍,而且就现在年节一小段时间甘蔗收成的时候可以做,他二话不说马上带着女儿老婆投身到煮糖的大业当中来了。 现在蚊香的销量基本停滞了,做的也是来年的存货,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停一停,梁川说得那么火热,冲着梁川的面子,那也得去帮忙不是。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凤山的万达店,自己的女儿原来也是在店里干活,现在去煮糖了,谁来看店。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想好了,他有一个挺好的人选,杨霸先兄妹。这个小子现在没事做,正好让他来看店,干得好以后重用,要是连一个小店面都管理不好,那还是回家去挑大粪算了。 何保正的妻子王氏现在看梁川比看何保正还顺眼,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后生,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现在看见长贵她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也只能一声叹息,哀叹自己的女儿苦命。 梁川请完何保正就动身前往梧店去找杨霸先两兄妹了。梧店这个小地方梁川很少来,因为也是穷旮旯一个,没有什么值得来的。 杨霸先正赤胳在家门口打拳呢,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看得梁川眼花缭乱,传说太祖创立一套极为精妙而且实用的拳法,大宋子民许多都有操习,难道就是这套拳法吗。 杨霸先也是在家里无聊,又不能整日纵酒贪睡,那样人迟早会废掉,万一哪里梁川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虚得跟虫一样,那不让梁川看了自己的笑话? 梁川走近,杨霸先一看竟然是梁川,心中激动万分。梁川很干脆地把需要杨霸先的事稍微讲了一下,杨霸先也不觉得事小,乐呵乐呵地就把这个活给应下来了。 接下来,梁川又去了木匠店,自然是要去做红糖模子了,然后又去了瓷器店,这些红糖放在陶缸里梁川很怕受潮,还是瓷器最好保存,一个瓷罐价格也很便宜,又不是高级的瓷窑出来的货,几个钱就能买到一个硕大的瓷罐。梁 川一下子订了一大批,爽快了交了定金,地里还有不计其数的甘蔗,这不知道还能煮出来多少糖呢,再多的瓷罐也不嫌多啊。 瓷器店老板认得梁川,这可是兴化鼎鼎有名的打虎英雄,这气度就是不一样,收了定金也不怕梁川走脱了。 不仅是瓷罐,梁川还买几个瓷质的漏斗,这种东西没有现成的,还是用瓷罐盖子把头切割出一个一寸来大小的口子,然后倒过来做成的漏斗。虽然造型还不是标准的漏半,而梁川要的漏斗只能同样订制,这同样也要不少的时日。 红糖既然成功煮出来了,那梁川就可以大胆地进行下一步了——煮白砂糖。红糖固然价值很高,也很珍贵,可是白砂糖的价值更在红糖之上。 梁川记得这玩意还是人们偶然之间发明的,古代没有脱色的方法,误打误撞才将红糖的颜色蜕去,得到的还是不颜色雪白的白砂糖,严格来说有点黄的白砂糖,不过这种白砂糖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已经比红糖好太多,价格自然也比红糖翻了好几倍。 第一次煮糖的时候本来想一步到位,直接将白砂糖做出来,没想到红糖难度也极大,以至梁川准备的鸭蛋一个也没有用上。要做白砂糖,这个关键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鸭蛋上。 梁川在街上买了好几十斤的鸭蛋,鸭蛋的价格不贵,跟煮糖比起来,这一点点的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卖蛋的老板一天也就几个蛋卖一卖,鸭蛋吃的人太少了,农村谁家里没有养个几头鸡鸭的,要么都自给自足了,会上街来买的不多,而且鸭蛋的口感比鸡蛋差一点,价格还高一些,销量自然一般。梁川当场包圆了,高兴得多送了梁川几个鸡蛋。 梁川在路上就碰到了范殿元他们,他们拉着整整一车清理干净的甘蔗往梁川家后院赶去。梁川一脸春风,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他们倒是替自己的大小姐担心着,这都几天了,地里甘蔗也开始割了,她还是没出现,万一后来跟梁川意见不合。。地里的甘蔗又全没了,那怎么办。。 孩子们追在地里打闹嬉戏着,现在相当于是书院的放假期间,马蛋俨然成了孩子头,带着同学朋友们在地里捡大人砍下来的蔗头,一点点的甜味就能让他们高兴一天。 梁川让范殿元一人给了孩们一大根完整的甘蔗,然后交待他们的一件事,帮梁川一人去挖一桶黄泥回来。 大人们看着那一车车的甘蔗往梁川家运过去,到晚上又变成蔗渣拉了出来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人吃甘蔗这么快,一天能吃几千斤? 艺娘回到家,一脸眉飞色舞,拉住梁川就说道:“三哥你猜猜凤山那个药堂开价收咱们煮出来的红糖一斤多少钱?” “多少?”梁川没想到艺娘还真去打听了,真是吃饱了撑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一斤十贯钱!”艺娘冲口而出,然后兴奋地等着梁川一起分享喜悦,没想到梁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怎么?卖贵了吗?”艺娘忐忑地说道。 “妈的,这个郎中还是那么的黑,十贯钱?他倒是去抢啊,这红糖二十贯三十贯一斤,多的是人要抢你信不信?他是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这红糖的价格才敢开一个这么低的价,你呀你呀。。” 梁川苦口婆心地跟艺娘解释了一番,艺娘原来以为自己赚了大钱的,没想到好心竟然办了傻事,瞬间就懵了,喃喃地跟梁川道歉了起来。 梁川倒也不是心疼这一斤的红糖,卖了就卖了呗,只是艺娘现在好像有点苗头,老事想着表现给自己看,这是为什么呢。。。 “傻丫头,别乱想了,今天咱们再多煮一些,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会知道行情的。” 何保正带着老婆女儿来了,范殿元他们也将今天的甘蔗运过来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梁川带着众人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煮糖大业! 第三百三十三章造访郑家 漏斗里的白糖与杂质还有那些纯度不高的红糖有部分粘连,梁川小心地将这些宝贝慢慢地分离出来,这些数量少,可是价格可要比红糖高出很多啊,从红糖转换成白糖,中间又是大大的损耗,不由得不心疼。 何保正瞧他挑捡得辛苦,跑完家拿来了一个类似于竹匾的工具,把混合在一起的糖放到这个陶盘子里,然后两臂一使劲摇了一圈,这些砂状的糖粒竟然滚动了起来,但是由于各自的质量不一样,白糖和杂质,也就是黄泥还有脱色不完全的红糖竟然一层层地析开了。 “老何你竟然还有这种宝贝?” 梁川看得啧啧称奇,这玩意真的是好用啊,摇一摇,然后很轻松地就能将各种糖分离开来。 “这东西叫瓦溜,以后前分麦子豆子还有米之类的,一摇里面的砂子杂质就会自己跑到一边,省得要挑捡半天!竹匾用不了,这糖太细,会夹住,只能用瓦溜。” 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农家人,何保正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都是生活中悟出来的代代相传的好技能啊。 一锅的蔗汁做出来了纯度较高的砂糖有两斤多,有点发黄但是明显比红糖质地要纯的砂糖也有两斤多,剩下的一斤杂质还有滴到木桶里的糖浆析出一的一点点的糖,再挑捡之下差不多就是这一漏斗的糖浆了。 几天下来,手头的红糖已经有了几百斤,白砂糖因为就用黄泥封了一漏斗,目前也两斤。 两斤洁白的砂糖梁川现在看着就像沉香一样珍贵,不容易啊。又是鸡蛋又是黄泥巴的,要是这方法不行,那一漏斗的红糖就全糟蹋了。 “艺娘你找一个上点档次的白瓷罐,帮我装一斤白砂糖,然后再找一个大罐子帮我装五斤红糖,我要出去门去拜会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三哥你去见谁带这么多糖?”艺娘难道听梁川说老朋友,兴化还有谁让他这么重视吗? “当然是许多天不见的郑家大小姐啦,这甘蔗地是有人家的,虽然咱占有一点股,可是大部分还是郑家的,好东西做出来了,咱不能翻脸不认人是吧,那不是咱的风格。” 郑若萦到现在还是被郑老爷软禁在家里,据传已经给她许了一门亲事,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后生。说好的糖已经制作出来了,如果让郑老爷看到糖还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姑娘,那也就没办法了。 艺娘拿了一把小秤小心地装了两罐糖,都是装的糖砂,瓷罐亮白而精致,外面再用一块绸布包着,梁川这么重视这些糖,艺娘心领神会,做事相当的妥贴漂亮。 现在地里的甘蔗一天差不能收割个三亩左右,年关已经在眼前了,满打满算也要到年后才能全部收割完毕。时间还是比紧迫,就怕年节时春雨不休,又会将甘蔗泡出霉来。 梁川几天的示范,加上这操作也还算简单,不是什么登天下海的大难事,掌个大勺而已,做不来死掉算了。梁川交待经继续煮着糖,倒是自己提着糖罐往凤山而去。 梁川先去了一趟凤山的万达店,店门口招弟的老爹正在扫洗着门阶,看到梁川来了,忙跟梁川问了声好,梁川笑了笑回个礼,径直走进店里面。 杨霸先正在清点着店里的蚊香还有竹编的数量,他妹妹在账册上做着记录,两个人搭配着倒也相得益彰。 “还做得来吗?”梁川问道。 “我好歹也开个铺子好不好,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好好干,我看好你。” 梁川看了几眼就走人了,店里还是挂着原来的三副对子,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对出来,现在也懒得去换了。 不一会儿,梁川就走到了郑家的大门口,今时不同往日,今天郑家的大门敞开,里面人头攒动,门口还停着一部马车,看着也不像是郑家的马车。 管家老蔡正巧走了出来,看到在门口四下张望的梁川,赶紧几步小跑,走到梁川跟前问道:“三郎你在这里做甚?” 以老蔡的性子原来哪里会把梁川放在眼里,不过随着梁川的事越做越大,事迹在凤山传开了以后,他也渐渐改变了对这个后生的态度。 “蔡管家好,多日不见,小子原来在清源走动,近来才回到凤山,对这些老朋友有点想念,所以今天上门来拜访拜访!” “老朋友?你是指老爷还是小姐?”蔡管家最近在自己小姐身上发生的事他也是全程目睹,看着小姐被老爷逼迫,他也很不舒服。 梁川嘿嘿一笑说道:“自然是登门拜访老爷。” 老蔡看他还拿着两个绸布包着的瓷罐,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眼睛转了转,思量道:“你随我来。” “今天贵府是怎么了,好像有人来做客啊?” 梁川四下望了望,大家脸上都喜滋滋地,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有人上门提亲,老爷怕是要允了。”其他人都一脸欢喜,就老蔡的脸不咸不淡。 自己看着长大的好白菜,就被别人家的猪拱了,他这个看园子的能高兴吗。 “老爷,何麓的梁川登门造访,现在门外侯着。” 郑家正厅里,左边坐着一个男青年,细眉眼薄嘴唇,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坐在那张椅子上怎么也不安分,身子不动不痛快。对面坐的人,纹丝不动,脸上挂着千年的寒冰,与对面的坐立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正是郑若萦。 “他来做甚?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郑益谦嘴角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女儿的婚事又拖了一年,全赖这个泥腿子。正碰到今天这好日子,难不成他故意又来搅局不成? 梁川都走到厅口了,人在门外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娘的还不待见,索性自己提着糖罐就走了进去。 “郑老爷,小子给您请安了。”梁川一脸桀骜地走进正厅,看着郑若萦边上那个空着的椅子,也不等郑益谦说话,一屁股坐了下去。 郑若萦原来两眼空洞,一丝神彩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尊木雕的人像一样。 直到这个男人走了进来,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屁股大大方方地就坐了下来。 “你来啦。” 一句话里有深情,有期许,两眼之中迸出了火苗,那样的炙热,那样地强烈。 她禁不住站了起来,梁川朝椅子努努嘴,示意她坐下来。 对面这个年轻人看梁川进来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一看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与自己的未婚妻勾勾搭搭,原来就捺不住的性子更是一股无名邪火爆然而起:“哪里的来的游魂敢到我老丈。。我郑老爷家撒波!” 说完这个年轻人站起来,撸起自己的袖子就要找梁川干仗。梁川轻轻瞟了他一眼,那手臂纤细,禁不住笑了一声。这怕不是哪里来的二世祖,横惯了吧这鸟样也敢找人单挑。 郑益谦一看梁川的身板,再瞅瞅这个自己准女婿的小体格,挨梁川一拳那不得把命给交待了? “都住手!”郑益谦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对着梁川说道:“梁川你来做甚?还来做甚?” 郑益谦从来都对梁川没有好感,甚至当着自己妹夫郑祖亮的面也毫不掩饰这种感情。今天话里带着冲意,更是直接。 梁川也明白这老大爷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不怒不嗔地说道:“郑老爷,大小姐与小子先前签了张契,那数目还挺大的,忙活了一年总算能还上了,否则我砸锅卖铁给大小姐卖身当牛做马,怕是也得吃官咯。” 郑若萦一听梁川这没心肺的话,俏脸上突然绽放了如春花般的笑容,几天来她的心犹如坠落到了谷底,她也没想到她还能笑得出来:“你真做出来了?” 梁川偷偷朝她放了一个电,然后转向郑老爷继续说道:“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完,梁川把那两罐子糖推了出去,老蔡心领神会,利索地走了过来,提起两个罐子走到郑益谦边上。 “这是我与大小姐当初赌下的,北岸的一百多亩甘蔗地大小姐种得不容易,约定好的做成砂糖,老爷您尝尝味道正不正?” 郑益谦原来只当自己的女儿被人骗了,然后联合起来骗自己,现在看到梁川竟然真的提着砂糖来了,看着那两个罐子,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 “蔡管家劳烦你把瓷罐打开,给郑老爷品鉴一下。” 老蔡把大罐子先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罐红糖,郑益谦看见了心都抽了一下。 再把小罐的白瓷罐打开,郑益谦看到那些自己都不曾看到的洁白的砂糖,呼吸都紊乱了。 他捏了一小揪红糖,先是闻了闻,一股子香味十分浓郁,手上能清晰地感觉那砂糖的颗粒感。放到嘴里尝了尝,与当初自己妹夫送给自己的糖口感无异!而且品质更加醇正,只有香甜味,并无其他杂味,明显比妹夫送自己的还要好上几分! 郑益谦终于不淡定了。 那个上门提亲的小年轻也觉察了这事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眼见这将要到手的郑家万贯家财还有冰山美人儿都到嘴边了,窜出来一个孤魂野鬼就要虎口夺食。 这年轻人当场就急了:“郑老爷,这不合适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大不中留 “贤侄勿躁。。” 原来郑益谦看着这个自己定的准女婿虽然说不上顺眼,可是也绝不会讨厌,可现在看着他那猴急的模样,心里有所触动。再看看自己女儿与这个梁川做出来的这些砂糖,心下更是犹豫起来。 郑若萦天天在凤山抛头露面,整个凤山有头有脸的人都识得这位郑家的大小姐,他郑家家大业大,在兴化还有一位姑丈生意更是做得奇大。 梁川也知道这样的姑娘除了读书的家庭不喜欢,他们喜欢知书达礼相夫教子的那种姑娘,但是追求者能少得了?原来孙厚朴那腰缠金带的大少爷想追求梁川,梁川想成人之美,不想郑萦竟然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 怎么说这姑娘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总不能把人家如娘往别人怀里推吧,这种事想一想梁川心里都不舒服。 孙厚朴人中龙凤想追求郑若萦就算了,这小子长得跟盆水仙似的,也想吃天鹅肉? 梁川一看这小子想犯难,轻蔑地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老子我叫黄侯,你是哪根葱?” 梁川冷哼一声,咬人的狗不叫,这小子胆子这么大,上来就敢称老子。 “好一只大马猴,我说郑老爷,听说您老一直在给大小姐觅一个良家,不会就许这么一头大马猴吧?” 梁川故意拿黄侯的名字揶揄他,听得郑若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黄侯确实不像话,来者是客,他郑益谦还坐在跟前呢,一点礼数都没有! 郑益谦看了这个黄侯的做派,好像都当自己死了一般,这家业还有女儿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样急不可奈就差抓耳挠腮动手了。 虽说看梁川这穷酸样也很讨厌,但是他更不喜欢黄侯这副德性,后生要有后生的样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摆给谁看? 本想着这些拉红线的媒人介绍的是什么才俊,活脱脱就是一个泼皮! 郑益谦一股子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正想让他们狗咬狗闹点什么事,自己好找个借口打发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且不说这小子怎么样,郑老爷小子我可是亲眼瞧见,人家清源茶叶世家,长坑孙氏大公子可是对大小姐追求得紧,一出手随便都是上万贯的礼物,都送到大小姐跟前了,大小姐无功不受禄,搞得人家都到了茶饭不思不的地步了。大马猴你这上门带的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梁川看了一眼黄侯继续说道。 “人家家里那家财可是比整个兴化要多得多,要几座金山都有,比财力比某人多多了,比相貌更是一表人才万中无一,比某猴强多了,大小家对人家都看不上,难不成郑老爷也对孙公子瞧不上,反倒对这马猴青眼有加在?” 谁?郑益谦听梁川讲得一头雾水,什么卖茶叶的?什么金山银山?追萦儿?怎么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也没有来家里过?郑益谦眼睛瞟向老蔡,老蔡眼睛默默地闭上了,示意确有此事。 郑益谦没听明白,但是耳朵没聋,梁川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知道追求郑若萦的肯定也是一个富家子弟,心下便有了计较。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连老蔡都知道就他一个人不知道!郑益谦一时火气更盛,有这么好的后生这个傻女儿还在犹豫什么?自己还千辛万苦去钱这么个货色? “再说了,现在大小姐与我有约在身,光是这北岸的这百亩蔗林煮成砂糖,那也是百万贯的买卖,有大小姐这等天人本事,还要委身下嫁于这种无用的马猴吗?” 梁川半句废话也没多说,意思就是追郑若萦的大有人在,而且还是阔少,不说别人就是郑若萦自己现在也是百万身家的人了,嫁给这等货色那不是糟贱了。 郑益谦也是个生意人,脑子算得比谁都精,梁川的话又句句讲到他的心窝里,讲得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黄侯也是别人说媒找上门来的,要是今天自己把他给轰走了,等于是得罪了那一帮媒人,那个孙公子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以后要想再靠这些媒人再说一道好姻缘,得花不少银子跟他们赔罪了。。 黄侯这次上门本以为这婚事十拿九稳,带了几匹湖州买来锻子,从江西运过来的上好景德镇瓷器,还有几担山货,可是现在这些东西能拿得出手? 看那郑益谦的眼神,就差找个钱眼钻进去了,奶奶的,怎么钻来出这么个程咬金! “马猴你爹!我打死你个嘴上没毛的。”黄侯见今天风向不对早就不爽了,被梁川张口闭口一个马猴气得半死,也不废话了,干吧。 黄侯可能是看梁川这扮相是哪里来的农民,不知道梁川的底细,十个黄侯梁川也不放在眼里啊。 对着黄侯先是反手煽了过去,只一巴掌打得黄侯找不着天南地北。 梁川的手劲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这事差不多到位了。 “住手,黄侯你休要放肆,梁川是我的客人,你还没做成这家主呢,现在就敢当对我的客人这么无礼,只怕这家财给了你,你到时眼里还有没有我?” 郑益谦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梁川打黄侯,到他嘴里了却变成了黄侯撒野,目中无人。 黄侯那个屈啊,眼泪在眶里打转,手捂着肿得像包子的腮帮,手颤颤地一会儿指着梁川,一会儿指着郑若萦,最后连郑益谦也指了指,眼泪鼻涕流了一嘴含糊地说道:“好哇,你们联合起来整我。。你们等着。。” 黄侯恨恨地夺门而出,坐上马车一溜烟不见了。 郑益谦头都大了,这小子心性这么差,自己女儿还好没跟他成了,要是嫁给他,那不得找条绳子上吊咯? “老蔡奉茶。”郑益谦淡淡地说道。 “萦儿你先回房,我与梁川有些话要说。” “爹爹。。”郑若萦担心自己的老爹又为难梁川,想呆在正厅里。 “嗯?” 郑益谦的声音陡然高了三分。 “是。。”郑若萦无奈啊,眼神依依不舍从梁川身上挪开,缓缓地走进屋子里。 老蔡亲自端了一碗茶上来。 梁川冲老蔡笑道:“有劳了。” “这茶叶是祖亮送的,尝尝,他喝茶讲究,不是好茶都不下肚。祖亮跟你关系不错,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郑益谦的妹妹郑氏已经快一年没有自己丈夫的音讯了,主心骨没了只能天天来烦她的哥哥,就盼着能不能动用点资源探探郑祖亮的行踪。可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郑祖亮人可是在西北啊,不是村头西北啊。 “这个真不知道。” 郑祖亮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可是梁川知道这人心中藏着一头猛虎,他自己把栅栏给打开了,虎入山林自然是要大干一场成就一番事业。 石头这小子整天吊个浑样,比那薛家的恶少还不如,将来他的家业不多打拼一些,哪经得住这小子折腾。 当初也不知道辛无病那小子有没有与郑祖亮碰头,现在两个都没有消息。 郑益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 两个人相坐无言半晌,最后郑益谦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打死了大虫?” “举手之劳而已,郑老爷想要那虎皮?现在估计还在县衙库房呢。” 梁川就像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也没什么夸赞的。 郑益谦不禁打量了这小子两眼,梁川打死大虫的事可是经过宋知县官方认证过的,十里八乡附近几个县都知道梁川的英雄事迹,又得梁川亲口承认,更是不会怀疑。 心下只是道,是个人物,不过终究是个莽汉。。 “糖真的制成了?” 梁川学着他的样子,也点点头。 “你有这手艺,兴化迟早都是你的,没想到我这个女儿眼神这么好,竟然真的找到了你,而且还跟着你一条走到底,你是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吗?” 梁川这就不痛快了,什么叫自己一开始就算计她女儿? “郑老爷你讲话可要凭良心啊,你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最早是她上我家去的,后来是她一直苦苦纠缠,连我跑到清源也是被她寻回来的,咱要讲道啊。” 郑益谦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梁川说的十有**还可能是真的。 “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输给别人,就是没有给郑家留下一儿半子,郑家的香火到我这里也就算断了。。” 郑益谦突然讲起了一句让梁川听着有点煽情的话来。 梁川顿了一下,接道说道:“女儿也是传后人不是。。” 郑若萦一听这话,羞得赶紧躲进了后堂。 郑益谦一听话也是愣了,嘴里喃喃地体味着这句话,再三体味着这么一句犯天下人头之大忌的‘戏言’,眼睛玩味地看着梁川,好像听出了点什么,眼睛睁得浑圆。 可不就是无后这一点放不下嘛,这小子都能看得这么开,百年身死之后是男是女还不是一样的吗,天数有定,自己强求得过天意吗。。 梁川看着郑益谦这一脸表情快速转换着,自己看得一愣一愣地,这老家伙又在想什么呢。 两个就像在互相猜着哑谜,你不言我不语。 还是郑益谦又先开了口,喃喃道:“萦儿不小又还小,你有几分本事,好好帮帮她,女大不中留,以后我不拦着她了。不过你好像已经有了家室,如果想找我女儿的主意,只能明媒正娶!” “呃。。。哈哈哈。。郑老爷您这是。。” 这不是成心为难自己嘛! 郑益谦看到梁川一脸为难,才不管梁川有什么不便,难不成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一个泥腿子当妾,那以后自己在兴化还怎么出去见人? “你坐一会,要找萦儿的话让人去喊下,我收下你的东西了,你不心疼吧。” 梁川乐了:“不心疼不心疼。” 梁川百无聊赖地坐在正厅里,喝了几口茶,老蔡站在旁边,原来一张老脸保养得也算得体,只能隐隐地看到皱纹,现在眼尾纹都出来了,终于见到久违的笑脸。 这个老管家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大小姐,打小看着一点点地长大,伊呀学步到亭亭玉立,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假,可是怎么也得要嫁一个万中无一的盖世英雄不是。。 “我去请大小姐。” “呃。。”梁川想制止他,“算了,你吱会她一声,有些事也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许久,郑若萦终于从家里出来了,原来是一身素裹,现在一席秋水色小绸锦袄子,里面的衣服绣着点点杏花,精致而可爱。脸上擦了水粉,身上拍了香粉,走起路来脚下生莲,风中含韵,这才是一幅要出阁的模样。 |梁川看到郑若萦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只道是这事**不离十了,拍拍胸膛一时豪气万丈地说道:“郑老爷您等着!将业一座金山也能搬来!” 郑若萦脸更红了。 梁川故意调戏道。 “你穿成这样,呆会咱们怎么下地?” 梁川骗她道。 “哈,我们还要下地啊,那你再等我一会,我去换一身。。” “唉算了,这样也行,咱走吧。” 郑若萦银牙一咬,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 “哦。。。” 这个哦字里可是深情款款。 第三百三十四章商量卖糖 “今天谢谢你。” 郑若萦低声地说道。两个人并排走在凤山的路上,天空的阴霾好像消失不见了,风也不再那么寒冷,一切好像都是那么地美好。感受着自由的空气,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这几日她已经料定了,如果真的要嫁给黄侯为妻,洞房花烛之日就是血溅三尺之时,既然爹爹不管自己的死活,那自己就以死明志吧。 “大小姐你客气了,我只是来履约而已。再说了,咱们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那头猴子羞辱无动于衷吧。”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谢谢你。” 两个人走到北岸,今天的郑若萦穿得就像一个下凡的仙子一般,惹得旁人不停地注目。三个村子的小孩子围在她身边,不停地打转。 “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哈,我们书院那些地你有没有好的方法,怎么管理会一直良性发展下去,书院的钱粮会自己生出来?以后也能自给自足。” 郑若萦有点意外:“难得啊,你梁大官人也会不耻下问,我还以为你什么事情都懂。” “你一定要和我斗嘴吗?” 郑若萦脸上有一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说道。 “这个还不简单,租出去呀,不然谁会来种,你们书院教出来的都是读书人,又没精力天天来照看这些地,不如租给其他大户或是农民,他们来管,你们分账就行了。” “要分账的话那不是少了很多的收成?” “那你是怎么想的?” 梁川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与了郑若萦,郑若萦听了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你梁大官人这老好人的心性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郑若萦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那的地原来就特别瘦,农户自己家都不愿意去种,又种不了稻子,农户也种不下去,后来都荒了,我们看着价格低也就去买了。” “他们都不想种的地更不会有佃农想帮你种呀,哪怕佃农肯种,收不上来粮食回头也是入不敷出,按租佃契约的农活都赚不来钱。你让村民们凭着欠你的交情来种地,种得好是情分,种不好是本分,我们家对佃农管得特严,每年按约收租倒逼着农民卖力干活,所以才有好的收成,否则哪有我家现在这么大的产业。” 郑若萦的话与何保正的话何其相似。 “你记得我在清源买的那些稻种吗,这些都是旱稻,一年两季这样种下来的话,相信收成会比一你们一年一季的水稻收成还要高出不少,这些地我交给你帮我打理,还是归书院名下,管理权给你们,咱们约定个数分账,你看如何?” 又是明算账,这人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算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一点砂子。 郑若萦算了一下,如果收成比自己的水田还高,那倒是可以做,而且自己只要招佃农管佃农,土地的成本都不需要操心,给朝庭的税还是算在书院头上,从他的分成中扣,自己一分税也不用交,倒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问题就是那稻种到底靠不靠,何保正那种老庄稼把式都没什么信心,梁川为什么那么有把握。 “要是收不上来粮食怎么办。。” “咳,这个还不简单,当初你就这么认定我能把糖制作出来吗?” 郑若萦也是笑了,收不上来就赔钱呗,还能咋样。 郑若萦好些日子没有来何麓了,地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忙开了,范殿元他们有的收着甘蔗有的重新犁着地,蔗畦重新犁过一遍,将土壤松开,然后施肥埋蔗叶以及其他的肥料,为来年的收获再做准备。 “大小姐你可算来啦!”这些蔗农看到郑若萦出现了,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也听说了小姐要被许配人家的事情了。平日里郑若萦待他们宽厚,给的佃银都比别人家的高出不少,过节还会来慰问他们。嫁了人家还去哪里给人家揽工呢。 “老范老马,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累死也高兴啊,这些天我们听三郎的,把甘蔗都割了,这。。” 范殿元他们说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看着郑若萦希望这样做并没有错,否则。。他们就完了。 “嗯,你们做的没错,眼下年关了,咱们再累几天,就能一起舒一口气了。” 几个人有郑若萦这句话,悬了这么久的心可就放下来了,个个大展拳脚地说道:“大小姐您放心,眼下一天两三亩收成,全都拉往三郎家里,照这个进度,到年后也剩不了多少,大可不必担心。” 范殿元拿柴刀小跑进蔗田里,挑了一根蔗眼少杆顺几乎没有破口的好蔗,一刀砍了下来,把头斩掉,三下五除二把蔗皮削得干干净净,送到郑若萦跟前。 “大小姐您尝尝,这味道甜不!” 郑若萦盈盈一笑,把接过那甘蔗,秀口一张,大嚼了起来,甜美的蔗汁在嘴里扩散开来。 “甜!街上买的饴糖也没这般甜!” “今年咱们是头一年,就种出来了这么好的甘蔗,吃到嘴里让人心脾俱润,明年老范你们还肯为我们郑家种地不?” “大小姐不赶我们走,我们就一直为大小姐种地!” “好!不仅这百来亩的土地要种甘蔗,我还要再招人手,明年扩大甘蔗地的面积。” 现在的状态很安逸,比在陕北时有自己的地时过的日子还滋润,孩子们也能上书院去读书,等娃娃们大了,就不必受累了,还要想什么其他的吗,没人会想。 梁川领着郑若萦,随着牛车将甘蔗拉到张家的后院过去。后院这地方郑若萦竟然完全不知,那着那咯咯旋转的糖绞,郑若萦看得啧啧称奇。远远地站在后院,鼻子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焦糖香味,院子打扫整理得清清楚楚,甘蔗堆放的地方更是下面用蔗叶垫着,就怕沾到污秽之物。 不仅如此,梁川还将山泉水引到了后院,对这些甘蔗进行,对后院的污物进行清洗,时刻让后院保持着清爽整洁的状态。每天傍晚煮完糖之后,后院的蔗渣也会及时清除,为第二天的榨蔗清出空间。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 “不然呢,本来想指望你一起帮忙的,谁知道你躲家里相亲去了,让我一个人累得半死。” 梁川明知郑若萦有苦衷,故意开她小玩笑。 “我生气了。” “呵呵,算了谁让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多号一点苦不算什么,走,进屋子里看看。” 后屋门吱的一声打开,冷风灌入,几个人原来正做得满头大汗,被这风一吹,身子都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梁川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正是那位多日不见的郑家大小姐。 煮糖房里烟勲火燎的,水气温度又高,蒸得几个女人满头大汗,原来个个相貌都还算清秀,现在就跟农家的妇女村姑没有两样,连容颜最姣好的沈玉贞在锅炉下添柴,脸上也沾了不少炉灰,脸上都抹花了,原来姿色胜郑若萦几分,现在一比,让人有点自惭。 几个女人一股强烈的敌意不由得一起袭来,大家都在忙,就这个大小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糖就是这样煮出来的吗?那我看锅里的的糖浆都是焦黄焦黄的,为什么你能弄出来结白的砂糖?” 郑若萦好奇地问了一遍梁川,梁川置若惘然,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郑若萦一看这小子就是装作没听见,本想再次询问一遍,突然反应过,这是人家的机密啊,他能让自己进这间屋子已经是十分信任自己了,自己何必再自找不痛快。 “参观完了吧,咱们到大厅里去坐坐。” 郑若萦恋恋不舍地走出煮糖房,她很清楚这个屋子的手艺价值几何,难怪梁川有底气去清源,后方的生产到位了,前方的生意就能开四门迎八方了。 “大小姐,我已经按约定把蔗糖做出来了,说吧,接下来什么打算?” 一家人都后院瞎忙了,就李初一在天井里溜狗看家,书院没开门,整个望乡难得的安静,正是商量大事的好时候。家里没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招待郑若萦的,桌子上就摆了一壶水,梁川走了半天又渴又累,搬出那些装糖的瓷罐让郑若萦再开开眼之后,拿起一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郑若萦掀开一罐白糖,白糖的糖色相当的纯净,尝了一口无论是口感还有外观都让人更为惊喜。白糖一罐只有几斤,红糖就有十几罐,有圆的有方的,圆的装的糖砂,方的装的是糖砖,艺娘都已经挑选分装完毕。 “这些糖你觉得怎么定价好,现在市面是什么价?” 郑若萦倒是反问了一句。 “红糖一斤二十贯,白糖一斤一百贯!” “什么!”郑若萦知道糖价极高,可是也想到会这么高,一百贯,那就是一百两啊,黄金的价格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又一年春 “我决定在清源开店,专营砂糖!”郑若萦一听梁川这个定价,一句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各种憧憬。 梁川听她这话一讲,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这糖价比黄金,兴化能有几个受用得起?清源面对天下商贾,八方商旅全都聚集在清源,在这里开店才能有市场。” 梁川一脸不信任地看着郑若萦,眼神里满是你是故意的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了不成? “你们郑家不也在外面有店铺,怎么不用你们自己的关系网?” “我们外面的店早就关门了,我爹年事高了,早没有当年的精力去管那么多店了,连凤山的店也渐渐关了,这你不知道吗?” 梁川哎哟一声,重生地拍了一下大腿,惨叫一声:“上当了。” 郑若萦大抵也猜到梁川的意图,掩面笑了笑道:“你情我愿的,当初签那个契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真要去清源啊?” “当然是真的,我还打算就在你的万达对面也租间铺子!” 梁川痛心疾首,这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好了,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书院那些地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郑若萦路上已经将这个事情考虑清楚了,这个买卖可以做。 “当然要,只是这分成怎么分?” “你还想怎么分,当然是五五分账啦,做糖这成账都让你占尽便宜了,你算算了一斤红糖你就能分十贯钱,就是一成你都能分两贯,这分明都是抢劫了,你还要占我多少便宜,以后孩子们没有衣服穿,没有书读,就全上你家去闹去!” 梁川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惨得不能再惨,看着郑若萦都有点心疼了。他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来管这片山地了,否则哪里要这般求人。 “好啦好啦,你堂堂大好男儿怎么说哭就哭的,吓死人了,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赶紧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更好,我都可以,只要大小姐高兴!”梁川变脸比变天还快,马上就暴露出一副猪哥相,吓得郑若萦赶紧躲到一边去。 “你无耻!” 今天郑若萦还算高兴,也不跟梁川计较了,继续说道:“好吧,我吃点亏五五分就五分。” 梁川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台词? “你把稻种给我,我现在开始准备招佃农,今年风灾水灾让许多人家破人亡,他们连今年自己家种地的种子都买不起了,我正好把他们都拉拢过来。否则来年我也去清源了,谁还来管你的破事。” “我这边黄牛都买好了,你就不要再买了,到时候需要耕牛的话就跟我的队员去要。” “好。我知道了。” 梁川估算着当下自己眼前的形势,身后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了,以后的路才能大胆地走下去。 这头一件事,就是以后清源那边的主打的营生,店里要卖什么玩意,郑若萦这败家娘们要把店开到自己的店门口,肯定自己也不能再做这个买卖了,不然不是自己和自己抢生意。 甘蔗一年也只有成熟一季,这时候又没有冰柜冻库这玩意,甘蔗不及时处理就会腐败,无法再利用于制作蔗糖。村子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想来种植甘蔗,至少郑若萦那边家里在北岸的所有地,怕是明年都会种上了甘蔗。那一年比一年,到时候制糖的原材料来源就不愁了。 店里现在自己手头有的产品,还是卖一卖竹编和还有艺娘带着小孩们烧的炭,然后还有就是何保正制作的蚊香。这三大样未来将会是自己暂时主打的买卖了。虽然利润比较低,但是这些生意只是一个平台,又不是永远一直做这些买卖,以后有想到更好的买卖,再做也不迟。 蜂蜜梁川也想扩大生产,这玩意决不比蔗糖来得便宜,也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好宝贝。就是产量现在还上不去,再过一两年,等自己手头的蜂箱产量足够了,那时候就可以大胆地收蜜了,不异于也是另一只生金蛋的母鸡。 书院孟良臣回来以后,梁川打算把事情全权交给孟良臣了,自己给他定了一块学习纲要,课堂纪律还有课时规定什么的,都是仿造后世学校的管理制度,学生们不仅要懂得孔孟之道,更要懂得经世之道,每个学生都有义务去维护那百亩学田,这年制度如果运行得好,学生劳逸结合,相信成绩也不会太差,哪怕将来学业一无所成,他们还不至于忘了老本行。 书院的经济来源,以后有郑若萦他们帮着管,又不打算靠种地营利,每年收的粮食足够书院添置课桌,订做校服,书纸笔墨足够花销,这就妥妥的了。如果真的不家盈余,那到时候再建一座规模更大的独立书院,就不用占着自己的小厢房了。 自己山上还有茶园,茶叶也是金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自己的规模太小了,自己也没搞清楚大宋朝现在是怎么个茶叶经销法,按孙厚朴说的,朝庭对茶农也是极尽盘剥,与其给朝庭打工,那还不如不干呢。 所以这个事目前也急不来,孙家也在清源,走这条路也会跟他们竟争,自己根基未稳,只怕市场没抢到,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梁川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拉起来的成管大队这一百多号的人马,古代什么最值钱,劳动力人口最值钱,三国时三家打仗,抢的是什么,就是人口了。自己手头的这些人届时要想办法把他们利用起来,手头有兵到哪里腰杆都是直的。 他们这些人要是继续放在山里面,也是一无是处,像杨霸先之类的人,用得好能帮上自己不少的忙,关键就是要把他们放到属于他们的,合适的地方。 想想自已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自己何麓这里如果能这样良性地按照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下去,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现在三个村子的人生活也慢慢地好起来了,至少自己放不下的事情没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了。 年前的三天孟良臣也回来了,还有他的老母亲,出去了一趟回来心好像更平静了,逢人都是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学生眼睛睁得大大的个个期待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说了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站在三尺讲台上依旧做他的桃李大事。 梁川也感受得到,孟良臣的心更平静了。 孟良臣找梁川说道:“孩子们多了,在教育的态度,他打算采取基本的礼教教给孩子们,朽木之才适可而止不必过份强求,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是读书的料,如果有那么几个可造之材,可以因材施教加以栽培,看看他日的成就。” 这话可算说到梁川的心坎里去了,梁川现在把书院的大权完全交给他,怎么教育是他的事,以后自己就不管了。书院的收入支出以后也是全靠书院自己的学田收成,让孟良臣自己来调度,如果经济上的事还有疑问就与郑若萦商量商量,读书人不擅经营,郑若萦在收成上也不至于动手脚,可以问。 今年年末家里完全在忙于煮糖这件事,其他大小的活动也是一应从简,像冬至这些大节日,也是买了点东西回来家里大家一起吃一吃,艺娘都说去年冬至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买一刀猪肉一家人还有招弟吃得比什么都欢,今年什么也不缺,有大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是却没有去年的那种感动了。 所以梁川在想,今年这个春节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不能再像冬至那样随意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日子,忙着赚钱,把最重要的亲情感情却全部抛在脑后了,那不是捡了芝麻忘了西瓜? 郑若萦一件大事了却之后,回家郑益谦也没有再逼着她去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碰到梁川是福是命,一切就随缘吧,反正自己现在一把老骨头赚的钱也够女儿花销了,干嘛逼着她离开自己。 梁川在年前买了一些酒肉,去兴化走了一趟,拜会了一下郑福成这个家伙。与山民打仗的关键时候,指望着他提供一些援助谁知道这个鸟人没敢放一个屁,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不过好歹也是这一方的地头蛇,去拜访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成福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新来的兴化军知军对他们这些老知县的人马非常的厌恶,山民的事也是他们挑起来的,要不是割肉没办法一次性全剥干净了,只能一刀刀割,他们早就滚蛋回家种地去了。 原来兴化县衙的老吏员们在军衙里相当的不受待见,不过又得靠这些人过度这段困难的岁月,段鹏强按下心头的厌恶让这些继续霸点着茅坑。李成福看到梁川先是吐了一通苦水,说当时没有帮助他的苦衷,又哀怨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梁川现在看李福成也很是不爽,这小子实在太不仗义,山民下山的时候让他帮忙筹措一批物资还有装备,这小子怕死竟然屁也没有放一个,最后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人还要没有误什么大事,否则一刀剁了他的心都有了! 梁川又去了一趟石头家。年节到了,郑祖亮仍是没有回来,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大家心照不宣,西北现在纷乱不堪,在外面应该是碰上什么麻烦。 不过郑祖亮的离去也有好处,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石头现在气质完全不一样,一年的历练让他成熟了许多,交情归交情,梁川把上次借粮的钱清了一下。石头本来不打算收的,几番推辞拗不过梁川,终究还是收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又一年春2 今年的时间特别的逼仄,直到最后的几天一家人才上街去置办年货。连续加班加点煮糖,家里的男女老少现在都是处在透支的边缘,廿十九这天,小年,再大的生意也停了,为过年做准备。家里今天再干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梁川带着大家一起上街去游乐去了。 大家一番洗漱,接连没日没夜地干活,今天总算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透透气了。 梁川带着这么多女人上街,一下子就吸了众多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沈玉贞,本就是一个绝色姑娘,现在一身素妆,农家小妹的装扮,更有一番韵味,让人不忍侧目。 现在凤山许多人都认得梁川,打虎英雄的名号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特别是南溪对岸的那三个村子,现在谁敢到村口说一句三郎的坏话,会被全村人拿着棍子从村口打到村尾。 据说这个三郎带着三个村子的人现在做着不少的买卖,日子越来越好了,有谁落难,梁川郎都会念着同乡之情帮衬一把,既救急也救穷。 人们既敬佩着这个英雄,又诵扬着他的仁义,谁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再漂亮有得有本事去撩骚人家不是。 今年凤山比往年冷轻了许多,今天灾害一个连着一个,乡民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后来又碰上了千年一遇的山民乱子,许多人拖家带口地奔往外地去投亲。 现在兴化已经建军了,但是许多不知道家乡的情况,依旧躲外面观望着。一条好好的大街,萧条了不少。 过年要准备的春联炮竹街上一应俱全,红纸香烛,各式点心糖果,灶贴纸也是随处可见,这些都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现在还能看到不少漂亮的门神年画,艺娘也买了一些回去贴在家里。 几个女人出来玩,相约着一起去买新衣服去,梁川独自在街上逛着。 这还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蒋百里蒋里正。 杨忠山这个狗腿子正在给蒋百里鞍前马后,手里提着各种年货,两个人也看到了梁川。 梁川本想装作没看到,没想到这个蒋里正还主动上前来打招呼了。 这个老家伙他娘的,身为一乡之里正,山民造反的时候不知道龟缩到哪个王八洞里去了,北岸四个村子连问都不问,压根不管村民们的死活,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这种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心眼又多,梁川就不喜欢这类人,所以连招呼也懒得跟他打。 杨忠山看到梁川眼睛都不敢与之直视。静静地站在蒋百里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蒋里正想的倒是与梁川完全相反,赤荷村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那帮人团结在一起不是一般人想动就能动的,结果赤荷没了,他们三个贫弱不堪的小村子倒是存下来了。这里面要么有他不知道的外力作用,要么就是他些人实力比他眼睛看到的要强,否则绝无可能。 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梁川这个人有点本事,衙门里也有他的人脉,可是没想到这一场浩劫他都能安然地渡过,这就不是一般人的能耐了。所以现在梁川已经是他心目中头等利害的角色,万万得罪不得。 “三郎也来置办年货?” “哟,蒋里正,您老也上街买年货啊。” “是啊,那您忙,我自个转转。” “三郎别急,我店里新进了一批江阳酒,都是泸州江阳运过来的好酒,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家里,过年也得置办点酒不是。” 梁川很是意外,这老家伙怎么突然示好了,难道又想使什么妖蛾子?不过送酒上门,他哪有不收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打人家的脸嘛! “那这个多不好意思,多少钱我回头算给您老。” 蒋百里这是有意想拉拢梁川了,梁川现在也是乐意领他的情,毕竟自己要走了,大后方不能不安稳,多一个朋友也比多一个仇人要好。 蒋百里要是年轻个十岁,他还有心气与梁川较较劲,谁人不能服老,凤山代有才人出,这年后生实在厉害,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两个原来不生不熟的人在人来人往大街上,假装着长年熟人,过往的人年到两个凤山举足轻重的人,不禁连连驻足问好。 良久,几个女人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了,每个人都添置了一件新衣裳,手里还拿着不少的女红饰品。几个买了鸡鸭羊猪等大肉,艺娘手上还买了不少孩子的玩具。 “艺娘,这些是。。” 梁川接过艺娘手中的玩具,仔细端了一下,这些无非是一些风车还有竹蜻蜓之类的小玩具,难道他们几个还想玩这些。 “我给赤荷的那些孩子们准备的,还买了一些肉和菜,过年了,给他们加一些菜。” 梁川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些小孩子给忘记了,光顾着自己。 “是啊,还是艺娘办事细心,瞧我这么马虎,艺娘下午你带着孩子们再来一趟凤山,给每个人再做一身新衣裳,他们今年是最痛苦的,希望咱们能给他们带去一点欢乐,多一分快乐的记忆就会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 其他几个女人看见梁川这样,心里也觉得暖暖的,这些孩子本来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可是梁川对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这样的男人现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十二月尽士庶家不论大小,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新岁之安。 买完年货,回到家就将要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房子虽然是新盖的,可是农家院里容易招各种虫子,打招干净一则去旧迎新,二则可以把家中的秽气清除。这样有助改善家宅来年运程。所谓“财不入乱地”,家居整洁有助聚财,淩乱的家居难聚财。 准备好了这一切,才可以过一个干净而舒服的年。 梁川坐在家里,自己沏了一壶茶,看着众人忙里忙外,一个新家倍感温馨。 招弟看梁川坐在家里,忸怩地走了过来。 梁川斜眼睨了他一眼,朝热茶吹了一口气,说道:“有屁快放。” 招弟的脸更红了,仿佛被梁川看穿了心思一样:“三哥,明天我想去凤山万达店里陪陪我爹,年夜饭。。就不来吃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直目不斜地看着招弟道:“你爹明天不回家吗,一个人在店里过年?要不你把他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招弟欲言又止,最后又说道:“我爹不习惯咱们这么多人,就我们爷俩他可能会更高兴,我酒肉都买好了,鞭炮春联也备好了,等下就想回去陪陪我爹。” 并不是郑老爹不喜欢热闹,而是招弟大哥的胖婆娘,那头母老虎窝在家里,整天窝里横,好好的一个新春佳节也能让她整变了味,家里不打几场仗根本过不去这个节。 梁川知道他家的苦,自然不会强求。 “去吧。。。这是为人儿子应该的,你爹爹这个春节有你陪着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三哥你不会怨我吧。” 梁川走到招弟的跟前,搂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之色:“你要是年年赖在我这里不回家去看看,我反而会不高兴,你先是爹的儿子,然后才是我的小弟,你跟着我走南闯北的,俗说话父母在不远游,咱们是为了家人才游的,回来了自然要陪陪他们!” “三哥那我走了。” 梁川笑着摆摆手。 不多时,院子里几个人走了进来,挑夫两人中间挑着大坛的陶酒坛,上面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着‘江阳’两个字。 这江阳酒就是后世的泸州老窑,据说秦汉时期就开始酿酒了,千年传承下来,这酒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梁川看到这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可都是真正的好酒啊,没有半点假的。 “这些酒多少钱?”梁川朝挑夫问道。 “回官人的话,这酒蒋老爷交待了,不能收梁川官人的钱。” “那行,诸位辛苦了。” 酒挑到了灶房里,梁川打赏给他们每个人一点铜钱,他们欢喜地回去复命了。 梁川去何保正家里转了一圈,他们家也早已扫洗清楚,女儿回了婆家,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是梁川却看出来了,何保正的家里透着一股子的凄清。 到底也是没什么人啊。 “你儿子回来了没。” 这一句话就一柄尖刀往何保正心窝子里捅了过去,他又老了一岁,孩子还是没有回来。 何保正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 何保正的儿子春生离家数年,在外至今生死不明,每逢佳节两口子总是偷偷地抹眼泪,只怕听到什么噩耗。 “老何也别难过了,明天到我那里去吧,你们老两口自己处着也伤感,我那里也没几个人了,你没有儿子,我也没儿子,咱们打平,凑到一团咱们自个儿高兴高兴,怎么样?” 何保正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你没有儿子我也没有儿子,你那是还没生呢,老子的不孝儿子是不听话,这他娘的能一样吗。女儿外孙女也不在,算了明天就到他们家去吧,别的没有,肯定有好酒,过去搓一顿。 “好!明天我带浑家一起去你那。” 第三百三十七章艺娘怀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今年春节整个兴化都比往年来得沉闷,乡民们元气大伤,自然没有了往年的气派。但是兴化军新立,新任知军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招揽大量闲散农民重新施建兴化的城墙,就是想着法儿让兴化百姓有一条活路,赚一点钱为过年和来年的生活做准备。 大街上收官府出面,找商户买种花灯贴花装饰,春联买进来再免费发放给乡民,连兴化下面的几个乡镇也是如出一辙。官府有意之营造起节日的气氛,让人们忘了节日的悲伤,也希望通过官府买办的方式,让人们多赚一点钱,别看这些贴纸春联什么的,这些能解决不少的就业问题,而且能让百姓多赚一点钱,确实不是做的表面功夫。 这样之下,整个兴化人们渐渐地忘了一年的悲伤,开始享受这节日的娱悦,春节的喜庆又重萦绕在兴化的上空。 县城还有乡下较大的几个集市,大街上到处结彩搭棚,人们熙熙攘攘游赏。乡民们开始四处拜年、串亲戚,扯着几尺新布为自己量身做了一身新衣服,拿着街上兜售的各式小吃小食,提着花花绿绿的贺节物品,有人骑马有人走路,逢人道喜,四处一片欢庆。不少地方甚至早早搭起了社火的火堆子,还有大戏的木台子,就是为了唱一出戏让大家一饱眼福。 “艺娘,今天家里的事你先别忙了,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等下跟我出去。” “今天年三十,你不在家里呆着,还要去哪里?” 艺娘都有些怨他了,已经奔波了整整一年,每一件事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一年的最后一天了还不消停,给自己喘一口气! “上次高干送来的那口箱子呢,把里同的银子拿出来,等下你与我一起出去。” 高干?艺娘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床下的那口箱子,梁川今天为什么还要动那些钱? 两夫妻换了一身干净的皂青素衣,没有半点花色,就是极为普通的农家人的麻衣粗布,与路上行人的新衣华布完全不同,让人看着感觉都有点奇怪。两个人带着那一大包的银两,顶着春节里的寒风,没有带着其他人,独自出门而去。 一路上村民们不住地与梁川打招呼,个个心里都是暗叹,三郎就是不一样,别人出人头地了,巴不得夜里还穿漂亮的衣裳,这三郎大过节的还是穿着一身粗麻烂布。 “家里东西不是都买整齐了,还缺什么东西吗?” “不是去买东西,过年应该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他们却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团圆了,他们的家里可能很冷清咱们去坐一坐。” 挂桃符,贴门神,贴年画,贴窗花,贴春联,贴挂签,祭祖宗,祭神灵,吃春饼,家家户户都带着笑脸,忙得不可开交。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有一堆炮竹的残屑。过年要放一挂红炮来清一清秽气。 一路走了过来,每一个人家的烟囱里都飘出热腾腾的雾气,有钱的多置酒肉,没钱的节俭了一年,到了年节的时候,是该享受一下了。家家变着法子炸煮烹调,也差不至于再吃糠咽菜,过年也要吃点丰富的饭食。 小孩子们手拉着手,围在地里快乐地做着游戏,嘴里唱着歌谣:“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春联。。” 当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人们才会暂时忘记了温饱的苦恼,享受着这精神层面的愉悦。 看到梁川来了,孩子们恭恭敬敬地停下来朝梁川问好着,一个个嘴时问侯道:“院长好。”这些孩子大部分是书院的孩子,他们敬重先生,也敬重梁川,碰上孟良臣喊先生,见到梁川则是道一声院长好,书院要等年后才重新开学,现在就是玩乐的最高兴的时候。 梁川领着艺娘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这是何麓的一户普通人家,别人家都是人未到就能先听到家中的喧闹之声,就这一家里安静得出奇。别人家门口地上覆盖得满满当当的大红炮纸,门口挂着新的桃符,贴着新的春联门神,可是这家人完全没有。 门上贴着两副子白色的对子,一点烟火的气息也没有,倒更像是刚办完一场丧事。 “三哥,这家人。。” 这种清苦的感觉艺娘是刻到骨子里的,以前她与梁川,两个人最惨的时候,也是整个世界都是快乐地着春节,就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有一饱饭,就算过了春节。 “他们的儿子在山民乱中阵亡了,虽然家里还有儿子,可是年中死人,过年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呢?” 梁川带着艺娘带拜访那些阵亡成管队员的家属来了。 这一年他们无疑是悲痛的,整个凤山都沉浸在过年的快乐当中,但是这些阵亡兄弟的家属却高兴不起来,春联红纸红窗贴别人都换上了,他们却不能,青楹贴白联,白发送黑发。 家中的孩子阵亡,这些家属一开始都十分地愤怒,是梁川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死的。可是后来赤荷的惨案才让他们看得清楚,这不是去送死,这是去保卫自己的家乡,大好男儿不上战阵,下场就跟赤荷的人一样,有战争就有伤亡,三个村子的人也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怨梁川了,山民到后面见人就抢,见人就杀,不拿起刀枪,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而且梁川做的也算仁义,他用自己的钱给阵亡的家庭发抚恤金,这可是人家梁川自己的钱啊,保护家园是大家的事,出钱却变成了梁川自己的事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三个村子的村民们看得破不说破,大家只是念着人家梁川的好,更没有一人敢说句梁川的坏话。 梁川看着家里有人,让艺娘取了五两银子,然后走了进去。艺娘小步跟在梁川的后面,知道了梁川这此行的目的,本以为是买什么东西,才带这么多钱,现在她也心静下来,带着一种沉痛的心情深刻地体会着梁川的良苦用心。 她现在才能体会梁川说的那句话,这钱不是他自己的,是属于大家的意思。梁川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钱是要这些丧子之痛的家庭做抚恤金啊。 这家人一看梁川到来,先是一愣,再看了看梁川这一身装扮,脸上的表情,他们再也抑不住胸中的悲怆,春节里这哭嚎声声传百米,无不为之同苦。 梁川陪坐着,艺娘站着,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更显得假仁义,把抚恤金给了他们,便准备离开。他们已经收过一次了,怎么敢再收一次!这分明是靠死人来赚钱啊,还不让人戳脊梁骨? 梁川劝下来了,这是自己的心意,想表达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一定要收下。他们才将这个钱收下来。 这满世界谁都不在乎他们一家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只有这个孝义三郎还会记着他们,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水平。 梁川坐不久,便出去了。带着艺娘三个村子与这些家里亡人的家庭一户户拜访了过去。当初招人的时候就有考虑,家里有两个男丁的才出人,就一个男丁再出点意外,这家庭也算完了。 直到那包袄里的钱都散出去了,两个才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是最美满的。” 梁川好像是说给艺娘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一天走下来心情有点压抑了,不知不觉感染给了艺娘,自己的手悄摸搂上了艺娘的小腰,狠狠地摸了一把。 艺娘紧张得四下望了望,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瞧得四周无人伸出小手把梁川的大手一拍:“坏死了,回家再闹,这里不可以!” 梁川是你越不要他越来劲,还是上下其手,在艺娘的腰间摸索,嘴轻声在艺娘耳边低吟道:“干嘛不可以!” 艺娘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我不理你了。”然后小一阵小跑赶紧躲开。 “呔!妖精哪里跑!” 梁川露出一脸猪哥相,痴汉般在田间的路上浪荡地追逐着前方的艺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采花贼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艺娘哪里跑得过梁川,梁川三两步追上艺娘,将她一把抱住,逗得艺娘是又惊又喜的,这场合也太放肆了,但是梁川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哎哟”,艺娘突然胸口一阵恶心,顾不得梁川,弯着腰一阵干呕起来,眼泪也出来了,额头冒出小汗珠。 梁川可没见艺娘有什么毛病,好好的怎么突然冒急症?梁川对这些家里人最怕的就是得什么病,现在可是有钱没药医,一个不小心就天人永隔了! 梁川急得像锅上的蚂蚁,看着艺娘小脸儿煞白,恨不得替她受罪。 “怎么了艺娘,你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艺娘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小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梁川的胳膊:“人家有了!” “有了,你有什么了?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梁川最怕听到什么病,他懂这些个人,有什么大事就怕他担心,不敢告诉他。 “人家有身孕了!”艺娘的小脸转而绯红。 “身孕?”梁川喃喃念了两遍,脑子短路了一小刻才反应过来,狂喜得抱起艺娘转了三圈,对着艺娘猛亲了几下:“真的吗?真的吗?你告诉我艺娘,我是不是要做父亲了!” 如果说梁川是天,那艺娘就是地,是艺娘给了梁川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两个组建了一个家庭,慢慢地小钗杨秀沈玉贞等人加入进来,可是梁川还是少了点什么,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骨血,就像羁绊一样,把他与原来的那个世界割裂开来,挽他留下来! 梁川的声音如滚滚洪流,向四下扩散而去,仿佛要让所有人与他一起分享此时的快乐。 第三百三十八章知军来访 现在梁川的事业越做越大,外面的莺莺燕燕天天围在梁川打转,男人没一个不会变心的,大家都替艺娘没孩子这件事操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为梁川添个一男半女,艺娘都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媳妇,大看在眼里梁川的身体壮得就像一头牛,那怎么会有毛病,极可能是艺娘的身子不行。 幸福的消息总是传得相当快。 大家顾不上喝酒了,把艺娘围中间,几个女人替艺娘高兴得眼泪流了下来,这个事情太不容易了。 招弟心想本来都说好了,还把自己叫过来,原来这是头等大事,那自然是要回来喝一杯的。 何保正拉住梁川,骂道:“你小子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平时都不告诉老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不是赶紧把大家叫到一起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不是。” “来来来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到尽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多少为你这传宗接代的事操心呢?” 何保正平日里也听那些做竹编的妇女在说一些闲话,无非是关于梁川身边女人一天一个不带重样的,可是这些个女人一个个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何保正听了把这些长舌妇臭骂了一顿,下次再听到乱讲这些碎语就滚蛋。 现在可好了,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啦。有了一个孩子这心思也会更稳,不会天天想着走南闯北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玉贞,今天高兴,你唱首曲子给大家祝祝兴!” “东家,这么久了你都没教我一首新的曲子,你教我一首新的。” 梁川乐呵呵地,说道:“好,今天我教你两首喜庆一点歌,你听好了。” “这第一首叫花好月圆,春风吹呀吹。。” 梁川拿着筷子在碗上打着快板,自顾自的就高声唱了起来,大家没听过这么欢快的曲子,加上个个心里开心,竟然跟着梁川不禁地哼了起来。沈玉贞走到正厅的中央,跟着梁川的歌声跳舞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第二首呢,叫做难忘今宵。。” 美丽的人儿,悦耳的歌声,还有有曼妙的舞姿势,整个房子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桌子上觥筹交错,除了艺娘大家都是放心地往肚子里一杯接着一杯,美酒最能助兴,梁川越喝越兴奋,和着沈玉贞的舞蹈不禁放声自己大唱了出来。 感动,高兴,欣喜,各种心情交错在一起,能不放歌纵到天明吗? 这个年三十梁川最后也喝得不省人事,怎么到床上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新一年的阳光好像怎么卖梁川的面子,大年初一的天就阴阴,外面还下起来了蒙蒙小雨,所谓春雨贵如油,这种天气是千金难换的好天气。 “家里来客人了。”小钗进了卧房,给梁川打了一盆热水。 大年初一都在拜年,今年这么早就有人上门来了。 正厅里坐着一个中年人,目光如烛,条发分明,陌生的面孔梁川印象里在凤山没见过。旁边还站着一个很大条的在中年人,现在流行到哪里去都要带一个保镖吗。 “小钗上茶,水晶丸子端一碗上来给客人尝尝。” 这个人见梁川出来了,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先生一定在就是孝义梁三郎了!” 梁川见对方这么客气,自己不敢托大,把他扶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梁川没错。” 对方这个人见梁川也特别好说话,立即自报家门道:“先生过谦了,三郎的大名现在在闽中远扬,兴化处处都有三郎的传说,小可是新任兴军知军段鹏,这厢有礼了!” “哟。”梁川后退一步,朝人家行了一个大礼,礼尚往来。 “三郎果然一表人才,百闻不如一见,段某刚到兴化遍访兴化名士,早就听说了三郎的各种英雄事迹,这番前来是想找三郎出山,作为段某的幕僚。” 梁川一听,心里就乐了,当初赵惟宪请自己去当幕僚都没有答应,这一个跟知县差不多的知军,又来请自己了。不是自己看不起他,而是自己现在压根就没有长留兴化的意图,清源那边还在等着自己呢。 “呃。。” 叶小钗端了一碗水晶汤圆上来,里面加了红糖,用慢火煮了半天,现在正是可口的时候。糯米香软,丸子入口即化,加上香甜的红糖,如果没能一点实力,这玩意还是吃不到的。 “段大人远道而来,先尝尝这小吃味道如何。” 段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小丸子,梁川的这个地方处处透着新鲜,连这吃食也这般精致,本来到别人家吃人嘴短,他是拒绝的,不过他有意朝梁川示好,要是拒绝了,那不是等于故意摆高了自己的姿态。 段鹏也不客气,拿起汤勺舀了几颗汤圆放到嘴里。甫一入口,就被这感觉震惊了,味道香甜,汤水还冒着热气,在这种寒冷的冬天吃起来暖人心脾! “这小食竟然这么好吃!” “大人过奖了。” 段鹏也不讲究了,三两下把一碗汤圆吃得干干净净。 梁川看他落落大方,笑道:“大人这圆子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美满幸福,福气与大人同享。” “谢三郎吉言了,这味道如些香甜又不是饴糖不知是什么香料?” “大人,这是红糖,比饴糖更甜。” “哦?我听闻这糖价比黄金,不曾想三郎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之士。” 梁川笑了笑,摆摆手道:“大人你想多了,我原来是一个乞丐出身,只是偶然间自己熬出了这红糖而已,并不是什么土财主!” “原来是这样。”段鹏心想我一来你就给我见识了这种好手段,果然是个藏在民间的大人物。 “三郎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说的是作大人的幕僚一事吗?不瞒大人,我无心仕途,闲云野鹤惯了,做起来力不从心。还是到处看看,做点小买卖更自在。” 梁川这讲的是实话,不过他科举是考不上,而不是不想考,奶奶的,字拿不出手,去考试会被笑掉大牙。 “我听说三郎眼下已到清源去做买卖了,这买卖做昨再大也只是贱业,所能帮助的不过聊聊数人,倒不如跟在本官身边,造福乡梓,整个兴化百废待兴,咱们一起为一方无数黎民请命,这才不失为堂堂男儿所应有的责任不是!” 梁川知道跟他理论不过,这个段鹏一看就是个标准的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的忠君为民思想,可梁川接受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新思想啊,跟这些腐朽的糟粕怎么能相提并论。 商业在众人眼里就是低买高卖,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士农工商里,商业排在老末,即使做得再出色,终究狗肉上不了宴席。 “大人教训得是。” 段鹏以为说服了梁川:“三郎还是坚持已见?” “大人如若需要建言,草民可以与大人促膝长谈,但是小人志不在仕,这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请大人不要再为难小的了。” 梁川讲得也很委婉,给足了段鹏面子,并不是故意想让他难看。 段鹏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极为古怪,心知强扭的瓜不甜,只好将这事作罢,不过他听说梁川有建议,倒是想听听梁川有什么见解。 “三郎有何见解,不妨说说。” 梁川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段鹏道:“大人,我上街看到现在官府民间采购了许多春节的年货,为了让乡民们有事可作,揽民工去建城墙,这些都让利于民的大好事,也是百姓的福气,有大人这样爱民如此的好官。” “三郎恭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说一些实在的。” 梁川顿了顿,硬下心来说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则下效,大人您自己做好了,下面的胥吏自然不敢乱来。吏治清明之后,百姓自然就能安心从事生产,兴化的生命力极强,不需多时会更上一屋楼。” 段鹏听了梁川的话,深以为然,他是一个读书人,更能体会个中的道理。 “兴化有百利而有一害。” “哪一害?” 梁川看得出来,这个新任的地方父母官确实想听取一些意见,自己说的话有好听的,有难听的,他也不以为意,当下就更放心了,放开了说道:“这一害就是水害。” “兴化山多,山林物产不计其数,利用得当也是利民的好资源,水田旱田不计其数,应当因势利导,百姓不懂农时地利,官府应加以劝导。这样才不会浪费了这大好河山。但是水害一来老百姓一年的努力就随着南溪水滚滚而去了。” 段鹏听梁川说到此节,眼睛骤然微缩。 “南溪的水务是当务之急,不治水来年还年泛滥,南溪中下游纵然有这么多的良田,水灾一来百姓颗粒无收。胥吏趁机再掀风浪,山民愤怒还是会卷土重来,大人尽可以从这条河下手,南溪无虞,兴化则无虞。” 第三百三十九章重回清源 正月里,梁川带着艺娘满兴化十里八乡,各个庙宇古寺烧香礼佛,就想祈个平安万福。艺娘已经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家里的家具但凡只要有一点棱角的,全都收了起来,或着用软布包着。家务家活全部碰不得,赤荷的孩子们自从知道了艺娘怀孕,烧炭的时候,也都是让艺娘看着或是少让艺娘看着,全方位多角度地把这个可人儿给保护了起来。 年后梁川就不再向年前那样,到处去串门夜里去找人家喝酒,而是尽量呆在家里,陪着艺娘,因为梁川的时间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再动身去清源。 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见到自己的宝宝。 初二开始,后厢的煮糖房又开始忙开了,正月里开始下起了春雨,地里的甘蔗要再不收起来,就要从根开始烂在地里了。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煮成糖了就是大把大把的钱,正月里醉生梦死还不如赚点钱实在呢。 郑若萦初一一过就越过了南溪,到何麓来找梁川。她也没心思再过什么年了,现在手头的红糖一千五百多斤,白砂糖近三百斤,是该想想怎么换这些糖换成钱了。 郑若萦已经和郑益谦达成了共识,今年北岸所有的地不再种其他的粮食了一千亩粮食打出来的价值也不如一亩甘蔗榨成的蔗糖,全部种成甘蔗,北岸还有许多的荒地,到时候全部收购过来,也全部用于种甘蔗。 何保正也看到了红糖和白糖的价值,手头也有几亩地,明年跟着梁川买一蔗苗回来=,地里全部改成甘蔗。所以明年的时候,不光是梁川自己手头的地,三个村不少的村民都盯着梁川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想效仿着赚一笔钱。南溪北岸甘蔗的种植面积将会番上好几番。今年只小试牛刀,到时候糖的产量也会完全不一样。 书院的学生正月里陆续去给孟良臣拜年,虽然学生们平日里个个都不用向书院交纳学费,可是自礼有云,读书是要向先交纳东西的,不是收礼,而是师礼。孩子们有的提着鱼,有的拿着菜,或着是一刀猪肉,或着是一袋小米,孟良臣那个小草庐子都快要装不下了。 山坡上的三百亩山地郑若萦已经让管家老蔡接手管辖,现在着手开始招募佃农,上元节一过就能破土开耕了,第一年地还比较粗,肯定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梁川交待了,尽心就好收成由天定,学院的支出也不是太大,粮食足够三餐自给,学院刚新盖成,也不需要什么修缮基金。 山上的地是坡地,梁川给郑若萦描述了一种梯田的概念,甘蔗糖地需要把水围住锁起来,山地种不了甘蔗,但是种粮食还是可以的。 北岸山多地少,与天挣命与地抢粮,这种发展方式是最合适不过了。 今年的上元节兴化就消停了许多,去年还搞了一个灯会,今年段鹏没有再搞这些劳民伤财的事了,而是是休养生息,听取了梁川的意见,开始着手准备对南溪的河道进行治理。 南溪南岸地势低洼,去年因为溃堤导致南岸的水稻田全部化为泡影。今年要是没有治理好,夏天溪水暴涨之后,一年的稻子又要白种了。 梁川还跟段鹏提了一个为公非为私的小小意见,南溪上面的石马桥去年被溪水冲毁,村民们往来极为不便,希望官府可以休恤民生艰苦,为老百姓再建一座桥。 正月十五过后,梁川将一切安置妥当,终于准备动身了。 艺娘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她想跟一起去清源,梁川想了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清源就怕不太平,人多眼杂,店里又人来人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没怕追悔莫及。 凤山虽然偏远,可是胜在清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逸的养胎环境,家里还有何保正自己的成管队员帮忙照看着,哪怕有什么事也不会是大事,请郎中也很方便,家里环境好,呆在家里是最好的。 艺娘不像上次离别那般不舍了,现在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念想,不用再事事想着念着梁川,摸摸自己的肚子,期待着自己顺利为梁川生下一个新生命。 梁川叫来何保正,交待他几个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这个家他得帮忙看着,现在艺娘诸事不便,他可能要多担待着,家里就一个李初一,可是李初一人情世故远远不如何保正。何保正办事稳当,梁川放心。 还有就是兴化这边的东西,梁川要让人运到清源的万达店进而去卖,这些竹编还有木炭虽然利润比不上糖,积少成多也是一样极为可观的利润来源,还有松花蛋以及竹编的收入,凤山的产业不多,但是也需要人来打理。 差的就是一个跑腿的人,梁川想了想,这个人选最好还是何保正,顺便还可以把家里的情况捎给自己,别人这个事都做不来。 何保正盘算了一下,也不用天天往清源赶,一季最多来个一两回,自己再叫一辆车货物多拉一点,这个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再说了自己的蚊香也可以放到梁川的万达店里去卖,清源那里人可比兴化有钱得多了,卖得多了,自己自然也赚得多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条蚊香竹炭之路就此打通了。 小钗因为艺娘怀孕了,她与艺娘感情深厚,宁可撇下梁川也要留在凤山照顾艺娘,跟着梁川走的就只有招弟还有沈玉贞。沈玉贞也想留下来,可是梁川也得有人照顾,再说了沈玉贞以前都是别人照顾她的,这些粗活做得差多了,还不如便宜了梁川。 郑若萦早早地就备好了车队,在南溪的对岸等着梁川。这一趟回清源,又是整整走了快两天。 清源县城一个多月不见,整个县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大街上到那处张灯结彩,那花灯彩带的数量比兴化多得数不清,商户门前彩旌飘荡,生意大都已经重新开张。人们穿着各式的新衣裳,大街上春光无限。 一行人走到承天巷,现在的承天巷因为有月台寺的存在,人声鼎沸,祈福的人们从正月开始到十五就没有停过,大家都是冲着罗汉显灵的神迹来的。 因为香火的旺盛,带动了周边许多的生意,吃的玩的住的,慢慢也都复苏起来了。 郑若萦刚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就暂时住在梁川的店里。万达店一个月没有开张,但是好在赵小品一直住着,不然光打扫双要花费不少时日。 “东家你们回来啦。” 赵小品期间也回了一趟螺城,过完年之后就把母亲一起接了过来,现在在承天巷后面的民房里租了一个小间,给母亲居住,螺城就她一个人,住着也没个照应。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还好吧。” “还好,就是书院那些小娃娃有几次想来找东家晦气,瞧见东家回兴化了就败兴而回。” “哦?这些吃饱了撑的,还想来闹什么事,妈的,他们的先生没教他们怎么做人吗?” “还有就是咱们的邻居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也有人找他们晦气,是不是咱们这里风水不对,怎么都流年不利?”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这个毕照升吃的是文化饭,这勾当相当的冷门,市场竟争都很少,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故琐事才对,怎么他也得罪人了? “我去看看。” 梁川走出门去,径直走向毕照升的印刷铺去。 这店铺也开张了,只是店里更冷清了,原来还有三三两两的师傅及徒弟在干活,现在就只剩下两个老师傅还在店里呆着,工具还有木板散落一地,一看就是没什么用心管理。 “毕照升呢?” 两个师傅一看是隔壁店老板,手指了指后间,示意毕照升就在屋里,话也没说,看来大过年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走进屋子里,毕照升一脸唏嘘的胡扎子,两个眼睛毫无生气,跟前摆着几个酒罐子,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大白天的就买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毕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要喝酒晚上去我那里喝啊?” 毕照升吓了一跳,这些天不见,连胆子也变小了许多。 “梁川啊,你回来了。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老弟讲讲,说不定我有主意呢,你看看弘逸大师的那个破寺,不也是让我给搞起来了。” 毕照升就像溺死鬼抓住了一根稻草,两眼这才恢复了一点生机,唉声叹气地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倒豆子讲给了梁川听。 原来毕照升的这家印刷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清源县城里还有另外一家印刷店,两家店互有竞争,已经是几代人的恩怨了。后来对方的店揽了几个大主顾,生意一发不可收拾,甩下了毕照升这家店好几条街。从前几年开始就开始挖毕照升的人,原材料供应商,还有顾客,毕照升被整得现在店里一点火气也没有,离关门就差一步了。 第三百四十章被人下套 “别这副醉生梦死的熊样,白天是用来打拼的,美酒等晚上再喝,仔细收拾收拾,今天我刚来,晚上我叫上弘逸大师,还有一个朋友,晚上咱们四个人好好喝一盅。” 要死要活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世上就没有烦恼了,男人面对问题应该迎难而上,而不是自怨自艾一味地逃避。 同行的竞争而已,又不是什么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去上吊,开门做生意就是别人的虎口里抢食,别人岂会白白地把钱拱手相让?竞争是必不可少的,生意之道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勾当,就是做慈善那还有个竞争,生意哪里可能拱手送上门的。 “兄弟哥哥这祖业可就全靠你了,我跟我老爹想了几天一点法儿都没有,寻死的心都有了,一家老小可是指着这门勾当讨碗饭吃,实在是走抬无路,天要亡我!” 天下没有老天爷亡谁的道理,只有固步自专封自己不争气的理儿。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说白了印刷这门生意你做得那别人就做不得? 梁川实在是反感这鸟人这副孬样,多说无益自己便回来了。 店里已经收拾妥当,一桌子的菜肴干净而诱人,有菜有肉,兴化靠山吃山,山笋香菇大快朵颐,清源靠海吃海,山珍倒是也有,只是海味占了半道桌子,菜色还不是以前常吃的菜色。 “咦,玉贞这手艺怎么突然变了?” “东家这是我娘做的,玉贞姐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干脆就让我娘来帮厨了,她有个差事不至于在家里闲得慌。” 赵小品倒是个孝顺之人,他自己跟着赵发达也知道不知何时是个出头之日,索性自己起了个灶子,拉起一帮人马自己开干。 发家的本钱说来倒也是一桩缘份,梁川教会了他砌新节柴灶的手艺,在他的手上是人见人爱,泉州府十里八乡走到哪里就没有一个说他一个不字,每个家砌完一孔新砌,不得紧工钱得算到位,还要拿出家底好酒好菜款待人家一番! 赵小品的母亲做饭扫洗的粗活做得十分的到位,螺城的男儿好手艺,螺城的女人更是无双,品性贤良任劳任怨。赵母做完之后就回自己的租房,不会多嘴更不会多事,逢人总是一脸笑吟吟的,大家一来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赵小品一不嗜赌,二不淫邪,攒下一分钱总是拿一半给自己的老娘,剩下的一半自己攒起来。 灶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个家庭都不必不可少的工具,大户人家每年烧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他们来说,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花一笔小钱就能省下一大笔经济效益,哪个家庭不愿意呢。 赵小品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这个简单的小工程攒下来的,仅仅是一年的工夫,他手底下就有十几号工人,个个都是螺城带出来的优秀师傅,手艺自然没得说,关键他们个个也是走投无路之人,赵小品给了他们一个生机,个个都是感恩戴德。 人不缺锦上添花,需要的就是锦上添花之人。启动的资金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弘逸大和尚一听说梁川回来了,心里那个高兴,梁川略施小计,一个腊月月台寺的香火连绵不绝,现在寺里收到的香火钱先是把月台寺的门面整饬了一遍,牌匾换了面鎏金大漆气派大匾,两扇木门门板换了上好的杉木大板,刷着朱红大漆。 这个大善人可算回来了,月台寺一个香火几乎快断绝的寺庙,因为小小的事迹也变得门庭若市,连佛祖都要对梁川答谢。 现在已经着给大雄宝殿进行修葺,大殿之内的佛像每一尊都用金漆全部粉饰一遍,金光佛气,只是最为神奇的那尊罗汉像则还是那些罗汉像,散发着浓浓而悠久的古朴气息,这尊罗汉像现在是月台寺的招牌了,刷成新的佛像了,那谁还来上香? 寺里往后面又添置了一块地,讲钱太过于粗俗,信众们对于佛祖的尊众主动‘捐’了出来,这些原来是破败的民居,所以地价并不算高,弘逸打算扩大月台寺的规模,至少目前钱不再是问题了。 这个也是梁川跟他说过的,寺庙没有其他的产业,要么买些田产,要么买些地产房产,日后要是再走下坡路了,卖卖地还是可以撑过一时的。 “三郎旬月不见,春光满面,想必是家中事事顺意,独乐乐岂不如众乐乐?” 生孩子的事情大和尚,怎么的?你也想一起乐乐? 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的嘴特别能说,一个春节为清源城的富豪或为先人做法事,或为后人祈福,做了多场法事法会,有了罗汉的传说加上弘逸和尚那张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利嘴,上来就是各种谶语禅机,深奥的佛理佛论,然后又讲了许多玄而又玄的传说故事,引导人们礼佛向善,就是十世屠猪宰羊的凶悍之辈也给你感化得礼佛向善痛哭流涕! 这些大户人家钱不缺,缺的是精神上的陶治,他们需要的是有人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们来一番顿悟,对弘逸那是竭尽之礼遇。 人靠衣装,佛靠嘴炮,这大和尚装起来,那可真是佛光万丈,说得这些从良恨晚的大户商贾人家恨不能当场剃度,跟在弘逸法师身后每天青灯古佛常伴佛祖左右。世人哪里会想到,这大和尚一转头这美食狗肉穿肠就过! 梁川家又打牙祭! 弘逸和尚来得最早,占了一个好位置,手上的筷子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拿在手上就没有放下来过!梁川叫来郑若萦,郑若萦上次来就瞧见了这大和尚,跟着众人一起吃羊肉,现在酒桌上又看到他,虽然心中毛行的,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 弘逸瞧见郑若萦,他好酒好美食独独不贪女色,至今都是元阳之身。这个女人他也知道,不是梁川的妻妾,现在却住到梁川的店里,梁川的发妻至今没见到,肯定是放在老家,显是家中旌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只是拿梁川打趣道:“难怪三郎这么高兴,原来金屋藏着佳人。” 毕照升最后姗姗来迟,一桌人好不奇怪。一个女人一个和尚,一个知识分子,还有一个农民。 自古女人是不上大桌,可是郑若萦不想当个小女子,上了酒桌也丝毫不怵。弘逸和尚两个男人都认识,打小就开始吃肉喝酒,更不避讳。毕照升一脸苦相,梁川面带红光,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兴化凤山土财之女,郑若萦郑姑娘,打算也在咱这承天巷开一家铺子,以后咱们就是街坊了。” “小妹这厢有礼了。” “善哉,贫僧弘逸。” 弘逸面对着酒肉竟然能面带慈悲,到嘴的肥肉悲天悯人,让人好不佩服! “在下毕照升。。” 毕照升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店就要关门了,除了喝酒,其他的兴趣一点也没有,哪怕郑若萦是个大美女,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四个人各自介绍了一番,梁川说道:“郑姑娘身是女儿心比天高,精通商贾买卖,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晚上把大家安排到一起,一来大家认识一下,二嘛这个老毕碰上了点麻烦,人多法子多,咱们帮他一起想想办法。” 毕照升见梁川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还是心有戚戚,一个女人一个和尚,就梁川还算靠谱一点,这算哪门子的想办法。 “毕施主碰上何事化解不开,不妨把事情说出来听听?” 弘逸已经吃开了,郑若萦没动筷子倒是先问了起来。 毕照升这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清源原有两家印刷坊,分在东西两街,西街的较大不过没有他们东街这家年份久,那家店主叫田恢。两家人竟争已久,他找人给毕照升下了一个套子,假装上门找毕家订了一笔在单子。 这一单子是印刷一本名不经传的著述叫《儒行篇》,篇幅浩瀚,里面的字量几乎是平时接的单子字数五倍有余。毕照升看了这厚厚的一本书,估摸着自己手下的师傅徒弟咬牙日夜不停地加班,才能堪堪在约定的日期把所有的雕板全部刻好。报酬也相当的诱人,顾客出了两千贯大钱。 而且违约的代价也十分巨大,一违约还得倒赔给主顾两千贯,这其中还不包括自己付出的劳力还有材料成本。 毕照升清楚自己手下这些人的进度,满打满算,要是出了一点问题,这个单子就绝对完不成。不过两千贯实在太诱人了,毕照升他也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不是他们毕家揽了就是城东的田恢家揽了,与其为对方添翼,不如咬咬牙自己干了!干完之后自己的就能再招更多的人,事业也会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一举超过他田家的印刷坊。 谁知这契一签,腥红的指印一按,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首先是城里卖梓板的老货商一见毕照升过去调板,马上就苦脸说板货源没了,要调板也可以,加价,平时的两倍,甚至更高。毕照升一听头都大了,不买板这单生意就黄了,别家又没有卖板,只能忍痛让木商赚这个钱。 接着自己店里的徒弟还有干了多年的老师傅,要么说自己生病家人生病,要么说干得不习惯,总是变着理由想辞职不干。好不容易解决了梓板的问题,这师傅的问题可就要命了。师傅徒弟跑了,干活的人不够,他们全家上阵也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前完成。总之走的走散的散,一家人拼了命也完不成这档子事了。 再后来就是梁川看到的这副寻死觅活的鸟样。 连郑若萦也听出来了,这个毕照升没掂量好自己的能耐,就人心不足想吞象,别人用一个小小的饵就让他上钩了,这个下单做雕板只怕与那个田恢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不光是要毕照升倒闭,还想要毕照升挖坟卖地赔得一干二净。 弘逸看着这气氛有点凝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笑道:“这个事两条路。” 大家把筷子跟着也放下了,想想这个出家人的高见。 弘逸高深地一笑,说道:“一嘛就是准备好两千贯,给人家赔就是了,以后做生意悠着点,总会好起来的。二嘛想着法子给人家把事办好喽,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大和尚的话听着有点高深,其实跟没说一个样。毕照升就是没钱,有钱还能让两千贯迷了心窍,换句话讲现在也是办不成这事,能办得成两千贯都进口袋了,还愁个屁。 大家细细品味着大和尚的话,听着这话外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和尚,这个和尚现在可是隐形的大财主啊,每天寺里收的香火钱比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多得不行,难道。。他要借钱? “你们月台寺最近香火是旺,怎么的,大师你要普渡一下小生?” 弘逸一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个咯噔,急辩道:“我现在修寺里的大殿,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说完,拿起筷子装作吃菜,哪里还敢再看他们狼一般的眼神。 大家一看大和尚示弱了,知道没指望了,也有点失落。 梁川倒是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在一起谈钱那就伤感情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第三百四十一章活字印刷 毕照升连日来油盐不进,光靠着酒水续命,梁川说他有法子,立即就来精神了,不为别的,看着旁边大吃大酒滋润不已的大和尚就行了。 弘逸以前那落迫的鸟样,比自己强不了几分,现在多风光,他的那个破月台寺都快赶上清源县城的悦华酒楼了,不仅香客多,连规模也慢慢地要变大了,现在说是又要盖什么罗汉堂,今非昔比啊。 毕照升有了力气,这才想起来自己肚子饿得要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两个人抢食一般,吃得不亦乐乎。 “老毕你的事我帮你解决了,这郑姑娘要找一坎店铺你可帮帮我多费心啊。“ “三郎说的什么话,帮我了了这事就相当于是再造之恩,要我给你提鞋倒水我都心甘情愿。明天我就让我爹爹四处去问问,现在承天巷铺子多,不愁租不到。” 毕照升姿态放得极低,满脸赔笑这也是走投无路逼出来的,好在梁川好说话,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要挟他做什么难为的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也是借这一顿饭拉帮结派,这个毕照升自己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不愁他不还给自己。 第二天梁川去到毕照升印刷店里,毕老爹早早地出门去带着郑若萦去找铺子。铺子跑不掉,主要还是得跟铺子的所有人联系上,这就得花一点功夫了,更何况他们这里郑若萦不熟悉,有人带着什么事都方便。 毕照升将两个老师傅召集到了一起,今天的毕照升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一改前几天的颓废,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明显是等着梁川的吩咐。 “三郎,可就等着你了。” 两个老师傅知道自己店现在是苛延残喘,他们不愁没有去处,只是跟毕老爹有些交情,不忍心在他们父子落魄的时候独自离去,如果可以他们倒希望跟着毕家父子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昨天毕照升一回来就格外兴奋,说是梁川有办法。今天一看这个年轻人不就是隔壁的那个年轻人嘛,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卖,整天游手好闲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不由得两个心又悬了起来。 “老毕,你原来家里的存下来的废旧雕板呢?” “三郎你跟我来。” 毕照升家的库房里放着不计其数的梓板,片片乌黑,都是以前雕完存起来的。一片片叠加起来,看着有种像藏经阁那种瀚如烟海的震撼感。 “这么多!” 毕照升有些感慨,最值钱与最不值钱的是这些成品雕板了。说这些雕板值钱,里面的文化价值还有重刊价格不可估量,有的书板已经是绝板的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说不值钱这些板要是天天这样放着,还不如烧柴的柴禾呢。 梁川心想,这些只有随便一块板流传到后世,都是一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好宝贝啊。这些书也都是绝版书,后世看得的,哪一本不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一部书就要雕出许多板,光存这些板我们毕家在承天巷后面的巷子里还有好多的屋子,光是存这些板都用了好多空间。” “你们这些存了多少久,会不会招虫子?” “嘿嘿。。这种板子也是做棺材的。。你说呢。有些是市面上找不到了,别人也不舍得拿出来,要么去挖坟找古书,要么。。只有来找我们了,我们这些可是‘棺材板’啊,呵呵” 梁川白了一眼,呃,做棺材的,要么觉得升官发材,要么觉得晦气。。。 “太多了。真让人长见识啊。光买这些板子都要不少钱吧。”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一代代存下来的。哪怕是卖板子,现在也能卖不少钱,一块板子原来买的时侯近一百文钱,一次要几十上百块板,这都是钱啊!” 梁川啧啧地说道,是不少的成本啊,难怪你们越做越穷,这行当越做越穷。钱都用到棺材板上了,不穷才怪。 “老毕,新板子先留着,把以前的旧板子,挑出来,尽量挑那些板上雕字不一样。” “你是要上面的字都不一样的吗?要几块?” “对!上面咱们这些常用字就够了,不用太多!最好再挑那些书版市面上常见的,别人家也有的,不怎么珍贵的板。” “三郎你先歇着,自已喝点茶水。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毕照升带着两个师傅立即出门而去。良久,一个人背着好几块梓板气喘吁吁地回来。两个老师傅直骂娘,这些放了几十年上百年几代的老板子都快比他们棺材板还老的板子还拿出来干嘛? 毕照升也不知道这些板子还有什么用,几十年来就没用过几次,书也没再版过,倒像是一次性的用品。 梁川等了半天,看着这些板子年龄比他还大,有些可惜地说道:“把这些板子都锯了!” 啥?三个人都愣了,要什么要苦心地保存这些梓板,就是念在这些老板珍贵,几十年也存下来了,就这么锯了? “锯了?” 毕照升怕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锯了,不是当柴禾,你们要锯仔细了,字与字的间距要整齐划一,把每一个字都锯出来!” 两个师傅怔怔地看向毕照升,这事他们根本不敢听梁川的,只能让毕照升这个东家做主。 毕照升心里在滴血,这是传宗传下来折。当下是四面楚歌,如果这一关过不去,这些梓板也没用了。 毕照升看看梁川,梁川一脸坚毅,又看看两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师傅,他们一脸迷惘。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梓板,两眼闭上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锯了。。” 两个老师傅还站在原地,毕照升狠下心来,走到锯台旁边,自己拿起锯子,按着梁川说的横竖相间都一样,那木屑屑漱漱地雪花般落了下来,一块乌黑的梓板一会就变成了一块块字块,仿佛印章一般。 完了完了,这都开始毁祖产了,两个老师傅心里一声哀叹,他们是外人还能再说什么呢,跟着也开始锯起了梓板。 毕照升几乎是哭着锯着这几片梓板的,两眼通红只不过不让眼泪流下来。他默默地发誓,如果有着一日能卷土重来,他一定要把几块板再刻出来。 梁川看着三个这副悲壮的样子,至于嘛,又不是大逆不道的事,几块板子都舍不得,人要懂得变通,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毕老爹从外面回来,一看三个人正在锯以前的梓板,一声惊天大吼道:“逆子你干嘛?” 梁川好不容易看他们在干活了,这老爷子插一脚可别又半途而废了,那自己这个坏人就坐实了。 梁川抢在老爷子跟前,把他拦了下来,转移话题道:“毕老爹今天铺子看得如何?” “这事先不谈,照升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给我住手。” 两个师傅一听就停手了,毕照升低着头继续锯着。 “是我让他们锯的。” “三郎你。。” “老爷子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不要激动,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梁川将激动的毕老爹安抚下来说道:“老爷子放心,如果我这个法子帮不了你们毕家,这些板要多少钱我照赔就是。” 毕老爹痛心疾道:“三郎这不是钱的问睛,哎。。。”老爷子懊恼地把头转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忙活了半天,这些雕板终于由一大块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字模。因为都是原来标准差不多的梓板上锯下来的,所以这些字体都一模一样,连字模的大小也差不多。 “麻烦两位师傅照着你们订的要印刷的那本书里那些雕板上的没有字的,从新的梓板上锯下来字模,重新雕刻,懂我的意思吗?” 两个师傅点点头,知道梁川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梁川的意图,不过照做就是了。 “老毕你跟我来,带上几块板子。” 毕照升拿了几块板子,跟着梁川走了出去。 “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木匠店。” “去木匠店做什么?” “我教你给你的这个印刷法就叫做活字印刷法,你记住咯,以后你的名字可能会青史有名的。” 毕照升听不懂梁川在讲什么,什么会青史有名?自己的爷爷太爷爷手艺可比自己好得多了,人们也是身死名消,就自己这几斤两也想青史留名? “我不指望什么留名,能把祖宗的产业保住百年之后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人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二章活字印刷2 “你还记得你要印的那本书的版面尺寸吗?”梁川问向毕照升。 毕照升稍稍一思量便想起来了,现在市面上的书板大小,排列字体大体都相当,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我记得。” “那你应该也认识这城里的木匠店吧。” “认识,我认识一家木匠店跟我们也算世交,我们以前经常有板也给他们的刨制,几代人的交情了。” “那就好,这个人应该不会跟你的对头田恢有交情吧。”梁川不希望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因为这活字印刷法还是比较简单就能想得到的,被别人模仿过去了,就没有技术优势了。 毕照升领着梁川,这家木匠店离承天巷不远,窝在小巷子里,生意倒是相当的红火。店门上连个招牌也没有,倒是屋子内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上面刻着两个字‘鲁艺’,店老板叫鲁固,也是一个几代相传的老木匠手艺人。 鲁固一看毕照升来了,就知道生意又来了。 “照升你他娘的还活着,我以为你都跑路了,怎么你那店还没关门啊,这大过年的也不来串串门,我都以为你死了。” 鲁固讲话大声而直接,语言又粗俗,不过这种话听着让人舒坦,不是相熟的人绝不会这样说话。 “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娘的今天你可得帮我,老弟我碰上麻烦了。” 梁川当即向鲁固说了装木字模的的木版框,这个做起来也简单,有点像后世的像框,至于尺寸规格就是毕照升报给鲁固。 “就这点小事?不过你做这个干嘛?你向来只做雕板,这玩意怕是做不了雕板嘛?” 毕照升看了梁川一眼,故作生意地骂道:“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嘛,不帮我立马走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切,等着。” 鲁固笑骂了一声,然后就走进屋里,跟徒弟讲了一下,咣咣咣就忙开了。不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样品出来了,梁川也没多说,满意地拿着模具走了,还吩咐按这个版框多做出一批来。 两人回到印刷店,梁川拿来锯出来的木字模,然后让毕照升拿出那本《儒行篇》,多嘴问了一句:“这书谁写的?” “好像是一个叫段鹏的写的。” “段鹏?难道是当今兴化的知军段鹏?” “好像是,说是一个当官的,哪里人我就没问了。这些人就爱写点文章著述,显得自己有水平,儒行篇讲论语,这书在咱们大宋很受欢迎,什么个人都想写写这本书的理解。” 梁川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段鹏还有写书的本事,他怕是还不知道他的书都在清源出版了吧。 儒行篇开篇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梁川照着文章里的文字,把木字模里面对应的模子找了出来,然后依序在模版里排列了起来,一整页的内容排得满满当当。 锯的梓板数量有点多,所以得到的字模也覆盖了儒行篇上面的字。这些木字模放入版杠之前,先用锉刀修齐,统一大小高低,然后再进行排字。 梁川拿着排列好木板框,字间的缝隙比较匀称,便再削出小木片隔着木字模之间,用木片将字模紧紧地卡在版框当中,使字模不会晃动脱落。 毕照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做好的活字版框,不就相当于是一整块的雕板嘛。关键这一整块字模做出来才半天不到的时候,用的全是现成的字模。要是一块一块地慢慢雕板,这两天天才能雕出一块板呢! 梁川拿来油墨,用纸一刷而过。儒行篇的第一页便工工整整地印在了那白纸之上。 “这。。这就算完成了?” 毕照升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相信梁川这一个门外汉从没有接触过印刷这一行业的,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印出一篇文章。 “当然没有。” 梁川印好一张纸之后,拿着刻刀把木片挖了出来,将所有的字模取了下来。翻开儒行篇的第二页,照着第二页里的内容,依样画葫芦,把字模又排了出来。 乌黑的油墨往字模上一刷,白纸再次覆盖上去,第二页又快速地出现在了毕照升的面前。 “我的老天爷!” 毕照升看得手都有点抖,他做了一辈子的印刷,什么时候一天能做出两块雕板来啊,梁川随手一弄,就做到了他们不敢想象的这种难事。 “现在看懂了吧,你与那个客人约定的期间是多久?” “三个月!” 梁川笑了笑道:“现在我看用不了三个月,就是一个月你就能给人家交差了吧。” 毕照升叫来自己的老爹,把梁川做的自己也演示了一遍,操作并不难,但是这种思维的转变古板的人根本想不到。 毕老爹看完也连连赞叹梁川高才,脑子还有动手能力太强了。 “有三郎这种印刷方法,不要说三个月,只需要给我一个月,跟顾客约定的书籍数量我们就能完成,到时候两千贯我们赚得妥妥的。三郎,你真是神人啊!” 两个师傅做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印刷法,大呼神技,对梁川原来是想来破坏的印象一扫而空,看到梁川的眼神也大不一样,现在满满地都是崇敬。 毕家两父子这样算了一下,照梁川这种方法自己再也不用天天要雕新的梓板,自然不用去木材店花大价钱进板了。而且操作简易,每一页数量印完,调整一下字序就能印下一页,速度是原来的两三倍不止! 两父子互相看了看,三郎有这种手艺,要是也开一间印刷坊,那还有他们吃饭的地吗,就是抢也抢不过人家的生意。这种好方法,眼睛也不眨地就告诉了自己,自己可要怎么报答人家啊。 “行了,方法虽然告诉你们了,可是你们要印的数量不小,也有得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梁川转身准备要走,看到两个师傅还在锯字模,走到他们边上说道:“师傅你们这些字模锯出来以后,可以把这些字体按偏旁部首分类一下,如部首是两划的两点水、单人旁的字放到一起,部道是三划的如三点水草实头的这些放到一起,以后有需要的时候方便查找。” 两个师傅恍然大悟:“这个主意好,不然几千上万个字模要找出一两个生僻字跟大海里捞针没区别,谢谢你的好方法。” 梁川摆摆手:“好人做到底,我反正也不做你们这行,看你们东家人不错,不然这手艺可是价值万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给你们了。” 毕家两父子听了梁川这个话,不是朝他们说的,但是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三郎今天别走,今天帮郑姑娘找好了铺子,这事也算有个眉目,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今天到我们家来喝一盅,也让我们表示表示。” “那行,晚上我就来吃你们这顿酒。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家了。”梁川刚走出门去,想了想说道:“哦对了,这个法子没我的同意你们可不能教给其他人,你那个顾客一看就是下套子害你的,他肯定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这么快把事给办好了。有人问起来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就说当时走投无路,去月台寺烧了一柱香,家里的书就印好了,知道不!” 这事还不容易,现在月台寺佛法这么显赫,说出去信不信就随别人了。 两父子乐呵呵的,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毁祖产的罪恶感了,反而倒有了一种把祖先印刷事业发扬光大的吐气感。况且梁川接受他们的好意,也让他们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梁川回到万达店里,郑若萦已经忙开了,把带来的糖还有生活用品,正朝着对面的铺子搬过去。 郑若萦租的铺子就在万达店的对面,租金与梁川租的这家大致相当,郑若萦自己带着几个家丁伙计,以后就长住店里面了。 郑若萦看着生意要开张了,跑来找梁川问道:“你说我这个店叫什么名字好?” 梁川想了想,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这样吧,你的店就叫淘宝吧。” “淘宝?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店里卖的都是宝贝的意思,我的店以后就卖卖蚊香竹编什么的便宜货,你大小姐不一样,一开始卖的就是红糖白糖这种高级货,叫淘宝不过分吧!” 郑若萦本来想着叫什么郑记郑氏货行的名号,不过卖糖这事人家梁川也有份,自己一家独占了有点太霸道了,现在叫什么淘宝寓意也不错。 “那就这样定了,你店里有这些个对联撑门面,你要不要给我也再出几个对子,让我的店也沾沾光?” 第三百四十三章装修糖店 郑若萦的淘宝店开张了,但是吃住全在梁川的店里,店门一关,眼看着就跟梁川成了一家人,说他们不是睡一张床外人都不相信。 她不怕别人非议,人家沈玉贞跟梁川住那么久了,也不怕别人嚼舌头,她更是无所谓。郑若萦心里想的是这辈子非梁川不嫁了,反正也不想嫁给别人,借梁川挡一挡晦气也好。 何保正将三样货物一齐运送到了清源,雇了十来辆马车,将凤山积压了许久的竹筐竹编还有木炭运了一大批过来,现在店里面堆得整齐有序,原来空荡荡的店面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郑若萦的店里红糖也已经上架,两个店一左一右,在承天巷里都特别显眼。显眼是因为两个店卖的货都特别的冷门,一家卖炭另一家卖糖,都是难得一见的行当。两家的名字也是奇葩,万达倒还好,淘宝这名字,店里也没见什么宝贝,倒不如叫糖店。 何保正来得匆忙,去也匆忙,几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连过夜也没有,就回凤山去了。 送走了何保正,梁川看着郑若萦问道:“你店开了一两天了有没有人上门光顾?” “光顾的倒是不少,只是他们一问我的价格立马就调头走了。” 梁川不明白她的意思,清源人可是识货的人,有钱人也多,怎么可能看到好东西嫌贵转头就走的。 “怎么?” 沈玉贞和赵母收拾着餐具,把空间腾给两个人,他们要讨论生意的事,又插不上话,干完活回屋子里去练字读书弹琴舒服多了。 郑若萦说道:“客人进店尝了尝都说味道极佳。”说到这里,郑若萦自己都笑了,“但是他们一听我报上来的价格,立马就吓跑了。” “你报的什么价?” 梁川一看这小妮子一脸贼相,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红糖一斤四十贯,白糖一斤两百贯。” 郑若萦说得轻飘飘的,小眼神瞟着巷子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 “哈?”梁川两眼发直,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郑若萦的话。 他清楚地记得这娘们当初听到他报价时的震惊表情,敢情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她报的价格整整比自己的价格翻了一倍! “你。。。你知道四十贯和两百贯一斤是什么概念吗,你当清源人都是你家里圈养的猪吗,谁给你的勇气卖这么贵的钱?” 郑若萦蛮不在乎地说道:“这路上运费人工费还有咱们的店租七七八八地加起来,多卖个一倍的价格不过分吧。” 梁川正准备跟她理论,她手里的绢子一扬,说道:“我在清源县城里转了一圈,各大杂货店还有药店就没有看到一家在卖糖的,也就是说咱们清源就咱们一家,别无分号,卖贵一点咋啦,好东西别人有需要的话自然千金难求,别担心啦。” 梁川快要跳起来了,额头满是青筋:“我能不着急吗,姑奶奶那糖有我一半的分红,你可别把生意弄没了!” 郑若萦小嘴一噘,争道:“我可是听说这里的人一出手就是两千贯跟你买墙上的对子,两千贯啊这里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我这才两百贯好不好,你这就着急上火了,钱赚得多了你还过意不去了是吧?” “你。。你听谁说的。” 梁川没想到这事都传到这女人耳朵里了,消息真快啊。 “玉贞说的,我都没想到现在钱这么好赚了。早知道我也好好读书,比种什么地种什么甘蔗来钱快多了。” “好啊,玉贞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女人就是奇怪,原来可以两个人水火不容,现在倒是无话不谈。 “带我去你店里瞧瞧,你东西要卖这么贵,其他的准备也跟得上。” 郑若萦领着梁川回到自己店里,里面就摆着几个木柜台,然后放着几盒粗白瓷装的糖,给人一种单调乏味的感觉。 “你这店也不装修一下就开张了?” “装修?” 郑若萦压根不懂什么叫装修,看着自己店里的伙计,一头雾水。 “就是咱们店有要格调啊。你既然要把咱们的糖卖出来一个天价,那就不能把它放在菜市里跟青菜豆角一起卖,那会掉价!” 这个时代的人估计还没有后世精明的营销技巧,销售也是门高深的学问,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那你倒是说啊?” “这样,你去瓷器店里订一批高档一点的瓷罐,两百贯一斤的白砂啊,那可是比黄金还昂贵的食材啊,你见过装黄金贵重首饰的盒子就几文钱吗?赶紧都给我换喽,罐子一定要奢华,包装一定要高贵,让别人看到这罐子哪怕不买糖也觉得划算,拿回去算人都觉得倍有面子知道不?” 梁川讲得唾沫星子都快出来了,郑若萦小声地问道:“那得要多少钱啊?” “钱?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你这东西真以为人家买回去会像咱家一样做汤圆吃啊,人家肯定拿回去送人的,价格你就加进去,要么就便宜卖,要么就天价卖,你也说了,整个清源蝎子拉屎独一份,还怕卖出去吗?” 郑若萦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跟梁川的跟前始像一个未毕业的学生一样。 “原来我不担心咱们的货,现在我真的担心会卖不出去了,这样得卖到什么价钱啊。” “这糖要防潮知道不,你的买的罐子不能缝,不然回头潮了这糖可就变成糖水了。” “还有什么要点?” “你这店里的格调太低了,感觉就是像什么都能来逛一圈似的,我告诉你,你门口苇编帘子挂一个,让外面的人看不见你这店里的情形。然后这些破烂柜子全都撤了,搬到我那边去。” 伙计听梁川的口气越来越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就怕等下要上天摘星星月亮的。 “都搬走了我这里放什么?难不成全部都放地上吗?” 两个人正说话间,有一个人进店,眼睛四下探了探,看着梁川,又看着郑若萦,然后一脸茫然地走了。 “你看看,店的招牌是挂起来了,可是没人知道你这店里卖的是什么药,人家都进到店里面了,你的伙计也不招呼一声,外面我看还得再挂一块招牌。” “什么招牌?” “写个‘糖’字,我那个店回头也要挂两个字万货,否则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都记下来了没。” 郑若萦吩咐着自己的伙计。 “还有刚刚说到哪里了,我的柜子都没了,那店里放什么?” 梁川在店里转了两步,掂量了半晌说道:“放两个黄花梨的博古架,然后墙上字画挂两副,到时候我优美诗词给你两个,弄些假山盆景把店里氛围搞起来,玉贞来你们店里坐镇,搞个古筝弹弹琴,我就不信咱们店的生意红火不起来!” 郑若萦笑了笑道:“那还是算了,其他的都好,玉贞就不要让她抛头露面了,你不能理解她那种脱离苦海靠皮相过活的滋味。” 梁川突然想到自己有点忘乎所以了,考虑问题都是从自己的这边出发,郑若萦却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没有身居上位的优沃,思考问题能顾及周全。 “那就先这样吧。你去做招牌的时候帮我一起做了,记住我就万货两个字就行。” 梁川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天陆续上门来问货的客商实在是多,清源港汇集天下百货,几乎每一样货物都能找到归属。 糖这种商品的属性更加特殊。一方面甘蔗的产量太低,大部分老百姓都把这种作物当成一种零嘴,没有往工业制造的方向靠拢,另一方面制糖的技艺还没有发展起来,产量更是上不去。 民以食为天,宋朝的老百姓们就对吃有一种狂热的痴迷,粮食产量上去以后,在粮食里面加入调料,糕点这类的小吃在大宋的街头也很兴盛。 大户人家的需求就更不要提了,红糖可以用来滋补身体,诸如千金方,食疗本草等许多医学要典中都有记载,红糖能驱寒排毒,可以治疗宫寒不孕,甚至还能消除疮疖。 郑若萦虽然把价格定得极高,但是这仅仅是起步阶段,将来市场打开以后哪怕是价格再高一点,有钱的人家为了彰显地位,他们会巴不得这价格越高越好! 在红尘中闯荡,有时候就是会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忘了身边的人感受的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清源的夜色特别的迷人,这里仿佛是一座不夜城,到处灯红烟绿。其他的地方一旦入夜到了固定的时分多少都会有宵禁,现在的兴化军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清源四时灯火,几处城门盘查得严,还有巡城兵哨走动,对于宵禁倒不是管得那么严。 梁川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笋江边上,江上万家渔火,已是夜色迷人,江上的海船大舰竟然接踵而至,一眼望去,无垠的江面上船只有序地排列开来,浩浩荡荡,无边无尽。 一艘大海船靠近江边,下面就有无数的小舢板拼命划到海船边上。每一只小舢板上都有许多的船工,他们不知道谈论着什么,一只船留下来了,其他的船便离开了。 码头上还有无数的船工,他们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艘大海船驶来。 后世的清源人无缘得以再见这种风光的景象,万国咸集千帆竟度,泱泱上国气象恢宏,古代东方第一大港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梁川坐在江边的堤岸上,看着江上万浩瀚,胸中竟然有一股子激烈的情绪在涌动。 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多少人走过万安桥,多少船驶出笋江湾。 东西的石塔还未看见,却已经忘不了这盛况。 第三百四十四章再遇故人 笋江边上。 梁川整理着心中的思绪,想念着家中等待生产的艺娘,想念立着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孙将要出生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江上清风徐来,寒风微冽,还夹杂着路人的琐碎笑语。别的地方都难得见到夜晚路上还有这么多的路人。 这时,一阵醉意阑珊的声音从堤岸上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光听其声,这声音的主人舌头都大了,显是喝了不少的马尿。 “哟,这。。这不是。。对子店。。的店老板叫什么。。玩意来着。”这话音一落,旁边的人哪着一阵轰笑。 对子店?什么玩意?这么刺耳的话传到梁川的耳朵里,梁川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自己。 梁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只看到街上五个彪形醉汉,脚下轻浮,寒冬里胸襟大开,嘴里含乎不清地称兄道弟,一看就是经常混迹于市井之流的无业流民,中间为首的赫然是那书院的不良学生唐介。 唐介从摊子上拿了一只烧鸡,一大条蹄髈肉,腰里还灌满了一壶酒,亮着一口黄牙淫浪地笑着掏出几枚铜钱,整齐地码在小酒摊老板跟前,煞有介事地说道:“给爷找钱。” 摊主战战兢兢地看着桌上那几枚铜钱,这点钱在摊上点份茶水都不够,这厮今天在摊子上与几个泼皮吃喝无数,竟然还想要找钱。。 这种人梁川见得多了,收保护费还有地头蛇黑恶势力一般就是这样的勾当,打着买东西的幌子,实则强买强卖强拿硬要! 唐介发现梁川!梁川自然也认出了唐介。 唐介这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没有黑社会那么突出的匪气,可是乳臭的孩子装大人,非得跟梁川一较高下不可! “我当是谁呢,口气这么大都能熏死一头牛,原来是你个小娃娃啊,学生不能喝酒,你们袁先生教人有过啊。” 梁川没看见天天跟这个腻在一起的文博彦,这两个人平时出双入对的,今天倒是转性了。 “早。。早。。就想逮你小。小子了。今。。天你。我。自个送。。上门来。。看你还怎么。。狂!” “我没找你江上的风景不错,爷是在这里吹风。。” 梁川的嘴里喋喋一不休地说道,唐介喝完酒,酒精的作用下,本来就没有半点耐心,现在更是火上浇油,微红的脸涨得通红,被梁川刺激得咆哮连连天:“给。。给我打!” 与唐介一起的四个醉汉得到指示,他们还没喝得这么烂醉,都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不过也是打着摆子围了过来,脸上露着狰狞,喝完酒撒撒酒疯最痛快了。 五个人配合很有默契,呈半月型将梁川围在了中间,背后就是笋江,无路可退,一看就是平时没少用这法子围堵过别人。 梁川转头看了一眼看身后乌黑的江面我,朝五个人笑了笑道:“大哥们我错了。” 五个人本以为梁川会做困兽之斗,看梁川也是长得人高马大,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没想这个人只是个银样蜡枪头样子货,一上来就软了,还没打呢就求饶。 江湖上的传统风气,打架一上来求饶从来没有好果子吃,越求饶对方不仅不会手软,还会越变本加厉,趁彼软要人命。 所以五个人一看梁川怂了,那酒壮胆气骨子里的那股子匪徒流氓秉性就显露出来了,磨刀霍霍,松着关节颈椎,那脖子扭得咔咔直响,步步逼近梁川,准备给梁川好好尝尝挨打的滋味。 五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有点轻蔑,放松了警惕,浑身大开大合,没有一点戒备。 “给。。我。。打!” 唐介的话还没说完,梁川知道自己的示弱已经麻痹了这五个小混混,顿时锋芒毕露,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看准机会,右手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最右边的一个混混。 拳头带着劲风,就像一记重炮般,重重地砸在这个倒霉的混混左颔下。这个部位是连接着大脑神经,遭到突然的重创会使人突然晕厥。 啪的一声。 只见那个混子嘴里飙出了一条血线,当中还裹着两枚大牙,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奇怪角度扭曲着。人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嘭的一声,巨大的身子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嘴角涎出水许多泡沫口水,连抽畜也没有,挺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只是一招! 一种游走在死亡线上的恐惧感瞬间支配了余下四个人的大脑,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与他装出来的外表完全不同,再不小心可能就要死了! 冷风一吹,体内的酒精转化为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了出来。 这场打斗一开始,街上的行人已经跑得干干净净,官府允许夜里出行可是最忌讳夜里犯事,一旦被官府拿获,不由分说就是先一顿毒打。街往的行人生怕卷入这种无妄之灾,早就跑得不知所踪。 梁川放倒一个人,立即收拳摆出一个格斗式。左拳在前,右拳在后,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脸前,这是入警培训时学到的格斗技巧,虽然在执勤中完全用不上,可是这里用上了。 四个人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招式,再加上梁川一拳放倒自己的同伴,那个人有多少能耐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啊,竟然禁不住这么一下。 “别。。别。。咱们。。人多。。一起上。。!”唐介这时候还在怂恿其他三个人。 梁川哪里敢给他们机会,盯住靠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上前就是威力最大的两个摆拳。 左右啪啪两下! 这些个混混也是街斗练出来的,梁川的招式虽然古怪,可是拳路很清晰啊,竟然忙不迭架起小臂挡了下来! 上面安全无虞,下面的门户就可就空荡荡了,梁川收起右拳,一记又准又快的直拳,往这个人的小腹捅了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梁川都觉得疼,这一拳梁川是收了劲的,一不小心可能会打破内脏打出内出血,那是会伤到性命的,可不像打在下颔这种部位! 那混子挨这一拳,连呕带吐将晚上吃的喝的一股脑全喷得一干二净,弓着身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又被放倒一个! 三个人不敢大意了,一拥而上,一个擒抱梁川的两腿,一个抱住梁川的上身,唐介则趁机上来偷袭。 配合得倒是挺快的,梁川脚下的功夫练过,身子一挪,脚下便闪了过去,但上身很快还是被锁住了。 梁川挨了唐介两拳,打在身上微微一麻,手上用力一挣。梁川力量奇大,解脱技术用得恰到好处,上身也摆脱了纠缠,手肘一扬给身后的那个抱自己的混混就是一记重击! 脚上飞起一脚,一脚踹飞攻击自己下路的混混,两个相继又倒了下去。 场面上就只剩下梁川和唐介两个人还站在。 唐介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抗揍,自己用了吃奶的力气打了他两拳,他倒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现在下盘轻浮手上无力,喘都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打得过! “你。。你。想干嘛?”唐介一改凶悍傲慢的态度,倒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怎么是我想干嘛?分明是你小子带人找我麻烦,你们五个人打我一个还好意思问我想干嘛?我好像也没怎么得罪你,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梁川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横的吗,见谁不爽就想打谁? “你。。你他娘的。。得罪了。。彦哥。。就是。。得罪了。。我!” 梁川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哥俩了,心眼子这么小吗。 “反正也是得罪了,小子今天就拿你喂王八!” 梁川一个抱膝顶摔放倒唐介,唐介完全顶不住。梁川抓起唐介的双腿的,倒悬起来将他往河堤边上提去! 唐介这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嘶心裂肺地咆哮着,怎么可能有人的力量这么大,任他怎么蹬踏,就是挣脱不了。抓他跟跟小鸡一样,他的两只手想去抓梁川的脚,被梁川又踢了几下,哪里还敢再去抓他的脚。 他的眼睛都能看到咫尺的江水只能喊道:“你。。你弄。。不死我。。我。。一定要。。” “不见棺材不掉泪!” 梁川狞笑着就要把他泡到水里,冰冷的江水看能不能让这小子清醒一下。 距离江面还有一尺的距离,唐介都已闭上双眼准备认命泡子。一只大手突然闷声不响地按在了梁川的肩上。 “兄弟差不多教训够了。” 什么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要是给自己一刀子,那自己就得去轮回了!吓得梁川一个激灵,丢下手里的唐介,转身戒备。 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精壮的汉子面带笑容站在自己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个人梁川竟然认识! 那次梁川被吴仁义拿了扔进兴化大牢里,石头也在里面,石头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梁川当时印象深刻,两个人的身手相当的了得。 眼前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竟然是你!” “原来兄台还记得在下!”这个人微微一笑,“那日多亏兄台出手,否则我们兄弟的任务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山不转水转没想到适才又遇到仁兄!” 这个人也记得梁川,还述起了旧。 唐介一看救兵到了,立即又想发动反攻,这个人却没有理会唐介,对着他说道:“回去吧,大哥担心你让我们来寻你。” 第三百四十五章古怪老头 当时因为事出突然,环境也比较特殊,在兴化大牢里梁川虽然对石头两个保镖的身份很感兴兴趣,可是毕竟没有了解的余地。 后来出狱了再提这些事的兴趣也就淡了许多,久而久之就给忘了,没想到今天以这么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式再次重遇。 梁川一开始就是震惊于他们的身手,还有他们的背景。 在梁川看来,他们的身手完全不亚于李初一那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稳准狠的架式,现在跟这个唐介站在一起,还叫唐介的家人大哥,该不会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吧? 难道以后自己要面对这样一帮人吗。。 一想到这个环节,梁川立时就笑了。 “兄台你怎么称呼?” 梁川开始留意这伙人了,如果原来只是唐介几个小无赖来一百个他也不怕。现在这些人神出鬼没,身手又明显在自己之上,要是不留心,只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下秦京。” “原来是秦兄,小弟有幸。” 秦京讲话斯斯文文,旁边的那个黑粗大汉则是一脸的凶悍,两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兄弟有恩于我,晚上这事我也看在眼里,是唐介有错在先,挑衅兄台。只是以后兄弟路上遇见凡事留一线,对我这贤侄多多担待,不要让兄弟难做。” 这是在梁川提醒啊,不过总算是一片好心,梁川笑道:“没问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也休怪我无情!” 秦京细细玩味着梁川的话,无奈地摇摇头,他也见识过梁川的‘罕见’手段,还有临危不惧的那种果敢,绝不是一颗随便拿捏的烂柿子,梁川的身手迅捷凶悍,杀伐果断就是底子粗糙了一些,否则不失为一位高手。 现在只希望唐介不要再脑袋发热了,不然有苦头吃了。 “再次谢谢兄弟高抬贵手,秦某铭记在心!” 说完秦京行了一个礼,看都没看其他几个混子,把唐介扶了起来往回拉,唐介还不依不饶,秦京与旁边的黑大汉两人别着他的手臂,由不得他不跟自己走。 梁川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混混,扔下一句:“下次再来老子跟前闹子就劈了你们!滚!” 一个美丽的夜晚就被这些人给搅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人了,你不犯人人都打上门来了,没有自保的实力,只能隐忍。 第二天,承天巷万达店里。 一大早的,梁川还在熟睡,招弟就来叫门:“三哥别睡啦,外面来了一个人怎么轰都轰不走。” 梁川也里一咯噔,难道昨天唐介那厮这么冥顽不灵,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什么人?” “是一个乞丐!” “什么?大清早的哪有什么乞丐?我告诉你大清早就没有做乞丐的,要是大清早能起得来,有这份毅力,还会沦落到做乞丐吗,随便做份工种点地哪里会沦落到做乞丐?” 招弟一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乞丐有点年纪了,怕是早上睡不着起得早,这年纪揽工也揽不到了吧。” 梁川心想这清源人多林子大什么鸟都有,果然不像凤山乡下,乞丐想乞讨也找不到自己家去。 大清早的,妈的,还轰不走了,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生意开始做了,麻烦也就来了。 梁川下楼一看,只见大厅里坐着一个胡子泛白的糟老头子,身上的衣服都有磨得有点亮,脚下的鞋子看得见好几个洞,老人的眼睛很小,像两绿豆一样贴在脸上。 赵小品的母亲给他做了一碗面的样子,老头子正抱着面吃得秋秋直响,面里没多少油星子,老头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看着是饿得不轻。 “吃慢着,灶台上还一大锅,没有跟你抢。”赵小品的母亲心地纯良,给这个老头下了一锅面。 要说这清源这地方乞丐也极少见,几乎是人人都有活干,少有所教老有所养,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人是极少。 赵母端来又端来一大碗面,老头第一盆已经见底了,连汤汁都没有剩下一滴。 “这面馋人。”老头子虽然一身破烂,可是身上倒是挺干净的,见赵母又端来一碗,朝人家施了一个委婉而客气地笑容,才从容地吃下一碗面。 那一碗面的份量可不小呀,老头的身板不比那烧柴棒粗多少,怎么就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面! 梁川漱洗完毕,慢慢地走了过来,看到老人吃白食吃得还挺香的,轻轻咳了一声,坐到老头对面。 老头头不动眼皮动地瞄了一眼梁川,煞有介事地说道:“年轻人你这喉咙有痰,这几天可要少喝点酒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这么自来熟。 “吃饱了吗?” “还没,饱了几个月了,总算有顿饱饭吃,我可得把先前饿下去的都吃回来。” “那你慢慢吃,吃完记得把钱算一下。” 老人哧溜地声吸着一大口面,梁川的话差点把他呛死。 “咳。。咳。。” 赵母还给他拍了两下背,生怕这老东西就这样走了。。那就太惨了。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才子,能写出这么多精美的对子,肚子里应该都是墨水,咋连容我一碗面的肚量也没有呢?” 梁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个小老头,没想到他竟然还识字,而且也留意到了自己墙上的对子。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每个人都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我都要好好招待你们,多少家底也不够你们吃,你看看你自己,我这么大的身板,一顿饭吃的还没你刚刚那碗面多。。”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那老头干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梁川才说完,他三下五除二也把面吃完。 “实不相瞒,我是来投奔你的。” 老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投奔我?” 梁川不由得狐疑地打量起这糟老头子,你能干嘛?还投奔我,混饭吃就混饭,现在连混饭吃都讲得这么冠冕堂皇吗?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老夫从蜀中走到你这里,走了快一年了。” 几个人听他一番话,都有点吃惊,就这身材能从蜀中走到清源?路上不被狼叼走? “大爷,你早上是不是没刷牙,口气这么大?都快熏死人了!” 这老头对梁川刻薄的话不以为意,这确实没几个人会相信。 “老夫听说兴化有人造反,急冲冲地从蜀中跑过来,没想到一到兴化仗都打完了,闽人果然不善打斗。” 梁川这才正视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头白了他一眼,我再继续说下,要是被别人听到,你们这帮人脑袋都要搬家了。 梁川心想也是,这老小子对老造反这种事这么势衷,要是等下讲一些大逆不道的反话,自己不得跟着遭殃。 “你跟我来。” 梁川将这老头子领到了灶房里,这里可就没有半个人会来了。 “说吧,你是什么人?” 这个老头的身份很神秘,说话谈吐也很不俗,如果真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那就见鬼了。 “老夫我叫苏渭。” 梁川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历史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还以为是什么青史有名的大人物呢,至少自己都没有听说过,就证明这家伙不怎么靠谱。 “没听说过。” 苏渭干笑了一声。 “你几岁了?都快入土的人了,还翻天不成?” 苏渭绿豆眼看了梁川一眼,笑道:“不也未偿不可吧。” 这要是以前梁川也不好反驳,可是他看到了这个时代流传的推背、图,有一万种可能来解释推背、图里的内容,可是梁川是从历史以后穿越过来的人啊,推背的内容还真与历史的节点一致,他知道这往后百年都是平淡无奇的年景,造反也掀不起风浪啊。 “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大宋好不容易有了当朝的太平盛世,往后也是太平盛世,搞这些劳师动众逆天而行的事就省省吧,没有什么结果的。” “我要是肯消停这辈子也不至于这么累了,不过我看这天下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太平,粉饰的太平背后是民乱四起,就连闽人都敢造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渭叹了一口气,便把自己的生平娓娓道来。 原来苏渭自小就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年轻时想去从军,可是受不了要在脸上刺字跟囚徒一样,便专心科举。可是谁知科举考了一辈子,也没考出来一个名堂,乱七八糟的杂书倒是看了无数,脑子也装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 苏渭从太宗时期一直考试,年年考岁岁考,怎么考就是怎么不中,策论房评经典史事时务,苏渭往往有自己的观点,想法很独特但是看在忠君主流的考官眼里,这些都是什么玩意?所以考到了当朝,还是一职无谋。 考到穷途末路老婆都没讨到,家里的人也死光了,苏渭所幸破罐子破摔,就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大字:臣老矣,不能为文矣,伏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么交卷了,心灰心冷的苏渭正准备打道回府去种家里的几亩薄田老死家乡,谁知道竟获得天眷:“特给初品官,食俸终身。” 这到了最后关头谋得了一官半职,苏渭还作了一首诗自嘲: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佳人问我年多少,三十前年二十三。 第三百四十六章古怪老头2 考了一辈子临到头总算有点收获,被授权了一个剑阁县丞。可是回头一看,自己没有一点人情世故,身边的亲友都被自己熬死了,这一官半职上任之时竟然没有一个跟自己分享喜悦的人。 剑阁自古就是蜀中咽喉天府命门,控制了这个地方也就有了雄据一方的资本。 边陲小地县丞领县令之职,苏渭也是百无聊赖完全与想象中的指点江山不同,不仅天天为了些蝇头小利勾心斗角,关键他一个语言不通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好死不死地又发了一句牢骚: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这句话就是清华书院的小孩子也能听出来的是个什么意思,把持剑阁裂土封王之意昭然若揭。 苏渭听不懂别人的川话,可是别人听得懂苏渭的话。蒌子一下捅到了成都知府那里去了,成都知府不敢大意连忙把这句反诗上报东京。 作反诗下场有多惨可以参照宋江这个屁功名没有的在浔阳江楼里写了一句歪诗后来被人炮制得那么凄惨。大家也是以为这个不宿之客的糟老头子要完蛋了,结果东京的官家只是笑了笑,狂叟之言而已何足虑哉。 苏渭经此一遭也没再想着什么前途富贵的事了,他一听说东南兴化有人造反,川人不反闽人倒反了太平盛世真是什么奇事都有,索性就丢了这鸟官只身南下,想来看看这趟浑水有没有鱼可以摸,也不枉这一肚子的经纶纵横。 要知道古代出门可是一件危险性极高的事,兴化原来还有大蜚山一帮人拦路作恶,更不要说蜀川两湖这些历来盛产土匪的地方。苏渭沿路走下来,虽然形同流浪可是心境却是豁然开郎,极度痛恨自己三十年来都做的什么,这大好的河山的错过得如此可惜。 他历经万难堪比西天取经,钱财被抢光了,连衣物也被扒个精光,留下一条命终于到了兴化。三个多月,兴化的乱事竟然被平定了! 他不相信福州的这些屯兵有这么高的战斗,能这么快摆平这些山民,一路打听下来敏锐的嗅觉让他找到了何麓的梁川,再了解之下这场风波的快速终结竟然与这个村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仅是梁川打虎的名头,还有凤山不一样的变化。 这个穷乡僻所竟然人心思定,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还兴办有学堂,而且他还看见了这乡子里竟然操练着乡勇!这是打算干嘛?苏渭激动得立即想找到这个梁川做一番大事,屁股还没捂热又从兴化跑到了清源。 “老渭听我一句,从哪来回哪里去吧,这条路走不通!大宋的气数还没这么快完,真的。”梁川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你没走过怎么知道走不通!你还敢妄议咱们大宋朝的气数,你倒是给我掰扯掰扯,大宋朝还有多少气数!你知道你说的可比我话大逆不道百倍!” 苏渭还满不服气地说道。 “我没吃过猪肉但是我见过猪跑,我算了一下天下大势,还有好几百年的太平日子,省省吧。” 苏渭狡黠地嘿嘿一笑道:“今天光凭你这几百年的论断我就能告你一个大逆不道妖言惑众之罪。你连大宋的气数都能算得出来,还不敢做一番大事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你去告吧,看官府会相信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我跟你讲造反不可能,要是想找个糊口的勾当,这样我这里还缺个账房先生,你好歹也进过金殿,抄抄写写的不成问题吧?” “不是我说,你小子怎么知道大宋只有几百年气数的?莫不成你真有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梁川叹了一口气,背身说道:“强不过汉盛不过唐,汉以强亡唐终乱制,咱大宋周边强敌环绕,说是几百年都是往多的说了。” 苏渭看着那风騒的背影,撇了撇嘴,还以为真的知道什么天机呢,你这个人出身草莾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角色,还敢说你自己没有想法,你这种人也就是恨天无环恨地无把,否则什么事你不敢干? “账房先生也不赖!”老头子早晚给你洗脑,就不信不把你给煽乎起来! 梁川心想说多了你们又不可能相信,说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能蒙过去也行啊。 “不过我事先说好了,给我打下手工钱可不多,你好好的大宋命官不做来我这丫里凑热闹,我不管你安的是好心还是坏心,最好本分一点,否则我让你后悔走一这糟!”梁川连哄带吓地说道。 “切,我不要你的工钱,你就管吃管住就好了!”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现在梁川越发地觉得人手不够,特别是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极度缺乏,竟然还不要钱,这个老小子图什么?不会真的希望拉自己去造反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可怕,他们不贪图身体和物质的享受什么玉盘珍馐美女少妇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堆粪土,他们的追求极为高远,东汉末年的诸葛明朝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就是这种人。 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跟过来想搞大事,唯恐天下来乱。这种人用得好是成名立业的大助力,用不好自已迟早会搭进去。 梁川不管了,反正下定了决心,这老小子要是安分地干活三餐管饱,要是给自己添乱,那就一斧子剁了他! 两个人在灶房里呆了大半天,众人还以为梁川肚子也饿了两个人在灶房里吃什么好东西。老半天才缓缓地走出来,老头子吃了两大盆面现在红光满面,梁川一脸青霜,倒像是饭被人抢去吃了一般。 “玉贞你去街上给老渭买两件新衣裳,对了他叫苏渭,以后就跟咱们住一起了。” 苏渭看了看沈玉贞倒是有点意外,这个小子连下人都是国色天香的人物,这还是小村夫?鬼才信。 “女娃娃我身板瘦小,衣服不要太大,否则风一来我就被刮跑啦,穿在身上太寒酸!” 沈玉贞对他的叫法不以为意,年龄摆在那里呢:“你可以叫我玉贞。” “你可以叫我老头子,反正怎么叫顺口都行,呵呵。” 梁川依次把自己身边的介绍给了苏渭,苏渭看谁都是乐呵呵的,嘴里嗯嗯地,不过大家看他倒是感觉这小老头大有来头,否则这么个来历不名的人怎么一来梁川就留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郑若萦也奇怪,家里怎么多了一个老头子。现在一伙人都是坐到一起来吃饭,郑若萦自己的伙计自己开伙。 “咦,这个人是。。?” 苏渭一上饭桌,那张嘴完全就不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双筷子见肉就夹,见菜就扒,一大桌子的菜加上满满一大碗的米饭,吃得比谁都快,光看着他那饿死鬼托生的死样就很下饭了。 苏渭嘴里塞满了吃的,顾不上说话。 “他是我新招的帐房先生,说好的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我看这饭钱都够再请两个帐房先生了。。” 梁川也是看他的吃相惊为天人,这么个吃法身子还么瘦,有天理吗? “大家见笑了,几个月不是吃稀饭就是帮人家写换两个馒头顶事,太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呵呵。。” 所有人光看着苏渭吃都差不多饱了。梁川也是笑了,他记得当初吃不饱的时候自己碰到好肉好菜也是这个吃相,现在胃养得娇气了,动筷子也就疲懒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账房先生不用钱!你怎么不介绍一个给我,那几个家里带来的伙计感觉笨手笨脚的,你请的这个能说会道的,怎么好事都让你碰上了?” “你问老渭肯不肯去你店里,我无所谓,赶紧领走。” 这哪里是来造反的,简直就是一个大饭桶,那肚子里装多少粮食都是一口闷。 饿得太久的人按道理吃饭不能吃得太急,否则肠子太久没有蠕动会磨出病来,苏渭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吃两个人的饭量一点事也没有。 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很好。 “今天招牌弄好了没?” 昨天跟郑若萦说好的做几个招牌,店里几天了都没什么生意,感觉有点不对劲,要是这招牌还不起作用,那肯定有点古怪。 “挂上去了,你都没出门看一下,店里来了零星几个人,问了价格不过都没有买。” “有人看到招牌来了就行了,慢慢来。” “你这店号称万货行,可是店里才卖几样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了,要不要再多进几样东西来卖?” “这个事我也有考虑,明天我就去城里转转,只卖炭竹编和蚊香是有点少了。” “其实咱们凤山现在那些山货什么的倒是可以也放你店卖的。” 郑若萦一句话点醒了梁川,就是啊,梁川自己都把自己后方的大宝库给忘了。 “对啊,现在山上那么多的山货比如竹笋竹鼠什么的,咱们吃腻了,可是清源人没这口福啊,下次老何过来我要跟他说说这个事,空守着宝山不能浪费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宝石铁猫 清源县城自从毕照升领着梁川转了一圈之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古人择址讲究一个风水朝向,兴化城的风水极佳,清源县城同样是如此。 北有万安河南有笋江,倚山而城,风水堪舆大家们叫这种格局为三台山八卦水,而清源城内正好有一条河叫八卦沟。河水入海环转回顾,水因山而转,百川汇聚环报,东西北清源山桃花山还有紫帽山三山屏起,南向开口,北风南下不得,水系环抱,藏风又得水,可谓是风水宝地。 清源的每个人都起得格外的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四方的货物都赶了一个大早,去晚了只有别人挑剩下的。清晨也是一天最清醒的时刻,一天当中时蔬最为新鲜的时候,乡下的老农挑着菜担,把一捆捆新鲜的青菜,硕大的冬瓜,还有海里河里的水产运进城里贩卖。持家的妇女会杀上一会价钱,你来我往之间享受着这初春的美好时光。 梁川和招弟两主仆一个喜欢吃热腾腾的肉包子,就着一碗浓浓的豆浆,一个喜欢哧溜的面线糊,里面放着几块醋肉,还可以再拆一块香甜的肉粽,夹一小块微咸不腻的腐乳,完成一个早上最美好的仪式。 清源的城市结构与兴化的东西格局不同,清源呈现一种南市北宫的格局。泉州府的州府威远楼坐落在清源县县衙以北,县衙与府衙坐北朝南,北面倚着高大的群山,环顾着诸南的水系。南面临水依水而起的港口码头造就了今日的清源的繁荣。 川流不息的人群给了清源无限的活力。自古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清源不仅对于周边的州县有无穷的吸引力,对于四方胡夷同样有着无穷的魅力。 这些化外人似乎比大宋人民还清楚勤劳的价值,他们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东方,可是为了躺在床上安眠的,而是为了带走东方满地的财富! 最后一批南下的海船即将要起启航了,再不挑好货物南下就会两手空空,真主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满街的丝绸瓷器还有茶叶,随便带一点南下,换到的都是等量的金银! 两个人一大早地就出来逛街,梁川盘算着得给店里面再进一些货物,让万达店里的商品的种类充实起来,至于要买进什么货物,这就需要斟酌一番。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是一贯的策略,梁川想的最好是自己生产的,人无我有才能充分占领市场。可是大宋的商品经济已经可是算是相当的发达,除了创造,普遍的商品已经可以满足人民的生活需要了。 东街与城南的分界并不明显,都是商贾聚集的繁华所在,而梁川万达店所在的城西相较而言更多的居民区,两者所以有着人流本质的区别。 从西街到东街,街上的摊位还有小贩越来越多,原来宽阔的道理仿佛被腰斩掉了一半。 两个人东张望地,看见什么东西都会好奇地瞅上一会,清源不仅生活物资丰富,连一些饰品还有小件玩意也特别的多。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 东街有一个庙名唤通淮关公庙,庙小小的祭祀的还是关羽这种不是很主流的历史名人。在宋代以前关关羽的地位并不高,还叫作关公庙,直到明朝以后才直线上升,甚至封为关帝爷。 庙前龙蛇混杂,也是一处热闹的所在。卖膏药的卖艺的还有售卖各种稀有奇珍的都会在这里聚集。主流的商贩都不会在此逗留,这里在清源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长安的火车站一般,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别的原因,只为这里想走旁门左道的人太多了。 两个人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年青人,两腮精瘦无肉两个眼睛看人好像都固不了,到处乱瞟。身上还有一大堆刺青,龙飞凤舞的,让人看了有点怕怕。 摊子上什么也没卖,就摆放着一只铁猫。在这个石埕场上最显眼的位置,就卖着这么一只铁疙瘩,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梁川睨着眼看着这个破摊子,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场景,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招弟现在眼睛也很亮,一走过去,立即拉住了梁川,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声说道:“三哥三哥,你看那只铁猫的两个眼珠子是不是特殊的宝石做成的?” 梁川定睛一看,两个猫眼睛光彩夺目,好像还真是好东西啊。 “好像是啊。” 看热闹不嫌事多,两个靠了上来,蹲在这个小摊子前围观了起来。 摊主一看有‘鱼儿’上钩了,精神为之一振,卖力地招呼了直来:“两位爷一看有点面生啊,好像不是本地人氏吧。” 梁川看了一眼没说话,招弟心直口快笑呵呵地说道:“你眼神真好,连我们是不是本地的都看得出来。” 摊主一听这夸赞也高兴了,说道:“小弟不是吹,这清源县如果是本地人小弟没认识八千也认识个七千,两位看着眼生,我想一定不是本地人氏。” “大哥你这卖的什么?”招弟见他热情,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好奇地问道。 那摊主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成一脸苦相,仰头回味地说道:“小弟家原来也是这清源城中有名的大户,可惜后来到我爹这辈迷上了赌嫖,家产被他败得一干二净,今天卖两亩水田,明天卖几把圈椅,偌大的家业卖到我这一代就剩下了这一头铁猫。” 招弟听得心有戚戚,这也太倒霉了,谁都想生在一富贵人家然后享清福,这到了自己头上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只铁猫,难怪心情这么低落。 梁川却是听得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在哪里听过呢究竟。 摊主说道:“你看看这猫的两个眼珠子,多漂亮,我是不识货,但是肯定不是普通的好东西!这家都卖得一干二净了,老祖宗还留下一个规定,家里无投无路的时候什么都能卖,就是这铁猫不能卖,你说好笑不好笑,这破猫有什么不能卖的。” 梁川看着这个摊主,再看看那只铁猫,低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以前他就看到这么个故事:有些人家早前发家的时候把家里的黄金融铸成这些不平凡的物件,外面再涂上铁漆,完全看不出来是黄金的模样,只留下一两处显眼的地方,剩一两个线索给后人让后人发现这笔财富。 这个铁猫的线索就是这一对眼睛,眼睛看着光彩夺目,极有可能是一对上好的宝石。但是真正值钱的还是这铁猫本身,谁会在一只铁猫上镶宝石呢?那不是作践嘛。 后人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么这头‘金猫’就是翻身致富的本钱,要是没有能力发现这个线索,那说明财也守不住,家产是迟早要败光的,还不如就把两个猫眼珠子卖了赚点稀粥钱! 梁川此时也是在看着这个摊主,只见这个摊主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两只眼睛上,他下意识地以为摊主也不知道这铁猫的真正的价值,一想到这个地方,梁川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今天难道自己又要再发一笔横财? 梁川的一举一动完全被这个摊主看在了眼里,这摊主看得凡跳加速,瞳孔微缩。 一连守了几天,终于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上钩了! “大爷你看,这铁猫我也没用,我就卖这两个眼珠子的钱,你连猫一起带走,怎么样?” 梁川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大尊的铁猫少说也有几十斤,要真的全是黄金铸的,那该有多少钱? 梁川的大手刚探出去,还没摸到那尊铁猫,一个路人走了过来,捧起了那尊铁猫不停地端详,嘴里还啧啧称奇。 “老板你这猫的眼睛很有灵性啊,卖不卖?”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跟摊主一样都是一副穷酸鬼的死相,两腮无肉,看着更像是街上专搞小偷小摸的混混。 梁川暗叫不好,这小子不会是想抢了自己今天掉下来的大馅饼吧! 那摊主先是暗暗瞟了梁川一眼,再看看后来的那个顾客满脸堆笑道:“卖!卖!卖!给钱就卖!” “怎么卖?”那顾客把玩着铁猫,“这两眼珠子可真纯净啊!” 摊主思前想后说:“这东西是我祖传的,老祖宗说不能卖,而且上面的宝石这么好看,这样,五十贯你拿走!” “五十贯!”这个顾客也是犹豫了下。 梁川心里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啊,这几十斤的黄金被你五十贯钱就这样卖了,你们家的老祖宗不从坟地里跳出来跟你拼命才怪! 梁川一急,忙脱口道:“等等,我出六十贯!这铁猫让我好好看看可以不?” 一个摊主一个顾客几乎是同时,两个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喜色,那顾客也不粘手,直接将铁猫递了过来了。 梁川一接手,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黄金的密度应该不止这么低,这么大一坨金猫抱在手里几乎能把人到地上,竟然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质感! 第三百四十八章宝石铁猫2 这要是别人兴许还分不清这尊铁猫等量的黄金和废铁之间差别,相同体积的黄金梁川会没拿过吗?这么一大尊的金猫梁川没拿过,但是他拿过差不多的铁疙瘩,黄金体积小一点的话,不仅是黄金连银子他也是经常拿的,重量绝不会如轻轻飘。 再看看那两个眼珠子,是真的相当的美丽迷人,质地也很纯净,可是仔细一看,招弟等人会觉得新奇,因为他们没见过物以稀为贵,还当成是什么宝石,梁川凑近了一看,这他妈的不就是后世两枚普通的玻璃珠子嘛! 这东西不管是水晶还是玻璃,在梁川看来绝对是一文不值。小孩子还会对玻璃球感兴趣,现在买那两个玻璃球干嘛? 古代虽然说玻璃和水晶都相当的值钱,但是好像到了宋元时期,外来的玻璃大量进入东方,到了明朝,连眼镜这玩意也不再稀罕的玩意了,价格也今非昔比。再说水晶,虽说价值还不低,可是在梁川看来,打心底对这种玩意有一种排斥感。 一股子寒气涌上梁川的心头。清源港边上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他们见过的世面比任何人都多,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的金贵,而且这摊主从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铁猫是金子做的,只是梁川自以为是进入了一个误区! 这只怕是一个骗局! 旁边的这个顾客好死不死地插了一句:“我出七十贯!” 梁川的眼角不经意多看了这个顾客一眼,只见他身上也是龙飞凤舞!一看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两个人身上的气质无比相近,怕不是串通起来设套的吧! 报完价,这个纹身的人演技有点差,报完价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写着两个字上钩一般,设好了一个陷阱等着鱼儿。 两个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梁川再把价格抬上去。梁川就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没吭声! 周围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带着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梁川和招弟,好像期待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 “你在这里摆了多久的摊了?” “哎,别提了,要不是迫于生计,我才不卖呢,在这里都卖了小半个月了。” “小半个月也没卖出去吗?” 小贩明显有些不耐烦,连一旁的配手都显得急不可耐。 “这不是不好卖嘛!” 梁川心时更是坐实了,这他娘的分明就是职业行骗的,要是好东西摆了半个月清源人会无动于衷?当大家都是瞎子吗,肯定是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就是骗钱的,又是忌惮两个骗子报复所以他们不敢吱声。 想通了这些关节,假装摸摸自己身上,梁川只能做出一副可惜的姿态,说道:“哎,既然你肯出七十贯,我身上好像带的钱也不多,这只铁猫就让给你了。” 这下两个傻眼了,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梁川把价格抬上去,没想到七十贯钱他就撤了,一时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地接过那只铁猫,竟然不知道怎么回梁川的话。 他们眼看着这如意算盘都要打好了,到底是哪里被看出来问题了,也不应该呀,两个人配合这么默契,专门坑骗不识货的外地人,屡试不爽只要识货十有**都会被骗。 假装顾客的骗子说道:“兄弟你要真喜欢这个铁猫要不我就让给你了,我今天出门钱好像也没带够。。” 梁川脸上绽放出诚挚的微笑,摆摆手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这铁猫造型这么古朴,兄台还肯出七十贯请回家,一定是爱得紧,不必了不必了。” 梁川拉起招弟立即就走,招弟搞得都糊涂了。 梁川将招弟拉到街角的小巷子里,说道:“你注意看那个摆摊的!” 两个人猫在巷子口看了许久,只见那个顾客见梁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把铁猫往摊子上随手一扔,还给了一个白眼,拍拍屁股也走了。 招弟看得废劲:“咦,三哥他不是想买那个猫的,怎么扔下就走了?” “呵呵,我跟你打个赌,等下这个买猫的还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他都不买了,怎么还会回来?” “你再看一会就知道了!” 不多时,只见刚刚那个顾客,四下张望着果真又返回了卖铁猫的这个摊位。他手上拿了两个梨,随手抛给摊主一个,两个人坐在摊子前大口地吃起了香梨。 “回去又要被老大骂了,咱们是开堂口的,天天却干这种骗人的勾当!” “你我都不是打架的料,不靠骗去抢吗?打又打不过人家!” “还是董大哥的堂口好,你看人家那么团结,现在咱们清源堂就数他堂口混得最是风生水起,下面的小弟跟着董大哥天天吃花酒吃大肉,就咱们堂口,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算了别抱怨了,董大哥看架式只怕不久就能把唐老大给拉了下来!” 招弟看得目瞪口呆。 “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 招弟喃喃地说道:“呃。。” “走吧,咱们再去逛逛,多出来走走总是有好处的。” 招弟有些沉默,看了看梁川,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我刚看到那个铁猫的时候也以为那猫的两只眼睛很值钱,我就在想,这眼睛这么值钱,会不会这猫也不一般呢,当时我还想劝你把猫买下来呢,三哥幸好还是你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两个人是骗子的。” 梁川心想当年我包片的时候见过的骗术也不少,这两个今天的骗人术也算相当不错了,贪便宜贪快耍小聪明,骗术的几个要领他们完全用上了。 但凡被骗的人都是自认为有点小聪明,连招弟都想到了这猫肯定是值钱的东西,大家这种小心理一被套上那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路上要捡便宜除非运气实在太好,或者你对自己的眼光十分信任,否则永远别相信好事会落到你头上,你当路上的这些人都是瞎子吗,清源人个个是做生意的人才,他们会看不到这猫的价值?有这种好事还轮得到咱们来捡漏?” “这倒也是。。” “你没看到刚刚路人的表情,他们都等下看咱们的笑话呢,照我看,这个人肯定是长期在这里行骗的,否则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看热闹总会吧。” “咱们去报官抓他们吧。嘿嘿,我差点叫你买了一堆废铁。”“是不是废铁我不知道,不过报官肯定不行。” “为什么?他们在大街上行骗,咱们不吃亏以后也会有人吃亏,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去吃牢饭!”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哪里眼睛看见他们行骗了,他们又怎么行骗了。” 这场骗术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从头到尾都是明码标价的,只是让你自以为买到了一件值钱的宝贝,既没有胁迫,更没有期诈,完全你情我愿的。 招弟涨红了脸,还真是这样,明看着两个逍遥自在,还继续守着那个破摊子行骗,竟然一点法子也没有。 “我今天又跟三哥学到了一点东西,以后我总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是因为有些人总想着害人骗人,你说好好的这些人干嘛这么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必须有,这是别人的信条,但是咱们不能,害人报应迟早都会来的,早晚的问题。” “嗯,我记下了。” 东街的商店极多,各式各样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梁川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卖香蜡纸钱的店铺。 这家店生意做的挺大的,光伙计就好几个忙里忙外的,看到梁川生意上门了也没来打招呼,让梁川自己挑选。 店老板拿着一本帐册正在对帐,嘴里骂道:“我说二愣,这让你去外面收的帐怎么又对不上?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店里的钱了?” 店老板面色不善,一副逮谁骂谁的节奏,可怜这些伙计,干活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做不好被骂,做得好还是被骂,霜打的茄子一般,个个有气无力,看了梁川一副老子不伺侯的表情。 梁川走进店里,问老板道:“老板我跟您打听个事?” 那老板正在气头上,就像是从鼻子里发声似的哼了梁川一声,让人听不懂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梁川咂咂嘴说道:“你们这这些香油烛不知道是哪里进货的?” 店老板本来心情就差,一听梁川这话眉毛差点着火咯。 “哎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吗?我要把我进货的地方告诉你了,那我这店是不是要关门大吉了,哪里来的野人,敢到我这里来撒野了,去去去!” 店老板叫起几个伙计想把梁川轰走,这些伙计一看又要干这些吃不讨好的事情,连忙装作没听见,把头歪向一边,装作正在干活的样子。 梁川也不想做得太难看,对方不讲自己不纠缠就是了。两个人便退出了店外。 招弟问道:“三哥你打听这个干嘛,难道你也想做这些香油烛的买卖?” 梁川说道:“你注意到没有,咱们隔壁的月台寺现在每天人潮涌动的,那都是香客啊,可是大部分人临到了才想起要给佛祖上一点香油宝烛,又要跑到别的地方去买,咱们直接在店里也开始卖这些,生意不就来了?” 招弟眼前一亮:“可不是嘛,我在店里这些香客天天串门进来问有没有香烛卖,以后好了,这月台寺的香火越好咱们的生意也跟着越好!” “现在问题就是这些货哪里进的,咱们不清楚,这老板又不肯相告,头疼啊。” 两人正说话间,只听店内一阵大吵大闹,接着伙计委屈地冲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个老王八。。” 第三百四十九章丰州进货 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既然这个老板口风这么严,那就从他的伙计下手! 梁川快速朝招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向那个伙计努努嘴,招弟先是一愣,接着狡黠地一笑,往脚尖上放了几枚铜板,然后走向那个伙计。 靠近那伙计的时候把鞋尖上的铜板轻轻放到地上,不动声色。然后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道:“大哥,你的钱掉啦!” 那伙计低头一看,果然有几吊钱,立即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把钱捡起来塞到自己衣领里,他可不管这钱到底是不是他的,反正进了他的口袋不是也变成是了。 这一招连梁川都看得叹为观止。一个老实人在自己的调教之下,现在都变成什么模样了?竟然会了示敌以好这种高级战术,梁川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招弟的进步实在太大了。 那伙计捡了钱,心里美滋滋的,对招弟顿生好感。 “刚刚我在店里听说你们在找这些货的来源是不是?” 两个一听这话,心里暗叫成了! “是啊小兄弟。”梁川靠了过来,“我们在清源逛了半日了,也没有找到半家制作香烛的作坊,你们这货到底哪里进的?” 那伙计一看有利可图,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说道:“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梁川一看这动作,心里骂道:妈的原来搓手指表示要钱这动作大宋朝开始就有了。 心里骂归骂,表面上梁川可不敢得罪这个小太爷,从兜里又掏了几吊钱,塞到这小子的手心说道:“小哥您仁义。” 梁川昧着良心讲出这话的时候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了,仁义个屁,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蠹虫! 那伙计今天赚了不少钱,早把跟东家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说道:“你们在这城里瞎转肯定找不到,人家作坊在乡下,你们上哪去找?” 两个人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你们从临漳门出去,顺着笋江往上游走,南岸上游有一个镇叫丰州镇的,到那里去,就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招弟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要不要带我们去?” “哼,我巴不得你们也开一间香烛店把老家伙的店挤垮了,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梁川呵呵一笑道:“这事如果成了,小兄弟回头好好报答你!”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两个人懒得再做理会,出来街上叫了一辆马车,两个急忙往丰州赶去。 传说是先有丰州后有清源,泉州府开府之前,最早的聚居地是在丰州镇,后来随着南迁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发现下游的冲积平原面积广袤,水土肥美,更适耕种开发,人们便在清源筑城开县设州,人民得以繁衍生息。 大海的资源无比丰富,比之大山更能哺乳人民,往大海中撒一把网,捞起来的海货就能比得上山中一年的物产。即便捕不到鱼,海中的海带还有紫菜也是宝贵的出产,产量也比沿海贫瘠的土贫来得多! 不仅是海产,海上带来的还有繁荣的贸易,化外人一船船的金银香料药材珠宝从远方带来,富裕了一批又一批的清源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源发展的速度远远拉开了与丰州这个古地界的距离,农耕文明与海洋文明的两条在这片土地各自成一片芳华。 从兴化到清源有两条路,一条是官道大而平坦,但是绕大圈走远路,途经螺城还有万安渡。还有一条就是途经丰州的小路,这条路路途会近,但是崎岖多山,坎坷而易生事端。 何保正往返清源兴化走的就是这条路。走官道还要走水路,成本高了自然走的人就少了。大家宁可少花点钱多受点罪,这种处事风格,很具有我们的民族内涵。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丰州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规模看着比凤山要大上那么一点,可是这里的生意红火程度不亚于清源县城之内! 清源县有的这里都能找得到,清源没有的,这里照样也有。许多清源商贸的货物甚至都是从这里批发过去的,清源的优势如果说是收海外而面朝四方,那么丰州就是收四方而出海外。清源的繁荣丰州功不可没。 这个场景看得梁川是赞叹不已,太了不起了。但是这里就几乎都是汉人了,化外人很少涉足到丰州地界,甚至连清源的地界他们也很少迈出。 在这些高傲的化外人看来,宋人需要他的货物自然会趋之若鹜,何必自己如此大动干戈。宋人奸猾又排外,跟他们做生意往往都会吃亏,还不如稳当一点。 两个人在丰州转了一小会,就打听到了制作这些香烛的地方,不过不是一家,而是分门别类一家只生产一样。这一家只生产燃香,这家只产生灯油,而那一家制作蜡烛。 几家虽然都是小作坊,可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据他们说十里八乡做这玩意的不多,要买只能来丰州这里买,他们也不愁卖不出去。谁家不用祭个祖烧点香什么的, “这些东西能赚钱吗?” 招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店里的老汉乐呵呵地语重心长地说道:“就拿这香来说吧,一炷香我只要赚你一个铜板就行,一天我们能做几千上万根香,嘿嘿,你说能赚钱吗,积少成多的道理娃娃你不懂。” 梁川也笑道:“是啊,再穷就像咱们家也三不五时地要烧几炷香祈祷一下先人保佑,这一个家庭一年就要多少香了,你再想想要是放到整个泉州府,那无数的家庭又要用多少?” 泉州府的百姓很是奇特,这里的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民都崇尚经商,按理说这样的人民都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可是这里却让人称为古之佛国遍地圣人的地界,三步一小庙,五步一佛寺,满街都是香火气,女人不仅要持家还要礼佛供奉先人,处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虔诚气息。 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香烛店老板说的并没有错,一家一天只需三炷香,这香便是一天制出一万根也不够卖! 梁川没有犹豫,果断跟三家店老板要大批的订单,定金很爽快地就交付了。这几家店也很爽快,他们负责送货,清源县城里还有好几个他们的买家,送货一起送没有什么损失。 回来的路上,招弟还是对这门生意抱着质疑的态度。招弟是看到了红糖那样子的生意,一斤能卖几十贯,而这种香烛一根最多卖个几文钱,一上一下天差地别,自然有点看不起这种小买卖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梁川总是一张笑脸,而招弟则觉得做这事有点理解不了。 春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淅沥的雨滴打在笋江之上,在江面上点起微澜,裹着一股旖旎的春天气息,让人不仅不会烦躁,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你看看这雨多好。”梁川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好像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又像旁敲侧击说给招弟听的一样。 “这雨细如牛毛,可是汇集在大地之上就成涓涓细流,再者成为江河湖海,海不辞细流故能成其大!招弟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招弟摇了摇头。 “制糖的生意固然价值连城一本万利,但是你仔细思量过这‘一本’后面的本钱究竟要多少吗?” 梁川伸出手在雨中撩了撩,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 “糖从一开始需要有人去种甘蔗,甘蔗的病虫害是不是风险?咱们种甘蔗都不拿手,要是一年都没有收成,哪里来的原料。再者说了假使我们不种,而让兴化的乡亲们去种,届时收购甘蔗还会是咱们自己种甘蔗的成本吗?” “自己种有人工成本,收别人的成本更重。夏怕风涝秋冬怕冻,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你还记得咱们春节那几天累成什么样子了吗?” 春节那几天大家除了夜里能休息一下,白天都是跟打仗一般,家里男男**连同何保正一家人什么事也不用干,净窝在煮糖房里,现在想起来那事真的不容易。 “我不想这煮糖的技术过早地流传到社会上,所以目前咱们只能自己做。这样一来又要耗费极大的人力和财力,一两个月的时间咱们什么都做不了,这也就现在能这么浪费时间,要是以后咱们生意做大了,再花一两个月在这个事上,是绝对不划算的。” 梁川掰着手指头一样样地继续说道:“然后还有路上的运费、路途耽误的时间风险,存储的成本,包装以及销售的渠道,这些都是极难处理的重要环节,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看着糖卖得贵,花费也不是小数目!” 招弟耐心地听着梁川的教诲,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也就两个关系好梁川才肯把这些足以当传家宝的商业机密相告,要知道那个卖香油的老板,可是连个进货的地点都守口如瓶! “刚刚咱在丰州那老汉说的,一炷香只要赚一个铜板就够了。咱们找他们进货,就支个摊开个店就行,不用担心天灾人货的,风险全部由其他人承担走了,生意做大了,一天卖个几千柱香会多吗?我觉得不多,很正常的数字,而且咱们同样只要赚一个铜板,却什么都不用做,照样能赚大钱,哪一种你说是最好的生财之道?” 招弟还在沉思当中,梁川笑道问赶车的车夫道:“师傅您看呢?” 这车夫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从不会插嘴,只是笑笑道:“老汉我只会赶车,官人你们是做大生意的,老汉我不敢多嘴。” “不过呢。。”老车夫顿了一下,说道:“要是让我选的话,我会选择稳妥一点的方法。跟赶车一个道理,路最好还是走平坦的大路,小路近但是马容易失蹄,那就不划算了。” 第三百五十章左右开弓 后世一个手续费问题牵扯的利益重大,为什么不起眼的手续费会让人如此敏感。 普通人一次转个几百块钱,收费也就几毛钱,可是这个数字一但放大到几十万几百万乃至几个亿,这就不是一个说笑的数字了。再把频率扩大到几亿次,这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银行和中介从来不会慷慨到说把这个费用免掉,事实上,躺着就能赚钱,零本万利,这个才是来钱的勾当。 丰州的香很快就送过来了,他们生产的种类很多,但是梁川主要就买了立香,至于盘香和塔香还有香粉这类的家用为主的香倒是进得不多,毕竟梁川将市场受众主要放在了寺庙烧香的人上。 弘逸和尚对梁川不仅仅是抱着挽救一座古刹的感激之情。他与梁川的深入了解之后,对这个红尘之中打滚的迷途小糕羊相当地感兴趣。 梁川太俗了,简直俗不可耐,两个眼睛都要掉到钱眼里去。每天为了钱东奔西走,一听到什么能赚钱,就跟饿狼看到肉似的,立马就扑上去。但是他身上又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在红尘中流浪的行者,虽然对钱有着一种无比地执念,但是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吝啬,对自己相当的苛刻,对身边人却无比地大方。 他对世人的许多见解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但是弘逸和尚看得出来,在梁川的眼里,自己这些枯骨才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他问过梁川,对和尚吃肉喝酒有什么看法。梁川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他说他见过高僧当官的,高马锦衣的,娶妻生子的,什么样的都见过,他这偷吃两口狗肉只是小意思。这一席话可是惊得弘逸连连唱佛,罪过罪过。 让他惊奇的是,梁川现在也做起了寺庙的生意,店里摆放着好多香,还有蜡烛以及灯油,这些都是寺里大量需要的。佛前的香烛还有油灯都是昼夜不停地燃烧着,永远没有熄灭的时候,这消耗量细算起来也是很庞大。 入寺的客人也要烧香,极少有空空手而来的,哪怕没有供品,至少也要有三炷清香。每人赚他几文钱,一天下来只要月台寺的香火不断,这钱就源源不断! 饭点一到大和尚准时地又来了:“哟,这怎么还多了一张嘴,这谁呀这是。。”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新入伙的苏渭。 苏渭脸皮比他还厚,呵呵一笑说道:“你这秃驴好生无礼,上门就自来熟,哟,这怎么还吃上了,桌子上都是荤腥,你竟然破戒?你这肮脏的身子还能去伺侯佛祖?” 弘逸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苏渭眼见这和尚吃起肉来比他还离谱,那些诱人的大肉全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差点跳脚步,抄起筷子也不等梁川招弟了,自己上桌开吃。 两个好似龙争虎斗,一个落弟书生,一个酒肉和尚,梁川叫苦不迭,这都成奇葩集中营。 “大师我可告诉你,你在我这吃的,都要给我吐出来,我也不为难你,以后你寺里的用的香油金烛都得到我店里来拿!” “善哉!” 现在的月台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天的香油钱那是流水哗啦啦一般往功德箱里倒,月台寺的扩建计划已经开始付诸实施了,施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品。 要说小品脑子就是好使,原来靠给人砌灶和梁川分利,分完自己还存了一大笔钱,用着这笔钱自己拉起了一支建筑队,这帮人都是螺城拉出来的。螺城的师傅自从赵发达去年年底隐退之后,赵金玉自己倒是拉了一帮人,但是许多人跟赵金玉不和,留在了螺城。 带一支队伍一直就是小品父亲在世时候的心愿,没想到在小品这里实现了。螺城的人一开始听说是小品想带队伍,大家都很不放心,因为这小子太年轻了。 小品知道大家的顾虑,他人一招到直接就发了工钱,这样大家就彻底打消顾虑了,这担心的不就是最后拿不到钱嘛,现在钱在手上了,那就干活呗。 小品揽的第一个活就是为月台寺进行扩建。 月台寺的后殿罗汉堂还有厢房围墙这些工程做下来,一点都不比梁川家那个工程量要小。而且寺庙的殿宇雕梁画栋,这要求可比民宅高多了。 这项工程要是做好了,小品也能狠狠地赚一笔。 都有钱搞房地产了,买香油这种寺庙必须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寺庙这种地方有多赚钱呢,后世的兴化人创造了一种新的产业,那就是承包寺庙!有时候为了承包到寺庙,甚至雇佣黑社会之类的社会人士,对寺庙的宗教活动进行干扰,逼走原来寺庙里的老和尚,然后安插自己的假和尚,实际的控制人则是这些幕后黑手。 他们利用了人们礼佛信佛的心理,以佛祖的名义来借机敛财,这种行为迟早是会招报应的。 店里开始卖香和烛以后,效果很明显。 梁川在店外面摆了一个小架子,上面有丰州进过来的各种琳琅满目满目的品种香。 来月台寺进香的游客还有信众大多都会经过梁川的万达店,一开始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店里是卖什么的,后来一看店门口写着万货两个字,才知道这店原来是一间杂货店。 他们直接在店门口挑选香烛,然后再带到寺里去点燃。有的人买得多了,初一十五清源县城都有祭祀城隍的习惯,现在不仅仅是城隍,县民们也会到寺里来礼佛。 苏渭吃完饭,开始清点一天的收入,按梁川的吩咐,竹编和蚊香有销售出去的钱要分开算,因为蚊香是老何的产业,他们两个有分成的协议。而竹编则是要给村里面的妇女开工钱,卖得多工钱开得多,搞混了就不了。 现在万达店里的香烛这些生意还有木炭的生意是梁川自己独揽的,收入完全归自己,这些帐也要做清楚。 苏渭写字的时候,梁川还特意凑近看了看,那字虽然没孟良臣的字俊秀大气,不过也是工工整整,一丝不苟,比起梁川那狗啃的毛笔字,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止。 苏渭不仅字写得漂亮,连算盘也打得相当的麻利。 这个算盘不知道苏渭是去哪里弄来的,原来店里也没有这种玩意。上面的木珠子乌黑铮亮,掉漆的地方集中在几个珠子上,一看就是天天用的,才会有这种效果。 “这算盘是什么材质的?看着这么舒服?” “乌木。” 这老头昨天还没有衣服穿,今天上哪去弄的乌木算盘,这可是好木头啊。 “哪来的?” “郑女娃给的。” 苏渭好像全身心地投入在计算当中,梁川跟他说话,他也是对答对流,口齿清晰。 啪啪啪,那些算珠在算盘里击打出有韵律的声音,苏渭的眼睛几乎都不用看算盘,那根比枯松枝粗不了多少的手指头爆出惊人的力量,算珠被推上去,声音错落有致,速度快而准确。 这还不算,最让梁川吃惊的是,这个干瘦的老头子,竟然会左右互搏术! 苏渭左手拿着细毛笔写着蝇头小楷,右手同时推打着算盘,店里面现在卖的都是几文钱十几文钱百来文钱的小单物件,所以一天下来那帐本上密密麻麻写得跟天书一样。苏渭竟然一文不少地全记了下来,右手计算着总额,左手不停地翻着书页,不停地在帐本上记录着。二着同时进行,没有一丝的停滞! 天啊,这个老头的外表完全出卖了他啊! 梁川时不时地跟他说话,他竟然还能对答如流,这哪里是左右互搏,这分时就是三国群英了好不好。 捡到宝了! “老渭。。你这一手。。可以啊!” 苏渭不咸不淡地说道:“这算什么,朝庭里多的是人会这一手。以前怎么说我也是管过一个县的人好不好,那事多起来真是一粒芝麻一粒谷子的事都得去操心,没有点傍身的手艺,怎么能行走江湖呢?” 多的是人会这一手!梁川听得他轻描淡写,却是心惊胆颤。都说科举制度害人,这哪里是害人,分明就就真真正正的选拔人才啊。 梁川知道的能左右画圈右手画方的人只有一个,国家首个获得科技进步奖的与袁隆平老先生同期的吴文俊!吴老能左右画圈右手写字,还能嘴里用英文唱着别一种语文的歌,堪称四国大战。 但是吴老只有一个。 像苏渭这样的落第书生小县官吏却有无数个! 几千年的历史,岂是一句科举八股害人所能全盘否认的! “老渭我收回那天对你不敬的话!以后你就是我梁川身边的首师参谋军师了!请受我一拜!” 对知识分子,对有才华的人尊重,是任何时何都不过时的。 梁川纳头便拜,苏渭巍然不动,脸上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他一拜。 千里迢迢,受之无愧! 第三百五十一章招弟心事 店里有人管和没有人管真是天差地别,原来梁川也是看着卖,有人进店就招呼,帐面上的数据一团乱,有了苏渭这个内政大臣,那事情就好办了。 乌木算盘一响黄金何止万两? 真的是做一行爱一行,苏渭的敬业态度让人钦佩,一站在那三尺帐台上,从不嘻嘻哈哈,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店里每天盘点,调度进货量,都是精准无比。 这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干一番惊天大事的反动分子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敬岗爱业的劳模呢! 这样也好,现在才刚刚解决温饱,造反?那是嫌命长了,能静下心来踏实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了。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找上门,梁川到现在都有点火不敢相信,自己难道真的这么有魅力,呵呵。不过这个老小子眼光也真是锐利,竟然看得出来自已也是一个不安份的主,冲这一点他就要对苏渭再高看一眼。 店里一大早就来了一个小师傅,长得白白净净,配着那身素衣僧袍,倒有点出尘的味道。 “阿弥陀佛,店家有礼了,师傅吩咐我们来买香油烛。”这个小和尚单手朝梁川行了一个佛礼。 梁川也还了他一个礼。 应该是弘逸和尚叫过来的小弟子了。动作还真快啊,昨天叫他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今天就上门了。 “小师傅不知如何称呼?” “小僧者释。是弘逸大师新收的弟子,师傅让我以后负责到你店采办的事宜。” “那以后就仰仗小师傅多多照顾了。” 者释小和尚也不问价,这些祭祀用品只挑好的拿,数量太多了,梁川叫来招弟一起帮忙,叫了几声店里没有反应,咦,招弟去哪里了? “你们看到招弟了没有?”梁川问了问赵母,赵母摇了摇头说道:“招弟让我给他烧了两道菜,他也没吃,拿着一个食盒装着就出门去了,去哪也没跟我说。” “这小子又去哪里流浪了吗,要用他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不需要他的时候天天在跟着晃悠。” 梁川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者释小和尚将买的香烛搬到月台寺。 月台寺现在财大气粗,一次买的比几十个顾客买的量还大,青烟素烛一点就是从早到晚,店里立即就得准备再进货了。 香和烛量一大了搬起来就特别麻烦,梁川一个人从早上搬到中午,才搬了个大概。 已到午时,招弟还不在店里,梁川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东家累得半死,他这个伙计倒好,跑到哪里去逍遥自在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赵婶中午不要留招弟的饭!”梁川搬得火从心起,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几个门店的大东家了,手底下人都跟他越来越随意,以后规模再大一点,怎么去管教其他人! “三郎。。这。。”赵母看着这些年轻人都跟自己孩子似的,犹其是这个招弟,她更是视如已出,不像梁川那么成熟,也没有沈玉贞那么稳重,更没有郑家小姐的干练,就是一个青涩的***,所以在这些人当中,赵母是最疼爱梁川的。 “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清源人生地不熟的,到处又都是骗子老千,前些天才差点被人骗人,现在又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去哪里了,万一出了点事让咱们大家干着急吗?” 梁川何尝不是看这个招弟像自己的亲弟弟,梁川从小就渴望有兄弟姐妹,看着别的小朋友被期负都有一个大哥站出来撑腰,他就羡慕得不行。 招弟是有一个大哥,可是那个大哥因为家中悍妻的存在,对他比陌生人还冷淡,现在要不是郑老汉自己帮着梁川照看凤山万达店也能赚一点口粮钱,一家人更没办法搭理招弟。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与招弟一见如故,看他心地纯良,是一块璞玉,这才对他进行悉心的教导,要是他被这花花世界迷失了本性,那自己的功夫不就打了水漂了? 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下招弟! 晌午过了些许,招弟才缩头缩脑地跑回来,模样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先朝店里看了看,才敢将脚踏进来。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他以为店里人都在休息了,才蹑手蹑脚地进来。 谁知道他的这些小动作一进门就被众人尽收眼底,大家围坐在饭桌旁,大家还没开饭呢,就等着这个臭小子了! “呃呃呃。。大家还没吃饭呢。。” “我们大家为了等你一个人全都饿着肚子呢,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去哪里了。” 梁川没好气地问道,其他人倒没有什么不开心,脚长自己身上,招弟也不是小孩子了,偶尔去个什么地方不是挺正常的,至于吗? “我没。。没去。。哪儿啊。。”招弟支支吾吾的,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招弟从来不会说谎,现在话说得这么蹩脚,一看就是有问题。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逼你,开饭吧。”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赵母又热了一灶,否则放到现在哪里还能再吃。 今天的午饭吃得格外的安静,大家好奇招弟去做什么事,又知道这件事是招弟不对在先,不管做什么都该先跟梁川打个招呼才是。 饭后大家各自去休息,招弟留了下来,找到梁川嘿嘿一笑说道:“三哥你能不能先支我点工钱。。” 一个从来对钱不感兴趣的男人突然要钱了,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小子外面有女人了! 梁川两眼微眯地看着招弟说道:“你要钱干嘛?” 被梁川一问,招弟耳根发红,说话更结巴了。 “没。。没干嘛!” “是不是给谁家的姑娘买东西?” 梁川随口这么一说。 “是。。。啊。。不是!” 梁川的两个眼睛仿佛能看清人的心里想的心事一般,招弟整个人完全暴露在这只老狐狸跟前,一时竟然自己说露了嘴。 “是哪家的姑娘,说出来让大哥给你把把关,我倒是好奇是怎么样的姑娘会让你这么着迷!” 梁川反复地诘问之下,招弟才将事情的经过交待出来。 当初侯赛因欠了梁川许多黄金然后跑路了之后,梁川就时不时让招弟去东街还有南市,港口码头这些化外人特别聚集的地方打听这个小子的音讯。 招弟也是卖力一有时间就往外跑,还真是老老实实地帮梁川打听着侯赛的因的有关消息,都没有半点偷懒的。 但是侯赛因的身份相当的神秘,大部分的化外人竟然都声称没听说过这个人,他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自从去了兴化一趟之后,再没有在清源出现了,打听来打听去,没有半点收获。 招弟顺着港口还有江边一路问了过去,因为如果是从海上来的,只能从码头上岸要么从江边上岸,绝对会有人见过他的踪影,一路走访下来,侯赛因没看到,月老却找上门了。 招弟走到城西临漳门附近,这里有一个铁匠铺,招弟也知道这种地方侯赛不可能来,本来也没有留意,但是实在走得渴了,便向铁匠铺的店家讨一口水喝。 铁匠铺就搭在笋江边上,刚煅造好的铁器需要大量的冷水淬火,在江边方便取水,而且现在的铁匠铺大部分已经开始使用煤炭了,媒炭大部分都是自笋江上而来,水运比陆运量大而且方便,在江边也更方便燃料的获得。 招弟在铁匠铺门口吆喝了一嗓子,只见一个清瘦的姑娘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铁碗,里面装着清冽的茶水。 这个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艺娘的样子,身子会比艺娘稍强壮一点,大概是帮衬着家里打铁的缘故姑娘的脸上沾着许多的煤灰,就这样还能看出这下面是一张端庄清正的脸。她的手格外的粗,磨出了许多的茧子。 但是她的声音却低低的,甜甜的,还带着一丝的羞涩,应该是很少和陌生人说话的缘故吧。 招弟看到她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风停了,时间也静止了。 姑娘的两个眼睛连看都不敢与招弟直视,招弟才壮着狗胆放肆地看着人家。 “给你水。” 姑娘将碗递了过来。 她以为招弟会接过去的,谁知招弟眼睛都快贴到她身上了,哪里有注意什么碗。那碗从招弟的手中一溜,滑落到地上,再滴溜溜一滚,扑通一声,掉到了江里面! 这一声动静可不小,当即惊醒了招弟。招弟奋不顾身,身子往江面纵身一跃,又是扑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去找那个碗。 “你快上来,你不要命啦,这江水可深着呢!” 那姑娘吓傻了,眼泪哗哗地差点就吓出来了,央着让招弟上来,一个碗而已,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全完了。 招弟在水里摸了半天,那碗又重一下就沉底了,江底黑漆一片,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半个碗的影子,江水冰冷彻骨,招弟只得上岸。 上岸一看,那姑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第三百五十二章招弟心事2 一身粗重的麻布衣服本来就厚重,现在浸水之后更笨重,穿在身上像一身厚重的铠甲一般。 招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上岸来,嘴唇已冻得发紫,寒风一吹在风中不停地打着冷颤,上下的牙齿咯咯咯撞个不停。 “你还好吧。。”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柔,里面带着一点哭腔,两个明亮的眼睛现在哭得通红,眼泪流出两道泪痕,沾着黑色煤灰的脸上,现在就跟花猫似的。 招弟看到她紧梁川神情反倒笑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都湿了还笑得出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呵呵。” 招弟冷并快乐着,竟只顾着傻笑了。 “你跟我来。” 这个姑娘拽住招弟的衣角,把他拉到屋墙下,对着招弟说道:“我不敢把你领进屋,你身子靠在这墙上,这墙后面是煅烧炉,温度可高了,你贴一会身子就干了,我进屋给你再烧一碗茶水。” 姑娘说完转身小跑进屋子里,不见人影。 招弟照她说的,把身子贴上墙面,真的温度极高,暖洋洋的,只是身子一半被冷风吹着,一半温暖,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耳朵轻轻贴在墙上,还能听见里面拉风箱的呼呼的声音。 姑娘很快又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又捧着一个铁碗,里面是浓郁的姜汤! “快,趁热把这个喝了,驱驱寒气,当心冻着了!” 招弟犹豫了一下,双手捧过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轻轻啜了一口,热汤顺着喉道让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你真是的,一个碗而已,这水这么冷,万一在水里抽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招弟坚定地说道,抬了一下头,又低头喝他自己的汤。 这汤普普通通,喝在心里却比珍贵的红糖水还好喝!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喝完等身子干一点就走吧,我还要帮我爹爹做事呢!” 两个人就这样蹲在墙根处,一个啜着姜汤一个耐心地等着。 “你就住在这里吗?” 招弟试探着问道。 “是啊,我跟我爹两个守着这个铺子。” 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招弟就敞开了心扉。 “那我下次还能再来这里找你吗?” 招弟弱弱地问道。 “你。。你找我做什么?” 小姑娘声音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给你丢了一个碗,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钱,不然肯定要赔偿你的。” “不。。不用了,那个碗是我打着玩的,也不值几个钱。” “要的要的,对了,你娘呢?” 小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眉眼低低地说道:“我娘生下我以后就过世了,我和我爹两个过活。” “对不起啊,让你想起了这些伤心的事,其实。。我也一样,我娘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有爹,不过我爹也不怎么管我。。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 招弟像报户口一样,把自己家里的事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两个自小没有娘的人在这一刻,距离好像拉近了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看着招弟好感多了许多,同样的身世都一样的质朴,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叫方琬。”说完姑娘的脸上自己刷上了一层红晕。 招弟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难道你那么喜欢碗,还自己打一个铁碗。” 招弟不知不觉受梁川影,嘴巴也开始变得不饶人了。 方琬眼睛剜了他一下,伸出她的手在招弟后腰眼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方琬平是不下地,可是干的净是打铁这种重力气活,别看那手小,可是上面满是老茧,力气大得惊人! 一下就把招弟拧得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力量太大了! “琬姑娘饶了我,我说笑的。。。” 方琬对招弟提起来的好感,因为他拿自己的娘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开玩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抢过招弟手里还没喝完的姜汤碗,头也不回地就回家去了。 方琬的名字是她母亲弥留之际给她取的,也是她唯一的对母亲的念想了。 招弟恨自己嘴巴怎么这么贱,明明跟人家还不熟就跟人家开起了玩笑,这下好了吧,人家不理自己了。 招弟只能恨恨地回店里。 回来以后她先是旁敲侧击地去问了问沈玉贞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沈玉贞不仅了解男人更了解女人,一般的女人喜欢首饰水粉之类的,不一般的女人那就麻烦了,她要星星你就得给星星,给月亮都不成! 招弟想了想方琬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姑娘吧,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存的私房钱,这些钱都是梁川给他发的工钱,他很少要用钱的地方,除了过年回去给了他老爹一点钱,其他基本都存了起来。 招弟点了点,这些也有几十贯,拿着钱便到清源的金楼里买首饰。 清源的首饰店比兴化的更大更气派,一进店里那珠光宝气晃得招弟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店老板看招弟怯生的样子倒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问说:“小兄弟需要打点什么?”古代的首饰都是纯手工打制的。 招弟哪里会懂,一时也答不上来。 店老板笑了笑,换个方式问道:“小兄弟是自己用的还是送人的?” “送人的。”招弟爽快地回道。 “不知是兄弟还是心仪的姑娘,又或着是亲眷?” 招弟脸微微泛红说道:“姑娘。。” “哦。。呵呵。”店老板爽郎了笑了起来,“老夫知道了,小兄弟你随我来。”店老板领着招弟走到屋子里,拿出了一根精致华丽的簪子出来。 “送姑娘最好的莫过于这个了。”店老板自信地说道。 招弟看着那簪子做工精细,连自己都看得入神。换到方琬的头上,一定会很漂亮。自己都心动了,方姑娘没理由不喜欢。 招弟二话不说,就掏出身上所有的积蓄。这个簪子是金质的,那金足有好几两,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招弟满心欢喜地跑到临漳门边上,昨天掉水里的那个铁匠铺边上。 “有人吗,讨口水喝!” 招弟故技重施,站在门口吆喝着,手里摸着那根温润的簪子,紧张地期待着,想给方琬一个惊喜。 门吱的一声又开了,只见一个身板是招弟两倍宽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除了须发白了一点,其他的地方都能跟梁川比了,都是一样高大威猛。 “你天天过来讨水,是不是当我们这里是卖水的?” 出来了一个招弟做梦都不想见到的猛人,这人大概就是方琬的爹了。声音粗犷,气势逼人,哪里有半点水的影子,这气场吓得招弟把那簪藏得更深了,连拿都不敢拿出来。 “误会,不是我喊的。。” 招弟不敢忤逆这尊大神,这个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得罪了他留下一个坏印象,那可就全泡汤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难道还有鬼不成?”方琬的爹怒目圆睁,加上天雷般的大嗓音,招弟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连最后一点勇气也没有了,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后来的日子里,招弟就跟做贼一样,天天在方琬家外面溜哒,不敢吆喝,只敢等等地守着,等待着这只小白兔出现。 一开始方琬还在气头上,出来视而不见,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小子怎么天天上门来,万一让爹爹知道会不会乱想。。 她赶紧出来轰招弟,可招弟这次连簪子也打了,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方琬‘耗上’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地收手?牛皮糖粘上了就撕不下来了。 天天来天天磨,还真让招弟磨出了一点进展,每天招弟都会到铁匠铺边上晃悠,然后方琬也找理由跑出来,两个人就简单而珍惜地相会上一小段时间。 招弟把赵母做的菜从店里带出来,跟方琬一起吃。可怜的方琬从小跟着这个粗人父亲,吃的饭菜都是以能填饱肚子为标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可口。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对女人也同样适用。 招弟偶尔还会跑到榕树下甚至悦华酒楼去买那些精致的饭菜,两个窝在墙边就这样静静地吃着,时光甜蜜而美好。 泡妞是需要成本的,渐渐的,招弟囊中开始羞涩起来了。幸好方琬也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姑娘,他知道这些好吃食都要花不少钱,偶尔一两次以后就坚决不让招弟买了,浪费钱。 招弟年少气盛,一听这话还能罢休,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脸是吧。。 于是就来找梁川借钱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方家铁铺 “拿出来我看看。” “看什么?” “你买的那个簪子啊?” “哦。”招弟小心地从怀里取出那根金簪子,还用锦帕包着,生怕压弯或刮花了。 梁川接到手上,用手掂了一下:“哟,你可真下血本啊,我跟你艺娘姐姐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送她一件这么豪气的礼物,你招弟一出手就要让女人对你死心踏地是不是?” 招弟脸上发烫:“这不是还没送出去嘛!” 梁川问道:“不过你一开始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下次要送什么?怎么说也不能比这个差吧?” 招弟愣了一下,是啊,我怎么这么傻,下次怎么办,这次送金下次送银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诚意变淡了? “你看那些卖饴糖的,店家要是先秤多了,然后把糖拨掉,又或着先秤少一点,然后再往上面加糖,虽然最后买的都一样足斤足两的饴糖,但是先秤再减的永远比先秤再加的来得讨厌,这是一个道理!” 梁川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再说了,你知道关簪子的意义吗?” 招弟头摇得跟个傻子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送簪子给姑娘就相当于对人家姑娘说,‘妹子你嫁给我做媳妇吧’这个意思。” “哈?”招弟一下子慌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这么直接吗? “这下傻了吧,我问你,你现在有几分把握让人家姑娘下定决心嫁给你?我看你是一成握也没有吧?我劝你还是先别把这个宝贝送出去,按三哥的人生经验,要是你现在送出去,姑娘哪怕是喜欢你也不直接接受。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就有了隔阂,以后也只怕连朋友也不好做了。。” 那种制造一个浪漫的氛围逼着人家姑娘答应嫁给自己的,除了事先有商量好的,否则哪一个有好果子吃的?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梁川以前处理男女因为这种纠纷的多得去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梁川看招弟一脸迷茫懊恼,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男人的口吻对着他说道:“不过呢她既然肯吃你的饭,那就差不多吃到一起了,我看你这个事能成!” 招弟的眼睛霍然亮了起来,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先带我去认识一下这个姑娘。” 招弟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好!” 梁川从店里藏着的暗格里取了一支弩箭,这把弩他也带到了清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就难防,上次与林居打斗,林居不怕梁川的大板爷,但是梁川躲着放冷箭却让林居恼羞成怒,这玩意可是防不胜防。 梁川没事的话现在也没地方去练身手了,要么挥一挥斧子,练练手,要么就偷偷搬出那架从郑福成那顺来的大弩,朝着木靶子一通练习,现在准度高了许多,弩箭的箭头却头练钝了。这玩意又不好光明正大的买,按大宋的规定,这玩意属于管制品,跟后世的管制刀具一样,民间是不允许私下流通的。 弩箭的制式和弓箭的制式不一样,弓箭猎户也能用,许多人强身练武也都会用到弓箭,但是弩箭绝对不会用到,猎人不会用,那些练武的更不会用。 弩箭杀伤力太大又可以让从未练过箭术的普通人使用,所以这种东西在朝庭统治者的眼中只有军队的人才能使用,一般的百姓是不可以用到的!梁川的箭头练得都差不多了,是该换一批新的了。 箭头拔掉,后面箭杆还有箭羽都能用,光是一个箭头铁匠也看不出什么猫腻。 招弟领着梁川两个快步走往城西的临漳门。 “你一开始送姑娘可以送点简单的,慢慢来,比如今天咱们街上买个小香囊什么的,女孩子都爱美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她又是帮他爹爹打铁的,平时接触不到香囊这种东西,你买一个肯定管用!” 两个二话不说掉头返回城东去挑了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时代的这种小玩意手工相当精致,女孩的闺房里还身上都喜欢挂着这种东西。 铁匠铺大门紧闭着,一来现在是冬天北风比较强劲,干重活身上容易出汗,一吹风这病根子就落下了,对煅造也有影响,所以没什么事那门都是关着的。 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前,远远地看到几个穿着丝绸襕衫的人走了过来,两个人都留着一撇小八字胡,走路竟然都没有一点声音的。 走到铁匠铺子前重重拍了拍铁匠铺的大门,让这个木门发出痛苦呻吟,再用点力就得掉了。 “老方头!”两个人只喊了一声,便站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脸上写着不欢迎三个字的大汉。 三个走进了铁匠铺,可是还没等梁川也跟上去敲门,门啪的一声又开了! 两个小胡子头还朝着屋里,嘴里冷冷地说道:“我们请你搬不动,那就让青堂的人来帮你搬了。” 两个小胡子一回头,都没看见门口什么时候又堵了一个跟老方头一样的巨型大汉,还以为是帮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戒备地问道:“尊驾是何人?” 梁川天真地说道:“我是来打铁的,呵呵,你们让让。。” 老方爹一看梁川有点眼生,再向后看过去,咦这个怎么有点眼熟。。 两拨人各自往左右靠了靠,一进一出。 方老爹想了想,那个后生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方琬站在方老爹的身后,看见招弟跟着一个大汉进来,眼睛眨眨的,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相认,声怕被老爹看出什么猫腻。 “今天小店不打铁了,客官回去吧。” 方老爹拿了一瓢水,正准备往那冶铁炉里浇下去。梁川一个快步抓了下来,拉住他的手。 方老爹没想到这个客官的举动这么出格,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梁川笑了笑道:“我们两个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北风都呒个半饱了,师傅您行个方便,帮我打几个箭头可好?” 梁川一脸赔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老爹看看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水瓢,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水。 那一炉子红通通的火焰在快乐地跳动着,自己这一瓢水下去,这炉子可就毁了,高温的炉壁遇冷会开裂,这可是几代人传下来的炉子啊。打了一辈子的铁,所有的青春都让炉火烧掉了,难道自己真的舍得灭了这把火吗。。 “要打什么拿出来我看看,最后帮你打完我这铺子就关门了。” 梁川一听赶紧摸出自己的箭头:“有劳了。” 方老爹端详着这个箭头,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梁川,好像看出了点什么,欲言又止。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分明是弩箭的箭头,哪里是弓箭的。这小子打算干嘛?万一官府知道了自己私下替人打制禁制的箭头,那不得惹上官司。 怎奈方老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自己都不打算干了,以后也不是铁匠了再查自己一口否认就是了,就当不知道,多问徒生事端而已,敢用弩箭的能是一般人吗。。 “要打几枚?” “二十枚!” “琬儿拿三斤铁出来。” “我能过些天再来取吗?” 这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完成吧,梁川就现在等的话要等很久。 “客官你劳烦稍等一会,改天来取只怕小铺已经关门了。” 方老爹将铁块扔到冶炉上,冶炉的温度极高,不一会在热力的作用,这些黝黑的铁块变开始发红。 既然要等,梁川便在店里逛了起来,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方琬,方琬正在给他爹冶炉子里加炭,没注意到梁川正在看她。 模样周正,身子板也好,性子不愠不慢,吃得了苦是个好姑娘! 招弟这样的孩了出身不好,人又单纯,要是给他介绍一个大安闺秀肯定也不合适,最适合他这种过日子的,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姑娘了吧。 这估计也是招弟也动的原因吧。 梁川在店里转了转,这个小铁匠铺里卖的东西还不少,刀斧锄镢,还有种地用的犁头,打猎用的兽夹铁枪铁镋。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师傅你这店里样式挺多的呀,我可以试试吗?” “试吧。” 梁川拿起了一把菜刀,往墙角的一块木墩子砍了上去,轰的一声,菜刀砍进字木头里,虽然没有将木头劈成两半,但是刀却深深地劈进了木头里。 所有人都看傻了,那墩子用斧子估计都不好劈进去,这小子一挥刀刀身没入了将近一半。。 梁川将刀拔了出来,一个竟然霍了一个口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清源打手 梁川看着那把砍坏的菜刀一脸黑线,心想这下完了,一来就给人家搞破坏,招弟会恨死自己。 招弟的心也是一下悬起来了,等下方琬不乐意了又要轰人了。 方家两父女却是心想,这下完了,招牌要砸了,以前自己家里打出来的菜刀堪称宝刀,十里八乡以自己家的刀首屈一指,一把刀买回去钝了就磨,一代一代用下来能用好几代人。砍个柴也不成问题,至少不能霍口啊,偶尔会有这种刀,但是也要用上个几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琬走过来:“刀让我看看。” 梁川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以前用的刀好像也不会这么不经砍。。” 这话一说出来,招弟更是叫苦连,心里暗叫三哥咱们是来看姑娘的不是来砸人家店的! 方琬看了良久,难道天注定我们方家这条路走不下去了,这是上天的暗示吗。 梁川看气氛这么凝重,招弟的脸已经快变青色的了,连忙打哈哈道:“这刀我赔,大家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方师傅你继续忙你的。。” 梁川为了转移话题特意找了个话题说道:“方师傅你这铺子开得好好的,干嘛说以后不打铁了?” 方琬眉眼低低地,看了一眼招弟说道:“前些年我爹积劳成疾病倒了,我为了给我爹筹治病的药钱,去找刚刚那帮人借了些钱,后来没还上利滚利变得雪球一般大小,为了还钱好多铁料都买不起,现在我们已经彻底还不上了,他们就过来要我们腾出屋子,他们看上了我们的地,打算在这里盖个青楼,还想搞什么游船画舫的。我们不肯,他们就要用各种手段。。” 这不就是老套路嘛,梁川已经了然于胸了:“不过这个青堂是什么东西?” “清源堂就是一群江湖打手组成的帮派,他们无恶不作,平时靠着收保护费在外收利钱还有盘剥城西这些居民赚钱,城西这些居民早就深以为恶,恨不能将他们抽筋剥皮,我们还不起他们的高额利钱,只能卖掉这栋宅子了。” “你们欠了他们多少钱?” “原来只是三十贯,现在变成了三百贯。。我们打一年的铁包括买生铁的钱也就四五十贯,先前治病又花得七七八八了,哪里来的钱。。” 招弟恭敬地跟在这个男人的后面,方琬相信他肯定也不是坏人,于是就把家底托出来了。 古代的小农经济就是抗风险能力太差,一个家庭往往就一个劳动力,又受天天灾人祸的影响十分显著很容易就会家破人亡。被逼无奈之下这些放高利贷的就有利可图有机可趁,农民原以为可以靠这些高利贷渡过难关,可是这往往是喝卤水止渴,越喝越渴,最后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万劫不复。 梁川听完方琬的话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思量了一会,静静看着方老爹开始处理那些铁块。 他的手法很娴熟,手劲也很大,一手拿钳一手拿锤,在铁砧上砸出剧烈的火星,那一小块的铁块在重击之下很就变形了,任凭方老爹千锤百炼。 梁川看了看招弟,这小子想娶人家的女儿,好事要是能成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又看了看这个铁匠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清源堂的那些人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只要把房子腾出来,三百贯就一笔勾销了是吗?” “是的,要么还上那三百贯,要么用房子来抵押,看他们的意思只怕还了这三百贯还没办法善了。。” “钱都不还了他们还想咋滴,难不成强拆你们这铺子不成?” 梁川转了一圈,看了看这两父女的手艺,最后说道:“你们盾这样成不,我这里有个想法,你们也别误会,我是一个生意人,看你们的手艺还不错。。” 一说到这里,梁川看了看那把缺口的菜刀,大家顺着他的眼神跟过去,气氛顿时一凝。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对这间铺子有着极深的感情,而那些人买了你们的房子之后绝对会将这铺子夷为平地,我一直很想做一做这铁器生意,今天也算是缘分,要不这样,我出钱将你们的铺子买下来,你们拿钱去还利钱,以后你们父女俩继续守着这方炉子该打铁打铁,用你们的手艺入股你们看可行吗?” 方家父女家面面相觑无疑是对梁川这个方法十分地意外。 方琬偷偷看了看招弟,他也是不起眼地稍稍点点下颌。方琬心里有个底了问道:“不知道入股是什么意思?” 梁川缓缓解释道:“我出钱你们出力咱们五五分成,不过我要有决定权,就是以后生产什么产品由我来定,房子我不动,你们还是做你们的老本行,怎么样?” 方老爹再怎么不通情达理也听出来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了,这明摆着就是想卖他们父女一个人情,变相着把自己欠的给还了,自己还是打自己的铁,以后赚得少一点就是了。 两个人都太老实了,听到这么好的条件老实人的本份让他们不敢张口接下这个天大的好处。 两个父女还没给出答案,屋子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喝之声。 “老不死的出来,否则一把火点了连你一起烧了!” 梁川听着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来了,青堂的人。”方琬神色紧张地说道,两个瞳孔里散发着一股子恐惧,不经意地躲到了方老爹的身后。 梁川刷的一下将大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老熟人——唐介。 “是你?” “怎么又是你?” 唐介脸色微微一变:“姓梁的,你屡次与我们清源堂作对,上次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吃里扒外没对你下重手是念点旧情,我告诉你,与我们清源堂作对有你好果子吃的!” “不是我没听错吧,上次明明是你们几先找我的麻烦我对你手下留情,怎么反倒变成我欠你们人情了,你们出来混的都这么无耻的吗?” 唐介前面站着三个人,三个人的装束都十分精干,与上次喝酒闹事的几个混混完全不一样,三个人嘴上都不说话,梁川挑衅他们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会咬人的狗可是从来不会乱叫的。 “兄弟认识秦京想必不是普通人,我们清源堂正在办事,请行个方便。” 唐介站在这三个人后面,倒像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弟一样,这小子以前天天跟文彦博在一起,现在怎么跟这些地痞天天腻在一起? 三个人为首的对梁川用了一个请字,字里行间有一种容不商量的味道,再不让开就要动手了。 梁川身子一动不动,说道:“那啥,你们来晚了,这铺子我买下来了,三百贯是吧,你们回头可得清点好咯,别再来騒扰方家父女了。” 为首的汉子眼睛半合,问唐介道:“唐介,这人得罪过你?” 唐介狞笑道:“是啊,董哥帮我教训教训他!” 姓董的两手朝梁川一挥,三个人配合极为默契冲上前,三条饿狼一样准备活撕了梁川。 梁川也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动作还来得这么快,才堪堪架起格斗式,他们雨点一般的拳头已落下来了。 他们看梁川的动作很古怪,梁川也完全吃不透他们的拳路,梁川两个小臂护在胸前,那拳头还是毒蛇一般不停地钻进自己的空档里,三个人六只手本来就招架起来相当吃力,现在更是像漏雨的破屋,身上不停地被打着。 这就是练武之人拳路的高明之处吗!梁川知道李初一这样的高手都会功夫,没想到差别这么大,自己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梁川还好抗击打能力特别强,但是身上也多处受伤,特别两肋这些薄弱的地方,被黑拳打到之后,更是刺骨地疼。 姓董的男子为首的三个人更是瞠目结舌,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经打!奶奶的,要是今天就来了一个人只怕还会吃亏! “这小子哪里人?打得我手都酸了!”另外两个嘴里也骂了起来,三个人围着梁川是打了不少黑拳,不过梁川的反击之下,也打得三个人有点蒙。 这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身上衣服都在打斗中被撕得不成样子。 屋子里招弟急得像锅上的蚂蚁,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情急之下抄起两把菜刀冲了出来。 “招弟你回去!” 可是招弟本身并不格斗技巧,哪怕手上拿着两把菜刀,挨了一脚窝心腿,直挺挺地就飞屋子里去了。 梁川吃的黑拳太多了,再打下去内脏都要出问题了,小觑了一个当口,虚出一拳,闪进屋子里,抄起招弟手里的两把硕大的菜刀,立即又逼回门口来!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三个人加一个唐介看着梁川手上那两把黑漆漆的大菜刀,他们是赤手空拳的,再会打也没人傻到用肉身和菜刀互砍。四个人识相地往后退了过去。 梁川被打得嘴角渗血,狞笑着吼道:“来呀,你们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打了。” 两把菜虚空劈了几下,吓得四个人心惊肉跳,这疯子发疯了,等下被砍死也是活该,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子你等着!”姓董的男子撂下一句话,败兴地走了。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五章铁铺到手 身上的气泄掉以后,梁川放松下来才回觉自己身上硬生生地疼。身体里的内脏可能有出血,连嘴角也渗出来了血丝,梁川走回屋子里,伸手轻轻一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鼻子里的喘息呼哧如牛。 “妈的打了这么多次架,这次伤得最惨,看来老李不在怎么都有点吃亏,以后要多练一练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招弟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琬抹着眼泪跑到招弟的身边噙着泪水哭道:“你快起来呀,不会打还学人家逞强。。身上哪里被打坏了,快让我看看,我家有跌打药,我给你揉揉。。” 方老爹原来也是想上前去帮忙,刚一想提劲胸闷的毛病就又犯了,只能让两个后生冲在最前面。 看着两个一伤一晕迷不醒,自己英雄好汉一世,现在只能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琬儿把药酒拿来。” 方琬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个木箱子,找出一罐小白瓷酒,交给方老爹。 方老爹停下手头的活,洗了手擦干,拔掉瓶子的塞子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不停地搓揉着,一股无比刺激的气味传了出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把衣服脱了。”方老爹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那疼痛实在让人受难,犹豫之下还是将上衣完全除掉,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精肉,身上的线条连他这个打铁的都有几分羡慕。 “忍着点。” 方老爹的大手朝梁川的肋部搓了下去,那满是老茧的沧桑大手比砂纸还磨人,一搓下去梁川身上先是一凉,接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个男人互相磨擦,让人头皮发麻。 方老爹的手劲特别大,压在伤处简直要把梁川体内的淤血逼出来一般,搓得梁川是呲牙咧嘴。那药酒味道极冲,不知道是什么民间的土方调制成的,刚抹到身上一阵冰凉,接着就是地狱煎熬一般的火辣,所抹过的地方皮肤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肉体一样。 “啊啊啊。。”梁川实在忍不住了,被打都没叫唤疼,现在简直是痛彻天地。 “晚上睡一觉,明天内伤就会散得差不多了,回去之后买一点海蛏子倒点米酒一起蒸,把蛏汁喝掉,一天就能散掉体内的内伤!” “还有这讲究,蛏要溜汤才好吃不是?” “这是我们这里治内伤的小方子,不能做汤,只能熬酒,酒要全部喝完,你回去可以试试。” 方老爹说完顿了顿,将药酒也递给梁川,说道:“这个你也带回去吧,我们祖传的好药酒,打铁时有伤到筋骨内脏,抹一抹散血去淤良效比城里买的任何药酒都要好。” 梁川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这罐药酒,这可是好宝贝啊,咱们国家最宝贵的就是这种民间只在自己家里流传的宝贝手艺,有些简直是匪夷所思所的天人之技,像配这种药酒的,后世许多流传到了海外港澳台,国内反而失传了,买回来一小瓶只有几十毫升的跌打酒得几百元。。 “还不知道师傅全名?”梁川搞了半天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方天定。” “好大气的名字,方师傅那这药酒我就收下了,啧啧。”还别说梁川让方天定一搓完,身上一股暖流周身流了一遍,受伤的那地方也不会很疼,药效端的是神奇无比。 梁川美滋滋地看着那药,方天定插了一句:“用完记得还我。” 梁川傻眼了:“哈?不是送我的吗?” 方琬眼里还着泪水说道:“这药是祖传的,不好配制,我们做一行的经常要用。。上次我爹受伤就是因为这药用完了,不然不会伤得这般重。。”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了什么了。 招弟良久才眼皮睁开,嘴唇都发白了,脸色白了一大片。 方天定仔细地又给招弟推拿了一遍,一遍之后,脸上明显有了许多的血色。 今天的招弟的表现堪称感动,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子现在也敢拼命了,还是为了自己,招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弱小的小孩子了,能亲眼见证一幕,梁川都感慨不已。 方琬紧紧地依着招弟,招弟睁眼第一面看到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面前没有怂,终于也硬气了一回。 “不要哭,我没事。”招弟还惦记着安慰人家,比他那个脓包哥哥强多了。 这个小子跟了自己这么久,从前被山贼都能吓到尿裤子,现在也能抄起家伙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姑娘拼一回命,看来人真的都会变啊,不是越变越坚强,就是越变越懦弱! 方琬一张小脸哭得跟花猫一样,泪痕一道一道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梁川趁这个机关说道:“方师傅现在跟清源堂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他们不找我们麻烦也会找你们父女的麻烦,你看。。?” 方天定面色凝重地说道:“眼下只能仰仗官人了,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我姓梁,单名一个川字。” “这钱今天我没带,不过我一会就让人送过来,青堂势力虽横我不信还横得过官府,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吃官司,利钱再高还了他们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如果闹出人命,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再稍歇会刻,我这箭头就快打好了。” 方天定叮叮铛铛打得格外卖力,梁川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可以为他们挺身而出,被打得那般模样,这个铺子被他收了应该不是坏事吧。 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到他这一辈也算是断了,膝下只有方琬一个女儿家,女婿现在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再说了又有几个能吃得了这个苦呢,以前带过几个徒弟,哪一个不是嫌累嫌苦早早地就跑了。 有人接手比那帮打手推了来比,是更好的归宿。 再说了自己还有一半的话语权,也算没能辱没祖先吧。 近一天的时间梁川和招弟都耗在了这间小小的铁匠铺子里。 招弟趁着方天定没注意的时候,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游丝之力,把街上买的那个香囊悄摸塞进了方琬的手里。 这个小动作吓得方琬心里小鹿乱撞,眼睛一瞟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小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不正经的还有力气来顾着这种事,羞得方琬是又惊又喜。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还好她脸上沾着许多煤炭灰,看得倒不是很明显。 她能感觉到,现在要是放一个鸡蛋在自己的脸上应该能煎熟吧。 她狠狠地朝招弟大腿掐了一下。 女孩子拧的劲有多大大概她们心里也没个数,倒是这一拧直接将倒在地上的招弟给拧站起来了,实在疼哟! “三郎好了,这些就是你要的箭头了。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方天定脸上阴睛不定。 “说啊,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听着呐。” “这个东西还是少拿出来为妙,官府查得紧。。”方天定示意了一下那些箭头,明显是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是弩箭的箭头。 梁川嘿嘿一笑,将箭头收到一个袋子里,没有说什么,就这样一笑而过。 “招弟起来了咱就回家吧,天色不早了,回去泡泡热水,浑身疼死了!” 两个难兄难弟拖着半条命,互相搀扶着往承天巷走去。方琬手里感受着那个香囊的余温,一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就是他爹爹站在他的身边她不敢拿出来,不过就摸了一下,手上已经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了。 虽然是打起来了,也撕破脸,可是爹爹的脸上好像更高兴了一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知道自己跟招弟的事了? 方天定岂能不知,自己的女儿自己一手带大,眼睛一眨在想什么他用脚后根来想也知道! 梁川和招弟半死不活地回到家里,众人瞧见他这个模样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郑若萦急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你们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回来就变成这副德性,我午后还听赵婶在埋怨招弟不懂事,出去了就没个正形,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犯浑,还不老实交待出了什么事?” 沈玉贞则是轻轻地将梁川扶到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把汗巾轻轻地将梁川身上的污渍还有血迹擦拭掉。一盆水变污了,倒掉再接来一盆温水,放在梁川的脚下,卷起了梁川的裤管,将梁川两只脚轻轻地放进温水里。 一切是那么地自然,惹得梁川忍不住发出一个舒服的叹息。 郑若萦看看沈玉贞,再看看大爷似的泡着脚擦着脸的梁川,好像在那一刻悟到了点什么。 招弟进屋去躺着了,梁川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缓了良久才说道:“出去看铺子去了,花了三百贯买了个铁匠铺。” 郑若萦哪里肯信,谈生意需要伤筋动骨的? 梁川知道他们也不信,继续说道:“别人也想要,打了一架。。” “那个赵婶你明天去市场买些蛏子,要个头大肥美的,回来加点酒蒸点酒蛏,说是那玩意好吃。。” 第三百五十六章小芳的针 清源的夜里夜市特别的多,各种小吃的摊点还有卖小玩意的摊位鳞次栉比,因为夜里海上来船特别多,许多的船工还有码头的苦力并不能休息。他们也大部分是清源的居民,毕竟不能要求他们夜里不上工,船只货物太多了,如果单单积压到白天,一个清源码头完全消化不完这些海船。 梁川自从碰上唐介这帮酒鬼酒后闹事,夜里一来也冷,便让大家夜里少出去走动。 夜里房间里点着油灯,火苗不时地在空气中跳动着。屋子点了一点碎炭,格外的温暖。 沈玉贞拿着针线还有一盏自己屋子里的油灯走到梁川的房门口,轻轻地叩开了梁川的房门。 夜里格外的安静,郑若萦的房间正好又是在梁川的对门,紧挨着就是沈玉贞的房间。三个人的房间都在二楼,一到夜里郑若萦还以为梁川这个大男人会不安份,没想到每一天都是安静得出奇,梁川不仅相敬如宾,自己的门也碰都没碰过,连沈玉贞的门从没敲过。 沈玉贞的姿色可是少见的绝色,梁川竟然无动于衷。今天没想到沈玉贞竟然主动敲开了梁川的门。 郑若萦好奇心占了上风,自已贴到门边来偷偷听着墙脚。 梁川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估计也是挺意外的,梁川没让沈玉贞直接进门,而是问她道:“玉贞你还不睡干嘛呢?” “瞧瞧你,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好歹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我帮你缝一缝!”沈玉贞微笑着 站在门外,怎么好像自己要吃了东家一样,这个大男子汉还对自己这么戒备。 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的,可是沈玉贞的好感大增,谁不喜欢以礼待的人呢。 郑若萦倒是很意外,今天晚上看郑若萦伺候的模样,哪里找得到半分昔日金楼头牌大小姐的作派,比自己使唤丫鬟还贴心还体已,她不想信这个青楼才女还会做农家的缝纫活。 “你会补衣服吗?我还想着明天得让你跑一趟裁缝铺呢,太好了,快进来!” “我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做做绣花之类的活,我想应该差不多才是,缝得不好你可不要见笑!” 只听房门缓缓地又合上了,两个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 梁川早早地换了一身睡衣,这种纯丝绸做的睡衣在后世可是难得穿得到,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还特别的保暖,古代的有钱人真他娘会享受,穿这种好东西睡觉能不舒服吗? 沈玉贞将自己的油灯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桌旁靠着灯光拿起了梁川的那一衣破衣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拿了一根粗粗的大针,在自己的头发上划了两下,慢慢地绕起了线。 “东家上次你教我的两首曲子我都学会了,真好听,你还有这样的曲子吗?” 沈玉贞怕梁川等得无聊,趁着这个空档还能再跟梁川聊聊天,自己这个东家知道许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东西。自己出身青楼,能逛青楼的都是财力还可以的家庭,许多人走南闯北在酒桌上吹嘘的时候都会说一些天下奇闻,自己也算见识不少的,可是东家讲的比他们还精彩,就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梁川身体受创,本来想早点睡的,身上刚刚擦了那药酒,火烧火燎的正好也睡不着,正好跟这个大美人聊起天来:“当然有啊,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歌呢?” “前两首曲子都很喜庆,但是毕竟不是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有没有平时也能唱的歌,欢快一点的。” 梁川笑着撑起一只手,在床上想了片刻,信口唱道:“有了,这首曲子比较欢快,你听着啊。” “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头疼脑热血压低,一顿五毒拍逼掌,谁吹谁挨踢!” 虽然是一个曲子,但是梁川唱得诙谐风趣,沈玉贞虽然有几个地方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可是也能听出这个曲子的俏皮,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歌太黄暴了,你们还小不适宜听这种小黄曲,我再换一曲。” “虽然我听不懂东家你唱的什么,可是东家唱的歌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让人感觉好轻佻!”沈玉贞笑了笑道 梁川看着聪敏的沈玉贞,她肯定听出了这个淫词小调里的意思了,从床了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我换一首。”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 梁川突然想起这首经典的老歌,真是朗朗上口,不由自主地就唱了出来,这首歌的难度不大,但是要唱得很大声才能唱出那种真挚的情感,歌声飘到屋外,唱到深情的地方,郑若萦也轻声走到房外靠着门静静地听着这首动听的曲子。 “怎么样这歌?” 沈玉贞的明眸一闪一闪的,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大汉子,唱的歌虽然词意很浅显,但是歌声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动听,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沈玉贞放下手中针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好听吗?”梁川不敢相信还有人说这歌不好的,这首歌虽然老了一点可是却不过时,当年也是风靡****的。 “不是这首歌不好,而是这首歌很好,我在何麓咱那个村这么久也没听说一个姑娘叫小芳的,这个小芳姑娘一定是一位极优秀的姑娘,真让人羡慕,能让东家为她做一首曲子。。” 沈玉贞顿了顿,幽幽地接着道:“我自认是没有这种福气,可是。。东家思念得紧,艺娘姐姐现在怀着身孕,东家却在思念别的姑娘,对人家不能忘记怀,这样似乎不妥。。” 门外的郑若萦听到艺娘怀孕的消息突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击穿了,脸色霎白,可是旋即就又恢复如初,她心里想道:人家本来就是夫妻,现在有了孩子应该恭喜他们才是。。 郑若萦没有心情再听墙脚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川听沈玉贞这样一讲,就听出来了,这姑娘误会自己了,连忙辩解道:“玉贞你瞎猜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艺娘的事,艺娘持家有道,在家里含辛茹苦地帮我生小孩,我要是在他怀孕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那不是比陈世美还陈世美?” 沈玉贞愣了一下:“陈世美是谁?” 梁川这才反应过来,陈世美这个形象出于宋代,兴于元曲,明代经人整理成书,清代再加工才有了一个生动的形象,况且包公案里面的这个陈世美与史实的陈世美不是同一个人,说白了就一个纯属虚构的人物,沈玉贞当然没听过。 “这个陈世美是个大大的恶人,他的发妻供他考上了状元之后他竟然攀上宰相的千金,千里休书休掉了自己的妻子。“ 沈玉贞听得火冒三丈:“怎会有这般无情无义之徒,这种人还能考上状元,真是有才无德枉为人子!” “这个人被骂了几千年,是我们那里人人都知道的坏人,我怎么可能做他那样的人你说是吧?” 沈玉贞歪着脑袋一想:“不对啊,能被人骂了千年,又是一名状元那应该名气很大才是,怎么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梁川心想包拯都还没当上开封府尹呢你想听也没机会呀。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再说下去自己都很难圆。 “这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芳是谁我也不认识,这歌更不是我写的,别人唱的我学过来的而已!” “你每次都会做出那种别人永远创作不出来的好词好诗还有好歌曲,但是你总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东家你就这么怕出名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便是我朝的才子也没人自负有这个能耐。”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你要是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了。” 沈玉贞也不逼问他,继续拿起自己的针线缝了起来。 梁川看沈玉贞摆弄了半天,就一直在折腾那根粗粗的大头针,这时代的针可没有后世那么细,细也没有那么细,应该很好的穿线的吧。 “怎么,那针眼看不清吗,要不要我帮你穿线?” “穿线?针眼?” 东家晚上这是怎么了,难道脑袋都被打晕了,净说这些胡话? “难道你的针没有针眼吗?” “针难道有针眼吗?” 梁川拿过沈玉贞手上的大头针一看,就真的是一根细小的铁棒哪里有什么针眼。 而且这针细而软,硬度不够,上面还有点点锈迹。 “你们用的针都是这样的?” “当然了。” “你们怎么引线?” “在针上把线绑起来啊。”沈玉贞将线拉起来缠在针的末尾绕了几圈,再穿过线头一拉,那线就固定在了针上,只是很容易松动就是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打制铁针 “难怪我看你老跟那根针过不去,原来线头不好绑,穿针的时候还容易脱线,就要重新绑线了。” 梁川这才注意到这小小的铁针,小小铁针上面的针眼要是用机器铸造很容易就能生产了来,可是这个时代跟制造红糖一样完全都是靠手工的,没有机器要在细小的铁针上面打出一个针眼,这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要是这针上面有针眼就好了,把线穿过去除非线太柔软,否则绝对不会脱断。” 梁川注意力完全在这根针上,冷不丁问了一句:“这一根针集市上买要多少钱?” 沈玉贞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回答说:“这一根针粗的二三十文钱,细一点的五十来文钱。” 不是吧!梁川只当这种玩意也就值个三五文钱,不曾想他只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了这个问题。他成年的时候谁家没有台缝纫机?再说了他这一代人女孩子有几个会针线女红?衣服破了扔了再换就是了,有几个人会拿着针线去打补丁?没有了生产需求生产工具自然跟着也就一文不值。 “没想到这小小一根针竟然这么值钱!是我太小看这根针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小小一根针竟然快赶上一斗米了。 “当然了,这针一家一根往往也能用好几代人的,又不是天天买针回家去用,谁家不个缝缝补补的,针的价格自然就高了。”沈玉贞自己竟然有一番见解。放到这个年代,能有一件衣裳穿谁不当宝似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根缝补的绣针在农家人眼中也就跟传家宝似的,磨一磨能用好几代人,就像凤山现在大部分都在做的竹编一样,现代人不从事农业生产看不出农具的重要性,但是只要要挑粮食挑货物,竹筐竹篮比什么都好使,这样的‘小玩意’自然也就身价不低了! 梁川心里盘算了一下,一根哪怕只赚个十文,一千根就是一万文钱,那就是十贯钱,况且这一根至少几十文钱,但是成本却是几斤铁而已。 铁的价格相比虽然不便宜,但是做成这铁针用料少,但是价值已经翻了很多倍了。可以说是用极为低廉的价格就能赚到很多的钱,这是一条极为隐蔽的致富之路啊。 “玉贞要是你的话,这针上多了一个针眼,这种针你会来买吗?” 梁川试探地问道,产品好不好用最好还是让这些市场使用者来发言,光自己觉得好用可是一点用都没。 沈玉贞将头一歪笑道:“当然会啦,不用想也知道那样的针肯定会好用得多,缝起来省时省力,花费又不多肯定会买的。” “我知道了。” 没有针眼的针虽然不好缝,可是沈玉贞还是克服重重困难将梁川的衣服缝好了。以前在家里夜里没事的时候梁川除了和艺娘忙着造人,就是自己躺在床上天南地北地和艺娘闲聊,艺娘的手艺可比沈玉贞好得多了,缝的衣服细密又结实,再次开裂的机会可是很少的。 “东家你试试看。” 沈玉贞将衣服递给梁川,梁川接过来往身上套了下来,几个破口处虽然打了补丁看得比较明显,可是这本身就是粗麻材质制成的,这一点补丁完全不影响观瞻。 “谢谢玉贞。” “东家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要谢谢你晚上又教给我的曲子。” 送走了沈玉贞梁川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曾经看过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这书,里面就有记载了关于这种带针眼的细针的制作方法,正好自己从方天定里那盘下了一个铁匠铺,正愁着不知道把铁匠的生意路子打开,这下可有方向了。 第二天梁川本想让郑若萦帮忙再写一张契纸,这是跟那间铁匠铺的,可是太阳都晒到三竿高了还是没见到郑若萦的影子,那房门锁得紧紧的。 梁川没办法只能去找沈玉贞,沈玉贞的字比她们所有人都更为娟秀,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也无妨,越漂亮越好不是,免得因为错别字或是多义字产生歧义。 沈玉贞写好之后梁川本想带着招弟一起去方天定家的,可是招弟伤得不轻,躺了一晚之后梁川跟没事人一样招弟可就惨了,浑身那个疼啊,坐也不是躺着也不是,睡觉都还直哼哼。梁川看到这一幕也不忍心让他带受罪了,毕竟他挨的那一脚是替自己挨的,可怜的娃。 梁川从苏渭那里支了三百贯钱,现在钱进来的花出去的梁川都让苏渭经一下手,好能统计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这一年来做得风风火火,自己手头的钱所剩却少得可怜。 方天定昨天亲眼看到梁川被青堂三个打手如何拳打脚踢,本以为至少也得隔个数天才会再见到梁川,没想到一大早竟然看到这小子活蹦乱跳地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的钱,那钱不用想肯定是盘自己铁匠铺的三百贯钱无疑了。 “梁川大哥,招弟他还好吗?”方琬一看到梁川就主动上前来询问招弟的情况,那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担忧。 “招弟伤重不轻在家养伤呢,你要不等下跟我回去,去看看他也好。。” 方琬脸上刷起了一层红晕,害羞地看了看自己父亲,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回过来对梁川说道:“等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方师傅这张契纸你看看,你要是不识字我可以给你念念,这些是你欠青堂的三百贯钱,我带来了。” “不必看了,你说吧在哪里画押,我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梁川笑了笑道:“没事,你按个手印就行了,不用太较真。”梁川知道这个方天定极有可能是个文盲,这也没办法古代读书识字是少部人的能享受的特权,他一个打铁的不算丢人。 方天定很爽快地在梁川带来的那张契纸上按了手印。昨天他就看出来了一点端睨,自己的女儿怎么好像和两人相识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不是两个都认识,而是只认识后面的那个跟班招弟。 方天定对梁川的做法还有身份也就再没有半分顾虑了,再说了梁川要整他的话何必多此一举还去得罪清源堂的那些活阎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方天定手上的指印几乎要磨没了,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那大手在契上留下了十个鲜红的印记。古代画押并不是为了鉴定指纹,更大的作用是数上的旋,因为古代人发现人的手上的旋极少有一样的,要么一样形状也不怎么相同,利用这个最好的痕迹鉴定,人们认定契约是否有效。 等方天定画完押,梁川说道:“方师傅我这里有个想法,配合你的手艺,不知道可不可行?” 方天定一愣,不会这才刚接手铺子就想对自己反映手划脚步吧,想到这里方天定心里一沉,还是客气地问道:“三郎直说。” “我想咱们可以做一些针来卖,你负责打,方琬磨制,我不懂打铁,出出主意就行。” “针?”两父女一齐发出了疑惑。 “是的,就是绣花制衣的针!” “做一根针能赚几个钱,我打制一把菜刀都能赚几十百文钱,制针费天大的劲也赚不来这个钱。”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个年轻毕竟是外行,想法是挺新鲜的,就是不懂瞎指挥。 “方师傅一天能制几把菜刀?” 方天定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小子说话都不带喘的:“我一天能打一把菜刀已经算很多了,有时候两天才能完成一把!” 梁川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速度很快,一天一把也就一天就能赚个几百文钱。” 说到这里梁川有意无地意拿起了一把菜刀,眼睛不看人地说道:“做菜刀是挺快了,可是跟做针比起来还是不够!” 方琬好奇问道:“怎么的东家?” 方琬已经改口叫东家了,梁川对她微笑了一下,说道:“做针一天估计能做上百几百根,一根咱们赚他五十文钱的话,那是多少钱?” 方天定脑子数不过来,方琬听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们也打制过铁针,但是买的人并不是很多,打针这种活又很细腻,做起来有时比打铁还更累。所以方天定很早就放弃了这个业务。以致于铺子里除了事先来订货,一般是见不到的。 梁川解释道:“积少成多,积塔成沙,我打算让你们制的不是一般的针,是现在集市上完全买不到的针,一种带针眼的针!” “什么?” “方琬你应该女红做的还不错吧,平时用的针,线是不是都只能缠绑在针头或针尾?” 方琬说道:“是啊,绑着的线容易脱掉,不绑紧的话用起来很麻烦,没缝几针就要停下来重新绑线,麻布的衣料很紧密,更不好补。” “我的这种针针尾有一个针眼,可以将线穿过针眼,这种针除非你线扯断了,否则你再怎么缝衣物都不脱线!” 方天定惊讶地问道:“那针细得就像头发丝一样,三郎你有本事在针上打一个针眼?” 梁川笑道:“没有金刚钻当然不敢揽瓷器活,我就是有办法所以才想到要卖这个的,你们觉得可行吗?” 方琬大喜道:“当然可行!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姑娘的苦,为了好好缝一件衣裳,那可是要磨半天的功夫,有了这针这全城的女人家谁不愿意花个几十文钱来买一根回去使使?” “你想的和我家的玉贞一样聪慧,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商量了,咱们要是独家垄断了这手艺,以后铁匠铺光卖这一样就能赚翻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提高硬度 针这玩意看着构造简单,但实际制造起来并不容易,古代没有流水线,更没有自动化机械,所以没办法批量地生产出高强度好使用的针。 但是他们也不是像传说的那样将一大根的铁杵一直不停地磨最后磨成细铁针的,这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激励后生努力而已,古人还没这么脑残,真的把棒磨成针,头发都磨白了都不一定能成功。 梁川也是偶然间在天工开物这本书里看到这一段小技术术,宋应星也是人才,这种人要是活到21世纪还有爱迪生什么事吗? 我堂堂大中华人才济济,各种科学创作创造不计其数,在瀚海如烟的历史长河里,会各种奇技巧术的人灿若繁星,但是他们之间大多是手口相传,能著书立作的万不足其一,宋应星就是这些人才里的佼佼者,让后人有幸见证了古人的智慧。 也正是如此,梁川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年轻,这些技术理论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梁川可不会动手,制作糖那种难度小小的糙活梁川还能自己上手,像做针这种技术含量高替代性小技术工种,只能让方天定自己来了,自己在旁边‘技术指导’就行。 方家的铁铺子里风响拉得呼呼作响,炉子里的焰火时不时卷起一丝的火星子。 “方师傅你首先得去准个一个模具,这个模具我们是要做铁丝的?” “模具?”方天定干活的方法就是将铁从大砸到小,从钝磨到利,还没听说过什么模具。 梁川说道:“模具的意思就是咱们做一个道具,类似一个外壳,冶成铁水往里灌就成了,以后做铁丝用这个模具就能省掉好多步骤,省时省力,一下就能让针成型的模子!” 方天定还是一知半解的傻站在梁川对面,不知如何接话。 “打一把铁尺,铁尺上面要打出一个小孔,这小孔的大小就跟针的粗细差不多,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这是做何用的?”方天定耐心地问道,虽然他不懂,做了这么久的师傅第一次听说做针要铁尺的,难道是想用铁尺来打成针? “这铁尺不是用来磨的砸的,方师傅你要将铁锭化成铁水,铁水再浇筑成一根比较细的铁条,铁条再次烧红以后就会变软。变软以后的铁条就要和硬梆梆的铁尺配合使用了。” 这些工艺都是很简单的,方天定一听就明白,用不着梁川演示。 “然后呢?” 梁川说道:“烧红的铁条要穿过铁尺上的小孔,用力一拉,就能拉成一根又细又直的细铁丝了。小孔要是太大拉出来的针太粗,太小的话,针又没办法拉丝。” 方天定恍然大悟,按照这个方法,针的形状很快就能成形了,确实是一个好方法。 梁川看方天定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道:“把拉出来的细铁丝一小段一小段地截下来,一小根的针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部分了。 梁川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尽力地回忆着当时书上说的技术要点。 “细铁丝这时候已经是针的粗细了,选择两端较为细的一端,将细铁丝弯过来。” 梁川伸出自己的手指,将食指弯了下来,示意给方天定看。这时铁丝弯曲部分是分离的,还没能形成一体。 “做到这里,就要方师傅的手艺了,必须再次将铁丝烧红,锻打连成一块,但是铁丝极细极软,要么会破坏掉针眼,要么会针环连不上。” 方天定犹豫了一晌:“我的手重,只怕这样轻轻一碰那个针眼就合上了,你让我打一刀我每下都是狠狠地砸,去打一根针,这不是为难死了我嘛。” 梁川想了想说:“方琬的手巧,这个活也不需要太大的力气,让方琬来做如何?” 方琬向来都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打下手的事,这次要让她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她有点紧张。 “我怕做不好,坏你们的事!” “哪里会,方琬你不要怕,熟能生巧这事越做会越好,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的,就算是你爹爹这样的大工匠,不也是从小学徒做起的嘛。” 方琬脸带微红地说道:“好吧,东家我试试。” 现在但凡是个人,碰上梁川也不直呼其名,叫一声东家反倒有一分亲切感。 梁川鼓励道:“方琬你锻打的时候如果怕毁了针眼,那就拿一块小铁片垫一下,铁片有一点厚度,这样就可以保形了。” 方天定惊奇梁川的想法这么新颖,一下子就提出了解决的方法,用这个垫片的方法自己也能锻打了,何必要女儿出手。 “对呀,东家你的方法真好!我爹打了一辈子的铁从来都是抡大锤,再大块再粗的铁块也能打成针一般大小!”方琬高兴地说了一句,像是恭维梁川,又不小心把自己的老爹给带了进去。 “方琬你记着,这个锻打的过程要保持调整铁片的宽度,锻打出的铁丝宽度要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合适的一根针。打好的针是一个带扁长孔,尾巴扁平的细铁丝。” “东家我记下了。” 两父女挺好奇的,这个东家明明都不会一点打铁的手艺,却能知道怎么做好打铁的事,难道是从书里面学来的? 梁川接着道:“拉丝拉出来的细铁丝虽然成形了,但是形状并不匀称,这时就还要再烧红锻打,还好这种细铁丝一放到冶炉子上就变红了,不用太久就能进一步加工,这也算一种方便吧。铁丝要打得细长,肥厚的尾部越打越长,也要越找越薄,让针匀称起来。” “三郎你是要让针两端粗细相当吗?”方天定问道。 “是的,粗细相当并不是要让前后相等,而是前细后粗,粗细差别不能太大,这样针才能有韧性。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就可以磨圆了,让针看起来更圆润。” 照着梁川的方法,方天定开始制作这种铁针。铁尺并不难找,关键是铁尺上的小洞不好打,方天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铁锥在一条铁尺上面打出了一个小洞,烧红的铁条细头穿过小洞,再用力扯得细长,终于是按着梁川的方法先将一个个半成型的细铁丝拉出来了。 梁川看着方天定的铁锥竟然如此坚固,那铁尺足有半厘米厚,竟然硬生生地让他打出了一个洞,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这比冲击钻还猛啊。 “老方你还有这等宝贝!”梁川看着那个铁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这个时代有这等硬度的工具,难能可贵啊。 方天定老脸一红:“这个可是自已千锤百炼出来的,没事就锤它两下,再不硬就对不起自己这么一力气了。” 梁川大喜道:“要是有这宝贝,还让方琬费什么劲啊,这样,方师傅你把铁条拉圆了,尾端砸扁,用这个铁锥子来开孔,不是更方便!” 方天定也是脑子转不过来,一拍大腿道:“是啊,把铁丝烧红了用铁锥子一錾不就成了,看看我这脑子还是不及你们的年轻人的好用啊。” “万一你怕砸孔的时候手劲大,一样的道理,你也可以插一块小铁片把扁方孔也砸圆了!” 方天定照着梁川的方法将拉成形的铁丝砸扁之后,再用自己私藏的宝贝铁锥子一趁着铁丝发红,用力一扎,上面果然形成了一个明晃晃的小洞!这样一来制作铁针的速度就能大大的提高了,原来还担心这温吞水地做法一天能做几个?现在一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不多时一根根带着小针眼的铁针就成型了,方琬负责对铁针再进行刮磨,一来可让铁针的形状更加匀称,二来可以让针表面更加的光滑,使用起来更加舒服。 “东家你看看这针怎么样?”方琬磨好了一根细针,递给梁川。 梁川接过那根黑乎乎的又粗又长的铁针,这针的个头可比后世机器生产的针大多了,一根足有三四根长,圆胖胖的,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点份量。 “这针看着品相不错,方琬你觉得如何?” “这针肯定比原来没有针眼的针会好使的!”方琬笑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川拿着这根铁针在自己穿上的衣服上穿了两下,麻衣的质地比棉衣还有普通的布衣要来得厚实,因此穿麻衣的时候用的针都要质地更为坚硬,针的硬度都差不多,那怎么样提高硬度,只能用又粗又长的针了。 那针扎在自己的衣服上面,竟稍稍地弯了下去!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这针怎么有点软啊!” 方天定不解,反问道:“铁针不都是这样的吗?三郎的你的衣服太厚了,这针吃不了那么多的力,一扎下去肯定弯曲的啊!” 梁川想了想,是不是还少了什么程序,这铁针的硬度还不够呢! 梁川眼睛死盯着这根铁针,眼睛不经意地瞟到方家的灶台上,脑子里灵光一现,对了,这只是铁针啊,后世用的可都是钢针啊,所以硬度区别这么大! 第三百五十九章炒制铁针 如何将针变硬,由铁针变成钢针,梁川细细想起来,在天工开物针篇这里后面也有详细的描述。虽然自己没有实践操作过,可是梁川一张嘴讲起来起如同博士生导师一般,叭叭叭讲个不停,头头是道! “方师傅你知道什么叫做钢吗?” “钢?”方天定哪里会晓得。 “黑铁百炼就能成为精钢,比铁更硬的就是钢了!”梁川说道,解释一种他不能理解的东西,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咱们生产的针,不仅要比别人好用因为多了一个针眼,材质还要更加坚硬,针要是连麻布都不能缝,那也不是一根合格的针,方琬,你去我店里拿一些木炭回来,再去集市上买一些松木还有豆豉,等下我再教你们一手!” 方琬听得晕乎乎的,买木炭还有松木兴许是要升火,可是豆豉?买这个干嘛?要来腌了吃吗?怎么会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要买这个东西。 方天定看出了女儿的疑惑,对她说道:“琬儿你不要多问了,按三郎说的去做吧,刚刚你也看到了,三郎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是肚子里的学问比我们都多,按他说的不会错。” 方天定作为一个老师傅,却也是从徒弟一路走来的。 方琬点点头,刚准备出门,梁川一下追上方琬说道:“方姑娘,这些钱你带着,招弟在店里动弹不得这时候你去看他他会感动死的,他这个人没有其他喜欢的,就是喜欢一口吃的,你等下去街上买松木还有豆豉的时候,看到什么好吃,买一点你们一起吃,在我那里没人会说你们。。” “讨厌。。你说什么呢?”方琬羞得双颊两片红晕飞起,顾不得拿梁川的钱,飞起脚头也不回地就躲开了。 梁川看着方琬这个娇羞的模样,站着感叹道:“招弟啊招弟大哥我帮你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方琬光听招弟说万达店,可是从来没有来过,一到店门口,立马忐忑起来了。 店里只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自己相比之下就像天上月亮和河边的萤火虫一样有三分自惭形秽。店里还有一个老先生,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店里有不少人来买香烛,还有人来买竹编的,生意挺好的。 沈玉贞看门口有一个姑娘不敢进来,样子又不像来店里买东西的,心下疑惑地问道:“姑娘找人?” 方琬小小声地问道:“招弟是住这里吗?” 这可把沈玉贞听乐了,这一店里只听说来寻梁川的,却不曾有来找招弟的,一看这姑娘质朴无华,沈玉贞就心想八成是来找梁川的,没想到竟然是找招弟的!真是学堂的狗三年也年背诗,招弟跟着梁川几年,好的没学,也学会了招蜂引蝶这一手。 沈玉贞像一个大姐姐看着自己的弟妹一般笑了:“来,外边冷,进屋子里来!”说完沈玉贞主动拉起了方琬的手将她拉进了屋子。 方琬感觉着那手的温暖,手上软软糯糯的,好似一块软玉,什么的女子手才会这么软这么滑这么润,自己的手比起来哪似麻布女人比女人,怎么会这般好摸呢。。 招弟一天动弹不得,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哼哼,三餐不能自理,听门一开,眼皮都没睁,自言自语道:“赵婶这饭点怎么这么快,上一顿的饭菜还没消化净呢,我肚子还饱着。” 沈玉贞站在门口干咳了一声:“没个正形!招弟你现在可是本事见长啊,我以为只有咱东家有那能耐能让姑娘亲自上门来找,真是学堂的小狗跟了三年也会念句诗,你现在可把东家的本事学个五六分了啊,还不赶紧起来,你躺着就让人家姑娘站着?” 招弟对这几个姐姐可是又敬又怕,她们平日里都很照顾自己,所以她们讲的话招弟都听得进去。 沈玉贞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骂的意思,反而有一种调笑自己的意味,招弟一听有人找,一个鲤鱼打挺,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方。。琬儿!”招弟叫得没羞没臊,腾的方琬脸红得像深秋的柿子一样。招弟太激动了,自己的一脚没白挨,不过方琬怎么这么放得开竟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我就不妨碍你们了,我给方。。琬儿姑娘去拿一点泡菜。”沈玉贞笑着看了看方琬再看了看激动的招弟,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还把门稍带了一下。 “你怎么来啦!” “东家让来你们店里拿一点木炭,我顺道给你买了两块刚炸好的菜粿,你趁热吃。”说完,方琬从怀里掏出用娟子包着的油炸菜粿,轻轻地掀开,露出炸得金黄的米粿。 “这粿子多烫啊,你真傻怎么放怀里啦!快拿出来,别烫着啦!” 方琬见他细微体已,高兴地说道:“我平日里就窝在火炉子旁边,最不怕烫了,你快吃,看好不好吃。” 清源的米粿俗称菜粿,外面炸得金黄酥脆,里面却是香滑柔软,一咬下去外壳香脆,里面入口即化,十分香甜。招弟拿着两块菜粿,坐在床边喜滋滋地大吃起来。 “你也来一块吧?” “我看你吃就好,等下那位漂亮的姐姐进来,看到咱们一起在吃这样不好。”方琬甜甜地说道,看着招弟吃得这么开心,小小的招弟真的像东家说的,特别容易满足。 “那位姐姐叫玉贞,姓沈,其他的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不过她人长得漂亮,性子可是温柔,你不必担心。” 沈玉贞轻轻敲了门,然后款款地走了进来:“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没。。没有。。招弟在夸玉贞姐姐你呢。”方琬结巴地回道。 沈玉贞将一盘诱人的泡菜端到方琬面前:“招弟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不清楚,方姑娘尝尝我们做的这小吃怎么样?” 方琬见她随和,自己也不再拘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萝卜。刚一入口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口感好酸爽,女孩子最喜欢这个味了! “这个味喜欢吧,我以前也算什么都吃过,不过再尝到这个味也喜欢上了。一会让招弟给你装一点,带回家慢慢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 招弟说道:“玉贞姐,三哥让琬儿来店里拿一些火炭,我带她去取吧。。” 沈玉贞瞪了他一眼:“你还是陪陪方姑娘,多歇歇吧,我去!” 梁川在方天定的边上看他打了半天的铁,自己的力气大,帮了方天定不少忙,方天定心里直感慨,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都是命啊。 不多时,方琬就带着木炭、松木还有豆豉从外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瓷坛子。 梁川的鼻子嗅了嗅,咦,怎么有点像自己家的泡菜的味儿? “东家,你要的买回来了。” “琬儿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买这点东西大半天才回来,是不是又去哪里疯了?”方天定看着自己的女儿眉头皱了皱问道。 “哪有!”方琬噘着嘴说道,现在自己与爹相当于是卖身给他了,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梁川一闻那泡菜的味就道是自己店里带来的无疑,心想方琬刚刚肯定在自己店里多逗留了一会,这老头管女儿也算管得严,便说道:“姑娘你辛苦了,接下我可要你们家的锅一用了。” 打铁离不开打锅,汉家人为什么觉得自己与北方西北的游牧民族不同,显得格格不入,就是在于这口铁锅里面,有一口锅,就有一个家,一颗漂泊的心也就能安定下来。而对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连铁锅也不需要,升得起篝火的地方就是栖身之所在。 方家铁铺里各种款式的锅都有,他们将锅打得油光滑亮,都是一锤一锤鏊打了来的好锅。 梁川架起铁锅,灶台里的火焰熊熊升起,一口暂新的铁锅还没煮过任何东西,梁川哗哗拉,将麻袋口子往锅里一推,那些松木木炭还有豆豉一骨脑全部倒在了锅里。 两个人都看愣了,这是。。要炒那些针吗?他们倒也不是心疼那口铁锅,一口锅能值几个钱,梁川将制针的手艺托盘而出,光是这法子就值不少的钱,相比之下一口锅算个屁。 “方琬你去院子里取一些土进来,要干的土,别沾水了。” 方琬只能再去院子里取土,这个时代都是土质的院子,地面极少硬化的,不一会儿方琬就刨了一大箩筐的土进来。 “倒进去。”梁川坚定地说道。 “那。。我可就倒了。” 那一锅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这些土再倒进去可就真的完全没办法看了。方琬看梁川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慢慢地将土倒进了锅里。 “老方,铲子拿一把给我。” 方天定递给梁川一把铲子,梁川拿起铲子像炒菜一样开始在锅里翻炒起这盆‘菜’来。。那些铁针也下进了这盆菜里,一锅大杂烩名副其实。 第三百六十章误造鱼钩 梁川的手法就像在做一锅焖面,其实不然,这事实上是在‘焖钢’,这种手法放在古代叫做固体渗炭技术,小火炒针就是对铁针进行再结晶退火。 要让铁针变成钢针,就要提高针里面的碳的含量,这种工艺就叫渗碳工艺,而这种复杂的工艺,千年以前我国的劳动人民就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了不起,对此他们还作出了科学总结,并记录在了书籍之上,让后人有幸膜拜。 梁川也只有从这些经史典籍之上这才知道,松木加炭,在锅里炒制能将铁针变成钢针! 松木加炭和豆豉上面覆盖上一层土,松木和木炭是固体渗炭剂,而豆豉与土就是填充剂了,梁川对这些名词也不是很懂,但是松木和豆豉是什么他还是懂的,加到锅里炒就对了。 翻炒得差不多之后,锅上再覆盖一层土,留下几根针在土表,其余的针留在锅里面熬煮。等到外面的几根针入手可轻松捻碎之后,锅里的针就算是渗炭完成了,可以取出来了。 “老方可以将锅里的针取出来淬火了。” 方天定小心地将锅里的铁针取出来,放到水里淬火。铁针看着温度不高,一根黑乎乎的,扔到水里,水里面冒出阵阵青烟,嗤的一声,让人心肝微微一颤。 淬火完的铁针反射着寒光,梁川说道:“方琬姑娘你再试试现在的铁质地如何,是不是还像刚刚的针一样,一插便弯。” 方琬拾起一根针,这针与先前并无二致,她半信半疑地撩起自己的衣襟,衣襟的材质与梁川的一样都是很普通的粗麻布衣,这也是大部分平民百姓的标配。 方琬用力地往衣襟上扎了过去,针很随意地便穿过了衣襟,方琬眉头一皱,将衣襟对折了一下,衣襟的厚度瞬间增加了好几倍。钢针扎在衣襟上面,因为针还没有打磨,针头圆钝,虽然穿不透,但是针直挺挺地,竟然一丝弯曲也没有! 方天定以为是方琬手劲太小所以扎不穿,自己拾了一根针,握在手心,伸出大拇指想凭指力将这根针碾弯。他自恃手劲奇大,大拇指上已经用上了力气,没想到这手心的针竟然纹丝不动,硬度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 “这。。。这。。”方天定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是成功了。”梁川笑呵呵地说道。 方天定牛蛋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干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放到锅里一勺烩咯就变这么硬了?” “刚刚你也看到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梁川乐呵地说道:“老方你也可以自己试试,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天定不真不信这个邪,自己又拉了一批细针出来,下锅前自己还折弯了两根,确定这批针硬度都不高,至少手指一压很轻松地就能弄弯了。 刚刚梁川的做法既简单又清楚,他看一遍也就晓得了,很简单但是就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方天定照着梁川的做法从头到尾也自己亲手烩了一遍。 当他自己拿起自己炒出的那根铁针的时候,自己都傻了,经过一番热炒的铁针真的变的坚硬无比,真的就从铁针变成梁川说的钢针! “三郎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家这破铁铺子,你这手艺肯定是高人传的,跟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鬼这么较劲什么啊。。” 方天定都有点急了,这些手艺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是世外高人哪里会有人会! 梁川无语道:“方师傅你这一个烂摊子说实话我还看不上,要让我能看上眼的还是你这个人,你手里的手艺才是值钱的东西,要这铺子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打铁。你问问你女儿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卖百货的,货行里哪一样生意不比你这卖命挣力气的活赚钱来得快?这针也是临时才想起来的制法,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你不要想太多了。” 方琬也急忙劝道:“爹你想什么呢,东家是咱们家的恩人,我刚还去人家店里走了一趟呢。” 方天定一寻思就知道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老汉我说错话了,三郎你不要介意,老汉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真有人不会打铁却能打好物件的事,无师自通的事。。唉,算了不说,再多说这把老脸就丢人了。” 方法已经掌握了,以后就是生产的事了。不过按道理这种手艺是不传之秘,梁川就跟带徒弟似的手把手教与了自己。。 方天定扒拉了几下,将锅里的针一根根地找出来,这些针做好了还需要打磨一下,这样就会更加锐利,缝纫起来也更加好用。 “可惜了。”方天定嘴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川一听心里一个咯噔,难道自己的方法哪里有疏漏,急忙问道:“方师傅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 方天定手里捻着几根弯曲的针一脸可惜地说道:“可惜了这针头都是钱啊,应该是刚刚翻炒的时候弄折了。” 梁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那弯曲的铁针,咦,这弯曲的针怎么有点像。。钩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梁川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样让他欣喜若狂的物件又出现了! 把针头弄弯,上面再弄一个倒钩,这可不就是一个钓鱼的鱼钩嘛! 自己当初也想做几把鱼竿天天去南溪边上钓鱼,可是在集市上转了无数圈愣是发现这个时代竟没有卖鱼钩的!没有鱼钩可没办法钓鱼,除非有姜太公那样的本事。 为什么这时代没有鱼钩,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铁器的渗炭技术,铁的硬度不够,不能用来钓鱼。鱼钩太软,鱼的重量稍微一上来可能就将鱼钩拉直了,不仅鱼钓不到,钩也没了。 不是市场上的人不愿意卖,实在是这技术还没达到市场要求啊! “老方,你真是我的福将,你又帮我想到了一样好东西!” 方天定嘴巴喃喃地说道:“三郎这弯了的针还有人要吗?” “当然有人要,只是这就不叫针了,这叫鱼钩!” 方天定不知道梁川在高兴什么,不过看梁川的样子,这个兴奋劲应该是发现了好东西无疑了! 梁川开心地接着道:“老方你说,咱这鱼钩这么硬能钓起几斤的鱼?” 方天定亲手试过这‘炒过’的钢针,那硬度是杠杠的,至少自己手上百斤的力气都难以将它弄折。 “海里面的家伙老汉我没下过海不晓得,可是这江上来来往往也有几十年了,钓这里面几十下斤的小鱼小虾应该还能是受得住的!” 方天定嘴里说的小鱼小虾可不是真的小鱼小虾,笋江通海,咸淡水交会的地方海水搅动海床河床的淤泥,带来丰富的养料,这里的小鱼小虾可都是几十斤起步的!再加上这年头没有海船没有捕捞设备,更没有鱼网电鱼炸鱼的设备,海里面的鱼虾放肆地生长,跟梁川概念里的小鱼小虾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后世因为过度捕捞,能下一盘菜的鱼基本都被人下酒下肚了,方天定后随便一比划,那小鱼的长度看着就有将近一尺,这可是有好几斤的份量啊,哪是是什么小鱼小虾。 不过即便于是这种一尺甚至数尺来长的‘大物’,现在的鱼钓也能扛得住了,因为鱼钓的硬度足够硬,如果不够,那就加粗,大钩钓大鱼,不怕扛不住。 钓鱼可是一项有趣的活动,费时费力还费荷包。可别小看钓鱼的花销,这爱好花起钱来可是不比玩单反还有玩小件,鱼杆要高性能的,一整套设备下来可是能花不少的银子。 关键钓鱼这活动有点像精神药品,可以让人上瘾,想戒可就难了。这个时代基本没有什么文娱活动,钓鱼无疑是一项能让人放松又能为餐桌加菜的好活动!下完地没事拿着鱼杆钓两尾鱼回家煮一锅汤,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一个钩子能用好久,梁川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个生意也是一本万利,不愁销量的好生意啊! “老方啊我看你这店里也得招几个伙计,这样咱们的产量才上得去,总不可能一天就造那么几根针吧,这样有好手艺也是糟蹋。。呃。。”梁川转过身看了看方琬,一脸贼笑地说道:“我的伙计招弟现在也没什么安排,干脆就让他到你店里来帮忙算了,打铁的事你们自己拿手,但是让针退火结日晶这活就没那么难了,招弟来搭把手,你们干起来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等做得熟练了再请几个年轻的小伙计小徒弟,用不了多久你们轻松,赚的钱肯定还能更多!” 手艺人是怎么不怎么喜欢去请没有血缘关系或是不相关的外人来学自己的手艺的,老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竞争就是这么残酷。 两个看着梁川,把这种可以算是传宗接待的好贵手艺看得这么随意,不由得对梁川肃然起敬。 “我回去要想想怎么推广咱们这个钢针还有新款的鱼钩了,想必不久的将来整个泉州府还有福建路的杂货铺裁缝铺都会对咱们的钢针爱不释手!” 第三百六十一章制作广告 梁川回店里之后,心情也是大喜不已,自己的店号称百货,可是现在卖的货物三三两两,连杂货也算不上,眼下多了一个生产作坊,还有两种市面上买不到自己独家垄断的产品,终于自己也能主动把握市场了。 招弟也多亏是年轻体健,挨了一记窝心脚在床上趴了一天,看见心上人来看望自己了,中气一顶那伤就好了一半,硬吊着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在床上继续倘着了。梁川回来一跟他说以后他可以去铁匠铺帮工的时候,一蹦三尺高。 “三哥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去看琬儿不用再藏着躲着了是吧。” 梁川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来是想着把杨霸先的妹妹介绍给招弟当媳妇,这样招弟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还能把杨霸先这个优秀人才引到麾下,现在招弟竟然变成了偷腥的猫,自己懂得到野外来觅食。 “你都打人家的主意了,咱们男人要主动点,方姑娘都上门来看望你了,你还不敢去看人家,你胆子长腚上了?” 招弟听着梁川的话是在骂他,可是心里美开花了,这分明是在鼓励他呀,浑身上下一股子舒坦劲游走着,就像疗伤的圣药把那一记脚治好了七七八八。 “嘿嘿。。” “方姑娘人不错,关键他爹铁匠手艺也很好,你一窍不通,我挺看重这个铁匠铺的,以后指不定咱们还会再做出什么更好的产品出来,现在那里要做针还有鱼钩,这些都是别的地方买不到的,你好好学学,要是能把人家赚到手,老丈估计要把铁匠铺当嫁妆一并送给你,我寻思着以后铁匠铺子就让你去管得了!” 梁川是这么想的,招弟惦记着人家的姑娘,简单地说以后就是人家的女婿,再搞下去这个铺子说是自己的,倒不如说是招弟的,与其自己天天费心去管理这个铁匠铺,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直接让招弟去接手得了,自己也落得逍遥自在。 招弟一听两个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真的!” 这小子兴奋地拽着梁川的手,干活就得干自己喜欢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心上人的家活,那能不卖力吗? 招弟也不是没想法的主,他总不能一辈子跟在梁川的屁股后头转悠?那成什么了,梁川天天告诉他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连何保正那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也自己开始了新的事业,现在那蚊香不也卖得挺红火的。 家里是呆不下去了,如果能自己学一样手艺,不也是一桩挺好的事? “你先别急着高兴,身上的伤给我养好了再去,别落下什么后遗症,现在身体好看不出来毛病等老了就有你受的!” 招弟挨的那一脚着实不轻,这个世界除了天灾人祸,对人身威胁最大的就是伤病了,因为医疗条件实在太落后了,小小的一个伤寒可能就让一条生命永远地离去,如果是后世自己可以开车可以找各种三甲医院,可是现在自已有钱想找名医也请不到。 梁川瞪了招弟一眼,下了一个死命令:“再多呆个半个月,好利索了以后你想去哪我不拦着!” 招弟难为地说道:“半个月太长啦,十天成不三哥!” 梁川看了他这副姿态,叹了口气:“好吧,这十天那酒蛏一定要坚持天天吃,把体内的淤血排干净!” 招弟喜不自胜:“好!” 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自己家里一个小生命即将要降世,没想到来清源招弟这个榆木脑袋的后生还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人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缘份这东西太奇妙了。 第二天梁川一大早便出门去,找上了毕照升家门。 毕照升自从得到梁川的指点之后,整个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拿出十二分的干劲,上天给了自己这个祖业一个重生的机会,自己可不能再作没了。 自从按梁川说的法子,那雕板用不着一板板重新雕刻,字顺可以重新排列,也就是一个字模刻出来可以反复使用,那效率高了数倍不止,眼下与客人约定的数量要眼成已经不成问题,不仅不用关门大吉,还能大赚一笔,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哟,三郎你来啦!”毕照升最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隔壁这么近的梁川自己家也没有去走动,一心全扎在自己的印刷行当中,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恩人上门来了,毕照升将手头的活一扔,炉子上升起火,准备温点酒好好招待一下梁川。 梁川一进门,店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梓板都收起来不见了,也是一块块都锯掉了,店里自然也就清爽多了。 “大伙都忙着哩!”梁川寒暄了一句。 “可不嘛,得多亏三郎你的法子太妙,我现在店里就自己几个老师傅,多雇人也是白瞎,就我们几个人绰绰有余了,现在印刷的没问题,就看后面成书时需不需要人手,你可不知道呀。。” 毕照升那张嘴叨叨起来没个完,炉子上的酒是上次想着醉生梦死时多买的,不多时那酒香味就慢慢地飘了过来。 春寒料峭,虽然过完年天气渐渐地回暖,可是北风不时地刮下来,还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有一口热酒是人间的一大享受! 两个拿着小瓷碗,一人一小碗地碰了起来。 “老毕啊,是这样的,我店里最近打算卖一些钢针还有鱼钩,但是这些东西市面上都没有贩卖,县民们可能不知道我店里的针和钩跟别人的区别,所以今天我来找大哥是想要大哥帮我印一些广告,这样我好到城里张贴张贴,造点声势,让大家伙都知道。” 毕照升不知道什么叫广告,也是一愣:“什么叫广告?” 梁川微笑道:“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跟城门边上贴的告示是一个意思!” 毕照升心想梁川的想法多,自己又没做过,就怕没办法让梁川满意。 梁川看他面露难色,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这广告很好做,就跟你们印书一般,只是我的广告更简单,连装订也不需要,往墙上一贴就是了。” 梁川说完便细细地将广告上面的广告词还有样式告诉了毕照升,拿来笔墨,自己还在纸上画了一个样式。梁川画的款式简单让人一目了然,上面几个字:万达钢针上好精铁耐用实用独有针眼坚硬无比。 上面还画着一个女人,正在低头做着女红,两根大大的针交叉在旁,不同的是针头上面有一个圆圆的大洞。 “三郎你这针跟别人的不一样啊,上面还有一个穿针的眼,那些个绣衣的娘们肯定很喜欢!” 梁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钩叟,手里拿着一把鱼杆,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鱼钩!下面也同样写着几个字:万达鱼钩选择用精铁钓尽笋江河鲜钩不弯鱼不脱。 旁边备注了几个字钩脱包退! 两个图毕照升一看就知道,这刻起来不会费什么事,图样都有了,其他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了。毕照升拍拍自己的胸膛对着梁川说道:“三郎你放一百个心,这事包我身上了!” 梁川嗯了一声:“你帮我一样印个一两百张,我到时候让招弟去城里到处贴!只是老毕,这个要多少钱?” 这大概就是历史上最早的小广告牛皮癣了吧,整个大街上本来干干净净的,现在便宜了自己。 “三郎这事包我身上,你回去等着,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本来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初来清源房子还是找你租的,你对我多有照顾,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这是找你做买卖,你开门做生意的现在也不容易。。”梁川一听毕照升想为自己白做,自己哪里能去占他这点便宜! 毕照升把脸一板:“三郎你见外了不是!本来老哥哥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忙着赶工也没时间去你那道谢,难得我这里还能帮上你的忙,一点小心意你就让老哥哥我尽到点人事成不?” 人情这东西要还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照升更不会把这次帮梁川的忙当成是还了他的人情。梁川给他的恩太大了,大得有点像再之恩,如果就当自己替他印几张‘广告’就还恩了,那不是翻脸不认人是什么,狼心狗肺! 梁川见毕照升坚持也就没再客套,两个人把了几碗酒,肚子里暖暖地,梁川怕耽误人家忙工,也就先回了店里。 一到店里就看到了方琬。 方琬带来了三百多根新炼制出来的钢针,每一根竟然都做得一般大小。针上面散发着光泽,梁川拿起针试了试硬度,每一根针都是坚硬无比,扎在手上血珠子立时就冒了出来! 可以了,这东西能在店里开始卖了! 招弟跟屁虫一样跟在方琬的身边,虽然梁川吩咐他十天后再去铁匠铺,可是并没有说他不能下床啊,方琬一来就陪同着到处转悠。店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姑娘大概就是招弟的心上了。 梁川也不想多掺和他们的儿女情长,说多了自己就讨人厌了。看着新送来的那些针,梁川心想,自己怕是得上街去推销一番。 第三百六十二章清源浣妇 针和鱼钩这种物件都是极小极容易丢失的物件,你要不看着,一转眼就能丢好几个,而一根针和一个鱼钩都是好几十文钱的定价。这价格在放在凤山会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放在清源人们普遍收入都极高,这还算不得什么大钱。 蚊子再小也是肉,今天丢根针明天掉个钩这个生意也不用做了,为此这两种小物件都是放在苏谓的眼皮子底下,这老儿做事心细如尘,眼里容不得砂子,别看小眼睛都快合上了,可是看什么事比其他人都清楚,就由他负责着这两种东西的销售。 郑若萦也是奇怪,自己的淘宝店也开张一些时日了,可就是不见上门买糖的,自己可是很看好这些糖的,难不成清源人都不需要? 这几日她心里有心事,听说艺娘怀有了身孕,本来是应该替艺娘高兴的,可是她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放不下,几天才缓缓地释怀。 这是什么原因,一种酸酸的感觉在心头涌动,每每看到梁川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好像一个出家人一样不染红尘,现在却掉到尘网里不可自拔。 这一天,她来到梁川店里,只见店里来了很多妇女,他们围着苏渭有说有笑的,讨论得热火朝天,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唉我说,秀儿说来她来月台寺上香,门口有一家杂货店卖的针质地特硬而且还能穿线,特别好用我看应该就是这家的针了吧。” “错不了,这针往身上戳都能戳死人,我扎了一下手心立马见血,可不硬嘛!” 这些女人一人一句话,苏渭只是陪着笑,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这针的材质,硬度各种工艺,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对男人来说连说都懒得去说,但是放在女人身上就值得好好讨论一番了。 绣花针的事,苏渭哪里会晓得,都是梁川教给他的,活了一辈子都是靠一张利嘴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进棺材里,几十年来别人都得了老年痴呆,后观他,越来越来精,一副猴脑子似的,梁川一举一,他就能自己反出三种话来,反正是把这针和钩往天上捧,女人做针线的最分得清好坏,这针她们一摸就知道肯定好用,再被苏渭一灌迷魂汤,个个抢着挑那些品相好的针头。 她们对鱼钩倒是没什么兴趣,女人嘛,家里的事都够忙活了,谁有功夫往河边一坐一下午的,哪家的男人也不肯答应。 女人一传十十传百,平时午后没事,都是拿着针线拿出自己家男人的破衣烂衫坐在太阳底下,唠点家常说几句闲言碎语,等说完的时候衣服也补个差不多了。针和线好不好在她们的口碑里,她们也传得很快,一个介绍一个的,一天里来店里买针的妇女就没有停过。 苏渭卖力地介绍着这种新型良针的好处,都快成了妇女之友了,这些中年妇女发起浪来可是没羞没臊,索性苏渭可是官场也滚过的老油子,那脸皮城府比墙还厚,跟这些妇女打起哈哈来,那是关公战秦琼,一点都不带怵的。 郑若萦看着自己惨淡的经营,再看看这里热火朝天,心里直闹腾,这个梁川直是不安生啊,生意这么快就起色了,瞧瞧这热火朝天的劲头! 妇女们挑完针本想扭头就走,一看店里还有卖竹编。她们拿起这些精美的竹匾,竹篮上下打量,嘴里不住地称奇,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家店呢,这竹编的质量也很不赖啊! 一问之下,这价格比别的竹编店里卖的价格便宜了接近两成!一个竹编一般也有百来文钱,价格一上一下就差了将近几十文,这些持家的女人平时买把葱,为了一文钱都能杀半天的价,现在能省几十文钱而且质量比别家的还好,哪有不让她们心动的道理! 清源也有几家卖竹编的店铺,可是他们不一样呀。店里的竹编要是从外地进货来卖的,要么就是自己花大价钱请师傅直接在店里编的,那价钱成本自然比梁川要高出不少。梁川在凤山给村里的女人发的工钱,都足以让村民高兴颤狂的,可是那点钱换到清源的师傅眼里,他们宁愿不干,钱太少了。。 成本能控制,梁川自然价格上有优势,而且凤山的毛竹生长了几百上千年,根根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上好毛竹,质量优得没话说,清源的女人眼尖,一看这些就是便宜的好货,怎么可能会错过,一时间不仅仅钢针的生意开始打开局面,连竹编的生意也开始起色了。 “你来啦。”梁川从楼上下来,身上穿得比平时周正,一看就是要出门办事的模样,看到郑若萦出现在自己店中,摆摆手与她打了个照面。 “你现在店里可是火热啊,不像我那小门面,冷冷清清的,连只麻雀也没有!” 梁川听得出他话里面的酸意,只是匝匝嘴,多说话不是惹这个丫头生气嘛! 郑若萦见他不作声,继续问道:“今天穿得这么整齐打算去做甚?不会是去找那个叫小芳的姑娘吧?” 梁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哇,感情这女人敢偷听自己的墙脚! “什么小芳,哪个小芳,本大爷今天是要去谈生意,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小事我可没功夫去搭理!” 郑若萦翻了翻白眼:“哟,不知道大爷去哪里谈生意啊,小女子最近店里生意也没见起色,能不能带小女子去取取经,让小女子也学点本事长点见识?” 两个你一言我一句有的没的就像在斗嘴一样,旁边许多不时侧眼过来准备看热闹。 梁川心想带着她也不吃亏,便道:“大爷要去破柴巷,你想跟就来吧!” 此话一出,店里所有的女人更是带着一种仇恨的眼神齐刷刷地从梁川身上刷了一遍。 破柴巷坐落于东街,说是巷可是大路一条,路两旁各种酒楼还有青楼云集密布,明娼暗娼多得不可计数,可以说是清源第一等风流烟花地,这里有点类似兴化的金楼,也是一个彻底的销金窟,男人们在这里挥金如土,流涟忘返,正是家庭矛盾发生的最直接导火索,轻者口角重者家破,清源的妇女一听自己的男人要往破柴巷飘,恨不能立即掐死打死,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家的男人掉进这个污水坑。 所以当梁川说出要去破柴巷的时候,这些妇女就带着有色眼镜来看梁川了,这谁家的男人,大白天的就敢往窑子里跑,那到夜里了还不直接住下了? 说实话她们可是误会梁川了,梁川也听毕照升当初介绍过这条破柴巷,里面烟粉极多,确实是男人向往的天堂,可是梁川是个好男人,现在艺娘怀着身子呢他哪里会想着去外面沾花惹草,再说了,人家兴化头牌就在自己身边,还用得着去找清源的花姐吗? 姑娘多的地方衣服就会多,浣衣补衣的勾当自然也就多了,有补衣就需要针,上门去推销看看能不能批发一点针出去,做零售的来钱太慢了,这才是梁川去破柴巷的真正目的。 郑若萦可不知道这个细节,换了身男装就跟梁川上路了。她是想从梁川身上学到一点新颖的技巧,怎么把他那个店搞得那么火热。梁川肯带她,她都是喜出望外了,哪里会去想里面的门门道道。 两个人一行来到了破柴巷,果不其然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各种青楼酒肆,活脱脱一个快活林。 梁川眼睛看得都直了,虽然是大白天,可是有一个词叫白日宣、淫,街上到处都是拉客的流莺,一个个姿色不错,大白的就开始做起了生意。 郑若萦气得银牙欲碎,特别是几只大胸脯的流莺看郑若萦这个白面小生长得比她们还水灵,那是不由分说拽着郑若萦的手就往把她往青楼里拉,吓得郑若萦惊叫连连。 这几只流莺一听郑若萦的声音又细又尖,喉头没有任何凸起,敢情也是个雌啊,顿时失去了兴趣,放了郑若萦自由。 郑若萦面带眼泪恨恨的看着梁川,这哪里是来谈什么生意,分明是为寻欢作乐来打前站的吧。 梁川看着她哀怨的眼神,苦笑道:“大小姐可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我可没逼你!” “我真想看看你谈的什么生意!” 梁川领着郑若萦找到这破柴巷最大的青楼——香酥坊!,街边先是买了几块菜粿,两个绕到香酥坊的后头,只见这里一间伙房,里面庖子做着各式精美的菜肴,厨房的旁边是一间洗衣间,上了年纪的大婶抱着一撂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进洗衣间里。 梁川伸着脖子往里面探了探,只见里面好几个浣妇,有的低头搓着衣物的,有的正在缝补,各有各的忙。 “都忙着哩,各位婶娘好哇!”梁川提着菜粿自来熟地走进去套近乎。“天冷,各位婶娘吃点粿子暖和暖和!” 第三百六十三章辽国使者 “哎哎哎,那个小伙子,这可不能乱进,回头让妈妈看见了,又得责骂我们几个老骨头了!” 梁川刚一探头,一个大娘就拦下了梁川,伸出手将梁川往外推。 梁川一脸陪笑,将菜粿往这个大娘手里递:“给婶子添麻烦那我就不进去了,是有个事想请婶娘帮忙!” 那浣妇看了看梁川手里的东西,又听他说不进来,便按下性子问道:“我们只管浣洗,能帮你什么忙?你莫不是想偷坊间哪个姑娘贴身衣物?老娘我最恨你们这些无胆匪类,个个净做些腌臢龌龊的勾当!” 郑若萦本来心情很差,现在一听这话,立马就乐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有脸笑!真的不知羞耻,都是些什么人呀,逛窑子还敢这么猖狂!”这个婶娘极具正义感,竟然越说越气,说得梁川脸都有点发烫。 郑若萦跟着一起被骂,虽然一袭男装,她只敢把头低下来,万一被人认出来,女儿家来这种地方更会被人指着鼻子说闲话。 梁川连忙说道:“婶娘你真真误会啦,这个是我妹子,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比楼里姑娘还白嫩,您再仔细看看,连喉结也没有!” 那大婶凑近一看,哟还真看不到喉结,细细一看眉眼间还真有一股子风情,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模样! 大婶一拍大腿:“哟天杀的啊,老娘活了半辈子头一遭见人逛窑子还带自己妹妹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道是想把自己妹子扔进这窑子!” 郑若萦还在偷笑,忙解释道:“婶子瞧您说的,我也没那么笨让我哥给我卖了是吧,我哥是带我来谈生意的!” 这伙中年妇女可听见新鲜事了,一伙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质问道:“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听说有人带妹妹来青楼谈生意的,谈生意你可去找龟公妈妈啊,你们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妓院窑子可以算是这社会最肮脏的地方,这里没有亲情没有义气,只有赤裸裸的买卖与勾当!他们见过多少人样兽心的畜生把自己的妻子女儿甚至是老娘卖到窑子里,拿了钱连人性也不要了! 梁川也不废话了,直接就掏出了揣在怀里的钢针,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因为对方已经对你的印象先入为主了,干脆就开门见山! “婶子几个你们帮我掌掌眼看看这个针好不好使!” 这些个女人平时最常与针线打交道了,一看梁川的针黝黑发亮,泛着一股子亮光,针尾还有一个小洞,立即拿起针把玩起来。 “嚯,这针好硬!”一个大婶拿针捏了几下,硬度大大地超过了她们使用的钢针! “这针可以不绑线,线直接穿过后面的针眼你们可以试试好不好用!”梁川试探地说道。 几个人一试果然这线比原来的针要好使,顿时个个眉开眼笑的说道:“小伙子你这针哪里买的,告诉婶子!”浣衣针衣从来都是一个行业,东西好不好用浣妇们一看就看得出来! 梁川笑道:“今天我来就是给各位婶子送温暖来的,这针呀就送别诸位每人一根了,只是以后诸位可要替我们万达钢针多多美言广而告之才是,有人想买的话就推荐到承天巷的万达商铺去,全清源只有我们一家自产自销,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啊!” 梁川的针一传十传百,立刻在破柴巷里引起了轰动,这些大婶有的是贪小便宜,有的是真看中这种新型钢针的优点,慕名而来。梁川仅仅是付出了几十根钢针的代价,就做了一次相当成功的路演,这些个中年妇女个个拍着胸脯跟梁川保证,以后要买针肯定只买他们家的,因为太好用了,而且质量比其他家的要好得多! 拿下了破柴巷就相于是拿下了清源的缝纫市场的半壁江山,梁川略施小计便收买到了无数妇女的青睐。 “你这几十根针也要好多钱,就这样送出去,真是阔绰啊!”郑若萦对着梁川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哦不,这叫以小博大,有进有出细水长流,咱又不是貔貅,光想着赚一毛不拔这有点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 郑若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点赞同梁川说法,她们这个时代的观点与梁川不同,他们是能开源节流则尽量省,少花一点就是多赚一点的观念深入人心,哪里有梁川这种超前的想法。 两个人目的已经达到了,这种是非之地也不想多呆,便打道准备回府。 刚从后巷走出来,走到香酥坊的正门,两个人正低头说笑着,迎面撞上来一个大汉,大汉与郑若萦撞了个满怀,郑若萦唉哟一声,倒弹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梁川正准备发作,一只手去拉郑若萦,眼睛看向这个大汉,他自己身高是比较高大的,一看这个人竟然跟自己一般高大,大圆盘子脸,两个眼睛眯得只有一条缝,在那张硕大的脸盘上显得格格不入!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汉人的长相,又不太像化外人,因为他们也是黄皮肤黑头发。 一个想法在梁川心头涌现,难道他们是少数民族的? 这个大汉后边还跟着一大群人,梁川眼睛扫了一圈,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孙厚朴! “宋猪就是宋猪,走路都不抬头看天的,竟敢冲撞本天使!” 这个猪头一样的人竟然自诩为‘天使’,梁川瞳孔微缩,听着他的晦涩的口音更回断定了,敢叫大宋人民宋猪的没有别的,要么北面的契丹人要么西北的党项人! 梁川拉起坐在地上的郑若萦,疼痛让郑若萦的眼圈瞬间红了,梁川给她裤子拍了拍,不经意间拍到了她的屁股,不过梁川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郑若萦因为顾着疼其他的也没有多想,连屁股这种私密的地方被拍到了也没有觉察。 但是这一切可都看在孙厚朴的眼里,他不敢相信这才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变得这么亲密了,虽然这个人穿着一身男装,可是这个人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郑家大小姐还是他人吗?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清源,而且怎么一身这种打扮,孙厚朴此时心里就像井里的吊桶七上八下,无数个念头闪过他的头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倒是梁川先开口了,梁川眼睛直视着孙厚朴,眼前这个大饼脸汉子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是跟梁川半毛钱关系倒是没有,孙厚朴不一样,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要追求郑若萦就是这种追法?自己的心上人在眼前被人羞辱竟能无动于衷?就这种怂包还想打郑若萦的主意? “孙公子多日不见更是红光满面,大白天的好雅性跟人逛窑子!”梁川的话里充满了讥讽,故意想让这个孙厚朴难堪。 孙厚朴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未及答话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大汉就因为梁川对他的无视愤怒地说道:“大胆宋猪,你敢无视本使!” 孙厚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拦下这个准备发作的大汉,低声说道:“大人咱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张扬不宜张扬啊!” 这个使者就是辽国的使臣了,不过现在两国处于和平时期,他既不是辽国正式派出的使臣,也不是朝庭任命的使臣,而是辽国内几个权臣私下派到大宋来的,走的是私密路线谈的是私事而不是国事,到了清源连清源一方之长的赵惟宪都没有接到任何的通传,要的就是不想让朝庭的任何知道,更不想让辽国的一些有心之人知道。 孙厚村心里叫苦不迭,这也是倒霉催的,碰上这个种猪般的辽国使者,还大白天的就硬要来青楼里喝花酒,哪里有人白天喝花酒的,夜里喝不好吗?可是好说歹说这个使者精、虫上脑就是等不及了,白天就要来。 这也怨不得这个辽国的契丹人,大宋的姑娘跟水似的,不像他们契丹的女子。契丹的女子身子板跟他们都有得比了,眼睛也小皮肤又黑又黄,一点都没有宋人女子的风韵,他到了大宋看到处都是可人的女子可是挠得他心痒得不行,肚子里一把邪火早就压不住了,这才让孙厚朴带他来狎妓。 照他们契丹人心性,哪里会看得起孱弱的宋人,梁川冲撞了他,他正准备发作,一听孙厚朴的话才想起自己临走前几个大人交待的话,此行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他们也得跟着被拉下水了,回去一定饶不了自己。 想到此节这个使者愣是憋回了自己肚子里的火气,一甩头眼不见为净。 郑若萦冷眼看了一下孙厚朴,她同样没去理会这个野猪一般的什么使者。孙厚朴竟然会逛青楼这个让她太齿冷了,嘴里冷冷地说了一句:“咱们走吧。无耻。” 无耻这两个字是说给孙厚朴听的,孙厚朴那个屈啊,这他娘的都什么跟什么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净碰上不顺的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半夜火拼 孙厚朴看着郑若萦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是急得如火炭炙烤,可是他现在身怀要事,只能眼睛干看着,手伸出去想拉她回来,还没提起来又不甘地放了去下,满脸赔着笑将这个辽国来的使者送进香酥坊。 梁川看孙厚朴连一句解释一句挽留都没有,心也彻底寒了,便不再搭理这个人带着郑若萦回承天巷。 其实男人逛青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甚至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北宋中期,北宋最辉煌的时候,百姓手里头有钱,民间的资本大大超越历史的任何一个朝代,人们开始想着怎么去享受,上青楼是一件风雅的事情而不是纯粹去发泄的。 当然这个辽国使者不一样,他不懂什么叫风雅,他只是看到大宋的女子那已经三魂丢了一魄,把持不住了,纯粹想去发泄一下自己野兽的饥渴。 此时的孙厚朴恨不能宰了这个北蛮子,可是又发作不得,这个人关系到自己上位,得罪了他等于是拿自己的前途身家开玩笑。理智与野心压下了他心头的怒火,不舍地目送着郑若萦头也不回地与梁川离去。 辽国使者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去,别让这两个人溜了。得罪了自己不让这头宋猪出点血他心里哪里肯罢休! 郑若萦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撞那一下屁股结结实实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的柔软的臀部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平日坐的椅子硬一点她都不会坐,这一下想坐也不敢坐了,疼呀! 伙计给她拿了一块小软垫,又打了一盆热水,郑若萦有个习惯,从外边回来总要先洗漱一番,这种注意个人卫生的习惯不可多得。 “唉。。”郑若萦坐在软垫上没由得叹了一口气,手托着椅子的扶手,眼睛幽幽地望向店门外。 梁川看她这副模样安慰她道:“小孙这大半年没见到,没想到一碰到竟然在妓院。。”梁川偷偷瞟了一眼这个丫头,然后说道:“男人嘛,喜欢个红粉知已情场得意的不是很正常嘛!” 郑若萦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朝梁川罢野猫发狂般吼道:“我再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你少跟我提他!” 郑若萦一动怒,屁股又挤压到了,疼得哟哟直叫,梁川惹不起还躲得起,赶紧离这个正在气头上的母猫远一点。 一路上梁川都在想,孙厚朴当初说去河北做生意,怎么会跟这些契丹人纠缠在一起?难道他说的生意是做的辽国人的生意?在梁川印象里,大宋是严格控制这些商品与北辽西夏的流通的,说白了就是要卖可以,在朝庭的监视之下,民间可不能随意染指朝庭的这块大蛋糕,不仅是要达到控制影响两国的经济的目的,还当成战略物资来对待! 孙厚朴家以前是做走私起家的,难道他现在想走私茶叶到辽国? 梁川一想到这个事眉头就皱了起来,嫖妓怎么说也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通敌卖国做汉奸就是民族的败类了。。如果孙厚朴真的与契丹人勾搭成奸,那这个事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而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郑若萦委身于一个民族败类身上,她需要的是一份安宁,而不是跟着孙厚朴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个事还得先了解清楚。 果不其然上半夜店里的门被敲开了,招弟开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地上却留下个信封,招弟出门望了望,四下无人连忙将门合上,把信交给梁川。 梁川听招弟讲门外无人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上门来了。小心地将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没有写什么长篇大论,只是写了几个大字:危险速离! 梁川看完冷笑一声:“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真的敢打你爷爷的主意,这里是大宋不是你们契丹,比狠老子让你们有来无回。” 招弟站在梁川边上见梁川自语自语说的话又让人发寒,除了大蜚山那次他可没见三哥这么动怒的了,低声问道:“三哥纸上写的什么,这人也是奇怪,又要送信又不想让人看见,难不成有人想对咱们不利?” “招弟这次你可算猜对了,去,让大家伙这几天睡觉都别睡得太死,最好穿着衣服睡,有听到什么响动立刻到我屋里来,千万别出去,防着的菜刀柴刀斧子之类的不要离身,这次只怕比大蜚山那帮人还更不好惹!” 招弟想起大蜚山那帮人杀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比他们更好惹,身子竟然微微的有发颤,他知道现在事不宜迟,赶紧整个店上下将所有人都唤了起来,将梁川的吩咐告诉了大家。大家知道梁川平时都会让众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是事后无一不证明梁川都有先见之明,带着大家躲过了无数次的危机。 众人没迟疑,立即起床穿好衣服,得亏现在是还是深冬初春,否则穿着这些衣物睡觉,不被热醒才怪。 大家得到梁川的指示后其实也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一直担心会有事发生,但是窗外除了北风的呼啸哪里还有半点其他的声音,不多时他们又睡着了。 直到下半夜夜黑风高的时候,几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咣咣咣,原来无人的大街露头出去一看,只见街上密密麻麻的两拨子黑衣人,都是抄着明晃晃的钢刀,刀刃与刀刃磕碰之下那火花显得格外显眼。 大家伙虽然在凤山也看见死人,可是那时候都是躲在后面的,真正的打斗场面没几个人有见过,现在见到真刀互砍一个个都有点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感觉,感紧按着梁川的吩咐,聚集到梁川的房间里。 只见梁川早就坐在了床沿,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自己的大斧子,弩箭的弩弦早就扣在弩机上,正挎在梁川的脚边,另一边满满的一篓子弩箭,如果这时候有人冲进来,大家丝毫不怀疑,要么被梁川劈死,要么被梁川射死! “你们今天都呆在我这里面,没我的声音绝对不能开门更不能出门!” “东家。。!” 说完梁川自己走了出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挽留,梁川让招弟在屋子里把房门扣上,自己碰碰碰地走下了楼梯,到店门口从门缝里观望着门外面的情况。 外面两拨人都是一水的黑衣黑裤,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夜色下除了手里的钢刀制式不一样,站的位置不同,其他的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梁川都被搞糊涂了,其中一拨人估计是今天得罪的那个契丹人派来的,但是另一拨人是谁?自己在清源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还有好汉肯替自己出头,真是难得啊! 其实这完全是梁川的想多了,头一拨人梁川猜的不错,就是那个小心眼的辽国使者,今天他等梁川回来以后就让小哨跟着梁川,摸清了梁川的住处想趁着夜黑风高将梁川做掉,在他们眼里杀个宋人跟宰一头猪没什么区别,反正过两天屁股拍拍就回大辽了,大宋的捕快官府他们去哪里查? 跟到了梁川的家一行人都是辽国的兵还有一些辽国早年布署在清源细作,也就是俗称的特务都是有些手段的猛人,对付一个平民略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况且这是下半夜了,一个人防备力最低的时候,他们正想着早些将梁川给做了然后还能回香酥坊讨两杯酒水赏呢,没想到刚到巷口意外发生了! 巷子的另一头赫然出现了另一批与他们一般装束的贼人!开刃的钢刀还有嗜血的眼神与他们如出一辙,契丹人带头的一愣,也是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想的最直接的还是糟糕了只怕是暴露了被大宋的官府盯上了,派一队黑衣人出来把他们做掉来日朝堂之上两国对质宋人只要推脱是被盗贼杀了他们就是,哪里还用得着多辩解? 不用想了肯定是这样,奶奶的本想只是杀个小老百姓没想到对头竟然有官府的背景,这是引蛇出洞啊! 虽然梁川没有介绍过自己,可是此时这个契丹人的头领已经将梁川想成一个满腹心机背景深厚的高人,自己的后背流满了冷汗,狗养的安排了自己这么一个任务,抢什么风头啊!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不能开口,一开口那浓浓的北方口音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眼下只能看着对面的钢刀干瞪眼! 其实这纯粹是这个北蛮子契丹佬想多了,在他们的眼里宋人就是阴谋与诡计的代名词,能这样想宋人也不奇怪。但是他也不想想,宋人想撇清关系有的是方法,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对自己动手还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把他们全宰了一把火烧了辽国还能放一个屁不成?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源堂姓董的董青山带的青皮打手。。 第三六十五章半夜火拼2 董青山此刻心里骂娘的声音如果释放出来一点也不比这个契丹头领的小,他的心里早就将梁川的祖宗十八代问侯了一个遍,可是骂归骂,眼下的情景让他也是有一点骑虎难下了。 清源堂眼下老大年事逐渐大了也晓得放权的道理,堂里的事务现在都让他们四大金刚开始主持打理。既然是四大金刚那肯定有个一二三四,可是偏偏他董青山野心最大却排了个老幺,有些事情他想发话说出来听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就拿方天定这个铺子的事来说,董青山满心想占了方天定的这个风水宝地然后搞个游船画舫,然后在上面搞个青楼做一点皮肉生意,这个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是他一说出这个方案就招到排在他前面的三大金刚的反对。 四大金刚里老二和老三正是当年在兴化大狱里给石头做保镖的那两个人,当初郑祖亮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请动了这两尊真神为自己的宝贝儿子保驾护航。 其实清源堂本是一个自诩除强扶强的江湖帮派,平日里也收一点保护费,但是不会去那种特别赤裸裸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老二和老三更是把道义放心头,一听董青山要强占别人的家然后还要开妓院,说什么也不答应这种事,再说了据说那个铺子现在已经被梁川盘走了。梁川是什么人,当初要不是梁川出手救了石头的命,他们受人之托就要负了人家了,这变相地就相当于他们也欠了梁川一个人情,恩公的产业自己能去推了,那还算人吗? 四大金刚里老大也是极有正义感的人,四个人有三个人不同意找梁川麻烦这件事,董青山是什么人,那是眼高于顶手狠心快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心想就直接把梁川做掉算了,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堂里的人也没什么闲话可以说了,于是今天夜里叫了几个得力的干将,一水的黑衣操着家伙就奔梁川来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对面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比起他们这帮人是只强不弱,关键人家硬气得狠,直对直的一句费话也不多话,两帮人就在小小的承天巷里对峙着。 董青山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面这帮人不用问肯定是梁川的人,难怪这厮胆上长毛了敢来冒犯自己清源第一大堂口,跟自己抢地盘,原来也是道上的狠刀子,有备而来!娘的老二老三这两个混蛋不仗义,知道这小子底细背景这么强竟然不拦着自己让自己吃这么大一个闷亏!你们两个走着瞧,哪天落到老子手里不弄死你们俩! 两拨人就站着,冷冷地互相看着,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又怕吃了对方的亏,巷子里此时显得格外的寂静,连喘气的声音都有点明显,夜风吹过让人手心里都沁满了汗。 梁川在店里看了半天这些人竟然跟雕像一样动也不动!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两帮人万一汇合成一拨人一起来对付自己,那就真的让李初一来也没用了。 你们不动老子帮你们一把! 梁川端起那把弩,搭上一根箭,从窗子上找了个空档,偷偷的便朝着左边的这拨人放了一支冷箭。 冷箭嗖的一声还有弩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这一箭不出意外的也成了两帮人火拼的导火索! “娘的!”左边的这帮人正是契丹人,在他们眼中对宋人最讨厌的东西,宋人的弩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契丹人自认是铁的传人,在他们眼中宋人的血性还不如那吃草的羊来得凶悍,但是这些羊都不如的宋人天生也不用流尽血汗去学习骑射,他们自从发明了那邪恶的弩,射术射程甚至比他们草原上最强大的射手还来得要强大! 宋人不管老弱病残,只要那手指头还能扣动扳机的,就能用那种手、弩站在女墙之上与草原最英勇的好汉对峙,这对契丹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圣宗与萧后在真宗景德元年大举攻宋,宋军在澶州前线以伏弩射杀辽统军使萧挞凛,表面上看都是契丹赢得了这场战争,还与宋人签了耻辱之极的澶渊之盟,可实际上呢宋人不仅元气无伤我,反而是让契丹勇士士气受挫,从此面对宋人的硬弩再也威风不起来! 自认以弓马夺天下的契丹人在大宋的弩面前就是虎它也得趴着!所以他们无比憎恨这种武器,今天这帮人竟然用弩箭来射他们,再者他们清楚得很,弩这种东西民间是绝对不允许拥的,与铠甲一样,一经发现只要一副就能以谋反定罪,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除了宋朝的官兵还他娘有谁敢用这下三滥的武器! 契丹头子嘴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抄着钢刀就朝着对面的清源堂黑衣人扑了上去。 清源堂这帮人刚刚听到那一声催命的弩箭破空声,个个心里一寒,接着就看到对面有人吃了暗亏,他们还以为是对面施的冷箭。。然后就是看着对面的人发狂地攻击过来,他们的头皮有点发麻,在清源说狠还有人比他们清源堂更狠吗,除了码头那些苦力,但是他们不可能这么有组织啊,难道真的是这个梁川自己的人?今天设下套子想吃了自己,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两拨人短兵相接战在一起,契丹人不愧是战斗磨练出来的战斗民族,虽然下了马可是在这种战斗中还是明显能压制,占据着战斗的上风。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小巷地方太小了,他们大开大盍的战斗方式完全发挥不了来。 反倒是地形的因素加之清源堂人的常年就是巷战,街头厮杀跟家常便饭一样,大家都是互相配合出来的巷战技术,借此也不至于被契丹人打得太狼狈。 场面上竟然呈现着四六开的火热场面。 杀得正酣两队人马都互相为对方的战力感到惊骇,在这种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善战的队伍,不是有备而来鬼都不信!董青山和契丹头子各自心里叫苦不迭,这趟买卖怕是要赔不少老本了! 两边人一刀一刀小巷里已经躺了不少的人,大部分是清源堂的人,这动静太大,许多居住在承天巷的居民早就发现了街上有人械斗,可是他们哪里敢出门露个头,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这时候又不像后世有电话,躲起来打个110让警察来就行了,这得出门去官府报官才行啊,谁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其实清源的官府早就接到了群众举报,在承天巷有数十名穷凶极恶的歹人正准备为非作歹,他们又不是傻子不等打完再来承天巷走一圈,难道来跟他们玩命不成,今天衙门里当差的可才一二十个兄弟啊,怎么跟人家几十号人拼? 梁川看他们打得火热,今天这两帮人不管是哪一帮人来找他麻烦他都高兴死了,阴差阳错竟然变成了两帮人火拼,这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让人高兴。 眼见两拨人打得差不多了,地上伤的爬的不计其数,鲜血流了一地,梁川一手抄起自己的两把斧子一手将店门一拉,跳将出去,左右分拿一柄硕大开山斧,站在店门口对着两拨人大吼道:“兄弟们莫怕,三哥来帮你们!” 梁川的两柄大斧在月光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在场的人看那柄斧子无不心惊胆裂,这哪里是斧子,这简直是门板儿差不多啊,就算是他们契丹最骁勇的战将,有几个能用得了这么大的板斧?董青山同样看得脸色煞白,这种街头打斗往往就意味着战斗力的大小,他混了这么些年,可没有见过这么要命的家伙啊! 梁川抄起斧子往人堆里一扎,见人就砍,反正都是冲自己来的,绝对不会存在误伤的事,左手一个右手一排,人群里砍瓜切菜一般,挨到了骨断,砍到筋折,反正就是没有一回之将。 此时的承天巷仿若一个屠宰的修罗场! 梁川屠宰牲畜一般,两双眼睛杀得通红,这几天憋的气就想一口全吐也来,两柄斧子舞起来呼啸着隐隐带着风声! 两帮人本以为这斧子这么巨大重量定是不轻舞起会很吃力速度极慢,可是他们都想错了,斧子在梁川的手里就像一根柳条一样轻盈,比他们挥钢刀还轻松写意。 这种场面谁还敢靠近梁川,一个个哭天抢地的唯恐避之不及挨上一下小命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以梁川为中心,快成了无人区,大家还是互相砍着,可是没人敢去碰梁川。。 契丹人此时眼泪都快下来了,都说宋人不善战,这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谁人相信?他们善战但是也怕死啊,打没有战斗力的宋人他们个个积极得不行,碰上梁川这种硬茬,骨子里的怂劲就出来了,谁还不是个人嘛! 此刻,两拨人都认定梁川是在帮对方的人,因为刚刚梁川出来的一句兄弟我来帮你了,他们哪里还有功夫去细想。在场所有人的人都是一黑身,月黑星稀,谁也认不出自己人,除了手上的刀但是谁又会仔细去看呢? 两拨人杀得天昏地暗之时,街口突然出现了一些亮光,众人一看官府的人出现在了街口,两拨人商量好了一般立即拖上自己受伤的兄弟潮水般地撤退,很快,承天巷只剩下梁川一个人。梁川知道被官兵抓到没好果子吃,立即一闪进店里,将门户锁得严严实实的,收拾起自己的斧子还有弩,这些被官府的查到自己可就惨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折羽而归 第二天万达店又在清源县城里出了名。 万达店门口各种血渍各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有不少的碎肉还有手指断肢之类的,但是就是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这样凶残的打杀场面竟然没有留下一具体尸体,这倒让梁川有点意外,因为有死人就代表事情还算严重,官府也会重视,要是就出了点血,这官府可就不会上心了。而且有线索官府要调查也才有方向,现在连个人头也没有,要画像让人认都没办法。偏偏雷声这般大的动静,最后就是留下这么一点零件,连个刑事案年都算是擦边球,官府有心想做点事业都难。 万达店门前围满了群众,大家对着地上的血指指点点,老半天梁川的店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梁川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装出一副刚起床的样子,看着门口围着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挤到人群里嘴嘴连连唱佛道:“天爷啊,阿弥陀佛,这。。这。。是怎么个回事嘛!” “哟,店老板你可算起来嘛,你还不知道吗,昨儿个夜里你这店门口两拨人杀得是天昏地暗,你是不是睡得太死了,一点动静没听到?” “我昨天睡得香,梦里还听有人吆喝呢,敢情是人打架啊。。” 梁川的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都把梁川当成没心没肺的憨子,这场面这么大还能睡得这么死,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把店烧了都有可能。 人群里毕照升也在,他与梁川交换了一下眼神,昨天的事他也不知道,没想到一夜之间这宁静的小巷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梁川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大家哪里会晓得,这场面有一半要归功于梁川。 县衙的捕快来了,众人一看这帮煞星来了,立即作鸟兽散,这事与自己没干系,可是落到这帮人手里,还由得了自己?黑的也会被打成白的,谁都不想招惹这些衙门中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都别走!”捕快吼了一嗓子,众人跑得更快了,一瞬间一条巷子又变得冷冷清清,只剩地上的血迹更加的明显。 “那个你站住!”捕快头子突然指着正准备回店的梁川吼道。 梁川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人,这就是喊自己了,他也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奶奶的昨天自己打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现在来逞什么威风。 “差大哥是。。喊的我吗?”梁川又是招牌式的谄笑。 “说的就是你,老子问你,昨天夜里你店门前发生了什么事?老实交待,否则有你苦头吃!” 难怪众人要跑,这些衣冠禽兽一上来不分青红就要自己好看,百姓能不怕他们吗? “回差爷,小的真不知。”梁川一脸苦相地又把自己刚刚的戏码表演了一遍。其实这些个捕快也就是过来走个流程,好让百姓姓知道他们有在办事,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除非死人了,关他们鸟事,他们巴不得不用处理立即回衙门喝茶呢。 这个捕快转身朝身后一个大汉说道:“高捕头现在怎么弄,这个店老板可能不知情!” 这个姓高的走上前来,朝梁川打量了几下,梁川看着这个人怎么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没办法,现在碰到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脸看着熟。 “真不知?” 梁川看着这个虎头虎脸的大汉,还是一句不知道,总不能说自己拿斧头砍了好多人吧。。 这些捕快见在梁川这里问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能悻悻而归。 梁川让招弟拿点水把街上洗刷干净,开门迎四方客的,见血多不吉利? 香酥坊。 辽国的使者昨天通宵鏖战五名香酥坊的粉头,将他骨头里的骨髓都要吸出来咯。 已届晌午了,还好似一摊烂泥一般烂死在床上,醉死在温柔乡中恋恋不舍。宋人女子的滋味可真是让人销魂啊,难怪以前的匈奴突厥鲜卑再到他们契丹人拼了老命也要打过黄河越过长江,遍地是美女黄金的地方比起他们那连草都不长的穷乡僻壤,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等他幽幽地醒来,一夜春宵噬骨,本想起后来能再听到一个好消息,昨天派出去的人马也应该回来了,契丹人可从来就没有被人羞辱过! 可是走到客厅一看,自己带来的这些所谓的契丹勇士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么断手要么断脚一个个要死不活地在客厅里哼哼着。。 使者勃然大怒,抄起自己盘在衣架上的鞭子,狠狠地就朝这些人鞭了过去,耻辱啊,这回去让朝堂里的那些人看笑话? 皮鞭像一条毒蛇,从身上窜过就是一条猩红的血印子!一行人本来就遍体鳞伤了,回来一句体已的话也没有,还有受这份折辱,契丹的传统就是这样,只要是打了败仗就是耻辱,只以成功论英雄!他们只能默默承受着! 正所谓色厉内荏,使者打了半天手都酸了,急命两个青楼姑娘上来拿捏,自己坐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来。 “还愣着等死?一头宋猪你们都宰不掉?今天不好好请清楚老子鞭死你们!” 两个青楼女子见这个款爷如此动怒连忙贴了上来:“哟爷消消气,动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男人就喜欢女人跪舔,使者左拥右抱地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的。两个风尘女子卖力地卖弄着风情,昨天她们五个姐妹大战这头禽兽竟然还落了下风,要不是他给的赏银大大的有,今天说什么她们也不愿来伺候这头牲口了。 契丹打头头子低着头有怒不敢言,压下心头火说道:“大人那个人只怕不简单。”说完头子添油加醋地将昨天晚上打斗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梁川抡着的斧子,还有对方的人数打斗方式,无不夸大了数倍,让人听了就能连想到那恐怖的画面。 这个头子也是鸡贼,有意无意地将使者的思绪往大宋官兵身上拉,他明知道使者最顾忌的就是大宋的朝庭。现在两国为了示好连边境的守兵都不带兵甲的,他一个小小的使者要是公然带人来清源打杀,挑起两国战事,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扛下来的。 “大人请看。”头子呈上那支梁川施放的冷箭。 使者看到这箭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用头子介绍他也清楚这弩箭是什么玩意,这分明是大宋的制式弩箭,配备给各州县用于防范盗贼和流民的,只有朝庭会有,百姓绝对不会有的! 头子看着使者的表情就知道他晓得这玩意的来历了,只是依旧恭敬地说道:“这就是昨天伤弟兄们的暗箭。。” 使者一听这话里面的意思就完全懂了,这他娘大宋的朝庭早就盯上了自己啊,妈的,这要不是自己提前发现了这厮,还不着了他们道,哪天自己怎么死了都糊里糊途的。 “那姓孙的呢,快叫他给老子重新安排个地,娘的这地方不能呆了!”这使者狠狠地在两名窑姐的大胸脯上捏了两把,恨恨地说道。 清源堂内。 唐介的父亲唐向天坐在清源堂堂口的正中央,下面有四张座椅,董青山一脸儿狼狈地坐在老末,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下面几十号人除了没有参与昨天火并的那些是完好的,其他人身上全挂了彩,没有一个完整的。 “我说青山,我这都还没伸腿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带着兄弟们闯山头立招牌啦?本事见长啊!” 清源堂不是唐向天创立的,但是自从唐向天接手清源堂以后,清源堂一路高歌猛进势头在清源如日中天,现在虽然两鬓见白,可是一身本事在清源横着走还是不成问题,连手下这四大金刚都不敢打保票说能打得过他,此时的他在清源堂还是一呼百应,威望远胜所有的人。他鹰一般的锐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董青山身上,一席话说得董青山面红耳臊,脸都不敢抬一下。 “你脸倒是抬起来让大家伙瞧瞧脸上多光彩呀,老子的堂口差点让你小子带队让人全给灭了,打自咱堂口建立以来头一遭听说让官府给救的,啧啧啧。” 唐向天炮语连珠,嘴里不停地骂着这个董青山,嘴就像他的眼神一样犀利,字字诛心。 “你连人家是干嘛的都不知道,愣头青一样冲上去让人家砍,现在知道人家为什么敢跟咱们做对了吗,我听说这个新来的知府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人家哼哼。。” 四大金刚里两个是知道梁川的,他们当初见梁川的手段就觉得不一般,自打董青山一帮人回来以后听他们讲磨盘子一般大小的板斧还有数不清的狠人,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更不可思议,对梁川兴趣更加的浓。 “青山你伤得不清,这香主的位子先腾出来。” “老大我。。” “少废话。还有,以后没有我的指示,你们谁要是再去招惹那个梁川,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份!” 第三百六十七章清源求和 唐向天刚刚还一副吃人的模样,喝退了众人,连董青山也喊走了,四大金刚里只剩下三个。 他脸上的神情一变,问着老二和老三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以前认识这个梁川?” 两个人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件事太过于复杂,便将这个事讲了一遍。 现在清源堂的气氛早不如从前,自从董青山进堂以后,唐向天大力打压老兄弟扶持新人,梁川的事两人不讲的话唐向天自己也会让人去调查,到时候场面更难收场。 这老二叫秦京,老三叫尉迟添,都是唐向天极为倚重的得力干将,也是清源堂的著名红棍,专门用武力解决事情的,清源堂还有一部分师爷,他们是黑笔,那天上方天定家的就是这些黑笔师爷,笔墨出是非,使笔的也看不是耍棍的。 唐向天从两个人的话里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的问道,但是既然有交情,那就好办了。 他在清源打滚多年,就是手下兄弟无数但是还没办法做到一统清源。清源港里还有四大水霸,与清源堂一直是井水不犯笋江水,各自在各自的地盘赚着自己的钱。 现在倒好了,梁川的势力一出手就让他震惊,不仅是人数还有装备气势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对手。这些年威远楼对他们清源堂一直是视作黑恶势力,新来的赵惟宪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送了几回礼全当作垃圾一样给扔了出来。通判黄少平更是悍吏一个,打压起他们这些青皮比扒皮还狠! 现在的态势敌我不明,而且连自己人与梁川暖昧不明,这种节骨眼断不能冒冒然出手,否则情况有变,自己第一个就是倒霉鬼。 唐向天的算盘打得叭叭作响,看着几个打江山的老兄弟,现在是越看越怕,自己的位置以前就是从更早的大哥手中夺过来的,那血腥的场面他比任何人都怕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忍一时之气。 “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这事咱们不对在先,对方的底细咱们都还没有摸清楚,这样,你们俩带几个库里南洋过来的珍珠,挑个头大的给他送去,还有北面的参,挑几根年份够的,不能落了咱清源堂的脸,既然要赔礼礼数就要够,先去打前站,如果他肯化干戈那咱们就罢手,如若不肯,你们快快回来报我。”唐向天好生安抚着秦京尉迟二人。 两个人有些意外,梁川那人他们两人见过,倒也没有什么能耐,在兴化的时候被官府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么一个外来的小子老大什么竟然会服软,以前可是不管对方来头多大都是一双拳头说话,赔礼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可是从来都不知道的。不管是什么人打了再说! 他们两个人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唐向天防的就是他们两人人,生怕他们两人内外勾结,在关键的时候反水,与梁川一个鼻孔出气! 既然唐向天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照办。 与梁川交好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梁川的本事他们见过,说是小人物却也有一番真本事,该出手的时候更是义薄云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人他们交道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去伤害他呢,传出去他们两兄弟的招牌不是全毁了? 两人做事麻利很快便从师爷那里支了几颗硕大的珍珠,颗颗光彩亮丽珠圆饱满,品相上佳。装在紫檀雕刻的小木盒子里,还有几株老山参,南洋运过来的几挂近二十年的陈年老花胶,还有几副鱼翅,都是花了大力气才弄到的稀罕货,市面上完全买不到。两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堆礼物前往承天巷。 梁川这边应付完衙门的捕快,那姓高的还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怎么说话都不听,花了好大力气还是从旁边人下手才摆平了这件事。回到店里他立马就下了封口令,以后这事谁也不准说漏嘴,这几天风声比较紧,全部呆在家里,不许出去乱走,以免多生事端。 两拨人的血斗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只以为清源堂的唐介跟他不对付,不过手段也就是叫一些小角色上门闹事,昨天的场面可比大蜚山那帮人还要凶残,要是自己来得晚一分,店里的全是女人老人,留他们怎么办? 天杀的混帐东西,竟然真的动起手来这么凶残!自己一直是怀着一颗友好而仁慈的心与他们交道,怎么也不会下死手,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善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梁川守着大门,神经也崩得有点紧,突然眼睛看到秦京和尉迟添往自己店里走来,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身手可是不得了,自己还真没把握一次搞定两个人。 但是再仔一看,两个四只手都提着丝绸包着的礼盒,脸上还挂着微笑,怎么怎么不像是上门寻仇来的。。 难道有诈? 梁川不敢大意,自己的两柄斧子就放在门后自己身边呢,汴外的人看不到,但是一有情况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 两个人满脸春风地上门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架式,刚进门就自来熟地跟梁川说道:“兄弟兴化一别,精神更胜从前啊。” 此时的梁川离他们已经很近,手心都沁出了汗,但是见他们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自己伸手也不能打笑脸人,连忙起身将两人迎了进店里。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 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咧嘴爽朗地大笑道:“上次在兴化要不是兄弟你出手,我们的任务也完不成,本来是我们应该去兴化找你道个谢,可是后来抽不开空,前几日又碰巧遇上了,我们两人合计着一定要亲自登门造访,这么些天了,再不来道谢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啦!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兄弟你们看在我们哥俩的老脸上可一定要收下!” 梁川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丝绸没裹严实的地方,只见里面的盒子都是带金丝的紫檀材质的,小心肝不由得双加速突突了两下,娘的吓死老子了,敢情这不是来报仇是是来签不平等条约的啊!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这清源堂的老大可真会做人! 做你娘的人!梁川看他们拿着这么多东西内心还是极为防备,现在都你娘的撕破脸了,就这么一点东西真打发了老子?下次老子也带人去你们清源堂砍人,看你们认不认怂! 梁川不想其他的了,客套地说道:“实不相瞒你们当初保护的那孩子的表姐便是对面这店的东家,与我是生意伙伴,你们两位是我的恩公才是,这是做的啥,怎么这么客气!” 梁川嘴上讲着不要客气,手却灵活地替两人接过了这‘重活’,叫来苏渭:“还愣着干嘛,还不替客人分担一下!”眼睛没好气地还瞪了一眼苏渭。 苏渭的小眼睛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个想法,一声不吭地接过东西,走到边上,竟然当场打开了! 这做得可就有点赤裸裸了,连梁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老小子你好歹也等人家走了再看不迟啊,这么着急着吃豆腐不怕烫了你那几颗老牙! 这时正好碰巧遇到沈玉贞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个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看向了盒子里的物件。 只见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五颗饱满硕大的珍珠,苏渭沈玉贞眼睛不由得睁得大大的,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这么大的珍珠足龙眼般大小,天呐,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得到! 沈玉贞出身风月场销金窟也是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可是这么好品相的珍珠也是头一回见到,太让人心动了! 秦京和尉迟添很满意在场人的表情,要的就是这种震撼的效果,可是唯独他们想收买的梁川竟然无动于衷! 梁川看到这珍珠也是先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这珠子个头好大,接着脸渐渐拉了下来。 奶奶的,这他娘送的不值钱的珍珠想来忽悠老子? 梁川原来满心欢喜期待着送一些奇珍异宝,没想到竟然是几颗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珍珠!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凝固,到最后看不出一丝表情。 当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余,秦京第一个发现了梁川脸上表情不对劲,不经意地用手肘捅了一下尉迟添,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想把好办给办黄了,董青山的下场他们也看到了,混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说撸就撸掉了,搁他们身上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郎不满意这珠子的成色?” 梁川咂咂舌,百无聊赖地好似很不情愿地用手指捏起来看了看,然后很随意地又扔进了盒子里。 要是宝石梁川就流品水了,珍珠有什么用,到后世哪一个人出门还戴珍珠的,跟戴几个塑料珠子有什么区别的!奶奶的,这清源堂欺人太甚! 珠子砸在盒子里发出咚的一声,这一声可让众人心跟着颤了一下。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扔就扔了?秦京尉迟添看得目瞪口呆! 梁川这是用行动表明对这礼物很不满意! 其实这完全是梁川自己想错了,要知道这时候不比后世,没有远洋巨轮没有潜水设备,更没有人工养殖,想要搞到这两跟们送的这么大的珍珠,简直比登天还难,后世人工养殖的珍珠泛滥,所以珍珠更像是装饰品而不是奢侈品!价格自然也就不能与宝石一类的想提并论了。 可是这个时代不同,这个时代去山里挖宝石可比去海里捞珍珠来得简单多了,像龙眼这么大的珠子有价而无市啊!清源堂这次可真的是下了血本! “这几天被人吵得睡觉都不安稳,皮肤都没有了光泽,正好把这珠子磨成粉,我做个保养!” 什么!要把这珠子磨成粉!众人一听这话一口气吊到嗓子眼,不敢大声说话! 苏渭也是跟着着急,这个三郎可是说到做到的主,指不定还真的把珠子给磨碎了!他后来也了解到梁川的出身,早年境遇并不好,他就在猜测,这小子八成是不知道这珠子的金贵,而不是看不上这珠子哩! 苏渭咳了一声,靠到梁川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道:“东家,这珠子一颗可能卖个几千贯不成问题。。” 梁川听得嗡的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这破珠子能值几千贯! 苏渭看着梁川那一脸不可置信,以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稍稍地点了下给了梁川个肯定的答案。 梁川脸上青的红的黑的白的各种脸色不停转换,可真的是五味杂陈,一时有点口干舌燥。 “三。。郎。。是看不上老哥俩带的东西?”秦京弱弱地问了一句。 梁川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笑道:“老哥你莫不是嘲笑我,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呢!” “三郎有话你就直说,要珍珠粉我回头给你搞一点小珠子,那于玩意不心疼,这宝贝磨了太可惜了!”尉迟添跟着说道。 “我开个玩笑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沈玉贞苏渭眨眨眼睛,看了看梁川,心想,瞧你那样没人拦着这珠子早就遭你毒手了。 梁川将两个迎了进来,奉茶上泡菜,两个人见梁川眉开眼笑的,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竟然对梁川的脾气有点拿捏不准,坐在客椅上,一口接一口吃着茶。 “昨天个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两拨人,在我这店门前厮杀了半天,杀天快天明,吓得我们哟,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还好官差来得及时,否则得出几条人命不可!” 梁川这个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故意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讲着昨天夜里的热闹,说得就像跟他一点干系没有。 秦京和尉迟添两个人要不是知道董青山被这个小子砍个半死,差点也被他这些鬼话给骗了,装你就接着装吧,昨天都喊对方那些人兄弟了,还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两个看着梁川卖力的表演,那是一句话也没说,说什么,说什么他被砍得有多惨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尉迟铁鞭 梁川拿出自己家的酒菜,独家的泡菜,可惜没有烤鱼,清源买鱼并不难就是调料不对付。好在家里常常买了很多食材,厨房里也经常备着一些精致的菜色,赵婶的手艺也比沈玉贞的好上太多。 酒桌上就梁川秦京还有尉迟添三个人。 梁川喝酒特别含蓄,明显是受了后世的影响,喝酒慢慢品尝而不是牛饮鲸吞,他拿着那个小小的酒杯喝酒都是一小品慢慢地酌着。 这看得秦京和尉迟添两个好不适应,他们走江湖的人,最讲究豪爽两个字,桌酒上最能体现这两个字。喝酒哪里有拿茶杯的道理? “三郎喝这酒多费劲?你家里没有大盏吗,给我们兄弟来两个!”尉迟添快人快语,眉头皱了一下,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梁川没想到他们不喜欢自己喝酒的方式,干笑了一声,吩咐沈玉贞拿了三个大海碗过来。每个碗都有人脸一般大小,斟满一大碗,喝完肚子就饱了,还能干啥? “这个碗够大了吧!”梁川心想你们以为自己是武二郎啊,这种喝酒看你们能撑多久! 两人嘿嘿一笑:“这才像话嘛!” 酒是好酒,清源四方物产咸集,要什么好东西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得到。大宋的美酒对番邦人化外人的吸引力也是相当大的,那些大海船每年不仅给化外人,就算是船工也要消耗不少的酒水。 但是喝过五六十度的烈酒,再来喝这种酿造工艺还不够成熟的酒,就像在喝饮料一样,梁川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会不会撑爆,至于喝醉嘛,这个难道就有点高了。 酒坛子里的酒倾倒而下,梁川喝酒那是一滴都不舍得浪费,再看秦京与尉迟添两个人,一大碗酒起码要从嘴边流掉半碗,那酒水哗哗地往地上淌着,真正喝两个人肚子里的,半碗算多了。 梁川就这样以一敌二,一大海碗一大海碗地往肚子里灌着酒水,原来的酒量就还不错,现在的梁川身体比以前好了无数倍,那更是对酒精免疫力强上许多。 一坛酒快见底了,两个人喝得两眼惺忪,脚底轻浮,再看看梁川跟没事人一样。 尉迟添喝得舌头发麻,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他们可是自认酒量深不见底,没想到今天一山还比一山高,碰到一个比他们还能喝的了。 酒店桌是男人的战场,也是最能让一个男人暴露本质的地方,是什么德性几杯酒下肚就能原形毕露。 秦京与尉迟添两个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言语之间充满了侠义心肠,梁川也不是小人,三方两语之间酒精的作用下,是越聊越投机,一些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尉迟添说道:“要说这酒还是咱老哥北方的酒好喝,南方的酒像娘们喝的,不够尽兴!” “南方也好好,北方也罢,好酒我梁某都欢迎,尽管来,包你有去无回!” “好一个有去无回,梁川兄弟海量真真罕见,不知梁川兄弟平日里能喝多少?”秦京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虽然口齿不比平日清晰,可是还是知道自己说的什么的。 梁川听他这一问,晃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两个人晃了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解其意,尉迟试探地问道:“一坛?” 梁川的头立即摇了摇,跟波浪鼓似的。 秦京接道:“难道是一缸?” 梁川眼神微飘,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指一动不动地竖着。 两个这就糊涂了,不明白梁川这根手指的意思。 梁川看他们猜不透,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一直喝!” 两个人被这句一直喝先是唬住了,愣了半晌,接着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下,然后朗声大笑起来:“啊哈哈。。妙极妙极,梁川兄弟真是妙语惊人,也只有真本事才敢夸这种海口。。” 这半似玩乐半真假的一句玩笑让气氛更加地融洽,两个人见梁川敢这么大的口气,也不再藏着,举起酒杯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酒过三巡正酣。 秦京问道:“梁川兄弟的身手我们两兄弟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但是这路数我们俩还是头一次看到。看着好像自成一体又好像没有名师指点,颇有点自学成材的味儿,梁川兄弟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梁川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这果然是行家一看便知有没有,自己这种小手艺当时也就李初一指点一些,大部分还真是自己自学成材的,至于警务技能,那是从教官那里学来的,他们真是头一次见到。 “足下我独具慧眼,在下佩服,不错,我这些个野路子都是平日里砍柴呀什么的自己琢磨出来的,可惜要是有个师傅带我进门。。” 两人听梁川这么一说,心想要是有个师傅领你进门那你还不得上天咯。 “原来是这样,梁川兄弟也真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的奇才了,打柴都能自己摸索出这么高强的武艺,说实话我们两兄弟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说能吃定梁川兄弟你啊。” 梁川笑道摆摆手,说道:“你们两位大哥的武艺那我是知道的,就不要再让我丢人现眼了。要是可以我还真想向两位大哥讨教几招,以后碰上什么不长眼的泼皮无赖,好让他长长记性。” 两兄弟本来就有心想结交梁川,比武切磋之类的事更不会视若已命,向来都是以武会友,与董青山的为为截然不同,所以在青堂里他们的口碑也不错,人缘也会更好。 尉迟添早就手痒想跟梁川交下手,昨天能将董青山一行人伤成这副模样,梁川还有他手下的那帮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街头闲杂人等!他端起一海碗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搓搓手说道:“兄弟家里可有兵器?” 梁川先是意外,然后又问道:“兄弟惯的是何种兵器?” 尉迟添道:“双鞭!” 梁川先是一凛,接着不禁又对尉迟添刮目相看,鞭这种兵器走的是大开大阖的路子,讲究一力破十会,虽然长度上不占优势,但是容易一击破敌,山东秦叔宝与呼延赞都是用的这种兵器,使得好威力极为惊人。 但是这种毕竟是少数人用的,梁川摇摇头,这种兵器他不会用,自然家里不可能有。 “那我只能使自己的兵器了,这里是兄弟的地界,本不该这么冒犯,兄弟见谅啊!” “说的哪里话,快烦请!” 尉迟添龙行大步迈出门外,不一会儿便倒头回来,手里捧着黑布包着的两根棍状东西。背后还背着一柄长枪,枪身明显是木制的,枪梢一团鲜红的枪缨,精铁打制的枪头散发着嗜血的寒芒。竟是不知去哪里这么快就取来了自己的兵器,这两样东西他们也没有随身携带就上了梁川的家门,看到对梁川也是信任不已。 秦京笑吟吟地坐在座位上吃着酒菜,闲庭信步。梁川一直对古代的武术相当的痴迷,现在现在也怎么看到高手出手,所以这次格外期待,坐不住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只见尉迟添先将枪放在桌旁,然后自己摊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两柄黝黑发亮的短柄铁鞭,鞭上鏊着铁瘤,一鞭子下去阎王爷八成就要请去喝茶了。 “梁川兄弟你往后边站站,别挨太近,等下鞭不长眼,挨着可就不好了。。”尉迟添不忘提醒一下梁川。 梁川嘿嘿一笑,朝后边站了站。 尉迟添鞭开两头,膝下半屈,胸腹收了一口气,嘿喝一声怒发而出,两只手上像灌注了千钧的力道,霎时间两手如天下密雨一般舞了起来,眼前的光线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如同什么东西将光线挡住了射不进来一样。 尉迟添的两柄铁鞭跟两条缠在他身上的黑龙一般,编织出了一块黑幕,速度太快了,眼睛完全跟不上那铁鞭甩动的速度,有听说过佛山无影脚,这。。难道是无影鞭! “尉迟的铁鞭号称神鬼难近水火不侵,就是我们大哥在清源打滚数十年,招数上也不容易在尉迟的鞭上讨到便宜,梁川兄弟你看这手段如何?” 梁川看得两眼发愣,眼神都有点花了还是没跟上那鞭速。 如些爆烈的鞭法尉迟添也只维持续了半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最不可思议的是尉迟添停了下来,呼吸竟然毫不紊乱,平静如秋湖,简直绝了!要是让他再舞一会根本就不在话下嘛! 梁川兴奋叫好来:“精彩精彩!” 尉迟添将鞭子交给梁川:“梁川兄弟也试试,这鞭不讲究别的,就两个字刚猛!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乱鞭能打死不少人哩。要破我这鞭法,除了拼猛别无他法,只是我这双鞭走遍南北也没碰到个敌手。。” 尉迟添的话还没说完,梁川接过铁鞭掂了掂,比自己的斧子要轻上一半,学着尉迟添的架式左右开弓,便也甩了起来! 尉迟添原本喝得两眼惺忪,甩了一身汗出来以后早已醒了几分,只身自己眼前影影绰绰,无数黑影扑天盖地乱晃,几乎快晃瞎了自己的眼睛,梁川的自前俨然也是一片黑,与自己无二样,都是挥得密不透风!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切磋武艺 秦京面不惊心不跳,脸上还是挂着笑意喝着酒吃着菜。尉迟添看久久说不出话来,自己两柄铁鞭的分量他是一清二楚的,拿起来打人已经是天生神力了,还挥得跟自己一时无两,简直是天神下凡神力无穷! 梁川除了差一点鞭法套路章法之外,一上手便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尉迟添看得眼神有点飘乎,傻傻地站着,冷汗直流,口干舌燥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套路,那鞭子挥得快挥得急就行,比的是力气!鞭还有一种功能就是破甲,碰上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鞭子一敲外面看着好好的,铠甲里早成了肉泥! 梁川挥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吃不消,用这种兵器的除了比他更猛,也就只能跟他耗了,否则没有破这鞭法的更好法子。 “惭愧,我只能耍两下,两胳膊酸涨得很。”梁川将鞭子交还给了尉迟添。 尉迟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接过铁鞭坐下来喝了一口酒,我这是碰上对手了,老哥我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喏,:“京哥儿该你露两手了,否则咱们今天来丢大人了。” 秦京也不推脱,拿出一条绢子擦拭了一下手掌,不留下一点油污,笑着托起自己的长枪,说道:“梁川兄弟你瞧,油灯的灯罩上是不是有一只飞蛾!” 梁川定睛一看,丝质的灯罩上果然有一小块黑影,细细一看是一只飞蛾,静静地趴在灯罩上,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死了一般。 “我与尉迟两人一刚一柔正好相反,正所谓枪行险招,迅若闪电,尉迟的鞭法讲究刚猛,我的枪法则是反其道而行,不拼力而拼巧,电光火石之间刺敌不备。” 前一刻秦京还在漫不经心地说话着,脸上浮着盈盈笑意,下一刻突然寒风扫落叶,脸上骤挂冰霜,胯下一扯一个弓步,手抓住枪尾往后一攥,马步还是那个马步,可是手中的长枪如同出洞的毒蛇,枪头往前一送,一个暴刺而出身子如同泰山巍然不动,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眨间之间完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梁川只觉眼前一团红色的火焰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秦京挽了一个枪花,将枪收了起来。 枪如迅龙。 但是梁川没明白这一枪是什么意思,只能望向尉迟添,尉迟添满意地朝秦京微笑了下,转头看着一脸不解的梁川,说道:“梁川兄弟是不是看不懂这枪是什么名堂?” 梁川嘿嘿一笑,就当是默认了。 秦京坐下来,又端起了酒碗。 尉迟添拉过梁川,走到那盏油灯边上,弯腰指着灯罩上的小黑点,说道:“梁川兄弟你弯下来看一下,这是什么?” 梁川腑身一看,灯罩上的飞蛾两翅才微微张开,还没飞走,蛾背上却被扎出了一个大洞,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蛾子贴在上灯罩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川看得豆大的冷汗立即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这一枪不仅出枪神速,而且精准无比,刚刚自己毫无防备,要是扎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自己早就凉透了! 尉迟添轻轻地拨掉飞蛾的尸体,说道:“你再看。” 梁川一眼看去,原来光洁平整的灯罩上面除了淡淡的飞蛾身上的粉渍,竟然连一丝破孔也没有!刚刚的那一枪,精确到毫厘之间,完美地扎死了灯罩上面的飞蛾,却没有扎破一点这个柔软的灯罩! 这个灯罩是丝质的可是用手轻轻一戳就能变形陷进去的,这个秦京对那杆长枪的控制竟然能掌握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伤飞蛾而不破丝罩! 天呐,好精准的枪头,好霸道的力量!对枪头的控制如同刀锋剃寒芒,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分毫不差不为过!这得练多少年才能练出这种水平! 尉迟添看着梁川的表情,心里有一种小子终于能让你高看一眼的表情。 “怎么样,我这京哥儿的武艺可比我高太多了,就这一手探魂枪要人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梁川情不自禁地鼓了几下掌,配合脸上的表情,真是对秦京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抬地。刚刚那一枪怎么刺的自己压根就没有看清楚,要是扎到自己的身上,早就一个窟窿凉透了! “秦大哥你这一手练了几年?” 秦京仰头沉思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嘴里呀了一声,然后又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好像从记事起就开始练了,二十多年总有了吧,不太记得清了。” 二十多年!梁川心颤了一下,果然古代人读书的和练武的都是惹不起的狠人,练一种东西能坚持二十几年,不停地锤炼,达到凡人永远无法追到的境界。 这二十多年里得吃多少苦头才能练了这种水平,在秦京的语气里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让人无限想象。 “小手段而已。”秦京的脸上让你找不到任何的自满或着得意,总是那么的平淡,身怀绝对技而不自满的人,实属难得,梁川看着秦京由衷的感叹。 “梁兄弟会不会使枪,要不要也来试试?” 梁川犹豫了一下,不过那枪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便也接过来,自己端详了一会。 枪身很轻很软,应该是用桐油泡过了,软而韧,梁川一用力枪身便弯了下去,再一放手,又飞速地弹了回来,险些崩到自己脸上,枪身立即恢复如初,笔直笔直的。 “我就戳一下,枪法我更没学过。”梁川端着枪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有一只甲虫,正挂在墙上。 刚刚梁川使鞭让两个人颇为意外,现在两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梁川使用这个杆长枪。 他侧身扎了个弓步,水平端着长枪,左眼眯着右眼测算着跟这只甲虫中间的距离,要用多大的力气,瞄了老半天,手缓缓推出去先试着扎了一下,再收回来再推出去,一次次感受着这两者间的力度,心里差不多掌握了这期间的力量之后,手腰同时发力,往前猛的一扎,枪头像毒蛇出洞,只听墙体极为轻微的发出了一声微响。 墙上枪头只是轻轻地触到了墙体,在墙上留下了一个指甲深的小洞,那只甲虫被枪头深深扎了进去,正粘连在枪尖上呢。 两人心里同时涌起涛天巨浪,这哪里是不会使枪的主?分明是一个老手啊。 秦京苦练二十多年近三十近才有这份功力,他自知梁川这枪没个五到十年的苦练托枪出枪力度,绝对不可能扎得出来。 梁川凑近看了一看那个小洞,嘴里咂咂舌,啧啧地说道:“咦,咱们两个人的实力差太多了!你丝都不破,我墙还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梁川席话听在别人耳里就是恭维话,可是听在他们两个人眼里那别提多刺耳了。 秦京苦练三十年的功力,这个小子随手一扎便能扎出个十来年的成就,这不是打他们两个人的脸是什么? 秦京的脸上我笑容渐渐消失了,先是震惊,接着是无奈,最后是慢慢释怀,苦笑了一声:“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兄弟高人不显山不露水,了不得了不得。” 梁川之所以能对枪的掌控力量的把握这么精准,完全得益于当初李初一对他的教导! 李初一让他每天砍几千块小木块出来,每一块都需要那把笨重的斧子劈出来。斧子重量是这杆枪的数倍,梁川对斧子的控制已经是精确到了毫米的程度,更不要说这轻了数倍的木枪了。要知道物体的质量翻一倍,刹车的难度系度可能翻好几倍,这跟控制手中的重物是一个道理。 梁川是天生神力,以大制小自然手到擒来。别人穷尽一生的功夫,他只要短短的时日本便能成功。 收放自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京的震惊不是嫉妒梁川没碰过长枪就能扎出这种效果,而是他以力量的控制,使铁鞭能使出天幕降临的效果,使木枪能达到蜻蜓点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这是老天爷赏饭啊。 秦京说道:“梁川兄弟再试我手中的这枚枣子。” 秦京手心夹了一枚枣子,手掌平推而出,放在梁川跟前,示意梁川再来一次,这一次不同扎的是秦京的手心而不是墙上的甲虫。 梁川瞪了瞪秦京,这小子不会喝多了吧,这样搞,要跟刚才扎的那下一样,他的手心就烂了! “别担心,我有分寸,你尽管扎就是了。”秦京一脸的淡定,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 尉迟添也在旁边点头,那意思是不要紧,赶紧的。 艺高人胆大,梁川也不多想了,端起枪又开了个弓步。收枪放枪,瞄了两次,一气呵成扎了出去。 秦京看那一点寒芒扎来,瞳孔骤缩,手还是直直地平推着,身子却朝后退了半步,朝后平移了出去。 梁川这一枪势如疾风,平地惊雷一般爆炸出去,往秦京手心的那枚枣子扎了过去。 秦京已经算好了距离,寒芒正好落在秦京手心的那个果子上,枣子被扎烂了,而秦京算好正好退了半步,枪尖没有扎到手心的肉,完美的避开了! 第三百七十章清源水工 天下最好进攻就是防守,在守防中寻找制胜的机会。如果说原来秦京一手枪扎灯罩的功夫是天下一绝,那么他对敌人行动的判断绝对比进攻更为致命。 这才是高手。 扎枪使鞭这种连梁川都能模仿个七成的功夫,绝不是一高手的本事,这才是。 三个人又落座。只是再没有人拿起筷子或是端起酒碗,酒桌上一时空气有点凝固。 三个人好像各怀心事一般,只是坐着,尉迟添看了看秦京,秦京没有吭声,梁川埋着头,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道:“两位的手艺我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五体投地,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这么投缘一起蹲过大狱,今天还能一起豪饮,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你们看怎么样?” 两个大吃一惊,没想到梁川是这个想法,今天来可不就是为了招揽收买这个小子嘛,能结拜为兄弟,以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兄弟就不会再对清源堂构成危胁了,还担心个什么鸟劲,这不是做梦吧? 按两个的理解,梁川自己有一股极强的势力,断不会看上他们的清源堂,更不会看得上他们两兄弟,梁川现在主动要与他们两个结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而梁川想的恰恰相反,这两哥们太他娘能打了,武学一道学个架子几个月就能速成,可是要学成像秦京那样的精准无比的控制力,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寸,得花毕生的心血而不能达到。再且他们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自己落脚清源不久但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连清源堂的大少爷也得罪了,要修复这层关系,找棵大树乘凉,只能靠这两个兄弟打开局面。 “梁兄弟此话当真?”两个同时问了一句。 “只怕是两位看不上小弟,否则小弟求之不得!”梁川脸上笑逐颜开,这事能成! “原本我与尉迟就找算结为金兰,可是一直寻不到一个好的时机,今天梁川兄弟愿加进来,我们三个人以后就快活了!” “招弟玉贞,快点去备一些烧香春,活鸡、白酒还有黄纸,后院摆一个供桌,请一尊二爷的神像来!” 众人没想到这三个男人才喝了一场酒店,关系就变得这么铁,喊着嚷着要结义,只能快快去张罗这些物件。 不多时,后院里满满的就备好了结义用的祭品。供桌后围了一圈人,大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三个人这么快就能打得这么火热。 “咱们三人按年岁排个座次如何?” “尉迟稍长于我,我看三郎你年岁不比我大,干脆我们认尉迟为大哥,我居次座,三郎末次如何?”秦京笑着说道。 “二哥(二弟)的话正合我意,就这么办!” 梁川与尉迟添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道。 三人撩起衣襟大褂,齐齐跪倒在供桌前面。供桌上武关公的神像神彩飞扬,闭眼傲立在三兄弟面前,粗厚的台香散发着屡屡青烟。 招弟拿刀割开公鸡的喉管,滚烫的鸡血流到三碗酒水里。 三个人一个顶着三柱香,昂首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盟,四海为约,今日我尉迟添(秦京、梁川)义结金兰,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说完将香插到香炉上。 三人接过递过来的烈酒,分别往地上倒了半碗,先敬黄天后土,然后剩下半碗,自己一饮而尽,那鸡血酒喝完让人热血沸腾,三人相视哈哈大笑,嘴里直喊着痛快痛快! “咱们进屋继续喝,今天不醉不休!玉贞你让赵婶酒菜再备一点,今天要喝个痛快,其他的事情不理会了!” 梁川吩咐再往屋子里送酒菜,自己对着两个道:“老三我实不相瞒以前出身卑微,要过饭也进过大狱,不过承蒙两位哥哥看得起,以后但凡小弟能帮得上二位哥哥的,尽管开口,小弟别的没有,家里还有点余财,做点小事还是可以。” 尉迟添迟疑了一下,问道:“老三有件事咱们既然已经是金兰兄弟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了。” “大哥你有话就说,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老三你是不是还有一会手下,个个武艺高强,人数还不少?”尉迟添看了看秦京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可问倒梁川了,自己是有一帮手下,正在凤山种地呢,不知道尉迟问的是凤山的这些人兄弟还是昨天夜里火拼的那帮黑衣人? 既然要保持神秘感,梁川还是没有完全说明清楚,而是顺坡下驴说道:“是有那么一帮兄弟,怎么啦?” 梁川说得含糊,两个人可是听得真切,这个老三亲口承认的事情还会有假,这誓言刚刚发过的呢,难怪老三底气那么硬,见谁都敢插一杠子,果然是背后有人。既然他不想明说,也不好多问,两个人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怪不得董青山那厮在你这里吃了大亏,是要给这小子长得记性,否则他快骑到我们哥俩头上拉屎了!” 尉迟添应该也是很不待见这个叫董青山的,说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嘴里的钢牙快要磨碎了。 秦京咳了一下,说道:“大哥何必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现在他再不自己掂量掂量,有的是人收了他!” “以后他要再来骚扰我,两位大哥可要替我主持公道。” 尉迟添冷笑道:“他敢!老子头一个鞭死他!” 秦京补充了一句说道:“三郎你以后在清源要小心两伙人,一伙是清源港口的那些个劳工,一伙呢则是清源堂的。。清源堂的现在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必要忍让还是要有,我们那些小弟比较要强。。” 梁川头一次听说要小心那些劳工,便留了个心眼,说道:“那些劳工有什么可怕的?” 秦京眼神正视着梁川说道:“这些劳工说是散兵游勇不为过,几千号人山头林立各自为政简直是一盘散沙,江上还有四大水霸也是各自为政,若是能拧成一股绳倒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势力,江上岸上又分帮分派,一块好肉一群人抢着吃。港口上经常你称王后我称霸,今天还是笋江一霸明天可能尸身就被官府张榜认领了,极为残酷。清源所有的富贵都是拜这个码头港口所赐,所以这个地方连我们清源堂都无法染指,港口自成天地,入了街巷归我们管。” “港口我见过,这些人不是都挺本分的,怎么会闹得这么凶?” 尉迟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地说道:“那是因为你知道它背后镇着的是哪座大山,水面看着是很平静,水下就暗流涌动了。港口的老大之所以天天换,一有不对劲的苗头立马就被威远楼铲了,它绝对不允许清源港口这个聚宝盆出现一点点的乱子!” “威远楼?”梁川心想,这又是什么江湖组织,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掌控大宋东南之命脉! 秦京轻声说道:“威远楼是泉州州署的所在。。” 秦京说得轻描淡写听在梁川的耳朵里却是旱地惊雷,这就是了。这平静的江面上曾经得是多少腥风血雨才换到的和平,官府的手段得多残酷才能让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敢造次,一句简单的水面平静,来之断然不易,不用金刚雷霆之手段压不住这些牛鬼蛇神。 “谢谢两位哥哥好心提点,小弟一点当心。” “时侯也不早了,堂主还在等我们俩回去复命令,三郎以后你就安心做你的买卖,再也不有人来打搅你了。出了什么事两位哥哥的清源堂给你撑腰,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就算了是威远楼也给几分薄面的。” “那就多谢两位哥哥啦。” 梁川咧嘴笑了笑,昨天还拿着斧头喊打喊杀,今天坐下来就是兄弟了,这就是社会,真让琢磨不透啊。其他的不讲,清源堂是否真心实意他不知道,至少这两个一起曾经坐过大狱的兄弟人是真的不错,以后在清源就算是可以落脚了。 梁川拿竹筐装了一些老何带来的山货,用陶罐装了一些泡菜让两人带走,这些虽不值钱,可是礼轻情义重,两人便也不推辞,收下便走了。 梁川叫来招弟:“快去你老丈人那报一下信,就说以后大胆搞,清源堂这边我已经摆平了,咱们那个针的产量是不是往上推一推?” 现在的针一到他们店里就被人一扫而空,每天几百根的针根本供不应求,一个人随便都能买个几十根,没有其他的,这针质量上乘而且用起来极为方便,极受市场欢迎啊。梁川也知道按大宋人的创造力,不久仿制品就要出现在市场上了,质量可能不一样,但是一样好有啊,这第一桶金不赚的话,亏大了。 “三哥你说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梁川嘴上说不是,脸上乐开了花,兴冲冲地往方婉家奔去报信! 第三百七十一章狼头青年 送走了秦京与尉迟两人,梁川一方面要想着怎么应对将来的麻烦。 清源这肉吸引来的狼太多了,不仅数量多而且攻击力极强,若是自己没有得力的助力,一时竟然真的还没办法应对这个局面。 另一方面他的万达商行里面的货物还是太少了,自己盘算着将成管大队的兄弟都搬到清源来,可是眼下自己赚的才堪堪够糊口,刚刚有一个突破口,说不上稳定更说不上暴富,成管大队个个都是能吃海喝的壮小伙子,这些人不仅是要供着他们的吃喝,还需要给他们发饷,这个压力可就大了,自己不加紧开源,可能一事也办不成! 铁针是一样很不错的商品,成本低廉利润又很可观,但是市场面对的受众的还是大部分局限于女人,误打误撞之下造出了鱼钩,梁川早就想把手伸向男人! 笋江里的鱼可是真的多! 每当潮涨潮落咸淡相交之时,海水扰动入海江口淤积的泥沙,就能带来充足的饵料,这样的水文环境造就了清源港得天独厚的渔类资源。 鲟鲥斑青草,鳗鲷鲡鲤甲,钓鱼的不多,打鱼的倒是不少,麻绳编织的鱼网使用的寿命有限,但是往往随手一抛,扔进笋江里就能扯起一大网的江鲜! 钓鱼这玩意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说起来跟打坐一样枯燥无味,却又能让人守着平静的水面常常枯坐就一天,只为了鱼儿咬钩的一瞬间。 男人一旦喜欢上了这活动,就像中毒似的,再也难戒掉了! 既然要赚男人的钱,当然打制农具工具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农具价格太透明,铁匠铺打制的匠人又多,激烈的竟争之下已经没有了多少利润,梁川果断把目光投向了鱼钩这小小的玩意上来。 梁川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系列完整的钓鱼套装,看着空荡荡的商铺就卖点蚊香、香烛还筐箩之类的物件,终是有机会把这里给再充实一下! 钓鱼有哪些装备?鱼杆自然是最重要的,上等的鱼杆韧性极强,钓到大鱼的时候,鱼杆虽然弯成一轮月牙,可是也不易折断,这种是新型材料,想要在宋朝见到那是天方夜谭,梁川自认博学,可是要做出这种东西,难! 平日里见人钓鱼都是拿一棍长的树枝就坐着在河边开始垂钓了,有些枝稍都没有修剪,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一根好的鱼杆对钓鱼的重要性! 在没有化工材料的年代,竹杆是最好的鱼杆原材料了。泉州府也有产竹,但是并没有在清源一带,而是长坑这些边远的山区,在深山老林子里有大片子的竹林,但是这些地方猛兽极多,为了一根杆子深入这些地方犯险,大部分的正常人应该都做不到。 梁川正好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 凤山后山的那一大片竹林犹如大海一样,无边无际,山脚下三个村子现在不少人都在以竹编谋生,每天生产的竹编不计其数,杨霸先那小子也是有点做生意的天分,凤山店让他经营得风生水起,现在清源的生意还没打开,三个村子的女人工钱都是他一手赚来的。 做竹编都是用下面粗的毛竹干破蔑拉丝,上面细的竹梢头反而用处不大,何保正说这些竹梢扔了可惜,平时都晒干了收起来,他说夏天种些瓜豆还能搭个竹架,农家人哪里会舍得糟贱一丝物件。 现在这些竹竿可以派上用场了。 凤山毛竹质地坚韧,竹干笔直修长,很少有旁生侧枝,用不了怎么修整就是一根上好的钓杆。再经过何保正的晾晒,完全不用担心再缩水,虽然弯曲度达不到后世的最低标准,可是在这个时代拿来钓鱼,绝对好使。 关键这玩意便宜啊,一根竹杆梁川打算卖个二十文钱。何保正从凤山将这些玩意运过来,一根赚他个二十文钱也不多嘛,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鱼杆有了,再来就是鱼线,这个自己没有生产,那就只能进货了,泉州府有一个丰州,那里什么都有,下次去丰州进香烛油的时候,留心一下有没有鱼线。 现在同样找不到高强度的化纤鱼线,现在的鱼线都是麻纤维搓出来的,海边的渔民编网用的同样是这样的材质,这时候也只有这种材料强度够价格也让老百姓承受得起。也正是因为这种材质,麻纤维吸水后易膨胀,要是不及时晒干就会腐烂,古话就有一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不是渔民们偷懒做事拖三拉四,而是渔网不允许啊,不晒渔网过两天就烂了,那个打个屁的鱼。 鱼竿鱼线鱼钩都有了,配套的就是一把抄网了。 现在钓鱼让大鱼脱逃的机率太高了,因为这个时代对江里面的大鱼只能干瞪眼,没法电没法炸,更没有手段大网去捕去毒,几百年生长下来江里面动不动都是几斤十几斤的大家伙,没人抓嘛自然就大了,这种大家伙用后世的鱼线组来钓都不一定保证不会断线,而且鱼竿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用现在这种简易的装备溜两圈鱼就没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把抄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能大大地提高鱼获率。 鱼网还是丰州进货,铁圈就可以让方天定那里用打完铁的边角料来做,套上鱼网绑一根竹竿就是一把极为实用的抄网了。 这玩意市面上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没有第二家,垄断的东西自然价格就高了,再加上一把抄网要用不少的铁料,铁料这玩意可是金贵,收费自然也就贵了,到时候看看市场承受力吧。 最后还有鱼篓,这个就简单了,梁川回头吩咐李二花带小徒弟开始也部分编一些鱼篓,竹子编出来的就按竹编的价格来卖了。 最后还有钓鱼神器就是小马扎,这个虽然可有可无,但是在钓鱼发烧友的眼里,这直接关系到这一天的舒适度,坐得爽再久也能撑下去,坐得不舒服一会就浑身酸疼,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如何提高上钩率? 毕照升带着梁川去的木匠店应该就能做这种小玩意。木匠师傅一听说这个简单,几块墩子能隼接一下就行了,价格也不高。梁川一下子先订了五十把,老板不懂这小马扎有什么用,一般人家里也不买这种吧。 就这一套装备专门用来钓鱼的话,搞下来也得花不少的钱,但是按梁川对清源人民的财力判断,如果真的喜欢钓鱼,或着想用钓鱼赚点钱,花这一点小钱,不用多久就能回本了,除了鱼钩还钩还有抄网的成本大一本,但是这两样都梁川纯赚的,自己喊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其他的是从别的地方拿的货,那利润的空间就小了一点。 梁川就喜欢赚这种蚊子肉,利润虽小但是走的量大了,积少成多早晚就成一门大习卖了。 没有清源堂的骚扰转眼的时间过去了,何保正将新一批的竹编送到万达店里的时候,梁川跟他交待了送竹竿的事情,何保正听得干瞪眼,梁川真是太黑心了,一根什么用处也没有的竹竿,插到地里连鸟都不肯落到上面,摆到店里就要卖二十文钱,那可是二十文钱啊,打几斤柴才能换到的钱,能换几天的粮食? 就一根光秃秃的竹竿,老天爷啊,这赚钱能这么简单吗,这还给地里包刨食的汉子活路不。 但是这些竿子平时砍下来都是何保正在收拾,因为不能劈篾,所以其他的人也不会怎么去动这些竹梢,梁川就给了何保正每根五文钱的提成,一趟上百根的竹竿子,也算是运费吧。 何保正心甘情愿与梁川卖力,梁川要给他钱他是坚决不受,那蚊香梁川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已经是天大的好处,现在每天光制香,给兴化送香都是一笔极为丰润的收入了,顶他几十年地里的收入,还要再在梁川这里拿好处,他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的,大抵这就是农民的本份与朴实的原因吧。 这天梁川张罗完钓鱼套装的事情后,前脚才刚送走何保正,后脚正回到店里,就见店里有一个年龄三十开外的中年妇女正站在店里面,八字脚,插着腰,一脸横肉满嘴唾沫星子,堵在万达店门口正立马横刀的一通乱骂。 |“你们谁人把我家汉子打伤的,你个娼妇养的小屁、眼,出来啊,躲在女人洞里算什么好汉!今天不给老娘把药钱赔好了,老娘就问侯好你们祖宗十八代!” 这个妇女骂的话是极其难听,各种污言秽语让人听了臊得想找地方藏起来,真是听着羞闻者臊,她倒骂得顺畅流利,反而很光彩的样子。 众人知道前些日子那场打斗,只是他们没有出去亲眼见证如何打斗的过程就是了,但是他们后来也多少知晓梁川提着两柄斧子出去,回来那两斧子上面可是挂着不少的碎肉肉丝,要说梁川没动手谁都不会信。可是梁川也交待过,这事已经过去了,日后不管谁提问起这件事来,众人都要装作不知道。 沈玉贞虽然沦落风尘,可是也是满腹诗书,称知为知书答礼一点不为过,同为女人却不曾与这般泼妇一道骂过街,听着这些难以入耳的污言,银玉咬得紧碎,嘴里却牢记梁川的交待忍辱负重,硬是挺了下为一言不发,忍得一肚子邪火让人好不痛快。 其他人同样只是冷冷地看着,厨房里赵小品的母亲赵婶听见有本地人来捣乱,嘴里骂着的又是标准的清源妇女骂街脏话,一个劲地在旁边拉劝着,莫要在这里生事。 妇女一见只有一个老太婆出来拉架,没人理她还有点落莫,这有人理他了他就更上脸了,骂得起劲,显得自己有存在感。 梁川皱着眉头走进来,看了一圈神色不对的众人,再两眼寒光射向这个女人,冷冷的说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到老子店里撒野?” 众人没有吱声,招弟道:“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从下午东家不在的时候就突然出来了,硬说咱们有人打伤了他家的男人,真是莫名奇妙!” 这个妇女见招弟与他顶嘴,手指着眼看就要戳到了招弟鼻尖,梁川眼睛一眯,心里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只是还不太确定。 “兀那大嫂,我们可都是开门生意的本分老实人,可从不做那犯奸科的歹事,前些日子好些人因为在青楼争风吃醋愣是一路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们店前被溅了一滩子血,现在还有点血印子,官府也着我们去问了好几次话,我们有犯事官府第一个不放过我们,何劳大嫂这么费唇舌。” 梁川说得半真半假,这事起因还真是在青楼惹出来的,不过主事的是梁川自己,这点他自己省略了。倒是这个中年妇女,一听到青楼两个字,太阳穴还有额头的青筋立即就炸了出来,只是当着众人不敢发作而已。 “死鬼你敢骗我!”这个妇女低声咒骂了一句,“我回去问问要跟你们说的一样,我回来骂到你们在这条街生意做不下去!” 梁川心里冷笑,你男人就是老子砍的,连老人老子都不怕还怕你个八婆,到时候老子一把火点了你家,看谁呆不下去! 心里骂归骂,梁川脸上还是要堆出一张笑脸,让人众人看了好不心疼。 梁川道:“若是我们店里的伙计伤了大哥,我绝不袒护,该送官的马上办!前些天好些人啊,说是在窑子里为窑姐争风吃醋然后约在这里厮杀,都说婊子无情,嫂子你回家去问问,就怕大哥在外边彩旗飘飘,你还在这替他出头哩!” 中年妇女看梁川讲得这么坚决,这些天他那个死鬼老公一声不吭地在外面呆了好些天,人掉到粪坑里还有个回响,这死鬼真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外面了,家里的事不管不顾,回来以后就浑身是伤,八成真的像这个‘厚道’的店主说的,真是去与人争风去了! 想到这茬,中年妇女呆不住了,收脚飞奔而回。 梁川看着这个女人离去,立即朝招弟招招手,招弟小跑过来:“东家怎么了?” “你快跟上去,看看这个八婆家住在哪里?” 招弟狐疑地看了一下梁川,不解其意,心里是担心这个八婆怕是得罪了三哥,三哥想暗中对她下手吧。。 梁川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骂道:“小子你别给我乱想,这婆娘哪怕不是前些来打咱们的人,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有人想动咱们,咱们顺藤摸瓜,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下愁没有头绪呢,他们倒自己送上门了,还他娘敢来要钱!” 招弟没等梁川说完,明白了个七八分,马上悄摸跟了上去。 清源县城里的巷多街深,稍不留神就不知道人走到哪里了。也就招弟这种打小在山林子里长大的野路子最不怕迷路,对路的记忆特别好,既与妇女保持着一段距离,又保证不会跟丢。 招弟跟着这个妇女一直走了南俊巷,巷里种着一排高大的榕树,遮挡着日光,夏天走起来一定十分舒服。 妇女走进一间红砖白墙的小屋子里,一进门那门板就是重重的一摔,接着屋子里就像点了炮仗一样,一男一女开道场做法事一般开骂了起来,还混杂着一个小孩的哭声,场面不用看也能想到有多激烈。 招弟远远地站在巷口,都能清楚地听到那个凶悍的婆妇那让人羞臊难堪的各种恶骂,噼里啪啦好像还有锅碗瓢盆砸烂的声音。 好一场恶战。 争吵到高潮时,附近围观了不少街坊,只看门板吱的一声又拉开了,只见一个男人满脸抓痕,衣裳不整狼狈地走了出来。招弟定睛一看,这男人还挺混的,胸口纹了一个大大的狼头!只是现在这个霸气的狼头与他的造型格格不入,反而掉价了不少。 男人的落魄样引来了街坊的一阵嘻笑。 恼羞成怒的男人抄起斜挎在墙根的扁担,朝众人虚舞了几下:“再笑我抽死你们!” 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招弟知道了这女人的落脚地,赶忙回去告诉梁川,刚刚的事是挺有意思的,肯定是梁川说他家男人去青楼,回去才会闹得这么凶,逛青楼是雅事,可是在女人看来,就是去买春发泄的,谁都接受不了。三哥这招可真够损的,说得招弟哈哈直笑,招弟事无巨细全说了出来,连那个男人胸口纹了一个硕大的狼头这个事也讲了出来。 “哦?你确定没看错,胸口是个狼头?” “嘿,狗头我还看不出来?黑鼻那耳朵天天搭着,人家那个可是两只耳朵坚起来,错不了!” “你没看错那应该就没错了,晚上带上咱们的家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招弟你拿一口麻袋,等下帮我把风就是了。” 沈玉正正巧走过,听见梁川又要去寻人家的晦气,虽说东家武艺惊人,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心儿马上就提起来了,眼里饱含深情怯怯地说道:“东家。。别去。。” 沈玉贞自从进了家门以后,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极为独立聪慧而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势的味道,没想到今天却会展示如此富有女人味的一面,那声音听了,骨头都要酥了。 招弟在旁边看得有点尴尬:“东家还准备家伙不?” “先去准备,我和玉贞说两句。” 招弟识趣地赶紧离开。 梁川心底在感叹,自己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碰到的全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每一个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自己,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心到此节,梁川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大美人,一股爱怜之情驱使下,手不由自主摸着她光滑白嫩的脸颊,青丝瀑布一般在手边滑过,梁川温柔地说道:“放心,我会好好地回来的。”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二章打晕带走 这几天的清源县城里只要夜色一降临,街上原来多彩的夜生活就逊色了不少,前些日子两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泼皮拿着家伙公然在街上械斗,留下了好大一滩血,弄得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官府没有拿到这两伙强人,也就是说现在夜里上街随时还会碰到,有钱人都惜命,谁愿意去找不痛快,天一黑就关上门在家里玩老婆孩子,从东街走到西街,特别是承天巷这里,简直是空空荡荡,了无生气。 梁川提着两柄斧子,招弟拿了绳子和一口麻袋,两个人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摸进了南俊巷。南俊巷是清源城标准的住宅生活区,聚集着诸多的百街街坊,也是因为人多,时不时这里都会有一些劫道抢钱的钱发生,就连威远楼夜里打更的更夫都不愿意走这里的巷路,生怕被人给打了闷棍。 两个人躲在榕树下的树阴里,原来的漆黑的天色,更将两个的身形完全笼罩,远远望去,只有漆黑的一片。 现在天气还很凉,树阴下没有什么蚊子,否则夜晚藏在这种地方,简直是折磨。 两个人分别看着巷子的两头,不时有夜归的劳工还有一些喝完酒踉跄步子的街头混子走过,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树下有两个人埋伏着。 夜渐渐深了,天上的月光都躲到了云层后头,树下的阴影像墨汁一样浓重。 街上连鬼影子都没有,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猫在树下。蚊子大口地吸着腿上的鲜血,招弟蹲得两脚酸麻,正半站起来抻了抻腿,突然看到了什么,马上又蹲了下来,扯了扯梁川的衣角,指着巷口。 梁川顺着招弟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醉汉手里拎着一坛酒须发涣散衣着邋遢地走了过来,明显是喝了不少酒,脚下飘浮步子微颠,颠两步就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两口酒,原来人高马大的一个精壮中年,现在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模落魄样让人看了惋惜。 两个人没有出声,四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就是这个上万达货行来闹事的人没错后,梁川的手缓摸向斧柄,眼睛紧盯着这个人,随时伺机而动。 醉汉喝了太多的酒,一口酒灌太多,扶在墙根边上剧烈地呕吐起来,肚子里的苦水吐出来,冷风一吹,整个人更加凌乱了,重心一个不稳,颠了好步差点朝地上摔下去,醉酒的人要是摔晕在地上,有可能让自己呕吐出来的物体卡住喉咙给呛死,还好这汉子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酒意上来又灌了一口酒,迈着步子继续朝巷子走来。 醉汉拖着醉步才刚刚走过两人藏着的那棵榕树,突然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风一激冷汗瞬间爬上了脊背,身形立即定住了,头缓缓地转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梁川冷笑道:“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等敏锐的洞察力,在醉酒装态下还能发现我们两个人,你要是一般人,今天我就回凤山去种地算了!” 醉酒男子一看竟然是那天大杀四方的梁川,眼中充满了恐惧,嘴里想说话说不出来,酒精麻醉了四肢,脚下想跑却提不起力气,只能拖着身子缓缓地向后退着。 这些小细节哪里逃得过梁川的眼睛,梁川狞笑着,举起斧子用斧柄朝他头上一砸,醉汉轰的一声倒地,酒坛子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招弟装起来抬回去!” 招弟撑开麻袋,将这个醉汉慢慢地套了进去,两个人就在树下做着这勾当,这时有人经过,一看有人杀人越货,吓得魂飞魄散,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树下看得模糊不清,否则这几天官府又要有得忙了。 招弟装好以后,将袋口绑得死死的,问道:“三哥把这厮抬哪?” 梁川沉思了片刻,说道:“抬月台寺里去,常言道单人不进庙只身不入寺,任谁也不会想到咱们把人藏在和尚庙里。” “好嘞!”招弟两手一开,刚要抬这个醉汉,发现竟然抬不动,小脸臊得通红。 “起开我来。”梁川一手拽住袋口,轻飘飘地就拎了起来,横挎在自己肩头:“你力气只怕还比不上人家方姑娘,以后怎么做一家之主?” 招弟羞得说不出话,嘴里直嘿嘿:“乱讲,人家方姑娘那么温柔,哪有你说的力气那么大?” 梁川像港口边上的劳工,扛着一袋货物一样走在街上,这样反而没有人起疑心,因为在清源这一带太多是以扛货搬物为营生的劳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儿功夫就转悠到了月台寺门前。 月台寺大门紧闭,嘭嘭嘭梁川砸了好几下大门,一个小沙弥悠悠地过来开门。 “施主本寺夜间不接香火,施主请回吧。”小沙弥看见两个大男人提着一袋东西以为是要捐给寺庙的,这个时辰才来,扰了他的清休,有点恼怒。 “叫弘逸和尚出来,你就说梁川有事找他。” 小沙弥记得以前方丈交待过,边上卖万货的店主家名唤梁川,日后若是相见,一定要有礼数,不可慢了人家。小纱弥打量着梁川,问道:“施主可是隔壁万达东家?” 梁川笑道:“就是我,快去吧,别再多问了。” 弘逸和尚一会也出来了,看着两个提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玩意,还是这么晚了来自己寺里:“这是做什么?” “柴房在哪里?” 弘逸见他也不多说,先让小沙弥去休息了,关上寺门,领着梁川和招弟往柴房转去。台月寺自从梁川出了个点子以后,香火大比从前,现在有钱了,气象也更比从前,地买了好大一片,几幢新的殿阁也由赵小品包工,着手在建设了,呈现出一片恢弘的气势。 柴房在月台寺的菜地边上,周围是一片好大的空地,平时连寺里的人都很少来,除了当值的伙工头陀会来,这一片了无生气。 “吊起来!”梁川淡淡地说道。 “怎么吊?”招弟愣了一下。 “什么?吊什么?”弘逸心里一个咯噔,“阿弥陀佛,你什么要做什么?这可是清净圣地可不敢作奸犯科,朝庭饶得过,佛祖都不放过的!” 招弟解开麻袋,里面露出一个人来,一动不动,还遍体鳞伤,身上血污伤口密布,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弘逸一看冷汗就被吓出来了,赶忙半跪在人前,伸出食指放到这个人的鼻翼前探了探,指稍传来一股温热,心头悬着的这块大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这人是干嘛的?你们打的?” 招弟贼笑道:“他老婆打的,兄弟家中失火去买醉,倒在街上我们怕他冻着了,就给捡回来了!” 这话听得梁川自己都想笑,真是狗在书院蹲三年也会吟诗,招弟跟着梁川,这鬼话也张口就来了。 弘逸知道梁川鬼点子多,鬼话更是连篇,他没想到招弟也会讲鬼话,一下就中招了,信了他的话。 “人家醉了你们把他吊起来干嘛?” “这兄弟脾气爆,现在趁着酒劲万一回去把他们家婆娘给剁了,那不是枉造杀孽,今天就先把他留在这里,让佛祖的佛法好好感化一下他,待他酒醒了就让他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梁川信口开河就停不下来了,继续说道:“绳子穿过屋梁吊,让他指尖刚刚好点到地上就行,就不要让他好好站着!” 这种吊法是极为阴毒的,看着完全吊在空中,可实际上人为了不让手腕被吊得太难受,都会用脚尖去支撑身体,分担手腕的痛感,脚尖点一会还好,点太久了立马抽筋,只能将脚抽起来,但是一抽起来手腕又开始疼,下意识的又要点脚尖,如此反复,真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可是酸爽得不了。 梁川一斧子砸得太狠,这醉汉被吊起来了还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弘逸看着这副模样提心吊胆的,比两个人还紧张,本想制止梁川的,可是按他对梁川的了解,梁川也不像作奸犯科之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睡得真香啊,老子我被你们吓得可是天天失眠,招弟,去,水缸里打盆冷水来,要最冻的那种,那这个大哥激爽一下!” 招弟头一次玩这种刺激的游戏,虽然有点过份,可是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再加上这个鸟人前些日子可是想来对付自己还有店里人的,心怎么也软不下来了,麻利地端来一盆冰水。 “泼过去,不要浪费一滴水,照脸上身上泼!” 招弟对准醉汉的脸,一盆冰水哗地全往脸上泼了过去!冷水一激,彻底唤醒了这个人,醉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想缩回来把脸抹一下,却发现被吊绑起来,绑得死死的,一点也动弹不得!一瞬间他又想发作,但是马上收敛起来,旋即又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无辜地看着眼前的梁川和招弟,弱弱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好汉大爷饶了我吧,绑我到这里图什么,我裤子脱了去当都当不出三文钱,行行好放了我吧!” 招弟与梁川两个同时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个汉子,眼里忍不住透着一股冷漠,他现在就是招弟这等老实人也瞒不过了,梁川从鼻子里出气地说道:“装,让你再装!”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三章酷刑伺侯 招弟知道今天的事只怕没有这么快结束了,于是搬了块条凳给梁川坐着,自己就在旁边候着。 “咱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你跟契丹人是什么关系,交待清楚了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让你回去抱老婆孩子,要不然,哼哼,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契丹人!弘逸听到这个词也是瞳孔骤缩,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就好比当代人说岛国人一样,虽然偏居东南,可是国仇家恨的民族情绪一样的,两国百年的血仇积累得太深,谁都不喜欢这个民族。 果然这件事不简单,大半夜的,谁会这么好心上路去捡尸? 弘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轻声对梁川说道:“我去吩咐锁好寺门,放心,晚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 梁川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前一刻梁川还是善面菩萨,转过脸来看着这个醉汉立马就变怒目金刚:“那我们就开始吧,折磨的人手段我可看了不少,有你爽的!” “招弟店里的钢针取二十根过来!” “那他怎么办?三哥你自己要动手吗?”招弟好奇地问道。 “这种脏活就我自己来吧,你还小不能学坏了,这人自然先吊一吊,慢慢来,急不得!” 醉汉一见他们要对自己用刑,一身酒惊得早醒了七八分,急忙装出一副怕死的模而又无辜的样子,讨饶道:“几位爷,你们好歹也是吃斋念佛的,我晚上不就喝了一顿酒,你们绑我来做甚,什么契丹人?我家几代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啊!” 说完他暗地里挣了挣,发现这绳子绑得实在是紧,手是越挣越疼,加上晚上喝酒了,浑身没劲,更挣脱不开。 这绳子是招弟绑的,以前招弟在山上偶尔也能抓到一些野物,什么獐子啊啊野羊啊,这些野味的力气可不小,自己就摸索着怎么绑这些动物,久而久之练就了一手捆绑的绝活,连畜生都跑不掉,更何况人! “可不巧,吃斋的那位刚走,我们不吃斋。”梁川笑道,“你今儿晚上去喝酒不错,可是前几天你应该没这么乖吧,说,七天前你是不是来寻洒家的晦气了!与你一起来的那帮人是不是都是你们契丹人!” 醉汉还在嘴硬:“你说的我都不知道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嘴上咬紧牙关,下面脚尖点在地上早已酸麻难忍,手腕被绳子吊绑着,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更是苦不堪言,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水,一股强烈的屎尿意硬是强忍下来,否则早就拉了一裤档了。 梁川狞笑道:“吊的滋味舒服吧,这个叫做蜻蜓点水,看你的样子八成也是细作探子出身,这个开胃菜应该不会陌生吧。” 醉汉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在清源还能碰上这么一个煞星,前些天被人斧子追着砍,今天又落到他手上,上头早就交待不要去招惹他,他极有可能有大宋官府的背景,现在看来上头早就知道了,这要不是大宋的朝庭中人,谁还敢来招惹自己这些大辽密派的探子!日你娘的,知道也不通知下边的人,看来这次清源的这个点要全被挖掉了! “我问你,姓甚名谁,在辽国做什么的?” 醉汉答道:“小的姓叶,叫力罕地地道道的清源人啊,不信你可以去问我那些街坊,他们看着我长大的,这个假不了啊。” “是嘛!那我问你,你身上这些伤是哪来的,又是什么兵器伤的?” 梁川指着他身上那一道道又宽又深的伤口,如果是利刃造不成这样的伤口,只有梁川大斧子那样的武器,才有可能造成。 叶力罕顿时吱唔了起来,眼神也开始飘乎,不敢与梁川对视,脑子里卖力地想着怎么应答。 “这。。这。说来有点丢人,我与我家那浑家三不五时口角,身上时常带伤,这也是被她打伤的。” “哦?你娘子敢情还会使斧子啊!确实够强悍的,惹不起。”梁川调笑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叶力罕被看得脊背发凉,他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三哥,针拿来了。”招弟将针放在条凳上。 梁川拿起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在叶力罕眼前晃了晃,说道:“看到没有,万达牌钢针,取用上好的精铁淬炼而成,钉到你的指甲缝里不知道啥滋味!” 叶力罕听了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既想挣脱又想不让梁川靠近,张钢针散发着黑色的寒芒,比竹签还粗,钉到指甲盖里。。 梁川对着颠狂的叶力罕就是一拳,重拳打在叶力罕的小腹上,疼得他两脚离地缩了起来,嘴里涎水滴了一大滩到地上,混合着苦胆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梁川抓起他的一条腿,一手紧紧拧着,另一手手持钢针对着脚指头的指甲缝里狠狠一插! 一声足以破穿破云宵直达天际的哭嚎声差点把屋顶给掀了,剧烈的疼痛让叶力罕发了野兽搫般的嘶吼,脚上想去踹梁川,奈何梁川力量极大,脚被他一手抓着竟然挣脱不了。 “再来一根!”梁川脸上散发出一股狰狞的气息,头也没回地朝招弟说道。 招弟怎么也没想到这钢针是插指甲缝的,看着脸都皱起来了,叶力罕的那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让他感觉一样疼的滋味。本以为这钢针是直接插身上的肉的,以前在山上被植物的刺扎进肉里那滋味都极不好受,更何况这么粗的钢针扎进指甲盖。 指尖的神经末梢极为敏感,不管是手的还是脚上的,同样一点疼痛在这些部位都能被放大无数倍,毕竟十指连心啊,这还是脚底板,等下扎手指甲的时候,还得多疼啊。 招弟皱着眉头又递过去一根钢针,梁川接过钢针对着另一个指头的指缝又是猛的一扎! 又是一声嘶吼,这次的哭腔比上次更重了! 招弟不敢看这么残忍的场面,将头扭向一边。弘逸和尚连续听到两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赶忙返回柴房看看出什么情况了。 寺里不少和尚也听到了动静,可是方丈交待了,一个个都把耳朵捂起来,就是寺塌了也不许出自己厢房。 “阿弥佗佛!”弘逸一进柴房被这场面惊呆了,只见梁川拿着人家的脚,正往脚指甲缝里扎钢针呢,每扎一根这个人就一声嘶吼,但是嘴里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十个脚指甲已经快扎满了。 “三郎你会不会弄错了,你这么折磨他他都不说一个字,正常人早就招了好吗?”弘逸小心地问道。 梁川嘿嘿一笑,欣赏地看着叶力罕说道:“正是因为他一个字都不说才更有问题,换作是正常人早就哭爹喊娘了,他这是以为他能扛过去呢!要不是有这方面的经验或是经过训练,谁能扛得住!” 叶力罕一听梁川话,马上跟他讨饶道:“大哥我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我受不了。。。” “别呀,这才开始呢,后面还有刮骨膜、弹琵琶、铁刷子、过长绳等好玩的玩法呢,别急啊!” 梁川说话说人听在耳朵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话里还带着笑意,虽然弘逸和招弟听不明白这些都是些什么招术,可是光听着就人毛骨耸然,更不敢去想真的用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两个人看着这个倒霉鬼不禁有点同情起来了。 叶力罕一听梁川还有么这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酷刑,插指缝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后面他还要面对什么,原来就在挣扎,现在更是挣扎得剧烈,嘴里开始恶毒地咒骂起来。 十声痛苦的嘶吼之后,叶力罕的脚上多了十根钢。而叶力罕的脸原来还有一丝血色,现在已经变得苍白发灰,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般。 梁川拿钢针着他晃了晃,说道:“接下来这招叫做刮骨膜,刚刚插的是你的指甲缝,挺挺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真本事,现在这个是插。。”梁川拿着钢针在叶力罕的身上游走,最后停在脚膝关节的地方,指着膝关节说道:“插的是你的骨缝!” 骨缝!这么阴毒的招到底梁川是怎么会的,弘逸和招弟两个人已经没有看下去的信心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缓缓闭上。 叶力罕虽然是探子细作出身,也学过一些反侦讯的东西,可是这种招放他们大辽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啊。 插指甲疼一疼也就那样,插骨缝。。 叶力罕疯狂地叫喊着,看到梁川仿佛勾魂的厉鬼一样,嘴里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契丹人,有什么凭据,要折磨死我,也让我死个明白!” 梁川冷哼了一声道:“证据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叶力罕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不是。。我没有。。。” 梁川一把扯开叶力罕的上衣,只见叶力罕的胸口赫然纹着一个硕大的狼头,栩栩如生,好像要扑过来一般。 “这是什么还要我多说吗?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刺着玩的!”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七十四章契丹秘辛 在我们伟大的祖国漫漫历史长河中,有多次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记录,这些政权往往采取野蛮的体制鱼肉百姓导致不得民心,残暴的统治无法长久,不久就被推翻了。虽然说这背后的历史因素是复杂的,但是规律是永恒的。 垮台的政权往往留下大量的遗民,就像一心光复大燕的慕容复,这些少数民族政权亡而不灭,一个民族往往还是是会保留下来,但是有一个民族就比较令人婉惜,一时间好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再也找不到只言片语,这个民族就是契丹。 契丹的国祚算是长的,但是北宋自己昏了头跟金国联手拖了辽国的后腿先是导致辽国被灭,耶律大石带着契丹人在中亚又建了一个大到让人发指的西辽,不过契丹人冥冥之中好像气数已尽,中兴的耶律大石骨子里也喜欢沉沦,昙花一现的西辽灭亡以后,契丹在历史的长河里流浪,直到迷失了自己。 我们国家的少数民族中有一个传说是契丹后裔的民族,达斡尔族,尽管历史已经难以考证,但是大部分的达族人都是自认为是白马青牛的传人。而在这个民族里,他们核心的族人都会继承祖先的风俗,在自己的胸口纹一个狼头。 这也是为什么梁川认定叶力罕这小子不一般的原因。一些线索总能在历史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一些鲜为人知的密辛。 宋人也追求时尚。 刺青刺花在这个时候相当的流行,当兵的要刺字,不过这是不好的,俗称贼配军。普通人往自己身上纹朵花纹条龙的,不管男女,纹得好看的,都是人见人夸。梁山好汉里不少人就纹了身,一丈青扈三娘,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等,还有什么一枝花花项虎浪子燕青,没身霸气的纹身好不意思出来混江湖。 连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脖子上也纹了一只小山雀,哪怕后来得了天下,人们还是‘郭雀儿’地叫他,纹身之风在宋代可见一斑。、 但是,纹龙纹虎纹花的,就是没有纹狼的! 狼跟狗长得太像了,世上其他民族讲到狗都是好话,唯独咱们这个民族讲到狗的都是一些不好词。在别人眼里狗代表忠诚,到咱们这忠诚反成了傻,愚的代名词,所以大部分人不喜欢狼狗之类的动物。 再者胸口纹狼那意着什么?狼子野心!试问谁会纹一个这么讨人嫌的图腾在自己身上,也就汉文化以外的民族会对此没有顾虑。 梁川之所以认定这个叶力罕没这么简单,除了身上的伤,还有就是他受伤的时间与自己动手的时间太吻合了,一系列不同于常人的反应,显然是经过特别训练的,综合这么多因素,梁川才敢对他用这么狠的手段。 叶力罕在被梁川扯出胸口的狼头纹的一刻就已经万念俱灰了。 对方能说到这个狼头上来,就代表他知道这个狼头的意义。这狼头不是想纹就能纹的,只有血统纯正的最核心八个部族的族人才有资格在自己的胸口纹上这个图腾。没有这个纹身,相当于就不被正统的契丹所承认! 叶力罕的爷爷当年身负重任被安插到清源县来,对大宋进行渗透,就待铁骑打过黄河以后一呼百应,来个里应外合合力灭了大宋,可是爷爷从年轻人一直呆到垂垂老矣,须发都白尽了,大辽的铁骑非旦连黄河的影子都没看到,还逼得与宋人签了耻辱至极的盟约。 辽国每每收到大宋送来的岁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占到了天大的便宜,毕竟辽国的经济很脆弱,每年的财政收入连大宋的零头都不到,就像乡下的老农把菜挑到城里卖,突然发现这里的菜更好卖,多赚了几文钱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后来才发现,人家买菜回去就是喂猪的,自己压根就不想吃。 大宋用军费千分一之不到的成本,换来了无数的太平美好发展空间,大宋也是国运正旺,又上了仁宗这个千古仁君,国内的形势一片大好!契丹每每看到这屈辱的岁币心中总是憋着一口恶气发不出来,当初他娘的哪个孙子签的儃渊之盟,要钱也不懂得多要一点,现在好了,找大宋要人家也不给,更痛苦的是辽国现在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同阿骨打当初的那支判若两军,这些只会鱼肉百姓,打仗?呵呵。 打是打不过来了,只苦了这些为了民族还有国家抛家弃子隐姓埋名的忠良之士,他们不止一次提出回到故土,辽国却要他们继续隐性埋名,他也只能继续冒头掉脑袋的风险,扎根在这片乡土地,在清源娶妻生子。 在清源娶也只能娶到汉人的女子,但是这么一来血统就不纯正了。所以当时辽国方面许多权贵是不愿叶力罕的父亲他们身上纹狼头的,就因为他们不配! 事实上当初辽国派到大宋的细作探子并不只是叶力罕他爷爷一个,当年大批探子下江南,各州路道只要是关键的要地全部设点插桩,等级大体就按照地区的行政级别来划分,清源算是基层小据点,要是东京汴梁那不知还有多少暗探在蛰伏着,据说汴京的辽国会馆就是他们这些契丹细作的总部,这些契丹人就图日后烽火一点万火燎原,配合攻进大宋的契丹军队里应外合。 辽国为了养这些细作费尽无数国帑,不少权贵更是整日痴想染指大宋的花花江山,这些数十年的布局弃之可惜,甚至可能对大辽不利,所以他们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给耶律罕他们一批人名分。 不就一个名份而已嘛,又不用花朝庭的钱,何乐而不为?当年王莽舍不得这些小节,玩什么降王为候,改高丽为低丽的蠢事,结果搞得上下离心离德,要是连点小好处也舍不得简直是如出一辙,极不明智。 叶力罕小时候就觉得自己与周围的娃娃没有半点区别,只是觉得父亲孤僻从来不与人交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父亲才将这些秘辛和盘托出,从那以后他也不再与人多结交,做的事也是一些鸡毛蒜皮不固定的小差,生怕自己的身世被人知晓。 他们的父亲也会教他一些拳脚手段,还有就是灌输一些忠辽爱国的思想。叶力罕一开始天昏地暗,后来慢慢地接触了其他跟他一样的辽国探子之后,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成年后托人说了一房亲,睡半床的三天两头寻他滋事,要不是骂他窝囊,就是骂他赚不到钱,家里的锅碗三天两头就得换一茬新的,他只能以酒浇愁,今天买醉回来,没想到竟然一时松懈着了梁川的道。 佛前灯下,原来清净之地现在倒变成了修罗地狱。柴房里叶力罕被半吊在空中,原来还敢将脚尖放到地上减轻手腕上的痛感,现在十个脚指甲都扎满了钢针,脚尖一放地就让钢针往指甲肉里深入一分,他只能像一尾大虾一般缩在半空中,任由指缝中的鲜血滴嗒到地上。 “果然是条硬汉子,**们这行的是不是随时都准备为了大辽王朝就义了,那好,为了你们的千秋大业不世功勋,老子今天只能成全你了。” 叶力罕眼睛勉强地睁开,就看到梁川的眼睛里还放着绿光,那还是人吗,比鬼还渗人:“捱着点啊,接下来这招呢,专插骨缝,死人挨了也要从棺材里蹦出来,看看你们的职业道德怎么样了。。” 梁川话是说给叶力罕听的,可是看在旁边两个人的眼里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个人狞笑着在那里,吊在梁川跟前的不是一个人,猪猡差不多。 “贼你。。你。。娘。。”叶力罕也不争辩了,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临死前骂个够,也算对得起大辽了。 “你最好珍惜这个机会哦,否则你骨膜一但被我刮坏,哪怕是针抽出来回头也会落个残疾,走起路来多少都会有点颠跛,残疾人想干细作这行只怕你想你们辽国也不想要你了吧。” “呸!”叶力罕胸口收气,一口痰蓄了力气使劲地吐了出来,里面还带着血丝。 啪的一声那口痰生重地粘在梁川的脸上! “三哥!” “三郎!” 两个人本来还替这个死鬼担心,心里默默地同情他,这一口痰算是让他们心中的念想烟消云散了。 招弟心气重想上来也动两下手,被梁川拦下来了。梁川一抹脸上那口痰,苦笑了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路狱无门你自来投!老子我够慈悲了,不要后悔!” “招弟抱紧他的死人腿,当心别给他踢着了!” 招弟麻利的双手一个环抱紧紧地抱着叶力罕的小腿,叶力罕此时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再来踢踹了。招弟抱得死死的,一条腿就像梁川的试验品一般。 “大罗神仙都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有种咱就不要嚎哦!” 梁川握紧钢针,看准了膝盖骨,狠狠地朝下关节处的骨缝插了进去! “啊!~~”第一次插指甲缝的时候,叶力罕的声音能穿透屋顶,那现在的悲鸣已经直达天听穿透九宵了,本来已经睡下的和尚们被这一声巨大的悲鸣吓到了,个个心里都在瞎猜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疼痛生生将叶力罕疼晕死了过去,血丝布满了两双眼睛,几欲要流出血泪,汗水打湿了衣背,头直直地嗒了下来。 “哟,这才前戏呢就受不住了!招弟再泼醒他!” 一盆水过后立刻醒来的叶力罕紧咬着牙关,疼痛让他一句话也说来不出来,两个小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怨毒地看着梁川,他不敢说话,生怕说一句话泄了气之后疼痛会让他再次晕倒过去。 “这刮骨膜呢顾名思义就是要刮人骨缝之间的骨膜,刚刚才只是**你的骨缝而已,现在才是正戏!” 梁川压住钢针,左右拨弄着针尾,钢针针尖在叶力罕的骨缝之间的骨缝上一丝一毫地刮弄着。细微地静静地能听到一点声音,那是什么物体在刮弄骨头的声音,听到人的耳朵里,让人头皮都要翻起来了。配合着梁川的狞笑声,场面看着一点不激烈,可是看着却是无尽的残酷与血腥。 叶力罕痛得眼白全部翻了出来,一点眼瞳也看不到,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额头的青筋枝盘错节,根根突兀,那痛苦更比指甲插针痛苦万辈,痛楚直接通过体内的神经传到大脑,痛苦已经让他忘了自己是谁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终于招认 刮骨膜这招梁川纯粹是从那些谍战剧里面学来的,而且据传这一招用上了,就没有一个人能撑过一分钟的,再坚定的革命意志也抵挡不住这人类的生理极限。当然他们用的是更复杂的器械,而梁川手里有的只有钢针,即便是这样,也让叶力罕后悔投到这个世上走这一遭了。 就刚刚那几下,可能叶力罕以后这一辈子走路都要一瘸一拐了,骨膜一但坏了,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那个医疗条件让人康复的。 “行啊,果然是条汉子,受了这刑你还能撑得住,太让我意外了,那些地下革命党人都没有你这个大辽国的栋梁来得坚忍更气,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佩服好汉崇尚英雄,罢了罢了接下来那些个弹琵琶铁刷子飞天索我看也没有必有往你身上招呼了。” 弘逸听着这些刑法的名字越奇怪越文雅就越觉得邪恶,连一点想打听的欲望也没有。 招弟好奇心重,多了一句嘴道:“什么是‘弹琵琶’‘铁刷子’‘飞天索’啊?” 梁川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在这个快死的人面前耐心解释道:“弹琵琶弹的是人的肋条骨,不用手弹,用钢刀!” 招弟一听冷汗都吓出来了,梁川看了他的小样,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铁刷子才是可怖,把人肉上面浇过一遍滚烫的开水,人皮烧白了再用钢针铁刷过一遍,把肉一条条涮下来,三遍之后白骨可见啊。。” “天啊。。这还能活吗!”招弟冷汗直流,谁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人。。 梁川心里想笑,这招原来是明太祖想出来的的酷刑,宋人是没有机会看到的。他第一次听说这种刑法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当然这招在明太祖那里还算小意思,什么剥皮塞草,将自己一同打天下的老战友活活鞭死,这铁刷子就跟玩似的。 “阿弥陀佛。。阿鼻地狱不过如此。。”弘逸知道梁川菩萨心肠,却不知他是怎么会的这些地狱法门,阎王跟前走一遭也不过如此吧。 “三郎他既然不肯招认,也不辩解就是默认了,慈悲心肠送他一程吧,好让他来世投个真正的大宋人家,免受这非人之苦。” 弘逸和尚是出家人,最是慈悲,可是他也是最明事理,梁川不是妄杀之人,用这种酷刑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任他如何也想不到。 且在他看来,梁川比他更像一个出家人,他对什么事都看得极为透彻,得什么样的佛眼慧心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这个佛祖送的孩子都自认没有这种境地。 辽人凶残,慈悲他一人,兴许造就的可能是千秋杀业。曾经北地饿殍千里,流民无算,征夫泪离人泪比黄河水还多,就是连年与辽人征战的因果,佛祖看在眼里,念想肯定也与他一样。 “那还要给他。。上这些刑吗。。铁刷子。。这半夜也没地方去弄啊!” 梁川哼了一声,眼瞅了一眼吊在房梁上不动不动的叶力罕:“对死人再狠的刑也没用了。” “对了三哥,飞天索是什么?” 讲到这个梁川老脸一红,干笑了一声说道:“在他胯下拉条麻绳,麻绳上用铁绳刮出毛来,再洒上盐水。” 招弟和弘逸都不懂了:“这胯下放绳是做什么?” 梁川最后笑了一声说道:“然后将人来回拖曳。。” 两人一听那是魂飞魄散胯下一凉,这他娘是什么阴毒的损招啊,拿呲毛的麻绳来回剐蹭下阴。。弘逸和尚虽出家人,可是不是太监,知道男人这样伤那宝贝的痛苦。。 飞天索。。神仙索差不多吧。 梁川心里暗笑,这招断子绝孙的阴招也只有岛国的那群人想得出来,当初他看了周迅女神演的风声电影,那个过绳索的场景真是让他终身难忘。。有阴影。 这一整套的刑用下来,神仙都会哭出声,能吊住半口气真是配得上神仙二字了,更不要说人了,身也剐没了,放下来以后只能在地上爬了,还有什么指望。 “契丹人有这种人替他卖命还得不到大宋的江山,也是该他们气数已尽了,大金朝夺了他们的花花世界,国然是天道轮回。。” 弘逸大惊:“什么金朝?大辽亡国?三郎你说的什么话?” 梁川自己一时说露了嘴,这是天机不能泄露,凡人肯定不会相信,可是弘逸和尚是出家人,鬼怪神力的事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比他更利害的高人,可能弘逸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能讲。 “我也是听一个道家高人讲的。。” “我朝极为推崇三清道家,三家本都有圣人,那位高人是谁,是怎么说的?”弘逸追问道。 梁川抬头遥想了一下当初令狐川神手莫测的手段,要不是何保正还有招弟与自己一起遇到了这个真人,他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 “他原话就是这样,高名唤作令狐川,招弟与我一起拜会过他的,想了解的大师你可以去问招弟,现在我不想多说。” 弘逸看向招弟,招弟也想起那位高人来了,肯定地点点头,示意确有此事。 “那现在他也不讲,我估计给他再上大刑也是徒劳,三哥咱们埋了他?”招弟现在还算清醒,问了个当下关键的问题。 三都意外招弟也敢说出这种话,说实话现在要是将叶力罕一刀捅死,拉到东街外的河边往河里一扔,第二天都能到入海口去捞尸了,谁也查不出来,倒是一个挺好的处理办法,否则天亮了寺里的小和尚来到柴房一看,宣扬出去那事情就不能善了。 夜黑风高杀人夜。 “什么事情都没问出来呢,让他死咱们不是一个晚上白努力了?” 梁川动真怒了! “招弟你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宝贝娃娃是不是?” 已经濒死的叶力罕终于听到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看了看梁川一眼,眼睛里充满了不舍、恐惧、还有怨毒。 梁川看他有反应了,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心下一定,更加了一剂猛药,对着招弟说道:“招弟啊,东街上不少卖香料的,天一亮你就去买个二十斤回来!” “二十斤!”这个时候任谁都没有这么大的转弯,两个人一听先是愣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心想梁川是不是气糊涂了,怎么这个时候想到要去买香料。 香料极为重贵,定价不次于黄金,二十斤那可是要不少的钱,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买这玩意,难道要煮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明天晚上把他家的那个凶悍的老婆还有他的宝贝儿子一起绑了过来,身上抹上香料,然后再去山上找几头饿半死的野狼,人未死野狗不敢相近,但是如果身上抹了香料的话。。。那野狗就会发疯了的把人啃得一干二净!” 招弟忍了一个晚上再也忍不住了,听到梁川的话真接弯下腰呕吐了出来,弘逸法师头上的头皮差点翻了起来,直接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听不下去了,暂且告退。” 这是要让野狗活活吃了叶力罕的妻子儿子啊。前面的酷刑如果说没有人性,那么现在梁川说的这个法子。。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指惨绝人寰啊。。 半口气吊着叶力罕那个身体里突然爆发了一股不知从哪里挣来的力气,野兽一般从喉咙里发着低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们宋人骂我们契。。丹人是契丹狗,可是你们。。看看,你们折磨我的法子比野兽还不如。。!” 终于承认了! 梁川与招弟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刚走到门口的弘逸和尚都颇为意外,驻足在门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契丹人了,不枉费我们辛苦这一场,奶奶的,弘逸大师还不让人去请个郎中,叶兄弟不知大半夜的去哪里乱闯,脚下扎了这么多竹签,哟,都出血了,还有,让小和尚们去烧些热水煮些斋饭,我今天晚上在佛祖跟前座下大大的不敬,决定斋戒沐浴,祛祛身上的这身浊气!” 刚刚说那个吃人的恶法简直比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让人胆寒,现在梁川摇身一变竟然浑身散发着一股虔诚,比佛前的弟子还纯。。 招弟无言以对,站在门口的弘逸和尚听到梁川点自己的名,知道自己还没走,只能唱了声佛,当是回应梁川了,然后便离去了。 招弟将叶力罕解了下来,几个大刑只动了第二个,最后竟然是被梁川的一句话给攻破了,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坚韧还是假的坚韧。。 梁川原来的打算是要是这个人对自己亲人的生死都无动于衷的话,那也就一句宰了,认错了就当认错了,后面他也懒得去那两个孤儿寡母。可是叶力罕肯因为妻子儿子暴露自己,这还算让梁川看得起他,再加上刚刚看到的叶力罕那宁死不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边好像就缺少了这么一个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难以为继 叶力罕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少,最后终于悠悠地醒来。自己没有再被吊着,而是躺在一张干净的床铺之上,脚上指甲盖涂着草药,膝盖处也涂着一些药膏,下身现在还是到处刺痛,动一下也是极为难受。 特别是那膝盖处,关节微微一曲,便似刀割一般,疼得叶力罕冷汗涔涔,生不如死。 外边的天光已经大亮,自己扫视了一遍睡觉的地方,心下猜测还是在那个自己住的寺庙里,而自己身处的,应该就是和尚的厢房了。 昨天他一听梁川这个丧心病狂的禽兽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虽说自己的妻子与自己没有半点夫妻情谊,十几年夫妻生活犹如水深火热,可是那毕竟是睡在自己枕边的人啊,更何况还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想到这些他也就认命了,自己不曾大负了大辽,可是大辽对自己。。 他身子是动不了了,更没有动的意义,自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现在轻举妄动,那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叶力罕的眼睛睁得大大,无神地看着屋梁,脑子里一片空白。 梁川三个人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他都没有察觉,又或许是不想察觉。。 “郎中看过了,其他伤都没事,就是那个膝盖以后阴天下雨会妨事一点,不过也没有大的损伤,你在我这里多休养两天,家里有什么要差遣的,我让人去跟你妻儿说一声。” 弘逸和尚慈悲心肠,虽然说是叶力罕是一个契丹人,可是在佛前众生平等的思想还是深深印在他骨子里的,在他看来,他与汉人有何区别? “你们给我一刀痛快吧。。早来晚来迟早是要来的。”叶力罕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求生的欲望,心下只求速死,免得再做更多对不起自己民族的事来。 梁川听着叶力罕的话,也不吱声,招呼着招弟将饭菜端了上来,见叶力罕一动不动,说道:“招弟你喂他点吃食饮水,别死在这佛门圣地,污了弘逸大师的宝地,滥造杀业。” 招弟的眼圈黑了一圈,眼袋大得快装得下一个球了,这两天跟着梁川把他累得快趴下,梁川体格好,他可不行,现在还要伺侯这个残废,舀起的吃食送他嘴边,连嘴皮子都不动一下,心下就有些恼了,张嘴就是骂道:“你这契丹狗,别不知好歹,昨夜里不直接宰了也算仁之义尽了,再装我就去拿把刀剁了你!” 梁川笑了笑道:“招弟你不用吓他了,他要是怕死咱们也就不用这么累了,行了你和弘逸大师先去休息吧,我与叶兄弟说两句话。” 招弟拿着勺子往那碗菜粥里自己舀了一口吃的,往自己嘴里送了进去,端着碗往屋外走了出去。 弘逸和尚唱了声佛见这个并无大碍,自己没有在佛前枉杀人命,松了口气,便也出去了。 梁川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两个人,一个躺着跟尸体一样,一个坐着,脸上微微挂着笑。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一般,窗外鸟鸣欢乐,屋内却是一股肃杀。 良久,竟然是叶力罕先开了口。 “我不姓叶,我姓耶律,耶律罕。” “这就对了,叫什么叶力罕,听着就绕口,好好的宋人谁会起这么个名字。” “你说大辽要亡了,真。。的吗?” 梁川叹了一口气,万里江山都是转瞬,他是过来人,所以他知道,不仅仅是大辽,连大宋也捱不久了。 “真的。” 梁川语气里没有带着一丝烟火,只有一种超脱的过眼云烟。 “我们三代人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卖了近百年的命,可怜连大辽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大辽竟然要亡了。。”耶律罕淡淡地说着,里面竟然不尽的悲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悲的就是自己身不由已,为之奋斗一生却又不知为何奋斗,何其悲哉。 “我爹小的时候,常常听我爷爷醉了说那北地草原广袤无边,土地都是黑色的,牛羊肥美成群,骑着马能跑上几天几夜,我小的时候也听我爹这样讲,可惜我连那草原是什么样只能在心海里幻想。我的儿子。。是没有机会再听我跟他讲这些话了。。” “我见过草原,确实很美。” 梁川的一句话倒是让耶律罕意外不已,现在有几个辽人见过祖先的那片青青草原,他一个身在天南的宋人竟然说自己见过草原。 梁川心想,自己的脑桌面那张草原的图片确实不错。 “你是大宋朝廷的人,看样子应该也是朝廷的人,我想知道你干嘛与我过不去,清源也有不少党项人吐蕃人甚至是化外色目人的细作,为什么就只盯着我一个人?” 两个人的话匣子既然打开了,那话就讲不完了。 “不是我想盯着你,是你家那头母老虎暴露了你,你看看别家都好好的,我一个也找不上门去,好好的非得去我店里闹事,你这后院管得不怎么好啊,还好今天你只落我手上了,万一哪一天不知好歹去官府闹事,啧啧,这落到我手里还好,要是落到旁人手里,不锁你去邀功请赏那都对不起大宋人民。” “唉,我爹也说过。。”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了,小老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咱们男人生在天地间不能保妻子周全,那算不得男人,你现在叛变了组织,契丹人肯定已经容不下你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将死之人了,你还问我有没有打算。”耶律罕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梁川嘿嘿一笑:“那好,你起来,说说吧,把你那些个一起来我家闹事的兄弟都招了,一个也别落下,回头要是我在你兄弟那里对不上人头数,那。。可别怪我心黑手狠啊。” 耶律罕突然被子一掀,然后人坐了起来。这么大的动作将梁川吓了一跳,梁川以为这小子贼心不死,还想跟自己犟来着。 “你。。你还来?” 耶律罕还记得梁川的那两柄斧子,梁川的力量绝对不是他能抗衡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脚已经废了。 “拿纸笔来,人有点多,说了。。你记不住。” 耶律罕的脸上毫无表情,看得梁川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喜,朝外边大喊:“招弟快去拿纸笔!” 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名字写了下来,都是看着就让人有点奇怪的生名,跟汉人喜欢的李富贵陈二狗这种土名不一样,这些人大都姓叶,名字里净是生僻字,什么耶律元,耶律光,耶律得归,原来都是姓耶律,改成姓叶的读起来就更拗口,寻常人家很难会用这些字眼,跟耶律罕原来的化名一样,取了一个化音名来掩饰自己的真实姓名, 耶律罕不仅将他们的姓名写了下来,连他们的年龄,住址,擅长武器,家里的人口数全部都写了出来,内容极为详尽! 梁川是看得暗暗心惊,纸上写了半晌已经有近三十个人,加上亲属,百来号人都有了,这些人可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啊,万一这些人没控制好,可是能造成不小的威胁。 今天抓到了一个舌头,没想到竟然可以将整个清源的据点连根拔除,这个真是太惊喜了。自己青堂的威胁解除了,现在契丹人的威胁也解除了,以后就能安稳地睡觉了。 耶律罕在这些人信息的最后面还加了个备注,就是他们的官职大小,虽然他们这些官职都是地下官职,效力仅限于内部人员,在外面拿不手,可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个信息对梁川来说确是极为重要。 梁川指着里面一个标注头目的人名说道:“这个就是你们的头头吧?” “是。” “想必他们在你们身上搜刮了不少财物吧,不然的话,按理说**们这行的,朝庭都会给你们不少的钱财,一个个才肯卖命,你们这日子过的,比普通的人家还差!” 耶律罕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说我的差。。我还能喝上两口酒,他家怕是锅都快揭不开了。” 梁川压根没想到,这没钱还有人干这卖命的行当?一脸好奇地看着耶律罕。 耶律罕说道:“我们这些人明面上是宋人实则契丹人这你是知道的,可是我们宋人不待见回了契丹,契丹人更不待见我们,我们除了胸口一个狼头纹身其他的与你们宋人无异,在契丹人眼里他们就不认我们是同胞。” 梁川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们在胸口纹着狼头这不是太直接了吗,汉人一看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不怕暴露了?” “我们没那么傻,现在也就是我们觉得无所谓了,就随便纹一个狼头了事,像我们的老大耶律重光,身上满满的都是纹身,龙飞凤舞,把狼头隐藏在其中!” 原来如此! 在大宋纹身不仅不是社会败类的标志,相反还相当的时尚,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随便纹身还让人看不起。水浒里鲁智深史进还有蔡庆都在身上纹身,他们可不是平头小老百姓,要么是军官要么是官差,最次的也是一个小地主,农民谁有那闲功夫去纹一枝花? 这些契丹人也倒是聪明,把狼头藏在其他的纹身里面,这样其他人就不容易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果然有点意思。 “大辽学到了你们宋人的面子却学不到你们的里子,等级的森严比你们宋朝来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上下尊卑极为苛刻,高高在上的权贵视底层的人民为蝼蚁,吸食下面人的血肉,我们寄身在你们宋朝是有家不得回,只能任由这些蚂蟥吸食压榨!” 耶律罕越说越激动,两个拳手握得紧紧的,有一股怒火将要喷涌而出。 “此话怎么讲?” 梁川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大辽朝堂上的人以为我们在外都是过得春风滋润的好日子,特别是我们这些在清源这种上县的细作,在他们眼里更是肥鸡,定是油水丰厚收入巨万。每每到我们的据点,总是以各种名目巧取豪夺,今日要钱明日要礼,我们犹在地狱之中苦苦挣扎,只可连我们的子子孙孙还要受这种苦无穷无尽!” 第三百七十七章耶律重光 咚~~ 月台寺的铜钟撞击出的声音浑厚而洪亮,幽幽地传出来,震人心魄,梁川虽然住在隔壁每日被这种佛音洗礼,可是每每听到入耳犹新,满脸佛相一片庄严。 “我无法理解你们这种高尚的爱国情怀,难道是宁可天下人负你,不可你负天下人?” 不知道这个辽国用的什么洗脑手段,这些派出来的细作竟然控制得这么好,都快死了还一心为国。 这些人一来是自己乃至大宋的祸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炸弹就会爆炸开来,届时死伤无数,要是自己能把这些人拉下水,带上自己的贼船,那就好了。 “你说我们大辽会亡国,你信吗?”耶律罕没由头地问了一句,放下手中的笔,将那张写满人名还有各种极为内幕的信息的黄纸交给了梁川。 梁川看着那张纸两眼放光!这可是宝贝啊,以后就算穷得没饭吃了,去打这些人的秋风也能美美地赚上一大笔,不过这样做太缺德了,自己实在做不出来。 “这还用我说?你自己看看那个逛妓院嫖宿的辽国使臣的那个腌臢样,窥小孔也可见全辽大概是什么鸟样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还是绝了回草原的念想,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宋人,那还能享近两百年的太平安生日子,回辽你们怕是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不出一代人就得过上颤沛流离的苦难日子了。” 梁川明知道这些话不会有人信,可是讲出来就是爽啊,自己也算是一个半仙了,前知一千年后知一千年,比那五百年的神仙还强外五百年。 五代十国开始,华夏周边的游牧民族一个比一个更似虎狼,轮番来蹂躏汉人的家园,特别从宋朝开始,契丹女真蒙古一个比一个残暴,打不倒这些强敌,除了让他们黑吃黑,汉人在这几些个民族跟前只有吃瘪的份。 契丹是第一个完蛋的民族,但是眼下契丹仍是强于李氏大理与大宋周旋的一条恶狼,自己能为民族尽一份力,也算是对得起人民和民族了。 “不消多时,你们东京辽阳乾州的武库里数百年的重甲坚锐诸多豪强装备,积累几代人的家当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白白拱手让与他人,成为他人灭辽的基础,武库。。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耶律罕霍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川,一个剑指指着梁川的鼻子,手上却有些微微颤抖。 “我朝武库机密重地你如何得知,便是大部份辽国勋贵也不得而知,你一个南人,从何得知!” 耶律罕还是身份实在特殊才得以知道许多辽国内部的秘辛,这些军事重镇的消息一般封锁极严,一旦有失家之将亡不久矣。 辽国分为北院与南院,南院仿汉制也是由汉人管理,北院就基本是契丹人,也是辽国的根本所在,两院区别渭泾分明,管理也是格格不入好比两个国家,南院的人想要知道北院的一些消息尚且不易,更何况南边的宋人! 诸国往敌国渗透密派细作的事实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办法找出来而已。辽国往宋朝派人宋朝同样还施彼身,让耶律罕震惊的没想到大宋的渗透已经如此厉害,连大辽北院也被渗透如此透彻。。 他们只是不知道,辽国现在的腐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民族在他们一些贵族眼中还不如一杯酒来得实在,每日能醉生梦死就足矣,亡国灭种与我何干? 大人物往往是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小人物却常常是忧国忧民的大义之士。 耶律罕这纯粹是想多。。梁川的身份对他来说极为神秘,如果不是宋朝朝庭的人,根本不可能民间的人有这能耐能刺探到这么机密的消息。 梁川找得他,还对他下此狠手,也知道本朝鲜为人知的重大机密,这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月台钟的铜钟又敲了一声,这是开始早课的信号,香客们此时也会多了起来。 钟声让不安的灵魂安静了下来。 辽国之所以能强盛,就是占据了铁矿的重要产区,东京辽阳沦陷之后辽国也从此一厥不振,直至覆灭。战争拼的就是后勤拼的就是资源,任你有百万雄兵,没有武器来源,那也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从哪里知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信,现在你带我去你们这个分点的头头那。” 耶律罕既然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写了出来,也就不打算再藏着任何秘密了,也正如梁川责问他的,大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辽了,自己的血脉里汉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自己究竟是一个汉人还是一个契丹人?至少,儿子还有那个该死的婆娘他们是汉人,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白白死掉了。倒不是自己仁慈,只是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 事实上他们这种人大部分唯一的牵挂都是自己身边几个人了,因为身份的特殊,他们没有办法融入大宋这个环境,只能卑微地生活着,最珍贵的就是自己几个亲人,哪怕说是辽国,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 梁川昨天夜里一夜未归,招弟也是,店里的人一定相当的着急,梁川让招弟先回去跟沈玉贞他们报个平安,其他的事也没必要让招弟一起跟着去了。 接下来就是对这帮人下手了。 第一个,耶律重光。 耶律罕他们这帮辽国细作的头目名唤作耶律重光,不过汉名比较简单,就叫作叶重光,人住在城北的二郎巷里,这条巷子是比较偏僻的小巷,离梁川呆的承天巷有点远,已经靠近北门。 按耶罕说的,耶律重光这个人虽然是他们这群人的头目,可是为人讲义气又重感情,他们这群人被上级盘剥就属他最惨,经常是耶律重光自己拿出自己的家当来补贴弟兄们的亏空,也保下了不少弟兄,虽然混得惨兮兮的,每在在家里就是被那个可恶的母老虎各种鄙凌,出了巷子因为身上没什么钱在二郎巷也没有什么地位,街坊眼中的叶重光就是一个十足的社会渣滓,连饭钱都是老婆赚的,一事无成的可怜虫。 可是一群人都唯耶律重光马首是瞻。 前些天耶律重光得辽国使臣的令去找梁川晦气,结果一行三十多愣是连梁川的毛都没伤到一根,回去还挨了使臣一巴掌,首当其冲的是耶律重光,被辽使羞辱得最惨。弟兄们一行各种伤残,已经多少日子没有吃过这种暴亏了,不仅没落到好处,损失也是极为巨大。 事后耶律重光不敢再让自己这些珍贵的手下以身犯险,自己又到梁川店附近转悠了几天,让他意外的是梁川的店安静得出奇,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几十人围攻报官处理是免不了,可是梁川没有,这就说明这个梁川绝对不是普通人,至少有一些事他自己能够摆平,不想惊动官府。 耶律重光知道梁川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于是记下梁川的样貌自己也龟缩回了二郎巷。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件消停了,谁知梁川不觉主动盯上了他。 耶律罕带着梁川径直往二郎巷来,膝盖已经被梁川弄坏了,现在每走一步都有一股钻心的疼,脚怎么也也直不起来,走两步路让他冷汗直流,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件让他比这更难受的事情。 梁川跟在耶律罕的身边,二郎巷比耶律罕住的那条南俊巷还要破烂,稀稀拉拉的连个人影也难得见到。城南大部分要么做点小营生,要么去港口混口饭吃,怎么着也比城北强,这里与其说是平民区住宅区不如说是难民区更为妥贴。 梁川走到巷口,也没怎么注意,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个人也没看到梁川似的,那张脸就好比扔到人堆里你绝对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相当大众的一张脸。 这个中年人往巷口朝着梁川对向走来,走在梁川身边的耶律罕也没有什么表情,两个继续走着。 就在交会之时,梁川余光突然瞟见耶律罕不经意间与这个中年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这个中年人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一柄匕首,阴冷地就朝梁川刺了过来。 梁川嘴上大叫:“你还敢阴我!” 梁川反应也不逊色,先一把将耶律罕往这个中年人身上推了过去,力气过大,耶律罕直接飞了过去,人即将砸在耶律重光身上。 耶律重光身形一歪,避开了耶律罕,捉住匕首继续想寻梁川的破绽,不同的就是那张脸上狰狞毕露,露着一股极强的杀气。 甫梁川与耶律罕一进巷口,这个中年人就发现了两人。 耶律重光自然早也发现了梁川,梁川细细地察看了这个人,真的是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邋遢失意中年人形象,眼中无彩脸上无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能说上特点就是长得实在太普通,比老实巴交的地道清源人还普通,让人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个小角色的存在。 这种形象说实在当一个细作是成功而到位的! 耶律重光一看梁川就知道事情坏了,再看耶律罕那被折磨得发白泛青的惨状,身上到处带着伤,走路还瘸着半截,心下一计较,就夹带了一根匕首,准备趁梁川不防备做掉梁川。 去万达踩点了几点他早就认出了梁川,但是梁川完全不知道这个就是耶律重光,因为他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都与辽人一点不搭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梁川差点着了他的道。 完了, 耶律重光一击不成,想想梁川那天神下凡般的无匹杀气,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栽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无力回天 梁川有了防备之后便不怎么担心了,除了尉迟还有秦京那样的好手自己完全在招式上输了人家的,其他的野路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怕。 耶律重光看了一眼耶律罕,那狼狈的样子让他心寒,自己要是落到梁川手上等下也是这般下场,只怕还会更惨。想到此节脸上浮现一股子决绝,握紧匕首朝梁川刺了过来。 “还来!” 梁川瞅准时机,探出大手一把抓住耶律重光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折,耶律重光吃疼大叫了一声,匕首应声掉到地上,梁川再别过他的手臂,向后背一个反关节折了起来,牢牢地把他控制了起来。 这招徒手夺刃极为凶险,在警校教官千叮万嘱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否则不能用这一招,这招离死亡就只有几寸之遥,哪怕是戴了防割手套也不能冒然用这一招,凶徒顽抗之下暴发力极强,刀锋一变扎在身上极有可能就丧命。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梁川对力量还有出手角度的控制比前世强上不止十倍,他的神力加上李初一对他的特训,让他对力量的掌控精确到颠毫,这些技巧施展起来十分轻松,有一种如臂使指指哪打哪的感觉。 耶律重光被梁川控制住,人被压制在地上,梁川死死地顶住他的关节,他竟然一声不吭,梁川以前被教官控制过,知道这一下子的痛楚,眼下有点佩服这个小子。 “再动你这手可就断了。” 耶律重光没有理会梁川,只是眼睛怨毒地看着耶律罕,斥道:“软骨头!还有多少人落到他手里了,你胆敢背叛我们,难道你忘了当叛徒的下场了吗?我们这几十年的努力就因你要毁于一旦!” 耶律罕只是默不作声,忍受着他的嘲讽。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敢威胁别人,以后他是我的人了,你动他试试!” 一听这话耶律罕也着急了,争辩道:“重光你休听他胡说。。” “啊哇,你果然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都这样讲的这还能有假?大宋什么时候会主动跟咱们契丹人走到一起?” 梁川没功夫跟他扯这些,将他拖到屋子里,在外面太显眼了,等下惹出麻烦。 “快说,那个辽使现在住在哪里?” 耶律重光冷哼一声,嘴里骂道:“你以为我跟他一样是软骨头?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做梦!” “呵呵,是不是做梦等下你就知道了,耶律罕你说,否则我就给他来一套你昨天晚上刚享受的大刑,他死掉了可是因为你不说的哦!” 耶律罕倒是没想到梁川会这么卑鄙,他知道自己重感情,自己死无所谓,但是不忍看到身边的人出事,所以拿耶律重光来要挟自己。 “我。。” 耶律罕刚一开口,耶律重光急得破口大骂:“卖**,不能说,我死不足惜,你不能一错再。。” 话音未落,梁川就狠狠拧了一把他的手腕,疼痛直袭耶律重光的大脑,差一点就叫了出来,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想必你们杀我不成回去那使者也不会善待你们,你种货色还有这种国家值得你们这帮人这么卖命吗,你们都是大好男儿,何必因为这些人枉送性命?” “你闭嘴!你以为我跟他一样,你三言两语就能蛊惑我了吗?别痴心枉想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替你们这些宋猪卖命的!” 梁川摇摇头,这个人果然是当头目的料,一看骨头就比耶律罕硬许多。 “你还不说吗,那我可真要动刑了。” 梁川的语气里没有了商量的口气,冷冷地说了出来。 耶律罕说道:“在城东孙家。” 一听耶律罕把底子都说出来了,耶律重光万念俱灰,身上的力气好像都泄掉了一样,身子完全软了下去,一开始还挣扎,现在也不动更不说话了。 “孙家?你是说孙厚朴家?” “是的。” 梁川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个孙厚朴年纪轻轻野心究竟有多大?与虎谋皮焉能有好处?把那些个辽人安置在青楼酒肆也就算了,这安排到家里就未免太过张狂了,随便一个人捅到官府,莫说他一个孙厚朴,就是他们孙家只怕也得全跟着充军流放。 “这个使者到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在清源县来去自如?”梁川问向耶律罕道。 “他是谁我不清楚,不过。。”耶律罕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耶律重光,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他是奉谁之命来的。。” 梁川见他说得郑重,自己也留了个心眼,问道:“谁?” “耶律乙辛!” 耶律罕说得郑重,梁川却是听都没有听过,北宋周边诸他也知道一个萧太后而已,其他的都是耶律什么什么,名字难记又拗口,他一个历史的门外汉也就偶尔在一些网络或是新媒体上看到这些野史,正史可是极少涉猎,更别说辽朝这种冷门的朝代,留下的文献也不多。 “他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他?”耶律罕好像反应过来一点什么,但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现在也没机会空闲去多想那么多。 按理说耶律乙辛是辽国重臣,身居辽国北院枢密使,他的名声早就四海皆知,不过是不好的名声就是了,出了名的大奸臣,只是因为是契丹人在历史上不是很出名罢了,如果非要找一个人作比较,差不多就是严嵩那样的人。 梁川是宋廷的人,更不可能不晓得耶律乙辛,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能替朝廷卖命?这就好比你是开赌坊妓院的,却连自己地盘上谁是土地公衙门捕头谁管的一样,不可思议。 “耶律乙辛是北院枢密使,早已晋封魏王,在大辽权势涛天,连大辽天子的谕令都没有他的一句话来得好用!”耶律罕讲到此人话语间抑制一不住的愤怒,好像跟这个人有很深的积怨。 “你好像很恨他,他得罪了你了吗?” “我地位卑下你这么说是抬举我了,这厮得势之后,整个大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这些外放的探子更是变成他成他们鱼肉的对象,要钱没有,反而还天天朝我们各种盘剥勒索。我们恨不能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梁川心里冷笑,果然辽国被金人灭了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这些人为了国家在外头舍生忘死,结果反而大宋的人没有难为他们,他们自己人倒是像蚂蟥一样吸他们的血,这种国家不亡就没有天理了。 但是,孙厚朴他一个商人跟这个辽国大奸臣勾搭在一起做什么呢?他倒也算有几分本事,这种手眼通天的线都能让他牵上了。 梁川看着摁在地上的耶律重光,还有一脸愤恨的耶律罕,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然后奸笑了一声,对着两个人说道:“今天晚上跟老子去纳投名状,以后你们就是老子的人了!” 梁川两眼放着精光,这招釜底抽薪简直是神来之笔,自己这次要赚大了。 “去,耶律罕你去承天巷我万达万货行店中叫招弟,让他去城西青堂请我那两位义兄弟晚上过来,记得让他们带一些小弟过来,晚上咱们要干一票大的。” 耶律罕说道:“你就这样让我走了吗?不怕我一去不复还?” 梁川说道“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可是他命可就没了。。你要想清楚哦!”打蛇打七寸,梁川抓住了耶律罕的命门,不怕他不听话。 耶律重光倘在地上说道:“你自去罢,我的命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 这话是说给耶律罕的。 耶律罕转身便走,也不答话,不知道是听了梁川的话还是听了耶律重光的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走了。 “我跟你打赌他会回来你信不信。” 屋子里只剩下梁川与耶律重光,梁川笑着说给他听。 耶律重光怒斥道:“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你放他走他哪里还会回来?” 梁川笑而不语,手上的劲放掉,还耶律重光自由。只是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嘴里开始念起纸上记着的内容! 梁川一张口,耶律重光一听那内容便面如死灰!他说的竟然是自己手下三十几号人的详细信息! 完了!数十载辛苦筹备完全功亏一溃! “别念了!”耶律重光双目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眼里带着泪花不知是替这些手下感到悲凉还是替大辽数十年的大业毁了感到挽惜,吼着就朝梁川冲了过来,要去抢梁川手上的那张纸。 这张纸现在可是金贵,记载着可是几十条人命,哪里能让他夺回去! 梁川只是轻飘飘地闪了开来,然后收起那张泛黄的绝密黄纸,小心地折好,放到怀中轻轻地拍了拍。 “你再不老实听话的话,你可得准备帮他们准备后事了。。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会被送到汴京城享受最好的刑罚然后再死掉的!” 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要挟自己,耶律重光几十年舍生忘死的卖命,没想到今天因为替一个奸臣的手下办事,竟然要把自己手下大好儿郎全部断送。 他两膝无力地往地上一跪,竟然像一个大孩子一样,哇哇一声,坐在地上无力地嚎淘大哭了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们做细探间谍工作的这么一个硬汉!得是多么的无力与伤心才能让他在敌人面前如此失态,那哭声让梁川这么一个汉子都为之动容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对付孙家 游牧民族骨子里对待女人地位也就堪堪比牲口强一点,女人能生娃,牲口能挤奶,说直白一点都是自己的财产附庸,他们很难理解汉人那种老夫老妻白头携老的境界。 耶律重光这辈子郁郁不得志,在他的妻子看来就是窝囊二字,别家的男人都能出去打拼,就他要么成天不见人影跑到哪里去潇洒,要么就是在借酒浇愁,还有他那一帮朋友,成天地不着家,真不明白这些男人活着的意义。 这个汉人妻子虽然不更解自己,也没办法让她理解,却实是一个好妻子,耶律重光打心眼里知道。 家是她撑起来的,连自己的死鬼老爹过逝时,一场像样的丧事也是她一手操持的,他只怨自己没有本事,却不怨这女人不够贤惠。比起耶律罕家的那位,他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这几天不太平,耶律重光让女人带着儿子回娘家去避一避,不说原因,只胡诌了几句将她骗了回去。 女人还是不放心,偷着回到了家,打开门只见屋子里一个男人高高在上,另一个则跪坐在地上,不尽地嚎哭着,正是自己的男人。 妇女看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家里竟然是跪着,还哭个不停,眼皮一抬,又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出现在自己家中,立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甩手扔下自己的孩子,就朝梁川扑了过来,按他的理解,肯定是这个人逼自己的男人,自己男人自己了解,虽然她平时也一直骂他窝囊废赚不到钱,可是在家他她横,出门谁也不能欺负自己的男人。 女人发起狂来堪比护犊的母老虎,见谁都敢拼命,而她们的绝技无非就是亮爪挠脸,揪头发!梁川现在一头的长发,他自己习惯了,但是平时有个什么事都格外留意自己的头发,因为这个比较容易被人抓住,一扯就生疼。 小女孩见自己的爹哭了,唯一的一次,吓得自己也跟着哭了,耶律重光赶紧抱住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拍打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 妇女追着梁川不放,梁川可不想对她下手,一味地闪躲,他在林子练了一身的好身法,屋子里虽小,可是让他闪转腾挪还是绰绰有余。 怎么这些人讨到的老婆都是这么凶悍的母老虎,他们都喜欢泼辣一点的吗? 妇女追着梁川不依不挠,嘴里不骂梁川,倒是倒翻江海一般涛涛不绝地开始骂耶律重光:“姓叶的你有什么过不去坎不能与我们娘俩讲?我们还会丢下你不管不成?你还将我们娘俩先骗回娘家,这个人怎么着你了,有事咱们就去报官,他还能要咱们家三口人的命不成?” 一说报官耶律重光就比梁川还着急了,手一扬想去拉自己的女人,嘴里急急道:“不能报官!” 这话要是梁川说出来妇女就还不奇怪,可是竟然是从自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她竟有点不理解,这不是吃亏了还是什么的?难道是外面借的印子钱别人来讨债不成? “那你倒是起来啊,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不晓得跪天跪地跪父母的道理,你跟他什么关系犯得着朝他跪?” 没想到这个妇女还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梁川听得眼前一亮,可惜了,要不是耶律重光他们这帮子人碍着自己的身份平时夹着尾巴做人,要做什么事做不成? “我。。你。。我不是跪他。。你说的什么话。。”耶律重光倒是敬畏这个妻子,一时说话都些许结巴。 “那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把我们娘俩支走,生怕我们娘俩看见似的,还有你哭什么哭?” “我。。?”耶律重光那是悲到极致替自己的兄弟不值当才有感而发,他瞒了自己妻子几十年,不敢泄露一丝自己真实身份信息,哪敢跟他说自己身份败露的真相。 梁川咧嘴一笑,一副温暖阳光人畜无害的样子,对着这个妇女说道:“嫂嫂误会了,我是老叶相交多年的兄弟,只是先前都是他乡谋生,极少回清源,因此嫂嫂不认得我,我们多年未见,今日一见老叶喜极而泣,哪是为了其他的事,你说是不是呢老叶!” 说完梁川还走到耶律重光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左眼不经意地朝他眨巴了两下,示意他:小子我这是在救你,别不知好歹! 耶律重光没想到梁川竟然会替自己圆谎,先不管跟梁川恩怨了,汉人有句老话叫祸不及家人,自己每每有行动都是支开自己的妻女,就是生怕他们跟自己一起遭难,万一哪天自己死掉了,她们寻不见自己就当自己死在外头,伤伤心过一段时日也就缓过来了,可是要她们跟自己一起去死,耶律重光就是心肠再狠也是做不到。 耶律重光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配合着梁川演这场不情愿的戏,自己倒是挺入戏的:“诶对对对,我这兄弟几十年不见了,早些年就住在承天巷那块的,你。。。你不相识也不怪。。嘿嘿嘿。。” “再久没见也不至于哭啊,吓得我刚刚还想去报官呢,以为你这兄弟把你怎么样了。” “你一个老娘们。。什么也不懂!”耶律重光实在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把娘俩哄回家,鬼使神差的他们又回来了,实在是又气又恨。 妇女一听自己男人也说了,便不好意思再追缠梁川,梁川也是嘿嘿一笑,朝耶律重光怀里的孩子笑了笑。 这一笑可是让耶律重光寒发立张,毛骨悚然!将怀中后怕的女儿抱得更紧了! 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这两个人身边人,刚刚梁川那眼神就像是在警告自己,要是不听话,就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他才不由自主地将孩子护在怀中,哪怕他是契丹人,护犊的天性是一样的。 偏偏他这是误会梁川了,梁川实在是瞧着小孩子可爱,还知道心疼自己的老爹,果然是一个好孩子。 “我去摘点菜再割一刀子肉,沽点酒给你们做点下酒菜。”耶律重光的妻子贤惠,一看男人谈事,自己就晓得进灶房张罗。 梁川摆摆手,笑道:“嫂嫂不用忙了,一会我和老叶还有一众兄弟要出去小酌两杯,家里怕叨扰到嫂嫂还有孩子。” “那你们也别喝太多,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几个人又在家里寒暄了一会,耶律罕回来了。 “小叶子你也一起去吗?”耶律重光的妻子倒是识得耶律罕,一看有个自己相识的,梁川刚刚与耶律重光串通的一席话也信了一个七八分。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那张不怀好意思的脸,一坏的贼笑,也知道耶律重光的命门就跟自己一样,别的都不在乎就是自己妻女不能有事,心想老大这下也栽了,只怕也得任梁川揉搓了。 “嫂嫂你回来了,我们几个人出去一会。” 屋子外密密麻麻地站了好几十号人,全是尉迟添和秦京带来的嫡系小弟,两人一听梁川这么快就用得上他们,江湖人讲义气,也没多想喊上人就来。 梁川带着两个契丹人走了出来,看着一彪人马,顿时倍感欣慰,振臂一呼要是每次都能叫来这么多兄弟,在清源还不得横着走。 耶律罕还好,耶律重光一看梁川的号召力也是倍感震惊,这没有点背景还能办得到,要是他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叫他手下的一众人马立刻赶过来啊。 梁川对尉迟添说道:“二哥劳烦让两个兄弟守着我这朋友的门户,别让无关人等来惊扰到嫂嫂。” 梁川的话外音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说是守门看户,其实是变相地软禁他们母女,要是这个小子不听话,回来就拿他们母女开刀! 耶律重光话听得分明,也心知肚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脑子不好使早就死了,这点他还是懂的。 一众人杀气腾腾地就在耶律重光的带领下往西街的孙宅杀去。路上是人见人怕,纷纷避开,生怕恼了这些杀神,前些天就听传城里有人械斗血流成流,就怕是这些人。 耶律重光他们蛰伏清源几十年,清源哪条巷子住着什么重要人物早就门清。西街的孙家虽然叫孙宅可是那比知州、通判的府邸还大,只是商贾平头不能愈制,宅邸再大也只能称宅而不能称府,有功名地位地人才能称府,清源这样的人家还有许多,家里院宅连片家财无数,可惜身无半点功名,终究只是个社会地位最低的商人。 一行人也不敢太张扬,绕着小道兜兜转转绕了半天才到孙家后院。 卖茶叶的果然一千年来没有半点变化,还是这么的暴利,孙家这家大业大的,这房大太宏伟了,红砖白墙,一条巷子一边是无数的民宅,一边只有他们家一栋,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让人感觉半条西街都在他们孙家里面了。 接待辽使的是孙厚朴,而孙厚朴据说是孙家长子,耶律重光带他来的却是孙家的偏房,而不是正房,梁川一想不对,就开始狐疑起来了。 “这孙厚村不是孙家长子吗,怎么会住在这边角上?” 耶律重光说道:“他是庶长子。” 这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宋朝讲门第更讲出身,不论是王侯贵胄,还是其他的进士举子都讲一个嫡亲长幼,一个嫡字就能决定人的一生是荣是无。 难怪孙厚朴以他的出身会去考虑一个凤山土老财的女儿,按大宋的观念,孙家的产业绝对不是他一个庶长子会继承的,而以他的身份找郑益谦的女儿来说,也不算让郑家高攀了,说不上门当户对,只不过彼此不算辱没罢了。 至于孙厚朴为什么去结交辽人,梁川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不离十了。 尉迟添和秦京有些许意外,这个孙家长子什么时候招惹到自己这个义弟了,要对他们家下手,他们家大业大的,背景也是有的,这样下手怕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不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想到这小子有朝庭的背景,孙家腰杆子再硬还硬得过官门中人吗。。 第三百八十章火烧孙家 “大家晚上蒙面穿褐,今晚子时备好干柴火油火折,请大家在此汇合!两位哥哥咱们先去咱几盏酒去!” 遣散了一众小弟,三兄弟带着两个契丹便先去榕树下点了几样小菜,开始喝了起来。 榕树下摊主识得两位青堂的大佬,上菜麻利而客气,连酒水都是捡最好的送上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这摊子也是人家清源堂收保护费利钱的势力范围。。 三个人都是好酒量,拍开酒坛的封泥喝起酒来跟跟水似的,毕竟酒水的度数太低,有点像喝啤酒,江里捞起来的江鲜还有海上运来的大鱼获,在清源县最让人欲罢不能的还是一桌地道的各色鱼蟹大虾,个头都无比巨大,看得梁川口水直淌。 两个契丹的难兄难弟就如丧考妣的模样,一点喝酒吃肉的兴致也提不起来,现在自己两家子的命都在人家手里,喝酒还有个鸟淡味儿! 三个结义兄弟故意在榕树下把声势造得极大,引得周围一干食客纷纷侧目,但是一看是两位青的大哥大场,眼神立马缩了回去,生怕一个不对付,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临到子时,尉迟添故意问道:“兄弟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喝得尽兴了,不妨散了。” 梁川假装睡眼惺忪地说道:“是。。是啊。。一看也。。差不多丑。。丑时。。。了,咱。。回家!” 那两个丑家还特意讲得大声,让众人都听得到,喝酒的人最是没有时间概念,更何况没有手表的年代,梆子已经敲过了,谁也不会去留意。 尉迟反应比较慢,刚想低声问:“噫,现在不才子时不到。。” 秦京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尉迟京就一句话也没讲了。 一行人才佯装酩酊大醉地歪头身子往回走。众人看着这一众煞星走了,才放开手脚开始畅饮起来。 五人走到小巷立时生龙活虎起来,神色兴奋地直奔西街孙家。 孙家外面的小巷子早已聚满了他们的小弟一众人。这次的行动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清源县城有名的大户,他们的血液激动得都有些沸腾,青堂平时都是跟一些腌臢落魄户纠缠,现在能这种大户人家掰掰手腕光想想就让人暗爽不已。 辽使身边也带着一些随从,他们有的也负责辽使的安全与警戒。子丑交界之时已经是午夜,他们住的院墙之外竟然传来人员攒动的悉索之声,几个人不敢冒然开门,爬上院墙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一群身穿黑衣的强壮大汉围满了小巷,个个拿着火油背着柴禾,分明就是准备拿他当烤猪一把火给点了! 辽使早就担心自己被宋廷盯上,现在除了宋廷对他会紧追不舍,还会有谁人会跟他们过不去! 随从汇报之下,辽使忧心如焚,吩咐左右立即将在孙家得到的馈赠全部装箱收放在身边,万一情况有变,立即将东西全部带在身边,杀出一条血路。另一方面,他也知会了孙厚朴,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得站出来想个方法,自己死掉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想攀魏王的高枝,自己就是那块垫脚石,没了自己,他也得摔得鼻青脸肿! 梁川抓起一把柴草,外面裹着干草,里面是松枝干柴等木料,浇上火油,用火折子轻松一引燃,那一大捆的柴草就嘭的一下引燃了,外面的草容易烧慢慢烤灸着里面的松木或是其他易燃木,这一大捆火哪怕散开了也不易拍灭,火势极为凌厉。 梁川将那一捆柴草用力一抛,火花带着星焰子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掉进了孙家高墙之内,紧接着,墙内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声:“走水啦!走水啦!” 尉迟添和秦京两个人知道梁川背景深势力大,没想到他竟然大这么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清源排得上名号的大宅大户,他眼睛不眨一下,直接就将人点了。 这才是做大事的料。 “弟兄们扔啊!”两个大哥一声令下,清源堂的一众小弟全都将自己手中带的柴草全浇上火油,抢圆了胳膊用力抛进孙家的高墙之内。 一时间孙家是一片火海,其他几房都没事,可是孙厚朴这一房就遭了灾了,火焰四下奔散,房子又大都是土木砖瓦结构,沾了几下火星子也跟着被点了起来! 孙厚朴本来送了这辽使一些财帛就想打发,让他赶紧滚回北面去,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私通契丹人,抄家灭族十次都嫌少的。可是这些喂不饱的狼那胃口就像一个填不饱的无底洞你越伺候他们他们就越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你就扯不下来了。 孙厚朴听闻辽使的下人来报说有人准备烧了他们孙家,他心里还在冷笑,在清源县也就威远楼有这个能耐敢动他们家,其他风个比财是比人都比不过他们孙,他们人想在他们孙家地盘上撒野还要掂量掂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这些官府中人狼自己装成强匪来烧来他家逼他吐出更多的财帛,这个可能性还更大。 谁知孙厚朴来到自己的住所,家里的家丁奴仆全疯了一般端着锅碗瓢盘舀水灭火,平时而亮党的住宅的地方到处火光冲天,火苗一窜就沾到了帷幔纱帐,这些物件可比柴草还好烧啊,火势顷刻之间便有些失控的样子。 院子外时不时还引燃的柴草抛进来,此明的情形再明显不过,烈火快将一屋子人全烧死在这方亩之地,连那些天杀的辽人也叫苦不迭! “孙少爷你得罪了谁了,冤家啊,这让我们往哪里躲,奶奶的来了清源好处没捞到,怎么净碰到这些晦气的事!”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在我孙家的地盘上动土?”孙厚朴也是一头雾水,一看这情形,他们犯不着为了演戏给自己看连自己都置之险地,他们的脑子还没这么好用,心想肯定是有人来寻自己麻烦了。 难道是他?孙厚朴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弟弟,孙家真正意义上的嫡子,不过自己的弟弟年纪还小,也还没心计深到这地步才是。 他断不会往梁川的那里想,因为梁川这几天也是处在风口浪尖,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引火烧自己身。再说了自己提前去给他报信,怎么算也是他欠自己的人情,他犯不上来烧自己吧。 几房的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孙家的大家业,而自己占着一个长子的身份,更是他们的眼中盯,除了孙家的其他几房,还会有谁与自己有这么深的仇恨。 “外面都是一群穿夜行衣人,看身手都是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人,你怎么搞的,原来老子好好的呆在香酥坊,有美人相伴,绝对是一处安稳的所在,任谁也想不到老子敢藏在烟花地,你偏偏要让老子来你这跟你趟这趟浑水,回去我一定禀明魏王。。。” 辽使还在聒噪,孙厚朴的贴身仆人便灰头土脸地赶来,满脸惊惶失色,嘴都不能利索地说道:“不。。不好。。啦!” 孙厚朴看着自己的手下这么不争气,咬紧牙关愤恨地说道:“又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我还喘着气的呢!” 那仆人定了定神,说道:“外。。外面城里的衙役还有潜火队的听闻咱们孙家走水啦,一个个如狼似虎抢着要进院帮咱们灭火呢!” “快!所有人快去前门顶住!”孙厚朴谁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这些吸脂还要敲髓的恶吏,让他们进了门,名义上是来帮孙家灭火的,实而就是趁火打劫的,明天火灭了孙家也就空了,他们屁股一拍,反正孙家的家产让火给烧干净了呗,任谁来也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去找火理论吧。 再说了,现在自己家满屋子都是契丹人,他们进来撞见了,自己有的脑袋就得等着搬家啦。 “老爷去哪了,快去请老爷啊!”孙厚朴自己的话可能叫不动其他几房的人,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老爹,他也知道这些衙役进门了自己的家就算完了。 “夜里码头有几船货要走,老爷去码头了,没在家里啊!”仆人哀声道。 孙厚朴一拍大腿,对着辽使道说道:“大人,小人今天家中遭难,如果让官府的人入了院子你我都在劫难逃,眼下只能小的去前门拖住这些衙役,大人你们就从侧面冲杀出去,这样咱们还至少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死祭无疑!” 辽使眼睛转了转,看着这火势如焚城之态,再耗下去要么烧死在这火海,要么被官府的人拿住,那下场只怕更惨,唯今之计就只能像孙厚朴讲的,从边门冲出去,会会那帮黑衣人以求杀出一条血路了。 “把箱子都给我扛起来,刀出鞘,一起杀出去!” “码头有辆大船,你们冲到船上就安全了。天使大人,快去,我们去前院拖住他们!” 第三百八十一章夺海而逃 尉迟秦京一伙早让人守在巷口,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好让弟兄们提前撤退。火烧得正旺的时候就有望风的小弟来报说城里的潜火队还有大队的衙役来孙家救火来了! 梁川一听没把这几个契丹使者逼出来,倒把官府的人给引来了,心下就有了退意。 “两位哥哥官府的人来了,要不咱们先撤!” 尉迟添舔了舔嘴唇说道:“嘿嘿,你以为他们是来救火的啊,咱大宋规定但凡望县以上的州镇必设观火台潜火队,可是这帮人哪里是奔着救火去的,但凡谁家起个火星子或是烧饭湿柴多了点,起了点烟就能把这群杀才给招来,先扫光你家里的家当,然后再添一把火,把你的家业烧得一干二净,最后再推说火势太凶人来得太晚,没灭着火。” 这官府绝人户的套路实在可恶,他们虽然是道上混的黑社会,可却也不敢干这么缺德的恶事。 尉迟恨恨地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平时霸道了点,可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敢干,他们倒是干得热火朝天,兴许是太久没开张了,现在连孙家这种大户都盯热了,晚上这么勤快想来分一怀羹。依我看,晚上不用咱们费力,孙家估计要破财了。” 梁川听得暗暗心惊,这招挂羊头卖狗肉的法子真是绝户的毒计,最怕的就是手中有权力的人弄权,官府的人耍起赖来,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帮衙役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不管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孙家几个偏房要烧塌了也不以为意,注意力就全在孙家的货仓粮仓钱库之类的地方,任梁川他猫在巷子老半天也不管不顾。 这帮衙役看着大门紧闭的孙宅可是心头跟猫爪挠似的,急得团团转,这趁火打劫也分时机,来得太早就是明火执仗落人口实,来得太晚就全部在火里在了,最后连个灰都捡不到。 衙役都是知道这可是清源县城难得的大户啊,抢一回抵得上小家小户的千百来回。叶家贩茶在清源是出了名的,屋里的金银珠宝据传也是堆积如山,能进一回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得哥儿,咱们要不要上擂木,直接撞开得了?”潜火队的一个手下讪讪地站在领头的跟旁,谄媚地问道。 “撞?你干脆去抢得了?”得哥儿原名叫丁得孙,小小一个潜火队长倒是靠着这份差捞得了不少的油水,也算是在清源县城混得开的人。 他们这帮潜火队的,也有不少就是州府里的衙役,只不过一套衣服换来换去而已,白天在衙门里打杂,入夜了就换一身皮出来赚点外快。晚上看到西街有火光,那可是激动坏了,西街住的全是他娘的有钱人,这可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激动,大户人家有管事有下人,家里规矩更是多得不得了,水火管制极严,很少会出现这种意外。 “这。。这火再烧一会,怕是连片囫囵瓦都留不下来了。。” 丁得孙睨了这厮一眼,喝道:“你再去唱个名,他们不开咱们就撞门。回头要是有人问,你就说这火不控制下来,怕烧到街坊!” 丁得孙心里还暗自感叹,这家姓孙的果然了得,这么沉得住气,难怪能清源这一亩三分地风生水起。 事实上孙家的院子太大了,其他几房看到孙厚朴的那一房着火了满以为离自己还太远,一个个都是高高挂起的态度,烧吧烧吧火越旺越好!最好能连孙厚朴这个人一起烧了最好! 深宅大院的恩恩怨怨比起战场的厮杀可不遑多让。 “砰砰砰!”潜火队员重重地砸着孙家的大门,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我们前来救火,孙家哥儿快快开门,这火凶险啊!” 门还是纹丝不动。 丁得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梁川一扬,狠道:“上!” 潜火队的队员心领神会,搜摸着便抬出一根硕大的擂木,八个人扛着,下面吊着几根绳索,就是迷你版的冲城锤,普通老百姓的家门哪里顶得住两三下锤击! “都他娘麻利点,再不快点就让火把你们也一起烧了!” 潜火队一看能用强了,个个是喜出望外,原来浑身无力,站在门外候了一小会都能打十个哈欠,现在竟是活力四射,手能提肩能扛,恨不能立拆了这鸟大门,进院大肆搜刮一番,都听说孙家卖茶叶那家里有一座金山,不要金山,一小块金子就成了。 “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给我撞!” 领头的队员喊着号子,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拽住擂木,再奋力往前一推。 “嘿呀!” 轰的一声巨响,孙家的大门在瑟瑟发抖,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下重击。 “见鬼了这破门竟然这么坚固,果然是有钱人家,这门都比普通人家的墙还硬,小的们,加把劲,破了门晚上就能快活了!” 领头人吆喝着刺激着众人的激极性,队员们各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眶都是通红的,硬要破门而入。 孙家大门后,是一群死命顶住的家丁,他们撑着圆木,身子死死地顶在门后面,擂木的每一次重击都让他们的内脏翻江倒海,喉头鲜血感觉要喷涌出来。 “今天这扇门要是破了你们就等着被卖到山里种地吧,顶住!顶住!” 孙家的管事歇斯底里地吼着,孙厚朴眼睛死死在盯着大门,现在他分了一部分人手去救火,大门这人手有点捉襟见肘,其他几房虽然也留了一点人手以防万一,家丁已全副武装,随时准备与这些披着皂袍的恶狼拼命。 孙厚朴此刻千头万绪,本来好好的宁静夜晚,怎么变成了如此不太平,事情全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孙厚朴深信这事情里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自己只怕无形中得罪什么人了,不仅要自己家破,还要自己万劫不复! 辽使一看孙厚朴无分身无术之后,果然还是先自保,自己这边不管不顾,奶奶的,都说宋人会读书,读完书之后就最没有义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负心最是读书人,说的一点都不假! 一群人个个身上几乎都扛着一口大箱子,一手扛箱一手拿刀,明晃晃地冲出偏门,准备按孙厚朴说的,逃往码头。 “堂主有人出来啦!” 偏门唰的一下拉开,辽人拿着刀就杀了出来,清源堂的小弟一报信,众人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两拨人一照面分外眼红,立即厮杀在了一起! 短短的几天之内清源堂再次与辽人交手了起来。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两拨人又完全不一样,清源堂内分四大堂口,为首的分别是四大金刚,实力也是天差地别,大金刚窦春秋下面人数不到十人,却是公认的清源堂第一,杀伐凌厉,所向无敌! 尉迟与秦京手下人数加起来三四十号人,实力稍逊窦春秋,老幺董青山人最多,加起来足有清源堂一半,但是大部分是乌合之众。上一次在承天巷的血拼就是董青山的人马,这一次尉迟添与秦京的人马比董青山的人战斗力还强! 反观这边,辽使手下的这些人基本是自己从北边带下来的亲兵,亲是亲了,可是都是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主,让他们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他们都是好手,让他们来搏命,手里给他一把刀都嫌累赘! 两拨人马甫一交手,清源堂一众人因为手里没有称手的武器,眼看对方个个都是钢刀在手,硬气地顶着,不过还是不敢冒冒然冲杀过去,只是寻着机会偶尔发难。 秦京和尉迟添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没想到清源大户孙家会冲出这么一群凶徒来,个个手持钢刀,怀里还抱着一口大箱子,看样子就像刚从孙家趁火偷出来的宝货一般。 “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啊,三弟你怎么知道今天这么热闹!”尉迟添今天没带双鞭,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冲上去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了。 “快别说了,肥羊出圈啦,咱跟上去!” 梁川候了半天,总算把这些人都等出来了,当下不再迟疑,催促着两个义兄弟带人追了上去!梁川可是眼尖,这一个个怀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大米面粉,保证是值钱的物件! 辽人本不就打算与这些黑衣歹人缠斗,一看这些人见他们出门便不再放火,追着他们不放了!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顿时叫苦不迭,这他娘没完没了啦! 清源堂的人一贴上来,辽人就唬人地晃着刀子逼退他们,如此反复几次,清源堂的人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些棒槌!个别落单的被他们追上,立即就缴械投降了!扔下手中的刀还有箱子,跑得比什么还快,怀里带着东西,再跑也跑不起来! 清源堂的人最终达成一个共识,这帮人不擅打斗,手里的刀就是多余的!于是一群赤手空拳的人,眼睛发着光追着一群手里拿刀的人,穷追不舍! 契丹人快哭了,这他娘哪里是海啊,船在哪里,往哪里逃! 第三百八十二章箱中宝物 “丁大人!偏巷那有伙人,怀里都揣着一口宝箱,急匆匆从孙家溜出来,看来不止咱们一伙人打孙家的主意,人家都打包好了,现在都拍拍屁股要走了!” “什么!”丁得孙气得怒目圆睁,对着还在卖力砸门的手下们一通怒骂:“还砸个鸟啊,快快停下来,都给老子追,他们往哪里跑了?” “往码头方向跑了!” 丁得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水火棍,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往码头方向奔去,他也觉得这火不对劲,但凡是大户人家的极少走水的,走水就算了还不让他们救火,关键门砸了半天还没个人影出现,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今天晚上要是没打点秋风回去,就算是白忙活了! 平静的清源县城最近大不太平! 先是大户孙家失火,出现一群手拿长刀的人,接着这群手拿长刀的人被一群黑衣人追,然后又是潜火队的人对两帮人穷追不舍! 清源堂人手脚快,追得早,早早就追下了几口大箱子,众人满以为箱中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放下追逐的辽人,好奇地先打开那几口箱子。 只见箱子里满是排得齐整的香烛,一口箱子足有几十根!队员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人怕不是傻子吧,拼死不想舍弃的就是这些没有用的香烛? 三兄弟追上来一看,也是倍感意外,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重视的竟是不值钱的香烛。 几个人扒拉开上面盖着的香烛,本以为这只是障眼法,没想压在箱子下面的依旧是这些香烛! 尉迟添不相信,还自己亲自拿起一根硕大的香烛瞧了瞧,香烛鲜红,手一摸有点滑腻,明显是香烛无疑! 怎么回事! “再追,这些箱子也带上,这些人明显不是孙家的人,要是打孙家的主意的绝不可能抢这些没用的东西,其他人也带着箱子,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对,把箱子都捡起来,三弟店里不就卖这个的,还省得再货了,都带上!”尉迟添的心眼就是厚实,说的话虽然俏皮,可是一股子浓浓的护短劲啊。清源堂的人一听堂主有吩咐,连忙捡起辽人扔下的一箱箱香烛。 “哟,这箱子怎么这么沉!”有人突然骂了一句。 潜火队的人也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过这帮人体力明显不行,追了一条巷子就明显跑不动,再一看前面的人手里都拿着刀,心中敢是胆怯,财物是要的,命更值钱,所以潜火队的人一个个出工不出力,开始混起来了。 辽人被追得太凶,但凡要被追上就把手中的箱子赶紧扔掉,反正拿回去也不是自己的钱,别人都扔了为何自己扔不得,自己的命不更重要? 梁川带着清源堂人的人紧紧地追在后面,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清源港口码头边上! 码头的劳工微微有些许睡意,辽人还有清源堂的人到来打破了码头的宁静,他们这些劳工倒都也是凶悍斗狠的主,可是定睛一看,来的这些人要么手里拿刀,要么一身黑衣,没拿刀的比拿刀的还凶悍!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是冲自己来的,劳工当即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辽使手下的这些辽兵大抵都是抱着跟着这位辽使来清源打秋风来的念头,现在两国早无战事,关系也缓和大胜从前,有这种南下的机会众人皆是抱着来发一笔横财的念头来的。不少勋贵还把自己的孩子往使团里塞,跟着不会吃亏还能见见世面,发一笔横财,谁不乐意! 这群辽人一路弃车保帅,能丢的就全丢了,后面的清源堂小弟丢一件就捡一件,两拨人渐渐的前面的越跑越快,后面的因为要扛着箱子,也没有拼命的念头,逐渐地就拉开了距离。 码头上空空如也!劳工早已作鸟兽散,辽兵一到码头,眼睛看得都直了,这码头上旌旗密布,桅杆鳞次,各式各样的海船节比无尽,一艘艘排开,他们是草原来的人,这等恢宏的场面可从来没见过! “大人,孙家那小白脸给咱们安排的是哪艘啊,他说有写字,那字跟鬼画符似的,咱们也不认得啊!” 辽使两眼差点黑了过去,这船也太多了,真的还不知道上哪艘才是,心下一横,狠道:“不管了,咱们手上有刀,随便抢一艘,不送咱们走咱们就送他去喂鱼!” “咦,那艘船不错,大人,看!” 辽兵指着不远处一艘样式还一样的大海船,他们的桅杆比其他的船要多,最显眼的区别就是那船身上别人都是写字,标着宝号,他们就画着一轮星月,弧度极大的那种星月。船身上正好斜着一块板子,人才能上去,否则辽兵没办法一眼就中这船。 辽使一看也是眼前一亮,眼热不已:“就它了,萧一衍,你殿后!” 辽使的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人站了出来,也不说话,相貌也是不起眼,人也不是他们契丹一般的阔背熊腰,手里更是空空如也,只有腰里别着一把刀,没有出鞘。 他往前一站,风轻云淡地一站,后面是无数的黑衣追兵,他脸上犹如平湖一般,波澜不惊,但是那一刻,仿佛要倒下的泰山让他一个人给撑了起来! 清源堂一群人追到了海船跟前,大部分辽兵争着抢着要上海船,就一个人挡着在前头。 辽兵拥上甲板,船把式还有水手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有时候也会与劳工们起冲突,可是那一般都是打两架就结束的事,这回来一样,这些人拿着刀就像要杀人的样子。 船老大颤颤地站出来说道:“爷。。。你。。。你们可。。晓得。。我们这。。船是谁家的?” 辽兵一殷剁了这船老大,杀红了眼喝道:“快放帆收绳,谁再聒噪就剁了谁!” 一船人吓得不敢吱声,命重要。 尉迟添上前叫阵道:“兀那小子,你快快闪开,否则。。” 尉迟添追了一路胸膛起伏,脸上微微泛红,话都都不匀,一句话还没说全了就被萧衍打断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两个可能还行。” 萧一衍只是扫了一眼,一群人无数,就秦京和梁川两个人呼吸平稳,像个没事人一般。 须知习武之人根基最重要,根基是什么,是基本根,更是体力耐力力量诸多因素!尉迟的路子走的刚猛爆烈一路,几回合内不能一招制敌,基本也就没有下文了,他的耐力不足,萧一衍一看就知道他的武艺稍逊了一点,自己拿下他,不成问题。 尉迟添那脾气一点就炸,一听这话那还了得,不仅是他连梁川都受不了,两个人都是爆脾气,这帮人都走投无路了还他娘这么大口气,打不死你! 两个人刚要跳出来,秦京的把抓住了两个人,眼睛直视着萧一衍,自己走到前头来,嘴时说道:“大哥三弟,你们不是他对手,让我来。。” 两个人一急,胸口有气出不得,但是一听是秦京说的这话,硬是将这话又压了回去,往后站了站,拦住了其他人。清源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对方有人挑阵,那就是一对一的事,以多欺少,那是不是好汉所为。 秦京尉迟添与他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了解秦京,他一向少言寡语,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他从来都了然于心,又成竹在胸,极少值得他说话的事。 至少在武艺这条道上是这么回事。 而梁川也见识过秦京的武艺,在他眼里,可能神仙令狐川比他强,目前他见过各色人物,眼神里的气势就没有强过秦京的。 他就像一把无双的利剑,藏在自己的剑鞘里,鞘里是杀人的寒芒。有实力的人,往往只需要一句话,就抵得上千军万马。 秦京跨了一步。 两个人就在两拨人中间站着,脸上都是微微笑着,只是笑得都有点那么不真切。 “未请教!”萧一衍先开了口,竟然是一口纯正的汉话。 “在下秦京。” “萧一衍。兵器?” “枪,不过。。没带。”秦京笑了,这个是个妙人,生死关头问他用什么兵器。 海船上辽兵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他们抽了上船的踏板,俨然不给萧一衍一条退路。一伙人抽了板倒是站在船舷用契丹话吆喝:“快回来,上船!” 他们一开口,众人才听得真切,这是哪里的方言,怎么听着这么怪,再细看他们的发型,根本不是汉地的样式,难不成是。。 萧一衍不急不徐地道:“拳脚?” 秦京笑了,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腿撤了一步,手上拉起了一个架式,人一人一手交在了一起,眼睛互相盯在一起。 梁川看得热血沸腾,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这精彩的画面,这是活生生的武侠片啊! 两个定了半晌,突然各自嘿了一声,拳劲迎着掌风,一拳一招地拆打了起来,与梁川想象不同的是这画面没有画粉飞扬的场面,没有那一招一式的配音,画面看着有点诡异。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一招一式犀利流畅,看得两拨人连连喝彩,连辽人都开始助威。 第三百八十三章箱中宝物2 辽使可没有心思看他们两个武夫打架,打架,呵,那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连宋人都看不起打架,他们契丹人夺了半壁江山之后,也有学有样,大家比的是权势地位,看不起这打架斗狠的粗人。 他低眼找了一找,从孙家带出来的箱子竟然一口都没有留下,这些混吃等的腌臢货还有心思看打架!气得辽使轮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海船上乱作一团。 阶级的矛盾不可调和,辽兵们看着辽使,忍下了这顿鞭子,可是个个心里不平啊,恨不能宰了这个猪头大耳的狗官。 辽使在船上朝萧一衍大喊:“回来!” 辽使站在船头往人群里一扫,突然看到两个熟翻的面孔,震惊得说不全话:“那。。奶奶。。的,难怪走到哪都不顺,原来窝里出贼了!” 他死死地盯着耶律罕和耶律重光,两个人冷冷地站在这群黑衣人的最后面,要不是他站在船高处,其他人又都是穿着黑衣,不然不会一眼就认出来。 辽使气得无处发作,只能再扬鞭抽打手下的辽兵。辽兵躲得远远的,生怕挨了无妄鞭。 码头上。 萧一衍与秦京拆了十招,各自迅雷闪电,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却都被对方化解。 两个人相视一笑,后跳了一大步,拉开距离。萧一衍开口道:“拳脚分不了胜负,现在更不是时机,改日有机会咱比比兵器,没想到南蛮还有你这好手。” 秦京微笑道:“多着呢,我身后就一个人。” 萧一衍远远地看了一下身后的梁川,记下了这张脸,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说完竟然追着已经开始驶离码头的海船追去,纵身一跃,身子像插了翅膀一般,脚踏凌空,朝海船跃了过去。海船上有人抛下了一根粗麻绳,萧一衍正好接住麻绳,荡了半个圈,飘到海船船身了,蹬了两下,竟然跃上了海船甲板! 就这一身手连清源堂不少的人都替他喝彩!清源堂不分立场,讲的是一个义字,这个人替众人断后,更是武艺极高的人,就已经让众人折服。 后面潜火队的狗腿子追了半天,个个喉头发干才勉强追到码头。 梁川一看,海船是追不上了,再等着被这些潜火队的人追上就麻烦了,于是跟尉迟还有秦京一接头,便商量着分头散开,人集中在一起容易被一锅烩了,最后在月台寺碰头。 两个人同意梁川的说法,各自吩咐了手下,点了点人马,四下散开。 梁川只带了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三个人七弯八绕地也摸了回去。 清源港口巡营的兵丁一听码头有人抢船闹事,点齐了人马匆匆杀来,急急杀到港口一看果然有一队人马。港口是他们摇钱树,要是海船不来了,他们也用不着守着这港口,更没得收保护费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负责港口守备的兵卒一见这队人马立即就冲杀了过去,见人就砍,管你是天王老子,敢来自己的地盘闹事,那就不要回去了。 丁得孙看人一拨接一拨,一拨比一拨狠,眼睛都看傻了,这还是直接冲他们来的,在清源以往都是他们寻别人麻烦,什么时候别人敢寻他们晦气。 港口守备的兵卒那是真刀真砍啊,丁得孙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这些是自己人啊。可是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战场拼命有一招最阴的,就是冒充自己人,许多人就是栽在这招上的,眼下乌灯黑火的,谁也分不清,越是这样说,守备港口的兵卒就越不相信,砍得越是凶! 丁得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源堂这些黑衣人抱着箱子逃之夭夭,再看看自己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 清源堂的人闪进巷子就脱了自己的黑衣黑面罩,若无其事地走着,就跟没事人一样。一行人兜兜转转,最后全部跑到了月台寺。月台寺梁川已经跟梁川商量好了,这几天门都不关,以防万一。 梁川看着各位忙得脸上又黑又脏,感激地拉着两位义兄弟的手说道:“晚上真是大大的解气,多谢两位义兄弟。” 尉迟添说道:“痛快痛快,孙家你都敢去招惹,捎着还把潜火队还有港口巡防那帮人一起给坑了,简直痛快!” 秦京也是跟着畅快地笑道,他的话一向不多。 梁川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这事说得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只是想恶心一下那个辽使,没想到这事最后会搞得这么大,差点还失控了。 “两位哥哥要不带弟兄们去我那吃两口热酒,解解乏?”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摆摆手:“吃酒就不了,晚上动静太大,我们趁夜早些回去免得惹人注意。对了,弟兄们晚上也顺到点什么东西,就得了几十箱香烛,正好你店里也卖这玩意,我们要这玩意没用,你全拿回去吧,记得把香烛化了再铸一下模,否则孙家看到他们家的香烛绝对认得出来。。” 尉迟添粗中有细,临走竟然还不忘提醒一下梁川要记得把香烛的外形变一下。三十来箱的香烛梁川等尉迟添他们都走了,叫来招弟搬回自己店里,看着有点发晕,这香烛怎么重得有点离谱,连招弟都发牢骚。 三十来箱的香烛全都打开,还真是除了香烛其他的一点金银都没有,看得人有点发愣。 “这谁啊,买这么多香烛做什么?”连沈玉贞看着这么多的香烛的都费解。 “老渭将这些香烛点点。” 苏渭拿着帐本开始入帐,大半夜的他看到这些香烛都有些奇怪,大白天要做生意,又没时间盘点这些香烛,难道梁川离家两天不见人影就去买了这些玩意? 梁川拿起一根肥腻的香烛在手里掂了掂,重得有点出奇! 这一大帮人拼死拿着这几十箱蜡烛不舍得撒手,难不成是带回家过清明节?也不可能啊,耶律重光说那辽使是辽国第一奸臣派来的,他家里缺这几根烂香烛?还是红色的。。 此时刚刚寅卯之间,屋外漆黑一片,月亮也躲了起来,屋子里油灯晕暗,沈玉贞两天没见梁川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面容更是清减了几分,更有一丝风韵。 “我点根烛,你们好做事。” 其实她是想看看梁川。 沈玉贞从木箱里随便拿了一根红烛,煨着油灯引了半天,那粗得离谱的芯子却怎么也点不着! “玉贞你做什么呢,往旁站站,老渭眼神不好你还把光全挡了!” 沈玉贞歪着脑袋,不解地转过身来说道:“东家,这香烛好像是潮了,点不着!” 梁川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敢情奔波了一个晚上,搞到手的这香烛还是坏的? 他走到沈玉贞边上,一把抢过那红烛,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看了看。突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烛光微黄所以不太看得出来烛芯的颜色,但是那烛芯晃着烛光,在黑暗反射着一丝的亮色! 梁川用手捻了捻烛芯,不捻不知道,一捻吓一跳!这绝对不是灯芯应有材质,手上传来的质感很硬,有点韧性,要说像什么,倒像是以前的铁线!只是颜色不一样! 梁川急忙拿来一把菜刀,将香烛的蜡全切得干干净净,只余一条光秃秃的烛芯子,烛芯上还沾着一些蜡,用油煤火一烤,蜡全掉光了。 梁川拿着那根粗得离谱的烛芯在灯光下看了看,不由得苦笑一声,将这芯子递给了苏渭道:“老渭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黄金做的。” 苏渭的眼睛很小,看什么都是一副眯着的神情,借着灯光,他看了看烛芯的颜色,又匀了匀分量,这么一条烛芯子,在他手上的分量差不离了。 “东家,要是这几十箱都是裹着香烛的黄金,那咱们可要发达了。。” 一话既出众人都拥了上来!争着脑袋看着苏渭手里的金子!连梁川都欣喜得差点跳了起来,赶紧让招弟将门窗锁好,这财可不能外露啊! “还愣着干嘛,快把这些蜡都剔了啊,黄金咱留下!” 三十口箱子一屋子人连忙往库房里搬,一根都不留。然后几个人顾不上睡觉,剥着蜡烛上的蜡,将金芯子一根根地取了出来。 梁川看着那黄澄澄的金子,差点没笑出声,这个偷梁换柱暗渡陈仓的方法自己早该想到了。 早闻有一个传说,蒙古为了促成南宋权奸贾似道蛊惑理宗‘联蒙灭金’,送给了贾几十箱黄金,但是这些黄金为了掩人耳目全是缝在丝绸的夹层里,贾似道富可敌国,自然也用不上这些钱,就一直留了下来,最后被抄家没官,由官府一直保存到了朱元璋时期。老朱军费紧张找好兄弟沈万三借钱,后来还不上,就把这些快成灰的丝绸还给了沈万三。众人皆以为沈万三吃了个哑巴亏,后面的事就与梁川今天的经历极为雷同,也是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孙厚朴给耶律乙辛送礼,如果明目张胆地送黄金,怕是连清源县城的城门都没走出去就被拦下来盘问了,也就这种方法能让辽人安然地将这些财物带回辽地。 果然好算计! 第三百八十四章段鹏来访 梁川的无心之举竟然最后以大赚特赚收场,这是全家人始料未及的。梁川本打算告诉两个义兄弟,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日后有机会再以其他方式报答他们,分钱。。那味儿就不正了。 如果说先前清源县城里发生两伙人械斗是平湖里投入一颗小石头,那这次先是孙家失火,然后码头海船被劫,潜火队被巡营兵士杀得血流成河就让人议论纷纷了,泉州府这都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茶余饭后瓦舍勾栏全在讨论这些个事,更有一种说法,清源县城里的事全是契丹人一手挑起来的。 不过这种说法一说出来连鬼不信,清源地处东南,距离辽国十万八千里,契丹人难不成飞过来在清源放一把火?图什么? 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到承天巷这个小小的万货行之内。 梁川整理了一下香烛内的金丝条,足足有几千两黄金,换成铜钞也能有几万贯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一连数天,梁川连睡觉都是咧着嘴笑的,至今自己发的几笔横财没有一项靠生意,全是偏门所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这运气给用光了。 耶律重光他们暴露了辽使的身份还有藏身所在,自知这事纸包不住火,早晚也会被人知晓,一条路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声叹息也只能投到了梁川的门下。 梁川很重视这一群人,他们的身份介于契丹人和汉人之间,身上流着两个民族的血液却又不被两个民族接纳。现在他们出卖了契丹人,唯一的选择只有梁川一个人了,生杀大权都在梁川的身中。他们现在是自己放在黑暗的一把撒手锏,哪一天自己用得上他们,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这力量绝不能过早地曝光在太阳底下,否则就发挥不了它应有的作用了。 这些人梁川让人重新找了个住所,搬离了远来的地方,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天天只窝在家里,从不与外界交流,梁川吩咐他们,现在就当自己是宋人,与别人没有两样,这是命令。 以前几十年的铁律一夕更改,起先不少人还不习惯,可是他们毕竟知道上头的命令不可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 孙家失火当天孙老太爷外出未归,回来只见自己家的大门差点塌了,半个院子烧成了灰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血当场驾鹤西去,所幸几个仆人眼尖,找来老参吊着口气,抢了回来,不过还是让这个清源有头有脸的人物气得不轻,在家里躺了几天,至今还未下地。 不过烧了几间房子而已,这点损失对孙家来说就是多卖几担茶叶的事,不过让他们颜面尽失这个才是他们不能接受的。直接事情发生他们才知道,在他们头上的人根本不会顾忌他们的身份,一心想着还是痛打落水狗。。哪怕他们的钱赚得已经是几世花不完。 这件事孙老太爷已经放出话来了,要严查到底,有知情者一经查实给予巨额重酬,一时间人们又对孙家以及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议论纷纷。 泉州府威远楼动了真怒,先前因为兴化有人起义,造反的战火差点烧到清源县让县民人人自危。后来平熄了以后本以为事情回归于平静了,不过最近一连械斗还有抢劫放火抢船火并,哪一件都是让泉州地面震动的大事,这背后说是巧合,这些高高在上的地方父母官一个也不肯答应,明摆着是有人想闹事啊。 威远楼当即发话,各县衙门现在进入特别状态,一有风吹草动有先斩后奏大权,谁他娘在这节骨眼上冒尖就狠狠地打压下去,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威远楼现在主事的就是赵惟宪,可是兴化自打出事以后,汴京方面更是风言风语,搞得他三天两头病假不断,人在家里就没怎么处理州府的事务。现在主事的就是通判黄少平,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虽然与赵惟宪这种宗室没有大太的矛盾,可是毕竟生长还有见识完全不同,自然方针大政也不尽相同。 黄少平是读书人,却有一股子狠劲,杀伐果断不为过。现在泉州府出了反贼已经在天子那挂了名,赵惟宪避闲装病不管州务,他可不行。在他手头要是再出点乱子,人家赵惟宪不会有事,自己的前途可就毁了,有人让他不痛快,那就一起不痛快吧。 整个清源,不,是整个泉州府好像进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街上巡逻的兵丁多了许多,特别是清源的港口上,现在只有一有人敢闹事,不由分说先打个半死,拖回府衙再细细拷问,讲不清个所以然来,那也就交待在府衙了。 承天巷其他的变化没有,人多了,香客也多了,万达店的生意越来越旺。 不变的就是郑若萦的淘宝店,来了两个月,一斤白糖也没有卖出去。气得她天天来梁川店里混饭吃,按她说的,当初是梁川把她骗到这条道上的,现在糖卖不出去,赚不到钱,只能吃梁川的住梁川的了。 这天毕照升早早地就到店里来坐着,梁川起得晚,现在店里各行其是有条不紊,也不怎么需要自己出面。 沈玉贞知道这位当家的是自己店房东,万达铺面还是找人家租的,平日里不见上门,今天上面还一副有求于人的面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敢耽误,于是去唤起来了梁川。 原来数着日子很快就到了毕照升按约定交付订的那一批书籍的日子。毕照升早些天就把工赶出来了,不过生怕对方再出什么绊子,心里没个底,特意上门请梁川过去坐镇,梁川主意多应变好,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这还能有什么事,他不给你酬金你拿着契纸去府衙告状,还怕告不倒他?” “我不想那么麻烦。。平头小百姓上了那公堂,知州老爷也不会给好果子吃啊,再说他们与官府往来甚密,万一知州老爷帮着他们说两句好话,这钱拖上个三年五年的,咱们不还是一样自己犯累?” 民不与官斗,不到万不得以自古以来老百姓出了事始终想到的第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还是通过私权力解决,梁川自己也在公权力机关呆过,哪怕后世法制建全的年代,他们也是想着这么处理,都是怕吃亏。 梁川好人做到底,心想着这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吃漱之后吃几口早点便跟毕照升回店里去等着了。 临到晌午时分,毕照升店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子朴素无华,样式极为简单,但是马车夫极为雄壮,身上古铜色的皮肤,眼睛跟铜铃似的。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书生模样,一个相貌虽然脸皮白净,可是两个眼睛跟绿豆似的,透着一股子阴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毕照升在门口踱了半日,一看这人上门来取货了,立即迎了上去。梁川看他的那个样子,摇摇头,这个毕照升人是还不错,不过做生意可不是一块好料。 毕照升给梁川煮了一壶茶,这种煮茶梁川怎么喝都喝不惯,各种姜蒜,还有盐等调料,与是喝茶不如说是喝汤更为贴切。梁川坐在厅中呷着茶,看着进来的来门,一个猛子把茶盏扔下去,一口热茶差点烫到嘴唇。 来人竟然是兴华新任知军段鹏! 梁川三步作两步迎到跟前,深深地躬了下去作了一个大揖,恭敬地问侯道:“段大人好!” 毕照升看梁川冲上来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认识,这。。这个客人竟然还是个。。大人? 跟在段鹏后面的这个人也是吓了一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是眼神里一闪而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段鹏面带春风笑吟吟地,自己就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地盘一般随意,伸手示意了一下,让众人也一起坐。 “我瞧这清源果然东西第一,便是比起那苏湖两淮也是物富民丰不逊多少啊,今日不虚此行,大大地开了一番眼界!”段鹏坐下来便是给清源县城戴起了高帽,不过讲的跟梁川他们这些草民一点干系都没有,他们只能陪笑着,不住地点头。 毕照升还不清楚段鹏的身份,梁川还没浸在震惊当中,跟着段鹏来的心里在盘算几个人与毕照升的关系,个个好像都有心事,聊得云里雾里几个人都没往心里去。 梁川应道:“清源有临海之便,四海之货取之不竭,如果能妥善利用这一方资源,也是大宋之福啊。” 段鹏笑道:“是啊,我也曾想到,以前我总认为农桑乃国之根本,商贾不事生产是国之蠹虫,今日一看,清源人人不事农桑,却都衣食无忧,反观兴化,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田悝吃亏 兴化太穷了,清源还有临海的便利可借,天良的海港这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可是兴化只有山。古代不比现代,山中都是宝物,古代山中没有开发,冒冒然进去大虫毒物都是要命的玩意,一个不留神性命交待在山里都是常有事。 其实兴化最边沿的地方也有一段海岸,可是这段海岸只有一里不到的距离,这么一点海岸线又有什么用? 八山一水一分田,兴化人拼了命也只能混一口温饱,拼着掉脑袋的危险,谁愿意去造反?段鹏说的话脸上还挂着笑,梁川看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一方父母官心里可是在滴血啊。 梁川听着他的话,现在倒也不像是专程来诉苦的,连忙岔开话题,恭敬地问道:“大人今天怎么会来清源。。” 一方官员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辖区,被言官知道,参上一本可是要前程尽失的,再者这泉州的知州不是常人,是宗室赵惟宪,要是这个结交宗室的帽子扣下来,不要说前程了,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段鹏这番前来也是微服出行,军里知道他出行的人也没有几人,来清源拿完订制的书册便返回兴化,他也没想到在这清源还能碰到兴化凤山的老相识梁川。 他倒不怕梁川会长着一条长舌到处乱嚼舌根,出了这个门他也没有任何依据说自己私离辖区,他只是意外,这个年轻人当初不愿为自己卖命,说是想到外面看看,竟还真的到了清源,刚刚自己撩起车帷看到隔壁也开了一家万达商行,这不是凤山路口那街嘛,还在好奇这是谁也弄了一家,进店一看还真的是这厮。 他到任以后,劝农治水整个兴化百废待兴,唯一的亮点就是到了凤山,北岸一片生机勃勃完全没有丝毫大灾大难之后的景象,年轻人下地完之后还会自发地操练强身健体,妇女们做着竹编,收入据说都比在地里刨食强,甚至连北岸的土地都还有水车浇地,人们种地的势情比南岸的佃农们还高涨。 不仅是如此,兴化唯一一个不是民间的学堂就在他们南溪北岸,几个村子的孩子们都在凤山的清华学堂里求学,还不用交半点学帑。所有的这一切他本以为是上一任知县留下来的杰作,多方打探之后方知,跟上任半分关系没有,全是这个梁川所为。 梁川后来真如他所说离开了清源,不过他还是动员起来了凤山的许多民众,给了他们赚钱的活计,一个平头百姓,出身卑微,竟然能做出这么一番利国利民的大有为的事来,喜是让人刮目相看!要是他有一分功名在身,岂不是能更有为于天下苍生! “兴学教化可不是你一人的事,更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本官为了教化百姓,自己编了一本书,多方寻找找不到可以印刷的作坊,最后只能来清源,也就是这里。” 段鹏好学坊间都唤他叫作著作郎,兴化现在改县为军,可是人还是那些人,要是再不对他们进行教化改革,回头有学有样的,只怕还会有人造反! “难道我这朋友前些日子赶印的论语《儒行篇》就是段大人所作?”梁川这个真的没想到,古人不比现在,现在写点什么东西都是让秘书代笔,要么就到社会上去找枪手,写好了自己挂个名字就行,看着著作无数,实际是作者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书里面一个字都不是。古代重名声,要不是真的有点水平,谁敢去写东西,那不是落人口实遭人耻笑的把柄不是。 段鹏知道目前兴化想改变突破口极少,再看到梁川兴办的那个学堂之后,突然想到何不从治学这块作为兴化改变的突破口,梁川说的那句话不是很好吗,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除了读书还有什么改变这个地方出路的更好方法子吗,没有了。 他也是为了尽一番心力,自己格外重视这个事,自己当初著的书还拿了出来,准备给兴化的孩子当作教材,连印刷都自己亲自来过问,只带了一个随从。 “不才只是作了一番注解,一家之言而已。”段鹏虽然说得谦虚,不过还是有几分自得,这书他沤心沥血,别人要是没有斤两就敢品头论足,他肯定也要争论一番。 这时,一旁的跟着段鹏一起来的开口道:“唉说了半天这书好没好还没见到个影子,毕照升你还不将书拿出来!” 毕照升甫一开始看到梁川这位‘段大人’孰只心里别提多高兴,站在旁边听他闲聊也觉得有光,再听这个跟着来的人一声聒噪,脸就拉下来了。 “田悝,你与你兄弟两人串通想搞倒我毕家的祖业,幸亏天可怜见让你们的奸计未能得逞,别急,一会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别闪了你的狗眼!” 田悝正是城西印刷坊东家田恢的弟弟,两人合伙办的城西最大的一家印刷坊。 田悝一听毕照升真的完成了这两千多册的新书,满脸不敢置信,冷冷哼了一句:“段先生还没看到货呢,谁知有没有!” 段鹏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言外之意你还巴不得我这书没印好,白走一趟是不是。段鹏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看这场面肯定中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清楚的,自己要么被蒙在鼓里,要是就是被人当枪耍了,总之心里开始不痛快起来了。 这个细节梁川一看段鹏的脸就清楚了,段鹏肯定是也让人利用了。 城西那家印刷坊肯定是碰上了段鹏,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利用他货大时间急特点,就让人把段鹏引到了毕照升这里,毕照升刚好算了算以自己店里几个人的能力,满打满算可以勉强完成订单,谁知城西的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毕照升的人都挖走了,这才要了毕照升的命,要不是碰上梁川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怎么样毕照升都不可能完成这单任务了。 宋朝读书人有个特点,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川心想,这回这个田悝田恢两兄怕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毕照升与他老爹,还有几个老伙计一起动手,帮忙将印制好的新书搬了出来,整整齐齐撂了好几十撂。 田悝看着想笑,就这么几个人就是一起干到明年怕也赶不出当初订的书吧。可曾想,毕照升他们将书一撂一撂往外搬着,客厅里都快堆满了,还在往外搬! 田悝震惊不已,手都有点抖起来了,坐不住跳上来从书堆里随意抽了两本书细细看了起来,对照了一番,竟然一字不差! “这。。。这。。这怎么可能!” 田悝也是浸淫印刷一道几十年的老人了,一本书赶出来要多久他一摸就知道,天数前后不超过一天。他们两兄弟当初挖走了毕家的伙计,还留意了会不会新人来他们店里,前后观察了许多都没有人来,倒是他们家天天往木匠店里跑,让他们好生奇怪。按他们的估算,这次毕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的,怎么。。难道这些书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看着字体也不像是手写体啊,要是能手写多花一点钱,多请几位先生或许还能赶出来,可是这明明就是印刷体无疑啊! 梁川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段大人看看这书是否有缺页少字的?” 段鹏摆摆手,也笑道:“这么多书要看到猴看马月?我可不担心,要是有偷工减料,我拿你是问!” 两个人相视,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话听着像威胁,倒不如说是两个知已互相打趣罢了。 毕照升将几千册书整齐地码在厅里,全部交货的那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如春风般明媚,对着段鹏道:“大人您点点,一本不少。” “不必点了,范为你把钱给人家。” 马车夫站了出来,拿着一大袋钱钞递给了毕照升,任谁一看那袋子钱都不可能有两千贯,顶多也就五百贯上下,打开一点,果然差不多。毕照升看看段鹏,再看看梁川,有苦说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梁川不知段鹏的用意,也不多讲,只是静静地看着。过一会儿,段鹏才缓到:“田当家的,当初说好的五百贯,你自己再添个一千五百贯,拿钱吧。” 这话说得轻巧,可是让听着费劲,梁川是知道内情的,这一听怎么回事自己就门清了。 田悝傻了,嘴里支支吾吾的只是会说:“这。。。我。。。那。。”完全答不上来话。 他今天是来看段鹏与毕照升闹起来的,哪里真准备钱来给他们。当初段鹏给他的报酬是五百贯,他为了整治毕照升自己添了一千五百贯,现在让他拿出来,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第三百八十六章兴化之策 范为是兴化军的军士,现在跟在段鹏身边当个亲随,当初他们两个人一听这还有人主动给加价的,感动得不行,以为是他们支持兴化的教育事业,帮忙多出一份力,现在看着不是这么一回事,倒像是消遣他们一般,顿时心头火起,钵儿大的拳头一把揪住田悝,喝道:“钱呢!” 段鹏跟没看见似的,低头看着自己书,任由范为‘胡作非为’,范为得了主子的默许,武夫的本性暴露无疑,一把将这个奸诈之徒提了起来扯着他的领子吊在空中。 手上跟摇铃铛似的,晃着田悝的头就跟拨浪鼓一样,晃得田悝满头金星。 “不知大人当初与这姓田的是否有写契书之类的,好有个凭证!” 段鹏慢慢地从怀是掏出一纸发黄的契纸来,递给了梁川。梁川摊开一看,乐道:“哟,老田家的这可就是你们的不是了,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不给钱过堂了只怕还要挨上几板子。。” 田悝现在只是怀疑,以毕家的手艺绝不可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些印刷的任务,难道是他们两家人串通起来,将计就计,实则是针对自己田家的? 眼下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一千五百贯,这得印多少书才能赚到的钱啊,与其把这个钱吐出来,不如搏一把,他在自小就在清源,从未见过这个当官的,心想这个当官的可能是别处来的,便壮着胆子说道:“这位大人好像不是本地的父母才对吧。。” 这句话可就是杀人诛心了。 梁川心里想笑,田悝这个傻子怕不是想用这句话来要挟段鹏吧,那有他的苦果子吃了。 段鹏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范为一听这鸟人竟敢威胁自己的主人,一个大巴掌就呼了过来,打得田悝半边脸肿得老高,五个指印留在脸上就像雕板印上去的一般。田悝给打得脑子一片空白,日月星辰都在自己头上打转。 “范为你带着契书,咱们不动私刑,一切交由清源州府处理,我再手书一封你转交知州通判,他们自然更会‘秉公’处理的。”段鹏把秉公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范为心领神会,又把田悝掼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脸跟熊猫似的,再提起他来,往店外走去,准备送官法办。 梁川拿来笔墨,段鹏大笔一挥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拿给毕照升去追范为。 “段大人时辰不早了,清源的海鲜滋味鲜嫩,兴化净是山珍,何不留下来尝尝?” 段鹏说道:“你刚也听见了,有人都要拿我离开兴化做文章了,我再抛头露面的,岂不是自寻麻烦?” 梁川嘿嘿一笑道:“要不就在我店里便饭吃一点,要不这回到兴化都是明天的事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不吃饭不得饿坏了?” 段鹏哈哈大笑:“那我就盛情不却了!” 段鹏出行就带了一个范为,范为去州府去了,他自己跟着梁川去了店里。 梁川煮了些茶让段鹏先吃着,吩咐赵婶去街上买海鲜,又让招弟去毕家帮忙,那些书先盘到段鹏的马车上,一车辆不够,又多叫一辆。 段鹏在万达店里转了几圈,看着墙上的对联怔怔出神,想了许多最终还是以摇头告终,苏渭看着这个后生,也不多话,像他这样的人来店里的多了,没几个能逞能的。 段鹏看了看苏渭的字,发现他的字很不一般,便多了一句:“老先生可有功名?”说完便自己也笑了,有功名怎么可能来做帐房先生,随便去当个教书生先不比这强? 苏渭随口说了一句:“天禧三年已未科恩科。” 段鹏万万没想到对方还真有功名在身,惊愕之余纳头就拜:“前辈。晚辈天圣二年甲子科二甲,晚辈这厢有礼。” 段鹏视礼为天道,自己尊礼尚贤,还亲自著书给论语注释,最是推崇儒家礼义,眼下苏渭虽然身在江湖,可是人家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就受得起他这一拜。 苏渭看着他行如此大礼,手上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淡淡地说道:“前尘往事啦。” 段鹏直起身来,细细打量着这位前辈,乙未科年纪像苏渭这般大的不多,问道:“前辈尊讳?” “我姓苏。” 段鹏眼睛亮晶晶地,想了半阵说道:“苏姓前辈。。乙未科。。难道是只书‘万岁天恩’的苏渭。。苏前辈!” 苏渭这才停下笔,眨巴着绿豆眼不好意思地奸笑道:“嘿嘿。。正是老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啊。” 苏渭自己笑着老脸都红了,当年靠着这小聪明上了金榜,全赖天恩不算本事,跟他们这些名上三甲的真本事比起来,上不台面。 两个人惺惺相惜,又是互相行了一个礼。 段鹏道:“按理前辈定也授了一官半职,怎么沦落至此当起帐房先生?” 苏渭咳了一声:“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看东家准备酒菜了,等等慢慢聊!” 赵婶买了许多肉菜海鲜酒水回来,肉是新切的黑山羊肉,酒水梁川特意交待要去西街找化外人买的葡萄酿,说是便饭,可是不能随意啊。葡萄酿烩羊肉,滋味别有一番风味! 不多时一盆盆菜肴便端了上来。有兴化带来的泡菜,酸甜开胃,还有肥硕的虎斑虾,过水一酌,再醮一点桃城县的陈醋,让人口齿留香。汤是梭子蟹熬出来的,汁味鲜甜,还有银鳞带鱼,黄花鱼,拿到锅里微微一烹,滋味就让人欲罢不能。 满满的一桌海鲜大烩,段鹏看得眼睛都直了,道:“这。。你们在清源都是这般吃的?这也太丰盛了!” 梁川笑了道:“泉州府临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也就这点好处了,大人久在山里,尝尝这味怎么样。” 席面上梁川段鹏还有苏渭,招弟他们梁川都没有让上席。段鹏举筷吃了圈,他祖籍中原,头一回吃这么多的海鲜,除了感慨还是感慨,倒不觉得多奢靡,只是清源人有这种生活条件,让他格外吃惊。 要说梁川赚多大钱,他也不信,因为那些出产他都是知道,是凤山老家送来的物产,走的量大的了或许能赚上一点小钱,可是要维持这种生活,肯定不容易,唯一的解释就是清源这里物足民富了。 梁川倒着酒,苏渭讲着逸事,三个人酒过三巡段鹏还是先开口了:“三郎,我想问你。” 梁川怔了一下,看他这样子不像喝多的,自己也不敢托大,恭敬地回道:“段大人言重了,小子我知不言。” 段鹏仰着头叹了口气道:“有没有方法让咱兴化的人民也跟清源的人一样,过上这种生活?” 苏渭与梁川同时放下了这个酒杯,气氛好像突然变重了。 为国为民者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啊。其实梁川这次碰到段鹏明显感觉与上一回不一样。上一次的段鹏意气风发气吞如虎,这一次好像心有余戚力不从心一般,一副无形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锐气。 梁川正色坚定地道:“能!” 段鹏起身朝梁川行了一个礼,恳切地问道:“还请三郎赐教!” “段大人想必也看到了南溪北岸现在不一样的光景了吧。现在每个月我这里都要给几个村的人发几十贯的工钱,便是这些钱他们也比在地里讨生活几十年要强得多!” 段鹏细细地听着,就像一位谦逊的学生伶听着先生的教诲,梁川则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兴经地少人多,劳动力过剩严重,大人可以引导这些人不一定要往田里面走,往山上走也是可以的嘛!” 往山上走。。段鹏喃喃地说道,他读的是孔孟圣贤大道理,不是农业致富经,只能听梁川的解释才能明白。 “所谓往山上走的意思呢就是山上遍地都是宝物,树木竹林一望无际,这些可都是生财的好路子啊,就是那些个林地,养一些活物也是一条路子,没必要全部一头扎到地里面嘛。” “我在何麓办的手工场,让乡民们一起去做竹编,这玩意只要是生产出来大人不必担心贩卖不出去,销路可以包在我身上,你只需让乡民们安心干活就是了,相当于工钱我给他们发!” 虽然四个村做竹编的人数不在少数,可是这毕竟是人工的产量,与整个东南大市场对竹编的需求来比还不如九牛一毛。就是整个兴化的人齐上阵,他梁川也有信心把这些竹编都消化完! 乡民们往何麓一坐,竹编只要一个月编上几个,赚的钱便比地里刨上一年的土赚的钱多,这种活谁不愿意干? 段鹏一心为了摘掉扣在兴化人民头上的这顶穷帽子,不惜冒着违律的风险亲自来了清源,听得梁川在帮他真心出谋划策,全心就扑在了这上面,梁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敢落下! “哪怕是要往地里头钻,咱们也可以先提高一下粮食的产量,段大人回去后可以去我们清华学堂的学田看看,那些新种这会应该都发芽了,要是段大人能推广一番,来年兴化的的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只要不是所有人都往土地上扑,那样人地矛盾就能缓和,大家也都能赚钱,咱们山多地少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再说兴化不也有良港嘛虽然只有一里不到的海岸线,但是吃水深度极深,也有海港避风,这条件足以吸引海外的船只来咱们兴化了,老百姓没办法去修港口,只要官府出面像清源一样先修港口码头,再鼓励商业,枫亭这海岸线要发展起来也是指日可待!不出三年,渔盐之利所获能超农税百倍。” “要从农业地区转变成商业地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段大人如果这两点你能先做到,我相信千年之后的兴化人民还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梁川一张嘴竟然将这治国安邦的策略说得如此轻松滔滔不绝,惊得他是哑口无言。 这一趟多亏是来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了,段大人这些我就不多言了。” “段某也是看到你的学堂才跟着大兴学风,这不倒巧,有个先生还是清源的,刚从你们这去兴化不久,叫文博彦不知你认得不?” 梁川惊到了,他怎么会不认得,这小子怎么会跑到兴化去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钓鱼老叟 田悝被范为丢到府衙以后,赵惟宪没有露面,黄少平主理州务,登堂一审又看了段鹏的书信,立时咬牙切齿,他平日最恨商贾要不是得依着他们交粮纳税,早就对他们下手了。这些商贾仗着财势耀武扬威,出入派头比州府的官员排场还大,现在竟然还敢对官员下套设计了,反了天了。 一顿毒打之后,田悝还有赶来的田恢硬是凑也凑足了两千贯给了范为,人从府衙抬出去的时候,只多有出的气,进的气没两口。 那一夜田家印刷坊莫名又失了火,一屋子的雕板烧起来冲天的火光,潜火队丁得孙到了,救火都懒得救,屋子里又没有值钱的家当,烧干了火不就灭了! 田家的作坊一没,整个清源就毕家一家独大了,毕照升赚了两千贯,还有梁川给他的新技术,现在独家垄断了印刷这一行,毕照升是愣可是不傻,接过钱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田家好好的百年老店,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碰上了这个‘段大人’以后就一把火没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段鹏当天吃完饭后就先启程回了兴化,梁川将他一直送到了万安渡口。 两个人有万倾波涛相伴,梁川心中对这个兴化新的父母官敬重万分。段鹏更是对梁川心中无恨的挽惜之意,这么优秀的人物,要是回到家乡该有多好,自己身边现在正缺人手,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这江上要是有一座桥横亘两岸,百姓就方便多了。” 梁川与他并肩,看着水天一线,道:“不久之后就会有的。哦,对了,大人,南溪北岸的桥也在去年的洪水中垮了,此事还全仰仗大人替北岸数百口人民分忧。。” 段鹏笑了笑,梁川也笑了笑,这算谋私吗,好像也不是。 渡口驶来一艘船,船板上跳下一个古铜肤色的汉子,笑着蹦着朝他奔了过来。 “我远远地瞧着看着像你,果然真的是三郎你!” 来人正是万安江上的艄公夏得海。 梁川看到他,拍拍他的肩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夏德海你替我护送大人过江。” 夏得海眼神迎上了段鹏,段鹏虽是书生眼神中却有一股子杀气,夏得海已许多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是轻松坦荡,二话没说,乐呵着,帮着段鹏将所有的书籍了船。 舢船悠悠地驶离岸边,向着对岸划去,梁川一直目送着船驶向对岸。兴化人如果真正迎来一位替他们做主的知军,那真是他们的福气,兴化人比谁都勤劳,可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资源实在有限,与天争与地争,终究争不到一口裹腹。梁川觉得,这些勤劳的人们值得过上更美好而温暖的日子。 梁川想改变,段鹏更想改变。 梁川顺着城垣走了回来,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人。春风刷绿了河畔的刺桐,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到舒适而惬意,风温暖而温润,江水泛着微微的波澜。 北门外,万安江的支流畔,坐着一位钓叟。 梁川临近了定睛一看,鱼竿的手柄处箍着一小块黄铜片,上面铭着两个小字万达,不仅是鱼竿,连鱼篓还有马扎,上面都有这样小小的铭片。 梁川笑了,这不是自己店里卖的黄金野战套装吗。自己当初心血来潮推出的这套产品,看来是得到了市场的肯定。 梁川悄摸走到老叟的身旁,小心地蹲了下来,眼睛瞟了一眼鱼篓,里面装着数尾鲜鱼,应该刚刚从河里拖上来的,鱼尾使劲地扑腾着,鱼篓跟着一晃一晃的,倒是始终不会倒。 老叟的皮肤很白,可能是戴着张斗笠的缘故,不像常年晒太阳的老农或是久驻河边的钓友,他们的皮肤一般都会微微泛黄。白白的脸上一小撮山羊胡子看似精心修整过一般,颀长而修整,一看这胡子梁川就觉得这老头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盯着湖面,身子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了一体。 梁川刚想开口说:“老汉。。” 老叟不急不徐地举起食指,朝着江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惹得梁川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江面上只有一条鱼线垂到水中。梁川本来想弄弄看能不能制出鱼膘,可是水平有限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材料,不过他留意了一下,这个时代江里面的鱼如果是小于一斤的那基本不能算是一条合格的鱼,随便都是十几斤打底的大野货。 有钓过鱼的都清楚,鱼要论斤算的话那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一扯,鱼竿脱手而去都有可能。 水里有动静了。 鱼线先是微微抽动了一下,以线为中心微微地荡出了一个圈圈,然后又恢复于平静。 梁川与老叟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呼吸在这一刻都屏住了。 江面看似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梁川又准备开口说话,老叟没有开口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梁川讪讪笑了一下,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老叟的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好像只有江面上的动静能引起他的注意,钓鱼其实除了钓者哪怕是旁边围观的也没什么意思,梁川跟着看了一会,除了刚刚那一下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突然,鱼线好像被什么扯住了一般,整条鱼线繃得笔直,被扯到了江底,鱼竿在巨力的作用下被拉出了个满月般的弧度。 老叟激动不已,嘴里嘿嘿地笑着,霍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鱼竿顶住自己的腹部,两手吃力地提着鱼竿。鱼线的另一头不住地在水中游来游去,新上钩的鱼力道十足,溜了半天还是在水中。 “我来帮你!” 梁川站在边上,握住他手中的鱼竿,用力帮他一提,他低估了水中那鱼的分量,鱼竿是提起来了,只听啪的一声,那竹竿子吃不住力,从中间应声而断。 老叟眼看自己即将到手的鱼获就这将逃掉了,气得胡子都要飘起来了,将那断了半截的鱼竿往水中一扔,很快就被那尾大鱼不知拖到哪里的水草当中,再也找不到了。 梁川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呵呵。。怎么会这样。。” 老叟没了鱼具,只能将鱼篓与马扎收起来,准备打道回府。梁川实在过意不去,便对着老叟道:“实在对不住,我只是想帮忙,没想到帮了个倒忙,呵呵,老汉你别急,我赔你鱼竿!” “免了,这鱼竿现在可是稀罕货,想买还没那么容易。”老叟脾气还挺大的,说话连看都懒得看梁川一眼。 梁川干笑了一声道:“那店就是我开的。。” 一听这话,老叟这才惊讶地抬起头,多看了梁川两眼,不过眼里满带着狐疑。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话风一转,突然改口道:“成,去你店里看看。” 梁川领着老头帮他提着鱼篓还有马扎便往东街走去,老叟压低了自己的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听闻这家店里有几副绝对,是出自你的手笔?”老叟好奇地问道。 梁川支吾了半天,勉强说道:“差不多可以是算是吧。。。” “是便是,怕出名就不要写,年纪轻轻这般忸怩,简直让人作呕。”老头子的话锋犀利无比,骂起梁川来毫不留情,这给梁川的感觉就像是他当年的小学教导主任抓到他们迟到一般,也是教训得这么严厉,心里非旦没有反感,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梁川本来是送段鹏回兴化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领了一个老头,苏渭以为这老家伙是来抢自己饭碗的,还多看了一眼。 老叟在梁川的店门口站了一会,这两家店一家叫万达,一家叫淘宝,看着怎么都不是正经店铺,难道真的像传闻的那样,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老头一进店就被梁川挂墙上的对子吸引住了,这个店处处透着一股子与众不同,记帐的先生字迹功力十足,打下手的姑娘竟然有倾国的姿色,自己再看看刚刚给自己捣乱的年青人,不由得说了一句:“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川愣了一下,被他这没由头的一句话问住了,他不就一个钓鱼的嘛,难道还是哪个大老板大官人? 老头见他答不出来,也不像故意装出来的,便在店里转悠了起来,这店里的东西样式新奇,都是实用的物件,一问之下价格还很低廉,眼睛瞄到鱼竿上,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现在满城都是你这种钓鱼的竿和钩。” “很多吗?”梁川多嘴道。 “多。” 第三百八十八章钓鱼大赛 梁川坐在店里看了一小会儿,进店买箩筐的,买针的,买竹竿马扎去钓鱼的,一个早上络绎不绝,那些虔诚的信徒弟现在更是将月台寺的名声发扬光大,每天来烧香求佛的香客不其数,光香烛金箔香油一项收入,一天就能收二十贯钱左右,现在的店里收入每天仿佛流水,四方财源不断地流进店中。 店里的鱼竿何保正拉一批过来,很快就售磬,好在鱼竿需求还算一般,但是鱼钩就供不应求了,这玩意一钩到河里的水草树枝就算是废了,用力扯连线都会断掉。 招弟看梁川好像不觉得现在他们的地位有难得,笑道:“其他的店里也会学着咱们卖竹竿和鱼红,马扎他们也会做,但是他没有咱们的鱼钩,咱们的鱼钩不容易脱钩,他们做不出来,这生意没人抢得过咱们,哈哈。” 梁川说道:“果然咱们把生意做起来了别人就有学有样了,还好咱们手上有制鱼钩的独家工艺,否则这块肥肉还没吃到肚子里就得跟别人分享了。” 招弟说道:“其实他们的钩子跟咱们的一样,但仅仅是看上去一样,他们的钩子特别脆,我有去河边看过他们钓鱼,鱼稍微大一点钩子就极容易断,气得那些钓友破口大骂。” 梁川笑道:“眼看大鱼就要上钩了,结果没了,谁都会生气。”他想起那个老叟,自己坏了他的好事,还是用一根品相极好的钓竿才安抚下他的怒火。 招弟道:“这竹竿原来乡里连做竹编都用不上,现在卖得倒紧俏,放在山里一文不值,三哥你运来清源变废为宝了!” 梁川听着受用,不过还是佯骂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这些天没少往方姑娘家跑吧。” 招弟大惊:“三哥你怎么知道。” 梁川道:“我料你也没有心思去看钓鱼,八成是方姑娘家在江边,你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吧!” 招弟死鸭子嘴硬,争道:“哪里,三哥你自己上江边看看,现在到处都是钓鱼的,用咱家的鱼钩,一天少说也能钓个十几二十斤鱼,摆到集市上卖,少说也能赚个几百文钱,可比打柴种地来得钱多又轻闲多了。” 梁川另眼看了一眼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他也会盘算起什么活累什么活赚得多了,以前都是叫干嘛就干嘛,绝无二话,看来人会变的这句话诚不欺人。 梁川对着招弟道:“你小子以后也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想追求人家方姑娘就要给人家姑娘一个安定的环境,跟着我倒是还好,但是我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离开?”招弟一听这话微微急了一下。 “人有悲欢离合,以后会有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总会有分别的时刻,也许哪一天我不想呆在清源了,但是你舍得你的方姑娘吗?” 梁川的话问住了招弟,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为他都是跟在梁川的后面,艺娘与梁川两人虽说像他的兄嫂可是更像他的父母,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连他喜欢方婉都是梁川帮着在旁边狗腿出主意,否则他现在只敢藏在心底不敢表露。 招弟知道三哥是做大事的人,但是他不是。三哥从凤山走出来,以后可能连清源都容不下他,但是自己呢,万一方姑娘不肯自己去流浪,怎么办。 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乐天的少年终于知道了发愁的滋味。 梁川呵呵笑道:“这个问题你要想仔细了,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我是你的引路人,但不是陪你走完人生路的人,许多决定你只能自己去做,现在就必须要做一番事业了。” 招弟好像沉重了许多,没由得一番话让他高兴的兴致消息得无影无踪。 “老何下次来的时候,你让他以后送货的频率要提高,顺便问问他艺娘最近怎么样了,家里的情况是否还安好?” 梁川叹了一口气,本我想带艺娘一起出来的,可是外面毕竟不如家中安稳,还好有小钗她们帮衬着,何保正对家里的事也上心,比跟在自己身边整日担惊受怕强多了。 现在春光明媚,屋外的空气满满的香甜,深吸一口让人神清气爽,每一天都能看到骄艳阳光的日子在后世可不多见,走在街头,摩肩接踵的,这个时代除了科技落后于后世,其他的完全不输后世。 梁川本来想去找郑若萦的,可是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坐不住了,说好的一本万利的大生意现在愣是连一斤糖也没卖出去,倒是看着梁川日进斗金着急得跳脚,每次见面都数落他一番。 还是不去触这个霉头算了。 梁川偶尔还会去西街化外人的牙行商会打听一下侯赛因的下落,这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任何音信。他欠自己的黄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兑现。 倒是那次自己带人追辽使逼得他们抢了一艘海船之后,这些阿拉的信徒被彻底地激怒了,他们对威远楼提出严正抗议,要求泉州府查明真相,找到凶徒将那艘阿拉的使船找回来。 其实是那艘船上有货值万金的香料,那艘船丢了两年可能都白干了,这损失一来二去相当于三四年瞎折腾,他们不远万里来做生意,威远楼更是许诺他们会提供极安全的交易环境,要是船在海洋上被海贼劫了那也没话说,可他姥姥的,这是在码头上光天化夜被抢走的啊,以后谁来保障他们的安全? 梁川倒不好出面去打听后来的事,搞不好容易引火上身,这事渐渐地也就忘记了。但是据说后来香料的价格涨了不少,几家欢喜几家愁,梁川没接触香料这一领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不多时,梁川就走到了笋江边上,放眼望去,只见江上无数船只,江边无数钓鱼的人,隔个几步就有人扎着马扎,手里提着竿子,也有人站着,有人席地而坐,有人上钩不断,有人枯坐半晌,就是一动不动。 梁川看着这场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清源人靠海吃海,很少人以农事为生,基本是讨海为生的,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劳力没有办法安置,许多人并不是好吃懒做的赖汉,他们只是没机会罢了。 梁川走得近了就听两个人边钓鱼边在江堤上议论。 年纪稍大的说道:“今天这窝不好,猫了半天也没见几个动静,昨天还上了几尾大青,今天就一尾鲈鱼还看得过去。” 另一个道:“现在钓鱼的人越来越多了,好窝子大伙都抢,不早点来压根占不到,一天就白瞎了。” 边说这个人嘴角努了努,说道:“看到八卦沟汇笋江的那个地儿没,那里天不亮就有人了,还有人干脆就搭了个棚子住那了,那里不用打窝咬钩的都不停不下来!” 梁川顺着望了过去,河沟入江口那,河边柳树成荫,江边挤满了人,光是这一小会,还真有不上鱼竿拉上来了大鱼。 那里是清源县居民生活水排放的主要渠道,水里营养比普通的江水丰富,水生物也更多,这里的鱼也就更多了,难怪人人都在抢这里的黄金位置。 现在钓鱼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潮,梁川看着众人钓得热火朝天,突然心生一计!自己的万达店局面已经打开了,但是知名度还远远不够,毕竟自己的店不是在东西两街那黄金铺位,酒香还怕巷子深,自己当下最需要的就是将局面扩大,让清源县人民尽皆知道自己的这一黄金商铺! 梁川决定给这宣天的氛围再添上一把火,在笋江上举办一场垂钓大赛! 梁川夹起腿就往家里赶,招弟还在犯愁呢,一个阳光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小老头,歪头脑袋还是思索梁川的话。 梁川扬起手朝他后脑勺拍了过去,差点还把招弟的魂拍没了。 招弟看梁川的神情就知道又有事来了:“三哥你。。” 梁川乐呵呵地说道:“招弟我打算办一个钓鱼大赛!” “钓鱼大赛?”连招弟都感到新鲜,一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发愁呢,眨巴着眼睛看着梁川。 梁川说道:“现在江边钓鱼的人这么多,咱们就利用大家的热点来宣传一下咱们店,现在咱们店在西街这一片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东街那里还是没什么知名度,我打算办一场全城性的大盛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把咱们的名气往上提一提!” 招弟一听就来劲了,也不去想刚刚梁川对他的苦心教育,说道:“三哥你就说吧,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钓鱼大赛2 二月末的刺桐悄悄到了花期,刺桐花像熟透了的辣椒,一簇簇一团团,大如手掌状似象牙,仿佛热烈的胭脂燃烧的火焰一般挂在枝头梢,为冬末春初还稍逊色彩的清源街头增了一丝娇艳。 人们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满城的刺桐树上还有城里的边边角角都张贴了许多榜文,可是人们细细一看,这竟然不是官府出示的海捕文书一类的告示,而是好像写着什么钓鱼大赛! 西街街口,一堵平日里供诸人贴告示的砖墙下了围满了县民,人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白纸黑字,奈何识字者甚少。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识字的,缓缓念道:“我给大家伙念念啊。” “快念快念。” “这一行大字写着‘人生有很多事急不得,你得等它自己上钩。’” “这几个意思?”众人一看下面还好多字,纷纷催着往下念。 那人也没看懂,便继续念道:“如果你是天生的钓者,现在是属于你的表演时间。。这弘扬我汉民族的传统美德,丰富县民的农闲生活,培养县民的耐性与垂钓水平,我店举办第一届‘太公杯’垂钓大赛,活动设置一二三等奖。。。” 这个唧唧呱呱地念了一大堆,众人听得头都大了,不过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事,大家还是耐着性子听到了最后,最后只听这人一说奖金第一名二十贯,众人瞬间炸开了,这钱可够普通人家吃上个五六年还带肉菜的,这搞的什么活动这么大方!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梁川让沈玉贞写了数十字宣传海报往清源县城一贴,一个早上的功夫,清源县城内一传十十传百,满城尽人皆知,第一热闹的事情非这个太公杯钓鱼大赛莫属,毕竟二十贯钱的吸引力太强了,孙家还有印刷坊失火一事就像放了一个屁一样烟销云散。孙家高门大户的本来就不希望人们议论他们这事,乐得再出点什么事转移坊间的注意力。 安静的清源县城向来只乐衷于生意一道,连烟花娱乐业也不是特别的发达,梁川的这一举动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颗小石子,结果掀起了涛天的巨浪。 梁川对这活动并不是不设限的,首先第一条,活动是要交费的,每人两百文钱,这个钱看似很多,其实并不多,因为运气好在江边蹲一天一天的鱼获就能卖不止这个数了,清源人手头钱多,这点小钱还不够他们下一趟馆子的。 第二条,参赛人员只能使用万达货行出售的道具,意思是参赛用的渔具只能是从梁川店里买。梁川已让何保正新运了一批鱼杆,方天定那边鱼钩也赶制出了好多,数量虽然多但是都保质保量,一套鱼具下来也有几百文钱,算是一个小小的门槛吧。 但是梁川低估了二十贯钱的威力,报名截止三天期限,承天巷简直是万人空巷,数不尽的人头排着队,从万达货行一直排到了承天巷口,人们争着要报名参赛。许多人混水摸鱼排队闹事,为此高捕头还到承天巷来了几次,带走了几批人还不能阻止这个势头,最后直接勒令梁川,要是再出事就直接封了梁川的铺子,办个鸟比赛,想都不要想。 梁川看这些捣乱的也是来气,他都怀疑是城里几家货行派来捣乱的。梁川店里的鱼具有供应有限,于是市面上就出现了许多仿制品,高仿得还挺像,毕竟梁川店里的鱼具为了好识别,有鏊了块小铜片上去,还是比较仿制的。但是钓鱼的都知道,万达货行的鱼具虽然价格高了一点,但是物有所值,无论质量还是真正实战,都比城里几家好用。 为了报上名,二十贯钱啊,无奈只能去买高仿的了。 梁川没办法,最后请了秦京和尉迟两个兄弟派人撑场子。青堂的人一出场,那气氛就一样了,有几个刺头没长眼睛,不认识青堂的人,还在梁川店门口闹事,青堂的打手直接揪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得哭天抢地求爷告奶,最后送到府衙告了个扰民滋事,他们还不敢得罪青堂,都知道后面的报复更惨烈。 正所谓杀鸡敬猴,这一出群众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报名工作变得有条不紊。承天巷里满满的人,就是互谦互让,个个礼让。稍微有点推搡,青堂的人眼睛瞪过来,吓得人立即笑着抱在一起,卖力地解释着:“误会,误会!” 梁川站在店门口看了一望无尽的人头,问苏渭道:“老苏你记得咱们店有卖出去这么多的鱼具吗?” 苏渭看了队伍里一个排队的人,眼睛瞄了一下他手里的鱼具,那竿子弯得都能转圈了,一看就不是自己店里卖出去的竿子。那人被苏渭看出了点什么,急忙将手里的鱼具往其他地方挪了挪,挡一挡。 苏渭脸不改色地道:“我看有!” 反正店里的鱼具又不是卖不出去,是供不应求,那竹编子鱼篓,都不说鱼篓了,现在不少人直接买箩筐去当鱼篓,就因为鱼篓子不够卖。 既然够卖就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嘛。 太公杯比赛梁川设置了前三名,一二三等奖,第一名奖金二十贯,还有一个奖怀,梁川让方天定别打制的,上面是个老叟钓鱼的造型,刷了一层金漆,下面配了一个木制基座,刻着第一名,下面太公怀垂钓大赛等字样。第二名钱就少了很多,只有五贯钱,奖杯也有,但是铁制的,刷了一层银漆。第三名就更少了,只有两贯钱,奖杯铁制的连漆也没刷,黑溜溜的。 三个奖杯就放在万达货行的店中央,红绸子系着,前面摆着一大盘铜钞,那是胜利者的奖品,每一个来报名的选手眼睛不由自主地都会去瞄一眼那三个奖杯,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虽然梁川在告示上也备注了,奖杯非纯金纯银,最终解释权也归万达货行,可是经不住众人一饱眼福,那一层金灿灿的金漆就够撩人了。再看到那一大堆小山似的铜钱,口水都流了一地,个个都在做着这一夜暴富的美梦。 除了这三个奖还有几个道德风尚奖,大概就是重在参与的意思吧。 获奖标准就是鱼获,两斤以上的鱼才计入评选标准。最上者为鲟鱼,次者胭脂鱼,鲥鱼第三,至于斑、青、鲈这些常见的杂鱼,要是没人钓上来前三种,后四种就依重量评出前三名。 名次和奖励设置有限,没想到群众的热情这么高涨,三天的时间内,居然来了三百多人报名。。 为了以防万一,梁川还唤招弟去万安渡口叫来夏德海,在江边活动最怕就是有人落水,冷不丁出了一条人命只怕还会摊上官司,夏德海这个人水性好,到时候就让他在江上巡弋,有人落水就能及时救上船来。 直到截止的第三天下午,承天巷里的人潮才完全退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苏渭一本簿子上记着满满的都是人名,本来以为报名个百来号人就顶破天了,就能把这活动推向高潮,完全没想到最后竟然有三百人报名。 这还不包括许多手头没有梁川店里买到鱼具的人,许多人都在抱怨他们也很热爱垂钓,不过当初不知道万达货行卖鱼具,后来想买就买不到,现在想报名也来不及了。 苏渭微微算了一下,最后让他又再一次刷新了梁川的认识。光这次活动的报名费他们就收了六十几贯大钱。。奖金才二十来贯,还有配套卖的鱼具竹编,赚的更是往日的无数倍,梁川的脑子真是好使啊。。 其实梁川压根没想在报名费这块赚钱,他就想着花一点小钱把声势造起来就行了,几十贯钱而已,梁川早就不是那个这点小钱就激动的人了。 傍晚的时候,太阳红得像刺桐花一般,绽放着最后的光芒即将落山,梁川坐在店里想着怎么安排好这一场比赛,嘴里吃着泡菜,看着苏渭盘点。 店里进来了两个姑娘。 领前边的姑娘一进门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看看右摸摸,虽然一直压制着,不过梁川瞅了一眼都能看出来这姑娘好像很开心很兴奋似的,爱玩的心性表露无疑。 她在店里转了好几圈,眼睛看着墙上的对联出神,歪头脑袋想对出来,想了半天结果徒劳无功。又看了看各种货物,扫了一圈没看到鱼具了,好像有一丝失落。 “谨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天快黑了这几日城内可不太平。” 这个姑娘没有理他,眼睛偷偷看到边上角落里的梁川嘴里正吃着萝卜条,嘴里还嘠蹦嘠蹦地脆响,很不羞地咽了一口口水,一个姑娘生怕盯人家久了让人起非分之想,看了几眼赶紧转头,可是嘴里实在馋了,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偷偷地盯着梁川看了好几回。 梁川可不是瞎子,这姑娘这鬼鬼祟祟的,不过也太拙劣了,难道自己看不出来吗? 便放下手里的泡菜,轻声走到她身后。 这个谨姑娘还没看够,又想转过去看看,只见一道高大的阴影盖过了自己的头顶,身后的光全被挡住。 头转过去一看,刚刚的位子上空空如也,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吓得她一激灵,差点叫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章紫霞仙子 姑娘转过身来,像偷食的小猫看到主人一般,被吓了一跳。 被吓到的不仅是这个姑娘,还有梁川。 这姑娘。。竟然长得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朱茵!梁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细细一看,那眉宇之间灵动的眼睛,瓜子脸上肌肤胜雪,比沈玉贞的皮肤还要细腻,没有施太多的脂粉,天然的气质就跃然尘上,一股子俏皮的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梁川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那位仙子,看得连呼吸都忘了。 “紫霞!”梁川也曾经年轻过,以前还是买的vcd看的大话西游,他无数次在梦中幻想人生中也能遇到一位紫霞一样的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一辈子让他碰到了!梁川情不自禁地竟然喊了出来。 这位谨姑娘的随从丫头看梁川一副猪哥相,怒不可遏,上来就要教训梁川。 姑娘一听梁川叫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心里也是一愣呢喃了几遍,他叫的是谁,这名字真好听。。 “桑姐住手!”这个谨姑娘一把拦住了身边的随从。 梁川一看‘紫霞’旁边的姑娘冲上来就要给自己一点苦头吃,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哪里会认错,梁川那一盘大游西游的vcd看了几十遍,最后都看花了,许多镜头读不出来,紫霞梦中情人的形象已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记错?不可能的。 那俏皮的紫霞仙子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有人说至尊宝穿越五百年回去寻她值得,要是自己是主人公,就是五千年打死也要回去! “咳咳。。”这个姑娘低头想笑,又想忍住,干咳了两声就算把这个误会给揭过去了。身后的桑姑娘一听主子这种不经意的暗示,只能老实地缩了回去。 梁川也有点不好意思,头一次见面就胡乱叫人家的名字,对女儿家来说太不好了。 她是紫霞,他却不是至尊宝,缘份妙不可言。至尊宝碰到紫霞前有了晶晶姑娘,他碰到了紫霞仙子,同样有了艺娘姑娘。 说实在话,如果他没碰到艺娘,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认识一下这个‘紫霞’,可是现在不会了,上天让他碰到了最好的艺娘,他哪里还敢去想着吃其他的天鹅肉! 梁川笑道:“我是店东家,姑娘需要什么跟我直说。” ‘谨姑娘’道:“你刚刚吃的什么,好。。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说完那眼睛巴巴地望着梁川,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羊羔一般,看得梁川哭笑不得,这姑娘性子真豁达啊,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女孩子应有的气质,倒像是后世的姑娘,爱恨分明率真坦荡。 她的随从气得直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吃吃吃,一天到晚就像饿死鬼托一样,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见到好吃的两眼兔子似的直冒光,脚下生根了迈不动腿。她气乎乎地,恨不过把头甩到一旁去。 梁川哈哈一笑,朝后堂大喊了一声:“玉贞,泡菜拿两碟出来!” 不多时,玉贞也是面带微笑地又拿了一些泡菜出来,嘴里嘟囔着:“都要吃晚饭了还这般贪嘴。” 店里何保正定期也会送来许多杨秀亲手腌的泡菜,本来是打算放店里面卖的,可是三不五时地拿出来招待、送人、自己吃剩下的就不多了,那还卖个甚。 这回轮到‘谨姑娘’眼睛看直了,沈玉贞风尘出身,身上哪怕穿着粗衣烂麻也带着一股子的风情,梁川眼里紫霞固然可爱,那是一种学生时代般的憧憬与爱恋,但是当他到了一定的阅历之后,觉得更有味道的还是靓绝五台山的蜘蛛精而不是紫霞仙子。 男人看女人是这是样子的,女人看女人更是差不离。 谨姑娘固然俏皮可爱,可是中国传统以来喜欢的就是温婉大方的女子,小家碧玉虽怜人,可是终究差了一点。 谨姑娘看到沈玉贞时竟然痴痴地看傻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可人儿。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能否认这个姑娘的美貌,这天仙般的人儿竟然在这种深巷小店中当着女婢。。还有天理吗。 “你不是想吃吗,这是我们店里自己做的,尝尝!” “哦哦。。”谨姑娘被拉回神来,竟然直接伸出小手,那玉葱般的纤指一看就是贵家子弟,没有沾过半点阳春水,捏起一块小萝卜条,张开樱桃小嘴,当着这粗汉子的面就直接放了进去! 沈玉贞一出场,眼睛也被这个小玉人吸引了,她只一眼,便看出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人物,你见过哪家的婢女随从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湖绸,身上擦的香粉一闻就知道是极难得的上品!手上的镯子那水色整个翻个遍只怕也难找出第二只来。 也只有东家这种不解风情的粗汉子才觉得没有什么两样吧。 沈玉贞笑起来像一弯月儿,见过不少自视高门的千金小姐扭捏做作,明明心里想着却要故作出娇贵矜持,这个姑娘美似画中人,不比这些高门子弟小姐差,人家却是一派风光月霁,让人好不舒坦! “这萝卜是蜀中风味腌成的,难得在清源能尝到,姑娘不妨多吃几口。”说罢还去屋里拿了两双干净的竹筷,回来分与两人。 她也不客气,朝沈玉贞抬了一个笑,嘴上道:“谢谢姐姐。”接过瓷碟便从容地坐上了椅子,嘴里嘠嘠作响,就像一只饿了几天的小兔子,泡菜一进嘴里便没了踪影。 梁川心想,果然姑娘漂亮就是本钱,事情哪怕做得这般直接也让人感觉清新脱俗,这么可爱的仙子连自己都不禁莞尔一笑,要是长得丑的敢到自己店里撒野,早让他给轰出去了。 一会,梁川道:“呃。。姑娘你来我店里应该不是为了吃我的泡菜吧。” 谨姑娘正吃得起劲,嘴里还嚼着爽脆的泡菜,眨着眼睛脸上不好意思地浮起一道红晕,慢慢道:“我看到你们店在街上贴的告示了,你们钓鱼会男女有别吗!” 众人压根没想到这仙儿般的姑娘是想来钓鱼的,看他的衣着相貌肯定是哪一家的千金大小姐,谁家的小姐不是在闺阁之中刺绣描花,谁愿意顶着大太阳跟一群大老粗去钓鱼几尾什劳子鱼! 有趣有趣。 为什么至尊宝回到五百年前,结果爱上了紫霞仙子呢,没办法,谁让紫霞仙子那么美那么可爱呢。 梁川感慨,自己还是老了啊。要是自己的心态再年轻个十年,管你是紫霞还是蜘蛛精,不都是一网打尽吗。 “倒是没有性别的限制,只是姑娘届时江边将会有数百粗鄙不堪的汉子,众人饿狼一般的眼神全会盯着你,你不介意?”梁川还是先别她来了一预防针。 姑娘一听也顾不上吃了,开心得就差跳了起来,对梁川道:“店家不用担心,我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让我报上名就可以,以后的事呢你就不必操心了。” 梁川心想这姑娘只要不给自己添乱,其他的事自己何必去计较,便叫来苏渭在名册上记下他的名字。 苏渭做事从来不多问,拿着笔走了过来问道:“姑娘芳名。” “刘谨言。” 听她报上来名姓,众人都是脑海里想得飞快,清源县城里可没有刘姓的高门才是,可是瞧着她的一身行头物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户能攒到的。 “姑娘怕不是清源本地人氏吧。”沈玉贞见她直率,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刚到你们清源,路上盘缠用缠用完了,饿了一路了,在你们店里吃着萝卜都觉得香,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我就得去投亲了。” 大家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再听听她的话,只当她是说笑呢,这么光鲜的会落魄到去投亲,难道是林黛玉? 姑娘怕说话太直接伤了大家的心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店里的萝卜确实好吃,我也不能白吃你们的东西,这样,我把这个镯子送给。。这位姐姐了。” 说完刘谨言便褪下了自己手上的镯子,拉起沈玉贞的手套了上去,道:“姐姐天仙似的人儿,我走了这般多的地方也没瞧见几个人比得上姐姐,这镯子还怕配不上姐姐!” 沈玉贞无功不受实禄,可不敢接受她的这么大礼,手像火烧似的缩了回去,一脸为难地看着梁川。 梁川多了一句:“这镯子很贵?” 沈玉贞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梁川大喜道:“那你就收下呗。” 沈玉贞在金楼数年多少有钱的员外老爷送他无数珍宝,可是成色这么好的物件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况且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她哪里好意思收! “是啊,我现在是没钱交你们的报名费了,这个镯子就先抵一点钱吧,待我回去投了亲借点盘缠再来赎这个镯子。” 梁川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组织了一场钓鱼比赛连女人都感兴趣了,这大宋朝的精神娱乐活动是得多贫乏啊,改天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多组织一些这种类似的比赛,让清源人民好好开心开心。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一章比赛开始 三月的最后一天,太公杯垂钓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笋江边上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往日再过一两个月东南风最强劲的时候,万舸争流四海商船咸集清源时码头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盛景,现在这等风光的场面竟然出现在了笋江边。 比赛的地点圈在朝天门外一块平直的江堤上,这里平时垂钓的人也不多,关键江边平整空旷,容得下三百多人,后面还有数百号围观的群众家属,他们被竹竿子搭的小架子挡在一定范围外,不能影响比赛。 每个选手进场地前都要先检查一下鱼篓,要是有人混水摸鱼,这里又没监控,难不成还要打官司不成?岸边的场地大抵都相同,并没有出现内沟河入江交汇鱼儿特别多的地方,窝子合靠自己打,能钓上多大的鱼也是各凭本事,所以先进场和后来进场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有经验的就知道,窝子早打鱼儿肯定就多。 三百多号人,笔直的江堤上围坐得满满当当,讲是水泄不通一点都不为过,众人各显神通,带着各式各样的饵料,有挖的红虫,有用虾仁撮成的虾粉球,还有鸡肠猪肝等腥味浓重的饵料,还有蚯蚓甚至是河里面捞的螺肉串在钩上的饵料。为了那二十贯钱绞尽脑汁,鱼具因为当时有限定,清一色都是万达货行的黄金野战套装,这个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差别就是比赛开始前的这个打窝了。 梁川限定了入场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大段时间,早上才将现场安排妥当,他倒是将比赛开始安排在过了正午。 其他人梁川都不想去留意,就是最后报名的紫霞仙子刘谨言让他格外上心,他还在想着等下这个姑娘一出场,全场的人肯定会引起骚动,钓鱼就不是女儿家做的事,这样没有礼数体统,抛头露面的,总归是不太好的。 苏渭核对着报名的参赛选手,选择手们都入场得差不多了,梁川还没见到那两个姑娘的影子。现场就没有一个女人在,梁川不敢让沈玉贞抛头露面,她的颜值太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倒是请了不少的清源堂的兄弟来镇场子,两个义兄弟知道梁川今天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钓鱼大赛,还亲自来助阵。 清源堂的大哥们往那一站,还有谁敢闹事? 报名那日刘谨言强塞了一个翡翠镯子给沈玉贞,沈玉贞事后告诉梁川就这一只质地纯净的冰种祖母绿的镯子,卖个一千贯不愁找不到下家。。差点没把梁川的眼珠子瞪出来,这姑娘什么来头,一千贯的物件说送人就送人了,他都没有这份豪气。 苏渭一册子的人名基本都唱完了,梁川心想这仙子应该回到佛祖那去做灯芯了,自己也要好好安排一下这场钓鱼比赛了。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进来两个矮矮的小年青,皮肤白得不像话,还朝着梁川挤眉弄眼。 清源堂的小弟一看这两个不三不四的人一个劲想往场地里面挤,就想着挑两只鸡杀给猴看,正准备动手呢,梁川一瞧不对,这不是刘谨言跟她那个小跟班嘛! 一言不合这姑娘就要倒霉了,梁川赶紧去入口把人迎了进来。 刘谨言那天生的爱热闹的心性,看到这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架式,兴奋之激溢于言表,眼睛四下扫了一遍,只见场地的正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有各色祭口,还有一口香炉,最后面摆着三个灿灿的奖杯,一金一银一黑,还有红绸盘子托着的一大盘铜钱,每一个路过的人,眼神都会被这极富视觉冲击的一大盘钱吸引过去,不自觉地咽一咽口水。 苏渭看了看天色,日头刚刚过了正午,便道:“东家,我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吉时也快到了,咱们可以开始祭河神了吧。” 这个细节还是苏渭告诉他的。 他都记不起这个时代人的尿性,无论做什么事之前总要先祭拜一番,入山拜土地,下海祭龙王,河里还有河伯哩。 清源属泉州府,泉州府又属于闽南一带,这里自古以来商业色彩浓厚,按理说这种地方的人应该格外自信才是,但是千百年来,这里却形成了比天下任何地方都要迷信的氛围。在这一天地里,男人往往在外面打拼,女人持家之余要早晚三炷香,祈求神灵的庇佑,风气演化之下,变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去拜拜。 梁川本来还想说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就不要搞太大了,但是忽然想起来,西游里袁守诚给渔夫指点了一下,天天在泾河边上钓鱼放网,最后差点将泾河水族一网打尽,惹得龙王大怒,现在的人都信这一套,自己还是不要用小胳膊去拧人家的大腿才好。 梁川捏了一大把香,苏渭举着一大把黄纸,两个人并排站着,梁川先是拜了拜天公,又拜了拜土地,然后才朝着江心拜了几拜。苏渭引燃了手中的黄纸,嘴里唱道:“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这是屈大夫的词,也是千年来人们祭河伯最美的歌词,按传统正规的祭河神要摆香炉、供器,祭礼果品香表奠仪缺一不可。仪式开始后还要祷祭文,鼓乐鸣,放鞭炮行跪礼,诵经三天谯酬三天,唱戏社火搞得热热闹闹的,但是这一套流程下来所费无数,又耗时耗力,梁川所为不过是推广一下自己万达货行的招牌,难道还真的是为了祭河神求平安? 清源码头每年都有海龙王祭,那规模可比梁川的这种过家家一般的小把戏强上万倍不止。每年的五六月,清源这些家中跑南洋海船的大商贾家都会请师公挑一个黄道吉日,各家出钱出粮,在码头上摆上百桌有余,燃香放炮祈求一年顺风顺水。那时候,半个清源上万的人都会涌到码头上一睹风采,人们见贯了大场面,再看梁川这种穷酸场面,哪里还有人会有心思多看,所有人除了刘谨言全部忙着打窝子。 刘谨言和小随从两个人今天女扮男装,跟当日郑若萦姐妹想去元宵灯会凑热闹的技俩如出一辙,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当男人眼瞎吗?不过梁川扫了一圈,还真没几个注意他们两个假小子的不同之处,谁有空搭理他们? 刘谨言显然比郑若萦上道得多了,她不仅换了一身粗麻农家的褂衫,还有在嘴角用碳笔描了几撮小胡子,戴着一张斗笠,除了肤色白得离谱,其他的跟别人完全没有区别。 几百号人就数她看得最欢,两个人没见过这种祭河神的仪式,看得津津有味的,差点就跟上前来一起跪着祭河神了。 两个女娃娃纯粹就是哪里势闹往哪里凑,她们会钓鱼吗,充其量也就是半桶水,不,连半桶水都算不上,跟着瞎起哄更恰当。 钓鱼是一项技术活,这次比赛钓到的第一名鱼是鲟鱼,这种梭形的洄游鱼平时都是栖在近海,春夏时节才会在江河的入海口活动,鲟鱼爱吃小麦蚕蛹这种铒料,有经验的老钓者士就会有针对性地准备这些鱼饵,只奔着鲟鱼来。 大宋朝可没有人工饲养的鲟鱼,梁川在榕树下吃过一回这鱼,这鱼捕上来的都是极大的个头,钓线钓杆容易折断。捕的多,钓的少,平时都是栖在江水底层,季节性特别明显,想尝一回鲟鱼肉可遇而不可求,故而更加珍贵。 每种鱼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习性,只有掌握了这些规律钓鱼才能事半功倍。鲟鱼并不好钓,准确的来说这种鱼并不是像其他鱼一样在江里一年四季都可见,所以价格比其他的鱼要高。 梁川一声串炮响意味着比赛正式开始,人们甩动着长长的鱼竿,将饵料抛进江里,鱼钩刚一入水就有人有动静了。那鱼竿用力一扯,一条巴掌大的草鱼奋力地甩动着,在阳光下鱼鳞闪着点点光芒。 这鱼一出水就引起旁人一片惊呼,这上鱼的效率不可谓不高,钓鱼固然追求大,但是这种机率太低了,只有数量上去,大鱼上钩的机率才会高。 岸堤后边围观的群众更是一阵骚动,那鱼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顿菜,可口又美味,这么容易就上钩? 几百号人注视着自己的鱼线,这时没有鱼漂,只能靠手上的感觉来感知水下的动静,人有禀住心神,尽力不让旁人的动静来影响自己。一条条鲜活的鱼被钓上岸,抄网娴熟地配合着将这些大自然的馈赠拖上来。 今天比赛区域打的窝子仿佛将整条江中的鱼鲜全部吸引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鱼竿有了动静,人们惊叫着,欢笑着麻利地将一尾尾大鱼钓上岸。 梁川全程都只关注刘谨言那个丫头,只看两个主仆黑着脸,看着别人收获不断,她们的鱼竿在水里风轻云淡,纹丝不动。 举办这次比赛额外收了不少的报名费,招弟就说了一句,这钓鱼从早到下午,中午也不吃饭,肯定饿得慌。梁川心想这活动办了个个环节就要想到位,否则就不是一届成功的钓鱼大赛。 这天钓鱼比赛还没开赛,梁川就拿钱让赵婶去街上买了馒头包子油饼花卷,还有果子蜜饯,至于茶水则是药铺里买的甘草车前熬出来的凉茶,清凉降火以防太阳晒久了中暑什么的。 其实梁川是多虑了。大宋朝许多地方就比如他们兴化,农家人要干重活,但基本一天还是二餐应付了事,早上出门一餐,干完活回来再一餐,至于活什么时候干完,那就不知道了。 这些食物茶水都是面向参赛选手免费供应的,摆在案桌上跟座小山似的,一撂撂分开摆放,不少人拿了两三个馒头坐回岸边边啃边钓,毕竟交了钱的,不吃回本来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肚子。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二章纨绔子弟 日渐西移,午后的太阳是最大的,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不燥不咸,让人有一种晕晕欲睡的感觉,梁川自己坐在一旁,与两个义兄弟围坐着煮着茶,茶水提神,仍是哈欠连天。 梁川眼里泪油滚滚,看着那两个姑娘更是哭笑不得,这两个人明显就不会钓鱼,调的饵料一下水就化了,放在水里老半天提上来一看只剩个光溜溜的鱼钩,老半天不见动静,旁边一个好心人跟她们点了一下:“你这饵粘度不够。” 两个人羞得脸上一阵火热,又想着找边上的人蹭一点蚯蚓,一看蚯蚓那弯弯曲曲蠕动还带着黏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两个姑娘听闻地龙的名,哪里有亲自操刀去抓蚯蚓穿鱼钩过,‘费了点钱’找人买了蚯蚓之后又托人将蚯蚓穿上了钩,卖蚯蚓的看在孔方兄的面上,也就好人做到底,两指一夹捉起一条蚯蚓穿钩而过,只留一截尾巴在空气中挣扎。 这钱花得太值了,蚯蚓一下放下水不多时鱼竿稍部就敏感地颤动了起了起来,抖一下可把两个姑娘激动坏了,手紧紧地握着竿子,眼睛看着水面,一副如临大敌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紧张样,生怕吓跑了水里的鱼。 不过在现场的钓友明显都是有备而来,花了钱总不能再用最低级的饵料来钓鱼,最次的也用鸡肠最铒,鱼对这类腥味极重的饵料极为敏感! 梁川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紧张起来了,难道她们真的钓得上来鱼? 刘谨言紧紧地握着鱼竿,鱼线在水里左拉右扯,时不时抽动着,鱼与钓鱼人好像在互相比拼着耐心,一个不肯一口吞掉鱼饵,一个不肯过早收竿,水底岸上展开着一场拉锯战。 终于,那竿子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扯了一下,鱼线被拖往深水区去了,鱼竿倏地被压了下去,水下的鱼耐不住蚯蚓的诱惑,一口将蚯蚓吞了下去,带着钩想逃往深水区,不想嘴里吞了鱼钩,一吃疼更是奋力挣扎了起来。 刘谨言按捺着内心的狂喜,猛地向上一抽钓竿,竟不能一下将鱼提起来!她咬着银牙,努力将鱼竿举得高高的,好像鱼线有点过长,只能在水里溜着鱼,这鱼不是太大,溜了几圈以后就丧失了活力,只能任由刘谨言拖上岸。 “上钩啦上钩啦!”刘谨言没想到到自己还真钓上了一尾草鱼,这鱼一斤多,比她的手掌还大,鱼尾啪啪乱甩。 “桑桑你拿着鱼竿。”刘谨言将鱼放到鱼篓里,鱼竿交给了桑桑,然后自己跑开了。 钓鱼好好的,跑哪里去?刘谨言像一只无头苍蝇埋头到处乱撞,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闪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又一会儿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大捆柴禾返了回来! 她竟然在河边架起了篝火,将鱼刮鳞去了内脏在河边烤起了鱼来! 想吃鱼还不简单,招弟烤的鱼可是一绝啊,滋味别有风韵,鱼肉香酥,让人口齿留香。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好不容易拖起一条鱼来,竟然这样烤了。 真的是怎么玩得开心怎么来啊。 刘谨言的烤法太落后了,跟原始人没区别,这种烤出来的鱼一看就不好吃,鱼肉一点味道都没有。烤鱼要有调料还要撒一点盐,那风味那会更好。直接用的柴火烤效果也不如木炭烤出来的,鱼皮容易烤焦,鱼肉也容易糊掉,刘谨言烤了半天,一条乌青的草鱼变成了一坨黑不溜丘的焦炭! 最让梁川惊掉下巴的是,她竟然拿起那坨焦炭吃了起来!谁家的千金小姐会这么嘴馋,连她的随从桑桑也看不下去了,一手提着鱼竿,另一手就去抢刘谨言手上的‘黑炭’:“姑娘这东西吃不得啊,会吃坏肚子的!” 刘谨言辛苦半天的成果哪里肯依,抢着躲着又啃了两口,发现实在不好吃以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劳动成果让出去,任由桑桑抢了去,丢得远远的。本来一张樱桃小嘴,糊得黑不溜丘,像长了圈的胡子。 “鱼竿给我,再钓一条上来,刚刚那条烤焦了不好吃!” 刘谨言提竿上阵,准备再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做荒唐事,可是表情却是那么的认真,让人忍俊不禁。 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时有大鱼被钓上岸,引起堤岸边的群众一阵阵惊呼。就在众人沉浸在钓鱼的收获喜悦之时,江上突然驶来了两艘巨大的画舫! 画舫比下南洋的海船小了一号,但是船身仍是巨大无比,在水天相接地方缓缓驶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驶到跟前的时候更是显得巨大无比。画舫上雕梁画栋,各色彩带锦绸装饰点缀着船身,江上还有其他的船,对比这下就是小舢板和高级快艇之间的巨别。 两艘船的船舷上都站着一排男仆女婢,为首的是两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哥。两个人临风站在船稍首,一股子骄傲凌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岸上所有人的眼光顿时被他们两艘船给吸引了过去,真真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梁川一看这两艘画舫出现,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感觉绝对不会有好事。 尉迟添看了两艘船,喝了一口茶,有点忿忿地对梁川说道:“三郎你仔细看,船上写着吴字的是磁灶梅溪吴家瓷窑的少爷吴梓杨,写着蒲字的是西街香料世家的独子蒲寿长,两个人都是泉州府有名的纨绔膏梁,什么都不会,就是有钱!”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来干嘛?” 尉迟道:“不晓得,不过这两人性子极为暴戾,脾气又臭,只有他们两个才臭味相投,跟谁都不对付,又喜欢闹事,反正他们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狼籍,咱们不要去惹他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川眯着眼睛看着这两艘画舫来者不善,看着他们越来越逼近自己钓鱼比赛的地方,心里感到隐隐不安。 吴梓杨站在船头朝蒲寿长大喊道:“蒲兄听闻今日笋江是大大的热闹,一群穷鬼为了二十贯钱在江边枯坐一天,你说可不可笑!” 蒲寿长与吴梓杨那一张标准的汉人脸庞不一样,他眉宇之间有一丝西域人的风情,好像不是地道的汉人,眼眸子的颜色就有点淡淡的,络腮胡子也有点明显。 他的脸上写着轻篾与不屑,应着吴梓杨道:“可不,难道咱们今日将家中的宝船驶出来让这帮穷鬼开开眼界,平日可没有这般好机会!” 原来是来炫富来了,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发了财有了钱家里起了大别墅买了豪车娶了漂亮媳妇,不让别人看看,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暴发富典型的特质! 所有人都被两艘画舫吸引了,船上的姑娘哪怕是做下人的婢女那脸蛋儿身段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岸上基本都是大老粗,哪里有什么机会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个个都望眼欲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几百号人就刘谨言和桑桑两个主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面,盼着再钓一尾鱼上来,接着烤着吃。她们只看了一眼两艘船一眼,便没有了半分的兴致,仿佛看到了什么阿堵俗物一般,看第二眼都懒得看。 吴梓杨傲立在船头说道:“传闻这些穷鬼比谁钓的鱼大,获胜的便奖二十贯钱,为了这点小钱蒲兄咱们何不让他们开开眼界!” 蒲寿长看着吴梓杨那一脸坏笑,就知道他肚子里肯定又有了什么损招,急不可奈地问道:“哦?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点子?” 两个人隔船对话竟然有一种默契感,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 吴梓杨高声道:“给我将船将往岸边靠过去,钓鱼?哼,逼过去,下面桨都拍起来,把鱼都给我吓走!” 这两艘画舫都是楼船式结构,上面船楼是休闲用的,下面是船工呆的地方,他们在船仓里划着桨,驱动着这艘庞然大物。吴梓杨一声令下,画舫朝着岸边便逼了过去。 画舫劈波斩浪,声势巨大,江边的鱼顿时都被吓跑了,没被吓跑那江里的浪花拍打过来也没办法再继续垂钓,众人看着这吴家的画舫是敢怒不敢言,个个在心里问侯着他们的家人,眼看着是钓不成了! 蒲寿长看得拍手叫好,做好事他不可能,做坏事他是高兴坏了。有学有样的,也将画舫沿着江边挨了过去,成心要破坏梁川这一场难得的钓鱼大赛。 这一幕看得梁川三个人是怒从心起切牙拍桌,三个人恨不能撕了这两个捣乱的鸟厮,不过人家在江上,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德海也是看得一脸不爽,像这种货色以前他都是直接宰了沉到江里,天知地知,一了百了,要不然就下水在两船底凿个洞,也不至于看得这么窝火。但一想到梁川跟他交待了,今天就是过来帮忙,有人落水负责搭救,其他的事一率不要插手,只能眼看着两艘船从中作梗。 第三百九十三章人工呼吸 吴蒲两人的恶行激起了所有人的声讨,人们疯狂地问侯着两个人,但是这种无奈的讨伐只是隔靴搔痒,两个人看河边钓鱼的人这么愤怒,心里更是高兴,溜了一圈之后,竟然掉转船头,又溜了一圈。 水浪拍打过来,鱼儿早就被吓跑了,人们恶毒地咒骂着,却拿吴蒲两人无计可施。 刘谨言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二条鱼与她展开鏖战,一波水浪过来,又重归于平静,一动不动。气得她将鱼竿一扔,掐着腰看着两艘船,眼里几欲喷出火焰。 “哪哪都有这些膏梁蠹虫,出了汴梁城还是这番景象,咱大宋富得流油养了这么多的闲人!”桑桑同气连枝把主人想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吴梓杨觉得不过瘾,站在船头让人取来一盘子马蹄银,手拿起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朝众人晃了晃,接着做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竟然将那块银子抛下船来,咕咚一声扔进了水里!众人以为他疯了,吴梓杨淫笑着高声道:“这银子谁抢到就归谁!” 一块扔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拿了另一块,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将那块马蹄银扔了下来! 早就有人眼尖一看那可是好大的一块银子,扑通一下纵身跳进了江里,扑腾着游向画舫,冲着那一大块银子奋力游了过去!游到银子入水的地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不多时狂喜着翻出水面,手中高举着那块硕大的马蹄银,咬了又咬,朝岸上众人扬了扬手,像是在炫耀一般。 岸上人群不就是为了钱才来钓鱼的,人人看得眼热不已,待吴梓杨扔第三块银子的时候,十几个人齐刷刷跳进水中,游到画舫边上,想抢这块银子! 吴梓杨喂金鱼似的,看着水中人群聚集的地方,偏偏将银子扔到靠近江心的位置,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众生的姿态,每扔出一块银子,就引起水中人们的疯狂。 蒲寿长看着过瘾,也让婢女拿来一盘银子,有学有样的扔起了钱来。 众人一见这架式,全都炸开了锅,随便抢一块那可就是五两重呀,够普通的人家一年吃喝用度了,不仅是钓鱼的人纷纷丢下手中的鱼竿跳到水中去抢银子,连岸上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跳到水里想抢钱,几百号人涌向岸边,人群推搡着,钓鱼是钓不成了,不少人还被挤入了水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疯狂的场面连青堂的人镇场子也无可奈何,怎奈群众人数太多,各各又视死如归,玩命似的向河边挤,生怕落后了抢不到钱似的。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好好的一场比赛算是彻底毁了!他这时候真把这两个公子哥拉下船来泡在水里,让他们的脑子真的进一点水。钱多拿去做慈善啊,何必这么糟贱人,真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人群发了狂似的向岸边涌去,原来围起来的围栏被众人破坏掉,许多人拼命地向后退却,生怕被挤到水中。不少人已经落水,大部分人都会水性,可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不会水的,梁川立即朝江中待命的夏德海大喊,让他去救人。 他朝人群里扫了一遍,找不到刘谨言与桑桑两个主仆! 糟了!梁川心里大叫不好,眼下所有人都跟发疯了似的,水中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颤狂地抢着吴蒲两人扔下来的银子,许多人不想下水却也被挤下了水!刚刚两个人还站在河边,难道被人挤下水中了? “哥哥们帮我救人!”梁川一个猛子扎进人群,所向之处又拉又拽,人纷纷向后倒飞而去,他就像一头猛虎进入羊群劈波斩浪,尉迟和秦京两个人跟在他的后面,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梁川挤到原先刘谨言和桑桑所在的位置,人太多了三个人费了半天的劲的才将人清理干净,岸边只见桑桑眼神中迷茫与惶恐,手不停地往水里扒拉着,四下搜寻着刘谨言,拼命地叫唤着也找不到刘谨言的影子。 “你家姑娘呢?”梁川拉过桑桑急切地问道。 “姑娘被人挤到水里了,怎么办怎么办,姑娘完全不懂水性,会溺死的!”桑桑看到梁川当场抑制不住眼泪压眶而出,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太伤心了,完全乱了方寸。 梁川对着秦京和尉迟添道:“哥哥帮我看好这个姑娘,莫让别人再将她挤到水中。” 说完他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江水极为清澈,在水中都能睁开眼睛,而且眼睛不会感到不舒服。水下游弋着许多鱼虾,水草虽然多但是并不茂盛,在水里翩翩起舞。 梁川在水中极目四望,果真找到了刘谨言。刘谨言不识水性,落水后扑腾了一阵但没了气力,呛了水后人就晕了过去,沉入了水中。 此时的刘谨言一头秀发在水中彭开,她的肤色极白,一眼就能让人认了出来,就像水晶宫里沉睡的人鱼公主一般,缓缓地向着江底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梁川划开水游向刘谨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继续划水,朝着水面亮光处游去。 三个人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桑桑哭得带雨梨花。水面哗的一声,梁川将头冒了出来。三个人合力将早已冰冷地刘谨言拉上岸。 秦京探出手指掐成剑,在刘谨言的鼻翼下探了探,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没有,脸色本来就白,现在直接变成了惨白,没有一丝血气。 “怎么样!”梁川还没上岸就先问了一句。 秦京低头,摇了摇。 桑桑一看秦京的反应,直接晕死了过去。 尉迟添也探了一下,果真一丝气息也没有,看向梁川,那表情就像已经宣告了刘谨言的死刑。 梁川吃力地爬上岸,周围一看现场溺死人,生怕自己惹上无枉之灾,个个避之不及。梁川抱起刘谨言,秦京抱起桑桑几个人挤出人群,万一再发生个踩踏事件,几个人也不安全了。 一条人命啊,梁川心想这每年都要从河神那抢一条人命回来,会不会把自己的运气给弄光了? 他抱着刘谨言冲刺般的速度跑进河边的龙王庙里,将刘谨言放到案桌上,吩咐秦京和尉迟添守着大门,别让人进来,这刘谨言是个大姑娘,等下自己要对她进行人工呼吸的紧急措施,要是让人看到了毕竟不好。 案桌不高上面落满了香灰,原来的馒头香梨之类的零星供品被梁川一袖子全撸到地上,心里默念龙王爷见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不是成心对您老不敬,见谅见谅。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守在庙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般,早有路人好事探头想看热闹,挨了两兄弟一顿打再没有人敢朝这边看一眼。 两兄弟脸上愁云密布,多好的一次热闹硬是变成了一场悲剧,刚刚细看了一眼,溺死的应该是个姑娘,只不过身着男装,耳垂上的耳洞犹其明显,这小子身边成天美女如云,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八成是为了让姑娘高兴让她们来钓鱼,结果闹成这样,出了人命州府肯定会拿问,到时候又要挨不少脊杖。 只怕官府不问责,姑娘的家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事吧。 梁川撑开刘谨言的眼皮,瞳孔还没有放大,手指摸了摸了颈脖上的动脉,还余点一点点湿润,细细的脉象断断续续,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生机,再摸了摸她的小腹,整个小腹鼓鼓的,里面就像腹积水一般,如同怀胎三月的妇女。 梁川跪会在案桌了,先是解开了刘谨言身上外裳,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绸衬衣,材质明显比外衣好上许多。然后掰开刘谨言的嘴,使劲地往嘴里送着空气。吹了三次之后,两掌重叠,按在刘谨言的胃腹上,使劲地按压了起来。 门口两人一听动静,转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只见梁川竟然在那具‘女尸’上做着丧心病狂的事,又是亲又是摸的。。 尉迟添急道:“三郎你疯了,快下来,死者为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完全就要进门将梁川拉下桌来,这场面被人看到那传出去名声得多难道难听,告到官府又要再添一条罪责。 秦京多看了一眼,梁川的手法并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反倒是有意为之,倒是拉住了尉迟添,说道:“三弟不是那种人。。好像是在救人!” 两个人转过来守在门口,更不敢让人靠近了。 地上的桑桑半天终于醒来,眼睛一睁,只看见自己的主人已经一动不动,梁川这个人面兽心的狗杂碎竟然对着自己主人的尸体不敬,正侮辱着尸体,一会在姑娘的嘴上亲着,一会竟然将手放到姑娘的胸前,摸着姑娘! 桑桑像发狂的母兽一般,爬将起来,用力地去扯梁川,拳头牙齿并用,又打又骂地哭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姑娘都死了你还要糟蹋她的尸体,我跟你拼了!” 梁川哪里顾得上这个疯丫头,手上还是不停地按着,头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严肃,没有半分淫邪地说道:“我在救人。” 过了五六次气,按了半天,刘谨言一口水呕了了来,眼皮抬了一下,看着一个男人双手正放在自己胸前的柔腻之处。。正想说话,怎么奈气力已尽,又沉沉地晕睡了过去。 梁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案桌上下来,说道:“人救回来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四章吃断头饭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群衙役,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枷锁镣铐,门外的秦京与尉迟一看这阻拦不得,进门之后梁川一看,为首的正是先前碰到的姓高的捕快,一见梁川,再看看晕迷不醒的姑娘,眉头深锁,低声喝了一句道:“拿了带走。” 梁川知道今天这事哪怕不是自己造成的,也脱不了干系,挣扎也是无枉等下还要多受一点罪,自己坐在地上爽快地将手伸了出来,主动让衙役来上枷。 衙役堆里突然闪出一个女人,秀掌一推,一记手刀径直朝梁川头上斩来,那来势之凶梁川完全没有防备,哪里会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下手如此凌厉,梁川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脑袋晕涨,耳中失聪般长鸣不止,接着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秦桑直到看到刘谨言呕出来那口水才真相信梁川是在救人而不猥亵‘尸体’,她一出手那拳头还掌上就带着风,一掌拍在梁川身上,梁川感觉自已体内的血液快要被挤出胸腔,一丝腥甜在自己的喉头涌动,没憋住就会喷出来。 是的,秦桑是一个高手。 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到吐血,要是说这个女人是个普通女子梁川干脆死了算了。 还好还好,梁川无力地坐在地上,秦手摸了一下她的鼻翼,呼吸已经平稳了,胸膛也微微起伏着,这才破涕为笑,笑了两声抱着刘谨言哭得不成样子。 她赶紧为刘谨言穿好衣物,刘谨言冻得嘴唇发紫,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样的高人上一个让自己撞见还是龙虎山的半仙令狐川。 果然是女人老人道士小孩不能小看,稍有不甚命就可能没了。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看得心惊肉跳,这女人什么来头,一用了一招竟然就让梁川乖乖趴下!他们曾经可是与梁川交流过的,梁川的武技太粗糙了,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梁川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耐力还有抗击打能力,他的身体还有力量仿佛是怪物一般,老天爷赏了他一碗好饭吃。就是他们两个人在梁川如果不能一击制胜,比拼耐力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个女人只用了一招! 今天的这一课真生动啊。清源堂的第一铁律,绝对不与官府起冲突,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的看着自己的义兄弟被他们带走,这事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冒然出手只怕会让梁川更身处险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梁川的身份极为神秘,就他背后那数十号人就不是一般人能号召出来的,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梁川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脑袋就像被人用重锤击打过一般,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就是疼,连自己现在这金刚不坏的肉体都能感觉到疼,可想而知那个女人那一记手刀有多么的毒辣。 换成是招弟那种身板,可能就脑出血死掉了。 举目四望一片漆黑,淡淡的星光从通风口的小洞射进来,原来是晚上了。 又是牢房,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牢房。牢房的隔间相当的多,但是基本没有什么人,有的人也是一声不吭,好像多了一个梁川跟他们来说一点区别也没有。这间牢房里的每一个人眼神空洞洞的,比起兴化牢房,更像死囚的囚室。 梁川苦笑,自己怎么做每一件事好像都会再来一次一样,这是第二次进牢房了吧。不同的是这次待遇还算不错,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单间,落得清静。 牢房里的油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星光都比灯光显得明亮,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精神有点麻木,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人就会对时间还有各种感官表现得很迟钝,人自然而然就傻了。 今天的事情只怕是闹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刘谨言一样落水却没有自己前去营救,否则官府没理由把自己关到牢里。想着想着梁川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天下来又是救人又是被打,自己的肚子一口吃食没有,现在的食量这么大,磨得实在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星光更盛肚子也更饿了,打雷一般的咕叫声就像整个牢房都听得到一样。当饥饿感麻木之后则是无尽的寂寞感,举目只有铁窗与囚笼,这个世界虽然自己已经来了数不清的日子,可是当眼前自己身边一个都没有时候,他才会更想念,想念自己前世的父母,亲朋好友,想念自己的艺娘还有艺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自己在梦中想着这个梦到底会时候醒来,每次都是自己身处绝境,凄冷无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格外的明显。 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强烈的光射了进来,走进来两个青年衙役,一个手里带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道精致的肉菜,还有一封瓷罐精美的美酒。另一个人则是提着一个桶,一个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桶。 牢中的囚犯个个盯着那衙役端着的精致酒菜,眼神里流露的不是渴望而是恐惧,等那酒菜从自己牢房跟前端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眼睛目送着这酒菜去找不知道哪一个倒霉蛋。 大家几乎是趴在牢房的门柱上看着衙役将酒菜送到梁川的跟前,今天的酒菜太盛了,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奢华的断头饭。一般吃的断头饭只是比平日的泔水粥好上几分而已,不过多了一片青菜,还有一块肥猪肉而已,这家伙吃的有肥鹅,还有卤得喷香的猪脚,那酒估计要不少钱,隔着酒塞都能闻到那勾人的酒香味。 这也太快了吧,这州府大狱里关的都是等待刑部复核文书的大罪之人,可是也从来没见过白日才送进来,晚上就送断头饭的,这是啥?难道是先斩后奏的断立决? 梁川的原则就是凡事再烦,先吃为上,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一看酒菜送来,还是上好的酒菜,那一碗米还是五香肉饭,黄豆还有细条肥肉煮得软烂,吃起来味道香极了。梁川拿着筷子,手嘴并用,开心地啃着那猪脚。 旁边两个牢房的人手扶着栅栏,眼睛看着梁川,心想他还能吃得这么开心,个个摇头感到脊背发凉,他们拿着碗舀了一碗微微发馊的稀粥,看着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时感觉还是这粥喝着舒服。。 梁川看着这么多人看着他吃东西,再看看他们手里的简直不是人吃的烂粥,客气道:“大家要不要来一点,这么多我吃不完。” 妈的,这断头饭还要分人,真晦气,众人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见他这么客气唯恐避之不及。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高兴了就好!” 有一个老囚犯看着面相还算面善,看着梁川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也是对他这么快就要上路了感到疑惑,便凑了过来问道:“嘿,小老弟,别怪老哥哥我嘴贱,你犯的什么事,这断头饭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断头饭三个字就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轰中了梁川,将他轰成了一个白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吃得起劲的一个人突然就傻掉了,任凭手中的猪脚掉到地上也没发觉。 众人一看这小子这才发应过来,嘴角不禁都在冷笑:“原来他还不知道这顿饭是最后一顿了。” 老囚犯叹了一口气,可怜地说道:“这不是青楼酒馆,哪里能吃到这么好酒菜,送你上路的。。” 梁川呆若木鸡,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上次在兴化他吃了一顿好的酒菜,那是沾了石头的光,绝对不是断头饭,可是这次自己又摊上大事了,是不是断头饭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自己在清源得罪了不少人,孙家还有大黑帮清源堂,甚至还有往大宋渗透的辽人,这些人哪一个都巴不得自己赶紧死掉,而他们的能量都是自己不敢想象的,今天自己这事只有他们其中一个随便挑拨一下,自己这顿饭就是断头饭了。。 嘴里突然多一种苦涩感,一样的饭菜味道变得不一样,原来不是自己变得胆小怕死了,而是自己有所眷念了,梁川想着艺娘,想着她肚子还没见过面的孩子,想着小钗玉贞还有郑家小姐,招弟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自己难道就要这么走了吗,多么不甘心啊。。 “小老弟别怕,你这算痛快的,吃完饭明天眼睛一闭一块疤而已,难熬的也就一个晚上,不像我们,我们有的被关了两三年了,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被押到刑场挨那一刀,这才是最痛苦的啊!” 是啊,难熬的不是最后那一刀,是中间的漫长的心理折磨啊,难怪这牢里的人没有人像兴化牢里的囚徒,还想着称王称霸,将死之人谁还会去管什么钱财名利,能抵命吗? 。手机版网址: 第三百九十五章通判少平 梁川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时,就算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山珍海味他也举不动筷子了,拔掉酒塞子,枯坐在那狭小的通风口前,看着一方小小的星空,一口接一口喝着品不出度数的黄酒。 最好是一醉不用醒,结束这段似梦非梦的旅程。这一夜,梁川对着星空,祈求着梦能重来,回到那远山与炊烟,回到与艺娘开始的日子,后山养鸡池塘养鸭,膝下有孩子守着,每天喝两口酒,看黄昏日落日辰,在山中采笋逐兔,这一生不也很美好吗,为什么还要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岁月总是没办法重来。 “小老弟你别怪我多嘴,这饭再香九成的人也是吃不下的。。你要是不想吃,这饭菜可以给我。。我盼着这顿断头饭好几年了,就是不给我,哈哈哈”老囚舔着脸说道,看着梁川跟前的饭菜,干舔了几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梁川心想:临走前多做一件好事,下次投胎看能不能加点分,也罢。他有气无力地将那一盘菜推了过去,那壶酒自己倒是留下来。 老囚徒哆嗦着抓起猪脚,他都快忘了筷子的用法了,把猪脚放到自己的跟前深深地闻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下食物的香味,眼睛差点就掉下来了,这是第几年头了,本以为自己得等最后那一顿饭才能吃到这种好吃的。 他还把吃的朝旁人晃了晃问道:“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众人避之不及,要是其他夜宵小菜就算了,这可是断头饭啊,每个人都怕自己那一天的来临,吃完就真来了,谁受得了? 老囚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光吃有点尴尬,还找梁川搭茬说道:“你犯的什么事这么快就要走了。” 梁川压根就不想说话,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心情聊天?连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都一样,最后这一关想说话的也没几个,算了我就不吵你了,你多想想家中的老小,喝了孟婆汤上了奈何桥可就再也记不住他们了。” 快他妈别说了,老汉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插在梁川的心头,梁川鼻头一酸眼睛差点就要下来了。 整个牢房大狱中除了蟋蟀的声音,其他囚徒们好像早就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万赖俱静,梁川坐在牢房里早早地就将那壶黄酒喝完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越来越亮,缓缓地竟然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天竟然亮了! 窗外的白光越来越盛,梁川虽然感觉越来越疲惫,但是精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漫长而压抑,让人精神饱受煎熬,牢房的门,哗啦啦锁链被解开,木门吱的一声又打开了。 终于要来了吗,梁川虽然背对着门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果然是冲自己来的,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带出去,杀头吗? “不知道还以为这州府大牢是酒馆呢,顿顿好酒好菜。”衙役当差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要自己端酒菜伺侯这大牢里的囚犯,心里暗骂,妈的,你这贼厮,要不是最这是上峰交待的,临来前还特意交待了两次,不可以轻慢了,否则。。 其他囚犯本以为梁川资地会被上镣带走,一脸同情地看了过来,因为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出,没想到这衙役竟然又送了一顿好吃的过来。 浓香的豆浆,流着黄油的双仁鸭蛋,炸得酥脆的油条,还有一碗白花的米粥,离着老远看着这些早点就人口水直流。其他囚犯有点坐不住,这断头饭还有吃第二顿的吗? 他们吃的依旧是那个泔水桶盛过来的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粥,里面还有一些碎菜,偶尔还能看到蛆虫在里面蠕动,同样是蹲班房的,为什么他能有这待遇。 梁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顿丰盛的早餐,要杀要剐痛快一点嘛,钝刀子杀人算什么好汉。 “今天不杀我?”梁川怔怔地问道。 “哟求死不要这么急,你这次得罪大人物了,连知府大人病都装不下去了,原来还下不了地,现在那气色啧啧,要有这些贵人就是变态,要让人死了还要好吃好喝招待着,怕你寻死不成?” 衙役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惹了什么人,可是现在威远楼里各种风传都有,自己也听了一些碎语,语气里带了三分尖酸与刻薄,冷冷地回道。 原来尼玛的昨天那顿饭不是断头饭啊,梁川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早餐,既然不用死那再不吃就真的会死了。 昨天一天没吃顿正经饭,又一夜没睡,一盘子的早点风卷残云一瞬间就没了。隔壁的老囚本想再蹭一顿饭,没想到今天梁川竟然胃口这么好,看着自己手中的臭粥,有点下不了口。 一连三天,每到饭店牢门开了以后,总会一次次刷新一众囚犯的眼界,衙役每顿换着花样带着各式各样的好酒好菜来伺侯梁川,今天是肥鸡大鸭,明天就是龙虾大鲍,山珍海味轮了个遍,所有人由原来的同情渐渐地变成嫉妒,变成仇视,同样是等死的人,有人天天大酒大肉,他们只能喝那些猪都不吃的烂粥。 梁川自从知道第一顿饭不是断头饭了以后,心态也慢慢放松了,将死之人和知道自己不会死的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要死了的人会忏悔自己的前世今生,不会死的就开始饱暖思银欲了。 呵呵,人性啊。 几天下来梁川嘴角的肉还好又多出了一两,愣是州府大狱过成了疗养院一般的存在,别人进大狱都是丢了半条命,梁川倒好,又肥了不少。 第四天,四个魁梧的衙役押着梁川出了这个别致的疗养院。不同的是竟然没有给梁川上枷戴镣。就像一个良民一般大大咧咧地走出了牢房,众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见过不少人被抬着出去,拖着出去,就没有他这款的。 要说清源大气象,泉州府威远楼集东南百代之盛可见一观。这黄墙红漆高墙大院哪里是兴化那破楼危房能比拟的,两个都是官府办公重地,可是好比一个是天上宫阙,一个是秋风茅房。 威远楼的房舍都很高大,地上是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道路两旁种植的是高大的亚热带常发阔叶绿植,一看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彰显着这栋府楼的悠久历史,无形之间一股隐隐的威压逼迫而来,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这座公署据说建于唐代,朝代更迭没有毁于战火,反而加固了不少,院内有分六部都堂暑,还有参军厅。整个州府人人都是行色匆匆,个个手头都有自己的事情,看不到半个游手好闲之人,大概是州官治下纪律严明的缘故。 威远楼正楼分上下二层,一层四壁皆是花岗石砌成,二楼张挂着六盏大红宫灯,看上去更像一个瞭望防卫的哨楼,楼前是花岗岩石条砌成的大广场,左前有一座小假山,假山朝北。广场正中屹立着一头巨大的石雕雄狮,气势不凡地镇守着这一州要地。 府楼的大门近乎一丈,周围早挤满了群众,古代没有什么热闹,官府审案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梁川被带了进去,人群不用打招呼纷纷避开,不识相的话是要吃大亏的。 人群里苏渭、玉贞、招弟竟然都来了,连方琬方天定父女也来,一个女孩哭成了泪人,不是郑若萦还有谁,细细一看,人群里还混着耶律重光耶律罕、秦京尉迟添等人。 梁川朝他们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有事的。”话刚说完,后面的衙役就推了他一把,让他老实往前走。 公堂之上两排高大雄伟的皂吏,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对于升堂这种事百见不怪,待梁川被押到堂下,齐刷刷地喊了起来:“威武~!” 那气势可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不管有理没理,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更不要说在公堂之上撒野了。当初兴化府唱威武的时候,就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还给人一种折了兴化府的威名的感觉,威远楼气势胜兴化县衙百倍不止。 梁川识趣地跪了下来,要是在这种地方卖乖耍威风,招来杀威棒是免不了的。 “堂下所跪何人,抬头答话!”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川循声望了过去,哟,堂上坐着的大老爷他竟然认识!是那天送走段鹏之后自己在北门外河边遇到的钓叟! 梁川不知是喜是忧,那天自己可没给人家老同志留下好印象啊,自己好像还放走了人家一条大鱼来着! 那钓叟就是泉州府的通判黄少平。 黄少平与梁川四目相对,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子,果然是灾星下凡,这件事竟然是他扯出来的,赵惟宪装装不下去了,竟然软的不来来硬的,硬让自己来审这事,好在不用自己拿主意,否则自己还真不好办啊。 黄少平坐在案台之上,冷冷地看着堂下,今年可真是多事这秋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打架杀人放火的大案子,看来自己也得动动刀子杀两只鸡了。 两个人话一句都没说,可是内心戏已经演了不知道几出,都是各有心事,一时间公堂之上竟然罕见地安静下来,看得台下围观的百姓不得其解,以前审案可是热闹多了,要么直奔主题审案训斥,要么先打一顿,看那大棍子打屁股血淋淋的场面可带劲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再上公堂 黄少平酷嗜垂钓,平日里除了钻研经义,偶尔闲暇最喜欢的就是拿着鱼竿独自去威远楼后面的河边坐上半日,倒不是为了鱼获,而是那种静谧的时光让人可以想通很多事情。 今天的碰着的竟然是在河边折断自己鱼竿又送了自己一套崭新鱼具的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呵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小子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主,好好的自己在那里钓鱼他都要插一脚,这种人就是扫把星转世。 两个人互相装作不认识,他自己也是从办案单位出来的,知道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与当事人的热络会对办案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果原来能轻判,最后往往不可能,会落人徇私舞弊的口实。 黄少平对梁川除了这小子多事好事的性子不喜欢之外,在他店中看到的几个对子乍一看就惊为天人,前些天审讯西街田恢欠款一案又收到兴化知军段鹏的手书,段鹏这个人自己也有耳闻,年纪轻轻功名卓著,还自己著书立作,兴化在他治下已是大改旧颜,能入他法眼的人可没几个。段鹏手书当中竟然还特意提到了这个小子,这就让他颇为意外了。 他甚至在想,那天钓鱼弄断自己的鱼竿只怕不是意外,是这小子有意为之。。 这件事本来是属于清源县衙管辖,但是上峰交待了务必他们威远楼亲自署理,更让他感到内有隐情。 后来他托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小子真的不是吃闲饭的人。 兴化去年打死一头猛虎就是这个小子的杰作,兴化凤山那一带自古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去年因为税收太过重的缘故还引发了闽浙一带极少的民变!据说这民变的平定也与这小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元灯节元夕一词震古烁今,兴化山民之乱都有他的功劳,连赵惟宪当初都想请他出山作幕僚,赵惟宪手下几个从汴梁带来的亲将,去了一趟兴化回来也只能夹着尾做人。 难怪赵知州这两天‘病’突然痊愈了,一听这事主的名字却又不肯出来审案,原来是避嫌。 这几天更是收到不少自己攀都不敢攀的大人物给自己下的手谕,凡此种种黄少平看梁川的脸是越看越冰冷,不停地想着自己要如何处理这厮。 梁川微微抬起头,眼睛悄悄瞟了一眼正襟危坐面如包公的黄少平,心下一凉,妈的,官老爷表情这么臭,这是要凉的节奏吗。 师爷一看空气安静得不合时宜,轻轻咳了一声。黄少平眼皮跳了一下,这才掌惊堂木重重在案桌上砸了一下。 “本官问话,堂下如何不答!”黄少平虽然看着老,但实是面相早衰,实际年龄才四五十之间,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 梁川将头贴到地上,朗声答道:“草民梁川叩见大人!” 黄少平接着来了一句:“梁川你可知罪?” 梁川心想来了,这种著名的有罪推定。要是自己办案那会也采用这种原则,那多省心省事啊。 梁川惶惶道:“草民不知。” 按惯例接下来应该是又一记惊堂木,然后官老爷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胆敢狡辩,左右皂吏上来叉住又腿,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可是今天没有。 黄少平冷冷地道:“梁川你聚众滋事,致许多无辜百姓落水,其中三人因你而亡,死者家属拒不下葬,称要凶主抵命,更有数十人在踩踏之中身受重伤,现在清源县里民情汹汹天怒人怨都是因你而起,你还不认罪?” 梁川一听将头埋得更低了,果然还是来了,这事没想到竟然死了这么多人,三条人命啊,要不是刘谨言被自己救活了,那就是四条人命了,还有几十号人受伤,这事要放在后世也能定个安全生产责任罪了。看来今天是要把责任全推到自己头上了,可惜自己以前就是专门与犯罪份子嫌疑人争辩的,就跟喝水一样普通,只不过角色变了而已,要自己认罪,白日做梦! 梁川问道:“大人说的可是小人组织太公杯在笋江钓鱼这事?” “你还有犯有其他事?”黄少平反问了一句。 其实黄少平也料到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傻傻的把帽子全扣自己头上,他要的就是梁川开脱自己,然后自己好按上峰的谕示给随便定个轻罪,要是他自己求死,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梁川讪讪地回道:“回大人,请问钓鱼是否为滋事?” 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这钓鱼要算滋事,那笋江边上每天几百号人都要进大牢了。 黄少平心里呵呵一笑,自己果然还是多虑了,这等牙尖嘴利之人分明就是滚刀肉老油条,哪里要自己替他担忧。这一问诛心啊,把自己都绕进去了,钓鱼要是犯法,那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钓鱼乃是雅事,太公钓于渭水,范蠡钓于云梦,柳河东独钓寒江雪都是人间大雅。” 梁川附和道:“大人既然也承认钓鱼不是滋事,草民只是将钓鱼之人聚到了一起,怎能算是滋事,再者这事事前草民都有向参与者收取报名费,若是滋事那一来有煽动之嫌,二来有蛊惑之疑,就从没有听说过还要交钱的,这事完全出于自愿,草民手头有当初报名者的签字为证。” 古代审案就一个套路,不是重视证据链规则,而是讲一个理字,自己只要能把事情说得通,说得百姓与官老爷哑口无言,在大宋律法的框架下,他们拿自己没办法,哪个当官的都想做青天而不想自己担一个屈打成招逼人就犯的恶名! 梁川趁热打铁说道:“大人,草民的行为顶破天也只是召集大家图个人多热闹,大宋律法里可有规定不许钓鱼,不许聚众钓鱼一条?” 黄少平看向师爷,师爷低声说道:“确无此例。” 黄少平只能看向梁川,说道:“你继续说来。” 梁川首战告捷,心中暗喜,脸上却不敢表露,高声道:“大人明察,那日本来钓鱼比赛进行得无比顺利,在场所有人也都是安守本分,我们划定了隔离区域,只要没有意外这场比赛都会顺利结束,谁知。。”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清源县里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这事严格算起来梁川还真是一个受害者。要不要吴蒲两家的纨绔少爷在江面上扔银子引起騒乱,根本不会有这场悲剧。 “谁知什么,是不是有人在现场制造混乱?”黄少平心里跟明镜似的,缓缓说道。 “正是。当时江上两艘船突来驶来,接着在江上扔起了钱来,扔的可都是好大一块的银锭,许多人见钱眼开发狂推搡这才引起众人落水,况且还有许多人是自已游到江面上的,常言道的先溺死的都是会水性的,这些人自侍水性好就下水去抢钱,只怕也淹死了不少人吧。” 黄少平事后让仵作验尸,又让家属前来认领,也确实连家属都承认,他们都或多或少会水性,临死之时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块银子,尸体都僵硬了还不肯撒手,活脱脱一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间惨剧,与梁川说的如出一辙。 黄少平作为一州通判,平时也极重视对州府的民风教管,可是近年来清源商贾之风日渐兴盛,反倒是儒教治学之风越来越不受重视,人人以金钱为本位,伦理纲常都有淡漠的趋势,这令他十分痛恨,也十分挽惜,士农工商,商贾还排在末位,现在在他们清源都要本末倒置了。 “来人,把人押上来!”黄少平扔了根签,皂吏拿着押签下去提人去了。 不多时,堂下便带来了两个人,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堂下围观的百姓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部低声议论了起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蒲两家的公子,吴梓杨与蒲长寿。两个人犹如如从地狱里被捞出来的恶鬼一般,披头散发,浑身淤青乌紫,脖上套着重枷,脚下锁着重镣,走路哗啦啦作响,皂吏低声一喝,便吓得他们两魂飞天天外,虽然是这几天是受了非人的毒打折磨,才会轻轻一受刺激便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堂下也有他们吴蒲两家的家属一在,他们都是泉州府不逊于茶叶世家孙家的豪强大家,这两个孩子都是族中的宝贝一般,平时打骂都舍不得才养成这么娇狂。现在看到被官府打成这样,个个嚎丧一般,在公堂门口哭喊晕死了几个。 “把咆哮公堂的刁民给我打将出去!”黄少平两指成剑,怒不可遏地指着在公堂下哭嚎的这些人,喝令公堂上的皂吏动武,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才安静下来。 梁川看得心惊肉跳,怎么感觉这个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按他的理解,再怎么闹得凶也不会去拿吴蒲两家的人来这么折磨吧,他们两家钱多得几百代人都花不完,这个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年代,当初石头还有自己在兴化不就是这样了事的,难道这黄少平真是人民的大青天? 第三百九十七章十棍了事 “梁川你仔细辨认辨认,那天在江上扔银的可是这两个人?”这事黄少平是打算撸到底了,得罪吴蒲两家好过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要好。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朝两个人看了过去,两个人与梁川的眼神一交汇,立即恐惧地扭了过去,不敢相视。梁川挤眉弄眼看了老半天,这才摇摇头说道:“回大人,那天两艘画舫与小人相隔甚远,那两人站在船上看不太清楚,那天两个又是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好像不是这么落魄。。。” 黄少平一听这话突然来劲了,眼中一亮说道:“你可看仔细了,本官在城中搜寻证人多日,但是尚未找到证人,你是本案当事人之一,可要看清楚了咯!” 看清楚这几个字黄少平还刻意强调了一番,听在梁川耳朵里意思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要梁川‘看清楚’还是‘看不清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大有深意,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对这两个人要是要命,如果说是他们两人,那么黄少平估计不会手软,看他们这副样子,定是在牢房受了不少的折磨,说来也是奇怪,自己在里面三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梁川一咬牙,自己得罪了孙家,没必要再得罪吴蒲两家了,否则自己以后在清源怎么做生意,人家动根指头就能碾死自己,树敌太多没有好处。 “回大人,看不清楚,似乎。。不像?” “哦!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像?”黄少平可不含糊,这么好糊弄,是或不是都是定案的关键,梁川无所谓,他可不行。 梁川索性豁出去了,答道:“不像!” 黄少平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又不容易察觉,正色道:“既然扔银一事不是这两人所为,那么本府就宣布这两个当庭释放,由家人带回好生看管,如与本案再有牵连,本官问话必须随时听侯!” 堂下吴蒲两家的家属齐刷刷跪了下来,对着黄少平就是不停地叩头,谢青天大老爷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梁川看得都后怕,人家官老爷把你们家孩子打成爹娘都认不出来了你们还要说谢谢人家,哪里什么有钱为尊,有权才是王道啊。 吴蒲两人被放了出去,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堂上又只剩梁川一人。 “梁川,当日何人扔银你可记得?” 梁川答道:“回大人,这日子有点久了,加上那天人太多小人记不太清了。” 黄少平道:“扔银一事你可有人证?” 梁川道:“有的大人,小弟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两人都在现场,他们可替小人作证,他们就在堂下可传他们。” 黄少平摆摆手,好不容易蒙混过关,要是又有人跳出来指认,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给吴蒲两家人情呢。 黄少平道:“不必了,此事虽不是你直接造成,但是也是皆因你而起,现本官判你杖刑十下,以儆效尤,日后再生事,本官绝不轻饶!” 说完扔了一根判签,左右出来皂吏叉住梁川的脖子还有双腿,两个皂吏拿着巨大的水火棍开山劈石般朝自己屁股砸了下来! 以前总觉得这种打屁股跟闹着玩一样,今天自己用屁股挨了这几下才知道这哪里是闹着玩的,这他娘的是要人老命啊!那棍子只一下就让自己屁股上的肉绽开了,眼眶里泪油都疼出来了,又目通红,想叫又不能叫,因为要咬紧牙关挨第二下。 第二下下来原来皮开肉绽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牙关都要咬出血来的感觉,堂下的郑若萦还有沈玉贞看着屁股血红一片,两个立时晕死了过去。 第三下,第四下,到第十下梁川感觉自己的下体已经先去转世投胎了,一点知觉也没有,疼得连神经都要损坏了一般。额头上后背汗水湿了一大片,青筋全部浮了起来。 这棍子要是打在背上还好受一点,打在屁股上就像在制作撒尿牛丸,一块肉击打成肉泥又没办法用力去抵抗,反而反适得其反。打了几下,屁股早就开了花。 连武都头那样的好汉挨这棍子也吃不消几下,最后也屈打成招,果然是要命的杀招,难怪明朝这么喜欢杖刑大臣,天底下有几个是铁打的汉子?便是铁打的也禁不住这般炮制,一说要杖刑让人闻风丧胆。 “退堂!” 又是在一声威武当中,一众皂吏缓缓地退去,百姓看完热闹也走了,只剩梁川的一众亲友上来查看。 “东家!”“三哥!”“三郎!”每个人都不忍直视,更不敢去碰梁川的身子,屁股开花了,再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 梁川咬牙说道:“我。。还。。死不了!快。。帮。。我。。找副担架!”说完梁川晕死了过去,梁川意志这么坚强的,结结实实地吃了十棍,终于还是挨不住了。 秦京尉迟添还有两耶律四个人找来一副担架将梁川抬了回来。梁川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疼痛疼醒了,来了这个世界这么短的时间,就受了两次非人的痛苦。 身子完全不能挪动一分,否则就是钻心的疼,自己屁股现在一片清凉,原来血肉与衣物粘连着,极容易发炎与溃烂。现在已经清理干净,覆盖着一层薄纱。 自己已经回到了店中,窗外的星光透进屋内,柔和而温馨,虫鸣的声音还有蟋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又是另一番韵味,就像一曲交响大合唱,听得人身心愉悦。 沈玉贞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拧了一把湿布,给梁川身子擦拭了起来,在牢里呆了几天身子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不过沈玉贞还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 梁川趴在床上,侧着头笑着看着这位大美人,自己在笑她脸上却是淡淡的愁容。 梁川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沈玉贞任由他摩娑着自己的手,只是换了只手继续帮他擦着身子。 “你真美。”这还是第一次听梁川这么说自己。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正经,就是天天这么不正经才会有这么无枉之灾。在店里呆着多好,省了这些皮肉之苦!”沈玉贞既心疼又恨恨地说道。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总感觉这件事里透着一股子邪劲,不管是天仙一般的紫霞,还是深藏不露的秦桑,还有那几个脑子抽风的富家少爷,这一系列的事是什么力量把他们串到一起? “咱们回凤山吧,那里日子虽然乏了点,不过安稳不是,艺娘姐姐也快临盆了。。”沈玉贞劝着梁川道。 “这事我在牢里也想了很久,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梁川那时候是要死了自然无欲无求,现在死不了,让他回家去种地,他哪里肯答应。 沈玉贞见惯了风月,自然知道自古从来只有女人为男人改变的,男人从来不会为其他人而改变,有的话可能是哄哄罢了。便也不再多说,低眉轻柔地帮梁川擦拭着身子。 “秦尉两位哥哥给你送了一瓶金创药,说是外伤圣药,让你要好好用着,不消一月就能下地了。”清理完创口,沈玉贞就拿出那瓶药,准备给梁川敷上。 “他们天天打打杀杀的,自然久病成医,特别这种治外伤的药少不了,肯定是好东西。”梁川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郑姑娘来了,哭了好一阵不敢看,让我先劝回去了。”沈玉贞叹了口气道。 “那你不怕吗?”梁川盯着沈玉贞道。 “我不怕,我要是怕了没人帮你清理伤口了。”沈玉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梁川此时光着下身,屁股揭开那条薄纱就是赤裸裸的,她视若坦然。 梁川正准备说话,沈玉贞又决然地道:“我卖身契都在你手上,命自然也是你的,还怕什么。” 说的是有点凄凉,梁川听着怎么像这姑娘赖上自己了,自己可从来没有拿卖身契的事来说事吧。 梁川只是不知道人家女儿家的心思罢了。他的手还在人家手上不停地摸着,还问人家男女有别,这不是讨找嘛! “我出事以后有没有人来咱们家捣乱?”梁川问道。 “你被官府拿进去以后,秦尉二位哥哥就回来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说静观其变,官府有什么风声要仔细,我们等了几天,有他们俩在,没人敢来撒野。” 最怕的就是落井下石打蛇上棍,家里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有可能就树倒猢狲散了。 “老苏这几天天天去威远楼那上下打点,这才听到这事闹得有点大了,领着我们去看审你的案子,好些人说这次你惹上的是吴蒲两家,吃亏的定是你了。” 梁川呵呵一笑:“只是没想到吴蒲两家被打得比我还惨,我只是挨了十棍便回来了,他们两家的公子的可能在里面受的罪不比我轻吧。” 沈玉贞噗嗤一声笑了,道:“什么你都知道。”手指一抖,将药粉抖到梁川伤口上,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刺痛感涌上神经,梁川白眼一翻,差点又晕死过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惟宪发狂 第二天秦京与尉迟便登门造访,梁川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好像有一些不同,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两个人好像比以前客气了。梁川见他们的就大骂:“你们拿的那金创药是什么做的,抹上去跟火烧似的!” 两个对视哈哈大笑,这药他们用惯了,倒也没觉得那么刺激,不过疗效很显著,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用了这药一个月不到就能下地了。 “这些天想必三弟你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梁川笑了,说出来只怕他们都不相信。 两人问起那天在龙王庙里的奇事,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两兄弟完全不会相信,那天明明姑娘已经死掉了,梁川是如何将人救回来的? 难道是龙王爷显灵? 梁川解释了人半天呛水闭气的原理,两个人看梁川的眼神才好看了许多。 两人与梁川说笑了一阵,留下了几根上好的老山参便走了。二人离开不久,耶重重光与耶律罕便来了。 奇怪的是两个人也变得十分的客气。 “你们今天一个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看我被打成残疾人都跟我客气起来了?”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一行人在清源蛰伏了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情报涉猎极广,几十年的积累可以说是清源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白道的情报他们查得不少,黑道的资料同样不少,吴蒲两家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知道做香料发家的蒲家与做瓷器的吴家是什么背景。 五年前蒲家少年看上了一户农家的姑娘,先占了人家的身子不说,杀了姑娘全家五口人,将姑娘掳回家中宿奸了几个月最后弃尸在河道中,这事不了了之。 三年前吴梓杨纵马在镇集狂奔,撞死踏死六人,撞伤无数,这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两个恶少在泉州各大风月场合更是恶行累累恶贯满盈,手上沾染的鲜血还有人命不计其数,就是这样的前科两个人都不曾进过县衙的大门,有事花点钱也便打发了。 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件来哪一件不比梁川这事来得严重,这次钓鱼这事说得难听点跟吴蒲两家的少爷有干系,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溺死鬼自寻死路,水性不好还偏偏贪财往上凑? 再往里子说了,扔钱是他们自己的事,这些人还不都是梁川组织起来的,出了事梁川倒是打了几下便消停了,吴蒲两家的少爷可没少受罪吧。 梁川一进大牢他们就动员起来了,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辽国方面,要么解散诸人从此隐姓埋名低人做人过日子,要么得再找一棵大树好庇佑。他们有的去查威远楼的动向,有的去吴蒲两家监视,还有的看着万达这边。 果然梁川不是一般的人。 出事的当天就有加急快马飞奔出城,次日八百里加急的急件进了威远楼。八百里加急啊,那可是战争时期都极少动用的,好马都得跑死不少匹。急件说的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与这件事有关。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看不懂了。 梁川进了州府大狱,不仅没有招到毒打反而天天吃着好菜喝着好酒。吴蒲两家自然是将这事撇得一干二净,人是自己跳舞下水溺死的,与他们何干? 然后是称病多日的知州赵惟宪终于露面,一出现就是雷霆手段,先是要求吴蒲两家交人,吴蒲两家以为赵是借这个机会打秋风的,送了几千贯钱到赵府中,竟然被威远楼一顿水火棍好不凶狠地打了回来,告称再不交人要就灭了他们吴蒲满门,封光他们所有铺子,让他们永世不得在清源做半点生意! 原来的赵惟宪可不是这样凶残不讲半分情面的恶官,给人的印象是谦谦君子与民为便。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商人哪里有机会跟官府的人抵抗? 雷霆之怒! 赵惟宪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怕,但是最颤颤惊惊的是这些依附于威远楼的商人,官商勾结不是一句贬义,这话的意思是平日里官府与商贾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吴蒲两家与威远楼就是这种关系。 每年两家都年捐给威远楼无数银钱,上缴给朝廷的课税更是不计其数,而两家与大部分泉州府的官员都是私交甚密,这才会出了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个纨绔膏梁为非作歹。 虽说赵惟宪刚来泉州不久,平时走动得不太热络,但是关系也没有差到鱼死网破的境地,前些天还装病呢,现在都能下地寻他们晦气了。两家人以为是送的礼不够,千贯变成了万贯,结果送进威远楼反而被打得更惨。 赵惟宪直接带着曹千松不带衙役,只领王府新兵甲丁杀到两家,将两人从屋子里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带回威远楼大狱狠狠地折磨了一番,到现在见到生人都还会害怕,应该是被打得不轻。 这个钓鱼事件说大也大说小也不是什么事,比起孙家失火只怕还上不了台面,可是就这事竟然让知州赵老爷亲自动手拿人,这就不是什么小事了,只怕这背后另有隐情。 让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是,本来这是众人皆以为梁川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竟然好好过堂受审,最后也是草草地打了几棍就完事了,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事只怕与这小子扯不清。 所以秦京尉添对梁川态度更好了,所以耶律重光耶律罕决定死心踏地投到梁川门下了,这小子绝对是宋廷的人,背景大到连赵惟宪这种皇亲国戚都要给足三分面子的人。 梁川要是知道他们的内心戏这么丰富,怕是会笑出来,他只是去吃了几天牢饭,然后又被人打得不成人形而已,发生了什么事?天知道。 两人将这些天的事汇报给了梁川,梁川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这里明眼人一瞧都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在博弈,他只是水面的一条小虾罢了。算了,回来就好了,想再多也没用。 “你们再去打听一下,这事看看威远楼后面有什么动作,一有动静就立即回来禀报我。” 秦桑来了,一脸黑线地来了,还着一个提篮。 小姑娘看到梁川的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起梁川那天在自己姑娘身上上下其手,竟然还下嘴亲上了,还好没人看见,否则自己要跟他拼命。万幸的是他真的将姑娘救回来了,否则这次不知道要多少人头落地,自己只怕也得生不如死了。现在看到梁川不知道是要恨他还是谢他。 梁川问道:“你家姑娘还好吗?” 秦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替姑娘高兴还是伤心,道:“姑娘落水伤了神,身子现在身虚要好好调养,让我给你捎来这药粉,只要按时擦药,三天便能结痂,半月也能下床干活。” 这一个个吹的,不可否认这个桑桑姑娘的身手确实很了得,一般这种人行走江湖身上都会带一些保命的圣药,许多高手甚至可以称为半个神医,对这种创伤极为内行。但是清源堂同样是天天在刀口上舔血,他们对金创药的研究不逊于其他人,清源堂的药还得一个月,换她送来的药倒只消半个月了,谁信啊。 梁川干笑了一声道:“你家姑娘在哪,等我伤好了去看了,这事是这考虑不周全,让她犯险了。” 秦桑黑着脸道:“在哪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好养你的伤吧,以后休想再见到我家姑娘。” 哟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放下那个篮子甩头便走,弄得梁川哭笑不得,自己怎么记得是她们欠了自己人情吧,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对不起她们家姑娘一般。 梁川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姑娘看重名节可不比自己开放的后世,特别是越有身份地位的姑娘越是注生这玩意,有些甚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宁守节不要命。 不过还好,人救回来了。一想到‘紫霞姑娘’那俏皮俊秀的模样,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许多人曾在梦中幻想自己是那大话西游的主角,为的不就是也能遇上一位紫霞一般的姑娘吗。 梁川二度进宫的事情沈玉贞本想跟艺娘说一下,不然日后艺娘一定会责罪自己不告诉她。梁川想了想艺娘现在大着肚子,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又要担心,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就不要说了,以后有机会慢慢解释也行。 结果何保正一来清源送货,就看到了梁川这副模样,又是苦口婆心地劝梁川还是回凤山吧,现在赚的也够每天快活自在了,何必在人家虎口里夺食,以前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也没见受这么重的伤,清源果然不好混。 梁川知道这些人都是替自己着想,他们是发自内心替自己考虑而不是带有私心的。不过还是好言将何保正劝服了,人生在世吃堑长一智,就当是交学费了,以后更小心一点就是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就立即缩回凤山去吧,人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不是? 梁川比较关心的是艺娘:“艺娘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大夫多看看?” 何保正欣慰道:“自然是有的,艺娘现在怕胎儿太大不好生,又吐得厉害每顿饭吃得不多。” “那就好。” 何保正说道:“就是害喜害得厉害,不过那一帮娃娃天天去山上寻果子给艺娘,采回家里腌了好些酸梅酸枣,吃都吃不完。” “这些参你带回去给艺娘有时候熬点汤喝,饭吃不下就少吃一点,免得孩子不好生,记得多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以后生产也顺利一点。” 何保正笑道:“农家的妇女谁人不是临产前都还在地里刨食,没那么金贵。” 第三百九十九章孙家轶事 清源堂的金创药实在太霸道了,每次沈玉贞只是轻轻地抖了一点,自己的屁股就像被人用刀子把肉剐掉一样,然后再用火烫过一般,烧得心慌。 本以为用过几次之后这感觉会缓解许多,没想到还是钻心的疼痛。沈玉贞不忍,便拿来秦桑送来的新药,原来不指望这药有什么奇效,只要不那么霸道就行。 谁知这药敷上来竟然通体舒坦,一股子清凉,然后则是温润之感,药效一点都不霸道,屁股上的烂肉竟然有一种滋润之感。压根没想到,这傻丫头竟然有这种疗伤圣药,比起清源堂的金创药,起码这药物反应没有这么激烈吧。 梁川记得桑桑说用这药三天就能结痂,梁川当时只当她不懂事,说笑而已,可曾想第一天自己屁股一直都是红肿发炎的症状竟然消退了,到了第三天真的伤口大部分结痂了!这是哪里买的圣药,回头自己去买一堆来店里卖,保准能赚到盆满钵满!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回来了,两个人带着三分意外七分惊喜。梁川看他们一脸八卦相,问道:“怎么样,黄通判如何处理两家?” 耶律重光道:“我买通了吴家的一个小管事,他说这几日吴家上下跟死了老爷一样,个个好似惊弓之鸟,后来赵知州带着两个姑娘,对了那两个姑娘有一个来过东家店里,给东家送过药。” 梁川想了一下,送过药:“难道是桑桑姑娘?” “叫什么我不清楚,八成是吧。” “她怎么会和赵惟宪在一起?难道刘谨言是赵惟宪的女儿?不对啊,一个姓刘一个姓赵,他们这种出身的宗室还能允许自己的子嗣跟了别人的贱姓?” 耶律重光兴奋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家人据传各写了一张百万贯的欠条,又花了不少钱安抚了几户死者的家属,宰了两头白鸭,这才将这事摆平了。” 梁川吓了一跳,差点从桌上坐起来道:“多少?” 耶律重光道:“这也是从蒲家的一房姨太太那听来的,不下百万贯!” 梁川啧啧称赞道:“怪不得都说商人是待宰的羊,怪不得聪明人都争着读书当官,当官了手中有刀,就可以宰了这些肥羊吃肉了。” 梁川疑了一下,多嘴问道:“你刚刚说的宰什么白鸭?” 耶律重光道:“这事总得有人去挨那一刀吧,白鸭就是替死鬼,有钱人的子弟犯事肯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伏法,花点钱打点一下,让人把罪顶下来,这就叫宰白鸭。原来赵知州心狠手辣不肯宰,吴蒲两家当家人都跪下来了,求的你说的那位桑桑姑娘这才允下来的,不过也花了百万贯的代价。” 梁川这才皱起了眉头,这个刘谨言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连皇叔赵惟宪都要给她面子,难怪说敢要吴蒲两家斩尽杀绝,想到这里,自己要是当初没把她救回来,只怕不是挨这十棍这么简单吧。。 窗外一阵风吹过,梁川觉得脊背发凉。 “对了刚刚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个人,也朝东家这里走来了。”耶律罕插嘴道。 “谁?”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还有谁会来看自己。 “孙厚朴。” 梁川有点意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自己。“你们先回去吧。日后有事我让招弟去你们。重光你去找苏渭拿些钱,给兄弟们多添置几身衣物什么的,过日子不能太寒酸。” 耶律重光心头一暖,过惯了被盘剥的日子,这突如其来的恩惠有点无所适从。 “东家不用了吧。” “让你去你就去。” 许久不见的孙厚朴脸上少了几分轻浮,棱角更加的分明,对于一个尚未的婚配的少年来说,显得有点过份成熟坚毅了。哪怕梁川受了伤依旧没心没肺地调笑着孙家的长子,他现在也没有半分心情跟他起哄。 孙厚朴带来了一筐上好的茶团,按沈玉贞说的,这一筐茶可以去码头上换一艘好的海船。梁川不懂得这种茶的好坏,茶如果要加调料,那还能品得出来原来茶的好坏吗? 不过这种好东西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早晚会派上用场的。哪天需要给高官勇将送礼,这些东西不就用得着了。他们孙家别的没有,就是茶叶多,这一筐茶叶自己去买得割好大一块肉,他拿出来就像自己家的矿场里拿了块石头一样简单。 梁川躺了六七天梁川还是不能下地,软绵绵地趴在床头,沈玉贞给他买了一些伍香斋的冰酥烙还有茶点,梁川问了价格,大骂娘败家,吃了一口之后,结果立即改口这钱花得太值。 梁川将茶点往孙厚朴前面推了推道:“朴哥你也尝尝,味儿真真是不错。” 孙厚朴苦笑了一声,这玩意他们家天天摆在案桌上,吃也早就吃腻了,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说这种话,只是推脱说:“临早出门吃饱了,你自个吃。” 梁川见他拒绝,盘子便收了回来,手捏起一块香烙放进自己的嘴里,连呼好吃好吃。 “我忘了这玩意你们只怕吃得腻乎,不过我是乡下来的,难得吃到这玩意,不要见笑啊。” 孙厚朴没有跟他在这块烙上继续磨叽了,话头一转说道:“她让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她,指的是郑若萦。 自从那次在香酥门口辽使撞倒了郑若萦,而站在一旁的孙厚朴居能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事后连句安慰话都没有,郑若萦就对这个人彻底死心了。 女人对一个人男人失望,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就足够了。 而梁川对这个人死心不是因为这种小事,而是他跟辽人勾结在一起,不论出于什么缘由,通敌自古就是大罪,还不是一个人的小罪,是祸及家人的通天大罪!他不能让郑若萦跟这个疯子一起去玩命。 喜欢一个人不是给她鲜衣怒马华园美宅,而是要能给她一生平安一世周全,带着自己的女人去犯险,拿着全家的性拿去做赌,那不是男人所为。 “这个跟我说好像不合适吧,你应该去跟郑姑娘说才是吧。 ”梁川嘿嘿笑道。 孙厚朴脸色涨红道:“你当初不是说了要帮我吗?” 梁川见他生气,自己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意味,说道:“原来我只知你是清源大户孙家的长子,家中钱财无数,人也长得清秀俊逸,按理说郑若萦说她配得上你那是他们郑家祖上积德了,高攀了高攀了。” “我也去跟她好说歹说了,就你这条件的就是打着一万盏灯笼只怕这辈子也碰不到第二个了,你这样的都不想嫁,难道她还想嫁玉帝不成?” 孙厚朴听梁川这些话好像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见他不答话,梁川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不该勾结契丹人!” 孙厚朴如遭雷击!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梁川,嘴里喃喃地有些发苦:“原来你都知道?” 梁川冷笑道:“那天辽人想来暗杀我,是你送的纸条吧,要不是你还有点良知,我才对你们家手下留下点情面,否则那一把火就把你们家烧个底朝天!” 孙厚朴说道:“我一直以为是那贪得不无厌的辽使想趁火掠夺我们孙家的家财才找人放的火,没想到竟然是你。。哈哈哈,这就不用说吴家还有蒲家了,他们两家的嫡长子被官府严刑拷打了数天,差点连命都没了,算起来你对我还是真是留情了。唉,我究竟还是小看你了。” 得,又来了,又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把吴家还有蒲家遭难的事归咎到自己头上的,你们爱怎么想随便你们吧,反正老子不吃亏,以后免得来报复老子。 这完全不怪孙厚朴,要说梁川没背景没能耐,那擎天大树一般的吴蒲两家人也被打了,据说还破了不少财这事才算揭过去了,他梁川被打了几下就算了?鬼都不信这里面不是梁川在作祟。 “我只是一个农民而已,连商人都算不上,你们怎么讲都是抬举我。只是我不能理解,契丹人与宋人世代血仇,与虎谋皮只会遍体鳞伤,等你利用完了,他们会将你的骨头渣都吃掉,你们做的是走私生意,不用与他们勾结,就是卖给大宋的其他地方也是百代吃喝不愁富贵无极,何苦要去冒这个风险?” 孙厚朴冷哼了一声:“血仇与我何干?契丹人又杀不到我家门前,这些人身强无脑,却坐拥无数财富,我看着他们做生意的蹩脚样都替他们着急。” 话音还没落,那块装冰烙的盘子便砸了过来,孙厚朴眼前一黑,眼帘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伸手一抹鲜血淋漓。 “要不要我今天不能下地,你得横着出这个门!”梁川横眉怒视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当初怎么看走了眼呢? 孙厚朴有点颤狂地咆哮道:“契丹人就是把汉人都杀不光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国仇只有家恨,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你又知道我这个孙家长子却得不到孙家的产业,所有的一切都会给我那个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的弟弟的孙厚材,我只能摇尾乞怜地拿着几块破山头,这可是我娘拼下来的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你家的那点破事我不想知道,你娘一介女流都能打下来让你眼馋的家业,你堂堂一个男儿非得靠着通敌卖国才能赚钱?就这样还指望人家郑姑娘能看上你,照我看你跟你那所谓的弟弟没有区别,都是想坐享其成的主,也就在窝里横本事,还不如人家郑若萦呢,人家一姑娘都想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趁早滚吧,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第四百章再游清源 众人很是担忧地看着楼上,梁川现在动弹不得,二楼又不断传来咆哮摔砸的声音,然后又是诡异的静谧,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众人看得到,孙厚朴这小子走的时候虽然头都砸破了带着满脸血污,可是那是笑着走的,比来的时候一脸阴鸷要好看得多。孙厚朴站在巷口看了一眼郑若萦门店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得让人琢磨不透,还是走了。 自从用了桑桑送来的药之后,梁川打死都不再用青堂的金创药了。不仅是药性温和清凉,药效也是一流的,真的是三天结痂,半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第一届太公怀钓鱼大赛以踩踏溺水事件宣告结束,比赛没有决出半个胜者,倒是牺牲了几条人命,为此梁川让苏渭写了告示,凡此前交缴的报名费悉数退还。此举一出众人都是称赞梁川讲信誉,这都吃到肚子里的肉还能再吐了来。 梁川没花多少钱又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承天巷里人满为患,都是排队来退钱的,人们交口称赞万达货行童叟无欺,当然也有混水摸鱼的。 一个年青就非说当时自己也交了两百文钱,可是他不是知道当初是有签字画押的。梁川拿来纸笔让他照算名字抄一遍,普通人基本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很了不起了,其他的字哪里会晓得? “我让你来摸鱼!”这小年青让梁川拉到巷子外亲自出手教训了一顿,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扬言要送官去法办,小年青跪地求饶:“大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送官免不了一顿毒打。”梁川又是抽了几下,一口气憋了半个月,总算发泄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还在床上躺着,没想到都这么生龙活虎了!”背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耳音,这是拿梁川打趣呢。 梁川转头一看,果然是她,笑道:“你也好了?”梁川有点对不住她,道:“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天人太多了,应该让你找个好一点地方,结果差点害了你。” 刘谨言的一身淡紫色的百折襦裙,洁白胜雪的肌肤在春天柔和的阳光下透着迷人的光彩,神采熠熠的脸上找不到半点病态,笑靥靥的脸施着淡淡的粉妆,背个手远远地冲他笑着,像极了梦中的仙子。 “没事,你不也被打了十个大棍嘛,咱们这算扯平了。” 在她背后,是臭着脸撇着一张小嘴的桑桑姑娘,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双目之中绽放着光芒,双目朝梁川看来,梁川吓得一个哆嗦:“你是那天打晕我的那个人!” 别的姑娘都是扎着一头精致的发型,就是方天定的女儿有时也会扎着一个漂亮双髻,扎着根小簪子。而她素面朝天,一头简单的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直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远远地站着一股子气势扑面而来,看到她梁川就想起那天挨的那一手刀,这姑娘不是凡人吧,就是李初一打他都不可能一招让他晕死过去。 刘谨言笑起来眼睛就如月牙一般,樱桃小嘴露着一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说道:“你受了余姐姐盛怒一掌还能活下来也是命大了,你知道吗,余姐姐可是蜀中青城第一。。” 姓余的女子与秦桑一样,都是跟在刘谨言身边的护卫,不过是一明一暗,却都是身手俱佳的好手! 不过梁川不知道的是,这秦桑更大的作用实则是刘谨言的贴身女婢,那功夫也是余姑娘闲暇之时偶尔调教的,便是几下轻调也调教出了一个高手,打得梁川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而知真正的这个高手水平有多高。 这个姓余的打断了刘谨言的话道:“姑娘!” 刘谨言脸一红更加妩媚了,笑道:“余姐姐不想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梁川听得好奇,说道:“蜀中青城?青城派?” 刘谨言与余姑娘眼睛同时一亮,惊喜道:“你知道青城派,就是青城派,余姐姐可是青城第一高手!” 梁川呵呵一笑,他哪里会知道,他只是金庸的看多了罢了,只是里青城派的武功连平沙落雁式都打不过,很一般嘛,怎么这姑娘的武艺如此之高,简直让人发指啊! “如雷贯耳!”梁川自认就是自己现在身体这抗击打能力,还是一个姑娘,能一招打晕自己,不佩服不行啊。 ‘余姑娘’道:“我青城山封山数百年了,外人知道的了了无几,此地相距青城山万里有余,你如何得知!” 梁川心想怎么跟她解释呢,这好像有点难度,结巴了半天道:“这个嘛。。秀才不也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但是我也看书,有部奇书叫笑傲江湖。。里面说的。” ‘余姑娘’眯着眼睛看着梁川,她同样对梁川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后来听过桑桑说是他救了刘谨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世上竟然有书知道自己青城山,这书日后定要借来一观,究竟是什么人会写到青城山,有什么目的。 刘谨言转身对着两个随从道:“你们在店里等我吧,我和。。他去。。走一走。” 刘谨言说到这个他的时候竟然脸稍稍红了一下,原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竟然说羞涩起来了。 秦桑和余姑娘欲言又止,姑娘要做的事她们哪里拦得住,只是不希望再发生河边落水的惨剧,跟阎王爷抢一次人都不容易,还想着次次跟阎王爷那样抢人? “咱们走吧!”刘谨言微笑着说道。 梁川倒是有点对刘谨言过意不去的,上次虽说为了救他自己无奈只能人工呼吸加心肺复苏,刘谨言身上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现在看到这个姑娘自己都有点不敢面对人家。 “去哪?” 刘谨言歪头脑袋一派天真无邪地说道:“哪里好玩咱们就去哪里呗,清源我又不熟。” 梁川老脸羞得通红,惭愧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熟啊。” 没想到刘谨言大大方方地道:“不熟一起走走就熟啦!” 这样的姑娘怎么让人不喜欢,梁川看着现在店里也没什么事,那些钓鱼的按部就班地退着报名费,多自己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又看着刘谨言这么盛意拳拳地,爽快地答应道:“那就走吧。” 月台寺的钟声敲了三下,阳光与巷口正好裁成四十五度,人间最美是四月天,身旁有个仙子相伴,梁川都感觉元气满满的。 清源县里有无数条小巷,每一条小巷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故事,家长里短恩怨情仇怎么都上演不完,梁川领着刘谨言在胭脂巷口看着满地茉莉,然后又在庄府巷的北岸徘徊了一圈,这种学生时代般初恋一般的味道让梁川都点快忘记自己已经是快当爹的人了。 刘谨言的脸上总是挂着笑,这种毫不起眼古民居对梁川来说是新奇的存在,对她这种见惯的人来说只是习以为常,不过与梁川并排走青石板上,听着喧嚣吆喝,却别有一番风味涌上心头。 庄府巷口的荣诚坊卖着白莲蓉蛋黄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驻足了下来,相视一笑,嘴馋了。 “店家来两块饼!” 刘谨言高兴地说道:“我喜欢这条街这条巷的味道,我走过江北江南的街巷,第一次感觉这个季节真的很美好。” “姑娘当心烫手。”卖饼的是个老得看不出年纪的大爷,双黄饼包了张油纸递给刘谨言,笑着要刘谨言当心,别急着下嘴。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梁川问道。 “很多。” “我想去看看。”梁川吃着饼,饼的皮有点酥,香味却是十分浓郁,看着前方,一句没头尾的话不知是说给刘谨言听,还是说给自己。 刘谨言笑颜如花却说了一句:“我知道。” 梁川还没接上话呢,她便又说了一句:“只是我得回家了。” 梁川怔了一下,失落地说道:“那。。那咱们回去吧。” 刘谨言却又道:“前面的熬煮的是粥是糊啊,味道好香!”说完便拉着梁川的手奔了过去。 梁川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润,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两个人找了个摊位坐了下来,阳光树影撒在肩头,一碗热乎乎的面线糊端了上来。 梁川这才想起来,有些时光没吃到这种地道的小吃了。 “这是什么?” “这叫面线糊,你可以加点蟹肉还有大肠,滴两滴老酒味儿会更醇。” 有点身份的人家是都不吃猪下水的,这个姑娘捏着勺子舀起来便吃,完全没有半分架子,梁川就欣赏这样的,管他呢东西好吃就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着多累。 “好吃!”刘谨言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要回汴京了。” 梁川知道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氏,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会住得这么远,竟然是在大宋的都城。 “你家好远,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梁川低声地说道。 刘谨言眼睛一瞪,横横地道:“我在那儿等你。” 等我?梁川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只是好像又错过了什么,就像至尊宝一样,碰到紫霞仙子时心里已经有了白晶晶。 两个人朝着西街走去,梁川指着城中的建筑诉说着这个古城的历史,虽然许多都是他编的,刘谨言听着却是那么的新鲜,因为没有人会编故事给她听。 “这里的关帝庙很灵的。” “真的很灵吗?那咱们去求一只签吧。”刘谨言拉着梁川个钻进了庙里。 两个人跪在关公像前,刘谨言合着双掌闭着眼睛在神灵前叨叨地念着,梁川也求了一道,不过是平安顺利发大财之的俗愿,眼睛偷偷睁开,想看看这姑娘念着什么,没想到她也人微睁着眼睛正在偷看自己。 两个人很不敬地在关爷爷像前笑了起来。 梁川假严肃地说道:“这样就不灵了。” 第四百零一章借佛泡妞 梁川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世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与刘谨言在一起,梁川才发觉是自己沧桑了,单纯而旖旎的时光就是在街头巷尾走走停停。这个小姑娘永远不知疲倦,永远是笑意盈盈,平凡的万物在她看来都是那般的美好。 看了陋巷的柴米油盐也是看西街的富贵无边,两个人上了酒楼点了几道时鲜,拎了一壶黄酒一人一口,用双脚丈量了这座古城的维度,梁川照搬着毕照讲的刺桐典故引得刘谨言娇笑连连。 走回承天巷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桑桑和余姑娘正站在万达货行门口焦急地盼着自己的姑娘回来。 刘谨言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知道自己又让她们担心受怕了一整天,看着寺门还未封闭的月台寺,对梁川说道:咱们去寺里再拜一拜吧。”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刚刚在关帝庙不是拜过了,还拜呀?”这月台寺要不是自己出了个主意,早就人走茶凉了,一点都不灵验,去哪里拜不好偏偏要来这里。 刘谨言歪头脑袋讨饶道:“你不是说刚刚睁眼就不灵验了嘛,许多人说这里的特灵验!” 两个人就在桑桑和余姑娘的怒视下,目送着又拐进了月台寺。许多小和尚都认得梁川,便也没有说本寺即将关门之类的话。只是见他带着一个姑娘,这么晚到了安静无人的寺庙,难道是来求姻缘的? 梁川拿了六炷香,在火烛上引着火,刘谨言倒是很虔诚地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释迦牟尼的金身刷过一遍金漆之后,才真正显得宏伟不凡,有那么几分佛相,慈仁地看着众生,聆听着他们的诉求。 良久,刘谨言才停了下来,跪在蒲团上侧过脸来突然问梁川道:“你想做大官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梁川给问蒙了,梁川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我字写得丑,文化水平也不够,做不了大官。” 刘谨言不知是羞的还是红烛映照的,小脸有些微红,低着头道:“谁让你去考科举了。” 梁川更得更无奈了:“这难道不科举还能当官的,你当你是皇太后啊?” 刘谨言举起粉拳便打,嘴里骂道:“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让你乱讲话,讨打!” 梁川身子一歪,正好与粉新擦肩而过。 弘逸和尚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唱了句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梁川调戏道:“女施主,佛门重地请你自重。”气得刘谨言羞愧难当,更要与梁川拼命。 “你怎么不拜一拜,求个愿?”刘谨言打不到梁川,索性不打了,越跟他起哄自己就越吃亏,这个人自己也算看透了,没个正形。 梁川撇撇嘴说道:“我是求财的,找关帝爷最灵验,佛祖四大皆空,这种低俗的阿堵物怎么能求他老人家呢。” 刘谨言看了看梁川,手在怀里掏了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嘴上问道:“你很缺钱吗?” 梁川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无奈感,眼里饱含泪水地说道:“我们这种穷人家的苦你哪里会理解,缺钱?我当然缺钱了!我太缺钱的了!家里这多张嘴等着我去买米下锅,谁敢说自己不缺钱的?” “这给你。” 刘谨言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微微泛黄的纸,这种纸梁川认得,是用楮皮或着是桑皮制成的,还带有略微粗糙的纤维纹理,看上去极为美观,染上墨以后墨韵层次鲜明,写契经常能用到,纸质虽然称不上柔顺但是却很坚韧,用这种材料做出来的文书可以存放很久。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梁川接过那两张还带着余温的契纸,竟然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好死不死地还说了一句:“好香!” 刘谨言被梁川这种流氓行径彻底惊呆了,竟然不知道是骂他还是打他比较好。 两团红晕从刘谨言的两腮边升腾起,然后是红透了整个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差得人家一个姑娘此时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 梁川摊开纸一看愣住了。 这两张纸竟然是吴蒲两家写的不记名的欠条,只要任何人拿着这两张纸上门他们就得乖乖地交钱,上面还有两家家主的签名画押,最刺激人眼球的是这个数额,一张竟然有一百万贯! 梁川嘴里有点发干,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刘谨言脸上的羞红还没有完全退去,低声地说道:“你不是很缺钱吗,以后需要钱了就上他们两家去取去,他们不敢不给。我听桑桑说了,他们两家连碗都是金子打的,不差这么一点小钱。” “这。。这还算小钱!”梁川的手在抖,呼吸都不顺畅了,大小姐你家得是多有钱才能觉得一百万贯的钱是小钱,自己想着与郑若萦将糖全部卖光也就打算赚个几万贯而已,你口气也太大了。 “收着吧。。。”刘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梁川以为听错了,忙问道:“这两张都给我?” “拿着吧,就当是日后去汴京的盘缠路费吧。” 梁川迟疑了一下,愣愣地问道:“我去汴京干嘛?” 刘谨言头一抬,又羞又怒地道:“当然是来找我啦!我要回去了,这次玩太大了,差点把小命都玩没了,家人要我回去了,只怕以后也没机会来清源了,所以只能你去找我啦,怎么?你不愿意!” “多了多了,我虽然穷,但是赚的钱还够那点路费去汴京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要。你真的要给我的话,把你让桑桑送来的那种药配方送我,抵得上百万的欠条。” 梁川哪里敢收,一百万贯的欠条啊,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很难赚到这个数目了,人家随手就给了自己,自已怕是没那个命花吧。吴家蒲家要是知道这两张欠条在自己手上,急红了眼会不会让人来做掉自己。。 这可是一百万贯啊! 刘谨言赌气地道:“那两个纨绔公子哥视钱财如粪土,往水里扔都不心疼,干脆我就让他们多扔一点,反正他们做的都是大买卖,不差这点钱。你倒是精明得狠,那一小瓶药是花了无数天材地宝人家余姐姐家耗费数十精力才调配出来的,许多味药材据说在青城山都绝迹了,你还想配着去街上摆地摊当小物件卖,你知道吗,就是当今官家身边都没有这等圣药服用了!啧啧!”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擦屁股的药竟然如此贵重,不过想想那两家人做瓷器和做香料是真的赚钱,赚的还不是小钱,跟梁川这种小买卖不是一个级别的,出口到南洋,再转手卖到波斯那边,出去的时候是瓷器,回来的时候就是黄金啊。而香料呢,那基本比黄金贵了。 梁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刘谨言突然道:“对子从头到尾这么久你难道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梁川道:“知道又怎么样,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也许知道了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刘谨言有些失落地道:“只是朋友吗。。” 梁川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刘谨言强颜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梁川拿着两个巨额欠条,站着佛祖的面前,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就像佛祖跟前的灯芯,而我呢连二当家都算不上。 “你叹什么气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梁川只是满脸的苦涩。 听到这一句,便是在旁边装聋作哑的弘逸和尚也坐不住了。轻轻地走到梁川地旁边,面向着佛祖行了一个礼,唱了个佛,道:“我一直觉得你与佛有缘,与佛无缘的人说不出这般话来,还得是极高悟性的人,我悟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你这一句话的道行高,可惜了,你宁负如来也不会负了红尘。” 刘谨言一遍遍地重复着梁川这句话,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个人出了寺门,便没有再回头。 第二天,闽中官道的一辆马车上。 “姑娘你看到那两张欠条了没,咦,我明明带身上了,怎么找不了。”桑桑翻了着包袱却怎么也找不到两张契纸。 “我送给梁川了。”刘谨言像做错事的小孩,笑着弱弱地说道。 “什么!”马车里差点炸了锅,桑桑气得喷火:“这两张是我和余姐姐好不容易替你挣来的,你一声不吭就送给那个。。那个贪财鬼!” 刘谨言道:“他可一点都不贪财,我送他的时候他还不要呢,对了余姐姐,你修为高出过世也入过世,看得比较透彻,你说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余姑娘颇为意外地道:“这是姑娘所悟?” 刘谨言笑道:“我哪有这造诣,这是桑桑口中的那个贪财鬼说的。” 余姑娘道:“能出此言者绝不是凡人,更不是什么贪财鬼,看来我也看走眼了,修道与修佛虽不是一个路子,但是都讲究一个悟字,悟多了便有了这些情思纷扰,悟得深了才会种种感慨,他身上让人闻着都是铜臭味,骨子里却是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不是大彻大悟之人,我不信。” 刘谨言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汴京寻自己呢:“我也不信。” 第四百零二章再临铁铺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刘谨言就没像出现在梁川的生命里一样,唯一的痕迹就是两个梁川只敢珍藏绝不敢上门去提现的欠条,虽然两张欠条的引吸力太大,梁川在顶妆柜的后面挖空了墙体,把欠条藏了起来,应该是永远用不到了。 祸兮福所倚,梁川因为钓鱼这一件事前前后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整个清源县城甚至周边几个县城,反正是泉州府这个万达货行都有了不小的名气,能进州府大狱还可以囫囵个回来的可没有几个,据说吴家还有蒲家人家两家人进去都被打得不轻哩。 不过这一通闹剧也有好的一方面,万达商行的东家还有货品都打出了名堂。 现在店里的鱼钩鱼具众人是知道好用,城里许多货行也来批发,以前货是屯在店里慢慢卖,现在是做订单的,何保正的牛车还没来,货就先被人订光了。 这种现象大家倒没有表现得太惊奇或是一时无法接受,跟着梁川诸人的人生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在变才是正常的,要是一成不变,那他们才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梁川经过这次意外也敛了许多,那几天在牢里痛定思痛,虽然也想着只要能活着了来就不再涉迹江湖,回凤山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一出来想法马上又变了,想想还是要有更强大的立身之本,否则将来要应对的危机自己根本无从抵抗,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把握的社会资源太可怕了,穷人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啊。 有权是难咯,那只能拼命赚钱。就是孙厚朴那样家财无数的富家子弟都为钱而发愁,更不要说自己这种市井小民。 招弟这小子最近好像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除了吃饭的时候生龙活虎,其他的时候总是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招弟每天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先前自己受伤了倒是忙前忙后地费了不少心力,煎药搬重物什么的,不用叫很上路地就自己过来了。自己能下地以后,这小子还是忙个没影,但是人比以前精神了,身子板也壮实多了,梁川细细看了一下,招弟的手掌也磨出了不少的茧子。 其实店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招弟帮忙,卫生打扫升火烧饭赵婶一个能顶五个招弟,实在不行还有沈玉贞,盘点清算记帐则有苏渭,事无巨细总能安排得妥贴。招弟有时候在店里反而更像一个多余的人。 吃罢中饭,招弟跟梁川打了个照面:“三哥,我出去一下哈。” 席上沈玉贞都还没将碗筷收拾利落呢,这小子就又要往外跑,前些日子是顾不上这小子,现在他倒野了起来,成天不着家了。 梁川咳了一声,问道:“这会各家都吃饭呢,你去哪?” 招弟憨厚地笑道:“不会,她家吃得可早了,早完事了。” 梁川明知故问道:“谁家?” 招弟刷地脸就红了,回道:“三哥你都知道还问我,除。。。除了方姑娘家还有谁家?” “你这天天往人家里跑,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吧,当心人家腻了把你轰出来不让你去了!” 招弟到底是老实人,立即就交底了道:“哪有白吃的道理,我现在每天都去给方伯父当徒弟呢,看!”招弟扬起手,拿手上的茧子朝梁川晃了晃。 “瞧,这都是抡大锤,拉风箱磨出来的,就这也顶好几顿饭啊!” 梁川恨铁不成钢,举起巴掌朝招弟脑袋上就打:“让你去他家是去干活的啊,是让你把人家闺女拐回来的!天天打铁人都打傻了都!” 招弟忙不迭躲了一下,只是站着嘿嘿地笑个不停。 “其实。。其实我已经拉到。。拉到方姑娘的手了。”招弟好像得胜的将军炫耀着自己的盖世武功一般,说起来颇有一副得意的样儿。 梁川一听更生气了,一脚就踹了过去:“还牵手,奶奶的,正常人这会娃都有了,而且娃还能帮你们俩打酱油了!” 招弟道:“那没那么快,快了三哥!” “好些日子没去老方那,今天我也跟你去坐一坐。”自己作为方家铁匠铺的实际控股人有些日子没有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现在运行得怎么样。 “对了,前些天吃了伍香斋的冰酥烙味儿很正,小女孩家的肯定喜欢,你去买一点,咱们不好空着手过去。”梁川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招弟反口道:“那家我经常买给她吃,吃腻了都!” 不说还好,一说梁川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背叛感,眼睛恨恨地看着招弟,以前这小子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自己和艺娘,现在新人胜旧人,自己也就生病的时候玉贞买了一点给自己尝尝鲜,苍天啊,这小子两口子都吃腻了! 招弟一看梁川脸黑得跟墨水一样,就知道自己又刺激到他那敏感的神经了,撒开腿赶紧跑走。 原来方家两父女自己辛苦劳碌赚的都是自己的钱,一场大病大下来铺子差点就落入别人手里。来后梁川出钱帮方家父女把铺子盘了过来,约好的是五五分账,看着方家父女以后就是给梁川打工干活了,可是几个月细细算下来,除开自己原来打制刀剪锄镢,梁川设计的铁钩还有铁针真的是卖得无比紧俏。 店里现在请了三个徒弟,招弟还经常过来帮忙,一天差不多能打制出近九百根针,一根针不管有没有卖出去,万达货行都是按量给钱,一根算纯利五十文,对分半分个月月底都能分到近七十贯的红利。七十贯啊,就这小小的一根针一个钩子老方头打了一辈子的铁都没有赚钱赚得这么痛快过。 当然再加上打制其他铁器的钱,光是一个小铺子梁川不用做什么事,一个月就能赚上百贯钱。 当初三十贯的药钱还得去借印子钱,还不起利滚利变成了三百贯,差点就逼死自己还有琬儿了,现在呢,几个攒下来都快有这个数了。这针和钩子真是有多少就卖多少,生意好得不行,哪怕是就分五成的红利,万达货行每个月清账都会给自己送来,自己接那份钱都觉得脸红,为什么,受之有愧啊,这手艺主要是梁川提供的,人家完全有能力自己做,还需要给自己分这么钱吗? 梁川提着一壶黄酒还有一只烧鹅上门,院子里空空的,一进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雾化得有点迷离,看着光线都有些扭曲。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铁匠铺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还没坐下脸就红扑扑的,再一会细密的汗珠就出来了。 “三郎你身子没大碍吧!”方天定前些天看着梁川挨那几下子,眼睛都不敢直视,这种非人的罪狠狠打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好得很,方姑娘你把这只鹅收拾一下,我与你爹爹喝两杯。”梁川将东西递了过去。 “铁头你看着火,铁蛋你下面火继续拉。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虽然是你们的师傅,可是这位才是咱们铺子的东家,快,跟人家问声好!”方天定朝两位徒弟训道。 “东家好!”两个齐刷刷地跟梁川喊了一声。 “你们继续做,别偷懒!”说完朝梁川笑道:“还有一个小徒弟,我吩咐去买点铁料了,也亏三郎你给的路子好走,我多走了两步,想着这规模还能大点,赶巧也碰上这几个徒弟家里光景不好,饭都吃不饱送到我这里想学一门糊口的手艺。” 方琬将烧鹅剁碎了端了上来,然后很默契地就退了出去,说道:“爹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菜再摘一点,给你们再炒一盘。” 下面哪有什么菜,就招弟一个愣头青,梁川与方天定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无奈一笑,动着筷吃了起来。 “这三个徒弟老实也勤快,做我们这行的不老实勤快一天都熬不下来!”方天定欣慰地感叹道。 梁川多斟了两碗酒,高声道:“两老弟也过来,吃一碗解解渴。” 两个徒弟喉头耸了耸,不敢放肆,眼睛瞄了瞄方天定,方天定骂道:“东家请你们吃酒你们还给脸了?” 有了方天定的发话,两个人立刻爬将起来,嘿笑着冲过来一人喝了一碗。 以前酒可是稀罕物品,比喝茅台还难得,力气活做得多的人更喜欢喝一点小酒,解乏。 两个人正喝着,门突然就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老头,看着样子跟方天定差不多,手上也都是老茧,胡子还有头发都白了一大片,脸褶子快能画地图了。 这个老头梁川竟然也认识,是鲁艺木匠铺店老板,也是木工大师傅鲁固。毕照升要的梓板还有木料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买的,后来梁川跟鲁固打上交道了,钓鱼用的小马扎就是他们家做的,自己赚了一个经销商的差价而已。 “什么风把你老鲁头吹来了?”方天定与他是老相识了,打趣道。 第四百零三章盘下木店 鲁固进门一看,可赶巧了梁川竟然也在。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手足无定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啊。 方天定笑道:“死老鬼你怎么还像个大姑娘一样,快进来啊,我这少东家你应该也认识吧,承天巷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梁川郎!” 鲁固干笑了一声,还是迈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道:“哟,这大白天的还喝上了。”熟门熟路地自己也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梁川给他也倒了一碗,鲁固倒不客气,端起来一仰头就喝个底朝天,梁川又续了一碗。 鲁固倒没继续喝了,对着梁川道:“三郎你今天难不成是来监这个老头的工不成?” 三个人似有默契地齐刷刷笑了起来,一起举起碗碰了一下,齐声道:“这碗一齐干了!” 梁川笑道:“老方是老师傅了,德艺双馨,我这小辈哪里敢对人家老方呼三喝四的,鲁师傅倒是你那店我看活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有闲情来老方这串门?” 鲁固一脸郁色,眼睛在方天定的铁匠铺里转了一圈,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几家都是清源有名的老字号了,他鲁艺木店比他方天定的铁匠铺行情还要好上几分,毕竟木匠家家户户都不开,也更受人尊重。后来也听说方天定害了病,一下子将铺子拖垮了,被青堂的无赖逼得差点走投无路带着方琬去行乞要饭,这才几个月,铺子里光景竟然更胜从前,徒弟都招了好几个。 自己一打听,才知道这老方悄摸把铺子盘给了一个外来人,两个人合着营生,竟然把这手艺做得比以前更起色。这个人自己也认识,就是来找自己做马扎的梁川。心下更是感慨,这老小子运气太好了,他一门无男丁也没徒弟迟早是要关铺的,与别人合作是最有利的。 方天定没有儿子,他有儿子还不如他这没儿子的。一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这手艺一窍不通,带的徒弟个个又想自立门户,现在愁得他白发都快白了。 鲁固叹气道:“老方头咱们都老了,迟早是要退位的人,我可羡慕你啊,现在听说有一个好后天天天跟着你学手艺,怎么,琬儿也老大不小了,你还想把他拴在身边?” 方天定心里也是认可招弟的,为人实诚上进又肯干,最重要的还是对自己闺女好,那自己还有啥挑的:“儿孙自有福,咱们何必去啰嗦。你今天来我这不是为的这事吧,刚好三郎也在你就直说吧,不好开口我帮你。” 梁川一愣,怎么这事还说到自己了,问道:“怎么,还有我的事?” 鲁固碍于面子欲言又止,方天定哈哈一笑替他解围道:“三郎是这,老鲁头和我一样年纪也不小了,精力一年似不如一年,他那个不肖子又是大大的不成气,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当都祸祸得差不多了,现在想着把店盘出去,寻觅了许久也没有个合适的下家,他跟我是老交情了,我倒也没多嘴,只是把咱俩先前的境遇讲了一下,老鲁头便有了心思。” 梁川又筛了一茬酒,说道:“酒不要停了,咱们再走一圈。”三个人又是一碗酒下肚,好在这黄酒香甜入口甘淳不似那烈性酒,倒有点像喝饮料。“我知道了,鲁师傅的意思是想我盘下这鲁艺木匠店是不?” 鲁固有些说不出口,这铺子也传了他们几代人了,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实在混帐,借他胆他也不敢擅动。方天定说道:“就是这了。” 梁川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倒是没有说话。两个人看着梁川竟然不表态,心都悬了起来。 方天定也是急鲁固之所急,问道:“三郎你怎么个意向,尽管说,这种事只靠缘份咱不强求,谈不成总不能伤了咱们的和气吧你说是不是老鲁。” 鲁固小鸡似的点点头,就等着梁川表态。 梁川一块肉下肚又啜了一口酒,说道:“鲁师傅你这是把店给我,你打算告老回乡去养老吗?” 鲁固心想自然是这样,要不是做不动了这好好的营生伪证愿意说散手就撒手,心想梁川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便问道:“三郎你是有其他想法吗?” 梁川道:“这个只怕我店盘下来了也经营不起来吧,老方这里还有他一半的股份,他有手艺我有市场,我们两个合作才能一举两得,你这木匠手艺可不比铁匠手艺来得随便,全得赖你这种大师傅撑着门面才行,你给我一坎空门店有什么用,我既招不到徒弟也做不来啊。” 方天定心想,这倒也是啊,他只想着做好人倒是没怎么考虑这些细节,梁川果然不是普通人就这一碗酒的功夫,便考虑得这么周到。 鲁固道:“三郎你放心,我鲁固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就没有坑过任何人,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女儿,我没让他嫁出去,就怕我一门这手艺断送在我儿子手上,便叫了个上门女婿,以后这店就他来主事。” 方天定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道:“我当初不是没想过给琬儿找一个入赘的男人,不过这种人要么是好吃懒做的,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想在这些人当中挑一个好的,那可比嫁个良家人还难得多啊。” 鲁固讲到这脸色就好多了,道:“要说老天不绝我们老鲁家的这手艺,还真让我碰上一个了,两年前冬至那天,我店门口饿晕了一个小伙子,那天天太冷我怕他冻死在我家门口,便发了善心给他一碗饭还有一身衣裳,他说不能白吃我的衣食但是身上没钱,便留下来给我帮工抵债,我瞧着这人有骨气眉眼之间还算正派,就收了他做徒弟,再后来我问了他的家世,全家就他一个人了,我观察了许久是个好娃娃,才动了这心思。” 这话说得方天定都有三分眼热,他就是膝下无子,这才想过要招婿上门,可是就没这种命碰到这种好后生。 鲁固越说越兴奋:“这不才两年,我的手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徒弟有这份造化,关键这女婿平时还不喜欢显摆,一直低着头做人,连我那蠢儿子都不知道他妹夫的功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梁川问道:“你这店不给儿子倒是让上门女婿来挑梁子了,就不怕亲儿子不肯上门来闹事?” 讲到这儿子鲁固就吹胡子瞪眼睛,再让他挥霍下去自己就得跑路了,他还有脸来闹事,除非是想提前帮自己准备后事。 “所以呢这事我是这样想的,我让我女婿与你合伙,他出手艺你盘店,对外就说你是这店的东家,分账咱们也是五五分。儿子要是知道了这店我已经盘给你,谅他也没那个胆来你店里闹事,盘店的钱我都给我那儿子,让他自己去乡下再开一家小的木匠铺子,这样也不算亏待他了。” 梁川一想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又多问了一句:“要是你盘下了我的店以后,你前脚走你女婿后脚便反悔我又当如何?” 鲁固愣了一下,说道:“他如若弃你而去,咱们就现在定下一纸契约,他走了以后你便可到官府诉状我诓诈你,不用你上公堂,你只要将这事告知于我,我便将钱全数退还给你,老方与我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了,我的人品想信他应该了解,清源县也你也可以随便打听一下,只要有人说我鲁固一个坏字,今天这事就当我没说!” 梁川笑道:“鲁师傅你言重了,毕照升那我可是经常听他说你的好话,否则他也不会介绍我去你那做马扎是吧,这样,咱们还是契约立一份,免得日后伤了和气,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你这价钱怎么谈。。” 鲁固说道:“我这店只消眼下,每月仍有一百贯有余的收入,到了夏秋还不止这个数,所以我出价一千贯,这个数人不用一年就能收回来,不算占你便宜。” 一千贯啊,梁川微微眯了下眼睛,要是以前还要考虑一下,现在这个数倒是撒撒水一样简单,他比较关心的是倒底这个木匠铺是不是真的跟他讲的一样这么赚钱,要是回头盘下来一个月只能赚个五十贯,那自己还要与他女婿分个五成,几年才能回本? 方天定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当初这铺子也就算了梁川三百贯,那还是梁川仁义直接按清源堂勒索的盘下来的,这老鲁头的店虽说是比自己的店值钱,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一千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鲁你这不能还价?” 鲁固知道今天方天定帮自己够多了,迟疑一下说道:“这样八百贯,三郎你要觉得合适咱就马上签,不签也无妨,出了这门我再找下家就是了。” 一下子打了八折,梁川心想也亏不到哪里去,便笑道:“总得让我见见你女婿什么个人才是吧?”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收购完成 合作这东西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知根知底梁川是不太愿合作的,赚得多分不均匀会闹矛盾,赚得少更是会面红耳赤,遇到不忠厚的合伙人,就是赤裸裸的一场战争了。 鲁固的上门女婿在他眼里是千好万好,可是谁会说自己挑的女婿的不是,那不是到处说自己没眼光吗。梁川只当耳边话蛮听一听,自己不看一看不会考虑。 这个女婿原来姓什么他自己也没说过,给鲁固做了上门女婿之后就随了鲁家也改姓了鲁,他亲生儿子叫鲁栋,这个上门女婿就叫鲁梁,他说挺好,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梁川也去过鲁艺木匠店不少日子,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鲁栋不是干活的实在人,做些简单的活嘴里要么得吃点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墨迹个没完,别人磨一套家具的功夫,他连一把太师椅都没磨完。 去了无数次完全没有注意这个上门女婿,他看其他人都是以为学徒,搭不上话就更谈不上了解了。 梁川与鲁固回到木匠店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店门口就看到鲁固的女儿挺着一个大肚子已经先坐到餐桌旁,一脸母爱地抚摸着肚子,脸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鲁梁正在布菜,从灶房里搬来几盘菜,都是样式极简单的炒青菜还有豆腐干之类的家常菜,忙得不可开交却挂着满足与幸福在脸上,嘴里一直念道:“媳妇再等等还个汤。” 鲁固的女儿过意不去道:“天下哪有男人进灶房的,我这身子越来越笨了。。。” 鲁梁其貌不扬,眼睛里却是清澈明亮,泛着无尽的幸福,道:“老实坐好别乱动,汤来了。” 妻子分筷子,站起来身子侧倾不了,筷子放得快了掉到了地方,正要弯腰去捡,鲁梁赶紧扶了起来,让她坐着,自己弯腰捡了起来,拿到灶房用水又洗了一遍。 梁川在门口一会儿,便看了一出夫妻和顺。 鲁固见梁川脚下生根似的,说道:“三郎怎么一直站着不进去?今天那小兔崽子不知又去哪耍钱了,没这么早回来。”梁川回过神来,两个人一齐进了店里。 鲁梁见老泰山来了,站了起来问侯道:“爹。”这一句倒是喊得有三分烟火气,不是那种应付了事的感觉,也没有多话,走进灶房又拿了两副碗筷。 梁川忙道:“我们吃过了。” 这是鲁固自己的店,坐了下来,便招呼着鲁梁不要乱动了,有事要与他商量。 鲁梁早先也知道了自己老丈人的主意,按理来说这事对他来说是占便宜了,因为怎么轮这家鲁艺木匠店都没有他的份,现在这么算倒是变相的给了他一半的份额,他一个上门女婿,得了一个便宜老婆不说,还学了一身手艺,最后老丈人还想着法儿给他留了一半的家业。。 这种老丈人上哪去找? 鲁固还是当着梁川的面将所有的打算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鲁梁不会有半点意见,他担心的是梁川。 没想到一说完,梁川就立即表态:“鲁师傅,这事我同意了。” 鲁固对梁川有过一些耳闻,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傻子,刚刚在方家的铁铺里梁川就说了几个问题个个都是关键的问题,本以为来了店里还会对自己的女婿一通盘问,没想到竟然一个问题也没有,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鲁固道:“三郎,你不是要看看鲁梁品性如何,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 梁川笑道:“问要是能问出个真假来,那那些哑巴不任他人百般诋毁?我刚刚在门口看了一下,鲁师傅你好福气,鲁梁是个好丈夫好汉子。” 鲁梁心道他刚刚看到什么了,自己不过是帮妻子端菜捧汤捡了根筷子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并不指望着这木匠铺子能赚多少钱,但是我现在手头钱还算够花,并不介意多投资几个行业,要是你这好女婿能赚大钱那我是再乐意不过,广撒网才能多收获嘛!” 按大宋的民风,男人是不进灶房的,更不会女人在桌旁坐着男人忙前忙后,这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但是这在梁川看来可完全不一样,男人就应该疼老婆,哪有老婆大肚子还让她操持劳累的道理,别人看不上的,梁川却是觉得难能可贵,夫妻两个相敬如宾,这样的人才是对自己胃口的人。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流程了,第二天三个人便去衙门写了一张契纸,鲁固不识字,梁川又怕他放心不下,便让官府做了一个公证,梁川爽快地给了鲁固全额现金,鲁固拿到钱倒是五味杂陈,自己在这铺子里从懵懂学步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自己的儿子没教成材,还好遇到了一个上门女婿,连姓都跟了自己,也不算断了自己这一脉的香火吧。 清源县衙与威远楼离得不远,一个是县衙一个是州府衙门,威远楼靠近北门,清源县衙则在东街上。清源的大小事务一般都找清源县衙就能完成,上次梁川的案子照理也是清源县衙署理,可是‘莫名其妙’地竟然惊动了上峰,威远楼直接提审此案,苏渭事后一直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鲁固领着鲁梁就在县衙外对立而谈道:“三郎,梁哥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看得比我那栋哥还重,女儿也许了他,现在更是把店给了他,你脑子活络,以后多帮衬帮衬他,我们鲁家家声也不是小打小闹,世泽也算久远,靠你们了,把这个手艺沿续下去。” 鲁梁其实不并不想自己这么早就独挡一面,除了那个大舅哥不心以外,这个地方给了他家的温暖,他孤独太久了。 鲁梁急道:“爹,我。。” 鲁梁比当初的招弟还不会说话,兴许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这种人有一种特质,就是不善于言表,但是极重感情。酒桌上可能是话最少的人,但是一定是将感情记得最清楚的人。 梁川说道:“这事你们放心,看看老方他家的情况就知道,这铺子是你们老一辈几代人的心血,现在肯交到我手上我一定尽已自能把这项事业做大做强,鲁师傅有一天你回清源来看看,肯定不比你在的时候做得差!” “不早了,我与栋哥收拾一下今天就走了,三郎你看有什么需要你们俩人自己合计合计。” 鲁固是想趁早回去把鲁栋给说明白了,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知子莫若父,以自己儿子的那个脾气给老子打下手都够呛,更不要说吃别人家的饭碗了,闹事肯定会闹事,闹完也就消停了。今天收拾一下,最迟明天也就回乡下去了。 梁川对鲁梁说道:“梁哥儿咱们去榕树下坐坐,喝盅酒吧。” 鲁梁好像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梁川道:“好吧,不过我不能喝多。” 两个人到榕树下点了一雕清蒸鲷鱼,还有一道白焯虾,梁川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问道:“难道要急事?” 鲁梁不好意思地说道:“怕你见笑,现在我娘子有身孕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等下我那大舅哥回家定会发作一番,有点担心就是了。” 梁川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是他们家分家的时候,有鲁师傅护着你娘子,比你出现会好很多,咱们喝一杯,以后就要携手合作了。” 鲁梁一想也是,老丈人一想不吭地就把这店给卖了,家里迟早会有纷乱,自己也算是半个外人,适当的回避也好。 “东家。”鲁梁帮梁川筛了一碗酒,他倒是不怎么喜欢喝酒,以前也基本没喝过酒,不过现在算是给梁川打工了,敬酒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梁哥儿!”两个人端起酒各自饮了一大碗。 鲁梁忽然才理解为什么老丈人每次在大舅哥捅篓子以后总会总喜欢喝一点酒,真是让人痛快啊。 “东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川笑了笑道:“梁哥儿你祖上是哪里人?” 鲁梁叹了一口气道:“祖籍江西庐陵。” 梁川惊讶地道:“呀,那可是江南望郡啊,武功山、白鹭洲书院天下尽人皆知,自古就是人文渊源之地,怎么会。。” 鲁梁道:“家破了就出来流浪了,天冷往南走,便走到这里了。” 梁川道:“也是,便如江南繁华无间,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也是枉然,还不是沦落天涯不知何处是归乡。” 鲁梁道:“这里好。” 梁川笑道:“我也觉得这里好。” 鲁梁并不健谈,梁川也看出来了,隐去了那一段不忍提及的过往,梁川只是与他喝酒,说着到了清源之后事。讲起他与鲁固女儿认识的往事,鲁固的人完全变了,倒变得有一直说不完的话一样,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里面是对未来的期待啊。 梁川何尝不是这样,他自己的过去也不曾对人提起过,现在也是对生活充满了期待,生活不就是这一回事。 第四百零五章定位错误 梁川还没有定好木匠店的发展规划,郑若萦就收到风声不答应了。当初梁川画了一个大饼把他给骗了过来,说卖糖这玩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店也开了,几个月过去了,一粒糖都没有卖出去。 反观梁川这里,先是收购了一家铁匠铺子,卖的铁针鱼钩是畅销无比,后来想着法子店里的各种小物件也是紧俏得狠,现在精打细算,又让他盘下来了一家木匠铺子,自己还在原地打转,他都坐拥三间铺子了! 回想第一次碰到这个坏家伙,一首歌他都要赚钱,来了清源更像如鱼得水龙入大海,什么东西他都能折腾成赚钱的路子,上次钓鱼还能搞出花来,办了个大赛,要不是有人捣乱,还让他的招牌更响了。 郑若萦身是女儿身,却是心比天高的主,心是全都扑在这事业上,梁川身边有了林艺娘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争强好胜感,别的地方压根没有拿得出手与艺娘比拼的地方,只能在事业上看能否挣回来一点闪光点。 郑若萦淘宝店现在反正也一点人流量也没有,让伙计看着,自己天天就是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有些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换一身行头,把头发盘起来戴个斗笠帽,一身男装去哪里都无妨。 跟了梁川两天还没感觉,跟第四天梁川就要抓狂了,这个牛皮癣一样的小跟班,梁川在榕树下吃酒,郑若萦也跟着,但是她不吃,两眼直勾色地盯着梁川,就像梁川曾经对‘他’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有时候去河边钓钓鱼,恨不能将这小妮子扔进江里,不过钓鱼是郑若萦最怕的,因为在河边晒上半日这皮肤就像煮熟的大虾似的,只跟了一次便不想再跟第二次。 最后赵婶看不下去了,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一说,你一黄花大姑娘。。东家脸皮厚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到哪都吃得开,你不同呀,你将来是要许人家的,万一将来。。” 梁川对人都很随和,相处久了之后大家都知他的性子,你跟他端着他就离你越远,你要是真心把他当成亲戚自己人,那梁川也会将你当成自己人。就是万达店里扫洗炊剪的赵婶说起梁川来就像在骂自己的小品一样。 郑若萦眼睛看着就像要吞了梁川一样,恨恨地对着赵婶道:“我嫁不出去都是这厮害的,到时候哪怕不去做姑子也要跟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赵婶吓了一大跳,捂住郑若萦的嘴道:“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说的愿他们可都记着哩,哪一天就发生了!”说完闭上眼睛朝四方合掌祷告了一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在她们过来人的眼里,这些还没有婚嫁的年青人,不都是孩子吗? 郑若萦道:“赵婶我千里迢迢只身来异乡容易吗?你见过谁家的姑娘抛头露面做行脚商人的?还不是被这厮骗的?莫说许人家,现在有脸面人家世家只要打听一下,知道我是商人,大宋立朝至今就没听过,哪个媒婆还敢给我说亲?” 赵婶道:“东家有他的盘算,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他讲,我去讲,姑娘你心事尽管跟我讲!” 郑若萦如梗在脖涨红了脸,憋也憋出了最终的那句话:“告诉那厮,我要赚钱。。” 天底下的姑娘只有想着汉子想着相夫教子的,哪里有听说过想着赚钱的。。赵婶被雷得外焦内嫩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传话为好,说出去都怕人见笑。 事实上梁川一看郑若萦瞧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子的哀怨,哪里会不晓这丫头想的是什么,这姑娘与他父亲争一口气,想的是女儿身也能打下一片江山,他也投她所好,帮她想了一个自以为还算靠谱的点子,没想到结果跟自己想的相去甚远。。 梁川没想到法子啊,有法子还不趁早打发了这个丫头,自己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发颤,心虚如蛇。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梁川灵犀一点,让梁川还真他娘的想出了一个‘新点子’。 梁川将郑若萦叫到她自己的淘宝店中,伙计对梁川都挺客气的,一进门就看座奉茶,自己的小姐对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没理由装大瓣蒜。店里的装饰比他的货行风格上好太多了,各种古玩摆件,一股浓浓的文雅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人对座的,一个风轻云淡,一个苦大仇深。伙计婢女见状很识相地退到了后堂。 梁川轻轻地啜了一口茶,这种带调味料的茶汤他始终喝不惯,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搞那一场钓鱼大赛吗?” 郑若萦回道:“为了赚一点报名费?” 梁川白了她一眼,道:“就那一点点蝇头小利还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就你这样子做生意还指望着发家致富?我看你连回凤山见你爹郑益谦都够呛!” 郑若萦气得粉拳紧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都是实情,自己看着是精明强干,可是真的是一事无成。这个可恶的梁川,看着流里流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日子却是一天一个样。 “那。。那是为什么?” 梁川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地说道:“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你起码得让人家知道你这条巷子里有卖酒吧!我钓鱼大赛是单单宣传我店里卖几枚鱼钩吗?不是!我这活动一搞,人家才知道清源多了一家万达货行,否则也就是人们来月台寺上香知道我的店,其他人谁会知道?我上次与你去香酥坊找那些浣女送针也是一个道理,咳咳,那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能理解吗?” 郑若萦听他这么一讲好像有一点顿悟,可是没有抓住那灵犀一点的尾巴,一时又没能搞明白。郑若萦怕梁川又打击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太年轻,许多事没经历过,也没人带自然不懂,当然这不能怪你。” 打一巴掌后面自然要给一颗枣子,这样教训孩子以后才会听话,对姑娘也是一个道理,不能一味的打击否定,也要帮人家圆圆场,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郑若萦脸色羞红,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虚心道:“那应该?” 梁川道:“你店的品味内涵做起来了,相应的你也要提高一下你店的知名度,我估计只怕你现在上街去吆喝人家还会反问你一句什么是糖,那就尴尬了。” 说到这就引起了郑若萦的共鸣,许多人也进店瞧新鲜,可是他们也真的不知道这糖的用处,一问之下就是甜,价格又贵,大家纷纷望而却步! 梁川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平台,做糖不能只卖糖,其实你也有我所没有的优势条件,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自己竟然还有优势!郑若萦此刻就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好学生,坐得一本正经,脸上写满了虔诚与认真。 “去,拿些茶果来,光吃茶胃怎么受得了?” 梁川一看,心下笑道这丫头倒不是无一可取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还是挺上道的嘛。 郑若萦对吃的可比梁川挑剔多了,时新的水果蜜饯,品相不好的连看都不看更何况吃,清源城里的大小食坊如伍香斋荣诚坊这些名气大一点的糕点铺子早就吃了一个遍了,店里伺侯客人的,都是百里挑一最精美好吃的。 梁川俗人一个,吃了一次冰酥烙都一直念念不忘,他可不知道郑若萦的淘宝店里每天都有集市买的好点心。 梁川说道:“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也赚最多你知道吗?” 郑若萦道:“有钱人?” 梁川摇摇头道:“有钱人的钱是最不好赚的,因为他们比你聪明,比你经验丰富,比你的抗风险能力更强,所以想要从他们口袋里赚到钱其实是最难的,钱最好赚的人,一种是叫女人,一种是叫小孩,不过小孩咱们这个时代大家还没重视到这个程度,市场开发程度也没有那么高,赚这个钱还不容易,但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说法,女人又不做营生,她是大宋独一份,难道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也做生意?自己在清源这么久就没听说过啊! 梁川看她一知半解疑惑不堪的样子,笑道:“我说的赚他们的意思不是只找女人做生意,你的市场定位其实不用面向所有的受众,你只要挑准了那些能精准成为你客户的人,做好一个平台,以后只要是在你这个平台上,你都可以将你的产品卖给他们,这路子才算真的打开了!” 定位?受众?精准?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哪个做生意的高手教他的吗? 梁川说道:“这些说来就话长了。” 第四百零六章养生会所 梁川让郑若萦去办一个美容养生会所。第一次听这个词郑若萦还觉得挺新鲜的,不过细细听闻这个所谓的会所里面的内容之后,郑若萦大怒,气得差点掀桌子翻脸,这哪里是什么养生会所,这分明是勾栏里的妓馆窑子才是啊! 按梁川的方案,自己要将消费的‘受众’准确在定位在女性身上,同样是女人,自己说得上话,知道女人想要什么,而他梁川就不行了,男女毕竟有别,男人可以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但是女人不行,甚至女人想**说上一句话都会被他们视为对男权的挑战。 这也是梁川所说的自己有他所不具备的优势。 这些都是她所能接受的,好不能接受的这个‘会所’所提供的服务。 要精心挑选姑娘,姿色不用太好的,样貌清秀的就好,最好是外乡来清源谋生糊口的逃灾女子,因为这些人吃过人间最苦的苦,他们为了活下去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白眼,这个活也只能她们才坚持得下来。 这些姑娘要做的就是帮人洗脚推拿! 郑若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女人的脚也是最私密的所在,只有出阁后自己的夫君才能让他看,岂能在外将自己的脚显露?再者肌肤之亲这不成窑子做皮肉买卖的了? 梁川歪头嘴恶狠狠地撇了她一眼,白眼翻得都快到天上去,骂道:“这是给你们这些娘们女人服务的,又不是去给那些乡罢村夫粗鄙汉子泄火搓揉的,讲什么肌肤之亲,你家的那些婢女给你换衣服洗澡你会觉得**有别有肌肤之亲吗?” 梁川越讲越激动,说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女人堆里的那些破事,你们扎堆在一起,讲起我们男人或是男女之间的荤段子会比我们男人差吗?我们都要甘拜下风啊,叫你们脱缰的母马在春天里发情撒欢一点都不过分啊!” 郑若萦还未出阁,不晓得那种闺阁的秘事,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各种闲言碎语,梁川所说的那些女人间的话就属于这种。羞得郑若萦是面红耳臊,但是还是嘴硬道:“哪有?你哪里听的,乱讲?” 梁川哼了一下,要不是他上过大学玩过网络见识过各种有趣的好玩的,还真没办法一口肯定这个事实,争倒是没必要,当下他自己没有证据,不过知道就行啦。 “等你以后踏了贵妇人圈你就知道这圈子里水有多深了。” 郑若萦道:“那我开这种店难道是要赚这个血汗钱?” 梁川笑道:“当然不是。你与我不同,我可以到处与人泡茶走动,这才能做成生意,你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你只能从女人身上下手,清源里有多少做生意的身边就有多少个女人,只要你把这块未开发的领域吃下来了,将来的忱头风一吹,半个清源就是你的了。。这是多大的市场啊!” 梁川越说越玄乎,最后兴奋得不能自已道:“咱们俩通力合作,我在男人堆里通吃,你在女人堆里横扫,一阳一阴,天下我有,届时不愁整个清源的生意咱们拿不下啊!” 郑若萦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是不是太慢了?” 梁川道:“做生意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便是范蠡桑弘羊这样的大贤人也没有办法做到吧,万里长城也只能你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 郑若萦:“洗脚的地方就是我的平台?” 郑若萦作为一个从小就饱受女德女贞三从四德洗脑教育的封建女子,心中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帮人去洗这般私密的部位。 梁川这个比喻是其实是有点夸张了,但是确实是这个道理。 梁川耐心地解释道:“一流的商人会创造平台,二流的商人才是依赖加工制造,三流的呢,那只能是行骗了。” 郑若萦快哭了,讲了这么多她还是一句都听不懂,就只知道这厮原来忽悠她一起种甘蔗,现在竟然忽悠起她一起去洗脚!做这种勾当要是传回凤山让郑益谦她老爹给知道,还不活扒了她的皮! 梁川连忙安慰道:“在咱们眼下就有一个大平台你看不到吗?” 郑若萦头四下望了望,自己的店里看不出一朵花来,傻傻地摇摇头。 梁川道:“咱们大宋朝廷开海市设市舶司,使得四海咸凑万产皆来,清源港口集市就是大宋做的商业平台,假想一下,如果大宋朝廷不设置这个交易的平台,一个番邦化外的商人想来做生意,谁敢跟他交易,但是有宋廷在后做保,大家习惯了这种模式,你看,今天咱们朝廷收的税是不是所有人当中赚最多的!” 这么一说郑若萦恍然大悟,心想是啊,民间往来的货商赚得再多,最省心最实在不是还是大宋朝廷吗?大宋朝廷不用生产任何物产,只消收取税金租金,保境安民,让各方的货物源源不断地来,大宋的货物源源不断地卖出去,这样就是一劳永逸一本万利的最好的赚钱平台啊。 郑若萦瞬间无比崇拜地看着梁川:“我以为你每天只是上街游混,没想到你看事看物都理解得这么透彻,是。。谁教你的吗?” 梁川心里暗自得意,终算又忽悠了一次这个傻姑娘,挑了一下眉道:“哪有人教?只是我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罢了!” 郑若萦这次不与梁川斗嘴了,只是笑靥如花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梁川愣了一下:“什么咱们?” 四月是一年里风光最为明丽的季节,风不燥天不寒,阳光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身上衣物也不必裹那么多,桃花盛开老树抽芽,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致。 清源码头是万舸竟渡的地方,丰州则是陆地上的清源港,百样货物都会汇集在这里,出海的则运往码头,不出海的就在此处分销。万安渡要乘船所以人流量反倒没有这条远路来得多。北上的南下的,离别的团聚的,每一天都在上演。 丰州集市路口,摆着一张四方桌,桌案后面坐着一个大汉还有一个白脸小生,桌案前一块旌子写着招工。 这人正是梁川与郑若萦。 按郑若萦的话就是你又一次成功地把我煽乎起来了不可能你自己置身事外然后我一个人迎头而上,有风险一起担,赚了钱自然还是一起分。 然后梁川手上就又多了一张契纸。这个美容会所又是五五分成。梁川都记不得现在手上有几纸契纸了。 其实丰州这里不必刻意去招工,只要在丰州大街上走一圈,几百年来每天都有卖儿卖女的人家。这封建王朝的顶峰时期,二千年最为太平的年代,还是有人家破人亡,活不下去。 跪坐在街边,大人两眼无神,小孩儿要么懵懂无知,要么噙泪不敢哭闹,一哭只会招来毒打。头上插着几根草儿,意思是这个孩子要卖,看得上的人家就过来领走。 丰州甚至还有人牙子专门开的店的,当着中间人赚一份介绍费,还有就是帮人写着死契活契。毕竟识字的可不多,可卖儿卖女要是又没个凭证,日后还会引起官司。 这时候可没有派出所给你出具血缘关系证明,倒也不必担心是人贩子拐卖而来的,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每一家的孩子都是能生多少就给你生多少,还用得着去偷别人家的孩子。担心是没必要的,一般官府也会采纳类似‘善意取得’,除非连人贩子也抓住同时也招供,这才会发还原籍。 但是还是找外乡流落到此的会比较好,一来他们没有亲眷家族在泉州本地,二来谋生心切,干活才会更卖力。 招工两个字虽然简单,可是认识的毕竟不多,枯坐了半晌倒是不少流浪汉一般的人拖着儿女经过,看他们摆位上没有售卖任何物件,竟然没人搭理。 梁川没想到自己也干起了买卖人口的勾当。这与其说是招工不如说是买人比较恰当。 临近正午的时候,梁川去买了些菜和肉,还有一小壶酒,就着两碗米饭两个开始吃了起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落魄老汉走了过来,手里馋着一个大半的姑娘,相貌出落得有些清秀,不过一脸的污渍掩盖了起来罢了。看着两人正在吃饭,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们这。。要人?” 郑若萦最受不得这种场面,女人总是心慈,可是义不守财慈不掌兵,该分开来论的时候,就得狠下来心来了。她把菜和肉收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她真的很难说出口,大爷是的,我们要买人。 梁川看了一下,脸上没有表情地对着这个老汉说道:“我们要买人,是签死契的那种。” 当然只能签死契,入了这一行的姑娘一般就跟进了窑子一样,只是不用做皮肉生意,但是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梁川虽然一开始并不想把这行当对男面胞开放,可是将来做大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肯定也有男同胞也想享受这种服务,到时候女人接触了男人,那真的就不是一般的服务行业,而是特种服务业!如果不签死契,将来人家姑娘的家里人闹将上来,自己辛苦培训好的姑娘全部帮别人做了嫁衣,这生意还如何做下去!自己打造的平台还如何搭建起来! 第四百零七章买卖人口 梁川面色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女孩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年纪不少人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样子有些瘦弱,看着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腮微微发白,眼神闪躲着梁川,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面对着一头硕大的灰狼一般。 老汉听梁川的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又暗淡了下去,手颤抖得不停,嘴里哆嗦着说道:“卖!卖!有口饱饭就成!” 郑若萦在一旁不由得好像自己的眼里突然就进了沙子,心头一酸,不敢再看这一幕。 梁川看了郑若萦一眼,自己语气没有半分改变,对着老汉说道:“老汉这姑娘与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发卖了他?” 老汉之所以眼睛亮了一下,是看到梁川与郑若萦这两人面相忠厚不像是坏人,又肯买人肯定是家里需要,自己的孙女应该是有条活路了,不过想到自己是亲生孙女啊,就要卖给别人为奴为婢了,谁的心头好受? “这是。。我孙女,老汉怕是不顶事了,以后。。照看不了这孩子,村子里又都是豺狼,等我死了肯定吃绝户,孩子不是被卖到妓寨就是给人糟蹋了。。。”老汉的眼神充满了乞求一般:“趁老汉还活着就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孩子肯吃苦,干活又卖力,你们买了她要打要骂都没事,就是不要害了她性命便成。。” 女孩哭了,眼泪如江河决堤一般,她还不知道爷爷今天带他来集市,原来竟是要卖了她。死死地拉着老汉的破烂衣袖道:“爷爷你不要秋儿了吗,爷爷我求你了,别卖了秋儿,别卖了秋儿啊!” 郑若萦万千人宠着长大的可人儿,看着这姑娘也就比自己小了没几岁,境遇人生却是这般黑暗,侧隐之心泛滥之下,差点哭了出来。 老汉心想,是个好人家啊。 “秋儿爷爷快不行了,你不要恨爷爷。哥儿您看,秋儿人好,买回去会听话的。” 梁川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将一股子憋闷强压了下来,又问道:“这秋儿姑娘的父母在何处?” 老汉绝望地道:“去年发大水的时候过河让水带走了,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妇的尸身现在还没寻着呢。。” 去年那一场大水兴化城外死伤无数,北岸也许多人遭了灾,全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梁川托起秋儿的下巴,繃着脸对着秋儿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秋儿怕极了,哭着竟然按梁川说的张开了嘴,那泪水都流到了嘴里。梁川看看秋儿的牙齿还有舌笞,牙齿很整齐也很干净,舌头呈现着微微的粉红,口腔里也没有异味,心下料定这个姑娘身体状况很好。 “老汉你开个价吧。” 老汉直接给梁川跪了下来,说道:“老汉不要你们的钱,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害了我这苦命的孙女就好,行行好,带她走吧,老汉知道你们是菩萨心肠。” 郑若萦哭着将老汉扶了起来了。 梁川摸出两百文钱递给老汉道,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如果真想通了,买身衣裳收拾一下,好好吃一顿,明天再过来,到时候该给你们的钱一文钱都不少你们的。 老汉想拒绝,梁川还是塞给了他两百文钱,老汉拉下来孙女又给梁川郑若萦两人嗑了个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哭着就回去了。。 梁川拿出吃一半的肉和菜,坦然地吃了起来。郑若萦吃了两口酒,菜动不下去。 “吃吧,等下饿了还要再买。你这顿饭刚刚爷孙两可能几个月没吃到了,要是受不了咱们就回去了,不过我还是多说一句,咱买了那女孩可能还真是救了她,天下苦难的人太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郑若萦抽泣地说道:“可是买了秋儿,他爷爷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梁川语重心长地说道:“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亲人的离去,另一件是一个人再也不喜欢你了。生长病死谁也没有办法,你没听他说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留下秋儿一个人将来只会饱受这个无情人世的欺凌。” 郑若萦也知道买卖奴婢下人这种事,他们家就有不少的长工还有奴婢都是这样买来的。只是他们郑家待下人都极为宽厚,那些走投无路的家庭将子女送到郑家以后,只会更感激郑家,而极少有人说郑家的不是。 发买下人一般也是老蔡等管家主事着手处理,她极少直面这种人生场面,今天见了让她血淋淋漓直面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胸口像压着千均巨担,烦杂得连呼吸都是那么地不痛快。 这一幕不少人也看到,有了老汉卖孙这第一个,后面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卖儿鬻女的悲况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这些人大抵要么是家里害了死病,要么是劳动力死亡殆尽,否则人若在,辛苦一年便是能回复到原来的光景。 梁川也不去想他们是不是为了两百文钱装出一副可怜样前来诓骗钱财的,哪怕是,他们也成功骗到了梁川,梁川不想自己因为两百文钱而变成一个冷漠的人,永远不希望。 两个人各有心事,梁川嫌夜里回清源第二天再到丰州实在太累了,而郑若萦现在则是做什么都感觉不爽利,两个人索性就在丰州住下了。 凤山之于兴化就相当于丰州之于清源,这个四地要冲是前往清源还有龙海的必经之地,而且在地理位置还有商业交易各种角度来说,丰州更为重要,也更为繁华。 凤山有且只有一家下亭楼迎接着四方的旅人,丰州没有特别华丽的酒楼旅馆,但是小驿站的数量极多,大多都是暂时歇脚而不是为了大肆吃喝花天酒地吧。 当然这里也有很多很廉价的供人发泄的妓寨。擦着劣质水粉的粉头强颜欢笑花枝撩人地站在街边拉着客人,华灯初上之时,看不清她容貌,也看不清她们是悲是愁。 要是独自一个人,梁川寻一间马厩也能将就一个晚上,可是这个大小姐可容不得一点闪失,万一碰上什么黑店,或者遇人不淑,想想就惊出一身冷汗,还是找一间上好的客栈比较妥当。 两人走进了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门上写着两个‘永昌’,这客栈门口挂着两盏艳红而硕大的灯笼,却是显得冷冷清清的,估摸着是价格不便宜,而且入住的人少。 “掌柜来两间干净的客房。”梁川笑道说道。 这掌柜的埋着头在清账,倒是没觉察梁川进来了,一抬着标准的陪笑,胡子抖了一下,道:“哟客官不巧啊,小店就剩一间客房了。” “不是吧。”梁川眼睛四下望了望,这会要是满客了大厅里也会坐满了吃饭的人,整个大厅都个人影都看不到。“你们这店里我人都没看到你跟我讲房间满了?” 梁川暗叫,难得晚上要跟这丫头共睡一间? 掌柜笑道:“今日巧,来了队大老爷,一众家眷随从多,栈里就一间客房了,你们两位爷要不就将挤一挤。” 他是将女扮男装的郑若萦看成男人了,这条道上赶路的碰到不巧的时候睡柴房马厩也是常有的事,一点也不稀奇。 郑若萦羞得连脖子根也红了,又不好说其实自己是个姑娘,那别人更会乱想。 梁川皱着眉头对着郑若萦说道:“我刚刚外头看了一圈,其他要不就是太脏,要么就是杂七杂八的人太多,要是咱分开住你身边没个伙计丫头的您我也不放心,这不正好,咱们就挤一挤你看怎么样?” 郑若萦挣扎了一番,心想眼下也没人认得自己,否则自己以后就真的不用嫁人了,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应道:“你看吧。” 两个人随着小二领着,上了二楼一间客房,到了房间临走前小二问道:“二位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郑若萦道:“小二哥麻烦帮我帮提壶水来,再拿五个碗。”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传说的那招? 郑若萦等小二下楼去拿水碗了,对着梁川道:“晚上咱俩中间摆几个碗,要是碗里的水撒出来了或是打翻了,我就拿剪子一剪子戳死你!” 梁川吓得捂着小心肝说道:“我有个笑话你听不听?” 郑若萦没想到他还会讲笑话说道:“说来听听?” 梁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前有个书生跟个姑娘下雨在破庙里躲雨,庙里只有一块干的地方能睡,姑娘睡前在床中央划了一条线,然后对书生说:你晚上要是敢越过雷池半步,你就是禽兽,我就跟你拼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姑娘发现书生真的睡在线那边没丝毫没有越雷池半步,你猜怎么滴?” 郑若萦道:“这才是君子嘛!” 梁川笑道:“人家姑娘哐当扇了书生一个耳光!” 郑若萦惊奇地问道:“不是压根就没有过线嘛!这姑娘好不讲理!” 梁川嘿嘿一笑,掐着鼻子学着女人的声音说道:“你连禽兽都不如!” 第四百零八章高老太爷 这一天很默契地,郑若萦没有在床上画线也没有摆水碗,梁川也没有上床,只是门口找店小二要了一张草席,打了一个地铺。 梁川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看得郑若萦是越发的愤闷。洗了脚上了床头上被子一蒙,眼不见为净。 这厮怎么会脸皮这般厚,不过想了一下,沈玉贞那天仙般的可人儿跟了梁川这么久,据说还没有越雷池一步,竟是没想到这个说不正经也不正经的人对艺娘这么忠贞? 梁川倒不是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他天天身边左一个沈玉贞右一个郑若萦,心心念念的刘谨言,一个个都是姿色颇佳的姑娘。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汉子每一天都饱受煎熬,但是大宋的制度可是有点让人头疼,只能娶个妻子,其他的都只能做妾。。 让他们在家里做妾梁川可想都不敢想啊,随便一个都比艺娘漂亮有背景有财势,后宫能不起火?如果踏出了那一步,就要对人家负责,感情的事永远是最心累的事,还是洁身自好最好。 睡到半夜的时候,梁川爬了起来,一泡尿憋得实在难受,顺手关了门,便到一楼的茅房来解手。 月亮躲在乌云之后,星星稀稀拉拉的,夜里的风吹着有些凉,像水一样。 梁川睡眼惺忪地走到茅房边上,一阵风吹来,睡意略微少了一些,人便清醒了起来。梁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一泡尿撒完抖了一下,梁川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店里不管是深夜还是凌晨,再不济都会有小二守在大堂里以便住宿的人差遣,自己刚刚下楼不但门户敞亮着,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还有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灶房的灯怎么还点着?却又没有半点动静,整个客栈安静到诡异的程度,连虫儿鸣叫的声音也没有。 不知是好奇心做崇还是肚子实在太饿,梁川鬼使神差地竟然朝着灶房摸了过去,寻思着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要是有根喷香的羊腿就美了。 临走近灶房,手刚要搭上灶房的木门的门环,一声沉闷的啜泣声就传了过来,那声音就是嘴被人捂着,然后眼睛鼻子眼泪鼻涕一齐下来的干哭那种,呜呜咽咽的,站得远了根本听不见。 梁川心想坏了,出事了。脚下跟着就暴退开来,躲到墙角猫了起来,侧墙上刚好开了一个小口子,是用来给灶房通气用的,梁川踮着脚伸长脖子探头一看,吓得他赶紧缩了回来。 只见灶房里绑了一大群娘们,手脚绑成一串四五个人串成一团,嘴里不知塞了什么烂布条,外面又捆着一条长长的烂布整个嘴鼓得跟金鱼似的,想哭却哭不出声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着好吓人。 地人还横着两具男人的尸体,看样子是今天跑堂的小二,还有一个见过,看衣着扮相应该是跟这群娘们一起的,脖子被砍得稀烂,一动不动的。 周围还有三个人,多么熟悉的场景啊,这不跟当年的那伙大蜚山鸟人一个德性嘛!泉州府境内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凶徒,奶奶的看来太平盛世都是扯淡的,哪里都是强盗横行,这治安太他娘的差了。 这三个人一个忙着给这群女人上绳索,一个放风,还有一个恶狠狠的守在几个人边上,谁不听话就给谁招呼一下,打得几个娘们嘴角要么渗着血,要么红通通肿得老高。 自己跟这些人强盗山贼可真是有缘啊,不过这次自己身边还跟着大姑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赶紧喊起郑若萦路跑了。 梁川蹑手蹑脚地又穿过大堂,摸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黑灯瞎火的,梁川脚步放得极轻,就怕一个声响引起这帮凶徒歹人的注意。郑若萦睡得跟头死猪似的,细细地竟然还有打呼噜的声音! 天呐,这大家的姑娘睡觉也这么狂野的吗。 梁川一着急手就直接捂上去了,把一张樱桃小嘴封得严严实实的,啪的一声将还沉浸在睡梦中流着哈喇子的郑若萦吓醒了。 郑若萦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眼睛一睁,竟然是梁川,黑灯瞎火的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这个浓眉大眼的自己一看就错不了,他那只脏手还捂着自己的嘴?还说你不是禽兽! 郑若萦情急之下张牙舞爪地就朝梁川脸上挠了上去,此乃女人第一必杀技。 梁川看着那指甲上的寒光,这被挠一下回去可就说不清了,连忙躲开食指放在嘴前朝着郑若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嘴里还长长地‘嘘’了一声,示意郑若萦别闹了。 郑若萦哪里肯答应,大骂道:“我让你嘘!”又是一通乱抓,嘴里还忿忿地骂道:“你个禽兽,你个禽兽。”忽然想起梁川晚上讲的笑话,狠狠地骂道:“你禽兽不如!” 黑灯瞎火的摸上人家姑娘的床,那就是掉进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谁会听梁川的解释?梁川自知百口莫辩,把心一横,又捂上郑若萦的嘴,右手紧紧地抱住郑若萦紧紧地箍她,不让她出声也不让她乱动。 然后嘴巴轻声地郑若萦耳旁说道:“有人来了,别作声!” 郑若萦循声望去屋外还真的有人经过,细细地听着只听两人道:“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怎么一上来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想娘们想疯了?晚上这客栈都被那头肥羊包了,还会有谁?” “让我抓到一刀剁了喂狗!”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郑若萦嗡的一下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原来梁川真的不是要吃她豆腐,听这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什么善与之辈,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可怜怜巴巴地看着梁川,正准备又要说话,梁川又一巴掌捂住了她的小嘴。 “他们使诈,还没走呢!”梁川的声音低得不可闻,轻轻在郑若萦耳边耳语了一句,吓得郑若萦立即噤声。 两个喽罗都奸诈无比! 刚刚门外经过的两个人又绕了过来,一个人恨恨地说道:“真的没人,走。” 两个人的声音这才快速地远去。郑若萦一个未踏足过江湖不懂得人心险恶机关算尽的小白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刚风要不是梁川,可是大声说出话来了,现在想想还后怕,眼泪都花花的。 梁川的手还紧紧地搂在人家的胸前,那温润而柔腻的手感镇真不是盖的,梁川忽然感到体内一股真气涌动,立即将郑若萦松开,转移话道道:“快换衣服,咱们趁他们不没发现趁早溜了,不然等下他们查到晚上有咱们入店的记录,那就死定了!” 郑若萦慌得脚都软了,别说是穿衣服,就是喝水估计都不利索了,傻傻地瘫坐地床上,只晓得哭泣流泪。女人哪有碰见过这等场面,梁川不在还好,梁川一在,她们只有柔弱的份! 梁川拿来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胡乱地给她系了一个扣,先盖住那一头乌发,谁也看不出郑若萦的性别,然后抱起郑若萦,挨到门听了听外边的动静,拉开门往楼下悄悄摸去。 谁知他娘的一到大堂,只见刚刚开敞开的大门现在已经紧闭,看来群强盗是准备关门打狗了。 梁川无奈可能抱着郑若萦再往茅房躲去,心想茅房等下万一有人来解手那不是自投罗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改道抱着郑若萦往灶房跑去,躲在灶房的边上,刚刚自己偷看的墙根处。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大跳,这里竟然什么时候又藏了一个人!梁川激动得心脏骤停一只脚踹了过去,还好没那么冲动,定睛一看,竟然也是个女人! 梁川低声喝道:“你是谁?” 那女人虽然慌张却是一眼看出来梁川跟那群强盗不是一伙的,定定神回道:“英雄救我!” 梁川哪里还有功夫救其他人,不过又担心这个女人拉自己下水,只得附和道:“你究竟是谁?” 这女人才急急道:“我是清源县捕头高纯的妻子刘氏,我们家一行全被绑了,公公落在他们手上,只要英雄肯出手,不消我夫君,还有我那高邮当团练使的大伯哥,手头有的是金银,定会好好酬谢英雄!” 高邮团练使?姓高?梁川忽然想想一个人来,不由脱口而出道:“高干?” 这女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梁川的手臂,有些痴狂地哭道:“原来是英雄识得我大伯哥,恳请英雄高抬贵手出手救救我公公性命,救救我全家性命啊!” 梁川此刻巴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这不说还好,一说不出手也得出手了,当初高干高升之后还送了几千两银子过来呢,现在他老爹要让人宰了,自己见死不救以后这个女人只要把消息传出去,自己也得得罪高干啊。 最重要的,高干的弟弟高纯是他娘的清源捕头的啊,要是自己得罪了他,那不是寻死是什么? 第四百零九章聪明刘氏 梁川是想跑的,扭头就跑回头高干问起来反正硬着嘴皮着说那天没听清楚,可是这个高干的弟妹他娘的气劲真的是‘粗重’,死死地拉住自己,自己再不答应可能三个人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梁川语重心长地说道:“弟妹嘘!停!嘘!你听我说!高干与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老爹就是我老爹,停!你别出声了!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差一步梁川就给这女人给跪下来反过来救助她了,这女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不像绣阁大户的姑娘,倒像是耕田拔草的农家妇女,清源捕快这么识货找一个这么好的老婆,看着就很贤惠啊。 “你切不可再作声了,我这。。姑。呃朋友麻烦你照看一会,你公公被绑在何处,我去看看。” 梁川缓缓将郑若萦放了下来,梁川抱着他的手还能明显感觉她在颤抖,她的头一直摇,就怕梁川将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梁川捧着郑若萦那些惊慌无措落雨梨花的脸说道:“看着我看着我!” 郑若萦抿着嘴克制着自己的害怕与哭意,点点头。 梁川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伺机报官,再把她公公救回来,你答应我哪里都不可以去,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你要一直在这里等到我回来接你,知道不!” “刘氏你说你公公在哪?” 刘氏一开始看着梁川抱着个男人以为他是行侠仗义来救人的,后来又看郑若萦哭得怎么像个女人,浑身有说不出的不舒服,梁川一叫才回过神来说道:“公公应该被他们带到外面了,我在这里观察很久了,他们刚刚两个爬上了房顶,等下你不能直接在天井里走,你顺着屋檐摸到柴房,从后窗扒出去。我夫君家你去打一听便知道,让他带着人来救我们,你要是带人来了千万不能直接来永昌客栈,因为房顶上的强盗看得见。” 梁川以为她说一句话就会闭嘴,没想到她嘴里像长江流水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起来。。而且说得还那么有道理。。。一时间梁川竟然不知怎么回答的好,一会儿才将刘氏的话消化了,问道:“那我带人。。?” 刘氏想了想道:“你就带人去丰州出城要入山那条路上,靠近螺城的山道边三五里的之外的地方埋伏着,四更天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撤,不撤也会挟持着我公公强行离去。” 梁川内心巨浪涛天,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村姑农妇般的中年妇女竟然有这么好的盘算!多听一些没坏处! 刘氏低声道:“他们要的钱不是我公公的人,眼下钱财应该是得手了,不过会带着我公公以防万一。他们出了丰州一两里地应该就会收了放了我公公,否则我公公到时候就知道他们的强盗窝所在。” 梁川说道:“弟妹放心,只要这群强盗一将高老扔下我就立即把他救回来!” 刘氏道:“不,你要跟着他们,最好距离在半里之内,要是他们折返回来与你拼杀你就撒腿往回跑,要是他们不追了你就继续跟上去,记住只要他们走我们就跟,他们追我们就跑,就是不要正面起冲突,反复折腾他们几次他们就不会来追杀了,而你只要带人跟上去,就能弄清楚他们的巢穴,他们就一个也跑不掉了。” 梁川也算是捉贼出身的,然后又剿灭过一个山贼强盗窝,也算是经验丰富,但是再次碰上这等糟心事竟然想到的主意还没有这个女人好,这个刘氏一介女流没想到这么有主见,而且说出来的主意真的是很好,梁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当下又嘱咐了郑若萦一遍,千万跟着高家嫂子,可别生事。 这灶房边上有好一堆柴禾,还有不少的茅草,刚好让她们两个藏进去。这个地方因为还锁着不少人,一直都有响动,所以强盗们也不怎么注意。 梁川贴着墙壁顺着屋檐摸到后面的一间杂物间里,然后从后窗翻了出去。 梁川心想要是这群强盗就五六个人自己解决掉他们算了,还去搬个鸟救兵啊,等救兵来了天早都亮了。 结果绕到前门一看,整条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一个也没有,倒是强盗很多,看着数了一下,竟然他娘的不下二十人!有的忙着搬着箱子,有的负责放风,配合极为默契。 梁川无奈只能回清源来搬救兵了。可是他娘的这个高干家住哪里啊,现在难道去报官?凭梁川对这些捕快的了解,要是没有高干亲自带队,他们听到有二十多号强盗那个大门绝对开都不会开。 梁川担心郑若萦那是撒开了腿往清源县城跑,脚下踩了两个风火轮似的,一路狂奔而来,要是郑若萦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感动。 有了!离丰州最近的就是北门,耶律重光不正好住在北门的二郎巷嘛!找他,把所有的契丹人全召集起来,呵呵,晚上又有得热闹了。 耶律重光自从上前烧了孙家一事后,就想着将所有的兄弟都洗白了,然后搬离原址以防辽国又重新派人渗透下来,要是对自己这些兄弟下手,那就不妙了。 梁川只是说了一句,搬肯定要搬,现在这条件跟住猪圈似的,太差了,再说了辽国现在谁还有心思来搞这些特务工作?吃饱了撑的,一个个都想着荣华富贵举国上下还有一个满腔热血为国捐躯的好汉?再派人来大宋做探子,只怕没探到就被大宋给策反了。 梁川跑到耶律重光家门口,敲开了大门。 耶律重光在门后警惕地问道:“谁?” 梁川可没耐心,急道:“快把兄弟们召集一下,晚上要干一票大的!” 耶律重光猛的一下拉开了门,那门都快被拽掉了。从怀里抽出一根黑呼呼的短棒,然后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一根更为粗长的短棒,往第一根吹了一口气,火星子竟然冒了起来,往粗棒上一点,究的一声,一道火光冲上云宵我,原来是一根响箭。 梁川不可思议地看着耶律罕,问道:“这玩意现在已经这么流行了吗?你怀里一掏就有?” 耶律重光反问道:“你们宋人逢年过节都放这些意,我看着有点比一个个上门去喊人方便多了有事就用这玩意召集大家,真是的,你们脑子这么好使这等物件都能造出来却用来放着玩?” 梁川心里何曾不是感慨,国人要是发现火药的可怕之处加以利用,就早征服世界了,何来的落后世界百余年。 梁川说道:“把人召齐了带好家伙晚上可能是真刀真枪的,带着兄弟们去丰州北面五里处埋伏着,等我号令。” 说完梁川没有逗留撒开步子又朝着永昌客栈奔去。一来一回已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再过一会儿就是四更天了,真按刘氏所说的,那群强盗也应该撤退了。 梁川悄悄回到永昌客栈的门口,这些强盗将武器都藏了起来,看着一身行头就像赶路的旅人一般,这种人都有一种紧张而着急的神色,路人见怪不怪,也就没怎么留意。 这伙人为首的骑着匹黄棕色的高头大马,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就是那种混江湖的模样,看着晚上收获颇丰也是眉开眼笑,时不时地对着手下指指点点,让手下干活麻利点。 梁川远远地猫在街上的拐角处,看着他们将一箱一箱的物品搬上马车,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把一个人也拖了上去,这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满了东西,动弹不得,八成就是高干的老爹了。 这老头也真是的,一个儿子在清源一个在湖州都是颇有地位的人物,怎么跑到这丰州来了,难道是来找姑娘的? 这伙强盗将箱子和高老头搬上车之后,领头的吹了一个响哨,一伙人朝丰州城外开去。马车上的箱子沉重,马拉着速度怎么都不快不起来,晃悠悠地几个人守在边上,有时候还得帮着推一把。 梁川赶紧跟了上去,出了城就是田野和小树林子,这条路何保正现在送货来清源天天走,梁川自己倒是没走过,没想到一出城就这么荒凉,这种路就是白天走都怕被人劫道啊。 因为没有什么遮挡,梁川也不敢靠太近,生怕被这群强盗发现了。强盗有人在后面保持距离放风,时不时就朝后张望,确认没被人跟踪。 这伙强盗出城走了二里来远的路程,果真停了下来,从车上将死狗一样的高老头拖了下来,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套子,往地上一丢,不管他就径直走了。 真让刘氏说中了!梁川打心里佩服这个女人,赶紧上前解开高老头头上的布套,用手一扯,将绑在身上的绳子扯断。 这老头被人从车了拽下来摔到地上已经摔得不省人事了,一见梁川来势汹汹,嘴里只能呻吟道:“别。。别。。杀我。。钱你。。们拿走!” 第四百一十章擒贼擒王 梁川扶着高老头缓缓说道:“老伯莫怕,我与你儿高干是生死之交,现在是来救你的。” 不得不说梁川的形象如果手上提着他的标准板斧跟山贼没有区别,但是说是自己人,谅谁都会当成救命英雄。 高老头一听就哭了:“这帮天杀的贼人啊,抢了钱还想把老汉抛尸野外,少侠救我我让我儿好好答谢少侠!” 高老头的话刚说完,耶律重光一帮人就带着三十多号人手里拿着刀剑浩浩荡荡地杀奔了过来,耶律重光这批人个个手拿着武器,头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高老头一看情形不对,哭腔着对梁川说道:“少侠他们人又杀回来了,把我扔下快走,我装死可以,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了可就完了。”说完还真的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假装晕死了过去。 梁川哭笑不得,这个老头看着年纪大实则精明得狠啊,梁川晃了晃高老头道:“这些是我的朋友,他们会送老伯先回丰州永昌客栈,我带人去找这群强盗!” 老头一听原来是自己人眼睛立就睁开了,又是一通什么梁川少年侠气为民除害之类的恭维话,真是一秒就能入戏的那种,看得梁川哭笑不得。 梁川说道:“老伯你不要夸我了,要夸就回去夸你的儿媳妇刘氏,今天晚上你能得救完全是她的功劳,我都是按她说的才成功救了你,你先去丰州,其他的我来吧。” 耶律重光安排了一个得力的小弟将高老头背了起来了,背回丰州的永昌客栈。梁川交待客栈里的人应该都是让强盗给绑起了,各个房间里的人都救一下,要是救完了客栈里的家眷就去清源县找高纯捕头,让他带人来咱们这里接应。 这群人是唯耶律重光的话是从,梁川跟他们还只能算了是一个空降的领导,指挥力还没那么好,梁川也无所谓,人家是一起过过命蹲过后山的交情,自己初来乍动肯给面子已经算好了,还想乍滴?最难收买的是人心,也只有日久才能见人心,急不得。 梁川领着一众人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这伙强盗因为刚刚抢了些银钱,而这时候这条官道上不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路人开始赶路了,要是表现得太慌张容易引起其他行人的注意,他们只能压下速度缓缓地前进着,结果正因为这样被梁川带人赶上了。 后面放风的强盗喽啰每隔一段路就回头看一看,这四五更天,远远地竟然看见一群人数比他们还多的蒙着黑色面罩的人,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钢刀长剑,朝他们追了过来。 放风喽啰吓傻了,这阵仗在这条道上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见过,赶紧去报告带队的大胡子头头。胡子头头骑着马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今天这事儿太顺利了,全靠军师策划周全,竟然没有发生火拼就得手了,回去要好好犒劳一下军师,不枉费今天晚上倾巢而出。 大胡子一听尿都快吓出来了,比他们人还多?泉州府什么时候还有第二支人马比他还多?以前就兴化境内有一彪人马,可是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听说那伙让官府带人给剿了,现在哪里还有第二伙强人? 大胡子以为这放风的喽啰看错了,亲自驾着马绕到队伍的后头去看看,果真是三十多号人个个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自己的手下武器都收了起来,他们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劫道似的,那阵仗太吓人了。 大胡子在这条道上也是见惯了风浪,立即勒转马头,杀出了江湖贼匪的杀气,对着一众小弟道:“弟兄们今天碰上对头了,我怪这一路怎么这么太平呢,原来是黄雀在后,拉车子的继续往前走,其他兄弟拿起家伙跟我来,去会会这帮新来的!” 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的,有人鼓燥下自然个个是天不怕地不怕,从马车里拔出刀剑跟着大胡子就要动手。一行人二十余人恶狠狠地朝梁川一伙杀了过来。 梁川一路上已经跟众人交待了,等下要是这群强盗杀过来就往回跑,千万不能与他们缠斗,耶律重光又交待了一遍,人人熟记于心。 他们平日里是有经过训练的,最讲究团队协作,而且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统一指挥之下绝对杜绝各自为政,因为一个人出事可是会导致其他人跟着一起完蛋的,所以这群契丹人的团队协作性相当的强。 大胡子也不想缠斗,因为这不仅会造成损伤,更着再打一会天就亮了,万一有人被抓了把强盗窝的信息供出来,自己也得完蛋了,今天家里就一个军师了,其他人都出来了,根本来不及转移家里的金银财宝,要是让人找到了家里,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两帮人都不想打,那这个就有意思了。 大胡子带人冲了一阵,梁川就带人往回跑,一个追一个跑,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五百米,手头又没有带长弓一类的射程武器,只能干看着而杀伤不到对方。 大胡子一上来就叫阵:“道上的兄弟给老哥我一个面子,改天我一定登门送礼,就当是给各位初次见面的见面礼。” 梁川哪里跟他啰嗦,强盗还让强盗上门的?那不是开门揖盗?一群人不听他的鬼话,只管逃。其实这群契丹人压根就不怕他们这些强盗,在契丹人眼中宋人的军队不值一提,那宋人军队对付起来砍瓜切菜一般的流民还有强盗就更不值一提了。 上次他们在承天巷吃亏完全是没想到还有梁川这么猛的人存在,气势上被压了下来才会一边倒,否则时间一久,青堂那些泼皮哪里能扛得住? 两拨人一个追一个就逃,就是不短兵相接。大胡子带人追了一里地,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交战的意思,索性也就不追了,掉头赶上马车。 可曾想他们一掉头梁川这伙人也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又是死死地咬在屁股后头,隔着一段距离就是不打不闹,一来一回折腾了好几个来回。 大胡子最后气得又带人追了过来,边追边骂:“你们这些无胆匪类敢上道就不要怕死呀,跟大爷我决一死战,今天谁赢了谁就留在这条道上,可敢一战!” 梁川听他骂了半天也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开骂道:“打你妈,老子怕你不成?你娘的我老子在道子混的时候你娘还在窑子里陪着你那不知名姓的便宜死鬼老爹呢!” 梁川的嗓子那是好似洪钟一般,滚滚地传了出去,声势是极大骂的内容又粗俗不堪,而且不是骂一句,是一大通骂个没完,连耶律重光这些自己人听着都有些发臊,这看着这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骂起人来这么不得了。 大胡子平日里坐称山大王,趾高气扬惯了,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脑子都被梁川气糊涂了,竟然真的自己抽着马屁股,朝着梁川他们冲了过来。其他的小弟都是走路,就他一个人骑着马,那是只能望尘兴叹啊,在后面怎么喊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梁川一看,大喜过望地道:“我靠,还有这种好事,大家等下给我围了他,千万别让这大胡子跑了!” 大胡子是一时冲动,作威作福惯了,加上自己是骑着马以为人借马势能吓唬一下梁川这些人,可谁知他的小弟就是拼了命的跑也没办法赶上他,他自己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耶律重光冷笑了一声:“就这等骑术也好意思骑马,骑驴还着不多。” 契丹人血管里流淌着骑马的血液,以前耶律重光的爷爷那时候还比较风光没事就带着儿子孙子练马术,虽然身处清源,但他们民族的天赋并没有忘记。 他也是跟了梁川还没有体现过自己的价值,晚上就想展示一下他们这群人实力。一人率先就冲了出去,梁川大惊,生怕耶律重光吃亏,大喝一声:“一起上。” 耶律重光朝马奔了过去,大胡子也是意外不忆,这小子怎么这么大胆,自己抽出刀子就刀劈他。一人一马火石之间相间,刀子劈了下来,耶律重光避了一下,然后伸手拽住了马的缰绳,跟着马奔了一小段距离,一个垫步竟然跃上了马背! 动作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梁川又是高声大赞了一声:“好强的马术!”众人一听梁川真心夸赞,也是跟着脸上有光,他们做卧底太久了,自己人可曾这样夸过他们? 耶律重光一上马就将大胡子拉下马来,大胡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气血翻涌,两眼冒金星,哪里还有力气反抗,梁川一众人上前,就将这个头头拿下了。 剩余的强盗一看自己的老大一个照面就让对方给抓了去,这还他娘的打个蛋啊,一个个你看看我看看你,先是愣在原地,然后掉头撒腿就开始逃跑。 梁川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哪里肯让这些人跑了,抓去送官可是一大笔赏啊,眼下高声令道:“大家快追,一个也别他们跑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仇人相见 群龙无首只有惨遭屠戮更不说这些乌合之众老大已经被梁川拿下了,两个看住大胡大强盗头子,其他的契丹人在耶律重光还有梁川的带领之下朝着其他的强盗冲杀了过去,就像一道洪流冲过河道边的泥沙,一盘散沙一触即溃,有的直接投降,有的跑得快,跑进山林子里再也不见了。 耶律重光骑着大胡子的马,策马扬鞭飞快地就赶上了前面载着箱子的马车,几个押送马车的喽啰要跑,均被耶律重光一一砍倒。辽国人在马上得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梁川追赶而至,看着地上几具尸体,还有一马车的箱子,好奇之下让耶律罕打开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竟然都是银子!这些马蹄银少说都有大几千两,还有地契房契借据欠条金银等放在一个箱子里,不计其数。 耶律重光手下这些契丹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呼吸都有点急促了。梁川立即吩咐众人将箱子封箱合上,这些是高老头,也就是高纯和高干的东西,自己拿了他们的东西,这事还能善了?别说救了他老爹,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换谁都不肯答应。 “耶律罕你押着马车回永昌客栈,这会高纯应该就带人到了,顺便将高老爷子一齐带回去,记住,箱子不能再打开,否则会引火烧身!”梁川一脸严肃地对耶律罕说道,让这小子去做这事梁川才会放心。 耶律罕点点头,知道梁川把这事交给自己是信任自己,便调转马头启程返回丰州。 两个人将大胡子押了过来,大胡子刚刚被耶律重光从马上扔了下来,肋骨断了几根,一开嘴嘴里的血水就流了出来,看着完全没一丝在马上的威风。 梁川一把抓起大胡的头,喝道:“我只说一次,带我去你的山寨匪窝,到了就放了你,否则等会我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把你再送给官府!” 大胡子看着梁川一众手下那一脸桀骜的神情,充满了无助与恐惧,什么时候泉州府境内有这一股势力自己却一无所知,以前也就清源堂还有港口上的水贼称得上势力,不料今天竟栽在这帮人手上! 这伙人今天一出手就直接灭了自己,刚刚那个夺自己马的人的身手,还有梁川这种杀伐果断的冷血气质,一看就是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能练就的气场,他毫不怀疑梁川是在与他开玩笑,如果自己不说,梁川绝对当场就剐了他。 “我带你们去。”大胡子心如死灰,自己看了一下,许多手下也被这个年轻人抓在手上,自己不讲不代表自己那些软骨头的手下会这么忠肝义胆,迟早也会将山寨的位置供出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梁川能信守承诺,真的将他放了。这个便宜不能让手下给占了,否则自己没用利用价值就是死路一条了。 有宋一代是我国两千年封建王朝最为富裕最为相对安定和平的年代,粮食的价格极低商品货物极为充足,可是就这么一个年代,还是到处充斥着强盗山匪,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兴化有贼,泉州有贼,更别说川滇贵甘陕边郡那些鸟不拉屎吃都吃不饱的地方了,遍地群盗流民四起,其他的朝代呢?梁川不敢去想象。 大胡子的贼窝位于丰州螺城与兴化三地交界地带的群山之中,山道崎岖路途坎坷,这里又是三地的交界地带是行政权力上最麻烦的三不管交叉地带,三个地方的官府都将此地的缉盗任务推脱到其他两县身上,时间久了,盗贼知道这了个地方的妙处,便啸聚山林开始拦路抢劫的生意。 这个地方就像原始森林一样,比大蜚山还僻静,大蜚山前面还有清源县城,这里方圆数几十里望去,只有原始的荒凉与寂静,没有半毫人烟,要是没有人带路,绝对找不到大胡子的根据地。 大胡子领着梁川一行人,押着抓到的所有强盗,进入山林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山寨做得有模有样,山门偏房正堂,周围都是高大的树干砍成的栅栏,此刻空无一人,连放哨的人也没有。 梁川看着这山寨口水快流下来了,想当初自己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大蜚山里的山贼窝里赚的,那一次让自己盖了一栋大宅子,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才开始走上人生的巅峰,否则自己还在和艺娘一起痛若的烧着炭每天去城里卖炭呢。 这个山寨的规模比大蜚山的规模要大上四五倍,连哨楼都是那么明目张胆,梁川仿佛已经看见这个山寨里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了。 山寨的大门虚掩着,梁川一马当先破门而入,耶律重光跟在后面,耳畔突然听到一声犀利的嗡嗡之声,是弓弩的声音! “小心!”耶律重光一把将梁川推开,梁川重重地砸在门墙之上。一支弩箭就钉在梁川刚刚站在的地方,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梁川大怒,顺着这只箭的来势一看,只见一个老熟人端着一架弩正准备上第二支箭头。 天下之大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这个老熟人就是大蜚山的山贼头子,那个被梁川伤了一条腿最后跑掉的‘老相好’! 这小子竟然阴魂不散,从大蜚山一案中活了下来,又在山民造反中逃脱,现在好死不死的,竟然又混到了这个强盗窝子里来了,最后还让自己碰上了!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这次就把该算的账全部一次算清楚吧。 梁川对着耶律重光说道:“老光,让兄弟们把这个山寨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走,特别是这只射我的大苍蝇!” 耶律重光一声令下,这些人熟练地就将这个山寨四面可能逃脱的地方全都守了起来,几个人看着那些强盗,整个山寨完全在掌控当中。 梁川冷笑了一声,对着老朋友大喊道:“我以为你死了。” 山寨里蓦然出现的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与梁川结下滔天巨恨的大蜚山贼首!这个丰州强盗窝的军师、原大蜚山头子,半残的老江湖阴阳怪气地说道:“托你的福,快死了。” 语气里恶满了诅咒恶毒的意味,看着梁川的表情,更是恨不能将梁川碎尸万段。 他一瘸一拐地从正堂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架弩,一击偷袭不得手,下一次要再得手就千难万难了。而且第一次梁川去大蜚山带了一个人,现在呵呵,人数比这个强盗窝都多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怎么自会挨到这个灾星。 耶律重光轻蔑地看着这个瘸子,问道:“东家,我帮你宰了他。” 梁川将他拦了下来,说道:“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克庄!” “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以后就要在历史长河中灰飞烟灭了!” 梁川目光冷冷地瞄向瘸子道:“咱们的账该清一清了,从兴化一直到清源,今天咱之间两个有一个要横着出这个山门,这么多的恩恩怨怨我已经记不清是因为什么而起,你的腿是我弄断的,对不起我不够仁慈,当初在兴化我就应该直接送你去投胎!” 瘸子声色俱厉举起强弩便射:“凭你也配,当初要不是那个断臂的护着你,你还有命跟我聒躁,你去死吧!” 啾的一声,利箭破空之声让人毫无防备! 一箭射来,梁川却是早知这人只会使诈,从容了躲了过去,一个闪身,拔出那支嗡嗡振动的弩箭,径直走到瘸子的跟前,道:“果然还是只会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这次想逃却已失了先机。 瘸子以前也是个高手,可是脚断了以后下盘完全没了,一身武艺也废去了七八分。 梁川将刚刚拔起的那支箭矢插进了他的胸膛,说道:“你作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下辈子抬胎做个好人,否则你就是做鬼我也要让你魂飞魄散。” 梁川想起了当初解叶小钗时候的情景,那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窑,那一切都是这个禽兽引起的,自己今天总算要为叶小钗杨秀还有李二花报仇了。 耶律重光递过来一把刀,梁川接过刀,对着瘸子的脖子斩了下去,瘸子的那颗头颅在空中转了几圈,咕噜滚到地上,一条血柱冲天而起,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胡子还有一众契丹人看得浑身发颤,没想到梁川竟然如此冷酷果绝的手段,从来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是他们这些做强盗的,也做不到如此冷血啊。 梁川把刀一扔,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以前日夜防着这个小子,没见到他的尸体总是担心他从哪里冒出来又捅自己一刀,现在亲手了结了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银库在哪里?”梁川对着大胡子问道。 大胡子身子抖得像筛子,指着灶房说道:“全在灶房的灶膛里。” 梁川朝耶律重光示意了一下,耶律重光喊来两个小弟说道:“把灶台给扒了。” 两小弟冲进灶房,灶房的灶台崭新如初,一看就从没有烧过半次饭,连一点炉灰也没有,甚至连灶台的砖都是垒起来而不是砌起来了,用力一扒,整个灶台就垮掉了。两个人扒掉覆盖在上面的砖土,只见下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竟然全是银子! 一个小弟兴冲冲地跑出来向梁川汇报:“东家里面发现很多银子!” 梁川道:“清点一下。” 第四百一十二章扫平贼患 梁川不想知道为什么刘克庄这个瘸子又跟这一伙强盗勾结在了一起,大抵是物以类聚这样的原因,去深究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到当初自己差点被这个瘸子砍死,现在却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境遇,几乎是站着待宰的程度。不过时过境迁,这个让自己多少时日无法安心入眠的眼中钉终于给拔掉了! 灶房里搜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 果然还是一样的套路,强盗窝里的金银藏得很深,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挖出来。 钱还是那些钱,梁川却不再是那个梁川。 农奴翻身当地主的梁川已没了当年的那种见钱眼开的惊喜与意外,更多的感触是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心中如释重负! 至于钱嘛,自己现在已经够多了。 小弟回来先跟耶律重光汇报,耶律重光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大胡子,然后才跟梁川说道:“东家,里面搜出来的可能有价值两三万贯的金银财帛。。” 梁川先是震惊接着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是抢了多少趟才能攒下这么大一份基业啊,又得是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梁川吩咐道:“叫兄弟们把财帛全部清点清楚,由你保管,带回清源平均分给每个弟兄,让大家先换个环境,补贴补贴家用!” 补贴。。家用?这么多钱? 耶律重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的钱梁川竟然视若惘然,他跟钱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视钱如粪土,真的一点都不做作,看也不看就扔了?这得多崇高。。 而且这么一大笔钱分下去,每个人都能分到不少的钱,却是能改善很多兄弟家里那烂包的光景,他们几代人在清源,辽国方面哪里可曾给过他们这么多钱。 耶律罕耶律信等一众人更是难以置信,见到这么多钱不为所动,还慷慨地全部分了,他们现在看着梁川的表情有钦佩,有崇敬,有的人狂喜,有的人甚至觉得拿这个钱问心有愧。但是无一例外的,从现在开始,他们都真正地变成了梁川的人了。 “东家这太多了。”耶律重光只怕梁川在试探他们,不敢在人前矮了尊严。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契丹人说道:“你们的条件我门清,个个活得还不如清源街上要饭的叫花子,留点钱以后也好办事。就这样了,叫兄弟们把这些强盗都捆好,然后速速将搜出来的金银搬走,等下官府的人来了,连根毛都没了。你们看好这些人,我去丰州看看官府的人到哪了,等下我要是将官府的人带到,你们记得回避一下。” 耶律重光将马交给了梁川,然后能挑则挑能扛则扛将所有的金银财帛蚂蚁搬家一样,飞快地清点完毕,每人分配了一点,现在不可能搬到清源,只能先搬到隐蔽之所藏起来。 丰州城内。 大批的捕快将永昌客栈团团围住,一群惊慌失措的女人围在高老头的后面,低着头心有余悸地抽抽噎噎。高老头虽然弄得灰头土脸的,可是现在威风八面一家之主的作风完全拿了出来,第三次见面的捕头高纯正站在他的前面,静静地挨着高老头的怒火责骂,是亲儿子却被骂得跟孙子一样,一句也不敢顶嘴。 梁川的马一双前蹄高高跃起,一声嘶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捕快上前围住了梁川喝道:“来者何人快快下马!” 高老头眼睛望了过来大喜过望,迈着小碎片迎了过来,拉着跳下马的梁川喜道:“少侠可把你盼来了,我让我儿去救你,他却说不知贼人去哪里了,亏他平日里说自己破了多少惊天大案,抓了多少江洋大盗,今天连自己的老父亲都保不住,还指望他能保境安民?” 高纯被说得脸上青一阵黑一阵,梁川不敢折了他的面子连忙开脱道:“高大人快随我走,我知道这些强盗所在!” 高纯怔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高声呼喊道:“大家伙快随我来!你们三个守住这里,其余人跟我去剿灭盗贼!” 高纯留下了三个人保护自己家中的老小,一马当先跟着梁川,带着三十多号捕快脚下生风似一刻不停地又返回了强盗窝。一行到了这个据点的时候,耶律重光一行人按梁川的吩咐,早早地先行离去隐匿了起来,灶房里的金银也一文不剩,果然搬砖一千斤得半天,搬金子扛起来就能跑,还不带喘的。 高纯喜滋滋地抓着十余名强盗,强盗头子大胡子也在内,押送着他们回了清源受案,这个案子太大了,够让自己立上一大功了,老父亲虽然受了惊,可是大哥送的金银没有丢失,自己还平白得了这天大的功劳,看着梁川现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高干抱拳朝梁川说道:“张兄弟听我父说你与我大哥相识,相必就是兴化跟我大哥极大助力的那位张恩公,你是我们高家的贵人,大恩不言谢,改日我一定请梁兄弟登门豪饮以表心意!” 梁川不敢托大连连摆手,心想你还是回去看看你老爹吧,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只是笑道:“高大人什么事也没做,都是尊夫人的主意,还是回去谢谢尊夫人吧。我朋友还在永昌客栈内,我得回去看她情况如何了!” 高纯最欣赏这种居功不自傲的高风亮节,又是一个抱拳拱手道:“青山不改,梁川兄弟请!” 回到永昌客栈,客栈死了一个伙计,然后高家的仆人也死了一个,客栈的气氛一片沉重。高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去了,伙计的尸体还停在院子里,盖着一条白布,店掌柜在想如何善后,梁川没理睬他们,直接走到灶房边上。 一撂高高的柴禾,梁川扒开柴禾,只见里面有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从昨天晚上一直藏到了现在,挂着两个黑眼圈,蜷缩在柴草堆中瑟瑟发抖。柴禾被拨开她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梁川。 担心、害怕、无助、惊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这一此全部宣泄而出,郑若萦一把扑到梁川怀里,尽情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锤打着梁川的胸口:“我以为你把我丢在这里再也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越说还越伤心,就像一个被家人抛弃的无助小孩。 梁川哭笑不得,紧紧地搂着这个姑娘安慰道:“难为你了,没事了强盗都抓起来了,你还没吃东西吧,咱们去吃一点东西,等下还要去买昨天的那几个姑娘呢。” 郑若萦对昨天的事还有阴影,不过倒是对整个经过还挺好奇的,两个人吃着街边的豆花,梁川绘声绘色地讲昨天的历险记给她听。 郑若萦忽然想起这个家伙昨天不仅搂了、抱了、反正是各种亲密的举止都有了,一张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梗。 梁川瞧她听故事都能听到脸红,伸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摸了摸额头的温度,说道:“奇怪,也没有发烧才是啊。” 郑若萦恼羞成怒地拍掉他的手,道:“你才发騒呢!” 两个人一夜无眼早已精疲力竭,嘻闹了两句便也安静了下来。各自吃完了早点,身体才舒服了许多。昨天的惊心动魄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丰州城依旧是车水马龙,各自忙着自己的营生,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不同的是郑若萦看梁川的眼神,好像充满着淡淡的羞涩。梁川一看向她,她就害怕地躲开。梁川以为她是怕自己笑话她,昨天的事太过惊险,梁川怕她真留下阴影,也不多提。 两个回到昨天设点的位置,已经是临近午时,太阳越来越高,秋儿与她爷爷,还有其余的几个人一个不少地早早候在了昨天原来的位置。 梁川给了他们每人两百文钱,她们不约而同地都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看着更加清楚而体面了,这几个女孩子本身面相还算清秀,只是衣服油污糟破,看着有点减分而已。 哪怕是穷人,他们也知道人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诚信,人生而无信不立天地间。 一共五个女孩子,还有他们的家人,每个女孩子五贯钱,说实话这已经是一个极为丰厚的价格了。当下一头上好的耕牛的价格也才七到十贯钱,而且还是正值壮年的耕牛。女孩子这个年代,除了卖给有钱人家做奴婢,还有就是嫁到农家里做农活,价值远不可能与一头耕牛相比,这个价格与人伢子买卖人口的价格比起来,是大大的良心价了,别人家的买的奴婢也就两三贯钱足矣了。 梁川领着他们一起到了清源县衙的户房做了登记,这个卖身的契约订了以后,她们的户籍从此也就落入了贱籍,只能做奴婢下人之类的活,如果是男人,科举这种事这辈子就不用想了。除非是赎身,才有可能恢复良籍,可是他们签的是死契,赎身的成本又极高,对她们来说,以后这条命就算是给郑若萦了,赎身那比登天还难。 秋儿的爷爷将梁川交与他的五贯钱都给了秋儿,秋儿知道爷爷也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要是没有这个钱,不消几日也会饿死在茅棚之中,两爷孙抱着痛苦又是一阵推脱,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其他几个女孩的家人倒是没有这样,梁川只是感叹,这种才是亲情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美白秘方 因为梁川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所以离别的时候众人反而没有头一天那种生离死别的凄惨哭号,反而是平静的将自己的情绪放在心中。 最重要的是梁川说了一句话,以后每个月众人都会有假期,在假期就可以回家去看看,而不是永远与家人分别了。这种小小的期待感好像给了众人接受现实的力量,默默支持着,等待着回家这一天的来临。 希望是一种很美妙而有力量的东西。 告别了家人,梁川领着这五个姑娘回了承天巷,上岗之前首先就是要岗前培训。 五个女孩郑若萦分别给她们取了新名字,按着二十四节气,分别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年龄依次从大到小,虽然简单了一点,可是胜在简单好记,不然一大堆秋儿月娘之类的名字,又乱又杂,谁能记得清。 开这个养生美容会所还需要一间店面,郑若萦询问过这要将所会所开在哪里,梁川寻思了很久。 这个会所并不是面向所有的社会大众,它仅仅对女人开放,所以要是将这间店放在闹市场人流极大的地方反而不好,女人们反而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目光而产生排斥感,这种在幕后默默赚钱的会所,最好还是要有一些隐蔽性,只向内部人员开放,然后由她们穿针引线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且放在闹市,成本就高了,自己还没真正地知道这种会所的市场价值以及能创造多少的市场利润,要是贪功冒进而最后收益甚微,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最后综合各方面的盘算,梁川还是决定,第一家美容养生会所就开在了承天巷,这个寂寂无名的偏僻小巷,淘宝店的旁边。这里的店租低廉,极少人愿意在这里租房租门面,因为实在太冷清了。郑若萦租了淘宝店以后,不止一次向房东抱怨过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房东甚至担心郑若萦会把店关掉,不再向他续租,所以在郑若萦向租第二坎店面的时候,他很爽快地给了郑若萦一个满意的价格,赚得少总比没得赚要强吧。 按梁川的计划,承天巷原来就毕家一家开门做买卖,其他的店一间也没有,现在有了自己的万货行,郑若萦的淘宝店,将来还会有美容养生会所,一步步将会把这条巷子全部打造成产业一条龙,把事业发展壮大,做大做强!路漫漫其修远兮! 店面找到了,下一步就是对店面还有内部环境进行装修。客户进入店里的第一印象非常的重要,店内的环境,物品的安置摆入,室内氛围、光线明暗都会影响这些来放松的上帝的感官感受。 特别女人的心思细腻,小细节都能让她们极为上心。女人来不一定是为了美容,有时候是为了精神上的放松,体验精神上的享受,梁川甚至想要请个姑娘来弹点古筝瑶琴什么,创造一个舒缓的气氛。 梁川想想还是去请教一下赵小品,他们这些建筑设计师对方面最有发言权,而且小品的心思极多,他不拘泥于老派的陈旧思维,经常还能爆发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新鲜设计。 梁川一将这个想法说与赵小品听时,赵小品直觉里浮现在的就是一个画面,青楼的画面。对啊,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青楼这种地方男人最去,其实女人也想去,女人住在里面比一些花楼绣阁还觉得漂亮,但是因为地点太为特殊,你总不能把自己睡的房间搞得跟青楼一样吧。。 两个人一拍即合,梁川直接将这个重担交给了赵小品,赵小品虽然现在手头自己有活要赶工,可是梁川的事他不敢不重视,还当成重中之重亲自带人来设计施工。 按赵小品的预计,得一个月才能堪堪完工。 店里还需要美容的各种工具。 比如美容床、浴桶、足疗木桶、工具篮、小木锤、托盘等这些工具,这些交由鲁梁那里就可以完成。但是有一些小细节就要交待一下,比如这种美容床,上半部还要挖一个洞,让躺在床上的人脸能朝下这样才不会有压迫感。相信去过足浴城还美容spa的都见过这种留一个洞的床。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桶是普通的木桶就能胜任,托盘用来盛放毛巾还有客户的物品之类,也可以用来放一些小吃还有水果,女人也喜欢品茶,到时候可以找孙厚朴拿一些好茶来店里卖。 足浴需要一次性袋子,现在的工业能力可没办法生产这玩意,梁川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替代品——油纸。洗脚的时候垫一张这种纸,用完水倒掉把纸扔了,环保又方便,又不用担心二次污染导致传染病。 至于修脚的修脚刀,还有采耳工具,这些就需要方天定那里辛苦一下了,市面上是肯定买不到的,自己设计来让他们打制,还好量不需要很多,先做个几副就成了。 现在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技术会被别人学了去,鲁梁与方天定现在都是给自己打工,要他们往东他们就不会往西。美容床采耳针之类的,不卖给别人,别人也不怎么会想得到这种玩意。 那至于女工服还有毛巾浴巾客户用的按摩服,以及袜子这些东西,是极为普通的东西,但是市面上依旧买不到。 梁川想想现在的衣服跟后世的衣服这差别太大了,还是得自己设计,不过衣服这种东西只怕就是公开了别人也不敢穿到大街上,太另类了,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一上街满街人朝你指指点点的感觉可不好受,所以梁川大胆地将设计方案交出去也没事,肯定被当做奇装异服,没有人敢穿到外面来的。 美容还需要的火罐、刮痧板,药棉这些东西倒是市面上很多,一般的药店里都有拔火罐还有刮痧的道具,只有中医的年代,当然中医的工具也很稀松平常,手术刀听诊器还有镊子这类玩意才是见不到的稀罕物。药棉虽然没有,但是很好做,竹签子上面裹上棉花便是了,也不是什么难制作的物品。只是这个年代的人还不习惯用工业棉花来清创。这种棉花要纯度高一点,杂质少方能使用。 美容院最重要的就是美容,核心竟争力就是能不让姑娘冰肤雪肌芝兰玉树,好比是古代名医手里握着的秘房,能治好绝症的就是名医,而这些方子就是他们赖以成名的核心竟争力。 梁川以前纵览各大论坛,也看到了不少许多有意思的野史小知识。刚好让他知道了几个现代女性比较没什么兴趣的美白秘方。 现代人只要贴张面膜然后往脸上抹越贵的化妆品就能达到美白的效果,可是古代是你有钱有地位也没办法得到这些先进的化妆品啊。 秘方一传承自武则天的美白秘方,采全株的益母草,洗净祛除所有的土灰,晒干捣成细末再筛成最细的粉末,加上面粉和水和成鸡蛋大小的药团继续晒干。接着用黄泥制成的炉子,四周露烟将药团放在炉子当中,上下均放木炭开始大火烧烤,一顿饭之后再改用文火烧一天一夜,取出来磨成细末过筛,用的时候加入十分之一滑石粉加百分一的胭脂,就能让普通的女子也能享用到这帝王级别的高端护理了。 秘方二传承自四大美人杨贵妃,将去除浸泡后的杏仁去皮磨成细末,与适量比例的轻粉、滑石粉等融合在一起,蒸过片刻,再与适量冰片、麝香搅拌均匀,用鸡蛋清调为膏状,这就制成了最原始的面膜了。连慈禧老佛爷据说为了永保青春也是天天用这个方子,七十岁了,面色依然白皙红润,没有一丝皱纹斑点。 秘方三则是用来洗澡的,美白身上的肌肤之用,不是白脸蛋的。女人也往往羡慕那种牛奶白的肌肤,诱惑力同样巨大。先把热饭倒入冷水中浸泡五六天,取上层清水煮沸,放入已溶化的鹿角胶和适量糯米,文火熬成粥,把粥摊开晒干,再把粥干与桃仁、杏仁、黑豆、白芷、白蔹、白及、白术、白茯苓、沉香、皂角及少许麝香一起捣为细末,密贮保存待用,洗澡时用以擦洗皮肤。配合这个方子还有食疗方,就是用蒺藜泡茶饮用,面色干瘦的人喝个三五月,也能焕发光彩治虚解劳。 这三个方子都是以前宫廷不传的绝世秘辛,只有武后玉真慈禧这样级别的大人物才能享用到,由宫廷内帏的御医调配而出,不是历史的解秘,古人哪里看得到? 一方在手,天下我有。这些方子并不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而是真正的写进了后人总结的医书当中的,慈禧为什么那么宠爱李莲英就是因为他能梳一头漂亮的头发,多少达官贵人的妻子美妾苦苦寻觅这种让自己颜值加分的东西而寻不到,得方子者得天下,古人诚不欺我。 第四百一十四章传授秘技 梁川一面准备美容养生会所的硬件筹备工作,还要着手对这五个姑娘进行岗前培训。 这项技能梁川本来是想去找老中医让他给五个姑娘传授推拿手法,没想到一上门跟老师傅讲了这回事,当场就被老中医们给轰了出来,几个人气得不轻差点拿刀砍梁川。 在他们眼里,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珍贵手艺,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用来取悦女人伤风败俗的。 梁川本来以为不是他们不肯,而是自己出的价码不够高而已,还将授课的课酬提高了几倍,没想到还是无一例外,一个也不肯配合梁川教这些姑娘推拿的手法。 不得已梁川只能施展出自己当年偶然间习得的推拿秘术。早些年他还是包片的时候,辖区内有一间足浴店,别人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店里雇一些漂亮的小姐然后从事皮肉生意,他倒没有,这老板只请帅哥,自己也亲自上阵,接待的不分男女老少,没想到生意还巨好,远近的客源都被这店吸走了。 同行看不下去了,有的没有就是各种举报,梁川三天两头就得上门去看一遍,当然各种涉淫涉黄的内容是子虚乌有的,但是一来二去梁川就与老板熟络非常。 两人在一起交流的最多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竟然是这一手高超的推拿手法,让男人欲罢不能,让女人欲仙欲死,来的人都是交口称赞,走的人都是流连忘返。梁川来的次数多了,也堪堪将这一手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鉴于以前的职业特殊性,梁川从不同随便在人前表露这种技能,否则人家一问大哥你这哪里学的,梁川总不能说老子足浴城去多了自学成才的吧。 梁川跟五个姑娘说完自己要亲自教她们以后,听了梁川说的内容五个姑娘全部吓得花容失色,这种工作怎么有点像卖身到妓院那种下流女人才会从事这么不知廉耻的工作。 郑若萦在旁边听,虽然她一开始跟几个女人的态度是一样的,这个工作太赤裸裸,有点无所适从。可是梁川跟她作通工作以后,她倒是不觉得这工作有什么难为情的,还真的像梁川说的,要是能摆平这些高官大商人的家眷,自己真的就能从这个平台发现更大的商机。 这种事一般就是自己的内心这道坎过不去,做的不是男盗女娼的丑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等这些姑娘用自己的劳动换来果实之时,想必她们就会放下包袱。 “你们若是看轻这份谋生,大可以交还那几贯钱我把契发还给你们,你们各自回去。但是我想官府也不容易把你们的贱籍改了家人本就是养不想你们才将你们发卖,我这里只要你们听话,而不是还顾着你们女孩子的颜面或是家人脸色,七挑八捡的,我保你们以后生活无臾,还能活得滋润不已。如若不然我只能将你们再发卖了。” 郑若萦是大大的好人,虽然也极度同情她们悲惨的人生,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开善堂的,天下可怜之人太多,苦有苦的归宿,但是她们不能接受这份职业,那就只能让她们另谋高就了。 “既已卖身那就是为奴为婢了,收起你们那廉价的自尊心,我们不是逼良为娼,真的逼你们去作贱自己身子的绝不仅这种程度,我也做不出来,大户人家要你们陪房陪床,做不来便是发卖出去或者就地打死,也由得你们挑挑捡捡?” 梁川给她们定制的工作服还没有到,她们还是穿着各自买的粗布衫,跟在郑若萦的跟前,就像一群丑小鸭面对着一只高傲的天鹅一样,只敢将自己的头深深地低垂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死契上签的是郑若萦的名字。 郑若萦说的一点不错,她们没见过大户人家的生活可不代表她们不知道,整个社会的风气都是这样,卖了身还能由得自己? 梁川不喜欢郑大千金这种御下冷冰冰硬梆梆的风格,以后虽说主仆有别,可是也是一起共事的人,迟早会有感情的,干嘛要把关系处理得这么僵硬。 他是唯一个在场的男人,让人看着这关系就像他是龟公郑若萦是妈妈一样,一脸奸相地杵在旁边,伺机要出什么坏主意。 梁川把高高地上训着五个姑娘的郑若萦拉到一旁,自己走到跟前对着五个姑娘说道:“你们不要把我们准备的这事想得那么肮脏龌龊,虽然你们是郑姑娘的人,但是我对这个会所也有一半的股权,所以你们也要听我的。” 五个涉世未深的姑娘一听这话更害怕了,挤成一团畏畏缩缩地伶听着梁川的教诲。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梁川别的不行,但是带你们赚钱还是轻轻松松的,一个月可以让你们赚个五贯钱不成问题,然后每月还能让你们放上两天假,回家去看看亲人。在这里做事,只要是你们不想的,客户想为难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跟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了,就这样,你们看吧。” 五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想不到还有这种好处,原本看梁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作派,常言道大家出身都差不多,也不会逼得太狠才是,没想到梁川一开口就许下她么这么好的好处,搞得她们都有点不敢置信。 立春的年纪最大,就代表着五个人站出来跟梁川对话,还没开口就先跪了下来,搞得梁川有点慌。 梁川要拉她起来,她开口道:“我们几个本来都是快饿死在街头的人,谢谢大小姐和东家仁义给了我们一条活路,也给我们的家人一条活路。别的主家动辄不是打骂就是各咱凌辱,我们虽然没被卖过可也知道女儿家卖了身是个什么下场,东家豪气干云请别跟我们几个村姑一般见识,我们自然是会听东家的话,只是需要点时间,几个姐妹定会为小姐和东姐结草衔环。” 梁川有些意外,问道:“你是不是念过几日学堂?” 立春道:“我父死得早,以前是教书先生,我小的时候他教过我几个字。” 梁川说道:“嗯,那就更好了,以后这几个姑娘就让你来带,有什么事我直接吩咐你,你来安排,省得我要一个个通知到位,当然,她们要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郑若萦看得心头火起,敢情自己哭了半天的黑脸,让这个臭家伙唱了红脸,还着得一个寡情刻薄的坏名声,看着梁川一脸写意的无所谓样,更是咬牙切齿。 况且这人事大权还没商量呢他就自作主张让立春上了位,完全无视自己,那自己日后如何在这些丫头面前立威啊。 梁川看了一眼郑若萦,好像满腹心事,便问道:“大小姐有没有话要说?” 郑若萦恨恨地把头一甩,扔下一句:“没有!” 梁川话被堵了回来,只能讪讪地说道:“好了,现在我需要一名志愿者脱光衣服让我示范给诸位看。” 此言一出包括郑若萦在内全都吓了好大一跳!刚刚还义薄云天的英雄气概,现在就要人家脱衣服了,这是先给个枣子再给人家两巴掌啊。 梁川看大家瞧他的眼神明显是戴着有色眼镜,有点尴尬地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我真的是要给你们示范一下推拿按摩的技术要领。” 梁川这厮嘴上说着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脸上分明挂着就是一脸的猪哥相,看着立春诸位姑娘两眼直冒绿光,哈拉子就着流到地上,这些姑娘看得更是心惊肉跳,吓得眼泪止不住打转,这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前一刻还说自己多么大义凛然,下一秒就要人家脱衣服。。 这时沈玉贞突然来了,也没进门,就是站在门口,朝着屋内喊道:“东家饭好了快回来吃。” 五个姑娘不认识她,只是远远地望去,沈贞玉背着光像似美得会发光一般,女神下凡地站在门口,那相貌比郑若萦出落得还动人,连她们看得都有些痴了,心里直恨恨,世上竟然有这么美的姑娘。 梁川应了一句:“帮我把汤盛好,我一会就来。”看着几个新来的姑娘一脸吃惊的表情,摸摸头说道:“这个也是我们家的下人,卖身给我的,呵呵。” 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他身边,相较之下五个姑娘顿时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块黑炭,东家就是再瞎再好色,先看上的也是他自己身边的姑娘吧,哪里还会多瞧自己一眼。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沈玉贞的出现让五人自卑到了极点,好像真戳中了她们的软肋,有这等绝世美人做伴,这东家还真不会对她们几只丑小鸭有非份之想。 想到这里,立春刚刚得了梁川的便宜,便立刻站了出来,坦然地说道:“东家我可以吗?” 梁川笑道:“当然可以,清明你去拿来郑姑娘的桂花油,再拿一条长布。” 清明就是那个叫秋儿的姑娘,怯生生的,是几个人里最胆小的小女娃,不过梁川对她挺有好感,因为当时梁川给他们爷孙的卖身钱,两个爷孙互相推脱了很久,一个要给一个不要,都是要留给对方,生生上演了一出人间真情。 立春脸有些发烧,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说道:“要现在脱衣服吗?” 梁川等清明拿来了桂花油还有一条长布,先是拿水将手洗了一遍,然后拿起长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最后才说道:“现在可以脱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传授秘技2 桂花油是由新鲜的桂花一般是金桂提取,古代的女子喜欢这种特殊的香气,这个时代将桂花称之为木犀,抹在头发上可以使干燥的头发得到滋润与营养。 女人有两大最重视的,一个是肌肤还有一个就是一头乌黑的秀发,经过桂花油滋润过的头发不仅不会油腻而且会显得清亮通透。这种高档货还不是普通的家庭而得起的,大户人家才有财力支持这种消费。 清源这种万货丰足的地方,卖香料的商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自然这种香料也很容易就能得到,而且价格也比其他的地方要低廉,毕竟是第一手的货物。 郑若萦也喜欢这种化妆品。虽然没有男人(梁川)来欣赏她的美,但是她也不允许自己的一头秀发跟枯草似的。 梁川不是买桂花油来护发,而是要用来做按摩精油。就是刮个痧也没办法干刮,必须要配合药物滋养,这个时代人们推崇女人守节自爱,很难接受推拿这种新潮的养生活动,自然也就很难把精油利用到按摩当中来。 桂花油是极佳的情绪振奋剂,对疲劳、头痛、生理痛等都有一定的减缓功散寒祛风湿,能美容美白肌肤,排解体内毒素,女人使用桂花精油能让皮肤细嫩,延缓衰老,体内还会发出淡淡香味,在没有工业精油的年代里,这是梁川所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按摩油。 留给梁川的选择也不多,市面上的精油要么太贵要么产量不高,要用作精油实在不划算不经济。而且桂花油早就被广大的大宋市民所接受,不必要再作其他费心费力的推广。 梁川的手很大,很粗糙,即使是许多没有练习斧技了,他那一手的老茧还是永久地保存了下来,手上就像戴着一副作战手套,何保正艺娘都说这是一双劳碌命的手,梁川反驳说这是勤劳致富的手,沈玉贞看了心疼得直流泪,自己的东家不是穷命,拥有的财富让人眼羡,却比任何人都勤劳。 清明拿来郑若萦的桂花油,装在一个长颈的青瓷瓶中,上面用木塞封得严严实实。桂花油易挥发,敞开的容器不利于保存。 梁川的眼睛看不到,但是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标准的服务式笑容,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他往手心里倒了一小掌的桂花油,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你们都要仔细地记下来。” 梁川双掌轻柔地搓着,将掌心的精油推平抹匀。店门已经关闭了,立春涨红着脸脱光了身上的外衣,只留下一件亵衣裹在身上,躺在了床上。其他人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与男人做这么接触私密的还好,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抓出去浸猪笼都是便宜的。 “趴在床上背朝上,放轻松。”梁川搓了一会有些发热,手轻缓地放在立春的背上,嘴里开始了他的表演:“姑娘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本店吧。” 立春的脸有些黑,但是背却是洁白无瑕的,甫被梁川的手一碰,紧张得肌肉都绷了起来,隐隐地的有些发颤,呼吸急促得跟风箱似的,梁川问她话哩,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其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郑若萦站在旁边认真的学着,脸上也是看得发烫,她心想完了完了,这辈子真的没有人敢娶她了,开这种店,以后谁敢要她,传出去只怕这些个姑娘的名声还差。不过她倒是干一行就爱一行,义无返顾的投入到当中来,坚持着一口气,就是想做一番事业。 她对着立春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无妨,咱们就是要真实的演练一遍,免得以后你们给那些难伺候的达官贵人的妻小做推拿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在服务客户的过程中,不仅是手上的功夫要到位,嘴上的功夫要是能到位,比你手上的功夫还管用,来享受按摩服务的贵妇一般就是没地方唠嗑,更需要的是一个人跟她他们说话谈心,要是干坐着搓人家背皮,没几个受得了!” 梁川眼睛蒙着,像是说给几个姑娘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错,立春你现在就当你是大小姐,这咱们店是来消费快活的,不能这么拘束,要让立春感到咱们这店就是自己的家,来了就不要紧张,有一种家人似的宾至如归感!” 立春又紧张又羞涩,第一次让男人碰自己的身体,还有这么多人一起看着,能说出来话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要让她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跟梁川聊天。 倒是郑若萦对梁川很意外,一个大姑娘他可以做到坐怀不乱地摸着人家姑娘的身体,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脸皮得多厚,不,应该是他以前给多少姑娘做过这种推拿? 立春道:“是。。是。。是第一次。” 梁川接着说道:“哟,大小姐你这背肌肉有些发硬,大小姐家大业大可也要爱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立春傻傻地回道:“我要帮家里耕田,所以跟汉子一样。。” 立春一说众人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梁川笑得不欢只是继续以一直心理导师的口吻说道:“瞧您说的,那肯定是良田百亩忙不过来才会要你帮忙吧,这肌肉太紧了,我帮你开一开,否则夜里睡觉会不舒服。” 郑若萦道:“让你扮的千金娇贵,哪家的千金会下地耕田的?装都不会!” 这样一闹,众人之间的隔阂就瞬间消失于无踪了,大家一来还对梁川这个大男人让她们脱衣服有成见,现在倒是觉得梁川真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人家脸色变都没变呢。人家要看也是先看家里的美婢,还轮不到她们这些人吧。 梁川的手粗糙,跟砂纸有得一拼,摸在立春的背上并不是很舒服,但是有了桂油这一层介质,加上梁川的指上用力,手法劲力恰到好处,弥补了他手粗的缺点,在立春的背上推拿了几个来回,立春已经由原来的紧张变成了真心的享受。 这种感觉太刺激了,每一次去推拿的人肯定都知道,人的身体有一些敏感的地方,碰到这些地方酥麻畅快的感觉会像电流一样涌遍全身,让人又怕又停不下来。 立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被梁川揉得满面潮红,梁川一面慰抚着立春,一面跟她谈一样地讲起以自己的故事,讲他当年与艺娘做乞儿时那段悲惨的时光,天天吃不饱,手脚冻得乌青发紫,还好老天爷没有把他们两人收走了,今天才能奋斗出这番光景。梁川还给她们打气,三百六十行,行业不分贵贱,行行都能出状元,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立春五个姑娘哪里知道梁川以前的出身竟比她们还来得悲惨,他只是以为梁川是哪个富家的子弟,要不怎么会与郑若萦这种正牌的富家千金玩到一块。人是要有相同的境遇才能玩得到一块,梁川的一席话瞬间就拉近了众人之间的距离,消融了心理上对这工作的抵触。 梁川说道:“背部的护理主要做风池、风府、肩井、天宗几个穴位。”梁川每指一次揉按着都会报一下穴道的名字,等众人记下以后再移到下一个。“这个力度会不会太大了?”梁川轻声问立春道。 立春说道:“东家你手指的力量有点大,再轻一点会好一点。” 梁川很欣慰地说道:“是的,就是要这样交流,客人满不满意咱们才会知道,哪怕客人有些地方不喜欢咱们碰的,咱们也可以问问,免得恼了这些客人。” 清明弱弱地问了一句:“按这些地方有什么用吗?” 梁川解释道:“这些肩背上的穴位按压有疏风解表,活血化瘀、镇痛的功效,清明你要是有个头晕头痛、肩劲酸涨的毛病,或是夜里睡不着,按这些穴位给别人推一推,马上就有效果哦!”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已的问题:“那是只按背吗?”“力度大概要多少?”“要按多久?” 梁川一一解释道:“当然不止背部,头部手臂还有下肢,包括正面都有很多穴道,这些地方都与身上的器官相连,穴位按到了就能让这些器官放松,这些比较一天的功夫你们也消化不完,我日后慢慢讲给你们听。力度你们要与客人协调,人各有异,有的人喜欢手劲大的,有的就喜欢温柔的,不是每人都一样的。咱们这一个部位一般以一柱香为限,不能按太久,更不能敷衍了事,那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五个姑娘甚至连郑若萦都见过哪里有这种店的,医馆里倒是有老中医也会推拿的手法,可是大部人女人就是病得再重也不会去老中医推拿,因为男女有别,大夫大部分是男的,哪家的男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的男人乱碰。 梁川示范完推背的手法以后,让立春坐了起来,说道:“身体的推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接下来就是足疗护理了。” 立春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梁川才将眼睛上蒙的布条揭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享受一番 当衣服都脱了以后自然脱鞋子也就没那么令人尴尬了,这就好比两个人要是赤诚相待过以后,接吻拥抱也算不得什么了。 大抵是以前需要经常下地的缘故,立春的脚板比郑若萦的脚板大,跟梁川的很像,脚底板的茧可能比梁川的还厚。郑若萦的脚梁川见过,上面的指甲跟小贝壳似的,可爱而美丽。 谷雨和惊蛰一个端着水桶,一个打热水,清明拿来一张油纸。鲁梁那里除了按摩床这些大件的家具还没有完工,其他的已经陆续交货了,木桶这类的普通家具他很早就交给了梁川。而其他的小物品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梁川也备齐了。 “咱们给客人推拿,最重要的就是一样,卫生问题。客人来了先问客人要推拿还是足疗,如果两者都要,足疗完了以后一定要将自己的手用皂角洗干净,擦干了手再给客人推拿,你们大家注意了,洗脚用的木桶切记不可以直接装水给客人洗脚,一定要垫一张油纸,要是让我发现谁偷懒直接倒水进桶里,第一次扣完当月的月钱,第二次打一顿给人伢子发卖!” 梁川没有开玩笑,虽然说女人都爱美,可是没人愿意来做个足疗回头带了一脚的传染病回去,自己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没办理理解真菌这种看不见的东西的厚在,但是梁川可是懂的,要是来自己店里做美容的人回对个个都得了脚气,以后谁还敢来? 大家也没办法理解梁川为什么对这个格外重视,梁川甚至要求他们如果与客人有过任何的身体接触,在做下一步之前一定要先洗手,用温水将手洗干净。要是被他发现了处罚还格外严厉,大家虽然不懂,不过既然东家要求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照办便成了。 推拿便用了一个早上的功夫,还只是粗粗地教了一个皮毛,中午众人用过饭之后,梁川继续又教大家足疗的手法。五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饿极了,平时都是挺斯文内向的,饭点一到人就格外的精神,抱着一个粗瓷大碗,几道荤素搭配的菜的一扫而空。 梁川看着就想起了自己与艺娘吃的第一顿干饭,正好郑若萦也来了,不怕她笑话,那时候的米饭还真就那么的喷香可口,吃到嘴里就停不下来了。 要收买一个人挺简单的,就看他需要什么,这些姑娘需要钱,更需要吃饭,她们早就被饿怕了,买回来别说是不给钱,就是只给她们一顿干净能裹腹的吃食,她们留下来的意愿也自然就有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是坐在一起吃的,梁川也是很随和地捧着个碗,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 梁川讲着笑话,逗得几个姑娘笑声不停,没有一个主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得郑若萦是越发气愤,自己在五个人眼中是母老虎无疑了,倒是让梁川变成了好人好东家。 梁川一直跟她们强调以后服务的只会是女人没有男人,再看到过梁川的演示,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了。此刻个个心情都是大好,你一言我一语,私下都说是遇到好主人家了。 春困秋乏,四月正是做推拿最舒服的季节,冻了一个冬天的身子骨好好的放松放松,开开背,人别提多精神。立春让给梁川推拿了几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真有那么神奇,一个下午脸都是红扑扑的。 足疗在水桶里要放一些药粉,将脚洗净之后擦干,还是涂上桂花油,简单的手法就是双手横向拍打双脚外侧,放松小腿肌肉,接着搓热脚趾促进血液循环。接下来先点脚心,再轻刮大脚趾,食趾中指按压脚底穴位,双手挤压脚侧,交错按压脚背与脚心,可以缓解疲劳与改善头晕的症状。许多身体的疾病都能反射到脚上,有句老话叫作头痛医脚,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罢饭,梁川便又开始准备五个人足疗的方法。梁川吃饭的时候就在考虑,因为这时候毕竟像后世那么消费大众化,一天要接好多的客人,可能一天只能一两个,所以梁川在想要不要让他们各有所长,而不是一个人全部都去学。 比如立春总的负责大小事务,而她们就有的学采耳,有的学推拿,有的学修脚,还有的学美容,这样不就各有所长,也不抢生意了? 这个方案梁川与郑若讨论了一下,郑若萦旋即附议,试想要是立春他们先给客人洗完脚,然后要用手去摸客人的人脸,多少客人心里也会有抵触感,还不如洗脚的就一直负责洗脚,这样也省得不卫生。 梁川示范了一遍洗脚的流程,众人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个时代男不下灶房,更不做家务,但比这更稀有的事情就是男人主动帮女人洗脚! 梁川搬了块凳子往那一坐,然后将立春的鞋袜都脱了,把脚她的脚放到木桶里洗了起来,边洗还边讲水里要加药粉,要加各种香料等等,还讲解足疗的手法。 大家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快被惊掉了下巴才是真的。真的有七尺男儿给女人洗脚却面不改色的,而且梁川是那种表现得很平常很熟门熟路的感觉,难道这事以前他没有少干!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有这么吃惊吗?”梁川看众人的神情,笑着问道。 郑若萦问道:“你不怕传出去笑话你堂堂大好男儿还给姑娘家洗脚吗?” 梁川说道:“你们姑娘家的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还怕什么?我以前就经常给艺娘洗脚的,艺娘也骂我,这有什么啊,夫妻男女之间互相洗洗脚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天下只有疼妻子疼姑娘的男人,难道疼妻子疼姑娘有错?” 几个姑娘被梁川这种替女权呼声的宣言给彻底征服了,没想到自己的东家是一个这样的东家,简直好得没有边际了,在许多贵富人眼里,女人还不如一件衣服,叫干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心疼一说! 郑若萦知道梁川不是一般人,也是没想到这么不一般,都有一点离经叛道了,她不知道有没有福气,也让他帮自己洗一洗脚。。 梁川足疗也示范完了,对着众人说道:“现在我都教完了,你们记住了多少?” 几个姑娘众口一词,都是弱弱地说道:“只记住了一个大概。” 梁川笑道:“那没事,有个大概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再多练练你们也能像我一样了。不过我和你们郑大小姐考虑了一番,你们全都一起学,但是我要根据你们的手法熟练度,分别给你们安排岗位。好了,我辛苦了一天,现在换你们给我来一套大保健了!” 梁川嘿嘿一笑,急冲冲地撩起自己的上衣,用力一挣甩得干干净净,然后跳上床趴着等待姑娘们来伺候。 五个姑娘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来,到后面还是梁川直接点名了道:“立春你最大做妹妹们做一个表率,按我今天做的来!” 立春只能先将手洗一下,接过桂花油抹在手心,学着梁川的样子开始练习,嘴上跟梁川套近乎,然后开始按摩。立春的手太凉,给了梁川一个激灵,梁川立即给她指了出来,其他人在边上看着,都是默默记在心上。 立春的手很小,虽然不像郑若萦的那样细腻,轻轻地在梁川身上游弋着,很轻很柔就像在爱抚一样。梁川苦笑了一声说道:“立春这种是清风抚水面,力度不够不能刺激到穴位,你力气再大一点,别跟挠痒痒似的。” 梁川身上的肌肉就像山峦一样,线条仿佛流动的水银,一块块的肌肉捏上去又硬又结实,背上也布满了背肌,立春手上即使加了力气也是十分吃力,帮梁川推拿了老半天,手上又酸又麻,梁川却好像还没热身开的运动员一样。 五个姑娘每人一炷香轮流上来给梁川推拿了一番,无疑不是自己手指又累又酸梁川却意犹未尽,梁川虽然够尽兴,但是看在她们初学的份上,还是给予了挺高的评价。 推完背接就着是足疗修脚,忙碌了一天的梁川,这块瘦田让几个姑娘辛苦地耕耘着,梁川嘴里念叨着:“真真的没想到,这种绝迹人间的养生疗法又重现大宋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哈哈哈。” 郑若萦翻了翻白眼骂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除了你自己想的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会?” 梁川说道:“在我们老家,街上到处都是这种,每个人都爱享受这种服务,你们没福气享受不到。” 郑若萦不服气地说道:“又是你们家乡,人人都会唱那种淫词浪调,然后又男女伤风败俗,到底是在哪里,敢不敢说给我听听?” 第四百一十七章庄氏药铺 梁川享受了一回大保健后知道这玩意会上瘾,也不敢多贪,人一旦掉到蜜罐里绝大部分都是被溺死在其中的下场。他让几个姑娘各自找人来练习或着或互练习,自己就不充当练习对象了。 郑若萦也体验了一把,还别说,那种感觉的真是自己没有体验过的,身体刚一推拿完就顿感酣畅淋漓,整个人的压抑感也少了,小脸红扑扑的,气色容颜比没推之前好很多,用容光焕发来说不过。 她这几天哪也不去了,就呆在家里享受五个姑娘的轮流试验,在不断的练习之下,五个姑娘也不再拘束,为主子服务所取所需,大家放开手脚大胆尝试,手法越来越好,美容的效果也越来越明显。 郑若萦每天脸都是红光满面的感觉,连沈玉贞都察觉出了她的不一样,女人这种动物果然是天生的对同类的美有反应。 梁川就苦了,他现在要想着将美容养生会所里的几个秘方配制出来。 季风已经开始将东南大海的味道带来了,在接下来的日子,远洋的海船也将一船船的异国他乡的奇珍异宝带到清源来,那时候才是清源最繁荣的时刻。 眼下只能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存货,这配方里的药也不是什么极难寻觅的天材地宝,诸如益母草,神州大地上只要是能长草的地方大部分地方都有,草地山地田埂上随地可见,是历代医家用于妇科治病的要药。 梁川独自一人走到西街来,这里就是清源港口的门店。街上无数的金锦、香料、珍珠首饰、刀剑、玉石红木、竹布、茶叶、瓷器、成品缎匹、生丝、绣彩等商品琳琅满目,姜行、纱行、牛行、马行、果子行、鱼行、米行、肉行、猪行、布行、邸店、堆垛场、、茶坊、酒店、金银铺、彩帛铺、染店、珠子铺、香药铺、靴店无数店铺鳞次栉比。 西街门店上悬挂旌子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商贾士绅官吏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据说这还不是清源最热闹的景象,待到五六月,海船御风归来的时候,这条街基本想来闲逛都困难,女人来了只怕在人海里都会怀孕,四方的商人涌入,举目四顾全是人,忙着进货出货,等了一年的黄金生意时期谁都不想错过。 对于生意人来说现在这个时期反而是他们生意的年末,以前屯的货物卖得着不多了,新的货物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来,仓库里空空如也,想提前抢市场都没办法。 梁川看着药铺就往里边走,这些药铺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诱人的药香味儿,中药还有各种动物药材味喜欢的人进店里来浑身舒坦,不喜欢的人闻到这个味马上就会反胃。 西街有不少的药铺,铺子不仅卖药还有坐堂的大夫,在清源比较少能看到街游方郎中,寻常人家病了就到铺子里找大夫把一把脉,然后店里开两副药就齐活了。也有药铺不做这看病生意,只专心经营药材。 梁川望了四五家药铺,规模都还可以,进店一看买药的人不多,倒是初春时节伤寒之类的病人络绎不绝,店里光是忙着看这些病就忙不过来了,买药的商人不多。 梁川要买益母草,这种还得是全株的而不是单单根茎或是叶片,还有滑石粉。滑石粉的用量比较大,两个方子都需要滑石粉。其次还有鹿角胶、桃仁、杏仁、白芷、白蔹、白及、白术、白茯苓、沉香、皂角还有麝香,还有蒺藜干枝。 麝香这玩意极为名贵,因为古代可没有人工养殖的香獐林麝,全部都是纯野生的,取雄性的香囊,每只最多也就三钱左右,真真是名贵而稀少。鹿角胶也是极为难寻的好药,但是南方少见,多于北方有鹿,鹿胶的来源也只有靠北方的海船带来,或是陆地上的商贾万里运来。 大部分的药材都好买,就这几味贵重的,梁川问了几个店铺都找不到。这些药基本上是一到店里就让人一扫而空了,不可能等了一年海船海货又要来的时候还没卖出去。 这三个方子只要差了一味药梁川都不敢保证药效能达到美白养颜的功效,眼下还有好几味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了,而西街这一带的药铺梁川感觉都逛得差不多了,看着日头越来越矮,再逛下去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梁川走到了关帝庙前,不免有些踌躇。 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点子把郑若萦给煽乎起来了,要是现在告诉她对不起自己的方子弄不出来,这店得关门了,把五个节气姑娘打发了吧,郑若萦不拿刀追自己梁川都觉得郑若萦是慈悲为怀了。 关帝庙的香火还没有烟雾袅袅的程度,关公的神像也还没有被香烛熏黑,静静地看着白云苍狗,看着坐在门前石阶垂头丧气的梁川。 这时一个小年轻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梁川的背,把梁川吓了一跳。 梁川抬着一看,一个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却又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总之是见过的,梁川心里感叹,自己这记性怎么越来越不好了,难道真的是应验了那句话,四肢发达了头脑就简单了? 梁川抬头有点吃惊地问道:“你是。。?” 小年轻眼神里有一种羊来了的神情,不过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藏得极好,客套地跟梁川说道:“兄台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惹麻烦了?” 梁川苦笑了一声,说道:“也不是,来买几味药找不到卖家头疼着哩。” 小年轻说道:“哟,难不成是家中有人害病了要凑方子?虽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呢不过在我来看也是小菜一碟,清源这地方我熟得很,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说,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找到!” 梁川一听喜出望外从石阶上一蹦而起救星一般地看着这个小年轻说道:“小兄弟面善心好,老哥我可是碰到好人了。” “不过好人不好当呀。”小年轻把头歪向一旁,手指头不停地搓着,梁川看着眼皮一跳,这是要钱的意思啊。 梁川一咬牙,人家这也是靠体力吃饭的不算过份,给点钱应该的,便问道:“小兄弟开个价。” 小年轻斩钉截铁地道:“一贯钱,概不还价。” 梁川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一两有余了,铜钱这玩意带身上太沉,他向来是不喜欢。那钱放到小年轻的手里,陪笑道:“有劳小兄弟了。” 小年轻掂了掂银子眼睛一亮,不知使的什么手法,银子竟然在手里消失了,又是客套地笑道:“随我来。” 他引着梁川来了西门除近,这店也是在一条小巷子里,路过的时候还有几坎店面烧得底朝天,小巷子看着比承天巷富丽几分,高墙深宅大院,人的衣着也透着几分贵气。 “喏就这是间药铺了,要是这里买不到,那整个清源就不需要再找了,我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绝对没有第二间铺子能寻到你要的药。”小年轻将梁川带到扭头便要走,嘴里还嘟囔着:“猫没卖出去赚点筛两口酒润润喉咙。” 猫?梁川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好像被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了,是了,这不是那个在关帝庙附近摆摊卖猫的小子嘛! 糟了,一种吃了天价切糕的感觉在梁川心头蔓延。 梁川心里暗骂,妈的这店里要是买不到老子想要的东西,明天就去把你的摊子给砸了,敢坑老子的钱,你胆上长毛了。 这药铺看着是挺敞亮的,连牌匾都鏊着一圈黄铜,庄氏药铺四个字刺人眼球,不过细细一看,地面都留了一层老灰了,散发着一股子破败的气息。屋子旁边挨着那几坎烧得见底的房间屋顶也被烧穿了,这景象让梁川的心悬了起来,只怕在这里那几味药买不到了。 梁川走了进去,店里只有一个年轻人,长得倒是很白净,就是矮了一点,跟梁川比起来,就像一个武松一个武大郎的即视感。 这人见来客人,有气无力地招呼道:“你是来看诊还是来抓药的?” 梁川眼睛四下瞟了下,店里空空如也,刚刚走过几个铺子,比这还小的铺子里都有三三两两寻医问药的,就这里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不情不愿地招待着自己,这哪里不对劲,这店怎么感觉有点问题啊。 心生疑窦,不过梁川还是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全株的益母草,还有鹿胶、麝香、沉香?” 第四百一十八章杂乱药仓 梁川很忐忑,这个店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要是在这里还收不到这最后几味药,回去只能任凭郑若萦搓揉了。 矮个的年轻人没有因为来客人而显得很喜悦,只是淡淡地说道:“刚好店里新来了你这几味药。” 梁川先是一愣,然后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轻轻地说道:“有的话我都要了!” “你随我来。”药铺的年轻人对着梁川说道。梁川跟着他往药房的储药房走了进去,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气体扑面而来,不知是混杂了几百味药的那个中药味,梁川在药铺大堂里那个味儿还挺得住,进了里间这个味儿简直让他满脑子金星飞舞,连忙捂着自己的鼻子。 进了储药房,梁川真的大开眼界,这屋子后面的这个仓库大得离谱,感觉足有几百个平方,除上一个角落好像有火烧过的痕迹,其他有空亲的地方都是药。 地上柜子上架子还有房梁上,堆着垒着挂着悬着放眼所及全是药材,杂乱无序地堆栈在一起,看起来是很壮观,不过呢连梁川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存储这些药材一点章法也没有,完全是拿着麻袋装一下,哪里有地就往哪儿堆。地上散落着无数的药渣碎片,光是把地上这些药渣清一清,估计能清出不少副药来。 矮个的年轻人领着梁川在药海材山里寻来觅去,这堆里翻一翻,那一堆里掏一掏,然后又将架子上堆栈的药材拿下来看了个遍,才找到了第一味药益母草,全株的。 “全株的可不多,还好我们店里用量也大,往日进了不少的益母草,这些囫囵个的都给你,其他的都便宜店里的鼠蚁了。”矮个的年轻人说话老气横秋的感觉,有一种生死看淡红尘世外的口吻,就像一位老中医,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 梁川找来一口袋子,将坏的益母草挑了出来,仅留下自己的需要的,矮个的明知道剩下的这些不好卖,看了一下梁川嘴皮子微微张开了,又合上了,眼里死水一片,嘴上一言不发。 梁川眼睛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么大的一个药仓,心生了一句感概道:“呃,你应该是这店的掌柜东家吧?” 矮个年轻人昂首道:“正是,鄙人庄翔。先父庄俊,清源人送外号‘庄药柜’。” 梁川连忙把药放下,对庄翔行了一个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小庄药柜,怪不得你们这庄氏药铺里有海量的药材,先前领我来的那位小哥还夸下海口,你们这要是寻不到的药,其他地方也不用去寻了,果真是这样!” 庄翔苦涩地说道:“先父未过身之前却实是如此,自从先父过世,接着又是店里失火,然后母亲改嫁,如今又惹上官司,只怕这药铺离关门也不远了。” 梁川听他讲了这么一大串,心道这哥们难怪一副丧门星的脸色,搁谁摊上这么一大堆事也会这副表情,现在才能理解了。 “翔哥儿你节哀顺变,人生之事十有**不如意,失败乃成功之母,挫折是进步的阶梯,别垂头丧气的,振作起来将你这药铺经营好才是正道啊!”梁川虽然与他不相干,可是药在人家手上啊,万一真关门了,那以后去哪买这些药去? 庄翔满腹心事,平日里没有一个人与他排遣解烦,今日碰到梁川一席话倒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嘴里反复念几遍梁川的那句失败乃成功之母,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连忙对梁川连声拜谢。 倒底是年轻人看着比较投缘,梁川看着他气色好多了,继续说道:“你这偌大的店就你一个人独自经营?” 庄翔道:“这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梁川见他不想多说,眼下也不想多问,只是多了一句嘴道:“翔哥儿你这药仓药量如山,只怕每年得耗个不少吧!” 庄翔心里咯噔一下,道:“足下真是慧眼,先父在时每每就看着这些鼠蚊虫蛾啃食仓库里的药材痛心疾首,这些药材每年都是花了大把的银子买进来的,光是这一项亏空好的年份亏个三成,灾年能亏到四五成,钱没了倒是小事,这可都是救命的药材啊,港口上每年就来这么一趟船!” 梁川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也是见过猪跑的,药店里还有医院里的药库,药材跟其他的原材料一样,再怎么样存储也不可能是这般随意的存储法。现在药房好比军事武器库,里面都是恒温恒湿的,药材真空包装都算是低端的,有的还要填充惰性气体杀虫防腐。 梁川说道:“我说个法子你看会不会有用处,没用的话就当我班门弄斧,你别放在心上。” 庄翔说道:“兄台你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梁川道:“你这些药材的损耗大抵有几种嘛,串味、发霉、虫蛀、泛油,但凡问题出现一样这味药就算是报销了吧。” 庄翔看着梁川眼神有些吃惊,这个人就像自己药仓的管事一样,对仓库的药损了如直掌。 梁川接着说道:“这管仓库这事呢就跟你们大夫给病人瞧问诊是同一个道理,得知道这些药有几个会损耗的风险,咱们对症下药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梁川说的是医家的道理,庄翔顿时就肃然起敬,连连顿首道:“兄台高姓大名?” 梁川嘿嘿笑道:“我不姓高,我姓梁,草字一个川而已,梁川是也。” 庄翔朝梁川作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先替梁川大哥把那几味药寻出来,等下到我们前堂吃茶,这里味儿太大,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说就几味药,可是庄翔找得并不轻松,光是搬药挪药就弄得他灰头土脸满身大汗,几乎快将这个药仓翻了一个底朝天了,最后才集齐了梁川要的几味药。 装了两个药盒,两口麻袋才弄齐了所余的四味药,其他的药很好买,回头让郑若萦自己差人来买便是了。 庄翔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说道:“这几味药你之所以是在其他店买不到是因为全城的药铺包括我庄家在内基本都卖光了,剩下的都是几个方要配的不能卖的。” 梁川疑惑道:“那翔哥儿这给我的是?” 庄翔见梁川起疑了笑道:“先父过世以后,外面许多铺子原先欠了我家许多的旧账。他们见我年幼无知又孤立无援,有的就干脆赖了那些账,有的还算有点良知,我上门去讨,钱没要到,倒是用这些药来抵账,我心想有药总比没钱要好吧,能拿回来一点是一点,药仓里这些药大部分是我外面讨账别人抵回来的。” 果然是欠钱的是大爷,自古以来就一直是这个德行。做好人在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容易生存,因为他们受到道德的谴责,坏人只管自己舒服,哪管洪水涛天? 梁川问道:“为何不将这些药压价卖了便是?” 庄翔原来还以为梁川是别的药铺派来的,一听梁川这么门外汉的问法顿时就释然了,也只有门外汉会这么问,便解释道:“药材不比其他货品,看的最重要的是药效,药物存得不好坏了功效就没有价值了,就是把价格压得再低,别人也不可能买一堆没有药效的药材回去给病人看病吧,治死了人只怕还会染上官司呢。再说港口上眼下新一批的药快来了,这些陈药只怕要便宜那些鼠蚁了。” 梁川说道:“那看来存储这一道工序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庄翔切了两片参片,加了几粒枸杞,给梁川沏了碗参茶道:“我这不兴吃茶,咱喝这个!” 梁川心里笑道,难怪兄弟你长得这么稳重敦厚,只怕原来这补品没少吃吧。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梁川也不敢这么说,只是道:“好茶好茶!” 庄翔也是难得,自打他父亲过世以后,自己一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这偌大的铺子都快长草了,他也静不下心来专心经营,真到今天碰到了梁川,一语点醒梦中人,他方才如梦初醒,连老山参都拿出来了,不仅不觉得浪费,还觉得物有所值。 梁川平日在店里连茶叶都喝得极少,一是节检,二是真喝不来带调料的茶汤,自己喝还是喝草茶居多,今天喝了一次参茶,参香浓郁,虽然就两片,但是梁川光是闻着那味就觉得这汤营养价值肯定比后世的人工种植出来的洋参价值要高。 庄翔看梁川喝得还满意,这才敢问道:“梁川大哥还请赐教!” 第四百一十九章存储之法 梁川将茶盏放下,认真地说道:“药材变质了就要找出变质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才能抑制药材变质,至于原因,那就太多了风吹日晒高温腐败潮湿霉变鼠蚁虫害等等原因都会引起药材变质!” 庄翔见梁川说得严重,知道这事并不好办,不过梁川既然说了那应该是心中有了计较,否则说这么干嘛? 梁川说道:“有些药材例如炮制好的饮片暴露在空气中容易让气味消散,药效也就大打折扣,这种药材就要现做现用,不用的时候减少制作量或是存储时间,这一点就比较容易做到。” 庄翔深以为然。 梁川道:“同样的道理,有些药材加工如果是在盛夏酷暑,严热的天气条件下不好保存的话就要减少使用和存储的份量,如果真要存储以备使用,那就要选择用通风降温的地点或者是阴凉的地窑来存储,名贵的药材甚至可以建造冰窑来存放,不过在南方这一两冰一两金,有点太奢侈了。” 庄翔惊奇地问道:“梁川大哥以前可学过医理?否则怎么会对药性药理理解得这么深,先父在时对药也是停留在这味药的层面上,哪有像梁川大哥这么精细的理解?而且你这见解就是在古医书上也看不到,实实乃真知酌见!” 梁川摆摆说道:“我这哪里是什么真知酌见,这只不过是做生意的道理照搬到你们药铺而已,我平日要管一些货品,比如腌菜夏天温度高就得放到阴凉的地方,否则就会馊掉,再说,我总不能将冬天的货拿到夏天来卖吧,卖不出去不说,货全烂手上了,这样岂不是要亏死!哈哈哈!” 庄翔沉吟了一会说道:“夏天要降温防暑那冬天就应该是保温防冻了是吧!” 梁川赞赏地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药材的药性决定了如何保存,你比如石斛芦根之类的,新鲜的药材里水分多,冬天不免会冻坏了。” 庄翔道:“要是早些碰上梁川大哥我们铺子每年省下的钱不消说自己赚了,就是分于梁川大哥用来买这存储之法也是心甘情愿啊!”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是没打算往医道这一途走,况且我也不懂,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这方子放在我这也是浪费,倒不如让翔哥你好好利用,对清源的这一方百姓也有好处,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药铺一年经营下来有多少利钱?” 庄翔怀念了一下昔日父亲在世的光景,那时候真是吃喝不愁,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现在自己接手了这个药店,才知道万事皆不易:“大约每年也能收个万贯来钱吧。” 梁川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有些结巴地问了一遍:“多。。多少?” “我没有先父的医术,更没有先父的经商头脑,这铺子我接手后这片光景你也看得见,管得是一塌糊涂,亏的亏耗的耗,光是仓库里的这些药材亏耗就在几千贯不止了。” 梁川一想到自己起了座新房子也才花了几千贯,这小子店里一年就能把自己房子给亏掉了。据说明朝的沈万三发家的时候也是先靠了一座商业位置极佳的药房,就坐到苏州富豪的位置,医术这东西又是古代水平比较高的行当,哪怕是后世,医生做的好的真是无比吃香。庄翔的爹靠着医术还有卖药一能万贯收入,这在清源应该也不算多。 梁川匝匝舌惋惜地说道:“这钱要是能省下来,还真是比赚来得轻松。” 庄翔道:“上门问诊病人先是看这大夫头上有没有白发,嘴上有没有花胡须,像我这样连嘴边的毛都没长长的后生晚辈,医术再高也要熬不少时日才能熬出头。” 梁川打量了一下庄翔,听他口气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不过梁川也是相信他说的,医生这职业还真是要靠经验积累,生搬照抄医术上的知识不能完全将病治好,一样病碰上百样人也有百种治法,年龄大的老医生见的病例多了,自然方法也就多了。 “所以还请梁川大哥教我,我不能让这基业在我手上全毁了。” 梁川说道:“没有什么教不教的,这方面的知识我也不是很专业,刚刚说了温度的影响,咱们再来说其他影响的因素,比方说这个湿度!” 庄翔没听说过湿度这个词汇,愣了一下。梁川见他不明就里的表情,才想起来许多词是后世的概念,他们不懂也是正常。便转念说道:“清源不是每年初春时节都会有南风天嘛,墙上地上一刮都是水渍,就是空气太潮湿!” 庄翔哦哦几声,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湿邪吧!” 这下换梁川听不懂了,道:“潮湿邪不邪的我不懂,不过应该是这个意思了。你的药仓里连扇窗户也没有,这样密封是到位了,空气流通不易,回南天一来临屋子里就能攒下不少水吧。” 庄翔急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梁川道:“药材不能直接放地上,因为地上湿气最重,药仓可以的话设置在阁楼或是楼房的二楼上,这样与地面隔绝,湿气就不能浸污药材了。然后阁楼之上每逢回南天等湿气最重的时候,可以放置生石灰草木灰还有山炭这类能吸湿的物体,祛除药仓里的湿气。太阳是个好帮手,如果实在太湿就要将药材从药仓里拿出来晾晒,必要的时候还要烘烤一下。你看看你仓库里的这些材跟叠罗汉似的,湿得容易要干估计一年也干不了,不用几天发霉的就很多了。” 庄翔听得汗颜,连声道:“我记下了。” 梁川趁热打铁地道:“还有你这摆放也很成问题啊,刚刚给我找几味药就找了半天,一天功夫就那么短,难不成要全部用在找药上面?” “那该。。?” “你就不能做一些货架吗?把药材分类好,做好标记,在货架上写下药材的名字,以后需要了名字一对便找得上了,记不住就清单列一张,放在几架几层,对照着一找就有了,时间能省下不少呢,我认识一个木匠手工精美价格公道,你需要的话我回头帮你说一说!”梁川传播知识之余还不忘来宣传一下自己的木匠店,还没给鲁梁介绍半单生意,顾客能拉一个算一个了。 庄翔现在就分身无术苦无帮手,没想到梁川竟然主动提出来能帮他,纳头便拜,嘴里连声谢个不停。 梁川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放药不能贪多,药材也要自己的空间,留足通风的间隙才不易发霉潮变,太密实了你以前是不是很多药被捂坏了?” 梁川看了看自己买的几味药,都是比较名贵的药材,可是存放也极为随意,心疼地说道:“普通的药材你用麻袋就可以装起来,但是像麝香还有鹿茸人参这类的名贵药材可不敢这么糟贱啊,去买些密封性好的木盒瓷罐来装,气味才不会消散,药效也能保存得足够久,哪怕老鼠还有虫蚁想蛀蚀也没机会。” 庄翔苦笑道:“你说的其他的都好办,花些钱便能改善眼下的环境,可是这药材被虫蛀的问题可是令人头疼啊,我们以前也尝试过将药材放到罐中盒中,可是依旧不是哪里来的虫子又会将药材蛀空!” 这个梁川知道其中的因由,虫子来源不外乎两个地方,一个是外界来的,既然隔离了还有那就不是空气中来的,应该就是药材本身里面的虫卵了,但是古代又没有杀菌的技术,梁川也比较犯难,但是他听说过一个法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蛮说道:“药理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听说药性也会相克!虫子喜欢一种药材但是另一种药材会抑制这类药,两者放一起即使是虫子也耐受不住,这便能起到相互克制的效果,呃。。说得我也有点晕了。” 庄翔深谙药理一道,自然一点就透能明白梁川说的是什么意思,喜出望外地道:“我明白梁川大哥的意思了,大哥果然是通晓大道的高人,以一反三,好比全蝎与花椒同贮,蕲蛇与大蒜同贮都能相生相克,许多药材真是这个道理没错,虫子自然也就没了!” 外边天色渐渐晚了,梁川说道:“翔哥你算一算这些药材多少钱,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庄翔将药往梁川怀里一塞说道:“梁川大哥今日你慷慨大义将这等玄妙的储药之法传授给我,不消说有没有效果,就是这份情都是千金不换,你不要再跟我提钱了,否则就是看不起我。按你这法子,要是真有效每年我这铺子便能省下数千贯有余,这几味药相比起来还能算个钱吗?以后有需要药材来我这里便是,我明日便开始着手,一定要将我庄家的家声重新振作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研制面膜 原先刚开始练手的时候,梁川也有问过郑若萦要不要让他练手,郑若萦郑重地拒绝了梁川这么非分而无礼的要求,因为她只要一要看到梁川的猪哥相就相信这登徒浪子内心绝对不纯结,哪怕她知道梁川并不是那种人。 但是她试过梁川教给众人的推拿按摩之后,对梁川所说的这一套美容养生已经深信不疑了,因为有没有效果她最清楚。自从做了按摩每天都是容光焕发,夜里睡得极香,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她显得更加的有活力。当梁川提出来需要一个人试验一下几个方子是否有效的时候,郑若萦抢在众人前面自告奋勇。 这反倒让梁川有点提心吊胆。这是皮肤药不比推拿,推拿按错了大不了筋骨酥麻而已,要是这方子有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毁容,梁川只在书上见这方子,真的是不是慈禧等人都照搬这些方子没有改动他可不道。 万一药效是夸大的还有副作用,把郑若萦视若性命的俏脸蛋给弄没了,梁川离死就不远了。 不过看着郑若萦的眼神有几分火热,女人为了美可以不顾一切,整容风险那么大即使有可能变得比原装的还丑,她们也能容忍刀子在脸上作业。看到郑若萦的眼神,梁川也不忍一盆冷水泼上去。 首先梁川先调制面膜,推拿完了最好的就是休息一会,而这个过程最享受的就是盖上一张面膜,让自己的脸蛋充分地享受药物精华的滋润。 据传当年玉真杨贵妃能独得玄宗恩宠不仅是因为她的体态丰腴,这个不世之秘的美白方子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女人的颜值通常就是先看白到什么程度,然后再细细考量五官如何。 这几个方子可以说是以后美白养生会所的核心竟争力了,梁川绝不想满大街的人都会他的这个方子,所以在配制方子的时候,即使郑若萦多次强烈要求、胡搅蛮缠、委曲求全,梁川依旧抵挡住了狂风骤雨还有糖衣炮弹,坚决不让方子被第二个人知道。 为了不让人将方子推算出来,梁川买药还不单单在庄氏药铺一家店买全了,这家店买一些,那家店买一些,便宜的无关紧要的药也买了不少,这样即便药单被人知道人也不会有人能算得出方子来,因为许多药是不必要的,而加到方子里药性就不一样了。 杏粉有小毒,轻粉有大毒不知道这是敷脸的方子的话将这些药物误食一不小心可是有性命之危的。 买完药之后梁川就回到自己的万达货行里,在灶房里调配起来面膜来。因为杏仁研磨成粉加入轻粉还有滑石粉之后还要用蒸笼微蒸半晌,也只有灶房才有这玩意。蒸过面膜的竹蒸笼可不能再用做饮具,否则也可能会因为洗涤不净而导致食物中毒。 男人不进灶房在梁川这里完全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下进灶房对他来说是一件乐事众人见怪不怪。不过今天赵婶见梁川进灶房却不是来为吃食忙活,而是磨了些什么古怪的药粉又炊又蒸的,还不让人看! 蒸出来的膏状物再与冰片麝香搅拌均匀,梁川打了几个鸡蛋将蛋黄剔出放到碗里可以炒菜,蛋清留下加入蒸出来的膏状物调匀,用筷子拌了一会便有点粘稠。这‘面膜’微微发红,看得梁川有点怕,印象里的面膜要么是白色的,要么是青色的,涂得满脸发红,看着怎么都有点危险色的感觉。 “这玩意看着好吓人,万一真把郑若萦的脸给毁了。。。”梁川心里犯嘀咕,发红的药,他真真是头一次见。 再找其他人来试药梁川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脸是心灵的窗户,谁会希望自己好好的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 梁川思来想去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这面膜不经过试验他可不敢直接往客人脸上招呼,最后梁川狠下心来,干脆就让自己来当这只小白鼠算了。 梁川打了一盆清水,将自己的脸干净,面膜使用之前一定要将脸洗干净,否则就成了细菌的培养皿。接着梁川再找来一面小铜镜,还有一片小竹片,将油膏状的面膜用竹片刮了起来,抹墙灰似的将这些面膜抹到了自己的脸上。 对着铜镜,只见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就像关公的那张脸,在铜镜里都能看得格外明显。 本来看着这面膜的颜色感觉应该会是火辣灼热,没想到抹到脸上与肌肤接触竟然一片冰凉,舒舒服服的,就像姑娘小手在脸上蹭一般。 面膜要敷一段时间,现在脸上格外放松,不能讲话也不能活动,梁川所索就在灶房里坐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这时已经临近正午,赵婶择完菜正准备进灶房开伙,甫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死了一般瘫倒在椅子上,满脸血红,一动不动的,刚刚灶房里除了东家没有第二个人,心想坏事了,难道东家出事人,妇人也没见过事面,不晓得如何是好,慌得手中的菜洒了一地,双手捂住嘴大声叫了起来。 赵婶的动静太大,万达店里干活的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惊到了,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往灶房赶来。 连睡得迷乎的梁川都被这一声吓到了,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到一脸惊恐的赵婶,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众人涌进灶房只见梁川脸上仿佛涂满了鲜血一样,快干了有点乌红的血渍满脸都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与赵婶一样震惊,颤抖着指着梁川的脸问道:“东。。东家你的脸怎么回事?” 梁川心想应该是自己这个造型吓到大家了,手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事没事。”然后跑到脸盆边上,捧起水将脸上的面膜膏洗得干干净净。 梁川的脸上完好如初,并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流血,那血红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梁川心血来潮自己抹上去的? 赵婶心有余悸地说道:“东家你可吓死老太婆了,以后别在灶房折腾这些,我胆小不经吓!” 梁川笑道:“多看几次以后就习惯了。” 众人白担心了一场,恨恨地看着作妖的梁川,又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东家呢,各自纷纷散了去,唯独沈玉贞盯着梁川脸是看了又看。 沈玉贞诧异地道:“东家你怎么看着有些不同!” 梁川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哪里不同!” 沈玉贞道:“你的脸。。怎么好像变白了!” “效果有这么快这么明显?”梁川眼睛睁得大大地,手舞足蹈地望着沈玉贞,捧着那一碗残余的面膜心情格外的激动,因为如果效果真的这么好,这意味着梁川可能掌握了一门如同贩卖毒品的巨额生意! 即使是21世纪卖面膜也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成本极低而利润丰厚,关键是对女性的诱惑力无比的巨大,花一点点的小钱就能保养自己的脸蛋让肌肤吹弹紧致美得能掐出水来,任谁都会趋之若鹜。 最重要的是自己是独一家的生意,想要美只能来找自己,市面上可没有面膜卖,有钱想美的富贵人家的姑娘多得是,梁川眼睛里已经闪现了金山银山的影子,亮晶晶的晃得自己眼疼。 沈玉贞说道:“你的皮肤本不是这样的,黝黑得好像永远没有洗干净一样,裹着一层油,腻腻的远看还好,近看就知道不好,但是今天你的脸很干净,而且好像白了许多,怎么回事。。?难道是抹了这药膏?” 沈玉贞接过梁川手里的药膏,自己看了看又瞅了瞅梁川的脸,脸顿时就红了,又骂道:“东家你净折腾这种东西,没见过谁家男人会这么爱惜自己的脸蛋,还躲在家里自己给自己调配女人妆扮敷脸涂抹的药!传出去名声不知道得多狼狈!” 后世还有男士洗面奶呢,爱美之主是不分男女的,梁川说道:“相貌端庄仪表堂堂的不好吗,难道非得每天灰头土地脸的才算男人吗,我看不是,你们整天骂我们臭男人,现在我们开始收拾自己了你们又嫌弃我们折腾女儿家的玩意,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玉贞知道争不过梁川,但是其实自己内心也无比的火热,她知道自己的颜值高,但是女人终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谁不希望青春永驻。她讪讪地问梁川道:“东家。。可以给我抹一点吗。。” 梁川忙道:“现在可不行,我才刚试验完这药但是并不清楚这药有没有副作用,就怕过一会起什么剧烈的反应的把脸给毁了,你容我再试验两三天,要是没有副作用我保准第一个给你试用让你更漂漂亮亮的!” 沈玉贞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美得不可方物。 第四百二十一章试验成功 为了防止梁川的剂量不够而导致副作用没有被发现,或者说梁川的身体太好抑制住了毒素,梁川每隔一个时辰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遍自己配的方子。 一连三天梁川都是在灶房里配完药然后就带到自己屋子里抹上药上床睡一觉,睡了三天睡得人都有点头晕脑胀的。饮食方面也很清淡,什么刺激发类的食物一品都不碰,防止因为食物与药性相冲,导致了皮肤过敏,这就不好证明药物没有副作用了。 三天内沈玉贞比梁川还关心自己,换一次药总凑到近前仔细地看半天,就是想知道梁川配出来的这种神奇的养容药膏是否真的有效,有效的话她一定要试一试。。 梁川抹了数十次这种药每次都是觉得清凉冰爽的感觉,而且无论时间过了多久皮肤始终保持滋润,丝毫没有刺激灼热的感觉,身体也没有其他的异样,三天下来吃得香睡得太多,整个人倒有点病蔫蔫的。。 沈玉贞朝梁川问道:“也就是说这方子成功了?” 梁川笑着说道:“应该是成功了。” 梁川还有一个地方不确定,就怕个人体质不一样,因人而异,自己没有排异反应不代表其他人尤其是女性同志用了没有反应,但是在自己身上既然没有问题梁川的信心便高了许多,是时候让沈玉贞也试一试了。 春日的阳光有点明媚,沈玉贞的心情有点激动,梁川调配好面膜,还带着一点蒸膏的余温,放在窗台上让风吹凉。沈玉贞洗好了脸往榻上一靠,对着梁川说道:“东家我好了。” 梁川拿着小竹片将面膜挖到沈玉贞的脸上,竹片轻轻地将药膏刮匀,除了眼鼻嘴,其他的地方全抹了一个遍。 沈玉贞被梁川摸过一次脸以后,心情既复杂又忐忑,不过后来梁川也没有更亲怩的动作倒是让她又平静了下来。现在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她紧张得不敢睁开眼,最重视的脸蛋任凭这个男人涂抹着。 距离太近,以致于她能闻得到梁川身上那种男性雄伟的气息,而梁川时不时也能碰到沈玉贞的脸,确实是天生丽质,沈玉贞这玉人儿跟自己的猪皮就是不一样,细腻柔滑,不用面膜都能分辨得出优劣。房间里静悄悄悄的,沈玉贞紧张得胸脯有点起伏,梁川则是害这面膜沈玉贞用了会过敏,各有心事。 孤男寡女共处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 梁川缓缓地在沈玉贞的脸上作业,沈玉贞感觉这气氛有点怪,说道:“东家要不你再唱首歌吧,唱你们家乡的那种风格的歌。” 梁川略想了一下,手上没停便开口唱道:“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这首歌唱得很轻缓,加上梁川有点沧桑而低沉的音质,虽然是男人发出的心声,却唱出了女人花那在风中摇曳的姿态。沈玉贞只是想让他唱一首歌来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他却唱了这么应景的一首歌,仿佛把自己飘零的身世遭遇全部唱了出来,词曲是那么的婉转动人,意境又那么的真切,听得沈玉贞眼眶不禁竟然湿润了! 梁川唱着这首惜日深情款款带着老上海旋律的歌曲,屋子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梁川扭头一看,郑若萦这个母煞星眼中带着愤怒的火焰,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今天这大小姐谁又惹到她了,前几日气色还那么好,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门踢坏了她可得赔! 郑若萦又气又羞,委屈感全部涌上了心头对着梁川说道:“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不见人影是去哪里了,原来是跟她腻在一起,说好的这药配出来先让我第一个人尝试的,你还是给了她!” 她指的是躺在榻上的沈玉贞,说完郑若萦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梁川看得都傻眼了,问沈玉贞道:“她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她了。” 沈玉贞苦笑道:“东家女儿家的心思也就你这心眼大的不会去细细盘算,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去看看郑姑娘,她现在情绪激动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了。” 梁川一愣问道:“什么心思?” 沈玉贞把眼睛合了起来,这个她可不想说,只能让自己的傻东家自己去体会。 梁川放下药膏出去追郑若萦,郑若萦跑回了自己的美容店,众人看着这大小姐怎么哭了,然后梁川在后面追,难道。。东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五个姑娘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在店里练里推拿,这几天花了大力气把郑若萦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们也跟着吃好喝好,连各自的手艺都有分配好了,有人推背有人洗脚有人敷脸。倒是梁川这几天没有见着,再次见面竟然追着郑姑娘,好像还把人家弄哭了。她们可不敢掺和两位大东家的私事,这种吃力不讨的事做好了没有奖励,恼了人家指不定还要挨什么打骂,谁都不会去当这个傻傻的出头鸟。 郑若萦躲进房间里反锁了起来,蒙起被子开始哭了起来。梁川被阻在门外,听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在门外干着急着。郑若萦一直与梁川住在一起,只是这几天忙着开店的事宜吃住全在自己的店里,因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梁川的人影,今天过去想问梁川那些床具还有木桶之类的什么时候能就位,结查看到梁川与沈玉贞腻在一起,还唱着哄着沈玉贞,顿时醋意大起,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砸开房门就走了。 “你不开门我可要冲进去了!一、二。。”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梁川心里是真怕这个姑娘冲动之下做什么傻事,好好的怎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 三刚要开口,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郑若萦脸上带着泪痕斜着眼看着梁川,就像在看一个负心人一样。 梁川问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郑若萦这才追悔莫及,人家梁川是有家室的人,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去喜欢他,现在艺娘有身孕在凤山养胎,普通的人家都还会养一个通房更何况现在这么有钱的梁川,自己去吃人家什么干醋,沈玉贞养得跟一朵花似的,要是梁川不去打她的主意那才是不正常的啊。 最懂女人的还是女人,沈玉贞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郑若萦追了百里从凤山追到清源,这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其实梁川也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只是不能负了艺娘更不能负了这姑娘让她来做小的啊。现在艺娘自己在家里,自己不能陪伴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更不能在外面胡来,否则自己良心都会不安。 几个人就这么纠结的过日子,日复一日,谁也不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你才发神经,你不是说好了药配好了先让我自己试用的吗,为什么你这么不讲信用让沈玉贞先用了?”郑若萦知道自己无礼在先只能强捏出一个理由来嘴硬着。 梁川气得不行,就这么小的事情她现在也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人都看着,影响多不好! “我这个药才刚配出来,药性怎么样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三天我都是拿自己试药,生怕一开始就给你用万一把你脸给毁了怎么办?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梁川的话说得很中肯。 郑若萦一听心就更虚了,原来他还是替自己在着想,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处,怒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川。 “我自己试完了但是还不放心所以才找了玉贞来再试一下药,要是这药出了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而咱们把别人的脸给弄花了,你能承担这个责任还是我能承担!” 梁川知道这个女人是大小姐脾气在做怪,也不跟她多计较了,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要坚持第一个试药的话,没关系我琮要配第二个洗身子的方子呢,到时候让你第一个洗,反正哪怕这药会洗坏身子也没人看得见,最多就是你以后的夫君吃亏一点罢了。” 郑若萦一听把嘴噘了起来,嘟囔道:“不要,你自己洗一洗,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再把配好的药拿来给我洗,我可不敢冒那个险。” 第四百二十二章悦华赴宴 美容养生会所的各项进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赵小品带着一帮工匠很熟练地将新租的店面装修出了青楼的效果。。鲁梁处几样定制的家具工具都陆续到位了,该买的工具也买齐了。 店一楼是待客排队用的,装修得比较素雅,梁川跟赵小品强调了几次,风尘味不能装修得太明显,否则客人会嫌弃的。二楼则是真正服务的地方,因为服务时要脱衣服还要洗澡,所以这里隔了好几道门,哪怕是有人硬闯七弯八绕的也没办直接冲到最里面。 梁川几个方子经过多日的试验虽然有的效果还未如何,但是至少几个方子都没有副作用,美容本身有带有一点心理暗示的效果,要是你觉得这东西管用你看着就觉得白了,白是嘴巴说的,而没有鉴定的标准,梁川也一直在教几个姑娘服务时的话术,这种心理暗示到位了,养颜美白也就成功了一半。 梁川将试验成功的药膏也给郑若萦试了几次,有没有效果女人心里最清楚,郑若萦配合着推拿按摩,再敷完药膏之后脸上的皮肤感觉紧致不少吹弹可破,用手轻轻一摸有一种细腻的感觉,激动得她脸上无比喜庆,因为她也知道一旦女人们知道这方子的存在,她们会像疯了一样涌入美容养生会所来接受服务的。 最后还有关键的一步,搞了这么多的花样,总得起一个像样的名堂吧。 郑若萦知道梁川的想法多,而且这本身就是他想出来的,便问他这美容养生会所起个什么名字好。 梁川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会就叫‘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郑若萦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道:“让你们女人变美的这种神仙手段只有天上才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就叫天上人间!” “那你制造出来的那个方子要不要也起个名字?” 梁川想了一会,好像这个古方原来就起好名字了,叫什么来着,想了半晌梁川说道:“敷脸的方子叫‘玉真红玉膏’,用益母草制成的那个洗身粉就叫‘神仙玉女粉’,洗澡的澡豆就叫‘瑶池香肌散’,让人一听名字就是人间都难得一见的货色,这就叫高大上懂不?” 郑若萦听着笑靥如花,说道:“明明知道你是胡说八道的,可是听着就是这么好玩这么有趣,你究竟是从哪里学到这般多的巧技?” 梁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见多识广知道不?这是生活中的积累懂不?” “那咱们这个服务怎么定价?” 说到这里,梁川就激动得开始搓着自己的手,舔着自己的嘴唇有些激动,什么起名字的都是次要的,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啊。 “推拿一次三贯钱,足疗一次两贯钱,太真红玉膏一副呢就五贯钱吧,其他的两个方子就三贯钱,毕竟这个红玉膏用的都是好药材,价格不定高一点本都回不来!” 梁川自顾自地说道,完没注意到郑若萦的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呆呆地就杵在一旁。 “推一次三贯钱。。敷一次脸五贯钱。。那我这些天不是花去了上百贯钱了。。你太黑心了,这价格定这么高你当城里人都是待宰的猪吗身上肉这么多,她们一看这个价格肯定马上出门就跑。” 梁川嘿嘿一笑,用鼻孔看着郑若萦说道:“你当咱们天上人间是街上什么泼妇大婶姑子想来就能来的吗?咱们要走的是高端路线,只做精品,只为上流人士服务,说白一点就是只赚这些有钱娘们的钱,至于那些蚊子肉咱们就不去赚这个辛苦钱了,再说了咱们当初搞这个会所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打入上流阶层跟这些有阶的娘们混到一起,好赚她们男人的钱,那些个穷人就算了,能赚几个钱?”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就怕这人来了一次就没第二次了!毕竟这美白的效果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出来的..” 梁川说道:“万事开头难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咱们把局面打开了,以后就怕咱们接待不过来,不怕这价格定太高!” “可是。。” 梁川白了她一眼骂道:“可是个屁,你知道这方子是以前什么人用的吗?是武则天杨玉环这等人才用得上的珍贵古方啊,可不是街上的游方郎中乱开的方子啊,这可是金不换的美白圣方啊!” 郑若萦哪里肯信他的鬼话,武则天杨玉环用的都能让你知道?你都能知道那指不定还有多少人知道呢,不过说真的,他这方子还真的是有效,谁用谁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着,眼看着四月要过去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店里各项工作都差不多到位了,梁川检查过几个姑娘的手艺,立春负责总的大小事务,还有一楼接待应酬,其他几个各做一项,经过一个月的互相磨练,她们的手艺已经达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到少唬人是没有问题的。 梁川还在盘算着如何搞个开店仪式,做一做噱头,有一个小厮带着一张名剌找上了万达货行。 这小厮一身青皂色衣裳,看着有些憨,梁川看了许久都感觉以前肯定没有见过,这小厮也不藏着掖着见梁川不识得他,就自报了家门,原来是清源捕头高纯家的。高老太爷自从上次被梁川救了性命之后一直感念在心,回去之后本想立即报答梁川的救命之恩,谁曾想那天被强盗绑了受了惊染了风寒,回家之后大病了一场,上了年纪药石调理了一个月才堪堪恢复,仍是念念不忘梁川,于悦华酒楼设下宴席,请梁川一定要赏脸莅临。 梁川心想这是高纯这地头蛇土地公的老子,更是以前高干老哥的亲老爹,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如何这场宴也是要去的,再说了自己来了清源短短半年就跟高纯打了好几次交道,每一次都是自己吃亏,怎么说这个土地公也得攀点交情,否则自己日后再碰上麻烦,这小子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高老头也是命硬,上次一通折腾差点死在强盗手里,救回去还病了一场,一把年纪还要遭这无妄之灾。 梁川撕开那张名剌,抽出里面的请帖。时间定在今天晚上,梁川拿着信封感觉这重量有些微妙,眼里朝信封里探了一下,竟然还有几片金叶子。看来这高家在清源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出手这么豪奢,一个名剌里还塞着金叶子。 是夜,梁川换了一身干净的劲装,既不华丽也不寒酸,头发让沈玉贞梳得鲜明划一,看着一个人气宇轩昂,不能弱了自己气势也不能让高纯这种微微有点身份的人感觉自己看不起他一样,喧宾夺主是大忌,得罪人就更快了。 沈玉贞看着梁川,两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崇拜小星星,她很不能理解别人都是追求鲜衣怒马就自己这个东家每天穿得跟着逃荒难民似的,两套粗麻服替换着三五天就得帮他缝一缝,好看的衣服放在柜子里也不怎么动过。 梁川看着时辰尚早,本想雇一辆马车,不过想着太早去好像不太妥,显得有点太积极主动了,便晃晃悠悠在街上散起步来。走着走着突然在承天巷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耶律重光正坐在一把摇椅上,摇着小蒲扇嘴里哼着小曲,享受着生活的安逸。 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住在朝天门那边吗?梁川偷偷弓起身了,悄悄猫起来绕到耶律重光摇椅后头。耶律重光嘴里还唱着一段太平声慢,梁川嘴角一扬,猛地将他的摇椅向下一扯,耶律重光重心不稳以为有人偷袭他,骤然暴起,手伸到靴子当中正准备抽出匕首,顺势翻身闪到一旁,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东家梁川! “东家是你!”耶律重光有些意外。 梁川打量了他一下,这小子最近心情好像不错,原来一副别人欠了他的钱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倒好了,看着不要多精神。 “你小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耶律重光有些不好意思,老脸微微发烫地说道:“先前得了东家分的那些银钱,我与兄弟们都搬了新宅子,这不。。我就来了承天巷这里落脚了。” 梁川道:“上次的钱够不够,你们人这么多有困难要跟我提出来。” 耶律重光感激地说道:“够够够。。我们不做生意只是买个小房子这点钱完全够了,弟兄们把原来的房子再卖了,现在想着做点什么营生,我就等你东家你吩咐呢。” 自从丰州强盗事件以后,梁川就充分认识到了耶律重光这些契丹探子的好用,他们的效率极高,团队协作性强,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极短的时间就能按自己的指示完成指定任务,自己的日子好过怎么能让他们吃苦。 耶律重光见梁川不说话,穿得仪表堂堂,心情看似也不错,难道是要做什么事,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眼巴巴地看着。 梁川说道:“老光我再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第一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至于能不能完成都是次要的。” 耶律重光正色道:“东家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梁川说道:“你们可不能死,死了我用谁去?你们整个清源挖地三尺尽力去找,找出跟你们一样埋伏在清源城,不整个泉州府的所有敌国探子,西夏南诏吐蕃高昌这些国家的人有多少在清源,全都给我找出来!” 耶律重光一个抱拳:“遵命!” 第四百二十三章高纯夫妇 梁川想得不错,这城里不止有契丹人的探子,还有党项人的、大理人、吐蕃人的,清源各色人等咸杂而居,出人意料的是大家常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大家达成一个共识,出来混的都不容易,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工作上的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能交差就行,而不是为了把彼此赶尽杀绝。那么拼命干嘛,前途也不见多光明。 而且泉州府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包容性极强,来这里的人都会沾染上一种极强的铜臭味,仿佛在这里赚钱才是王道,其他什么深仇大恨都可以放到一旁。 这也是耶律重光一帮契丹人几十年日子过得相对安稳的原因。 耶律重光也不介意他们的调查行动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因为他们已经投敌了,这事被其他国家的探子捅出去倒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更好,找消息封杀在没泄露之前,对他们来说可能还会更安全。 看到耶律重光一行人的生活状态好了许多梁川心里宽慰不少,想要马儿跑就必须要给马儿吃草,一味地压榨挤奶可不行。辽国的腐败导致了高层无视他们的生活状况,间接地成全了自己,自己可不能走上他们的老路。 悦华酒楼是清源最高档的酒楼,夜里华灯高悬,明晃晃的灯光照得酒楼犹如白昼,各色各样的人有身着丝绸襟袍的商贾员外在门外彼此寒暄着,有的小厮打扮低眉顺眼鞍前马后,女人们都是浓装艳抹为男人脸上增光,虽然她们更多的是不会同席而坐。 这酒店梁川倒是与刘谨言那姑娘来过一次,虽然吃了一顿便饭,但是瓷碟古色古香庄重典雅,筷碗朱漆精美云纹华丽,刘谨言说这酒楼便是放到汴京也是拿得出手的,用的都是浙江路的龙泉青瓷蕴润如美玉。梁川倒是觉得还不都一样,这样会更好吃吗,不,这样会更贵。。 酒楼的一层摆着十余张酒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不余,跑堂忙里忙外,好一片热闹之景。 梁川站在门口便有一名伙计迎上上来问道:“客官可有订了桌子,如若没有只能候候了,本店眼下没有空余的桌子。” 梁川看着这酒楼生意这么好,都想搞一家酒店了,不过他只会炒一些家常菜,味道比起大掌勺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只能想想了。他从怀里掏出高纯送与他的名剌,递给了伙计。 伙计掏出名剌中的纸笺一看,连声陪笑道:“哟,原来是高大人的贵客失敬失敬,大爷您随我来。”说完便前头开道,引着梁川往楼上径直而去。 二楼明显与一楼不一样的光景,一楼吃菜喝酒的大抵是普通的县民,衣着也算普通,吃的酒菜也还算可以,人挤人坐在大堂之中。二楼的顾客都是坐在包房内,透过开的厢方门,里面的人衣着光鲜,一桌人也就三五群,桌子上的菜肴精致,一看身份就高上不少。 梁川挺意外这悦华酒楼的伙计竟然还识得字,跟着他也不是进二楼的厢房,而是继续上了三楼! 三楼的厢房只有东西南前四间,每一间都用锦绣屏风隔挡着,让人看不见厢房里的光景,高纯人高马大,已经站在西边的这间厢房门前,见梁川来了,脸上苦涩地笑了起来,极为热情地迎了上来。梁川一看这小子明显平时都是别人巴结他,而不是他去巴结别人,这脸色做得这么不自然,看着梁川想笑却不敢笑。 梁川见状立即停了下来深深地抱拳揖了揖,嘴上笑着说道:“高大人!” 高纯连忙托住梁川,一脸埋怨地说道:“兄弟你可算来了,我父见兄弟迟迟未到对我是催了又催,生怕兄弟路上遇事担搁了正要我前去相接呢!” 梁川诚惶道:“这可使不得,只是刚刚一路走来碰到几个朋友,不想使得高大人受累。” 高纯一怔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呀你看我这事办的,我早该派辆车前去候着兄弟才是,你别一口一个高大人的,我这屁官不是,我那正儿八经当大官的哥哥都要尊兄弟一声大哥,你再这样叫可是打我的脸了,快别说了,酒温了又温就盼着兄弟到了开席呢,走走走,里面坐。” 高纯的大哥高干却实比这个弟弟要会来事,人情事故拿捏得相当到位,官也是越做越大。 包厢里端的是金碧辉煌,比之当年金楼里沈玉贞那最好的闺房还要华丽,清一色的紫檀家具,上好的哥窑金丝铁线,高老头穿着一身碧水色真丝对衫,高主的幞头显得格外隆重,想比起那日落魄不堪的狼狈样,完全不是一码事。 高老头一看梁川进来,立即跟见到自己亲儿子一般激动地站了起来,抻着手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要来拉梁川的手,高纯的妻子刘氏就站在边上,立即扶了上去。 梁川今日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精神攫铄’的老头子,眉宇之间与高干神似,倒是与这位英俊的高捕头不太像,梁川小跑两步赶忙扶住了高老头,然后两个人压根就不熟络,却都不约而同地装出一副倘若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的姿态。看得站在旁边的高纯有些尴尬,好像他才是外人,才是那个多余的人一样。 “老太爷当心,您老大病初愈怎么敢让您这般费心,小子我早该上门造访才是,真真该死!”梁川说得真情实意,完全看不到一丝表演的痕迹。 高老头也充分发挥一个江湖老的独到经验,拉着梁川的手到了主位坐了下来,说道:“我在湖州时那个不成器的老大就时常提起道,眼下能得到的所有富贵全赖兴化一位梁川兄弟所赐,不曾想老汉我没那福气,湖州是实在住不贯,便拖家带口回了清源,还没安稳下来呢便遭贼人惦记上了。” 说到这里高老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刚刚拖出椅子正欲落座的高纯,干咳了一声,吓得高纯毕恭毕敬地又站到了一旁。刘氏见自己夫君站着,便往高纯身边挨了过去。 说来也怪,高纯除了胡子多了一些,人倒是高大威猛,说英俊一点也不为过,刘氏就差了许多,看着更像是一个书生娶了一位乡下种田的村妇,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高纯好像也不喜这个刘氏,见刘氏站了过来,脸当场就拉了下来,黑得能滴了墨来。刘氏强颜站着,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夫妻关系有点微妙啊。 高老头继续说道:“你是我们高大的大恩人,先前帮我儿大功在前,后又救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们高家无以为报,日后在这清源一亩三分地上,只要有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给你弄下来!” 高老头虽然看着给人一种老奸巨滑的感觉,可是架不住人家演技好啊,人家拍着胸脯把梁川愣是讲得热血沸腾的。 梁川不敢居功,一脸惭愧地说道:“高老太爷这说来就话长了,高干大哥与我是过命的交情,那山民造反平乱他才是将首,带着官兵保了我们一境安宁,好话只是捎上我而已。再者,那日在永昌客栈能救下老太爷擒得这帮强人,全赖一个人。” 高老头摇摇头笑道:“你不要说我这个不中用的小儿啦。。” 高老头的话还没说完,梁川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并不是高捕头,高捕头及时感到虽然也很关键,但是首功应该记在高捕头的夫人头上,要是没有高夫人,就凭我一已之力可是回天乏术!” 高老头一脸茫然,转头看向一头冷汗低眉不敢声梁川的高纯,再看看刘氏,刘氏嘴上不敢说话,下边的手却一直朝梁川示意,意思是让他不要再乱说话了。 此情此景,高老头一看就全明白了。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说道:“怎么这事从没有听你提起过?我还以为你这捕头神算巧破惊天大案在强盗乱流之中勇救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想到还要靠自己的娘子,回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对自己的娘子说过,好一个清源第一捕头啊!” 刘氏最怕这个公公替自己说好话,因为说得越多自己这个心气极高的夫君就越讨厌自己,只会适得其返。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里女人的本事越强就越显得男人没用,高纯堂堂血性男儿如何能受这等气。 刘氏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那日高郎与我也说了千般好话,爹爹您莫想太多。” 高纯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看得高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差点就要发作了,梁川在看着也觉得很不爽,你这大男人怎么还敢自己老婆较劲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索性说道:“高夫人你何不说说,我以前也跟这种强盗打过交道但是经验也没有您的老道,你怎么会对这些强盗的习性了若指掌?” 第四百二十四章高纯夫妻2 悦华楼的菜陆续呈上,白瓷带绿青红相间,八宝红鲟淡糟香螺,班指干贝茸汤广肚,鸡丝燕窝三鲜海参,地地道道的闽菜用料都是海珍海味,梁川看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这辈子几乎就是与粗茶淡饭为伍,偶尔开开荤就算满足,吃只叫花鸡,烤一只竹鼠也能让自己回味三五天,要是天天吃这些珍馐只怕把自己的胃给惯坏。 不过,民以食为天,越有钱越能吃到世间最精致的美味,这个道理果然不假。 高纯觉得这事他是不光彩,事情处理者太简单了,梁川领着他几乎是将这天大的功劳送到他嘴边似的,一举将盘距在泉州府境内的这个黑恶大势力打掉了。他也没想到这小子完成这壮举背后竟然有自己这个丑八怪老婆的功劳。 “你说一说吧。”高纯自己也发话了。 刘氏有些拘谨,她压根不想自己的丈夫难堪,传统妇女的贤良在她身上体现得很好。她小声地说道:“那些方法其实也是夫君教我的,不然我一介女流何处学这等抓贼的本事。”说完刘氏还满脸崇敬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高纯以为自己听错了,错谔地看向刘氏,疑惑地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些东西?你不用一味地替我说好话。” 高老头气得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高纯身上肉颤了一下,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梁川看了想笑,这高纯脾气不知道是随了谁的,他那个大哥武人出身却是官场的老油子圆滑又世故,做人一套接着一套的,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他老爹做人也是周全老到,怎么就出了个这种玩意,一点都不讲社会人情。 哪怕这个刘氏真的不好看,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不懂事,简是把自己屁股上长的痔疮露出来让别人指指点点。 好好的一场家宴被高纯这笔架山愣头青一杵,煞了不少的风景。 刘氏眼里调蜜地说道:“夫君平时与同僚商议抓贼探案,我在旁边打着下手跟着也听着一些抓贼的门道,打蛇打七寸擒贼要擒王,做贼的七寸就是贼窝,贼窝一旦被破了这帮人就得鸟兽散了。这些案子我听得多了,平时心中也暗自记下了一些要诀,所以那天情急之下就让梁川大哥蛮试一下,心想如果贼人也怕现了踪迹事必也会将爹爹扔下来。” 梁川笑道:“我沿路跟了过去果然寻到了高老太爷,那些个强盗只为求财害人性命完全没有必要,还会招致官府惦记,高夫人果然是巾帼英雄,佩服佩服。” 高纯也是极为意外,说道:“平日里我与你说这些公务,你向来只是笑笑,我只当你是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腌臢事,你都听进去了?” 刘氏长得不好看,也不做不来女人娇羞的那种姿态,只是坦然地说道:“夫君说的,我自然都听着。” 高纯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在婉惜什么东西,不过在梁川这个外人看来,他终究是没有理解自己的妻子。 梁川对着旁边侍立的女婢说道:“把酒满上。” 酒是黄酒,悦华酒楼对黄酒有特别的偏好,卖的只有黄酒,香醇清冽,喝着顺口无比,是绍兴运过来陈酿。梁川前世很少喝黄酒,喝的都是刚烈霸道的白酒,这一世突然却爱上了这种绵柔的味道。 酒杯不大,倒在里面的酒跟琥珀似的,梁川端起酒杯先敬高老头道:“高老太爷逢凶化吉自有天相,这一杯我祝高老太爷福如东海万年波,寿比南山不倒松。” 高老头笑得脸上要开花了,他先前是想给这个小子随便送点礼品就把梁川给打发的,可是将丰州的事写信给高邮的高干之后,高干回信千叮万嘱高老太爷还有那个心高气傲的弟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得罪这个梁川,相反如果可以一定要好好结识这位朋友,信里用了一句话来评价梁川:盖世豪杰万中无一,他日必定鹏程万里。 高老头的脾气跟高干很对得来,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一脉相承,既然有了高干的嘱托,高老头装了几天病便设下了这场酒宴请梁川来。梁川敬他酒他不敢托大,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说道:“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将酒一饮而尽。 高老头说道:“老汉我托了儿的福,临老了才有这种好日子,也不指望寿比南山,多活两年过两天顺气日子就行了。”说着这话,明显是给说高纯听的。 梁川哈哈一笑又让斟了一杯,不敬高纯敬了刘氏道:“高夫人不让须眉,没有你的计谋便拿不下这帮强盗,小弟由衷佩服,这杯酒我敬你。” 刘氏有些不安,女人是不上桌吃酒的,否则便是坏了规矩。高纯低声说道:“喝吧。” 梁川这酒敬得有些微妙,先敬高老头后敬女人,唯独把这个高纯放到了最后,这高纯要是心眼下,今天这梁子就算结下来了。 梁川端起酒杯,对着高纯说道:“高大人前程似锦如今勇擒丰州强贼居功至伟小子敬您一杯。” 高纯话也没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举着杯子跟着梁川对饮了一杯。 高老头笑吟吟地说道:“说了半天的话了,来来来快吃菜,菜都凉啦!” 其实这种场合还真是来说话的,就不是来吃菜的,梁川临来前忘了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垫饱了,眼下看着这么多的好菜肚子里的馋虫都锣鼓喧天了,他还是得忍住不能放开手脚胡吃海塞。 真的好愁人,梁川就像一个小脚老太婆,小心翼翼地夹着一小口的菜放到嘴里,然后寒暄几句,再喝一小杯黄酒,一点一滴地填着自己那个无底洞似的大肚子。 一场酒下来,话说了不少,菜倒是没夹到几口,饿死鬼托生的形象传出去可不好听。酒过三巡之后,梁川便多走了一圈对着高老头说道:“老太爷今儿个喝您老的酒尽兴不已,改天我作东也请老太爷到寒舍做做客,时辰不早了,你这病还没好全了,需得早点休息。” 高老头看喝也喝差不多到位了,再喝下去就有点用力过度了,近乎得慢慢套,一次套太急反而落了下乘。 他朝刘氏别了一下头,然后对着高纯说道:“三郎你慢些走,这夜路我是老头子是怕了,就不多送了,让我这儿子送送你。” 高纯领着梁川下楼,酒楼里许多人都识得高纯,一路问候个不停,高纯熟的点下头,不熟的连吱声都没有,权当没看见。众人瞧着梁川有些面生,有些人也识得梁川,这不是承天巷万达货行的东家嘛,怎么跟高捕头一起在悦华的包厢里一起吃酒,这高捕头的面可一般不随便给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刘氏捧着一口小箱子跟在两人的后头。高纯一下楼就喊了一辆马车,备给梁川用的。刘氏正准备将箱子放到马车上。 梁川一看将刘氏拦住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道:“爹爹的一点心意,也是我大伯哥交待的,梁川大哥一定要收下来。” 梁川把箱子推了回去,说道:“晚上你们招待我了,这礼就不收了,还有夫人,我一朋友最近开了一家养容的小店,夫人虽然也是风姿款款可是想必也不会抗拒再美一点,有机会可以去试试!” 刘氏被说得心头一热,她哪哪方面都是最好的,唯一自卑的地方就是自己生得不够美丽,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说是娶德不娶色,可是谁不愿自己的女人更加漂亮,自己就跟村姑一样,又黑又丑,这些年愈发地让高纯厌弃了,要不是有个好公公给自己撑腰,夫妻之情说不定早就掰了。 刘氏说道:“一定一定。” 梁川朝高纯行一个礼道:“高大人莫送了,我自个走回去散散步,马车我坐不惯。” 高纯说道:“晚上我爹在,他那脾气跟我合不来,改天我约几个朋友咱们自己喝酒。你要看得起我就不要再叫我高大人,这话我就最后说一次了。” 梁川笑道:“那行,跟你哥一样,我就叫你老高算了。青山不改,晚上点到为止了。”说完梁川也没乘马车,吹着风便往回走。 夜里的清源依旧不减繁华,哪哪都是歌舞升平酒醉金迷的一派景象,大抵是白天赚够了钱晚上不将这些钱挥霍完了不舒服。悦华酒楼的酒菜是真的不赖,菜也香酒也醇,可是梁川觉得最让他忘不了还是艺娘煮的米粥烧的干饭。 眼下的事情都在进行着,钱也在赚着,梁川却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特别是看到高纯身边的刘氏,就更加地想念自己的艺娘。 有小钗一伙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时候就是怀胎十月的时候,还有坐月子的时候,再过几天,自己手头的事情全部都上路了,自己得回凤山去陪艺娘生产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党项探子 天上人间还没开业孙厚朴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很狗腿地送了郑若萦许多精美的器皿还有家具。什么建州的茶盏海黄的博古架,龙山的白瓷,铜陵的铜香炉,扬州的红漆器,还有南唐乔伍的字,顾闳中的夜宴图,对了还有他们自己家的茶叶。茶叶如果不是用来买卖,种了自己喝朝廷哪怕抓住了也没话讲。 梁川本以为郑若萦的脾气爱憎分明,孙厚朴已经列入了她的黑名单,这些东西不是砸了就是一把火直接点了,绝对不会再用孙家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郑若萦完全转变了一个性子,送的买的照单全收,不仅收了还热情地招待了孙厚朴,请他到家里坐了坐,煮了一壶好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搞得孙厚朴受宠若惊,拘束得不行,好像不认识郑若萦一般。 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女人的心里有你的位置的时候她会耍横会任性会对你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会把自己的脾气毫无保留地宣泄在你的身上。但是只要那扇心门关上了以后,天涯路远以后相逢就是陌路人了,会与你相交但是再会只是泛泛之交,与你客气与你就会保持距离了,再也不会回到熟悉的那种感觉。 孙厚朴也感觉到这种变化,心里顿时就凉了,不过经历了梁川的事情之后,他突然也有些释怀了,做这些只是对郑若萦的一点弥补吧。 有了孙厚朴送的家具还有各种器具,天上人间比梁川设计的更加有会所的感觉。字画古玩装点着这个女性会所,档次明显就上了几个台阶,不再是民乡田野风,店里既有文人的雅气,有种青楼绣阁的旖旎又有三分男人雅士的风流韵味,女人也喜欢搞读书人的这一套,男人女人都一样,流行什么就喜欢什么。 天上人间的门匾梁川让苏渭写好了,四个大字写得苍劲有力古朴端庄,有三分内敛而少了七分锋芒。果然比沈玉贞还有郑若萦这两个丫头的字强上太多,人家靠这个吃饭的专业选手果然比这种业余都算不上的牛逼。 鲁梁则负责帮梁川将这个木匾打出来,再拿到方天定那鏊上黄铜,天上人间四个字看着流光溢彩好不气派,边上再裹着两个大红锦团蒙上一块红布,搞个开业仪式,应该能吸引不少眼球。 鲁梁还按梁川的吩咐,做了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男人免进!”。看得他自己都是一愣一愣的,天下竟有这种店不做男人生意的,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只做女人的生意?这还能赚得到钱? 两个牌子都蒙着红布,待开业才将红布揭下来。梁川与招弟两个人搭着架子将牌子与匾挂了起来。才刚挂好,耶律重光便找上门来了。 大白天的,街上也有不少的人,耶律重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自己,梁川感觉他们的保密意识还是太差了,耶律重光自己也说这城里不仅有他们辽国的探子,鱼龙混杂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有许多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以后自己得制定一个保密条例,然后一些交头的流程也得改进一下,否则万一哪一天耶律重光他们投敌叛变的情况被人发现了,这事可就玩大了,腥风血雨铁定也就随之而来。 耶律重光有些兴奋。 这些契丹人自从跟了梁川以后,丰州一战是立了头功,不过也不算什么大功,因为线索还是人家梁川自己提供的,后面又受梁川天大的好处,几万贯的财物梁川眼睛不眨一下就分给了他们三十几号人。 以前只有他们血肉被同僚压榨的份,倥偬半生却不得解脱,每个人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挣扎,直到遇上了梁川才有一种被人重视的存在感。他们一直想要找机会再表现表现,只有立功才更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 梁川瞟了他一眼,说道:“又有什么好消息了,看你这高兴的样子。” 耶律重光神秘地说道:“随我来便知。” 耶律重光竟然有了一辆马车。马不是特别的高大,南方的马很矮小,套着一副车缰。 “这是你的车?”梁川看着有些意外,这马车可不便宜,这小子日子过得扣扣搜搜的,怎么还会买这高档货,这可好比一个穷光蛋买了一辆高档小轿车一样。 耶律重光说道:“总得做点什么嘛,我想了想以后就当个车夫算了,给这些大户人家的跑跑腿,顺便打听点情报。” 梁川说道:“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 耶律重光将梁川请上马车说道:“当然不是,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朝着西街驶去,嗒嗒的车轮还有马蹄声压过石板路面,一直朝港口奔去。等马车再停下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有些破旧的房屋,一排整整齐齐,房外插着木板,看着有点像店面,但是又没有半间店开张,清源码头哪哪都是热闹的景象,唯独这里一片荒凉。 梁川疑惑道:“港口怎么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 耶律重光道:“这些是官府建的义仓,每年海船入港之时由于货物太多,许多海船的货没办法及时清盘,但是排队的货船又多,官府便出钱修了这些义仓,让海船免费屯货。” “怎么看着有些破败,好像没人管理修缮写的样子?” 耶律重光道:“这里的仓库门面足有几百来坎,官府年年免租子百姓便不甚爱惜,用起来就随意了许多,几年下来就破了许多。这修缮费用压到官府头上官府也很无奈。” 梁川看了看这规模,这一排货仓足以与西街相比,要是每一坎修个五十贯钱每年也是一笔巨资。 “后来官府想把这些费用加在租仓库的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梁川笑道:“不要钱的不用白不用,要钱的大家就不愿意了,他们宁愿慢慢地卸着货物,也不愿意多出那一点点钱,反正港口码头就是堵到天上去也不关我的事啊。” 梁川看着这一大片的货仓若有所思。耶律重光领着梁川走进了一间偏僻的货仓。门口还着两个耶律重光的小弟,把守着大门,远近都没有人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耶律生光递给梁川一个面罩,梁川心领神会,往头上一兜,然后两个人一齐走了进去。 货仓马上又关了起来,整个货仓里只有一支微弱的蜡烛,蜡火映照着一个被吊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血水涎水滴嗒在地上,嘴里一直呃呃呃的低声呻吟,断断续续,每动一下旁边的契丹人小弟就给他补一鞭子。 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梁川才知道自己当初折磨耶律罕的手段有多仁慈了,他们才是专业的,而且动起手来毫不顾忌,抓住就是干,不死也得脱层皮。 耶律重光问到审讯的小弟道:“交待了没?” 小弟舔舔舌头,兴奋地点点头。 耶律重光满意的摆摆手,示意小弟可以先退下了,然后走到吊着这人身边,一把扯起他的头发,狞喝道:“哪来的?” 那人吊着半口气,嘴里吐着血沫子说道:“兴。。庆府。” 梁川对兴庆府几个字并没有多大的认知,不过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州府的名字。 耶律重光见梁川不以为意,笑着对梁川说道:“这是党项人。” 兴庆府,党项人!就是西夏的首都!古银川称为兴庆府,传说是满地白银的膏腴之地,后来被李氏窃据,这里在现代是扶贫的重点地区,可是在古代这里却是号称塞上江南兵强马壮的一片沃土。 九曲黄河婉延流经此地,不仅给粮食灌溉的水和土地还有丰美的草地,更有适合打造大型骑兵队的养马场,此地沦陷大宋丧失了最后一片养战马的地盘,自此只能以两条腿来与四条腿的马上天生战斗力爆表的游牧民族苦苦厮杀。 梁川将耶律重光拉到一旁,低声问道:“这你们也真找得到?” 耶律重光道:“自然是找得到的,东家你不晓得,我们这些打入敌国内部的探子细作也有一个圈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梁川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圈子,不是你来我神仙斗法地下谍战那种生死交锋吗,怎么听着耶律重光的这口气,他们这些做探子的好像还处得挺融洽的。 “说来听听。” “说白了我们这些人看着听着光鲜其实残酷无比,活得还不如市井小民生下来命运就是被诅咒了只能为了别人而活而卖命没办法活成自我。上头要我们收集各种情报,可是清源这里只有生意,除了生意还是生意,所有人都忙着赚钱填肚子,哪有什么政治与军事,收集个屁的情报,为了交差我们最终走上了同一条路,那就是互换情报!” 耶律重光有几分唏嘘,更多的是无奈,这种行为严格来说也算是通敌叛国了,可是没办法,他们也需要活下去。 梁川终于了然,为什么他们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能找出西夏不,现在还不算西夏的探子,他们早就认识了。难怪要把脸蒙起来,许多敌国的探子以前多少有点交情,日子过不下去之时都是这家哪个皇室什么秘辛,那家军队怎么布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报互相通气一下,大家你帮我我帮你彼此心宣,现在自己落草,不蒙起来面对这些昔日的战友下不去狠手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一网打尽 最悲惨的人生就是将别人的人生活成自己的人生。梁川只是无意中改变了这些人的人生轨迹,眼下看起来至少会比从前要好许多。 如果可以选梁川相信没人会愿意活成这般模样。只是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得选择。 “既然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那上头一点都不知道?”梁川问道。 耶律重光道:“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其实也不需要我们的情报,澶州一战之后中原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事,我们的价值还不如一匹马,朝廷又不养闲人,所以大部分的探子就被利用起来,为朝廷赚钱。” 这又刷新了梁川的世界观,这是不是就相当于赚外汇,又或者是赚外快? 梁川道:“怎么赚法?” 耶律重光道:“我们契丹人因为身份太容易辨认所以不敢太暴露自己,赚的都是一些苦力钱辛苦活,所以一个个活得狼狈不堪。他们党项人和吐蕃人就不一样了,换上汉服就与你们没有区别,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印记,所以他们赚钱方便多了。” 耶律重光看了一眼这个党项人说道:“党项人的手段不值一提,还得看吐蕃人的,吐蕃人的命脉就是盐还有茶叶,盐不容易搞得到,但是茶叶就容易多了,因为大宋境内走私茶叶的人太多了,吐蕃人只买不卖,买了就运到四川再想办法从大理回到吐蕃。孙家的老太爷就很喜欢与这些吐蕃人打交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家的大公子会攀上我们魏王。”、 梁川说道:“差不多了,先把人放下来吧,咱们不是来要人性命的,你们也真是的,我是说把人家请过来,没让你们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天下就没有钢铁一般的人,有的话也只是活在宣传手册里,汉人因为有儒家思想的灌输,所以意志力上会强上很多,而吐蕃人的忠君思想没有那么强烈,他们在严刑拷打之下,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向梁川投来了一个无比怨毒的眼神。。 梁川说道:“就一个?” 耶律重光说道:“他们党项人从不单打独斗,因为他们不像吐蕃人那样买茶叶,他们赚钱的方式比较直接,上路去抢!” 梁川的世界观快崩塌了。 耶律重光笑道:“党项人脑子比较直,而且他们不像吐蕃人那样对茶叶需求那么大,他们只对金钱需求比较大。但是他们打劫多了也有自己的一套门路哦。” “什么门路?” “他们不抢穷鬼,因为穷鬼的钱是命门,被抢了会跟他们拼命,再差也会使劲去官府告,官府会盯上他们。他们也不抢有势力的人,因为毕竟人少力微。” 耶律重光对他们的习性了如直掌,听得梁川一愣一愣的。 梁川问道:“那他们抢什么人?” “他们去抢大户人家,绑架人家的姑娘妻小,然后让人交赎金!” 梁川大叫了一声道:“我操,这招有点狠啊,那些大户人家的都不省油的灯,他们这样做没被人报复?还能活这么久?” 耶律重光说道:“所以说这些人也挺厉害的,他们讲信用,只要收到钱保证绑架的人完璧归赵,绝对不会伤害人家半分,花钱能消灾的事情大户人家那些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巴不得把这些党项人送得远远的。有钱人最喜欢讲信用的人了,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川道:“按他们这个抢法,这么多年了整个清源也该被他们抢了一个遍了吧?” “这你就白担心了。”耶律重光匝匝舌说道:“大宋每年给我们的岁币也不过十万贯,堂堂整个大宋啊,国与国之间抢劫也就这个数。东家你猜猜这些个鸟人有多狠,他们一次抢就能勒索个几万、十来万贯!每年给兴庆府送去几千贯就足以交差,可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个几年后再做案谁会想到这些绑架的从头到尾就是同一批人!” 梁川说道:“不要漏掉一个,全部让他们交待出来,把人都找出来,这些人混迹久了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好把这些人都策反了,把他们发展成咱们自己的人,你想想以后咱们也去抢,抢一票以后日子就不这么辛苦了,多好!” 耶律重光不知道梁川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说真的,不过按梁川尿性,先是抢了人家孙家的,又抢了丰州强盗的老窝,估计除了威远楼他不敢动,其他的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吧。这只估计在清源的细作都要倒大霉了。 “其他人也看看。” 两个人往货仓的后面继续走,越往后走越安静四面八方空空如也,与港口的繁荣形成鲜明的对比,连个看门的人也没有,在这里就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发现。 国家出钱的往往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看来是历史传统。 每一个货仓里最多就押着一个人,耶律重光吩咐将所有的探子分开关押,绝对不放在一起,就怕两个人在一起耍阴谋诡计又出什么乱子。 这个方法果然可行,梁川进一个货仓,就看到一个被吊着打半死的人,一问之下都是党项人,交待的内容几乎都一致,看来不会是假的。 谁知走进最后几个货仓,里面的人竟然毫发无损的坐在货仓里大摇大摆的。 梁川眉头一皱:“这又是哪个国家的?” 耶律重光说道:“东家,他们就是吐蕃的探子。” 梁川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几个吐蕃人,眼睛一看就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们的鼻骨高,鼻孔大,颧骨高脸型犹如刀切一般有棱有角的,就跟当初学校里的那些藏族同学一样,这是典型的为了适应高原缺氧气候所致的生理特征。他们常年吃牦牛肉,肉筋道紧致,他们的腮下的咬肌用肉眼就能看出来,梁川一认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刚刚的那些党项人虽然他们的眼梁也有点高,但是他们的眼窝很深,而且几乎全部是单眼皮的人,相貌以梁川的审美观念来看,大部分的党项人看上去竟然有点帅! 如果对这两个民族有所了解的人,真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不是汉人,但是又没有证据,也就耶律重光这些跟他们有交道的人才能分辨得清楚,一抓一个准。 两拨人还有点有小差异,党项人的装束像走江湖的好汉,而吐蕃人的装扮则像闯南北的货商,衣物也是丝绸的,要比党项人的粗麻布衣好上不少。 梁川笑道:“看来这些人把茶叶送给吐蕃的贵族,平时自己只怕也走私牟了不少的私利,问出来了没,这厮叫什么名字?” 耶律重光说道:“东家果然慧眼如炬料事如神,这厮叫嘎玛贡布,他们运回吐蕃的那一丁点茶叶是品质最低略的,在咱大宋连普通老百姓也看不上,然后好的都是让这些人私底下自己卖掉要么去贿赂吐蕃高层,这些年下来他们可是攒了不少的家底。党项人做绑匪,他们可是做买卖的,惜命得狠呀,抓回来还不用动刑他们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问什么答什么,只求能走脱留一条性命就行!” 梁川嘿嘿一笑道:“没想到这些人好的没学到,咱们大宋生意的钻营特点倒是学到了,也罢,不指望能用感情来收买这些人,要收买一个人最好的就是让他觉得有利可图,让他主动依附于你,咱们再用点小方法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们就只能乖乖地为咱们卖命了。” 耶律重光眼睛一亮,能让别人无路可走的还叫小方法。。心里是无限好奇,眼巴巴地看着梁川问道:“东家。。这小方法是。。?” 梁川走了货仓,与耶律重光并排走着,对着他说道:“想知道?” 耶律重光猛地点点头。 梁川道:“这方法要分开来用,党项人劫财咱们就趁他们交接财物的时候设个圈套,来个黑吃黑把他们的上峰一网打尽,留一两个活口回去报信,他们的上峰知道这交接的地点和时间都是机密能知道的人不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内鬼,适当的时候再让这些个党项人露个脸,这大事就能成了。” “那吐蕃人呢,他们不会带钱的,这招也没办法使用啊!” 梁川贼兮兮地说道:“他们呀,他们就更容易了,你只要在他们送回吐蕃的茶叶里下点毒,茶叶回去以后肯定一般的小老百姓也没资格享用,用的都是吐蕃的贵族,这些个贵族只要死几个,你看他们这些吐蕃人还有活路吗。。” 耶律重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阴险毒辣的招式也真的就只有梁川能信手拈来,还是绝户的毒计,茶叶出了问题唯一的来源就是他们这些驻在清源的探子,哪怕不是他们干的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定个失察的罪名也能整死他们。 梁川说道:“好好办,争取把这些人都发展过来,咱们的组织以后就是五湖四海一家亲了。” 好一个一家亲,听得耶律重光却是毛骨悚然,这背后得付出多少血腥的代价啊。 耶律重光勒住马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送东家回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酒局再起 五月,又称毒月,清源的阳光很充足,骄艳而明媚,登高而望的话既可以看到烟波浩淼也可以看到重山叠嶂。虽然天气不像四月那般宜人,但是有蝉鸣蛙叫稻香宜人,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梁川还在筹备着天上人间里的家伙什,街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执闹了起来,卖艾草和菖蒲的多了许多,药店里卖着雄黄酒,人们采着苇叶回家去包粽子,连糯米的价格也高了许多。 梁川倒是把今年的端午给忘了,后世对端午节不甚重视,节日的气氛也不是特别浓,否则他早就准备这些东西放在店里面卖了。 梁川路上看到这些化外人色目人越来越多了,不过那个自己的钱的侯赛因一直杳无音讯,自己让耶律罕耶律重光特意去找过了,几乎将清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这个人的踪迹,梁川心想着那些黄金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有机会碰到这个鸟人一定要让他长长记性,欠债是要还的。 梁川现在特别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因为他发现一切的矛盾通过文明的方式永远得不能解决而只能缓解,当诉诸暴力之后才有可能将问题消弥。 逛了一天之后梁川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买的,便打道回府,刚回到承天巷只见万达货行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旁边侍立着一个仆人样的年轻人,梁川一看,原来是高纯家的下人,上次请自己去悦华酒楼吃酒的就是他来通传的。 八成是高纯或是高老太爷又来找自己。 小厮等了半晌见梁川姗姗来迟,客气地对梁川说道:“大官人您可算来了,我们老爷请大官人去香酥坊吃酒,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大官人上车。” 梁川心里一热,香酥坊,那不是妓院嘛,高纯这小子看着挺纯的,嘿嘿,还不是一个男人。 原来高纯的老子在场坐阵,只能在悦华那种正规场合接客,现在自己做东就请梁川去香酥坊这类烟花之地,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待遇规格提高了不少,上次自己去悦华酒楼都没有派车,这次倒是派了一辆马车来,逛青楼怎么还搞这么大的阵势。 梁川进屋与赵婶还有沈玉贞交待了一声晚上不留家里吃饭了,便跟着小厮坐上了马车。 香酥坊梁川第一次从正门进来,复式的结构,中间有一个条长长的天梯通往每一层楼的客房,据说这里的姑娘既卖艺也卖身,做的好的姑娘能留得住男人的心,也有不少男人会帮这里的粉头盘头,改了他们的贱籍,当然这样的女人少,这样的男人就更少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种露水般的男欢女爱终究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小厮领着梁川进了一间不大但是极为安静的厢房,熟门熟路的,看样子他来这地方的次数不少。 小厮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梁川点头谢了谢我,便走了进去,厢房里坐着四个男人,边上是高纯,其他的三个人梁川并不认识,四个人明明坐在青楼里,却像是四个待客人挑选的姑娘一样,压抑的心情全写在了脸上。 高纯见梁川来了,连忙起身出席迎了过来。 高纯的心气有点高,所以注定他的朋友圈不会太广,能入得了他法眼的也不多,在座的三个人是他平时玩得比较近的几个朋友,而香酥坊里的这个厢房就是他们聚会的地点,不是来买春的。 三个人前高纯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要带外人加入这个酒席众人就心生期待,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高纯看得上眼。 待这人进门了一看,众人大失所望,梁川除了高大其他的没有任何亮点,身着烂衫进门了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就有点倒胃口。三个人没有将梁川当一回事,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自己的事。 梁川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外人在,尴尬了一下,前世的职业习惯让他很不喜欢加入这种陌生的酒局,因为这些社会人士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压根不懂,因为不是一个圈子的,有时候说的话完全不投机,坐在一起就如同煎熬。 高纯拉着梁川说道:“梁哥儿你可算来了,今天没外人在,咱们几个好兄弟敞开了肚皮好好醉一醉。” 高纯说这话梁川不禁多年地他一眼,咦这小子以前感觉挺装的,挺入不开的怎么还有这一面。 高纯对着三个人依次介绍道:“左边这位是军器监炮药司的管事凌虎,中间这位是市舶司巡营都头司方行,右边这位呢则工房押司梁造,这位就是我大哥极力推崇一定要我推荐给诸位的兴化打虎好汉,大破山民的梁川!” 一听打虎众人瞬间眼神就变了,由原先的不屑变成了肃然起敬,司方行是行伍出身,一看梁川的那沙包大的拳头,立马就抱拳对梁川道:“去年我也有耳闻,兴化出了一条大虫伤人无数,没想到是足下除掉此獠!” 几个人里司方行的地位最高,他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手里有兵,整个清源码头的安防就是他一手经营的,上次梁川带人追着契丹人,后来出来的一彪马军就是司方行带人杀来的,他一开口,众人便对梁川没有什么有色看法。 凌振说道:“高干大哥不在,不过他永远是咱们的带头大哥,他看上的人不会有错,以后梁川兄弟就是一家人了。” 梁造也跟着道:“快坐快坐。” 梁川坐了下来,桌面上菜色倒还算精致,不如悦华酒店楼那般奢华,都是下酒的硬菜。梁川眼角扫了一下,墙角堆着着好几坛子的酒,看样子是新酿的米酒这可比黄酒喝起来要带劲多了。 梁川看了诸位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各位哥哥小弟初来清源,人生地不熟,与高干大哥有旧不假,不过大哥终归高升湖州去了,日后还是与各位哥哥多有交道还请多多包涵。” 梁川一通客套高纯听着也舒服,就怕自己带来的人没有分寸搞得场面不愉快,梁川是场面人,三两句话就卖了大家一个面子,这样他面子上也过得去。 高兴之余高纯作了一个开场白道:“原先我们这个局是我大哥高干在清源任司大哥的这个位的时候搞起来的,后来我哥升迁湖州司大哥补了缺,我们几个还是照旧逢三差五的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司方行道:“高大哥盖世豪杰,为人爽利我们都是钦佩他的为人才与他相交,老方我就不行了,以前高大哥在清源的时候打个喷嚏都有人递条汗巾,我坐了他的位置才知道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高大哥道行太高了,我等望尘莫及。” 凌虎的名字很霸气,人却长得挺老实的,道:“不过梁川兄弟既然来了,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咱们坐下来就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是兄弟,用不着官场那套虚头八脑的假把式。” 梁川一听这话就很舒服,不过他不敢当真,上位的人为了示好都是这套说词,一旦你忘了你与他之间那个阶级差距之后,他就会心里起毛了。 所以,梁川只是真诚地诚惶诚恐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没并有很主动很势情地就立即融入了这个圈子,是敌是友还不明了,梁川断不敢冒然掏心掏肺,混社会的一大忌讳就是交浅言深,言多则必失。 高纯拍拍手,门外进来了几个女婢,一个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撂的白瓷大碗,另一个则揭开了酒坛子口上的封泥,酒香顿时蔓延到了整个厢房。 女婢在每个人跟前摆了一个大碗,碗有脸那么大,梁川心里颤了一下,难道这是要吹碗不成? 梁川没有猜错,这还没吃饭呢,女婢就拿着酒瓢子从坛子里开始舀酒,给每个人斟上了满满的一大碗,酒色微黄,应该是高梁酿成的,那味儿直冲脑门。 高纯看得眼睛发直,这表情应该是见识过这种喝法的后果,看着就有胆怯的样子,几个人除了司方行每个人都是既兴奋又害怕。 这一大海碗应该有小半斤的分量了,梁川看了看,还好他娘的不是喝后世的高度酒,要是这酒是二锅头五粮液之类的,这一碗下去估计得去医院抢救了。而且这时候的酒梁川喝了一从此遍度数基本跟啤酒差不多,喝个啤酒梁川就没有醉过。 司方行起了个头,端起碗道:“第一碗咱们敬打虎英雄梁川兄弟,说好了一滴都不许剩下!” 众人一齐端起了碗,这碗没办法一饮而尽,只能咕咚咕咚不停地往喉道里灌着,嘴角溢出了不少的酒水,男人只有这种喝酒方式才是痛快的。 除了梁川。 梁川连喝带吸,一碗酒一下子就空了,第一个将碗放到了桌子上,看着众人。婢女很识相的替梁川又把酒给舀满了。 众人一大碗酒喝得极为痛苦,漫长的过程终于喝完了,然后一脸不忿地看着梁川问道:“梁川兄弟你怎么不喝?”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二十八章诉苦大会 酒桌上有一类堪称公敌,就是喝酒不痛快的人然后又极力劝酒的人,这种人往往喝过一次酒就会被踢出酒局,给人的印象了极其不好,俗话说酒品即人品,喝酒这么畅快写意的事都推脱扭怩,那做人做事就更可想而知。 梁川一碗酒喝得比水牛还快,再一次斟满了众人才喝完,看着梁川的酒碗是满的,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误会了梁川。 梁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苦笑了一声道:“那我就自罚一碗。。” 梁川举起大碗又是连吸带喝,洪水倾泄一般滚滚往腹中灌去,肉眼可见的快速,一碗酒少量从嘴角溢了出来,其他的全进了梁川的肚子,这个过程也就眨了几次眼睛的功夫。。 四个人看梁川的神情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吞下一枚鹅蛋。 梁川还特意将酒碗反转了一下,炫耀般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酒碗,两碗酒加起来近一斤的酒水,还好度数不不高,就像喝了三瓶左右的啤酒。 “满上!”梁川胸中的一股豪气要冲破胸膛,喝酒让人亢奋,喝酒让人意气风发。 三个侍侯的女婢也是酒国饱经风沙的老将了,愣是头一次看到喝酒这么霸气的人,互相看了看有点不敢置信!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帮梁川的酒满上。 “果真英雄好汉!梁川兄弟你这酒量这份爽利对得起你打虎英雄的称号,痛快实在痛快,前几日本在悦华酒楼我爹在场,咱们没办法喝得尽兴,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高纯压根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是此等海量,而且爽快不已,两碗酒下肚了竟然一点不含糊,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三个兄弟,已经开始打嗝了。。。 凌虎话不多,兴头一上来拦都拦不住开呛道:“高纯你他娘的这种好兄弟怎么不早点带过来,老方一直叫嚣着自己多能喝,终算有个人替咱们兄弟出头啦!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酒桌上就是这样,总有一个人喝酒最凶劝酒也最凶,当其他人也被他压制太久以后,众人都会想着有英雄出面来推翻他的残暴压制,梁川就是这么一个人。 上一次让高纯请酒,梁川菜没吃几口就几顾着捧高老头今天这酒也没有姑娘,只有酒菜上各种肉菜硬菜,梁川心想这次再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回去了,抄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开始扫荡桌子上的菜。 肥腻的烧鹅拆下大腿,还不忘让女婢把其他的鹅肉片一下,烤炙的手抓羊肉手到擒来,只是烤的手法没有那么的好,羊肉是好肉,糟蹋了。 梁川在想要是侯赛因将自己要的辣椒带回来,大宋人民就有口福了。其他的还是清源最多的海鲜,清蒸的鲷鱼,白酌的虎斑节虾,在凤山难得一见,在清源只是贵了一点的一道普通菜。 梁川吃喝都很过瘾,虽然与这些人结交不久,都不了解彼此的心性,但是话可以少说,酒就可以敞开了造了。先是韩信点兵,梁川拉每个人先讲了一通恭维的酒桌套话,一人敬了一碗,然后关公巡城,一个通关打了下去。 司方行凌虎还有梁造三个人除了司方行其他的酒量都不行太行。酒量这东西一靠身体二就是靠多喝,不会喝的人喝得多了酒量也不会太丢人。可是大宋朝毕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酿酒,酒还是奢侈品,虽然这些人手头有权有钱,可是也没办法像后世那样可以天天随手拿到酒喝到酒。 不仅酿造工艺复杂,运输还有保存也是很大的问题。除开这些,经济还是更主要的原因。毕竟还是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座金山,把喝酒当成喝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酒精的耐受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不会喝酒的人只要把自己的肝给喝上瘾了,再怎么样也能灌下去几斤马尿。 梁造三碗酒下肚脸已经红似火烧云一般,坐在原地开始傻笑了。凌虎顶着一张微醺的醉脸,话开始多了起来,司方行与高纯没想到梁川的酒量这么好,硕的酒碗一碗接着一碗,倒进梁川那个肚子里面,梁川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不是喝的茅台也不是五粮液,喝个啤酒而已,难道还能喝醉不成?梁川现在体质惊人,这肝功能解酒的能力更是天下无敌,有事没事都会喝点酒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副酒国悍将的风彩! 酒一旦喝到位就会出现一种场面,开始吹牛逼,要么就开始怀旧了。这些人倒没有吹牛逼,而是开始在互相吐着藏在肚子里的苦水。 多么熟悉的场面啊。。 那时候在基层所,只要一到没班的时候,几个同事聚餐的时候一喝多,从来没有谁会觉得自己很牛逼,只会开始吐苦水抱怨没半法陪伴自己的亲人,抱怨失去的太多,喝得越多苦水倒得越多。 梁川无比清醒的看着这些人,这些称得上自己老祖宗的古代人,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酒的地方就有大诉衷肠的时候,历史演变了千年,什么生活习惯都变了,就单单喝完酒这种尿性没变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是来看笑话的梁川只能强装着继续约人喝酒,梁川端着大碗朝着凌虎敬了过去,这小子话太多了,只有酒能堵住他的嘴。 凌虎酒碗没有端起来,倒是把梁川的碗压了下来,泪眼花花地朝梁川莫名其妙地说道:“兄弟们苦啊。” 他倒是还知道梁川可能听不懂,然后说话时大声了许多,让高纯他们也听着道:“造箭院的那些贼配军东京军器监又给他们下了任务,好像要造一批新型的弓弩叫什么神弓?日他娘的,我们炮药司造出来的好宝贝他们军器监说不实用,拿去当烟花使,朝廷当今奸人当道。。” 都作院就是负责制造各种武器的研究院。主要的任务还是给朝廷制作弩箭。 弩,是大宋的倚仗,也是那些游牧民族的恶梦。 凌虎这小子有个特点,他们炮药司不受朝廷的重视,不仅不把他们当成兵工厂反而将他们当成一个烟花制造司,就负责逢年过节造点美丽的烟花。奈何凌虎有冲天报国的志向,只能折腾些讨好顽童的爆竹。长期的压抑情难自制,搞得凌虎每每喝酒就是一句‘朝廷奸人当道’挂在嘴边。 要知道这种话无论历朝历代都是不能乱讲的,被人听了去可是要出大事。千百年来的官场就忌讳一句话——祸从口出,人但凡有个祸福一般就是把不住自己的嘴门关子。 一听凌虎又老生常谈了,司方行立即打断凌虎的话,正准备说话,梁川插了一句嘴。 “可是神臂弓?” 大宋军器的制造任务是一级一级分配下来的,各地每年都有完成指标,据说光光扬州一个地方的都作院制造出来的弩箭被金人占领时还有近百万副,制式箭失近千万根,这是何等的生产力。 众人似醉非醉的一齐将犀利的眼神射到梁川身上,梁造知道朝廷对新型武器的研发前期都是视为高度机密,而凌虎之所会知道定是弩箭司的那些人又到他跟前耀武扬威了,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 高纯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梁川兄弟这事我们几个尚且无从听起,你是从何得知的?”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他们几个人为什么在这香酥坊喝酒不叫姑娘,就是怕这喝完酒没个遮拦该讲能的不该讲不能讲的一骨脑全讲了出去,让外人听去定是一番风雨。这种朝廷的机密万一泄露了定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尤其是弩箭司的器械,这是大宋朝廷对付骑兵的唯一倚仗了,一点都容不得有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他们才会如此重视,搞不好他们今天在座的人一起要玩完。 再者这神臂弓还没有造出来,尚在图纸之上,竟然有人知道了,那不是泄密是什么? 梁川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原来神臂弓还没有出现,自己说漏嘴了! 梁川眼睛转了一圈,灵光一闪说道:“呃。。这个人我也不方便说,他是汴京来的,姓赵。。” 汴京来的?姓赵?这城里不就只有一个符合这条件的嘛?还不方便说,身份这么特殊?司方行还要继续追问,高纯朝他使了个眼色,司方行先是一愣,接着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他嘛!众人心思活络开了,看着梁川的眼神更不一样了,难怪高干说要好好结交这位爷,果然高大哥一心都是为咱们这些小弟着想。。 “梁川兄弟来,喝!”凌虎这一碗酒喝得别提多艰辛,可以说是痛苦的咽了下去,还差点被呛道。 一喝完舌头都大了,打了个嗝拉住梁川又要说话,道:“我是造火炮的。。不是做炮仗的。。朝廷奸人。。当道,有眼无珠不识我的宝贝。。” 梁川的身份一‘暴露’众人便拉住梁川开始讲自己血泪史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安全不足 其实这一桌人坐下来会抱怨什么大家都知道,凌虎的炮药司不受重视,一直被都作都院的人压着风头,郁郁不得志。 以前司方行还是副手,全下天副职是最好当的,不用发号施令,不用担责任,只要往那一戳让别人知道有个你就行了。不过现在高干提拔高升当了领导,司方行自己则就地提拔在清源做了一把手,驭下本事不足,港口的治安也恶化了不少,一月前竟然还有一艘海船公然在港口让人劫持,清源港的水霸也开始给脸不要脸,甚至蹬鼻子上脸,把这些混蛋给能耐的,多少年没有这种荒唐事,这些劫匪竟敢公然打他这个兵头的脸。 梁造则一直是充当配角的,酒量奇差,一碗酒下肚脸红,再灌一碗就开始傻笑了。至于高纯,则是从来主没有那种开颜大笑的时候,这小子一辈子都是在他大哥高干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树荫子底下好乘凉,他自己有什么本事那都是其次的。 高纯拉着梁川诉苦道:“兄弟不是我故意要让你看笑话,我那个浑家我也知道是个贤妻良母,当年我想考科举考不上,家里大哥也还没发迹她不嫌弃我家贫跟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只是男人啊,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家里照应靠着自己的女人在背后撑腰,哎。” 高纯与高干两兄弟一个想考科举一个就当兵,本来家里对高纯这个弟弟还是寄厚望的,没想到哥哥倒是一路青云,现在做到了湖州指挥使的位置,而他高纯考来考去一个名堂也没有考出来,还是亏了当年高干在清源的关系给他弄了个捕头。这心理落差别说高纯了,就是梁川听了都不能接受。 高纯的妻子不够漂亮,也没读过书,平时与她说个什么事她只会笑一笑,却什么都答不上来。读书人就是有这么臭毛病没本事还有心理洁癖,挑三捡四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考科举考不上,还想着老婆倾国倾城。要不是家里老人大哥都是向着自己妻子刘氏的,这让他更是郁闷,他都动了和离的念头。。 梁川接触了刘氏一下,才知道这个妇女绝不像她的外表一样傻乎乎的,相反这样的女人才会持家才会旺夫,精明着哩,只是高纯不识货罢了。 梁川举着酒碗劝着高纯,高纯这种人说白了有种读书人的执拗,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天大的祸事能让他改变的,基本没什么能改变他这种人的性子。 倒是凌虎,梁川对这个人小子特别感兴趣。梁川一直相信,中国古代的火药水平绝对不仅仅是停留在炮竹的水平上,明朝的火器能杀人而到清朝又变了剑拔弩张,这给国人的印象就是古代的火药火器水平也是极低的。梁川并不这么认为,相反他认为以国人的创造力要不是封建统者为了巩固统治的需要将创造力都扼杀了,火星早就也是中国人的了。 他们几个人都没怎么动筷子,梁川喝一碗酒能就着四五块肉,酒桌上吃到最后荤菜根本吃不下去,灶房煮一道海蛎汤,一道龙胆鱼汤,青色的葱丝加上鲜红的枸杞看着格外的精致。 梁川主动给每位掏心掏肺的大哥盛了一碗汤,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们对梁川更有好感,这小子很长路。 梁川没说自己如何苦,只是听着这些人说话,就大概看清了这几个人,要说印象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装出来的绝对不是坏人都是直肠子。 梁川问凌虎道:“凌哥你这火药能杀人不?” 凌虎瞪了梁川一眼,有些激动地说道:“杀人?不是我凌人喝多了在这里夸海口,我还没醉,我司现在搞出来的这火药能炸山劈石,就一小包。”凌虎比划了一个包袋大小的形状,继续说道:“就这么一小袋就能把这香酥楼炸成齑粉!” 梁川看着他比划的形状也就一包面粉那般大小,就这份量就能将这一大栋楼夷为平地!妈的,这要是多装配一些,那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 “威力这么大?怎么。。?不好用?”梁川疑惑地道。 凌虎满腔悲情地道:“当今朝廷朝廷奸臣当道诸卿昏碌,我这好好的武器他们就逢年过节拿来点烟放炮,全他娘的不当一回事。。” 梁川听着脑瓜子疼,心道大兄弟你怎么来来去去一直重复这句话,朝廷四下用兵好的兵器火药不可能没人赏识,只怕是你这火药性能还没办法达到作战的性能标准。 梁川试探地问道:“是不是火药的安全性还不够还是咋的。。?” 凌虎抱怨的嘴瞬间被梁川堵得严严实实的,说实话还真的是他说的这个问题。 凌虎以前可没有机会与同行交流技术上的心得,梁川一来还没听他的东西哪里有问题,就一语切地指了出核心问题,还真的是安全性不够。 火药这玩意不比弩箭,弩箭如果安全性不够,就是箭道偏了一点,火药出问题可是连自己人都能送上西天。 司方行道:“阿虎的火药司爆了几次,他们自己炮药司都死了几个人,威远楼自己都怕了这于玩意,你说自己造的东西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换谁也不敢直接拿上沙场去用是吧。” 凌虎有些苦涩的说道:“要是能避免提前爆炸,将火药发射出去日后大宋就没人再用弩箭了,只要有火药,便是十个辽国也是来多少人死多少人,燕云十六州收复指日可待!” 梁川笑道:“提前爆炸的话将引信制作长一点便成了,太短了烧太快自然就爆得也快了,其实只要你这火药威力够大,用的巧妙的话也是极大的杀器。” 凌虎眼睛霍的亮了起来,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拉着梁川的手,说道:“老弟看来你对火药也颇有研究啊,改天到我那里吃几盏茶,帮哥哥看看这药怎么改进比较好!” 现在他们看梁川的身份可不一般,梁川知道这么多无非是那位汴京来的朋友告诉他的,否则这些朝廷的秘密他一个平头百姓如何能得知? 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梁川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优秀学生,虽然数理化的成绩并不十分优越,可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晓得的。 梁川心里已经在盘算这火药的用途了,天啊,这时代要是自己手头有这种大杀器以后杀人越货简直不要太简单,根本无从破案好不好,爆了连渣都不剩了,官府想查也没办法查到。 再看看凌虎这样的人才,放在官府里像草一样自生自灭天天自怨自艾的,张口毕口就开始骂领导骂上级,哪个领导会待见这种人,要是能把他挖过来。。 高纯突然说道:“对了,州府要咱们出人去划他娘的龙舟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方行啐了口,把碗往桌子上一摔道:“划?还划个蛋,这有个鸟好划的,不就是陪太子爷读书陪那几个有钱大爷家的玩一玩嘛!” 梁川弱弱地问道:“什么龙舟?” 高纯说道:“你记得上次在笋江发生的溺水事件不,吴蒲两家后来一直到州府找赵大人谢罪。”说到赵大人他不经意地瞄了梁川一眼,梁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众人心里看了梁川这表情都坐实了这小子背景不小。 高纯接着说道:“这两家自知教子无方罪孽深重,造成无辜的死难者尸沉笋江,他们打算在笋江之上举办一场龙舟大赛,一则祭奠屈子,二则祭奠这些死难的百姓,为自己积一点阴德,这种本是善事又能与民同乐,为死者超渡赵大人也就没有反对,吴蒲两家还拿出两万贯钞作为这次赛龙舟的红金,谁赢了就能拿走这钱。” 司方行道:“州里面也让咱们这些官府中人出人组了一彪龙舟队,人家吴蒲两家早就将这水面上所有艄公船夫全叫走了,自已办的还要赢这个名头,咱们的人虽然会一点水性可是怎么跟这些讨水吃饭的人来比?” 这两家人出的血已经够多了,还写了两张巨额的欠条在自己那里呢,搞这活动是为了跟官府示好吗,官民一家亲,官民同乐? 梁川道:“赵大人是否要求你们一定要赢下这比赛?” 司方行郁郁寡欢地骂娘道:“赵大人只说不能折了咱威远楼的势头,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吗,明摆着就是要咱只许胜不许败,跟人家怎么比?这想一出是一出,好死不死的还让我去管这档子事,你说我一个港口的事头都大了还没料理清楚,还要管这档子蠢事! 高纯冷笑道:“吴家和蒲家这两窝狗养的上次被赵大人差点一锅炸了这才多久又开始扑腾了。” 说到这里众人又想直了当初的这件事,因为吴家和蒲家在清源的实力算得上顶尖大户,竟在在威远楼吃了暴亏,而那事的主谋这个梁川竟然安然无恙。。。这他娘的不是赵大人的朋友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四个人看着梁川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梁川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舒服,说道:“明天我也去瞧瞧这热闹。” 第四百三十章何队会胜 梁川只说了想凑凑热闹,第二天高纯便找上门来了,把梁川拉出万达,坐着马车往河边奔去。 昨天在香酥楼五个人可能喝了有将近五坛子的高梁酒,喝到后面除了梁川还能风轻云淡,还过也是两眼冒金星,梁造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凌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高纯与司方行吐了又吐,站着都费劲,更不要说走个一字。 梁川坐在高纯的旁边都能闻到他那浓浓的酒气,两个眼睛通红,明显酒劲还没有消退完毕。 梁川回家后还与沈玉贞坐了一会,喝了点热姜汤让沈玉贞泡了一会脚,酒气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再睡了一觉,跟没事人一样。 “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喝酒,昨天回去老方差点让他家那头母老虎给扒皮咯,以前他就是喝再多也不至于醉得跟滩烂泥似的,昨天回去竟然还发了酒疯,把以前受的气憋住的全放了出来,两口子差点把那宅子给掀咯。”高纯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也没见司方行醉酒的样子,特别解气的样子。 “昨儿个你没送他回去吗?”梁川急道。 高纯怔道:“我为何为送他回去,他自己有马车下人伺侯着,昨天还是他家的下人来跟我说的,让我去劝劝他家的母老虎说不是来香酥楼喝花酒。我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哪里有功夫管他家的破事。” 梁川哑口无言。 马车的速度不快,在车上晃悠着一会儿也到了河边,梁川下车一看,只见河边聚集了无数的围观的群众,他们正稀罕地看着江面上训练龙舟的人。 梁川对着高纯苦笑道:“上次的落水原因就是许多人无头苍蝇地朝河边挤,把人挤到了水里,没想到这么多人还是不吸取教训,搞这个赛龙舟是为了祭奠死去的那些人,不要又要添几条人命。” 高纯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回道:“还好你提点了我一下,回去我可得跟赵大人禀明这事,还真得提防着这种事悲剧的发生,不好喜事又变成了丧事,赵大人看这事儿重,搞不成我也不好过。” 高纯叫来小厮道:“去叫几个兄弟过来把这些吃饱了撑的人都驱赶走,这几天河边让兄弟们多巡一巡,要是有人在河边聚集就给我打散咯!” 小厮领命而去。 梁川望着江面道:“江面上是谁家的在准备比赛?” 笋江上波涛鳞鳞烟波浩淼,有一种气蒸云梦泽波捍岳阳城的宏伟气象。无数的船上在江上纵横,大部分是盘货的小舢板,小部分是在江上打鱼为生的渔船。 高纯指着江面上的两条船道:“船首插着红色旌旗的是吴家的龙舟,他们的龙舟队员都是这笋江上的艄公,水性极好,撑船的手艺也是极为出色覆水行船就像陆上跑马一般风驰电掣。另一条龙舟上插黑色旌旗的是蒲家的龙舟,他们用的都是昆仑奴!” 梁川愣了一下,问道:“昆仑奴?” 高纯笑道:“你看看他们的肤色有什么不同?” 梁川极目远眺过去,赫然看到这龙舟上的人竟然全是黑人!不由得苦笑了出声。 高纯恨恨地道:“蒲家的祖上是化外人,他们与西街那些色目人走得极近,家里请的用的汉人也有,但是他们更喜欢这种牲口一般的昆仑奴,这些昆仑奴只有给他们饭吃,体格健硕力气极大,据说哪怕无风的时候他们都能奴使昆仑奴靠船浆将货物从南洋运来,那些成山的货物都是白骨与鲜血换来的。” 梁川说道:“一家的队员水性极好,另一家的队员则是力大无比,都是各有千秋的,相信他们也训练了不少时日吧,你们拿什么与人家比?” 高纯手指了指江面另一边道:“可不止这两家参赛了,孙家、还有丰州的黄家,以及一些村社自己的龙舟队也参赛了,赢了就有两万贯的彩头,输了也没有损失,这诱惑力可不小。” “孙家又不缺钱,来凑什么热六?”梁川道,黄家他倒是没听说过,顺着高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江面上还真是有许多的龙舟漂流竟渡,每只船上都插着一只颜色不同的旌旗,他们没有开始比赛,只是在江上训练磨着。 梁川看了一下这些龙舟,与其说他们是龙舟不如说是拉长一点的渔船比较恰当,梁川印象里的龙船都是那种瘦长扁平的特制船,船身的重量极轻,而这些船身巨大船舷又高,船桨都是又粗又长,看着摇桨都费劲,。 很明显,摇龙舟虽然是一件消遣之事,可是上升到竞技层面上,也是有不少的门道的,而这个时代,对这些知识还没有掌握。 两个人正说话间,一辆华丽的马车施施然地停在河边,车上下来一个富态便便的老外员状的老头,男仆女婢左呼后拥,一行人朝两人走了过来。 老头朝高纯作揖道:“高捕头这么巧在此处遇到您。” 高纯也是拱道:“蒲老爷,什么风把您老爷子亲自吹来了?”高纯朝梁川说道:“这位就是当下清源第一香料世家蒲家的掌门人蒲庚蒲老爷。” 梁川连忙也朝这个倒霉被儿子坑的老爷子行了一个礼道:“蒲老爷。” 这个老头还真是外国人的长相,长得倒是有点像侯赛因,深深的眼眶,棕色的胡子,眼睛也是棕色的,身上的毛发特别多,虽然衣服穿得华丽而繁多,一抬手手腕处的毛发一看就知道很多。 蒲庚可不认得梁川,怔了怔打了量一下梁川,梁川穿得朴素平凡,又没有什么亮眼之处,却跟高纯这等人谈笑风生连忙问道:“这位是。。” 高纯犯难了,梁川怎么介绍比较好,好像怎么说都不太方便。梁川笑道:“小子是城东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 蒲庚默默地嘀咕了半晌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茫然地看着梁川,他身边的管家连忙凑到耳畔跟蒲庚轻声说了几句话。 话刚说完,这老头子脸上的神情就精彩了,就像吃了一只苍蝇想吐出来又不敢,只能憋在自己嘴里,脸色一会青一会黑就像酱染铺子似的,变幻变测! 上次自己的儿子寿长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赵王爷直接到自己家里说这事办法善了了,因为寿长得罪了一个连他赵王爷都得罪不起的人,后果除了灭门还是灭门,蒲庚本来以为这个鸟王爷是来打秋风的,本想随便给点银子就打发了,谁知清源的兵将真将蒲家团团围了,几个下人不长眼横惯了上前理论当场就被劈成两段,一见血蒲庚才知道这次是玩真的。 普天之下这个赵王爷自认都得罪不起的人有几个?一只手只怕都数得过来。那天来了两个小姑娘,喊打喊杀的要宰了自己的儿子,他活了半百的年岁可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儿子据说在威远楼里被人万般折辱,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拉下老脸都给赵王爷跪下来了,赵王爷碍着身份去求人家两个姑娘,最后出了一大滩血才将这事揭过了。 那一滩血价值一百万贯,是他们蒲家近十年的纯收入。 事后他让人去打听了,当天还有个姑娘也出事了,事后被带至知州府里悉心照料,痊愈之后便回了汴京。这姑娘蒲庚不敢去想背后有什么势力能让赵惟宪这么害怕,他查到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一个叫梁川的臭小子,这小子是整件事的始作甬者,过了一回堂竟然毛都没掉一根地就出来,这才让他是又气又怕。 梁川不知道这老头在心里已经问候了他多少遍,只是笑眯眯地跟他又了一句:“老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江边风大可别害了病,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蒲庚哪里是不舒服,他恨梁川恨得牙痒痒,但是又不敢把梁川怎么样,只能嘴上说道:“原来是张大东家,幸会幸会,今天与高捕头一道前来,莫不是你也要参加这龙舟赛?” 梁川连忙摆摆道:“没有没有,看看而已,我水性不好。不过我看了一下,贵府这队伍战斗力不行啊,只怕也难赢了这次的比赛!” 什么!蒲庚名为祈福祭奠,实则就是要挽回一点面子,还特意挑了那些精壮无比的昆仑奴来比赛,他这小子竟说自己赢不了。 输赢是小面子是大,蒲庚这次没有让自己儿子出来搅和,自己全程操持着这事,他既不生事也不耍诈,要的就是扳回自己的面子,吴家那里想法也是一样,两家人都辛苦地在筹备这事,这小子这么轻飘飘地就说自己赢不了! 蒲庚道:“那依你之见谁家能赢了这比赛!” 梁川沉吟了一下,胸有成竹地道:“我看威远楼这队气势不凡这次应该是胜券在握!” 这话一出连高纯都不相信了。 蒲庚好似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生气却不发作,黑着脸对着梁川说道:“现在青堂开了一个盘口,张大东家既然看好威远楼这队,咱们为何不一齐来热闹一下,每人押上些彩头,一齐热闹热闹?” 梁川笑道:“那好啊,刚好我最近手头有三万贯钱,咱们何不赌一赌。” 蒲庚拍拍胸脯说道:“那感情好,我蒲某人今天在这里撂下一句话,只要你张大东家玩多少,我蒲某人双倍奉赔,这样,今天高捕头也在场,就让他帮咱们写一张赌约,你赢了我给你六万贯,输了那三万贯给我就成,你看如何?” 梁川说道:“要不赌个大的,你赢了我这承天巷那个小店就给你算了,你看看手头还有什么庄子铺子什么的也拿出来,咱们赌个大的!” 蒲庚狞笑着道:“那感情好,不过我的铺子眼下就要用上了,我在丰州有个庄子里面有些房屋田产,你要是赢了就都拿去,那庄子可不比铺子便宜。” 梁川对着高纯道:“高大人,那就麻烦你为我们两个人写张赌据如何?” 高纯最就傻掉了,这是什么人才会赌威远楼会赢,这三郎是不是昨晚喝多了,现在脑子不清楚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获胜方法 蒲庚为了这口气这次是真的想赢下这场比赛,这几个有钱人家的总以为有钱了各个方面也要做到人上人,哪怕是威远楼他们也不打算卖面子。 两万贯钱只是小小的彩头,面子是大。 在泉州这一亩三分地,钱他还缺吗? 在左右的簇拥之下蒲庚阴笑着离去。 高纯则是一脸羞臊,有点难以启齿地看着梁川道:“梁川兄弟你是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威远楼什么个水平我还不清楚,都是强拉出来硬屎矮子里拔的壮丁,逼着他们去划这龙舟的能赢我就把这龙舟吃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说高纯老哥,这船就算你能吃得下你也先别急着把船吃了嘛,我刚刚看了一下他们这种划龙舟的模式,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咱们不妨搏一搏,做好了这事赵大人脸上有光,你们也跟着一起快活不是吗?” 高纯沉默不语,他倒是相信这蒲庚回头就会把这威远楼力争夺魁的消息散布出去,本来只是去过过场,魁首没拿到反倒拿了一个垫底,威远楼将会颜面扫地,赵大人会待见他们吗? 梁川说道:“不要这么悲观,我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的,纯哥儿你将这比赛的规则说与我听听,我一齐给你谋谋划。” 高纯的马车回来了,衙役按高纯吩咐的,开始在河堤上巡逻,以防有落水意外发生,河边也将会竖立一些警示牌,警告围观的百姓危险勿近。 高纯在车里说道:“大赛在端午过后十天也就是农历五月十五在笋江上举行,每一队可以选派十八名队员作为划手在船上,划得快的就获胜。” 说实话划龙舟这玩意本就是小众的玩意,谁会想着去钻规则的漏洞,那有什么狗屁好处? 梁川不一样。 梁川本着有好处不占就浑身不舒服,有对他的利处不去好好揣摩一番就不自在的人,这次面对龙舟赛赢下比赛这艰巨的任务,要是不去钻一钻比赛的空子就对不起他的性子! 梁川疑惑地道:“规则就这么简单?” 高纯道:“本来就这么简单,一样乐事何必搞得这么复杂,本来赵大人有说只能各方自己的人出赛,可是就拿丰州水头乡的那队来说吧,那队的人就是他们丰州十里八乡善划会水的好汉,跟他水头乡有多少关系?还有梅山乡也这是,这两个乡的民风都极为凶悍,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那种,所有的代表队为了赢从你那事以后就开始苦练,就咱们威远楼不推不动一推稍微动一动,个个跟大爷似的,好像求他们在做事一样。” 梁川喜道:“那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高纯白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不知道怕啊,别人前后都练了近一个半月了,自己只有半个月,赶鸭子上架也得有个度法才是吧。 “是,还有半个月,兄弟你不要跟我说半个月你能变出个天来?” 梁川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的人员可以自己选择了是吧。” 高纯说道:“没错。” “那对龙舟的样式还有船桨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高纯压根没想过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道:“龙舟就是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样式?你要是愿意拿画舫来比赛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很难赢就是了。” 谁也没脑子抽风到拿船来跟龙舟比快。 梁川一挑眉,心下有了计较这下就更有把握,虽然十五天期限迫在眉睫,不过技术还有设备如果改进一下,要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凡事事在人为! 梁川与高纯坐着马车则往港口司方行的大营行去。说是大营其实就是一个校场,练兵屯兵的所在,篱墙围成一个大院,里面养马住人,各式兵械一应俱全,门口还有重兵把守,一看是高纯来了,也没有出示什么令牌就让马车进来了。 梁川看了一下,对着高纯说道:“这兵营按说是禁地,这出入也太随意了吧?” 高纯道:“普天之下听说除了汴京的几营禁军其他都是形同虚设的杂牌军,有人看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如同天子禁卫那样一天三操练,时刻准备为国献身不成?” 大宋当兵的这些丘八可不是一般人,要他们操练就得用钱,而且还是花大把的钱,用钱来买他们的汗水,否则他们就随时可能翻脸可能营啸,这在哪一个朝代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梁川哑口无言,国防竟然连官府自己的人都觉得可有可无,这样的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养这些兵除了浪费国家的财政浪费纳税人的钱还有什么卵用?大宋立国距此时尚不到百年的光阴,人心思废都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百年之后金兵的铁蹄还有再猛烈的蒙古的劲弓如何能够抵御? 司方行正在校场内与一众兵丁思量如何划龙舟,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还有两条血印子,应该是昨天他家那位留下来的。梁川下了马车凑近一招呼,那浓烈的酒气滚滚而来,熏得梁川差点要呕吐。 司方行以前号称千杯不醉酒国无敌,在高干手下出去就是替领导喝酒的那种人,所以高干临走的时候保举了这个小子,经过昨天一役,这个称号正式拱手让给了梁川。看看梁川,神清气爽精力无限,两个人高下不用判了也一目了然。 梁川先是一通客套说了昨天如何大醉酩酊,回去之后不省人事,给了司方行一个台阶下。然后三个人才在营房中转了一圈,梁川第一次来,什么都感到新奇。 梁川的印象就是这些个大头兵个个桀骜不驯,那个样子不像是在这里服兵役倒像是在这里度假的,他们身上的装备很精良,枪明甲亮的,连马也是不知哪里买来的高头大马,马种应该是北方的马种,因为南方的马种特别的矮小。 “老方你这营弟兄想必粮饷不愁吧!” 司方行笑道:“咱这清源县看着虽小可是号称黄金万两,每年光收的这税赋便可吃喝不愁,那些个做生意的求个安稳,自然这粮饷也就给得多了,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裆上的险差,这点都不到谁愿卖这个命!” 梁川跟着哈哈一笑,有的朝代因为钱的原因导致战争失败,有的朝代反而因为钱的原因导致战争失败,想必这更深层次的不仅是钱的原因,大宋朝真的很可惜,它最有机会接触到转型的那个契机,不过历史永远没有如果罢了。 高纯有气无力的跟司方行说了与蒲庚打赌一事,因为赛龙舟这事说实话与高纯干系还不大,牵头的是司方行,要没做好赵惟宪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司方行。 司方行一听梁川把他卖了先是脚下一软,不过他这种兵油子向来就有一种投机的本质,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回过神来立即拉着梁川的手,殷切地问道:“兄弟你这次可得救救老哥,折了威远楼的面子以后少不了赵大人的小鞋穿了。” 赵惟宪不仅是泉州府的知州,还顶着一个市舶司使的头衔,也就是他司方行的直系上司。大宋自来以文制武,文官才有说话的份,要是在兵部那里掺活一脚,他的这份肥差就算是到头了。 实事上自从赵惟宪来了清源以后,清源官场由原来的一湖秋水变得微澜骤起暗潮涌动,赵惟宪重用亲近他自己的嫡系从北面一起跟下来的曹千松左丘宏,可偏偏这两个主银样蜡枪头还眼高于顶看清源这些老派武将就像野猴一样。在兴化山民造反中两个未建尺寸之功却让高干这个打杂将军拔了头功,激化了南北两派之间的茅盾,司方行就是风口浪尖要面对这一茅盾的南派带头人。 梁川只是笑着,三个人并排朝树荫下走去,校场上倒是有几伍士兵在操练,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出工不出气,临近正午太阳愈发有些毒辣,个个头上都冒着大汗。 梁川说道:“老方你不会打算用这些人去划龙舟吧,我看不用划就直接认输去赵大人那里领罪算了,不要去丢这个人。” 司方行被刺激得血压上升,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了头顶,气得大喝道:“拿我鞭子来。” 左右递过马鞭,司方行抄起鞭子冲到校场中央就是一顿乱甩,好几个要死不活的兵油子无辜挨了几鞭子四散奔逃,司方行骂骂咧咧地,这才算稍稍解了点气,腆着脸又回到了梁川身边,对手下喊道:“快备点酒菜,饭点到了!” “这天气热,咱们喝点水酒再说不迟。” 梁川摇摇头道:“喝酒就不要了,时间紧迫眼下真的想赢下这场比赛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高纯不敢置信,司方行倒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恳切地问梁川道:“老弟你可就别卖关子了,大哥我都急成这样了快给大哥谋划谋划!” 梁川说道:“要赢下这场比赛实力与手段缺一不可!” 两个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等他往下说。 第四百三十二章特殊人才 军营里的伙夫手脚相当麻利,这才一会的功夫一条猪膀子还有一尾江里面刚拉起的大草鱼就摆上了桌面,梁川说不喝酒,便再切了点羊肉端了上来。 速度很快,司方行虽然是一个兵油子,却也晓得说行军贵在神速的道理。打仗的速度要快烧饭吃饭的速度也要快,齐头并进方能克敌制胜,话说得很通俗理却真是这个理。 梁川夹了几块鱼肉,囫囵吞下鱼肉便放下筷子对着司方行说道:“你看你手下这些人不光是我就是你自己估计都想抽他们,指望你手下这些老兵油子肯定指望不上,人员得先换一批精干给力的。” 高纯道:“这江面上水性好的艄公全被招拢走了,还上哪去找人?” 哼,找不到人?这就是钱没有到位! 梁川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是在江面上讨生活的人水性就好,我估计清源许多人水性都不差,靠海靠水讨生活的人放到水里除非让他们去游泳那差距很明显,划个船而已,再训练一下水平马上就上来了。” 司方行听他说得轻巧越发地烦躁,整个清源要说最强壮的人现在也都在他这大营里了,还上哪去找人?不过出于对梁川尊重还是问道:“呐,三郎你说,人在哪?” 梁川神秘兮兮地说道:“威远楼大狱里我看有不少吃闲饭的,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要是他们在比赛中获胜了就到赵大人那里美言几句帮他们减减刑,要是他们不听话捣乱或者说这次比赛给老子不卖力,哼哼,相信纯哥儿你有的是办法来炮制他们,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长点记性下辈子注意一点,好好做人不要再走上犯罪的歧途!” 高纯眼前一亮激动的双掌一拍,对着司方行说道:“妙啊!我怎么把这此渣滓给忘了,这些人不少以前也是在江上讨生活的水寇,不过犯的都是小罪,前任施大人离任留下一大堆案子赵大人还没机会提审,这些枉死鬼一关就是好几年,成天盼着官家给他们大赦天下,盼星星盼月亮这几年也没有这等好事,有些人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都快呆疯了,眼下有这种好事,这些人的罪可上可下,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们还真会去拼命!” 司方行不知道威远楼里关的都是什么货色,可是一听说这方法他也猜可行,人为了自由哪有不拼命抓住的道理,用钱来刺激都不一定有用特赦来刺激这些人效果好! 威远楼里的人据说不少是无辜的,只是以前得罪了施用糠大人迟迟不宣判,一直关到了赵大人主政泉州府,一晃眼就是好几个春秋。 两个人一唱一喝的,希望之火立即点燃了起来。 梁川说道:“纯哥儿你只要再添一把火,要是输了就送他们上路,反正都是待死的鬼,地狱里的鬼要是有重现人间的机会那还不豁出老命?” 高纯激动地道:“我立即去威远楼大狱里点兵,这些个臭鱼烂虾这是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了,帮咱们完成了这件大事,减不减刑的老方去摆平,至少我能保证以后他们在大狱里不用挨打不用再喝那些臭粥,兄弟你这可是做的善事啊。” 梁川心里道,做的屁善事,在里面人都快呆傻了,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哪怕是卖卖力气也比里面窝着那散发着恶臭的地方强吧,再说了真出来外面训练吃的能差吗? 梁川说道:“纯哥儿你叫他们出来训练的时候要跟他们说,这半个月时间内有大鱼大肉不断,顿顿让他们肚皮吃到撑,要的就是把吃进去变成力气使出来,练得好还有酒喝,要是敢偷懒,不光臭粥吃不成,要让他烂泥吃到饱。哦,对了,千万别找那些犯死罪的人,这些人就怕破罐破摔,万一再伤人犯事那咱们也不好交差,就挑那些罪轻罪小的下手就行。” 司方行立马催促高纯道:“纯哥儿你快去找人,就按梁川兄弟说的,这事办好了我赏他们酒喝,要是给老子办砸了,我先剁了他们!” 高纯骂骂咧咧地道:“老子这饭还没吃的,要马儿跑也要马儿吃草吧,没这么使唤人的。”不过他知道司方行重视这事,几个朋友都是深交的好友,也没有停歇立即就去威远楼挑人了。 在宋朝大狱里犯人有没有按时按地点服刑并不是一件什么严重的妨碍司法的行为,武松刺配的时候还能出去帮施恩打地盘,这里面其实就有利益输送。关系到位了你想出来逛个窑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没跑掉,领导上级想看你的时候你能准时出现在大牢里这就行了。 对于高纯还有司方行来说,从威远楼大狱里借几个不是犯死罪的囚徒比喝水还容易。 高纯走后,司方行抄起猪蹄膀递到梁川嘴边说道:“老弟你快说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当梁川说出用犯人去划船来换他们好日子这种方法,他就相信梁川不是在忽悠他,什么人会想到这种主意?这种天杀的好主意就是高纯这读过书的都想不到! 别说这军营的伙夫手艺还不赖,烧的蹄膀肉时间这么短肉还能烧得这么烂,完全都入味了,不用费什么劲就能将肉与筋咬下来。 还有这白切羊肉,煮的时候只有白水,吃的时候要醮着酱醋,放到嘴里满口生香,正所谓鱼加羊是个鲜字,古人诚不欺我。梁川吃了几口便有一种满足感,看着满心期待的司方行,蘸了一点水在桌子上画了一艘龙舟。 这龙舟瘦长纤细,造型苗条,与一般的鱼船龙舟大不相同。就是司方行天天在这江上打秋风的也没见过这形状的龙舟,愣道:“这是。。龙舟?” 梁川擦了擦手,又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道:“没错,咱们需要人来龙舟,但是这些比赛制胜的关键还不是在人,咱们的人再怎么练也很难跟那些牲口一般的昆仑奴比力气,所以咱们只能另僻蹊径从船上下功夫。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吴蒲两家还有丰州其他队伍的龙舟,他们的人固然水上功夫一流,但是他的船不行,船身笨重只会徒耗气力,船头造型宽大,这在水上阻力极大,他们桨又粗又长,摇到后程力气就会消耗殆尽,再者即使他们摇桨的速度堪比雷电,用这种船也会将他的速度打个折扣。要赢,只能用我的这种船!” 司方行看了又看那龙舟,道:“老弟你确定有这种龙舟,我在这江边活了无数年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 梁川说道:“这龙舟别的地方买不到的,只能自己造,你有认识造船的工匠比较靠得住的吗?这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咱们这次必输无疑!” 司方行一拍大腿,跳了起来道:“这还不简单,老梁啊,梁造就是造船的,整个清源他的手艺最好,船坞就在港口附近呢,走走走,咱们马上去他那里。” 这一天里,梁川已经转了数个地方,怎奈司方行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往港口边上的船坞。 梁川见过港口那一艘挨一艘的海船蔚为壮观,也见过港口官府的货仓鳞次栉比,不过今天看到这船坞才真正刷新了梁川对这个时代手工业创造力的新任识。 梁造这个人有点意思。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工匠,精益求精,在工作上六亲不认,工匠精神很是执着,但是工作之外稀里糊涂的,酒桌上一杯就倒,笑呵呵地跟着这几个人天天混迹清源。 梁川随着司方行来到这个船坞。清源所有的船坞都是朝廷公有的,私人不允许建造船舰。造好了海船渔船就卖给个人,清源无论是化外人还是汉人,只要有钱,官府就卖,所以造船业很是发达。 船坞的三面连接着陆地,留有一面临着水。据说是笋江的水流太急,以前在江里面造船涨潮退涨容易将船冲走,后来派人守着船只,一年得不少的民工,劳民而伤财。梁造就命人在河边挖了大坑,在坑里造船,等船造好了再挖开口子放水进来,船在水中漂浮起来就来能驶入大海了。 这时代没有龙吊塔吊,但是富有创造力的国人还是找到了应对的方法,梁川是打心里佩服。 船坞分为坞口坞室和坞首,坞口进出船只,造船时就放下挡水坞门不让水流进来。坞室里放置着支撑船舶的龙骨墩和边墩,梁川进来时,一艘还未成形的巨大海船正架在龙骨墩上,前后足有二十五米长,宽近十米,这么大的船梁川就是在后世现实里也没怎么见过,不是亲眼所见,他不相信这么大的海船上竟然在一千年前就有了。 司方行拍了拍梁川背道:“你不会没见过吧,港口里多得是,看那些才过瘾。” 梁川咽了一口口水问梁造道:“老梁这船能拉多少货?” 梁造不咸不淡地说道:“拉个四十万斤的货不成问题。”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多。。多少?” 梁造道:“四十万斤上下吧,怎么,太少了??” 天呐,四十万斤那相当于两百吨的货啊,普通的农用车也才六七吨的运载量,这一艘海船就能拉上两百吨,这可是一千年前啊。。要是没有限制这生产力的发展,一千年后咱们炎黄子孙只怕连火星也征服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建造龙舟 梁川看着那巨大的海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有这些船,有源源不断的海上贸易,清源这座千古名城挣得了古代东方第一大港的名号。 在人民还吃不饱的年代,竟然能亲眼这见到这伟大的生产力,这么巨大的木制海船只怕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法复制出来了,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这种手艺流失于战火流失于统治者的刻意毁灭,这不是一个王朝一个时代的悲哀,这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梁造酒桌上怂得不行,可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是话事人,他很享受梁川看着他的船那震惊的表情,虽然这只是一艘很普通的海船。 “这是你们船坞里生产的最大的船吗?”梁川弱弱地问道。 司方行替梁造道:“你小看了咱们老梁不是,这船一两个月就能下海一艘,那种真正巨大的海船因为巨型原木稀少,从云贵运来也得数年功夫,所以产量也少,一年能下海一艘已经很是难得了。那海船比船还能长个三丈,我见过,啧啧啧。” 梁川认识的这几个家伙各有所长,一个能造火药将敌人轰上天,一个造出的海船载货无数,一个管着陆上治安,一个管着港口的治安,要么有手艺要么有权力,香酥坊的一顿酒梁川现在想一想喝得还真是值当啊,喝酒果然就是交际。 老梁也不显摆,他就是一工匠跟司方行这种正儿八经的朝廷武将比起来,差得远了。梁造对着梁川说道:“你们两个今儿个只怕不是来我这里看我造船的吧。” 司方行也不带转弯的,直接就把今天梁川讲的方法一骨脑全跟梁造说了,梁造对划龙舟一窍不通,可是他对船是无比地精通,梁川一说到什么阻水什么费劲的,他一点就通了。 龙舟在这个时代的定义就是船身上用漆描龙画凤,长度比普通的渔船来得长,但是船舷与普通的船没有差别,高度接近一米,船身宽度至少都有一米五以前,在水里阻力极大,而且船本身的材料厚度都不小,重量上来了划船就更消耗体力了。 梁川拿过草纸与笔,将龙舟的草图画了下来,首先这龙舟不求结实但求轻便,这样一来船身的重量就大大减轻了。二来船身要绝对紧凑,宽度压缩到一米以内,船身拉长倒是没关系,这样在水中的阻力也会少很多。三来两侧的船舷高度必须控制两尺左右,下水以后在水面只有一尺左右的高度,船桨就能使用特制的短桨,重量小了划动的频率自然也就上来了。 而且梁川设计的船身瘦长,极富流线形,这种造形在流体力学上来仿造鱼类的造形来的,在水中迎风破浪最是迅猛。 而且梁川在江边看了别家的龙舟,这龙舟上竟然没有司鼓的,喊号子完全是靠嘴巴去喊的,这要是到了后程劲气都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哪里还有力气去喊号子? 比赛规定了每艘龙舟上只能有十八名划船的队员,对非划船的船员却没有规定,梁川看过后世的龙舟,人家上面有一个人司鼓还有一个人掌锣,有的还有掌旗的与唱神的,但是毕竟梁川不是专业的出身,人太多了也会增加龙舟上的重量,梁川就想单单保留一个司鼓的,反正到时候江面上赛程有十里,一鼓作气从头划到尾,又不用调头,只要有一个司鼓的在船头打鼓即可。 梁川的方案一经提出,梁造马上就点头首肯。别的不说,就是这思路都是极为正确的,龙舟因为使用率不高,也且闲暇时许多人甚至将其当成普通的渔船来使用,没有经济价值人们便很少去想着如何改进这种船,以至于几百年来龙舟的外观及样式都没有多大的改进。 即使是他这个造船工匠也觉得没必要去改动舟,因为有那功夫还不如去赚点钱,端午乐呵一下而已,谁会吃饱了撑的这么劳神伤财的改变船身结构。除了司方行这种上头有命令,然后又不愁吃穿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才有这精力财力在龙舟上下功夫。 梁造捋了捋自已的胡须,看着图纸沉思了半刻说叹道:“按你的这种设计重量上就占了极大的便宜,别的的船有近两千斤,你的船撑死了一千斤出头,船桨还么短,你划两下别家的船顶天了才划一下,我看这比赛不用比了,你已经差不多赢了。” 梁造可是造船的专家,他说的话不像梁川,说出来是极有份量的,梁川说给人的感觉轻飘飘的,玄之又玄张口就来,换谁听了都感觉他是在忽悠。 司方行一听连梁造都对梁川想法大加肯定,欢喜得须发乱颤,大手按在梁造肩膀上将他晃得金星乱冒。 梁川问道:“老梁你这船几日能下水?” 老梁叫着船工拿来一副算盘,估摸着图纸,算珠开始劈啪地打了起来运算所需要的各种木材以及人力,他们制造大型海船也是有工期的,一年只有一趟来回,误了工期那损失可是按十万贯来算的,谁都承受不起,因此他们对材料的管控还有进度的把握都极其的精确。 两个人凝神静气地等着老梁,要是这船要造个十天半个月那基本就宣判他们死刑了,因为船造出来了还得训练,不下水试一试,到时候船划到哪里都不知道。 等老梁的算盘停了下来,司方行才凑过去低声问道:“老梁怎么样,几天能造出来这船?” 老梁造的船比他们两人看过的还多,心想这条小船舢板的用得着这么紧张吗,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我们赶工的时候还真没办法帮你们折腾这船。眼下新的工期才开始有的是时间,整个船坞的船匠全集中来帮你做这船,三天吧,三天能给你们。” 司方行老泪纵横,拉着梁造的手感激涕零道:“老弟哟你可救了哥哥一命啊。” 梁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口干舌燥地道:“这三丈多长的一艘船你们三天就能赶出来?质量没问题吧?” 老梁吹胡子瞪眼睛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手艺,什么质量问题,造船要是手艺不熟这是要出人命的,人命关天的事怎可儿戏?三哥儿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坞出来的船什么时候出过问题?只有有一个人说我的船不行,今天我就摘了这名头不干了!” 梁川是错怪了这些手艺人,古代的手艺可是金贵行业,他们不像当代这些生产者重视经济效益超过一切而选择去忽视产品质量。在他们眼里手艺精了自然就不愁吃喝,但是要是手艺在自己手里砸了,那就是自砸饭碗别说赚钱了,连饭都会吃不上。 梁造的这个船坞单单工匠就有五百多人,各有分工,五百多人全部集中起来帮他制作这一艘小龙舟三天都算是精雕细磨了,要是赶一赶两天出来都不是问题。 梁川可不知道他们能调集所有的人力物力来完成这事,有些人对一些话特别敏感,好比这种做船的人你不能人家船下水时跟人家说‘一帆风顺’,这话一说出口人家会找你拼命,吃鱼甚至不能将鱼肉翻面,这是船工最忌讳的,当然说人家手艺不行更不行,那是断人家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司方行说道:“老梁说你两句你怎么还急上眼了,你是大师我们连门外汉都算不上不是,三郎你还有没有其他要交待的,我看老梁也要要赶船,咱们就不打扰他了。” 梁川眼睛看了看这船坞说道:“有,我正想着在哪里训练这些龙舟队员比较合适,想来想去其他地方训练都不太方便,就怕龙舟会泄密,也怕这些队员闹事,依我看就老梁这里我看最合适,不用担心别人看到,这水坑练起来恰到好处!” 老梁这个人古板,做事一丝不苟,最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有其他的事情来干涉妨碍自己,这是做船的地方该干嘛就干嘛,什么时候变成玩乐的地方了,一听梁川说占他时间还要再占他地盘,脸马上就拉下来了,臭着一张脸看着梁川。 梁川看了他的表情立即干笑着,也不好出声表态,眼头望向司方行。司方行了解梁造,这个人出了船坞什么事都好商量,找他借他们家祠堂说不定都能成,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你跟他胡来,他能跟你玩命。 不过眼下赢了这比赛是重中之重,司方行谄媚地腆着那些虎脸,让人忍俊不禁地说道:“老梁以后我保证不再灌你酒了,你就再帮我这一次。” 谁知老梁话风一转,轻飘飘地嘲讽道:“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摸摸你那张老脸,昨儿个又吐又撒酒疯的,你知道昨儿个晚上你被三郎灌了多少酒吗?昨天整个清源差点就是你的了,老子天下第一哟,回去没少跟你家那头老虎干架吧?呵呵!” 第四百三十四章操练队员 司方行的手下骑着快马飞奔入船坞,翻身下马跟司方行禀报道:“将军,高都头已经将人带至校场,请将军及小梁大人一齐回营训示。” 才半晌的功夫高纯就将兵完毕,这效率好高。 司方行朗声道:“知道了,我们即刻便回!” 一行人拜别了梁造,又立即返回司方行的校场。梁川回首看了看这座宏伟的船坞,他此刻才能相信万里长城京杭运河乃至传说中的阿房宫这些世纪工程在没有起重机没有机械的手业年代里能创造出来,真的不是梦。 可惜历史的洪流已经注定了它的流向,就如同推、背图里的故事依旧会一一应验,自己只是历史中的一颗小石子掀不起风浪更没办法改变它的走向,一千年啊,要是这些手艺能继续发展下去,不因战火还有朝代更替而堙没于历史的洪流当中,梁川不敢想象那一刻中华民族为世界的文明创造的贡献能有多大,有多先进。 两个人又回到了校场,校场中间站着两排神情畏缩忐忑的犯人,犯人们身上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狼狈。梁川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很害怕,充军可是重刑,路上跟过鬼门关没有区别。 校场里的兵丁脸上全部都有刺字,这也是梁川一直搞不懂的宋朝的地方。大宋什么人才会刺字?就是这些囚犯等朝廷定罪下来以后脸上就会刺字,然后发配到该去的地方,而当兵的人脸上也刺字,民间对大头兵又叫他们贼配军,地位也就比这些囚犯高了一点点。区别就是一个已经升堂过审,而眼前的这些人则是待罪之身。 都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在这些人脸上,只有满满的戾气,哪里有什么可爱可言? 拱卫国家的人如果得不到尊重,那么他们的心中也绝不对有保家卫国的观念,他们没有民族自豪感没有为民族献身的想法,相反他们的心里只有仇恨,当外族人打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能指望兵将们抵制外侮吗?那是痴人说梦,大宋不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校场中央这些大头兵将这些囚犯团团围住,手里拿着枪棒时不时地往他们身上戳一下捅一捅,有的朝他们怪叫,囚犯们自知是砧板上的鱼肉,就怕挨打受刑,小小的动静也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高纯对囚犯们讲的是要划龙舟,大家一听能到外面放风划得好的还能帮他们讲一讲好话,以后在牢里日子好过一点,众人有了盼头这才跟了过来。这怎么突然带到兵营里来了,传说有些兵营训练士兵时要让士兵见血会挑人来让他们练手,难道是将他骗过来让这些兵杀着玩? 司方行看着这一幕,火热的眼神渐渐地变为冰霜冷彻,一股子无名邪火从心燃起,好不容易叫来的囚犯万一让手下这些骄兵悍卒给吓到了,还划个鸟龙舟?这些光会吃饷一点用处没有兵油子要他们出力不会,欺负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囚犯一个个那么起劲,平日训练他们难道就是来欺压这些弱者的吗? “取我鞭我!”司方行第二次召唤自己的鞭,手下惊恐地递来马鞭,他们看着司方行发青的脸色,知道他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司方行走到人群当中,大喝一声:“都给老子站好!” 几个老兵一看司方行又抄家伙了,知道大事不妙正想开溜,一听命令不能跑,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司方行撸起袖子,高高地扬起鞭子朝着众人一个个抽了过去,运气好的挨了一鞭子勉强忍得住,运气不好的多挨了几下疼得泪油都出来了,原地哇哇直叫。 刚刚还一副流氓相的大头兵这会就像待宰的老母鸡,所有人全被打了一个遍,梁川与高纯在一旁看着,别提多解气了。 囚犯们看着这个将军本以为是自己要挨打了,没想到这位将军还会替自己这些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出头,司方行的地位一下子在他们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高纯道:“这些兵我哥在的时候还压得住,老方做惯了老好人,没跟他们来过硬的,他们还以为老方不敢管他们呢。” 梁川饿得有些发晕,这些兵的所作所为是气人,可是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现在他比较关心自己的肚子。 司方行把所有人打了一个遍,还不解气,自己忙里忙外奔波了一天,本指望这些手下替自己争光指望不上,他们还敢看热闹,扔掉手中的马鞭对着众人说道:“今天晚上没饭吃了,去,给老子操练,练习刺击五百次!谁敢偷懒再挨老子的鞭子五十鞭!” 所有的士兵立即抄起自己的木枪由伍长带着,跑到校场自己的位置开始练习刺击起来,没有刚刚的嘻嘻哈哈,进入练习状态的这些大头兵看起来还是有点架式的。 囚犯们看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些大头兵看着他们的眼神极不友善,刺出的每一下就像要戳到他们身上一样。 司方行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高纯对着梁川说道:“我从牢里弄了二十囚犯出来,都是犯的小罪没有十恶不赦之人,就怕人数不够还给你多找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看你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梁川说道:“我饿了,这些囚犯估计肚子也饿了,能不能先开饭再说?” 军营的伙夫将饭菜端了上来,嘴里还骂娘道:“见了鬼了,这坐班房的比老子吃的还好,将军这是中什么邪,给这些个死鬼两桶粥吃就够了,还要有肥鸡肥鸭,驴日的糟贱粮食啊。” 囚犯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刻心里还在担忧会不会被人打死在这校场,后一刻竟然还有好肉好菜给他们吃,他们都快记不得肉是啥滋味了只晓得有顿生蛆的稀粥能裹腹就行。 这是梁川吩咐司方行交等伙夫给他们准备的,要这些囚徒们卖力气不给他们吃可达不到效果。 累了一天了梁川与高纯司方行饮了两盅酒,也坐下来吃饭。他们吃的自然是最好的,别人有肉他们不仅得有肉还要是好肉,司方行看着这人也齐了,龙舟也开始造了,万事俱备,说不定这回笋江上的龙舟赛还能真拿个彩头回来。 正吃着,梁川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上次咱们清源港口有人劫船,那事查得怎么样了?船找回来了?” 这事在清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说得上是尽人皆知,梁川问这个话题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司方行道:“查个屁,上哪去查?这船一出了港口就两眼一摸瞎上哪去查?” 高纯道:“被劫的船是那些大食国人的,他们不少在清源定居,为这事没少到威远楼闹腾,要咱们彻查此事,还扬言没抓到凶手以后就不来清源做生意了。被黄大人劈头盖脸骂了回去,自古都是他们求着咱们做生意的,就没听过大宋稀罕他的来咱们这的,爱做做不做滚蛋。” 梁川见识过黄少平通判的脾气,还真是他的风格,读书人极少能认识到商业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就是他黄少平在清源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也不知那个辽使最后逃到哪里去了,现在南风才刚刚刮起来,他们正好可以顺着风回辽国去。估计司方行他们也有出海去追过,一般都以为这些船会逃往南洋去,因为北方的海船少之又少,辽人做生意一窍不通,常识里船都不会往北走。 校场里的大头兵看着这些好菜好肉伺着的囚犯们更是怒火中烧,他们刺了百来下手臂就酸胀难忍,关键这饭点到了肚子里空空如也,连这些猪狗不如的囚饭们都有肉吃,气又发作不得,催命阎王就在一旁盯着呢。 酒足饭饱,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校场里篝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光照得校场分外通明,大头兵们还继续练习着刺杀,囚犯们吃完饭心里又忐忑起来了,因为有人说了一句,这怕不是断头饭吧。 断头饭三个字的威力太大了,他们在牢里没吃过好东西,但是又怕突然哪一天有好东西送来给他们吃,因为这顿饭就是断头饭,吃了是要死人的。有些人吃得慢,一听这三个字立马也吃不下去了,坐在原地就哭了起来。 当初断头饭这三个字也搞得梁川差点想写遗书了,还好化险为夷。 梁川一看还有人哭了,立马过去看热闹,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担心吃了这顿饭就要打死他们,梁川哭笑不得,对着所有人叫道:“没人要害你们,刚吃完饭你们消消食,等下叫你们卖力气的时候跑不动,我会让高捕头好好招待你们,但是要是跑得好了,高捕头那里我会去说,以后哪怕你们出不去威远楼大狱,在里面也能过得比以前好。” 囚犯们巴巴地看着梁川,互相嘀咕了起来:“你谁啊你?怎么好像见过,是不是也进过班房?” 第四百三十五章收集情报 那一夜梁川没有梦见百万雄兵,倒是沙场的兵看着不是热闹的热闹的傻乐傻乐的起哄到了深夜,沙场的擂鼓咚咚咚一直震天响到了深夜。 囚犯们按着鼓点一鼓一划桨,手里拿着哨棒左右两组模仿划动作,击一次鼓划一次桨,按鼓的节奏的划船,所有的大头兵都盯着,谁刮来就把谁瞅出来,抽上一鞭子,所有的囚犯崩着神经耳朵认真听着那鼓声,不少人还真挨了鞭子,抽得他们鬼哭狼嚎。 梁川要的就是鼓急桨急鼓缓桨缓,龙舟的艺奏能随着鼓声起伏,所有的频率都控制在司鼓的手里。 这大鼓一直擂到了半夜,梁川亲自擂鼓,一夜鼓下来也是一身大汗累得不可开交,梁川打鼓不如军营里专门司鼓的兵卒。行军时击鼓则表进军,一鼓一步,十步一鼓则是则是快步行进,这都是十分讲究的,乱了步调可是要当场格杀的。 最主要的是这位军营鼓手擂鼓的时候还总能让所有人都跟上他的节奏,不比梁川,变调的时候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频率压根跟不上。 梁川擂了一通便把位子让了出来,自己在旁边学着,要说这行行出状元,自己不服还真不行,鼓锤到了人家手里那就成了一件乐器了,擂的气势如虹不说,轻快缓急还能收放自如。 当兵的都有一种脾气就是护短,自己的袍泽擂鼓时欢声擂动撼天动地,梁川学着擂鼓的时候他们就嘘声连连,梁川羞涩难堪还是硬着擂完了一通又一通的鼓,将酒水都打熬成了汗水。 司方行想留下梁川在兵营里过夜,梁川哪里肯,这是帮忙又不是卖身,奶奶的还要留下来过夜,真是将他当免费劳动力了。梁川死活不肯,家里还一大堆事,天上人间眼看着也要开业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自己的事还没完呢,净忙活别人的事。 兵营里的马车将梁川送了回来,行到承天巷口已是更深露重,梁川坐在马车里几快睡着了,突然车夫勒了一下马头,马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车夫对着梁川说道:“大官人外边有人等您。” 梁川撩起马车的车帷一看,耶律重光正站在巷边候着呢。梁川心道,难不成又发生什么事了。 梁川吩咐车夫先回去校场去复命了,自己等下走回去就行。一下车耶律重光便挨了过来,梁川说道:“大半夜的跟夜游神似的杵在这里你怕别人看不到咱们天天腻在一起吗,我说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差了,我以前就寻思着给你们改进一下,现在看来不改不行了。对了,说吧,又怎么了。” 耶律重光道:“东家尽管吩咐,我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耶律罕见你今天去了清源校场,我估计着东家肯定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所以就在这里候着了。” “你还挺上道的,没枉我栽培你一场,知道揣摩你东家的心思了,你没有猜错,这次还真要你们再次出动了,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去说。” 耶律重光凑过来小声谨慎地问道:“坐马车不?” 梁川踢了他一脚怒骂道:“你还真当你是车夫了吗!”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刺桐花似的,一脚踹开之后立马又粘了上来,腆着脸笑道:“鞍前马后!鞍前马后!为东家卖命我高兴还不及呢,按个人试试?我还不伺侯呢!” 万达货行里的灯还亮着,沈玉贞留着门正等着梁川,在门口做着针线,梁川才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梁川对玉贞说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关门?” 沈玉贞道:“等你呀,万一你回来了不还得起来开门?” 梁川说道:“以后我晚回来你就不要给我留门了,现在世道不太平,这里不比咱们凤山,夜里不门贼可是会惦记上的。” 沈玉贞看了看耶律重光,笑了笑便不再说话,给两个煮了一壶茶之后,自回房去了。 梁川坐家里嗓着热茶,也怕茶水喝多了夜里失眠,今天累得够呛一沾被子立马就能会周公,茶水温热入喉生香,看着一旁的耶律重光说道:“这次清源又要热闹了你知道不?” 耶律重光道:“知道,不就划个甚劳子的龙舟嘛?” 梁川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情报工作做得真他妈到位,自己想知道什么他还真的都知道。把茶杯放下,缓缓说道:“去查查都有哪些地下盘口,下的赌注都有多大,我听说这多赌档钱庄都开了黑盘,这次咱们要狠狠地赚一笔。” 这钱是想赚就能赚的,耶律重光虽然不好赌但是他也知道,人家开赌场赌档的人就没有做亏本买卖的,指不定还让人把钱赚走了! 他想劝劝梁川,人一旦走上了好赌这条路就难再回头了,赌徒很疯狂,赌徒的人生更疯狂,他现在手里头捏着自己弟兄们三十几条人命,拖家带口加起来足有近百口的人命呢,这可不是一条光明大道。 耶律重光面带难色地道:“东家咱能不赌不吗?” 梁川啐了他一口道:“赌个屁老子不赌!老子要做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这次你要好好上心,能不能给弟兄们再谋次福利就看你们的情报收集得到不到位了!” 耶律重光只学会了察言观色,可是还没做到跟梁川同心同德的地步,梁川想什么他还是猜不透,只能问道:“东家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去抢。。这些赌档?” 梁川一个大巴掌就盖了过来,恨其不争地骂他道:“抢你娘的赌档,你记住你不是马夫,咱们也不是山贼强盗,咱们是要做大事的,抢了丰州的贼窝只是老天送到咱跟前当作咱们救人做善事的福报,咱们以前不会去坑抢拐骗以后更不会!” 耶律重光想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次可不敢闪躲,挨着梁川一顿训斥,可梁川的这些粗话听在他一大老粗耳朵里那比什么好话都中听啊,句句都是暖心窝子的好话,而不是那种委蛇绕圈的大虚话。 梁川这才接着说道:“从明儿起你给查清楚有多少盘口,每个盘口的赔率是多少,每天都要记清楚,有多少人下注了,一样不少地都要记清楚!” “记这些干嘛?” 梁川屁股挪了挪,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地说道:“要下注!” 耶律急得跳了起来,大逆不道地指着这个出耳反耳的大耳贼,一脸忠贞地指责道:“东家前一刻你还信誓旦旦地说好了不赌的吗,这不是还赌吗!天呐你光会说好话来训我,你自己就是绕不出来,都说一天是赌鬼一辈子都是赌鬼,这路真走不得啊!” “你指谁呢!”梁川的眼神瞬间泛起了杀气,瞪着耶律说道:“你犯浑呢?下次再这么没大没小的你看我打不死你!给老子坐下,你听风就是雨了?你有没有脑子?还是没有耳朵?我说了不赌你听不懂吗?” 耶律重光讪讪地道:“那。。?” 梁川道:“这次咱们要押的是必胜的那只龙舟队!” 耶律重光一听这话就瞬间懂了,脑子金光一点,笑了起来道:“东家你有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没有,只能靠咱们这次自己努力了,这次的行动咱们要格外重视,当然了难度也是极大的,各项条件都对咱们不利,但是咱们要迎难而上创造条件,把一切不利的条件都消除掉,然后制造咱们能胜利的机会!” 耶律重光听他讲得这么玄乎都是废话,只是问了一句:“东家你打算押哪一队胜?” 梁川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威远楼队胜,你以为我今天在校场忙了一天是图什么?”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他一直以为东家的背景是朝廷,不是朝廷的背景打山贼的时候能那么简单调动那些捕快?不是朝廷的人能随意出入校场?不是朝廷的人能想都不想就押在威远楼那队草鸡队吗? 这时候的耶律重光感觉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话是听不懂,谁让人家想得太多,可是这看,自己还是有眼睛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新店开业 第二天,梁川依旧去了校场,耶律重光则在货仓那里召集了所有的契丹人,除了几个看守党项人还有吐蕃人的留下外,其他人则乔装打扮四出城门,奔向各地。 这场景要是放在明朝那是不可能看得到的,明朝你要出城去其他的城市或着地方首先要有路引,没有的话就得进班房了。宋朝原先也是有严格的区域管理制度,除了和尚和公人,他们有的有度牒,有的有公文走动都不是问题。普通人去别的地方要先到官府里弄到批文,不过随着社会经济的繁荣,这手续就是做生意的最大阻碍,反正社会安定,官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这些人马分了五队分道而行,两队去了丰州,一队去了磁灶龙山,一队去了西街,一队去了孙家。这意图很明显,五拨人马分别是冲着五个龙舟队去的。 这要是放在明朝还没进人家村口呢就让给逮起来扭送官府了,可是这是大宋朝。 尤其是清源这地方,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鱼龙混杂,外来人多得去了就是当地人眼睛瞟一眼都刁懒得再看第二眼,三支下乡的队伍,就扮成三队商旅,四处打听着小道小消息。像他们这种人一年能来无数,尤其是龙山这,来买瓷器的海了去了,都是这打听那打听的,反而是不打听的才有鬼了。 五队人打听的不是生意上的事,打听的是这龙舟队队员的个人情况。耶律罕转达了梁川的话,交待得很清楚,这些个人家里人什么狗皮倒灶的事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越是小道消息越好。包括家世喜好,个人生活经历,社会关系、甚至连一些违法滋事前科情报队的队员们花了点小钱买通了村里一些招风耳千里眼,连这些龙舟队员夜里直来尿几次外面偷情的寡妇家里的狗生的仔有几窝欠了人家多少赌资都探得一清二楚。 耶律重光则乔装成一个赌棍,混迹于清源的各大赌场,有钱的地方这赌博的风气就越兴盛,清源明面上赌档没几家,可是藏在这青楼港口还有街巷小路里的赌档不计其数。他进了赌档也不说话,就是看和听,一听到有人说这龙舟盘口的事就凑了过去,打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每天来问了一次,这赔率的浮动,还有押注的人数全都默默地记在心里,来了几次还差点与人起了冲突,就是赌档里面看场子的打手,光来不赌的人除了老千还有就是捣乱的,不打他打谁。 虽然挨了打不过耶律重光还是去,去了还是不赌,来来回回好几天也没在赌档里造成破坏,看场子的才不跟他计较,也就当他是个无胆匪类。 五月初四,也就是端午节的前一天,梁造竟然真的保质保量地将新型的龙舟给折腾出来了,梁川与司方行在船坞里看了又看,除了船身上没有上漆之外,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梁川的标准。 连梁川要的短把船桨梁造也一并造了出来,二十把不到一米的船桨,这种船桨除了梁川自己的船放到笋江上任何一艘船都用不上,太短了,除了趴在船舷上划,连水面都够不着。而坐在龙舟里把身子一歪,不到一尺的船舷高正好与船桨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种船也就龙舟比赛用一用,其他的用途一点没有,真不知浪费这么多材力物力做出来的一次性的东西,谁会来买?梁造心想还好只做一次,做多了这船坞只怕得关门大吉了。 梁川给了梁造个小小的建议,这船头要雕一个龙头,船上尾再雕一个龙尾,船身上漆满龙鳞,这不就真成‘龙舟’了吗,到时比赛开始以后,这船绝对是笋江上最吸引人的亮点。 古代天子号称真龙天子,但是龙这个图腾并不是绝对不能用,民间也能用,只是制式不一样罢了,不能有五爪的龙,只能有四趾的‘蟒’,百姓们只认准这种长样威严的生物是龙,但是是龙是蟒他们可不会较真。万一不长眼的愈制了,那就等着杀头吧。 五月初五,端午节,方琬包了两大串的香菇肉粽托着招弟带回来给家里人堂鲜,糯米香甜煮得金黄软烂,还没吃到嘴里呢那米香味混合着箬叶的清香扑面直来,就是这些可口的小吃这才是这时代的滋味与实三,梁川念念回想着那一年与艺娘食不裹腹,那一口热乎乎的小米粥,没有加任何调料理的米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满足感,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感。 方琬这姑娘自打有了爱情的滋润,愈发地注重起了自己的外貌,原来一张脸时常灰头土脸的,现在也收拾起来了,小的珠钗环佩也戴了起来,除了一双手比梁川的还粗糙,出落得就是邻家碧玉的乖巧样。 见了谁还都会主动打招呼,不会端着扭捏,梁川看着她,再看看那望眼欲穿的招弟,想想得什么时候问问他爹问问方天定把这喜事给办了。 梁川泪流满面自己这辈子还没给自己一场婚礼,就想着张罗招弟的婚礼,想想艺娘跟着自己苦了一辈子了,等招弟的婚事办了艺娘生产了,回去再说不过去自己也得给艺娘补一个风光的婚礼。虽然这时代没有这样的礼数,自己高兴了就行,管他别人怎么看的。 初六,端午一过仿佛这日头就多了三分毒辣,明晃晃地在头顶晒得人头晕,街头巷尾的树上蝉鸣此起彼伏,汗衫成为了街头主流,春天终于过去。 天还是摸黑的时候,沈玉贞赵婶便到了郑若萦店中帮忙,采买各种新鲜的食材,三牲果品回到店里都熟炸好,天刚一亮就用食盒装着,先拜家里的土地公,接着郑若萦亲自到到西街的关帝庙里去祈福,梁川说这关公是文武全才拜了店里才能生财。 城里大大小小的城隍土地还有龙王庙祭了一个遍,五个节气分头去叩头祷告,不然人手不够。现在所有人可都是以会所为家,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拆台互敬互爱,这里有最好的东家小姐,能遮风挡雨有干净的食物可劲地吃,便是自己家里了没有这等福气过这样的日子。 祭拜都完的时候已临近午时,所有人聚集在天上人间门口,门楹上挂着两块大红布,店开业的大喜日子,梁川请来弘一大师门前摆了一桌祭品做了一场法事,显得格外隆重。 朋友这些青堂的两位义兄弟秦京尉迟添不知哪里请了一队唢呐队锣鼓喧天地打闹着,四邻还有过客闻着吹打着蜂拥而至。毕照升一家方天定一家鲁梁一家还有高纯夫妇司方行梁造凌虎全收到了梁川帖子,齐聚到了门口。 除了司方行让手下拿了一头金子打的五斤重的金猪送了过来,这么豪绰的出手,惊得几个姑娘嘴巴都圆了哇声连连。其他人要么是古董要么小玩,差一点的也是活鹅肥鸭,本以为司方行这个没现身的大佬送的金猪够刺激眼球了,谁知孙厚材来了一个更惊爆眼球的。 孙厚朴压轴出场,众人知道他是孙家的嫡长子,孙家的万贯家财以后指不定不知道落谁头上,自古有钱的就是宴上众人追捧的对象,有钱腰杆就是硬,就是高纯还有秦京尉迟添也朝孙厚朴行揖。孙厚朴让人抬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摆了一个黄金打制的聚宝盆!那盆跟个小脸盆似的,金光鲜亮,梁川站在一旁看着这小子,口水都要淌到那盆里边去了。孙家就是孙家,哪怕是这个还没有名分的庶长子一出手连司方行都比下去了。 “吉时已到,大小姐揭匾吧!”梁川倒像个伙计的打扮,整个会所几乎是他一肩弄起来的,到了这收获的时刻他全场就他笑得最欢媚。 郑若萦这堂堂一个大小姐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本不太光彩,怎么奈他不爱红妆爱武装,就爱在这商业沙场上挣个头脸。她不卑不亢地看着这一大堆全是冲梁川面子来的各界人士,心里是感慨万千,这梁川一个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到哪都能拉一大帮人。先是说了一通吉利话,恭谢各位今天到场祝贺,郑若萦伶牙俐齿说得众人喝彩连连。 在众人的注视下,郑若萦轻轻一拉红绳红布应声落下,天上人间四个金色大字工整有力,众人看着嘴里也念了起来:“天上人间。”这店名有点意思,意境也很美,天上人间,又是对郑若萦连连称赞,也就梁川知道这四个大字以前是干什么的,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郑若萦打。 旁边还有一块小布,郑若萦也揭了下来,众人一看傻掉了:男人免进。 梁川看着指指点点的众人,笑道:“这店今天破一次例咱们进店吃酒,以后大家伙家里的家眷能来,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可就没机会进了,快快快!” 这店越是不让众人进大家越是稀罕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天下竟然还有开店做生意的不做男人生意的,这店不出三个月指定倒闭。梁川一声令下,大家伙立即涌进了天上人间,看着这旖旎绮丽的装修风格,眼睛都看直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刘氏保健 宴席上酒倒是喝得不多,这场合也不是拼酒的时候,只是敬着一圈互相讨个彩头喜庆,他们也知道今天就是众人一齐上也拿梁川一个人没辙。 毕照升就住在巷子对面,天上人间开始进进出出装修开始就好奇里面的用途,里来了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天上宫阙可能也就是这个样子吧。梁川的想象力咋这么强悍,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对女人家的门道这么精通,天上之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也就在书里什么上林苑甘泉宫大明宫才有这么华丽吧。 男人免进估计也就是女儿家玩乐的地方,男人问多了脸上也不光彩,众人愣是憋着这口气没问一直到这顿开业酒结束,一结束众人纷纷离去。 就高纯的妻子刘氏留了下来,这刘氏可算是跟郑若萦一齐呆过战壕的过命交情,那一日两个人跟两只鹌鹑似的窝在永昌客栈的草垛子里,后来高家的人将她救走了,郑若萦也没顿得上两个拉扯一阵,傻傻地还盼着梁川回来。 郑若萦一看着刘氏两个女人眼泪就哗哗在流了下来,一口姐姐一口妹妹地叫着,所谓患难见真情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日的惊心动魄,说着说着刘氏就问到了郑若萦的婚事,再熬下去黄花姑娘就要变成黄花菜姑娘了,原来天生丽质的可不能不珍惜这大好青春,他认识这城里各家各户的太太,想要什么样的拉一拉都能给相看一下。 郑若萦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连忙一转拉着刘氏就往楼上奔。刘氏的皮肤很粗糙暗淡,身形还不是很苗条,唐风好丰腴可到了宋朝这北风变南风了,不好丰腴好纤瘦,不爱大胸爱贫乳,这都是文化人整出来的幺蛾子,农家人就喜欢奶大屁股大的,好生养,而刘氏恰好就是这样。 “姐姐咱们女人就要心疼自己,你看看你这皮肤这是生生地想把高大人往那些狐媚子身边推呀,姐姐我这店开刚张也没个客人,你就来当我的第一个客人,保准把你收拾得水嫩水嫩的,你手掐掐我这脸,原来跟着梁川四处奔波脸太阳晒得跟你差不多了,瞧瞧,我这让她们几个丫头伺候了一个月又跟以前的。” 刘氏本来就羡慕郑若萦的冰肌雪白,心里怨叹着自己没老天爷眷顾生得这么粗贱高纯看了她见一回叹一回,这都成她自卑的心病了,真的上手抚了抚郑若萦的胸颊,问道:“真能像你一样?” 郑若萦看了她渴望的眼神,心想正好需要一个人打响知名度,要是原来就漂亮就白的那还显不出效果,正好需要一个皮肤粗糙脸色发黑的来做试验,真变白了这就是活招牌了。 两个人半推半就地上了二楼,二楼七弯八绕的,左一堵墙右一道屏风山重水绕,立春在前边领着,谷雨备好了浴桶,然后给刘氏先来了一个足疗,接着再洗了一次澡,先抹了一回瑶池玉、肌散,这瑶池什么粉的唬得刘氏一愣一愣的。 她早先出身并不好,标准的农家人出身,小时候还做过不少的农活,黑了一张脸怎么就也白不回来了,后来高纯高干两兄弟发迹了互相提携过上了滋润的日子,不过她也没怎么过好日子,高老头跟着去了湖州高纯还打发这个媳妇去伺侯公公,可谓是一生的劳碌命。 谷雨上来给刘氏洗脚,洗这脚还不比家里的女婢伺侯的,专门捏着穴位,力度先是由大到小,刘氏要是缩脚就降低力度,谷雨人太内向,碰到这种大娘子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还好是洗脚的,也没一个有身份的人想跟一个洗脚的人去费嘴皮子。 最紧张的就是推背了,刘氏为人太传统太内敛,清明要她脱衣服的时候她还以为要做什么苟且的事,又急又气,这万一传出去了她就办法做人了,郑若萦守在边上好说歹劝地才把她按了下来,桂花油一推,别说还真是很舒服。 她活了半辈子也不敢去想这种逍遥法,家里有女婢可是也不好在家里搞这种小九九,女婢们也不会。清明自从做久了,见的人多了嘴也就放得开了,学着梁川教他们的样说道:“夫人您要放松,这样效果会更好,肌肉一直崩着会酸胀,放松放松。” 梁川教过她们,聊天也是一种本事,要学会看人下菜,有人喜欢听恭维话,有人喜欢拉家常,遇上什么人不能老讲一套话,话说不中听了还会得罪人,几个人学来学去半桶水半吊子晃着,就清明一个人领悟了。 刘氏前面端着放不开,后面是彻底放开享受了,哎呦哎呀舒坦得直叫唤,刘氏说这辈子都人老珠黄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没福气,临老了才想起给这老皮囊也舒坦一下。郑若萦在一旁陪着聊天,说道:“以后我这天上人间的大门永远为姐姐您敞开着,不开心了就来我这里,妹妹陪你说说话。” 两个人原来不是一圈子的,年龄不对生活境遇也不同,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劫持事件走到了一起,这可比其他缘份都来得珍贵。 推拿完又洗了一回澡,这次抹了神仙玉女粉。还真别说光这两通澡搓完,她的身上清冰爽嫩,原来老是有一种油腻的感觉,擦拭完身上水渍,感觉身子都在发光。 刘氏裹着袍子坐在椅子,惊蛩往她脸上抹太真红玉膏,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采耳就不采了,刘氏看着那针长针要捅进耳窝子里就犯怵。 面膜要敷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坐一起有一句没一句搭聊着,刘氏说道:“你这地方好,又是捏又是搓的弄得我好快活,不早些开,姐姐来给你捧捧场。” 郑若萦道:“这点子可不是我想到的,都是那梁川,这人鬼点子多,比咱们女人还了解女人,你说这些道道咱们女人有几个知道的,我原来也不信,自从自己尝试了一下,还别说我一得空就让她们几个给我来了一套,这皮肤是越来越白了。” 刘氏听了颇为意外,说道:“这三郎有勇有谋我公公是他救的,连司方行那他也出了不少主意,我大伯哥更是对他青眼有加。唉呀,老喽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郑若萦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刘氏道:“这不是月事来的时候有时疼得慌,手脚冰寒身子乱颤,以前做姑娘时也没这毛病,后来给高家生了娃以后没调理好落下的病根,病一犯起来一个月都没办法舒坦。” 郑若萦一听,立即吩咐立春去淘宝店去取一些红糖来,淘宝店开了大半年就是招蚊子的,糖的生意一单都没有做成,郑若萦寻思好人做到底,梁川曾说这红糖熬姜煮桂圆水对女人是至宝,何不让她去用用。 立春来去如风,拿着一块绸子包着一罐青瓷装着一斤的红糖,这包装还挺精致,郑若萦说道:“姐姐这是红糖,你下次那病再犯的时候拿些桂圆加点姜片煮一煮,我以前也喝过,比金丹还有用!” 刘氏心窝子暖乎乎的,她这一生除了自己的爹娘嫁入了高家以后吃喝不愁但是就没有一个体已的人来可自己人贴自己心,郑若萦这天仙般的姑娘,自己往她身边一站都感觉不相衬,她倒是对自己无微不至。 郑若萦也是听梁川说过这个刘氏的一点些,女人最是同情女人,一辈子遇不到一位体已的良人就是天天海珍海味伺候着能吃出什么好味,还不如梁川与艺娘人家当初风雨同舟吃糠咽菜来得实在。 高纯没候着刘氏早早地就回去了,刘氏做完一套大保健叫来小婢,小婢捧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不少细软。郑若萦眼睛地看大了,跟刘氏犯急,道:“姐姐你这是干嘛!” 刘氏知道她店里有梁川的一半产业,她与郑若萦倒是不会客气,可是来的时候是带了高纯的意思的,原先高干也吩咐了,要给梁川把礼送出去,这正好顺水推舟,把要送的钱送给郑若萦,他们要怎么理顺是他们的事,反正大伯哥交待的做到位了就行。 刘氏板着一张脸道:“姐姐知道你是个生意精,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做的人情,要是每个人跟你感情这么好你都让几个姑娘白忙活,光往外流水没有进账,你能养他们养到几时?姐姐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这做人的道理都拎得清,你要是不收这个钱下次我就不来了,说吧姐姐可不敢吃人嘴短。”说完还装着一肚子怨气地白了郑若萦一眼。 郑若萦听着受用,对着立春道:“立春你去算算,我陪姐姐再休息一会,这会身子该乏了,等会再煮些蒺藜给刘姐喝。” 回去的马车走得极缓,刘氏还在回味这推拿的舒服劲,对着小辈悠悠地说了一句:“小桂刚刚算了多少钱?” 小桂在车外回道:“店里的十六贯,零头抹掉了,加上那红糖二十贯一共支了三十贯钱。” “多少!”刘氏差点从车上跳下来,她本以为给个三两贯钱顶破天了,没想到一给半箱子的钱都让出去了,大伯哥交待了,两千贯的银子都要花出去,就这个花法,只怕不用几天就完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瞒天过海 郑若萦看着进账三十贯喜不自胜,当场就给了五个姑娘每人一贯钱做为奖励,立春把姑娘叫到一起,曾想当初卖身一人才卖了抵不了一头牛的钱,现在开门第一单就发了一贯钱,每个人脸上都快乐出了花,连连千恩万谢。 她想去找梁川炫耀炫耀,可是梁川浇了她一头冷水,说道这个生意八成还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瞧把她能的,哪一天人家闻着巷子的酒香自己找上门来了,那才是真的上道了。 郑若萦撇了撇嘴,虽是火热的劲头被梁川无情地浇灭了,还是高兴地走了,她想着今天哪里有什么还不到位的,回去好好改进改进,收了那么多的礼品,对了,还有那头黄金的猪还有黄金制作的聚宝盆,立春还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今天才刚刚表现了一出,可不能马上给大小姐捅篓子。 宴会一散,梁川也跟着散了,这例对众人破了一回,对他梁川来说也是仅此一回,以后就是他这个二掌柜也不方便再来了,万一看到了不能看的不该看的,可是砸招牌了。 耶律重光手下一批情报员四下出动,几天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梁川手中。梁川白天去校场训练一群囚徒,晚上让耶律重光到自己店中汇报工作。 按耶律重光说的,梅山队的是一群农民,平时下完地就是训练划龙舟,那可是个个身体倍棒的精壮庄稼汉子,为了那几万贯的彩头,拼起命来有一股子魄力。 吴家那一队都是水上好手,平时个个桀骜不驯,吴家好吃好喝地供着,训练起来就是整体的协调配合太差,个人的水平倒是挺高的。 最不好打听的就是蒲家的这一队昆仑黑奴,语言又不通叫起来跟猴子一样哇哇怪叫,身体确实是棒,除了吃什么也不会,上了街两眼一摸瞎,除了饭馆酒肆哪也不会去。 梁川听到这里,特意讥讽道:“这些人也就知道吃了,跟牲口似的,不然还指望他们考状元啊。” 耶律重光继续汇道,几个地下黑市的盘口略有变化,吴家的赔率最低最冠的希望最大,但是蒲家也不落人后死死咬着,两队都是比较看好的,孙家没怎么训练,队员们也不出彩,众人就不怎么看好了。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威远楼这些官门老爷子队众人出奇一致觉得只是来过个场打酱油的,出个场打发一下就算交差了,赔率很稳定,还是最高的。 梁川要的就是这效果,满意地嘱咐耶律盯好这些赔率,波动大了一定要及时汇报,各种情报继续收集,要低调按兵不动千万别提前制造冲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司方行这几日心情大好,给了些酒肉让这些囚犯们吃,他们训练得比自己手下的兵还来得勤快,他见了梁川就跟梁川报怨一次:要是可以选他真想把自己手下这些兵油子扔进威远楼大狱里去蹲班房,然后让这些囚犯给自己卖命。人就是永远不知足,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好的。 囚犯们打熬力气,刚出狱那会个个像地狱里拉出来饿死鬼精瘦精瘦的,养了几天身体个个都回来了,要不说古人的身体壮,撸起袖子都是线条,疙瘩肉看着就让人眼馋,还好梁川自己的不比别人差,否则他都想进校场抡石锁跑圈了。 梁造的船坞里一个坞坑把水放了进来,船还是用坞墩固定着,不过人上了船就能训练用桨了,船在坞坑里不会动,但是可以划水了。 梁川学了几天的擂鼓,下了点力气,擂起来气势已经出来了,两个膀子甩了擂要急就急要慢就慢,连战场的战鼓点子也学会了,他气力耐力比常人见长,别人鼓一通就两臂酸麻,他鼓半天就冒点汗,手不酸臂不麻,还能谈笑间指点江山。 新型的龙舟船头留了一个鼓位,梁川让人把鼓搬到了船头的鼓坑里,自己站在了船头打鼓。船上队员只允许有十八人,可以没有禁止其他人再上船。其他队梁川打听过了其他所有的队都没有司鼓手,因为他们没意识到这个带奏的对队员们的重要性。没了司鼓手更不可能让其他人上船,因为船上多一个人就要多近两百斤的重量。别看这重量不大,可是队员明显能感到划水吃力了不少,就把一个人可能就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所有人都坐上龙舟,梁川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地道:“你们练了这么些天我看得出来你们很用心,这离比赛还有十天不到的时日了,这几天再加一把劲,赢下了比赛当初跟你们约定的老子绝不食言。” 众人看着梁川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梁川承诺给他们酒肉本以为是忽悠他们的,竟然一一实现了,这些天来身体是累了点,可是吃得也好啊,偶尔被打骂两句引得大头兵们哈哈大笑他们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他们不被当人好久了,这种存在感让他们又唤起了对生活的渴望,他们大多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在上任知州手里押着迟迟未审,每个人都盼着这次的机会他们能好好表现,早日脱离苦海。 船工们先前忙活了好几天,都盼着能看看自己的龙舟下水战绩如何,见队员们上了船,连鼓都搬上船,他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围了过来。 梁川手上握着两根鼓槌高高地举着,眼睛扫了一遍船上的众人,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缓缓说道:“这是第一次咱们在船上练习划水,这船梁师傅他们花了不少的精力打造的,谁敢偷懒我就宰了谁!” 鼓槌重重地落了下来,轰的一声,然后又是第二声,间隔稍长,这是模仿龙舟刚起步。队员们随着鼓声一鼓一划,船桨极短从水面划过,众人一用劲,便低低地从胸腔中压出一道嘿响,整齐划一,与鼓声交织在一起格外令人振奋。梁川的缓鼓点敲击了一阵,渐渐地加快了节奏,由原来咚——咚——咚变成了逐渐变成咚-咚-咚,到最后的咚咚咚,频率极为急促。连船工们也被这激昂的鼓声所感染,跟着吼叫了起来,有的振臂高呼,有的随鼓低吼,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到了至高点。 队员们极尽一切力量在坞坑里划动着龙舟,龙舟却是一动不动,坞坑里的水被船桨舀动好像流动了起来一般,一坞坑的水搅得浑浊不堪。一通鼓已经击了近三炷香的时间,一般比赛顶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坚持到比赛终结,梁川为了训练队员的耐力,将时间延长到了三倍。 等到坞坑里水流的涌动最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虚脱了似的坐在船上大口的喘着气,梁川极满意这效果,很显然这一队人加上这艘龙舟,苦练与精心投计都没有白费,这次获胜的机会又大了几分。虽然没有到江上实战,不过这些人不少以前都是江上人家出身,只要最后两三天让他们再适应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最后几天也不怕这船被别人学了去,因为他们没办法在两三内再造出这么一艘一模一样的船来。 司方行乐不可吱地拍着梁川肩头道:“老弟啊,这次哥哥可是真长见识了,一群乌合之众让你调教一下都能麻雀变凤凰,这些人要是让你带队,早晚也是虎狼之师,只怕燕云一十八州都能收复了!” 梁川说道:“老方你现在赶紧去给这些人订一套衣服,到时候咱们的服装要统一,上面可以绣着咱们威远楼的标识。” 司方行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是心里十分赞同,要是个个穿着破衣烂衫去划龙舟还是让人笑掉大牙折了威远楼的威风? “做几套?” “做四十套,还有四十副面具!” 司方行愣了一下,四十套?不是才二十个人吗?梁川解释道:“你这些囚犯要是让人认出来了可怎么办?只怕赵大人那你也不好解释,当然得掩人耳目,等比赛完了立马让你的兵穿着他们的衣服出来领赏,谁知道你兵营里的人谁是谁?这就叫瞒天过海。” 司方行还真为这事发愁呢,他想着要不要让这些囚犯脸上提前刺些字来糊弄赵大人,没想到梁川都替他想好了退路,这个方法妙啊,比赛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上了船更没机会去检查身份,果真是妙计! 这训练又是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结束,梁川虽说没有前几日刚训练的劳累,可是没想着一直陪那么久,早早地拒绝司方行高纯的酒局,回店里休息了。 店里今天有点奇怪,都快大半夜了还灯火通明的,还且店里还传出说笑之声,梁川坐在司方行派的马车上瞧着不对劲,下来一看,何保正来了,他那辆车就停在店门口,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梁川进店一看,所有人都有在店大堂里坐着,人围得满满当当的,众人一看梁川回来了,凑到近前说道:“东家你猜谁来了!” 梁川往堂正中望去,只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艺娘正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第四百三十九章艺娘来啦 艺娘的相貌比不上沈玉贞甚至连他身边的叶小钗都比不上,身材也是小小的,比他辈份大的有苏渭还有何保正,放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就是这么一个人,今天在众人的拱卫中坐在最中央,那气场就仿佛全场的核心焦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进门的人一看都知道今天她才是主角。 梁川先是意外,接着是狂喜,小脸灿若莲花,穿过众人直接到了艺娘跟前拉着艺娘的手跪了下来。沈玉贞叶小钗看着这一跪心都酥了,天下去哪里找第二个人男人肯这样敬着爱着自己娘子的。苏渭与何保正原来也不习惯,可是相处久了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好像在梁川的世界里才是正常的。众人的脸上挂着喜悦,替他们这两个人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亲自来了,小的惶恐正想着忙完这一阵回凤山去陪你呢。”梁川没羞没臊的没脸没皮的一句话立即让女人羞红了脸让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话也就只有从他那张狗嘴里吐出来众人才觉得是在与艺娘调笑,换做别人只会觉得这男人忒没有骨气了。 艺娘见梁川都给他下跪了,正准备站起来拉他,一听他的嘴又没把门了,脸刷的就红了,自己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密里调油,这可不是在房间里呀,举起手气急败坏地开始砸梁川,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众人看此情此景更是乐不可吱,个个掩着嘴把脸转向一旁,梁川有脸当着他们的面调情,他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看着他们唱这大戏。 “要死啊你,都是跟谁学的,看来我以后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艺娘笑骂道。 苏渭饱浸孔孟之道,调笑几句老脸已然滚烫实在经不起这般血腥残暴的调情场面,干咳一声道:“东家,艺娘有孕在身我看还是早些休息吧,大家也各自去休息早些散了吧!” 众人盼这句话久了,巴不得早点去休息。 艺娘说道:“看来我来是错了,何正大人要不咱们回去吧。” 梁川急了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回去!你不知道前些郑若萦差点让人绑了去,你们以为清源就太平吗,晚上谁也不能走,招弟你去悦华酒楼订间上房给保正睡。” 何保正明摆着晚上想让梁川请客的,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走夜路,夜里不肖说路上有强盗豪强,光是那些野猪饿急了眼都能让他再世为人,还有毒蛇各种毒虫,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牛蹄子要是蹶了,那就好玩了。 众人嘴角带着笑意全都散了去,各回各房。 “娘子请吧!”梁川骚骚地对艺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等艺娘答应,就搂住她的脖子,一个公主抱将她提了起来,艺娘娇羞地蜷缩在梁川的怀中,感受着那胸膛传来的温暖与厚实。 梁川把艺娘抱到床沿,小钗打了一盆水来,梁川接过水说道:“你赶紧去睡觉,这半年让你受罪了!”看来小钗为了照顾艺娘没少受累,艺娘的瓜子脸现在都快变成鹅蛋脸了,而小钗的面容却更清减下巴也更尖了。 小钗笑着看了看梁川,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去了沈玉贞的房间,她们得睡一起了,毕竟房间没有那么多。 梁川把手探到水里,水温恰到好处,艺娘的脚还是没有变化,孕期的妇女有的脚会微肿,大抵是因为艺娘还有坚持劳动的原因,只是变胖了而没有变肿。 艺娘坐在床沿,嘴角噙着盈盈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给自己洗脚,手替他捋着散落出来的零乱发丝,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屋子里的灯光摇曳着,温馨而又美妙。 “在家委屈你了。”梁川还是先张嘴了。 艺娘还是笑,仿佛永远笑不远,不是笑梁川倒是笑自己道:“哪有受罪,小钗伺侯我大小事情,看看我这笨重的身子。”艺娘的肚子大了以后,屈着身子不能太久,否则气都憋得难受,只能向后仰去,双手支在床上继续说道。 “孩子们见我害喜害得厉害就爱吃一口酸食,山上的毛桃覆盆子还有山梅杨梅都快让他们扫光了,现在山上的野猴松鼠一见他们上山就朝他们吡牙咧嘴。” 梁川头歪歪问道:“为什么?” 艺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抢食物的又来了,它们可不知道最后这些山桃山梅杨梅全采回来要么腌起来要么进了我的肚子,孩子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梁川道:“你对他们好了他们自然也就对你好了。” 艺娘想了想,不对,本来是要讨伐这个不着家的家伙的,怎么他一来就完全按着他的调子走了,想骂他什么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你去哪逍遥快活了,店里的人都忙里忙外的,你就当甩手掌柜?” 梁川哪里能闲得住,这城里多少事情得他去解决,眼下光里应付司方行高纯等人都要榨光他的精力。 梁川呵笑道:“说到这对了,你和何保正多呆几天,过几天江上会有龙舟比赛,等这事了结了我与你一道回凤山。” 艺娘却摆摆手说:“我还是明天就与保正大人回凤山吧,他最近蚊香供不应求,连建州的货商都找他买这蚊香,他得回去赶工。村子里的竹筐生意也好得不得了,南来北往的商客都要,杨霸先两兄妹把村口那万达店的生意做得比你的还红火!” “怎么,这可比凤山的元宵还热闹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上次因为怕你们染病没让你们去玩你们还怪我不是!” 艺娘瞪了他一眼,慵懒地说道:“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当然怎么快活怎么来,现在不一样了,肚子里还带着你们老张家的宝贝,万一有个闪失你还不得怨死我!” 梁川咦了一声,谄媚地道:“艺娘这你就不懂了,要想生出来的孩子以后聪明活泼,怀孕的时侯就要保持乐观开朗,天天为了安全窝在家里人都闷坏了,这可不利于孩子与母亲的身心健康。咱们只要撒开了去玩,注意下安全就不用担心出问题了。” 艺娘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幽怨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清源这半年里连这州府大狱都去过一回了吗?我再不来看看,只怕你无法无天的就得让汴京城刑部的人来拿你了!” 梁川一时语塞,嘴里呃呃地嘟囔了大半天,才佯装生气地说道:“是谁嘴巴这么大把事泄露给你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怕吓到你,这些人看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们!” 艺娘道:“他们都是为了我为了你着想你还敢怪他们,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对了,正事还没说呢,你要不要先给孩子们起名,我问了孟先生还有文先生,他们说自己可不敢在关公面耍大刀,这名还是留着你来起。” 文先生? 梁川问道:“村子里还多了一个文先生?是段知军请的那个?” 艺娘说道:“你不是也认识他吗?就是原来在清源学堂,后来跑到凤山去找小钗,让小钗给轰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的碰上了段知军被段知军留下来做了学堂的先生。” 梁川说道:“唉,哪里会不知道呢,那小子我知道路子没走歪也是封侯拜相的人物,不比咱们的孟先生差,可是小钗的境遇你也是知道的,她甚至连孩子都生不了了,男人都是善变了,你希望有一天他飞上枝头了然后负了咱们小钗吗?” 艺娘叹了一口气:“是啊,段知军都欣赏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吗,他都追到家门口,还带着个跟班。我跟小钗说过这事,小钗那性子你也知道,直接就与文先生说了这事。” 梁川问道:“文博彦死心了吗?” “天晓得他的心思,那天我看到他失落地走了,也是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可曾想竟然在县里面做起了教书先生,还时常来家里找孟先生,也不知是真找孟先生还是找小钗,造孽啊,可连小钗要不是碰上那伙畜牲要找什么样的人家不能,碰到一个周正的先生她自己倒退了回来!” 讲到这里梁川突然说道:“前两天我又灭了一伙强盗,你猜猜谁也在里面?” 艺娘一脸茫然。 梁川道:“就是大蜚山那个头子,我亲手宰了他,也算是为小钗他们几个报仇了。” 两个人一时无话,因为这个人自从梁川骨折恢复以来就像噩梦一样困扰着他们,哪里都有这只恶魔的影子,从现在起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梁川拿来干布帮艺娘的脚擦得干干净净,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生的男孩子就叫孝城吧,要是生的女孩子就叫兮兮,你看怎么样?” “孝城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可是这。。兮兮,加上你们老张家的姓的,你自己连起来读读看,多难听的名字啊,这不让其他小孩子嘲笑她吗!” 第四百四十章初到海边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个人你侬我侬有无数的话,不过孕妇不能熬夜,两人便睡下了。次日梁川让招弟去城里买羊奶,招弟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喝羊奶。梁川告诉他乳制品补钙,喝了肚子里的胎儿也好,现在多学着点,以后自己的妻子怀孕了就可以照顾人家了。 有钱人家想喝乳制品人家一般直接请个乳娘过来喝人乳,他们可不会跟梁川的观念用羊奶和牛奶这一类的来替代母乳。 艺娘嘴上说着要回凤山,可是梁川一喊她去城里逛逛,乐得比花儿还灿烂。 何保正吃罢早饭,便对着梁川说道:“三郎老汉我也想跟你去见识见识城里的风光可是现在蚊香供不应求我得回去干活咯。” 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何保正可不敢因为偷懒而全功尽弃,苦日子过怕了,现在收钱的日子多舒坦,打死他也不肯再回去吃糠咽菜了。 梁川也不挽留他,两夫妇将何保正先送走后,自己带着艺娘便去街上看热闹。艺娘挺着大肚子梁川怕她受累,谁知艺娘脚步不比自己的慢,梁川看着实在有点怕,到了巷口便叫来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第一次见到艺娘,这小姑娘明秀和蔼,身似小家碧玉却有一派明媚清风的气质,比大家小姐还有一股子出尘的气质,难道是跟自己的东家相处久了的缘故? 他早就听梁川说在兴化老家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原配娘子,还是腆着脸明知故问道:“东家,这仙子是谁啊?” 耶律重光一辈子生活在黑暗当中的性格养成已经有几分阴鸷,可是自从决心与辽国划清界线以后,在梁川的身边他开始走出了阴霾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之下,为人做事说话不知不觉也被梁川感染了,渐渐透着乐观与豁达。 艺娘听他这话说的是自己,骄羞得低下了头。 梁川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骂道:“怎么能叫仙子呢?” 耶律连忙改口道:“是是是,东家教训得是,我没个遮拦。。” 话风一转,梁川接着说道:“你应该叫娘娘,王母娘娘!” 耶律重光一句话梗在脖子口说不出来,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艺娘头低得都看不到什么表情了,手使劲地拧着梁川的胳膊,恨不能将这嘴从脸上卸下来。 艺娘道:“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们,这几步路还能走下来。” 耶律道:“那不成,这样吧,我跟后面跟一点就是了。” 艺娘对梁川说道:“我们这些女人没那么金贵,听凤英说她们以前生产的时候,大着肚子得将粮食从凤山挑回何麓来,一次一百斤来回好几里地的路程亲自去挑,就是备着粮食自己坐月子的时候吃,男人可不会伺侯自己月子这些糟心事,上面婆婆也早死了,不靠自己月子里都得饿死!家家都是这样,你说女人容易吗!” 梁川道:“这我也是有听说,以前老家那些婶娘过两天要生了,还在地里收麦收稻,但是她们是常年都有重体力劳动的,你跟她们哪能一样?你又没种过几年粮食。” 这清源的风光可比凤山兴化的要好太多,城里青瓦红墙的建筑高大亮堂,道旁绿树成荫,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百姓的脸上也比兴化活力许多,确实是一处好地方。 艺娘道:“咱们去哪里?” 之先刘谨言来的时候梁川带着她去了不少好玩的去处,现在自己娘子来了,可不能带她故地重游。今天没有去帮司方行带囚犯练体能,自己陪着媳妇可得好好安排一番。 梁川转头问耶律重光道:“你小子对清源最熟悉,你说说去哪里玩?” 耶律重光连忙拍马追上两个小声询问道:“要不去海边走一圈,回来的时候再去清源山上会会老君,看看清源的夜景?” 梁川眼前一亮道:“咦你小子这想法不错,看海观山还挺浪漫的,正好去海边买些鱼回来给艺娘吃,吃鱼对小孩子好,会更聪明!” 街里各种热闹艺娘只是撩起车帷看了几眼便乏了,这些场景也就是比兴化繁华了而已,还是那街那人那狗。出了西街的通淮门再走上小半晌便能到了海边。 艺娘在车里说道:“三哥你不在时候。。我买了一些地。” 梁川道:“没事,咱们现在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高兴就行,不用跟我讲。” “对了,郑姑娘怎么样了,你没回去她也没回去过,也不知道。。” 以前艺娘跟着梁川两个人还住茅屋的时候艺娘就不喜欢郑若萦,大概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艺娘也有大宅子也有田产无数,回对想想这段经历才觉有些可笑,男人嘛,你再拴着难道还能把他们绑起?还不如放他们自由去飞,飞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梁川最担心艺娘谈论郑若萦跟郑若萦谈论沈玉贞一样,总有些扯不清的小九九,想到就头疼,梁川转移话题道:“他好着哩。对了老光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耶律重光手挽着马缰,迟疑道:“东家就在这里说了。。会不会。。?” 梁川道:“会什么?你是担心艺娘会说出去吗,这可是你们当家主母,这点眼力都没有。” 耶律重光笑着认了个不是,说道:“东家神算还真让小弟们查了不少的东西,吴家那一队艄公里面有三个人原来就是在江上摆渡还害过渡客的性命,官府查得紧便藏了起来,大抵是没钱了才去让吴家请动作为队员的。” 梁川道:“知道是哪几个人吗?把画像给我拿来,等比赛那天我让高纯去拿人,少了三个人看他们还怎么划船!” “画像有的,到时候我让耶律罕画出来拿给东家。还有丰州的黄家,他们的队员大多是自己的家丁还有庄户,手脚是挺干净的,查不到什么乱纪不法之事,可是我们查到他们与梅山村那一队有些过节!” 梁川道:“什么过节?” “这黄家是丰州的土财主大员外,财大气粗那梅山队的都是当地的百姓,由保正牵头组的龙舟队,黄老爷看不起这些乡巴佬所以也组了一队。这天好久没下雨了,现在又是庄稼要水的时候,两家为中间一条灌溉的水渠引水之事打了好几次还伤了几个。官府出面调停了几次因为是村民之间自己的事,他们也懒得插手,后来索性就不管了,您看。。?” 梁川想了想道:“这还用得着我看?当然是装成两家的其中一家把这水渠趁着天黑给豁开,在两家之间制造茅盾,让他们再好好地打一场,最好打死打残几个,对了蒲家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耶律重光难以启齿,挠挠头皮道:“这家人还真不好下手,也没什么重要的线索,就知道他们每天都要去码头边上吃咸肉饭,这些人口味真重。” 梁川笑道:“那就够了,我还想说没线索只能来硬的,摸黑干掉两个昆仑奴,这样更好,你们等比赛的前一天去那个饭档子偷偷在饭里下一斤巴豆,让这些黑鬼好好中蹲一天茅坑,一斤巴豆足以让他们第二天不打摆子都困难。” 耶律重光道:“那孙家的怎么办?” 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事只需他修书一封送给孙厚朴,这小子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赔率呢?” “大家还是看好吴蒲两家,他们的赔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倒是威远楼的赔率快到一赔三十了,奶奶的,这次要是押了威远楼胜可就发了大财咯。” 梁川道:“这赔率要是不变的话,等到十五那天你就让兄弟们就把手头的钱全拿出来凑一凑,各大盘口平均押上去,全押威远楼胜,这钱咱们赚定了!” 马车嘀嗒嘀嗒走了半天,颠得艺娘又想孕吐,终于耶律重光说道:“东家还有少奶奶,海边到了。” 艺娘撩开帷帘,一股子清凉的海风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风掠着衣角,吹抚着一头青丝,一股子淡淡的咸味,刚刚在车上折磨惨了,艺娘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海鸟不时的盘旋着,细白的砂子一望无际向天边延伸过去,沙滩上还有美丽的贝壳,小螃蟹霸道地横着走来走去,海水无比的湛蓝,与天的颜色一样,仿佛蓝宝石一般,映衬着白云一澄如先。连梁川都没有见过这么蓝的海水,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留下雪白的泡沫,一浪接着一浪,海边有不少的渔船,船身小小的,比不上那些载货的宝船,还有许多一格一格像水田一般的盐田,那可是官府的重要财富来源。 “太美了,这就是大海吗!”艺娘看着海水喃喃地说道。 “是啊太美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大海。”梁川紧紧搂着艺娘,两人并肩站在海边看着这美景,他自己也感慨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感觉吧” 第四百四十一章龙舟大赛 不知是艺娘在身边了这每天都感觉时间不够用还是自己也盼着这龙舟比赛早点开始,结束了与艺娘回凤山去生产,十六在清源的美景与各种小吃美食中来得格外的快。 这一天街上不似往日那般人流涌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铺面里也是空空的,所有的人都往笋江边上挤去了。这龙舟比赛堪比当代的奥运会,这么大型的比赛可是一生难得几回闻的盛事。古时侯能有几天太平日子,又有几天饱暖思淫、欲的日子,算下来有几个地方多少人会有这闲功夫来参与这种活动。 人们天蒙蒙亮就拿着小马扎小凳几到江边占了位,威远楼举办这次活动就是为上次梁川办的太公杯钓鱼比赛中死的祈福,可不想再悲剧重演,他们也派人多次来维持着江边的秩序,就怕人挤人又把人挤到水里头去。江边旌旗蔽日,各种杂耍小吃的早早的就上阵吸引民众,这热闹的程度都能赶上清源一年一度开海的仪式了。 因为今天梁川也要亲自上龙舟去比赛,虽然他不是队员,可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担任司鼓手,艺娘带着全家男女老少,也到江边来给梁川助威。 赵婶给一行人做了许多的吃食,艺娘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消化,肚子很经常饿,赛龙舟又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要是饿了可是没地方吃东西的。 他们的观赛的地方梁川与高纯打了个招呼清出来的,就挨着威远楼一众官员观看的看台边上,这里时常有衙役打招呼,也没人敢在这里放肆,可以放心地观看。就连这次比赛几个大户吴蒲孙黄还有梅山的土著队待遇都没有艺娘他们好,还是挨在艺娘他们边上,家丁圈的地盘。 吴家的队员们刚一露面,高纯便带着捕快们压了上去,将吴家的队员们团团围住。吴家家主吴青廷大惊,他们才被赵惟宪上门教育过,知道官府不待见他们,他们支持这次龙舟也是这了与威远楼示好,不曾想这比赛还没开始,官府就对他们虎视眈眈。 老百姓一瞧有热闹,还是威远楼与吴家的茅盾,这可难得一见,纷纷驻足围观。吴青廷道:“高捕头这是何意?” 高纯摸出几张画相,上面画着人头还有所犯罪行,对着吴青廷道:“吴老爷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窝藏州府通缉重犯!” 吴青廷接过画相一看,那三个通缉犯分明是自己队里的三个艄公,自己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不是闹着玩的,连吴青廷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一切都在梁川的算计之内,等这些艄公出现了当场擒拿,赵大人黄大人也会出现,吴家家主怕事情张扬出去定会忍气吞声。 高纯冷冷地道:“吴老爷,若不是今天本捕头亲眼所见必让这几个贼人逍遥法外,这包庇之罪。。“ 原来是为了巴结官府,这情节骤变,竟然变成了自投罗网,吴青廷脑子一片空白,他可不想再往自己身上惹什么麻烦,果断将几个艄公交给了高纯,对着高纯又是一番好言,才将事情大事化小。 无奈的吴青廷只能另外再找三个人来划龙舟。 放眼望去整个江边全是人头,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大片。突然人群里一阵騒动,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轿子载着一众州官大员来到了江边。赵惟宪穿着一身紫色的曲领大袖公服,上戴幞头腰束玉带,下裾加横襕,腰间还悬着一个鱼袋。身边跟随一众人都是或绿或朱,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紫色的公服,众星拱月一般与诸人互相说道了两句便走上看台,坐在最显眼的中央位置。 便是梁川也没有见过这种官服,唯一见过最高的黄少平通判,穿着大红官服,还是在公堂之上,那时眉眼低低的,不敢昂首正视黄少平。 黄少平看了看天时,朝赵惟宪请示了一下,得到赵惟宪首肯之后便走到了礼台中间,刀子般的眼神扫了一遍台下民众。民众很识趣地全部安静了下来,虽有万嘴千舌,可是此时的江边竟然寂寂无声。 黄少平很满意这效果,这才朝着下面无数民众说道:“皇恩浩荡四海同风,时值端午吉日良辰,清源万民空巷宾朋咸集,受赵知州所托,承数十万民众之意,办此龙赛祭奠亡于江中故者,也祭颂笋江潮生万顷育万物济民生。” 黄通判的开场白很官方也很正式,讲得人听着一愣一愣的,但是老百姓就是买账啊,一讲完台下就欢声雷动,人人称颂青天,个个讲着官府的好话。 接着是队员入场,一共六支龙舟队,每个队都将自己的龙舟扛在肩上,嘿哈嘿哈,气势不凡地喊着号子走到了看台前面,接受着官员们的检阅。 吴蒲孙家三个队出场就数蒲家引起的动静最大,因为他们是清一色的黑人,只有眼白还有几颗牙齿是白的,身体其他部位就像墨水一样黑。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每个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怎么走路下肢轻浮,眼神也很飘乎,就像随时能摔倒一样。 民众们虽然说看化外人不是那么意外,可是一次这么多的昆仑奴聚集到一起划龙舟,这场面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梁川远远地望着这些昆仑奴,心里偷笑看来这一斤巴豆的威力不是唬人的,就是这些黑猩猩也扛不住了。不用比了,这蒲庚的六万贯钱还有一座庄子到手了。 昨天夜里耶律重光来报给他,丰州黄家与梅山村的村民因为那条水渠果真打了起来,对方都说是对方的人干的好事,激辨之下不知谁火上加油先出了手,两边人火拼到一死数伤,这一下官府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拿了好几个主谋进了丰州大狱,其他没进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都挂了无数的彩。这民间械斗果然不是过家家,动起来要是真刀真枪的玩命活儿。两队人好几个划龙舟好手都折进去了,元气大伤,也只能找几个临时来凑数。 梅山队的队员们扛着龙舟从梁川身边走过,不少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模样狼狈不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才是威远楼大狱里出来的,而不是站在梁川身后的这些人。 威远楼队是压轴出场的,一出场便引起了所有民众的热情欢呼,因为威远楼队由司方行领队,队员们全部穿着整齐划一的队服,束腰紧身劲装看着精神不已,脸上还着一个天神大傩的面具,更有一分端午祭神的神秘色彩。再看看其他的球队,要么没有精气神,要么还带着伤,衣服五颜六色杂乱无章,人家威远楼光是这一身行头就在气质上赢了其他五支球队。 还有威远的龙舟,雕龙绘鳞,龙首与龙尾还舟身上的龙鳞栩栩如生,船身细长,从没见过这样的龙舟,看着威远楼的人扛着这龙舟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这龙舟的质量应该是极轻的。 连高高在上的赵惟宪看到这场景都露出了赞赏惊艳的神情,这才像官府的代表队嘛,看着司方行一脸满意的神色。黄少平也没想到司方行把事办得这么漂亮,所有的官员交头接耳,都对自己这只不抱期望的队伍另眼相看。 六支队伍扛着各自的龙舟在看台前列队,接受着赵惟宪的检阅。人群里梁川看了孙厚朴一眼,孙厚朴心领神会地与他点了点头。 黄少平接着焚起香炷,又粗双长的檀香是各种祭祀场合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香递给了赵惟宪,由他来祷告上苍。接着再由黄少平来念祭江祷词。 “万古水疆,生生不息,育天地之万物,蕴无量之宝藏,利舟楫而通万国。。。”祭词冗长而晦涩,听得人昏昏欲睡,但又是仪式感相当强的一环,当了这一环,仿佛做什么事都师出无名一般。 黄少平一字不落地念了半天,可苦了这些扛着龙舟的队员,龙舟在下水之前可是不能下地的,否则会惹龙王爷震怒,他们的龙舟重达两三千斤,扛在肩上半天隐隐酸麻,就怕再扛下去等下也不用划船了,回家去休养得了。 千辛万苦终于盼来了黄少平一句祭礼告成,伏维尚飨的话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赵惟宪一声令下,六支队纷纷将船下水。梁川看了看他们甩膀子解麻的样子,嘴角冷静笑道,胜负已分。 第四百四十二章龙舟大赛2 其他的队伍早就将龙舟放到水中,队员们纷纷跳上龙舟,划到江心等待着。五个队伍船上都是十八个人,这种龙舟只能算是小龙舟,在江浙一带,龙舟不叫舟叫龙船。船上满额是三十六人,俗称三十六香官,也有更大的,四十八人,一船人依着鼓声而动,喊声震天英勇不凡。 梁川还没上船,在江边对着所有队员做着战前动员:“胜败在此一举,赢了晚上我让各位去破柴巷好好爽一爽,然后保你们不日出狱要么也能落个轻判,要是败了,谁出了岔子,明天他的尸首老子剁了喂江里的王八!” 其实临来之前不仅是高纯跟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威逼加利诱,说得比梁川还可怕百倍,司方行更是说过同样的话,要是今天弄砸了,明天就让威远楼判个刺配,路上直接弄死。说实话梁川与高纯的威胁他们还不怎么怕,哪怕刺配岭南出了泉州府他们也不怎么能干涉到,但是司方行不一样,押解的还有交接的都是他的人,一张纸条就能让他们消失在人间。 其实他们也不用梁川这样威胁,在威远楼里熬了无数的日夜就梁川把他们当成人看,给肉吃给酒喝,划了几天船人都变得更精神了。现在是看到头母的眼睛都能发绿光,驴日的为了晚上在那些騒娘们肚皮上快活,还不得拼喽? “大官人你放心,今天我们拼了老命也得给高爷司爷还有大官人您长脸,输了不用您动手,我们就自己沉江!”队员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立下军令状。 梁川很满意这气势,要的就是这种背水一战视死如归的豪情,朗声道:“下水!” 龙头先入水,梁川纵身一跃跳上船头,手里拿着两根大鼓槌。其他人手里都是拿着船桨,挨个逐渐上龙舟。 民众们在岸上看着梁川龙舟,一眼就瞧出不对数了,这船怎么多了一个人,按比赛的规定好像说每个龙舟队只能有十八个划手。 蒲庚与吴青廷站在一起,他们两家腰杆一般粗,也就彼此互相看得起,孙家实力不比他们两家弱,但是孙老爷不在,他们可不想跟一个庶长子套近乎。 “这小子怎么自己也去上了?他也会划船?”蒲庚只知道自己一队昆仑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健儿,就算是让威远楼队多一个人,这队老弱病残也胜不了自己。 他早就让人打听过了,带威远楼队的是司方行,队员都是他手下的兵油子,这些兵让他们去打家劫舍他们在行,让他们去划龙舟可拉倒吧,连刀都没力气拿的渣滓,他们能划到终点就谢天谢地了。 吴青廷心事重重,他到现在还不知晓自己队里竟然有三个通缉犯,这事可大可小,赵惟宪可不是手软的人,自己大出血花了一百花贯才堪堪摆平上次梓杨闯出来的滔天大祸,一百万贯啊,虽然一年多跑几趟南洋几年就能回来,可是这一遭让他真正见识了自己的无力,官府要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钱再多有什么用,被抄家了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难道是赵惟宪让高纯来敲打自己的?吴青廷的手心都是汗,心里直骂娘,蒲老鬼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他娘的龙舟上面几个人? 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在理的:“规矩是划手十八人,可没说船上只能十八人。” 蒲庚一听吴青廷的话傻眼了,好像是没规定不能十九人的,只要梁川不划水就行。 “多一个人多了快两百斤,累不死你们!”蒲庚狠狠地咒道。 民众也是议论纷纷,他们关心的可不是多几个人的问题,清源县城里这次的龙舟赛下可是无数金银押注的超级赌博盛会。甚至从威远楼放出消息说要举办这一场龙舟赛以后,明面上赢的人可以拿走赌金,地下这些赌场黑庄可是疯狂吸金,无数的赌注从民众的口袋里变成他们的赌桌上。 清源民众他们押了无数身家在胜负之上,许多人每天早上一见面不是兄弟今天吃了什么,而是兄弟今天押了多少,押了哪一队胜利。江面上的胜负可能让无数人暴富,也可能让无数人流浪街头沦为难民。 威远楼的行头一出场他们就感觉不对劲了,这造型这龙舟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传说威远楼就是来打酱油过场子,民众们打死也不相信他们搞得这么隆重就是来玩的。 但是他们无可奈何,规矩的解释权在人家威远楼手里,就是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谁人争不过他们,而这些地下黑庄的赔付依据就是谁赢了就给押中的赌金,至于是怎么赢的,干他们屁事。 六支队伍齐头并进驶到了江心指定的位置,大家看着梁川坐在船头感到莫名其妙,梁川人高马大那份量看着就不轻,怎么会让他坐在船头,不是白白增加其他人的负担吗? 梁川还热情地与其他几队打着招呼,不过人家与梁川不熟,都是看在威远楼的面子上微微点了几下头,紧张地准备开始比赛。 江上的裁判挥舞着彩旗与看台示意选手们都就位了,黄少平收到信号又与赵惟宪汇报了一番。这官大一级压死人,黄少平累得半死赵惟宪只负责发号施令。 赵惟宪微微颔首道:“响炮。” 放炮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器监炮药司的凌虎,难怪他会郁郁寡欢,这种‘高科技’人才不当宝贝供起来,放到这种地方来放炮,不是丢人现眼吗,偏偏其他同僚都不敢玩这东西,没人敢上只能凌虎自己上了。 凌虎板丧着一张脸,喜庆的日子好像奔丧回来似的,几个军器监的大佬看他这样子就像咽了一只苍蝇一样,回去有你好看的。 啾~~!火药的声音跟窜天猴一样,带着一缕青烟爬到天际,良久才爆出一声震天巨响。 梁川离这看台老远人在江心还被这声巨响震到了,他看得分明凌虎手里可就一小根雷、管状的响炮,怎么会威力如此巨大!看来凌虎这小子不是吹牛,这火药已经让他研发到一定程度了。 梁川还沉浸在火药的威力当中时,其他五只龙舟就像离弦的箭穿破微澜皱起的笋江,弹射而去。司方行与高纯还有一众威远楼的官员看傻了,自己这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没听到发炮声吗?还是他们不知道发炮意味着开赛,怎么还杵在江心一动不动的? 江边呐喊声,唢呐擂鼓还有锣䥽声声声不绝,还夹杂着许多鞭炮声,排山倒海一般,声势喧天震耳欲聋,人们紧张地看着江面上的赛况,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押的船队,喉咙都快喊破了:“快划啊,快啊,你他娘倒是快啊!”诸如此类的耳音在江边不绝于耳。 艺娘本来不想来看的,结果情绪也让民众们感染了,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朝左右的小钗还有玉贞着急上火道:“三哥怎么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也搞不清楚状况,按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一开始所有人的人都咬紧了牙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奋力地划着桨,他们没有司鼓手,所以嘴里还要一起发声喊号子,否则动作就没办法一致,但是船重桨长这本身就是重力气活,还有多少气力留着喊? 梁川只是愣了一下,赶紧回过神来,人站了起来天神一般重重地砸下双槌,恨不能将全身的力气都砸了上去。 “咚”的一声,队员们心里一紧,生怕这鼓面被生生砸破了,他们随便鼓声也划桨开来,动作整齐划一,个个憋足了劲,也不用喊口号,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划桨上。 这次比赛赛程有水道十里,十里是逆流而上往丰州的方向划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十里的路程可不是一小段,但是江面广阔还是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就因梁川的一个走神,他们的龙舟已经落后了其他人好几个船身,众人一看果然威远楼是最他娘的弱的,穿得光鲜有甚鸟用,还不是银样蜡枪头。梁川不急不徐,看着队员们都鼓足了劲,只是缓缓地加急了鼓点,这赛程还长着呢,要是现在就开始拼命,哪里扛得住? 蒲家的黑人队率先通过了五里水程的标识,乐得蒲庚眉目开眼笑的,吴家的紧随其后,丰州的两队因为临时换人,不少人又带伤,落在两队的后头,威远楼队已经追上了孙家的龙舟,超过了半个船身。 孙家早已得到梁川的招呼,划到一半就开始磨洋工,他们也乐得这样,反正大少爷交待了,输了出不丢人,还省力气。 梁川的鼓声敲得震天响,他们的号子完全压不过鼓声,待梁川追上来的时候,他们的节奏完全被梁川的鼓声带偏了,队员们个个不由主地要去跟着鼓声的节奏划船,自己的节奏完全打乱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一面鼓多了一个人并不是多一个累赘,而是多了一个指挥啊。 梁川的节奏控制得相当稳,节奏开始慢慢加快。民众们愣是在岸上看着,这艘最后的龙舟竟然超越了孙家的龙舟,又逐渐追上了梅山的龙舟,已经与黄家的船队并驾齐躯,就是与吴家的龙舟也只差了半个船身。 吴家因为临时凑了三个数实力大打折扣,便是这样还保持着第二的位置,要是一队完整的,那实力得有多可怕! 黑人队因为昨天被耶律重光下了整整一斤的巴豆在饭汤里,从昨天到早上一直拉得晕天黑地的,他们去看了郎中,郎中脉都没把光看了一下他们的肤色就说道:“你们这是不习水土,多拉多吐就完事了,没药医。”老实的黑人兄弟连药都没抓就回来了,因为郎中看着很慈祥,在东方最好的就是这些做大夫的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慈悲为怀。 可怜的黑人兄弟上船时手脚还在打摆子,就是划船的时候还有一个窜稀了,但是牛犊子一样的体格还是让他们保持着领先,撑到最后两里水程的时候,他们实在扛不住了。 最后两里,梁川甩开膀子马力全开,暴雨梨花一般击打着鼓面,所有的队员刚从水里举起船桨又闪电一般划了下去,动作间无虚发,每个人的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身体已经快透支到了极限,全凭一口气支撑着。 最后一里,昆仑奴队意志力已经完全崩溃,梁川依旧爆炸式地捶打着,整艘船十九人的气势如一道惊虹划破水面,奔着终点而去,在他们屁股后面,黑人早已扔了船桨不干了,第二的是吴家的专业艄公队。然后是丰州的两队,孙家的还赢了一队。 第四百四十三章大获全胜 威远楼的龙舟穿过终点的那一霎那,江边好像听不到一丝的欢呼声,相反,整个江边一片哀号,到处都是嘶心裂肺的哭号之声,这种痛彻心扉的声音不是家里死人了,而是无数人的盘赌输了。 十几个地下赌场盘口的东家也压根没想到这次威远楼竟然吃了春、药一般划得这么卖力,众人眼睛看得真切,不是别家放水,是威远楼实打实划得好,动作娴熟划一,节奏稳健这胜得实至名归。 别的不说,就说威远的楼的龙舟明眼人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设计出来的,完完全全奔着这场比赛来的,虽说其他几家人也实力相当强劲,可是终归胳膊拧不过大腿,跟官府还是棋差一招。 就是这意外可让庄家乐开了花,他们每一个盘口这次收入只怕少的都有十几万贯不等,港口几个大盘甚至有数十万贯,全是各地的大商贾下的大注。 因为没人会压威远楼胜啊,哦对了,临开赛前十五那天来了几个生面孔,不押别的只押威远楼,押的也算多,众人只当他们是脑残,现在一看这些人怎么这么有眼光,不过一个盘口要赔的不多就是了,最多的也就一两万贯。 他们是不知道,一个一两万贯,十几个盘口赌场加起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乡绅士族们一看威远楼这次竟然夺冠纷纷凑到看台上与赵惟宪还有黄少平道贺,这个结果便是两个州府主官也想不到。司方行乐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赵惟宪将他唤到跟着只是说了一句:“司将军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官记下了。”赵惟宪的一句话,乐得司方行嘴都快歪了。 蒲庚气急败坏,这些个懒鬼好吃不做,最后关键的时候给他罢工不干,眼看着胜利在望竟然变成了倒数第一。吴青廷哪里还会在乎谁胜谁负,为了表忠心早就将约好的彩头奉了上去,只有蒲庚还杵在原地不停地骂道。这一输六万贯钱没了,丰州的一个好庄子也没了,这可是继上次一百万贯的大欠条之后,又在他心口上扎了一刀。 梁川打鼓得两手脱力,紧张加刺激感让他在比赛时一时忘记了疲劳,一比赛完,两只手臂完全抬不起来了,再看看这此囚犯,个个死狗一样趴在船上,大口地喘着气,也是累得不轻。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等赶紧上岸换人,万一被人拆穿了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 一行人没等上岸便将衣服脱得差不多,光着膀子留着下裤,岸上高纯十分紧张,因为他也怕这事被人抖出来,火急火燎地将囚犯们掉包由手下押着,一队人扯下面具捂着脸撤离了江边。 梁川欣慰至极,对着众人道:“今天有劳各位了,我梁川一言既出四马难追,晚上定会好好犒劳各位。” 囚犯们累得脸色发青,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可是这脸是他们自己挣的,个个昂首挺胸,与其说他们是囚犯,不如说他们是一群战士,梁川看着他们,要是能改造改造他们,说不定也能成为一股力量,因为这些人不仅听话,而且舍得卖力,能收买到他们的人心而不是再依赖武力暴力来胁迫他们。 蒲庚不情不愿地拿出钱,这钱是用担子挑的,上面还绑着大红花缎,这钱不是论数而是称斤的,由下人挑着一担担挑上看台。吴蒲两个大老爷虽然各有心事,也得腆着一张跟人家赵惟宪赔笑,输了还得笑呵呵地说赵大人领导有方。 他倒是想争一争说威远楼队不守规则,不过看吴青廷那乖顺的样子,再者输也输得这么彻底,咬咬牙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何必再找不痛快。 司方行的手下兵士换好衣物后,梁川拿了水往他们脸上手臂上还有背部洒了一点水,装成是汗流浃背的样子,就是脸色太淡定了不太像,一群人个个披红挂彩地走上看台,接受赵惟宪的检阅。 赵惟宪就有风闻这次比赛威远楼队不被看好,他也知道这些衙役兵丁的德性,拼命的事绝不可能指望他们,倒是完全出乎意料,前有高干后有司方行,竟然还都是带兵的料。赵惟宪将彩头分与了领队的司方行,司方行却说道:“禀大人,这次大赛之所以能夺魁全赖梁川出谋划策这彩头我不能收,请大人赐与梁川或是队员们!” 赵惟宪一听此话更是欣赏不已,将不贪财士为之死,为将者不居功自傲不会冒领手下的功劳,这是古之仁士的风范 “司将军真有孟尝武侯之风采,这钱你便自收下,本王相信你定会赏罚分明。” 整个龙舟赛持续了近半天的时间,直到中午才宣告结束。 江边的人纷纷的散去,凡事都有个渐进的过程,龙舟原来就是比划船的体力活,至此以后清源以后的龙舟赛参赛者大多模仿梁川的做法,生生将这一门活动变成了一项技术活。 江上的水手们有学有样改进了龙舟,又在龙舟之上设置了司鼓手,甚至还增加了司旗手等等,龙舟的盛况一年比一年隆重,清源的百姓除了上元中元,还有开海祭船这些日子,每年就盼着这端午的龙舟赛,甚至远近几个县城的居民也纷纷慕名而来,龙舟的人数从十八人变成三十六人,再变成四十八人,而龙舟的队伍也从六支变成十二支,十八支,三十六支,千年来生生不息,成为宝贵的文化遗产。 这项活动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北方(长江一带)先兴起,因为他们要纪念屈子,还是南方先引领,毕竟他们的技术已大大超过北方,不过所有人都记住的是,龙舟已经生生印在了所有华夏儿女的骨子里,有些棒子还想来争遗产,简直可笑! 梁川并没有跟着上台去领奖,比赛结束了这事好像就与没有干系了,现在他想的就是收拾清楚回凤山等着抱娃娃。在流散的人群中,一群人突然找了过来,竟然是输了赌约的蒲庚。 本以为这笔赌资会收得分外艰辛,没有竟料中那份爽利,没想到蒲庚毫不拖泥带水,脸上是一脸黑水,嘴里却是痛快地道:“庄子你明天让人去交割一下,钱晚上我就差人拿到你店中,你使的什么妖术,全城的人没人看好这只咸菜一般的队,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相信他们能赢的?” 梁川笑了笑道:“蒲老爷你要相信奇迹,别的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谢谢蒲老爷的庄子还有彩头。” 这点就让梁川刮目相看,有些人可以为了钱没有底线,蒲庚虽然为人不咋的,可是做生意的信誉还是放在第一位,况且只涉及的钱的事永远都是小事,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过几天海船又要带着乳香及香料来清源了,一船就能赚上数十万贯,他有什么好心疼这点小钱的。一甩衣袖只留了一句冷哼便离去了。 梁川不知道的是,这蒲家的人一代可不如一代,到后世虽然钱还是一样花不完,可是他们已经把祖宗的道德底线扔到了九宵。南宋的宗室逃到泉州准备利用泉州的资源立作新都东山再起,可是却被蒲家的后人杀光近室,欲入泉州而不得,最后只能继续南逃,加速了宋朝的灭亡。 “要是咱们兴化也办一场这样的龙舟就热闹了,乡民们也能一起开心开心。”艺娘说道。 梁川道:“这还不简单,艺娘你可知道我今天赚了多少钱?刚刚那老爷就输我六万贯,这钱你说咱们要赚多少年?回凤山就是拿出来五百贯钱也能搞得有模有样了,咱们回去便组织。” 一行人前脚刚要走,后脚就被高纯司方行截住了道:“弟妹你先回去,三郎你可不能走,上次你生我一局这口气我咽不下,今天咱们凯旋归来,哥哥我可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梁川实在不想再陪这几个人花天酒地了,可是做事还得有始有终,再说了也答应了那些个囚犯赢了就得请他们去风流快活,梁川看了一眼艺娘,便道:“艺娘你先与小钗他们去店里等,收拾收拾,晚上我与司大哥们告个别,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凤山。” 艺娘知道这是男人间的事,她要给足梁川面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别喝太多。”说罢便坐上了耶律重光的马车先回了承天巷。 耶律重光现在真的是重光了,他自己砸锅卖铁从老婆那里好说歹说凑出三百多贯钱来,加上上次在丰州获得的意外之财全押了进去,就跟着梁川押威远楼获胜,这赔率全都是一赔三十左右的越高赔率,他算了一下,这一次一万贯稳了。这辈子他包括以前给辽国卖命的时候上头都没拨过这么多钱,没钱的时候活得跟个死人一样,现在有钱腰杆就是硬,想吃啥喝啥都不带多想的,手底下的兄弟也是,他们这次也要爽翻天了。要不是车上载着艺娘,他铁定狂甩马鞭跑去赌场兑钱。 第四百四十四章青楼断案 十六的香酥坊原本是每月极热闹的几日,不单单是香酥坊还有破柴巷的其他野窑子,大爷来快活呀大爷来嘛诸如此类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但是今天是个例外,与想象中的不同,今天香酥坊寂寂寥寥,连零星的几个客人也是一脸愁容,对姑娘不感兴趣,就是来买醉的。 唯一的喧嚣之声,就是从司方行他们这个包厢传出来的。司方行吩咐老鸨拿出十八年的女儿红,上最漂亮的姑娘,灶房里所有的时鲜好菜全部端上来,梁川光是听着那女儿红的名头就咽了几次口水,姑娘嘛他倒是没有半点兴趣,至漂亮他不相信还能有家里的几位漂亮? 至于菜嘛,这就馋人了。 姑娘来了,相貌都是一流的美女,纤肢蜂腰亭亭玉立,唯一让梁川比较心疼的就是胸太小了。谁让这个时代以贫乳为美,高纯司方行几个看得两眼亮晶晶,倒是梁川有些心疼这几个姑娘,就像营养不良一样。 这些窑子里的姑娘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高级水粉的味儿,因为闻着不会让人感到厌恶,梁川有与沈玉贞探讨过这类问题,他曾想做要做香水的生意,可是实在配不出那高档玩意。姑娘风情款款地坐到梁川身边,不主动也不装清高,一脸熟练的风场陪笑,然后手主动地帮梁川夹着菜,皓腕递到梁川嘴边,好像刚出泥塘的嫩藕一般。 “大官人吃菜。”这姑娘的声音不媚不嗲,风月场合里反而是这样的姑娘让人更喜欢,当然这也是以前那些辖区的歌厅负责人与他交流出来的,这清源第一大风月场合就是不一样,姑娘都比别的地方专业。 吃的梁川自然来者不拒,张大嘴一口就吞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姑娘以为自己伺候到位了,纷纷开始准备施展职业技能,放下筷子,手缓缓地游离上梁川的胸膛。 “喔喔喔,姑娘请你自重,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我晚上回家可是要跪搓衣板了,拜托,别让我不好做人!”梁川正襟危坐高风亮节地说道,好像纯得不能再纯的蔺采臣抗拒着聂小倩的撩拨一样。 姑娘见自己姐妹被人无情地拒绝了,自然是灿然一笑,就是不知是笑姐妹还是笑梁川不解风情。司方行高纯怀里都搂着一位姑娘,听梁川的话差点没噎住,原来你是这样的梁川,来青楼里装纯,那不是太监上青楼不想办事吗? 其实梁川也想尝尝野味,可是他最担心的是现在没有足够的安全措施,万一染上了花柳病,那可就是有钱没地方医,只能眼睁睁地等死了。 生命只有一次,开车永远需谨慎。 姑娘虽好,可是那十八年的陈年女儿红更是让梁川惊艳不已,美酒入喉好像自己的舌头都在跳舞一般,那酒香味让梁川如痴如醉。 梁川喝了三杯,这酒要是喝多了以后喝不到可怎么办,喝过这么好的酒,以后再喝其他酒还会有滋味吗?美酒佳肴姑娘都享受过了,梁川对着高纯道:“纯哥儿那些囚犯。。?” 高纯手正托着他怀里姑娘的下巴,四目相对你侬我侬,都没空搭理梁川,也不知道刘氏看到这小子这副猪哥相会作何感想,只是随口说道:“他们正在外面的暗娼野窑里快活呢,香酥坊我可不想让他来,一想到以后自己玩的姑娘他们也玩过,我这心情都没了。” 梁川有没半分玩笑的心情,相反他认真地说道:“纯哥你可否把他们都叫过来,我答应过他们,如果可以就让他们出来或是减轻一些罪责,带他们来我想亲自问问他们,或许。。” 说者有心,听者了有心,酒桌上原来莺歌燕语,梁川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突然都一致地安静了下来。司方行更是对着几个姑娘眯起了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外面侯着吧,没吩咐就不要进来了。” 姑娘们见下了逐客令,一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她们哪里不晓得晚上这几个都是清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走可是会错过许多赏赐的机会的。 司方行对着高纯道:“老高你就按三郎说的去做吧,他们替咱们挣了头脸,咱们不是忘恩无情的小人,再说了这些人老方我看着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三郎的手段咱们都见识过了,晚上何不见看看他的手段?” 高纯的脸上已看不出表情,一言不发地坐了半晌,实际上这事司方行用不着他高纯点头也行,他的能量比高纯的还大,只是兄弟间做一些事总要顾及着面子,霸道的锋芒总是容易伤人伤已。 高纯拍了拍手,唤来了自己的手下捕快,说道:“把他们都带到这厢房来。” 因为职业的关系梁川丝毫不能容忍冤枉一个好人而让一个坏人去逍遥法外,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命运却让他们鬼使神差地交织在了一起,佛家里有一句话讲得好,踏入了因果就会有轮回,种下了善因,才能收获善果,这也是梁川两世为人才悟出来的道理。 囚犯们正趴在野娼们的肚皮上卖力地宣泄着,捕快一脚踹开了房门差点让他们得了马上风,命根缩到小腹,没带这么玩人的,说好的好好让他们爽一爽,这刚开场呢就要收摊了? “把你们的话儿都他娘收起来,张爷有话要问你们,麻利点误了梁爷的时辰耽误了大官人们快活,你们还得回去那屎坑子喝你们的马尿臭粥!”衙役捕快们对待这些泼才可不像梁川那般客气,张嘴便是骂,稍有不顺遂就要上手脚了。 囚犯们见这些小鬼就犯悚,哪里还敢贪恋快活提裤子比放屁还快,踉跄着连滚带爬跑到衙役跟前。 司方行好奇归好奇,但是真的在这妓院当中审案,他还真不敢当真。 二十个囚犯战栗着走到梁川等大爷的包厢,他们就怕这让他们爽完迎着的又是无尽的折磨。梁川司方行高纯凌虎还有帮他们造船的梁造五个人神色肃穆地看着他们,光是看着这几位爷的脸色,一股压迫感就滚滚袭来。 这些人的案子不少高纯都有参与过,这中间他也没想到什么瑕疵,有的人甚至是他亲手拿的,这要是真让梁川给说出个道道,那不是得颜面扫地。高纯转念一想,缉凶的是他他只是打下手的,这案审的可是上一任施大人,即便出了错又与他何干? 高纯对梁川道:“三郎你是听他们自己说呢还是我讲给你听?” 梁川道:“兼听则明,兴许这些案子中有许多信息不对称,纯哥儿你先讲然后我再听听他们是如何自辩,可能会有突破口。” 高纯道:“好!”然后指着囚犯们,说道:“崔槐你出来。” 崔槐被点名吓得魂不附体,头低着不敢抬起来,他既不出众也不是犯得最重的事,怎么偏偏就先点了他的名。高纯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崔槐不是他拿的,但是案子又比较复杂,关键是当初崔槐的家人给他送过不少礼,这收了礼照顾也没怎么照顾到位,干脆先把他拎出来。 高纯道:“这崔槐原来是西街崔记丝棉店的东家,早年也是自己跑南北货然后攒出来的家当,可是倒霉催的年前一把火把丝棉店烧成了底朝天,还烧到了临家的梅记米粮铺,去年那一场大水米价高的哟,米记还没来得及赚天灾钱,也让烧秃噜了,两家这梁子结得不小。” 梁川说道:“这赔钱不就得了?为何还要被锁到大狱,难道两家还有其他纠葛?” 高纯道:“正是有纠葛。这梅老板到州府衙门报称他店里当时侯有五万斤陈麦,也拿出了年前进麦的账目还有存根,师爷们给算了一下,的确是五万斤麦子不少。” 讲到此处,原来心里胆怯的崔槐不知哪里来了勇气,涨红着脖子就开口了道:“高大人冤枉啊,那梅老鬼老奸巨滑账目与实际进出货向来有二,那大火前一天,我侄子崔汪爬树还瞧见他那烂谷仓子里就不到一半的粮食,这是亲眼所见何来的五万斤粮食!” 高纯喝道:“那崔汪是你亲侄自然替你讲好话,便是口供也不足采信,你可有其他人证?” 崔槐道:“我家那院子里的树也就自家人进得来爬外人怎么能入内?高大人你这是要巧妇做无米炊啊!” 梁川道:“崔槐你说当时那谷仓里有多少粮食!” 司方行下巴几乎快掉到地上,高纯也是。梁川帮他端了丰州那一帮山贼,真不成还要再帮他断案? 几个人一问一答倒真将这青楼变成了审案的公堂了,这可真是新鲜,活了这么久只听说过来青楼找姑娘快活逍遥,就没听说过来青楼断案的,传出来不知道会是美谈还是沦为笑谈。 崔槐眼睛闪烁地着了一眼梁川,又看了看高纯,心下一横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将案子的情况讲了出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青楼断案2 崔槐说道:“那日我侄子看到的粮食最多只有三万斤可能连这个数都没有,我崔槐一把火烧成穷光蛋也就算了,可是欠人家的我一点便宜都不会去占,该还多少我就还多少,那时候家里的积蓄还有值钱的家当田契房产全卖了也就凑了抵他三万斤麦的钱还他,谁知这梅老鬼落井下石坚称我烧了他五万斤的粮食。” 梁川知道这种案件的头疼之处了,这种就好比典型的没有监控条件下两人打架,一人说打了一人说没打,伤又验不出来只能变成死案悬着要么调解,要是调解不成,那就是无止尽的信访了。 这高纯与崔槐说的出入极大,一个是五万斤一个是三万斤,按去年大水之后一斗米三百文钱的粮价,这能差近六万贯。这钱对蒲庚来说就是牙缝里的肉,可是对崔槐他们来说便是大腿上的肉了。 高纯道:“你只有你侄子一张嘴替你做证,可是人家梅老板不仅有账目还有一大群伙计替他做证,除非你还能拿出其他证据来?” 崔槐面色如土,要是有证据他早拿出来了,何必受这无枉之灾。 梁川心想这崔槐讲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只有他认为自己欠的是那么多他才会去还这个钱,要是他说的是假话他何必散尽自己的家财来还这个钱,他干脆争辩梅记米粮铺里没米就是了,反正结果也是一样。 既然嘴上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从其他的角度下手了,梁川问高纯道:“纯哥儿,现场可还有其他线索?” 高纯想了想道:“那梅记米粮铺用的是青石垒成的,仓顶是粗大的竹梁还敷了苇箔,还用薄泥裹了纸筋麦桔,这种的仓子防雨又通透,不过一把火来也没得救了。” 梁川道:“青石垒的就是说这现场哪怕烧塌了米仓的范围还分得清是吗?” 高纯道:“这是自然案子没破那现场可还保存得相当完整,封条还是我让人亲手去封的,随意出入不得。那铺子废墟子里还有无数的粮灰,今年没怎么下雨,没有雨水的冲刷,就是这去这么多时间了还是跟烧完的样子无二,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哦!这个细节突然让梁川灵光一现,对着高纯道:“纯哥儿你确定?” “自然确定。” 两个人一问一答,梁川面露喜色,众人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梁川已经有了计较。纷纷盯着梁川,盼着他往下说。 梁川说道:“我能确定崔槐与梅老板哪个说谎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个案子在上一任施大人手中没破成了无头案,就是赵惟宪到任以后提卷重审也是望洋兴叹,又将卷宗封了起来,毫无头绪。这三郎莫非有狄仁杰之才,就是这三言两语便能巧断奇案? 高纯急问道:“三郎快说?” 在座之人都来了兴致,说白了这帮人平时都是闲得淡出鸟来的主,这窑子里再怎么玩也玩不出花来,可是梁川来了就不一样了,这小子身上一股子味与他们就不对路,闻着都让人觉得新鲜! 梁川脸上高深一笑,拍了拍手唤来门外侍侯的女婢道:“去拿一个炭炉一口铁锅来,再取三斤陈麦来!” 女婢傻傻地道:“回。。回大官人。。楼里没有陈麦。。” 凌虎还等着看好戏呢,嗓子大了点道:“没有便去外边买去,这点眼力都没有吗?”这小子今天脾气有点不好,因为在坐五个人四个人出彩了就他一个人出了洋相,他心里能舒服吗? 女婢知道这些爷得罪不起,就是中间的两位大爷封了她们的鸡窝那也是洒洒水的小事,不敢怠慢当下立即出去寻找炭炉与陈麦。大晚上的这愁人啊,还是龟公聪明,拿个屁的陈麦,随便拿三斤麦子进去不就行了,能差多少? 炭炉支起来来了,炭火熊熊顷刻便将铁锅烧得发红,三斤的麦子一粒不留全倒了进去,麦子在锅里干烧一会火苗就窜了起来,又过了一会便全成了灰烬。四人看得云里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崔槐也不懂梁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们这些囚犯大气不敢出一口,就怕等下恼了这些爷,自己找不自在。 “去,称一称这些麦灰有多重。”梁川说道。 女婢拿来称药的戥子称了起来,然后说道:“大官人,这些麦灰二两重。” 梁川很满意,对着高纯说道:“纯哥儿你明日引一众捕快去梅记米粮铺的废墟堆子里将残存的麦灰清理称一称,要是麦灰只有三千斤,那就说明。。” 梁造一拍桌子高声赞道:“刚刚诸位亲眼所见,三斤的麦子烧出二两麦灰,这要是只有三万斤的麦子定也只能烧出两千来斤的麦灰,要是不止三万斤,那自然也是不止了。谁真谁假自然一目了然!” 这知府老爷没办法的事梁川喝着酒喝着小曲就想到了对策,所有的囚犯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嗑着重重地响头,对着梁川呼喊道:“大老爷为我等做主啊,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冤枉的。。” 司方行眉头一皱,高纯大骂道:“有话一个个讲,你们要是急着去投胎我成全你们!” 本来一场好好的庆功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平反大会,司方行心情可不太好,可是一想到这些案子要是都能翻案了那对高纯对梁川都是极有好处的,便劝道高纯道:“你让他们慢慢讲,这事我看有利无弊,赵大人很反感施大人留下的这些烂摊子,要是能为赵大人排忧解难。。” 司方行不愧是跟了高干多年的老狐狸,话只要讲半句就能让人明白。高纯也不是傻子,自然心领神会,梁川说不定还真能出奇迹,眼下不就出了一个了吗。 “谢老三,你把你的事说一遍。”高纯点名道。 谢老三原来是江上的艄公,听到高纯点他的名如得大赦,因为他的罪名是最重的,杀人罪。 梁川对他颇有印象,因为他的水性极好,船技也是一流的,一身古铜色水锈样的皮肤,这是吃水面饭人的最大的特点。这个谢老三卖力气的时候绝不会偷懒,十几天的训练他流的汗最多,话却是最少。 谢老三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太激动,竟然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高纯摇摇头道:“他这案子没有那么复杂,年前他在笋江上摇橹,我记得那日还差几天便中秋,他搭了两个清源的客商,一位叫柯良,一位叫陈潮,这柯良身上还带着不少细软。这位柯良来威远楼报说陈潮被黑心艄公谢老三害死。两人一起搭渡,可是到了岸边时他睡着了,醒来时艄公不见了连陈潮也不见了。” 梁川道:“这陈潮遇害了吧?” 高纯点点头道:“是的,陈潮的娘子口供真切地说道,那日柯良到他家里直接唤她的名字,说是柯良丢下他不知去了哪里,两人这才知道柯良也没有回家,又过了几日在江边的水草丛里发现了柯良的尸身,众人怀疑是这谢老三犯下的事,可是谢老三就是不承认,案子已经被刑部退过一回了,还悬在那里。。” 江上的人劫财杀人抛尸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原来的夏德海就是做的这种勾档,尸体顺着江水流到海里,根本无从查起。 谢老三泪流满面,一个大老爷们却委屈地一直说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那日我送他们二位到了江边便去买肉了,江上那么多人都知道我的为人,我要是敢做那勾当这日子何至于过得苦哈哈的。” 梁川听着高纯的描述,很快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说道:“纯哥儿你说那柯良一到陈潮家中便直唤柯妻的名字是吗?” 高纯道:“是的。” 梁川道:“你们何不将这个柯良锁来拷问一番,依我看谢老三固然有嫌疑,可是这个柯良的嫌疑更大!” 司方行问道:“为什么?据我所知那柯良与陈潮是多年好友,彼此关系不差。。” 梁川道:“关系好不好咱们外人无从得知,不过你们想想,那柯良回去寻陈潮,理应一敲门就喊陈潮的名字,可是他却是直接喊陈妻的名字,这分明不是知道陈潮不在家中或是不可能在家吗。。?” 高纯恍然大悟道:“妈的我立即让人去抓这个贼厮。” 其实梁川这种推理法如果用来破解后世的案件,哪一件法官都不会采信他的说法,因为后世定罪讲究的是证据链,需要有各种证据相互支持才能认定下嫌疑人的罪,单凭口供是不能定罪的。 而梁川只是简单的推定,加上官府如狼似虎占据着‘王法’这块高地能随意对人用刑来逼供,逻辑上说得通了,再逼犯人认罪,这案子就算破了。要是按后世无罪推定的原则,只要当事人狡辩了,没有其他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一个案子也别想破。 第四百四十六章清点收益 梁川其实也很无奈,照他这个破案法对事实的认定要是放到原来的工作中,光是法制审核那一关就别想蒙混过关。 因为这些案子中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事实的真相是如何的,梁川也无从得知,他只是答应过这些囚犯要帮他们减轻刑罚,即使不能脱罪,自己也尽力了。 二十余名囚犯的案件形形色色,梁川没有办法全部说出个破案方法来,但是他却有办法找出案子里的破绽和突破口,不能争个无罪但是争个罪轻还是绰绰有余的。 比如,囚犯里面有个囚犯叫蔡元阳,邻家长年在外,回来发现现妻子不见踪影,邻家愤恨报官,捕快在蔡元阳家中水井捞得尸身,捞起尸身之时尸体已呈高度腐烂。 按理说这尸首都不成人形了,这邻家还是一把将其抱住,连dna也不用鉴定就认定是自己的妻子。 邻家一见尸身痛哭不止大喊自己的妻子死得惨死得冤。因为邻家男人常年在外,尸身又是在蔡家水井中发现,蔡元阳就成了第一嫌疑人,可是这案件如无头苍蝇,蔡元阳也是硬汉子,咬住牙就是没认下这罪。 这次梁川招募水手,蔡元阳阴差阳错遇上梁川,竟是给自己觅得一线生机! 梁川立即就指出了这案中的蹊跷之处,尸体既然已经高度腐烂了那死者丈夫如何一眼认出死者? 往往看似天衣无缝思空见惯的事情在刑案侦查当中反而要反其道而行!凶手的行为往往就是有意为之,故意引导侦查人员的思维! 如果真是蔡元阳所为为什么又要把尸体扔在自己家的水井里,古人讲究风水,水井又是重要的风水所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蔡元阳何必多此一举? 扑朔迷离的案件只是经过梁川轻轻一点,但凡有一点破绽,高纯便让手下仔细记下,来日将这些线索呈给赵大人,不能荣华富贵也是大功一件。 囚犯们得梁川指点,更是连连嗑头千恩万谢,这可是他们再世为人的唯一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的破绽,将来案件呈到汴京刑部复核之时,便是他们的生生之机。 梁川听一个案子便饮一杯酒,一坛子十八年的陈酿让他一个个喝得精光。 梁造今天没喝酒可是清醒不已,连称夸赞梁川有当年庞士元耒阳审案的风彩,一日连破百案令大老粗张飞五体投地,今天梁川郎同样是让他们这些大老粗大开眼界,几任知州束手无策的悬案在梁川嘴里就像说书一样,信口就能拈来。 高纯最后说道:“难怪我大哥说三郎你非池中之物,原来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能结交你这个兄弟与你同桌宴饮是我们的荣幸。” 司方行也道:“就是,只怕清源这个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他日若是飞黄腾达,可别忘提携一下我们几个老哥,老哥没本事只能在这泥潭子里打转。” 梁川连连摆手,他不敢在这些地头蛇面前托大,只要自己还站在社会的最底层,永远是自己仰视他们,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艺娘吩咐小钗煮了锅糖水,烧好的热水还有烫好的毛巾,她也清楚晚上梁川与几位兄弟是吃庆功宴去了,不闹个天晕地暗绝不会罢休。 梁川果真是到了下半夜才迟迟地归家,可是与想象中的不同,梁川身上只有淡淡的酒气,人清醒不已,没有浓烈的呕吐味也没有刺人的脂粉味。 “难道你们晚上不是去吃花酒了吗?”艺娘吃惊地问道。 “唉别提了。”梁川苦笑道:“本来是喝花酒的,到最后竟变成了升堂审案,便是审案了没有半夜升堂的道理吧。。” 梁川将晚上的破案过程讲了遍,听得艺娘又是惊奇不已,本以为破案这种事都是有学识的知县老爷拍着惊堂木才做的事,怎么自己的夫君也这么在行。 见怪不怪了。 叶小钗端来糖水,梁川却又打了一盆热水要为艺娘洗脚,黄酒酒精度不高,喝黄酒跟喝饮料没区别,完全用不着醒酒。 艺娘很乖顺的伸出脚让自己的男人拿捏着,梁川说来自己也想笑,为媳妇洗脚这个时代怕就他一个人觉得天经地义了吧。 “我觉得便是清源这么繁华的地方也容不下你,你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你的翅膀羽毛渐渐丰满不能折翼在这种地方,天下之大你应该自由地去飞翔。” 艺娘没头没脑地突然说了一番话,好像是说给梁川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梁川掬起一捧水,在指缝里漏得干干净净,笑道:“外面的天地大美,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艺娘温声说道:“我没办法陪你去飞,可是我会让你飞累回来时能好好栖身。” “咱们明天便启程回凤山吧。”梁川说道。 “明天只怕不成,郑姑娘那你就不能冷落了她,我未见过女子如此上进,生意做得比你还好,你走了她能撑得起这个局面吗?”艺娘突然又提到了郑若萦这茬,让他心头一紧。 差点忘了,那三个秘方只有自己才会,如果自己一走了之,若萦刚打开的局面真的就要戛然而止了。 “还有,下午那蒲家老爷差人将钱还有地契送了来,说是你与他的赌约愿赌服输,着我们明日带着地契去交割庄子,这你还走得了吗?你什么时候还会赌钱了,便是有万贯家资染上赌瘾也是废人一个了。你记得保正大人家的那个孩子吗,他就是染上了这赌瘾这些年来有家不敢回?” 梁川错谔地苦笑着,这个可怎么跟艺娘解释呢,说的话与老光复读了一遍似的,难道自己还要再从头讲起?不管他了,累了一天睡觉先。 第二天,耶律重光很机灵地备好了马车在店外边侯着,梁川刚想着怎么帮郑若萦那里的问题先克服一下,没想到撞见了这小子,正好就先去收一收庄子吧。 马车一摇一晃地朝着丰州地界而去。 耶律重光在车上喜不自胜,那脸背着梁川梁川都能看出来他在笑。 “昨天你那些弟兄们赚了不少钱吧。” 耶律重光早盼着梁川问他这个事了,急得跟蚂蚁在心头上爬似的,急冲冲地说道:“昨天那些没见过钱的小崽子们一刻没耽误地就去赌档兑钱了,有两家见我们脸生想欺了我们的盘,被我们全体出动差点没掀了他们的档子,这才老实给钱。” 梁川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死不可怕,穷才可怕,生不如死。 “赚钱就好,万事小心,凡事不可太张扬。” “是,东家,都听您的。”耶律重光应得很诚恳,“对了东家,弟兄们说要把银子孝敬你。。说没你的筹划,这次赚不了这么多的钱。” 梁川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不是被人搜刮惯了,以前的臭毛病别带到我这,我看着犯恶,让你们赚点钱是你们就好好地留着,以后要用钱的时日多着,可没天天有这种机会让你们赚这种快钱!” 耶律重光听得腰脖一紧,这确实是有几分担心梁川眼红他们私下赚的钱多,以前的黑暗历史还历历在目,保不齐梁川也是为了榨干他们。。虽然耶律重光知道梁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手下们不信啊。 听了梁川这话,耶律重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这一次也赚了不少钱,一赔三十让他真的变成家财万贯,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拿着钱手都有点抖,照以前的惯例,这钱他能留下个一成就是上级照顾他了。 梁川一分没要。 耶律重光道:“东家这庄子我查过了,有点意思,你知道庄子边上是谁吗?” “谁?” “就是龙舟上输给你的黄家。” 哟,梁川倒是有些意外,不是冤家不聚头,以后还得做邻居,这事好玩。 “咱们玩了他一次就能玩他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想过安生日子就得老老实实地趴着,我打算以后这个庄子就让你的那些个弟兄们过来住,三百多亩地光是种出来的粮食也够你们这几十号人兄弟家眷吃喝无虞。不全过来也过来个一半,免得人都放在城里万一被封了城门咱们可就一篮子鸡蛋全都得完蛋。” 梁川想得倒是周全,既安顿了这些虎狼,又能把庄子经营起来,这也算日后自己一个根据地。别说这姓黄的能耐多大,要是他哪天不痛快恼了这些契丹人,估计尸首都没地方去找了。 还担心个屁,是这个姓黄的该担心自己吧。 梁川在丰州晃了一圈没多逗留便启程回来了,耶律重光跟梁川想的一样,原来他们的人全都安排在身边,最怕就是被人一窝端了,现在相当于发展出了一个分舵,分险便降低了一半。 高纯的老婆刘氏正巧刚从天上人间出来,一照面梁川但看出来,这娘们半个多月没见,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白了许多,连身段好像也变瘦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汴京内官 这天上人间的大保健有没有效果刘氏是最清楚的,收费是贵了点可是这效果立竿见影,刘氏来了第一回,这第二回第三回就来不停了。 女人的致命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的容颜! 强如武则天那样的女强人,能打败她们的只有幽幽无尽的时间长流,让她们衰老,让她们老去,便是这样,在史书上留下来还是她们褒过于贬。 刘氏的皮肤原来黝黑粗糙,比地头田间劳作的村姑好不了多少,身形也臃肿状如水桶,经过半个月的改造,体重少了近十斤,皮肤也逐渐白晰了起来,一天两天效果还不明显,半个月这效果显而易见了,连高纯回家看到她眼神也不一样了,准备地说是变温柔了。 高纯这个人就是个标准的视觉动物。刘氏便是再有才华,帮她的父亲在丰州脱离虎口,终归是一个丑妇,如今却有一丝的不一样,这微妙的变化刘氏可是看得通透,枕边人自己不了解还有谁了解。 这天上人间让她获得了重生! 她不傻,知道这一切都是归功于郑若萦的护理。 连刘氏的朋友圈一众空虚妇女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以前她们在刘氏面前最大的资本就是长得比她出挑,现在连刘氏都懂得打理自己了,她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呢,千问万套终于将刘氏变美的这个秘密给套了出来,原来是清源新开的那家只准女人进不准男儿入的怪店。 这下好了,一个会行走的活招牌,连刘氏这种丑婆娘都能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她们何尝不想变得更美。变美两个字对女人来说就像她们的强心计,挡她们的道跟杀她们父母没有区别。 生意比想象中的来得要快,天上人间的局面一下子打开了,什么押司、节级的夫人全都随着刘氏来做护理,一传十,天上人间的接待能力竟在开业之后半个月就开始饱和了。 梁川看着忙碌的郑若萦道:“怎么样,大小姐,赚钱的滋味不错吧。” 郑若萦忙得手忙脚乱,要招呼着这些押司节级夫人,陪她们聊天解闷,毕竟各种服务只能一个个来,排队的却不能冷落了。 郑若萦顾不上这个故意调戏她的人。 梁川笑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嘛,你是大掌柜的,还要这么累,何苦呢?” 郑若萦手里捧着一罐红糖,这些女人做完保健要拿一罐红糖回去已经成了习惯,刘氏月事来的时候喝了这玩意,没想到竟比灵丹还管用,痛苦减轻了不少。梁川现在不能进店里,两个人就站在街上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我愿意。” 郑若萦正要回店里,突然回过身来说道:“那几副方子快用光了,你赶紧再去调制几副出来,否则咱们店得关门大吉了。” 梁川眼睛往店里瞟了瞟,道:“我看不只这方子不够用了吧,你的人手是不是也要添一添。” “你都知道还故意来问我!你忘了这店你自己也有份吗?” 一个人一天能赚三十贯钱,不卖红糖也能赚个十五贯钱,接待三五个人一天下来就能五十到一百贯不等的收入,这还只是开业半个月的成绩单,郑若萦现在已经可以自豪地回凤山见她的老爹了,一个月三千贯,就是她的老爹也没这本事,而且以后这个数肯定会翻番。 她终于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了。 有多少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就是因为经济的不独立,虽然与梁川不论是红糖还是天上人间业务都是捆绑在一起,可是这不妨碍她年入万贯。 郑若萦很忙梁川也就与她闲聊,动身便前往西街找庄翔,自已着急回凤山就得将这方子的问题解决,无他只能多配几副,多到这店里用不完,自己也不知道要回去多久,难道要将方子交给郑若萦?梁川也有想过这个方案,时机成熟之时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不可能自己事毕躬亲,不太现实。 梁川走在街上思忖着,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按自己提出的方案来改进药仓。看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很乐观,这改动又要花大价钱,不过有得有失权衡之下定还是改进较为划算,就是他相不相信梁川的话了。 走了半天方到西街。 庄氏药铺里传来一阵敲打之声,各种家具木材边角料废弃在铺子门前。 梁川走进铺子里,药味还是那么浓郁,不过依旧没有看诊的人,倒是有不少的木匠师傅正在组装着木架子,正是梁川描述与他的药架。 “看来我的方案你接纳了。”梁川静静地走到庄翔身后,说了一句。 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庄翔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大喜道:“你怎么来啦!” 梁川说道:“先前找你买的药用得快差不多了,这次我想一次性多买一些!” 庄翔领着梁川到大堂吃茶,药仓里要做药架到处是粉尘不是说话的地方。 “上次你找遍清源是不是就没有多余的药了,我店里剩下的也是治病救急用的,可不敢都给你了。那些个都是紧俏的时节药,南方也不多,要想再多那可没有了,至少还得等上几日,也就几日了海船便要回来了,届时四地药物咸聚清源,你想买多少便有多少,我还给你便宜的价钱!” 庄翔也不藏私,直接就跟梁川交了底,他一卖药的也有拿不出手的时候。 这可就难办了,本想着早点走的,难道不要再等上十来天?艺娘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想走了,要是艺娘生气了自己回了凤山这可怎么办?想着艺娘那幽怨的眼神,梁川就有点头大。 “新药到时我先前买的那几味药你可得都帮我留着,有多少我要多少。” 梁川留下一句话便回了承天巷,一脸的垂头丧气,生怕碰到艺娘不好交差。 回到承天巷已是晌午时分,只见巷子里一大列衣冠华美,仪态端庄的人正站在自己的万达货行跟前,这造型梁川好像在哪里见过,咦,这不是电视剧里太监的造型吗? 清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太监,引得诸多民众争相围观。 高纯正带着人谨慎在旁边拱卫着,见梁川来了,一阵小跑凑到跟前。 梁川以为又出什么事了,急问道:“纯哥儿?这是。。?” 高纯与有荣焉地道:“老弟你这回可发达了,汴京城来人啦,宫里的内宫指名要买郑姑娘店里的糖,说是要运进汴京给官家御用,天爷个乖乖,要真的成官家御用,你们店里的这些糖可就成贡品啦!” 什么?梁川的脑子一下就炸开了,就像炸开了一座山体然后发现了一个金矿一般,脑海里都是金星。 这种天上掉金饼的好事竟然也能沦得到自己!贡品啊,御用啊!贴上这层金以后淘宝店里的那些红糖还有白糖还要发愁没人买吗?只怕以后是清源的老百姓们发愁当初怎么就这么不识货,没发现这般好物件呢,现在可好,晚了,想买也没地方买了。 要知道变成贡品可就代表这物品以后市场就禁止流通禁榷了,天子用的老百姓也能用得到,那不是打天子的脸吗?自然是全部都禁掉! 而且这种贡品朝庭收购的价格奇高,要是低于市场价一来有强取豪夺之嫌,二来价格不高如何彰显皇家威仪? 梁川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有些发干,愣是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善事,这等好事竟然沦得到自己。 高纯见梁川痴痴地犯愣,伸手在梁川跟前晃了晃道:“我说老弟,怎么?你不愿意?” 梁川回过神来,擦了擦自己的口水,一张老脸挤出了无数个褶子,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但是梁川转念一想道:“只怕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吧?” 高纯用一种很识趣很上路的眼神看了梁川一眼道:“还是你懂路子,这种好事当然没有这么容易,你以为孙家吴家家声弘大卖的又是紧俏的好货,不是他们两家的茶叶不好吃或是瓷器不够靓丽,而是他们没打点好这来清源采办的汴京内官!” 梁川心里一沉,果然这种好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难怪孙家挤破脑袋都想让自己家的茶叶变成贡品,却只能做着走私的勾当,原来是给这些个阴阳人的贿赂不够啊,这两家可都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主,连他们都给不起的价码,可见这些死太监胃口有多大,自己的腰杆这么细,就是去卖身卖器官只怕也给不起他们想要的价码吧。 想到这里梁川的心就更哇凉哇凉的,这事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了。 “里面只有郑姑娘一人,她老实没见过大场面,你就让她一个人应付这些内官,放心吗?”高纯自然是希望梁川能搭上汴京的这条天线,无论如何都有利无害的。 梁川硬着头皮道:“自然是不放心,我进去看看!”刚走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回到万达店里对着玉贞说道:“玉贞我那两兄弟送的几颗珍珠放哪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采买糖料 清源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小城,而清源离成为国都最近的一次机会还有一百多年以后,在这个东南海滨小城见到太监的机会比在清源看到熊猫的机率还小。 太监在每个时期都是严格控制出行,他们属于内侍,如果跟外面的人走得太近,那这出问题的机率就大了。皇帝都不想自己睡觉时站在自己旁边的小太监跟某个封疆大吏走得太近。 在梁川的印象里,这太监都是奸恶之徒,诸如刘谨魏忠贤之流,大唐的悲剧就有大监的功劳,连明朝的内耗到灭亡阉党也出了极大的力气。 但是不排除也有好人,甚至是伟人,开启伟大航路的郑和也是一位内官,所以对于这个职业不能一概而论,没有人生下来就想当坏人,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怪就怪这个体制,社会逼出来的。 当初清源堂为了向梁川示好,让秦京与尉迟添送了他五颗硕大饱满的珍珠,这玩意绝对不是塑料的,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材质,梁川一直保存着,就是等这种机会想派上用场。 淘宝店门前口站在几个威武的禁卫,他们就是传说中高大上的禁军,拱卫天子的中央军。梁川走到近前,他们眼睛看都没看梁川,就拿鼻孔瞪着梁川,喝道:“闲人回避。” 梁川腰杆一直,不卑不亢地说道:“军爷,我是这店的东家。”把装珍珠的盒子掀了一个角,露出珍珠让当兵的瞅了一眼。禁军是识货的,这么漂亮的珍珠东京也难得一见,这个人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身份,没有怀疑便放了梁川入内。 梁川进入店内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只见郑若萦低眉顺眼乖张地侯在一旁,手里扯着纱巾,战战地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老师旁边。 看到梁川来了,郑若萦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脸委屈地眼神里透着求饶。 梁川第一次看到真人太监。 太监也是人,但是像梁川这样的看过什么诸如龙门客栈还有其他影视作品的人,太监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天天就在阴暗处盘算着怎么去害人! 这太监穿着一身绿色的公服,品秩不高但是那派头坐在正位上高高在上就像皇室宗亲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子亲临,吓得郑若萦大气不敢出一口。 立春奉着孙家拿来的好茶,这太监喝得不咸不淡,没有一丝表情,看来干他这差遣的,没少碰这种好东西,习以为常了。 梁川伏着身子凑到近到,鼻子突然闻到了什么异味,好死不死地突然抽了抽鼻子。 这一抽抽这内官还有随行的人脸色骤然大变,红润的脸蛋渐渐变青,再由青转黑,脸颊上的肌肉痉挛着,空气出离地安静,就像暴雨前的宁静。 太监因为下身去过势,身体结构不完整,所以他们的泌尿系统也或多少或少有些问题,大部分的太监身上隐隐有一股尿骚子味儿。 身为太监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们的生理缺陷来歧视他们,没权利也就罢了,但是他们现在可是握着采买大权,多少人排队要来巴结他们,梁川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当着他们的面公然‘侮辱’他们的身体缺陷。 两个随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们可以断定,这贼厮鸟店的糖想成为贡品的美梦要凉。 内官捧着茶盏的微微有些颤抖,梁川示意立春赶紧去接过来。 内官的怒气被他压在胸腔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何人?” 梁川刚刚闻到那股子尿味再看到这太监的表情,自己就知道闯祸了,可是他又心疼这一单生意,这可是成为贡品的机会啊,要是成为了贡品,以后凤山的乡亲们可就真的翻身了,光是做糖这一生意就够百代人吃不完。 他只能赔着笑脸将身子伏得更低,谄媚奉迎道:“回公公,草民乃是这店的二东家梁川,钦仰公公威仪,这是一点点薄礼,特来献与公公。” 说完梁川将盒子完全打开,立春将盒子端到这内官桌旁。 内官瞟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第二眼。梁川看得心头一凛,不是吧这死太监真的胃口这么大,这种宝贝他都看不上! 这内官当然看不上,这样的货色在清源他能收一箱子,那孙家还有那吴家为了让自家的产品成为御物,送的珍珠比这个头大,还是按箱子送的,而不是按个数,就这五个珠子想打发了他? “你就是梁川。”太监这胸膛这才平静了下来,眼睛打量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子除了块头大了一点,平平无奇,怎么就能得到大内贵人的钦点。。 “坐吧。。”这小子虽然刚刚对自己行为太放肆可是自己没毕要跟一个乡下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有人交待了,自己不能得罪他。。要是换作平时,敢跟自己犯浑,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川笑呵呵地找了块小凳子,特意低了这内官一等,静静地坐在了他旁边问道:“公公贵姓?” 这公公心里很不爽,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我的名讳,不过既然要谈生意,不报家门又说不过去。 “姓魏。” 郑若萦想笑,却又无比佩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见过他勇猛的时候,也见过他装怂的时候,他的内心无比强大,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从不会让自己失望,为了事业,他配上得能屈能伸这四个字。 这太监的声音果然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有种让也不出来的膈应感,声音很尖很低很阴险,符合那种经典的场景象,在一间阴森的小房子里,看不到太监的脸,然后手下问太监要杀掉朝中哪个大臣,太监冷笑着就料理了一条人命,就是这种即视感。 “传闻你这的糖砂比扬州产的成色还要清亮,色泽口感都要好上不少,本官趁着这次来清源收寻御贡特意过来瞧瞧。本以为是世家大贾,幸好是来瞧见了,小门小户的,这看来呀。。也不咋嘀。” 郑若萦听他这话干着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扬州的糖是什么样的。 梁川心道,妈的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死太监就是权利斗争中心出来,你要是看不上老子这里的糖你还会来?要是嫌我这个店小你愿意坐下来跟我们几个唠嗑?你的时间可比我们的金贵着哩。 梁川对着立春道:“立春你去取红糖白糖各一罐来让魏公公品评品评。” 梁川哪里会不晓得自己这些糖的好处,这种成色的糖在这时代不多见,糖本身就是奢侈品,放眼整个清源就他家独家放送,不过百姓们用不起这玩意,以致于店开了大半年,才卖给几个女人几罐红糖。 梁川早让郑若萦包装这些糖,用的都是档次不错的瓷器,要是用麻袋着着,看着都倒胃口,谁还会来买。 魏公公看着立春取来的糖罐,面露着喜色,这糖用瓷哭装着,精致而华美,就让人舒服。 揭开一看,红糖粉细腻,不潮不坨,他轻轻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一尝,滋味香甜不苦不涩,不由得两眼一亮。 这糖果然比扬州还有蜀中的都要优良,糖中没有什么杂质和异味,质地很纯。宫中的贵人慧眼识糖,竟然知道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产出这等优良的糖砂。 再看那白糖,虽然不够白,但是看着就像霜一样,味儿比红糖更甜更正,一粒粒的糖砂就像一颗颗宝石一样,棱角分明,保存的方法也很到位,糖砂不潮不腻。 这魏公公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要是这糖他看不上还会有这么惊喜的表情吗。 梁川看在眼里,笑道:“公公您见多识广,我也不绕弯子,我们这店里的糖一般不对外出售,否则我们为何只挂淘宝店一个牌子而不是挂糖店的招牌。普通的人想来买我们还不会卖,要是这种稀罕之物随便人都用得起,我们也不敢拿到公公跟前献丑!” 其实以前是定价太高了,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没用过,不晓得这糖的好,这市场接受度不高,不然早就卖不光。现在梁川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把卖不出去说成不卖,反正这结果是一样的。 “你这两种糖一共有多少?” “不知公公要多少?” 郑若萦听出来了,这公公不是嫌他们店小,而是怕他们的存货不够,他们的糖质量虽好但是数量不够,那进贡也没指望。 魏公公这个人老谋深算,他的任务自然是为赵宋皇室寻觅天下的奇珍异宝送到宫中供贵人们享用,要是碰上两种品质差不多的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这里的价不是物品的价格,而是贿赂他的价,谁的价钱高,他就用谁家的货。 这次来梁川店里,店小不说,还让梁川羞辱了一通,按他以往的脾气不拆了梁川的鸟店都不解气,可是这次他偏偏不能发作,因为他得了‘重要人物’的指示,指定要买这一家的糖。 第四百六十九章采买未定 高纯自打得到梁川的指点之后,第二天一早便派出精干强将四出搜捕嫌疑人,抓回来便扔进大狱里,按梁川说的突破口提审起来,起初都是不承认,一顿毒打严刑拷问之后,高纯不出意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破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梅氏米粮铺的纵火案,毒打之后梅老板果断承认当初的陈麦只有三万斤,他染上了赌博之后挪用店里的钱去挥霍,又怕被家中的母老虎发现,便时常篡改店中的账目。 他以为麦子烧成灰了神鬼不知,便便留下了麦灰让高纯拿住了把柄,果真像梁川说的,三万斤的陈麦烧出来最多二千多斤的麦灰。铁证之下,梅老板又不想多挨皮肉之苦,便倒豆一般全都供认了。 高纯得到供词便一刻不歇地呈送给赵惟宪。赵惟宪震惊地看着那份供词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这是你查出来的?” 高纯不敢居功说道:“请大人升堂审案,还崔槐一个公道。” 赵惟宪早就想结了这些陈年积案,现在有了供词如获至宝,当即提审梅老板与崔槐,打了梅老板二十脊杖,将崔槐放了出去。梅老板诬告本应判个流刑,可是一条命去了八成,流放也流不成了。 崔槐千恩万谢大堂叩拜大哭青天大老爷铁面神断,还他清白。崔槐回家之后立即找人打了一面‘青天神断’的匾额送到了威远楼,赵惟宪对其他的金银财物不感兴趣,看到这匾可是心头一喜,虽不值钱却是荣誉,果断收了下来。他要的就是这名声。 崔槐走后又寻到了高纯,托他想寻到梁川,他知道便是千金也无法答谢梁川,只能聊表心意而已。 等他找到承天巷之时,只见无数捕快还有仪仗挤满了整条巷子,吓得他又龟缩了回去。崔槐早对捕快有了阴影。 姓魏的内官在淘宝店中坐了很久,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问梁川和郑若萦家中有无人做官,可有人去过汴京,都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梁川关心的是他到底要收购多少糖,糖的价格如何,把他给急的。 这个魏公公奇怪得很,他们既无人在朝为官,也没有通天关系,究竟是如何搭上大内西宫的线? 一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还好这魏公公不是在清源只逗留一天,他要待到海船入港收购大量的香料象料还有宝石之类的贵重奇珍带回汴京。 梁川想留下魏公公吃饭,不过看他看自己几颗珍珠的神情,想想还是算了,不是龙肝凤脑能入得了他的眼?清源这些大老板只怕在外头排着队想请他去吃饭,人家伺候的都是山珍海味,自己就不争这口气了。 一行人跟玉帝出巡一样前呼后拥,梁川看着离去的魏公公,感叹着权昨真是好东西啊,小小的太监都有这煊赫的威势,难怪天下人争破头要往高处挤。 高纯跟了一小程便自己跑了回来,拉住梁川说道:“三郎崔槐的案子平反了!” 梁川也是在意料当中,这倒霉的梅老板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真是只有三万斤麦子要么就是被屈打成招三万斤麦子,中间的操作空间太多了。 鬼知道当时称出来多少斤麦灰?鬼知道以前是不是有被人铲走麦灰去沤肥,甚至捕快就人为地算出只有三万斤麦灰,这些都是可变的因素,在人为的控制之下,自然变成了梅老板合该认罪。 梁川假装意外地说道:“赵大人断案如神还崔槐公道,纯哥儿你也是行善积德。” 高纯喜上眉梢,说道:“我正让兄弟们抓紧时间拿人审问,已经有几起案子真像三郎你料断的一样,你说的那几个嫌疑人才是真正的凶首。” 梁川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点失落。身为一个曾经的执法工作人员,最容不得的是制造冤假错案,他这一系列的行为。。 “你怎么有点不高兴?”高纯看出了梁川的失落。 梁川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感慨正义来得这么迟,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我的功劳是天理昭昭,纯哥这次相信你会在赵大人跟前大放光彩,老方出风头了该轮到你了。” 高纯激动得舔了舔嘴唇,上次丰州抓住一众强盗赵惟宪就高看了高纯一眼,这次肯定会擢拔重用,大哥高干就经常跟他讲,人要灵活一点,主动去争取,好处不会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这次他信了。 “怎么样,这狗太监买不买你店里的糖?”高纯看着那太监狗眼看人低的架式就来气,谁不知道这些人讨厌又得罪不起。 这一句狗太监叫得还有挺有灵性的。梁川与高纯相视一笑道:“没有这么简单,我回去问问孙厚朴,看看他们以前贿赂这些狗太监多少银子,要是出不起咱们趁早算了,省得白费功夫。” 其实梁川根本不想去问,人家吴家做瓷器生意那规模都是按百万贯来算的,不仅做精品还做平民用品,产量加销量都与梁川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生产的糖能有多少,赚的也就几万贯让他拿出几十万贯去收买这个内官?他宁愿慢慢卖,反正好东西不愁没销路。 夜里吃饭的时候,郑若萦跑来蹭饭吃了,她很想将今天事迹回去说与父亲郑益谦听,肯定能惊掉他的下巴。 她的小心脏今天也有些受不了,她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没想到这糖砂的名声竟然都传到了汴京城了。 几年前梁川还在街头行乞,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天天遭人白眼的社会最底层的生活,就是在何麓活了那么多年,除了招弟也没人认识他们夫妇俩,没想到现在纵身一跃,竟然与赵宋皇室打起了交道。 众人瞪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这个男人熬了一锅甘蔗水竟然把汴京城的大人吸引来了,这放到以前说书都不敢这么说吧。 “吃饭啊,你们拿我的脸下饭吗,还是我脸没洗干净吗?”梁川疑惑地问道。 “咱们这糖不会真的要卖给官家,让官家吃吧?”艺娘弱弱地问道。 梁川奇怪地问道:“怎么,官家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吗?” 艺娘吓得一把捂住梁川的嘴道:“你才有病,这话是乱说的吗?要死呀你嘴巴都没个把门的?什么病?糖尿病?官家金玉贵体是你能随便编排的吗?” 这个时代就是有点意思,天地君亲师,君是排在亲之前的,夫君也得靠后。 糖尿病在这个时代不叫糖尿病,叫消渴症,这病可是富贵病,就是摄入了过多的糖份才会得的病,糖份摄入有哪些途径,要么喝酒要么喝糖,这些都是金贵的物品,普通的小老姓饭都吃不饱了哪里来的糖吃哪里来的酒喝?想得这个病都难。 梁川把艺娘的手拿开,看着众人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己嘿嘿一笑,特别是苏渭,他知道乱讲这种话的下场,脸都黑了,按他们读书人的习惯,要是不把梁川举报到官府都对不起自己读的书。不过看在梁川本性纯良也不是故意去咒官家,就当刚刚放了一个屁吧,让它烟消云散。 “五味酸甜苦辣咸,你们大多只知其四不知其五,咱们卖的是糖,这东西现在官家用着都是稀罕,再过个几百年,就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了。” 叶小钗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知道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一样。” 梁川当然知道。 “现在宫里的内宫都来找咱们买糖,这糖的身价还不一飞冲天?东西一贵大家就想着也来分一杯羹,以后只怕不只咱们何麓会种甘蔗了,整个兴化怕是到处都会种这玩意,产量一高,价格就下来了,几百年以后可不就家家户户都能用得上了?” 梁川讲的是市场经济的道理,不是玄幻故事,苏渭一听就懂了,连连点头。 他是最意外的,这个三郎身上处处透着一股子神秘与邪门,低调做事,却件件惊天动地,现在名声都传到汴京了,看来自己没看错人,再努力几年,只怕这小子就要龙游天际,天地驰骋了。 “那东家你看咱们这贡品的生意能成吗?”苏渭问道。 梁川道:“吃饭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只管去努力,能不能成就交给天意吧。” 众人也不敢去奢望,这种事想想就好,要当真了,人真有可能会疯掉。 梁川突然说道:“对了艺娘,魏公公还没拿定主意,还有若萦那几个方子都还得几日才能完事,你多在城里玩几天,万一我走了只怕若萦应付不来,毕竟这事我也有份不能一走了之。” 艺娘尴尬地看了郑若萦一眼,气得想掐梁川,他这么一说搞得好像变成了自己一直催他回去一样,自己成什么人了。 叶小钗看出了艺娘的心思,插嘴道:“东家你想呆多久便呆多久,又不用问我们艺娘拿主意!” 也就这家里做下人的敢跟当家老爷这么说话了,说得梁川还不好意思还嘴。 第四百七十章制造玩具 五月还没结束,人们犹沉浸在端午的欢乐当中,一连串的喜事又让这个东南海滨小城沸腾了。 先是汴京城应奉局的采办内官魏公公茬临清源县城,能让他看上眼无疑就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给皇家御用的,那就不是凡品了。 魏公公一出承天巷立即被大部队给包围了,一群衣着富贵穿金戴银的老爷员外将魏公公的仪仗团团围住,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只是想来巴结这个太监罢了。 魏公公就是喜欢这种前呼后拥如梦似幻的感觉,他们不是完整的男人,在汴京城那个地方往墙外扔块砖也能砸着个七品官,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出了汴梁城,他一个小黄门摇身一变成了一条小黄龙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爆发户,个个都有敌国的财富,眼巴巴地望着他,想巴结自己更上一层楼。 他们哪里有见过京城来的人,哦对了,赵王爷也是京城来的,一个落魄王爷还是太祖一脉的,流放到清源避难有啥可牛气的。 对付这些乡下的土财主就是晾着,商人嘛,在大宋就是不入流,读书人武人商人,商人永远得排在最后面。晾久了他们就急了,你要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他们的尾巴一翘,可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清源的老牌财主们纳闷的是这奉应司的太监今年吃错了什么药,不找商会不找大户,偏偏第一个找上了这卖竹编草席的小子,买他们家的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说这梁川的货真是奇货可居? 他们商海沉浮多少年了,哪里会相信什么奇货可居的事,做生意讲手腕更讲套路,哪有什么欣赏与识货,只有你给的价码人家看得上。 还有一件喜事就是青天大老爷赵惟宪赵知州替笋江死难百姓举行龙舟江祭之后,又在数日之内,连破二十起陈年积案,二十个沉冤昭雪的囚犯一身新衣举着一块《公明威断》的匾额送给赵知州,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十九块了。 勾栏酒肆里,青楼小巷中全是说的赵惟宪巧断悬案,说得神乎其神,什么泡得都烂了生蛆的死尸被人扔到井里,这种案子都能让赵知州给破了。 原来的威远楼大狱里有一半冤案,赵知州雷厉风行扫除积弊为民请命,一下子将一半的囚犯还了公道释放出狱。 为挣官声有什么路子?简单的就是劝农课桑,大兴文教,成本高一点的就是修桥铺路,开山治水,难度最大的就是断狱破案,这可是要有点水平的,脑子不好使只会死读书的可是做不来。 前任兴化知县破了一起一女嫁三夫的奇已在八闽大地传为美谈,要不是出了山民之乱,那知县说不定还能老来回春再登一次青云。 赵惟宪一连破了二十起大案,清源坊间纷纷集资要给赵王爷修生祠搭牌坊立功德碑,有父母官如此,真真是清源百姓之福。赵贤王的名声自从山民之乱以后达到了最高。 其实赵惟宪一开始也是稀里糊涂的,直到自己手下的幕僚给自己提点了一下,这些线索全部来自于高纯,而高纯又与一个人自从端午以后就走得极为近。 赵惟宪眼前也浮现了一个人。 梁川拒绝了他,以他王爷的秉性是断不会再去找梁川的,梁川不是诸葛孔明他也不想做刘皇叔。不,准备地来说是他现在不敢去做刘皇叔。 他在汴京做着一个闲散王爷,是个人都想用他王爷的名号给自己脸上贴金,没出京之前各种门客幕僚都簇拥在左右,手下来有大将曹彬的后人,他甚至想这一朝出京就是龙游大海天地无限了,没想到现实让他一点点地认清了自己。 曹千松左丘宏眼高于顶实无半斤水准,连几个刀都没有拿着竹竿子的农民反贼都收拾不了。手下幕僚见赵势孤四处营私未献过一谋一策,时值用人之际举目四顾竟无一个可用之材,地绅豪贾明争暗斗,威远楼内部处处挈肘,他哪里还想着什么野心,吓得他装病良久无意纷争,要不是刘谨言出事他非出面不可,他还会继续装下去。 人没办法拼命,那就只能认命了。 二十个人送赵惟宪牌匾,他们却不知道要送梁川什么,他们打心眼里更感激梁川,他们找到了梁川家中。把梁川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人想造反,说明了众人的意思图之后,梁川哂然一笑,当然不能拿他们的钱了,更不用他们答谢,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放出来的是善人还是恶人。。 拿了钱内心有愧。 整个县城越来越沸腾的时候梁川却也在着急,不知道这些个海船究竟什么能驶入清源,他整日无所事事地在城里陪着艺娘,许多人看到梁川都多看了他几眼,因为他名下那家新颖的淘宝店以前不名经传,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 方天定听说了这事,专程到梁川店中给梁川道喜,他是手艺人,知道产品的生命力还有市场的竟争力都是靠产品的质量,梁川给他点拨了一下,生产的几样产品质量都是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梁川的产品会让官家都注意到,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碰到方天定以后,梁川突然想起了鲁梁,自己还要给孩子造作几个玩具呢,这段时间太忙,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鲁梁店中永远忙不停,这个时代的木匠是吃香的手艺人之一,谁家中可以没两件铁器,但是不能没两条凳子。鲁梁妻子身怀六甲,笨重的身躯与艺娘无异,自从父亲带着大哥回了老家以后,这店里就她与鲁梁两人搭伙,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红火。 鲁妻看到梁川来了店里,手撑着腰招呼着梁川,嘴里喊着鲁梁。梁川可不敢让这孕妇为自己忙活,让她好生歇着,自己在店里看了看。 店里的边角料很多,有棱有方,各种形状的木块散落在四周。木匠店永远没有干净的时候,地上总有那么些木屑,更别那些碎料。 鲁梁先前因为梁川介绍了一大单生意,为庄氏的药铺制作了许多的药架,赶了许多天才完工。 鲁梁不曾想庄氏药铺这么大的药庄子梁川都能搭上线,做工之时药铺的老板还对其格外礼遇,以前做木工也就普通的老百姓会对他们客气一些,这些大商大贾可不会拿正眼瞧他们。 “东家你来了。” 梁川看这小子气色不错,嗯了一声,拉了一条凳子自己坐了下来。 “东家喝水还是喝茶?” 梁川摆摆手道:“我不渴,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凤山了,可能比你妻子晚几日我的孩子也要出世了,凤山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木匠师傅,这不赶紧过来先让你做几个玩具,孩子以后才有得玩。” “要做什么东家尽管吩咐。”鲁梁一听是为孩子准备,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他的孩子同样要出世了。 他是一个木匠,但是他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更有出息一点,可以识字科举,哪怕文不就武未成,回来与他学手艺也不迟。 梁川指着地上的边角料说道:“这些废料你一般是如何处理的?” 鲁梁意外地看了看地上的边角料,指着说道:“是这些吗?” 梁川点点头。 鲁梁说道:“扔到灶膛里当柴烧啊,这些边角料可没什么用,跟鸡肋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幸好还能当柴烧。” 梁川说道:“你听说过什么是积木吗?” 鲁梁茫然地摇摇头。 梁川说道:“你这些边角料可以切削成固定的形状,这些形状或组成房子或组成宝塔,也能组成各种形状的物体,这种玩具可以锻炼孩子的手眼协调能力,还能培养孩子的观察力。” 鲁梁还是没听明白,毕竟他也没见过,这实在有点抽象。 梁川取得图纸,在图纸上画了起来,形状大抵都很简单,有长方体正方体圆柱体等等,形状大小长短各不相同。鲁梁这种专业人士一看就晓得了,就是简单的小木料了,只是没有榫结果那样精细,要拼嵌要精确而已。 “这东西真的对孩子有好处吗?”鲁梁问道。 “当然有好处,刚刚我说了这玩具能培养孩子的空间感想象力,还能培养孩子的创造力,孩子跟咱们不同,这玩意对咱们来说太幼稚了,对他们来说难度就不小了。” 鲁梁同意地点点头,要孩子来学榫结构他们的年纪小,许多构造都没办法理解,这点他深有体会。 “还有这些废料你可以拼装起来,做一只小木马摇摇椅。” 梁川在图纸上慢慢地画着,画了一只极为丑陋的小马,摇椅的底部是两根曲木,四根马腿支撑着马座与底座保持平衡,小孩子特别喜欢这样的玩具。 鲁梁看了一眼那只小马,画得跟只妖怪一样,老脸替梁川一红,不过他一眼就看懂了这设计,以前没见过,不过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东家你看着粗枝大叶的,怎么会心思如此细腻想到这么多小孩子的玩具?” 梁川不知道要如何回应鲁梁的话,这些玩具他们没见过以前可是满大街都是。要是有专利的话,他都能赚死掉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海船归来 除了积木还有木马摇摇椅,梁川脑子里还有许多玩具,这些玩具大多用木头能制造出来,但是要大量生产这些玩具,那不就成了玩具制造商了,与这木匠本职也就渐行渐远了。 古代的手艺人可不会这么做,他们管这叫不务正业旁门左道。 主要这个市场前景不够大,这个时代的孩子教育医疗各个方面的认识还不够系统不够全面,大部分的孩子都是放养式而不是梁川那个时代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式养法。 孩子的玩具就是泥巴,河里鱼虾,掏鸟摸蛋蟋蟀蝈蝈,这也是没有工业玩具之前最美好的回忆了。 要是鲁梁手里的学徒多几个,那么制造一些木刀木剑,光是摆在关帝庙门口卖都能卖出不少。 还有风车竹蜻蜓陀螺波浪鼓手推车之类的小玩具,梁川从兴化到清源,即便是号称百货皆有的丰州也没看到这些玩具的身影,这些东西制造出来,再拿到自己店中来卖,应该销量会不错。 只是这种东西技术含量不高,一但款式设计了来就容易被别人模仿去,那以后市场竞争就激烈了,没办法再垄断独家经营。 生产的成本高,但是利润却不高的话,梁川想了想还是不让鲁梁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自产一些留着以后给孩子玩玩就够了。 梁川在鲁梁的店里坐了一会,鲁梁店中的收入一般都是鲁梁自己与苏渭去厘算的,梁川极少插手,现在无论是方天定的铁匠店或是鲁梁的木匠店那些收入在梁川看来都有些微不足道,就当成一项额外的收入而已。 方天定与鲁梁各自也有家庭,哪怕他们暗中操作了一下,梁川也只当不知道,梁川深知,这些人本份而纯良,这种事是不屑为之的。 梁川还想普及一下象棋,这种土生土长的高难度游戏梁川不知道在民族历史上何时诞生,但是这绝对是一项国粹,男女老少一旦会这种棋类规则,都会被它深深地吸引住。 象棋比围棋容易上手,围棋一直是上流人士才会的高级游戏。梁川等不及象棋推广了,这种游戏没有个几十年很难普及成全民游戏,而只有自己会玩的棋,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闲聊之间,梁川提及了一些家具的款式。印象之中中式家黄有许多典型的款式,比如宋式、明式、清式,各个时期的家具特点都比较明显。 这是鲁梁的老本行,梁川说得老脸羞臊,关公面前舞大刀得有点本事,鲁梁倒不以为意,与梁川探讨了起来。 明式的家具讲究线条美,要突出造型线条也要突出木材纹理线条,而且喜欢细腻的雕刻与精巧的装饰。清式的家具则讲究雄伟豪华之感,说白了就是越大越好。 鲁梁就说了一句,世人极崇尚极简,也许这两种风格的家具有各自的特点,但是一定不会被当下的主流所接受。 宋代将极简主义发扬到了极致,可能是道教的影响追求质朴天然不重纹饰,无论是瓷器还是家具,简单的线条,纯净而唯一的色质,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而梁川的审美观点就是高大上,越大越高越华丽就好,反而落了下乘。 五月的最后几天,贼老天好像为了不对不起他这毒月的名号,炙热的阳光开始猛烈地烘烤着大地,海风吹到巷子中来都带着一丝热气。 梁川在巷子口的石敢当神像上插了三炷香,三炷没有点燃的黄香,不一会儿耶律重光便按约定上门来与他接头。 这是梁川与自己的情报队约定好了的碰头暗号,耶律重光就住在巷子口,他与自己的孩子交待了,要是看到那路口的神像前的香没有点着,就赶紧来通知他,接头的地点就在通淮关公庙里。 要是夜里就照旧使用响箭,响箭的声音尖锐,耶律重光与他的小弟睡觉都极轻,一听见动静马上就能汇合。虽然有些原始可是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寻呼机的年代,这是快最的手段了。 梁川在庙里踱了半晌,关帝爷几近眯上的眼睛似看非看地盯着梁川,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梁川跪下来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念念地词地说道:“关老爷虽然你不是管生育繁衍的,可是您老毕竟是证得了大道的,务必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无以为报,日后定将你这关公庙升格为帝君庙,享尽世间香火,隆盛更比现在。” 耶律重光姗姗来迟,这个接头方式最大的缺点就是没办法立即汇合。 两人装成不相识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搭聊着。 “东家你找我?” “嗯,弟兄们安顿好了吗?” 耶律重光心头一暖说道:“差不多了,他们现在城里自己一个房子,但是大部分都跑到丰州来了,他们说丰州清静,不用与街邻交道他们乐得自在,现在个个手头钱又多,就是光吃这些本也能吃上不少年了,他们知道跟着东家以后会带他们赚更多,个个盼着找些情事做呢!” 梁川笑道:“那就好,对了,上次抓到的那几个党项人还有吐蕃人怎么样了,搞定他们了没有?” 耶律重光道:“吐蕃人我们按东家说的往茶里掺了些毒送回了吐蕃,他们一看脸都绿了,马上就投诚了。” “这事东家窗事发他们不死也没办法混下去了,知道投诚是比较明智的。” “那天兄弟在说赌金的事让他们听到了,这些人没想到你一个汉人会对我们契丹人这么好,他们就想着要是他们也投了东家你,你是不是会对他们也一样,我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游说了许久,再加上下毒那一剂猛药,终于让他们动摇了。” “掺毒的茶叶什么时候送回吐蕃的?”梁川问道。 “前几日,兴许还没到福州。” 梁川眼睛骤缩,道:“你让耶律罕带几个人去把这批茶叶追回来,毒就不掺了,掺点巴豆什么的,让吐蕃人拉一拉就好,他们既然投诚了,咱们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要是真毒死人了他们就丧失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 “那些党项人呢?” “全他娘是硬骨头,最近正好他们有人要来接收财货,我看得再按东家你说的,装成他们几个人把他们的上峰给截胡了。” “照计划行事,有情况及时汇报。” 耶律重光正要退下,又转身说道:“东家最近城里又不太平了,炮药司丢了一些火药,连弩箭司里也丢了许多制式弩箭,这事你知道不?” 梁川摇摇头,听到这个消息他最先联想到的是国企的一些家贼常常偷自己厂里的东西出来卖,赚点外快,外人敢打国企的主意的不多,更何况这是宋朝,偷弩可是要杀头的。 耶律重光又说道:“还有我瞧着最近主母好像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这天气太热了?” 梁川没想到连他都注意到了艺娘的变化,而自己做丈夫的甚至还感觉良好:“你看到了?” “这贼老天一日比一日热,巷子里一丝风也没有,不像山里面凉爽,身怀六甲的人体热,容易着急上火,你们的夫妻的关系。。” “这几日我一直盼着处理完手头的事早些带艺娘回凤山生产,清源虽有海风可是禁不住这天气这么热,这样,你将马车备一下,我带艺娘去海边散散心。” “好勒。” 艺娘确实喜欢海边,她性子喜静,不喜欢清源这种闹哄哄的感觉,但是她知道梁川不属凤山,他就应该在这种天地里遨游,两个人一路从苦难中走来,她更不会无故要求梁川放弃努力的成果来迁就自己,那对三哥太不公平了。 窝在承天巷子里每天听着晨钟暮鼓虽然作休极为规律,可是她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众人像呵护宝贝一样不敢让她碰任何事,这对她来说还不如回凤山看孩子们烧炭,吃孩子摘的山果子。 梁川一说要带她去海边,她马上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海风的味儿微咸,在海边却不像城里有一点燥热的气息,带着微微的凉意,看天边云卷云舒,看天涯潮起潮落,心情也大好。 梁川牵着艺娘的手两个人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梁川时不时地回过头去望着艺娘,看着她的笑脸,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满意地笑着。 “你老看我干嘛?是不是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 “嫌弃也没办法啊,又没法子退货了。” “你找打!” 两人在空旷的海滩上肆无忌惮地打闹着。耶律重光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指着天边道:“东家快看,那是什么!” 梁川擎着手极目远眺过去,他的视力比别人的要好,只见天边无数的桅杆挂着巨大的风帆,一艘艘巨大的海船舰队一般浩浩荡荡地朝江口驶了进来,那宝船远远望去硕大无比,头尾相接,不计其数。 “东家是海船,今年的海船要入港了!” 艺娘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她也就见过笋江上那些渔船还有小的舢板,这些宝船长度都在百米以后,高也有数丈,就像一座山似的压迫而来,那场景极为震撼。 “终于来了。” 不只是艺娘,梁川看到这景象也是胸中翻起惊涛骇浪,一千年前这舰队的规模怎么看着比二战那些钢铁巨舰还更有视觉冲击力! 第四百七十二章侯赛因归 清源的开海有两季,夏季是蕃货进口,各种天南奇珍送到清源来,通过陆路输往内陆。还有的丰州的陆货,万货咸集在清源港口,分装好借着东南风离港。 夏季的开海也叫小海,化外的生意人就像蒲家这样的,带着鲜明的中东人特征,这片神奇的土地虽然不如汉人这般勤劳,但却盛产精明至极的商人,如同犹太人吉普赛人。 他们的手腕一番,这些海货第一手钱便让蕃人化外人赚走,汉人最多赚一个差价,这些货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海发往北方,江浙山东还有辽国,远的还到高丽甚至东方的岛国。 这时期虽然汉人的货也有输出,可是去辽国江浙的明州杭州明州秀州许多地方都是货物出口地,瓜分了清源这一大块大蛋糕,利润也就少多了。 冬季不一样,冬季开海之前还有盛大的海祭,清源港作为南下的前线,千源万货都汇集到港口来,一艘宝船出海,拉回来的都是数十万贯的真金白银。便不是真金白银,也有等价抢手的各色货物。 千帆竞渡才造就了清源近三百年的繁荣盛况。 海船入港后的第二天,梁川正准备动身去寻找庄翔,因为他才懂药,没想到庄翔面带郁色地先找上了门。 梁川现在在清源也算小有名气。圈子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梁川进入了司方行与高纯的朋友圈,这几个人在清源算是一手遮天翻云写意的头脸人物,经他们的嘴一宣传,梁川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货行东家俨然已成为通晓古今无所不能的再世孔明当世奇人! “翔哥儿怎么脸色有些不对。。?” 庄翔到底是年轻人,吱吱唔唔地不好意思开口,在梁川店里坐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前几日不是店里修缮重建造新药仓,把柜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又与我父亲的继室打官司,钱让她分了不少,昨日新药到港口了,我这手头。。” 梁川还以为是药没到,一听庄翔的话,原来是为的孔方兄这事,梁川呵呵一笑道:“嗨不妨事,我看翔哥儿你也是个痛快的人,这样,你先到我柜台上去支点钱,等钱赚到了再还我不迟。” 庄翔感激地望着梁川,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说道:“我这钱想找你借的有点多。。” “多少?” “可能要两万贯左右。。”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他运气好,刚好自己手头从蒲家赚了一笔,两万贯现在也是小意思,最主要的他不怕庄翔跑了,让人暗地里盯着,货还在的话怎么也不会亏。 “老渭你支两万贯给他。”梁川扭头朝苏渭说道。 苏渭看了庄翔一眼,好像习以为常一般,在梁川这里做了半年,谁能想卖竹编还有鱼竿的小破店,自己手头过数的帐目只怕都有十几万贯,还没算上梁川四下不知何处搜罗来的金丝还有珠宝,这一点小钱真的还看不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庄翔又是脸皮子极薄的读书人,哪里晓得什么人情世故。即便是这样,他也知道一张口就是两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父亲的死可以用暴毙来形容,死就不说了,还引狼入室招了一个过来分家产的继室,转移了所有的家产,留下一个烂摊子,这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幸天无绝人之路,让他碰到了梁川。 而且这个结果让他无比感激无比意外! “今年只要能让我渡过这一劫,我把庄氏药房重新做起来以后三哥此恩我没牙难忘,这两万贯到时候利钱我分你一半!” 梁川倒是不图他这一半的利钱,不过要是他肯分自己一半的股份,那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宁可架上生尘埃,不愿世上有疾苦,咱不是药贩子,卖药虽然也能赚钱但不能只奔着钱冲着利益去,那就该天打雷劈了!” 庄翔热泪盈眶,这可不就是他父亲生前对他苦心教导的话语吗,想当初他只是一心嫌老人啰嗦,现在从梁川嘴里听到,却只觉得醍醐灌顶! 整个清源港口,自入海口到笋江内江,整个河道堵得满满的全是百米以上巨大海船,数十米高桅帆遮天蔽日,先入港的海船靠码头卸货,晚来的只能搬蚂蚁搬空家式卸货,无数的舢公船夫操着小船在江上游离,船工们从船上将货物缒下来,运到岸上。 为了抢码头抢地盘,一天之内港口上已经发生了七起恶性伤人事件,这事都是由司方行的大头兵们先介入,维持治安,然后案件再移交威远楼处断。 其实清源的港口比之什么悦华酒楼清源堂等陆上的机构,这三分水域更是一处是非之地! 几位水霸对水面的商业往来货物流通实施了垄断,让谁去送货就让谁去,想分走这虎口的肉,那就要看谁的拳头更硬!经过数十年的血雨撕杀,水上的势力范围基本已经划分清楚,但是每年到了开海的季节,平静的水面下总会开始暗流涌动,时不时就有大小冲突发生。 七起伤人事件才只是这繁荣商业的开始,随着生意的逐渐火热,以后为了利益的冲突还会不断升级,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港口要放兵驻守而不单单是衙役的活。 棍子可吓不了这些刀头舔血的莽汉,只有锋利的钢刀才能让他们忌惮! 港口边上的货仓又对货商们开放,耶律重光赶紧让小弟们将吐蕃人还有党项人撤出来,转移至丰州庄子。人一多眼一杂许多不想让世人知道的秘辛很有可能就会暴露出来。 庄家不愧是药材界的翘楚,虽然庄老爹死了,可是以前的销售渠道还在,庄翔的钱一到位,他没费多少功夫还是收到了这些药材。 有家族几代经营,最宝贵的不是存下来多少金银,而是留下来的这些人脉及商路,有了这些手段和渠道,哪怕是一遭山倒,要东山再起也是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麝香益母草这些药材陆续送到了梁川店中,至为要用这些药材做什么庄翔也猜不到,因为里面还有一些以前没见过的药材,梁川是为了不泄密特意用来混淆配方的。 梁川开始配制几味养颜方子,前面还好,可是配到后面越配越乏味,同一个动作在炉子不是反复烤就是手上反复揉搓,从白天做到太阳西下,腰都做酸了,想想以后天天得守着这个密秘,自己又不想时间耗在这上面。 梁川干脆就叫来了郑若萦,约定她不得将密方外泄,她知道方子的金贵,现在许多人眼红她天上人间一天收入如流水,千方百计地想探听到几个养颜方子的配方,方子要是流传出去了,她的店可以说就不用做了。 再者梁川肯将方子告诉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钱都还没有赚够呢,怎么能将这方子拱手让人?郑若萦没这么傻。 整条西街现在是寸土寸金,摆摊的商人不计其数,各种南洋的珍玩异宝陆续上市,生意好做到什么程度呢,只要是南洋的珠宝象牙香料或是其他的药材红木还有银器,只要你能抢得到,转手一卖就能赚个不少的差价。 想挤进西街,得看你身板够不够强壮。至于女人就不要进去了,进了出来只怕会怀孕。 几乎是同一天,万达的货行的竹筐竹篮等竹制品就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进店的客人一出手就是带着几十个竹筐,这种竹筐物美价廉,用来装货物最适合不过。 何保正每隔几天就用牛车运送不少竹编过来,每次一来就担心这销量,毕竟竹编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重复利用甚至能用数十年。万达货行里的竹筐少说也有上万个了,这得卖多长时间?何保正办事讲究稳当,老人都是这样的心性,他是由衷地替梁川着急。 这地界可是当时世上商业最繁荣的地方!区区几个竹筐完全不够卖! 店里的竹筐几个月下来价格早由一百多文一个升到了快三百文钱,还是狼多肉少一抢而空,苏渭每每清点库存嘴里总要念叨何保正要是不早点来,积累了快半年的货仓就要供应不上了。 这天夜里,一个让梁川朝思暮盼的人又主动出现,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承诺要给梁川两千两黄金的侯赛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梁川在生意最困难的时候始终念念不忘侯赛因跟他承诺下的一千两黄金!为了钱梁川两只眼睛崩得通红,他让情报队的队员们将清源翻了个底,便是这样底朝天也没找到侯赛因的一根毛,气得梁川多次扬言下次找到这小子不让他吐血三升就对不起自己! 海船一开港他便出现了,看来是出海刚回来,难怪自己在清源挖地三尺也找不到这小子的踪影! 好你个侯赛因!自己没找他,他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侯赛因比梁川还着急回到清源,为的不是践行自己商人诚信第一的优良品质,而是带着神圣的传教使命来的! 他本以为梁川还在凤山,后来一打听这小子竟然转移到了清源,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短短的时间竟然从山沟里跑出来,做了不少轰动清源的大事! 要找梁川也很容易。 赛侯因差着两名汉仆带着名剌来找梁川,在这之间他也打听了一下他不在这半年时清源县城发生的新鲜事,果不其然都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夜里梁川吃罢饭,只身跟着侯赛因的两个仆人走到了西街,便是夜里西街还是不夜城一般,华灯初上夜火通明,热闹的劲头并没有随着太阳的西沉而褪去。涌动的人潮渐渐走上街头,男女老少放下了一天的辛劳,夜市让他们欢快让他们的生活愉悦。 梁川东看看西瞧瞧,以往看不到的货物此时层出不睱,千般货物琳琅满目,都快看花了眼,光是那些巨大的象牙,长度有将近一米,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以为是人工的伪制品。大象是越杀越少,越杀越小,象牙看得眼馋,买回来加工一下,就是传家宝。 侯赛因住的府阺在西街的一间清真样式的小楼内,有点像清真风格的小宝塔,到处是精致的马赛克图案,还有鲜艳的琉璃。墙上的图样好似一株株植物,蔷薇风信子菖蒲,色彩艳丽而舒展。西街上有许多这样的建筑,最大的莫过于蒲家自己的大院,也是这种风格。 进侯赛因家梁川将自己的鞋子脱掉,赤脚走了进去。仆人们都颇为意外,因为他们见过很多汉人老爷来造访,就没有一个懂得要脱鞋,更没几个愿意脱鞋的。 侯赛因就盘坐在自己家中的地毯之上,地毯纯羊毛织成,是大食国运来的泊来品,汉人不生产。汉人也没法生产,这地毯用的染料都是从矿石和植物中提取的天然染料,大宋朝极难寻觅。奢华的候赛因还是地毯上点缀了无数的宝石,看着这么一大张宝物让自己的脚给糟蹋乱踩,梁川一时有点不忍! 梁川轻声地走近他,候赛因正打坐一般正背对着自己。直到走近了侯赛因还是没反应,梁川‘咳咳’干咳了两声。 侯赛因这才发现了来客,转过身来。 梁川定睛一看,这还是当初那个大生意人满脸油光的侯赛因吗?他完全瘦了一圈,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毛绒体质的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就一小部分没毛,两个眼珠子混沌不堪,只余一缕暗淡的神彩,不复昔日的光彩。 梁川心疼地问侯道:“我的朋友,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心底想的是你可别突然暴毙去见你们的真主阿拉,否则我那些钱可就没地方去拿了。 侯赛因苦笑道:“还不是为了你,我去询问阿拉的真意,这近一年来,都是在风潮浪涌中度过来的,还好身体抗下来了,我还以为这条命不能再为真主服务了。” 侯赛因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自从梁川在凤山对他一通装神卖弄之后,侯赛因被完全忽悠了,一回清源顾不上生意就乘坐着海船回到了大食。 这个消息一传回大食便掀起了涛天骇浪,不止是大食,便是在清源他们这些大食人色目人所有信奉真主的人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侯赛因作为纯正的大食人,而且不是在清源定居,死后是要回麦加做真主的仆人的,他们自然希望将真主的神光传到东方,在东方开枝散叶,大食人一听说真主神迹在东方出现了,狂热不已,无比支持侯赛因将教义东传。 可是这一举动却受到了以蒲家为首的许多清源本地化外人势力的严重排挤,在蒲家看来真主的真意固然不可亵渎,可是侯赛因这种小技俩完全是为了培殖势力,扩大地盘的小动作,以前他也是打着圣教的名义,他们看得多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宗派之争 圣教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伴随着血与火的洗礼,便是在圣教的内部,也分了多个教派,内部之间的冲突几百年来就没有消停过。 而他们这些狂热的信徒的唯一任务,就是把真主的光辉洒向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东方,多么富饶而美丽的地方,这里没有沙漠,人们吃的不是椰枣也不用喝腥味极重的驼奶,到处是鸟语花香,最贫脊的土地的粮食的产量也比他们最肥美的绿洲还要高,这样的地方却只能受异教徒的支配,每每想到真主受的这些委屈,他们这些信徒就要无比自责无比惭愧。 为了心中的信念,他侯赛因是拼尽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这片土地开宗立派。可是这地方实在差异太大,在侯子看来,这些可恶的汉人简直是油盐不进!他们排外得就像油与水一样格格不入,真主的奥义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他们信的那些佛佗天天让他们念经,还有一些人喜欢画符驱鬼,这样的神灵他们也受得了! 侯赛因深知自己在东方扩展势力的难辛,所以不得已只能回大食去搬救兵,可是一回一来中间岂止万重山水,他的一条命在差点搭在了这路上。如果是单纯地下南洋那就还好算轻松,至少海途没那么遥远,而往返大食与东方中间跨越了几个大洲,加上风暴海浪,为什么蒲家来了东方以后就定居了,因为这航线走一次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梁川看到侯赛因这副落魄样就是在海上生病造成的,此去大食海程何止万里,中东的海船上医疗条件落后,卫生设备又不齐全,一旦发生传染病或是发热发炎,就能轻易地夺走一条人命。不过这时候的中东商船技术也达到了一定水平,只是侯赛因往来的时候运气不好,碰上了两场风暴,把他们船上的药材还有水源与食物污染了,一来一往用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梁川可不是来跟他忆苦的,他是要拿回自己的黄金,因为自己要回凤山不知多少时日,清源的生意虽然会开展下去,可是毕竟无法再向外拓展,钱多一点方便他日自己回到这个地方用作启动资金。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不过咱们之间的也是老交情了,上次答应我的黄金还算数吗?” 侯赛因现在是想将梁川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因为蒲家这些老派的化外人虽然也信圣教,可是他们纯粹是出是经营利益而捆绑在一块的,不容许别人踏足。 现在就连清源县城里的化外人商会都是由蒲家牵头把持,侯赛因他们做完生意不走,也会受到排挤。 “当然算数,黄金我已经为你备齐,你与我一齐去船上取!”侯赛因一脸真诚地说道。 两人在侯赛因家中闲聊已临半夜,这么晚还要再去船上?梁川看着侯赛因一张病入膏肓的脸,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两个人一辆马车又来到了清源港口。 港口直到下半夜船工们才将手中的活停了下来,他们是人不是机器也需要休息,这两天入港以来都是高强度的搬卸货,港口的竞争又极为惨烈,光是抢生意就打了好几场架了,有活没体力这钱也赚不到,大不了生意丢了再打回来就了。 他们看着侯赛因就像看着财神爷一样,要没有这些蕃人带货回来,他们的生意也没办法开展下去。但是看到梁川,他们的脸色就变了,任何一张新面孔,犹其是汉人的面孔都会让他视为是来抢生意的,大部分的劳工都是汉人包走的。 特别是梁川这种五大三粗,看着不像生意人的汉人,一看就是做苦力的料。 侯赛因的海船很大,但是跟宝船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不是梁造他们船坞里制造的东方型宝船,而是大食自己的巨舰,船首和船尾很翘,类似星月的形状。 船上的黑人海员们见侯赛因来了,将隔板放了下来,两个人踏着隔板上了船。 梁川也是第一次离开陆地,登上这种海船。 在港口里没有风浪,海船平稳得像陆地一样。船上堆栈着各种香料还有一些槟榔,少量的琉璃还有一些玻璃制器,梁川眼睛看了一下,几个黑人正抬着骆驼皮还有斑布,下面竟然盖着不少的犀角! 都是好东西,可是就没看到自己要的黄金! 梁川冷冷地问道:“亲爱的朋友,黄金在哪里?快拿出来晃瞎我的眼睛吧!” 侯赛因自从上了船之后,脸上倒是显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狂热,明明是快油尽灯枯了,可是看着却又回光返照,强弩之末的感觉。 梁川看了心里更是发毛,这小子今天搞什么鬼? “黄金怎么可能放在甲板之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收藏在船仓之内啊,你跟我来。” 梁川皱着眉头跟在侯赛因后头,今天大意了走得太急,没有跟耶律重光说一声,万一有情况自己放个响箭他们也能来支援自己。 不过他刻意贴近了侯赛因,要是这小子搞鬼,自己确信有能力一击将他掼在甲板上活活砸死他。自己的这一身力气现在便是让他的黑人护卫来,自己也不怕。 一进船仓,黄金依旧没有看到,梁川看到一张不想看到的脸,蒲庚,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蒲寿长。整个船船仓里坐满了一圈棕眼睛绿眼睛的化外人,个个都是大胡子深眼眶,扫视了一圈,就只有梁川一个汉人。 “侯赛因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知道今天可能被骗了,而且碰到的还是老熟人蒲庚,这场宴注定宴无好宴。 蒲庚也是格外震惊,怎么这时候这小子也出现在了他们晚上的会谈当中。 今天晚上是侯赛因邀请他们这些清源当地信仰真主的蕃商们前来的会谈,侯赛因放出消息称在东方出现了真主的圣意,而且东方麦加的大阿、訇也支持了他的言论,想让真主的圣意在东方开枝散叶。 他们作为真主的信徒不能无视真主的意志,可是他们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不能让一个人随便假借真主的圣意随意来摆布他们,这个会谈便在这海船上召开了。 蒲庚一见梁川出现,心中更是坐实了侯赛因想勾结汉人们做大自己的实力,梁川最近可是风头无两,做什么事都能在清源县城里引起风潮,关键是这小子背后还有威远楼的影子,他让人查过了,他与威远楼的暖昧跑不掉! “梁川你来做什么?”梁川前脚质问完侯赛因,蒲庚也质疑他起来了。 侯赛因自己找了个宝座,上面还镶嵌着绿色的祖母绿宝石,坐下来道:“这便是与你们说的真主在东方的圣使!” 侯赛因话音刚落,众人先是震惊,然是怒不可遏。 他们与侯赛因这些以南洋为主的原生大食商人之间不仅是生意上的矛盾,还有是教义上的冲突,大抵就是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类似的冲突,有人支持阿里有人支持哈桑,不幸的是历史惊人地相似,支持阿里的蒲家今天是多数派,而支持哈桑的侯赛因今天是少数派。 甚至连侯赛因自己打造的梁川这个真主的使者都不一定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 “侯赛因你这是对真主的亵渎,这个梁川我认识,他是一个贪财的汉人,前几天还与我打赌赢了我不少的钱,一个汉人怎么可能是真主使者?汉人与我们势不两立,我们至今在清源一座清真寺都没办法矗立直来,就是这些汉人百般抵制!” 侯赛因说道:“这位梁川已经用神的名义向我起誓过了,他将会在清源替我们建造一座清真寺,你们可以自己问他。” 众人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望向梁川,梁川一句话也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蒲庚说道:“你少拿他当幌子了,他就是一个在巷子里卖竹筐的乡巴佬,我还常常看到他跑到龙王庙关公庙还有和尚庙里去烧香,要是真主的使者怎么去供奉佛陀的香火?”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除了自己的教中兄弟,信奉其他神灵的都是异教徒,异教徒在他眼里是最该死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汉俗语不仅对汉人适用,对他们色目人同样适用。 蒲寿长阴鸷地说道:“他家就住在寺庙旁边,这点我都能做证!” 侯赛因一脸痛苦地说道:“真主的使者,你为何不将神告诉你的神谕告诉他们?” 梁川一看众人怀疑的目光全聚在自己身上,心中早将侯赛因家的女人问侯个千百遍,你别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你们自己争个你死我活我都高兴,可是别拉我下水做替死鬼啊。 要是今天被卷入他们的宗教斗争,自己以后只怕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梁川以前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忽悠的侯赛因,今天同样能忽悠在座的各位。 “我并不是什么真主的信徒,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侯赛因说要给我两千两黄金,将我骗到了这船上来。” 蒲庚最想听到的就是这答案了,像毒蛇一样舔着舌头对着众人说道:“我说了吧这个人很贪财,汉人骨子里都是唯利是图,他们不配做真主的信徒!” 由于梁川的否认,许多本来还在动摇的商人都倒向了蒲庚,众人一致地指责侯赛因的无耻以及对真主的亵渎,毫不顾忌地唾骂他竟然用汉人来装真主的使者这么卑劣而低级的手段想谋取在清源的地位。 要不是有大宋的律法在约束着,他们甚至都想直接对这个渎神者进行裁决。 “侯赛因我们对你太失望了,这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再踏上东方的土地了,否则对你我都不好。”一位年长的色目人长得跟侯赛因有几分相似,语重心长地跟侯赛因说道。 侯赛因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教中的典故只有少数人知道,像蒲庚这种几代人之前就在东方定居,又与汉人杂居的教徒自然不可能会知道教中的圣典,而且宗教的背后涉及的经济的利益,拼起来他们也绝不会退让,退让等于承认侯赛因高他们一等的地位,他们绝不会妥协。 至于梁川,他也打听过了,甚至连梁川有官方背影的这些小道小消息他都打探出来了,为什么梁川有底气能帮他在清源建清真寺,没点实力敢说这种话吗。 可是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是他太心急了,自己冒冒然地就想在清源立稳脚跟,没想到还是输了这些土生的老牌势力一筹。 梁川见众人都走了还问道:“那个啥,咱之间的黄金。。” 侯赛因无力地道:“你明明是真的,为什么不帮我?” 梁川说道:“帮了你等于与那么多穆斯林做对,我又不是脑残,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支弩箭突然自船窗咻的一声射进船仓,钉在船身这上,梁川定睛一看那根一米多长的弩箭上绑着一包点燃引信的布包。 火药! 第四百七十四章生死不明 梁川看到那包火药瞳孔猛缩,连想到昨日与耶律重光碰头之时他提了一句:炮药司的火药与弩箭建作司的弩箭双双失窃,自己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失窃的案,没想到那火药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咻咻,又是三根带着炸药的弩箭射了进来。 火药在什么地方威力最大?就是密闭的空间里最大,这船仓近乎密封空间,梁川眼睁睁地看着那引信嗖的一声烧得不见火星子了,自己想抢上前去拔出箭扔出去,可是为时已晚。 炸药爆裂开来,气浪夹着滚滚热浪扑涌而来,梁川本能地捂住地脸,手上胸膛一股炙热的灼伤感,胸腔好像被万斤巨石挤压住了,内脏都要从嘴里吐了出来。一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船只的残骸,飘向了天空之中。 可怜的侯赛因没能完成在清源传教的伟业,一包炸药在他身后炸开,连粉都没剩下,真的去伺候真主去了。 夜深人静的码头被这一声惊天巨响被轰动了,一股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仿佛整个清原县城都能听到这声彻天撼地的巨响,所有的劳工以为是天雷降临,吓得四散奔逃,不远处的校场听到巨响,司方行还睡在床上,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 河里几个黑衣人眼见得手,立即摇着船桨驶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们亲眼见到蒲庚与其他人安全出来才施放的火药弩箭,船都炸上天了,里面的人绝对去见阎王了。他们也没想到这新刑火药的威力如此恐怖,这炮药司的人不光会玩烟花,没想到还能搞出这种大杀器,太可怕了。 这一切都是蒲庚安排的,侯赛因一跟他说真主的使者一事之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是来抢地盘来了,不管是真的假的,这种事情总能掀起不少血雨腥风,他在清源的独家垄断地位是几代人辛苦打下来的,不可让他这就这样染指了。 当蒲庚看到梁川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更肯定了侯赛因定是与梁川狼狈为奸了,梁川是什么人?那场龙舟他都能奇迹得胜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出来的,要是这两个人凑合到一齐,清源的商业势力真的要重新洗牌了。 侯赛因必须要死,哪怕为了他们的教义,为了真主。 蒲庚这个人精明,精明到什么程度呢,他听说炮药司又造出了新型的火药,宋人第一想法就是用它来制造烟花,而他不一样,他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威力太大了,要是用来杀人不仅留不下活口,连证据也留不下。 所以他早就买通了炮药司里面的小工匠,还有建造局里匠,偷偷将里面的火药和弩箭都偷了出来,本来想着用来对付侯赛因的,没想到还碰上了梁川这个老冤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炮火一响,一笔勾销了。 侯赛因在江边看着这冲天的火光,连他也没想到这威力这么大,震响将他吓了一个趔趄,蒲寿长连心扶住了自己的老爹,两个人咂咂舌,这威力真惊人! 梁川被火药炸上了天,在天上翻了一圈,落到水里不省人事。他能归显的感觉到,那一刻身子的感觉就回到了当初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痛入心扉生不如死的感觉。 司方行带着一彪人马赶到,码头上只剩下一名吓得屎尿拉了一裤子的劳工两腿抽筋瘫在码头上跑不掉,司方行怒火中烧,扯起这名劳工大喝道:“奶奶的,你不好好跟老子讲发生了什么事老子今天就劈了你扔到江里喂王八!” 劳工本就胆小,被司方行一吓心脏差点骤停,司方行给了他一巴掌打醒了他,他眼泪鼻涕齐流地道:“刚。。刚那船。。一下子就炸了。。我们还以为是。。雷劈的。。那火。。。那响。。。” 司方行一听炸字马上联想到了几天前凌虎跟他说的,一些火药丢失了,果然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 “有没有看到是谁人点燃的火药!”司方行继续盘问道。 “没。。没。。我们刚歇下来。。还没喘两口气就炸了。。倒是有看到几个人上船了。。” “谁上去了?” “我。。。我不认识呀。。一个咱大宋人,一个是蕃人。” “妈的,把他给老子看押好,别弄死了,回去还要好好审审,让他把其他劳工也叫过来,一齐问问!” 司方行看着江面上残骸,还有几具焦炭一般的尸体,船的碎片熊熊燃烧着,然后一点点地沉入江中,连一眯火星子也没留下,小块的木板漂在江上,一片狼藉。 “还有,叫几个水性好的,把这几具尸体捞起来!” 周围不少的海船上的船工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爆炸现场,一见司方行这大头兵来了立马就闪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现场司方行让人封锁了起来,连赵惟宪也惊动了,赵惟宪峰上还兼着一个职务,就是泉州市舶司使,整个港口和码头都是他辖区,好不容易自己挣了一点官声,怎么又出事了。他急忙赶来码头,看着狼籍的港口,只丢下了一句话:“司将军,这次你可不能再让本官失望了。” 短短两个月内,在清源码头就有两艘化外人的蕃船失事,一艘失踪一艘被炸沉,这是清源港多少年来都没有过的恶性案件,再不找出顽凶,连赵惟宪也不好交差。 司方行查出了爆炸之时所有在场的劳工,严刑拷打之下,从他们嘴里竟然供出了一个人来,梁川。 因为梁川在龙舟大赛上太过抢风头,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嘭嘭打鼓的司鼓手。 而且司方行还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心凉的消息,梁川上了那艘船以后就没有下来过。。 清源港口的爆炸已经引起了不少海船的忧虑,他们索性将船泊在笋江之上。码头上有许多兵校在盘查,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他们可不认为这些当兵是在破案,在他们看来,这些当兵的就是为了借机生事,多搜刮一笔财物罢了。货物只要经过他们的手,要么被拿一点要么被抓一把,真是雁过拔毛。 艺娘在家里守了一夜,没有盼回来夫君,倒是第二天,她也听说了码头爆炸的事件。她的心一紧,总是感到隐隐的不安,加上迟迟不见梁川回来,她心神永远没办法安宁下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梁川还是没有回来,这下不仅是艺娘,所有人都着急起来了,因为梁川从没有不辞而别去了这么久。 艺娘叫来招弟道:“你去港口那打听一下,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与三哥有没有关系。” 招弟劝艺娘道:“姐你不要担心,三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哪里会轮得到他吃亏。” 招弟还没走,高纯就来了,还全副武装地带着一队捕快。 众人只以为他与三哥的关系很亲密,怎么今日如此兴师动众的,正巧他来了艺娘便直接问道:“高大人,我家三哥昨天至今未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高纯严肃地说道:“昨天夜里码头有一艘船被炸沉了,据码头的劳工说。。” 艺娘听得心如心绞,强克制住自己,往下问道:“劳工说什么?难道是三哥炸的?” 高纯摇摇道:“弟妹你要节哀。。他们说昨天三郎上了。。那艘船。” 艺娘如遭雷转,一阵天旋地转,人晕死了过去。高纯一把扶住艺娘,冲着手下吼道:“快!快去请郎中!” 角落里耶律重光一直注意着万达店的动向,捕快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出事了。昨天夜里的动静手下一出事就汇报给了他,他想与梁川接头,却发现梁川不见了人影,让人寻了半天,所有的线索也都是指向了港口,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出事了。 果然今天一听,坏消息来了。 郎中来了,为艺娘把了脉开了几副药说道:“没事,只是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郁结晕了过去,她再在有身子,不能再受刺激了。” 高纯咬着牙,他忘了艺娘有孕在身,现在三郎八成是死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他们张家最后的血脉了,可不能再让她出事了,否则如何对得起三郎的在天之灵! 艺娘醒来,看着高纯还有小钗招弟玉贞所有人都泪眼红红地守在自己房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原来是真的,伤心之下,又晕了过去。 高纯对着苏渭说道:“老先生,我还在公务在身,在这里弟妹见我只会更伤心,若有什么需要我高某帮忙的尽管到威远楼寻我,告辞了!” 郑若萦脚下生风似来的冲进艺娘的房中,拉住艺娘的手将艺娘唤醒,问道:“艺娘姐姐,我听说那死人。。不那坏人出。。出事人。。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艺娘止不住豆大的眼泪漱漱滴落在枕边,手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三郎他。。” 人到伤心至极之时,五感就失去了作用,人也就晕了过去。 郑若萦错谔在跪坐在床边,喃喃地念念着,心头一梗,也晕死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海上漂泊 消息几经核实,终于确定了,当天梁川出门后去了西街侯赛因家中,接着又上了侯赛因的船,出事是这艘船。 船上无一生还,从江里打捞起来的几具尸体也让艺娘带人去领认过了,没有一具是梁川的,身高和体形都对不上,没找到尸体,艺妨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梁川已经死了的消息。众人看在眼里,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高纯、司方行还有赶来的凌虎都觉得如果当时梁川在船上,船都被炸烂了,梁川如果不是大罗神仙,昨晚已经成灰了。 高纯发动江面上所有摇橹的艄公,司方行派出了校场所有的兵卒,连那些梁川帮忙解救出来的囚犯听闻恶耗之后,也自发地到江面上去寻找梁川的踪迹。 茫茫笋江连天连海一望无际,各色船只络绎不绝,要是还活着早就被过往的船只救上来了。而且爆炸发生之时恰缝是退潮之时,江水全部退到了海里面,尸体要是没捞到,一天的功夫也能浮到外海去了。 第二天江面上足有数百人来回寻找梁川的尸体,到了第三天人少了一半,到了第三天基本所有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只留下零星几个人在江面上游弋着。 艺娘在港口里守侯了三天,脸色苍白如纸,滴水未进,众人苦劝着,她现在有身孕,孩子是梁川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念了,她不能再出事了。 曾经多少困苦的岁月两个人都一道挺了过来,如今日子好了,他却抛下自己与肚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说好的一起回凤山老家过平安的日子呢,举目四顾心茫然,艺娘只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了。 当爱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却不能一同前去,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个世界的孤独,这才是最痛苦的。 梁川自从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之后,坠落到了水中,巨大的伤杀力像把大铁锤般砸在了他脸上,身上的骨骼感觉已经寸断了,他沉入水中晕死了过去。 退潮而去的江水带着他一直往入海口漂了过去,一夜之间竟然漂出了海岸线,离岸越来越远。 大海之上风浪无常,海浪拍打在脸上,梁川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未待眼睛睁开,脑子便能清晰感受着身上各种伤口,海水的盐份冲刷着伤口,将痛感放大了无数倍。灼伤、创伤、冲击伤,外表的、骨骼的、内脏的,身上的各种剧烈疼痛又让他晕死了过去。 要不是这一身钢筋铁骨,梁川早就去轮回投胎了。谅是那些黑人的体质那么好,也当场被炸死了,而侯赛因呢,连灰也找不到了。 昏迷之际,梁川好像进入一个梦境一般,梦里有一个有一位须发尽白如雪的老道士,笑盈盈地说他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时候好像还没到吧?” 梦里的梁川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听着老道士的话却是一头雾水,奇怪地问道:“什么来了,你在等我吗?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好像是在大海里,怎么来了这个地方?难道这是地府?” 道士挥了挥尘拂道:“贫道是你的接引人自然是在等你。” 这个自称是在等自己接自己的人道士,梁川眼睛使劲地定神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却发现越努力越看不清,他的脸上总是模糊的一片,除了那一头白得诡异的妖发。 “你是牛头马面吗?你能不能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怎么,你看不楚贫道的样子吗?” “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绕呢,看得见我用得着这么问你吗?” “呵呵,贫道不是妖怪,也不是牛头马面,这里更不是地府,贫道只是来接你回家的。” 梁川一听回家这可激动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正常的地方,处处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好啊,你快带我回去见艺娘吧,她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会好好报达你的?”梁川说道。 “那你原来的那个家你不想回了吗?”道士笑意淡了一些,只是轻轻地问道,一动不动地看着梁川。 梁川被这个问题问愣了,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两世无数的美好记忆,回忆是美好的一种无尽的悲凉无助之感突然从他心底升起,摆在他前面的好像有两条路,一条回家去找父亲母亲,一条去找自己的妻子孩子,他站在人生的路口,突然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好好想想吧,现在时侯还没到。。”说完这道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身子犹如雾化了一般,最后化作晶莹的水汽消散在了空气中。 看到这一幕梁川被吓得手足无措,虽然自己穿越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当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真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也被吓到了。 这一惊梁川从梦境中唤醒了过来,周围变了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微弱的油灯,他试着要坐起来,身上的伤痛告诉他这事不好办,浑身上下又是缠着破烂条一般的碎布,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海腥味。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上一次在漫长的晕迷当中醒来,自己身上的骨头也是断了,自己得救了吗,当初晕迷的时候好像是在海上漂泊,这里是哪里? 梁川躺在木板上,木板上泛着潮湿海腥味,这板子要是睡久了绝对会得风湿病。耳畔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海浪哗哗的拍打声清晰可闻。 难道自己被海船救上来了吗? 突然黑暗之中,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位粗壮而苍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见到梁川也很是意外,不过他的语气里好像充满了厌世与压郁,低声道:“没想到你还能扛过来。” 梁川道:“是你救了我吗?” 中年人道:“叫我元用就好,或着老元也行,你在海上漂着,我们看到了就把你打捞上来了。” 梁川着急地道:“老元大哥,你是船长吗,或着你能不能与船长商量一下,送我回陆地,我愿出五万贯钱!” 元用吃惊地打量了几眼梁川,现在的梁川瘦饿得形如枯槁,就是他这个没怎么上过岸的老实人也不信梁川的话,五万贯,那足够他下辈子吃喝不愁了。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吗?我真的可以报答你们,你去清源打听一下,便是知州赵大人都认得我,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暴毙在这海上。” 元用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你可知道你在这板子上躺了多久?” 梁川怔怔地说道:“三天?五天?” 元用道:“三个多月了。。” 元用头一次见到生命这么顽强的人,救起这个人时他身上全部溃烂了,可是泡在海水中竟然没有发脓,救上船之后坏死的皮肤更是快速脱落,又长出来了新的皮肤。 什么?梁川眼前一黑,顿感天旋地转。自己竟然在这里躺了三个多月了? 元用明白梁川心情,同情地看着他道:“你这命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别人像你这样的,要么害了热病早死了,要么也会脓毒血症,还能安然醒过来的,你就知足吧。要回大宋还不容易,等船到了日本你呆上几个月凑够了盘缠再回去便是了。” 梁川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日本! 日本早在公元七世纪就改自己的国号为日本了,新唐书里唐皇还有记载,日本学了中国的语言,便将倭国这个难听的名字改掉了,更号日本。 “这船是去日本的吗?” “是的,我们船上载着建州的瓷器驶往日本,大约还有半个月的海程便会到了港岸,正好你也这个时候醒了,大家伙还在想到了岸上要把你怎么处理才好,省得我们操心了。” “谢谢各位大哥了,小弟的命是诸位救的,来日若有机会小弟定要好好报答。” “你等一会吧,我去告诉船把头,估计他们都不信你能醒过来。做我们这一行的海难极多,见人落水必须要救,要是谁都不救的话来日自己落了难,可就没人怜悯自己了。” 船长胸膛大开地走进了船仓里,像看着珍惜动物一样地看着张天道:“老弟你这是拜的哪路神仙啊,法力这么高强,在海上漂了三个月都没死成,我们这些个苦命的讨海人跟你没得比啊,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觉可能就走掉了!” 梁川苦笑道:“陆上各路神仙我都拜,海上拜得比较多的还是妈祖娘娘!” 船长愣了一下,问道:“这是哪路神仙怎么没听过?” 呀,梁川想起这妈祖娘娘在凡间在叫默娘,是宋朝飞升的,但是神话故事民间信仰是在宋朝以后才发扬光大的,他们都是还比妈祖娘娘诞生得早呢,怎么会听过妈祖娘娘的名号。 “是我们家乡的神仙,船长大哥可能没听过,不知怎么称呼?” 船长神往地道:“以后有机会一定也要拜拜妈祖娘娘,保佑我们海上平安。至于我嘛,我姓陆名飞,我爹不知道抽什么风起这么个名字,我这一辈子都在讨海,可没在陆地上飞过。” 梁川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熟悉得很,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奶奶的那火药真猛啊,不知道有没有把脑袋炸坏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劫后余生 梁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来到这了东方岛国。 合运之神与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偏偏把他送到了这个老对头的窝里来。 两个国家在历史可谓是世仇,交织着血与泪的民族仇恨史,让人对这个国度又爱又恨,爱的是他们坚韧与执着的民族精神,恨的是他们至今仍不愿低头承认对我们民族的伤害。 明治维新以前,这个弹丸小地在咱们国家的眼里,从来不会拿正眼去看他们,他们的人民长得又矮又丑,对得起倭奴这个称号,甚至我们愿意把高丽(隋唐大征)当对手也不想搭理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 海船在一个小渔村靠岸了,在梁川的印象中岛国是卫生整洁的高度现代化国家,人民生活安逸,社会高度发达的国度。可是梁川躺在他们抬着自己的木板上一看,这小渔村破败不堪,放眼望去可能就百户不到的居民,比何麓还惨还破。 居民的眼神呆滞无神,头发成结遍体污垢,身上的衣物比凤山最落魄的乞丐还要褴褛,他们看到这艘巨大的海船,犹如看到天上的神明一般,不少人还朝海船跪拜了起来。 “我说陆大哥,你们可别将我丢在这地方啊,我跟你们回去,到了清源我就有钱了,可以好好报答你们。” “兄弟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船上的物资也就够我们几人再往高丽顺道去一趟辽国了,你人高马大又重病在身,我们实在没有那个精力花在你身上了。跟着我们海上风险太大,你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养伤,来年要是我还能再来,就带你回去!” 陆飞说的是实情,在这个时代远洋海航就堪攀登珠峰,救了别人自己的补给就得花出去,一个不小心,为了救一个人一船人都得跟着完蛋。 他们将梁川送到陆地上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他们不指望梁川能回报他们什么,每个人落难的人都会画一张大饼,他们也知道,这块饼想吃到比登天难度差不多。 就这样,梁川被他们扔在了这个小渔村,放眼望去尽是荒凉与破败,梁川很想奋力爬上这艘船,跟着他们一道去高丽或是辽国,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从陆路回到南方了。可是陆飞的海船一点一点地离开了海岸,最终消失在了水天一线的遥远天际。 梁川因为身上的伤,骨头断了不少处,身子无法动弹,一个人跟废物一样挺尸在海边。阳光很强烈,加上梁川又几个月没晒过阳光了,眼睛照射了一会阳光便开始流泪。 渔村的村民们包围了上来,他们的身高极低,个个就跟萝卜头似的,叫他们三寸谷丁树皮不为过。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害怕地看着梁川。 他们的嘴里叽里呱啦地讲着一大堆梁川没听过的语言,说是日语吧可是又不像,大概是日本早期的语言。人们发现梁川无法动弹,围观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看头便开始散去。 梁川对着人群喊了几句话,希望他们能帮帮自己,可是没有人搭理他。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闲功夫去管别人呢。 人群里只剩下一个小姑娘,一个很像艺娘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瘦小的身躯,和艺娘一样清澈的眼神。 这个场景仿佛让梁川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艺娘时的画面,自己也是不能动,一个姑娘看着自己。 人生真是百转千回,难道自己又穿越了?穿越来了日本?又要重新开始了? 小姑娘静静地看了梁川许久,梁川试着对她说了一句:“渴。。渴。。有水吗。。?” 海船上的水很难喝,有一股子馊味,更像是放久了蓄水池都长出青苔的那种腐味儿,梁川喝了几次便下不去喝了,不到渴得不行的时候,他绝不喝第二口,太阳晒了半天,他口干舌燥的,再不喝水就要脱水而亡了。 姑娘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木讷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她也走了。 梁川绝望躺在沙滩上,海水开始涨潮了,而且天边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乌云,这个季节海风强劲,早上还是大太阳,过了午后可能就会下起了大暴雨。 梁川看着那乌云越来越近,雷电的轰鸣之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从微小的一点到豆大般的雨点儿,劈哩啪啦地无情地砸在了他脸上。 人们都跑回家躲雨去了,只有梁川,动弹不得在海滩边承受着雨水的洗礼。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海水开始涨潮了,要是梁川再躺下去,他会被潮水淹没,那就死定了。 雨助潮势,潮水上涨得极快,几盏茶的功夫便漫上了梁川半张脸,就在这时,刚刚那位小姑娘又出现了,她看梁川将被潮水淹没,拉起梁川身上的衣服将梁川往岸上使劲地拖着。 梁川原来的体重很重,可是在海上漂了三个月以后,跟标本之间就差了一层皮而已,早就没了脂肪与肌肉了。姑娘虽然瘦弱,可是拖着梁川还不是很吃力,只是梁川身上骨头断了,被他拉着更疼了而已。 疼总比被海水淹死强吧。 姑娘将他拖到了几块破茅草顶子搭的一个四面无遮挡的小草棚子里,在这里勉强挡住了雨水的侵袭。下面还有草垫着,躺着也比沙滩舒服多了。 “谢谢你。虽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姑娘把梁川拖到草棚子里后,又消失了,再出现时手里捧着一口破陶瓮,里面是清洁的泉水,梁川看了她一眼,想站起来喝水,却没有办法。 姑娘将水递到了梁川的嘴边,倾斜起一个角度,让水缓缓地流进了梁川的嘴里。 自己走的是什么狗屎运,流落到这个世界总能碰到这些女菩萨,前有艺娘,后有这个姑娘,是自己把运气都用光了才会被火药炸到这天边来吗。 这个姑娘脸上黑黑的,头发显有些蓬乱,不过梁川相信,要是她细细打理一番,应该样貌不会太差,毕竟五官那么精致,眼睛大得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你家住在哪里?”梁川问了一句道。 姑娘看着梁川,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接着很失落地盘起腿,靠着棚子的柱子,把头埋进了腿里面,好像静静地听着雨声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你还有亲人吗,你也是一个人吗?”问了这么多问题,姑娘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梁川,有时埋着头,有时仰头看着外面的大雨,她的神情很落寞,也很孤单。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天边烧得通红的火云霞光映照着海面,微润的海风没有了狂暴气息,吹在人的身上,很快便将身上的水吹干了,那个姑娘又不见。 等到姑娘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几尾鲜活的海鱼,鱼的个头很大,而且身上没有伤,梁川倒是很好奇这姑娘是怎么抓到这鱼的。 姑娘在草棚子边上支起了两根木签子,海鱼用石片划开取掉内脏之后,又刮净了鳞片,插在签子上,生起了一堆篝火。 这火很神奇,就在草棚了里,原来是用一大片树叶覆盖着的,难怪梁川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一片温热。姑娘掀起树味,对着炭火吹了一口气,一股欢快的火苗便欢乐地跳跃了出来。 她往柴火堆里添加着干燥的柴禾,这些柴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两只鱼足有一尺多长,鱼肉肥美,虽然没有加什么调料,甚至至盐巴都没有,可是在炭火的炙烤之下,那诱人的香气淘气地钻进了梁川的鼻孔,饿得不成人形的梁川看着姑娘辛苦地操作着,都想来帮她分担分担了。 烤鱼是一项技术活,急的话鱼肉会烤焦,慢的话鱼肉又没办法烤透,在凤山梁川就经常在南溪里抓鱼起来烤,那时候还要撒上不少茱萸粉当调料,再抹上盐巴,想着那时候鱼肉都吃腻了,自己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这个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烤鱼了,她很熟练地将签子与炭火保持了一定的高度,让炭的阴火来炙鱼肉而不是用火来烧鱼肉。 炭烤着鱼一直从傍晚烤到了月上梢头,周围的虫鸣悦耳动听,天上的星星格外的明亮,一副非常的漂亮的夏天风景画。 “好了,鱼肉可以吃了。” 梁川还沉浸在幻想当中,被这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你会。。会说汉语!” “我不能会说汉语吗?” “可是你白天为什么不说呢?” “你又没问我。。” 姑娘的声音很温柔,这仿佛是世上最好听最悦耳的话了,每一句话听在梁川的耳朵里都无比的亲切,所谓他乡闻故音,在这岛国能碰到一个会讲汉语的人,这概率比梁川在海上被人捞起来大不了多少吧。。 梁川哭了,感动得哭了。。 天爷啊,你待老子真的不薄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阿猫阿狗 姑娘撕下一块鱼肉,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梁川的嘴边,梁川一口含住了鱼肉,艰难地咀嚼了直来,他的下颌骨可能也断了,嚼起来咔咔作响,响还是小事,关键是疼。 姑娘好看出了梁川的痛楚,把鱼肉吃到自己嘴里,嚼烂了然后再吐到手心里,送到梁川的嘴边。 这。。 梁川不是觉得恶心,而是感动。他甚到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她不仅救了自己,还给自已食物。 梁川将那块嚼烂的鱼肉一口吞了下去,肚子吃到一点肉类,那久违的饱腹感又回来了。虽然躺了太久不能吃固体食物,可是这嚼烂的鱼肉,正是梁川最需要的。 两个人就这样很有默契的,一个嚼烂了一鱼肉,另一个来者不拒全都吃进了肚子。 直到一人一只鱼全部消灭了干净。 “你叫什么?” 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我没有名字,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的人。 两个人在这星空之下好像久逢的天涯沦落人一般,开始慢慢地走入了彼此的心灵。 这个姑娘是当年来岛国做生意的商人,本着不想负责态度,用食物骗了这村子里的姑娘的身子,孩子的母亲因为没有男人在渔村里饱受欺凌,终于在诞下这姑娘之后撒手人圜,商人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自己时日也不多了,将孩子带回去养了几年,自己也害病死了,留下这个苦命人。 乱世女人活下来最痛苦的,幸好这里是海边,她有一个草棚子,每天就在海边挖个坑,诱几只海鱼烤着吃,渴了就去山上接山泉水来喝,小渔村虽然原始落后,可是人还不算太坏,也这样相安无事地一直让她活到了成年。 梁川也分享了自己的遭遇,从凤山的经过开始讲,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故事一开始就吸引住了这个姑娘,每天从眼眼睁开就开始讲,讲到了太阳落山,讲到了两个相依为命一起度过的这时光。 “你能给我起一个名字吗?我父亲以前养我的时候就像养了一条小狗,饿了就给我一点食物,有时候用汉语跟我讲一些话,但是从没有告诉我我叫什么。” 梁川一时凝噎,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比较好。 “名字取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代号,咱们这境遇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何必花那心思再去取名字。” 姑娘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是她说过最多话的时候。 “你说你爹把你像小狗一样养着,干脆就叫啊狗吧,我也改个名字,以后就叫啊猫,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取得贱名看看能不能过了这个坎!” 啊狗嫣然一笑,眼睛跟月牙似的,特别好看,梁川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艺娘,呆呆地痴痴地,有些出神。 “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娘子了?” “嗯。” “你会回去你的故乡吗?”啊狗有些害怕地问道。 梁川坚定地说道:“我当然要回去,艺娘快生产了,我一定得回去。” 啊狗突然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你能带我走吗?” 梁川的手指头动了动,握住了啊狗的小手,对着她温暖地说道:“你放心,有一天我要走的话一定带你走。” 从这一天以后,梁川每天养着伤,啊狗则带回来各种食物,有时候是海鱼,有时候是海螺,有时候是山里面的小动物,有时候是山里面的果子。 而梁川也从啊狗的口中得知,这个小渔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横滨,现在不到百户的规模一千年后竟然成为了世界级的大港口。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岛国的商业太落后了,大宋的商人还有海船都不怎么愿意将货物运到这里,风险太高利润又太少了。 不过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太优越了,周围都是天然海岸线围成了一个半圆,将风暴还有海浪挡在了外海,要是建设起优良的码头,陆上打通去集镇的道路,这里的发展就能一日冲天。 没有药物没有郎中的条件下,梁川这个身子竟然也能奇迹般地恢复,不过这次时间远比刚来这个时代第一次骨折恢复期长得多,等梁川能站起来自己走路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了。 天气变冷的时候,梁川明显能感觉到啊狗每天带回来的食物有些不足了,甚至连柴禾都有些不够了。 还好他的身子已康复得六七成,瘦死的骆驼再小也要比马大。当梁川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是这个小渔村最高大的人,这些土著最高的也就到他胸口而已。 渔村的人因为啊狗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接纳了她,让在村子里生活了许多年,可是梁川不一样,梁川是外来户,长得又跟山里的猛兽一模一样,他们一靠近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终于村民们忍不住了,在一个下雪的夜晚,村民们将梁川与啊狗团团包围,嘴里叽呱地讲着梁川听不懂的话,梁川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民意汹汹群情激愤的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啊狗翻译了一遍他们的意思,他们要让两个搬出这个小渔村。 梁川冷冷地扫了一眼无情冷漠的渔民们,说道:“不用你们赶大爷早就想走了,啊狗咱们走。” 梁川拉着啊狗的手冒着漱漱的雪花,两个人还穿着夏天的单薄的破布走进了这茫茫雪地里。 “啊猫咱们以后去哪里?”啊狗没有犹豫地就跟梁川走了。 “当然是换个地方,你这个草棚子四面连个挡风的也没有,咱们再呆下去只怕要被冻死,我现在都冻得有点神智不清了,人挪活树挪死,你们这里哪里人多的,你带我去。” 人多的机方机会才会多,就像以前自己发家之路,大不了重新走一遍卖柴烧炭的老路,只有自己身子没问题,这日子就能活下去。 “那我们去江户吧,那里人多。” 江户! 梁川喜道:“那里是不是你们这里的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 啊狗道:“这里没有皇帝,只有天皇,但是天皇大家都不怕他,最怕的是那些手里的人帮他们打架的大名们。” “管他什么名不名的,咱们就去江户!” 从横滨去江户这段路可不近,又没有马车海船这类交通工具,只有两双腿,在这刺骨的雪天里,是一种煎熬。下雪后天气太冷了,梁川薅了许多的干草,做了两件简易的蓑衣披在了身上,还别说,这一层干草不仅能保温,还能阻隔积雪粘在自己的身上。 两地之间距离远六十里,连条三尺宽的驰道也没有。不是很远的距离有重山阻隔,有刺骨的积雪,还有各种饿得眼睛发绿的猛兽,让两个人走了整整一天。 啊狗的脚冻得乌青发紫,梁川的脚皮厚,从白天走到了黑夜来临,后面的十里路,走一小段梁川就要将啊狗的脚放到自己的怀里搓一搓,啊狗走不动了,梁川就将啊狗背了起来,背着她走。 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终于出现了一缕炊烟,还有淡淡莹火烛光。 啊狗指着前方的小镇说道:“那里就是江户了。” 梁川怔怔地看着这个比横滨小渔村大了一圈了的小镇,难道这就是现下岛国最大的城市了吗?所有的房屋全是用茅草垒着的屋顶,东倒西歪,一条平直的街巷也看不到,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最远方高高的一座城堡,一座类似的姬鹭城那样的古典要塞。 梁川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岛国人要派遣唐使去学习大唐的先进技术了,就这发展的程度与炎黄时期华夏原始部落有何两样?唐与宋更迭百余年,他们也没学到什么先进技术嘛,至少老百姓的生还是跟刀耕火种一样。 这个岛国最大的城市连个城墙也有没有,只有一圈木栅围了起来象征性的代表了城郭,门口有两个冻得手脚发红的守卫,旁边的告示牌上还围着稀稀拉拉几个人,地上几条破席子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守卫们看到梁川靠近,紧张地操起手中的长枪,如临大敌地用他们的语方质问道:“是什么人?” 梁川太高大了,相对他们来说跟天神一般,要不是走路有点不利索,他们早就被吓跑了。 梁川一眼就看出了守望卫们的敌意,让啊狗跟他们说道:“是旅人。” 梁川还特意解开了蓑衣让守卫们看了看,没有武器,守们这才肯放行。 梁川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到城边的告示牌上看了看。围观的人一看梁川靠近也是吓了一跳,腿哆嗦着跑掉了。 “上面写着什么?”梁川不经意瞟了一眼草席下覆盖的东西,赫然是几具死尸,冻得乌青发黑,要不是这天气还下着雪,照那死亡程度早就腐烂了。 啊狗也看了死尸,这个年代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不知什么她可能也就冻死在这雪地里了。 她看了一眼这告示,说道:“赖源氏正在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这是他的招兵告示,上面说道,只要是加入他们源氏家族的,吃住用不愁,他们还发放兵饷。” 梁川看不出激动还是冻得发抖,拉着啊狗的手道:“走,咱们当兵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当兵入伍 啊狗听了梁川的这个想法,死死地拉住梁川,泪眼汪汪地说道:“啊猫不要去做士兵,许多人为了吃饭当兵了可是一上了战场所就被人杀掉了,咱们可以去做别的,难道你不想回家看你的娘子了吗。” 梁川说道:“啊狗你放心,等我再养一段时间我的身子好了到时候咱们要跑也没人拦得住,我自然不会拿性命开玩笑,现在是冬天,士兵们连武器都握不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仗,要打也得等来年。” 梁川是想借军营这个地方来混水摸鱼,以他的身高和力气还有本事相信他在军营里不会吃亏,等他身子养好了,到时候他要跑有谁拦得了? 如何度过眼下最痛苦的时光是最重要的,再不找到食物和栖身之所他与啊狗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做枉死鬼了。 这个地方一眼望去满眼皆是贫脊,不要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也得打算好下一步的路。啊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相信这个男人,自己在小渔村也不会饿死,但是就是义无返顾跟他走了,海对面是他父亲来的地方,她也想去那里看看。 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他会为自己取暖,自己走不动了还会背着他,要是村子里面的人会这样做吗,可能他们连怜悯地看自己一眼也不会。 听他讲自己的故事,他对自己的妻子那么好,如果他是一个坏人,那就算是自己瞎了眼死就死吧。 梁川装成哑巴对着两个守卫一通比划,两个守卫不明白梁川的意思,啊狗对着他们解释道:“我们两个要当兵!” 守卫们大喜过望,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虽然身上有一些伤,如果加入了源氏,那源氏的声势一定更加的浩大,这个功劳大大的,他们可不能落到别人头上。 两个人扛着枪点头哈腰地给梁川带路,越是深入这个地方看到的贫穷或污秽就越触目惊,大量无家可归的浪人身上穿的就是稻草蓑衣,身上各种烂疮冻疮,手脚冻得跟绿豆冰棒似的,连乞讨的力气也没了,就待着死神将他的生命收割走。 街道上各种污物,随处可见的大小便痰渍,污水就就洪水泛滥一样淌遍了整条街,然后气温降低后就冻结成冰。梁川朝着居民的民宅瞄了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都入夜了连升把火取暖都没有。 看到这景象,梁川不由得感慨,便是最早的何麓也比这里强上千倍万倍,人们至少生活不会如此潦倒穷困,这连最基本的尊严也无从谈起,活得跟牲口有什么区别。 街上的人极少,偶尔几个路过也是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梁川,又看见带路的士兵,避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 梁川看见了几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他们的衣着比这些当兵的还要好上一分,头上梳着月代头,腰带别着几把长刀,脚下踏着木屐,竟然是武士! 武士的神情傲慢,两个鼻孔都要冲到天上去了,整条街好像都是他的,除了看到梁川,震惊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一行人就像在迷宫里打转一样,梁川都记不清转了多少个街角,走到一个大院子前,两个守卫上前去咚咚咚重重地砸着大门。 这宅子相对外面的破茅草屋子相对,算得上是宫殿了,黑瓦土墙深宅大院,走了那么久就这个屋子最为气派。 开门的仆人与守卫聒噪了两句,那开门人转眼一看梁川也是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地梁川引了进去,然后塞了几个铜板给了两个守卫,张一看得真切,这不是大宋用的铜钱嘛! 岛国的铜产量极低,自唐代以后,他们便从中国进口了许多的铜钱来作为他们自己的货币。岛国并不是一无所有,相反他们有许多的银矿和金矿,但是对于普通的穷苦大众人来说,铜钱他们都没怎么见过了,更不要说用金银来当通货了。 仆人领着梁川与啊狗两个落魄不堪的人,便是这个下人身上也穿着一身整齐的麻布衣服,这个仆人相貌卑猥,迈着一双八字腿走得极慢,除了啊狗与自己,在岛国碰到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严重的罗圈腿,高大的梁川两双笔直的大腿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仆人领着梁川到了一间厢房,恭敬地说了句:“稍侯将军即刻将来。” 梁川哪里听得懂,啊狗在他耳边为他翻译了一遍。 屋子里与屋子外简直是两个天地。洁净的地板上铺满了榻榻米,屋子中间有一口炭坑,上面吊着一口铁锅水汽缓缓地散发出来。整个弥散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热气,外面还飘着雪花,却感不到一丝寒冷,街上的的贫者无立锥之地,屋子里的富者却极尽奢华之享受。 两人一身破烂,你看着我我看你,不敢想象前一刻还在野外流浪着,这一刻便有了栖身之所,难道当兵真的有这么好吗? 啊狗想起了她爹还没死的时候,自己也能住大屋子,屋子里也烧着炭,不用窝在自己狗窝一般四面遮挡都没有的草棚子里,好遥远的记忆啊,自己都记不清爹娘的模样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个女人捧着木盆带着两身干净的新衣还有两块净布走进了厢房。 她们熟练地放下器具,两两分工纤手主动摸上梁川与啊狗,褪下了他们身上的干草制成的蓑衣,接着是乞丐般的破衣烂布。 “我靠这服务真周到啊,这才刚上门连主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有大保健了,看来这个主人挺会做人的啊,用这招来收买人心,那些个落魄的武士被这么来一出,哪一个不会感激得痛苦涕零死心踏地地为他卖命?” 雪中送炭永远都是比锦上添花更入人心。 梁川积极而主动地配合两个姑娘扒光自己身上的衣服,从海上漂流到现场,那一衣服已经烂得不能遮羞了,梁川也不害羞,坦诚将自己的擎天玉柱亮了出来。 啊,还是那么威猛。 两个帮梁川宽衣的倭女身材娇小,最大就到梁川的胸下位置,她们伺候过不少的武士,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梁川这般雄伟的男人,特别是跨下的那头猛兽,青筋怒张玉柱高擎天好像随时要喷发一般。 她们既是生活仆人也是生理仆人,早已将取悦男人的手段学到家,纤纤小手竟然主动摸索上了梁川的禁区,挑逗得梁川几欲仰天长啸。 不过梁川对这些女人可不感兴趣,因为她们染指过的男人太多了。梁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啊狗,啊狗没想到这些女人一上来就扒她的衣服,衣服又脆又烂,便是她极力反抗着,也让两个女人撕下来了。 以前在渔村的时候,她要洗澡也是独自跑到山里无人的小溪里去梳洗,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羞得她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转过脸一看,啊猫正流着口水两眼放光地在自己身上游离,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啊狗顺着梁川的身体往一看,这个坏人竟然也脱光了,很享受地让两个女人上下其手,自己不经意地瞥到了他身上异样之处。。 那是什么!啊狗吓坏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粗那么长那么可怕的东西!长满了青筋,这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她的脸更红了。 梁川嘿嘿嘿地贼笑个不停,他知道啊狗绝对看到了。 热水啊,有半年没有碰过了,身上的污泥几乎能用铲子刮下来,多么舒服的感觉啊,热水净身的那一刻,梁川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梁川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啊狗,本以为她的脸天生就黝黑,热水擦拭以后竟然跟她的身子一样,洁白如雪,配上她那大大的眼睛,虽然算不倾国倾城,可是梁川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艺娘的影子。 “实在太像了。”梁川看痴了,不禁脱口而出。 “实在像什么?”门外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梁川与啊狗同时看了一眼彼此,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会汉语! 女婢们听到这声音,连忙伺着二人将衣物穿好,然后自觉地退了下去。 梁川与啊狗两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温暖而厚实,穿着这一身衣服就是到了野地里也不怕雪寒冰冻了。 “英雄如果你沐浴更衣好了,请到殿上饮用美酒,至于你的朋友可以在厢房里稍事歇息。本将军在大殿上恭候!” 这声音说完离开了,梁川明显能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会讲汉语,梁川在吃惊之余心里踏实了,语言沟通上不存在障碍,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管你是龙潭虎穴,老子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怕与你们喝酒? 梁川对着啊狗说道:“啊狗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要是有事你就用最大的声音喊我,便是有千军万马拦着我也会来救你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戏水鸳鸯 梁川穿着崭新麻布大衣,外面还披着一件袍子,在这个大院子里走了一圈。 本以为这是个校场,里面会有许多的兵将,却没想到这更像个私人的宅邸,幽静而干净,连积雪都没有人践踏的样子,纯净而雪白。 站在走廊远远地望去,院子里隔着一重重的围墙,竟然还有一座假山,山上没有积雪,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奇景梁川不禁走了过去,转过多个院门,回身一看,自己来时的脚步早被雪覆盖了,转眼瞧了瞧,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雪景虽美但是一直站着脚底不住有一丝寒意涌上,梁川迈开步子索性逛了起来。 这院子太大,刚出来时还能看到几个仆人女婢,走到后面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整个院子却是出奇的整洁,显是有人精心打理过,想必院主也是一个讲究之人。 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座假山,梁川靠近围墙,这土墙相对这些岛国人来说高大,对梁川来说,却刚刚露出了一个头,围墙后的风景一览无余。 越靠近这座假山,温度就越高,热气就是这里冒出来的,地上连积雪也不多了。 梁川探头一看,这竟有一口温泉!泉水汩汩地从山上流到水池中,晶莹纯结,像一股小瀑布一般灌注到一口竹筒里,竹筒接满了水再咣铛一声倒置过去,将水排到池子里。 都说温泉对治疗内伤有奇效,梁川被火药炸伤,骨骼是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身体总疼,大概是淤血没有散尽。 梁川四下张望了一圈,万籁寂静飞雪无声,心想这么好的资源可不能浪费啊,让自己先来洗一洗。 梁川蹑手蹑脚地闯进温泉院子,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害怕让人发现还将衣物藏到了假山后面,用手试了试水温,也就三十多度的样子,乐呵呵地一丝不挂地趟进温泉水中。 泉水温和水中还有一块石头,刚好让梁川斜靠着,这感觉太棒了,舒服得梁川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叫一般。 这才叫做人生啊。 天上飘来着鹅毛雪花,落到水池里便消失不见了,这景致这享受让梁川感觉到了天堂一般。 冻了许久的身子在泉水的滋润下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虽然爆发力还没找回来,可是要是能多泡几天这个泉水,这个冬天没过,身子恢复正常应该不成问题。 梁川四仰八叉地躺在水中,正享受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传来。 “不是吧,这都晚上了还有人泡澡?” 梁川腹诽不已,可是现在爬起来动静太大也来不及了,自己是客人,如此唐突冒昧会落人口实。无奈梁川只能龟息闭气,整个人潜入到水底紧紧地贴着池底的边缘。 明明听到一群人的声音,可是梁川在水底虽然视线模糊,真切地只看到一个人。 这人看样子对这里很熟悉,脱了衣脱叠好放在池子边上,缓缓地踏入了水中。 梁川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两只玉兔在水中欢乐地跳动着,还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修长的身躯,这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如此火热香艳的场景,梁川又是禁欲已久的精壮男丁,一刻钟不到,梁川的擎天玉柱又不争气地树了起来。 完了完了自己在水中快坚持不住了,要是男人自己出去也就算了,男人嘛道个欠还能做朋友,关键这是个女人啊,如果这女人还是主人的什么人,自己把人家绿了,那只怕要横着出去了。 女人何曾会料到水下藏着一个窃玉小贼,这里平日她严禁自己的下人奴仆随意进入,往日曾有一名女婢未经通传进入到水池区域,未等她辩解就做了刀下鬼。 她撩着水洗着自己的头发,清洗着自己的肌体,动作温缓柔和,也慢慢地享受这一片刻安逸。 这可苦了水中的梁川。 在水下呆了近三分多钟,不行了,梁川脸都憋绿了,横竖都是一死,搏一搏! 哗的一声,平静的水面突然炸开,梁川猛的从水底窜出来。 这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这水底平时连条鱼都没有更不要说里面藏着一个人了,惊恐着眼神里写满了慌乱。 她受了惊吓正欲呼喊之时,梁川看出了她的动机,大臂一张,一个熊抱将她结实地拢进怀中,胸膛紧紧地贴住她不让好快挣扎,手将她的小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两副躯体紧紧地贴在一起,一个骄横一个张惶,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着打量着这个姑娘,两只玉兔硕大饱满,浸在水中犹要漂浮起来一般,姿色也是绝代,不同于沈玉贞郑若萦那样的美人,她的脸英气勃发剑眉凤眼,更有一股巾帼风彩。 女人同样也看着她,眼神由害怕开始变为镇定,梁川虽然七尺雄壮,可是她能确定这个男人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子意外与担心,她见的人多了,对方既然知道怕她反而开始透着怒气了。 不过她的下体被什么硬物死死地杵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携带的凶器,万一是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互相看着,梁川是看得欲、火焚身,姑娘的肌肤爽腻,手臂箍着的前胸更是一片粉嫩,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 一股火焰好像要从梁川的眼中喷射而出,女人的天性本能地感应到了梁川那种雄性蓬勃的欲望,强扭着身子,嘴里叽咕地叫了起来,强烈地抗拒着梁川对他的侵犯。 这一句日语梁川听懂了:“雅美蝶!” 多么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啊,好似在梁川的欲、火上浇了一盆油,梁川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越反抗大爷越兴奋!” 梁川虽身上有伤,可是一身神力岂是一个女人能抵抗的,手紧紧抱着她,二弟摸索了一阵方位,用力往前一送! 老天爷啊,梁川要哭了,这竟然还是个处子之身?玉柱传来的那紧致感,让梁川快要飘上云宵。 女子疼得一声闷哼,好粗的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体好要涨破了一般,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下来,她想挣脱,可是力气在这个男面前就像一个婴儿一般毫抵抗之力。 梁川进了那神秘地带之后,也大胆地开始索取起来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捂住她的嘴,身子死死地抵着她的肉体,啪啪啪一下接一下猛烈地撞击着。 在这温泉水的滋润下,空旷的天地间两个赤身的男女疯狂地肉搏着,仆人们有听到动静,可是她们中里敢进来观望,死的人还少吗? 梁川变着各种姿势,在水中寻欢作乐的感觉真的太刺激了,加上女人时是不时的反抗,更勾起了梁川那野兽般的欲望,唯一变地就梁川不停地撞击着,手死死地捂着女子的嘴。 自打艺娘怀孕到自己漂洋过海,一年多的时间梁川就像一位苦行僧一样禁欲着,这一刻他要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 坏事已经做了,要死就死得痛快些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个时辰!梁川疯狂地索了一个时辰,感觉还意犹未满,可是看着那姑娘,第一次就被自己快要榨干了,自己的手缓缓地放了开了,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用了。 肉体在撞击着,溅起了一捧捧水花,空气中升腾的热气带着一股生殖涌动的旖旎。 啊啊啊,高潮要到了,女人哀怨地看着梁川,乞求着梁川不要这样子做,梁川做都做了,这压轴大戏岂有不唱之理,不理会女人的哀求,将一股精华送到了这女人的体内! 女人坚持不住宅了,晕厥了过去。 好机会!偷吃要懂得擦嘴,梁川连滚带爬跳出水面,奔到假山后找到自己的衣服,门口有仆人守着不能走,穿好衣物纵身一跃翻过围墙,往自己呆的厢房跑了回去。 围墙太多了,七弯八绕的,梁川一时竟迷失了方向。 终于梁川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梁川径直走到了跟前,拍了下他的肩道:“我迷路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里的人哪里会听得懂他的话! 这人转过身来一看梁川,惊喜得眼泪都涌出来了,梁川一看,这不是啊狗嘛! 啊狗一把抱住了梁川道:“啊猫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将我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梁川刚刚做完坏事,这会又要安慰另一个姑娘,良心总有一点过意不去,打着哈哈道:“我怎么丢下你不管呢,我刚刚去转了转,这地方真大,一时竟然迷路了,走吧咱们回去。” 梁川才刚到人家家里就敢在人家的地盘瞎转半个多时辰,这是人家对梁川太放纵了呢还是梁川胆子太大了?啊狗看着梁川的脸色些不对,狐疑地问道:“啊猫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梁川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哪。。哪有,你想多了,这不是咱们家我还能做坏事不成?要是被主人家发现了还不把我送到官府?” 梁川忘了,这里是将军的地盘,权力比官府大多了,人家手里的兵! 第四百八十章比武大会 梁川自从做了坏事之后恍然间好像大彻大悟了,不,应该说是生死看淡了,第二天一起床就插着两只手臂盘坐在屋子中间,什么事也不想做,好像在等着什么事来临。 送过来的酒菜极为丰盛,有大米还有小菜还有鱼肉。梁川吃得津津有味跟最后一顿断头饭似的。当初在威远楼大狱里让梁川吃断头饭梁川吃不下去,现在他倒是吃得坦然,毕竟这事是自己捅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吃完就坐着,坐完再吃,吃完就睡,梁川什么事也不做,本以为会有人拿他去杀人,至少这到屋子的主人也会上门找他来商量当兵的事,一个人也没有!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梁川就像被遗忘了一般,自己难道那天做的事是跟鬼做的不成?这样做都没反应?岛国的风气自古就这么开放吗? 十天过去了,这宅子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奴仆们进进出出采买着各种东西,连宾客也多了许多,他们大多是梳着月代头的武士,腰间还悬着佩刀。 这天夜里,仆人来通传说:“有请英雄上正殿去饮酒。” 梁川让啊狗翻译了一下道:“能带我这个朋友吗?”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狗跟着他一天到晚也吃不到几顿像样的美食。这番东主有请,想必有好酒好菜,岂能让啊狗错过? 仆人想了想主人倒是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有不少也是带奴仆的,便没有多话。 啊狗换了一身男装,她这造型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实在不大,因为岛国普通的男子也是蓄长发。而且啊狗的身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得像一只猴子,跟男人并没什么两样。 正殿不是就在宅子的正中间,而是这个屋子最为奢华最为敞亮,是主人用来宴请宾朋的处所,仆人带着梁川走了许久才到,梁川打量着这屋子,屋顶两重屋檐落着厚厚的积雪,算得上是这里最豪华的房子。 一进门,梁川才知道自己来晚了。一道道尖刀似的目光投向自己,梁川倒是一点不怕,冷笑着把这些眼光一道道顶了回去。 正殿放眼望去,中间摆着一块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一头猛虎盘踞在山石之上,屏风前摆着一块方案,中间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人,离得太远梁川看不清长什么样。 正殿两排下来同样摆着条案,只是规格小了许多,每块都是小小的,后面坐满了武士,个个一脸的桀骜,高声地嬉笑着,放肆地在酒席之间喧哗。 梁川往门口一站,大门几乎快被完全堵死了,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哪曾见过如此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股子敌意油然而生,他们都是被这源氏视为上宾的,仰仗的就是自己的身手,这男人光是这身板在战场上就能占不少的便宜,他们的地位被挤掉,自然满满的敌意。 仆人领着梁川坐到了最后一排的末席,毕竟其他坐位都被占满了,只能屈居末席了。 反正是蹭吃蹭喝,回头指不定还要挨刀呢,不能太出风头。 梁川在众人火热敌视的眼光下很无畏地坐了下来,啊狗看着众人吃人般的眼神眼皮禁不住狂跳,这景象太吓人了,轻轻地扯了几下梁川的衣服,梁川摸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将军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拿起碗筷大吃大喝了起来,岛国的酒度极低,比原来大宋最为清淡的黄酒还要淡上许多,喝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米香味,比啤酒好一点,喝这种酒梁川要喝醉估计难。 案桌上的红肉极少,这几天吃的酒菜中红肉也极少,牛肉都是珍贵的肉类来源,没办法为了维持能量的摄入,人民只能把目标转向海洋,硕大的海鱼都是鲷鱼金枪鱼之类,这些鱼可不好捕获,看来这里的捕渔技术要比农业技术高出不少。 桌子上的配菜五颜六色,就是一样炒的菜也没有。日式不可少的寿司、鱼生还有天妇罗,看来鱼肉自古就是岛国的名片,雪白晶莹的鱼片,边上配着一盘芥末酱。 梁川别的不感兴趣,唯独这绿色的芥末他动心了。自己手头没有辣椒,要是能把这玩意搞回大宋去扩大栽培,相信一定能风靡大宋的餐桌。 梁川把啊狗拉到跟着一起吃着,啊狗不敢放肆,土生土长的接受的都是岛国的文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要有梁川,她绝不敢到这种场合。 别的武士看了更是火从心起,怎么有让自己的下人与自己一起用餐的道理?身份呢?尊卑呢? 将军拍了拍手掌,一队曼妙的女子浓妆艳抹地走了进来,还跟着一队乐队,弹着琴敲着鼓,节奏一起一伏姑娘们开始跳了直来。 梁川嘴里不停地塞着食物,眼睛却是傻乐傻乐地看着这些姑娘,一脸的猪哥相,他可没见过歌伎跳舞,以后回到凤山可以跟艺娘大说特说了。 酒过三巡,这纯天然无污染的鲔鱼肉蘸上的抹芥辣,放到嘴中快乐的滋味在舌尖上跳动着,再配上一杯微热的日烧,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这人生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武士们喝得兴起不少人面红耳赤,舌头喝大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舞伎们在中间跳舞,竟然有人丢人现眼脱了外衣跑到台子上与舞伎共舞了起来。 将军似乎不喜欢这样杂乱的场面,啪啪又是两下掌声,舞伎们退了出去。 没有了女人场面一时有些冷清,此时,有个人高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将军大感兴趣,同意了他的说法。 两个武士从案桌后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中间,梁川看了一眼,气氛有些不对,两个人眼神竟然都带着杀气! 梁川连忙转身问了一下啊狗道:“刚刚说了什么?” 啊狗说道:“光喝酒未免乏味,何不比武助助兴!” 原来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啊,梁川这酒喝得真是值了,不仅有美食美酒舞伎还有人比武撑场面,要是天天这么搞就爽了。 岛国的武士也有很悠久的传统,他们的江湖一样充满了恩怨,武无第二在他们这里同样适用。 一流的武士那刀法出神入化连子弹都能劈开,这还是兴趣爱好,要是在这你死我活的年代,谁不是奋力磨练自己的刀法,可想而知这种时代的武士水平有多高。 两个武士面对面,连客套都没有,手一触刀鞘眨眼之间就将长刀抽了出来,梁川都没看清楚这拔刀的动作,刀刃没有磕碰,你一刀我一刀专挑对方身上长肉的部位斩去。 这么直接!梁川看得头皮发麻,他还以为会换木刀之类的道具,没想到是拿真家伙来玩命啊! 日式太刀锋利标准是以一刀下去能劈开几个人来算的,大殿上剑影无常,冷冽的寒芒闪过每个人的眼睛。 两名武士每一招都极为狠辣刁钻,刀锋破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梁川毫不怀疑这一刀下去,只怕都能评个一级伤残了。 战斗并没有想像中的久,反而其中一个人中了一刀之后将军马上将这比武喊停了,让人端了一盘铜钱赏赐给了这个胜利者。 鲜血飙了一地,梁川看了那滩血,再没有吃饭的欲望了。 受伤的武士恨恨地退了下去,当即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争勇斗狠是武士的天性,这也是为什么明治维新要坚决打击武士制度,这些人除了武士不把一切制度放在眼里,放任到社会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人是一个接一个打的擂台战,再有战斗力的战斗了几轮之后难免也会败下阵来。梁川用余光瞟了一下整个大殿,大部分的武士都出场了,哪怕是受了伤下场的也是一副老子负伤我光荣的表情,惹得梁川直骂他们有病。 最后一个武士杀气腾腾,拼着自己受伤了还把对方砍残了,连守了几关擂台竟然没有敢上去再挑战了。 这时,这个武士转头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妈的不妙!这武士对着将军说叽叽喳喳又说了一通,将军好像默认他的请求,高兴得这武士露出一脸得手了要你小子好看的表情,狞笑着朝梁川走了过来。 晚上从梁川进殿的那一刻许多人就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从他的衣着扮相还有言行举止都在冷冷地观察着。梁川很高大威猛没错,可是他竟然连佩刀都没有,这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会用刀,二是混得很差连刀都佩不起。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是极有利的。 而且梁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连那些下等的舞伎都能看得流口水,这得多没见过世面?整张桌子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他们更料定梁川除了是个饭桶要么就是来混饭吃的,别人在殿上拼杀挣名他连头也不敢冒。 今天晚上要出名就得拿这小子开刀了,这几乎成了所有武士心中笃定的事实。 第四百八十一章比武大会2 武士走到梁川的跟前,手拿着长刀指着梁川的鼻子,耀武扬威地说了一通梁川完全听不懂的话,越说还越得意,张狂就全写在了那张猥琐的脸上。 梁川装出一副很怕的样子,轻声问啊狗道:“他说了什么?” 啊狗吓坏了,要知道这里龙蛇混杂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梁川来这地方。 “他。。他说要和你决斗,问你是不是怕死了,怎么一个晚上。。” 梁川笑道:“一个晚上光顾着吃是吗?” 啊狗意外地道:“啊猫你听得懂他们的话吗?” 梁川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冷酷,钢刀也似的从众人身上刮过一遍。 梁川冷笑道:“我哪里听得懂,他们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们想拉什么屎了还用得着猜?” 啊狗着急地道:“那咱们怎么办。。?” 梁川道:“你站起来跟台上的将军说一声,就说咱们来得太匆忙没有带武器,府上有没有称手的武器先借一把来用?” 啊狗忐忑地多问了一句:“咱们不要跟他们比狠,认输回去吧。” 梁川说道:“放心我能打赢他们,你就站起大声按我说的跟将军说一遍。” 啊狗弱弱地站了起来,在一群虎狼之间显得那么弱不禁风。她把梁川吩咐的话照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武士出门忘了带刀?那还能称作武士吗?跟和尚出门说不会念经将军出门不会带兵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将军倒是诧异地问道:“你擅长什么武器?” 这个将军会说汉语,倒省了啊狗一步步翻译。 梁川说道:“武器都可以,越重的越好!” 将军大喜命人拿了一把长刀上来。这也是一把太刀,样子朴实无华。 梁川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下这个小矮子,那武士被这气势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梁川接过长刀,拔出剑左右空砍了两下,对着将军说道:“这武器太称了,不称手,换一把重一点的。”说完梁川将刀垃圾一般扔给了仆人。 众人只当梁川是恶意拖延时间,纷纷出口辱骂梁川不要脸。梁川反正是听不懂,就当是一群鸭子在乱叫。 将军又让人拿了一把薙刀上来,薙刀在大宋可没有,这种长柄武器对一般来说很重需要很高的技巧才能使用得称手,仆人扛着都有点吃力。 梁川接过薙刀掂了掂还是摇头,又将武器还给了这个仆人。 众人真的愤怒了,连薙刀都嫌轻难道这小子想拿铁锤来打架吗?整个大殿上骂声一片,要不是这个武士已经抢了先机与梁川先打,他们也想上来教训一下梁川。 将军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半晌叫来仆人轻声交待了几句,仆人愣了一下,跟将军确定了一下,走出了殿外。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名仆人扛着一把梁川从没有见过的样子的大刀进了大殿。两上仆人几乎是同时使了力气将这刀拖进殿中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光看这架式这刀只怕有三四十斤。 这一把大刀长五尺有余,与薙刀长度相近,可是诡异的是这刀刀刃极厚看着就有几寸厚,刀刃长度也极其离谱,三尺的刀刃,刀柄才两尺多。 刀一出场便震住了全场,所有使刀的武士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刀不要说交战了,光是一亮相就能屈人之兵,谁能在这武器下走过一回? 将军用一口标准的汉语说道:“这武器是原遣唐使出使唐国后带回来的神兵,以前在你们大唐叫作陌刀,只可惜此等神兵我们无人能使,放在仓库里两百多年了,刀还是杀意凛冽!” 将军说完期待地看着梁川,双补充了一句道:“你说武器太轻,这把应该适合你了。” 陌刀!这竟然是大唐立国神兵陌刀!连大宋这等神也失传了,没想到这世上还能再见到这等神兵的风彩?世人怎么也想不到吧,以前步战克骑的利器现在只有在东方的这岛国才能见到了。 梁川惊喜地接过这陌刀,单手握住刀柄,一手抡了起来。 左右手互换着疯狂地舞动着这把大陌刀,这么笨重的武器在梁川手里竟然挥得速度之快连刀影都快看不到了。 什么是炫耀?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两个仆人扛着要吐血的大刀梁川一只的就拿了起来,而且还舞得虎虎生风,刀锋所过之处呼呼作响,在场的武士全都看傻眼了,这还是人吗? 果然是好兵器!大巧又工,其重更锋,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直乃神兵也! 梁川收敛起刚才一副担惊受怕装死的模样,学着武士狞笑道:“小子你不是要找我比武吗,来吧!” 武士咽了一口口水,冷汗都打湿了他的背,看着张大的梁川,再看看那把比他还高的大刀,这武怎么比?这是自杀啊! 梁川说道:“你不来我可要上了哦!” 说完梁川气势陡然一变,宛如天上战神下凡一般杀意无匹地紧握着刀柄,暴喝一声如平地惊雷,舞着陌刀奋力斩向这个武士,刀锋带着一股强烈的罡劲将邻座的武头发都吹歪了。 这武士被吓痴了,竟然把刀前想去挡陌刀的威势。 可惜这是陌刀。陌刀之前,人马俱碎,更何况是小刀一般的武士刀。 梁川一把斩断了这武士的长刀,震得武士借势往地板上狼狈地滚了出去,那武士视若生命的长刀被一分为二。 梁川顺势追了上去,举刀过顶,刀锋从天而降,带着霸王举鼎一般的气势要这一刀将天地劈开。 比武的武士也已经看到了那刀锋已经无比地贴近自己的脸,他被梁川这霸气的姿态吓傻了,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来不及闪躲。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刀要是下去,这武士就得变成碎片了。 刀锋砍到武士的脸前,就差了一寸,武士脸都能感到那刀刃的冰凉,梁川将刀收住了,这武士却已吓得青黄之物流了一裤裆! 胜负已分! 梁川哪敢真的砍下去,他在最后那一关头收住了刀势,这小子虽然讨厌可是胡乱杀人伤阴德又会招仇家,自己一个外来人没必要惹事,见好就收。 梁川将刀往地上重重地一杵,刀柄砸在地上咣的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梁川环顾了一圈大殿,大吼道:“还有谁?” 整个大殿极静,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单单是刚那一斩击一收刀便奠定了梁川武神的地位,那刀不是什么人都能用起来的,那一斩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得住了,所谓各臂使止得心应手浑然一体说的就是这样吧。 还有人不怕死吗,人都会怕死,再想出风头也没人想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会收一刀,可是谁能保证他每一刀都能收得住? 将军在殿上看得最清楚,带头喝彩起来,所有的武士羞愧对地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附和的。 “来人啊,给英雄赏赐!英雄请上座本将军要敬你一杯。” 有赏!那还等什么,梁川拿着刀径直上殿。等临近了,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害怕的人! 殿上的将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虽然他脸上粘着两撇小胡子,可是梁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妈的,这个人不就是十天前自己在温泉共赴巫山的那个女人! 女人要装男人有几点是改变不了的,一个是喉结,女人没有喉结,整个脖子一条线平滑到锁骨,这张脸跟自己看到的那姑娘一模一样。还有就是他们的手,手纤细白嫩跟条藕似的,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看着梁川没有意外只透着一个意思,小子等下要怎么死自己选。 那一天肉贴着肉,四目相对,这眼神梁川能忘得吗? 她越是笑,梁川就越怕,这里的武士可都是替她卖命的,她只有一句话,自己跑得掉啊狗也得死在这里。 仆人拿着一大托盘的铜钱送到梁川手中,梁川愣在原地,自己竟然把这岛国大将军给上了,而这岛国的大将国竟然是一个女人! 将军扯着男声说道:“怎么,难道英雄看不上这些铜钱吗?” 梁川看着他那两撇小胡子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暗示自己是不是吃干抹净了想翻脸不认人了。 梁川回过神道:“谢谢将军。”也不废话拿了钱就想走,将军喊道:“等下!” 两个字差点吓得梁川一哆嗦。 将军走到梁川边上道:“你越反抗大爷就越是兴奋,怎么,忘了?” 梁川再看她那一张脸,哪里还有将军的桀骜,只有猫抓老鼠般的戏谑只有女人阴柔与抚媚。 天啊,自己还想回大宋,这会不会要给这娘们给套牢了? 台下众人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讲的不知道是什么鬼话,但是都看到了一点,两个人关系绝对不一般,至少将军极为看重这个男人,否则会挽留他说这么多话,自己这些个武士以后只怕都要靠边站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水中对论 宴会大殿上除了留下一滩滩血渍之外还有阵阵阴影,武士们本想在源氏跟前大展身手以图重用,没想到源氏不知何方招了一员猛将,手持绝世神兵,太刀在其面前就是幼儿的玩具。 那把陌刀源赖朝既然没有回收的意思梁川也就不主动交还回去,手拿着刀直接回了房间。 反正也没人用得了这武器,还不如便宜我梁川。 手头正好缺一把称手的兵器,不曾想天上掉兵器,还是一把绝世神兵。唐朝以后,富如大宋也没有办法再打造一支装备陌刀用以武力输出的步军。大宋朝把钱都花到了铠甲上,一套装备虽说比陌刀的成本来说贵出几倍,但是精神上宋人只愿去防守,有这种武器他们也会放下。 梁川自然不愿错过这武器。 这刀拿来当斧子用也不错,这重量的武器加上自己的神力,一击之下除了锤斧狼牙棒之类的重型武器有一战之力外,普通的刀剑就是来添战绩的,有了这武器今后走江湖就从容多了。 不过让梁川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女人,那个装成男人的东方不败——源氏。 这女人那天自己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了一番,要知道有的女人可不跟你讲情面,翻脸比翻书还快,昨晚还共度良宵,天一亮就把你给吃了。 怎么办,要不要带啊狗赶紧溜? 不过溜去哪里?这岛国到处都不太平,今天跑了一个源氏就难保明天不会再遇到下一个吗? 还是那句话,要死早都凉了,难道源氏还留着自己过年吗? 唉,说到过年现在这个时候大宋也应该到了过年的时候了吧,艺娘也应该生产了,不知道是叫孝城还是兮兮呢,她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月子里的恨可是会记一辈子。 啊狗在宴会上惊出了一身的汗,她也没想到自己跟着的这个男人这么威猛。 “你以前不是商人吗?怎么比那些凶恶的武士还霸道?” “严格说起来我只是一个农民,商人和流氓有时候我也会客串一下。” 梁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咱们还要留在这里吗?”啊狗也很迷茫,看晚上这种阵势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梁川只能告诉她道:“今年这样子咱们没钱无依无靠的想回大宋我看太难,错过了今年的季风只能等到明年冬天,与其在世上漂泊不如在这里得过且过。” 两人正说间,源氏的仆人又来了,带着将军的意思道:“将军有请。” 啊狗道:“宴会才刚散这将军又要做什么?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梁川也纳闷,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个死人妖。 “你在这里呆着吧,这个将军会说汉语我自己去就行了。” 梁川跟着这个仆人走了出来,走的路线看着无比的熟悉,好像走过的样子,抬头一看,那座流淌着温泉的假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难道。。? 仆人领着梁川到了温泉,说了一大通话,梁川一句也没听懂,不过一个手势他看懂了,那是请的意思。 梁川往温泉里瞟了一眼,难道是叫自己进去泡温泉?跟源氏这个大美女一起泡温泉? 不是吧,上次是自己霸王硬上弓,还成天担心死期不远了,这个源氏竟然主动请自己来泡澡,难道她想再来一次? 梁川狐疑地进了温泉,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到这个区域。水汽蒸腾而上,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池子边上的石头上,源氏已将褪去了所有的衣物,一条薄纱浴巾裹在她玲珑的躯体上,曼妙的曲线暴露无疑,脸上的小胡子也摘掉了,硕大饱满的玉兔格外吸人眼球。 “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梁川看了直吞口水平,这女人也装男声了,那声音撩人而动听,回道:“你又不吃人我干嘛不敢来?” “脱!” 这个脱字清新脱俗人,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王霸之气,如此具有威慑力梁川岂敢不脱? 三下五除二,梁川麻利地脱光了自己衣物,连底、裤也不留,杵着擎天玉柱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游到源氏近前,一把将源氏抱了起来嘴巴贴了上去。 本以为是凤求凰,谁知是故意吊胃口。 源氏一抬手挡住了梁川的血盆大口。 “你当本将军是你的禁脔不成?这样任你予邓予求?”语气之间带着不容质疑的霸气。 原来不是想共赴巫山啊,梁川火热的劲头顿时被浇灭了半截下去。 “将军难道只是想洗澡缺个搓背的还是捏脚的?” 源氏凝望着梁川道:“宋人果然狡黠。” 梁川道:“彼此彼此?” “嗯?” 梁川笑道:“好好的你干嘛装男人?” 源氏道:“我不装男人你以为这源氏的偌大基业能轮到我头上吗?自从我父源义朝死后义父北条时政,还有一大帮源氏子弟都眼巴巴地垂涎着这块肥肉,父亲受天皇密诏要讨伐平氏,我不能实现父之遗愿枉为人子!” 源氏被梁川抱在怀中,梁川的胸膛宽广而厚实,她身为一介女流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爱抚,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成为一个女人。 梁川道:“报仇是你那些兄弟的事,怕是也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来出头吧?” 梁川紧紧地抱着源赖朝,大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着,感受着这女人传来的反应,别提多刺激。 源氏挣了两下,发现徒劳无功,只继续说道:“我大哥早亡,三弟源义经在支援我与平氏富士川之战中误入了沼泽,身首都没地方去寻,这个消息至今还让我封锁着,义经是当世猛将光是听到他的声名敌人都会望风而逃,可是天不遂人愿竟然这样死了。我也想依仗男人,可是我们源家的男人都不在了。” 掉进沼泽里挂了?梁川心想这个叫源义经的男人真是倒霉催的啊,男人不能战死沙场死在沼泽里了那不是傻逼嘛,这算什么窝囊的死法嘛! 一窝子男人都死光了只留下这个女人,还得天天装男人,为了家族的荣誉真是忍辱负重,看着她梁川突然想到了郑若萦,这个姑娘也是一个脾气,喜欢把一个家庭都背在自己的肩上。 “那些武士是你招募来的吧?” 源赖朝说道:“武士的力量已今非昔比得武士者得天下,平氏为什么力量会那么强就是因为他手下有众多的武士替他卖命,这股力量要是让他完全掌控了我就没有一争之力了。” 历史上梁川记得从幕府制度建立起到明治维新废除了封建幕府,几百年间武士一直是这个制度的基石,也正是因为这些武士,社会常年固步自封,与华夏的封建集权如出一辙。 虽然晚上这些人出众的并没有,但是他们如果作为个体的作战单位那战斗力将会是极其可怕的。明朝戚将军抗倭之前,就曾有五十个落魄的武士拿着刀追着一万的明军在后边疯狂砍杀,他们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梁川固然知道一场战争士兵的重要性,可是这并不是战斗的关键,更不是决定性因素,自古以为战争打的都是经济,打的都是财力! “我对打仗不是很在行,打架倒还是打过几次,不过我知道你要是想打赢这场战争光靠这些武士是不够的。” 源赖朝意外地看着梁川,问道:“你是大宋国来的,你们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梁川随口道:“我们与辽国的战争一次出兵三十万,士兵们光一次万箭齐发那漫天的箭失都能遮蔽住阳光让天地变色。我们的将军全都穿着铠甲,虽然他们没有骑马,还是将辽国的十余万骑兵击溃了。” 什么!源赖朝身子一震,完全不敢相信梁川的话。 “三十万?” 要知道她与平氏的所有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万的数,宋国竟然有三十万的兵力?她学了很多的汉家文化,可是毕竟没有办法到大宋去亲眼见证那汴梁的辉煌,听着梁川的话她觉得无比的不可思议。 “可是我们的战争还是输了。” 源赖朝切了一声道:“你骗我,要是有三十万的兵力哪一场战争还会失败?” 梁川说道:“呵呵,我还见过八十万兵力被三万骑士大肆屠杀连皇帝都做了人家的俘虏去北方狩猎了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为什么会失败?”源氏自己曾用三百骑兵去奇袭平氏的一万骑兵,可是兵力毕竟太玄殊,功亏一溃,要是他有三十万人,便是碾压也要让平氏一败涂地! “我们的目标是收复北方的十六州,征调了三十万的大军刚过黄河就让人打停住了,这不是失败是什么,你知道这场战争我们要调用多少国帑吗?光是为前线运米的农夫我们就得征用五十万以上的数目,漕运还得全力支持前线,一场战争至少打掉了一千万贯,你说不是失败是什么?” 源氏再一刷新了自己的世界观,一千万贯!他要是有这些钱,不用打仗了,光是花钱就能让平氏为他卖命了。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八十三章天下大势 按照梁川的估计,要是西夏没有出现捣乱,辽国不用金国来收拾迟早也是要让大宋收拾掉的,因为两国之间的国力在几十年和平发展之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辽国还在原地踏步,大宋今非昔比。 水中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场面一时有些让人血脉贲张,虽是看似香艳无比的场景,无声中却有金戈铁马的厮鸣之音。 源氏听了梁川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自视要争雄天下为源氏出头,没想到放到别人眼里,梁川看着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其实不仅是梁川,岛国自古以为因为人口不多,数次争雄天下都让感觉是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械斗,虽然他们也有数万人之间的大会战,可是中国自打春秋战国起动员的都是几十万的大军团,他们这小打小闹的,看着就是过家家。 没到过神州大地,自然无法知道天高地广,岛国最大的平原一天就能抵达边际,可是到了中原大地,穿过了平原还高山,高山过后还有草原,数十个日夜可能都到不了天的尽头! 源氏分明没有把梁川当成一个男人!她理智得让人害怕,身子在人家怀里丝毫不乱,脑海里只有江山只有权力,只有对梁川的好奇! “你在宋国是做什么的?” 梁川说道:“我在宋国是种地的农民。” 源氏道:“怎么可能?农民是最贫穷最无知的,在我们国家都是最底层的人,难道你在宋国是最底层的?” 梁川笑道:“我原来是一名乞丐,乞丐你是知道吗?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后来买了一块地开始种田了,接着又做了一些小买卖,海船了事了我就流落到了你们国家来了。” 怎么可能,源氏不相信宋国最普通的一个农民战斗力都这么强,而且谈吐不俗这见识也比他手下许多幕僚都要广阔,宋国的人难道都比他厉害吗? “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我力气这么大,就是种地练出来的,在宋国像这样的人千千万万,再普通不过了。” 梁川说的确实是实话,源氏看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梁川的眼神清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相信要是这个男人骗她,她绝对能看出来。 千千万万,随便一个到了自己这都将所有的武干收拾得服服贴贴的,要是他们把矛头指向自己,自己能抵挡得住吗? 梁川好像看出了源氏的顾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宋人只对自己的土地感兴趣,你们这里送给我们我们也不要。我们向来是最热爱和平的人,到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是带着和平与友善来的,不会随意侵略别人的家园。” 源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与辽国发生战争?” 梁川说道:“辽国的土地本来就是我们汉家人的,他们是从草原来的,却占了我们耕田,你说我们要不要夺回来?” 源氏沉默良久,这种问题计较起来没有对错,他们宋人要耕田,那辽人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吗,换作是他有能力抢宋人的能力,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带人抢过去。 梁川见她不说话,手开始不安份起来了,换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一个尤物在自己的怀中,还是荷枪实弹的,谁能坐怀不乱? 大手从她的腰间来回抚摸着,时不时揉揉那娇嫩的两只大玉兔,惹得源赖进娇、喘喘连连,双颊红得如同醉过一般。 梁川摸得正兴起,源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迷离的双眼变得坚定,对着梁川说道:“你会离开日本吗?” 为什么女人总喜欢在动情的时候突然问一句这么要命的送命题呢? 梁川看着她的眼神,他很此刻一直缠绵下去,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骗怀中的这个女人。 “我要回去,我娘子还在大海的另一头等我。” 多么让人心碎的一句话啊,源氏甚至还期待着梁川会说一句甜言蜜语来哄哄她骗骗她,这个男人连眼神都不想欺骗自己。 源赖朝不争气地哭了,她蛮横地拍打着梁川的胸膛质问道:“你还有娘子在等你,那我算什么?” 是啊,自己有艺娘那她算什么呢?自己要了人家的身子,完事了翻脸不认人,那她怎么办? 梁川感情用事的时候就彻底熄火了,他也冷静了下来,一时欢愉是很快乐,可是欢愉的代价是对不起人家,他也很迷茫。 源氏从来没有哭过,哪怕是自己的父亲源义朝死的时候,自已被流放二十年,兵败的逃往深山之中的时候,自己都从来没有哭过。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脆弱只是深藏在内心罢了。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肯定做不到,那就请你为我做三件事吧!” 源赖朝噙着泪花深情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知道她秘密的男人,唯一征服过她的男人。 梁川怔了怔,意外她的泪水更意外她突如其来的请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说吧。” 源赖朝说道:“不会让你做不到的,现在我只想到了第一件。” “说吧。” 源赖朝道:“第一件事,你要帮我赢下这场战争,我弟弟源义经死了,但是他的威信还在,从今天起你就变成源义经,替他完成未竟的大业!” 梁川苦笑道:“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农民,你让一个农民替你去争夺天下不觉得太看得起我了吗?” 源赖朝道:“我不管你是真农民还是假农民,你都要替我去卖命,农民也罢,你这宋国的农民比我们最厉害的武士还强,我要的只是结果?难道第一件事都做不到吗?” 梁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反问道:“要是我完成了你的三件事你会送我回大宋吗?” 源赖朝说道:“既然留不住你的心我留你的人何用?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我们最大的海船送你回去,食言的话就让我们源氏一族光复无门!” 这女人这么狠毒敢拿自己的家族来发毒誓,可是这是争夺天下啊,自己只是一名本科文凭的基层公务员,这任务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 “这难度太高了,我只能说帮你出点力,完全靠我的话不太现实。”梁川保守地说道。 源赖朝道:“当然不会完全靠你,我们源氏数十年的筹划怎么可能靠你一个外来人。” 梁川大手一把将她按住,整个人骑了上去,恶狠狠地啐道:“你说谁是外人?” 没等源赖朝反抗,梁川那擎天玉柱便又直捣黄龙,开始攻城掠城。温泉里又是春光一片。 第二天源赖朝又恢复了一身东方不败的行头,高冠大氅嘴角还粘着两抹小胡子,一大早便将梁川叫到了他的议室堂,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就源赖朝一个人盘着腿坐着。 梁川两次与源赖朝鱼水交融现在看到她每每都是想到那快活的场面,见他这副装扮顿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源赖朝一见梁川那眼神也是有些害怕,第一次被梁川折腾好几天下不来床,昨天虽然好些了可是现在也是勉强下地,难道这厮现在还想白日宣、淫? 源赖朝立即转移了梁川的注意力,将当前天下的局势讲了一遍给梁川听。 源氏的最大敌人平氏,两个原来都是天皇的后裔,平氏是五十氏武桓天皇的子孙,天皇没有姓氏,但是天皇的儿子不少,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天皇的继任者,其余都分配到全国各地,平氏这一支就是这样出现的。 在保元之乱中平氏几乎是剿灭了源氏一族,残余的源氏族人四散逃到全国各地,依附在其他大族之下寻求庇护。源赖朝就是靠着义父北条时政的势力,活到了现在。 两家人现在的势力几乎是平分了天下,西部以神户为根据地是平氏的地盘,而源氏则以镰仓为根据地。 这两个人一个有贸易一个有土地,关东地区肥沃的土地还好控制在源氏手中,否则两家根本没有打仗着的必要了。 而且梁川发现了很有利一点,源氏自从富士川一战后,也就是源义经倒霉过泽沼死掉还没赶上的那一仗之后,源氏竟然在兵力上胜过了平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这基础说要打天下还差不多,起码比那种给你一把刀一把枪就开局打天下的强多了。 源赖朝讲了半天,梁川就盯着她看了半天,源赖朝只当他还在想那种事情,生气得要发脾气。 梁川问了一句:“你要我假扮你的弟弟源义经,可是我不会说你们的语言这个怎么办,我总不能将我的啊狗一直带在身边做翻译吧?” 源赖朝说道:“这个你不和担心,我弟源义经自小在陆奥长大,他们那里的方言就是我也听不懂,平氏那里的语言与我们这里的也差很多,你就只管闭嘴上战场就杀人就是了,别的一概不用理会!” 原来岛国这弹丸之地也有方言啊,梁川想了想岛国也是多山的国家,交通不便的地方自然语言也隔壁断代得利害,这点应该是与八闽大地相仿。 第四百八十四章改造后方 啊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晚上啊猫都要跑到外面去泡温泉,这是啊猫自己说的,泡温泉就泡吧,可是泡温泉每次回来脸色都是异样的泛红,就像做了什么剧烈的活动一样,人也显得特别乏力。 然后是大白天,她亲眼看着啊猫与将军大人出双入对,两个大男人时不时还眉来演去的,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自己就算不是很漂亮可是啊猫从来对自己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难道啊猫她不喜欢姑娘喜欢男人。。? 不过想想也不对啊,啊猫在家乡都有孩子了,娘子也在等着他,他应该不是这种断袖之好才是啊,难道是将军用淫威逼迫啊猫就犯? 啊狗开展着无穷的想象力想象着梁川在将军大人膝下承欢的场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梁川不能进入啊狗的脑袋不知道她这样编排自己,否则他一定要赏啊狗一顿糖炒栗子。 梁川的武力固然是一大亮点,可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当初李初一就说这种万人敌的技术上不了大雅之党,真正的将军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哪里要自己上阵打打杀杀? 源氏的地盘与平氏之间各有特点,平氏占据着神户港口,许多南方的海船都在那里停泊贸易,要是平氏利用得好积累的财富是源氏永远无法比得上的,可是平氏偏偏也是个重农抑商之人。 更致命的是平氏手下的那帮人,那帮不安份因素——武士。武士的性格向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拿了便是,要是对方不肯,那好,决斗呗,谁死了东西就归对方。 他们的眼里从没有契约精神,所以南方的商人来贸易时总是带着许多岛国没有的奇珍异宝,这武士一看眼睛直发亮,看上了拿了就要走。这就要了商人们的老命了,他们哪里肯这样让武士们天天顺东西走?生意还做不做了? 一来二去这矛盾便激化了,商人自己的武装与平氏本地武士干了好几架,事情闹到地头蛇平氏那边,平氏要依赖武士们平定天下,自然不能寒了武士们的心。武士们每有犯事,他不分清红皂白地全偏坦自己手下的武士。 完了,武士民心是争取到了,可是商人们完全看透了平氏,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老子不来了,于是才有了梁川来的那艘海船宁愿停泊在横滨这样的小渔村也不愿再去神户了。 平氏等于是把自己家下金蛋的母鸡给亲手宰了。 梁川给源氏提的第一条建议就是重视海界,港口要开发起来,给商人创造安全诚信的交易环境,再招赖四方的商人前来贸易,从中抽税,光是这些商业税就能比得上无数农民一年的辛苦劳作。 源赖朝自己手中也有不少的天然良港,在这些地方修建起码头,货仓,还有客栈商店,再修建镰仓到这些港口的驰道,让货生畅通无阻的流通起来。 源赖朝与平氏很像,她同样不信赖这些商人,因为商人就是奸诈的代名词,他们不事生产,却攫取数倍于农民的利益,从他们身上赚钱比铁公鸡上拔毛还难。 梁川说了,这个太简单了,港口的管理只要到位了,所有上岸的货物全部登记造册,商人们进出的货物核对无误再放行,严厉打击走私,这样他们一个铜板的税金也跑不掉! 驰道就那么一条,他们不走可以啊,走山路,山路到处是强盗和山贼,货物被抢了官府不予受理。再鼓励民间举报走私,一经查获没收全部的私货,奖励给举报者十之一二的货款,这样一来全民肯定能兴起打击走私的风潮,商人无法营私,只能乖乖给官府纳税了。 为了避免走平氏那样放纵属下御下不严的老路,这些不安份的武士梁川对他们同样也提出了要求,设立一个机构专门来管这些武士——侍所。 所有的武士只要肯为源氏卖命的,全部到侍所登记造册,不服从管理不肯登记的视为是叛变或投敌,不仅驱逐出境还要处以肉刑。要是让他完整地离开他们肯定去投平氏,那不是助纣为虐? 源赖进担心问梁川道:“要是这样做了以后武士们反抗怎么办?” 梁川说道:“要是他们想为你卖命,这样他们更不会反抗,要善加利用这些武士只有赏功罚过,建立一套标准的军功奖励机制,按斩敌数来犒劳他们,他们个个起点是一样,心里也会服气,要是全凭喜好来管理他们,放任他们我行我素,他们即使一时能帮你打天,回头推翻你的天下的只怕也是他们!” 梁川继续说道:“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而不是一味地偏坦,这样你的仁义和开明才会广为传播,武士知道你不徇私,才会更情愿为你卖命。” 在梁川设想当中,侍所有一定的活动区域,因为这些武士相当是准军事人员,战争时要快速动员他们,平时又不能让他们与平民走得太近,避免军民发生矛盾。 源赖朝默不作声,要是这些武士这么好管理就简单了,这事还没推行她已经看到了困难重重。 梁川也明白她的忧虑道:“这事本来就很困难,不经历阵痛绝对诞生不了伟大的事业,一方面要看你的魄力另一方面更要看你的手段了,如果这关过不去,争夺天下这事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吧。” 源赖朝受他一刺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梁川说的句句在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平氏的教训就在眼前,眼下梁川明确地给他指出来了,这件事势在在必行迫在眉捷。 梁川与源氏在大雪天两人驾马在镰仓走了好几圈了,源赖朝带着梁川巡视着自己的地盘还颇为得意,梁川却是看得胆战心惊。 他虽然没有学过军事,更没有带兵打过仗,可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看过猪跑啊。 梁川一个门外汉在这源氏大本营溜哒了两圈也看出了不少的问题。 首先镰仓作为源氏的大本营本该是重中之重的军事要地,可是这里的城防形同虚设,跟乡下的集市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城防还不如一个打仗临时搭建的军营来得好。 要是平氏用一股奇兵偷袭到镰仓大本营,拿什么来抵御敌人?平氏的大本营在海的另一边,他不担心源氏来偷袭,源氏可没有这种条件。 哪怕是挖一条小河沟作为护城河也能挡住对方啊。城郭的扩建没有那么快,必须要用石头一块一块砌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事没有几年的功夫只怕完不成,而且这是相当大的工作量,成本也很高,倒是不急在一时。 平时警戒加将一下也能减少被偷袭的风险。要是守卫镰仓的个个像带梁川来的那两个守卫那样贪。。。唉,梁川一看才感觉怎么每个环节都是漏洞。 既然要挖护城河梁川又想到了一点。 梁川带着源赖朝到城里的贫民窟走了一圈,百姓们看到源大将军出巡诚惶诚恐,这里的百姓与大宋一般,都极怕当官的,因为他们都安什么好心,一出来看到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强取豪夺不为过,一个冲撞了他们,当场被格杀还要怪自己不长眼。 梁川指着遍过的污物与贫困百姓给源赖朝看,源赖朝也不想到这污秽的地方来,更不想看到自己的伤疤,梁川就像在打她的脸一样。 梁川对着源赖朝说道:“武士是你的不安定因素,这些人民更是你的不安定因素,他们一个个无所事事在城中乱逛而没有自己本分落脚的地方,迟早也会出乱子。” 源赖朝道:“武士有求于我我尚可以喝令他们,这些人跟死人没有区别,他们死都不怕,我哪里管得动他们?” 梁川说道:“管理不一定是要用暴力,可以用利益来驱使他们,令他们自觉地为你服务?” 源赖朝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问道:“你继续说。” 梁川道:“这个等下再说,你再看我带你来看这里的景象,你还看到了什么?” 源赖朝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交谈方式,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的她在梁川跟前就像一位懵懂学识的稚子,显得那么无知与可笑。 “你不要卖关子了。” 梁川说道:“你不觉得你的镰仓就像一个垃圾堆吗?污水秽、物遍地都是,这些污物里面有许多能让人生病的秽气与毒素,你要是继续让这些污水流在城市的街道当中,明天夏天一到,瘟疫也就来了。” 瘟疫!源赖朝听到这个词明显变了脸色。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个问题要是你不重视,到时候真的爆发了你的军队还有你的人民全都会生病,瘟疫一来你的战力还有吗,不仅这样,连你的税金也会跟着没有,说不过这城里的人还会跟着闹事。。甚至造反!” “你如何知道瘟疫与这些污秽、物有关?” 梁川自然没办法跟她解释病毒细菌一类的词汇,便说道:“我们大宋的医书早已记载了这些知识,你没读过罢了。你知道霍去病吗?” 源赖朝正色道:“自然知道,大汉帝国双壁,无双战将。” 梁川道:“当年匈奴人打不过卫青还有霍去病,便在他们的河水里扔了许多病死动物的死尸还有秽、物来污染了河水,卫青饮马草原喝了那些水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这样讲你能明白了吗?” 源赖朝不再与梁川争辩了,大宋的知识领先他们太多,是自己落后了。 梁川道:“城里的这些闲人员他们需要工作,你就发动他们进行城市建设,既可以挖沟也能建城墙,还能清理镰仓街道里的卫生,设置排污渠道,将城里的污物排到城外,他们干活你给他们发放钱财,他们为了赚钱自然就会听你的话了。” 一箭三雕。 第四百八十五章观音寺中 战争从来没有快的,便是闪电战也有积蓄十余年的后勤物资、布略布局,在冷兵器时代要讲快,更是无从谈起。 梁川提出的几点非但不是小改造还都是个顶个的大工程。源氏国库里的那几个子算起来也就跟清源一个中产富商差不多,再多那都是抬举她! 源赖朝身为女流有她自己的优点,她不会像男人当家做主那样刚愎自用,梁川说的句句在理,虽然耗资无算,可是这投入一旦开始见效,那收入比现在多得多了。 就拿梁川说的港口建设来说,平氏不事生产可是每每战争发生之后他总有无穷无穷的金钱支持,她还在纳闷这些钱从何而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港口了。 自己也有许多天良的良港,不过从没有开发过,海船没办法停泊卸货,海贼乱民之类的也很多,许多海船到了港口内发生事故不在少数。 按梁川说的,要是自己能建成一座与大宋南洋往来通商的大港口,那税金的收入便于能完全抵消整个关东平原的稻田收入。 而且大宋还有许多先进的武器还有技术,有了这交流的平台,自己的发展就不是平氏能比拟的了。 岛国的资源极为匮乏,面积狭小多灾多难,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依旧能跻身世界强国,自然有他们的可贵之处。 从善如流虚心向学是岛国优良的品质之一,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吸收其他民族优秀先进的地方而加以利用,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梁川说的很中肯也很直接,武士与城里的难民这些人利得好是自己的助力,要是忽视他们可能在关键时候就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 她平素也喜净整洁,整个镰仓跟粪坑似的又脏又臭,她也是看在眼里,平时不出门绝对不出门眼不见为净,早就想这个烂摊子收拾一下了。 一切师出有名之后凡事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源赖朝在镰仓城中设了几个施粥点,免费供着稀粥给穷苦的老百姓,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寒风中苦苦捱着,这一碗稀薄冰冷的米粥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一碗小小的粥让源氏的声望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更加隆盛,这个消息流传的速度是很可怕的,周围穷苦的人太多了,有一顿没下顿基本成了所有岛国农民的常态,一时间大量的难民涌入了镰仓城。 源氏借着施粥的契机,在城里广发告示,源氏大量招募劳动力,用于建设城墙还有城内的排涝系统,另外一部分到横滨还有江户港口去建设码头。 工作不是白作,将会按发放报酬! 这对百姓来说可是真真救命的大好消息了。 以前的大名将军还有官员们要建设城市哪里会发放什么报酬,全部是用暴力强迫征用民工,农民们只能放下手中的农活屈服在他们暴力之下,回来土地也荒芜了一分钱更没赚到,只能成为难民。 城中的难民大部分不是爱吃懒做,而是这个城市的劳动力市场就那么大,社会没办法消化那么多的劳动人员,梁川的举动一方面创造了许多的劳动岗位,另一方面这是战争之前的准备,争夺天下先争民心。 为了将这些认举的声势效果扩大到最大化,梁川还让让多吟游诗人旅人到处去宣扬源氏对老百姓的义举,战争之时人命不值钱,源氏的举动无疑是金字招牌。 仅仅三天时间,镰仓城内便动员了将近三万的民工,他们都是游离在死亡边缘濒临饿死的难民,源赖朝给了他们吃的更给了他们工作。 这些人的工作效率是惊人的,镰仓城的城郭并不是很大,这个只比兴化略大的岛国东部重镇,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一条护城河的雏形便出现了。 从河道里挖出来了不少的石块还有土方,这些材料再用去城墙的建设,石料堆砌土方则用来烧制青砖。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是看中哪里就在哪里开挖,按梁川的设想城面的排水渠要符合城市建设的规划,假合取得天下以后,若是要以镰他为大本营,那岂能让镰仓胡乱建设? 最好的方法就是参考长安城的建设模式,城里的道路四平八直,设定各种功能区,居民区与商业互相分开,以便更好地管理。 城中的排涝系统则是能大则大,水渠要造应城市长期的发展,不能今天够用了明天房子又多了,然后又开挖,这费时费力更不切实际。 至于港口的建设梁川是个门外汉,岛国人民反而专业多了,他们本就是向海而生的民族,与大海打交道的时光远远多于与土地打交道的时光。 航海业在封建时代向来是统治者重视就繁荣,统治者一打压就功亏一溃的事业,这些成本投入极为庞大,民间虽然也能发展起来,可是还是离不开官府的支持。 梁川说的都是泛泛的大方针大方向,具体的细节自然有源赖朝手下的一帮人帮他去谋划策划。 要是事无巨细都还要他去亲自过问,那不得累死他。 梁川一得空,趁着天空飘雪的大美时日里,带着啊狗准备去街上转一转。 人在落魄的时候只注意着眼前的苟且,只会去考虑下顿饭要吃什么,而从不会去想着说这场雪是不是很美。 饱暖才会思淫、欲,饱暖才会去想着风花雪月。 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梁川唯一见过的雪的时候是在金陵求学的时候,不过金陵也算是南方了,淮河秦岭以南都是南方,虽然也下雪可是那雪准确来说是小冰晶,不似岛国的冬天,这种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出了城身上裹着保暖御寒的大衣,脚下再也不会被冻得乌青生疮走在雪地里两个人还时不时互相看了看,不用猜,都是回忆起了一起来镰仓的那段时光。 天地间一片苍茫,远方的大海还泛着深蓝,山与城却都白了头。 啊狗自嘲,以前每个冬天她都会担心会不会冻死在野外,一年一年最害怕的就是冬天寒冷,每年总有许多人被寒冷带走了生命。 梁川拉着她的小手,也自嘲道,很久以前他也是天天吃不饱,每天被冻得瑟瑟发抖,虽然没有啊狗这般刻骨铭心,现在好了,以后只有他还活着,啊狗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 两个人在城外散着步,忽然一阵悠扬的钟声远远地传来。梁川抬着一看,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之中,藏着一座寺庙,寺里有一尊巨大观音佛像正拈指慈悲地看着众生,他面对的方向,正是镰仓的方向。 “你们这里也拜观音娘娘吗?” 啊狗把头一歪道:“是啊,难道你们不拜吗?” “咱们去寺庙里拜拜,这条命能捡回来算是命大了,又死也没残的,全赖佛祖还有娘娘保佑了。” 岛国的寺庙僧侣的地位是极高的,有唐一代的遣唐使就有许多的学问僧,他们到神州各地的寺院拜师求法,将东土的佛教流派与经义典籍东传至岛国,许多人都成为了岛国佛教界的宗师。 梁川带着啊狗顺着钟声飘来的方向,慢慢走向那寺庙,山里的路很不好走,下了雪更是湿滑。 山下是一大片树林,树林古朴苍劲,粗有环抱。每一棵都给人一种历史极为悠久的感觉,许多树上还绑着一条绶带一样的装饰,看着更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寺庙没有山门,他们的山门就立着两根立柱,像一座牌坊似的,梁川见过,许多的神社都是这样的造型。这好像是最有岛国特色的建筑。 寺庙里极为安静,寺中间的广场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上面平整光洁一个脚印也没有,可见这个寺庙并不热闹。 这种大天世人只会窝在自己的安乐乡中,没人会到寺庙瞎逛。 两个人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先是看了那尊高大的观音像。观音像上落着不少的积雪,更显得洁白神圣,就像旧版的西游记里的那位观音娘娘似的,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佛衣。 这个世道并不公平,有些穷人甚至连祈祷佛祖改变一下自己命运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不少寺庙是要收费的。 梁川就喜欢这种清幽的环境,没有那种充满功利的铜臭味,有的只有虔诚与悲悯。 这个寺庙不大,最前面就是正殿了,后面还有一些经楼宝阁,一座方塔,最显眼的还是这座观音像。 啊狗拜着观音,梁川背着手举目远眺。 一个声音在背后悠悠地传来。 梁川转身一看,是一位老师傅,须眉尽白,身上僧袍打满了补丁,却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只有零星的雪花落在肩上。 说的梁川并不能听懂。 啊狗说道:“樱花盛开的季节,站在长谷观音的脚下,这见晴台之上,是能看到大海的。” 梁川连忙双手合十,朝大师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说道:“那景象一定很美。” 僧人明显有些错谔,接着是爽朗一笑道:“你竟然是唐国来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弟子弁庆 大和尚的提问梁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山中岁月不知世上已千年,唐朝已经随烟云消散在历史长河之中,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山寺里的和尚,又岂知现在是宋国了。 这些不让梁川意外,梁川意外的是,这个和尚接自己的话时,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汉语。 什么是国际影力,这就是国际影响力,上到国家的将军下到普通的僧侣全都会汉语,不用到处办孔子学院,人家光是自学也要将这门语言学好。 梁川现在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源赖朝的弟弟源义经,那能说自己是唐国来的吗? 梁川回僧人道:“师傅有礼,我不是唐国来的。” 大和尚没想到这个会说一口流利汉语的男子竟还是本地人,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梁川并没有说谎,他来自宋国,只是没说全而已,不算骗人。 僧人笑道:“进房间里喝杯热茶吧,今天的冬天特别的冷,不过来年的樱花应该会更美丽!” 岛国的民众对樱花很是痴迷,梁川也承认,这种花盛开的时候确实很美,每秒五厘米的速度飘落在这人世间,带着的是美好与思念不是吗。 与镰仓城中的污秽不堪不同,这观音寺中就像放了一颗壁尘一般,处处都是一丝灰尘也没有。 大殿里面兴有几根黄烛,正殿上敬奉的还是释迦的佛像,金漆有些发黑,整个大殿充斥着一股灰色调,几个人走过大殿,进入了偏殿。 僧人拿来一个火盆,里面是烧红的木炭,还有一口铁壶,又拿了一起葱姜还有一斗烤干的茶叶,将茶叶与葱姜一齐放到了壶中,用炭火烘焙着茶叶。 煮茶的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对于僧人来说却是莫大的享受,梁川看得见他脸上洋益着安逸的笑容。 “施主怎么称呼?” 梁川说道:“我叫源义经,这位是我的。。爱人。” 啊狗看着了看梁川,脸上突然绯红一片。 僧人不知道唐国已经消失但是却是知道源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贵人是源氏家族的人吗?” 梁川点点头道:“正是。” “贵人驾临刘蔽寺蓬壁生辉!难怪你也会说汉语,原来是名门之后,不足为奇!” 梁川倒是好奇这和尚怎么也会说汉语,也问了一遍。 僧人道:“我们要学习大唐的佛理经义,自然是要学汉语的,否则难以顿悟。” 原来如此。 “师傅如何称呼?” “贫僧东光坊。” “这庙里就你一个人吗?” “正是。” 东光坊的眼神很清澈,透着一股子看透世间万物的超脱,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庙宇应该会有一种孤独感,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而且梁川的感觉十分敏锐,这个老和尚走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没能察觉到,只感觉身后空无一人。 茶水闷声而开,茶香清纯飘散而出。喝茶用的是粗瓷的大盏,滚滚的茶水带着葱姜的风味,在这雪天之间入喉,滋味绝佳。 梁川细细尝着这茶水,一口一口地呷着,刚入口恬白无味,再品时口齿留香,果然是精心烘制的好茶。 东光坊难得碰到一个识货之人喜不自胜,也没夸耀自己的茶叶,只是让梁川多喝几盏,驱驱身上的寒气。 “我昨夜梦见有贵客驾临,今日果然应验。” “我们是听到你寺里的钟声闻声而来的,所以应该算是你邀请我们来的。”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任何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在东光坊看来,源义经能到本寺当中果然自有因缘。 东光坊和尚看着梁川说道:“我看你是顿悟之人为什么还要卷入这纷扰无尽的战争之中呢?” 佛家讲究在乱世之中选择避世,这也是为世人所垢病的原因,比之出世济困的道家,世人的选择自然明了。 梁川的身世经历让他对鬼神轮回这类的学说现在不讲深信不疑,起码不会再去乱质疑,好好的突然来到这东方万里之遥的海外,一定是有什么注定的因果。 梁川笑道:“什么是顿悟之人?” 东光坊道:“穷诸玄辨不畏生死历经生死是谓顿悟。” 梁川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历经生死?” “你的眼神里无欲无求,只是期待着一个结果的来临,不似世间凡人,人人在缘木求鱼。” 窥探天机的人梁川见过两个,一个是道家仙长令狐川,一个就是这海外的大和尚了,还是一个异国的和尚,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 梁川没有说话,因为他经历的事与任何人讲都是徒劳。 东光坊又说道:“世人来我这小寺都是本心超脱,你却还还着一位女施主,佛祖看了会不高兴的。”说这话的时候东光坊还笑呵呵,就像在敲打梁川一样。 梁川反说道:“我娘子便是我的佛,大和尚你又哪里会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来到这里,坐在这里与你一起品茗,说出来佛祖都不相信,这段因果既然开始就有它结束的时候,至于要怎么个结束法就看造化吧。” 东光坊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笑意绵绵,好像看到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一样。 他挑了挑佛前的油灯,灯光微微亮了一分,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又去挑别的油灯去了。 梁川走到那黄纸近前,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老和尚你管得也太宽了,梁川拿起笔将这张纸翻过来,在背面也写了几个字,叫上啊狗,朝东光坊行了一个礼,便走出门去了。 出门的时候雪好似更大的,白茫茫天地间一片,连来时的路也看得不太清晰。梁川拉着啊狗,两个趟着厚厚的积雪往镰仓城赶去。 啊狗疑惑地道:“啊猫你为什么。。骗大和尚说我是你娘子?” 梁川打了个哈哈说道:“如果让你做我娘子你愿意吗?” 啊狗说道:“你不是有娘子了,她会同意吗?”言外之意反而是说我便是答应了,可是你又做不到。 梁川说道:“你们这里一个男人能娶好几个妻子,我们那里同样也可以。” 啊狗羞红了脸,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刚走到镰仓城,街上最后多了不少的人,正准备回源赖朝家,只听背后一声雷霆大喝道:“那厮你站住!” 说的又是汉语!怎么汉语在这鸟地方成了烂大街的语言了,是个人好像都会说两句汉语,好像冥冥之中安排自己好交流一般。 梁川扭头一看,嚯好家伙,自己一向自视倚仗的就是高大的身躯还有一身的神力,在大宋都没碰到几个跟自己一般身材的人,没想到今天竟在这矮子堆里碰到了异类! 来者身高六尺,也就比自己矮了一点,长得就与佛前守卫的金刚无二,怒目横须虬筋阔背长发及肩,在岛国本地绝对是基因变异的产物,别人一米四是正常的,他至少有一米八。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棒,这样的身材再配上这样的武器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梁川冷眼打着他问道:“你叫我吗?” 那大汉声若洪钟说道:“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这几句是不是你写的?” 梁川怔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便是我写的又怎样?” 大汉道:“那就没找错人了,你亮兵器吧,观音寺也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在观音寺老和尚用谶言想点醒梁川说万事万物百年之后都尘归尘土归土,可是梁川哪里肯听他的,便在纸背回了他一首诗,诗的内容就是大和尚你不向往爱情我向往啊,我一想到我身边的娘子虽相隔千万里我的身子还是像着火般火热。 这词放于佛前本就是大不敬,梁川非有意如此,只是他两世为人,看透的多了,人生若不能轰轰烈烈一次,再走一遭不是白来了? 可是这淫词浪调却让东光坊的弟子这个大汉给瞧见了,看了一遍这词立时就火从心起,这多久没人敢到他的地盘来这样撒野了,是不是自己斋吃多了,世人的都以为自己变成菩萨,忘了自己是怒目金刚? 梁川问道:“你是东光坊师傅的弟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道:“吾乃观音寺弁庆是也,毋须多言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梁川连忙制止道:“大个子弁庆你等下,你手上拿着那么大一根棒棒我两手空空这样太不公平,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取武器来就跟你打!”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梁川朝啊狗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走,咱们快走。” 两人回来源氏府中,啊狗问道:“啊猫你的武器放在哪里?” 梁川道:“问这个做什么?” 啊狗说道:“你不是要跟刚刚那个大个子打架吗?我看他也很威猛,你还是别去了。” 梁川道:“我为何要去跟他打架,好不容易骗了他跑掉了,要是每个都想跟我打架我都得应战的话那我不得累死?” 第四百八十七章力量对决 佛门中有大乘尊者,也有护法迦蓝,弁庆修行经义不得顿悟东光坊大和尚便给他指了一条路,除魔卫道便能证得金身正果,弁庆得了大和尚的指点便于观音寺出家,走的也是除魔成佛之道。 这庙里守护的还有大唐鉴真和尚东渡时带来的佛祖舍利。 既是除魔卫道便不能让邪恶魔亵渎神殿。 弁庆在镰仓大街上左等右等,只见那个比自己还高的杂碎竟然一去不复返,从晌午等到了天黑,他就像佛前的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引得镰仓民众驻足围看。 这个男人实在是在雄伟了,身上那股正不阿的气息更是让人颤抖。弁庆的脸不怒自威,加上手中的那根大铁棒,威慑力远远扩散开来,只敢远观不敢造次。 弁庆很多年没有下山了,以前也是世局动荡才避入山中寻求真谛,本以为时局更为艰难,可是亲眼一瞧,天下已然大变,镰仓城内不见饿殍不见流民,所有的人都做着自已的事。 以往哪年冬天没有饿死人?观音寺的神像看着浊世不堪不忍偷偷闭上了眼。许多人到庙里求救,可是他们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师傅常中他说世事无常,他不懂这个深奥的道理,但是他知道一定要让那个狂徒杂碎吸取教训。 梁川跑了就跑了,可没有傻到真的拿刀跟猴子一样回到大街上与这个壮汉决斗,也只有弁庆这种耿直的人才会把这种事当真。 这天弁庆抱恨而归,这一切东光坊自然看在眼里,梁川写的那首诗他也看了,所谓修练不止在世外,红尘之中自然也是可以修练的,他与佛有缘,因果既然已经种下,那自己也不能强求。 弁庆把事跟东光坊说了一遍,东光坊却告诉他,跟着自己修练不如去跟着这个源义经,在行走天之间寻求自己的真谛。 弁庆以为师傅是要赶自己出门,跪在观音寺的山门前痛哭流涕,大和尚的脸还是不变的微笑,合十的双手伸出右掌放在了他的头顶说道:“你与我的缘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下山去吧,新的因果已经开始了,,斩杀妖魔获得光明,这是你自己的宿命这也是为师无法改变的。” 弁庆泪流满面,师傅说的永远不会有错,朝着东光坊嗑了三个响头拿起自己的铁棒毅然走下了山门。 这一走就是永远了。 次日弁应便在镰仓五条桥附近支起了一个擂台,遇到武士便与之决斗,失败的便要留下自己的武器。 武器可是武士的生命,为什么二战后那么多岛国的二战军人后裔来大陆要赎回自己的先人的长刀,出再多的钱也毫不在意,不给还要切腹影响两国的邦交。 镰仓城里源赖朝设立了侍所,里面衣食住行一条龙全都为武士们提供最大的便利,现在所有的武士都集中侍所里。 他们的活动范围全都集中在城中,要出城必须要报与源氏,若无特殊事项,他们不能到港口妓馆还有酒楼这类场所滋事。 活动的泛围小了,他们自然就想找点事情来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精力太足也不是一件好事。 弁庆这小子摆擂台的事很快就引起了武士们的注意,武士们投到源氏门下还没表现自己就让梁川给了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一群人颜面扫地。 一个梁川就算了,又来了一个弁庆,将所有的武士置于何地,武士们群情激奋声称要让弁庆付出代价。 这代价却是挺大的,弁庆摆下擂台的第一天,便砸断了三名武士的太刀,决斗获胜收剿的太刀有八把,十几把刀整齐地摆在擂台之上,他还自己写了两个字“刀狩”。 刀狩顾名思议就是要狩猎武士们的刀,这等于是打在武士们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弁庆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立马就在侍所里传开了。 武士们一根筋地为了那张面子前赴后继地冲弁庆的擂台上冲,弁庆高大威猛膂力又极为惊人,走的是大开大阖的武功路数,武士们上台哪里舍得拿自己的太刀与他的铁棒相磕,一味地只能狼狈的防守。 防守终究有破绽,挨了弁庆棒棒一下,这些武士立时骨断筋折丧失了战斗力。 弁庆一连摆擂两个月,两个月竟然收缴了九百九十九把刀,这事终于惊动了源赖朝,她手下正缺精兵强将,有了一个梁川还不知足,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弁庆。 可是她侍所里的全部武士挨个上了一遍,无一幸免全部败下了阵来,要收服这个猛将,她也只想到了一个人。 梁川死活不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凭什么要他去?他是答应这个女人帮他出谋划策争夺天下,可是没答应她凡事都要帮她擦屁股。 光是弁庆一个人对自己手下武士的能力已经提出了严重的质疑,现在坊间都传闻自己养了一群狐假虎威银样蜡枪头的废物武士,照这样下去平源两氏之间的战争不用打也很明显了,源氏必败无疑。 没有人会来投靠一股必改的势力,为了挽救这个局面,源氏只能再次施展美人计,在梁川的胯下承欢,色诱着这个坏人。 吃人嘴短,一番云雨之后梁川感觉自己就像在出卖自己的肉体,无奈只能答应这个女人的无礼要求。 弁庆的武器是一把铁棒,这类金刚杵似的佛教法器也是属于棍类的武器,专克剑刀之类的锋利长刃,这些武士也是死脑筋,就不懂得变通一下,干嘛只会拿刀去与人死磕? 梁川没有拿陌刀,他可舍不得拿这宝刀的刀刃去磕弁应的铁棒,坏了可没地方去修,这工艺在大宋已经失传了。 梁川问了不少的武士,弁庆也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他来来去去只有一招,就是砸你的武器,武士们倚仗是武器弱点也是武器,他们下意识都会去保护自己的武器,破绽就来了。 既然是这样,梁川就来硬碰硬,他也拿了一根铁棒,乌黑粗长,比弁庆的铁棒还要长上几分,棒围更是粗了不少。 源赖朝牺牲自己请动了梁川出马,抱着必胜的决心将声势造到最大,侍所里几千名武士全部喝令前往五条桥助威,战前还在镰仓城中大肆宣扬这究极一战。 源氏自从几项措施落实之后,声望日隆,许多老百姓对他充满了狂热,坚决支持着源氏的决定。 五条桥上飘着大雪,擂台之下却挤满了民众,所有人清一色全部支持着源赖朝。那气氛无比火热,堪比新任天皇即位,源赖朝也没想自己两个月竟然收获了这么多的民心。 趁此机会源赖朝还昭告天下,梁川就是自己的弟弟源义经,此番是前来助自己平定乱世的,梁川不说话,只是笑着接受民众的拥护。 弁庆完全没想到这源氏如此深得民心,整个镰仓城的人几乎都是站在他这一旁,一个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也没有。 这等威势力要不是他自身的定力极强,早就怯场了。 这源义经很是高大威猛,他的哥哥长得完不一样,面白如玉身娇体瘦,看着跟个娘炮似的弁庆犹其看到两个人腻在一起那股粘乎劲就浑身不自在。 就这样的男还敢来挑战自己? 梁川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五条桥的擂台,在擂台上他还向广大的民众招手致意,引得民众们疯狂地欢呼喝彩,这造势调动现场气氛的手段还不错,看得弁庆更是火大。 “听说你等我等得快疯了,就拿这些弱小无辜的武士们出气,手头收了多少刀了?” 弁庆脾气很爆躁,听梁川这般冷嘲热讽,气得肺都要炸了道:“加你手头的那把武器就要一千把,废话少说快快认输!” 梁川说道:“还没打呢我干嘛要认输?” 弁庆怒目圆睁道:“接招!” 那黑棒带着呼啸的声音破空而来,梁川连忙侧身一闪,弁庆一击威力已有九成,可谓是力量与速度兼备,务求一击得胜,没想到竟然让梁川轻松给闪过去了。 他抽回黑棒改劈为扫,横着又朝梁川腰间扫去,这一击梁川避无可避,脚下一用力,向后退了出去。 黑棒的威势无匹。 不过梁川只是一味地闪躲,连还手也没有。 “战又不战只顾逃跑你这叫比武吗?” 梁川轻声嘲笑道:“我只打我的与你何干?” 众人见弁庆只比梁川矮了一小截,两人用的都是重型武器,每一击都有开天辟地的破坏力,弁庆每一次出手心都吊了起来,生怕这个源将军的亲弟弟有任何闪失。 他们看了一会,却是都白担心了,梁川躲得比兔子还快,弁庆的**要打哪里梁川就像长了眼睛在身上一样,不仅能提前预判还能早早地就躲开。 弁庆虽然也是膂力惊人可是终究有耗尽的时候,追着梁川打了几十次之后,手臂酸麻竟然开颤抖了起来,以往打武士五个回合之内就能解决战斗,现在打了半晌了,连梁川一根毛也没摸到。 梁川的脚步是经历苦练磨出来的,为了就是打不过还能躲得过,碰到灵活的不一定能起效,可是碰到弁庆这样的笨重型对手,还跑不掉就死掉算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收服弁庆 梁川一连躲过了弁庆的数的进攻,手握紧了自己的铁棒对着弁庆道:“你打累了吧接下来可要换我进攻了,你要小心了哦!” 弁庆见他说的云淡风轻还不忘提醒自己要小心暗叫不妙。一来一往面上虽然镇定,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天下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他自认是天下当有的猛将之才,如今天外有天,竟然还有一号这么厉害的人物。 要降服一个人,就要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这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梁川不打算取巧来打败弁庆,弁庆最擅长的就是力量,跟这类型的人打斗要的就是在力量上压制他打服他,让他再没有其他的借口。要是碰上其他的人梁川可能还要再费一番周折,可是力量恰是自己最擅长也是天生的优势! 弁庆停下了攻攻的节奏呼吸微微有些紊乱,梁川不给他停息的机会,单手握棒纵身高高跃起,朝他天灵盖劈了下来,弁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击,将铁棒横架在自己头上,想挡下这一击。 嘭的一声,两根铁棒嗑出了剧烈的火花。 碰撞的那刻弁庆才知道这看似随意的无击蕴含的是多么霸道的力量,铁棒震动的力量从手臂传导到身上,拿着铁棒的右臂震得发麻生疼,差点都失去了知觉。 梁川见他接了下来,本来还生怕会砸死他,看来他的力量也不小,自己的担心多余了,狞笑道:“再来!” 铁棒抡圆了,从天而降同一个角度更强的力量,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到,砸在了弁庆铁棒的同一部位。 火花像炸开一般,刺痛着所有人的眼球。 弁庆硬着头皮继续扛了下这一击,虎口已经被震裂了,鲜血汩汩地流了下来,嘀嗒在地板上。 场下不少的武士吃过弁庆的亏,他们知道这个僧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强悍,可是这么一个勇猛之人在梁川击打之下只有勉强招架之力,那鲜血不要钱似的飙到地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民众更是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攻击方式,两个人完全是走的力量路线,以硬碰硬,完全没有花架子,梁川占了上风,为梁川喝彩的人更是爆发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 源赖朝摇摇头,这个梁川太利害了,还好是自己遇上了他,要是让平氏得到了梁川自己不知要如何制服这头猛兽。 弁庆拼死挡下了梁川的两下重击,那根铁棒已经快脱手,再看梁川,一击比一击的力量要大,再看他脸上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自己行走天下多年从示见过如此剽悍的勇士,今天难道要败在他手上? 梁川见他手上已经出血,准备给了最后一击道:“当心了这下可比前两下都要霸道!” 话音刚落,弁庆好像看到了一位天神挥舞着铁棒睥睨天下,那根铁棒自己连影子都看不真切只看到了一条绰绰虚影,这一击绝对比前两下更霸道! 他咬紧了牙关,双手举棒以一个举重招架的姿势向着那条虚影迎了上去,梁川不偏不倚正好将铁棒砸在了铁棒中间。 巨力传来,那铁棒好似烧红了的烙铁,弁庆握拿不住咣铛一声掉在了地上,再看自己的双手两手的皮肤完全剥落,双手满是鲜血,样子极为可怖,再也没办法握住铁棒。 弁庆这一战之后手上再无掌纹。 梁川看他这模样也没有追击,对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论力量的话你是我碰到的所有人当中最强的了,不过还比不上我,怎么样,还要再打吗?” 弁庆右臂毫无知觉,两手鲜血淋漓哪里还能再战,梁川的进攻太可怕了,不论是闪躲还是力量实力完全在自己之上,再打下去自己也是自取其辱。 “不打了,打不过你。我这武器你拿去吧。” 说完弁庆将那一张刀狩的字摘了下来,撕个粉碎擦起了自己手上的鲜血。 众人见这一幕纷纷喝彩:“源义经源义经!” 民众们呼喊着梁川的假名,好像这胜利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样,一起为源氏而高兴着。 梁川响应着民众们的呼声还朝他们挥手致意,如此亲民的作法更是赢得了民众的欢心。 “你把刀还给那些武士吧,你叫什么名字?” 弁庆落寞地说道:“观音寺弁庆,不过师傅已经让我下山了,我再也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梁川道:“你是东光坊大师的徒弟吗?” “是的。” “既然他让你下山你为何不加入我们源氏?” 弁庆道:“我为何要加入你们?” 梁川反问道:“那你下山目的是什么?济世救民匡扶正义?还蠊真是来找我麻烦的?” 弁庆道:“你对佛祖不敬我是佛前的弟子自然不能无视,师傅让我斩妖除魔说这是我的宿命,我也不知道我的宿命是什么。” 梁川道:“当今乱世妖佞横行你师傅是让你找一位明主投靠扫平乱世,源氏治下镰仓一片生机,源氏迟早是要平定乱世的,你自己睁眼看看这民心难道是假的吗?” 弁庆确实看到了,镰仓城已不是往日那般污秽肮脏,百姓们也各有所事,便是今天的打斗老百姓竟然无一例外地为源氏摇旗呐喊,没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就让他相信这一方百姓是真心拥戴源氏。 而且他也真心折服于梁川的武力,那三棒如醍醐灌顶又似当头一棒彻底将他打醒打服了。 梁川见他犹豫,便说道:“你要是不想做源氏的属下那干脆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看看谁是魔谁是妖,你自然知道以后要怎么做。” 弁庆一听这话倒是可行,看着梁川真诚的眼神道:“好!” 就这样,源赖朝变相地将弁庆收入麾下,虽然是跟着梁川,不过总好过去跟着平氏强吧。 梁川为弁庆换了一身装备,像他这么威猛的人要是穿得破破烂烂的那是打自己脸砸自己的招牌。 武器换掉,配了一柄雉刀,腰间带配着一把太刀,因为陌刀就只有一把了,否则梁川也想让他装备这种霸道的武器,男人嘛,就要威猛,气势战胜一切。 两个多月过去了,镰仓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化挖掘出了一条宽五丈的护城河,城中大小沟渠的水排入这条河中,护城河的水再引到大海之中防止河水生虫引发环境恶化导致瘟疫。 河边筑起了高大的城墙,城墙虽然不高,但是与护城河形成高差,也是易守难攻。 城中排掘了许多排水渠,修建了许多便所,就是公共厕所,大街上只有发现有人随意大小便报到侍所武士们就会对随地大小便的人进行处罚。 这样一来城中的卫生便好了许多,冬天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去了,因为源氏一氏列利民的举措,老姓们靠着自己的劳动让镰仓发生变化,他们自己也发生了变化,手头有了钱就能去买粮食,这个冬天变得不再那么得难捱。 老百姓一是怕天收,二是怕武士还有官府的欺压,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了,自然生活也好了起来。 梁川去横滨也瞧了瞧,通到横滨的路已经铺就,虽然没有硬化,确也用烘烤又夯实的黄土覆了厚厚一层,这样的路走上几十年不成问题。 港口的码头也已建了起来,来年南方的海船来时就能靠岸停泊了。 三月南方的第一股暖风吹到岛国的时候,含苞的樱花开始悄悄地盛开了,镰仓附近的观音寺的樱花开得犹其骄艳,梁川问弁庆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师傅,弁庆摇摇头说不去了。 即使他去了师傅也不一定会见他。 梁川夜夜有温泉滋养身体,还有鹿茸鹿血等各种各贵的药材辅助之下,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不仅恢复了,还像超级赛亚人似的,每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身体还会更上一个台阶! 梁川本想带着啊狗再去一趟观音山看看那美丽的樱花,到了岛国不看樱花有一种白来的感觉,路上还没走远,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镰仓城外的农民已经开始春耕了,可是他们种地的方式梁川完全看蒙了,这些农民竟然还停留在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种植方式。 农民们的水田甚至没有重新犁开,放了一把火把往年的稻茬烧了以后,种子很粗旷地直接撒进土地里就当是春播了,这等操作梁川目瞪口呆,哪有这般种地法的,便是能收成那收成也是极低的。 源氏空有关东平原坐拥良田阡陌,却一直被平氏压着打,看来跟这种落后的农业模式也有不小的关系。 梁川哪里还有心思去赏樱,第一件事就是回来与源赖朝说白了这种耕作方式的弊端。 源赖朝心想这个男人原来在宋国就是地道的农民,宋朝的粮食产量那么高肯定离不开他的耕作方式,正好让他把先进的技术传给自己的子民,让农民们的收入更高! 种田也是一项大工程,并不能一蹴而就,梁川在凤山就折腾了那么久,在这里可以说是重新再来,关键这里的农民连基础也没有。 第四百八十九章田间遇刺 为了推广新型农业,梁川甚至劝说源赖朝对农民免费发放种子,以此来吸引农民,因为错过了这一季,只能等来年再来实验新型农业了。 源赖朝算了一番,粥也施了城也翻建了,大把的钱都花出去了,还会再吝啬这一些点点的种子吗,果断而大方地分发给了农民种子。 她虽然怀疑梁川的身份,但是对梁川脑子里的知识却是相当的敬重,这个民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强者的尊敬,而不是盲目地自大,见谁都先带着有色眼镜看一遍。 农民们感恩痛哭,有史以来就没碰到这么好的将军,如此地关心民生。这样的效果就是源氏推行梁川的新型农业之时,丝毫没有阻碍,得到了民众的全力支持。 这一系列的事情梁川在全力推动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站在民族的角度,他甚至希望这个民族永远停滞不前,可是站在这些辜人民的角度,这些苦难的人民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上层的民族意志不过是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政治高帽罢了。 历史的洪流早已注定了它的流向,自己连长河里一颗小石子都算不上,若是以前他还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看过推、背图才知道,才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大宋还是会被蒙古人消灭,没有自已做这些事,还会有另一个梁川来完成这些事。 就像海上贸易的重要性和农业的发展,自己不说岛国人迟早也会发现这些的重要性,他们自己会加以利用。 对一个民族还有一个人想毁灭它,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们过苦日子,而是让它们过好日子,穷则思变,安逸则会让人沉缅于享受。 也许自己提前了幕府时代的来临,但是这样的后果却是延长了幕府的生命,对于岛国的历史来说,这结局终究还是逃不过几百年的封建统治,殊途同归。 凡此种种,梁川也就没能了心理包袱,世界民族的未来与他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是回到故系,回到艺娘的身边,这才是他的责任。 种田有三要素,土地生产工具和生产者,,要提高产量最好的方法也是从这三个方面切入。 生产者是农民,农民们到处都是,只有地少人多的问题而不存在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况且今年的春耕连种子都是源氏提供的,农民生产的积极性更高了。 生产工具农民手中大量使用的竟然还是木制工具,连铁器都少得可怜。 梁川没有办法说立即实现全民普及铁制农具,用上铁锄铁镢之类的工具,这比给农民工们发工资还要来得不切实际,因为这成本太过于庞大,岛国的铁矿石原本就是大量依赖进口,这也是制约他们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木制的工具就木制的工具吧,梁川画出了曲辕犁的设计图,这是中国农业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一具曲辕犁上面只需要一小块铁片作犁头,这耕作的效率便能增加十倍有余。 而且一具犁可以重复利用,一个村子一头牛一具犁已然足以,做不到人人普及那就以村为单位推广嘛。 梁川作为源氏的重要人物深入田间地头以身作则,如此高贵的血统与农民同甘共苦,源义经的美名被传得神乎其神,关东地区开始流传着源义经重农利农的神话。 现在的源义经形象极为高大,作为源氏族长源赖朝的亲弟弟,高大威猛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有一颗亲民为民的心,这是老百姓们最喜欢看到的,甚至他的威望要超过了族长源赖朝。 要不是源赖朝自己主导的这一切,她甚至开始怀疑源义经要代主自立,还好这一切都是老百姓发自内心对源义经的爱戴,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 曲辕犁一经问世即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这工作太省力了,即使农民手中没有耕牛或马,他们直接就用人力代替畜力牵引着曲辕犁,人力牵引下的曲辕犁也极为轻松,翻地效率更是高上几层楼不止。 人们终于相信了这个源义经是真彻懂得耕作之道的高手,他说的话再无人有怀疑之心。 梁川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人们在他的带领之下开始对田间地头的河道进行清理。 岛国多山山河水网密布,没有修建大坝和水库的必要性,但是河道作为引水的重要途径,不修缮极有可能夏天泛滥而冬天无水,这极不利于灌溉。 清理出来的河道还能用于养殖业的发展,水里还能种殖不少的作物,这都是对老百姓有利的工作,农民们一听能增加产量,有事没事都要把河沟挖一挖,清理出河道里的淤泥。 河道修整好之后,接着就是上面修建水车,水车梁川建过数架,已经是驾轻就熟,岛国的木材资源也极多,农民们制作木器的水平更是不低,大多都是唐朝学习传授过来的,他们学习加以发展,创造出了一套相对同样实用的木匠技艺。 在梁川来之前农民们的种子都是撒到土里就算完成播种了,梁川则是教他们育苗与插秧应当分,这样种子的成活率更高,而且在插秧之时,要注意作物的间距,作物与人一样,同样需要一定的生长空间,种得疏反而产量会更高。 这样的理由在他们看来是很难接受的,不过源义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人们对他的话深信不已,他说的人们照作就行的,神仙的旨意他们还敢去质疑违背? 为了将农业技术传播下去,梁川亲自示范了不少的地方,周围都是一大帮带着崇拜眼神的农民,自己绑着裤腿絻着袖子,与农民亲密接触。 问题终于爆发了。 这一天梁川在田间示范着插秧的标准做法,在毫无防备之下,人群里突然暴起一位壮汉,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匕首,猛地朝梁川刺了过来。 梁川没带武器在身边,可是这不代表梁川就丧失了战斗力。 梁川看准壮汉的手腕,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出了一招警务技能里的控制技巧别臂折腕,打落了壮汉手中的匕首,一招将他制服。 朴实地道的乡民们愤怒了,源义经贵为天皇血脉,又如此为民劳心劳力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刺杀他,还没等弁庆到场,这个壮汉就被出离愤怒的农民围攻乱揍五花大绑了起来。 源赖朝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吩咐侍所的武士彻查这件事。 壮汉在几番酷刑折磨之下很快就招认了,源义经还有源赖朝的声名已经远扬到了岛国的各地,人们都在流传着他们的义举与美谈。 平氏自然也收到了源氏一系列的改革的消失,让他失望的是源氏的改革非旦没有激起民变,老百姓还出奇地拥护源氏的做法,连他自己辖区下不少的武士与老百姓都跑到了源氏的地盘为源氏卖命。 改变这一切的主谋自然是源氏的两个兄弟。 源赖朝整日龟缩在城内没有机会下手,这个源义经却脑子抽风地跑到田里去种地,这可就给平氏机会了。平氏派出死士带着凶器准备趁梁川在种地时不备一举击杀,没想到源义经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武艺高强,空着手就制服了行凶的死士。 死士还没来得及死,就让控制住了,后来交待了一切的过程。 没想到种地还有这么大的风险,梁川一番评估之后决定不去种地了,反正也教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想的是,奶奶的平氏自己没去招惹他他们倒是打上门来了,这还了得? 梁川向源赖朝说了一个方案,既然他们能用派出死士这样的做法来行刺源氏的高层,咱们同样也能这样做。源赖朝一听是挺有道理的,可是手下的武士毕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平氏与他一样整日躲在城堡里,如何能杀得到? 梁川思量了之后,说道:“别的人去都不稳妥,要是被平氏俘虏了还会损害士气,这事干脆就由他来做,事是由他而起的,就由他来完成。事成可以雄壮声威,事败梁川自信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源赖朝是极不想梁川去以身犯险的。不过梁川说的没错,平氏手下虽然猛将不少,可是真正能与梁川抗衡的只怕没有,连与弁庆抗衡的都没有。 弁庆自从做了梁川的家臣之后,对梁川忠心耿耿,耿直的他没想到平氏会用如此下流卑鄙的手法,梁川说了想要以牙还牙的方案之后,弁庆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唯一不同意的就是啊狗了,这个行动太危险了,稍有不甚便会葬身他乡,平氏也不是吃素的料,否则源氏会如此谨慎紧密筹划。 梁川安抚了她很久,跟她保证了千千万万遍,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啊狗才勉强同意。 在这一点上,啊狗简直是艺娘的翻版,他都怀疑,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肯定还有这么一个姑娘,都是同样好的性格,那么为自己着想,那么温柔。 第四百九十章苦难人间 平氏的族长平清盛,虽然天生的资源极佳,是天皇后裔又占着濑户内海的神户,可谓天时地利都占据了,硬生生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是民心尽失。 他手下有两万的骑兵,武士三万余人,构成了他的全部主力。 岛国的骑兵所用的战马与华夏印象中的战马不一样,这里的马就像当地的百姓一样,身材极为短小,小到让人以为它们也得了株儒病一般。 不过骑兵就是骑兵,战斗力也远胜一般的武士。 源氏前期的情报工作不到位,各项资料都是寥寥无几,梁川与弁此次前往神户平氏的老巢为了不仅仅是报复平氏的刺杀行动,目的也是为了获得更为准确的情报。 为了对梁川的行动保密,源赖朝甚至对外宣称在平氏的刺杀行动中,梁川为了保护民众身受轻伤,需要暂时地静养而不无再深入民间与民同乐。 在夜色中梁川与弁庆侨装成了贩草鞋的货郎,骑着两头毛驴出了镰仓城,一路向西奔着神户而去,平氏的大本营。 三月虽然天气还是那么地寒冷,可是两个人体格都是熊罴般健壮之人,身上衣物虽然简单也足以保暖。 天地间生机盎然,树梢虽然还带着冰棱承着积雪,可是绿芽已经抽出枝头,梁川站在镰仓不远的一座山丘之上极目远眺,远处有一座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形状酷似一座伞形,雄伟壮丽而富有诗意。 梁川连忙问弁庆道:“那是什么山?” 弁庆很奇怪竟然还有岛国人不知道这座山的,皱着眉头回道:“家主,那是富士山。” 这竟然是岛国的神山富士山!以往天上下雪视线都极有限,在这放晴的日子里竟然能一眼瞭望岛国最美丽的高山,山上还顶着一团白云,好似戴上一个斗笠,此等美丽让人震撼。 岛国的交通十分落后,村与村城镇与城镇之间没有所谓的大道坦途,除了梁川建议源氏修筑的驰道,看不到一条像样的大路。 山路极为崎岖,还好毛驴也是耐力极强的动物,在山道上走着虽然速度慢了一点,可是胜在平稳。 源氏占据了关东地区,这一片区域大致是今天的静冈爱知岐阜富山一条线下来,东部为关东,沃野千里民丰物富,西部为关西坐拥内海富甲四方。 两个人走了七天,从镰仓即将进入奈良,这也是进入关西开始的标志。 一路走来,梁川亲眼所见岛国推行新技术新作法的效率,连爱知这些地方的乡下也开始采用了梁川所说的耕作方法,甚至曲辕犁也了出现在了田间。 源赖朝一个女人做事不做则已,一作务必做到最好,雷厉风行的作风才是一个有野心的政客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狼性。 弁庆也有点看不清这个世道了,以前他行走天下并没有看到这副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反而是处处凋敝民不聊生,他问了梁川这些是不是源氏带来的改变,梁川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岛国的关东与关与自古以为就像是两个民族两种不同的性格,东喜静而西喜闹,镰仓武士众多,大多将刀剑佩戴在身体左侧,用右手拔刀,因此为了便于拔刀,习惯站在左边,而神户主打海上贸易,是个商业城市,商人众多,为了方便右手拿算盘,因此习惯站在右边。 两个地区甚至不用刻意去设置蕃蓠还有屏障,人们自然而然地就自己区别开了。 进入关西之后,两个人见到的又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好像是从极乐世界进入了修罗地狱,看到了人间最惨的一幕。 在平氏眼里,他能从快速贸易的商业中获得极大的利润,而且利润又快又我,他自然看不上农民那要等上四季的收成,收成还是那么的微薄,拿了农民的粮食跟要了他们的性命一般。每年收粮食税都要引起大大小小数场火拼。 重农抑商固然对封建王朝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重商抑农在以农为本的封建时代来说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梁川与弁庆所过之处,本应是良田阡陌水草丰美的平原河谷地带,大量的农田却抛荒着无人耕种,少数有开垦出来的田地种植的技术也很粗放,几乎是任由自生自灭。 平氏治下的村子也极为破败,远远望着更似一堆废墟,饭点都到了,连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这说明没有一家人开始埋锅造饭。 两个人甫一进村子,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弁庆性子急躁以为是身份暴露,正欲掏出家伙拼命。 梁川将他按了下来,给了他一个暗示说道:“别轻举妄动,这些不像是平氏的人。” 寒风的北风不时地刮着,吹在身上寒冷刺骨,所谓倒春寒是最冻人的,因为没有防备。 村民们这种天气下每个人都穿着夏衣般的褴褛破衣,身上脸上长着无数冻疮,耳根发红这都是冻出来的,脸色却是诡异地发青,这是长期饥饿导致的。 他们端着破碗烂盆将两个团团围住,高高举着手里的食具,眼巴地望向两人,嘴里用关西方言无比凄惨地念叨着一些梁川完全听不懂的话。 弁庆听懂了。关西话是有口音,可是大致还是岛国语言。 梁川望向弁道:“他们说了什么?” 弁庆心头地泣血,痛苦说道:“他们乞求我们分与他们少量食物,他们很多人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几乎快饿死了。” 梁川眼睛朝远方看了一眼:“街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的人,这些人身上瘦骨嶙峋,一副恐怖干尸状,看样子是已经饿死的人,连收一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初到镰仓之时大街上也是成群的流民,只是他们情况没有这么严重罢了,在关西平氏治下,农民的生活已经不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弁庆心头泣血,当以为世间都像镰仓一般了,没到了事实并不是如此。 “怎么办?”弁庆问梁川道。 梁川面沉如水,世上的苦难太多,他的信念就是不能拯救世界却要尽自己所能。 “把身上带的粮食分给他们吧,老人与孩子多分一点,成年人少分一分,咱们带的粮食不多。” 弁庆意外而担心地说道:“粮食都给他们了咱们怎么办?” 梁川说道:“咱们还有一些钱,到时候再买就是了,要是买不到再想办法。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这个样子。” 如果说弁庆折服于梁川是因为他灵活的身手和战神一般的神力,那让他真心归服的是梁川的人格,他总是一副玩味的姿态,实则心是悲天悯人的大慈悲。看似不羁的格性之下,人格就像佛家的大德一样,无比的纯净。 两个人将手头不多的粮食全分了出去,人们痛哭着向两人磕着头,感谢着他们的慷慨。 梁川让弁庆对民众们说道:“东方需要大量的农民,那里人们都能吃饱饭,让他们去东方吧,在那里能活下去。” 平氏的实力在前期是高于源氏的,而且源氏早期被平氏打败,人民的日子并不比平氏好,但是人们看着这两个关东来的人,有人开始动摇了,呆下去活不了,为什么不去关东看看呢。 村子有了食物才有了一丝的生机,那场面连弁都看不下去,没有驻足,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才是刚刚进入关西的第一个村子,按梁川的吩咐,所有的食物都没了。 梁川的脸上没有担忧,他总是乐观地向前走着。弁庆却开始为今天的晚饭着急了。 两个人身上有钱,但是村子里连粮店也没有,有钱都没地方去买粮食。 两人走到了树林当中,不知是老天眷顾,两人碰上了一头觅食的野猪,这等美味可比干粮来得好吃多了,梁川一跃下抽出了弁庆的配刀,去追逐那头野猪。 这猪换弁庆只能看干着,他很壮但是身子并不灵活。 梁川曾苦练在森林里的闪躲,早就练出了一身灵敏的身手。野猪在林子里虽然跑得快,可是梁川饿急了眼,脚下生风抄着刀很快就追上了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结果了这头野猪。 梁川扛着野猪美滋滋地回来了。将刀与猪一齐递给了弁庆,让他处理一下。 弁庆以前是僧人但是他是武僧杀生不是罪过,很熟练地将野猪肢解了,在山泉边将猪肉干净地剔了出来。 梁川升起了一堆篝火,削了几根木签子,当弁庆将肉带回来时,他麻利地将肉串了起来,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野猪肉在火上滋滋地冒着油,脂肪滴到火焰上让火苗跳舞得更欢乐,他身上带着一些盐,粗盐粒撒在野猪肉,旋即就融化了,肉香缓缓地飘散开来。 什么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只有食物。 弁庆因为白天的苦难之象心情还沉浸在抑郁之中,梁川给他露了一手,让他意外不已,这肉还没烤好,他的口水已经咽了许多口。 暮色渐沉,两人耐心地等待着这美味成熟之时,林子里突然传来惊变,一声美女厉的呼救之声响彻了树林,惊走了不少的飞鸟。 两人相视一眼,飞快地抄起了武器朝着呼救的方向奔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抢劫武士 林子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原始巨木,遮天蔽日蒸腾起氲氲水气,在太阳落山之后更是阴森。 一个坦胸露乳的女人,披头散发像见了鬼似的,身上披着一件小褂子,衣服零乱而稀碎,下身裸露着在林子里无助地狂奔着。 在他的身后是两个狞笑可怖的武士,说是武士只是因为他们各自腰间有一把武士刀,那落魄的样子说是流氓恶霸更为贴切。 他们猫捉老鼠一般刻意让这女人在前边跑着,脸上挂着一副淫、荡戏弄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追逐着女人,想吃掉猎物却又想戏弄一番这头猎物。 女人吓坏了,求救的声音极为无助极为悲怆,不用想也知道,好不容易从魔爪中逃脱,万一被追上只有被凌辱而死的命运。 一个不小心,女人被地上的树藤绊倒,两名武士像野兽一样压了上去,一个抓住她的脚,另一个则贴在她身上疯狂地搓揉,一只手急不可奈地解着自己的裤腰带,掏出营养不良的小兄弟准备发泄自己的兽欲。 两个人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这一幕正好被梁川与弁庆两个人尽收眼底,弁庆的眼中怒火几欲迸出。梁川则有一种见多不怪的镇定。乱世人命不如狗,更不要说女人,这种年代的女人只有一个作用,被人当作发泄的工具。 “我要杀了他们两个!”弁庆发出一阵野兽的低吼。 “去吧,我倒是不介意,咱们一人一个。” 弁庆与梁川两人靠近了这两个武士,武士们还卖力地在女人身上作业着,一人一刀,将两只狗头一刀斩了下来。 两武士的头高高地飞起,至死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吓得尿了一地。 弁庆冷冷地看了这个无助的女人一眼,对她说道:“你走吧。” 他是一个出家人,虽然眼前的女人那美妙的身体很具有诱惑力,弁庆看过却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让这个女人尽快离去,他们要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跟着他们只会增加自己的生命危险。 青山依旧,梁川不改。 梁川蹲下来在两具尸体上摸了摸,还真摸出了两个钱袋,两把武士刀也让他收了起来。 弁庆问道:“家主。。?” 梁川保持着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传统优良作风,说道:“这钱可以买些食物,这刀更能换点钱,丢了有点可惜了。” 弁庆无法想象源氏的大人物竟然也会在乎这一些营头小利。不禁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从感觉这种行为有哪里不太合适。 弁庆道:“武士的精神是倡导忠诚信义、廉耻与名誉的,可是这些武士竟然仗着武士来欺压凌辱弱小,难道他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佩刀吗?” 梁川说道:“没有道德与制度的约束武力只会滥用成暴力,平氏的制度已经崩坏了,所以他手下的这些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烤肉的地方,一股子烧焦的味儿传来,两个大呼不好肉烤焦了。架子上的肉因为没有翻转,一面已经焦糊不堪,肉味还是挺香了,不过已经成炭了。 无奈只能又取出一块肉来重新烤着。 被解救的那个女人没有离去,她静静地跟了过来,身上只有一件上衣,下体还是裸露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弁庆意外地看了一眼她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跟着我们很危险,快回你自己家去?” 女人看了一眼烤肉,那野猪肉是那么的诱人。她知道这两个人与那些武士不一样,但还是害怕地捂着自己的身子,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没家了。” 弁庆拿了一件衣服丢给了他。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的身材,倒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矮了点,不过身上很丰满。 女人感激地接过弁庆的衣服,当着他的面就穿了起来。梁川递给了她一个刚刚武士身上搜出来的钱袋子,对着弁庆道:“这些钱给她让她走吧。” 弁庆复述了一遍梁川的话,女人激动得跪了下来说道:“我没有地方去,反正都会死在路上的,让我跟着你们吧。” 弁庆不能做主,梁川才是他的家主,这事只能让梁川决定。他个人是十分同情这个女人,可是这一行十分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累赘,路上他并不想这样。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跟我们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把你安置下来,以后有机会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听不懂梁川的话,等着弁庆给他翻译了一遍才弱弱地回道:“我叫真子。” 又忙活了半天梁川才将肉烤好,百来斤的野猪只剔出来了三十多斤的精肉存了起来,晚上就烤了十来斤。 梁川将一块肉递给了弁庆,一块肉分给了真子。 真子接过肉两眼亮晶晶地看了一眼梁川,闻了闻那馋人的肉味,饭都好久没吃过了,更不要说这香肉了。这肉烤得还这么精致这么干净,她看了看两位大人,转过身偷偷咬了一口。 温暖的滋味在嘴里流淌,这滋味太美好了。 弁庆往肉上又抹了一点盐,干力气活的人口味都没办法清淡,大口地撕着野猪肉,他也是第一次吃梁川的烤肉,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的家主竟然还有这一手,肉的味道比酒馆里的还好! 梁川又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块绿色的茎块,拿出刀子往茎块上刮了刮,粉末撒到了烤肉上。 真子与弁庆同时注意到了梁川动作,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这是什么?” 梁川说道:“芥根,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真子不敢造次,弁庆倒是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辣椒,梁川找到了芥根,这种根茎的粉末就是芥末,撒一点在肉上肉的风味会更好! 那一夜真子感到了无比的安心,在温暖的火堆旁睡了自己家毁人亡以来最温暖的一觉。肚子也是饱饱的,本以为自己今天要被两恶人污辱,没想到碰到了救星。 她第一次碰到男人对她的身体没有想法的人,不用担心被奸污。 第二天两个骑着驴,真子则是帮梁川牵着驴,带着梁川往神户的方向继续前行,真子说她的家乡在出云国,那是比神户还要遥远的地方,自己一路流浪来,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了。 出云是个很美的名字,梁川记得这个地方好像与高丽隔海相望,那里人的出海而归时都会看到山上闪闪发光,后来人们上山去勘探发现山上竟然有大量的银矿。 对了银矿!历史上的岛国原先是一个贫矿因,金银铜矿只能依赖进口,后来在出云国也就是后世的岛根县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山顶会发光的山,挖下去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银矿! 岛国也从此由银进口国变成了银出口国。那出云国在本州岛的西南部,是关西的西部,在平氏的势力范围之内,梁川突然想起这个好事,本想发动源氏将这资源开采出来,可惜在人家的地盘,要是这银矿的位置泄露了,不是让平氏实力大增? 梁川心里有了计较,挖银子迟早要进行,只是得拖一拖目前无能为力罢了。 不仅是银矿,岛国因为是大陆板块的交界之处,地质火山活动极为活跃,这样地底许多的有色金属资源就被带到了地表,连金矿岛国也极为丰富,在他记忆里还就记得一座金矿的方位,只是具体位置还要再找找。 奈良的境内村子有不少,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春天到了但是农耕的气息并没有,三个人每进入一个村子,只有大量的乞丐向他们乞求着食物,老百姓的生活十分的艰难。 梁川将两把武士刀跑到当铺换成了铜钱,武士刀还是挺值钱的玩意,这玩意在黑市要卖很抢手的。 刀换钱,钱又换了不少的粮食,足够三个人吃一段时间了。 平氏治下的辖区太乱了,大量无业的武士游走在社邻之间,他们手中有武器,武艺又比平民要高,他们心情好就抢一点东西,心不好就胡乱杀人,杀人反正屁股一拍就跑掉了,连官府也没有办法。 一人行路上又碰到了多起武士拦路抢劫的事件,梁川对这些人的处理态度很干脆,全部宰掉一个不剩。然后真子搜走他们身上的财物还有武器。 这套流程让真子还真搜到了不少的钱财,有些武士身上的衣物不错,真子剥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都是男装,竟然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现在三个人生活来源全依赖着这些武士来送钱,自奈良往神户的路上,物价是越来越贵,粮食的价格也越来越高,有时候运气好碰到武士身上带的钱多的,多换了一些粮食。 反正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杀人,就是要复仇平氏的刺杀行动,杀他们与杀他们手下的武士都是一个效果。 这些武士作恶多端为祸人间梁川此举也是替天行道,黑吃黑难道还要受到谴责不成? 弁庆有时候生怕粮食不够,还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天怎么还没有武士来抢劫?” 终于要到神户了,梁川没直接进城,因为他与弁庆太显眼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认出来。梁川想了个法子,找了个渔村先乘船到了四国,再从四国前往神户,侨装成是宋国的人。 宋国的商人再锉的也比岛国的土著要高大威武,人多的地方高大的人也就不显那么出类拔萃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开始行动 平氏的老巢就比源氏的镰仓经营得用心得多,环城皆山独有一面靠海,有着天然的深水良港,高大的城堡还有厚实的城墙,全是用上好的坚硬花岗岩砌成,这应该是许多代人积累下来的成果,非一朝一役之功。 一行人住进了神户西区太山寺内,这个寺庙跟观音寺有点像,环境也是极为清幽,寺庙里的僧侣聊聊无几,还都垂垂老矣,弁庆与他们施了个佛礼,表示将在寺中颂经祈福数月,为家主祈福,这是许多僧人的常规操作,并不会引起这些和尚的疑心。老和尚现在寺庙的条件比较严苛没办法招待他们,只能提供他们住宿。 方不方便,用钱开道就是。 梁川捐了一些香油钱,一行人便很是‘方便’地住了下来。梁川对这个处所相当地满意,住在城里太容易引人注目,寺庙偏幽平日又无人往来,是最好的落脚地方。 白天真子在寺庙里埋锅造饭,煮的都很清淡,要么米饭,有时煮几块春笋,还有一些香菇汤,庙里不能见荤腥,虽然嘴馋,三人却也不敢在佛前造次。 弁庆会说岛国的语言,就到处与人交谈,虽然是旁敲侧击,也尽力地打听着各种民间关于平氏的信息。 梁川与庙里的和尚谈论半天的佛法,午后便到城中的酒肆还有各种三教九流的场所去流连,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 梁川还跑到神户的港口去,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几个南洋来的货商,如果可以直接乘着他们的海船往大陆而去,哪怕是去辽国也好,自己想办法再走陆路回家。 天不遂人愿,这时侯的东南风才刚刚兴起,最快的海船也要三个月以后才将进港,这时候想乘船回家,那是痴人说梦。 港口的情况比梁川打听到的情况还不乐观,因为平氏对武士的纵容,许多南方来的海船都不来了,来了货物要被抢,人要被打,平氏还不保护他们这些远洋而来的客人,这种情况这几年来越来越恶化。 在海运圈子里甚至都流传着这不是平氏的放纵,而是平氏在背后的支持,放任他们劫财,然后平氏与武士们瓜分这些财物。 三天,弁庆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衰败样,一声不响地喝着粥,梁川调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什么都问不到? 这个也只能弁庆去问,因为梁川不会说岛国的话,一打听那些机密要事太招摇,难人让人心生疑虑。 弁庆道:“这个平清盛比源赖朝还神秘,据说除了跟源氏打仗亲自带兵,其他的时候全部窝在宝积山的城堡之内,手下倒是天天声色犬马作威作福。” 梁川说道:“平清盛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弁庆道:“坊间传闻平氏专横霸道,但是实际怎么样不清楚,这些人大多高高在上,难得与普通民众接触,源氏在民众的眼里不也是极为神秘的形象。” 梁川心道源赖朝是个俏娘子生怕被别人发现自然将自己藏得深了,形象随之也相对神秘,这个倒还好理解,难道这个平清盛也是个小娘子不成? 梁川道:“明天多到妓仃酒寮去转转,这里的人还有点身份,能多知道一些比较有用的情报,天天在街上转跟一些小商小贩的打交道,他们的社会层次本来就比较低,计较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价值。” 弁庆一听梁川要让自己去妓仃,气得眼睛都瞪直了,虽然他破了不少戒可是这色戒这不能犯啊,进妓仃要是自己又拉着别人讲话,或着一门心思地偷听别人谈话,还不被人打出来? 梁川说道:“你可以潜进去藏在房梁上或是在屋顶偷听啊,我没又没叫你亲自去玩花姑娘。” 弁庆气得脸都绿了,做这个小子的家臣真是倒了血霉,既然家主吩咐啊,他明天估且去试一试。 梁川夜里则穿戴成水手的模样,大敞着衣口,穿得其貌不扬,背后别了一根铁棍,孤身一人混上了街头。 神户街头夜人人影绰绰,除了少数的武士喝得醉熏熏拎着一个酒壶子在街上呼三喝四,平头百姓极少嫌命长出来惹事,一个不长眼让这些武士盯上了就会引火烧身,不被打也会吃不少亏。 几千年来中国的夜间治安从来都是做得最好的,混乱时期实行宵禁,干脆一个都不能让路,和平时期还有夜市,好不热闹。 自已从镰仓了来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搞出来,源赖朝八成以为自己跑路了吧,要不要自己把啊狗还质押在他们镰仓,只怕她都要张贴告示来找自己了。 告示怎么写?寻夫启示? 黑夜里的梁川眼睛毒蛇一般搜寻着猎物,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下贱的劳工,有的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值人让人一看的就这劳工长得真他娘壮。 梁川专门挑僻静之所,幽黑发暗的小巷,人迹罕至的街尾,还有方便排泄的便所旁边,这些地方无人关注,武士们自侍身怀艺技,走这种路自是不怕。 夜黑风高杀人夜。 梁川准备下手了。 对象都是那些喝得不省人事的武士,要是精神的人梁川不会下手,生怕这些人反抗制造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官府还有其他武士的注意。 醉酒的人防卫意识也相对薄弱,即便是反应过来遭受袭击,酒精已经麻醉了,再没有办法构成什么危胁。 梁川猫在黑暗中猫了半晌,身形与黑夜完全融为了一体。灯红酒绿高潮之时有人散场,大部分还是沉缅于酒色之中。 一个身穿着红色袍服的锉子武士从酒肆走了出来,脚下轻浮三步一颠,让人生怕会倒在死地上死掉,旁边的武士生怕他出意外想过来扶他,被他用酒瓶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头上,其他闲杂人等尽皆谔然,所有人无不与这个疯子保持距离,不再理会他。 梁川看着他独自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细细,没想到这个武士还是独眼龙! 独身龙骂骂咧咧地朝自己越走越近,梁川贴在墙边就像靠在墙根休息一般。独眼龙两眼发晕,哪里会在意墙边还藏着一个人,迈着虚浮的步子走了过去。 待他过到自己前边,梁川漫不经心地追了上去,化掌作刀,重重地击打在了独眼龙的后劲脖上,咔嚓一声,劲椎骨应该是断了,人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梁川连忙装作扶着独眼龙走路的姿势,拖着他往城外走,独眼龙醉得不省人事,又挨了梁川致命一击,嘴角的白沫都滴了下来,看着跟刚刚吐过一样。 路上的人只当是一个下人扶着喝醉的家主,没人会在意。 梁川将他一直拖到了城外,照规矩还是先搜了搜他的身子,身上带着不少的铜钱,全部笑纳了。解掉他身上的那柄武士刀,梁川拔刀出来一看,寒光凛冽,竟是是一把不错的良刀,当然也是笑纳了。 然后将这个武士拖到树林子里,把脸打烂,身上又捅了几个洞,扔下尸首不管了。 城外靠近海边,又有一大片老林子,林子里湿气极重,白天看着都有一股子阴森诡异的气氛,附近的人极少涉足这片林子,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尸体已经让自己破坏了,不久就会成为林子中的野兽还有虫蚁的腹中餐,省得自己还要想着办法处理尸体。 梁川解决掉一个武士,又返回到了神户城中,准备再找另一个人下手。 这种手段虽然残忍,可是杀的是这些拿武士刀的刽子手梁川心里还是没什么芥蒂,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想想再过个两百年,这些武士就会乘着小破船顺流南下,一路烧杀抢掠,为祸东南一百多年倭乱就是这些杂碎的徒子徒孙搞出来的,自己下手的时候就毫不犹豫,自己只是提前为江浙闽一带的百姓报仇罢了,当然还有后面系列的恩怨。 一个晚上的功夫,梁川悄悄刺杀了三名武士,都是身着光鲜有些地位的高级武士,光从他们身上的佩刀就能看出来,那精美的刀鞘,还有佩饰,这可比那些拦路抢劫的末流武士用的刀来得华丽得多了。 他们的刀都让梁川收走了,尸首就全扔到那老林子里,梁川还特意砍了些树枝将尸首盖了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这片小林子就能成为武干的坟场了,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故意将大量死尸的现场暴露给平氏,那震动一定不小。 弁庆也回来了。 梁川看着他的脸色极为古怪。 梁川问他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弁庆道:“以后妓仃你去,打死我也不去了,狗男女在做那下流淫、秽之事看得我心烦意乱,哪里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净是些污言淫、语。” 梁川看着弁庆下体那硕大的帐篷,突然替他感到痛苦,和尚毕竟也是男人啊,更何况这个身体精壮的大和尚。 第四百九十三章高阶通宪 弁庆拒绝了梁川卧底听墙角打探情报的任务后,追随着梁川的脚步,两个人开始劳模一般的在神户城中开展刺杀行动。 弁庆的目标与梁川的一致,都是挑这些落单的醉酒的武士,看到衣着光鲜腰间悬佩长刀的男人也会下手,这类人如果不是武士也不是什么良民。普老百姓有几个会带刀上路的? 两个人齐齐一阵,都是跟在背后悄悄偷袭,一击放倒一个人,地点连一点血迹也没有,然后再装作扶人的样子,将人拖出城。 神户的城防也是形同虚设,所以进出相对自由,没有人盘查更没有人设卡。 十天过去了,老林子里堆满了四五十具尸体,尸体横七竖八,缺胳膊断腿,现场十分惨烈,就像一个修罗场一般。 天气渐渐热了也不像冬天气温低得跟个冰库一样,尸体腐烂的速度大大超过预计,两人无奈只能将这一批尸体先行处理掉。 弁庆找到一桶子火油,这种油是从南方通过海船运来,港口上卖的不少。火油浇在这些尸体上,一把火点了,添了几百斤松枝,那火滚滚熊烧起来泼水都浇不灭。 毁尸灭迹的这一天,神户城中许多都说闻到了一股子诡异的烤肉香味,但是味儿又有点不正,应该是肉烤糊了味道。 许多的乌鸦在神户附近盘旋,这种晦气象征不详的鸟在岛国确是被视为喜祥的好兆头,民间倒还流传着平氏将赢的预兆。 两个人的工作效率是惊人的,烧了一批之后又勤手勤脚地上街去找下一批目标了。两个人一天之内能让接近十个武士毫无征兆地就消失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弁庆有时候做法更干脆,带着一口麻袋往人头上一套装着就拖走了。 这年头大抵没有户口的概念,街上少几个人倒也没人留意,可是几天下来少的人越来越多,有点引起某人些的注意。梁川也意识到这点,渐渐改变策略。 梁川与弁庆至今都没有找到平清盛出行的相关路线线索,想杀入宝积山城堡对平氏实行刺杀,可是成功率是高,杀完人自己得赔进去,梁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梁川到后面改变了策略,带回来的武士他们先行拷问了一番,梁川拿着他们身上的佩刀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剔下来,通常这些嗜酒的人并没有坚定的信念和折辱不屈的人格,一刀子下去先是杀猪一般地吼叫,然后就是坦白招认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梁川打听到了一些极为有利消息,是关于平氏的手下大将的。 平氏手下几个重要人物,第一号人物明云,梁川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宋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国风还如此浓烈。这人是平氏手下主抓政工后勤的头号大佬,专门为平氏提供后勤支援还有战前洗脑动员工作,平氏的将兵让他一忽悠脑子一热那战斗力蹭蹭地往上爬,在战场上死了为觉得极为光荣。 二号人物藤原秀衡,这人是平氏手下弼马瘟,统领骑兵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一位超流武豪,作战身先示卒,作风果敢霸道是平氏对外征伐的第一倚仗。 三号人物高阶通宪,这个是就有点另类了,在平氏阵营中主营公关,说白了就是拉关系的人物。平氏通商海港的建设还有与南方商人的商贸交流早期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惜平氏自毁长城,得到营头小利之后就开始疏远高阶,现在武士对港口各种破坏平氏更是视而不见,导致两个人关系更为微妙。 梁川收到三人的情报之后,直觉敏锐地查觉到三个人当中不是这个武力爆表还能率军打仗的藤原最为可怕,也不是这个能洗脑的明云不好对付,让他感到后怕的是这个排在最后平氏反而最不重视的高阶。 这个的眼光极为独到,他能意识到这场战争的决定因素不是武力而是取决于两家之间的经济基础,要是让他的海上贸易再发展下去,光会种田的源氏就是玩得再好也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目标定下来了,首要刺杀的就是这个高阶通宪,他不死平氏不倒。 高阶通宪极爱出入风月场合,他极爱结交南方的这些大商人,在平氏眼里眼下他并不受到重视,明云与藤秀两个一个奸滑如鬼一个武夫义气更与他格格不入,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学习唐宋之风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与妓仃歌女情歌对唱。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这个人虽然失势了,可是身边依旧有无数的随从前呼后拥,谁让人家自己也做生意,无数人仰仗着他做生意,都想来巴结他。 他去的青楼还比较特殊,喜欢来兵库地方的妓仃寻欢作乐,这里的妓仃是武士开的,周围充斥着大量的武士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极难进入,而南方的商人喜欢结交本地的人士,大部分也就是武士了,以期得到这些武士的庇护。 弁庆一看梁川又带他来妓仃想到先前自己看到那一幕幕丑陋的场面不禁黑下了脸。 梁川却是义正辞严地教导他,弁庆同志你忘了一路走来咱们路上看到的人间悲剧了吗,这是为了人民事业的伟大革命任务,里面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的! 弁庆无奈只能跟着自己家主又到了这种地方。 两个化装成乞讨的乞儿在兵库妓仃前面猫了三天,饿了只吃几口麦饼,渴了喝几口水,困了两人就轮流眯一小会,也就这三天神户再没有武士神秘地失踪。 然而等待并没有换成高阶通宪落单的机会,这个狐狸一般的男人出行总有无数个仆人武士护卫,要是冒然上去杀他,行动就会暴光。 如此的等待不是办法,梁川看到那些送酒的小贩想到了一个方法。 梁川去港口的酒肆买了几瓶宋国进口过来的黄酒,大部分的岛国自酿的米酒度数都极低,黄酒度数还会更高一些。然后在半道上打晕了为兵库妓仃送酒的小贩,小贩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晕死过去了。 梁川把酒放到一起,教会了弁庆说话的技巧,然后让弁庆装成是给妓仃送酒的小贩。 小贩送酒走的都是后门,这里也有好几位武士拿着长刀守着。一看这送酒的怎么与以前的不一样了,守卫们狐疑地将他拦了下来。 弁庆性格是不服就干,以前哪里有装孙子的时候,偏偏是这样倒他让装孙子的模样有些蹩脚,两个武士看在眼里却像是弁庆害怕他们而颤抖。 两个武士戏谑地问道:“以前没见过你?原来那个送酒的呢?” 弁庆紧张地说道:“原来那位我们老板请他喝酒,喝怕误了大爷们的事,让我送来的,晚上高阶大人吩咐要喝宋酒,我们老板知道几个爷辛苦,让我也给两位爷送了两瓶,尝尝。” 高阶仰幕宋人的风俗是大家知道的,只是这宋酒就真的没喝过了,他们霸道地接过弁庆的酒,喝了一口,真是不一样的风味,那度数还高了不少。 看着弁庆那怕死的样子,人长得这么高却这这么不中用,想想不怕弁庆使什么坏,一摆手便让弁庆进了妓仃。 弁庆进了妓仃往库房里走,酒交接给了里面的龟公小厮,自己装出一副要便溺的样子,躲了出来,跑到了便所旁边。 按梁川教他的,只要是喝酒的除了肾特别好的人一定会来上厕所,这个时候是人意识最放松的时候,更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没人会想着自己撒泡尿还要一个武士威风凛凛地跟在自己屁后面注视着自己。 更何况这是在妓仃之内,刺客怎么进得来呢? 弁庆在便所里猫了整夜,便所有两个他自己躲了一个,在门缝里看到进进出出无数的人,就是没有高阶。龟公收完了酒喊了半天也没找到弁庆。 弁庆本以为梁川计谋又要落空的时候,高阶终于出现了,这个男人他们在门在守了三天,一认就认出来了。 高阶长得极矮,留着两撇八字胡一画极为市侩的模样,解掉裤子正放水放得起劲的时候,弁庆一把拽开了便所的门。高阶吓得喊不出声,弁庆太高大了,那样子没动手就把他吓晕了。 弁庆保险起见又重重地给了他一拳,高阶晕死得不能再死。他将高阶装进字麻袋,还放了不少的空酒瓶子,回到库房车推了出去。 守卫们见弁庆这次出来得极晚,撩开袋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密密麻麻的空酒瓶子。 弁庆赔笑道:“今天的酒好,大人们很喜欢,因此耽搁了一会。” 武士见没得酒再喝了,喝道:“下次再多带几瓶酒来,一人一瓶怎么够?滚吧!” 梁川一看弁庆平安出来,立即问道:“得手没?” 弁庆点头示意,两人将高阶拉到了港口卖酒的店门前,一刀结果了这个平氏的智囊,抛尸在店门前,抢光了他身上的财物,然后扬长而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近在眼前 高阶通宪的死无疑如旱地惊雷炸响在神户城内,对平清盛来说高阶虽然现在的想法与他有所冲突,但他并不是想把高阶当作弃子,相反自己在富士川一战失利之后,就有重新起用高阶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被人刺杀了。 不仅是他的死,城里陆续有高级武士的失踪的消息陆续传到了他耳朵里,政治老狐狸的敏感性告诉他这件事不单纯,盛怒之下的平氏在神户范围内掀起了一场风暴。 武士疯狂出动,以港口一带为核心,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态度,特别是针对上了这些南方不远万里而来带走他们积累的财富的商人。 随着案件调案的深入,几个线索浮出了水面。高阶死亡当天原本是在兵库妓仃里作乐的,据龟公供述当天送酒了的小贩变了,这点还有守卫可以佐证。 事后为妓仃送酒的小贩畏事潜逃不知所踪,而那些酒的的确确是从港口南方商人的酒肆中买走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酒肆,平氏没有迟疑很快就灭了这个商人所有有迁连的人。 武士们早就怀疑失踪的那些同伴是这些南方商人做的,因为两者矛盾深远,这一来有机会报仇了。 武士们一看自己老大都出手了,而且这么果断,给他们的信号很明显,老大要拿这些南方来赚他们钱的商人开刀了,本着狗腿子的精神,新仇旧恨一起算,武士们对这些商人极尽压迫,借机各种盘剥,神户的海上贸易一夜之间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钱固然要赚,可是命更重要,武士们本着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拿光抢光打死打残的敬业精神毁灭了高阶二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贸易环境。 南方的商人趁夜乘着海船连忙出逃高丽。 这个效果是梁川完全没有想到的。 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顺带着还一口气解决掉了平氏的经济来源,打仗拼的是人,人靠的钱,这一场仗已经可以不用打了,源氏要是不能赢那就是扶不的阿斗了。 眼下的神户一片腥风血雨,顶风不能作案的道理梁川还是深有体会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商人那,等商人跑光了这事就消停了,届时再动手。 太山寺的樱花也开得极美,日式的园林处处透着一股子淡雅,他们寺庙的建筑风格又是唐风为主,这种类型的建筑保存最完好的也只有在岛国了。 太山寺还有一个独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山后也有一口小温泉,但是没有围起来,保持着天然的状态,梁川也就这几天偷闲享受着这时光,让温泉滋养着身子。 如果没有杀戮梁川倒是想老婆孩子一齐在这种地方过日子,那种淡淡的田园风还夹杂着一丝的禅意,让人身心无比的宁静。 弁庆每每动手之后总会在沐浴之后在佛前灯下颂经,念的是写满了汉字的经文,虔诚而谨慎。出家的人梁川没办法理解他们的境界,只能说不去打扰。 这天真子正在庙后山做饭,庙里的和尚突然让他回避起来,说是有什么人要来,真子不敢跟这些僧侣造次,回到了厢房里来。 梁川一看真子来了,以为要开饭了,谁知真子一脸郁闷地坐在原地,什么食物也没有。 真子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外面来了很多人,梁川大惊,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连忙唤起弁庆,着戴好全副武装地戒备着。 梁川拉开厢房的门透过门缝注视着寺庙里的动静,这些人动静虽然很大可是并不是那种杀气腾腾的姿态,反倒是来春游上香一般个个脸上都微微笑着。 这阵仗是梁川在神户见过的最大的阵势了,便是先前的高阶通宪出行都没能这么多男女随从盛装随从。 这个男人是谁? 一群人好像就在寺庙里住下了一般,一直到天黑都没撤去迹象,梁川换了一身衣服溜了出去,正想去泡泡温泉,悄摸走到后山,这才发现温泉里竟然有人了。 梁川猫着身子探了过去,定睛一看,赫然是白天看到的那个衣着华贵的大人物,不只他一个人,水池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人男人,这个男人长得俊美无比,比源赖朝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娘子看着还诱人,不过梁川看得真切真是一个男人。。 这个大人物一脸媚态地挑逗着这个俊美的男人,两个大男人竟然在温泉池子里做着不可描述的挑逗动作,大男物极尽能耐地曲意奉迎着那个俊美男子,俊子男子竟然一脸冷傲地看着这个男人,好像很习以为常地享受这一切。。 妈的,梁川感觉自己要长针眼了,莫名其妙地竟然看到了这一副恶心的龙阳场景,倒得他的胃口差点要将隔夜饭吐出来。 梁川回来对弁庆说道:“这两个人只会讲日语,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你去温泉边上打听打听!” 弁庆估计这人也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否则出行仪式不会这么隆重,他没有犹豫就立即动身前去探听了。 梁川本以为弁庆看到他们的苟且场景回来会更生气,他看到男女行事都面红耳赤,看到这男男斗剑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谁知弁庆一脸郑重地回来了,说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梁川疑惑地说道:“谁?” 弁庆面沉如水地道:“平清盛!” 什么,梁川坐在地上差点跳了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有龙阳之好的竟然是自己一直要杀的平清盛。 据说天皇没有姓氏,为了保持他们一族血脉的纯正,都是自产自销,都是近亲结合,几十代下来遗传问题开始出现地,难怪这些天皇的血脉后裔怎么没一个正常人。。? 梁川当机立断,对着弁庆说道:“你收拾好行装今天咱们就动手,不能再拖延了,真子你带她先走,去奈良与关东交界咱们第一次进入关西的那个小村子等我,我自己去杀平氏!” 弁庆被梁川的勇武与果敢感染了,危难而重要的时刻这位家主从不会想着让自己犯险,一个路上救的无关紧要的真子他都是优先考虑保护的对象,哪怕是让自己保护真子先离去,这样刺成的功率也低了很多,他是菩萨心肠吗? 难道历经这么多险难不是为了刺杀吗? 弁庆道:“我与你一道去刺杀吧,动完手两个走得脱,一个人被追上了就只能等死了。” 梁川笑道:“我自己一个反而好走脱,你快带真子去奈良等我吧,难道我说的话开始不管用了吗?”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一股子的威仪,脸上刻满了不容质疑的决绝,弁庆感动得热泪盈眶,哪里是要自己好跑掉,分时是要自己与平氏同归于尽视死如归,都是借口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与真子吧。 弁庆解下了自己的长刀交与了梁川,这是源赖朝为他定制的太刀,刀锋犀利吹毛立断,是把绝世好刀,弁庆希望梁川能留下来防身。 梁川则是把自己的陌刀给了弁庆,让他将自己的刀带回去,弁庆号哭不止,这是何等的信任才会将自己的武器托负给彼此。 陌刀太沉重了,即便成功了带着这几十斤的武器绝对也跑不了多远,不用这把武器对他自己来说是正确的。 弁庆与真子说了梁川的安排,真子眼泪漱漱地也下来了,朝着梁川叩了几个头,无以为报唯有磕头。两人出了厢房从山后的小路飞快地离去了。 梁川则是快速地换上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腰间还插着弁庆留给他的那把太刀,刀轻而锋利,快刀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时分了,这平清盛抱着与源赖朝一样的心理,找男人都是偷偷摸摸生怕别人撞见的样子,连随从也没让跟过来。 这太山寺又极为僻静,不愧为幽会的好地方。 梁川摸到水池边,一身黑隐藏在林子里头,此刻水池里大战正酣,两男男正忘情地在欲海里翻腾。梁川冷眼扫了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缓缓地抽出了长刀。 人算不如天算,刀锋寒芒太盛,在月光下竟然反射了一下,那俊美的男子正骑在平盛清身上纵马奔腾,刀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什么人!”这一声虽然梁川完全听不懂,可是再不懂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两手握着太刀一跃而下,跳进了水池当中,劈头就朝欲仙欲死的平清盛砍了下! 平清盛从天堂坠到地狱,吓得面色如土,一丝血色也没有,那俊美的男子竟然悍不畏死地挡在了梁川前面。梁川看这男人赤条条的,那话儿还耷拉在跨下,一个恶心,一刀先劈了这个男人。 正欲顺手一刀也结果了平清盛,一股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梁川回身一躲,一把长枪插在了池壁上翁翁作响,援兵来了!一群人拈起弓朝梁川射了过来。 咫尺天涯就差了一刀,梁川只能翻身跳出水池,往林林里奔逃,他并没有直接往关东的方向,而是与弁庆他们反方向而逃,否则追兵不消片刻便会追到弁庆与真子。 第四百九十五章大肆屠杀 替平清盛挡了一刀死掉的这个俊美的男人名叫藤佐义清号称关西第一美男,是平清盛的同学,虽说是同学,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如梁川所见,并不仅仅局限于同学。 坊间传闻两个人有超越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不过真实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可以知晓的是,藤佐之死让平氏暴怒! 刺杀平氏的任务宣告失败日后也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梁川虽然没有暴露自已的相貌,可是平氏用脚跟想也知道什么人会来针对自己,再联想那些失踪的武士还有暴毙的高阶通宪,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派人去刺杀源义经与源赖朝,传说源义经身高如天神般伟岸,更与那名刺客身材无异,如果不是源氏的人,他绝不相信。 愤怒的火焰在平氏心头燃烧,他抱着藤佐义清的尸首痛哭不已,众人进到温泉池子之时未见两人亲昵的动作,只见藤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平清盛正为藤佐痛哭,这场面哪里会联想到两人是断袖? 梁川行动失败,撒开了腿只往西面奔逃而去,在平氏的命令还有重赏之下,平氏手下的士卒发了疯追逐围剿梁川,只要带回梁川生死不论,一律封官赏钱万贯,这诱惑太巨大了。 梁川只身一人,他们却是全员出动,封锁住了各大路口,把住各大隘口,梁川绝无逃生的可能。 要是普通人还真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是梁川以前训练的基本内容就是山林子里奔跑,脚下跟长了眼睛似的,跑起来如履平地,平氏的手下们只能看到梁川的影子,一追上又看不到踪影。 士兵们追丢了梁川以后,就采用分散开地毯式的搜寻方式,梁川藏在灌木与树干之后,或藏在树枝,等这些士兵武士落单了一一予以击杀。 一场残酷的围剿与反围剿在山林里拉开了序幕,追剿的人一多,梁川就跑,拉开了距离梁川就刻意慢下来又让这些士兵与武士们追上来然后个个击破,大量的兵力就这样被梁川一个人牵制在了西部。 平氏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梁川一点一点地蚕食掉,梁川还一副猫捉老鼠的姿态,戏弄着他的部队,盛怒之下派出了藤原秀衡。 藤原秀衡是平氏手下第一大将,在温泉里差点扎到梁川的那一枪就是他投掷出来的。 藤原手下有无下的骑兵,岛国的马不是高头大马,因为作战之时一望无尽的平原极少,大部分都是在河谷或是山林之中作战。繁育出的岛国战马体形矮小耐力却是极强,擅长爬山涉水这一点有些类似云贵的滇马,在树林子子里也能来去如风。 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这一定律是几千年来汉人用血和泪得出来的结论,更别说一支骑兵要对付一名步兵了。杀鸡用牛刀来比喻毫不过分。 藤原的骑兵纪律森明,他们虽然机动性完胜两只脚的步兵,但是他们进退都是整齐划一,绝不擅攻冒进,而且注重团队配合左右夹击,这一来可让梁川头痛不已。 藤原的骑兵死死地咬着梁川,自从第二天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之后,后面的援兵源源不断地跟上增援。他们手持长枪,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单单撞击就能让梁川受致命伤,那长枪更是神出鬼没,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在这之前梁川杀了一百多名的小士兵,他们大部分是普通的武士。自从藤原的骑兵出动之后,自己才杀掉了十余名,他们在战马上居高临下自己的刀要够到他们的身体,就得自己先冒着被长枪刺中的危险,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杀掉他们的战马。 这一策略还是比较有效的。 藤原看到自己金贵无比的骑兵被一个连马都没有的人杀掉了十余人,哇哇大叫亲自抄着长刀寻着梁川的踪迹与来梁川拼杀。 梁川可没有那种单挑情结,就是跑,看气不死藤原。 刀光剑影般五天的追逐,梁川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他只知道这些时间应该够弁庆与真子脱身返回关东了,于是便于开始甩掉藤原的人往回跑。 要甩掉藤原的人其实也很简单,有河的地方梁川涉水就游了过去,而骑兵们可就没办法游过去了,他们只能绕远道寻到过河的桥再来追踪,可是这样梁川咬着牙早已跑到了天边,如何还能再追上他? 只要梁川不愿意缠斗,就凭梁川的耐力与反侦察能力,要甩掉藤原的骑兵跟喝水一样。 返回镰仓的路梁川一律只走小路,大路上都是平氏的重兵把守。平氏的盘查标准也很简单,只要是陌生面孔而身材高大的人一律拿下押送到神户,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一个了。 梁川压缩着自己的时间来时用了两个月,返回的时候仅仅用了用了二十日便返回了奈良的小村子。 一进村原来破败的小村子四处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尸体,梁川一看暗叫不好,原来村子里的人就没几个状态好的,都是饿半死要么快死的人,村民们几乎跟待宰的没有区别,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梁川从屋子后面偷偷观望着,不是别人,正是平氏的手下近百号人正在围杀一个人,这个人还有谁,正是弁庆。 里三层外三层有的人拿刀有的人拿长枪,高大的弁庆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没有看到真子的踪迹,地上的尸体太多了,也没办法一一辨认。 此时的弁庆浑身是血,一把薙刀大开大合,武士们只拿着长刀,与薙刀抗衡明显落了下风,可是猛虎架不住群狼的围攻,这场战斗显是持续了很久,弁庆的身上添无数的伤口,一脸疲惫,嘴里也不住地喘气。 面对着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袭来的武士,他们杀虎也知道不能让老虎休息的道理,况且这场战斗已经从天刚亮持续到现在临近中午了,眼看弁庆已经快支持不住,他们的进攻更加的疯狂。 梁川抽出弁庆给自己的长刀,暴喝一声杀啊,从这些武士的背后袭杀了进来。 武士们只以为对手只有一人,这人也极符合平氏下令要抓拿的那个刺客,身材高大身手了得。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弁庆身上,料想不到身后又杀出来的另外一个杀神。 梁川一刀一个,他可不会去珍贵这把长刀,见人就劈,武士们对战有一个毛病就是不会用自己的刀去对对方死磕,他们习惯性会去闪躲,梁川一砍一个准,除非拿刀死磕的勉强能逃过一劫。 这就像一把热刀子切进了黄油一般,在武士兵卒中梁川杀开了一条血路,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任何人在梁川跟前都是一合之将,要么被梁川的威势震荡而开。 几近绝望的弁庆在做着困兽之斗,他知道自己已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忽突却发现,围攻自己的武士们人群中发生了骚乱!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好像是有人杀了过来! 这里是关西地界,源氏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发兵攻打过来,弁庆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信念,难道是家主源义经杀回来救自己了? 抬头一看梁川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也是历经千难万险,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脸桀骜,拿着自己给他的长刀正大杀四方! 梁川狞笑着看了一眼弁庆,见他还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心下一激道:“弁庆你小子没吃饭吗?真子去哪里了?” 弁庆咬着牙想笑,实在是太累了,看到梁川让他又重燃了生的希望,高声道:“真子我让她先回镰仓报信去了。” 梁川道:“那就好,我的刀呢?” 弁庆从背上解下一柄麻布包着的长刀,一把扔给了梁川,梁川接过陌刀,人冲杀到武士中间两个背靠着背,梁川说道:“这些人怎么回事?追杀你的?” 弁庆恨恨地道:“不知是谁告发了咱们到过这村子的消息,平氏便派人来屠村,我容不得这种事就与这些平氏的手下人厮杀了起来。” 屠村! 梁川厉声道:“你还能杀几个?这些人我都不打算让他们走了,今天杀一个是赚杀一双是血赚,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梁川的话说得弁庆热血沸腾,这密密麻麻的人流像蜂一样涌了过来,光凭他们两个人竟然想全杀掉所有这些人!这是何等的霸气! 平氏的武士们惊惧地看着这两个地狱出来的恶魔,单单他们两个人已经杀了自己几十个兄弟,嘀嘀咕咕的还说个没完,一脸风轻云淡的姿态! 梁川扯下麻布,亮出了他的大杀器。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那刀的刀刃又大又长,刀锋粗钝,这样的武器看起来就极有视觉冲击,与这样的武器交手,谁能打得过? 梁川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杀啊!” 弁庆受其感染,身上好像也涌出了新的力是,跟着大喝一声杀,两个涌入了人群当中,两把灭世长刀一刀收走一条人命,切纸片般整个村子变成了两个屠杀一群人的屠宰场! 第四百九十六章战前准备 这一天奈良的黄昏就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天边的云彩带着血红的异样红晕,夕阳最后的光辉照射在大地上只留下了两个站立着的影子。 遍地都是淌着血的残尸,一具叠着一具就像修罗场一般,血液流到地上脚踩踏上去有一种粘稠的感觉,血水变成了泥浆。 弁庆身中两刀贯穿伤,太刀从肩胛骨的位置还有大腿的位置穿插了过去,梁川也不乐观,陌刀笨重极耗体力,也吃了不少刀,不过万幸都没有伤到要害。 两个血人坐在夕阳下的尸山血海当中互相笑着,梁川拿刀柄捅了捅弁庆。 “还活着吗?” 弁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笑道:“还。。没死。。” 平氏的手下只有数人活了下来,他们早早地见情形不对便脚底抹油开溜,留下他们也有好处,他们的嘴就是最好的宣传广播,把两只恶鬼的行径绘声绘色地传回了神户。 梁川与弁庆在奈良小村子当场格杀一百多名武士的场面被生还回去的几个武士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添油加醋说了几百号人,甚至上千号人,谣言这东西都是越说越玄乎,每个人都当自己是亲身经历者一般,见证了梁川嗜血的场景。 经此一战,源义经一战封神。 只在自己人的口中想象出来的源义经,已经被他们为天下第一战神,而弁庆,则是战神座下的护法。 这两个月的假源义经的名号震动天下,神户边上那个梁川抛尸的老林子已被人发现,清点之下竟然有近百具武士的尸体,加上被刺的高阶通宪,就连平清盛源义经也敢只身刺王杀驾,这等壮举简直成了神话故事还有说书人当中最好的情节,源义经在关西的名声已经可以让小孩夜间止啼镇宅僻邪! 两人的任务已经完成,虽然没有成功送平氏去见他们的先人,但是他们的名号已足以让敌人颤抖,就两个人而已,其作用已胜过了千军万马。 远在关东的源赖朝早听到了关于自己‘弟弟’那天神下凡的英雄壮举,听说两人要回来,更是打算亲自出来迎接英雄凯旋。 源赖朝看着浑身是伤的梁川与弁庆一道回了镰仓,亲自到镰仓城外接送两个英雄,镰仓按梁川的布置现在垒起了城墙,虽然还在不断地增高,但是宏伟的气象已经显现出来。 宽阔的护城河要放下吊桥才能进入,百姓们对源义经的崇拜达到了最高点,他们自发地出城来瞻仰英雄的气概,许多从关西流亡而来的民众也带来了关西对于源义经的神话事迹,人们看着梁川那一伤却傲然挺立的姿态,更为源义经感到骄傲。 源赖朝将梁川接回城内,梁川身上多处刀伤,他与弁庆两个少说也有个把月才能恢复身子。 真子当初先弁庆一步回来,可是她想找到源赖朝却找不到,身份低微的她岂是那么容易见到这个关东之主?守卫将她拦了下来,无奈的真子只能靠弁庆给他的财物在镰仓先安顿下来。幸运的是,真子今天上街上见两人回来,这才拼尽勇气出来相会。 这一趟可不容易。 要是当初源赖朝得到真子的消息,就会派兵去奈良支援弁庆等待梁川,两个人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还好是保住了一条命回来了。 啊狗看着遍体鳞伤的梁川心疼得不能自已,弁庆伤得更重,身上脱了铠甲,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刀痕与创伤,两个人经历了什么她无法想象,总算让人安慰的是,人活着回来了。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真子看着啊狗也没说什么,倒是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都是苦难过来的人,多少看淡了生死。 梁川一回来就跳进了源赖朝最喜欢的温泉当中,大手抱着这个小娘子予取予求,战场上激发了他的冲动,回来后需求更是旺盛,源氏的身体几天不见好像更加丰满,连那两只干瘦的小兔子现在好像也饱满了起来,索取起来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丰腴感,让人欲罢不能。 源赖朝也是奇怪,第一次与梁川共赴巫山身体疼痛不已,几天无法下地行走,后来食髓知味,竟然开始迷恋梁川的肉体,好似陷入了泥潭不可自拔一样,沉沦其中。 两人在池子里一翻云雨,梁川将在太山寺看到的污人眼球的那一幕说给了源赖朝听,源赖朝也是吓得目瞪口呆,武桓平氏与他们清河源氏,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些不正常,只是喜欢男人的还没听说过。。 源赖朝也说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平氏已让人下来诏书将要起兵来讨伐我,时间大概也就是在十月秋收之后。” 梁川愣了一下道:“你们这里打仗还会事先告知的吗?” 源赖朝道:“我们与你们宋国不同,你们打仗攻城略城,主要是为了人口和地盘,我们则是消灭对方的战斗力量,我们占了城也没用,守城还要消耗大量的人力,你看得到我们的城镇一点城防也没有,基本就是有人才算有势力,地盘只能收少量的粮食。” 梁川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是说我告诉你要打仗了,咱们约个时间约个地点把人全都拉出来,决一死战,输的人就退出争霸舞台,一口气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这样倒也干脆,省得还要攻城还要守城,玩得多累。 看来这一次把平清盛彻底激怒了,杀了他的老相好,然后又将他的地盘闹了天翻地覆,平氏的威信扫地源氏的美名却在岛上广为流传,这口气平氏哪里忍。 虽然源氏在富士川一战中靠着偷袭胜过他,可是自己的主体力量还在,平清盛不愿坐视源赖朝壮大,一定会找他决一死战。 平清盛还将决战的时间放到了十月,这个意图梁川一目了然,为了还不是筹措粮草。港口的冲突吓走了所有的商人,南方已经不可能粮食再运来,只能依赖地里的农民纳粮。 梁川实地考察过关西的农业状况,估摸了一下,平氏手头的粮应该不会多。 暴风雨终究还是要来了。 为了能早日回到大宋,梁川也盼着这场战争早日来临,早点结束自己的作务就算完成了,那时候北风来了,自己正好能乘船南下。 眼下六月底,距离战争前的动员还有三个多月,梁川与源赖朝说了长途奔袭神户的想法,让源赖朝一口否决了。第一路途太远,自己手中的骑兵总数仅有一万左右,实力不足一口气拿下神户,如果陷入胶着状态,一万骑兵可能有去无回,后勤补给也跟不上。派步兵的话更达不到奇袭的效果,战线拉太长自己的压力也会骤然增大。 看来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打仗还真是两方人全拉出来拼命,否则谁也没办法一口气灭了对方。 梁川看着当前的形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思量了几天,源氏手下的其他人诸如义父北条时政还有源氏家族的其他如源兼光源义仲都认为眼下平氏势大不能与之硬拼,希望能委屈求全,保持目前的现状。 源赖朝是志在天下的人,虽然她是一个女人,可是为了她父亲的遗愿还有自己的能够在这乱世生存下去,她得比任何人都争强好胜,这种投降派的作法不是她应该考虑的。 还好自己的假弟弟源义经的想法是与自己一致的,现在天下归心而平氏众叛亲离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最佳时机,若是让平氏这口气回过来,要死的又是自己了。 梁川的战略之一,对与关西交界的地区进行坚壁清野战术,撤走这些地区的民众与物资。平氏主动出击就不会在关西决战,而按惯例战斗不会深入到关东平原腹地,唯一的决战地点就是在交界处了。 将这里的人与物全清理掉,平氏本身的补给就是其致命问题,到时候再将战时延长,平氏的粮早一不济,其军心自然溃散。 其二就是坚守为主,示敌以弱,请君入瓮。平氏自视其手下藤原骑兵多而精,定会速战速决,我方决不能顺着对方的要求走。反而要消磨掉他们的斗志,在战场上多设置机关陷阱,利用他们轻敌的思想诱敌到我方陷阱处,重重打击平氏的士气。 如果能在这一战中将平氏的主力消灭掉,等待平氏的只有覆灭的下场了。 自己推行新型农业之后,源氏以官府的名义将这种新技术传播推广到了整个关东平原,可以说现在的关东平原农业生产力已今非昔比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梁川亲自到田间巡视了几番,农作物的长势相当的好,一方面今年风调雨顺,二则农民们很相信自己的技术,完全按着自己的方法来栽培,他们对于除草除虫也是相当勤快。 岛国的水稻只有一季,因为这里的年积温远远不如大宋南方。虽是如此,但是与平氏那原始落后的农业生产力比起来,高下立判。不出意外的话,到了十月秋收以后,源赖朝收获的粮食足以供他打好几场仗。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秣马厉兵,选定好决战的地点,先去挖好机关陷阱等待平氏的人掉入其中。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四百九十七章练马亮甲 三个月的时间里要准备好一场战争是有点仓促,平清盛的战争观念还是与以往一样,追求速战速决,所以他并没有对战争进行什么特别大的动员。 他太倚重手中的矮马骑兵,但战马便是再矮,也比最高大的倭人要威武雄壮百倍! 他相信只要他的铁骑一到,源氏那微弱的兵力就会灰飞烟灭,届时哪怕补给不足,就地抢劫就是,传说关东今年不出意外会获得大丰收,不抢白不抢,士卒们可是最盼着这种机会,这样还能刺激手下人的积极性。 战争的机器一但启动这耗费就极为巨大了,源氏这次打算破釜沉舟把钱全用在刀刃上,打一场必胜的仗。 信心源自于梁川对平氏的了解,梁川分析了平氏以往战役的特点,不是输在对手太弱,而是对付骑兵,没有几个势力有能力扛得住一轮的摧残。 梁川偏偏就不采取硬碰硬正面决斗的方法。 以往与平氏的战役也是约定了地点然后就是硬杠自己输多赢少,这次她听取了梁川的意见,决战的地点她打算动一些手脚。 不出意外的话决战的地方应该会是在中间歧阜这一块地方。这里的百姓本身也较穷,夹在两股势力当中想发展也发展不起来。源赖朝让人将这里的民众裹挟全部带走,驱赶到了关东平原上,还给了他们更好的土地。 然后在自己的地盘长野范围了,这些带过来的民众,源赖朝发放工钱给他们,让他们修筑工事,各种陷阱拒马还有暗桩开始疯狂地修建起来。 骑兵的威力在于平原上能借助动能产能巨大的势能,一举将敌击溃。要是挖上几个坑,那骑兵就要吃大亏了,然后坑里再插上几根木签子,掉下去的战马可就成肉串了。 这一招连山民都吃过亏,更不要说这些对陷阱还有地形不了解的平氏骑兵了。 源氏组织民众们坚壁清野的时候也着手组织民众们开始收割地里的庄稼,今年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灌溉及时除草除虫都合理到位,稻田里的稻子棵棵饱满稻穗累累,一年一季的水稻田产量更比双季稻来得要高。 粮仓都积满了粮食,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荒,哪所是要打持久战,源赖朝也决定奉陪到底。 大战即将来临之时梁川找源赖朝要了一匹马,源赖朝不解梁川的意图,梁川反问源赖朝道难道届时不需要自己上战场吗?自己的骑术特别差,要是不赶紧练一练,可能天下第一战神的名号会让人们笑掉大牙,原来战马不骑马? 源赖朝见过梁川骑驴的样子,直觉以为梁川这样的好手应该骑马也是英姿飒爽威风我凛凛,没想到他竟然不会骑马! 这么好的身手自己还指望他替自己打天下,不会骑马怎么能行!源氏没有犹豫,挑了几匹上等良马立即调拨给了梁川。 三个月虽然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可是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在清源自己就有跟耶律重光探讨过骑马的问题,那时候醉心于生意场上的事,自己没有下功夫去学这门必要的技巧,跟上班以后不去考驾照一个道理,等领导要自己开车的时候,完了,不会开。 会开是会开,也是属于无证驾驶的那种水平。 意想不到的是弁庆倒是一个骑马的好手,早年游历天下的时候他就练出了一身不错的马术,不耻下问是梁川优良品德,正好也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学学如何骑马。 岛国的马种矮小,梁川站在这马的身边,感觉骑上去两脚都能撑在地上的那种感觉。但是对于平均一米四不到的岛国人的来说,这马已经算是很高了。 御马是一项技术活,跟御人有些类似,马这种生物也是你要去征服它,它就会认可你。 梁川怯生生地骑上马背,虽然两脚离地不高,可是也是悬空了,马蹬又放得不够低,等于自己就是坐在马背上不是骑在马背上,样子看着有点别扭。 马一吃力,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鸣,梁川没坐稳摔了下来,屁股差点摔开了花,连马都朝他打着响鼻,好像看不起这个骑士一般。 弁庆第一次看到梁川这么狼狈的样子,捧腹大笑。 梁川赶紧让弁庆给自己换了一副马鞍子,配的脚镫长度放长,使自己的脚能够到。 弁庆自己身高也很高,比梁川矮了一点点,他自己的马鞍子也是特制的,否则骑上马也无法坐稳,自然知道梁川需要的是什么,他很利索地就让工匠重新配了一副马鞍子。 这下好了,梁川上马两腿死死地挟着马腹,一手拉缰绳一手提陌刀,两百多斤的总重量让马累得抬不起头,前蹄扬了一次溜了两圈再也没有力气了。 战马负着梁川,哪里还有脾气,跑几圈梁川要往哪儿它就得乖乖听话,这马驯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为了练好马术在战场上保命,梁川几乎剔除吃喝拉撒睡的时间全部将自己拴在马背上,苦了自己更害了马儿,骑了半个月一匹好马竟然生生让梁川骑累死了,弁庆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是以耐力著称的良马,竟然能让梁川折腾死了。可以想象梁川练习有多刻苦,当然体重还有梁川武士的重也是一方面的因素。以前曹操送关羽赤兔,关羽自己就说了人重马驮不动,马瘦得跟柴似的。 源赖朝生怕马力不足害梁川在战场上出事,万里挑一又从马场里为梁川挑了一匹最为精壮的良驹,长得极为高大,通体雪白,与普通马站在一起高了小半个头不止。 好一匹踏雪无痕,梁川刚为爱马的死伤心不已,一看到这匹神骏马上就移情别恋了,手爱连怜地抚摸着这匹骏马,迫不及待地给他装上马鞍想在它身上驰骋。 这白马用鼻孔看了看梁川,打了一个响鼻,充满了高傲。梁川重重地扯了下缰绳,把他的头拉低了,一个翻身跃上马背。马见新人想骑自己,哪里这么容易让他征服,又跳又跺地想将梁川从马背上甩下来。 梁川两腿力大无穷死死地夹住马腹,坐得稳若泰山,让马跳得筋疲力尽了,再用力一扯,舞着马鞭,时不时给它来一下子。 跟梁川比力气比愣劲,就是兴化的猛虎也比不过,更何况一匹马,这马很快就被梁川征服了,梁川驾驭起来如鱼得水,奔跑快如疾风,负重耐力又极好,简直是为梁川量身打造的好马。 三个月梁川从只会骑马,到真正成为马上大将,手持陌刀虽然笨重,可是他就是将刀拿起来硬碰硬的,质量越高威力也越大。马上可不讲究细腻,越是大开大阖越是威力巨大,所以关刀比蛇矛来得霸气。 有了坐骑武器只差一副铠甲了,源赖朝命令工匠为梁川贴身打造了一套黑漆重甲。岛国的铠甲都是恶魔獠牙似的武士甲,采用麻绳串连着铁甲与皮革,头盔是高高的幞头。这一套铠甲可是比武士的长刀还让他们珍视的存在。 有的武士甲为了彰显武士的威猛形象,头盔上还嵌着长长而弯曲的水牛角,配上一副面具,不用动手就让敌人胆颤。 而梁川的这套铠甲正好是这样,比别人的都要大,一套穿在身上极为威猛,犹其是两个水牛角跟恶魔的棱角一样,梁川看着哭笑不得,这造型太浮夸了,完全与自已简约的气质格格不入。 弁庆也得到了一套相似的战甲,他一看就眼亮嘴馋,这么一套战甲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他迫不及待穿上这一身行头,头按着长刀,跨上战马溜了一圈,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那一身不伦不类的铠甲梁川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去看了,这玩意放在博物馆里参观参观还好,穿在身上能有什么效果?那一层皮革在太刀锋利的刀锋面前跟纸片没有区别。 弁庆诧异地问梁川道:“为什么不穿自己的铠甲?” 梁川笑道:“太丑了,又笨重,我拿那刀这马儿就够呛了,要是再穿这十几斤的铠甲马儿跑两步就要吐白沫了,我手臂也伸展不开,穿了一点义意没有!” 所以说弁庆一点都没办理解梁川,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他的想法总是那么天马行空,他的审美总是那么清奇,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梁川大手一挥,说道:“去,跟源赖朝说,帮我搞一套白色的布袍就行,宽松一点,但是一定要帅!” 梁川仰头背着手,突然想了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学生时看到的一个形象。 那个形象是这样的,有一位白袍将军,身骑白马叱咤在万人当中,衣衫如雪,万人敬仰,自己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像将军那样潇洒。 这个梦想没到真的实现了,梁川不禁哼起了那段唱词:“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一心只想,王宝钏,衣衫如雪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凉,不去管!” (怀念二狗,苟富贵,勿相忘。) 第四百九十八章歧阜决战 十月的歧阜山川草木开始被黄色浸染,山谷中的平原地带还有依稀的青翠,两边的山林好似火焰一样妖娆,鲜红的枫叶一阵风吹过片片飘落,打着旋告诉着世人秋日已经来临。 平氏聚集了两万骑兵两万步兵汇集在歧阜,这是平氏的所有精锐所在,平清盛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明漆亮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 源赖朝同样身着一身华丽的战甲,带着队伍与平氏两军对圆,不过他脸上戴着一副面具,只知道阵中这人的身份金贵,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身边是骑着高半个头雪白神骏的假源义经——梁川,还有同样穿着神武不凡的弁庆,源氏一方将士的信心很大程度来源于这三个人,光光源义经的招牌现在就足以让人望风而降。 这一次决战,所有人都把自己压箱底的家传宝甲拿出来披在了身上,源氏身后只有一万骑兵,没有两个人的铠甲是一样的,连一万步兵里也就少数是一样的装扮,看着就像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 只有梁川是一袭白色出尘的白袍,手里拿着一柄巨大的陌刀,腰间佩着两柄长刀,在万人中间,没人敢轻视他,他连铠甲都不想穿,可见对自己是多么的自信。 河谷中央一条婉延着从两军北面流过,秋风吹起着落叶,扬起马背上的鬃毛。 平清盛抽了一下马背,跨下的骏马不情愿地走了出来,源赖朝也拉着马缰出了军阵。 当今的平清盛可是太政官四大长官号称三公之首的太政大臣,而源赖朝只是右近卫大将军,在天皇跟前的品秩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平清盛扬着马鞭指着源赖朝直接开骂道:“无耻小贼你父尚且是我的刀下亡魂,当年我放你们兄弟一马没有对你们源氏赶尽杀绝,没想到你们现在羽翼丰满了竟然先杀我肱股再灭我手下武士,富士川一战让你侥幸得胜,没想到你竟膨胀到如此程度还不下马受缚,天皇面前我会求他饶你一命!” 源赖朝冷笑一声,高声道:“你杀我父不共戴天,我手中又有以仁王密诏讨伐你这无道奸佞,高阶通宪等狗贼助汝为猖本就该死,今日你更兴兵犯我边民,种种无道之举平清盛你灭亡之时当在今日!” 平清**怒,抽刀咬牙直接源赖朝,吼道:“源氏小贼你可敢与我一战?” 源赖朝不想与他多费唇舌,更不想与他交战,冷冷地笑了几声拨转马头就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梁川笑了,这小娘子当然不会跟你个死基佬玩命,摆了摆手对着弁庆道:“你去会会他!” “是!”弁庆大喝一声拨马出阵,手持着薙刀驾马杀气腾腾地直取平清盛。平清盛只见一员猛将冲杀出阵,那身形那架式与当日在水池刺杀自己的无异,吓得连忙狠抽了一下马臀,掉转马头往本阵奔逃。 当今天下弁庆的威名同样震慑人心。 弁庆可是号称战神御前第一猛将的人,自带比梁川还让人胆寒的霸气与威慑力,一出场吓得平氏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源氏的阵营里响起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喝彩之声,而平氏这边他们没见过这么高大的武士,那薙刀加上那一身甲胄,这气势谁能匹敌?许多人吓得不由得退了两步。 藤原秀衡见状气得横眉倒竖,大喝一声拍马提枪杀出阵来,平清盛座下第一大将怎么能见自己的家主如此丢分,战场上拼杀讲究的是一个气势,气势都输光了还打个屁仗。 弁庆见对手来了,哇哇大叫迎了上去,长刀对长枪,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藤原秀衡不愧是关西第一猛将,这马上的骑术梁川这个半道出家的骑手一看就知道差距,马儿就跟他心有灵犀似的,二者合而为一,弁庆要不是刀长力健,就就吃了暴亏。 梁川知道单打独斗就是自己也不是藤原的对手,这样的战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连忙高声大喊,让弁庆返回阵中。 平氏阵营赢了一阵也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藤原赢的只是第二号猛将,最强的那个还没有出场呢。 平清盛发动这场战争就是带着怒火来的,自己又差点将面子全部丢了,见藤原胜利了,马上挥军准备冲杀。 可是双方就像提前排练过一般,平氏开始发起冲锋,源氏的人队伍没有慌乱,很整齐地就调转枪头,开始撤退。 平氏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直接的,就输了一场马上就撤退的,这不是引诱他们痛打落水狗吗? 藤原秀衡可不是初上战场的雏,他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撤退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追——可能就会中伏了。 藤原摇了摇一根信号旗,一千骑兵冲出军阵追了上去,其他的步兵还有骑兵严阵以待。 梁川一看对方只派出了小股骑兵,呼啸着自己带着五百人立即咬了上去,其他人则依旧有序地撤退着。 骑兵见敌阵也出人相迎,立即改变阵型采用锋箭阵形调转马头斜刺着往梁川五百骑兵冲杀过去。 梁川练马术的时候也相应地学习了许多骑兵战的知识,被电视剧还有电影害惨了,古代的战争从来不是抄着家伙互砍的这种打法。 犹其是骑兵,骑兵战简直是考验一个人指挥与统率能力的高级兵种。 刘邦作为一个伟大的统率也曾说过自己最多只能带着十万大军,多了他应付不来,而不朽的军神韩信,刘邦对他的评价是多多益善,也就是在韩信手下,给他越多的兵他越能带出威力,没有人马限制。 对梁川来说,也就带个五百个人左右吧,多了他嗓子不够大,喊不过来。 骑兵相接要是能切破能阵是最一流的,不能只能人借马势冲杀而去,改变行进的方向用一种贴着敌人的方法刮肉一般杀过去,然后绕个圈子再回来再刮一遍。总之就是一个字,马要冲起来,步兵碰上了这样的骑兵只有待宰的命运。 这打法有一个更贴切的叫法——鏖战。 两拨人就像两个圆互切一样,互相交战在了一起,长刀与长枪互相碰撞着,马上的骑士有些甚至被人砍死了战马依旧跟着人群向前冲锋着。 身骑白马万人中!梁川一袭白袍座下白马格外的显眼,哪个人上战争就穿着一身布的,几乎所有人都将手里的武器往他身上招呼,梁川左挡右挑,顺带着劈死了好几匹战马,人倒是没砍几个。 这想象与想象的差距真远啊! 双方鏖战了三轮,近百匹战马失去了它的主人,在战场上发着呆,留下了百来具尸体,平氏派出的游骑撤回了本阵。梁川同样带着手下返回了军营。 源赖朝听了梁川建议,在歧阜提前修筑了一座军营,周围有壕沟与拒马,高高的栅栏俨然一座小型的堡垒。 等梁川返回本阵,源赖朝立即让人关上了寨门,整个军营锁得跟铁桶一般。 骑马现在已经不是梁川的短板了,相反梁川三个月与马同吃同睡的刻苦训练,几乎是将自己也当成马儿了,练出了一身的好马术。虽然曾经他也经历过战争,可是那是与半农民半起义者的战争,严格来说算不上是战争。 这一次刀刀见血随时能死亡的冲锋,这,才是战争。 梁川的血液感觉无比的灼热,滚烫的鲜血让他的脸蛋通烧得红,呈现一种醉酒的妖异感。返回军营中许久,还沉浸在兴奋感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平氏的军队追上来了。 他们没想到源氏竟然准备如此周详,这么一座军营拔地而起,门口还挂着一块牌子。 免战。 平清盛傻了,这是什么操作,此番前来他手头的兵粮不多,四万军队要发动八万到十万的民夫才能将粮食运到前线,保存与运输过程中都有极大的损耗,冬日更是即将要来临了,没人会想在冰天雪地里打仗。 那冰冷的铠甲一旦贴上肉肉就会跟着被撕了下来,连兵器都握不住的双手,还有长冻疮的脚,最主要的就是永远都不吃饱的肚子,这种种条件都能无情地夺走士兵们的生命。 平清盛没有攻城器械,无奈只能临是安下营寨。他扎营的技巧明显就比源氏的差多了,只能砍些原木临时架起拒木,连隔离的栅栏也是极为简陋。 两军之间隔着近十里的地,这路程说近也近也远也不远,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 平氏大营中,眼中几欲要喷出火来的平清盛重生地将自己的头盔砸在地上,明云一言不发,他对战争一窍不通,说多了给人一种强行装逼的感觉。藤原秀衡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的源氏与以往完全不同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而不是为了应付一场战争而已。 “去,去给我喊阵,把他们给我骂出来,源赖朝这只绿壳龟让他出来决斗!” 第四百九十九章疲敌战术 藤原硬着头皮带着一千骑兵一千步兵到了源氏阵前挑阵。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完全就是被源氏牵着鼻子走,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在周密的计划之内,进步有度布谋得当,藤原心头火起,源氏什么时候找到这种带兵的高人? 藤原让两千人换着方言换着各种不同的骂法疯狂地问候着源氏的八辈祖宗家族女性。 梁川骑着在军营里溜了一圈,他也听到了藤原手下歇斯底里的骂声,他转头问了弁庆一句:“他们喊的什么?” 奶奶的语言不通真是蛋疼,对面的人站着骂自己都晓得在骂个球。 弁庆老实巴交地正要翻译一遍,梁川接着道:“别说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骂什么。” 弁庆道:“家主,那藤原武艺不在你之下。。” 弁庆说这话是给梁川保留很大面子了,藤原马上的功夫出神入化,加上那柄毒蛇一般神出鬼没的长枪,梁川的刀劲虽猛,可是骑术半路出家,这差距无法弥补,上阵只有一个下场。。 岛国的枪与大宋的枪不一样,他们的枪有一个十字刃,这样的武器有点像戟,但是用来砍切的作用更多。 岛国很少有人善于使用这样的武器,没别的,武器使用的难度太大。敢用这样的武器,也正说明这个藤原不是一般的武将。 梁川摸了摸鼻子,这马上的厮杀确实跟地上的不一样,没练过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无奈地说了一句:“打不过就不跟他打呗。” 多么无耻的一句话啊,留下弁庆在风中凌乱。 梁川还真不会去管什么名誉,弁庆的马上实力比自己还强,他都打不过自己去充什么大头? 藤原秀衡在阵前叫骂了半天,源氏的军阵纹丝不动,连个人露头也没有有,他们站骂了半天个个腰酸口干,藤原让众人不可大意,就怕源氏会采用疲敌战术,等他们喊累了没防备之时,再冲出来搏杀。 定军山虎步关右的夏侯渊就是这么死的,死的很不光彩。 让他失望地是,一直骂到了太阳落山,整个军营里一个人也没有出来。 超出藤原的意料,这才是让他感到后怕的,他料定源氏白天不出战,夜晚一定会来劫营。 平清盛见藤原无功而返,一脸不快,不过对于这个手下头号大将,也并不会在手下面前让他太难堪,要是他反了,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平清盛安抚了一下藤原,藤原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平清盛,晚上源氏极有可能会来劫营。 平清盛白天从头看到尾这一幕幕处处都透着阴谋的味道,连他也看出来了源氏用兵的不同,要是晚上再不搞点一鬼,他自己都不相信。 是夜,乌云拦遮月亮的光辉,天地间一片黑暗。平氏大营里所以人精神高度紧繃,个个明甲亮刀严阵以待,没有平氏的命令所有人都在等着。 众人一开始也以为会有人来劫营,所以对平氏的命令执行得相当坚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入夜一直等到了半夜,累了一整天的大军所有人的眼皮都快耷到下巴,站着感觉也能睡觉了,有人开始小声嘀咕,这判断到底准不准确。 整个兵营没有松懈,守到了下半夜,眼看着天快破晓之时,所有人眼皮几乎都要合上了,坐在原地开始打盹。 军营外突然爆发出了一声震天彻地呼喊之声,那战鼓的声音将平氏军中所有人从离迷拉到现实,众人慌乱之中连忙抄起武器,胆战心惊地看着四周,不知敌人会从哪里出现。 平氏大骂,这些杂碎早不来晚不来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出现,顶着两个黑眼圈自己也披挂上阵。 “藤原他们人呢?” 藤原道:“山谷里起了一阵大雾敌我难辨,更看不清楚前方的状况!还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命令各寨把守门户,不要主动主击!” 奇怪的是,那一声擂鼓之后天地之间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等天完全亮了,河谷之间的大雾散去,哪有什么军队,整个平原上空旷无人,远远望去源氏的军营里炊烟缈缈,人们开始挑水埋灶,个个井然有序地开始操列。 藤原的感觉更不少妙了,果然是他娘的疲敌之术,他们就跑出来敲了一通鼓,所有的士兵一整夜没睡,这样的手段虽然说很低劣,却不得不诚认很有效。 因为晚上敌人就真的有可能真来袭营了。他不得已又将这个想法跟平清盛说了一遍,平清盛昨天行军一天,然后弁庆追了半条命吓得快没了,又一个晚上没睡,身体早已不如年轻时那般健壮,现在精神萎靡,怔怔地出神。 平清盛自然也认同藤原说法,把自己全军上下搞累了,他们晚上自然就来劫营。 “传令下去,今日全军不得松懈,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敌人偷营!一会你再去喊阵,源赖朝贪生怕死只会玩些花样,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 士兵们本以为白天能松一口气,没想到平氏又相令全军继续保持警惕,这可要了众人的命了,打又不打,天天这样熬着,便是铁人也称不住啊。 这些异样的声音让藤原给压了下去,命令得不到执行还要什么胜仗?所有人继续骂,骂到源赖朝受不了为止! 源赖朝没有什么受不了的,被流放了二十年一朝翻身什么苦都吃过了,还有什么不忍的。 他骂由他骂,我自巍然不动。 藤原又是骂了一天无功而返,连他的性子有些耐不住了,这种打法太憋屈了,还不如马上决一胜负。对面的许多人武艺并不差,是男人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 梁川要是知道他的这种天真的想法,会骂他有病,春秋无义战,两千年来的战争就没有讲道理讲仁义的说法,搞这一套的都是先入了黄土草也几尺高了。 第二天夜里,平氏的人又是全神戒备着,想来个瓮中捉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夜到天亮,竟然连击鼓的人也没有了,更没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四万人开始疯狂地问侯源氏的爹娘,这是来打仗的吗?这是来唱大戏的差不多。 梁川在兵营里与弁庆喝着绿茶,这种茶虽然味道太冲,可是在这种转凉的天气里喝上一杯身子周遭如文火轻烤,那滋味可是享受。 “咱们这要等多久?什么时候出战?”弁庆问道,上一次与藤原的战斗没分出胜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个结,输给梁川就算了,难道还要再输给藤原? 梁川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水道:“不急,今天晚上再让人去他们阵前打一通鼓,他们晚上肯定又睡不着了。” 弁庆知道这样能消磨他们的精力让他们疲惫不堪,可是这样能一直下去吗? “擂完鼓马上撤退,今晚咱们就去劫营,放一把火就跑!” “今晚就劫?”弁庆没想到这疲敌之术这么快就不用了。 “不能让他们好好睡觉,这事要坚持,三五天后他们就不行了。” 第三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形成了一个共识,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源氏他们是真的怯战然后虚张声势,今夜绝对不会有人来。 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平氏吩咐今年值好夜就行,不必全军戒备。众人刚进入梦乡,一声惊天的擂鼓声又将众人梦中拉了起来,飞快地穿好衣甲,正集结准备厮杀之时,鼓声又消失了。 又是一次虚张声势。 正当众人脱衣准备回营房睡觉之时,大营的南边火光冲天,哨兵被人射杀,无数的火把还有满载着火油干草的手推车撞了进来,强索带着钩镰拉倒了拒马与简易的栅栏,一队人马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了进来,见人就杀,见营帐就烧。 大营南边都是步兵的阵地,荒乱之中践踏冲撞,无数人还没分清敌我就死在了乱军之中。 藤原大惊清点了骑兵火速赶来增援,梁川放完一把火早就光溜了,只剩下几百具尸体,他也折损了十几个优秀的骑兵。 经此一役,人们总算看清了这只巨兽的真正意图,他们不是怕死不出战,可是躲在军营里磨着自己的獠牙,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 疲敌战术还没有结束! 第四天,梁川又坐在大营之中与弁庆喝着茶水,今天正式就要休息了,可是平氏军中,哪里还有人敢休息,万一睡梦之中源氏的人又杀到,自己就变成野鬼了。 梁川两战率军斩敌近千,看似数量极少却是天大的战功,源赖朝没有犹豫,立即在军中办了一个犒军大会,赏了梁川还有弁庆以及这些出战的将士一大堆财货,众人看得眼热不已,疯狂请战,他们也要战功! 梁川的疲敌之术前后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平氏天天夜里堤防着源氏的偷袭,他们也组织过几次偷袭,可是一到人家的教育家沟边上人还没过去让源氏的哨兵发现了,一通乱箭之后只能留下尸体,没有尺寸之功。 十一月,天气更加寒冷了,平氏军中传来一个消息,他们的粮草不够了。 第五百章奇袭烧粮 经过梁川一个月不辞辛苦的疯狂骚扰,整个平氏的大军求战不得饱受其烦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平氏后勤的粮草。 眼下南方的海船来不了,关西所有的能征到的粮草也经所剩不多,距离下一批粮草到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军中开始了对粮食的配给。 这一场仗打得无比的憋屈,明明有比对手更占优势的兵力,打门上去自己还要送上许多的人命,与对方交战对方却怎么也不肯出头。 源赖朝推行农业改革之后关东粮食产量获得了大丰收,百姓们超额缴粮之后竟然自己手的余粮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还要多。这次出征她手头的粮食只要不被断掉,怎么吃都吃不完。 平清盛派出明云回神户征粮,这个后勤总管一出军营便被源赖朝派人盯上了。这次战斗梁川主张兵不血刃,避免用人海战术硬碰硬,断敌粮草截其后路,这才是最致命而彻底的战术。 这一战能否成功将关系到战局的走向。为此源氏核心管理层召开了战术讨论会,讨论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攻势。 北条时政的老顽固他们是老一派的战争思维,主张平氏手中粮食不多,加上连月的骚扰,士兵们的斗志已经降到了低谷,应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定能一举破敌。 梁川则主张平氏虽然缺粮但并不是断粮,断粮则军乱,缺粮则会破釜沉舟做困兽之斗,强弩之末更为可怕,应该避其顽抗,再断他们的粮道。平氏眼下的兵力还远胜我方,强攻之下定难取胜。 梁川举了一个例子,官渡之战中曹操之所以反败为胜,完全就是这样的战术。 源赖朝听着各方的意见,虽然几次交锋下来平清盛的死伤比自己来得多,可是总兵力还是在自己之上,大将藤原秀衡的主力骑兵部队更是实力犹存,硬拼之下这一个月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综合考量之下,她采信了梁川的建议,先断粮道,再寻决战。 曹操都搬出来了众人更没有话说了,岛国人民对三国的英雄人物可是有一种病入膏肓的崇拜,他们敢说自己比魏武帝还厉害? 源赖朝的斥候密切监视着平氏的动向,明云一回神户,消息就回来了。当夜源赖朝决定得很快,立即让梁川轻骑追上明云的粮队,等他们返程的时候一举歼灭。 她则亲自率军,由弁庆打前锋,吸引住平清盛的大军,不正面决战,诱战。 源赖朝在梁川走了以后,拆掉了自己的大营,摆出阵势让弁庆与藤原又战了一场,源氏明显落了下风,丢下了不少的尸体,烧毁了军寨,往长野方向撤退。 平清盛得此大胜眉开眼笑,全军低靡的士气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源氏要是不耍阴谋诡计果然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趁胜追击,平清盛喝令全军咬死不放,紧追不舍。 自己的兵粮不多了,长野是源氏自己的地盘,到了他的地盘就可以大抢特抢了,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他甚至至放出放话来:“打下了长野放开让诸人大抢三天,财货归自己,土地以后慢慢分!” 这一句话就像毒药一样刺激了手下兵卒的野心,他们就像看到猎物的豺狼两眼放着精光。 源赖朝看着疯狂追击的平清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平清盛聪明一世临老了却如此糊涂,再碰上梁川这只狡猾的狐狸,焉有不败之理。 长野在三个月的战前动员里,早已将所有的居民都迁移走了,整个长野就像一个无人区,放眼望去只有草,一针一线都没有留下。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陷阱还有机关。 源赖朝手中有长野地区陷阱分布图,撤退的时候迂回着避开了地上设置的陷马与暗坑,藤原一看这种撤退阵形就觉得古怪,立即向身边的平清盛说明了问题所在。 平清盛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脑,他亲眼见到源氏败退连自己的大寨也不要了,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追,给我追,谁捉了源赖朝生死不论重重有赏!藤原的忠告就这样被抛诸脑后,众人使出吃奶的劲想追上源氏军队。 冲锋在前的骑兵部队倒霉了,几百个骑兵势若山洪,挡也挡不住,长野上挖满了陷马坑,一骨脑为首的几百个骑兵全部掉进了陷马坑内。后面的骑兵想刹住来势,马是刹住了,后来的马又撞了上来,一时间自己军中践踏致死掉进坑内致死致残的不计其数。 近五百的骑兵又永远地失去了战斗力。 平氏一看眼前的平原好端端的竟然出现又长又深的陷阱,所有人立即停下了冲锋,派出步兵先往前去探路。 斥候回队报告了平氏军队掉进陷阱的情况,弁庆当机立断率着骑兵杀了回来。 平氏的骑兵惧怕陷阱正在原地等候,不动的骑兵还能叫骑兵吗,比步兵威胁还小! 弁庆带着近万的骑兵全部压了上去,藤原看得睚眦欲裂,自己的手下全部在原地待命,怎会料到源氏趁此时发起冲锋,无奈他只能喝令全员上马,立即发起反冲锋! 陷阱在人心里是有阴影的。 藤原手下上了马,可是根本不敢催马快跑,满地都是陷阱,不少人又落了进去,木签当即扎穿了身体,连人带马变成了肉串。 弁庆他们知道陷阱的标志,自然全都完美地避开了陷阱朝着藤原的骑兵发起了冲锋。源氏的军队来铁流来临一般,滚滚扎入了平氏的军队,将他们的骑兵与步兵切割开来,割麦子一般夺走无数人头,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再返回。 冲锋是死站着更是死!藤原义无返顾地带着手下人立即发起了反冲锋,武士应该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坐以待毙! 平清盛与藤原都没想到原来大好的一片优势,前一刻还追着源氏打,后一刻就反客为主了,沦为他们屠刀下的羔羊。 弁庆冲锋了一轮,返回来又是收割了一茬,两轮冲锋之下,五千多个人头落地了,这个收获太意外了,弁庆都没想到自己能抓住这么好的时机。 加上先前与平氏之间小冲突,平氏主力两万骑兵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还有无数人身上带着伤,战损率将近一半,藤原心头在滴血,这可是他的命啊。 源赖朝看得热血贲张,这小小的陷阱成本低到可以不用计算,竟能收获如此奇效,配合弁庆的冲锋简直是神迹,这样一来平氏与自己之间的兵力差距就消弥了。 弁庆收割完人命屁股一拍走了,留下平清盛无限的绝望,因为他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大寨,高大的栅栏还有更宽更深的壕沟,早已久候多时了。 一个月的苦战历历在目,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平清盛调转马头喝令众人寻找地方扎寨,同时又派出了一队人准备去打秋风。许久派出去的这队败兴而回,他们说整个长野一片荒凉,找到了不少的村子,可是村子里连一只蟑螂也没有发现。 平氏心里暗叫大事不好!原来准备好的抢劫只怕源氏已经坚壁清野,连口汤都捞不着了! 安营扎寨之后的源赖朝频频出击,好不容易扩大的战果急需稳固,另一方面梁川偷袭明云的运粮队,为了减轻他的压力,前方必须死死地咬住平清盛的大部队,让他分身无暇。 梁川带着五百骑兵又追又赶,熟悉了路线却没有提前下手,目标是粮草而不是杀了明云。埋伏了十天左右,终于盼来了明云的粮队。 十余天里五百个人每天掰着手指着啃着带着不多的肉干与干粮,像饿狼一样紧紧尾随着,却又要保持距离不被发现,连睡觉的时候也只能找块干燥的草地和衣而睡,明云再不出现他们就得喝西北风打道回府了。 明云这个后勤部长虽然是宗教界人士出身,可是政治手腕一点也不差,筹措加上盘剥又让他弄出了三十万斤的粮食出来,从神户出发不走奈良走了远路绕贺滋准备将粮食送到歧阜。 梁川一直远远地跟着这批送粮队,出了神户知道这里还是神户的地界忍住不动手,就怕自己五百个骑兵暴露,直到了歧阜境内才对粮队亮出屠刀。 贺滋的地形多山,这是关西与关东一个显著的区别,山地地形虽然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冲锋,可是五百人自山上倾泻而下空间还是绰绰有余。 三十万斤粮食虽然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平清盛来说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抓不住他的战争只能宣告结束了,这一结束,争霸天下再也没有他的份,这个历史舞台他平清盛也只能退来了。 运粮队少部分的民夫用的是挑担,有的用的驴子和骡马,更多的是用的独轮车这种小工具,也只有这种工具运输的粮食最多。民夫的手只没有武器,甚至连扁担都没有。 三千多民夫在沿着河谷平原走着,梁川的骑兵则埋伏在两侧山林之中。梁川在山腰看着这些匆匆赶路的民夫,面沉如水,看了看陡峭的山势,这一场冲锋就像圣盔谷发起冲锋的甘道灰,对了,自己也是白袍。 梁川的手一摆,五百人齐刷刷爆发了一声杀啊,战马在那一刻启动,越来越来快,呼啸着从山上奔腾而下。 民夫看到自己竟然对了屠杀的对象,对方还是凶狠的骑兵,吓得肝胆俱裂,三千多名的民夫一哄而散,他们可不是正规军,更不是武士,他们看到厮杀本能的害怕,没有任何抵抗就将三十万斤的粮食全扔在原地,自己跑去逃命了。 抵抗的也有,可是在梁川的陌刀面前,一刀一个,连马都劈成两半,五百的骑兵对付几百人的后勤部队,就跟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得无比干净。 明云不是武士,他看到梁川那一身亮眼的白袍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源氏的骑兵。 自己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押运粮草的步兵,他们的战斗力自己清楚。自己更清楚这一批粮草对于平清盛的重要性,为什么自己管后勤却是平氏手下三人众排行第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就没有一切。 他抢了一匹驴,脚下疯狂地踹着驴腹,驴子吃疼,甩着尾巴跑了起来,往山中奔逃而去。 梁川看着这个光头,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却知道平氏第一要臣明云是个僧侣,哪里会这个光头跑脱,催动着踏雪无痕追击了过来。 驴儿毕竟不是战马,能驮却不擅长奔跑,明云拼了命拍打着驴儿,只是让驴儿叫得更凄惨,却不能跑得更快。 梁川追了三里地,终于追上了这个后勤大总管。 明云回身一看,用岛国的语言死命相求。梁川听他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的什么,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更加兴奋,追上来一刀劈了他的驴屁股,连人带驴摔了个狗啃泥。 梁川勒转马头回来,把摔得脸泥的明云提了起来,挂在马背上,驮了回来。 那三十万斤的粮食,梁川真想找个地方搬走储藏起来,回头还能卖一个好价钱,可是现在自己身边人手不够,眼下军情紧急更是不可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贻误战机,只能忍痛将这三十万斤的粮食完全烧掉。 第五百零一章胜负已分 明云的军粮迟迟运送不到,外出打草谷秋风的征粮队又无功而返,原来一天两顿饭,中午与傍晚准时开灶,吃的都是干的实在口粮,战争时日地拖延,两顿干饭变成了一顿,然后又变成了一顿稀粥。 打仗真的是为了国家还有什么大义吗,那都是狗屁,苦哈哈的老百姓为的就是一顿饭能把肚子填饱,其他的都是扯蛋。 十一月的岛国山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北边更是大雪纷纷扬扬,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寒冷不可怕,寒冷加上饥饿最可怕。 饥饿最能消磨人的斗志,消磨得人的意识里没有尊严没有荣誉更没有什么狗屁胜负,谁家的天下不是交粮打仗的天下,只有活下去,一口饭就能活下去。 梁川将明云捆手捆脚趁着夜色穿过歧阜返回长野,在平氏的眼皮子底下溜回了长野。 源赖朝亲自带着一众人等开营接引,他看到梁川平安回来,马上还绑着明云,阴霾密布的那一刻天好像突然放睛了一般,秋日的最后一缕阳酒在她脸上,她笑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是属于她的了。 藤原秀衡又在营前叫阵,临阵前他突然看到天空放晴了,风好像也不不是那么冷了,一只双翅干净的乌鸦飞到了他的马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冻死在了这片荒野之中。 今天出阵前他让所有的人杀了几匹战马,让骑兵们所有人都吃一碗肉汤,马肉加着野草根,有些苦涩,但是很饱腹。 平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还在中军里等待着,等待明云将粮运回来。 源赖朝帮铁锁拿着明云,将他押上了前阵,只有梁川弁庆两人跟随着。 只有几个人,藤原一看被铁锁囚住的人竟是回去征粮的明云,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下来,身旁的将士将他扶了,他又重重地呕了一口血。, 大势已去回天无力。 至死也要豪勇壮烈,他让所有人亮枪执刀上马,自己的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悲呛感让他吐血,追随着平氏多年,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谢幕。 源赖朝对着藤原秀衡喊道:“藤原你诚然是一员猛将,平氏失道寡助,手下左膀右臂只剩你一人,你独木难支何不弃暗投明?” 藤原秀衡苦笑一下,一口血差点从胸膛压到口腔当中,咬紧了牙关才微微从嘴角渗出了一点点血。 他催动战马朝源赖朝冲了过来。 项羽身边还有一个龙且,平氏身边的龙且就是这个藤原秀衡,龙且一死项羽便知道自己的岁月不多了。源赖朝要收买这个人难,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等这场战事结束以后,这些将士他还要费功夫去处理掉,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与其大费周章,还不如让他来个英勇就义,她调转了马头返回了军营当中。 弁庆大喊一声,身后有四十骑冲了出来,跟在梁川的身后,梁川大喝一声,四十二个人就这样朝着藤原的骑兵冲杀了过去。 梁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对面一骑绝尘的则是藤原,弁庆紧紧跟着在梁川的身后,一左一右朝藤原迎了上去。四十二骑就像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他们不是去送命的,而是要击灭藤原最后的信心与骄傲。 藤原坐在马上摇摇欲坠,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奋力地提起长枪朝这个模糊的影子刺了过去。梁川两手齐砍,陌刀一击格开了藤原手中的长枪,后面追上来的弁庆薙刀探出,挑断了藤原身上的皮甲。 四十二人与万人大军斜贴着呼啸而过,长兵相接的那一刻,他们突然发现,这些虎狼好像失去往日的威风,软绵无力,更致命的是他们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不可一世的骄傲,反而是空洞与无力。 两拨人绕了一个圈,又厮杀到一起。 这一回,藤原的眼前已经黑暗一片,长枪只是惯性地支在身上,梁川冲上跟前长刀扎进了他的体力,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藤原的手下看得泪流满脸,许多人发了疯似的冲上来要为藤原报仇,哪怕是夺回他的尸首,弁庆见梁川得手,立即带人杀了过去。 关西第一猛将就这样死在了梁川的刀下。 源赖朝梁川成功击杀藤原,立即驱动全军杀了过来。藤原死的那一刻,一万骑兵的主心骨已经没了,他们漫无目标地抵抗着,不过也有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在原地不动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平清盛盼着与源赖朝的决战没想到对方杀过来了自己却一点准备也没有。源氏并不想一口气完全吃掉平氏的军队,她的眼中钉只有藤原手中的这些骑兵,这支精骑垮了,其他的步兵没有兵粮,第二口吞下也是迟早的事。 这一战梁川不知道的是,他这个一身白衣的假源义经四十骑大破平氏万骑的辉煌战绩被岛国人民大书特书,吹上了天成为了历代真正为人所敬仰的战神。 而事实的真相只怕连梁川这个当事人也是稀里糊涂的,怎么弁庆都打不过的人今天变得这么脆,一刀就挂了,算了想这么多有何用,杀了藤原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样的战斗规模虽然很小,可是对于梁川这个初入战场的新手来说可谓万分惊险,自己来了这世界一遭,保卫了家乡一次,还替这个岛国的小娘子打了一场胜仗,不是梦还是什么? 当天晚上梁川就只身到了源赖朝的大帐之中,他的大帐没有通传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连义父北条时政都不行。个中缘由梁川是最最清楚不过的。 得到通传之后,梁川只身进入了大帐之中。源赖朝还是一身戎装,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见到梁川第一句就是:“我父的大仇不日即将得报!” 梁川浇了她一头冷水道:“咱们约定的事情第一件完成了,还有两件是什么,你想到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要回大宋了?” 源赖朝一听梁川的话,这场胜利好像与他无关似的,他心心念念地永远只有那个大宋,只有他家乡的妻子! 一股子冷风从营帐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在源赖朝的脸上让她的脸寒冷如霜。 梁川简单的一句话将她的所有喜悦击得粉碎,她冷冷地看着梁川道:“你知不知道明天我灭了平清盛这天下就是这的人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抱括你在内!” 梁川自是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这一说法的,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跟源赖朝讲道理,只是说道:“我知道。” 源赖朝说道:“知道你还提这件事,不怕我杀了你吗?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松就放你回去吗?” 梁川道:“源义经已经死了不是吗?世上怎么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还有,你什么秘密?” 源赖朝看着梁川面沉如水,自己对他够好的,可是他还是一心想回大宋,究竟自己有什么不好他的那个娘子又是什么天仙般的美人,让他如此放不下? 两个人坐在大帐中默默直视着,大眼瞪着小眼。一个哀怨,一个期盼,各怀心事。 源赖朝是一个女人,一个不能说自己是女人的女人,她也知道天下都是自己的了,但是这个男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得到他的人有什么用,万一哪天他发狂对自己动手,自己能打得过他吗,留下他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罢了。 良久,源赖朝一声叹息中死了这条心,梁川一听,咦这是打算服软的意思是吗? 源赖朝道:第二件事,你要替我赚到一千万贯钱。” 什么!梁川心情从山顶掉到了谷底,以前郑若萦那小妮子缠着自己也不过赚个十万之数,这小娘子狮子好大的胃口,一开口就是一千万贯!这可是能支付辽国三十年岁币的数了! 梁川黑下一半的脸,正想甩门子而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拍了拍屁股又腆着脸坐了下来,对着源赖朝道:“这事太简单,我随时能做到。” 源赖朝怔了怔,这件事在她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建立起与南方的贸易还有可能,但是这没有十数载之功不能完成,他竟然如此自信,是不是自己少算了什么? 梁川笑了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真子曾经告诉他,在她的故乡岛根有一座山,山顶远远望去会闪闪发亮,当地人并不知道这个现象的原理,梁川这个穿越而来的人是清楚的,这山上有银矿。 这岛根的银矿还不是一个小银矿,它一跃将岛国从一个银矿纯进口国变成了一个银矿出口国,可想而知这个银矿的储量有多么的雄厚。 梁川的嘴角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一千万贯而已,挖两铲子就来了。 源赖朝看梁川如此神秘的笑,更觉得奇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挖吧,自己提前让这个银矿出现,他们的银子迟早也是跟大宋和大明来交换各种物资,白银流入中国是一件好事,要是等到丰臣秀吉时代再让他们开发这个银矿,对我们的祖国来说可就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了。 第五百零二章重返中原 十一月底,东海之上。 要是海船的速度够快,自己还能回家与艺娘还有未曾谋面的孩子一起过年,自己立在船头,北风将大氅刮得猎猎作响,梁川眼前看着远方,海浪翻涌天阴沉沉的。 啊狗走出了船仓,走到梁川身边对着他道:“啊猫外面风好大你快进来。” 梁川看着她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大手在她瘦瘦身子骨上搓了搓祛除寒意。 “我不冷,你跑出来干嘛?等回了南方你就知道什么叫作温暖了,我们那里再冷也不会下雪,以后你就不用受冻了。” 啊狗担心地说道:“源将军就这样让你走了吗?” 梁川看了她一眼,笑道:“走不了咱们还能在这船上吗?” 啊狗又问道:“你把我带回来你家娘子没意见吗?” 梁川想了想,掰着指头数道:“我往家里带的姑娘多得去了,第一个是叶小钗、杨秀、李二花、沈玉贞。。。” 为了打消啊狗的疑虑显得艺娘胸怀宽广,还将立春谷雨等丫头也算了进去,十个指头快不够用。 “放心,你救过我的性命,对我有再造之恩,艺娘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有看法呢?” 啊狗看着远方,心里充满了憧憬,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踏上自己父亲的故土,虽然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那么的好。 海船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北风明显会比南风来得强劲,海上的风浪也更为猛烈,没坐过海船的啊狗天天吐得七晕八素,还好这海程并不是很远了。 梁川带了几筐芥根,这玩意他眼馋很久了,只是没机会得到罢了,这次来岛国别的没带,就要回了自己的坐骑还有那柄唐代流传到岛国的陌刀,还有的就是这几筐芥根。 好多作物大宋都寻不见,那就只能靠自己从零开始种植。 想想自己回了清源那白灼或刺身的虎斑节虾能醮着芥末,再加一些酱油还有山西运来的老陈醋,这口水就哗哗哗往下流。 藤原秀衡一死明云被俘,一死一俘之后平清盛平败如山倒,三天之内自己的军队因为断粮就先内乱,逃兵内斗的现象层出不穷,甚至有胆大的放火烧了营寨。 历史上的人物胜利的姿态或许大多不一样,但是失败的景象基本差不了多少。官渡之战袁氏不就是这样失利,一副好牌打得生烂。 源赖朝岂能错过这种天赐良机,一举扫平了平清盛,活捉了他呈报天皇将其处死。天皇也就是一个摆设,手中也没有兵,完全得听这个新贵的指示。 源赖朝扫了平清盛的士兵,立即趁热打换扫平了关西,还有残余的平家势力逃到四国想继续顽抗,可是他们的海上实力自己早就断送了,哪里还有什么有效的抵抗,大军一到也是灰飞烟灭。 源赖朝急于扫平关西不是担心平氏的势力卷土重来,而是梁川告诉他的,在岛根那个巨大的银矿。 这玩意可不是小东西,要是自己手头的银子多了,跟高丽还有辽国甚至南方的宋国就可以进行贸易!短时间内国力就可以得到提升! 他派了无数的民夫上山一挖,果然肉眼可见的就是大量的银矿,稍微一提纯就是大锭大锭的银子。源赖朝看梁川惊为天人,梁川是孔明转世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说书上能得到的知识也就罢了,他相信梁川以前从未来过岛国,更不可能来岛根,埋在地下的东西他都能知道,神仙? 一个宋国的农民都能懂得这么多?连自己土地上世代未曾发现的东西,他一听一个逃难女人的一句话就能推断得出。。 挖了几天就挖出了几百斤的银矿。。源赖朝第二个要求竟然如此快就实现了,第三个要求她还没来及想,只有让他先回中原了。 她说,有一天想到了要求会回宋国去找他。 源氏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她的胸怀抱负绝不止一个女流,扫平了平氏让她的野心更加膨胀,将来有一天,她一定会去宋国好好拜访一下梁川! 梁川听得冷汗直流,这还想杀到宋国去啊,自己在乡下种田,她来干嘛? 所以当源赖朝给他安排了一艘海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冬天的北风极为强劲,寒刀如钢刀一般凛冽,刮在人脸上手上都会皲裂产生一些小口子,还好海上水气还算湿润,否则这风吹久了,脸上手上全是血痕子。 大约是十二月中旬,船老大早早地报说海船可能快到了明州的海域。明州就是后世的宁波,也是极为发达的一处海上贸易港口,虽然没有泉州清源港那般繁华。 梁川兴奋不已,到了明州哪怕直接上岸距离泉州距离也不远了,这海船的速度还比走陆路要快上许多,终于要回家了。 船老大却不是很高兴,梁川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快,随口一问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船老大道:“听说最近明州一带不太平,海上出了许多海贼劫船抢货就算了还要杀人沉船毁尸灭迹,不少船都被他们害了,咱们可不能大意!” 果然是天灾不如人祸,对人来说制造麻烦最大的永远是自己的同类。 船仓里众人都是忧心如焚,这海上不比陆上,陆上杀人劫财都要担心被官府索拿被人报官,这海人茫茫无人烟鬼都没办法去报官,船凿开了一沉证据线索全无处可寻,上哪去拿人破案? 其实海上不仅是海贼凶悍,许多的海船海员心理压力太大,为了一点小事往往就能诉诸武力,船上这个无法地带时常就成了他们肆无忌惮任意妄为的场所。 梁川问道:“岛国最近不是内乱怎么还有倭寇来抢劫吗?” 船老大说道:“小狗日的倭寇哪里敢来犯禁,都是咱们大宋的亡命徒犯了事下海成海贼的!天杀的自己人发起狠来连倭寇都怕,你说可不可恨!” “这些海贼一般在哪片海域出没?” “就是在这明州之外,舟山附近海域出没,抢一回就把船藏到那些小岛里去,官府找都找不到,有时候连官府的官船他们都敢抢,只有军舰他们不敢打,上面都是拿刀的军爷,他们打不过。” 海贼们其实也挑对象下手,不是盲目瞎动手。 南下的海船分很多种,自高丽还有辽国南下的海船还有自岛国南下的海船。区别就是前者往往财货无数,满载南下来换钱的,而后者往往船上穷得叮当响,还有疯狂的倭寇,拼起命来让人生畏!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天夜里还风平浪静的,第二天船员水手们在桅杆上一看船后头多了一艘破烂的小海船,没有旗号,死死地跟着自己的船。 “所有人快抄家伙!”船老大一声令下,连伙夫都把菜刀别在了裤带上,众人紧张地看着后面这艘船。 这海船造型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从白天跟到海平面太阳落下去,一直就不紧不慢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梁川看着这船咬牙切齿,自己好不容易在海外漂泊了两年,终于要回家了,路上这又出现这拦路虎。 快刀杀人不可怕,钝刀磨人最崩溃,这船跟了一整天,众人不敢休息又提心吊胆,等到入夜时分,天上的星辰与月光洒在海面上,这艘船才悄无声息突然靠近了。 钩索扔到了船舷上,将两船死死地扣住,梁川见状,抄起陌刀手起刀落将船舷上的缆绳一刀斩断! 要知道这种海船的绳可是用粗麻采用特制桐又晒又泡,工艺极为特殊,保证了麻绳的韧性,虽然常年浸泡海水却越来越坚韧,普通的刀剑根本奈何不了这种绳索。船泊停靠固定的时候也是靠这种绳子,不够坚韧早就断了。 梁川一刀一条竟然全砍断了! 海贼们拿着长满铁锈缺口密布五花八门的武器站在船舷上隔空大骂:“直娘贼快快老实下锚停船,否则等下爷爷上了你们的船一个活口不留!” 这话就跟警察在说小偷站住别跑一个道理,傻子才会真的停下来。 梁川丹田运气,在船上也跟这些海贼喊道:“大爷们你们行行好,我们远上连米都快吃光了,真没有财物,你们快快回去吧,后头还有不少大船呢,你们去他们那儿瞧瞧!” 海贼们一听气炸了,这还有劝回头的呢,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船上就一个人敢露头,分明是连护卫的也没有,抢他娘的! 海贼船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了过来,又扔了不少的勾索,企图固定住两艘船,海贼好借机跳上货船的甲板。 梁川眼急手快,一刀断一条。手脚快的跳上来了两名海贼,手里抄着两把破铜烂铁,眼睛一瞅看到梁川手里的大家伙吓得脸都青了,攀上船舷想跳回去,梁川追身上前,一刀一个将两个人砍为四截! 要是这两倒霉鬼回去报了信也就算了,知道货船上有个海阎王不要再去送命,可是没人知道啊,喊话也不回,也不闻打斗的动静,还继续往船上抛勾索。。 你抛我就砍,一边的船舷快让梁川砍烂了,这些海贼还是继续扔! 终于勾索都断得差不多了,海们大怒之下不往船舷上抛了,他们爬上桅杆,勾货船的船帆还有桅杆! 梁川暗叫一声不好! 第五百零三章多灾多难 海贼们勾住货船的桅杆还有船帆,故意将船上帆扯破,船帆一破货船的速度就猛地将了下来,即使不能上船,海船也走不脱,只能慢慢待宰。 陌刀真乃人间兵器,海贼们狞笑着从勾索荡到货船上再跳到甲板,幸亏是货船不大,不是清港船坞出产的那种百米宝船。头尾也就二三十米,梁川看着海贼的落点,追上去一刀落下就是两段! 运气好的海贼都已经落到了甲板,拿着自己手中的玩具再看看梁川的大砍刀,没尿裤子都算坚强的海贼。 上船的海贼越来越多,梁川一个人面对着蚁群的进攻毫不畏惧,这是大海上退无可退。家就在眼前,今天不是自己死就是这帮人死! 海贼们本以为船上的埋伏,上来一看才一个人,自己同伴的尸体躺了不少,奶奶的,一起上啊。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船老大躲在船仓里看得心惊肉跳,这梁川勇猛无敌仅凭一已之力杀死砍伤十来个海贼!看着船仓里的其他船员,心下一横道:“是死是海也比窝在这里等死强,大家伙拿起家伙跟我一起杀出去,给梁川帮忙!” 船员们的突然出现让海贼们一阵骚乱,一个梁川他们都拿不下来,又出现了十余个精壮拿着鱼枪长刀的船员,更加没有了优势。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容易碰上了一艘船竟然是颗硬钉子! 梁川本想自己一个人解果了这群海贼,一看船员们也提刀了助阵,更是信心大增,海贼来一个砍一个,死亡人数逼近二十人。 就当梁川率领众人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一个新跳上甲板的海贼死盯着梁川,突然喊了一句:“东家!” 这个称谓梁川已经快两年没有听到了,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当初能喊他东家,梁川肯让人喊东家的,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交。 梁川定睛一看,一个穿着褴褛的海贼赤着脚手里拿着一杆鱼叉,眼神充满狂热地看着自己,这小子不是夏德海嘛! “夏德海!”梁川高声呼了一句。 夏德海立即朗声高喊道:“快停手,自己人!别打啦,都是自己人!” 看来夏德海在这帮人中还算有威望,振臂一呼死伤惨重的海贼竟然全部停手,呆呆地看着,一时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放下滴血的陌刀走到夏德海跟前,这小子皮肤还是那么黑,身上的水锈渍也更重了,不过还是一脸的狡黠,脸上那凌厉的气质也更明显了。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海上来了?” 夏德海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龙舟赛以后我便在笋江上游荡,越游越出来,最后漂到了这海上,东家你迟迟没给我活计我只能讨点生活,等我再回清源时,我听说你。。” 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不是听说我死了?” 夏德海道:“是啊,要不是听说东家你死了我也不会狠下心来落草为寇。” “这事说来话长,这些都是你的人?” 夏德海道:“算是吧,我是这船队的二当家,东家你这两年去哪里了?怎么会在这船上?弟兄们大水冲子龙王庙有眼不识您老泰山。。。” 夏德海说了一大堆吹捧梁川的话,与梁川的缘份真是不浅,第一次在广阔的万安江上,第二次则是在这东海之上,哪一次都是千难万难才能相遇,海波万里要碰上比在击上更难,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梁川不清楚这小子现在是敌是友,曾经是打算自己将他收为已用没错,可是两年过去了,他劫财艄公不做做起了海贼,这可比原来狠多了。 自己杀了他快二十个手下,他自己也说了,是船队的二当家,难道这事能就这么算了。 梁川没说话,夏德海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摆手笑道:“东家身手还是如此了得,我这些手下经不住东家三拳两脚,要不是东家留情,只怕我这些手下今天全得喂鱼了。” 货船的船员们与海贼们全都看傻眼了,前一刻还喊打喊杀死伤无数,这一会两拨人竟然亲热得跟兄弟似的,地上还躺着无数的死尸呢,对得起他们吗? 一个海贼弱弱地凑到夏德海身边,看着梁川颇为戒备地问道:“二当家。。这。。接下来怎么办?” 夏德海一巴掌呼了过去,瞪道:“什么怎么办?你们喊我一声二当家,我还得喊这位爷东家呢,搞不清楚状况啊?你们几个,快,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拜见大哥。” 海贼里等级上下尊卑分得比岸上还分明,因为各自都有分工,各司其职一艘船才能跟别人玩命,要是各自为政,不用出海抢劫,自己就玩沉了。 海贼们在夏德海的命令下,走了过来一齐拜见梁川。 夏德海继续说道:“我东家是什么人你们晓得?他以前可是一个人杀掉一头大虫的猛人,就你们这三五下想在东家跟前耍大刀?今天没死绝了是你们的运气!东家这些人怎么处理!” 这句话让众人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当家的要把自己都卖了不成? 看了梁川那身手,手持的那巨刀能杀死猛虎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二当家这样有点**道啊! 梁川说道:“你让他们都散了吧,还有你,跟我回去,什么不做做贼寇,等着挨那一刀?” 夏德海一听脸上乐开了花,道:“你们回去吧,跟大哥说我以后就不跟他讨生活了,我夏德海这两年替他九死一生也挣下了不少的血汗钱,从今天起两不相欠!” 海贼们面面相觑,夏德海双目寒芒一眼,对着众人道:“怎么?要我请你们下船吗?” 海贼们的人员流动性极大,今天出海了可能全部人都回来了,带着金银,也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了,夏德海这个外来户一了才快两年,就成了海贼巢里的二当家,可以看出他的身手更能看出他的手段!再呆下去不用这个打死大虫的大个子动手,夏德海也能剐了他们。 众人撇下船上的尸体纷纷跳回自己的小海船,调转风帆一侧远远地驶离。 众人看着海贼跑掉了,心有余悸地开始清理船上的碎尸,他们不敢太靠近夏德海,夏德海就这样坦然地留在货船之上,跟着梁川一道返回清源。 对夏德海来说,梁川是他最敬重的人,而且这个人的故事太过传奇,自己闯荡一生,总会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一些人身上,没有看到梁川之前是海贼的大当家,梁川出现了,那肯定是梁川。 当初梁川曾许诺要提携他,后来听说死了,而他打探了之后,准确地说是失踪了,连尸首也没有发现,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了从海上归来,你说他不是去做大事夏德海自己都不信。 而对于货船上的人来说,夏德海的到来相当于来了一张通行证,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陆续又来了好几拨觊觎货船的海贼。每当这个时候,夏德海就主动站了出来,对着这些来犯的海贼说道:“道上的这位朋友,我是舟山的夏德海,烦请各位卖我一张老脸,这趟生意就不要做了。” 短短的几句话比刀子还有用,海船一路向南竟然畅通无阻,梁川不敢想象这个偌大的东海之上,这个夏德海混得这么开,竟然名声如此显赫? 刚过浙江,即将进入福建海域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躲过了人祸这一关,人算却不如天算,这大冬天里海上竟然破天荒地刮起了风暴。 海上没有雷鸣,只有狂风,冬季的海上罕见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海浪拍打着货船,仿佛要将这船撕碎了一般。 在海战中这艘货船的船帆被海贼们勾烂了,现在想利用风帆离开这片海域却没有办法。 三十多米的货船已经不是小船了,可是这种毕竟是木质的海船,在**中犹如一叶偏舟,任由大海揉捏着。 梁川在甲板上看着船员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控制着这艘船,与老天爷做着殊死搏斗,眼睛看着迷茫的海平面,海水咆啸着,看不到尽头看到不家乡。 梁川在心里怒骂着,贼老天,自己到底是与你有何过节,逢年过节自己没少敬贡,怎么回一趟家如此困难! 海上的浪越来越离谱,连夏德海这个海蛟龙似的人物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风浪好生古怪,我在海上江口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么大的风浪,奇了怪了。” 这艘货船是三桅杆的海船,最怕打头风,呼的一阵,整艘船剧烈地震荡起来,只见船后那根最大的桅杆轰然倒下! 第五百零四章便宜海鲜 梁川只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没有钢铁巨舰还有热动力的年代,只靠着木头铁钉拼起来的木船跨越山和大海,一切的自然探索都是带着一份对自然的敬畏还有一份人定胜天的决心,否则在老爷的淫威之下,死亡是分分钟的。 货船的桅杆折了,倒下来还砸死了一个船员,当场被砸成了肉饼。 船靠着仅有剩下的两根小桅杆,船帆还都破得不成样子,这船彻底失去了动力,只有顺着海流往南漂着。 又过了一个月,货船出现了南方一座海岛之畔,这里的风已经没有了钢刀般的凛冽,反而是一股子温润,透着点点的潮气。 过往的海船船线深深地扎到海水当中,风浪很大,却无法撼动这些载满货物的海船,他们的船帆多的有十余张,调节着船帆的方向,海船驶向任何想去的方向。 货船里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要是再熬几天,船上的人就得开始吃人肉了。 梁川爬在船舷上望了望,海边金色的沙滩,高大的棕榈树,各式各样的海船,各种肤色的海员,建筑风格五花八门。 “这是哪里?”梁川喃喃道。 夏德海在这漂泊的时日里状态比梁川好多了,毕竟他一生都是在水上过活,缺水高盐的日子他适应力更强。 他瞟了一眼道:“我们没到泉州,到了吕宋岛。” 吕宋岛! 自已去了一趟东北亚,每想到还要再来一趟东南亚!自己曾想着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可是美丽没有看到,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想着岛国的繁荣美丽,却看到那落后与压迫的一面,本以为吕宋是原始与野蛮,却是不逊于清源的繁华与富庶。这与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只有自己亲眼见证,才是实实在在的。 船老大上岸去寻找船坞修船,梁川带着夏德海还有啊狗去找些食物,在船上长期营养不良,啊狗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得让人心疼。 汉人喜欢吃面食,南方人在宋代开始渐渐普及米饭。在这之前,大部的人都是食用小米高梁之类的作物,但是在吕宋这里,人们普通都是食物大米。 山上放眼望去有许多的梯田,层层叠叠美不胜收,远方还有高耸陡峭的群山,山上顶着雪白的帽子,有几座高山还冒着黑色的浓烟,好似正在燃烧一般。 啊狗害怕地说道:“山上着火啦,怎么大家都不害怕!” 夏德海道:“我初到吕宋也是被这景象吓到,同样以为是山火燃烧,后来才知道这叫火山,历史上曾经喷发过,里面的岩浆所过之后寸草不生人畜灭绝,连山下的这些小城镇都有灭亡的危险。咱们大宋哪有这种险地,人早都跑光了,也就这里的人无处可去才与火为邻。” 梁川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火山,第一次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是岛国的富士山,这也是一座活火山,只是这火山太美了,人们忘记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活跃的心。 海边的港口卖着各式各样的海鲜,硕大的龙虾青色的螯钳威武不凡,看着都快有梁川的小臂那般大小,还有小碟子大小的鲍鱼,粗胖的海参,大得离谱的对虾,叫做小龙虾都不过份,不是水田里养殖的那种小龙虾。 还有各种的海鱼,个头都是奇大,只要一只感觉都能应付一顿饭,有些人在海边就拿着一根竹棍,削尖了竹棍头,把脚放到水里就能吸引到不少的鱼,用棍子一插,鱼获就有了。 这种傻瓜式的捕鱼法要是让汉人来这片土地,不久动物们的生活习惯就得再进化一番了。。梁川苦笑道。 所以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的永远都是山里面的来得富裕。 临离开镰仓之时,源赖朝拿了很多财物给梁川,铜钱什么的太笨重,倒是给了很多的珍珠还有宝石以及黄金之类的财物,这些东西既便携价值又高。 虽然这个小娘子平时的作派比较霸道,不过既然约定好就是约定好了,自己替他发现了一个银矿,够她一辈子挖不完了,送自己一点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好聚好散再见不难嘛。 梁川看了看这个卖海鲜的小贩,肚子实在饿得紧,但是怕语言不通,硬着头皮用手夹起一头大龙虾道:“这个。。这个。。怎么卖?” 夏德海一愣,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丢给了这个小贩,直接将龙虾还有一尾大鲷鱼拿走了,那小贩看到铜钱不少,笑得乐滋滋的,双送了梁川几尾大青对虾。 梁川傻眼了,对着夏德海道:“咱们这是不是抢啊,几个铜板拿人家这么多?” 夏德海道:“东家你就是仁义,这给的够了了,要不是拿了太多吃不完一会就臭了,咱们将他这个摊子都包圆了刚刚给的铜钱也够了。” 这操作连啊狗都看傻了,这也太便宜了吧,岛国的人喜欢吃海鲜,鱼虾蟹之类是重要的能量来源,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个小岛,再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梁川看了看小贩边上还有许多的椰果,对着夏德海说道:“地上的那些果子能不能拿几个?” 夏德海径直过去从腰里抽出一把砍刀,剁了几个椰果,对着小贩比划几下,意思是这几个我们拿走了。 小贩急忙又砍了几个点头哈腰地送到梁川怀里。 在岛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椰子。 梁川回到船上找到一口铁锅,让夏德海回岸上砍了不少的干柴,自已接了一大锅的清水锅里开始烧水,锅里就下了一点盐,其他的调料可不多了。 不多时一锅水开了,梁川直接将鱼破肚掏清内脏扔进了锅里,龙虾刷洗一遍扔进锅里青色的皮壳立即变得红通通,一股子鲜香味飘了出来。 现在这条件连块姜也没有,还好这些海鲜腥味极淡,都是极好的食材。 水中的热汤翻滚开了,冒着白色的泡泡,梁川将所有的东西捞了起来,然后找来一块芥根,剁成芥末,剥了一只大虾醮了一点芥末递啊狗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啊狗的手很小,拿着那只跟她小臂骨一般大小的大红虾,肉质晶莹,上面抹着点点绿色的芥末,热气缓缓散发着,一股子肉的清香扑鼻而来,吹了两下,一口咬上去。 肉质饱满香甜,在嘴里扩散开来,芥末的味儿又有占呛,冲到鼻头,眼泪都流下来了。 “怎么样?” 啊狗哭笑不得地道:“好吃!” 梁川连忙又剥了一只递给夏德海,夏德海没吃过芥末,初次吃很不适应,可是那股子冲天呛味散去之后,他彻底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以前吃海鲜吃得都怕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味道绝美新鲜,风味又独特,真是一大享受! 梁川拿来刀将大虾砍成几份,自己吃肯定吃不完,三个人分刚好。 以前在船上只有鱼干吃,偶尔也有新鲜抓到的海鱼,可是没办法煮,船上的这些燃料极为珍贵,要抓到鱼更是不容易,仅有少数时候碰到鱼群用鱼叉能抓到几只。 吃完这些鱼,梁川杀了三只椰子,这玩意的壳很硬,以前夏德海来吕宋岛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也是水果,只见梁川削光了椰壳,在壳上挖了一个洞,递给啊狗。 啊狗接过椰子小小地吸了一口,椰子甘甜清洌,刚刚吃完大虾还有一些腻感,一口清甜的果汁下肚,不仅解渴还很好喝!惊喜之下,啊狗连连喝了几口。 其实梁川在船上的时候已经看出问题了,啊狗的牙龈已经开始出血,这是体内缺维生素的表现,要是再没有绿色的蔬菜或是水果吃一些,哪怕有食物,也会面临生命危险。 岛上最多的就是椰树,椰子里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好喝卫生又能补充维生素,这个许多人知道吃这些有好处理,但是他们并不清楚缺的是什么,梁川学过生物还有简单的医学药理知识,这些自然懂。一上岸立即就让啊狗喝一些椰汁,把身子调理好。 三个人吃饱喝足,脸上透着一股子红光,下了货船准备在这个地方好好玩玩。 自己的海船修缮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快,主桅杆断了修理加固都要很大的精力,船老大一脸死灰,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船工来修船。 在海上漂了三个月,明显这南下的寒流威力会大得多,比自己当初上去的时日少了许多,船顺着寒流漂得更远。 错过了那场北风,没有在清源停靠,只能想办法明年春天东南风来的时候,回大宋了。 第五百零五章珍惜作物 吕宋岛上梁川落脚的这个港口城市,问来问去都叫一个名字:苏禄。梁川本以为会叫马尼拉什么的,他记得菲律宾的首都就叫这个,历史的称谓太多了,他只学好了自己国家的历史,别人家的可没有精研。 苏禄一带的汉人极多,多是清源还有岭南的客家人,乡音无改倍加亲切,他们穿着打扮与大宋的无异,在这个地方没有服装的等级制式,哪怕你穿黄色的也不会杀头。 街上的各种店极少,不像清源一条西街寸土寸金,这里的人明显就没有经商的头脑,货物流动这么频繁,就跟赶集似的,一个货物批发集散中心的样子,梁川心里感叹,只要建几个房子,光是店面收租子的钱就能赚一大笔。 许多皮肤黝黑的本地土著,他们赚钱的最基本方式就是帮海船搬货物,然后就是打鱼贩卖海鲜,比较高级一点的就是种植当地的香料,晒干了等待四海云集的商人来收购。 街上铺一块毯子或是一块布,上面摆着各种货物,大多是展示了,要看货物就领到货仓或是海船上去看。象牙、宝石、红木、药材、还有珍惜的动植物,以及硬通货香料,整条街跟地摊一条似的,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就在路边做生意,没有一种落脚长久的生意方式。 这里也有很多是大宋还有辽国运过来的货物,如丝绸还有瓷器,以及人见人爱的茶叶,茶叶在古代是补充维生素的重要方式,这三样也是大宋对外出品最大宗的商品。 夏德海说道,有人称这里是黄金国度,不是因为这里出产黄金,而是因为这里的香料太多了,大食这些化外人对香料的需求太旺盛,有多少他们就能买多少,咱们大宋也是,基本只要上市要能换到钱,堪比黄金,所以又称黄金国度。 大食的人对香料求之若渴,大部分是百里香、牛至、没药还有乳香。乳香大宋的需要也极为庞大,官府甚至对乳香进行了等级区别,高级的乳香只供皇室贵族享用,市面上禁榷。 吕宋岛这里出产的则是植物香料,花椒、胡椒、肉蔻、茴香、八角、桂皮等等,这些材料大多具有极高的食用还有药用价值,中东的许多家庭里泡的酒加入这些材料,一瓶酒就变了一瓶包治百病的圣药,他们的医疗体系没有中医的发达,生了什么病都是圣药一喝就完事,圣药也就是他们家庭的救命药。 大宋视这些香料大多为药材,也是需求极为旺盛。 只要有海船,本钱足够的话,将吕宋岛苏禄市面上取之不尽的香料装满一船运回大宋,换来的就是无尽的富贵,当然本金得不少,海上也有风险。 蒲家还有去见真主的侯赛因以前走的就是这样条路子,积累下来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富豪。 梁川看着这些香料,跟大宋街上卖的车前草甘草金银花等普通的药材一样,到处都是,这钱不能让蒲家独占,自己也要分一杯羹,蒲庚那个混蛋,差点把自己炸死,这笔帐不算的话自己以后没脸在清源混下去了。 夏德海这个人才自己遇到了却没有机会加以使用,这条海路各方牛鬼蛇神都卖他的面子,自己的生意太需要扩展了,手头刚好也有一些钱,做海运买卖不是正好吗! 海船正好梁造那里有天下最好的宝船,价格这东西可以商量嘛,不然就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或着集资的方式,反正工具人员交易对象全部都有了,这门生意妥妥的。 蒲家能赚这个钱,自己为什么不能赚? 三个人在街上闲逛着,一股着火冒点的焦味飘了过来,梁川抽着鼻子闻了闻,突然如遭雷击,一个人失了魂怔怔地停在原地,啊狗与夏德海吓了一跳。 “怎么了!”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回忆起这种熟悉的味道,这是一种罪恶的味道,但是对于迷恋它的人却是天堂般的享受。那种云雾缭绕的感觉会让人欲仙欲死,错不了,这是烟草的味道! 烟草!两个字在脑海中飘过,随即闪现的是无穷无尽的钞票,耳中就像有一台印钞机不停地刷着钱,妈的,黄金再值钱开采量也就那样,可是烟草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地里生长出来,这玩意就是真正的金矿啊。 梁川顺着烟味飘来的方向,循味找去,在一栋破旧的宅子里,地上种着一大片植株上长着腺毛,根茎粗壮的草本植物,叶片宽大呈现圆矩状,植株顶上开着圆锥状的淡红色小花。 这块地的边上,几株干死的植物正熊熊燃烧着,一缕白色的轻烟飘散到空中,味道就是这几株植物散发出来的。 虽然梁川不认识这些绿色宽叶植物,但是他没见猪跑吃过猪肉啊,那香烟的味儿一闻就确定是烟草,以前在单位自己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来上两根,吸的二手烟更是不少,不会有错。 梁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眼睛四下张望,屋子里好像有人。他走到门前咚咚咚敲门了几下。门吱的一下打开了。 房子的主人皮肤有些淡黄,不像是原著民的样子,情急之下,他用汉语问道:“请问这块地的主人是你吗?”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人也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回道:“是我的,怎么?”他的态度不咸不淡,至少不是热情。 原来也是个汉人!这态度倒让夏德海有些不爽,手摸上腰间的刀,被梁川一手按了下来。 梁川客气地问道:“请问你这地里种的是什么菜?” 梁川自然不可能开门见山地跟人家说大哥我看上你家这地里金贵的烟草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吧,任何人一听这话要不是精神病都会来个狮子大开口趁机捞一把。做生意讲价就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把对方的货损到一文不值的地步,然后自己再入手! 这主人笑出声道:“这玩意不好吃,本以为能种些粮食出来,种了一年了一粒粮食也没有产出来,奶奶的,那船整整走了半年,还是老子跟船拼了九条命从天边远的地方带回来的。” 梁川心道肯定是就是从南美洲那地方带来的了,果然是烟草,只是这小子不识货罢了,现在众人都是一切向粮食看齐,其他的还是其次的。 也不怪当时的人,这遍地都是堪比黄金的香料,还有谁还去寻找其他经济价值高的作物?除了粮食估计没人对其他会有兴趣了。 梁川哈着腰笑道:“大哥实不相瞒,我家这口子前几天扯了两片你这菜叶去家做菜,我吃了一口就吐了,她偏说这菜味新颖,今天还央着我带她来再讨一些菜叶,最好是能讨一些种子。。” 主人嘴里嘟囔着真是见鬼了什么人都有,这连猪都不吃的粗叶子植物竟然有人觉得好吃?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得到这种子也不容易。。” 梁川示意夏德海掏出几块铜板,那主人一看才十几个铜板,气得嘴都歪了,道:“这些点就想打发了我?不卖!” 梁川也扭头骂啊狗道:“你个馋嘴娘们谁让你天天惦记着吃的,看看现在是人家不卖不是我不给你买,走走走!”说完就装出一副欲走不理的架式。 那主人心知这菜就是某种没用的野生植物,连作香料也没办法,那味儿太呛人了,十几个铜板怎么也能算个钱,不赚白不赚,一看梁川要走,立即将梁川拉住道:“别急啊,你看你家娘子想吃你就这么不近人情,我也不是计较的人,钱拿来,我把种子给你!” 夏德海鄙夷地看了看这个人,将钱递给了他,三个人跟着这个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昏暗,还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浓重臭味,让人不禁皱眉。 主人在地上扒拉了半天,拉出一个竹筐子,里面有几口袋子,筐上面还有一根植的藤茎,梁川眼睛扫了一眼,心儿差点跳到嗓子眼。 冥冥之中老天爷待自己真是不薄啊,前脚才发现烟草,一进屋又看到宝贝,那筐上正缠一根地瓜藤呢! 地瓜是什么作物想必不用梁川再多说了,这玩意在饥荒的年代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历史上也不会大书特书,但是讲这玩意改变了国人的饮食结构,那还是说得过去的。 梁川再一瞟,惊喜来得太突然,只见那筐子里歪七扭八正躺着几枚风干的红辣椒,有些干瘪,应该是摘下来不少时间了。 那主人正找着烟草的种子,对地瓜藤还有红椒熟视无睹,好像垃圾一样扒拉到一旁,看也懒得看第二眼。。 第五百零六章培种育苗 激动喜悦差点没冲昏梁川的头脑,梁川看着那地瓜藤还有辣椒,内心一直有一个邪恶的声在咆哮: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东西就是你的了! 梁川的手心沁满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着,房子主人毫无防备,这时候下手怎么都不会失手。 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时间好像过了很多,梁川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主人终于将种子找到了,说道:“呐,这些就是那些菜的种子了,不过我可事先先告诉你,这菜那味苦死了,咽都咽不下去,你娘子瘦了吧叽的再吃这菜只怕更瘦!” 梁川接过种子,指着筐里的杂七杂的各式作物说道:“这些都是你从海外带回来的?” 主人道:“是啊。”手拿起了一个红辣椒说道:“这东西毒性可不小,当时我吃了一个,第二天出恭的时候谷道火烧火燎的,疼了好几天,可不敢碰这东西啊!” 梁川假装不懂地说道:“有毒怎么你好好地。。” 主人道:“吃的时候嘴巴里有一股呛味,舌头都要着火的感觉,我当时就发现不对劲,没吃太多,第二天拉干净了就没事了,要是吃多了估计你今天是见不到我了。” 梁川狡猾地道:“你能不能将这些卖几个给我,我家边上住的那个大食人天天偷我家的菜,哪天我加几个这红果子在菜里,让他吃了也知道厉害!” 主人想象着屁股着火的那画面,脸上贼笑而不敢太张扬,道:“这东西我带回也不容易。。” 梁川心领神会立即朝夏德海又摆摆手,夏德海掏出钱,梁川一把抓过许多钱递给了这主人道:“这钱全给你了你干脆这一筐东西全给我算了,我好一起装回去?” 主人压根不知道这地瓜藤的用处,更不清楚这是红辣椒,还以为是有毒的果实,他还怕哪天自己或是家里人误食了,巴不得将这些玩决扔掉,看梁川又给了二十多个铜板,欣欣然将一筐子的植物还有果实都给了梁川。 梁川提着筐将东西一骨脑收拾好,笑呵呵地走出了房间。这主人看梁川那傻乐劲心里一个劲地嘲讽这人有病。 一出门啊狗就认真地问道:“咱们连房子都没有哪来的邻居?” 夏德海也说道:“东家,这果子你没听他讲有毒吗?咱们现在人生地不熟,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啊,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可没有郎中给咱们治病啊!” 梁川笑得嘴都歪了。 历史上吃螃蟹的人一定有很多,但是第一个因吃螃蟹而被记载进历史的人一定机缘很特殊。 烟草辣椒还有地瓜什么时候传到吕宋岛再传到我国,梁川相信一定有很多冒险者与勇士完成了这一壮举,只是这些植物的效用没有为世人所发现,被当志垃圾一般随意扔到了某个角落,或者是被某个不能吃辣椒的人误认是有毒的果子而弃之如蔽履。 如果说宋代的宝船不逊于明代的宝船,明代的宝船能到达非州西海岸,那么宋代的宝船能到达南美一点也不稀奇,贸易的高度自由化与黄金白银的驱使下,便是天涯海角大宋人也敢去闯一闯。 梁川对两个解释道:“从今天起你们一定要确保我手里的这筐‘有毒果子’万一一失,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些个东西可是比黄金万两还要珍贵的东西!” 夏德海与啊狗面面相觑,对梁川的话半信半疑。 这果子是从天边的海岛运来的,连这些水手都不知道用途难道梁川已经知道了?梁川见多识广夏海海略有耳闻,当初他开了一家店连汴京城的大内官都到店里来采办,说梁川见得多了也不过份。 梁川还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这口筐不让街上的人发现里面的东西。 本来自己还在骂贼老天爷让自己回家的路变得如此坎坷,原来老爷是要送自己一份天大的机缘,当初自己让侯赛因下南洋的时候就要注意这几样植物,侯赛因自己忙着传播真主的信念没有时间帮自己寻找,自己漂泊来南洋一趟竟然自己找到了。 历史上一定有不少人将这些植物带到吕宋,但是直到明朝的时候这些植物才真正传入中国并且落地生根发扬光大。 梁川将历史提前了近三百年,以后的进程会有什么走向他不知道,但是春秋笔者在史上记载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不会有梁川的名字,因为他自己在后世的史书上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名字。 这三样植物加上芥根自己只要带回大宋去,便是海上的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不做了,躺着收租子自己也赚到手软了。 梁川找来十个大木桶,把上面箍着的桶盖去掉,面里加进去不少岸上挖的红沙土。 烟草这种植物很特殊,并不是什么土壤它都能生长,黑色的土壤是公认的最肥沃的土壤,但是恰恰是这种土烟草生长不出来。最好的选择是黄红土还有沙土。 据说烟草在我国的西南地区也有,但是烟力比不上这种泊来的烟草。外来的烟草最早与地瓜一样是从福建传入的,福建的土地贫瘠,大部分都是红土与沙土,也正是这种条件才让烟草落地生根。 为了祛除土壤里的病虫,梁川还将这些土先蒸了一番,万一土里带着害虫的卵,染病自己可就没有重来再找这些种子了。 一口桶里就播两粒种子,烟草向阳喜温,又喜欢潮湿,直接就放到甲板上,种好之后岸上取水来浇就是了,海水可没办法浇灌。 烟草要是也试种成功了,以后这玩意利润就太大了,郑若萦有个美容养生会所,自己再一个烟馆,不论是零售还是批发,一个赚女人的钱,一个赚男人的钱,想想国家烟草管理局的利润,那可是比卖军火还暴利的行当啊。 种完烟草接着梁川拿来一碗清水,将种子泡到水中,泡水可以帮助种子的保护膜分解,加速辣椒的生长。梁川跟啊狗说过自己以前是个农民,啊狗怎么都不信,看着梁川操练的摆弄着这几种植物,她不由得不信以前梁川的就是个泥腿子,否则怎么会这么精通种植,连植物要先泡泡水才入土这都懂? 苏禄的天气十分温暖,这地方就是动植物的天堂,空气温暖潮湿,没有霜冻冰雪等灾害,辣椒怕冷,在这地方生长得很快,生长周期大约两个月左右就能成熟。 距离东南风起返回大宋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自己完全有时间将辣椒培育了来,收割一茬收获更多的种子,以后回了大宋就能大面积地扩大种植了。 最后就是地瓜了,这玩意就是弱智也能培育成株,往土里一插,记得浇水,土壤就是最没有营养的砂土就可以,完全不用像辣椒那样土壤越肥越好。这一根藤就能繁衍出一个民族。 历史上地瓜传入我国还有一段曲折的故事,吕宋的统治者深知这种高产粮食作物的巨大作用,有了它人口将会大量增加,饿死的饥民也会大大减少。 为了防止这种作物流入我国,他们对地瓜严加封锁,当时一位闽商偷偷将地瓜藤编入竹筐之上,再抹上一些土,伪装成普通的竹筐才将这一高产作物带到我国,挽救了无数的生命更增加了无数的人口。 三样作物有十来个桶整齐地码在甲板之上,船老大回来一看,这小子这么有闲情逸致,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在船上种起菜来了,种点菜也好,省得要上岸去买菜。 梁川要是知道船老大打他这些植物的主意肯定会抄起家伙跟他拼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亲,这个小子竟然想拿来炒菜! 为了不出意外,梁川死死地守在几个木桶边上,不敢有一丝大意,船工们回到船上,他见一个就交待一个,这菜可不能摘啊,有毒,要吃菜的话他出钱,到岸上去买,要买多少有多少,这菜一口也不能碰。 众人一听这菜有毒,谁也没兴趣了,谁都没那么多条命愿去赌梁川的话是真是假。 梁川让夏德海守在船上,他手脚功夫好,眼睛一个眼神船上的船夫们就没一个敢靠近。他自己带着啊称下了船,这个地方汇集四海便利与财货,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多上街去走走,再发现两样自己会高兴得疯掉! 梁川给啊狗买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这里的衣服款式式五花八门,啊狗人长得就清秀,稍微打扮一下更出落得精致。 这会已经是夜幕时分,街上灯火通明,酒肆开张,梁川带着啊狗进了当地最大的一家酒馆。 夏德海那个粗人不在,这顿先欠着,下次请他吃一顿好的!今天先享受享受与啊狗的二人时光。 第五百零七章凿沉宝船 啊狗那身衣服在船上根本没有换洗的机会,海上的环境太过残酷,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摧残,这也是以前走海很忌讳让女人上船的原因,要不是源赖朝钦点,船老大老不愿意搭送这两个人。 换了衣服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两个进了酒馆准备大吃大喝。 这里的酒也是五花八门,能酿酒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美酒,大宋来的米酒黄酒,吕宋的甘蔗酒,还有大食传过来的狮子奶,并不是真的狮子奶,也是谷物酿的烈性酒,里面有茴香。 还有什么棕榈酒,最吸引梁川的是那些里面泡着一大坨虎鞭还有长蛇的药酒,本地人不怎么感冒,梁川看得眼睛直冒金星! 这酒干脆改名叫郎酒算了,一夜七次郎酒。运回大宋绝对能当传家宝一般供起来。男人见了欲罢不能,女人见了也欲罢不能。 梁川看了一眼啊狗,可惜啊狗身子太弱。。经不起自己折腾,不然得好尝尝这虎鞭酒的滋味! 这里的菜做得太原始了,各种生猛大料不单单是海里的,还有陆地上的,什么蛇肉野猪肉还有豹子肉穿山甲肉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只是做法太粗糙了,清一色要么烤要么炖,没有大宋的庖子做得那么精致,让人垂涎不已,一看就是管饱不管好的。 野味要是处理不好肉质糙硬还不如猪肉,梁川没有点山珍,还是点了一例龙虾,几尾烤大虾,还有一例鲍鱼盅,鱼汤也点了一例,那乳白色的鱼汤只要加一点盐巴味道就能上天,营养价格又是无比的高,正好给啊狗补补身子。 店里什么人都有,黄颜色的,黑颜色的,还有白颜色的人种全都有,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就像万国会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烤大虾上来了,上面抹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梁川拿了一只给啊狗,自己也吃了起来,竟然别有一番异域风味!不比自己醮了芥末的自烤大虾风味差,两个口水流了一地,又要了几个椰子,砍掉椰壳开始喝椰子里的椰汁。 啊狗从前没有喝过,白天梁川让她喝,味儿清甜可比船上的臭水好喝多了,喝完自己的身体感觉也舒服多了。自己的家乡可就没有这种果子。 两个人坐在酒馆里偏僻的位置,吃得不亦乐乎,正吃得起劲,酒馆门口突然进来了一帮人,大嚷大叫的众人看着一脸的不悦。 梁川侧过身子望了过去,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在天南吕宋还能碰到熟人,差点将他烤熟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蒲家的大少爷蒲寿长,这小子跟他老爷在侯赛因的船上扔炸药,把侯赛因送去见真主,自己命大漂到了海上流落到岛国,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碰到这个小子! 要找他老子报仇没碰上,倒先碰上这个小子,算你小子点背,你不犯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让你**! 梁川坐正身子正好背对着蒲寿长,装作没看,继续吃着自己的大餐。蒲寿长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堂里的大桌旁,随从点了数样大肉,又要了一大壶酒。 梁川侧着眼睛看了看他,这小子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嚣张样,出了大宋到了别人家的地盘还是跟自己家一样,把脚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见了谁都是吆三喝四的,要不是看他跟的小弟众多,早有人看不惯想整治整治这个小白脸。 啊狗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眼睛忍不住一直瞟过去,梁川连忙低声道:“快吃东西,眼睛别乱看。” 啊狗低声道:“那人好讨厌。” 梁川笑道:“是讨厌吧,他蹦嗒不了多久了。” 啊狗眨着眼看了看梁川,虽然那人很讨厌可是也没得罪你吧,你咋就开口咒人家呢。 她要是知道就是这个人与他老爹将梁川从大宋送到岛国来陪他的,不仅不会恨他,还会感谢蒲寿长呢! 梁川慢慢地等着蒲寿长吃完一桌大鱼大肉,才领着啊狗远远地跟着几个人出了酒馆,梁川想知道这小子住在哪里,夜里等他睡着了,来跟他算一算这笔帐该怎么清。 蒲寿长几个随从前呼后拥一行人没往内陆走,反而是走向了海边,上了一艘巨大的宝船。对于蒲寿长来说,这吕宋岛跟乡下的猪圈似的,哪里有看得上的客栈?蚊虫乱撞,睡一觉得被吸不少血,还不如自己的宝船舒服,上面要啥有啥,屯积着大量的香料,那味儿蚊子一只都飞不进来! 梁川躲在后头悄悄跟着他,记下了这艘宝船,连忙将啊狗送回来。夏德海刚下船在港口的小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见梁川急匆匆地回来了,忙问道:“东家怎么了?” 梁川道:“德海你水下功夫怎么样?” 夏德海说道:“东家你说笑呢,我打小就在水里长大,这水性不说比鱼强,还是拿得出手的!” “把船凿沉有信心吗?” 夏德海瞳孔骤缩,狂喜道:“东家你想干票大的吗?” 梁川沉着脸把自己在清源被人炸到海里流落到岛国一系列疯狂的事情讲与夏德海听,讲到始作甬者就是这个蒲寿长时,连夏德海也跟着咬牙切齿,他说道:“当初在笋江上搞钓鱼大赛出事就是这个纨绔子弟搞出来的,新仇旧恨一起算,东家要怎么办你吩咐!” 梁川狠狠地道:“等下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带着凿子下水把他们的这艘船给我沉了!” 下半夜是他们睡得最香最沉的时候,任谁也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敢下水凿船。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船身大量进水,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过来了! 梁川的手头没有炸药,否则梁川想让这蒲寿长尝尝当年自己受的非人之灾,看看他有没有那运气也漂到海上让人救起来,来找自己报仇!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下半夜港口的码头上还有不少的船工在搬运着货物,大箱大箱的货物不断地搬上海船,整体来说海面一片宁静,渔火应照着月光,气氛一片祥和。 蒲家的宝船收起了甲板跨到岸的踏板,船身稳而厚实,停泊在海面上一丝晃动也没有。 梁川与夏德海摸到港口边找到了一根铁钎子,又偷了一艘小舢板,划着船趁着夜幕缓缓地靠近蒲家的宝船。宝船百米多长,跟这艘三米长的小舢板比起来就是月亮与萤火之间的差距。 梁川离身靠近了这艘船才更加感叹这船的巨大!一块块的木头搭建起来的巨舰可以穿洋越洲,便是铁钢的渔船许多也没有这等实力吧,天才的劳动人民创造了这么惊艳的技术,一千年了,这技术反而是再也见不到了。 宝船上极为安静,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他们倒不担心海贼跑到这地方来抢劫,因为这里有不少的私人武装,他们都是武装到牙齿,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都远胜海贼。 海贼不是没来过,来的都没有回去过的,因为面对海贼所有人都会众志成城,自己也是海上跑这条线的,现在不出手,下个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 夏德海左手拿锤右手握凿一个翻身扑通一下钻到水下,再无踪影。 海面微浪拍打着小舢板,时间过得又慢又长,好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德海冒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船板用料真是下了血本,都是千年的上好老料,又硬又结实,我得多凿几下!” 梁川急道:“不行没关系,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搞这小子有的是法儿!” 这船吃水极深,船上估计又是满载,又将船线往下压了不少,夏德海虽是水性天成,也是吃透了苦头。 “放心东家,我自有分寸!” 说完夏德海又钻进了水中。 时间悠悠而漫长。 等夏德海再次钻出水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喘气,爬上船立即跟梁川有气无力地说道:“东家快。。快划船。。。” 梁川甩开膀子立即往岸上逃去,海面上光线昏暗,小舢板不多时便溜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跑到岸上,梁川急问道:“怎么样?成功了?” 夏德海连笑都觉得费劲,吃力地说道:“东家等着看好戏吧。”说完脱下身上的湿衣物拧了起来,等着好戏开场一般的兴奋的心情。 梁川看着海面,宝船停泊的地方原来一片寂静,接着就像煮沸了的水面炸开了锅,船上灯火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众人跟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接着就是令人恐怖的一幕,巨大的船身开始倾斜,透过船仓上的窗子隐隐可以看出船仓里好像着火了,渐渐地从船仓蔓延到甲板,一艘宝艘变成了一艘火船。 场面极其可怕,就像一座着火的城堡一般,但是却是城堡的末日,大火吞噬了一切,他们用尽各种水方来救火,虽然周围都是水,可是打水的速度无法追上火燃烧的速度,一艘宝船渐沉渐燃,最后完全沉到水中火才彻底熄灭。 第五百零八章真相大白 宝船上的船员们见回天无力,纷纷弃船跳海拼命往岸上游过来。他们还想着搭板上岸边,可是船穿开始进水之后就开始倾斜,哪里还搭得上板。 蒲寿长晚上喝多了,被船员叫醒之时还搂们娘们睡大头觉,搅了美梦了的他愤怒地赏了船员两个耳光,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船员们急得乱了阵脚,不知要救火还是救船上的货,船上载满了准备运回大宋的香料与乳香,货与公子一样金贵,公子死了他们要完,货没了他们照样要完,怎么都要完,索性先救自己! 蒲寿长越睡觉得越热,终于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处火海,吓得尿了一裤子,卷起裤子冲上甲板,见众人纷纷跳水,火都烧到屁股了,心一狠也跟着跳了下去。 货没了公子不能再没了,众人跟着扎进水里打捞这个二世祖。蒲寿长狼狈不堪地被拖上岸,按了几下肚子,一股海水从嘴里鼻腔里挤了出来。 蒲寿长从鬼门关前被船员们拉回来,醒来第一件事是就是看看海船还在不在,那船早已沉得只剩几根桅杆露在水面,货全部没了。 他哭得比自己的亲爹蒲庚归天了还惨,这一船货没了就代表自己家一年颗粒无收,损失何止百万,钱没了是小事,自己的用何颜面回去见老爹? 最惨的是身上的钱还有随身物品全在船上,这一沉连替换的衣服也没了。。 梁川看得手舞足蹈,抱着夏德海大叫道:“你小子太有才了,看来你能混上二当家不是浪得虚名!” 干这种杀人劫财的事夏德海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心里更是没有什么负担,况且他早就看不惯这二世祖的作派,自古以为仇富的心理还是没多大的变化。 “接下怎么办东家?” 梁川不加思索地说道:“现在江边乱一锅粥,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看热闹上,你缓一缓,等下咱们把蒲寿长趁乱劫走!” 自己去岛国漂荡了快两年时间,全拜这小子的死鬼头头所赐,所谓父债子偿,报应不落在这蒲寿长身上老天爷都不长眼! 蒲寿长如落汤鸡一般失魂无助在瘫在岸边,众人还想来安抚一下这个大少爷,被他又打又骂一通乱喝哄走了,他可不稀罕众人的怜悯,更不希望众人看着他那落魄的样子,现在巴不得众人当他不存在更好。 随从们吃他的心思吃得透透的,在大少爷身边学不会察颜观色连一炷香的时间也活不下去。既然这个衙内发话了,他们便不管不顾,想着去将沉船里的货物打捞起来。 蒲寿长上一次如此落魄狼狈的时候就是进了威远楼大狱饱尝各种凌辱手段,去了半条命才苟延出狱。今天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家的人知道,特别是吴家的小混蛋,还有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此时就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吓的,是海水激的,惊魂未定。 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见机摸到蒲寿长身后,蒲寿长怔怔地看着天上,嘴里骂道:“不是让你们去抢货还愣在这里做甚?” 梁川嘿嘿一笑道:“大少爷别来无恙?两年不见气色还是那么好!” 敢用这种口气讲话还在这种场合绝对是自己的冤家对头,蒲寿长坐起身来一看,看到一个他做梦都不想看到的人。 梁川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夏德海同样虎视耽耽,两个人表情告诉蒲寿长,小子你完了。 蒲寿长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记得那场爆炸的威力,偌大的海船全成了粉碎,他竟然还能活下来!所有人都确认他被炸药炸得连渣都不剩,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是人是鬼? 蒲寿长就是一个在父亲树荫之下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有本事没本事,有胆量没胆量,看到梁川吓得闭气昏死了过去,省得两个人动手。 梁川一把将他扛了起来,两个人闪进了夜幕当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海上,岸上少了一个人谁也没有发现。 蒲寿长被梁川扛回他的货船之上,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便是用刀砍也要砍上好几日,蒲寿长期间醒来一次,梁川就开始大叫,让梁川一拳打在下巴上,晕死了过去。 船老大也去看热闹了,回来就激动地跟梁川说道:“刚刚不过多一艘大船沉了,那场面霍霍。。”接着看到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绑了一个人回来,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咱们现在落难是落难了,犯不着去做那种勾当啊,你是不是让这个海贼给蛊惑了,快把人放了,回头是岸!” 梁川便将这个人与自己的恩怨也讲了一遍给船老大听,怕船老大不肯,自己拿了些源赖朝送与自己的金银给了船老大,就当是自己租他场地的租金。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船老大看着那金子立即就把嘴闭上了,还让船员上甲板去放风,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大不了将蒲寿长挂个铁锚扔到海里,反正没地方去找。 夏德海打来一盆冰冷的海水一把泼在蒲寿长的脸上,蒲寿长被打得嘴都歪了,现在合不上口水嗒嗒直往下淌,看样子是脱臼了。 他就像是小白兔的眼神看着梁川,搬了块凳子坐到他跟前,说道:“蒲少爷你说咱们也算是无冤无仇的,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舍得用炸药来炸我。” 蒲寿长狐假虎威惯了,这个时候了还用威胁的口气对着梁川道:“梁川你快放了我,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夏德海一听,拿了根鱼叉用手柄往他小腹一捅,疼得他想弯弯不下来,眼泪哗哗哗往下流。 “你他娘的是不是作威作福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耍派头?不想死就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嘴硬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就把你扔进海里,你爹做梦也想不到是我送你去见真主的吧!” 蒲寿长哭了,呜呜地哭着,那场面就像放学被人堵在小巷了里的小学生,连声音也不敢放出来,夏德海在旁边拿着鱼叉候着,恼了他肯定又是来一下。谁也不想挨打是吧。 梁川接着问道:“炸死我这事是谁策划的?那炸药是哪里来的?” 蒲寿长这事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再加上眼下被水激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再退一万步讲,这事他也不是主谋,如何能得知这里面的秘辛,只能弱弱地道:“我不知道。。” 夏德海呼的一下就捅在了他大腿的肌肉上,没出血,但是疼啊。 梁川道:“再不说夏德海你就把叉子换个头,往死里捅,捅烂了海里面的鱼儿好吃肉!” 蒲寿长眼泪鼻涕口水一齐流下来道:“是我爹让人去炮药局偷的,与我无关啊。。你有事去找我爹啊,找我的麻烦算什么本事!” 果然是你们,想来也没有第二家与自己有过节了。梁川沉着脸说道:“你们怎么知道凌虎造出来的炸药有这么大威力?” 蒲寿长道:“我爹一次偶然间碰到他们在炸山试验火药的威力,一座山头都炸平了,这么强大的武器他生平见所未见,与请凌虎到家中作客,后来一问官府对于这种新刑武器并不感冒,他们最重视的还是弩箭的开发,我爹便想起了心思。。” 梁川问道:“炸药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蒲寿长道:“一开始我爹直接提出向凌虎买配方,没想到凌虎还有点原则,说什么也不肯将这机密透露,我爹没办法,就只能天天请他们炮药局的人去逍遥快活,然后伺机。。” 梁川冷道:“伺机去炮药局偷火药是吧?” 蒲寿长没说话,就当时默认了。 梁川心里无限悲凉,如此伟大的发明我们的国人官府不屑一顾,而外人则是慧眼识珠想尽办法要弄到手,他们都知道这玩意可是比弩箭威力大多了,最关键的是官府管制弩箭,对这玩意确不管制。 一百多年后,当蒙古人征服了这片土之后,他们会惊奇地发现,原来还有比长弓更有威慑力的武器,就是大宋的火药,他们将火药带到西方之后被西方人加以改造,从此以后游牧民族也开始变得能歌善舞了。 梁川问道:“你们偷了多少火药?” 蒲寿长道:“可能有几百斤吧,我记不得了,我爹藏得严实,就怕被外人知道。” “那我问你,我与你们也算是无冤无仇顶多就是赢了你爹几个钱,没必要将我炸死吧?” 蒲寿长道:“我们要炸的是侯赛因那个异教徒,你当只是运气不好也在场一起被炸了而已,况且。。”蒲寿长咽了一口口水,后面的话他不敢讲。 那次爆炸一艘船都炸碎了,他自己也亲眼看到梁川就在船仓中当时并未下船,这都炸不死这个人,难道侯赛因说的是真的,他真是真主派到凡间的使间? 蒲寿长也是一名教徒,虽然没有那么虔诚可是多少也有耳濡目染,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能让真主去解释。 梁川狞笑道:“幸好老子命不该绝,又让老子在这里遇到你小子,你自己说吧,你这条命值多少钱,让我满意了我考虑让你回家与你爹团聚,要是不满意,真主那还缺几个奴隶,你就去给真主服务吧。” 蒲寿长吓坏了,连忙哭央道:“有钱有钱。。多少都有,别杀我!” 第五百零九章终于回家 从一月到四月,这四个月时间里蒲寿长就脚上戴着一个脚链被铁链锁到了船仓当中,每天给点臭水还有长虫的米糠做的稀粥,船工们谁看不顺眼就上前踢两脚,有时候大小便自己便下来还得清理干净,否则又是一顿毒打! 蒲寿长本以为梁川会弄死自己,没想到这死没死成,生死不如!原来一个俊俏的翩翩美少年,现在活得就像一条家养的畜生野狗一般。 可是要让他自杀他又没有勇气,梁川不杀他就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幻想着梁川会用他来与老爹换钱。 船老大的货船修了三个多月终于修好了,桅杆重新安装了一根,船帆也重新布置。船上的食物还有清水装备满满当当,梁川将自己手头的钱全拿了出来,换了一船的香料,虽然买的是便宜的,但是量有不少,毕竟源赖朝给他的金银也不是很多,梁川跟船老大约定了,这船货要是赚了就三七分账。 船老大一听喜出望外,这一船可能赚不少的钱啊。 船上的辣椒收了两茬,吕宋的气候真是植物的天堂,没有霜冻没有冰雪,年积温超高,土壤肥沃,就是辣椒这种外来植物也生长得极快。 梁川收获了整整一袋的辣椒种子,跟宝贝似的仔细收在袋子里,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前,连洗澡也要放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烟草的生长周期就比这个长多了,到现在才堪堪长出一个花苞,不过整体长得极为茂盛,叶片宽大肥厚,吃饱了水就要滴出水来一般。 地瓜就更不用说了,长满了半甲板的地瓜藤,梁川割了好多去炒地瓜叶,味道真香!就是地瓜还没结果,不然就能让啊狗尝尝烤地瓜的滋味了。 这些植物才是真正的宝藏,比一船的香料值钱多了,香料卖了也就卖了,可是地瓜带回去多少人能吃饱饭,烟草也能赚钱,至于辣椒嘛就能让五味真正齐全了,自己也算为我国的烹饪历史做出一点贡献。 船完全修好之后,梁川说了一句:“这下就能一帆风顺了。” 此话一出把船老大脸都气绿了,瞪着梁川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梁川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船老大大声咆哮道:“对你个头,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是讨海人最大的忌讳,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要是换作别人不把你丢进海里我就跟你一个姓!” 梁川也没敢去问为什么,不过摸摸脑袋也能想得到,这个帆跟翻应该是谐音,海上最怕的就是翻船,货毁人亡,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听到这个词。 气归气,船还是借着东南风驶离了吕宋岛,准备驶往大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自己离家都两年多了,这一趟走得好漫长,从自己来这个世界,跟艺娘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多吧,终于要回家了。 有的人喜欢大海但是却不喜欢船,有的人梦想碧波决浪可是却不愿忍受孤独寂寞,现实与理想总有不可预测的落差与距离。 东海之上万里波涛声梁川走了个来回,相比走大路个来回,这条航路真真是死亡之路,海上各种风险碰上一种就是有来无回,梁川还碰全了。 一走就是两年半的时光,这一趟可谓不虚此行,看了富士山的樱花与白雪,也看了吕宋的金沙与棕榈。享受过温泉与刺身,也看过南海的落日与繁华。 自己的上辈子这些美景都没有亲身见过,只有在电视与网络中看着那虚幻无比的图片过,纵然自己身历万难与千险,足以自豪地跟自己的孩子说,你老子曾经也是征服过大海的男人! 海船行驶了两个多月,一船的货物重量远远超过了当初自己南下的时候,格外地慢,格外地长。终于行驶到了鼓浪屿,梁川与夏德海还有啊狗押着锁着铁链的蒲寿长先下了船,让船老大自己驾船到清源港。 梁川交待了船老大,到了清源港先找市舶司兵马都监司方行,私下将他说明自己的遭遇,然后密切监视蒲家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打草惊蛇,一切等自己到了清源再行动。 自己则是从陆路出发,在陆地上要回家就容易多了。梁川给蒲寿长脖子上挂在了块牌子:颤狂匆近,咬伤自负。 蒲寿长那一脸胡子跟狮子似的,身上又臭又脏,脚上手上还有铁链绑着,路人本以为是被羁押的无辜人,一看牌子是个狂躁病的!这肯定是谁家的疯儿子,纷纷感叹这谁家的这么可怜,摊上了这种疯兄弟。他们躲得远远的,农村里可有少的这样的人,只能绑着锁着,出去就会伤人。 蒲寿长试过几次想偷偷跑掉,无奈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比鬼还精,一有风吹草动,那铁链一响不分缘由就是一顿暴打,打得他大小便都快失禁了。 路人看到了过来劝着道:“孩子这么苦可就别打了!” 梁川一脸哀怨地说道:“这疯娃见人就想扑上去咬,不打不听话啊,咬伤了你们可怎么办,他身上可是有疯病的!” 一句话吓得路人把脚又缩回去了。 鼓浪屿往北走不远就先到了丰州,这个贯通南北的陆上枢纽。 梁川没有直接回清源,而是去找了一群人。 当年蒲庚输了他一套庄子,他将庄子给了一众契丹人,让他们做第二个基地,现在想想不得不服自己的深谋远虑。 四个人一靠近庄子就让人拦了下来,是个小孩,胸口敞着,梁川稍稍一瞥,好像看到一个狼头,蹲下来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生气地一把打掉了梁川粗糙的大手。 “你再乱来我可喊人来了,等下有你好看的!”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口就威胁梁川。 梁川轻声道:“你认识叶力罕还是李重光?他们谁在这里,把他们给我叫来?就说东家来找他们了!” 好巧不巧这个孩子正好认识耶律罕,他父亲与耶律罕都住在这个庄子里,平时经常串门。孩子一听有人找罕叔,高兴着立即回家报信。 孩子把消息告诉耶律罕本以为罕叔会夸自己一番,没想到耶律罕脸当场就拉了下来,拍着桌子当场差点就开始骂娘,把孩子先支走了,对着一众兄弟道:“咱们是不是太久没活动了别人当咱们都是摆设了?咱们东家都死了多久了,这会还有人不知死活敢来冒充东家,妈的,抄家伙今天不打死打残咱们就不是契丹人!” 梁川这位东家对于他们来说感情是深厚的,自从跟了这位东家不用受欺凌不说,个个赚了少说都是上万贯钱,又住近了新宅子,每天种种地自给自足,日子安逸得很。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让好人长命,一场爆炸夺走了东家的性命。 庄子里的汉子纷纷丢下自己手中的活,抄着斧头柴刀全冲了出来,叫着嚷着要来收拾这个胆上长毛的骗子。 夏德海一见二十多号人抄着家伙杀奔而来,拉着梁川啊狗就要跑说:“不好,他们要杀人!” 梁川冷眼说道:“别急,看看什么情况!” 耶律罕作为庄子的负责人冲锋在前,临近了一个急刹将众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人,那形象自己如何能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东。。东家!” 梁川道:“耶律罕你本事见长啊,怎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情报队的一众小弟也有许多人认识梁川,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众人扔掉手中的家伙将梁川团团围在垓心,看着这位王者归来一般的东家。 “东家这两年你去哪里了?”“东家我们可想死你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梁川。 梁川问耶律罕道:“重光去哪里了?” 耶律罕道:“他一直都是往在清源,守着你的那个店,他一直跟我们说你会回来,我们都骂他傻,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 梁川道:“好了,别的不多说该干嘛干嘛去,这个人帮我看起来好生伺候,不要弄死弄残,但也不能让他太舒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溜了!耶律罕,你去帮我把重光叫来。” 梁川走进庄子里等着,问了问耶律罕自己不在的这两年清源县城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耶律罕说没有变化,自从东家消失以后清源就归于平静了,一点动静与风浪也没有。 没有动静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手上又得沾血了。 耶律罕让人去给耶律重光报信,耶律重光虽然是天天盼着这个消息,可是当梁川活着回来的消息传来他还是有一点不敢置信,多问了好几遍道:“真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没错,除了东家没有别人!” 耶律重光哭了,一个热血已快冰凉的大男儿哭了,解下马车的套,驾着马狠狠地抽了马屁股赶到丰州。 梁川就在庄子门口等着他。 远远地耶律重光就看到了这个高大的身影,马儿还在飞奔之中,他一个翻身,没停马就从马上翻了下来,快跑到梁川跟前拜倒于地。 “东家你回来了!” 第五百一十章岁岁平安 谁说铁汉不柔情,耶律重光一生波折曲辱终是百折不挠硬撑着那一口气,不服输不低头。什么人最懂男人,只有男人,他看到梁川活着归来的那一刻,哭了,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抱在梁川的怀里的哭了。 “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活着不能捎个口信回来吗?你知道弟兄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一个男人说出这番话本该会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没有,那一刻,梁川听着他嚎啕大哭的声音,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他知道这些人是真心盼着自己平安归来。夏德海看得眼眶通红,梁川将头高高地仰起,不让眼泪流下来,手拍着耶律重光的肩膀道:“起来说,起来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是伤心处,一是动容处。 梁川独自领着耶律重光走到了庄子边上的一处小山上,他背着手面朝山川大河,山风吃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耶律重光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哭完了,脸上至始至终带着笑意。 “艺娘还好吗?”梁川第一个问题。 “主母很好,你出事了以后在清源寻了几个月,始终没有你的消息,后来临清源生产之时,何麓的何保正便将她接回了何麓。” 说到这里梁川紧张地问道:“母亲和孩子都平安吗?” 耶律重光道:“弟兄们当时暗地里都保护着他们母子呢,你们何麓也有许多人保护着她,都很平安,是个少爷,恭喜东家!” 竟然是个带把的!也不知道艺娘给他起名字了没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男孩女孩都是宝贝。 “孩子怎么样,身体好不好,聪明不?” 耶律重光眼睛亮光道:“好得很,虎头虎脑,跟东家一样,很机灵!” 梁川脑海里已经在想象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了,自己身为父亲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一想到这里,又要叹气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人去骚扰他们母子俩?”梁川阴沉着问道。 “没有人胆子那么大,现在你老家凤山南溪北岸一出门跟你们天子出巡似的,村民们可都盯紧着主母还有少爷,都是发自真心的爱他们,陌生人谁敢靠近!” 梁川说道:“那就好,有人敢打他们主意,人就没有必要留了,做掉吧!”这是梁川的逆鳞也是最后的底线,对他再残忍也就是折磨一番,要是敢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对不起,得送你去见西天佛祖了。 耶律重光道:“倒是有人骚扰郑小姐。” 耶律重光在心里腹诽道,可怜的郑小姐人家为了等你从千金小姐都熬成了老姑娘了。 梁川眼睛精光骤现,猛地瞪道:“谁这么大胆,她这头母老虎也敢来染指?” 虽说郑若萦与自己始终是相敬如宾谁也没有跨过那最后一步,可是梁川也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来招惹她,特别是自己走了这么大一圈之后,许多以前不敢做的事这次回来一定都要办了,人生短短几个秋,不疯不罢休了! “您当初刚失踪之时还记得不,汴京城来人了。” 梁川想了想道:“我记得,不是来了一个太监吗,难道这狗太监还对女人有想法?” 耶律重光笑道:“这太监自然是上青楼干着急想也没办法,你失踪后又来了一个纨绔,说是什么宗亲,宗亲按理说也不会对咱们乡下的姑娘有什么想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着身份。不过这厮府里的管事狐假虎威,对姑娘手头制糖的秘方垂涎不已,后来好像还利用郑姑娘的父母作要挟逼她就范,上个月郑姑娘才动身前往汴京城的。” 梁川听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无耻肖小利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就这样的人还想人财两得?妈的,自己太久不在凤山,什么人都敢来耀武扬威,老虎自己都不惧,可不能见着这小姑娘落入虎口狼窝。 耶律重光叹了口气道:“郑姑娘自从你消失了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坚强而勇敢,那个淘宝店还有那个天上人间成为清源县里有名的招牌店,现在凤山的红糖还有白砂糖是汴京官家的御用之物,那天上人间的美白保养手段更是名震天南,许多汴京城有名的贵人都慕名而来,就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 梁川道:“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自已做的糖真的成为了御贡,而美容的方子也是天下皆知,估计那个追求郑若萦的小子不是看上她这个乡下的老姑娘,十有八九是看上她手里的秘密配方了。 “郑姑娘现在可谓是富甲一方了,已经是清源公认的第一号女强人,连他父亲也自叹不如,她父亲当初听说了你的事,只是叹了一口气。。” 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要是个好人然后她自己两情相悦也就算了,要是让自己知道她是被逼的,妈的,那自己还能忍吗? 梁川道:“你排安一个得力机灵的送一封信去汴京,一定要亲手交到郑姑娘手里。” “信的内容。。?” 梁川看了看远方道:“你就直接写,我还活着,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漂泊得太远。把这三句写给她吧,她要是让我去找她,你就让人跟她说,坚持住,我马上到,要是她心已死,那咱们也不用去,徒增伤感罢了。” 耶律重光喃喃念念了两遍说道:“记下来了。” 梁川迎风无言驻立良久,郑若萦啊郑若萦,说你啥好呢,自己后脚到你前脚刚走。。 汴京城那地方多复杂啊,你去那里做甚呢! 耶律重光缓缓地道:“东家这两年多你去哪里了?好多人都在等你回来呢?” 梁川说道:“小钗肯定回凤山了,玉贞还好吗?还有老渭,郑若萦不在了天上人间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店大小姐托给了沈姑娘,沈姑娘也一直在盼着你呢,苏先生说去算了一卦,你命不该绝。。” 梁川白了一眼,道:“就这老小子想法多,在哪算的这么准,改天我也去算!” 耶律重光道:“那天刚好我也在,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士,不收钱不要东西,就白白算了一卦,好生奇怪,看着是有那么一点高人的模样!” 白发!道士!梁川突然想起自己梦中的那个形象! “那道长还找得到不!找找!” 耶律重光道:“这上哪去找?不过倒是白头发好认,我吩咐弟兄们仔细注意就是了,早走得没影了!” 梁川道:“当年我出事之后清源官场有没有什么震动?” “东家的意思是?” “炮药局的火药失窃,难道没人出事吗?” 耶律重光道:“这事东家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一直在清源?炮药局的凌虎被革职查办,本来要办个充军之罪,后来司方行还有高纯多方打点才将他保了下来,现在成天在清源游混,蒲家好像要招揽他,被他骂了回去,现在落魄哟。” 梁川皱着眉头道:“司方行高纯与他不是交情过密,怎么,他们没有帮衬一下吗?” “哪里会没有,只是凌虎为人高傲,坏就坏在那张臭嘴上,动不动就是如今奸臣当道什么的挂在嘴边,他们几个又是当差的,天天与他在一起难免会出事,渐渐地这也得保持一点距离。。” 梁川苦笑,有的人能力出众可是一辈子一事无成就是情商太低,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还能管得了谁? 梁川从蒲寿长的嘴里知道凌虎的火药已经完全具备了后世火药的威力,用于实战不在话下,别人不知道这玩意的用途,他才不会错过! “把那小子找过来,我有大用!” “是。” “招弟还有方琬的事怎么样了,还有鲁梁的木匠店呢?” “他们你不在的第二年艺娘生产完以后就替他们操办了婚事,现在那方家姑娘也大着肚子哩,两个人就住在清源,没有回凤山!那红木店的东家人很够义气,每个月都给你店上送钱,一次也没有差下。” 梁川听了自己这些人的事都很满意,他没办法要求他们少了自己还要把自己供起来,世界还是一样不停地转着,他要的就是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依旧好好地生活下去, 梁川将自己这两年的所有遭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在岛国如何活下来帮助源氏打了半个天下,在吕宋碰到了仇人的儿子,一骨全讲了一遍。 耶律重光也算是见得多了,还没听过这么离奇的故事,也是,除了在海天的另一头没办法回来,要不他怎么会不想过来呢。 “先封锁我回来的消息,不要声张,我先回一趟凤山去看看艺娘,接着再来清源,你现在开始密切注意蒲庚的动向,蒲寿长好好看住,这笔账要好好算一算了。” 梁川安排了一切,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个斗笠,悄悄回到了清源承天巷,那条无比熟悉的巷子,那些无比熟悉的身影! 第五百一十一章望乡故里 那背影略有几分清减,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以前更好,但是色彩却是朴素了许多,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孤独与落寞,更多了一分出世绝尘的清华。 沈玉贞正要回天上人间。 梁川倚着墙,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着沈玉贞的背影低声道:“你瘦了。” 沈玉贞的身形怔怔地定格在那一瞬间,这个声音她盼了两年半,每个日出与日落她总要望一望,换到的总是一声叹息与失落的无奈。 沈玉贞转过身来慌乱地找了找,这个没心没肺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看着自己。 不是那个死人还有谁! 梁川望着她,一缕青丝散在风中,微风正好吹抚着她清丽的容颜,起初是慌乱,然后脸上绽放了笑容,笑靥如花,远远地驻立着、静静地看着梁川,接着突然珍珠般的泪花儿涌出了眼眶,滚滚直下,捂住自己的嘴呜咽大哭了起来。 这一等最怕的是成为永恒。 心疼! 梁川走过去将她搂在了怀中,只是说道:“别哭,不是我不回来,是我回不来,这两年好漫长好在终于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沈玉贞外强内柔每每总在人前展示最坚强的一面,这一刻她高高筑起的心墙也轰然倒塌了,梁川的话让她更是将两年多的委屈要一骨脑全部宣泄出来。 “是我太想你了吗?是我出现幻觉了吗?真的是你吗?”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道,手摸着梁川的脸,摸着他的胸膛,这一切好像是做梦,却又那么的真实。 他的脸棱角更加分明了,他的胸膛那么的饱满健硕,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忘怀! 梁川说道:“我回一趟凤山看看艺娘,然后就回来把清源的事处理一下,你别跟任何人说我回来了知道吗!” 沈玉贞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恍如梦幻地看着梁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连影子都是那么的真切,她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真的回来了。。 梁川看完沈玉贞便离开了清源,招弟那他没有什么担心的,这小子迟早要长大自己独挡一面,现在也成家了,自己的事晚点再跟他说。夏德海他先安排在庄子里住下,船老大的海船入港以后就让夏德海去交接。 他带着啊狗雇了一辆马车启程前往凤山。 啊狗自从上岸之后大宋的一切风土人情不断地刷新着她的世界观,她以为镰仓就是世上最大最漂亮的地方,没想到大宋就是一个小村子也比镰仓大得多富庶得多。 这里的美食五花八门,这里的人朝气蓬勃,人民安居乐业每个人手中都有自己的事业,处处都透着一派欣欣向荣! 难怪啊猫心心念念地想回大宋,这才是花花世界美好人间,相比较起来岛国那地方太落后了,要什么没什么,还动荡不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一辆马车走了一天一夜,速度很慢,梁川催促着马夫,马夫依旧不急不徐,现在清源往兴化的路被拓宽修缮过了,很是好走,但是路遥知马力,马儿赶得太快会受伤,梁川着急是他的事,自己可不能把生产工具弄坏了。 走到兴化梁川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兴化的城墙厚实而高大,城门把守的官兵神态肃穆认真地盘查着每一个过往的商贩还有旅人,城内城外的街面干净整洁,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城内的建筑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马车在简单的盘问之后穿过县城准备前往凤山。 这一条路梁川如今再走一遍嘘唏不已,乡间的小路还是那样,田边被淹没的稻田早已恢复生机,远远望去,河堤高筑,而且是用石块垒起来的,而不是简单用黄土夯起来。 单单河堤这一工程就能看出来,新任的知军段鹏是下了多少血本,这可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伟大事业。河道梁川观察了一下,水流相当平稳,挖走了许多的浅滩还有淤泥,再也没有当年那种下水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南溪之上新建起了一座石桥,两匹花岗岩的石马立在桥头,龙水庙的香火旺了不少,庙里现在还多了一个老庙祝,梁川望了望,庙里干净多了,地上的青砖铮亮可镜,香客多了走出来的才会有这种效果。 当初一场洪水冲毁了石马桥,几年时间过去了,又建起了一座新桥,总算不用临时的浮桥过渡了。 一过河梁川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三个村子背后的那座山上什么时候耸立起了一座高塔,自己没有记错,以前绝对没有。 原来的北岸还种着不少的粮食还有蔬菜等作物,现在放眼望去,整个北岸全清一色全部种植着甘蔗,刚刚从兴化出城以后自己就见到不少的甘蔗地,到了北岸才见识什么叫作风吹蔗浪一望无际。 河边架着五六座高大的水车,水流带着水桶将水源源不断地提到北岸,一垄一垄的甘蔗地中间全是水,甘蔗的长势极好,根根直立蔗叶青葱。 地里有不少的蔗农正在破埂引水,还有在修剪蔗叶,他们的衣着都不会太差,鲜亮整齐,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 梁川远远地望去,稻田全部开垦到了山上,变成了一级一级的梯田,顺着山的腰线,用一种优雅的姿态婉延着,原来的一座荒山,现在仿佛镶嵌着一块块碧玉一般。 山脚下的民宅土坯房大部分都拆掉了,变成了砖瓦房,篱笆围起来的一个个小院子,晒着各种菜干还有风干肉。三个村子旧貌换新颜,不经意间彰显着富足与安定。北岸这种峥嵘的气象早已不是当年破落被南岸远远甩在屁股后面的景象。 自已不在的时候,人们的生活也是朝着幸福的方向大步迈进嘛。当年自己只是一个引路人,前进还要靠每个人的双脚,看来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这几年陌生的商贾来村子里的越来越多,北岸三个村子已经形成了竹编还有甘蔗生产基地,规模差不多是闽中最大的,价格便宜质地也极为优良,在市面上的口碑相当不错。 当年只有带轮子的经过三个村小孩子总会追在屁股后面,傻乐傻乐的,现在便是坐轿子的经过,也没人有兴趣看了。 马车一直驶到了望乡不远处,梁川跳下车来,看着那些发黄围墙,那块乌黑的望乡木牌,已经有了一点岁月的痕迹。 自己家旁边什么时候又盖起了一座书院,松柏在庭前郁郁葱葱,里面的琅琅书声悠悠传来,声音很洪亮,透着一股子的自信。 自已家门前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正在玩木马,晃得可起劲,看见梁川这个陌生人这么高兴也不害怕,大眼瞪小眼四只眼睛就这对视着。 这个孩子与自已无比神似,梁川好像看到了那个穿开裆裤的自己。的心就像被炸药炸膛了一般,一股子愧疚无奈欢欣好似要喷涌而出,看着这个孩子眼泪不自禁地在眼眶中转悠。 “你是谁啊!”孩子胆子很大,说话还不利索,奶生奶气地问道。 亲儿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孩子的一句问让梁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熊抱将孩子提了起来,用自己的胡子在他的脸上摩挲,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而出。 “孝城啊,进屋吃饭了,你跟谁在说话呢?”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家里传了出来,孩子被梁川抱在身上蹂躏无比排斥地挣扎着,小手拍打着梁川,梁川的胡子太扎人了。 “娘。。娘。。有坏人。。”孩子被梁川的胡碴子扎得生疼,大声呼喊着屋子里的女人, 艺娘一听有人敢动自己的儿子,母老虎护犊的本性暴露无遗,不过在凤山敢跟她们一家人乱来的人可不多,她站在大门边上一望,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人无力地瘫倒下来坐在门边,满眼深情地望着抱着自己儿子的男人,笑着哭了出来。 孩子见母情哭了,凶性大发又抓又挠。梁川哭笑不得,屋子里一见动静不对,李初一拔刀冲了出来,叶小钗紧随其后,众人定睛一看,那一幕无比地让人动容。 李初一很不经意地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又板着一张脸。叶小钗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将艺娘扶了起来,梁川带着啊狗抱着孩子走到艺娘的跟前,喉头好像堵着千斤巨石,良久说不出话来。 众人看到梁川,眼中都是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一去两三年,如今可算是终于回来了! 孩子以前都是有求必应,现在所有人竟然都无动于衷,还在奋力地挣扎着,艺娘安抚着孩子道:“孝城乖,他是你爹爹。” 孝城哭天抢地道:“不!他不是!我爹去卖咸鸭蛋了!” 梁川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是谁教给孩子的,给老子站出来!老子是远赴东洋去和平交流去了,什么去卖咸鸭蛋了!懂不懂卖咸鸭蛋什么意思! 第五百一十二章若萦真相 当艺娘带着孤儿落落寞失魂一般地回到凤山的时候,村子里开始流传着梁川已经不在人世的谣言,但是无一例外的北岸的所有人都为这个不出世的人杰的陨落而感到挽惜,甚至为他而痛哭。 北岸几个村子的历史可以往上追溯几百年,可是几百年几啥大的改观,唯一不变的就是一贫如洗的赤条,自从梁川来了毫不保留地改造着四个村子,人们的生活才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世上有善人的话,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夫妇两人了吧。梁川带着众人脱离贫海,他不在了,艺娘则是到处做着善事。 南溪修河堤段知军出人艺娘出钱,南溪修石马桥,段知军出人,还是艺娘出钱,北岸新盖了一间义学,孟先生也是艺娘请的。北岸的土地没有收成,艺娘就全买了,按丰年给着佃租,土地都种上了甘蔗,甘蔗的收购价是比卖粮食还高的价格。 赤荷的孤儿们让艺娘收养了,三个村的孩子们受着先生的教诲,所有人成年人则是靠着这一家人赚着几百年种地种不出来的的钱。 所以当这个家的男人不在的时候,没有人会落井下石,没有人会白眼相加,艺娘的孩子在村子里随便怎么走,没有人会去欺负他,没有人会去骚扰他。 孩子们淘气打了艺娘的孩子,不由分说回家就是先一顿打,再教育孩子,他们的父母是如何的善良,他们为北岸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孝城从没被打过,在北岸没有一个人会欺负他,全把他当成宝一样看待。孩子们都会将山上采的果子野味分给他,谁见他都是乐呵乐呵的,玩的时候总是带个这个半大的小孩子,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三郎回来了。这个传说两年前就死掉的男人,期间一杳无音讯,然后施施然回来了。 三个村子的人全围到了梁川家,人们真心期盼着这个男人的回来,亲眼看了看梁川,真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成管大队的成员全来了,当初苦练了这么一支精兵,还没派上用场自己就出事了,他们没有解散,建制保留了下来,现在成了三个村子的护村队,兴化范围内除了段鹏手中的正规军,没有一个村子敢到北岸撒野,几个村子结合的也没有。 队员们比谁都想着梁川,这个曾经带领他们走向荣耀的男人,梁川看见他们喊着自己队长,一起征讨山民的时光仿佛还历历在目。 最朴实的就何保正,他一度以为这繁荣的景象就要戛然而止了,没想到村民们跟着艺娘,日子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光景。 他只是重复着念叨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段鹏两年前听说梁川的事情之后也曾沉默良久,这个他最看好的后起之辈其实才能远在自己之上,只是锋芒太露则易弯折,果不其然还是没能熬过那一劫。 这两年兴化的变化是他一手促成的,不过让他下定决定的却是这个年轻人,他的眼光极为长远,如果只看眼下可能件件都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可是这些修河治水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尤其是现在兴化境内的两座学堂,学风之盛闻所未闻,两位先生又都是旷世奇才,迟早也是金榜题名的杰出人物,肯为兴化培育读书的苗子,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梁川回来了,他堂堂一个知军还亲自登门造访。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两夫妻为兴化的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某种程度上,他们对于北岸的贡献比自己这个当官的还要大。 一波接一波的人来看着梁川就像看着动物园的猩猩一样,不过梁川能感觉到,每个人亲眼看到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欣慰,真心期盼自己平安,村民们更是拉着自己要去坐客。 文彦博在兴化也一呆就是三年,叶小钗与他说开之后他没走还是留了下来。他看待梁川不仅感觉这是一个对手,更感觉这个人是一个标杆,一位老师,他的身上举手投足都是可以学习的,约上孟良臣,也在他的客厅里坐了不少时间。 孟良臣对等梁川还是那副标志的微笑,话不多,一壶茶坐上半天,这两年经历什么他不敢去想象,但是他知道,他比以前更加老练了,有一种淡淡的宠辱不惊之感。 书院的新址就在望乡的边上,现在孟良臣就直接住在了书院里头,小孝城就在这种环境之耳濡目染。 孟母三迁为子计深远,艺娘没迁过,倒是在自己家旁边盖了一座学堂。她将梁川兴学助教的思想发扬光大,凤山的孩子想上学的,全部来,山上的学田支持着这个书院的运行,不用担心学费还有生活的问题。甚至这学堂里每天还给孩子一们一顿饭。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种子正在茁壮成长,以为会成为擎天大树。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家里添了一块大圆的黑梨木大圆桌,所有人都上桌吃饭整个饭堂里极其热闹,就是少了一个招弟还有一个沈玉贞,不过多了一个人。 梁川将怯生生的啊狗拉到桌上,众人看着这位姑娘倒是挺诧异的,梁川这一失踪就是两年,回来了要说带一位沈玉贞般的美人也就算了,可是带着这个黑黑的瘦姑娘。。 啊狗,这个名字让众人忍俊不禁,梁川一说出口,啊狗自己羞得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艺娘坐在她旁边,拉着啊狗的手,自己男人能看得上的姑娘都是好姑娘。他晓得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入他的法眼有一副好皮囊倒还是其次的,人先得有个好品质!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家都很好相处,不要害怕。”艺娘像一位大姐姐与啊狗拉着家常,说着体已的话。 桌子上摆着丰富的菜肴,山上竹林里掏的竹鼠,下套子捕子的肥美山鸡,南溪里鱼蒌抓的草青,各种香菇野菜山货,还有杨秀自己做的泡菜,这一口梁川一直很喜欢吃,过一段时间等自己的辣椒播种收获,再改进这泡菜的风味,这泡菜就要开启飞行模式征服整个东亚了。 梁川将自己两年来的遭遇说了一遍,众人一上桌还只注意着吃饭夹菜,梁川一张嘴灿若莲花,加上这离奇曲折的事故,堪比说书人的本事,一下子将众人的注意从佳肴上吸引了过来。 艺娘说难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有家不能回,浪迹天涯了。自己还错怪了他,连个念想都没有给自己留下,自己都不能为他做最后的一点事。 梁川从海上开始漂那一段讲到了东方国度的樱花,啊狗救了自己,骑着白马纵横万人之中,接着又是穿洋过海遇海贼碰风暴吃着吕宋岛的大鱼大虾。 梁川讲完这一切,众人看着啊狗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温柔,艺娘听得惊心动魄好希望自己独自承受这一切,她能想象梁川在那段无助的时光里,这个姑娘对她的帮助是多么的大。 自己也曾与梁川在寒冷的天地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冻得浑身难受,一口充饥的食物也找不到,两个人无助在游荡在天地间,那滋味她最清楚不过了。 叶小钗抱着小孝城,艺娘给啊狗夹着菜,梁川重情重义,更何况是救了他自己的人,带回来更是合情合理。有一这段经历,便是梁川要纳了她,众人都觉得不过份。 吃罢饭,叶小钗便带着啊狗去梳洗,啊狗一身的衣物与好还算清秀的相貌格格不入,要是稍加打扮,跟艺娘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艺娘则抱着孝城与梁川到了河边转了一圈。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小成员。 臭小子看到梁川还是一副歪嘴撇脸狗不理的样子,梁川要抱更是嚎啕大哭,婉若仇人一般。无奈只能看着他躲在艺娘的怀里,瞪着自己。 梁川看着山上的那座石塔问道:“我记得原来没有这一座石塔,这塔谁建的?叫什么名字?” 艺娘羞红了脸,装作逗着孩子。 梁川道:“你也不知道吗?” 艺娘还是不说话。 梁川说道:“现在北岸全种甘蔗了你们忙得过来吗?” 说到这里,艺娘话锋一转道:“对了,郑姑娘她。。” 梁川说道:“我听说有一个汴京的什么皇族之后纵容手下大行不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郑姑娘这些年待咱们也算不薄,要是眼见她掉进虎穴。。” 艺娘打断了梁川的话道:“与优秀不搭边,连良人都算不上,戏词里这样的恶霸不要太多,简直是无恶不作,这恶贼当初还威胁要咱们的糖永远卖不出去,北岸的地他要全买了然后毁了蔗田,郑姑娘在咱们这里也算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可是到了汴京城就成了乡下的野丫头,他们哪里瞧得上?为了熬糖的方子!还到郑姑娘家去要挟他的父亲,连人带方子都要一直通吃,他不知道方子是在咱们这,郑姑娘也是仁义,自始自终也没说咱们的名字!” 什么!梁川一听简直气炸了!这是哪里来的杂碎这么嚣张,真的是自己从不去招惹旁人旁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妈的,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好人想打郑若萦的主意,又是一个垃圾,郑若萦也真是的,不多等两天,自己来了还不能替他出头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凌虎火药 从艺娘口中得知郑若萦被胁迫的真相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个丫头从火坑里救出来。说来当初自己还想把她介绍给孙厚朴,因为自古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自己的出身太过于穷苦,在他老爹郑益谦的眼中自己永远是一个乞丐,虽然现在翻身日子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可是郑益谦能接受他的宝贝女儿给自己这个乞儿当妾,那不如逼他去喝药自杀来得更痛快! 其他人倒也算了,梁川扪心自问,实在没办法接受郑若萦好好的这一个姑娘被别人摧残。 三个人在河边走着,孝城被艺娘带着成长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健康。艺娘这两年背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人却越发成熟起来,做事有条不紊,也只有看到这个景象,他才有信心刚回到家乡就想着再次离开。 得去救郑若萦啊! 村子里的各个环节运转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人们安居乐业,生活比大部分的兴化人和凤山人都要好上不少。生活没办法将自己与他们绑在一起,自己带好这个方向,路还得靠他们自己走。 孩子与艺娘还有整个家都和和美美的,但是自己毕竟不能那个姑娘身陷危机。 自从经历一系列的磨烂之后,原来梁川想做不敢做的事现在好多都不再顾忌了,郑若萦盼着自己那么久了,现在自己也有立身之本,还不能给人家一个姑娘一个未来吗? 梁川掏出自己视若生意的辣椒种子交给艺娘,对她道:“艺娘我得去汴京城走一趟,郑若萦虽然蛮横了一点,可是毕竟与咱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摆弄一生。” 艺娘也知道郑若萦对自己郎君的情意,他身边的女人还少吗,苦苦侯着的就有郑姑娘还有沈玉贞,出去两年又带回来一个。 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 “这是什么种子?”艺娘解开辣椒种子的绸袋,凑近一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儿直冲脑门。 梁川说道:“这植物可金贵着,比香料还值钱!你与叶小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种一种,千万要看管好,不可让人将果实或种子盗走!” 这么神秘,艺娘想到那股味儿脑袋就发晕,这什么果实会这么值钱? 现在艺娘手中的良田还有土地极多,当初一场洪灾让北岸好几年缓不过气来,许多人将地抛了荒,索性做起了竹编来,艺娘看着土抛荒可惜,就将土地以颇为公道的价格回收了回来。 北岸第一大地主现在就是艺娘。 梁川又说道:“不只是这辣椒的种子,过几天他会让人将烟草还有地瓜的种子也带回来,还有从岛国带回来的芥根,以后北岸的肥田就种甘蔗,瘦田种种烟草还有地瓜,特别是那些砂壤的红土地,种地瓜最合适了!” 艺娘不懂的他的是什么植物,梁川又将种植的方法说与了她听,交待好一切,这才准备上路。 自己离开凤山的这些年,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每日操练不辍,梁川回来之后,队员们为了欢迎梁川,搞了个欢迎仪式,仪仗威武不凡,操练起来更是进退有度,队员们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个个成熟不已。 梁川看着他们的鸳鸯阵运用得纯熟无比,当即就把几个中队长叫了过来。 黄金山与陈富贵知道梁川对他们有所差遣,两人殷切地盼着。现在两人俨然成为了两个村子的带头人,地位比两个村子的保正还要来得高。 当初梁川买了几头耕牛分配给各个中队,耕牛家家户户都需要,要用牛就得经过两个中队长的同意,两个人也算仁义,并不会以权谋私,一来二去也给自己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梁川说道:“金山富贵,你们两人将兄弟们带得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回去问问队员们肯不肯与我出去打江山,这次回来我打算一举吃下清源港口的各方势力,这块肥肉太馋人了,控制住比在山里打滚几辈子都强!” 这是出去玩命的事,呆在山里赚得少可是不用掉脑袋,梁川自然要他们心甘情愿去卖命。 两个队中齐声道:“队长我们等你这句话可等了三年多了。男儿志在四方,谁不想去外面闯荡闯荡,清源都说遍地是金子,却没什么尿性,队长你一声令下,打他娘的!” 梁川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我通知,以后清源港就是咱们的!” 按照目前的设想,自己要打开一条航路,买下几艘船自己在南洋与清源之间进行贸易,船队就让夏德海去负责。 清源的码头有一帮混杂的劳工控制着,指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货就会被他们盯上,这些人霸占着这块好地方太久了,却不懂得怎么将收益了大化,那就让自己来重整秩序吧。 得知自己即将离开凤山的消息,啊狗很失落地要与自己同行,离开自己她一刻也没有安全感,梁川与艺娘安抚她道,此行可能要很久路上照顾不便,还是一起呆在凤山,这里就是她的家。有艺娘在梁川不担心啊狗会让人欺负,自己的娘子持家有道,自己是放一百个心。 梁川抄远道返回丰州,几天的功夫耶律重光已经将凌虎请到了庄子内。 落魄潦倒的凌虎本来判了个充军,后来各方打点之下改轻判,杖刑几下就放了出去。可是以后再也没有官籍,落差之大让他的内心极不平衡,失意之下混迹街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这火药的制造技术本就是当代的绝对领先技术,属于大突破,但是只有蒲庚那样的铜臭商人注意到了,要是运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只可惜这些为政者有眼无珠罢了。 耶律重光找到凌虎,说了一个请字,想带他回家去喝茶,凌虎瞟了一眼,开口大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腌臢鸟人,也配请。。” 耶律重光没跟他多说话,套上麻袋直接搬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虎住在庄子里先是各种好酒好菜伺侯着,情报队的小弟们开口闭口就是凌先生凌先生格外地尊重,凌虎好像有了一点当年的影子。 他问说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众人只是笑笑,并没有将梁川刻意吩咐的事说与凌虎。 直到梁川回到丰州,他才看到这一切幕后的这个主事人。任他天马行空再敢想,也想不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当年被自己失窃的火药炸上天的梁川! 因为梁川的事自己也从云端掉到泥潭,从此万劫不复。。 梁川看着焕然一新只是眼神有些沧桑的凌虎道:“老凌你还记得我不,一别多年。。” 凌虎百味杂陈,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记。。记得。。你不是。。你不是。。?” 梁川道:“我这些小弟多有失礼老凌你担待些,实不相瞒当年你的火药威力却实惊人,一包火药将一艘宝船炸上了天,我此番请你来就是为与先生探讨,如何将火药发扬光大?” 凌虎苦笑了一声道:“连肉体凡胎的你都炸不死,这火药也就配配烟花差不多了。” 梁川道:“老凌你这话就错了,我这是机缘巧合命大才逃过一劫,你的火药独步天下,要是运用得当将来必将成为战场的主流国之重器!” 凌虎感叹了一声:“只是别人没有你这般眼光啊。。” 梁川道:“当今世人只知重弩长箭能克制契丹还有李氏的快马骑兵,要是你的火药运用得当便是百万骑兵也能瞬间化为飞灰,老凌你忠贞体国我听说蒲家高价要收买你你也不为所动,这等高风亮节是我所钦佩的。” 凌虎道:“要运用我这火药来克制骑兵只怕为时尚早,这药稳定性太差,当初尚在探索配方之时被人窃走了那些半成品,即便是要再重新配制也是一项耗大。。” 说到这里,梁川眼里精光一亮道:“老凌你可想知道当初是将你害到这步田地的?” 此言一出凌虎的双手开始有些颤抖,双眼通红咬着牙道:“我日思夜想做梦都想撕了这畜生,是谁?三郎你告诉我是谁?只要你将这人的行踪告诉我,我便将火药的配方双手奉上!” 梁川摆摆手,耶律重光心领神会,带人将蒲寿长提了上来,蒲寿长在庄子里过着惨绝人寰的日子,情报队的队员们知道这小子对梁川造成的伤害后,每天尽情地折磨着他,又怕用力猛一下子将他弄死了。 凌虎看着比自己最惨的时候还落魄的蒲寿长,这个公子哥清源极少有人不认识,更何况当初想请他的蒲庚上门时就带着他的公子。 凌虎道:“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说道:“你我这两年多来所受的一切全拜他们父子所赐,当初就是蒲庚让人进炮药局偷的你那些半成品火药,他们两父子想炸死蕃商侯赛因没想到我也跟着倒了大霉!” 凌虎狂疯地奔向蒲寿长,揪住他的衣襟,野兽般吼道:“是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你们害惨洒家!” 蒲寿长被折磨得现在见到人就有害怕的反应,什么都只敢尖下来,否则就是一顿毒打,至于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打他,他只求打得轻一些。 第五百一十四章制造火炮 匹夫无罪怀璧有责,凌虎的悲剧不是因为他的嘴碎,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手头火药这种无价之宝,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不出事也难。 凌虎让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扬起手脚想要就地打死这个蒲寿长,可是临到拳脚落下的那一刻,手脚仿佛在空中石化了一般,久久落不下来,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今天便是打死了他,自己也是枉造杀孽,失去的能回来吗? 梁川与耶律重光看到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曾经这个凌虎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是非成败转头空,留下的是一无所有。 耶律师重光将蒲寿长拖了下去,只剩下梁川与凌虎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梁川说道:“木已成舟,老凌放下才是救赎,人生如果总沉溺在仇恨当中,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凌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男人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表露如此的情景,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无助地吼道:“我好不甘,我好不甘!” 梁川拍打着他的背,男人的苦男人才懂,这时候说再多的漂亮话都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 梁川让耶律重光给他准备了一间实验室,也就是一间相对较为独立的小瓦房。里面备满了硝石木炭还有硫磺等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就期待着凌虎重振声威。 在这个时代闯荡的几个要件,一是要有钱,自己赚钱的路子现在广,以后钱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二是要有枪,枪没有冲床造不出来但是有火药啊,炸一下威力可比枪强多了!三是要有人,成管大队现在的小弟人数也很庞大,几个要素自己基本具备了,干他娘的! 凌虎看着满屋的锅钳瓢盆,生疏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手艺丢掉快三年了,现在要重新捡起来,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发明创造这种事自古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梁川给了凌虎充分的时间,任由他发挥,赶鸭子上架这事放这可不管用。 梁川偷偷回了清源,没回承天巷,倒是走到了江边,方家的铁铺边上。 这个铁匠铺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倍,两边又盖了两栋更大的作坊,大门中透着阵阵的红光,黑色的烟从屋顶冒了出来,还未走近,那铁锤击打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一个黑壮的汉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梁川定睛一看,那一刻仿佛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瘦弱白嫩的招弟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一脸的坚毅皮肤更是透着健康的小麦色,身子充实了起来,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概。 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梁川走进铺子内,斜着身子倚在门上,插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正在捡煤球的招弟。 招弟感觉到了一股目光,抬头一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哥!”招弟激动得吼了出来,顾不上手上沾了煤灰,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 梁川一消失就是两年多,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什么人会无缘无故两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连他也不得不相信,梁川已经遇难。 就像当初梁川突然脑子变灵光一般,他再一次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来得那么突然,走的时候更是突然而决绝。 招弟将梁川请进屋子里,眼睛闪着亮光地盯着自己的老大哥,这一幕令人难以置信。 梁川看了看招弟家里,比以前更整洁了,也没见到方天定的身影,倒是屋子里有个女人正在做着针线,小腹高高地隆起,脸上一片慈爱,不是方琬还有谁! 黑鼻的年纪有些大,原来趴地上正在睡着懒觉,一见梁川竟难得地挪了挪身子,到梁川身边来蹭了蹭,无比地亲昵! 梁川搓了搓黑鼻的头,看来这老伙计没有忘记自己! 方琬见有客来,撑着腰站了起来,看到这个人也惊呆了,手里的针线还掉到了地上。 招弟连忙走过去捡了起来:“怎么,见到我三哥现在都不知道问侯啦?” 方琬掐了一下招弟道:“你。。你不是说当初东家已。。。” 梁川自己拖了条椅子坐了下来道:“这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出说不完,当初我也以为我回不来了,这里面的事故离奇曲折一时半会说不完,不过看样子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没赶上你们的喜酒。” 两个并排站着,一个温婉可人,一个成熟稳重,真真是天作之合的一队壁人。 那一年的招弟还是牵着黑鼻走山涉水的小野人,现在成家立室也脱胎换骨,在参天大树之下永远没有高耸的树苗,他也成长大了。 方琬有些忐忑为难地道:“东家你可别怪招弟。。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梁川道:“不说你们,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事是艺娘帮你们张罗的吗?” 招弟两夫妻并排而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跪了下来,朝梁川嗑了一个头,梁川很坦然地坐着,父母嗑三个,就给他嗑一个,他也算受得起。 招弟大喜的时候他爹爹并没有来,他的大哥大嫂更没来,还冷嘲热讽说这个小弟给别人上门了,再也不是他们老郑家的人了,去了看人家白眼吗? 两个人拜高堂的时候一边是方天定,一边是艺娘,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是留着一直没回来的梁川的。 “快快起来。”梁川将方婉扶了起来。 梁川说道:“招弟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以后生活的方式都会因你的决定而改变,你是一家之主,凡事不可莽撞谋定而后动,万事以家为重,看到你的变化我很欣慰,不久以后我可能就要离开清源了,清源这一摊子你还要多担待一下。” 招弟并不想自己变成这个成熟的样子,而是梁川不在了他没有了依靠逼着自己成长而已。 一听梁川要走,招弟心下急道:“三哥你才刚回来就要走?艺娘姐姐他们知道吗?” “放心,这些事我都交待好了,对了老方去哪了” 方婉说道:“我爹自从你不在以后就心生退意把这个产业 交给了我们俩。他在你店附近买了个小房子颐养天年,累了一辈子一放松下来头发都花白了。” 梁川说道:“哦?那招弟你现在是学到手艺了?”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了三年,勉强能出师。” 梁川看了看眼下招弟管理的规模,一个铺子人员进进出出每人做事却都井井有条,现在铺子里打制的铁钩还有铁针仍然是主打产品,其他的农具还有兵器数量也占了很大的部分。 要说招弟水平不够决不会有这景象。 梁川对招弟说道:“招弟我这里有个小设计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要是能成,以后你这钱可就是源源不断赚不完了。” 梁川自己都忘了,他自己在这店里还有股份呢。 招弟说道:“我尽力试试。” 梁川说道:“这玩意叫什么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也必段替我保密,我把样式图画给你,你摸索着看不能造出来,所费可能有点大,钱我会给你送过来的。” 梁川要招弟去折腾的东西叫作火炮。 梁川画了一根二到三米的炮管,前细后粗,内膛呈现喇叭型,口径差不多的十公分左右,长炮管厚炮壁,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长,这种设计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的高低变化。炮口到火门的距离,炮口径长一寸,炮身就要长三尺三寸,依照这个比例改变。 材质为生铁,要是用铜质的话会减少炸膛的机率,但是铜是造币金属,这成本太高昂了。炮身的重心处有一对炮耳,还有准星照门这些装置,用以计算弹道精度。 招弟看着梁川的图纸,头皮有些发麻,这个大家伙造下来重量可能就有一千斤啊,这么多的生铁打刀打锄打铁针能制造多少? 还有这铸造工艺,他看了有些棘手,并不是有太大的把握完成梁川的任务。看来他还得请老泰山出马,否则自己只怕完不成三哥交待的重任。 铸炮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招弟现在手下有许多的徒弟,工具设备全部齐全才有可能完成,更重要的是还要有大量的金钱作为研发经费,梁川与艺娘算了算手头的钱,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有了这份底气梁川才敢去乱想,凌虎的火药加上招弟方家的火炮,以后自己也要横着走了。 从方家出来,梁川回了一趟承天巷,苏渭好像很不意外地看了看回来的梁川,要是梁川真死了他早就跑了,当初来找梁川就是为了做一番大事业,堂堂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怎么会真的做商贾的账房先生? 梁川没有呆很久,便去找了两个结拜的兄弟——秦京还有尉迟添。 据说清源堂现在的势力力如日中天,明着看威远楼,地下就是清源堂话事。整个清源除了港口码头他们吃不下来外,所有陆地上的地盘都让他们霸占了。 为了这最后的一块肥肉,清源堂与港口的劳工爆发了数次冲突。 第五百一十五章争抢地盘 清源县城自从那惊天一爆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掀起波澜的事件再次发生,一切回归于平静,就这样两年来除了清源堂与码头为了争夺地盘发生冲突之外,没有任何的新鲜事。 人们日复一日地赚着金银,在金钱面前任何都是可以往后靠的。 蒲家的香料船沉没的消息随着东南风一起传到了清源,蒲庚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儿子失踪的消息,可是他不是这样认为,这两年自己与生意场及官场上的人俱相安无事,并无结怨,只有自己的儿子惹祸了担心自己发怒躲起来的可能性可大一点。 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自打前两年给自己捅了一件天大的祸事以后,这两年跑到南洋去避祸,自己虽然再没有听到过他惹事生非的消失,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底清楚,要是他能改邪归正,那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蒲庚没办法一直去操心他的宝贝儿子,时间久了他自己会回来的,吕宋那里大部分人与自己的生意多有沾连,应该没几个人会找自己的儿子下手。 事实上他也不会往梁川这方面去想,梁川早就死透了,就是神仙也没办法在那种剧烈的爆炸中活下来,况且这都多少年了,要寻仇的话早回来了。 清源堂在梁川消失之后启动了急剧扩张的模式,起先是几次小心的试探,几场动静不算太大的厮杀下来,他们发现威远楼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来赵惟宪自从刘谨言的事故之后一直谨小慎微,隐隐有一种捕风捉影的恐惧感,他知道刘谨言背后是什么人,那位动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惟今之计,最好的就是沉默,不起风浪自然不会引起贵人的注意。 其实清源堂最担心的是梁川那一群黑衣手下,小试探不仅想探出威远楼的底线,更想引蛇出洞,把西街那伙黑衣人给骗出来,来个一网打尽! 但是,数次规模较大的冲突竟然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反弹。尝到甜头之后清源堂改名青原堂,野心昭然若揭,整个清源除了水边都是他们青原一家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风气的鼓动之下,秦京和尉迟添这样的人就在堂中不受待见,原先清源堂末流的董青山摇身一变,变成了唐向天的得力干将先锋猛士,率领着新生代悍不畏死的小弟们到处打杀。 江湖每一代人都有不同的特点,老一辈及中生代诸如秦京等人,讲的是信义与肝胆。但是董青山这种新生代就不同了,他们渴望权力与地位,为了这些东西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的清源堂俨然已经变了味。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满腔侠义,却被逼着做这种欺凌弱小的行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与理想的差距越来越大,两个人自然游离在核心之外。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榕树下酒楼吃着烧酒,一盘拌海蛰一盘凉拌海带,静静地坐在桌上一言不发,怀念以前跟梁川一起快意恩仇的时光,现在做着违反初衷不情不愿的事。 梁川早让耶律重光打听清楚二人的下落。 三兄弟是烧过黄纸拜过天地的结义兄弟,对清源堂动手就免不了要与两位义兄弟同室操戈。 一来梁川爱才,秦京与尉迟两人都是不出世的英雄好汉,有一点闪失都是莫大的损失。二来自己如果真对两位哥哥下手,将来定会为江湖上的人所耻笑。 不想面对,那就干脆把两人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耶律重光早让人盯着清源堂几位堂主的动向,梁川跟着情报很快便寻到了榕树下酒肆。 酒肆凄清,酒客潦潦,只有两位义兄独自喝着闷酒,其他桌上更无一人。 梁川偎了过去,捏着鼻子调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就吃这么点菜,够塞牙缝不?” 尉迟添性子火爆,头也没回一拳就贯了过去,拳风呼啸凌厉,梁川嘴角一扬,探出大手将这一拳稳稳地接了下来! 秦京反身正要探出致命的一拳,仔细一看,竟然是坏笑着的梁川! “三弟!” “老三!” 两人猛的站了起来,两双大手紧紧地拉住梁川,相见恨晚之情呼之欲出,眼神中那种炙热真切流露不比男女相思之情相形见绌! “大哥二哥!”看到他们的表情,那是一种真情流露的感觉,他真的是相信这两个义兄弟是真心待自己。 尉迟添拍打着梁川的胳背,关切而责备地问道:“你小子去哪里了?这些年一丝音信也没有?” 梁川说道:“一言难尽,小二,上酒!” 尉迟添吼道:“切两斤熟牛肉来,再下一尾鱼汤!快坐,给两位哥哥好好说说,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秦京的脸还是招牌式的微笑,刚刚两个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了梁川才露出来。 两盘凉菜撤了下去,换上来是好酒大菜,梁川可是放开了肚子可劲地吃,这两年没吃过几顿这样的菜。 这酒肆的东家自己兼疱子,手艺极好,与尉迟还有秦京也极为相熟,在这树下开了一辈子铺子了。梁川时常在想把他挖到自己家里,只是自己家小用不了这样的大师傅。 梁川轻描淡写地将自己这几年的经过讲了一遍。讲到身骑白马万人当中的景象之时,两个结义兄弟身未至心无比向往!恨不能持枪跃马与梁川一道杀他几个来回! 尉迟添生性豪迈,恨恨地说道:“老三啊老三,这么过瘾的事情你竟然自己去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切记要拉上我们两位哥哥,男人志在四方当浴血沙场,只可恨要窝在这种小泥池争食打闹,哎!” 梁川笑了一声道:“清源可不是小地方哟,我也算开过眼界,外面要找一个比清源繁华的地方可不好找,这地方要是咱们能拿下来,作为后勤基地,以后要做什么底气都不会少!” 秦京没有喝酒更没有动筷子,他听梁川的故事很向往也很用心。 “三弟你的意思是。。?” 梁川说道:“咱们固然要向往着热血和豪迈,可是不能一味地做莽夫,挣下立身之本才有实现理想与抱负的机会!” 两个人这两年来可以说是一成不变,梁川的经历奇幻而精彩,正是两个向往的这种生活,梁川的话又勾起了他们内心的波澜。 梁川说道:“我打算去汴京走一遭但是清源也不会扔下,清源是财源所在,是立身之本,我打算将这块地盘打下来!” 两个人互视一下,心头都是巨震,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道:“你要打哪块地盘?” 在他们印象里,梁川还是那个有背景的人,失踪两年了,回来的时候口气还是那么大,一开口就要拿下哪块地盘,这份豪气普通人谁有。 梁川说道:“你们青原堂现在吃下了整个青原咱们是兄弟不能伤了感情,码头就由我来接管吧。” 两个人也猜出来了,没想到梁川真想吃这块肉,只是他有朝庭的背景还要这么运用手腕,野心有点大啊。 秦京道:“我们清源堂几百人各种手段轮番上这块硬骨头也没能啃下来,三弟我们知道你手头有一些人马,可是那点人跟董青山的人也就打个旗鼓相当,要想啃下港口,只怕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司方行那里能答应吗?” 夜越来越深,酒肆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看到清源堂两个堂主坐在一起都敬而远之。 现在的清源堂除了利益,一点道义都不讲,暴力与野蛮更是充斥其间。 三个人就梁川吃得欢喝得兴,梁川意图很明显,现在的他有了一点底气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事情不做以后只会有遗憾。 梁川笑道:“董青山那些人?不是我说笑,要是我愿意能让他和他那些小弟全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老方那里更不用担心了,赚钱的买卖让他掺一掺一股就是了,有钱赚的活谁不愿意呢?” 好大的口气,两个人各领一堂的兄弟,他们加起来都不敢下这么狠的手,这梁川一开口就是全灭,什么实力才能做到这样? 梁川看出两个人的忌惮,笑了笑道:“我不会让哥哥们难做要替我出力卖命,只要届时你们帮我守住后路,别让人浑水摸了我的鱼就行。唐老大那里有烦两位哥哥去转达一下我的意思,你们两位大哥是懂我的,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说到做到。” 秦京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唐老大会听你的。” 梁川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只要你们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唐老大,再把我的原话跟他讲,我想信他会考虑的。” 牛肉很有嚼劲,沾了些秘制的酱汁,更是口齿留香。梁川接着道:“再跟他说一下,事成之后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不介意连岸上这块瘦肉也一块吃了,这样两位哥哥也可直接跟我去汴京玩一玩!” 两个人早受够青原堂这样野蛮无义的作为,而且他们很喜欢梁川,欣赏梁川的为人还有处世,既然打不下来就让梁川来接管这片地盘,不比那些个劳工头来得要强吗? “好,我们回去与唐老大商量一下。” 这事不是小事,两个人也不敢多搁置,寒暄了一会便回去与唐向天说了这件事。 大半夜梁川也没回去睡觉,用油纸包着剩下的一斤多牛肉还有一壶酒,走到承天巷口等着,让耶律重光去找司方行。 两年多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改变,再且港口是司方行的地盘,自己虽然以前有恩于他,不过一码归一码,要是自已在他的地盘还有职责范围内撒野,他也是有脾气的。 其他人都会变,独独司方行没有变。 在官场打混的这些年完全磨掉了他身上的锐气。当初高干提拔的时候就想带着司方行一起升官发财,谁知司方行自己不愿意挪窝,宁愿老死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 司方行风风火火地从校场赶来,当初因为梁川的事他被赵惟宪给晾了起来,两年来穿了不少的小鞋,不光是他司方行,连赵惟宪也因为这件事汴京方向对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谁会想到清源一艘船沉了失踪了一个人连汴京都惊动了。 梁川坐在巷口的一块石阶上,看着司方行,将牛肉递了过去道:“老方你怎么越混越差了,听说很多人跟你过不去?” 司方行一上来就给了坐在地上没心没肺的梁川一记老拳,打得梁川呲牙咧嘴的。 “臭小子你死哪里去了,因为你的事多少人倒了大霉你知道吗?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司方行哪里打得过梁川,只是说笑罢了。他接过梁川的牛肉,咬着嘴里还叨叨念着。 梁川说道:“我的事说来话长,有个事想跟老方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梁川摆摆手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借你的地盘用一用。。”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一十六章调兵设套 清源一艘货船缓缓地驶入,这船的桅杆颜色很新,漆色与甲板的完全不一样,上面的风帆也像是新挂上去的,船身吃水极深,有经验的水手一看就是满载着货物。 船身没有悬挂任何家族或商号的标识,不难认出这就是一艘无主或是新到清源的货船,船东家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来到这块黄金宝地。 这船不是别人,正是载着梁川离开岛国南下的那艘海船。 勾索还没有将船锚住,两条小舢板上站着几个面相凶狠手持勾杆鱼叉的劳工样的人,将货船死死地抵住,不让它靠岸。 船老大一看手心冒汗,咽了口口水,大叫道:“我们这是货船想要靠港卸货,还请高抬贵手!” 劳工奸笑道:“交钱停船,否则把你的船给沉了!” 他们分工很熟练,一人谈判,其他人已经快跳上船了。 这货船就是当初送梁川返回大宋途遇暴风的货船,一到港口被让这港口的水霸盯上,果然外来和尚被本地的道士欺负,船老大紧张不已,看着这些水上恶霸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完蛋了,船上的钱早就买香料全花光了,哪里来的钱来给这些水霸作买路钱? 船老大在船头一个劲地求饶说好话,这个水霸不理不睬,舔了一下嘴唇,好久没碰上这样的肥羊了,这江面上跑的货船大多都是有主的,抢谁都是老大跟前拜过码头的,赚不到几个钱,这种没个根靠的,是最理想的对象。 水霸们翻身上船,举着武器指着船员们,船老大颤颤惊惊地立在人群之前。 原来在岛国,平氏纵容武士们胡作非为所以海船货商叫苦不迭,他们在岛国的营生举步维艰,但是盛传大宋保护商贾贸易,没想到也是地头蛇拦路。 水霸在船上搜了一轮,这些人还在甲板上种菜!整艘船没有找到一个铜板,真的是没钱,倒是有很多的香料! 一船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就怕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全杀了扔到江里喂鱼,霸占了他们的货。货丢了不要紧,命没了就全玩完了。 “钱倒是藏得挺深的,这样,咱们爽快点也不要兜圈子了,你这些香料我搬两担走,你这船以后在这一片水域名就报我的名姓,没人会骚扰你!” 两担!那就两百多斤!船老大心头在滴血,不过总比血本无归好。一船人目送着这帮强盗将货缒下船,摇着橹美滋滋地运走。 货不能白拿,好歹好次当个护身符。船老大奔到船头问了一声道:“好汉可是敢留下名姓?” 水霸是这港口的劳工头之一,号称三头蛟之一的沙贯江。手下两百多个劳工,这些人大都卖力气,还有近五十个打手,个个是手头有案底沾过血的狠角色。在这片江上沉尸碎尸早也做得生烦。 “沙贯江!对了,等下你卸货时记得报上名号,再给你一个好价格?” 船老大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刀切肉绝对切不干净。 沙贯江大摇大摆地驶离了江边,船悠悠地才能靠岸。 江边夏德海已经候了多日,嘴角咬着一根芦苇杆子百无聊赖地踱着小脚步,每天看着这一船船的银钱运过来百爪挠心,搁以前上去就是抢,整船整船的钱往回运,多刺激! 船一靠岸夏德海就上了船,船上的船员们全都惊魂未定,夏德海一眼就瞟见了梁川视若生命的那些个大叶绿植被人砍掉了不少叶子,土明显被翻了几下。 看来他们是怀疑这些是障眼法,值钱的货物就藏在这里面。 夏德海气得发根都直了,这是东家跟他千盯万瞩说不能动的东西,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撒野? 他眼里露着寒光道:“谁干的?” 船老大畏缩着将刚刚沙贯江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给夏德海听,夏德海气得钢牙乱锉,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得狠好得狠!” 船老大道:“怎么办?船上还这么多香料?三郎什么时候来?” 夏德海道:“东家已经到清源了,我即刻去知会他,在东家来之前这船上的东西不要搬下船,更要守好别让人再上船破坏了!” 这些大叶的绿植说实话夏德海也不明白值钱在什么地方,这些植物已经结果一次种子,东家收集那些种子的神态比挖金矿还谨慎,生怕丢了几颗。 结果竟然这般随意地让人给毁了?让东家知道那还不反了天? 港口上一见新船靠岸不少的劳工都挤了过来,被夏德海瞪了一眼才有三分忌惮。 夏德海对这里的行业规则知根知底,在这一亩三分地,货物要想下地不能由自己的船员搬,得请港口听劳工,而酬劳嘛,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也是港口养人的不成文的规定。 昨夜梁川会晤了司方行,花了一斤半牛肉还有一壶陈黄的代价终于将司方行的思想工作做通,将他拉上了自己的这条贼船。 司方行要的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窝在清源这么多年一心就是想把这小地盘经营起来,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铁桶般的江山。 他的野心也是极大,见识了高干在港口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的日子之后,荫蔽之下的自己也能分到不少好处,可想而知高干当初在江边攫取的好处。 高干与前任知州两人合作,整个威远楼的力量都能让高干调动起来,谁不听话就坚决打击下去,为了生存这些鸟人争相得给高干还有威远楼送好处。 现在风水轮流转,赵惟宪滴水不进,不用送礼更不收礼。这个社会最能摆平的人就是你有所求于他而他又无欲无求的人,这简直要命了。 唯一感到好处的就是这些以前按时送好处的水霸,司方行跟赵惟宪不是一条路的,两个人互相不对付,原来有过一段蜜月期可是后来又分道扬镖,司方行独力难支无法对水霸们下手,为了不自找不痛快,也就只能放任这些鸟人过了好几年的神仙日子。 这种日子太憋屈了,司方行每每看着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那些个腌臢的水霸却在大口的吃肉的时候,他就在想什么时候这些狗杂落水了,自己一定要扔一块大石头下去。 梁川的一席话就像他正嗑睡然后往耳边送来了一块枕头。梁川的计划很合他的胃口,不需要自己出面,自己按兵不动,等到局面控制住的时候出去捡便宜。日后港口的好处分自己一口肉。 这不是一斤牛肉这样简单能打发的,这可是一头会拉黄金的金牛。 梁川正坐在自己万达店中,夏德海匆匆而来,将港口的事讲了一遍,梁川倒不是心疼两担香料,那只是小钱,他心疼的是那些烟草还有地瓜。 要是这两东西那些水霸劳工给自己搞死了,自己不一刀一刀剐了他们,誓不为人! 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种苗,还指望着这几个金窝为自己赚大钱,这些杂碎说拔就给拔了,自己还能忍吗? 自己还在犯愁师出无名,这下好了,是他们先动的手,可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啊! 梁川传讯回凤山,责令黄金山还有陈富贵以及何麓的成管队员全体开拔,全副武装带上家伙,准备开战。 同时责令耶律师重光的情报队员进入战时状态,此一战是关键之战,他们这一帮人的战力极其重要,给他们配几匹马,冲锋起来只怕如入无人之境。 事实上丰州的庄子里他们早就开始养马,不仅是作为运输工具,更是当作预备役的战马来备用,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江面上则让夏德海驾着小船去埋伏着,有些人手是梁川偷偷向司方行借的,行动失败司方行绝不会承认事情与自己有干系。当然成功了他自己就要分肉吃了。 成管队员的武器毫不起眼,没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大扫帚,除了那些长鎲和长枪,但是穿州过府的人除了拿弩的人会引起官府的注意,谁没有带把刀剑什么的防身,官府更不会去盘查。 况且在清源这种地主,货物交流频繁,请一些护卫保镖的正常不过了。 一天后凤山自己的大部队终于赶到了,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驻扎在丰州。 这天夜里,港口的三个水霸沙贯江,潘洋广,还有裘铁衣三个大佬不约而同地接到司方行的一个指示,晚上带上所有的小弟在港口汇合。 一般司方行都不会主动找他们帮忙,除非有实在想吞又吞不下的猎物,怕脏了自己的手,想借刀杀人! 至于对他们下手,他们彻头彻尾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司方行可从来不会有这种大动作,自从高干走了以后港口就极少会人这样命令他们。本着给司方行一个面子的态度,他们还是勉为其难地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港口。 三个水霸一聚首才发现,原来除自己外另外两个人也被召集了。大抵是松懈太久了,三个人都不把司方行当一回事,完全不会往埋伏设套这方面想! 成管大队架盾提筅手操长鎲砍刀趁着夜色穿行在清源的小巷之中。 高纯从司方行处也收到了梁川回家的消息。晚上的事更是有司方行亲自与他打招呼,衙门里所有人接到任何风声全部按兵不动!成管队员们才会来去自如,没人阻碍他们! 第五百一十七章杀猪场面 港口三头蛟齐聚一堂,三个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反而背地里明争暗斗流血不停伤亡不止。为了明面上过得去,三个人还是有一句没一句互相吹捧着。 “司方行这夯货摆弄什么假药?破柴巷几个骚娘们还等着老子呢,大半夜把咱们都叫来?”潘贵先眼里闪着淫邪的精光开口说道。 裘铁衣眼睛扫视了一圈港口,看到船老大一船的船员露着头正在船舷上看热闹,啐了一口痰,问道:“那船怎么没见过?”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弟道:“那艘船的钱收了?” 小弟摇摇头。 沙贯江皮笑肉不笑地道:“老铁这就不劳你动手了,那船的钱我收过了。” 三个人手下的小弟彼此看不顺眼,他们私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摩擦和梁子结下不少,现在仇人见面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港口的气氛一时有几分剑拔弩张。 这时,只见港口大路走来一个男人,身影在黑夜中隐隐绰绰,便是这样还是一眼让人看出来,这个人特别高大!手里还提着一筐什么东西夜色中看不太清。 众人没有去留意这个人,今天这场景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有大事要发生,生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没想到还有好事者来看热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梁川。 梁川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见谁都是腆着脸笑着,没停留径直走向了三个大佬跟前,放下手中的布盖的着竹筐,眼睛从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过去。 三个人自视也是有点江湖地位的大佬,平时打交道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清源一带都是一报名号小孩夜里都不敢哭的狠的角色,现在是太久没杀人立威了,什么啊狗啊猫的都敢到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潘贵一个手下看不贯梁川的作派,要给自己老大挣面子,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开駡道:“哪里来的泼才,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滚!” 梁川不惧反笑,脚下动都没动。 众人看这准备掐架的架式更是将梁川围住,以多欺少是他们向来最优良的品格。 三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梁川不是一般人,潘贵干咳一声叫回了小弟,三个人不傻,先出头的梆子先烂,静观其变就是。现在梁川就一个人,被几百号人团团围住,谅他有三头六臂他还能翻天不成? 水泄不通,人山人海个个豺狼虎豹一般呲着牙围着梁川,就等三位大哥一声令下将这个小子五马分尸。 梁川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人,千军万马当中也过来了,还会怕这些小混混一般的人吗?这些人外强中干,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想吓唬自己? 梁川嘴角轻蔑地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走得太急沾了一些灰,弯下去拍了拍,直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三个人问道:“哪一位是沙贯江大当家的?” 沙通江一愣,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对方竟然先点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也算沉得住气,嘿嘿一笑道:“兄弟是哪个道上的?看着面生,自报一下家门吧?” 沙通江的话很客气。 晚上这个局是司方行那小子组织的,虽说司方行没有高干那样的手段,但是自己也不敢跟他造次,翻了脸两个人都没有好处,万一他是司方行的人,自己还得留个台阶下。 梁川打量了下这个沙通江,脸上带疤孔武有力,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阴狠,是个不好惹的,要是平时打交道还得堤防着一点,不过今天这个黄道吉日不一样,今天是来杀猪的! 梁川看着沙通江声音不急不徐地道:“哟沙当家的,咱们以前也没过节吧,今天我的船一到港口就让你给截了,还抢了我两担香料,我这小本生意,你一抢可要了我的命咯!” 沙贯江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派出来的,没想到是白天自己抢的那艘货船的船老板,这货脑子被船板给挤了吧,竟然还敢来找自己理论? 自己都没让他大出血,拿了两担香料就了事了,他还要找自己要回去,沙通江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假得不能再假。 裘铁衣皱着眉头道:“你认识?” 沙通江道:“老铁你刚刚不是要打那艘货船的主意,呐,这个人说他是那船的主家,我早上搬了他两担香料,他现在想找我要回去呢,你说咱们这帮人是不是太久不出手,大家都以为咱们改行作善人了?” 裘铁衣板着一张黑脸道:“老沙你不要动手,这小子让我来替你料理了,不过那一船货我要了!” 潘贵阴笑在旁边看热闹,晚上他要去开荤,一门心思全在小娘们肚皮上,现在可不想见血。 沙通江道:“好,老铁咱三哥们就你爽快,我不拦着!” 梁川看他一唱一和也不拦着,等他们都说完了,自己才开口说道:“瞧把你们一个个给贯的,在这江上作威作福强抢横财竟然能说这得这么大义凛冽然风轻云淡的,看来以前高干在的时候那苦日子都忘光了?司方行也真是的,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些杂碎,今天就让我来替他清理一下港口吧!” 说完,梁川将竹筐上的盖布一掀,眼睛扬起一个令人胆寒的角度,就像在说老子要你们好看一般。 筐子里的两柄大斧在夜光中泛着寒光,周围的人看见了这两把大斧子,不由自主皆是往后暴退了一步! 梁川从岛国带回来了一把陌刀,虽然那刀用起来威力也相当惊人,但是始终没有两把门板大小的板爷用得称手,这玩意一忌出手就能吓倒一片人,极富视觉冲击力! 梁川缓缓拿起两柄大斧,看着惊恐的众人,轻飘而写意地挽了两个斧花,嘴角扬起一丝嗜血的微笑,挥舞着大斧头一把杀进了人群当中! 原来是无数人围着梁川,现在画风一变,倒像是梁川包围了他们所有人追在后面砍杀他们一般!一把热刀插进了黄油里,梁川杀到哪里,哪里就溃开了一个大口子! 人倒如山崩! 这些水匪大多没有拿家伙,有的话也只是小斧子小砍刀之类的短兵,碰上梁川的斧子,连硬碰硬的底气也没有! 梁川一个愣是营造出了一股子千军万马项王再世的气势,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鲜血带着碎飞天上地上翻飞!两柄斧子在手,这种大范围杀伤最喜欢的就是周围包着一大帮人不停地过来的送人头,梁川一砍就是一大片,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三个大哥看傻眼了,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看着怎么有一种自己被压着打的错觉!这小子什么来路,太疯狂了吧,那一斧子拉下来,地上就得躺一片尸体! 这些水匪白天就是港口里的劳工,他们一般没有三头蛟那样毒辣的手段,平时老大带着出场也就是剁人手脚打赢为止,可没有这么疯狂见人就宰猪似的疯狂屠杀。。 简直太猖狂!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怒吼道:“快上,给我砍死他!” 这时,整个港口就像煮沸的锅炉一般,几百号人抄起家伙,将梁川一个人围在中心不停地砍杀着。 梁川的体力好像无穷无尽的一般,刚剁翻两个人,别人寻着空档压上去,斧子又扫了过来,短兵挡不住,立即被剁倒在地上!一死就是一大片!原来干净的石板留下了一大片的血肉残肢。 忽然,场上情形突变,一声战马的厮鸣响彻了夜空。 潘贵大喜:“估计是司方行来了,咱们不要动手,让司方行替咱们做主,收拾了这个小子!” 沙贯江看了梁川的样子也有些几分后怕,这成本太大了,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要是不用死自己的人那是最好了! “对,兄弟们快往后撤,让司方行的兵来宰了这小子!” 没人会想到这些人是梁川手下的契丹人情报队,在这情源里还有谁手头会有一队骑兵?除了司方行没人敢有这样的武装了吧? 三头蛟齐齐让手下往后退,一众手下看着呼啸而来的骑兵内心在颤抖,不过一听三位大哥的话,众人知道这是司方行来控制局面的,所以众人都松懈下来,大家还用一种欢迎皇军进城剿匪的表情看着这队骑兵,以示敬意! 耶律重光一马当先,看着这些站在原地毫不抵抗的劳工们一时竟然有些错谔,不会吧,还有这种好事,本来还担心有些抵抗的! 三十多个人坐在马上先是一轮齐骑,长弓的箭失撕破夜空的宁静,带着血腥扎进了人群当中,爆出一蓬蓬血花。接着挥着长刀长槊还有狼牙棒等各式重伤杀武器,镰刀一般切进人群里。 马势如虹,情报队一过就带走了无数的生命。 三个大哥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本以为是救星来了,结果是阎王来了,不帮自己倒杀起了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自己的手下个个可都是拿着短兵器!碰到这群马上功夫娴熟的骑兵早就肝胆俱裂,谁还有一战之力? 三十多匹马在港口进进出出五六个来回,地上少说躺了近百具尸体! 这还不是高潮,骑兵来的方向突然又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戴着面具,手里拿着超长的竹竿,还有长鎲长枪,竟然还配有盾手! 数量密密麻麻用眼睛一扫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 所有人的意志彻底地崩溃了,他们向来只有欺压一下少数无援的海船船员,如何能与正规军作战? 更不要说是这杀气腾腾的正规军,便是高干以前主事清源港之时也没有这般暴虐的手段的吧,今天将三个人手下所有人聚到一起,难道是要一网打尽大清洗? 第五百一十八章清洗结束 我国史上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军事水平最高人格魅力最高的将军戚继光戚将军发明了这步战无敌的鸳鸯阵,对付的是史上最凶残的倭寇尚且不在话下,一雪国耻立我国威,打出了千年美名,对付一群流氓青皮港口劳工简直是对这个阵法的侮辱! 三头蛟,三个老大明显看出了这群人的不一样,他们身上那股子气息甚至比港口边上校场里那群只会吃饭混日子的大宋正规军来得要渗人。 他们进退有度,阵型稳如泰山,配合亲密无间,身上的武器虽说是五花八门,但是看着明显就不是临时拼凑的,而是经过严格准备的,专门适应阵型的特殊武器。 再看看他们的阵营,一百多人只有杀伐果断,一声杂音也没有发出,只有踏步前进的声音。他们个个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会移动的钱袋的一样,舔着舌头,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见了鬼了?清源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不要命的狠主?这些人简直比正规军还猛,清源校场他们去的次数不少了,里面养的就是一些兵大爷,哪里能打仗? 此就就应验了那句老话,给我三千成管,便能复我华夏。 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打起来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战斗力实在是惊人! 打仗打的是气势,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港口上几百号劳工先是被梁川以一敌千的气概杀得溃不成阵,再被耶律重光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杀破了胆,再着又碰到成管大队,这一群虎狼苦苦相逼,完全傻眼了,站在港口上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 晚上是天罗地网,清源堂尉迟和秦京两个堂一百多号打手手持钢刀守住了港口的出路,要是有往外逃的人,一律砍杀,绝不错放一人! 叫秦京与尉迟两人反出清源堂与唐向天作对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不过叫他们带人来帮忙两人果然够义气,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 江面上夏德海带着司方行借他的部分人马,守在江上,有从水路跑的,全部送到江里面去喂鱼!比水性,可没人跟这个正牌的海贼海盗有得比! 港口里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这里是人肉屠宰场,情报队已经退出了战局,因为港口上的人极为分散,骑兵冲锋的路线也已经被切断,无法再形成冲锋优势,不过也收割了一百多个人命,出色地完成了预期的使命。 接着就是成管大队大显神威。 大队分散成十三个小队,呈现半月阵步步逼近港口上的劳工。每个小队各自攻守兼备,小队与小队之间又是左右呼应,更是环环相扣,半月之内坚若金汤! 两军相接,成管大队也开始机械式地收割人命! 长长的狼筅从天而降一把砸在劳工们的头上,劳工们乱舞着手中的刀斧勉强招架开,眼前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吃力地拨开狼筅时,长枪和长鎲已经捅了上来。 三个水霸的手下此时就成了成管大队练手的肉耙子,长枪长刀机械式地捅进去,抽出来,血喷出来,人倒下去,割草一般麻利而高效。 有的劳工想绕开狼筅,从边上进攻,可是他们忘了两旁还有盾手护卫着,没接近长筅手,已经被两侧的扑刀手缠住,狼筅一个侧扫,自己被扑倒在地,长枪手补了一下,死得不能再死。 可怜的劳工们手中最长的武器还没有朴刀手手中的钢刀长,碰上狼筅更是叫苦不迭,他们的武器砍进狼筅里,就像牛入泥海,手上不受力就算了,自己的手还会被这怪异的武器割得满是口子。然后一个不留神,自己的命又没了。 梁川一对巨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斧子挨到哪里哪里就是血肉先先飞起来,然后再一声惨叫,又或着连惨叫也没有,身子就被梁川剁下来了。 战场的局面完全是一边倒,不少的劳工知道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不顾三个老大的呼喝,丢下自己手中武器已经全面败溃,四下夺路而逃。 从岸上跑的,路已经让清源堂的尉迟还有秦京挡住,两个人早先与这些劳工也是积怨不少,双方互有死伤。晚上两个彻底被梁川手下的战力震惊了,便是朝廷的军队也没有他这些人这么能打吧? 不配合难道还要拆梁川的台吗?两个人还没不识相到这个地步。 两人以身作则,一个使鞭一人使枪,铁鞭见脑浆,长枪现窟窿,出来一个就杀一个,手下毫不留情!带的小弟打手们晚上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见大哥杀红了眼,也跟着杀了起来了。 不少的劳工水霸都是水性极好的水手,他们见岸上情形不对,溜到岸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准备夺水路而逃。 谁知这更是一条不归路。 江上的江德海带着一众人手持鱼叉就像在捕鱼一样,水里冒个头鱼叉就扎了上去!长枪更是打地鼠一般捅着水里挣扎的人,一时间黑夜里的江水变得更浓黑了! 没人能在江里憋气憋一晚上,出不水面就是一个死字,除非用尽力气游往下游,可是当他们到了下游,才知道,整个江面上都是准备杀他们的人。。 真真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唯一大开的就是鬼门关! 三头蛟看着自己的小弟全线溃败,终于才恍然大悟,好你个司方行,这一招是绝户啊,怕不能将他们一锅烩了晚上才将他们聚到一起,哪里请来的杀神,狗、娘养的,这几年的基业全付之东流了。 裘铁衣双目欲裂,抄起地上一把生锈的铁刀朝梁川奔了过去,潘贵还有沙贯江都看傻了,梁川那武力根本不是他们一个档次的,上去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梁川不敢大意,右手一斧先磕飞了裘铁衣的铁刀,然后左斧一削,将他的的右臂生生劈了下来! 港口上众人尽皆骇然,裘铁衣在清源港成名完全是靠打出来的,多年来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计其数,那武力值在港口上是排得上号的,在梁川面前一招就成这德性了? 沙贯江与潘贵撒腿就跑,这还打个鸟?一个跳水一个闪进人堆里,不见了踪影。他们出来混的也知道自己有一天可能就沉尸到笋江底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晚! 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了,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清理着战场,不留一个活口!凡事不做要做就做绝,几百个人,杀了就杀了! 这可不是他们第一次杀人,与山民的战斗就让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现在打这些劳工,虽然对方人数多,但可远远比不上兴化的山民! 当港口上最后一个活人也没了,成管大队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五个人受伤,还有一个是自己把脚崴了,没有任何人员战死! 这份战绩梁川足以笑傲江湖了。有这些人在以后谁敢跟自己叫板! 成管大队的队员们退出了港口,连清源也没有多加逗留,连夜退回了丰州。 情报队更是早早地马归南山,跑回丰州去了。 清源堂尉迟添与秦京见识了梁川的底气,只认晚上便是他们青原堂来了,下场只怕也是一样的,默默地撤离了港口,回去与唐向天汇报进展。 梁川放下斧子,身上全浸染了血水,看着远方,司方行带着人珊珊来迟。 司方行看到这修罗场,三魂吓掉了一魄,早知道梁川会发狠,可是没想到梁川这么狠,竟然几百号人全宰杀光了!这小子是天杀星下凡吗?胆子这么大! 司方行骑着马走到了梁川跟前道:“这。。都是你做的?” 司方行没见过梁川的成管大队还有情报队,看到他的双板斧,很自然地以为这一切都是梁川做的。 梁川说道:“老行你太抬举我了,晚上我听说有人要打我那一船货的主意,特意赶来,没想到他们分赃不均,竟然自己狗咬狗厮杀了起来,我为了自保活命,还被他们打伤了!” 说完梁川将自己手上一条大约一寸多长的小口子亮了出来,邀功一般地亮给司方行看,那模样委屈巴拉的,就像受伤的小孩等着大人安慰。 司方行看了脸都黑了,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他杀别人,倒变成他是受害者了!跟港口上这血流成河比起来,你他娘的手臂上一条一寸来长的小口子好意思拿出来说?怎么搞得你这个杀人魔王倒成了受害者似的? 司方行一喝一和道:“竟有此事,不过本官见你一本也没打这么多人的能耐,估且信你一回,晚上闹事的主谋是谁你可有看到?” 梁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有司方行带来的人,高声说道:“大人别不信,我手头有证据!” 司方行道:“证据你先留着吧,兹事体大,赵大人会亲自过问此事,你留着应付他吧,这里的烂摊子我还得收拾一下。” 裘铁衣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心如死灰,晚上是彻底地栽了,只怕这苦果还要自己吞下去,三个人在这一片水域混了这么久,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另外两个人也没能跑成,沙通天在水里被夏德海活捉,潘贵被成管队的人捅了两枪,吊着一口气让人拖了出来,清源港口三头蛟全部被司方行集齐了。 司方行坐在马上对着三个人说道:“三位当家的,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在我的地盘上要动手也不跟我支会一声,当我司栽是死人不成?” 三人自知再多方是自找不痛快,恨恨地将头扭到一旁。晚上就是这个人将自己三人聚到一起的,要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半点干系?鬼都不相信! 司方行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美梦真的要成真了,还是拜失踪多年的梁川的福,当初老高走的时候叫自己一定要好好跟着他,看来真是金玉良言! “把人都给我带回府衙,听侯赵大人发落!” 第五百一十九章港口管理 要是在后世,发生死亡三人以上的生产事故不论是意外还是故意的,各种安监监察部门介入调查,梁川的工作也基本做到头了。 可是这不是后世,这个时代充斥着各种村与村社团与社团之间的械斗,连官府都是安抚为上尽量无视。清源港口这一次械斗死了这么多人,这规模放在岭南一些土客相争的村落间,就是一次普通的小冲突。 港口上光找得到的尸体就有五百多具,许多尸体第二天第三天在海边被打捞起来,大部分都开始腐烂,这也是清源县志史上为数不多的,较为惨烈的死伤之一。 第二天就有很多种谣言在流传,有人说在清源看到了大规模的部队在集结调动,但是司方行代表的官方坚决否认了这种说法。 也有人说这些人是争夺利益互相火拼,死伤才会这么惨重。 港口的这些水霸凶名在外,平时除了官府的官兵敢跟他们叫板几下外,民间哪里还有人敢跟他们做对?人数没有他们多,地利更没有他们好! 不过这一天以后清源许多户人家都办起了白事,几乎是五户一丧十户齐哀的那种场面。这些水霸大都也是劳工,都是各家的顶梁柱,一死家里就剩孤儿寡母,好几年没办法缓过气来,清源一时陷入了悲伤之中。 许多人要求威远楼查明真相,还死难者一个公道。赵惟宪心想怎么清源消停了这么些年相安无事,最近又出了一起这么大的事,他感觉跟某些事某些人有关,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是哪些事。 司方行将三头蛟移送给了高纯,高纯听说梁川王者归来的消息震撼不已已,又听说梁川一手主导了港口惨案,三头蛟成功生擒,三个人在清源经营多年的水上垄断事业一个晚上让梁川毁得干干净净,震惊得连连咽口水。 想当初,自己亲大哥曾经嘱咐过自己,给他打下手都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年轻的自己还想与梁川平起平坐,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单纯,完全没搞明白梁川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真的得认命。 高纯接手这个案件之后,充分发挥深挖掘精研判的特点,一点要搞到自己想要的口供! 三头蛟以前只有自己虐待别人的份,哪里有他们被别人虐待的分,一套豪华监狱套餐过后,裘铁衣宁死不屈,本来伤得就很重,真给死在了大牢里面。 沙贯江和潘贵给了高纯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一件事他们两个人全揽了下来,就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保证行刑前不再虐待他们。 所有的人材料都汇集到了赵惟宪手中。可怜的赵惟宪因为两年多前梁川失踪的事件被汴京某些重要人物莫名其妙地以口谕的形式勒令此生不得返京,还不是正式的形式,这背后有一个女人打死他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在无声中接受了这一切。 比兴化山民造反那时候赵惟宪的内心偶尔还会有点小算盘,现在是彻底心如死灰,每天就当个闲散王爷,寄情山水,至于政务上不出乱子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行了吧。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天生不凡之人,然后生活一次次让人认清一样样事实,先是承认自己的父母平凡,然后承认自己的平凡,最后才能与自己和解,把内心的心结放下。 当初的赵惟宪还想借着清源的富庶重新振作一番,干番一大事业,可是他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身边的这些帮手,他们大部分跟自己一样,也是头顶着祖先的光环,能力却大不如自己的先人。 高纯他的印象倒是极好的,两年多前连破一十八起陈年积案,他的官声如日中天传为美谈,虽然后来没有再像那样如此大的建树,可是有一回已然足够,谁还敢奢望天天破大案? 他接到高纯的口供,皱了皱眉头,这里面漏洞百出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明眼一看背后直接牵连的就是司方行,可是做得不着痕迹,一点司方行的事情也没有。 要是以前,这些想用这种方法糊弄自己,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高纯和司方行,别以为他们在自己跟前眉来眼去的那些小暖昧自己看不出来。现在自己是有心无力了,再懒得管这些人的小算盘。 只要能把事情解决,把乱子的苗头压下去,不给自己添乱,这事怎么处理,他无所谓! 不过在这份供词里,赵惟宪看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梁川! 难怪自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个灾星又出现了,果然是他一到哪里哪里又会出乱子!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失踪了连自己这个正牌王爷也要跟着倒霉! 赵惟宪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梁川这个人自己绝对不能去惹他,今能让自己永世不回京还要磕头谢恩,明天就能赐自己三尺白绫,汴京的那个女人杀起自己这些赵家子孙可是毫不手软的! 按照供述,这三伙人是为了一艘的香料起的冲突,今年蒲家的香料船在吕宋出事沉没,连蒲家公子也音信全无。清源的香料市场见风涨水,香料一天一个价格,这艘船当时三人均误以为是新到外地番船,所以动起了这个心思! 分赃不均的后果就是火拼,三家大打出手,结果死伤无数!据查,这船竟然是梁川的货船,赵惟宪看到这里眉头锁得跟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样深。 这小子无声无息地一去不返两年多,难道是去海外做生意了? 案件的佐证还有沙贯江昨天早上抢劫了梁川的两担香料,高纯已从沙家搜出,经过比对,确系同一批香料,人证物证俱在,本案可谓是铁证如山! 赵惟宪坐在自己那块海黄大香案桌上,身子不住地抽动着,肌肉仿佛要痉挛起来,胸口的喘息越来越大,脸上看似毫无波澜,心里早把这灾星梁川问侯了十八代亲戚。 这灾星是来给自己添乱的吗?原来早听说这厮在港口一场大爆炸中死去,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被炸成了齑粉。这厮也确实是两年多没有再出现,兴化也再听不到关于这厮的传闻。 这时候竟然又冒了出来,而且一出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己却又拿他没办法,动了他,他死烂命一条,自己是金枝玉叶,有人却要跟自己过不去! 偏偏那贵人还是自己不敢惹的主! 妈的!天下怎么会有王爷跟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过不去的时候! 港口的工作第二天全部趋于瘫痪,因为这里的劳工原来全部控制在三头蛟的势力下,给不给活做多久全凭他们一句话说了算,现在人都死光了,海船进港的货也就没有人搬。 梁川早就眼馋清源港这个黄金宝地。三头蛟那三个文盲,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水平也没有,放着这座大金山却跟叫花子似的到处要饭,赚点钱那么辛苦,死了算了。 现在港口落到梁川手上,梁川是个什么人?进了土匪窝都要把人家身上的衣服扒了的狠角色,那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他要是不赚个金山出来哪里肯罢休? 港口上许多人提着桶舀着清水在清洗港口的石板,石板缝里满是昨天渗进来的血水还有肉渣。 原来人山人海热火朝天的港口变得比冷清时的承天巷还要寂静。只有司方行的小弟把守着港口,司方行下了死命令,今天谁冒头惹事,就给他砍了,事情闹大了,连自己的手下也不轻饶! 梁川带着成管大队返回港口,今天的成管大队换了一身行头,放下屠刀个个就成了良民,比出家人还慈眉善目,压根找不到昨天的杀气。 一百多号人换上了一身农家人的打扮,就像乡下人进城一样,昨天是来打仗的,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仔细去看清源的花花美景,今天正好玩个够! 花花世界,真是大开眼界!兴化那个小地方跟清港这个时代的世界第二大港比起来,简直比猪圈还不如! 港口,那船比自己的家还高还大,江上停得密密麻麻,整个城市的街道铺满了光洁的青石板,又漂亮又光滑,到处都是卖着新鲜玩意的商铺,路上的行脚商人个个都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看样子装着不少的财货。 最让他们惊奇的还有那些造型奇特的伊斯兰建筑,一栋栋造得跟皇宫似的!还有那些姑娘,看着像是勾栏里面不是做正经行当的姑娘,不过却实长得水灵,不知道掐一把是什么滋味。。 队员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才是他们梦中向往的富贵温柔乡,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位队人一个劲地大叫,快收起那副猪哥相,跟叫花子似的,别给队长丢人丢份,众人这才有所收敛。 港口上所有人看着这一帮人浩浩杀了过来,虽然扮相很土,那神情也很浮夸,不过他们看到为首的是梁川,赶紧将自己乱瞟的眼神收了回来,颤颤地做着自己的事。 昨天夜里还是有活口的。 成管队情报队长什么样没人说得清,但是梁川杀人的样子可是广为流传,两把斧子生人勿近! 梁川手里拿着一大把纸,分开了让队员们去张贴。 港口可没几个识字的,倒是不少商家的账房先生还有一些记事伙计在港口,寻找事情做的劳工还有不少,包了上来想看这上面写了什么,让他们代劳。 这些先生看他们一脸渴望,也就帮他们一个小忙,站在那告示前念道:“清源港口运营管理规定,后面还加了两个小字——暂行。”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这个港口要变天由这位爷来接管了吗?众人议论纷纷,由先生接着往下念。 先生将告示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先是斥责了三头蛟控制清源港时期的诸多暴行,劳工们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商贾们惨遭盘剥,整个港口大好的资源被这些蛀虫侵蚀殆尽。 接着就是描绘大好的蓝图,将在港口成立一个办会室,由梁川自己任民间管委会主席,下辖多个办事机构,主要负责协助市舶司还有司将军管理港口的大小事宜。 梁川手头有一个最得力的助手——苏渭! 苏渭这厮不要看他瘦得像一只猴子又一把年纪,不过那管理能力真的是杠杠的,一个小小的万达商铺让他管理得井井有条,他还整天在铺子里叫嚣屈才,空有一身的才华无处使,港口的出现终于满足了他需求! 按苏渭的要求,港口办公室将对劳工进行统一管理,所有的劳工将登记在办公室的花名册上,无证将不能上岗,会被驱逐出港口。登记的劳工将以招聘的方式归办公定管理,这等于变相地招工,凡是在港口打工的人,以后也就是梁川的人。 一系列风骚的操作简直闻所未闻,劳工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两个字他们听进去了——招工! 眼下的劳工大都是原来不依附于三头蛟的自由人士,说白了他们就是有点墙头草的意思,他们的工作机会被那些归顺的人抢走了,能做的活也就少了,现在不用依靠水霸,难道工作机会也能一样? 第五百二十章劳工分配 港口的告示张贴出去以后,引起的反响是空前巨大的,港口办公室招收劳工登记在册,然后是按劳分配计件取酬,也就是你干得多分到的也越多! 更重要的是劳工的劳动量是按重量来算的,梁川让人直接将报酬标准写了出来,一斤一文钱! 货重一斤一文钱是什么概念,就是搬一筐鱼上岸也至少有个近百斤,这就是两百文钱了,这样算来一天少说搬个几千斤的货不成问题,那能赚多少钱? 当然这钱不是全归劳工拿走,办公室要收取一半的手续费,也就是劳工赚的一半钱是港口办公室的。流程梁川也规定得很好,由货船来办公室寻找劳工,劳工由办公室分配,完工之后钱垫交给办公室,办公室再将钱交给劳工。 明码标价! 这个操作简直闻所未闻,劳工们看哪里会看得懂?经过账房先生们的解释,他们才勉强听得懂,办公室不用干活却能拿走一半的钱,这是多少不公平的事啊? 不过算了一下账,他们立即明白了,便是这样的分配方法下,他们赚的仍然是原来的两倍三倍甚至四倍!原来的血汗钱都三头蛟抽走了,最后走到他们手上的只有可怜的一点血水钱。 照这种做法一天至少能赚个几贯钱,勤快点的话!那可是几贯钱啊,原来一天能赚够买酒的钱自己都要笑了! 劳工们甚至都在怀疑,这怎么可能,这方法梁川怎么赚钱?然后费用是不是太高了,这些货船的船主怎么会肯接受? 事实上梁川早就算过这一笔账,原来三头蛟把持着清源港之时,巧立各种子虚乌有的名目,强收各种不合理的手续费、保护费还有泊船费等费用,再加上各种打点关系贿赂的钱,是自己准备向他们征收的管理费的十倍有余! 也多亏这时代海洋产业生产力是农业土地生产力的千倍万倍,商业模式下这些劳动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趟远洋跑下来,商品的利润极为暴利,在这种模式下货主商贩才能生存下来,否则一个个船主把船卖了都不够会付这些钱。 梁川的目标很明确,只收两个钱,一个是保护费,不多,按重量或价值征收,大体的数额也仅仅是原来三头蛟在时的十分之一左右,一艘船收个几百来贯就差不多。 第二个就是这个劳工的搬运费,再抽一半的价格,一艘船的载重至少都是几万斤,大的宝船十几万斤,想想这是多大的一笔费用! 劳工们的脑子比较简单,知道梁川的方案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港口的货船主全部疯狂了! 看着这种新的征收管理模式对他们的船主有些苛刻,实则不然!仔细算下来,明码标价之下,自己一年能省下来的钱不知有多少! 打点贿赂的钱省了,搬货的钱原来就要出,三头蛟时代制定的价格还比现在的高!而且不是固定的,他们心情好时少收一些,缺钱的时候就滥收,完全没办法预料这一趟远洋是赚是亏! 每一个敢向海洋宣战的船主的都是极为聪明而胆大的商人,他们的头脑比起普通的商人更为灵光,一通算盘打下来,光是这些省下来的钱,当作利润都是不小的收入! 想一想,原来在港口想搬货还得先给三头蛟们送礼,得到他们同意才能在他们的地盘里搬货,现在这一门槛消失了,整个清源的劳动力是不可计数的,全都涌了过来。 他们是听说这现在的好条件来的。 清源港就冷清了一天,就在梁川这个办公室设想的运作之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梁川将苏渭请到了港口边上,现在办公室正处于筹备阶段,急需这样的优秀后勤人才的帮忙,不论是登记还是作账,无人比得过苏渭。 苏渭是极为优秀的内政型人才,堪比荀令君诸葛武候,只是他的才能没有人发掘出来。 当初这个老小子也是自己跑到自己门下,一上门就说要自己带着他造反,着实把梁川吓了一跳!现在好了,有清源港口这个去处安置这个老小子,不怕他不安分! 半天的功夫,账本上便登记了几百个劳工。 清源城里这些天都在办丧事,可是亲人逝去的悲痛好像很快就被人给遗忘了,梁川的招聘信息一出来,谁家有个男丁或着力气大的女人都往港品上涌,生怕落到了后头赶不上这好事! 梁川的管理规定并不是写着玩的,有些劳工原来是给三头蛟他们干活,久而久之养成了一股由内而外的痞气,那不三不四的样子还想来港口管理办公室闹事,谁知还没掀起什么大风浪,就让成管大队给狠狠地修理了顿,生生掰掉了几颗大门牙,再把人直接扔到江里面! 有自己一帮成管队员坐镇,闹事的不听话的懒惰的,全部剔除掉,要是还敢闹的,直接沉江! 威名就必须靠拳手打出来! 梁川港口大清洗的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所有的人船老大都收到了这个消息,梁川已经完全取代了三头蛟的地位,成了清源港的新霸主! 梁川也很客气,让着苏渭领着黄金山还有陈富贵,外加一众小弟挨个上船去收保护费,一个午后的时间,就收了一万多贯的钱。。 难怪人人说清源是遍地黄金,难怪为了港口的统治权三头蛟要杀得头破血流,司方行要生闷气,高干甚至还不想离开清源!都是出于这聚宝盆的原因啊! 梁川收的钱,一个用于港口办公室的运营,从凤山跟自己出来的兄弟是来赚大钱的,他们的报酬要发,然后港品的卫生清洁修缮要钱,还有大头的就是司方行那里,不能少了他的钱,否则翻脸了,失去官府的背景,哪一天有人再出更高的价钱,自己的下场可能跟三头蛟没有什么两样! 成管队与情报队的队员每人第一天就分了五贯钱,拿到钱他们的热情更高涨了,有些小事梁川不用交待,他们都自己当成重要的事情来完成! 五贯钱啊! 他们的父母或是姐妹现在要么在凤山砍甘蔗,要么跟着李二花在家里做竹编,一个月下来也就赚个几贯钱,便是这样逢年过节便有底气吃几回肉,置换几身漂亮的衣裳! 他们这一天的时间就比家里人一月的时间赚的钱还多!他们能不感激梁川! 一年的时间,北岸早脱去了那股乡下贫穷寒酸的气质,所有的北岸人一夜之间都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这是金钱的魅力,更是梁川自己的人格魅力,也只有这个人说到做到,带他们来赚大钱,真是如此! 有钱赚真应验了那句话,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在所不辞! 比起一年到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讨不上媳妇,让他们流血他们完全不在乎,钱就是要这么赚!他们的骨子里真的是穷怕了! 现在是东南风正强劲的时候,东南的海船依旧源源不断地驶来,每天至少有几十艘船入港,带来的财富梁川不让人去抢去偷,单单收这一小部分的保护费,谁都乐意去交。 当然也有不肯交的,不过当天夜里船底就进水了。。 梁川让罗宪这个小队将自己的烟草、芥根还有地瓜细细保护着趁夜带回凤山去,他已经将种植的方法告诉艺娘的,接下来就是将这些成株再回去,收获再繁殖,最后等自己收够的种子,以后生产规模就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三种作物,一个是经济作物,一个是粮食作物,还有一种是调料作物,三种各有价值,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梁川看重它他们甚至超过了港口。 港口赚的钱是自己的,但是这三种作物将来必是有利于天下老百姓的,只怕将来的战乱还有饥年,它们能救下无数人的命! 港口这个地方过于复杂,自己不可能守着这里一辈子,迟早有一天有人会眼红,看上这里的时候,要是自己的能力守不住,也只能乖乖交出来了。 自己的才是最宝贵的,三种代物能代代传下去,自己的家族还有朋友们就会生生不息,不怕活不下去! 港口的事情司方行对梁川的处理得极为满意,他原先以为赵惟宪对这件事并不会善了,没想到威远楼至始至终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当一个屁放掉了一般。 这一笔帐直接记到了三个水霸的头上,那执行的文书当天就递往福州提刑司,只怕不多时问斩的决定文书就会下来。。 司方行约上高纯还有梁造,带上梁川几个人又到了香酥坊那个熟悉的包厢聚在了一起。梁造也听说梁川应该是死了,没想到竟然活得好好的! 四人聚首独独少了一个爱多嘴的凌虎。 这一场酒喝起来明显就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情谊,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藏着事一样,高纯不敢对梁川太过随意,司方行一如既往地重视梁川,梁造则是至今仍不敢相信! 当年一穷二白瘪三一样什么也不是乡下小子,现在竟然成了这座上的贵宾,人生境遇变化如此之大,简直让人唏嘘! 梁川与司方行的交易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两个很默契地都保持了沉默。 梁造还没开始喝酒,梁川倒是先敬了他一杯,说道:“梁造老哥,我有个请求,请你一定要帮忙!” 梁造本以为今天自己跟往常一样还是一个坐陪的,没想到张竟然还有求于自己?难不成又是要做龙舟? 梁造道:“三郎但说无妨,只是我的本事你晓得的,只会造船,连造饭都不利索,哈哈哈!” 这就是梁川对梁造这种人欣赏的地方,要是自己擅长的领域绝不允许别人指手划脚,自己才是权威!要是别人的领域,他也绝不多一句嘴。 梁川道:“是这样的,老梁我最近有一些生意,是往来于南洋与清源之间的,但是我手头还没有海船,这不。。想跟你商量一下。。” 梁造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船的事啊,我当是什么事,这还不简单,只有你钱到位,要什么船我都给你弄出来!” 梁川看了看旁边的司方行与高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的宝船价格太高,要让我全款买船的话我负担不起。。” 事实上梁川的手头的钱是不少的,关是那两张欠条都能买好几艘宝船了,不过现在他并不想将这欠条拿出来,艺娘那里也有不少的钱,没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将自己所有的钱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翻了,那不是鸡飞蛋打了! 梁造道:“三郎想必你心中有了计较!” 梁川道:“老梁你看这样成不,厂里面的成品船还没卖出去的先匀一艘给我,我先付一部分订,余下的看要看期付款还是等我货周转了明年付给你,你选一样。。” 分期付款!还有这种操作,这要是别人梁造连理都不会理他,可是这是梁川不是别人,连司方行也开口了:“老梁咱们几个都是老兄弟了,三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事我就先替你允了,要是余下的他还不上,我来担保日后有事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高纯手头没多少钱,有的钱也是大哥高干的,不过他不想折面子,也跟着拍胸脯打保票。 梁川看着两个人,嘴角笑了笑,现在司方行与自己一条绳上的,他自然会帮自己,高纯就挺义气的,也站了出来。 “老梁你放心,我这个人有口皆碑,不会让你难做的!” 老梁苦笑了一声道:“好吧,正好坞里还有一艘宝艘,你先提走吧!” 梁川心想:夏德海这下你总于有用武之地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安排妥当 从吕宋岛拉来的那一船货梁川还不用去找卖家,不少的香料商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今年的香料特别紧俏,几乎是争着来抢这些货,苏渭搞了一个小小的竞标会,原来就几万贯的货,最后以逼近十万贯的价格定了下来。 啧啧啧,一船香料赚了近十倍的利润,当初源赖朝给自己的金银顶多就万贯左右,有这种好处,谁不想冒着死亡的风险去搏一搏。 港口边上只有一个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人就是蒲庚。梁川的告示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当年自己偷出来的炸药没有炸死梁川,他卷土重来了。 当年那个爆炸案的几个关键人物,凌虎下落不明,自己的宝贝儿子至今也下落不明,而这个小子还采买了如此多的香料,蒲庚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寿长只怕落到梁川的手上了。。 梁川将卖了香料的钱按约定给船老大提成,船老大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入都是跑北方的水路,赚的钱不够这一点零头。剩下的钱自己从苏渭处又支了几万贯,交给了梁造,权当买船的首付! 当自己的那艘宝船下水的那一刻,梁川眼眶有点湿润,以前的生意说白了就是不入流,有了这穿洋跨海的工具,货起南洋,贯穿南北,这才是做大生意的! 夏德海傲立在船头,身份从一名藏头露尾的海贼变成了一名堂堂正正的船长,梁川与他约定二八分成,所有的成本都由梁川来负责,他只要将船队平安带出清港再平安带回来就行! 而且梁川跟他许诺,这只是一个开头,以后会有第二艘船,第三艘船,船队的规模将会越来越宏伟!自己一分钱不用出,就出了一个航海技术,一年几万贯的收入! 梁川将招收海员的权利完全下放给了夏德海,让他自主招收,要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清楚,甚至一些原来落草的海贼要是肯从良梁川都能接受,关键用人的是夏德海,他在海上不是自己信任的人事情只怕有变! 自从港口归自己管辖以后,盘货接货用的统一是万达货行的竹筐竹编,这也算为自己家乡的父老们找到了一条稳定的销路,以后再不愁用不完了,甚是供不应求,毕竟每天的货如此之多! 梁川甚至想将自己的凉茶还有凉粉拿到港口来卖,因为这里天气炎热,干完活喝一口冰爽的凉茶,吸一碗凉粉,痛快极了! 劳工们大部分都接受了港口的规定,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识,哪是梁川要宰他们,这一刀也得把头伸过去挨那一下,他们不指望这些水霸地头蛇会大发善心让他们赚钱,剥削不要那么狠也就能接受。 结果令他们喜‘大失所望’的是,这个新鲜的港口办公室竟然真的信守承诺按斤算账,搬了多少货全都记在本子上,货主给他们标记的牌子,拿着牌子来办公室换钱! 干得最勤快的寻些个劳工,手里拿着一贯铜钱,那觉甸甸的感觉让他都有几分梦幻,咽了几口口水,狠狠掐了自己几下,才相信这是真的! 所有人都炸了锅,干了一辈子也见过这么实在的给钱法,这不做得多给得多,谁不干啊!到手的钱才是最好的广告,这消息一传出去,在清源港办公室里面登记的越来越多了!为了登记上还引起了不少的争执。 梁川看着港口里人山人海,一时有些担心怎么安置这么多的劳动力。 苏渭是个过为人,一眼就看出了梁川的担忧,风轻云淡呵呵一笑道:“这些劳工大部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别指望他们天天这么积极抢着上工,今天领了钱明天铁定在破柴巷里快活,等钱花得差不多了再来揽工,天天往死里干的一百个能出三个就差不多了。。” 是啊,这些干重体力活的人大多嗜酒,第一天看着还好好的,第二天绝对人都醉熏熏,喝酒能解乏,否则身体吃不消。他们也不是钢铁一般的身躯,赚的钱是多,可是那全是用身子和命换来的,这么高的强度不出三年,身子就得垮。 第二天港口收了三万多贯。。 不敢想象往日这些钱都流到哪里去了,层层剥削底下的官员们个个中饱私囊,三万多贯钱啊,要知道大宋每年给辽国的岁币不过区区二十多万贯,而一个港口一天就能赚三万多贯钱,辽国怕是不知道他们在大宋朝廷心目中的份量,这点小钱与打发叫花子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港口的收主也没能办法保持稳定,每年也就两个季月能赚这个钱,等风过了进入停泊期就没有这种收入了,冬季船大多是离港的,便是北方南下的货船也不像跑南洋的利润这么多,届时收入便会少了许多! 抓住眼下的机会,能捞就多捞一些吧。 钱是很好赚,梁川倒是在想,这办公室自己不在的时候要让谁来管!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杨霸先,这小子以前是管赌场的,手下都是这些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人,自己只要将权利划分好,人事归人事,财务归财务,然后安保交由成管队,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小子自己也雪藏太久了,跟夏德海一个德性,自已一直说要给他们点事做,忘了如何安排比较好。 梁川让黄金山派人去凤山请杨霸先过来。 做生意的从来都没有做中介的赚钱来得舒服来得快,清源港口边上还有几百间货仓,梁川寻思想跟威远楼合作起来,以后这些仓库开始收费,部分盈利部分用于修缮仓库,这么好的公共设施荒废塌了可不好。 不过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郑若萦被绑到汴京什么情况这么多天了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希望她能坚持到自己到汴京的那一刻。 自己在清源的事还有凤山的事基本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蒲家,呵呵,宝贝儿子还在自己手上慢慢折磨着,这么早对他们下手不是便宜他了吗? 梁川回到承天巷,这个熟悉的地方,进了月台寺里走了一圈。几座石塔高耸,地上一尘不染,檀香混着花香缭绕,整个寺庙修缉一新,再也没有当年那个破败的样子。 梁川拉住一个小和尚道:“小师傅你们住持在不?” 小和尚打量着梁川,心里忿忿然,我来这庙里也没见过主持大师几面,你是什么人一来就要见主持! “主持云游未归。” 梁川说道:“那这样,他回来了你跟他报个信,就说梁川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小和尚更不爽了,这是什么态度?还让主持去找你,你也不照照镜子。。 “主持已云游多年,每次都是归期不定,有时在桃城山中讲法,有时在城中布法,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梁川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爱玩了,也罢,佛家讲究缘分,说明自己注定要错过他这一次,下次再碰碰运气吧。。 出了月台寺,就是自己的万达货行和淘宝店,还有美容养生会所。 天上人间因为招待的是女顾客梁川不方便直接进去,便选择了一旁的淘宝店走了进去。新来的伙计不认得梁川,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主,没等梁川坐下,就要将梁川往门外轰。 “去去去,到月台寺去要饭去,那里的素菜不要钱,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店,这里面卖的可是贡品!买得起吗你!” 梁川站在门口苦笑着,自己真的是离乡太久,老大不识故乡人,笑骂客从何处来。 正好天上人间的立春过来淘宝店要取一批红糖,看着梁川极为眼熟,又一时半会叫不上名字,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看了半天,想相认又说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梁川先开口了道:“哟立春,你都长这么大了,沈姑娘在哪里?” 立春被一声叫唤,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买了自己的东家嘛!不顾男女体统,激动得当街拉起了梁川的手,东家东家亲热地叫了起来! 店里的丫头看蒙了,对着立春道:“立春姐。。这位是。。?” 立春白了他一眼,欢喜地道:“这位爷是咱几个店的大东家啊,你新来的不认识,东家不知去哪里,好几年没回来了!” 伙计丫头冷汗都下来了,早前听说这淘宝店天上人间还有对面的万达货行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东家,外面的人都说他死了,店里面的人都不敢提这个说法,但是心下也是怀疑的态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罢了。 梁川看也没看这个伙计,只是在原地等。 立春将沈玉贞请了过来。 郑若萦走的时候不忍这偌大的基业毁于一旦,这可是梁川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可是日斗金,全城的富贵人家的女人争破头要进来享受一下美白秘方。一个人花费打底三四十贯,为了提高接待能力,现在的姑娘已经不再只有五个了,二十四气节二四十个姑娘早都全到位了。 郑若萦因为被强行掳走,临行前将全配方还有管理权交给了沈玉贞,沈玉贞与她一样,痴痴地等着梁川这个死人的出现,岁月流逝容颜易老,不变的都是对这个男人的痴心。 以她们的条件她们大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良人嫁了,大把的人想攀她的高枝,可是彼此还是苦苦地等待着。 女人只有女人看得最透彻。 沈玉贞急忙忙地赶来,梁川笑着说道:“慢一点,让人看见还以为你急什么呢!” 沈玉贞啐了他一口道:“我这不是急着来见你!” 左右都退了回去,连立春也没有在旁当电灯泡。 梁川对着沈玉贞道:“我可能得去找郑姑娘了,你好好守着这里,等我将郑姑娘找回来,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沈玉贞泪眼婆娑,她等这一句回来接你,心儿都要碎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漫长而孤独的时光都过了,还在乎这片刻吗。 梁川又多了一句:“回来我就娶你!” 这就不是泪眼婆娑了,眼花儿滚滚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沈玉贞一把抱住了梁川!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寻你!” 沈玉贞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再错过,可能就真的要失去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巧遇黑炭 临走前,梁川顶着星空回了一趟凤山,懵懂的孝城在背窝里睡得正香。 艺娘好像已经知道梁川回来的意图,静静地候在孝城的房门前,梁川看着孝城,她就静静地看着梁川。 以前最思念这个男人的时候,看着小孝城满眼都是梁川的影子,那段岁月可真是难熬啊,这男人是得多狠的心,一去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丝音讯也不往家里传一下。 别人总说他再也回不来,老天爷给他这几年的风光,人间留不住,要他再回天上去伺候去了。 自己才不信这种鬼话,那些更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不就是想得不能再想了而已嘛,还好孩子也没有见过他爹爹,否则他也一起思念的时候,那可怎么熬啊! 原来他不是不想回来,怕是他一个人的日子比自己母子更难熬。 “大小姐是个好姑娘!”灯烛有些昏暗,让人看不清表情,看不清喜乐。 这时候还需要看吗,两人的一颦一笑已经那么了然。 “你如果不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我反而要怨你一辈子!” 哎,长长的声叹息,艺娘也进屋给孝城的被子扯了扯,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只担心明天的溪里面鱼儿不够大,树上的鸟窝没有蛋,梦里他们便是做梦也是美滋滋的。 梁川一把搂住艺娘轻轻在她的耳边呢喃道:“等我回来,我就再也不走啦,欠你们的我这辈子慢慢还!” 七月的头一天,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沈玉贞一个人给梁川送行。梁川并没有知会其他的人,场面搞得伤感梁川自己反而不舒服。 梁川留下耶律重光主持大局,自己带着耶律罕两个人轻车简从,骑马出发朝汴京而去。耶律重光要呆在家里主持大局,其他人跟着又不好办事,便只让耶律罕随行。 梁川没来过兴化还有泉州府以外的地方,耶律罕同样没有。两人手头甚至没有一份地图,背着一柄陌刀,就这样朝汴京去了。 陌刀用麻布裹着,就像背着一柄扁担,任人多看一眼也不会再看第二眼。 梁川甚至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还好自己包袱里的盘缠够多!三百年后徐霞客两条腿都敢跑到云南去,自己现在有钱有刀,还怕个鸟! 耶律重光说去汴京有水路陆路两个选择,陆路的速度极快,但是来去路途险峻,盗匪猛兽无数。水路路程时日极长,但是来路途舒服,朝庭为了保证漕运绝不允许水路有失。 梁川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水路方案。现在是在赶时间,要是去晚了,黄花菜都凉了,那还去干嘛? 水路就是走兴化府经连江、罗源县走霞浦县过仙霞岭,这条路是民间自己开辟的商路,路更不好走,但是一过了浙江路就是一路坦途,插起翅膀儿飞起来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出福建还有一条路,而且是官道,就是走建州过延平府经崇安走江西交界的分水关,这也是千百年来陆路的主流道路。但是这条路千山万水崇山万壑,马力吃不消,也只有官家驿站不停地换马才扛得住。 梁川的那条路线水陆可以交替,沿线就是大中华的奇迹京杭大运河,走这条路白天赶路,夜里就乘船,综合考量下来是最省时省力的路线,而且沿线的经济好聚居区也多,相对于荒郊野外也是最安全的。 梁川走前,又多次郑重交待与艺娘几遍三种作物的种植方法,又找到何保正说了加大竹编供货量还有蚊香供应的事宜,自己又直接去了杨霸先家,碰上收拾行李准备去清源的杨霸先,交待了他管理的大小事宜,这总算将后事安排妥当,自己就能放心去京城了。 本想静静地离去,却不想乡亲都知道了梁川回凤山的消息! 北岸几乎还能走得动路的人全都来了,上到七老八十的族老,下到堪堪蹒跚走路的娃儿,自发地候在凤山那条北去的路口,笑着,哭着,候着梁川。 曾几何时,梁川失踪的消息传到凤山的时候何保正怔怔地不知道怎么跟村民们交待,村里面瞒着艺娘给梁川盖了一个衣冠冢,不少人还去坟前念梁川的好,偷偷抹眼泪。 他们不是忘本的人,梁川带着他们赚钱,给他们好日子,苦日子谁家不过怕了,恩人的情怎么能忘? 梁川是不喜欢这样,不过架不住乡亲们的热情,只好接受了。 凤山路口的万达店旁边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酒有肉。 何保正领着梁川先是祭拜了一下,村口的有一个小神位,一个石头砌的小庙,里面供奉着路神。 梁川吃了几盅践行酒,拿一个水袋灌了满满一壶南溪里面的溪水,何保正嘱咐梁川道:“到了汴京以后,倒掉一半水壶里的水,然后再装一半汴河水,一口气喝完,这样就不会水土不服了!” 这个流程是离开家乡的人都要做的,人离乡贱,除了亲人的祝福,还有就是神灵的保佑。 心理上的安慰大于实际对于健康的认识。这水要是等到汴京再喝,不用想梁川也知道,不拉个七天七夜绝不罢休,那水妥妥的都会臭掉!本身水里的微生物还有寄生虫之类的就多,现在是夏天,更是滋生得不可计数。 但是,这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梁川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不忍当他们的面将水直接倒掉,只好脸上挂着笑意将水收下了。 整个北岸的人几乎都来了,梁川打下清源港的消息已经随着成管大队队员传回凤山,乡亲人扬眉吐气,个个脸上有光,真金白银进了口袋,都是这个汉子带的好头,今天的日子全赖这个好后生,这才吃得上肉喝得上酒,日子倍好过从前。 梁川要走了,何保正早知道绝对是为了郑若萦去的,并不是一去不复返,众人真心怀着感激与敬意来欢送他,希望他一路平安,早日回来! 梁川一连饮了十八碗黄酒,酒味香醇,微凉解暑,路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喝得到,梁川便多喝了几碗,跟喝啤酒似的!武二郎过景阳岗一连十八碗,不过人家是烈酒,今天我三郎八闽,也来个十八碗,希望一路顺风! 梁川又拿了一个水袋里面灌满了酒,包了一大包肉干,指这些东西路上解馋。 一人一马,一刀一壶酒,正式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一天的时间过了福州,第二天临傍晚才到霞浦,霞浦的渔船还有晚霞特别的美,橙红的日光映照着海面,带着绻眷与依恋的感觉,有一种渔舟唱晚的美好。不过这里毕竟不如清源,原始的渔业只能算比种地要强上一分,渔民们的房子大部都是草棚子搭的。 过了福州才算真的见识为什么说八闽大地是蛮越之地,除了大山还是大山,翻过一座山就是一种方言,可以耕作的田地聊聊无几,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这山倒成了穷根。因为山里猛兽拼不过,又打不出粮食,不受穷才怪了。 越是往北,看到的景象就是越荒凉与惨不忍睹,这还是梁川印象里富庶而无忧的福建吗? 人们的脸上几乎都看不到肉,个个面黄肌瘦两眼空洞,耶律罕不由得心生感叹,真是生在哪里不得不说是老天爷开恩了。好地方不用努力日子也不会太差,坏的地方再努日子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第三天才过了仙霞岭,出了这道关口,就算进入浙江境内了。浙南多山,在这个年代也是极为贫穷。 两个盘算着,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能到杭州了。 到杭州就算解放了,此地自古就是人间天堂,烟花巷柳绿水白城,西子湖畔雷峰塔下,要人文有人文,民间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 这里自隋炀帝以后开凿了大运河,经济更是一飞冲天,每年数百万担的粮食从水上通过漕运送往京师汴京,两淮盐政更是富了无数的人,柳永笔下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然是刺激金人南下的动力,可见这里的金粉多么让人向往! 当初审三夫案时的苏诚苏半城就是当地的地头蛇,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跑到兴化去也是疯了,不过自己为了一个女人要跑到那汴京城去拼命何尝不是疯了? 第五天两个人终于到了杭州,到河边找了一条船,准备夜里乘着船北上,减少一些路程。 运河边上的船大多是货船,船只的规模也不小,船上载着粮食货物之类的物件,吃深显得有点深。 船家坐在船头看到来客脸上红光乍现,他自然乐意接客,不过他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发船的意思,蹲坐在船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等一等。” 梁川急着赶时间,眼看天色都不早了,太阳也早已落山,这还等什么鬼?等人来劫船吗? “船家为何还不发船?” 艄公还是一个劲愣笑,好像成竹在胸,说道:“再等等。。就发船了。。莫催!” 这时,岸上突然有一个人年轻急匆匆奔了过来,还背了一个书篓子,上面支个一个小遮阳架,与白色布料形成鲜明的反差的是他的肤色,黑得跟炭似的。天色要是再晚一点梁川都以为自己见鬼了,一副书篓子竟然自己在半空中飞! 书生一阵急奔上气不接下气,艄公一看正主来了眉开眼笑,道:“小先生快上船,这几位等你不耐烦了,咱们发船喽!” 原是是等这位爷!梁川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这小子什么来头,看着就是个书呆子,身体都快读退化了,跑这么几步路就要断气的样子,日后身体疾病只怕少不了,也是个短命的主! 船启程了,看着两岸的万家灯火,水上竟然还有不少做买卖的,各种小玩意一应俱全!江边更是有无数的烟花粉楼,花板招展的姑娘们在楼上卖力地吆喝着,吸引着邪火难耐的路人进去逍遥快活。 也只有这里才像个王朝应有的地方,一路走来,除了福州,其他的地方就是原始部落一般。 梁川坐在船仓里瞪着牛眼一般大的眼睛看着这个黑炭。这小子的双眉之间隐隐还有一块月牙儿般的小的疤痕,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黑炭看梁川心生惧意,时间久了心里发毛,愣愣地竟然直接开口问梁川道:“这位兄台为何这么看着我?” 梁川也不含蓄,张口就道:“像老弟你这么黑的在咱们大宋我就认识一位,姓包!不知兄台贵姓” 梁川一说,这个书生更是心惊胆颤,怯怯地道:“我就姓包,你是从何得知的,我并不认得你!” 姓包的一说梁川也有点意外,大眼瞪小眼,梁川弱弱地问道:“难道你姓包,单名一个拯字,老家是庐州的那位?” 这一查家底更是将包拯吓得魂不附体,连自己的底细都一清一楚,这是什么? “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看来真是包黑炭包大人!梁川笑了,这世界可真小啊,出一趟远门自己还跟历史的大明星坐上了同一条船! 第五百二十三章你破案吗 包黑炭畏畏缩缩地从书篓子里拿出一本书,梁川在黑暗中视力也是火眼金睛一般,看了一眼,封皮微皱,第一页上面写着孟贤考义,江上的风一吹,轻轻地欣起那个封皮,只见第二页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边城剑客! 梁川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读书的时候偷的人现在不多见,后世可是多如牛毛。 原来包大人也是性情中人,谁人没有年轻过的时候,年少的时候谁会把功名和利碌当成自己的终身梦想? 每个人都是渴望仗剑去走天涯,就是伟人也不例外! 考得上人的命运也就改变了,一辈子就那么几次考试的机会。 远的不说,就拿苏渭那个老家伙说来,考了一辈子连根毛都没有捞到,最后还是官家看他们这批读书人太拼命,怕他们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到时候断了文脉有辱斯文,可怜他们给了个小官打发了他们。不然这辈子苏渭是没有机会去戴那顶官帽了! 时间都已经不多了,大部人读书人奔着科举而去,人家读书人要么拿本论语要么拿儒家经史之类的好好备考,才所谓十年寒窗不问天下事,这个黑炭头竟然还有心思! 包黑炭本来就是做贼心虚,看梁川强忍着笑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个大汉从一上船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出身姓名,来历好不奇怪!而且从他的眼神中自己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好像很了解,自己全身好像被他看透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偶像,大到梁川考上公务员都是以包青天为楷模去的。 以前只在书中剧中看过那经过演义的形象,现在活生生的人竟然出现在怎么跟前。 梁川是对这块黑炭充满了好奇,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太响亮了,他的名声甚至强过了这个时期任何一个人。 小时代可以没看过岛国的动画片,但是一定不可能没看到包青天,狗头铡遇人铡人遇鬼铡鬼,铁面无私青天正气,说的就是眼前这个窝在船仓偷的黑炭头。 倒是这反差有些大,让梁川都有些怀疑。 姓包的人可不多,单名一个拯字,脸又黑出身又是安徽庐州的只有一个。 奇怪的是这小子怎么跑到浙江来了,难不成是来旅游的? 咕咕咕,船仓里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饥鸣声。 梁川循声望去,原来是黑炭头的肚子发出来的。微笑着将自己包袱里的肉干拿了出来,推到黑炭头的跟前,说道:“喏,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江上的风又吹进船仓,将梁川包着陌刀的布套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的刀锋寒芒,包黑炭不经意地看到了,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我不饿我不饿!” 才想着仗剑走天下,真的看到这大家伙着实把包拯这个文弱小书生吓了一大跳! 奶奶的,这是真家伙啊,上面还泛着寒光。。 这刀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他这个深陷到当中不可处拔的,经常想象那种武林撕杀的场面,江洋大盗用的可不就是这种大刀! 梁川自嘲心道自己太殷勤了,陌生人见了不怕才怪,于是也不多话,开始自己嚼起了牛肉。 这可是正宗的牛肉,不过是水牛的肉罢了,黄牛肉官府不给吃,市面上吃的都是这种肉,即便是水牛肉也是摆上案板就被抢,没点人脉还买不到。这肉风干了滋味也是极为可口,何保正亲自挑的肉送了给梁川路上吃的。 也不是故意,肉干在梁川的嘴里叭唧得声音极大,安静的船仓里只有梁川嘴里咀嚼的声音,这对于饥肠辘辘的包黑炭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感官享受! 包黑炭倒不是觉得吃嗟来之食不妥,只是他充分发挥了中的脑洞情节,有被害妄想症,生怕这个藏着大砍刀的梁川是大盗大匪,食物里含有毒物。 不过当他看见梁川自己眼睛都不看地从包里拿出肉干放到自己嘴里美味地嚼了起来后,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小细节当然逃不过梁川的法眼,梁川很主动地而不失礼貌地又将肉干往包黑炭跟前推了过去,说道:“这是家乡带过来的,自己家做的,尝尝!” 包黑炭一想,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未免有失大节,不能让人看不起,再者他都吃了,自己还怕什么。 “我就尝尝,吃一小块!” 包黑炭小心地捡了一块小的牛肉干,放到鼻根闻了闻,味儿相当正,腹中的馋虫开始不安分,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一脸期待的眼神想跟他分享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口将肉干放进了嘴里。 肉干抹了一些盐,应该还有一些茱萸粉,风味极佳作,对饿极了的包黑炭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块吃完,他脸上有些发烫,不过看不出来,那张不太俊俏的脸太黑了。刚接完的手又有点不自觉地伸了出来,拿了一块稍大的,说道:“刚刚咽太快,没吃出味来,我再尝一块哈!” 食髓知味,张开嘴狠狠地撕了一片牛肉,包黑炭的嘴里又开始叭唧起来。 这下真的尝出来了,却实好吃,不,是真你娘的好吃!比那干冷生硬的馒头强多了!这一路上还能吃到这等美食,好像是牛肉啊,这可不容易吃到。。 包黑炭的眼睛不争气地又瞄了过来。。 “嗯,味道确定不错,我再尝一块。。”然后又挑了一块更大的。 “真香!” 梁川笑了,这不仅是个逗逼,还是个吃货啊。 两个人就坐在船仓里,一人一片肉干敞开了肚皮吃了起来,梁川拿出水袋,塞子一拔,醇香的黄酒味飘了整个船仓,连站在船外的耶律罕都不住地探进头来。 梁川灌了一口,递给包黑炭道:“光吃不够带劲,喝两口保证你忘不了!” 包黑炭已经被牛肉干征服了,梁川一句挑逗,让他这个滴酒不沾的人立即来了兴致,真是行船暂借问,江里有豪情,碰上一个有趣的人他忍不住也不羁小节。 接过水袋,又是先闻了一口,完全没有想象中酒味冲天的恶心感,只有一股子粮食的醇香,咕咕咕豪饮了一口,初试酒精有点受不了,不过黄酒温和,那滋味真如梁川所说,痛快不已! 两个人眼视一眼,爽朗的笑声在船仓里飘荡。 耶律罕都感叹,东家就是有种特别的魅力,三教九流,上至金玉之贵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让人交心不已,这就是本事! 一包袄的肉干数量不少,够两个人吃到饱,再也不装正经的包拯将自己逗逼的本质尽显无疑,大口地吃起牛肉,那吃相比大蜚山的强盗还强盗。 正吃间包黑炭打开了心扉,问道:“世兄如何称呼?” 梁川说道:“我姓梁川,草字一个川,原来我老爹想给我叫梁三,但是名字太随意,又取了个川字,叫我三郎就可以,称兄我可不敢当!” 说的大实话,他可不敢当包公的大哥! 包拯饶有趣味地多看了梁川两眼,印象中武人多粗鄙,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有意思,出口便有三分文章的味道,侃侃谈来掷地有声,好像还是个有墨水的人,几句话就没什么隔阂感。 “好,那我就叫你三哥吧,你们这是去哪里?” 梁川对包黑炭的印象还是挺好,名声显赫,倒不是为了自己出名,只是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更好。 他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的意图的说了一遍。 包黑炭一听侠义之心竟然大规模泛滥起来,帮着梁川声讨那个位汴京的纨绔膏梁子弟,大赞梁川有情有义。 一个沉迷于的义气书生,还有一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交心。 梁川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不是庐州人士吗,怎么会跑到杭州来?” 包黑炭也不客气了,肉一块接着一块,吃得好不痛快,嚼着牛肉干反问道:“咦,不是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庐州人士的,是我的口音吗?” 梁川笑道:“不是的,你的名声太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认识你,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包黑炭一头雾水,自己这次也是第一次出门,以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这梁川明显是在恭维自己。 “好吧不说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我看你这人不错,以前我那些看我天生皮肤黑,都嘲笑我,就你待人最为真挚!” 梁川说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在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双眼睛看人特别的准,我看包兄你有一股紫色从天灵盖喷薄而出,他日必是拜相之才,只有你坚持自己的路走下去,将来唱名东华门,官家金殿拜上位指日可待!” 包黑炭大为感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收了起来,这人说自己会当大官,自己现在却连考试都没过,万一将来没考中,那不是打了人家的脸也打了自己脸? 这种不学无术的子弟看的读物,看这类书的人任谁也想不到会拜相。 包黑炭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 梁川问道:“你认识这个艄公吗,刚刚咱们上船的时候为什么他一直在等你!” 包黑炭说道:“你误会了,看来三哥你比我还少出门,此去汴京近三千里的距离,一条水路上有十多个钞关,钞关你知道吗?” 梁川愣愣地摇摇头。 包黑炭道:“钞关就是过船收钱抽税的所在,虽然每条船收的路钞不多,就几百文钱,可是船上的货要抽的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梁川说道:“我晓得了,就是收费站的意思!” “收费站!”包黑炭没听过这个名词,不过想想意思应该也差不多,继续道:“这税是三十税一,运一万贯的货得交三百贯的税,沿江的这些榷使哪一个不是满手肥油!” 梁川震惊了一下,缓过神来,心中不停地责怪自己,都是自己心太软,清港收的那一点钱算什么? 梁川啧啧说道:“这可比清源港的收费还赚钱,自己的港口还分淡旺季,这条运河可是一年四季各种货物运不停!” 包黑炭惊道:“原来三哥你是泉州府人士啊,失敬失敬,不过我听你怎么没有闽地口音?” 梁川说道:“在外面混久了,口音就淡了。” 包黑炭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了,接道道:“不过这规定也有例外,三类船的税是不抽的。一是官船,二是内官的船,也就是太监的船啦。”包黑炭还不忘给梁川解释一下,就怕梁川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是内官。 梁川说道:“那第三类是什么?” 包黑炭道:“第三类就是进士举人还有载进京赶考试子的船不收费。” 梁川连连哦了几声,恍然大悟道:“这艄公看着老实这么精明啊,把你拉上船,他这一船的货就不用抽税了,果然是好买卖!” 包黑炭相谈甚欢,赶忙又挑了一块牛肉大嚼了起来。 梁川弱弱地问了一句:“包兄,请问你会破案吗?” 第五百二十四章梦中讨债 君到姑苏河,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一行一船一方小天地仿佛就成了人间最惬意的地方,口嚼喷香牛肉小啜醇厚黄酒,看着谈论着天地各种故事。 梁川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一张嘴特别能说,足以到达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死人躺在坟里生生被他忽悠坐起来,更不要说包黑炭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包黑炭是庐州仕子,真真是年少有为,要知道梁川认识的上一个相对文化水平较高的读书人还是郑祖亮,止步于举人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功名,当初也是不小的年纪回来才讨了郑若萦的姑姑,转仕为商做起了生意。 人比人气死人,有人年纪轻轻看着唱着小曲就考中了举人,然后屁颠颠地准备进京赶考,有人干啃了一辈子的书,穷经白首一事无成,连个媳妇也没讨上,最后只能在老家众人的白眼之中凄惨地死去。 读书是一条不归路,越往后路越窄,悬崖上挤下来的人就越多,最后能看到日出光明的只有寥寥数人。 梁川试探着问了包黑炭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少年就是个无忧无虑的温室中的黑炭,既没有刚正不阿的秉性也没有忧国忧民的大情怀,他要做的很简单,考上进士授个编修,大树底下好乘凉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以后有个安稳的地方看书就行,其他的他可不去想那么多。 历史是一个任人妆扮的小姑娘不假,梁川自然也知道统治者当家人为了自己的需要,要树立几个标兵概模来让后来者仿效,不过这反差也太大了,把一个二傻子包装成一位大青天,不带这么骗人的! 贤良也罢书虫也罢,历史的车轨方向已然注定好了,戏台下自己只是一位看客,你方唱罢我登场,多说无益。 梁川发现了一个真相,这船顺流而上速度竟然不比快马在陆地上的速度慢多少,关键这船走的是直线,骑马则要绕山避水,望山跑死马,两座山往往可能一两天的功夫,甚至还要数日,一来二去时间大体上竟然不差多少! 本来还想天亮就上岸赶路,这一看还不如直接就乘船到汴京! 天一亮,船已经靠近了苏州,船家寻了个码头将船拴好,说是要上岸去买些清水和干粮,补些给养。 梁川也想买一些酒肉,牛肉干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是无底洞般的饕餮吃货,一个晚上便吃得差不多,再不买一些,回头吃艄公手里的老船桨? 包黑炭囊中羞涩本不想下去凑热闹,梁川大手一拉生生将他拽下了船,拍拍胸脯道:“没钱怕什么,现在不要跟哥哥客气,看中什么尽管拿就是,这些小钱就算我请你的!” 梁川心里的潜台词却是:你小子现在吃老子多少好处以后可不要翻脸不认人,吃多少老子以后都要你连本带利给还回来! 包黑炭涉世未深,哪晓得梁川的编排算计,只觉得梁川义薄云天仗义疏财,一张黑脸有些发烫地道:“那多不好意思!” 梁川拍拍包黑炭的后背轻声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先欠着,把账记着日后用你的俸禄来还!” “这还差不多!” 包黑炭想想人家这是替自己着想,再不领情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又不是不用还,日后报达人家的恩情便是,想到此节两个人便一道上岸去。 苏州河悠悠,沿河多街巷,寻常巷陌摆着诸多可口的小吃摊位,一眼望去这些吃食最大的特点就是清新婉约精致,跟水乡的风格完全融为一体。 两个人先是吃了一碗白汤面,卖相清淡,喝到嘴中却是满嘴清甜,平淡的一碗面汤底竟然用了鳝鱼骨猪骨还有鸡骨吊汤,连包黑炭都赞不绝口。 梁川见着不带汤能带走的都是一张油纸风卷残云大包大揽,白焖肉、昆山卤鸭、蜜、汁火方、梅花大排,竟是挑硬菜大菜,梁川在前面打包,包黑炭跟在后面咽口水。 包黑炭说白了就是苦出身,老家勉强算是耕读,打小清汤淡菜过日子,便是简单的牛肉干也没吃过几回,这遭跟着梁川算是长了见识。 梁川不看价钱,只看菜色,专挑好的拿,普通的没有地方特色的菜一概排除! 至于小点心什么牛肉锅贴海棠糕苏式小汤包梁川更是提着大包小包,男人嘛,吃都不行,还能干嘛? 有菜没酒可不行,梁川寻了半晌,终于找了一家酒肆,不卖黄酒只沽白酒,这酒叫三白酒,是苏州特产。到底是产粮之乡,这酿酒的也是用的好粮食,站在酒肆门口深吸一口气,连包黑炭这个酒国门外汉都要醉倒了。 买完酒食两个正准备返回船上,突然行至一所道观门前,这道观是标准的宋式结构,正殿分殿结构分明,山门高耸明漆亮板。 梁川怔了一下,问包黑炭道:“刚刚咱们有经过这所道观吗?” 包黑炭也是心生疑窦,看着山门上的三个字道:“玄妙观!我也没印象啊!是不是咱们走错了路了!” 梁川道:“完了,估计是迷路了,咱们怎么回船上?” 梁川本以为这黑炭兄好歹是个读书人记性应该不差,不至于会迷路吧,没想到真是个二傻子,除了读书和吃,其他的压根不懂,真真是一点社会经历都没有,要是自己心黑手狠一点,往那肉里下一点药,麻翻这厮,可能早都得手了! 两个举目四顾心茫然之时,道观突然来了一拨人,一位员位模样的中年人抱着位刚出生的婴儿,神色慌张又踌躇不前在观前徘徊。 梁川看了一会脱口出道:“不好,这人要弃婴!” 不止古代哪所是近代为了逃避计生,社会上又没有收容所等慈善机构,许多超生的家庭没办法只能将孩子送到庙中寺中还有道观以及尼姑庵。 一来他他们不会见死不救,二来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虐待孩子。红尘之外也是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这都不算什么,古代那些个没有人性地方,还有传说中的弃婴塔!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顾名思义,有一些生下女婴却不想养活的地方,直接就把女婴扔到塔中,让虫蚁鼠兽啃食而亡,省去养育的费用! 还有一些地方更干脆,生下女婴直接扔进河里溺死,在兴化的隔壁县,贫穷的嵩口镇大樟溪,后来就竖起了一块碑,永禁溺女! 在苏州这种富裕的地方,却不用担心弃婴没有人养活,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富裕之地真真少了许多没有人性的现象。 把娃娃放在道观寺庙之前,这些出家人出不会见死不救!在他们看来,这反而是一种与道与佛有缘份的像征! 唐僧的母亲把他顺水漂走,最后被金山寺的和尚救起,正是一种缘份。 包黑炭侠义之心大起道:“看这人也不像家境拮据之人,怎么会这么狠心,咱们既然撞见了就不能让他这么狠心,走,去看看!” 两个人吃饱了撑的就迎上去。 不曾想道观里走出来了一位老道长,须发飘飘仙风道骨。 员外将孩子交给了老道士,老道士看了一眼孩子神色凝重,叹了一口气,便往回走,员外在后面焦色地跟了上去。 两人相视一眼,孩子都给老道士了,更坐实了梁川的说法,连忙也跟了进去。 玄妙观的规模宏大,有殿堂七座,中路有正山门、三清殿,东路有文昌殿、斗姆阁、寿星殿,西路有雷尊殿、财神殿。 老道士抱着孩子进了三清殿,与员外在三清像前枕着蒲团席地而坐。梁川与包黑炭则跟了进去,不嫌多余地坐在旁边听起了人家的故事! 批命算卜本是泄露天机的事,老道士一看竟然有人还要来凑热闹,本想将二人驱离,眼神所至瞳孔骤缩! 仔细一看这黑炭头天生贵相异禀非凡,看着有点愣头愣,实则是天上星宿下凡,莅临自己的小观让小观熠熠生辉,连三清神相都有一种不一样的神彩! 再看他旁边那一位,五大三粗外表比黑炭头更能迷惑人,实则命盘运场连自己都不能看得透,更比星宿贵不可言,两位异人竟然在同一时间来到自己的地盘,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番话要是说出来梁川一定会拜在这老道士门下! 他这辈子自己的机缘自不必讲,不论是轮回奇事,还是碰上令狐川这个道家高人,又或着是自己在海上漂泊做的那个奇梦,每一个仙风道骨的人都在冥冥之中暗示梁川,还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奇事怪事! 但是有一件事梁川却是知道! 这包拯传说是文曲星下凡!大宋官家赵祯则是赤脚大仙临凡,天帝派了文武二位星宿下凡来辅佐赵祯,武曲星呢,就是狄青! 只是两人下凡之时,南斗星君正在和北斗星君下棋,二仙职掌生死,把他俩晾在一边。文曲星等得不耐烦,就抓过南斗星君身旁盛脸谱的乾坤袋,从里面摸出一张脸谱就匆匆下界投胎去了。文曲星抓得急,没有仔细看,抓了个武士脸谱。所以包公成了黑脸,狄青却是一个帅小子! 一面之缘,老道却是不敢泄露天机,所谓机缘如此巧合必有缘由,老道士看破不说破。 这员外也是藏不住事的人,有外人在场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员外开始说道:“内人怀孕之时我因高兴贪了两杯酒,之后便晕晕大睡,睡梦之间遇到一个人面相模糊,拉着我硬说我欠他五十贯钱,现在债期到了要我还钱,我看不清他的样子,问他是谁他也不答,拗不过我后来就说干脆约定个日子吧,他说就这几天吧,然后就消失了。” 梁川一听到这种故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梦中遇到高人的事不仅这个员外,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梦中的那个老道士他至今历历在目。 员外继续说道:“几天后内人临盆诞下此子,不过我们却是高不起来,此子睁眼出世,别人不看就只盯着我这个父亲,倒像是我欠他钱一般,当时我就在想,难道是梦中遇到的那个人!邱道长你可要帮我破破这个迷障!” 包黑炭插着手感到荒谬,天底怎么可能有睁着眼睛出世的孩子。不过看梁川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也不好在一旁造次。 道士看着孩子,孩子的视线一离开父亲便闭上眼开始睡觉。 他先是摸了摸孩子的头,又摸了摸他的骨骼还有前胸,叹了一口气道:“你与夫人必定对此子宠爱有加,不过天缘既定,贫道说句不当说的,你们还是不要对他倾注太多的感情,免得。。” 员外也是聪明人,凡事说三分便能点透,邱道长的意思已经相当明了,这孩子活不长久,否则感情一深,他日必陷思子之痛! 员外问道:“那这缘是善是障,如何解厄?” 道长说道:“这孩子天生就是讨债命,落到你家要么破财消灾要么家破人亡,别无他路。” 员外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跪坐在地上头咚咚就磕了起来:“道长救我道长救我!” 这时,道长突然笑了,看向梁川道:“解难之人也在这里,你何不向他请教一下!” 员外与包黑炭同时意外地看向梁川,梁川苦笑了一声道:“道长莫打趣我,我哪里会帮人解难,自己都一裤子黄泥还想请道长帮我指点迷津呢!” 道长说道:“但说无妨,解人迷津亦是解已困顿!” 梁川沉思半响说道:“我这算旁观者清,既然是来讨债的就将债还清了难道不成?世间纷扰一报还一报,因果循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员外自己糊涂了,想的是靠做法事驱邪之类来破局,没想到事情的道理自己这个生意人都忘记了。 道长呵呵一笑道:“善哉!解铃还需系铃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施主困厄其中反倒不得其解,还是小施主慧眼清澄!” 第五百二十五章诱人金佛 离开苏州货船在扬州往西,驶往汴京方向,往北是前往涿郡,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当然今天去不去,这是在辽国的控制范围内。 在梁川印象中北方会有一副世态炎凉颠沛流离的景象,与辽国的交界处战事频繁,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光景,据说北地的百姓活得十分滋润,压根就不想回归大宋的怀抱,因为辽地的税收比宋地更低,老百姓的生活压力反而更小! 真宗以后,辽国再也不是大宋的主要敌人。 据说金国灭辽之时联合北宋一起想把这个老对手给解决掉,当时大宋也派了一支军队过去,本以为王师所到之处,被契丹狗奴役了数百年的汉人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王师,没想到大宋遇到了比金国还顽强的抵抗,最后搞得连一个城池也没有打下来,坚定了金人打完辽国然后南下的信心! 两个人在船上逢船靠岸就去买当地的名吃名酒,包黑炭一开始还有些抹不开,后来吃得多喝得多了也就放开了手脚,两个人相谈甚欢,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幻想着仗剑天涯,还有一个是也曾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想抱得美人归的青年,两人相见恨晚。 梁川借了包黑炭的边城剑客来观摩,看了几页便发现有些看不下去。 金大侠的比他看的这些小白文强上不止千倍,后世的经过一代代的提炼改进,脑洞越来越大,风格也越来越清奇,自然是比早期的来得精彩。 包黑炭本以为梁川不喜欢这种,一问之梁川说这水平太差,还给他讲起了一个天龙八部的故事。这个故事恰好设定在北宋,可谓是相当有时代感,包黑炭听得神往不已。 两个人不经意间说到了宋辽问题,黑炭这个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每年给辽国的岁币称之为国耻,大好男儿当提三尺吴钩去收复河山,活脱脱的一副奋青之态。 梁川看到包黑炭这个样子,有些想起当年还在学校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以为,这个世界不是白的,就一定是黑的,绝对没有灰的。 时代在变,人也会变。 梁川只说了一句:太祖朝文臣武将如云,精兵励马不计其数,太宗朝承其基业挥师北上换来了什么结果?高梁河骑驴逃窜?这百年来每一仗所费国帑几何?这些要换成岁币能给多少年? 包黑炭哪里听得进去,国之尊严胜于一切,屈膝求和就是卖国求荣,岂有这种道理? 有些话题争执是没有用的,因为包黑炭认识不到战争的残酷,更体会不到人命的珍贵。读书人读到极致都会有一种错觉,我的军队只要是正义的那就是必胜的,战争只有这么简单。。 他们却没办法理解,花一点小钱能换平安,这反而是政治之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大部分政客都能做得来的,因为面子这个问题许多人拉不下来。更有甚者,史家的春秋笔法下,就是千秋的国贼! 梁川只能说,包黑炭啊包黑炭你还年轻,等你经历过官场政治以后希望你能真正地成长,变成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包青天,为人民百姓造福! 圣人也不是天生的,阳明先生不也曾经是一个贰逼青年! 梁川重视包黑炭,包黑炭同样对梁川充满了惊奇与意外,虽然两个的意见经常是相左的,但是彼此分享各自的见解都是心平气和,从不会脸红脖子粗。 梁川人粗壮高大,但是心思却极为细腻,见识与阅历自己跟他比起来不值一提,甚至对于民族方针朝廷大政他也有很独到的见解,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毫不过分,许多见闻便是自己在书上也不曾听过。 这样的一个人却又十分随和,不将自己的见识用来炫耀,更像是随口说说的那种感觉。他要是也去考科举应该也能上吧,包黑炭问了他的志向,他说找那位姑娘带回家,考个屁的科举! 船在运河上度过了悠闲的一个多月,终于来了这个时代最宏伟最繁华的都市——北宋汴京! 无数的货船将天南地北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就像清明上河图里描绘的景象一般,熙熙攘攘盛况空前,放眼所至全是人,每个人手中都有自己的活,华丽的楼房还有商铺鳞次栉比,比起清源这个海港城市更显得活力无限! 梁川还没看够,船已经靠岸,劳工麻利地搬着船上的货物,梁川耶律罕还有包黑炭一道下了船。 三个人嘴里哇哇哇的叫个不停,眼前的富饶与雄伟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眼球,封建社会的精华在这一刻高度浓缩,梁川走过不少的古镇与古城,没有一个地方给他这样的的视觉震撼与心灵震撼,甚至连包黑炭这个土生土长的宋朝人也吓到。 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阁金楼,整个城市连一间草房也没有,人们脚上穿的鞋子都是丝质的! 每个老百姓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优越感,高谈阔论之间比包黑炭还更喜欢指点江山,他们有这种底气。 梁川领着包黑炭到了一家酒楼,上面写着思君阁,酒楼中规中矩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显得并不出众。进店扫了一眼酒食,比清源的精致多了。 汴京城就是分别之地,包拯要去国子监报道,一个月相处下来,梁川对这个年青人的好感倍增。 梁川别无他意,就是这二十来天感谢与包黑炭度过的日子,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希望日后有缘再聚,可能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两人身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是上钦定的文曲星,注定有功名在身,拜相入朝是迟早的事,自己呢,只是来找那位姑娘,人生的交集可能就在运河上,以后就是天各一方。 但是相逢便是缘,梁川点了几样店里的拿手菜,三个人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梁川还拿出许多自己的细软交给了包黑炭,想必这汴京的消费一定不低,这小子怕也没那么快就开始科举,这段时间怕是还要不少的开销。 包黑炭拒辞不受,梁川硬塞到了他的书篓里。 “拿着吧!这世道不太平,有钱也不要露出来,免生意外,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希望来日咱们以富贵功名相见!” 他口袋里有几个钱梁川一听那磕碰的声音都能听出来,都快比这街要饭的叫花子穷,这距了科举还早着呢,去国子监读书还要不少的日子,花销用度都得费银子,要是长得像小白脸还好,还能卖点色相,这压根就是一根黑炭头,谁瞧得上? 梁川的热忱与客气感染了包黑炭,要不是人生各自的路不相同,两个人一定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个人就在这思君阁前依依惜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包黑炭也不知道国子监在哪里,摸着瞎寻着人问路便开拔而去,才刚刚过了一个转角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街角有户人家在盖新房子,一个老头神色慌张地守在大门口,另一个老头在房基下面不知道刨着什么,生怕别人知道一样。赶巧包黑炭从门前路过,眼睛好死不死地往里面瞅了一眼,撞见刨东西的老头从屋里冲了出来。 两人结结实地撞了一个满怀,老者身上抱着一个金佛掉了下来。。 包黑炭看着地上溜溜打滚的金佛惊呆了,手指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 老汉慌了神,摊开自己的衣服将金佛揽入怀中。另一个放风的老汉连忙追了上来,将包黑炭扶了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小兄弟你没事吧!”老汉的话有些慌乱,说得结结巴巴。 包黑炭看了一眼屋子里还杵在地基里的镢头,说道:“你们偷了什么东西?” 偷字一出,两个老汉都开始打摆子,颤颤地说道:“小兄弟可不敢乱讲话,我们都是老实的庄户,怎么会偷东西!” 包黑炭指碰上地上掉出来的金佛,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再傻的人都知道这玩意价值不匪,便不依不饶地问道:“既是老实的庄户,我问你们,那金佛是何处得来的?” 事已败露两个老儿连声给包黑炭磕头讨饶道:“小兄弟见饶啊,这事我们说与你听,你不得再说与第三人听,否则我们两老汉定会吃上官司小命不保!” 包黑炭皱着眉头回头望了望,梁川的影子早已不见,只能自己来处理这事,便壮着胆子说道:“什么事情会这么严重你说了来我听听,我这个认理不认人,但也不是说不通的老顽固!” 老汉说道:“我们是给这户人家揽工的长工,这户人家的地基要重做,早上主人不在家,我们两人挖开地基之后发现了一尊金佛,家里的老伴生病了,正缺钱拿两贴药,真是老天爷开眼救我们家于水火之中,我们一看主人家不在就动了歪心思,想把这金佛占为已有,可不巧一出来就撞见了小兄弟你。。” 包黑炭心里冷笑,果然是得了小便宜才会这般紧张,不过念在他们是为了家人,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包黑炭说道:“把金佛我看看!” 老汉颤巍巍地将金佛递了过来,包黑炭接过一看,分量不轻,而且表面糊了一层土渍,明显就是刚出土出久,只能依稀看到材质有些暗黄。 老汉见包黑炭看得欢喜,连道:“小兄弟救命,我等实在是因为家中缺钱拿药走投无路,要不这样,这金佛就由小兄弟交还给房主,房主定会给小兄弟一些报酬,只是我们江湖救急,能不能小兄弟给我们一些银钱换。。” 那一瞬间包黑炭的心里的有一丝丝心动,这金佛实在太诱人了,自己只需要拿一点钱来换。。 两个老汉老泪纵横,场面一度是那么的让人动容让人心酸,热血突然冲到了脑门,脑子一热,包黑炭大义凛然的说道:“这金佛是不义之财你们不能拿走,我会交还给房主,你们又碰上祸事,我的钱就先给你们应急,你们看如何?” 两老汉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嘴上却是千恩万谢连连给包黑炭磕头。 包黑炭将梁川给自己的钱全拿了出来,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道理一直是他坚持的信条,这是救人的钱,更没有吝啬的道理。 交易的过程很快,两老汉几乎是拿了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包黑炭则抱着金佛坐在门口,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月上柳梢的时候房子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见包黑炭坐在自己家门口,还抱着一个疙瘩,脸上突然会心笑了一下。 包黑炭迎了上去,将金佛的事情讲了一遍。 房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包黑炭,问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氏吧!” 包黑炭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点点头默认。 房主甚至没有去看金佛一眼,对着包黑炭道:“小兄弟,这金佛是假的,刚刚他们说家里人生病了也是假的,这是专门骗那引起有钱又初到的外地人的把戏,你被骗啦!每个月都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书生被这些老鬼给诓了,娘的,这种快钱这么好赚,老子都想去行骗了,现在这光景生意如此难做,还天天用老子的房子行骗,只不定哪天老子还要吃官司!” 什么?包拯的头脑有些凌乱,忙不迭把金佛抱起来仔细端详。 刚刚没有细看,他扯起袖子把这金佛细细地擦拭干净,佛像底座有个镂空,里面一个黑洞,黑乎乎地愣是塞满了铁块,分明与这房主说的没有两样! 风中的包黑炭抱着那尊金佛石化在原地,亏他一片好心,没想到竟然被人这般血虐,他的纯心还有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得粉碎,关键是梁川前脚才跟他世道的险恶,后脚他就骗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蠢的吗? 第五百二十六章赵氏宗亲 梁川与耶律罕则去找先前来汴京寻找郑若萦下落的那个情报队员,队里有特殊的交头暗号,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暗号。 泱泱大城去哪里找这些暗号,只能慢慢摸索了。 两个人与其说是找暗号不如说是逛汴京城,走了半天的路都不带重样的,梁川越走越气馁,每条街巷都不带重样,走过一条还有无数条,茫茫大海去哪里捞这根针去。 天色渐晚,梁川提议只能回思君阁,明天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找起。争取几天之内能将汴京城地毯式地搜索一遍。 两个人回到思君阁,门口正蹲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书生,皮相发黑,头都快埋到大腿里一脸的沮丧还有失落全写在脸上,不是包黑炭还有谁! 这小子怎么又返回来了,难道出事了? 梁川迎了上去,并排蹲到他旁边,用手肘顶着了包黑炭,包黑炭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去国子监了,怎么又回到思君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包黑炭如丧考妣,要不是梁川安慰他眼泪就快下来了,说道:“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刚刚被人骗了,钱全没了!” 梁川心想八成是这样了,笑道:“吃饭没?” 包黑炭钱都没有了,原来包拯还不信邪,那尊金佛他早拿到当铺去给朝奉掌过眼,外面包着黄铜,里面全是铁块,朝奉一个月要见这种成色的好多次,每次只要瞟一眼,笑着便将人打发了。 包黑炭举目四顾比梁川还要茫然,他是心比天高的饱学之士,却被一群看似没有文化的大老粗如此戏弄,以后便是考上了一官半职传出去岂不沦为官场上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这面子往哪里搁? 梁川招呼着包黑炭上楼,一个劲地给他加油打劲,在酒楼里点了几样菜,上好的黄酒,不过喝到包黑炭嘴里却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这种事碰上了只能说社会经验不足,而且太过于大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就当是交了学费以后注意一点,将来还会被这种骗术骗到吗? 不过包黑炭的心结还是打不开,一个晚上都处在无比自责当中,他自认饱读诗书,懂的道理不比任何人少,一到汴京却中了这么下作而卑劣的骗局,简直有辱斯文名誉扫地。 梁川看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跟他普了一下法。 这种套路在后世也经常碰上,以前在基层就经常碰到有人来报案。梁川也没想到这个骗术竟然古老到这种程度,一千年前就在使用,历久弥新经久不衰,中计的人屡见不鲜。 这种套路就是很典型的工地挖出黄金套路!假装挖出老黄金,几个人合谋算计一个外人,谎称见者有份,然后一方出让黄金一方给钱,给钱者花了少量的钱换回来一堆假黄金,以为自己赚了,其实黄金都是假的,利用的完全是人的贪心但心人心正常一点也知道,若是真的黄金藏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便宜就卖了! 包黑炭其实不是贪,他是善良被人利用了而已,两个老汉的演技一流,声泪俱下生生打动了包黑炭,包黑炭郁郁地坐在酒桌上一言不发。 梁川笑道:“如果是因贪被骗那我也会看不起你,说明你是个贪心不足的小人!不过你是好心让他们趁虚而入,老哥哥跟你说一句,做人要善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宁可失掉钱也不能失掉良心,宁愿被骗也要永远做一个人善良的人。” 包黑炭品味着梁川的这句话,看似简单却又好像蕴着很深的人生哲理,以理下酒,将黄酒一饮而尽,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一路上梁川给他讲了不少的道理,他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忠言总是那般逆耳,年轻人有几个吃得下老人的经验? 包黑炭自嘲道:“我一直以为我懂得很多道理,这一趟与你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不如一个三岁的稚子,世道阴险诡诈,三哥你洞若观火却又安之若素,我十分敬仰你。” 梁川说道:“不,应该是我敬仰你才是,你是读书的苗子,将来是金殿之上为民谋祉的大官,做官好比做人,不要因为贪团一些小利而迷失本性,你要坚持自己的初心,以后做做一个有用于百姓的人,我懂得的道理再多有什么用呢,也没办法为老百姓谋福利,最多也就我自己不上当罢了!” 包黑炭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梁川好像在教他什么道理,他仿佛触摸到了那个门槛又没有完全领悟。。 梁川心想,你现在是包黑炭,日后可是包公包青天,自己被骗过才知道这种骗人伎俩的可恨,以身试法,以后办案可要明察秋毫,秉公执法! 人就是这样,郁闷的时候最需要有人一起排遣,两个人说着话,一个因为找人没有头绪,一个被人诈骗,各自说着心中的心事,情绪明显都好多了。 正吃着,酒楼的厢房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店小二的揶揄之声,梁川循声望去,一个穿着还着齐整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孩子,正失落地站在厢房口,身份地位明显不是一般人,因为他身上的料子是丝光绸缎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模仿出来的。 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事,连一个社会最不入流的店小二都能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骂咧咧。 小孩子被刺激了,奶生奶气地回呛道:“就凭你也敢辱我爹爹,我们是赵氏宗亲,等我赵宗实长大了,定要拆了你这鸟店!” 赵宗实! 梁川听到这个名字身子突然一震!赵宗实,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日后他还有另一重含义,它将变成北宋第五位皇帝的曾用名! 店小二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就你们这蹭吃蹭喝的样子还赵氏宗亲呢,不是给当今官家脸上抹黑嘛!少废话,掏钱的人跑了,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顿饭钱得你们出!” 小孩的父亲有些为难,身为父亲最不希望在就是在自己孩子面前做不到!但是便是到这般境地,这个赵氏宗亲还是喜愠不见于色,连包黑炭都啧啧称赞,这个人不简单。 梁川起身走到三人边上,脸上如沐春风地看着一眼这个小孩,又看了看这个孩子父亲,这孩子的父亲也就三十来岁,脸上蓄胡须却显得很是儒雅,此时却也是一脸难色地坐在桌旁,气势倒还不如赵宗实这个稚子小娃。 梁川一看这情形便了解一个大概,接着板起脸对小二冷冷问道:“晚上是我请赵大人吃酒,也就出去了一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赵大人叫板?当我们吃不起这顿席怎的?” 赵宗实的父亲心中一暖,这个汉子素不相识却挺身而出,一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这饭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倒是替梁川担心起来。 “这位小友你。。” 梁川笑道:“区区饭钱不足挂齿,你既然当我朋友了,朋友有难我岂有坐视不顾之理?” 这番话连小孩赵宗实听了也是感激不尽。 梁川将饭钱一文不少地付给了小二,小二拿了钱点头哈腰地滚蛋了,梁川笑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揖,然后对小孩的父亲说:道:“赵大人不知如何称呼?” 小孩父亲同样行了一个礼道:“勿称大人,你叫我赵允让便可!” 梁川不敢造次,道:“原来足下是赵允让赵大人,失敬失敬,小民斗胆请赵大人移桌相述!” 赵允让说道:“客气客气。” 一行人走到了梁川的那张桌子,刚好还留着一个位子,赵允让抱着赵宗实坐了下来。 调皮的赵宗实年纪约摸三四岁左右,一双眼珠子格外的明亮,处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刚坐下赵宗实小眼睛就盯着包黑炭,奶声奶气地道:“爹爹,这位叔叔真黑,跟炭头似的!” 赵允让把脸一板,立即呵斥道:“无礼,怎么能这般对人外貌品头论足,先生是长辈应该行礼问好才是,快向先生道个歉。” 赵宗实还没道歉,赵允让自己就先满怀欠意地起身,先朝包黑炭行了一个礼,满脸歉意地看着包黑炭,神情真挚,完全不做作。 包黑炭一听对方是宗室,又如此礼遇,连忙也坐了起来对着赵允让还了一个礼道:“赵大人不必记怀,童言无忌!” 赵允让接过酒壶斟了一杯酒,对众人敬了一圈道:“今天让诸位看笑话了,一言难尽,不过幸有这位朋友解围,还不知小友大名?” 梁川包黑炭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耶律罕只是报了自己的身份。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个赵允让还真是个含金量极高的宗室,他是太宗赵二的四子商王赵无份一脉,排行第三。 不过虽然这老赵排行第三,但是这身价就差了许多! 赵宋宗亲比明朝朱氏宗亲差的一点就是太祖赵匡胤对子孙安排没有那么周到,连贤王赵惟宪都要外派去干活,这个赵允让只怕也没捞得到什么好处。 晚上本来是汴京城里几个商人为了给自己贴金,特意请赵允让来赴宴,赵允让本不是喜欢热闹之人,但是想着若是能结交几位商人,参点股做点小买卖也能缓解一下当下的燃眉之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宴到中途几个商人借故逃遁,留下赵允让被店小二揶揄逼交饭钱。 赵允让老实忠厚,没想到那么多小心思,一时要让他拿出那么多钱他也没有,场面就尴尬地出现了。 梁川倒不是对赵允让有什么想法,实在是他知道赵允让的这个儿子赵宗实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可怜的仁宗生了几个皇子先后都不幸夭折,为了帝国的沿续,他后来只能从宗室里挑选皇子,挑来挑去选中了这个小机灵鬼。 什么叫做奇货可居,这就是奇货可居,这辈子梁川都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大宋帝国的储君,而且赶巧还给他们父子雪中送炭了一把,看样子他们现在家庭的境遇也不怎么样,自已现在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地投资,将来你说赵宗实这小子当了皇帝以后能不记不自己的好吗? 酒足饭饱之后,黑炭头向赵允让问了国子监的位置,第二天准备动身前往。像赵允让这样的皇亲在汴京城中极多,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陪他闲嗑。 赵允让在汴京土地生土长自然对这里的地理还有方位了如指掌,马上帮包黑炭指了出来。 赵允让为人极为谦和,对于梁川晚上的仗义相助极为感激,甚至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一定要让梁川到府中去作客。 这可是真正的王府,平民百姓称宅,他们称府,梁川想着那位将郑若萦掳来汴京的也是皇室宗亲,也许是他们认识的人,多了解一番只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自己白天忙活了一天,前期还有情报队的兄弟早已过来打探,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弄出来,茫茫大海自己毫无头绪,而多耗一天郑若萦就多一天的危险,梁川也是心急如焚! 郑若萦啊郑若萦,你到底在哪里! 第五百二十七章终于找到 巴结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对他本人直接下手,而是对他最亲近的人好,这样既能避免刻意的痕迹,也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况且现在的赵宗实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连乳牙都没换掉,他哪里能知道什么是人情事故,花在他身上再多他顶多就感觉这个叔叔真有钱,其他的过几年可能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梁川敏锐地观察到,这个赵允让是太宗一脉,说到地位应该是远胜赵惟宪他的太祖一脉,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混得并不好,甚至还被人拿来耍和利用,但是梁川看得出来,这赵允让有一种处事宠有辱不惊,被人戏弄但有一种恢宏大度之感,一丝愠色也没有,果然是皇家的气派,那份底蕴就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如果说以前的人梁川不想做的那么势力,看到这些皇家贵族都会保持一份距离,不会那么刻意去跪舔巴结人家,但是赵允让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好!这样的人物才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再加上现在的天时地利实在是太完美,锦上添花永远也比不上雪中送炭之时,不用刻意去讨好赵宗实,可从从赵允让下手,梁川就是真心想去巴结,没脸没皮地贴上去也无所谓! 没办法啊,人家儿子以后是一哥啊! 事实上赵宗实上位以后怀念自己的生身父亲赵允让,引发一个事件,历史上著名的濮议,到了明代的权谋大师嘉靖帝也搞过一模一样的一出闹剧,就是如何为生父正名。大臣自然都拗不过高高在上的皇帝,由此可见赵宗实对赵允让的感情。 但凡这些想法多的人都是感情极为丰富的人,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历史也证明赵宗实宋英宗是一位相当复杂的人。他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却对那位将他扶上皇位的官家还有他的皇乒并不友好,历史学家说他是一位冷血无情的皇帝,梁川只能说莫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至少从赵宗实对待赵允让的这件事来说,梁川的投资是极为明智的。 第二天一大早,梁川给了包黑炭另外一笔资助,包黑炭这次是只能坦然接受,被骗了一次将他的底、裤都骗走了,否则他在汴京连吃饭都没有着落。包拯也没有再多管闲事,径直按着赵允让说的地点,去了国子监。 梁川的慷慨他已经完全见识到了,不仅对他,连落魄的赵氏宗亲他也能仗义地伸出援手,这个人视金钱为粪土,再多的赞誉也不为过。 倒是梁川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颇为意外。 梁川对他说道:“在汴京城所有姓赵的他以后都可以得罪,有两脉不能得罪,一位是当今的官家,另一位就是昨晚认识的赵允让,不仅老子不能得罪,连他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子也不能得罪!如果以后自己当了官人家还没有发迹,能帮衬的一定要使尽去办,以后绝对不会后悔!” 包黑炭知道官家不能得罪,但是赵允让不能得罪他就不清楚这里面的深意了,看梁川的神情不像是说笑的,那般煞有介事,话出如此就有梁川的道理,从金佛事件以后,包黑炭就对梁川有了新了认识,起码这个人阅历比自己丰富,更不会去害自己!因此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牢牢记下了。 梁川送完包黑炭立即就动身前往了赵允让家中。 仁宗之时北宋打破了市与坊的界限,有店就有宅,前店后宅成为沿街基本的居住模式,贵族的宅邸早与普通人的商铺融为一处,没有那种阶级分明不可逾越之感。 赵允让的家住在汴京城城东的双龙巷之中,虽然是条小巷,名字却是取得极好!别人不知道,梁川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事实也证明这里真能出真龙! 便是称巷汴京这小巷的宽度也比承天巷要来得气派。 不过这对于一个皇室宗亲来说,这小地方就显得无比的寒酸,这环境跟打发叫花子去住猪圈是没什么差别了。特别是一位将来会君临天下的帝王来说,儿时会住在这种百姓的坊市当中将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经历,汉宣帝刘病已还进过监狱,正因为这种经历,他们更能理解老百姓的苦难和不易! 梁川走到赵府门前,门前连石狮都没有摆放,一块小破木匾上面写着赵府二字,这规模。。比自己的家大了一点点,跟周边的民宅起起来,也不见大多少。 门上的朱漆有些剥落,不仅岁月留下的痕迹,更是没落的象征。 越是这种景象梁川就越高兴!因为赵允让过得越苦,他现在投入的每一分钱就显得更加重要和真挚,要是赵允让不缺钱,那他还真的没有办法下手! 临到赵允让王府前,他特意准备了许多实用的见面礼,梁川买了许多坛美酒,还有几匹上好的湖丝,以及许多套赵宗实正穿得上的袍子,带着大包小包叩开了赵允让的家门,迎接自己的没有下人,竟然是赵允让本人! 呃,连个门房都没有,这环境确实有够惨的。 梁川进屋将礼屋很不经意地放在门边,也不刻意,更没有去提起,就像没带过这些礼物,一点都不着痕迹。有地位身份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故意卖他人情!梁川做事滴水不漏,更懂得替他人着想。 赵允让家中并不是只有赵宗实一个孩子,赵宗实算是最大的小孩,其他的弟弟妹妹一骨脑全涌出来的,每个人都极有礼貌地跟梁川问了一遍好,眼馋地盯着梁川带来的礼物。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好,只是普通的麻质布料。 赵允让将孩子们叫出门,大人说话不能在旁边没有礼数。 赵允让不卑不亢,脸上始终是笑意盈盈,流露着一股皇室的尊严与隆重,小小的寒舍好似的他的宫殿一般,这大概就是他的骄傲吧。 赵允让给梁川煮了一壶茶,他毫不掩饰地道:“这茶我藏了数年,是先帝赐下来的,一直不舍得拿出来喝,今天贵客光临,我也不能小气,呵呵。。” 梁川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不过眼睛看了一眼,那茶砖已经有略微长霉了,真像赵允让说的,一直不舍得喝,珍藏起来了才有这样的效果。 梁川说道:“小民我本一介布衣,赵大人如此礼遇小民愿为赵大人肝脑涂地!” 说完梁川起身朝赵大人拜了一下,腰都快要弯到了地上,赵允让也很感动,他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梁川待他却是官家般的庄重与正视,他也很感动,在梁川眼里,自己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位大宋宗亲,人与人的距离不过是尊重的程度差别罢了。 赵允让说道:“三郎不是汴京人氏?” 梁川说道:“我来自兴化,也常住清源,与赵惟宪赵王爷相识!” 赵惟宪的在汴京交际圈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好交人杰,手中的资源让赵允让都眼羡不已,赵惟宪的眼界还不一般,一般人难入法他的法眼,两人眼交,说明梁川确有过人之处。 赵允让道:“也不怕三郎见笑,我们这些圈居汴京的子弟可远远比不上这些外放的子弟,他们有宗室身份又有官职在身,行事方便无极,行事便宜非我们能比。” 梁川听得认真。 赵允让道:“太祖时期为了拉拢武人,我们宗室的子女是与他们联婚的重要对象,但是后来联姻多了官家连宗室也开始防范了,好一点的赐点田宅,但是不允许参政,再后来连田宅也没了,许多子弟只会架鸡斗狗,代代沦落下来,光景自然一天不如一天!” 梁川也是略有耳闻,有此人倚仗宗室的身份会产生野心,太宗朝以后开始防范这些人,因为太宗自己的皇位来得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重要的宗室留在汴京严加防范,比较偏的宗室或着那些五服之外的宗室要么迁到西京洛阳要么迁到南京去监视起来,搞点什么小动作都会招来官家的猜忌,这大概是这些人生在皇家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 梁川对这种敏感话题并不想多发表什么意见,赵家的事再怎么过份也是他们自己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说得再好听也有离间之嫌,何必呢? 不久茶水煮好了,这长霉的茶叶水梁川还得一脸享受地喝了下去,嘴里盛赞好茶好好茶! 其实赵允让已经尝出茶水味儿不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真心想请梁川尝尝好茶的,没想到好东西让自己放久了糟蹋了。 梁川放下茶盏问赵允让道:“赵大人,您可知道先前有宗室下清源去采办?” 赵允让道:“通常外出采办都是宫的内官,宗室严禁插手这些事物,你也知道的,这些东西一般是官家用的,就怕出事。。” 梁川心道,完了估计这赵允让也不知道情。 不过转念一想道:“赵大人可认识一位奉应局姓魏的公公?” 找不到那个赵氏的宗亲,那只能从当初下清源来采买的那位公公下手了,希望这两人有所牵联。 赵允让平时极少结交内官,这是大忌更是高难度的动作,这些内官阉宦是世上最势利薄凉的人,对他有好处的人不用去找他们自己就会苍蝇一样贴上来,要是没有半分利用价值的人,你就是给他做儿子他们还想一脚将你踹开。 赵允让有些尴尬地说道:“奉应局乃是油水衙门,里面的爷个个眼高于顶,我们这些落魄皇孙怎么敢去找不痛快。。” 梁川并不是有意想让他为难。。只是没想到这个赵允人混得是真差,在自己的地盘连人都不认识一个,自己要找他帮忙看来是白费功夫了,不过他混得越是差,自己的投资就是越是值得。 梁川没有逗留得过久,一出门就碰上了耶律罕,这小子面带喜色,对着梁川说道:“东家,找到啦!” 梁川激动得双掌一拍,对着耶律罕说道:“快,带我去。” 郑若萦现在身处城东马行街,这里是整个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这里更多的是医馆、药铺和“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各种风味小吃不下百种。夜市通晓不绝,比州桥夜市“又盛百倍”。 情报队的队员在汴京城里摸转了一个多月才找到郑若萦的落脚地,因为没有梁川的指示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倒是他趁着郑若萦出城去上香的机会,与郑若萦接上了头,将梁川要捎给她的话带到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佛祖显灵 郑若萦自从来了汴京,外面虽然是纷纷扰扰的花花世界,可是她却再没有了那种少女的情怀,一颗心好似死灰一般,跳动得那么无力。 将她裹挟到汴京的纨绔膏梁叫赵宗谔,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仗着的是宫中的老颜面,与刘太后关系匪浅,在汴京城一等一的霸道。 准确来说,一开始发现郑若萦奇货可居的不是并不是赵宗谔,而是赵宗谔手下的一位管事! 便是这天子脚下皇亲贵胄府中的一位管事也是了不得的权势滔天!相府门前七品官,赵宗谔霸道,府中的这些走狗更是猖狂! 这管事按理他是瞧不上清源小地方的庶女,不过他看到了郑若萦手头几样资源的吸金能力,把人裹胁到了汴京城,不经意被赵宗谔这等人给知晓到,赵宗谔哪里肯放过这等生财滚滚的偏门,立即横插一脚,半道截了自己管事的糊,这才是他们这些无耻膏梁的作派。 郑家虽然在兴化也算小有成就,可是出了兴化便不值一提,就连现在的主心骨他的姑丈郑祖亮也不知何去向,郑益谦说白了就是一个土财主,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就只会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偷偷抹几滴眼泪,一点方法也没有。 说白了他也知道这姓赵的是什么来历,他不敢拿着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跟这么一号凶神去死拼,唯一的方法就是牺牲自己的女儿。。 等待的日子里郑若萦对于梁川回不来的人始终抱有一丝幻想,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她能遇见梁川这样清奇的男子这辈子哪里还有人能入她的法眼?可是老天爷就是如此爱开玩笑,人来得不经意,走得更是不着痕迹!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岁月匆匆而过,就像最初结缘的那首歌唱道的,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无情岁月笑我痴狂,好像做了一个梦,梁川消失得再没有一丝音讯。 梁川留下的两样事业都让她做得风生水起,砂糖已经成为了官家御用的金贵物,与父亲郑益谦的约定更是早就实现了。天上人间小小一处会所,竟然做到了名动东南,多少名流女眷都对天上人间趋之若鹜!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力量还是太薄弱,终究敌不过这些纨绔的觊觎。 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威胁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屈服,选择了妥协,可是屈服与妥协并没有能与她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赵宗谔的管事得知郑若萦手中几头就像是会下金蛋的金鸡,就一直要向她套出几个美白方子的配方,还有那纯净度极高的糖砂的制作流程,郑若萦最后的倔强也很强硬,要配方可以,她只肯给赵宗谔,管事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让赵宗谔知道了她的存在。 郑若萦这才刚出狼穴又入虎口!赵宗谔的野心比他手下的管事还大,他的眼光也算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两个行当价值万金! 使尽了各种方法,就想从这个女人嘴里套出两个方子,郑若萦得知赵宗谔的身份,机敏的她也吃定了赵宗谔,扬言赵宗谔这个宗室要把她明媒正娶进王府,这样她才肯透露梁川与她的约定。 赵宗谔听了这个‘可笑’的要求,冷笑不已。 郑若萦是个什么身份?草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的目标是与汴梁的贵戚强强联合,要姿色更权势,少奋斗数十年坐享其成一步登天,这才得起自己的金牌宗室身份,可不是娶一个乡下的庶女,笑掉满汴京人的大牙。 他私底下对待一位乡下民女的作法若是传出去已是让人所不齿,极好面子的赵宗谔也就把郑若萦先雪藏起来,他自信对付这种乡下来的丫头到时候只需甜言蜜语使一点手段便可,何必用得着强夺? 郑若萦也是硬气,赵府管事与赵宗谔多次用强,她都是决然地以死相逼,大不了香销玉陨玉石俱焚,有何俱哉? 她也不急,她是吃准了赵宗谔不可能舍掉她的面子与大好的前程,事情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身似浮萍任欺凌,每天她就像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马行街上算得上气派的这栋宅子里,每个下人都敢用一种嘲讽讥笑的眼光来看她,嘲笑着她的出身,还有不自量力,以及痴心妄想。 多少闺阁名媛都想嫁给赵宗谔,不单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更是贪慕他的家世还有能力,只是她们不知道,赵宗谔的野心大到她们不敢想罢了。 这事本来赵宗谔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碰到郑若萦这个贞节烈女,对女人他向来是手到擒来,一时之间奈何不得这个小丫头,又舍不得那一本万利的方子,搞他得也是灰头土脸。 晚上坐在城东的酒楼里寻欢,一众的狐朋狗友同道膏梁全顾着拿他玩笑取乐,更让他是火大不已。 郑若若就像笼中的玩物,每月唯一自由的机会就是到城西大梁门附近的大相国寺去礼佛,此生唯愿自己的生身父母安康无虞,爹娘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却也没有办法尽孝了。 千里祈愿,只希望能感动天地,保佑自己父母安康,也保佑梁川,至少希望他还活着! 赵宗谔最不喜欢这种神鬼之事,他只信事在人为,不信鬼神。每每看到郑若萦那一脸姑子样去寺里烧香,就感觉更晦气。连下人也想给她指派随候,就指了位马夫。这汴京城都是自己的人,还怕他跑了不成?便是他跑得掉她还能跑多远?汴京城有人敢跟自己做对去收留她? 府里的下人对于伺候郑若萦也颇多怨言,府里的女婢为了巴结讨好赵宗谔也是极尽脸色白眼给郑若萦。 郑若萦自知身处狼窝,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偌大的汴京城一个知心交话的人也没有,所有的话语都诉说给了佛祖。 那天,她正在寺里礼佛的时候一位素不相识的男人递给了他一张发黄的纸条,她本皱着眉头不想去接那张纸,只听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东家回来了。” 五个字,旁人听着就像说天书一样,郑若萦就像石化了一般,怔坐在大殿之内,耳畔回响着唱佛的梵音,她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眼泪漱漱地流了下来。 还是悲伤不是绝望,而是在地狱里无助的孤魂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的那种感觉。这个男人给他心安,这个男人让她苦苦等待,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她缓缓地摊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还活着,这些年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漂泊得太远。也只有那个死鬼敢写这么露骨的话,纸里行间一股子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是他! 郑若萦突然慌了,原来的她视死如归,恨不能一死了之,免受折辱失贞之痛,现在她却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渴望活下去,她想见到那个死鬼! 郑若萦焦急地寻找着刚刚递给他纸条的人,举目四顾,周围的人要么虔诚地礼着佛,要么与他们解着签,焚香引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自己。 难道自己看错了吗? 可是手里的纸条又是如此真实。 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小姐,此地不是说话所在,不过东家交待,不日他将到达汴京,请大小姐珍重!”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飘过来的,自己一回头又是什么也看不到。 立刻冷静下来的郑若萦立即将那张纸条烧了,仿佛一切如常地出了大相国寺,寻到赵府的马车,返回了赵宗谔家。 接下来的就是与赵宗谔不停地博弈,以及郑若萦锲而不舍地坚持,还有就是去大相国寺的机率变得更加频繁了。 她希望在这个地方能遇到梁川,她也知道梁川一定会在这个地方等他。 赵府的守卫很是森严,哪怕梁川是打虎英雄,这里是汴京不是凤山,无法任他自由出入,哪怕是见到了自己也办法将自己带走,唯一合适的地方就是在赵府之外。 梁川费尽心力没有从赵允让处打听到情报,倒是让勤快的耶律罕探听到了一点虚实。这个情报队的队员也是心思极为细腻之人,他知道梁川肯定会带一个自己人来,届时马是必不可少的工具,而马行街上的马铺不计其数,定是必经之所。 马行马铺里队员留下了许多的记号,然后他也每天都在这些个地方转悠,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队员终于在马行街与耶律罕接上了头。 梁川在这个队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大相国寺外,看着这四个大字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难道是日后鲁达鲁提辖出家的地方?梁川越想越像,好像还真是这个地方! 两个人就像两个守山金刚在大相国寺的门前侯着,那名队员则在大相国寺周游,他认得上次郑若萦出现的地方,三个人什么事也不做杵在那里的话则显得太突兀了。 大相国寺深得皇家尊崇,虽然宋主道宗,不过也不妨碍这所唐睿宗时期的千年古刹香火鼎盛。各方的善男信女夹盘带果复沓而至,求婚姻求前程,佛祖慈悲地看着众生,伶听着他们那卑微的诉求。 一连守了几日,乃不见郑若萦的影子,梁川的心开始焦虑起来,时间多拖一天,郑若萦的处境就越不妙,自己就越可能无功而返。 正当梁川准备破釜沉舟,杀进赵宗谔的家中之时,那个期盼已久的壁人终于出现了。 郑若萦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大相国寺,连上香的供品也没有带,随从的马夫没有跟着,就她自己一个人进了相国寺。 梁川远远地望着她,她就像一位出家人一样,身上穿着一身素袍,头上没有一点饰品,面容也是清雪无痕,带着淡淡的郁郁,在这烟火之中有一种超尘的感觉。 大殿之内她先是跪下来虔诚祈祷着,接着就是施施然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眼睛冷冷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几天来她一直寻着各种理由借机来大相国寺,因为在这里才有第二次机会碰到上次传信的人。 赵宗谔不喜她来这种出家之地如此频繁,不过看她如此执着,也不好拦着,再看她那一副为自己戴孝守节的打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不见为净,不管不顾好过自己看多了火大,便由着他去了。 可是那天的人她自己也没敢仔细去看,男女毕竟有别,几天匆匆而过,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那个传信的人? “姑娘,你是不是在找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子的轻佻还有猥琐,恨不能让自己一巴掌呼过去,打掉他的门牙,打得他鼻青脸肿。 可是自己发现自己的心好脆弱,竟然下不去手,眼泪还不争气地出来了。 好气啊,真的是想打一打这个坏人,让自己等得如此辛苦。 梁川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像一条恶狼,撞乱了心弦。 第五百二十九章将来打算 重逢的时光好似回溯到初次在凤山集市上卖艺相逢的美好场景,只是光阴不在岁月荏苒,这个人还是那么的无赖。 万幸的是历经辗转,他还是他,自己还是自己,身不由已异处他乡,他终于来寻自己,等待没有换来失望,希望如期而至! 两年多的时间,他就是去做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没心没肺,丢下一众人自己去逍遥快活!众人本以为他已经死了,自己的红尘也已看破,却又是在这清净之地,自己内心的一潭死水如今波澜再起汹涌澎湃! 郑若萦全然不顾现在是在寺庙之内,一把扑到了梁川的身上,梁川紧紧地搂着这个姑娘道:“女施主,嗯!女菩萨!这可是在寺里,请你自重注意点形象,佛祖还看着呢!” 郑若萦倔强而委屈地说道:“我不管,你这么晚才来,还敢嘲笑我,你的心是铁是石做的不成,你就只会看我的笑话,打你打你!” 梁川也是紧紧地抱着这个傻姑娘,她的勇气实在感人,换成自己身处这么困难的环境,只怕早就屈服了! 罪过罪过,佛门圣地竟然这般打情骂俏! 不少人将异样的眼神投了过来,但是两个痴男怨女丝毫不以为意,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一切世俗的目光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梁川穿越过了半个大宋,越过千山涉过万水才将她寻到,人生这才算疯狂了一把,为了自己为了郑若萦,自己豁出去了一切,还会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吗? 那一刻他大概能理解杨过在全真教只身与全天下为敌,视世俗礼教为粪土,大大方方地向小龙女表达着爱意,全然不顾整个武林中人的看法,虽然他的行为那么的离经叛道。 他成长在一个爱恨随意的美好年代,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自己是死过好几回的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非得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吗? 此地不宜久留! 耶律罕在梁川动身去寻郑若萦的时候就去找了一辆马车过来,待两人从寺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接应两人。 郑若萦上了马车,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现在去哪里,赵宗谔要是知道我失踪了,只怕会将这一腔的怨气撒到凤山咱们的亲人身上!” 梁川拉着她的手,坐在车厢里轻轻地按抚她道:“你放心,你爹娘远在凤山,十万八千里,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立即回凤山为难你爹娘,我让人回去将你家保护起来,一有风吹草动让段知军也来帮忙,段鹏这个人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不是那种趋炎小人!别说是他赵宗谔,就是来股小军队,我也叫他有来无回!” 当年凤山也打过仗,确实是让那些山民有来无回。 一听这话,郑若萦就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眼前这个将自己从绝望中带回现实的男人一往既往的口气还是那么大,可是她毫不以为梁川是在吹牛或是说大话,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夸下的每一个海口都无一例外均令人难以置信地成为了现实。 这就是梁川给她的安全感。 颠簸的马车里充斥着一股甜蜜,郑若萦有一种直觉,这世上任何艰难困苦可能再也不会打倒她,这一关挺了过来,什么事情在她的眼里,仿佛都不值一提。 梁川一把将这个姑娘搂到自己的怀中。 郑若萦像融化的冰雪一样酥软融入梁川的怀中。 梁川火热的嘴唇压了上去,郑若萦身子激动地一颤,先是一阵惊喜,又有一点小担心,犹豫着要不要装一装淑女的矜持,想了想,多么挚烈的感情啊,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哪个少女不怀春,顾不得那么多了,两根碧藕般的小臂主动搂住梁川的脖子,两个人在这一刻终于缠绵在了一起。 温润的朱唇任由梁川索取着,郑若萦自己都能觉察到,自己的身子像冬天的暖炉炙烤一般,热得发烫。 不久前自己还有出家的念头,现在自己又回沉溺在红尘之中不可自拔。 这一生遇上这个人,让自己彻底沉沦了。 可是没有他,自已的一生不是更暗淡吗。 多年以来,两个人一直互敬互重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甚至一开始梁川还想帮郑若萦寻找一个好的归宿,想把她介绍给富二代孙厚朴,可是这小姑娘的性子就是坚韧,认准了就再也不回头,一直等到这个男人出现!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开,郑若萦明眸烂若流星,一闪一闪地盯着梁川道:“坏人你得带我走了。” 梁川闻了闻她头发上淡淡的脂粉味,清香而迷人,手摸着她柔若无骨的脊背说道:“我自然得带你走!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梁川既然想好了在天子脚下与这些赵氏宗亲抢妹子,就得有万全的准备,他大可以躲回凤山去,但是普天之下都是他们赵家的,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这些宗皇贵胄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眼高于顶顽劣不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都是简单的,权力在他们眼中就是自己的工具,鱼肉他人的工具。 与其一味的忍让和闪躲,不如正面硬杠,只有把对手打趴了打怕了,才会不是对手,否则这个梁子永远没完。 所以这些日子,梁川在脑海中想了一圈,并不打算回到南方去避难,相反,虽然自己的对手是自己只能仰视的庞然大物,但是他也准备迎难而上,打倒这些膏梁子弟,兵法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的倚仗只有一个,也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赵允让。 准确地说是他的小儿子赵宗实。 如果将这一家人的心收买到了,自己包括自己身后的这一群人,也算有了一棵傍身的大树。 城西外梁川寻了一座宅子将郑若萦安置了下来。 鸡鸣犬吠,好一派世外风光的景象,郑若萦下车怔了怔问道:“咱们不回兴化吗?” 梁川思虑了一番道:“暂时先不回去,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 又对耶律罕转身说道:“你让弟兄们先回清源,帮我再拿些钱过来,另外。。” 梁川交待了情报队队员很多东西,一旦回到凤山就要开始暗中保护郑家,若是情况有变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就先把郑益谦给转移,等他回到凤山再做打算! 其他主要的几样事情,一是将艺娘种的辣椒和烟草送过来,二是联系孙厚朴将他们家的茶叶送一些到汴京。 辣椒自己用,茶叶则是准备给赵允让。 当初孙厚朴走投无路准备通辽走私茶叶,这条不归路虽然能赚钱可是无异于是饮鸠止渴,终不是长久之计。 梁川稳住了孙厚朴,告诉他来日自己会为他的茶叶找一条超级销路,孙厚朴虽然不可置否,却相信梁川的话,笑着离开了梁川的万达店,不过是笑梁川不自量车还是笑自己太天真听信他的话,这个就无从得知。 要是孙家的茶叶让赵允让父子喝惯了,以后还怕没有销路吗?来日赵宗实这小子上位了,大手的挥,将建州的贡茶换到他们老家的茶园,够他们孙家几辈人吃的。 现在让他们拿一点点茶叶来投资,不算过份吧。 这种机会就他梁川像开了做弊器,知道了通关的密诀,然后偷偷告诉他,别人可没有这种秘笈! 孙厚朴要是知道梁川给他创造的这种机会,说出来只怕他自已都不信,否则做梦也会笑醒。 孙家的茶叶要是让赵宗实喝习惯了,这孙家长坑茶叶地位的转变会多大?孙家可能从原来的的走私商人一跃变成国营大亨,想卖只怕朝廷还不让卖。 要想在汴京这片大林子里站稳脚根,还需要有自己的主动产品,当然这两样产品还是梁川手头的优势资源,糖还有美容配方。 清源的糖已经是贡品,普通人想买个一斤两斤极为不易。幸好兴化的甘蔗产量已今非夕比,糖的产量也是水涨船高,一路飘红。不过这糖运输不便,此来汴京的距离又太远,一时想打开这条商路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北方没办法种甘蔗,便是种上了产量也不及南方的一半,想要量产砂糖,还是必须自己建立原材料产地! 如果说运输甘蔗,成本又太高,算来算去,关键就是这运输比较麻烦,孙家有自己的走私渠道,自己可没有运糖的渠道,糖价堪比金子,被人劫了可不好,损失一趟也会伤筋动骨。 将来哪怕真的重启这条路子,梁川也打算将运糖的任务也交给孙家,反正都是运到汴京城来,他们还有专业的护卫,路上的小毛贼不敢打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主意。 梁川思来想去,贩糖的事还是先搁置起来,他担心一旦开始卖糖很容易引起赵宗谔及赵府管事的注意,只怕提前招致困厄。 赵宗谔已经成为自己的打击对象,但是这个敌人现在与他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好比一只蚂蚁幻想着扳倒一头大象,天真得有点让人想笑! 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找盟友!只有壮大自己势力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自己现在手头虽说也有不少人,但是这些人至少目前没办法帮到身在汴京的自己! 最好的盟友就是孙厚朴! 这些任务自已无法亲口说与孙厚朴,只能通过书信的方式,自己写的江湖字体是那种完全没握过毛笔的人才写得出来的,孙厚朴见识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自汴京返回清源一趟回去又得近一个月,这期间就是漫长地等待,钱、烟草、辣椒还有茶叶只能等,但是美容养生会所就可以立即着手去执行。 当初自己创办天上人间可花了不少的功夫,要是一切重新再来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 最好的方法还是将天上人间的模式搬到汴京来,这些姑娘再重新培训,先从汴京的女人下手,两者的市场大小不可同日而语,汴京城遍地是有钱人,显贵的家眷不计其数,关系网又错综复杂,运作得好的话,人脉还有金钱均能一步到位! 只要自己不兜售那几个美白的方子,赵宗谔便不会注意到自己! 汴京繁华,男人还可以进城在汴河寻找一些苦力活干,女人能做的事情就太少了,大街上又充斥着极多流浪居无定所的女子,进城门的时候有守卫筛查,流民中的男人不可能让他们混进来,否则会变成社会不安定因素,偷抢拐盗之类的案件将会增加,这些流民也很不好控制,因为他们的心理落差极大,经常走投无路之下仇视这个社会,制造很多过激事件。 但是姑娘是个例外,姑娘的力量再怎么也是有限的,一个普通的男子能轻易地就能制服她们,而且城中对女姓劳动力的需求很大,大户人家用的丫鬟都是先经过人伢子筛选,然后才能进入府中雇用。 梁川不经意间走到了开封府,府衙门前围着很多人,梁川凑近一听,竟然发生了两起命案,而且当事人的背景来头都还不小,一时引起了轰动。 第五百三十章案情复杂 府衙地上摆着两具尸体,一具七窍流血,一具面部肌肉极度扭曲,旁边还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怀有身孕。边上站着一个员外状的中年人,背着手,用鼻孔看着府尹大人。 这个中年人好大的作派,堂堂开封府尹他竟然敢用鼻子瞧。 开封府尹位置有多出名自然不必多说,包拯也是在这个位置上出的大名。在包拯之前还有许多任开府封尹都相当有名,例如赵光义,赵光美。 这官多是赵室的亲王担任,一般是从一品或是二品的官衔,如果是储君也就是太子来担任的话,则是一品大员,这样的重要官员,这个中年人还不看在眼里。 府尹姓程,单名一个琳字,名气在历史上似乎声名不显,但是绝对是一个仁宗朝举足轻重的狠角色。 程琳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这个笔架山喝道:“堂下所站何人?” 这中年人挺了挺背道:“小民乃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府上管事!鄙姓蔡!”说完只是朝程府尹拱了拱手,那腰连弯都没弯。 堂下一阵哗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他口气态度如此强硬,原来身后有这么大一座靠山。 丁谓可不是一般的人,当年的铁腕宰相寇准都着了他的道,即使在澶渊之战中力挽狂澜,还是逃不了被贬雷州,可以说寇准晚景的凄凉景象丁大人‘功劳’不小! 丁谓!这人与王钦若林特等人合称五鬼,大宋朝前期的奸臣不多,这是特别出名的一位! 有个成语叫做溜须拍马说的就是丁谓丁大人,据说是当年寇准提拔了丁谓,有一回两个人坐一桌吃饭,丁谓看到寇准的胡须上沾着汤水,很是勤快地上前把那汤水给擦干净。 寇准那是心直口快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就大骂丁谓这个属下正经事不干,身为朝廷大员做事这么谄媚!虽然说是寇准一手提拔了丁谓,但是两个人的梁子还是结下了,日后丁谓找准机会,一把将寇大人送到了南方去吃荔枝。 丁大人打倒了寇准,就沿着寇准的路线一步一步往上爬,当年的寇准三十二岁旋即升任参知政事,现在的丁大人也是参知政事!这位置就是帝国的副相,正相则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可不谓位高权重! 丁谓让人忌惮的不是他的官大官小,而是他的心眼实在太小,这人有仇必报而且极富有心机,而且帮亲不帮理,得罪了他,他可不管自己的身份有多高,不对路的就是一番整治! 现在的丁谓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在朝廷上说话办事极有份量,先帝赵恒在位之时对丁谓更是极为倚重,所以连他家里的管事也敢如此霸道,完全不将开封府尹放在眼中。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程琳看到这些宰相门前的走狗也很是头疼,一时半会也不敢拿这个丁谓家的管事如何。 这热闹吸引了无数的当地百姓前来围观,梁川也在人群当中。 梁川站在堂下眼睛瞟了一眼开封府上在座的列位大人,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包黑炭愣头愣脑地正坐在一旁的案桌上,拿着笔在那抄抄写写! 这个小子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脸上肌肉扭曲厉害,正是丁府蔡管事的堂弟,死得不明不白,众人一致说是跪着的女人,也就是死者的填房所为。 死因很简单,她在死者所吃的粥里面下毒,仵作也从粥里提取到了砒、霜的成分,可怜这个小女人只知道掩涕痛哭,一句有用的话也讲不清楚。 今天堂上有两起命案,蔡管理的堂弟被填房下毒案是一起,另一起则是故意伤害案,行凶者正是跪着的男人,名唤杨大眼,死者是同村的,叫做杨二才。 天子脚下竟然这般多凶案! 杨二才耍赌钱的时候在赌桌上出老千,当天杨大眼发现杨二才从林子里了来,想起自己钱输得不甘又冤枉,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根棍子照杨二才头上就来了一下,没想到这简单的一下,杨二才七窍流血当场暴亡。 杨大眼立时变成了杨傻眼,被当地百姓撞见,报与官府官差拿到了堂下受审。 而蔡家的人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只能把蔡管事这座大山给搬出来,族人也盼着他出面,大树底下毕竟好乘凉。蔡管事也是有心想炫耀自己的存在,为自己堂弟出头,他的堂弟名唤蔡青池,也是薄有家财的一位员外,靠的还是丁府堂哥的裙带关系。 蔡管事鼻孔朝天目空一切地质问道:“程大人,案件如此明朗为何还不宣判?” 程琳头都大了,他这才刚升堂不久,哪跟哪发生了什么事还稀里糊涂的,这案情什么时候明朗了?说的甚鸟话? 不过他的一肚子怨气没有说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蔡青池被杀一案个中问题还有待质证,你让本官如何宣判?” 蔡管事托大惯了,直接替程府尹宣判道:“何处有待质证?你这老官儿莫不是做的糊涂稀泥官?自然是这贱人侯斩,至于另一个嘛,与本案虽说并无干系,但是杀人证据确凿,一道判个斩监候岂不大快人心?” 梁川一听这屁话,站在堂下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包括程琳蔡管事在内,众人钢刀一般的眼神刷了过来,这公堂之上可是庄严肃穆所在,小老百姓这里撒野,那是皮痒找不自在了。 开封府不比其他的府衙,没有一点身份地位实力的人没有几个敢在这一亩三分地撒野,因为府尹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没等程府尹发话,蔡管事就率先管起事来了,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哪里来的贼厮,找天借的狗胆,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包黑炭往堂下一瞧,嘴立时笑歪了,这不是梁川大哥嘛!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不过心里又是一紧,替梁川着急起来,开封府不比别处,这可不是他出头张扬的地方。 开封府天子脚下,法度森严,其他人都是闭紧嘴巴不敢出声,就冲他敢哄笑公堂,一顿杀威棒只怕是免不了。 谁料,梁川左右看了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位大老爷好大的官威!” 一句话说得程琳和蔡管事脸同时都红了。一个是嫌丢人,一个是不嫌丢人! “大老爷误会小民了,小草民怎么敢造次,只是大人你刚刚说的这话我不敢苟同罢了!” 狗同? 蔡管事听岔了,以为是骂他的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丁府的家丁在堂下耀武扬威,撸起袖子马上就要给梁川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这一帮人在汴京城向来是横着走的,见谁不爽就敢上前一顿胖揍,还有没有人敢触他们的霉头。 梁川见状只能苦笑,连连摆手作势讨饶,他不可想在这里受这无枉之灾! 程琳见状再不制止,这堂堂的开封府衙门就要变成胡搅蛮缠的菜市街头了! 啪的一声,程琳一声冷哼,众人连忙看向堂上。 梁川也知道跟这个无赖管事讲道理肯定说不通,连忙朝程琳揖首道:“府尹大人,小人有些看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程府尹自然不想自己的地盘变成这些狗仗人势之人的撒野之地,示意了一下左右的皂吏,他们手持水火棍严阵以待,正规军与草包军相形见绌,丁府的家丁一时不敢下手。 程府尹对着梁川道:“你有何看法,尽管说来!” 梁川道:“大人明察,这杨二才说是钝器击伤致死,可是七窍黑色流淌不止,地上的蔡员外说是被毒杀,可是身上不见半分异样,死状倒像是自身疾病。。” 丁府蔡管事大怒,咆哮道:“好个牙尖嘴利火眼金睛,连仵作都没发话,莫非你比仵作还精通医理?” 梁川看了看程琳,他的态度相当的关键,只见他对自己的说辞不置可否,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倒是想继续让自己说下去的意思。 梁川得了这默许的态度,便大胆地继续说道:“杨大眼行凶的凶器有没有收集到?” “有!” 衙役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根手臂儿粗的椿木棒,这种棒子又软又短,梁川只看了一眼便料定,这玩意根本打不死人! 衙役道:“这便是击杀杨二才的凶器,请大人过目!“ 程琳自己一看这玩意眉头也皱起来了,他断案不少,复杂的案件更是经历无数,这等经不起推敲的情节他用脚后跟来想也知道行不通。 梁川对着衙役说:“差大哥尽可以拿起这根棍子狠狠朝我身上打来,多大力都没关系。” 众人一听都不解的用意。 程琳怎会不知?这明摆着就是要让他示范一下行凶的经过,如果一样被打得七窍流血,那便坐实了杨大眼的凶行,要是打不死,杨大眼便是不能洗脱罪名,至少他的罪名也就没那么重了。 衙役望向程琳,程琳点了点头。 衙役拿起棒子,带着一股子劲风朝颈脖处甩了下去,棒子咔的一声断了,梁川身上就留下一淡淡的红色印子。 众人见状议论纷纷,杨二才身子虽然较瘦弱了一点,可是也不是那种经不起一击的人,能被这棍子打到七窍流血,也是不可思议。 示范完毕,梁川说道:“杨二才的死因可能与这棍击有关系,但是主因绝对不是棍击,大人可当堂请仵作来验尸!” 程琳一听更没有迟疑,立即让仵作上到大堂来,就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来个当堂验尸,这样的结果才会更有公信力!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了,竟然是死于砒、霜之毒! 这结果包括程琳还有蔡管事以及所有的民众在内无不吃惊,因为提到砒、霜,就能联想到旁边的另一起命案,蔡清池的填房碗里同样检出了砒、霜! 两个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冥冥之中竟然联系在了一起! 案情隐隐有了一丝突破口。 程琳望向梁川道:“你报上姓名来,本官想听你继续说,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有本官在,没有人能为难你!” 蔡管事相阻拦梁川卖弄小聪明,但是又不好开口,眼瞧着堂上的程琳见他面露愠色,心里想是极度不爽他刚才的作派,虽然他的身份特殊,但毕竟是一个下人,跟这种正牌的朝廷命官尤其是开封府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要是自己硬要闹事,给丁大人惹下麻烦落下口实,回去只怕还要挨训斥。 他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地看着程府琳,又看了看梁川,只能让他们继续表演。 梁川见这个程琳也是妙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这种场合让自己这样‘扰乱公堂’,笑了笑道:“禀大人,草民叫梁川,我想知道这位蔡家的妾室有何动机,为什么要毒杀蔡员外,对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犯罪的四个要件,主体客体,主观客观,缺一不可。 蔡管事高声道:“这贱人乃我族弟新纳的二房田氏,出身是穷苦人家,没见过我族弟这等富庶光景,为了独霸家产毒害亲夫,回头我族弟的家业便落到了这贱人腹中的孩子头上,这好处足以让她挺而走险!” “俗话说母凭子贵,即便腹中里的孩子不是男孩,他日也是一个幼儿,田氏上头还有一位正室大娘子,轮只怕也难轮到她吧?” 蔡管事激动地道:“我那弟妹并未诞下一儿一女,拿什么与这贱人争夺家财!” 梁川道:“那这就更奇怪了,既然家产不用争,百年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田氏的孩子的,她何必急着吃这块热豆府?” 蔡管事一时无语,旁边的百姓无附和! 梁川道:“这案子查起来只怕也十分简单,大人可差人去城中药铺盘查,砒、霜这种剧毒向来是进出备案待检,只要查一查蔡家这一段时间有谁买过砒、霜便可!” 第五百三十一章丁谓赏识 包黑炭知道梁川阅历广博,有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为了赚一点生活费在科举之前出了国子监来到开封府做一名抄写先生,每天这些狗皮倒灶的案件见过不少,但是大部分是和稀泥式的调解掉,否则就是大棒相加,一顿乱棒打出去。 破案这种事就只有在戏台上和电视剧里为了演绎效果,编剧苦心孤诣地构思一大通,真实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技术手段去破案? 他程琳同样读的是诸子百家孔孟之义,要破案那要学的是法医学刑侦学等专业理论,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他能破个屁的案! 不过今天是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极少有像梁川这样精彩而细致真实地分析还有破案,真的是大涨见识。 包黑炭到自己上次被骗的经历,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了破案缉凶这样极富正义感的事! 连程琳都感到奇怪,汴京城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号人物,看着梁川的外貌也是其貌不扬,衣着更是朴素无华,哪里都没有一点文曲星君眷顾的样子,但是这谈吐这见识,还有那份淡定与自信,都让他侧目,这样的人早晚是一号人物! 包黑炭更是感叹,要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功名在身,主政一方那将是多少老百姓的福气。 堂上。 今天的这两起命案发生之地距离不远。 在开封府衙役进城寻找销售砒、霜的记录档案之时,梁川问田氏道:“案发之时你家中可有异状?” 田氏怯生生地说道:“当天我家中不知何人乱闯,家里的布置摆设凌乱不堪,好像被人翻过一般。” 梁川道:“女子闺房凌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偷情二是偷盗,田氏还有身孕偷情显然不太可能,田氏你家中有没有财货丢了” 田氏道:“丢了一小袋首饰,其他并无失窃。” 不多时,外面侦查取证的衙役匆忙赶回,对着程琳汇报了一通。 程琳大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带蔡清池家中管事秦明。” 秦明一直在躲在人群后面关注着案情,一听程府尹突然传唤他,吓得两脚开始打摆子。 府尹程琳喝道:“田氏一介女流身怀六甲,大门不出二不迈,买那等毒物何用?城中药铺让载蔡家只有你一人买过砒、霜,说是想用来毒老鼠,田小娥没有做案的动机,大胆刁民,你招是不招!” 梁川添了一句:“大人,小人大胆揣测,这下药的幕后主使应该是他们蔡家的正房大娘子!” 秦明?大娘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堂上的角色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地出场,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明扑的一下趴到了地上,埋头说道:“回大人,这事是我一人干的,不关我家大小姐的事!” “我是看着我家小姐长大的,他自从进了蔡家整日郁郁郁寡欢,更因为无后受尽蔡家的白眼,我看在眼里,眼见这填房都要后来居上,日后还有我家小姐的活路吗?我想起毒老鼠时还有一些砒、霜,便想用在她吃的粥中,让她流掉胎儿。。” 众人唏嘘,原来唱的是这一出争宠上位的戏码! 因妒生恨,大娘子压迫小妾室,众人这才愰然大悟! 好复杂的家庭恩怨,这还不是什么显贵人家,要是那种大户之家,明争暗斗更是可怕!这秦明小人物一个,却如此为主母争取,看在这些外人眼里,都替这下人感到不值! 秦明在诉说着他们蔡家的恩怨,梁川则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杨二才的身边,程琳的眼神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梁川在众人的议论之中独自蹲下来,在杨二才的身上按压了一遍,他的怀中放着一些硬物。 梁川道:“大人搜一搜这杨二友的身怀之物,说不定会有所突破。” 衙役在授意之下,从杨二才的怀中搜出了一包首饰。 田氏所失之物! 包括秦明还有田氏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不是田氏自己失窃的首饰吗?怎么会在这个杨二才的身上! 梁川问秦明道:“秦管事,你将粥送与田氏吃食之时,田氏闺房失窃了没有?” 秦明颤颤地说道:“当时是下人送到田氏房中的,没有听说过什么异样!” 梁川说道:“那秦管事,你们家员外以前身子有没有什么旧疾?” 秦明道:“员外他害心痛病多年,一直是靠药吊着。” 梁川满意地笑了,朗声对着程琳道:“回大人,案情应该很明了了,按草民的推断,这不是两起凶案,而是一起,机缘巧合地一起凶案。” 老百姓这下可炸锅了,一旁冷眼旁观,全程看着梁川表演的蔡管事都听得暗自震惊。 如果不是这田氏害了自己堂弟的命,那这个事就要重新计较了。 程琳也是眉头紧锁,道:“细细道来。” 梁川道:“杨二才偷入蔡家盗窃,顺走田氏的首饰,又发现屋中有粥,这粥是秦明打算毒死田氏的,被杨二才一口将粥吃尽,然后人从树林子里溜了出来,不巧自己毒发,杨大眼也是倒霉催的,一击之下两力作用将杨二才给弄死当场。至于蔡清池嘛,依我看是他自身的心痛病害了,否则要是吃了砒、霜,死状定会与杨二友一模一样。” 这番说辞虽说十分牵强,但是从目前的证据来说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这几条人命怎么算,真的要让他丁府管事当堂逼死这个身怀六甲的田氏,如果自己这样糊涂断案,只怕要激起民愤! 这小子是个人才! 古代的断案模实确实与现代依靠证据链的侦查审判模式不一样。但凡一起案件能说得通,里面没有矛盾的地方,老百姓便能接受这种断案,所谓断者不是真相而是民心民意! 老百姓会关心这件事谁是真正的凶手吗?他们要的只是天真的太平,好人有好报,坏人得报应,大家皆大欢喜,仅此而已!对他们来说,这与其说是一起案件,不如说是一出戏! 程琳身为政治老狐狸自然知道顺丁府蔡管事的意与顺老百姓的意孰轻孰重,心下大喜,梁川推理合情合情严丝合缝,根本没有驳倒的余地。 当堂就葫芦僧断葫芦案依梁川的说的,只判了杨大眼几下杖刑,田氏无罪当庭释放,秦明杀人未遂,过失致杨二才毒发身亡,判了个充军。 凶犯秦明忠心为主母,二犯杨大眼临时起意,无辜者田氏只是可怜的小妾更不当死,倒霉的只有那个进屋偷窃的杨二才虽是罪不致死却背走了所有的黑锅。。 真真皆大欢喜! 两起案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就这件因为梁川的一个失态而宣布告破,老百姓们纷纷议论,这个小子真是好儿郎,有些门道!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惜了这样的人物不是当官的! 说实话,这结论连丁府的蔡管事都心服口服,说得他一点脾气也没有,老百姓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蔡管事鼻孔里出气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走!”几个人家丁帮忙扛着蔡清池的尸身便离开了,那眼神还恨恨地看着梁川。 包黑炭记完整个过程,一块舌头醮着墨水也变成乌黑不堪,不顾形象乐呵呵地冲到梁川身边,对着梁川说道:“梁大哥,咱们缘分不浅啊!” 梁川心道,小子以后你也会当上开封府尹,这才是你的地盘,我只是路过而已。 梁川道:“是啊,碰巧路过,进来看看,你怎么不去国子监?” 包黑炭道:“当日收了你不少的盘缠,不过我不想坐吃山空,也出来赚一点辛苦钱,程大人正好看得上我,我就来抄点东西。” 程琳将梁川唤到跟前,询问了梁川来历,这小子绝不是池中之物,连包拯也识得! 程琳盛情邀请梁川留在开封府谋个一差半职,这样的人才实属难得。 这只是过路打个酱油,梁川当然是婉拒了程琳的邀约,自己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不是来打工的,这高墙大院内的事以前自己经历不少,做得好就算了,万一做不好得罪领导,自己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马行街丁府。 蔡管事气急败坏地回到府中,正巧碰上退朝回府的丁谓。 丁谓觑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问道:“怎么?跟了我这么久静气二字都不会?” 蔡管事碰上丁谓,那姿态就放得很低,腰低得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今天折了参知政事丁府家的颜面,一顿训斥只怕是跑不掉了。 丁谓的此时正值壮年,须发还是鲜亮的乌黑色,一双眼睛藏着无尽的世故,他的眼睛似是有眼疾,一双斜眼张目仰视,像是经常饥寒之人,看相的来说这叫猴形。 虽有富贵前程之运,却无享福终老之命。 此时的丁谓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梧桐。 蔡管事不敢有瞒,流着汗将今天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审案经过了一下,他刻意突出程琳那个鸟官如何不将参知政事府放在眼里,极尽挑拨,在他看来梁川这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惹他的都是那个程琳,这口恶气不出他就觉得面子过不去。 丁谓一听程琳的作派眉头只是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但是听到梁川的作为之后,眼睛突然射出了一道精光,对着蔡管事道:“这个人什么来历?以前跟某是否有过节?” 丁大人脸上越没有表情,就表示他越不高兴。 这是蔡管事对丁谓的认识。 没想到他的关注点不在程府尹身上,而是在那个狗胆包天的贱民身上。 蔡管事道:“一概不知,只晓得他名字极为简单,叫作梁川,只怕还不是真名。” 梁川,丁谓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当中。 “再去开封府附近转转,要是找得到这人,将他带回来,我想认识一下这位聪明人。” 丁谓自己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总是有一种互相吸引的魅力,所谓惺惺相惜。 蔡管事的傻掉了,这是什么意思,丁大人好像很欣赏他,难不成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 “是,我这就去办。” 丁谓这个人很喜欢搞小团体,不仅自己要有靠山有组织,致仕的刑部尚书,同为五鬼之一的王钦若最早就是跟他一条船上的。只是这些大官都有自己的算盘,谋划到最后图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一条船也会凿成两半,现在两人就一拍两散。 毕竟宰相的位置只有一个! 丁谓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很难找到同盟的盟友,凡事大多要靠自己,自己又无暇分身,分身最缺的就是可靠而得力的人,梁川这样的人才就是他所需要。 无钱无势未得志!最好收笼的就是这样的人! 梁川刚从开封府里出来,没走出两条街,就被丁府的家丁发现了,蔡管事的报上了丁大人的盛情邀请,丁谓这个人也是相当的有名,有个著名的成语——溜须拍马,就是丁大人创造的。 这本来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是这一帮同僚个个都是文骨钲钲的文化人,哪里受得了如此赤裸裸地拍马比行径。结果长官不兴,下属被羞辱,史家最高兴,他们可以大书特书! 这一次遭遇成了丁谓一辈子抹不掉的阴影,两个人结下了梁子,也使世人看到了丁谓的人品。 丁谓是真的有名! 梁川知道丁谓的背景,更知道丁谓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要是他要为难自己,自己比面对赵宗谔还要头痛,要是他能帮自己。。对付起这些赵氏宗亲就简单得多了。。 他请自己自己没有不去的道理,这个人不给他面子,让他记仇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且,自己将来打算在汴京发展,要是身上有丁大人的影子,应该就能省掉许多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梁川心里是这般打算,以毒攻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第五百三十二章转移阵地 丁府的气派与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赵宗谔这个纨绔的府邸,一个大帝国的副宰相的家果然是梁川这种出身卑微的草民不敢想象的。 所有石头基本都是汉白玉砌成,红漆亮铜,青瓦红墙,恢宏壮阔。 院子里的假山采自江苏太湖的太湖石,造型质朴典雅,太湖石可不一般,后世的宗徽宗运的花石纲就是将太湖石要运到汴京自己搭假山。 丁谓这个人极具传奇色彩,他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辞音律无一不精,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过目不忘,堪比明朝第一才子杨慎,也同样有这种特异功能。 唯一的短板就是丁谓的外貌是真的差,长得跟猴似的,要是有潘安样的容貌,绝对背不上一个奸臣的骂名。 国人自古以来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以貌取人最是常见,就是这些当大官的也不能免俗。 丁府九曲十八弯,进门就是气派的照壁,通体用白玉做成,庭院当中花园典雅精致,有苏式园林的特点,仿佛迷宫一般峰回路转绕得晕头转向。 梁川由蔡管事的亲自引路,蔡管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跟他套近乎吧不合适,给他脸色看吧自己又没胆,干脆就多走两步,两个人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丁谓正坐在一张古琴前,古琴材质清亮,包浆得恰到好处,边上点着一炉上好的檀香,那味儿又纯又正,闻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 蔡管事将梁川带到丁谓跟前,不敢打断丁谓的兴致。两个人小心地候着,一直到丁谓将一曲梁川不知名的古曲抚奏完毕。 “大人,这位就是梁川。”蔡管事的恭敬地说道。 丁谓眼皮都没抬,眼睛看着那把古琴,淡淡地道:“下去吧。” 梁川很识趣地朝丁谓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丁相金安。” 待蔡管事的走了,丁谓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梁川,显然与他意料的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这梁川将会是个斯文柔弱之人,反差之大,有些意外。 丁谓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道:“我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从一篇元夕佳作横空出世,结尾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堪称千古名句。本以为又是不出世的大才子,我大宋又将添一人才,细问之下,竟是出自福建路,殊不知闽人也能出如此佳才,作者更是不显山露水,借着观众之名才扬名海内,我真是老了孤漏寡闻了。” 梁川也是一愣,这首词是自己抄袭辛大哥的,兴化那一场灯会自己邂逅了沈玉贞,又抄袭了词龙的作品,只是自己没想到,本低调震一震兴化那一些山炮就行,结果还是流传开了。 当时自己并不刻意,难道自己的大名跟着这首词一起流芳远扬了吗? 丁谓见梁川有点反应,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听你的口音想必是从南方而来,闽人之音晦涩难懂你算是好的,再听说你的名字,今天又在开封府大放异彩,想来这首青玉案应该就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这洞察力还有记忆力,以及推理能力都让梁川折服,看着这小老头子精瘦精瘦的不出众,胸中藏着大沟壑,看来有点东西!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梁川既然来了,又有心想与丁谓相交,就不想再隐瞒,必要的时候显示一点实力人家才会尊重! 梁川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呃,算是吧。。” 丁谓喟然大笑道:“什么叫算是吧,是你写的便是你的,文人最重风骨,断人窃人诗词张冠李戴之法,有才无才本相还是分辨得清,你这小子不会恃才傲物,也算是可造之材。” 梁川受宠若惊,赶忙朝丁谓又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丁大人当世鸿儒我这等黔驴这技不敢在大人跟前班门弄斧!” 丁谓拍人家马屁很利害,也喜欢听人家拍他马屁,他自认梁川这首诗这等佳句自己创作出来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梁川不会自矜,很是不错。 用人当以攻心以为上! 丁谓放下了身段,很亲昵地跟梁川说道:“梁川可有花名昵称?” “小子排行第三,家中均称三郎,大人可直唤我三郎!” 丁谓颔首道:“三郎可有功名在身?” 这称呼一变,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梁川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地回道:“并无科举之意。” 丁谓小睨了梁川一眼,见其不动声色,故作大惊地质疑道:“有这等天纵之才,状元之资也不为过,怎么无意科考?” 梁川脸上微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羞着脸道:“说来惭愧,草民更醉心于钻营一道,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再加上未曾有名师指教,这一手狗、爬字实在入不了丁相的法眼。” 商人在大宋虽然许多人赚得富可敌国,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还不如一位秀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能写出这么好作品的人竟然是一个商人,连丁谓都不怎么相信。 像梁川这样的人才,哪个家族会轻易放弃,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个功名,东华门留名才能光宗耀祖,做商人钱赚得再多,到头来还不是让自己的子女去发愤读书,以期赚回功名,梁川的做法实是背道而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好不糊涂!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穷二白还没有起步的梁川,自己考量一番也发现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这样的人他最满意,自己只要吩咐一声,这小子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是真正为自己所用之时,这样的人对自己也会忠心! 结果这小子想赚钱? 赚钱是这么赚的?把官做大了不是钱来得更快更多,哪个商人敢跟当官的犯犟?这小子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但是这样的人从自己手头溜了还是太可惜! 丁谓不无失望地道:“既然三郎你身无功名,可想到本相帐下为本相出谋划策?” 又来了,是个人都想要自己替他们卖命,自己是廉价劳动力吗? 梁川想了想,丁谓不一样,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拒绝了丁谓等于是不给他面子,以后自己的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梁川连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拜倒在丁谓的跟前,说道:“能为丁相分忧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小人求之不得!” 丁谓很满意拍了拍梁川的肩头,轻轻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三郎我最近新作了一曲蝶恋花与你一齐鉴赏一番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道:“丁相言重了,小人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在此置喙。。” 丁谓转过身去,看着庭院中的即将绽开的秋菊,缓缓地吟道: “十二层楼春色早。三殿笙歌,九陌风光好。 堤柳岸花连复道。玉梯相对开蓬岛。 莺啭乔林鱼在藻。太液微波,绿斗王孙草。 南阙万人瞻羽葆。后天祝圣天难老。” 梁川虽然没听过这道词,词艳曲媚,处处透着一股子奉上欺媚的调调,梁川虽然不感冒,被献之人应该很是喜欢,能让丁谓去拍马屁的,除了今天皇帝,还有其他人吗? 但是梁川转念一想,现在的这个皇帝仁宗陛下可不是原来那个好求仙梦长寿的真宗皇帝,他对这一套玄之又玄的鬼神之学可一点都不感冒,甚至是强烈地反感,拍马屁要是拍到了马屁股之上,那不是完蛋了? 思虑一番,梁川咬着牙还是低声而坚定地说了一句:“小人斗胆多问一句,丁相是要将这词送与何人?” 丁谓的神情定在那一刻,梁川没有夸赞他的诗词好,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合时宜,话中似乎还有话。 “词意不雅又或是结构不对仗?” 梁川说道:“如果这词要送与贵人。。” 梁川偷偷看了一下丁谓的眼神,他脸色如平湖秋水,稳丝不动。梁川没有点明贵人是谁,但是丁谓聪明绝顶,早已了然。 “如果要送与贵人似乎不妥!” 丁谓眼睛冷冷地看着梁川,口气似乎淡了一分道:“三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本相想了解一下。” 梁川说道:“当今贵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崇道礼仙的那位,贵人务实精干锐意进取,求在天下苍生福泽温饱而不是天上玄虚,将这首词送与贵人似乎。。” 梁川的话说得直接又婉转,丁谓外号丁玲珑,最擅揣摩圣意,当年自己还要低着头做人的时候更多是无奈而已,什么事情都要周密地考量多次,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现在没人敢跟他造次,说的好的坏的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自己感觉好太久了,自然把当年艰苦岁月好不容易养成的一些‘好习惯’忘了。 丁谓眯着眼看着这个第一回接触自己的初生牛犊,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想来数十载的宦海生涯,多少人对自己都是拍马不及,诤言直诉的他可是第一人,他倒不怕得罪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宰相肚里要是连他这条小船都容不下,还有什么人肯来投自己? 丁谓唤来蔡管事道:“蔡门,你领三郎去安顿下来,挑一间最好的厢房,以后三郎与你互相配合,内事你决,外事听三郎的,我知道你这些年里外操心着不少事也忙不过来,现在有三郎帮你分担,两人要尽心尽力,三郎有事尽可直接来寻我。” 蔡管事一愣,外事问三郎? 外面的事可多了!事情不多自己去哪里捞油水收人情?现在丁谓让自已只负责府中的事,变相的,自己相当于被关起来了,外面采买监造的事情一大堆,个顶个都是肥水大大的差事,这。。这他娘就都没了? “大人!。。” 丁谓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凛冽的寒芒,钢刀似的从蔡门身上刷过一般,吓得蔡门身子一阵哆嗦。 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丁谓甩了一下大袖转身而去。 奶奶的,还有这种好事,一来就天上掉馅饼,还是一块大肉饼!自己一口直接吃成一个大胖子! 蔡管事,哦不蔡门,这名字真他娘难听,这厮在开封府张雅舞爪的那样子够神气不,全仗着丁谓的势!自己还怕在汴京要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这好事来得这么突然! 梁川激动地搓搓手,虽然他知道日后这个丁宰相下场与前任寇准差不多,可是至少目前这棵大树还是很安逸的,遮风挡雨都是小事,呼风唤雨都不过分! “蔡大家的,不知道你要把我安排在哪里呢,我还有几个家眷还有随从,要不这样,给我随意整一套就行,方位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越偏越好,最好偏到永远见不到丁大人,免得给丁大人添堵。” 蔡门一听,自己还恨这小子恨得牙痒痒地,怎么他自己卖起乖来了,不对劲,难道是要向自己示弱,等自己真把他安排到那种偏僻角落,他再去向丁大人告我黑状,这样好挤掉我? 想到此节,蔡门悠悠地说道:“丁大人既然交待了要提携照府你,想来日后对你也是有所希冀,咱们都是替丁大人卖命的劳碌命,怎可如此轻慢,传出去还会说我们丁府排挤新人呢,岂不名声扫地?” 梁川还真没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他巴不得丁谓忘了自己,自己顶着丁府人的名头已经够响了,再多事就没有必要了。 有这层便利的关系,自己在外面行走将会方便许多,他没有迟疑,郑若萦被他安排在城西的农庄里,城偏不安全不说,毕竟不是一处安稳的栖身之所,这丁府天子脚下,又有大树乘凉,估计整个大宋找不出一个人有胆量来闹事。 事不宜迟,梁川当夜就安排着转移郑若萦,连耶律罕等人也一并带进丁府,这地儿是真他娘的好! 郑若萦本以为梁川是出去寻人准备开张做美容生意了,自己辛苦收了一天的屋子,下午就被告知不用忙活了,咱们要挪窝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醉金赌坊 蔡门还是有点分寸,没有在这种小节骨眼上跟梁川过不去,给梁川安排了一套上好的厢房,房厅家具一应俱全,丁府里有自己的灶房,可以说是很不错的去处。 郑若萦看着丁府的气派,下巴震惊得快合不上了,他们郑家虽然在凤山算是大户,跟这丁府比起来,连个茅房也算不上。 梁川真是绝了,一系列神操作让她惊得目瞪口呆,先是得罪了一个郡王,然后又傍上了一位副相,在汴京都能拉上这们的关系,这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啊,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他这条大龙进了汴京这片大海,只怕要游得更欢。 丁府的家规极严,上下等级规定堪比大宋律法,一旦稍有僭越就直接逐出府去,更有甚者直接扭送官府!丁府里也不是随意走动的所在,下人有限定的区域,也就蔡门这样级别的人才有到处行走的权力。 现在多了一个梁川,梁川一来丁谓就给了他极大的权利,可谓是知人善任大胆放权,对梁川的底细都还没怎么了解就给了梁川如此巨大的权力,不知该说他是胆大还是做事大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丁府里拎出一个下人来都是个个趾高气扬的姿态,他们走在大街上更有一种无人敢惹骄横,当今朝廷谁都知道,得罪丁谓没有好果子吃,打狗还看主人不是? 家里分一等家丁,专门就是伺在丁谓身边还有专伺亲眷的那一批一人,二等家丁负责跑腿,三等家丁就负责劈柴挑炭这些苦活,像梁川这样的,现在算是府中的管理阶层。 第二天蔡门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郑重介绍了一下梁川,梁川招了一眼所有的下人,这些家丁还有下人全部靠衣服的颜色来区别等级,扫一眼极为明了,蔡门介绍完,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梁管事!” 梁川被叫得不好意思,自己管个屁事,巴不得清闲一点。 梁川在众人面前也极给蔡门面子,这个管事的权力被自己分了一半,不能让他在自己原来的手下们面前折了面子。 梁川朝蔡门客气道:“蔡大家的,虽说丁大人让我管管外面的事,可我初来乍到许多事也没交割清楚做起来不免疏漏,眼下还要大管事的多担待,等我看得熟了再接这一担子如何?” 蔡门没想到梁川这么客气,眼角余光撇了一眼众人,好像在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眼下还是我说了算。 蔡门拍拍梁川的肩膀,用一种极为赞赏的口气说道:“为丁大人卖命都是你我份内之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分这么多彼此呢,大哥替小弟分忧是份内之事,这些事就不用再多说了!” 众人看着他们的表演,心里只认定一个主意,这个新来人的怕蔡管事,以后只怕还要巴结这个人。 介绍了一番之后梁川随手叫住了一个下人,看了他身上的衣物,绿色的,代表的是二等家丁,这些人就专门在外面跑腿的。 梁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愣了一下道:“小子进了丁府就销了户籍,现在丁府赐名念修。” 据说丁府里现在的人排辈也有规矩,是按着绍念显扬建道敦安这八个字的辈分排下来的,不过八个字才用到了第四个扬字辈,毕竟丁府也是新晋的显贵,想要源远流长,底蕴还差了一点。 梁川道:“城中哪里的水粉胭脂不错的,帮我带一点回来。”梁川从怀中掏出一些钱,递给了念修。 念修拿着一串钱,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嘻笑着道:“梁管事的放心,这心不劳你老费心,您就歇着,我去去就来。” 梁川来本想着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刹子,但是看到这念修那透着邪气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有事要发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中午丁府的灶房送来饭菜,梁川看了一下,梅菜扣肉,蒜蓉河虾,还有小排炖香菇,还有几碟小菜,精致可口,就是主食是几个雪白的镘头。 管事吃的也太好了吧,梁川多问一句,下人吃什么,他们说那至少也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吃的强吧。 小门小户,梁川心中苦笑,东南沿海人民的生活条件还算好,当初自己家还吃了好久的小米粥,一口肉也没吃上,在这汴京,鸡犬升天,连最下边的下人也比普通的老百姓活得好。 梁川更是知道,在西南和西北,那些个地方诸如范殿元他们连活命都活不下去,一口小米粥都是奢侈,对他们来说,汴京下人的生活,他们做梦都不敢多想。 郑若萦在凤山,他们郑家平时也极少这样吃法,有刀肉就很下饭了,听着梁川说的,啧啧惊奇。 饭才刚刚吃完,下人就急急地冲到梁川的厢房门口,在门口叫囔着:“梁管事,出事啦出事啦!念修让赌坊的人扣起来了!” 梁川朝郑若萦看了看,放下筷子,说道:“咱们才落脚第一一天,屁股都没捂热祸事就从天上来了。” 郑若萦有些担心地说道:“没事吧?” 梁川道:“放心,这只是蒙蒙细雨,暴风雨还没来得这么快呢?” 梁川的脸上风轻云淡,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听得郑若萦揪心不已,这里水深复杂,情况比兴化清源错综百辈,随便得罪的一个人都能让自己这些人万劫不复,他为了自己犯险就算了,现在还要与这些牛鬼蛇神缠斗,自己好担心。 梁川起身出门。 下人们不怀好意地看着梁川,脸上纷纷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实际梁川一眼就看得见,他们眼睛里都藏着笑意,准备看自己的笑话呢。 一股无名之火从梁川的心底燃起,为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人安的都是什么心,没事非拿自己的蛋蛋往石头上撞,这不是脑残是什么? 他们真以为自己整不了他们吗?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 梁川冷冷地说道:“详细说来?” 这些家丁就将念修被赌坊扣了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梁川听得更是光火,妈的,让这个鸟人去买胭脂水粉,他拿了钱竟然去赌博! 胆上长毛了吗? 梁川从鼻孔里出气,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问道:“以前有人敢扣留咱丁府的人吗?” 下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不过曾几何时有谁敢跟丁府过不去? “回梁管事,没有!” 梁川说道:“很好,让兄弟们带上家伙,跟我去要人!” 一伙人拿着枪棒,这是些平日放在府中,看家护院用的家伙,丁府的家丁杀气腾腾地走在汴京大街上,市民们都认得丁家的衣服,唯恐避之不及,梁川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头,更是气势如虹。 扣留念修那撮鸟的赌坊,位于马行街的南面,与丁府是同一条大街,马行街南面各种烟花柳巷,所有享受的享乐的应有尽有,显尽汴京一切浮华,是汴京最热闹的所在之一。 赌博一般为历代所禁止,汴京天子脚下,这家赌坊的门帘上写着两个大大的赌字,像一只吞金巨兽一般,吸纳着四方的财货。 梁川看了一下,这赌坊高约三层,还有亭台楼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醉金赌坊。 纸醉金迷? 门口出来的赌徒无不是垂头丧气的,进去的则是脸上带着病态一般的狂热,好像要从赌坊里赢走当初自己砸进赌坊里的钱。 赌坊的打手见梁川带着人来势汹汹,立即招呼着人涌了出来,梁川飞起一脚踹飞了带头的打手,冷冷地撩下一句话:“我们丁府的人在哪里?” 这一脚彻底让梁川带来的下人家丁们长了见识,他们原以为梁川是靠小聪明上位的角色,没想到这武力值这么爆炸,醉金赌坊可不是一般的小赌坊啊,前景深厚财力磅礴,他问也不问就把对方的人打了,仗着难道是丁大人的。。。? 打手们惊呆了,他们看着丁府的人霸气如厮,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梁川没跟这些小的多纠缠,径直进了赌坊。 自古赌坊赌场就一直要防着有人闹事,事情闹大了赌坊就白开了。 梁川带人进了赌坊,君临天下一般扫视了圈赌坊,里面赌桌无数,热闹喧天,买定离手吆喝声不绝于耳,咆哮怒骂狂喜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人生百态尽显淋漓。 角落里念修被人打得七荤八素,生死不明地被绑在墙角的立柱之上,这一幕梁川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大部的人都沉浸在赌海中不可自拔,只有几个还算清醒的人扭过头来看梁川。 有热闹要发生了。 正中间写着大大的赌字的屏风后面突然走出了一个青年人,沉着一张脸,虽然年轻,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饱尝人情冷暖的气质,明显是久经历练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梁川一看这张脸,无比熟悉的感觉就浮现起来。这脸跟凤山何麓的何保正简直是用雕板印刷出来的一样,老何的鬓角有了许多的银丝,差别就是他这个人年轻,健壮,就像是二十年前的何保正似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绝不是偶然! 何保正说他的儿子春生离家十来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这些年要不是家里赚了钱有些盼头,他们老两口都要想出病来了! 他的眼神冷冽,看着梁川,扫了一眼梁川身后一群狗腿子,这些啊狗啊猫也敢到自己的地盘来放撕。 嘴角的肌肉抽动着,他缓缓地开口道:“看样子大爷应该是丁府的重要人物,不过看装扮有些出入,瞧样子更是眼生,不知大名?” 梁川的衣物还没有量身定作,丁府的管事也有自己的装扮,就像蔡门那样的衣物。 此时的梁川穿着一身还是清源时穿的粗麻衣物,简单而朴素,但是看在这些穿丝戴绸的人眼中,就显得格外寒酸。 梁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心中的疑虑直接说了出来,用一种嘘寒问暖地语调询问着自己的晚生的口气道:“你是不是姓何?” 何保正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自己儿子,钱也赚到了,女儿的生活也安稳了,整个何麓的日子是几百年来最幸福的,可是何家的传宗接代的大事倒成了他们的一门心病。 梁川曾经答应过这个老头子,有一天可以的话要帮他将儿子找回来。 这个青年人听到何这个字,身子被雷击中了一般,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丁府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都说丁副相有通天的本事,难道他已经将自己的底细都查了一遍? 想到这里,何姓青年的神情更加阴沉了,以前自己的过往太过于艰苦,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回想起这段往事,这个人偏偏来揭自己的伤疤! 何姓青年收敛起自己的震惊,说道:“大爷认错人了,我叫庆忌,不姓何!” 刚刚庆忌的神情瞒不过梁川的眼睛,他越是掩饰,梁川就越坐实了这小子的身份,如果不是何保正家的小子,他就跟何保正那老小子姓! 梁川不跟他争,他自己要掩饰,自顾自地说道:“何保正很想你,婶娘也很想你,你姐姐现在活得也很安逸。。” 梁川的一句话将自己深埋在心里的往事与回忆毫无保留地全掘了出来,当初自己赤着两只脚走到汴京,血海里拼杀出这么一大片江山,没有回去过,没有衣锦还乡,没有炫耀,因为自己的父亲最恨自己赌,赚再多的钱他的拗脾气也不会看一眼自己的钱。 梁川或许能懂一点庆忌的心理,当年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帮朱棣得到天下后,位极人臣,可是回到家里,连他唯一的亲人姐姐也避而不见,世上的荣耀都加诸在他的身上,没人共分享,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有时候人生在世,多么的打拼为的不是自己去享受,反而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梁川喋喋不休地讲着他们何家的事,庆忌的额头暴起了粗壮的青筋,暴喝道:“你们丁府的欺人太甚,在我们醉金赌坊愿赌不服输,还敢在我这闹事,莫不是仗着丁府的势想欺压我们这些良民不成?” 庆忌对着左右说道:“将那厮提来!” 念修原来也算相貌清秀,现在被打得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牙齿全部打没了,鼻子嘴里全淌着血水,看着就快不成了。 下人们压根没想到这赌坊的人这么狠,敢对自己府里的人下这么狠的手,群情激愤,不过又怕人家真的有什么后台,否则怎么敢这么打脸的? 在汴京想活下去,便是个卖梨的小摊也得有人罩着,否则分分种让人掀了。更不要说这种吸金的无底洞,背后的势力只有明眼人看不到的,没有人不敢想到的。 梁川看念修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心里倒是挺高兴的,你他娘的没经自己同意把钱拿来赌了,是不是赌完还想耍威风才让人搞成这副德性的,吃苦头了吧。 “他做了什么你们要下这么重的手?” 庆忌狠道:“这小子赌完赊账,赊完就算了,还掀了我两块赌桌,成心跟我这过不去,今天还算是黄道吉日不想见血,否则这么小子我早让他去投胎去了!” 梁川道:“那你们打也打了,这事还不能罢休?” 庆忌道:“打了是扯平了他自己赊的账,那两张赌桌赌资近万贯,大爷您替他还。。?” 梁川心想我还你大爷,你当老子是凯子是还是储蓄罐?何保正那么正直,怎么你这个小兔崽这么鬼精鬼精的?哪天把你老子请来,让他好好治治你! 不守这小子说这番话,眉宇之间与何保正更是神似,梁川看得想笑。 梁川背后跟着的下人们挑唆道:“梁管事,甭跟他聒噪,拆了这鸟坊,为咱们丁府出这口恶气!” “对对!拆了它拆了它!”下人们被怂恿一下群情涌动。梁川眼睛扫了一下这些外强中干狗仗人势的渣渣,你们行你们上呀,老子绝对不拦着,打死打残老子我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梁川还特意往旁边闪了一下,就想看看他们怎么拆了人家的赌坊,不过等了半天,这些下人都在等梁川发号施令,一个出头鸟也没有。 一时间醉金赌坊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各方人一时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同步,所有人按兵不动,注意都落在梁川的身上。 那一刻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这后生说话我就不喜欢听了,为什么赌桌上亏的全算在我们头上?输赢本是老天爷赏饭吃,变成了你家一独大稳赢不亏?” 庆忌冷笑了一声,从旁边一张赌桌摸过几枚骰子,在手里把玩着,他自己现在一手赌技出神入化,全凭着自己当年在赌场里忍辱负重,一拳一脚再加各种白眼咬着牙全凭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意力挺了过来才练就的,现在自己在赌界扬名立万,不敢说大杀大方,赢个赌局还是小有把握的。 “梁管事的尽管可以试试,输赢咱们看淡淡些。。”看淡几个字庆忌咬得格外清晰,话外之意就像是告诉梁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一会要让你连裤子都输掉。 说实话梁川赌博并不专业,可以说以前是最恨赌博的,抓到博赌的人,规模大的几十号人聚赌,一起案件能办到地老天荒,每每看到这些赌徒就想生吞活剥了他们,让他自己去沾赌,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梁川骑虎难下,不过梁川仗着城墙厚的脸皮说道:“不了,我这个人不爱赌博,只做有把握的事。” 庆忌盛情之下就是要给梁川一个下马威,结果梁川舔着脸竟然一口回绝了,就像一记力道十足的拳头打在绵花上,众人顿时意兴阑珊,有点没滋味。 赌又不赌?难不成这厮想来强的?庆忌看梁川的块头,再看看他身后的人,背后还有丁谓那只老狐狸的影子,庆忌虽然自己也有靠山,可是出了事不一定这靠山敢跟丁谓叫板啊。。 梁川握着拳头压了几个响指。 庆忌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场面好像有一种要失去控制的感觉。 自己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这小子而且可能与自己爹娘认识,要是他们让他来搅自己的场子,那可真是不妙了。 怎么办? 庆忌手里微微出汗,对着梁川道:“这样,梁管事,今天这事或许有些误会,但是我们醉金坊有我自己的规矩,赌桌上的事赌桌上解决,这小子嘴里塞驴毛了,说我们出老千,那咱们就试试,你要是在我们桌子上赢了我,今儿这事就一笔揭过,要是不行,你就拿钱来赎人,否则免谈!” 庆忌的这话听着态度还是很强硬,可是明眼人一听就听出其中不一样的味道来了,庆忌服软了! 梁川没想那么多,心道:要是赌输了也不怪自己,就当自己运气不好,回头跟丁谓解释一下就算了,人家也说得很明白,万一赢了,这事还能和平解决,看来这小子是要卖自己一个人人情啊,自己不能不识趣! “行!”梁川大手一挥,“庆当家的果然豪气,你这做事的风格我喜欢,怎么赌你说吧!” 庆忌说道:“我这手号称鬼手,我往桌子上摆三张花牌,你选一张,翻过来等我移形换位之后要是梁管事的能猜中,就算你赢,如何?” 鬼手?这个词梁川听过,他们不偷不抢,专门就用手速配合一些障眼法掩人耳目,输赢都在他们的手里。这门手艺出神入化,要猜到他们就不用吃饭了,这场赌局不用看自己也输定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巧胜赌局 醉金庆忌的名头在汴京赌界还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像乳自未干的毛头小子,可是那一双鬼手翻云覆雨不为过,就像装着无数个骰子牌九一样,要什么马上就变出来。 庆忌是出了名的老千,明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千,可是你总是抓不住他的漏洞。 庆忌又要出手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堂之中,眼亲眼看看这小子的风采。他已经退出赌坛多年,赢的钱也够多了,赌坊里也极少有需要他出手的局。 庆忌拿了三个骰子,又拿了三个骰盅,其中有一枚金色的骰子,放到了正中间,笑着对梁川说道:“梁管事,待会你就猜猜这枚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就成,猜中了人你便带走,要是猜不中,也请你将赌资清一清。” 梁川心想,这一手自己眼睛只要看得真切便跟得上,也就是能看得清他在哪个盅子里,难道他的手速还能快到自己看不清楚吗? 梁川道:“好,就依庆当家的,开始吧。” 庆忌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将骰盅缓缓地盖上,在盖上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鬼魅般地往骰盅里一挑,一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将金色的骰子抽了出来,换上了一枚普通的骰子,也就是说,现在赌桌上的三枚骰子都是普通的白色骰子,梁川就是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得到这种做不到的结局。 庆忌心道,自己已经给这个丁府管事一个台阶下了,但是自己又不能砸了醉金赌坊的招牌,否则随便什么人来闹事,自己没有惩戒一番就把人放了,或着日后随便什么肖小来自己店里闹事自己都要跟他们玩两把,这个赌坊干脆直接关门算了。 梁川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盯着那骰盅合上,自己确定那枚金色的骰子就在中间的骰盅里,可是看着又有些奇怪,庆忌的脸上冷笑森森,一看就是十拿九稳。 梁川的眼睛眯了起来,奶奶的,果然有些门道,这可不好办啊。 一张四四方方榆木做的四方桌上放着三个赌盅,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全屏住了呼吸,他们既希望梁川赢,又希望能看到奇迹出现,让未曾有敌手的庆忌输上一遭,刹刹他的威风。 庆忌不经意地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两手摊开朝众人示意了一下,其实现在的他早已将骰子转移到袖子内了,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接着,他的手缓缓地按到了骰盅之上,然后暴雨一般地开始移动三个骰盅起来。 骰盅说庆忌的一双手还大,而且盅子下面并不是太光滑,推移起来还需要费一点尽,尽管这样庆忌竟然还是三个盅子移得密不透风,桌子上哗哗地飞速调转位置,眼睛只有眨一下,立即就看花了,完全分辨不清。 梁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盅,哪里敢分心。 庆忌的移形换影大法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着梁川说道:“梁管事,掌掌眼,刚刚我放的金骰子在哪个盅子里呢?” 这看似是一道送分题,实则是一道送命题,梁川虽然眼睛一刻不离骰盅,如果庆忌没有动手脚的话,那枚金骰子绝对还躺在中间这个骰盅里面,可是看着庆忌那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脸,梁川知道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猜中。 “中间!中间!”,梁川后面的下人全部起着哄,他们一个个都看到最后那骰盅移来移去停在了中间的位置,一个人看错了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难道都一齐看错了? 梁川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是中间这个,但是自己的眼睛亲眼所见就是移到了中间,怎么办? 相信自己的内心还是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这就是赌博,明知道这里面不可能会有金骰子,许多人还是会去押中间这个骰盅,义无返顾地将钱送给赌坊,换来自己两袖清风家徒四壁,这是赌博的魅力还是赌博的魔力? 梁川地内心在剧烈的挣扎着,他也听到了群众的呼声,可是这些傻蛋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哪里知道这事厉害关系,梁川将这些杂音强制隔离开来,准备孤注一掷。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看着他准备下决定,吵闹不已的赌坊一时竟然静了下来。 梁川心道:选中间这个一定是输的,不单是中间这个,就是其他的也不一定在这里面,何保正这个儿子跟他一样,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其实江湖阅历都不少,都是人精堆里爬出来的,自己得小心提防才是。 横竖都是输字,梁川咬着牙,大不了搏一搏! 梁川伸出手指着中间的骰盅,众人看着梁川跟他们的选择一致,纷纷舒了一口气,纷纷说道:“是这个是这个,开!” 庆忌看梁川手指着中间这个骰盅,以为他选择就是这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梁口说道:“买定离手,梁管事不改了吧?” 谁知,梁川嘴里悠悠多吐出了一句道:“不是!” 众人脸色大惊,他们看得真切就是这个骰盅,怎么又不是了!梁川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庆忌脸色大变,心中翻起骇浪,不过马上就将神鬼收敛起来,他没想到梁川翻转这么快,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偷天换日是不太可能了,骰盅里动手脚唯一的时机就是盖上盅盖的那一刻,现在要么从桌子底下动,不过这时候只有跳面换骰面,换不了骰子。 梁川惴惴不安地说道:“开吧!” 庆忌在众人的一片哀怨之声中缓缓将骰盅翻了起来,只见盅台之上躺着一枚白色的象牙骰子,哪里还有金骰子的影子? 其实赌场里的高手早就能听出一点端倪来,金骰子质沉声闷,晃起来那声音明显不一样,庆忌移动骰子的时候他们就查觉不对劲了,可是三选择一这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他们也不敢找庆忌的麻烦,只能闷不作声,任由梁川吃如此哑巴亏。 梁川不懂听骰这样的高级赌技,在他听来还不是一样的声音,虽然略有差别,可是声音又杂又多,怎么能分辨得清。 梁川眼睛一看,真的不是金骰子! 所有人都惊讶地爆发出一阵惊呼,按理说都是指哪开哪,买定离手,梁川反其道而行,开了一个不是,按说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罢了。 庆忌折了一场,他想这大概只是这小子运好罢了,如果他真的看得出来,真接就掀掉自己的老底不就行了,何必多这么的弯弯绕绕? 接下来二选择一,看他如何自断? 众人看在眼里,也均以为梁川是运气好,选金骰子概率有三分之一,而选象牙骰子概率却有三分之二,这比选金骰子容易了一些。 梁川一选得中,心里更是笃定何家的这小子这次要输定了,中间这个没有,其他的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象牙骰子换成金色的。 梁川又伸出手,随便指着别一个骰盅,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庆忌说道:“这个。。也不是!” 众人屏神看着庆忌又将梁川指的骰盅提了起来,庆忌自然知道这也不是金骰子所在,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看来金色的骰子一定是剩下的最后一个骰盅里了! 此时的庆忌面黑如炭,他万万想不到梁川会将将他一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样的法子才能破了自己的千数。 麻烦的是,最后这一个骰盅一掀,人人都知道自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千,运气好的赌坊就让他们掀了,大闹一场,运气不好的还要叫人抓住把柄,告上开封府吃一场官司! 众人议论纷纷,说梁川这个丁府的新管事赌技超群,各种拍马屁的话在梁川耳边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人怂恿着梁川将最后一个骰子盅开起来看看。 梁川笑意盈盈,对着庆忌说道:“庆当家的,咱们这胜负应该很明了了,把我们家的下人还给我吧,我自带回府好好管教,定教庆当家的下次不看笑话。” 梁川绝口不提开盅的事,庆忌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开这个盅,开了自己就名誉扫地了,他也能在人群之中扬名立万,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要白白错过? 梁川自然知道,当初杨霸先的赌档出千被自己当众人拆穿那是什么下场,肋骨都让杀红了眼的赌徒打断了好几根,现在自己拆了人家的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他实在想不通,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来纠结这些问题了。 “梁管事言重了,我们醉金坊也有不是的地方,在这我就跟梁管事的道个不是,得罪丁大人的地方改日我一定带着重礼登门赔罪,今天赌坊里还有不少的事,梁管事,那就恕小人不奉陪了!” 梁川笑着与庆忌拱了拱手,给旁边的人一个眼色,被半死不活的念修提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留步留步!” 说完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了醉金坊。 赌坊里还有不少人想打第三个赌盅的主意,庆忌一看苗头不对,立即招呼来所有的小弟,大喝一声道:“给我狠狠地打!驴日狗刁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写不宜滋事吗,你们一个个都到老子的地盘来撒野,是不是爷太久不动手了,你们都忘了爷姓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丁府内斗 梁川没有拆穿庆忌的千数,让庆忌心中好感倍增,但是更重要的是梁川说的那些话让他波澜骤起,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凤山的一切。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自己手下留情。 一报还一报,自己给了他台阶,他留了情,哎,这因缘既会好是奇妙。 庆忌收拾了一遍赌坊里闹事的赌客,将那个赌盅连着盖子撤走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象牙骰子还是黄金骰子。 梁川领着下人们将念修拖回了丁府。 “来人呀,将这贼厮给我绑咯!”梁川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真会给自己添麻烦,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捅了这么大一个捅子。 三等家丁们有些忐忑,念修这个家丁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姐姐跟蔡门蔡管事的鬼混在一起,在城西置办了一个宅子把他姐姐安顿了下来,所以念修在丁府还算吃得很开。 念修的姐姐妩媚丰腴,在床上又极尽奉迎曲款,将蔡门爽得不要不要,姐姐把自己伺候舒坦了,这个弟弟蔡门自然不能亏了,否则说不过去,大手一挥,把这个游手好闲的泼才升到了二等家丁,有事往外面跑,没事还往外面跑,其他的家丁只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蔡管事的缘故,念修虽然一身狼狈,可是还是狞笑道:“谁敢动我,你们眼睛都瞎了,胆上长毛了?动我一根毛试试,回头不好好整治你们这些下三滥,我就撂了这身皮爷我不干了!” 梁川看了左右,竟然全部都认怂了,没人敢对这个念修动手的。 梁川叫那个气了,人分三六九等你小子人五人六的也配这般撒野!就是一个仰人鼻息的打工仔,还敢在别人面前充大爷? 梁川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念修本来就被醉金赌坊的打手打得半死不活,回到丁府算回了条命,精神堪堪好了些,让梁川一巴掌又打回了原形,牙都飞了好几颗。 梁川厉眼对着几个三等下人道:“丁大人委我当个管事,也算是对我的知遇之恩,我肝脑涂地无以为报,虽然我初来乍到不过我相信咱们丁府也有自己的规矩,像这样四处败坏咱们丁府的声誉的家门之耻要怎么处置,你们谁知道?” 丁府里不全部是蔡门的手底人,许多人也是跟蔡门逼得走投无路,极尽盘剥,现在他们看到梁川的出现,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有个大胆地家丁,看了许久悄悄走到梁川的身边,看了看梁川,凑到梁川的耳边跟梁川小声嘀咕了几声,将念修之所以嚣张的缘由说与了梁川听。 原来如此。 梁川心中霍的一下突然通透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道你小子有恃无恐,不过这次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在这丁府随便来个什么下人都敢给老子脸色看了。 一个帝国副宰相的家,里面有数百号的家丁下人,加上家眷更是不可计数,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善堂,这里是一个江湖,一个充满血腥风的江湖。 自从梁川出现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动了心思在梁川的身上。他们想站队,蔡门不接纳他们他却需要有人庇护,梁川今天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个新来的后生不像蔡门那样假官僚,更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至少目前不是。 丁府的后院里围着不少的人,有家眷房里的亲随一等家丁,有跟念修无二的二等家丁,更多的还是眼巴巴不知所措的三等家丁,他们的衣着很鲜明,神态更是分明。 一等家丁看着牲口打架一般的神情,二等家丁幸灾乐祸,三等家丁惶惶不安,每每神仙打架,吃亏总少不了他们的份。 梁川突然想到,这个念修即使好赌也应该不至于作死到这份上,自已便是混得再差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在丁府这种环境下绝不会有傻子的存在,傻子早让人整出府去了,他敢拿自己的钱去赌,又不计后果地将事情闹大,再逼着自己出面去调停,难道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再联想到刚刚那个家丁说的,梁川心里敞亮了,这风雨果然不会等自己,它自己就洒进门来了。 梁川叫来那个家丁,他身上穿着是黑色的家丁服,跟念修一样,看样子也是个二等家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家丁面不改色地回答:“小的叫念诚,梁管事有事大可吩咐。” 梁川说道:“没事,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除非我倒了,否则你不会吃亏。” 念诚大喜,不过不敢过份青露,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梁川的身后。 很好,第一个小弟被梁川收服了。 梁川不想在丁府久留,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孤军奋战永远敌不过双拳四手。 梁川说的话很多都听见了,丁府里不乏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可是像梁川这才刚进丁府就光明正大的收拢人心的极为少见,这胆子太大了,仗的是谁的势?众人不由得纷纷开始揣测起来。 梁川问念诚道:“丁府的规矩我不熟,可是这般败坏丁府的声誉之人,以前咱们府上是如何处理的?” 念诚道:“这样的啊,以前是先打一顿,然后让伢贩子发卖出去,撵出丁府永不续用!” 正合梁川的意! 梁川问道:“你们都与府上签的生契还是死契?” 生契只能将这下人开除,死契却拥有生杀大权,将他们卖掉已算是格外开恩了,让家里沾了人命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搞不好官府也会过问,不过凭丁大人的手段,谁敢来说三道四? 梁川自然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要了一条人命,念修是讨厌,不过八成是受了蔡门蛊惑,给他一个教训便够了,目的就达到了。 梁川说道:“打我看就不必了,让府里人将他的死契取来,再去城里找与丁府较为熟络的人伢子,将这小子卖了便成,要是有什么问题日后丁大人问起来我来应答就是了,这事念诚我就交给你办了,务必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看谁敢!”念诚还没动脚,回廊处一个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众人扭头一看,蔡管事的果然来了。 不少下人心虚,将将头或低了下来,或扭向一旁,不敢看蔡管事的脸色,让他惦记上了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梁川朝蔡门拱了拱手道:“蔡大家,今天中气十足看来是有喜事啊,可不巧,今天府里出了点乱子,我帮着你清理一下,您老就安心歇着,这点小事我来!” 蔡门走到念修跟前,眼角撇了一眼这小子,被打得半死不活,这赤裸裸地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回去更是没办法与他姐姐交待,这小子下手太他妈狠了。 本来以为让这小子丢点脸这事也就算了,没想到事与愿违,连醉金赌坊都没能杀一下这小子的威风。 蔡门脸上臭得跟牛粪一样,在这个家里除了当家的人下人里还没人敢这样跟他犯横的,这个梁川新来的,从开封府开始就跟自己过不去,今天当着众人面让自己颜面扫地,好大的威风,不好好整治你在丁府这些年就白混了! “梁川!你少目中无人,丁大人抬举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打肿脸充大头!这府内的事情还是我说了算,怎么难道你还想越权不成?” 梁川嘴角扬起一个轻篾的弧度,只接将蔡门说的话当放屁,对着念诚道:“还不快去!” 这等于是逼念诚纳投名状了,这步子迈开了就投入了梁川的怀抱,算是彻底得罪蔡门了,以后在丁府梁川要是不管他,基本也没有其他路了。 找上梁川的那一刻念诚就想好了,以后就跟梁川混了,决定已定,他头也不回了出了府边门,去寻丁府关系较密的人伢子,真准备将念修给卖了。 蔡门见连以前自己手下人现在都不待见自己了,气得身子直哆嗦,嘴里只有你你你,你们几个词,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打响了。以后在这个府里,肉就这么一大块,梁川从蔡门嘴里抢了这么大一块肉,弱肉强食的真理在这个小江湖更显得残酷,再没有和解的机会了。 有一个投靠梁川,就有另一个,然后是第三个,许多人看到了梁川的霸气,更看到了梁川的强硬,他们早就希望有人站出来反抗蔡门的不公正,现在好了,救星来了。 梁川对着几个下人说道:“咱们府里谁管人事的?帮我去捎个话,这个念修的死契帮我拿过来!” “好勒!”三个人殷勤地跑去找管事的拿死契,是笑着跑开的,也不给蔡门面子。 梁川对着蔡门道:“你要看不惯大可以去找丁相,回头我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他老人家,这一点点小事也要给他添堵,啧啧啧,蔡大家的,不至于吧!” 蔡门自然不敢将这事捅到丁谓那里去,丁谓多么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里有些小九九,质问起来只怕自己还要落了下乘,何必呢?晚上好好陪陪念修的姐姐就是了,给点首饰金银,回头重新安置一下念修,否则还能怎么样? 第五百三十六章皇宫失火 念修被撵出丁府以后,蔡梁二人之间如同达成协议一般,极为默契地消停了许久,没有冲突也没有争执,丁府下人之间归于了平静,梁川请念诚还有几个新小弟喝了几场酒,酒入愁肠,把这几年在丁府受的鸟气一骨脑全喷了出来,梁川听得饶有滋味。 做了他们的大哥自然要替小弟出点头,不过时机还没到,梁川一一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川与郑若萦在丁府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等着耶律罕将话带到凤山,把自己需要的钱和货带到汴京。 据传郑若萦失踪以后赵宗谔在汴京疯狂找了郑若萦许久,一只下金蛋的金鸡丢了能不疯狂吗?关键这妞他养了许久,连手都没碰到一下,在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不见,让一个小怩子耍得团团转,一时间让圈内架鸡斗狗的狐朋狸友们引为笑谈。 赵宗谔可不下这口气,动用了所用的力量到处找郑若萦,可是郑若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一般,一点音信也没有,谁曾想他们两个人会躲在丁谓的家中。 丁谓可是他惹不起的硬钉子。 在这些士大夫眼中,这些宗室除了几个有实力的,如赵惟宪他们,还有刘后一派的人,其他的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还敢出来蹦跶?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什么? 好日子没过多久,汴京发生了一件超级大事,让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其他的事情好像变得无足轻重。 八月,汴京皇城突降天火,火势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加之天干物燥,半个皇宫直接烧没了,大内许多机要机构直接化为飞灰,无数重要的机文要件抢救不及,许多工作一时陷入了瘫痪之中。 更重要的是,陛下的家给烧没掉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有人上书说皇帝德行不自省,以致天降灾怨,这是哗众取宠之言,圣上笑了笑,没有多说。 眼下的问题最重的是陛下将来要睡哪里的问题,普通老百姓打个地铺也就将就了,可是他是皇帝啊,要是浸了露水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可是不少人头要掉脑袋的要命事。 汴京大火刚起,整个京城就乱成了一锅粥,京城戍卫的禁军全部戎装整备,一防肖小趁乱发作,二防辽国突然兴兵,据说契丹人在汴京按排了不少的暗桩,他们可比耶律重光他们那些草包要强上许多,训练极为有素,排面也比他们足多了,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汴京城内开始实行宵禁,点更之后这个东方最大最繁华的都市立即将一切娱乐活动停止,待火患造成影响消除之后,官府方会取消宵禁。 这不正好,梁川反正也不想出去,乐得窝在家里抱着美人双宿双栖。 郑若萦现在已经彻底沦陷了,虽然两人还没有行夫妻之实,可是梁川这个坏人每天跟他腻在一起,时不时就扑上来抱一抱搂一搂,一副伶牙俐齿说得她心神荡漾花枝乱颤,那张嘴更不安份,时不时地就亲一亲,真是比夫妻还亲昵。 曾经两个人的身分地位那么悬殊,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谁会想到,两个人当初相敬如宾,现在沦落异乡竟然走到了一起。 这天夜里,宵禁之后丁府来了一位客人。 下人按丁谓的吩咐,传他来寻梁川一道去书房议事。 正堂议事?半夜? 梁川寻思,这八成又出什么事了,宵禁之后还敢上门来的,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就是本身自己的地位还有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之人。 这说话的地方也有些讲究,一般人上门来直接去正堂大厅里谈就得了,旁边还有下人伺候着,在书房就不一样了。 丁谓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便是家眷亲属也就大娘子正宫夫人一人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人想进入得在门口中候着,得到首肯之后方得入内,连他的亲儿女也不例外。 打扫书房的更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一般的下人没资格进入。书房里有太多的军国机要,也有很多他的私人信密,随便一件遗失走漏了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下人带着梁川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问道:“丁大人梁管事到了。” 屋子里传来丁谓的声音,有些期盼地应道:“快让他进来。” 下人轻轻推开门扉,梁川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蹑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丁谓坐在主位自己的太师椅上,前面摆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案桌,上面写着一副雄浑的书法作品,梁川一看就眼前一亮,口水差点滴了下来,这字要放到自己家里房间里肯定值钱,充门面也是辈有面子的事,只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旁边的圈椅坐着一个面白须净的中年人,四十上下,神色有些苍促,坐立不安,与丁谓的闲庭信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到梁川一副庄稼汉的造型走进了丁谓的书房,这个中年人眉头不敢乱皱,但是焦虑地问了一句:“丁相。。这位是。。?” 丁谓喟然大笑道:“这是我新纳入门下的门客,小友姓梁,奇智无双宋大人的心事不妨说与他一道参详。” 这位姓宋的是工部郎中宋宽,宋宽连夜上丁府,大火没烧到他家,但是差点烧到了他的屁股,特来向素有智名的丁谓救助。 工部,历来是六部之中的贱部,只管工匠营造,与人事升迁什么的毫无瓜葛,但是其实这个部门却是实打实的油水衙门,里面各个环节用手去抓一下都能抓得满手油。 宋宽以前就是靠着丁谓的关系从一个馆阁校堪升任集贤校理又升工部郎中,现主管朝庭的大小工程。 他一看丁谓给他介绍了这么一个人,心里更是慌得不行,想打发他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叫个乡下人来唬弄他,真当他是二百五什么都不懂吗? 丁谓看出了他的忧虑道:“敏求你不必担心,把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丝一厘都不要错过!” 宋宽的老爹本身也是极有来历的大人物,在真宗朝也迁至平章政事,自己走的不是科举一呼,靠的是老爹的蒙荫。 一老小一小从小就政见不同,用势同水火来形容毫不为过,他老爹在位之时最恨的人就是丁谓,可是老爹的对头偏偏是提拔他的人。。 在宋宽看来升官发财是人间正道,呕心沥血家无余财那是图的什么? 宋宽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艰难以咽了口口水,又看了几眼梁川才道:“昨日皇宫着火,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去了,我们工部衙门不少人也去了,昨天正好轮我当值,我一看火势汹涌,立即带人去救火,谁知回来的时候我检查一看,我那枚工部郎中的大印给弄丢了!” 把官印弄没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当官的把自己的大印弄没了,那还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丁谓愣了一下,梁川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这哥们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明初三大案,有一案就是叫空印案,内容大致有些相似,有些进京办事的人随身将印章带着,需要的时候省得来回跑,自己盖一个就省了几个月的功夫。 这事后来传到了‘刚正不阿’的老朱耳朵里! 这让老朱以为这些底下吃皇粮的人是在弄虚做假,他老人家眼里可容不得一粒砂子,下令全国彻查,一时刮起一场血雨腥风,无数的人头落地,小小一枚官印,最后连锁反应,引得连方孝孺的老爹都跟着倒了霉,足见在古代这枚官印对于他们这些公务员的重要性。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被有心之利用起来,官位被撸掉不是没有可能。 宋宽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要哭了,丧着一张脸悲怆道:“我这郎中的大印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工部里大小的工程款子票契文书,要兑钱折现全得拿我的印去戳一下,要是谁去冒领款项,我便是跳进汴河也洗不净了!” 说完宋宽压制不住害怕当着梁川的面就给丁谓跪下来了,他们这些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脸都可以不要,哪里会当下跪是什么要命不要脸的事?简直比喝水还容易,手到擒来。 丁谓给梁川一个眼神,梁川立即弯腰将宋宽扶了起来。 丁谓道:“这是做甚?你故意要为难我吗?” 宋宽很来事地哭丧着脸,看着梁川和丁谓。 丁谓道:“三郎你说一说?” 其他的他没看到,他看到了一点,梁川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至于能入丁谓的法眼,而且丁谓很器重他!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能不把村官不当干部! 这种事自己的情报有限,还要再问,梁川开口问道:“宋大人,您自己可有线索或是蛛丝马迹?又或着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比如容易靠近您官印的人。。?” 宋宽一听涨红了脸,气愤地道:“有有有!我知道是谁干的,可是我就是没有证据,这才是最要命的!” 两个人相视一惊,都知道是谁干的这事还算什么事? 梁川说道:“是谁?” “工部主事谢思义,这厮与我素来不和,昨天趁乱将我的大印窃走,除了他没有他会做这等下作的小伎俩!” 梁川心道:原来是官场里的小摩擦,这种使绊子的小手段也就他们这些读书人会用得上,要是那些武夫哪里会这样做,拉到校场两个人打一架便罢了,哎真是掉价。 宋宽眼巴巴地问道:“怎么,有没有办法帮我将印弄回来,我鞍前马后以后给丁相结草衔环,您老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第五百三十七章寻回大印 破案在古代可不是一件易事,没有技术侦查手段,连最基本的视频监控也没有,除非是当场抓脏,否则没有几个傻蛋会傻到当场承认自己的罪行! 不过好在这件案子的案情还算比较明朗! 有了目标人物,那么这个事情起码就好办了一半,不过对于这种有意为之的刁难行为,还是要想一个对策,这样才不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件事说起来是破案,但是问题的根源出在同一个部门两位官员的矛盾之上! 梁川思量了一阵,便有了计较! 宋宽这个人看着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否则对付谢思义那种下三滥的小伎俩,拉了来打一顿就是了,读书人有几个是硬骨头?硬骨头也不会做这么软骨头的事? 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有时候这种看似直接而暴力的江湖法子反而更有效,打完还要把谢思义给送到大理寺,要么直接告到官家处,岂不让他满满地喝上一壶? 读书人做事就是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干脆! 丁谓拿着一根北地紫狼毫,在一张微微发黄的宣纸上闲庭写着书法。 梁川脑海中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帮这个人解决问题。虽然他与宋宽交情不深,可是丁谓要他出主意,代表的是丁谓的意思,自己说得出来就行,至于接不接纳,那就看丁谓与宋宽他们了。 不多时,梁川两手一拍,喜道:“我有方法了!” 宋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梁川的手道:“小老弟你可得救救老哥哥的命啊,这事办成了以后有差遣得上老哥哥的你尽管开口,老哥哥给你打保票了!” 梁川将他的手缓缓抽开,然后低声笑着对宋宽说道,宋大人你回去这般这般,大印便可以拿回来。 丁谓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两个人的小算盘听进去一般,写到行云流水处突然豁然开朗,大赞一声:“好!” 宋宽一听梁川的法子,大腿一拍,坐了起来,大叫道:“小老弟你这盖世奇谋,果然是上上之策,我回去定叫谢思义这厮好看!” 八月初大内的这场大火来得让人费解。 新帝即位主张节检,也不曾大修宫室,但是鉴于早会晚休赵祯刘太后与群臣稍事休息没了去处,还有议事的文德殿年久失修,有损皇家威仪,在群臣屡谏之下赵祯终于决定将文德殿重新修缮。 这一天,正在修缮的文德殿,当天夜晚却发生火灾,火势很猛,一路蔓延到崇德殿、长春殿、滋福殿、会庆殿、崇徽殿、天和殿、承明殿、延庆殿这八处宫殿,宫室基本被烧毁。 当时已经就寝的赵祯和刘太后慌慌张张跑到御花园避火灾。火灾后,皇帝没了处所,只好移居到延福宫。 赵祯还好,他的后宫不和由来已久,正好给了他不去走动的理由,在御花园环境清幽,一个人还落得自在! 刘太后不爽了,御花园里蚊虫太多,八月后天气又开始转冷,霜寒露重,身子骨早不利索的她在外面呆了两天便心生疑虑,这官家是不是故意放的火?这地儿能住人?再睡两晚她就得去跟赵恒团聚了! 大内失火是蓄谋已久还是意外走水,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件事,赵宋皇室也不是铁板一块,太祖一脉与太宗一脉以及太宗自己的后室里关系纷繁复杂,两边人总有一部分心怀不轨,皇宫大内也总有那么几年的风雨日子。 连刘太后也在想,难道还有人贼心不死? 彻查! 刘太后盛怒之下责成开封府尹程琳组成火灾调查小组,其他事一概放下全脱产专门调查此事! 程琳对其他的事和人都可以缓一缓,晾在一旁等待时间把问题给自然而然地解决,但是唯独这个老女人他一点都不敢怠慢,他丝毫不怀疑他办事不力,刘太后就敢让他回家去养猪。 火灾调查小姐名头挂得相当的响亮,成员们也以为自己职责重大,可能会查到一些涉及重要人物的谋反大案,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 咱们国家的惯例,但凡是朝廷重视的就一定能解决。 案件很快就有了眉目,结果让人大失所望,没有惊天谋反,更没有阴谋勾结,说出来还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宫内的裁缝熨斗烫衣忘了挪开,这种熨斗早就有了,只不过是用铜壶里面装着滚烫的开水,使用前先放在炉子上加热! 这倒霉催的裁缝把斗烧得太红,又大意地把斗一直放在衣物上炙烤,导致衣物着火,火势哗的一下就蔓延开了。皇宫大内全是木制结构的殿宇,用料又都是油性十足的陈年老料,老漆触了火跟火上浇油似的,烧得比柴禾还旺! 举朝都以为这是一件惊天大案,没想到开封府查得很轻松,也不知道有没有严刑逼供,这个裁缝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轻而易举地就得出了这么个看似荒唐的结论! 众人哗然! 程琳对这件失火案还没有最后的定论,谏院还御史台的一干闲杂人等马上就坐不住了,这不是拿他们当猴耍当他们智商不在线脑子进水了? 监察御史蒋堂这个人就先开炮了。 查得不够,必段深挖幕后的主谋,找出保护、伞,严厉打击相关的犯事人等! 程琳无奈,只能把衣事房那些洗衣服的浣妇,送炭薪的太监还有裁衣局的一些打下手的人再揪出来处理一遍,顶多罚点钱教训几句,难不成还要跟他这些下人过不去? 御史们怒了,你程琳奶奶的就这么敷衍我们? 我们这些御史也是读书人,当然也有同情心,我们要的不是这些人受罚,而是这件事要有个说法! 滋事体大,朝庭损失惨重,还差点危及到皇帝的安危,朝廷上下最大的声音就是将主事者处死,以警效尤! 朝会上蒋堂直言不讳地说道:“这场火灾没有时显的缘由,大宋当下外无寇虏内无治乱,上下和睦,按董仲舒天人感应之说,是老天爷在惩戒陛下!陛下您应该加强道德修养,以应付这场天变,而不是一味归咎于后宫的人。他们都是弱势群体,一旦投入内狱,不招也得招,如果陛下再进一步赐死,那简直是加重天谴。” 天人感应这套学说从董仲舒研发出来以后,就成为了历朝历代各种天灾人祸臣子与皇帝据理力争的有力武器,一打一个准,皇帝还没有办法跟你争执,只能任由你搓揉。 也就是当今陛下本性躬谦纯良,做事不温不火,加上大宋开国以来太祖定下规定,要善待臣子部下,这些大臣们才敢如此大放厥词,否则换成五代十国那种乱世,武将当朝,看谁不爽就是往脖子一抹,马上送他们去见阎王。当朝做官谁不是严把着自己的嘴关子,乱说话明天的太阳就看不到了,跟当兵的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 蒋奇的一番话则从另一方面同样也是为这个倒霉的裁缝开脱,满朝文武一看没有好戏可看,也是兴致缺缺,谁会吃饱了撑得跟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好处的裁缝较劲? 最后的结认就是,这个裁缝可以免于一死,可是刑狱免不了,本案定论。 至此仁宗一朝第一场算得上规模的大火有了定论,勉强算得上一大案的失火案落下了帷幕,仁宗朝的皇宫着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的还涉及皇后,有的涉及重臣,每一次几乎都有血寸腥风! 好在这场大火以无人人头落地收场,除了皇帝有些不高兴,因为家没了,臣子们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官家宽仁,如此大事圆满收场,他们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朝局的未来。 案子定案,但是火灾的灾后重建还有一系列的善后都还没有着落。 半个皇宫还有大内不少的废墟上还有零星的火苗子还在跳动,死灰复燃的迹象时有发生。 枢密院严格控制了禁军的动向,这些人固然可以用来救火,而且效率也很高,但是许多人更多是担心,这些人会变成不稳定的因子,成为政变的推动者。 这种例子太多了,他们是最有本钱直接控制整个皇宫的部队,而且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万一朝臣与官家落到他们这些大头丘八手中,朝局就要马上变天了! 当兵的不能动,那就得别人去动! 这可苦了皇宫大内的太监和文臣们,这些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此时为了表现自己忠心,全成了救火的主力,他们拿着木桶和瓢盆一点一点地提水去浇灭火焰。 反正话都是他们说的,怕禁军的人乱来,那就只能委屈他们了! 工部衙门。 衙门也被火灾波及,烧掉了一个物料仓库,里面屯放着许多的木料,还好没有烧到案牍房这些机要重地,里面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文件还有档案,历代的建筑还有设计图纸典籍,可谓集建筑与设计之大成的所在。 里面随便拿出一张纸片,放到一千年后都是能引起文物界建筑界还有书法界轰动的超级史料,可惜这些宝贝面临的有天灾还有人祸,万不足一能留给后人。 这一天在‘有心人’有意为之的前提下,工部库房的死灰重新复燃,虽然火势不大,可是为了怕自己跟前的这把火被风向带偏,万一烧到官家跟前,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 整个工部所有人的因为正是当值日,尚书大人上朝去开朝会研究灾后重建事宜,工部又是牵头的大部,以前开会除了治汴水洛水还有黄河长江这些重要水系,平日工部都是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走路都得往边上靠靠,不敢挡了吏部礼部这些大佬们的去路。 现在皇宫八座宫殿烧没了,灾后重建工部出大头,出风头的机会来了,老尚书走在路上脚步下都带着风。 他们在机关开会,基层的干部可就苦了。 现在工部最大的就是郎中宋宽,他一声令下召集众人到工部大院内集合。 高声令下:“此场大火虽已扑灭,主事的裁缝也已经拿到,但是今天咱们的库房又重新起火,万一再烧了官家的一宫半殿你我几十前的前程还有功名全毁于一旦,这火务必灭了,今天之内将灰墟全清走,尚书大人临走前交待了,别让一粒火星焰子窜出来,现在他娘库房又烧起来,都给我灭火,谁给我偷懒我要谁好看!” 宋宽平时就是白面中年人,读书人一惯的温文而尔,平时见谁都是面带春风的感觉,因为心头窝火,还是担心大印的事,今天下了决心一把火都点了,就要把大印拿回来,用力过猛脸上青筋都出来了,说话太大声中气又不足,声音越说越高都有点激动,后面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有些破音,声调高而尖锐。 大院里自他这个郎中而下,员外郎主事还有供奉掌书记还有衙役各色人等都是满头大汗,手里不是提着桶就是拿着舀水的家伙,裤脚还有袖子全卷得老高,个人全神备注。 他们知道宋宽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坑他们的,真的让火给再点起来,出事了全他娘得卷铺盖回家,那裁缝命好,他们才不觉得也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掉脑袋都是赚到了。 宋宽扫视了一下众人,着火这种事谁也不敢打保票不会有事,他对着员外郎张泽说道:“取我大印还有尚书大人的大印来!” 张泽自然知道取印是什么担心。大印是他们为写的凭证,没了官印等是脱了裤子在街上裸奔,一把火烧过来,大印烧没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府里的档案没了也是公家的东西,这才是实打实的自己的东西。 张泽是个老实人,马上取来了尚书还有宋宽的大印。 这印早就让梁川给调了一个包! 宋宽去找丁谓后,梁川给宋宽出了主意,去城西天桥下找那些工匠,花一点小钱刻一枚假的萝卜章! 天桥下的工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胡来啊,这种事情出了问题追查下来都是一个家族一起砍头掉脑袋的大事,他还不至于那么傻! 但是架不住宋宽寻印心切,花了足够大的代价,又让人保证把工匠给送得远远,以后不用出现在汴京,这才打消了工匠的担忧,照着宋宽的吩咐,制作了一枚假章! 宋宽往印盒里放了一枚假印,多少有些差异,但是不仔细看光端着看不出差别。除了偷印的谢思义会去想这印是假的,谁有这么大胆子去怀疑这印的真实性,不如直接怀疑官家的玉玺也是假的,不是更豪放大胆! 宋宽接过大印对着整个工部在场所有人道:“尚书大人的大印不容有失,我要指挥灭火,眼下包括我的大印就交由主事谢大人保管。” 宋宽转身看向谢思义道:“谢大人,劳烦连我的大印也一起看管一下吧!” 谢思义心下大骇,明明宋宽这厮的大印在自己手上,怎么又交给自己一个新印? 接过印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好毒的计算,自己接过印就是接过了真印,要是下次还他是假印,那罪责就全在自己身上,这众人的眼睛可看得真切,万一被调包就是自己干的,自己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宋宽按梁川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脸阴笑地对谢思义:“谢大人,可要完璧归赵啊!” 谢思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只能恨恨地接过大印。 众人得了指示,飞快地行动起来,将库房的火浇灭。 谢思义拿起宋宽交他的那枚大印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干你娘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请客回礼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城东马行街,与欣乐楼并排而立,层高足有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挂着璀璨的华灯,歌舞说书,杂戏点茶应有尽有,端的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店门口伙计打着夜灯迎来送往人声鼎沸,此地与欣乐楼一般,也是一处销金窟。 这楼叫子樊楼,两楼各有千秋,欣乐楼为子弟青年所好,因为里面粉头姑娘都极为可人水灵,玩法乐趣也极为丰富,那些架鸡斗狗的膏梁子弟最是喜欢不过。 子樊楼就是不一样了,官场中人喜欢来这里,一来没有好玩狎妓的恶名,二来这里来的高官多了,隐隐有一种官员聚集地的意味,吃饭谈论官场中事要是不是子樊楼就有种师出无名没有点逼格的味道。 宋宽将自己的大印拿回来,按规定这官场中的事办成了,是一定得回礼,况且丁谓帮他办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关系他官运前程的大事。 大宋对待官员极为宽容,除了谋反的大罪,断不至于会掉脑袋,顶多就是发配到西南的烟瘴地去抓苍苍蝇,要么就是发配到岭南海南岛去抓乌龟。 大印没了,可能会被贬得很惨,要么就是丢官为民! 朝中都说丁谓号称丁玲珑,虽然人长得跟猴子似的,但是着实有一点水平,办事极有办法,都说除非丁谓不想,不然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但是丁谓有一点不好,就是胃口太大,真真人如其名,那胃口好似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喂不饱! 不过这是宋宽先去求的丁谓办事,事办成了自然得送礼,这是对领导的尊重,更是官场的潜规则与礼数! 要是不懂得礼数就等于是得罪了丁谓,传出去,以后在官场中他求他人办事,也没人敢帮他承他的人情。 官场中套路也有些让人摸不透,找人办事看是似求人,其实是打通关节的一种方法,所谓有来有往关系才会好,要是老死不相往来,临出事情了才登门拜访,那也不受人待见。 但凡仕途走得远的人,要有远见要未雨绸缪,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退路,宋宽虽然身在工部,从事的是土木工程一道,看似与这种江湖世故不怎么搭界,却也是最玲珑剔透之人,一出事马上就想到了来找丁谓,官场上这基本的潜规则却是最懂的。 谢思义在宋宽的套路下无奈只能乖乖交出宋宽的大印,形势逼得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他当然可以不交,那换印的大罪就坐实在他头上! 宋宽欢天喜地,寻思果然是这厮拿的自己的印,无奈一时又没有好的方法好好整治谢思义,不过印回来眼下就没有焦虑,立即令府中的家丁到子樊楼订下一桌酒菜,准备好好地庆祝一番! 丁谓跟别人不同,他对皇帝八面玲珑,对其他依附奉承他的人也是同样来者不拒,他有底气,只有他整治别人的份,从不怕得罪别人,有求必应,有酒必到,虽是官场中人,可是这些官场中人酒肉朋友也不少。 丁谓自然叫上梁川,一道赶赴子樊楼。 这主意是梁川想出来的,怎么自己能贪功独受,一方面他想叫天下人知道,这梁川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不给梁川三分面子,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一点丁谓还是没那么自私,他亲眼见证了梁川的智谋,以后要用的地方不少,收买人心就是真心待见他,这就是有心栽培梁川,换成蔡门,在丁谓兢兢业业办事十几年,丁谓也没有拿正眼瞧过他,这就是当狗跟当人的区别! 蔡门看丁谓与梁川出双入对的,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发作,梁川现在红得发紫,他如何敢上前说梁川一个不是? 宋宽早早地就在子樊楼下候着,见丁府的马车一声长啸而至,连忙一阵小跑亲自过去拉住马缰,将马稳了下来。 梁川与丁谓同车而至。 梁川先撩起车帷跳将下来,然后小心地将丁谓扶下马车。 同车而至! 宋宽又看到了一个重要的信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将缰绳交给自己的下人,自己近前帮着扶丁谓一把。 丁谓喟笑道:“老了,以后都要看你们这些后生表现了!” 一句话竟然将梁川这个身无功名的白丁与宋宽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宋宽脸上还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看梁川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今天的梁川穿着一件紫色的修身劲装,外面长褂飘扬,腰间扎着一条镶着一块翡翠的腰带,一个人潇洒不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原来梁川穿得随意轻浮,就有些让人看轻,现在一看,那股子精气神哪里是什么乡下人的作派,这明显是一副久经风月百战红尘的浪子样啊,那眼睛里就像在说,姑娘们等着呀,大爷我来了一般,你能信他是乡下来的? 奶奶的,丁相不愧姜是老的辣,用这法子来试探我,还好我没有表现出不敬或其他心思,否则不仅得罪了丁相,还得罪了这个三郎。 这个三郎是什么来头?跟着丁相,汴京城的天难道又要变了吗? “楼上雅间已备好,丁相请移步顶楼。” 这子樊楼有不少官员在这里吃饭,一看是丁谓来了,立即扔下筷子朝丁谓行礼,丁谓眼睛扫视了一圈整个酒楼的大堂,看看没有无视他的人,满意地颔首上楼。 梁川看着这气场,最后一个到的最然是最霸气的,坐着的你也得乖乖站起来,我就喜欢你们不服又拿老子没办法的这个样子。 此番梁川着实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因为他们看到,许多人不是注意丁谓,丁谓他们早就看腻了,他们看的是站在丁谓后面的自己,自己是生面孔,连宋宽这个工部郎中还排在自己的后头哩! 丁谓的女婿?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一个谣言就诞生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毫无根据不知道谁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就传播了出去,在子樊楼里坐着的都是各个衙门要位的各级官员,这无疑是一场官场中的地震。 老丁的女儿嫁出去了?怎么前期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露? 传说丁谓倒不怎么想将他的女儿嫁给什么王府贵胄,倒是她这个女儿,跟他一样眼睛有一点斜,光是这一点许多的门名就瞧不上她,再加上许多自诩清流的大门大户,看不上丁谓溜须拍马的作风,更不愿与丁府结亲,他的宝贝女儿一来二去就给搁凉了,现在老大不小了还在家里杵着呢。 而且江湖传闻丁谓的女儿私生活极度糜烂,嫁不出去主要是这女人荒淫无度,那淫浪的性子跟贾南风有得一拼!但是实际情况并没有多少人敢乱嚼舌头,丁谓是什么人?传到他耳朵里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这位俊秀高大的后生是谁? 谁家的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的,啧啧,老丁上哪挑的这么俊的女婿? 宋宽怎么会跟丁谓在一起?难道说。。 皇宫的重建丁谓要负责? 官场里的人都有一个不好习惯,他们喜欢猜,说白了听风就是雨,脑洞都清奇得极大,眼睛都亲眼看到了这还有假? 这可是个肥差啊。 官场上怎么才能升官? 要么陪领导买醉,要么陪领导睡!丁谓不能陪领导睡,但是给先帝修了睡觉和做梦修仙的地方,这便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寇准当年就是因为看不起这种事,得罪了赵恒,现在正在岭南吃水果呢! 丁谓给先皇真宗陛下修仙祈福时修了玉清昭应宫,正是因为当年办成了这一件大事,这才能一路官运亨通,短短几年,就从三司使升到了副相的位置,现在又准备修皇宫,还想再进一步,做平章正相不成? 一行人的出现瞬间引爆了这个新的话题! 汴京城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一号新晋显贵! 今天子樊楼话题的焦点全变成了丁谓与梁川,只是他们都想错了罢了。。 子樊楼共有四层,这已经算是汴京城中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了,只是楼梯平缓走得极为舒适,四层楼上来也不觉得累。 雅间的门口候着两位商人,都是须发有些微白的中老年人,两个人身上的衣着鲜亮,竟然不输丁谓身上穿的真丝华服。 两个人见丁谓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眉顺眼地站在雅间门口,静静地候着,连问好也不敢随意开口。 丁谓径直走进了雅间,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这两个人。 倒是梁川,一上楼就盯着他们看,看样子他们是今天晚上买单的大老板了。 等丁谓进去,两个人稍稍抬起头,正好看到了梁川,心里不免齐齐发出疑问,这是谁? 宋宽很自觉地给丁谓腾出了主位,拉开椅子,又递热巾又倒酒。梁川不敢直接坐下,他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很识趣地站到了丁谓的身后。 雅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人竟然连丁谓也不甚看重,门口两人跟下人似的乖乖候着,他竟然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就坐了下来! 好大的谱! 梁川仔细看了看这人,只见他脸上无须,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大宋以蓄须为美,没有须子的人都会被冠上一个相当难听的外号——阉人! 丁谓一看这人,竟然先上前拱手行礼陪了一阵笑:“雷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姓雷之人张嘴,满嘴的尖酸刻薄语调,手上还挑着兰花指道:“老丁啊你怎么才来啊,咱家等了半天了!” 还他娘真是个阉人! 梁川第二次见到太监,第一次是去清源采办的魏公公,然后就是这个雷公公! 而且这个死太监竟然还敢直呼丁谓叫他老丁! 丁谓不怒反喜道:“雷公公今日好雅性,本以为这宋大人单单请我一个人,你也跟着来了!” “早来了,哼,开席吧,肚子都饿瘦一圈了!” 梁川看得是大气不敢出,在他印象中这些死太监都是心坏到流脓的角色,全是拜明朝东厂太监,比如刘瑾魏忠贤这种深深印在骨子里的角色所赐! 太监就没几个好东西! 宋宽见丁谓还算满意,这才敢慢慢坐下来。 “丁相大恩没齿没难,今天在子樊楼备下薄酒聊表心意。” 宋宽这酒一倒梁川就闻到了,这酒绝对不是平时喝到的普通酒,一是这酒酒香浓烈,跟后世的高度酒有得一拼,二是这酒不是用什么酿成的,里面的味道极醇,但是一时又让人分辨不清,梁川见过的酒也算多的,这种酒香味儿一时竟没有闻过! 梁川站在后头,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宋宽自己也倒了一杯,这酒连酒壶都一齐摆在酒桌上。按说这酒都是斟一小壶放在桌子上就行,直接将酒壶放到桌子上除了要介绍一下酒,应该不会如此不讲究。 桌子上还有一大桌梁川见都没见过的菜肴。一盘好像熊掌一样的菜,还有一条条的,好像禽类舌头的菜,还有晶莹的羹汤,摆了六七个菜三道汤。造型极为精致,光是那些糕点还没吃到梁川就狂咽口水不止。 有钱人果然这日子享受的。。 宋宽端起酒杯道:“丁相无所不精,下官斗胆请丁相品鉴品鉴此酒!” 丁谓端起酒先观察了一下酒色,然后又凑近闻了闻,接着醮了一点酒水放在虎口处搓了搓,闻着挥发了来的酒气,眉头微微有些舒展,缓缓将酒水啜入口中,舌尖搅动着,最后才将酒水吞下去。 “这酒。。?”丁谓嘴里余味缭绕,回味无穷。这种酒味芬芳,酒香四溢但是口感奇特,完全不像是以前喝过的酒。 梁川也很好奇这酒是什么味儿的,眼巴巴地盯着丁谓。 宋宽颇有些得意,终于找回了些面子道:“这酒叫玉薤!” 丁谓眼睛猛地睁开,取过酒壶好好端详了起来,又沉思了片刻,啧啧称奇道:“难道是隋宫中的秘酒玉薤?” 宋宽道:“正是!”说完更加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丁谓道:“这个法子不是失传了,你怎么还寻得到这酒?” 丁谓不想也知道这酒假不了,要是拿其他酒来唬弄他,他一喝就知道了,以前跟着老上司寇准,那老头可是酒国神仙,能喝又爱喝,跟着他什么美酒都尝过了,自己也把酒量练了来了,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寇准那样的酒量,可是比起大部人,自己的酒量也不落下风! 第五百三十九章消防检查 梁川并没有站多久,丁谓就让梁川入席。 丁谓有个信念,他自整倒不可一世的寇准之后,自认当官为相他自信远过常人,所欠缺的就是谋划了。但凡太聪明的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多疑,总认为别人有阴谋,说白了就是疑心太重。例如白脸奸雄曹操就是这样的人典型代表。 结果上天让他碰到了梁川。 梁川简直满足他对一个亟需的谋士所有的要求,不是官场中人,对升官没有任何欲望,但是对钱又无限向往,他要的自己都能给,又不会与自己利益产生冲突,自己需要的又是他那种急智,两个配合简直是珠联璧合。 梁川急智连出,帮宋宽取回大印之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事后也去开封府与程琳询问了当日连环奇案的详细经过。当时的梁川确是在堂下围观的群众,事先并不知晓案情,在短短一盏茶时间不到的功夫竟然能妙断此案,纵观整个朝野只怕王尚书还有陛下赏识的那位范校理有这本事,其他人我看悬。 王尚书就是王鬼之首王钦若。 喜不自胜又逢绝世美酒当前,丁谓飘飘自若不禁多喝了几杯。 宋宽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为了商议更重要的事情! 这其中,关键人物就是雷允恭! 这厮虽然是太监却是一个有抱负的太监! 雷允恭见丁谓高兴,连忙拍了两下手,刚刚门口候着的两人一个小跑,又惊又喜地一脸骚、媚进了雅间,雷允恭收了收神情,淡淡地说道:“给老丁斟满。” 两人一见,天上人物一般的丁谓在他嘴里成了老丁,跟邻家老头一般的角色! 果然雷允恭不是闹着玩的。 丁谓跟前只有一杯酒,两人一前一后,被前面那个人抢了头筹。 后一个悻悻地只能干着急,雷允恭咳了一声,眼睛盯着梁川前面的空杯,示意给梁川也斟。 后面这个人老大的不情愿,晚上这顿饭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盼着让丁谓见上一面,留个眼熟就行,好方便日后办事,可不是来给梁川这个年轻后生倒酒的! 他们都是汴京城中极具实力的包工头,上到皇宫别苑,下到百姓平房,他们手下的一班能工巧匠全部都能胜建造的任务。听说这次皇宫发生大火,一连烧塌了七八座宫殿,他们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有包什么工程比包皇家的工程还赚钱的吗? 陛下不差钱,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中间的油水都可以不叫油水了,叫油膏也差不多! 在这个时代,商人是贱业,当官的连正眼也看不上,商人尚且如此,工匠们的地位就更惨了,连贱业也算不上。。 丁谓一上楼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跟着宋宽屁股后面转的还有什么人,除了那些个包工头就是一个匠人之类的,靠他们工部混口饭吃的,真是扫兴,要不是今天儿高兴,否则他定要发作一番!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一眼两个人。 不仅是这两个包工头,连看似东主的宋宽这时候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人前人后忙着倒酒,干看着雷允恭与丁谓在那里说事! 两个人也不指望丁谓能金口一开跟他们说话,人家地位摆在那里呢,跟自己说话是污了自己的嘴。自己能给他老人家倒一杯酒,就算是人家认可自己了。 倒完酒,两个人便退了出去,又杵在门外候着,一个脸上乐开了花,一个怒火丛生。 雷允恭又拍了两下手掌,下人们拿过来两个黄花梨做的精致礼盒,一大一小,小的上面还嵌着一块硕大的玛瑙,光是这盒子就把梁川看愣了,这放到后世来拍卖,得不少钱吧! 雷允恭就喜欢看梁川这种震惊的表情,特别的享受特别的满足。 这小子看着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怎么又是这副样子,娘的,又要装了! 得小心! 雷允恭不敢大意,不敢露出一丝不屑,捧着大礼盒走到丁谓跟前,小声地说道:“这是两位孝敬给老丁的一点小礼物,还请丁大人笑纳。” 丁谓也喜欢钱,但是他要来钱路子太多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刚考上进士时刚做官收钱的那种快感了,真怀念啊,那时候收几枚金锞子都能让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彻夜不眠。 现在呢,不管是收到什么奇珍异宝,虽然高兴可是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人就是这样,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也会觉得腻! 丁谓就带了梁川一个人,自然梁川替他将礼盒收了下来。 梁川接过盒子,本以为也不会太重,结果两个小臂向下一沉,差点将盒子砸到地上! 这是送了多少好东西这么沉! 接着雷允恭又拿了另一个盒子,交到梁川手上道:“听说足下足智多谋,有幸得到老丁的栽培,你小子呀要是能跟着老丁混出个人样,将来在朝堂上也是众人追捧的存在,啧啧,也不说将来了,就现在这地位着实在让我们艳羡不已,宽儿也跟我说了,这事你做得不赖,工部旁人看不上,我雷允恭可不喜得别人染指!承你的情,小小意思务必收下!” 这盒子就明显分量少了许多,梁川没有犹豫,偷偷掀了一个小缝,看了看里面的宝物,只见里面有一匹玉马,还有两个水包纯净的翡翠镯子,其他的还有块金坠子。 梁川看着那两个镯子眼睛直放光,回头拿一只回去给郑若萦戴,一个留给艺娘!玉贞下次再给她弄一只。 雷允恭对梁川道:“这些物件说贵倒也不贵,不过呢城东随便去置换一套小宅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也别觉着太差,这日后跟着老丁,有的是让你满意的!” 梁川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猪哥相,口水差点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道,:“满意满意,小人不敢不满意!” 没有客套没有虚伪,老子就是这么爱钱! 他不是官场中人,现在有没有职务受贿罪,不拿白不拿,至丁谓怎么看他,就那样看呗,老子反正就是贪财! 雷允恭送完礼借着酒劲开始发牢骚:“这次大火虽然满朝都有微词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工部的这些干儿子沉寂多年,一点用武之地也派不上,这次总算久旱逢甘霖,老天爷开天恩了,给咱家一点点念想和盼头。” 丁谓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道:“都说你们工部是贱业贵行,想当官的都不想去,想发财的又挤破头往里钻,雷公公这话要是让官家听见,看官家的天恩你受不受得住!” 哈哈哈,雷允恭用一种又尖又恶心的调调笑着,笑得大家尴尬不已,跟着笑也不是,不跟着笑又觉得不对劲!呆在原地,一个个不知该做何表情! 雷允恭道:“得还是老丁你最晓得老爷这一套,是是是,只是我们工部出工出力不假,手头工程建造也确实多,只是钱款财货都是三司调拨,从他们身上拿钱比雁过拔毛还难,哪像当年老丁你在三司衙门的那些光景,咱们过得好不痛快!现下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跟天桥下要饭的花子差不多,现在好不容易碰到这块大肉,咱们还能错过?” 雷允恭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替他们说一点好话,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丁谓打住了。 他自修了一座道观之后已被天下骂作千年佞臣,再修个皇宫不是遗臭万年了?现在自己还差这一点好处吗?自己需要的是好名声啊!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工部不是来钱特快吗?” 这句不经意的话,两个人都看了过来,梁川夹着熊掌,这玩意不知道是如何腌入味的,味道虽然重,但是滋味鲜美,不愧是一道山珍! 雷允恭一听来钱快心里比什么都活络,殷勤地给梁川添了一杯酒道:“瞧你这话中有话的样子,说,咱家听着呢!” 梁川放下筷子道:“你们这个部门应该是主事建造的,但凡跟栋房子有关的都归你们管,我说的没错吧!” 雷允恭道:“正是!” 梁川拍了下大腿道:“那就是了。” 搞房地产的还不赚钱那还什么部门能赚钱,关键这个时代的房地产监管部门还没有产生,各种权利都或多或少与工部的职能擦边,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比方说吧,现在没有消防的概念,可是现在还是会发生火灾啊,而且皇宫被烧的例子就在跟前,消防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不就是是来钱快的路子嘛! 现代无论是工厂还是建房,或着是开店最怕是什么部门,就是消防检查,说你过你就过,说你不过整到你哭为止,不想让你开你店还没开张就得关门! 但是真的有问题吗,肯定是有问题,哪个店哪个厂房能完全实现标准化,那成本投进去只不猴年马月才能将成本回收回来呢! 梁川说道:“你们工部为什么不搞一个防火检查,整个汴京城中酒肆客栈众多,以防火的名义入店检查,存在隐患的就要求立即整改,咱们都是为了汴京的安全,眼下天干物燥,万一再走了水,引发城中动、乱,这可是陛下不愿看到的!” 雷允恭听得眉飞色舞,对啊,这样搞下去整个城中饭馆酒楼客栈成千上万,一家收他个好处费百十贯的,一圈子刮下来何止是黄金万两,一座金山也出来了! 再说了,这理由再好不过了,一把火烧得官家是心惊胆颤,官家也不想城中也失火,这个理由满朝上下只怕没有一个敢说不好的! 丁谓添了一句:“明天我即启奏陛下,让他推行全城防火大检查,届时雷公公你可要费心费力了。。” 雷允恭忙不迭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老丁你都打头阵了,咱家还有什么理由当缩头王八?一定尽心尽力,不负老丁所托。。” 梁川接着说道:“其实不光是防火检查,以后城中新盖的房子也可以弄一个审批,万一房子的安全质量不过关,人住进去塌下来砸死人了,那不得再麻烦开封府。。” 这些套路现在就很普遍了,只过两个时代的国情也不一样,大宋朝建房修路搭桥偷工减料是要杀头的,工匠的责任心也很强,因为没人想砸了招牌。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个黑心的房地产开发商良心全让狗吃了,哄抬房价,房子的质量还远逊从前,政府不得已只能出、台诸多的检查审批项目。 雷允恭是越听越欣喜,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好使!以前工部这么多人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方法,一一推行之后坐在府衙里以后收钱也能收到手软了,谁人还敢说工部是天下第一贱部,以后让你们站在外面干看着,看着老子如何赚得盆满钵满! 第五百四十章丁谓献媚 西华门集英殿。 集英殿原本是用来大宴群臣宴饮集乐的所在,因为大火的缘故,原来的宫殿靠近火场,在宰相吕夷简的建议下,临时的议事殿变成了集英殿。 朝会上,百官威集不过众人都是一脸狼狈,许多人参与了当日的救火,要么累得脱力,这口气还没缓过来,要么亲眼见证许多兵卒内官宫女被大火无情吞噬,还心有余悸。 赵祯的脸青中泛紫,就像一块得了病的猪肝,他自己睡的房子被人一把火点了都够憋闷了,还要受御史台还有谏院蒋奇这些御史的炮轰说他是德行不足才受天罚,换谁谁都得发火。 关键赵祯太爱惜自己的名声,谁喷他一脸都还会笑呵呵地接住,把气往肚子里咽。 现在让他住在花园里他也没有意见,换成其他的皇帝谁肯? 他与太后刘娥一齐搬到了延福宫暂住,其他的殿宇建缮完好之后才能再搬回原址。 事实上他并不愿与太后距离如此靠近。 刘娥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在历史上的地位足以与武则天相媲美,只是她没有武则天一样去称帝,但是也差不多了。 赵祯即位以来刘太后一直垂帘秉政,事无巨细尽皆过问,这些他都无所谓,因为刘太后确实有手腕,朝局他没有能力稳住,手底下的这帮人吕夷简、丁谓、钱惟寅、杨崇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省便一个人出来闹腾一下都够小皇帝赵祯喝一壶的。 真正的心结不是在朝局上,而是赵祯自己的身世上。 但是赵祯有个心结,刘太后并不是他的生母,坊间更有传闻,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从小耳边这种传闻就没有停过,他自认刘太后对他从小比亲生母亲还无微不至,教导他的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之术,仁义与睿智并存。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刘太后别有用心,自幼的信任在朝廷官场所的浸染中,自己开始有些动摇。 都说宰相肚里要能撑船,他是帝王,不止要能撑胸,他的胸怀得像海洋一样,可是这是简单能做到的吗? 这个心结一直到吕夷简使计才帮赵祯解开了心结! 赵祯的生母李氏坊间传说是被刘娥害死,然后把赵祯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当年刘娥把一头狸猫剥了皮当成李氏的孩子,也就是民间所传说的狸猫换太子!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赵祯从小就知道刘氏不是他生母,所以换太子这件事刘娥没有必要去伪造,否则她能让天下人知道?这是戏台上的桥段而已! 赵祯身边的小人想除掉刘娥,在他的耳边一直说生母李妃是被刘娥害死,这个谣言让吕夷简给攻破了。 吕夷简的方法最是简单,百闻不如一见,谣言止于亲眼所见,他让李妃的棺椁在赵祯面前当场打开,赵祯一见自己的母亲安息的样子无比安详,那妆饰更是按照皇后的配饰下葬的,说明刘太后对李氏是厚葬,那刘太后对李氏的各种谣言不就不攻自破? 赵祯年齿渐长,虽然成见打开了,但是毕竟有芥蒂在那里,自然也不喜欢与这个与自己争权的女人走得太近,同极相斥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如能不见,最好不见。 殿上文武百官依次排开,文臣为首的就是平章正相吕夷简。 内官刚唱完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吕夷简就站了出来,举着手中的白笏板高声道:“臣有本奏。” 赵祯也知道今天要是没有有本奏那就有鬼了,这帮鬼精的大臣两个眼睛都精得放光,头一件肯定是皇宫重建的大事。 果不其然,吕夷简朗声道:“启奏陛下,前天八殿齐毁于火灾,现内外平静,臣议宜重新修缮殿宇以振朝威!” 这事正是赵祯所想的,也是刘太后最关心的,现在住的延福宫住着太不方便,与天子本该阴阳有别,现在全窝在一起,算什么事嘛! 吕夷简一开腔,后面的文武百官就开始附和了,这事再没有脑子也得跟风,要是脑子发热来一句不宜大兴土木,你让官家去睡哪里?也只有吕夷简适合开这个口,因为大家的意见的一致,其他人也不敢抢这个风头,得罪领导的傻事谁都不会去干。 御史们骂赵祯纯粹就是图个嘴上痛快,能有什么后果,天了也认错了,总不能连赵祯睡的地方都不修吧?平头老百姓家里着了火也会重新修缮,更何况天子皇家。 “臣附议!”“臣附议!”朝堂上没有一个异样的声音。 赵祯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上,这个时候轮不到他说话,他身后一个声音先说话了。 只听赵祯后面有一块珠帘,一张比他坐的椅子还高出一头的凤椅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就是当今大宋的实际掌控者,皇太后刘娥! 刘太后声音很轻,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感到底气十足,仪威天下! “官家仁厚,不追究起火的缘由,可且不说修复宫室事关皇室颜面,官家年少体弱,要是连个合适的住处也没有,眼下风寒露重,风北一天寒似一天,要是碍了他的身子,哀家饶不了你们这些泼才!” 刘太后的风格向来雷厉风行,嘴上说得很严厉,行动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赵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当成亲生的一般在她的一手栽培,容不得一点闪失。 满朝文武没人怀疑刘太后的话,众人还没回应,工部尚书刘永芳站了出来。 这次轮到他们工部出风头了,刘永芳现在走路都是带风的,谁见了他都说刘大人好事将来,一声道贺不离嘴。 给官家修宫修殿从来都量个肥差,谁看到有新房子住不高兴的?丁谓给赵恒修了玉清昭应宫,那官职飞一般的提拔起来,刘永芳这次是走大运了! 咸鱼一着翻身。 本来工部在先帝之时那是风光无两,到处在修道观,他们是忙得不亦乐呼!赵恒一死,把天下还有国帑也糟踏得差不多了,到了赵祯这里,只能学习文景重用黄老之治,来个休养生息! 工部这些人没有人拿正眼看他们,就该下岗了。 刘永芳这些年挂着一个工部尚书的头衔可是连个茅厕也没有修过,天天在工部里面拍苍苍蝇,何时受过这般待遇,临老还能这么出一回彩,捞一个这么泼天大功劳,还有不少的油水可以赚,不是祖上冒青烟是什么? 刘永芳道:“我工部愿全权负责此事,定将八座大殿修复如初,让陛下与太后高枕无忧!” 刘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刘大人有心,别人还没有说话你一老臣倒是体已,懂得哀家的心思!” 不过话风一转,刘太后又接着说道:“再几个月便是腊月寒冬,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便是过年也不成样子,官家等不到那个时候,这个八座宫殿须在腊月前完工!” 年前完工!就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八座宫殿就要完工?满朝文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天真的想法,敢情这老太后以为盖个土地庙呢?三个月便是盖个祠堂也盖不起来呀! 众人可怜地看着刚刚跳出去的刘永芳,傻傻地愣在原地,这不出头还好,反正是落在他们头上的活,现在好了,本来是泼天大功,现在变成了一件催命的活计,三个月?当和稀泥过家家呢?天兵兵将来了也没办法做成这事啊! 好了,这事老太后都发话了,要是完不成就要谁好看,这老刘运气真背,一辈子没跟什么事挨着好边,好不容易碰上一档子好事,现在好事可能变丧事了。 刘娥可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以前她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王钦若寇准之类的狠角色,没有铁血的腕子镇得住? 众人屏住呼吸,就怕这时候跟着刘永芳一起倒霉,这活谁做谁死! 刘永芳胸口就像被被大锤给抡过一样,脚下生根,背上还压了巨石,愣愣地杵在两班文武中间,进退不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声在耳边回响。 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官家还在自己的跟前,他真想抽出手给自己两耳刮子,自己活了一辈子碰上什么事总是沉得住气,怎么这次让雁啄了眼睛,这么冲动干嘛! 现在怎么办? 刘永芳的冷汗从背上流了下来,这事他本来以为给他个三五年随便建随便捞总能将八座宫殿完成,现在要他三个月完成,还不如给他挑块好的坟地让他自己躺进去算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刘永芳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厚着脸皮说道:“回太后,此事工程浩大,又事关陛下龙体安养所在容不得有一点闪失,我工部上下愿一心为太后与陛下分忧,怎么奈老臣年迈,齿衰体习恐辜负了太后与陛下的期望,望太后与陛下择一指挥,我工部上下愿服从调配,定能在三个月内将八座宫殿按期完成!” 此话一出,众人原本看着刘永芳的眼情都带着同情,现在看着刘永芳眼神里都带着火星子,恨不能拆了这头老狐狸! 满朝上下除了你们工部搞建造,谁还会折腾这些玩意?你自己身为工部尚书不带头,好了,现在让别人去带头,横竖完不成背黑锅的不是你是吧? 众人的心头一下子紧了起来,刘永芳一把年纪了众人是看得见了,刘太后很可能也会体谅他,被他忽悠过去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没人会把所有的指挥权交给一个糟老头子。 很多时候领导看你的不是你的能力,只是你的太度而已。你的态度够诚恳,领导就满意了。 刘太后道:“刘爱卿忠贞体国,一生任劳任怨实在是我朝楷模,本宫也不想爱卿年迈周操,诸爱卿可有愿为官家效力者,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静!集英殿内原来还个把的零碎小声,现在一片寂静,连个喘大气的人也没有。 文臣以吕夷简为首,个个脸色铁青这老太后想一出是一出,让女人当家就是有这点麻烦,完全不懂又要瞎指挥,可是谁有办法呢,连官家都要听她的,谁敢说个不是? 等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刘太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半时才反应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凤椅,大怒道:“刚刚个个还要忙着表忠心,这会怎么没人吱声了?修缮宫殿用的是大内的钱,又不搜刮民脂民膏,瞧把你们吓的?难道就没有能完成这件事?” 还是没有人吱声。 刘太后震怒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事赶鸭子上架只怕会适得其反。 “吕爱卿,你与诸位卿家商议商议,明日早会哀家希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诸位还有没有要事启奏,没有的话就散了吧,哀家乏了。。” 这时,丁谓自吕夷简身后站了出来道:“臣有本奏!” 刘太后道:“准。” 丁谓道:“大内失火有士卒百官一同灭火尚且损失惨重,眼下天火频发,万一汴京城中引发大火后果不可估量,只怕还会伤及皇宫。微臣建议,责成工部牵头,对城中各民宅及商铺进行火灾隐患排查,登记造册,有则改之无则加免,以绝火灾再次发生!” 吕夷简心头一凛,暗觉不妙,不过一时又看不到这事哪里不对,百官一看丁谓在这种节骨眼提出这种方案,这个人大家对待都是小心谨慎,丁谓做事也不会做无用功,只是他们看不见这事背后有什么企图罢了。 没有见识过消防检查的威力的,是无法体会这种检查对普通老百姓还有商家的造成恐惧的。 刘太后赞赏道:“丁爱卿所言甚是,这事本宫还与官家微微提起过,也是担心城中失火殃及皇宫,那就由丁卿草拟一分方案,交由工部施行吧!” 丁谓大喜道:“臣保举一人,定能完成官家与太后新殿之事!” 安静!出奇的安静! 满朝的人现在都怕跟修宫殿这件事沾上边,连工部的刘永芳自己都怕得要死,因为这压根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刚刚刘永芳那死了老爹的表情看到没,丁谓他娘的真是个人物,这时候还敢跳出来,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帮人还是害人! 按他们的理解,丁谓这时候推荐人就是把这人往粪坑火堆里推,铁定是要这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再落井下石一把。 可是也不对啊,要是他要害人,那他这个保人不是也要跟着完蛋? 刘娥道:“卿所保举之人是何人,快快说来?” 丁谓高声道:“内官雷允恭精明强干,对官家太后又是忠心不二,臣保举雷允恭主司此事,若是将来完不成三个月之任务,臣愿与雷允恭一道回家养老!’ 哗!众人愣住了,丁谓好大的气魄! 主动退休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特别是在众人盯着的这节骨眼上,到时候哪怕刘太娥体谅他为君分忧心切免了他的罪,御史还有谏官们也不会放过丁谓,这帮御史早想弄死丁谓这个佞臣了,有这种天上掉下的机会他们能不紧紧抓住? 刘娥相当满意,道:“准奏!” 。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一章丁府小姐 修宫的活确实没人敢接,丁谓把这个活推给了雷允恭,众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两个人。 只有一个人词能形容这两个人——狼狈为奸! 雷允恭的身份特殊——太监,太监在内宫中深得赵祯还有刘太后的欢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帮人没有异心,他们不像那些当兵的大头丘八和那些一肚子的坏水的读书人,太监甚至连孩子也没有,谁也不担心他们能会造反?得了天下给谁?历朝历代的皇宫中都有太监,一防祸乱宫帏,还有就是最重要的,这帮人最值得信赖,无根之人嘛! 丁谓敢去害雷允恭吗?他不敢,太监说白了没什么本事,但是他们大多有一张利嘴,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离两位大人物太近,天天在两位耳朵边讲一些风言风语,就是百炼的君子这两位也会带着异样的眼神来看人! 刘永芳得释重负,虽然工部要给他们这两个老鬼打下手,可是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事不管是摊在谁头上,都是他们工部出人出力,但是丁谓发话了,将来有个万一,背责任的就由丁谓来,轮不到他刘永芳这把老骨头。 不过丁谓的胃口太大,如今再加上一个雷允恭,这两人在朝中都是出了名的巨贪,而且难缠,现在又要搞什么消防检查,鬼知道这两人肚子里打的是什么鼓。 现在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走一步算一步! 刘永芳的背已经湿了,心中暗想下次可不敢再这么冒失!刘娥这女人就是女人,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不到天上去搭座宫殿得了! 梁川得了镯子,雷允恭说这镯子在汴京可以换一套宅子,汴京的宅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苏轼的哥哥后来了给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在汴京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卖光了自己珍藏的典籍,还借了不少钱还在汴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 看来几千年来国人一直深受房价的困扰啊。梁川在后世就还没有买房,不过现在他要是想买房早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了,自己还盖了一座大房子,也算是比上不足不比下有余了。 倒是那两个包工头,为了拿下建造皇宫的工程,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想其中的利益何止千倍万倍! 郑若萦看着那枚镯子怔怔出神,镯子的水色比她母亲手上戴的那枚还要水亮,那可是当年陪嫁的嫁妆中最值钱的物件了。 女人对首饰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正当梁川与郑若你侬我侬之时,房门又被人敲开了。梁川满不高兴地问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梁管事,请你出来一下!” 女人!郑若萦与梁川相视一下,一般来找梁川办事的都是男家丁,现在他们有事找梁川直接去找念诚,由念诚来捎话,丫鬟很少会与管事或下人直接碰对,除非是府中家眷交待的。 梁川对郑若萦道:“我出去看看。” 郑若萦心头涌起一股子女人的直觉,这一趟去是祸不是福,不由得心头一紧,拉住梁川的手道:“三哥,你早些回来,我等你!” 梁川在她的脸边抚摸了一下,道:“放心,便是老虎我也不怕,你还担心什么?” 梁川出门一看,果然是个丫鬟,躲在的衣服品秩应该是个亲眷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一等下人。这些人有时候比家眷们还难缠,因为她们会狐假虎威。 “梁管事请随我来!”丫鬟的脸色很不好看,瞪了梁川一眼,一甩手转身便走了。 梁川也没多问,跟着她走到了一座闺楼之前。这些地方男人一般是不能来的,除非女眷们主动要求。 男女毕竟有别。 宋承唐风,宋初的社会风气对女人来说还没有那么严苛,到了南宋有了理学才变得变态而苛刻。但是基本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瓜田李下世人众口铄金,便是丁大人也悠悠众口。 闺楼绣房的门大开,门口挂着几盏漂亮的宫灯,走到门口丫鬟便让梁川候在门口。 梁川没进过姑娘们的闺房,站在门口眼睛使劲地往里面瞟着,这种地方就跟女宿舍似的,格外引人遐想,突然刚刚那个丫鬟搬了块圈椅,一个姑娘坐了过来。 丑,真的是丑,这么漂亮的闺房竟然住着这么一位丑得清新脱俗的丑女! 梁川细细打量着这姑娘,这姑娘胯大腰圆,下身奇短,说胖倒是不胖,有点像凤山乡下那些做农活出身的村姑妹子,与梁川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完不搭不上边。 她坐在椅子上一股子坐立不安忸怩的姿态让梁川浑身说不出来的不自在,看样子她自己也很不习惯这样的束缚,眉宇之间那对斜眼与丁谓的极像。 难道是丁谓的女儿? 大小姐? “你就是新来的管事梁川?”丁大小姐一开口梁川的头顶的头发简直要竖起来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尖,说话时为了显得温柔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让人听着替她痛苦万分。 所谓的东施效颦说的就是大小姐这个样子。 梁川不敢再与这丑姑娘对视了,连忙低下头拱手一拜道:“正是小人!” 这姑娘一看梁川长得高大魁梧,初见倒是挺喜人的,可是一看梁川身上的寒酸的造型,脸立刻就黑下来了,再一打听,还真是下人,她一堂堂副宰相的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呢? 梁川自打跟了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以后,他这个丁府女婿的头衔就算坐实了,这谣言的传播速度简直惊人,这种连报纸都没有年代靠着手口相传,一个晚上的功夫,整个汴京城竟然都传遍了,众人纷纷传说梁川的身份,说得有鼻子有眼,除了丁谓和梁川,基本都知道了。 其实到了丁谓这种档次,他的女儿便是长得跟一头野猪一模一样想上门倒贴做他女婿的排到西华门门口那位置都还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可是梁川哪里会要。 这消息好死不死的丁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上街为她挑水粉的时候,碰上了鲁国公王超府上的丫鬟,王超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丁谓的女儿,管她娘的好不好看,想要好看的纳个妾不就完事了。强强联合,以后在朝堂之上一相一国公,谁敢放个屁对他们不敬试试? 这个也是丁谓的想法,丁谓身为文官之首,虽说还是副相参知政事,但是百尺竿头就差一小步,王超是太宗时候的战将,身经百战功勋无限,生得一个儿子王德用号称京城风流无双将,将来只怕在校场也会大有建树! 两家联起来将来一文一武,只怕汴京城中再难有敌手! 但是那天宋宽设宴在子樊楼,梁川的出现让多少产生了误会! 汴京城中盛传梁川将会成为丁谓的乘龙快婿! 像丁谓这种睚眦必较,极为护短的人最是不可能对旁人大方,只要乖乖在他跟前当一条狗,将来的富贵绝对不可限量! 梁川的出现就是坏事! 鲁国公家的丫鬟一见丁小姐的丫鬟就一个劲地道喜,只是嘴里不住地反酸,说的一嘴反话,恨不得咒梁川突然暴毙黄了这门好事,让他们鲁国公家的有机会。 丁府的丫鬟一听傻眼了,他们老爷什么时候把小姐许人家了?连她这个最亲密的丫鬟也没有半点风声,吓得她立即回府说与小姐听。 丁府的这小姐一听差点晕死过去,她要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给自己寻一处荣华所在。一打听,梁川竟然是自己府里的一个下人,自己是金枝玉叶,他一介烂叶杂草也敢来打自己的主意? 狗都会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他一个下人也配想吃天鹅肉? 当晚大小姐就亲自将梁川唤到了自己的闺房跟前,准备询问一番。 事实上这个大小姐虽然与丁谓一样出自丁家,却并不是丁谓的亲生嫡女。她名唤昭华,还是丁谓给他取的。按辈分她要喊丁谓叔父,当年丁谓平步青云之后,家族中许多人便来依附。 亲哥哥当年早亡,膝下并无子女,便将这个幼女过继给了丁谓作女儿,不过由于早年教导不当,一些生活习惯还保持着老家的风俗,丁谓也是无奈,现在显贵最想着提携一下父兄亲人,可是却没有机会了,只能将爱寄托在哥哥的女儿的身上。 “我爹爹有说过要让我嫁给你?你可别痴心妄想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配得上本小姐我吗?回头我让爹给你些好差事,算是补偿你了,至于这桩婚事,你就不要再奢望了!” 梁川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将这个姑娘嫁给自己?这是丁老鬼的意思?天呐,让自己娶这个姑娘还不如让自己去娶一头母猪! 梁川汗涔涔地说道:“回大小姐,绝无此事你莫听外面的人闲言碎语,我贱命一条怎么敢攀小姐的高枝?便是我多看小姐一眼也觉得是有损小姐的身份!小姐放心,小人以后行走外边,要是有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一定狠狠地教训这些滋事者,还小姐一个。。” 这胖女人的样子实在让人想翻白眼,偏偏还有一个劲地在梁川骚首弄姿,摆弄着那让人想把隔夜饭吐出来的风情,见梁川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丁昭华恨恨地道:“你少给本小姐到处去卖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什么东西!你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越说外边的人想的越多,咱们的关系越是不清楚,以后让本姑娘还如何嫁人?” 虽然是丁府里一等一地位的贵家子弟,这个姑娘说话却是粗鄙不堪,言下之意也毫不顾忌,当着梁川的面说的话跟凤山乡下的凤英有得一拼,不过这种谈话方式梁川相当的喜欢,直来直去嘛,省得自己还要去揣摩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人的心思。 梁川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这个丁昭华,不过他心里实在纳闷,怎么她会找上自己来说这番话,肯定有些什么原因,则否不会空穴来风。 自己这几天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去了一趟醉金楼与子樊楼,难道是这中间出了点什么误会自己不清楚的? “是,大小姐放宽心,小的知道了。” 梁川没有抬头,要不然他真想冲上去扇这个胖女人两个大耳光子,这个丁昭华将他叫到跟前骂了一顿,临走前还赏了他好几个白眼,一脸嫌恶的样子。 其实梁川心里也在骂,这种姑娘放在凤山谁家敢要?要是讨到这样的娘们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招弟的那个嫂子跟他差不多,都是家中的祸害,家里随便一个姑娘也比这种货色强,便是做竹篾的李二花在梁川眼里,虽然颜值不高,但是人家胜在心地善良,心灵手更巧,娶回家妥妥的是一位旺夫的贤妻,丁昭华这种人,要不是投胎的本事好,早让人扫地出门了,随便哪种人也比这个势力的丁昭华好上几分。 梁川刚走出丁昭华的闺楼,蔡门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临近了梁川一看,原来是两位绣娘,手里提着针线盒,与梁川擦肩而过。 但是梁川第一眼看到这两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两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他相当排斥的厌恶感,多看几眼,比那丁昭华还不舒服! 但是这两个绣娘长得高大,梁川忍不住还是多看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个绣娘唇上长着细密的胡茬子,喉头还有微微的突起——喉结! 这要是两个男人梁川也不奇怪了,关键这两个绣娘有着男性的特征,身上却扮相妖娆,比女人还有几分女人风韵,这深夜还往丁昭华的房间走去。。 梁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汴京城中有许多高级的服务,这裁缝就是其中的一项。大家闺秀也喜欢锦衣华服,可是因为家规门弟严谨,他们没有办法到处抛头露面,所以就诞生了上门量体裁衣的绣娘这种职业。 许多为了做出更贴身衣物的绣娘会仔细观察姑娘的生活习惯,改进衣服的不合身之处,这样就要求她们与姑娘得同吃同住,毕竟都是女人,许多的人家也就无所谓。 不过晚上是什么情况!人是蔡门带的,梁川就不想多事,少一事自己落得清闲!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四十三章丁谓主修 集英殿。 满朝文武个个心有戚戚,就怕自己被老太后点名,做了那个倒霉鬼,三个月内修好宫殿,好处没捞到,最后安了个扰民或是办事不力的罪被革职查办。 刘永芳将这一盆脏水泼出去以后,就数他最轻松,舍得一张老脸什么事也不会有,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用不着他来背黑锅。 其他人可就痛苦了,一班文臣以吕夷简的脸最黑最臭。修宫殿当然可以,慢慢修的话也无可厚非,但是要三个月内修完,不仅是靠的他们工部一家之力,更是举国之力在陪刘太后及官家瞎胡闹! 他哪里会不知道八座宫殿三个月能修完,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原来花一倍的钱能搞定,现在必须要花十倍! 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这么多的钱不用在其他民生所在,这样白白把钱花出去,岂不是国贼蠹虫! 工部是高兴了,有大把的机会去墨贪工程款,可是户部呢,还有三司衙门的人,他们就要哭了,这钱就这么多,修宫殿用完了,其他还有修河堤,修漕运,黄河今年就怕再发大水,漕运关乎国运,更是不能断,钱从哪里生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人的平章正相,而是六部百官之首,这些事情有人做更要有人去协调,协调的那个人就是他吕夷简! 倒了血霉了,好好的八座宫殿平白无故给烧了! 吕夷简走的一贯是太后路线,当年赵祯与刘太后因为生母的事情两个人关系闹得极为僵硬,还是吕夷简在中间出谋划策,协调好两人的关系,刘太后想把李氏草草安葬,但是吕夷简却说要按太后的礼仪安葬李氏,小小的一件事,为日后赵祯理解刘氏埋下伏笔。 也是在那件事,吕夷简获得了刘太后的青睐,靠着刘太后的支持相途才会如此坦荡,但是随着官家的成长,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靠到官家的那一派,可是谁知道这是真心投诚还是来做卧底的。 墙头草从来没有好日子过,在朝廷中这样更是人见人恨。 在他的仕途中有两把火,一把烧在真宗朝,那一把火烧了众人都慌了,谁是官家众人都认不得,就吕夷简一跪高呼万岁,稳住了局面。从那以后赵恒也是对吕夷简信任百倍,从真宗朝到当今新官家即位,吕夷简的位置一直顺利坦荡。 可是眼下这一把火就烧得吕夷简是心焦若焚茶饭不思,他已经下定决定了,宁可得罪这个帮助自己许多的贵人也要拦下她的荒唐想法,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外边的百姓。 他吕夷简是干臣,而不是一位奸臣!他永远都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想办法去谄媚迎合上意! 丁谓古井不波地站在吕夷简之后,历来老二的中庸之道是最吃想的,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就算是办事也轮不到他。 但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不鸣而已一鸣要惊众人。 朝会上内官又唱了一遍开场白,刘太后坐在大殿之上,扫视了一遍惶惶不安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的。 无奈只能将压力施加给吕夷简,满朝只能有一个背锅的,有且只有吕夷简这个平章一个人。 “吕爱卿你有可想到什么合适人选?” 吕夷简被点了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回太后,依老臣所见,三个月内要修完三座大殿绝无可能,即使完成也会大伤民力,何不暂居其他宫殿,容工部工匠们慢工细活,这样也不会有伤百姓生息?” 刘太后本以为他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想到竟然是犯上直谏,这个老臣向来是与自己一条心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与自己翻脸触怒自己,气得凤眼圆睁,大骂不止。 “放肆!你这个老酸儒快给我退下!大胆无礼口出狂言,哀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个去处怎么就有伤民力了?老百姓难道看着我与官家流落他们能安心吃下饭睡得着觉,忠君爱君的话就是挂在嘴旁说着玩的?难道我与官家就是残害百姓与民谋利的暴君蛀虫?吕夷简,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烟了朝廷付出这么多年,朝廷对你亏欠甚多,依本宫看,是时候该考虑回乡养老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老太后也太专横霸道了,吕夷简对她可不一般的忠心,多年来出谋划策,两个人互相帮衬,过了一关又一关,到如今这个节骨眼,就因为一把火,仅仅是吕夷简不顺遂她的心愿,竟然想将这位三朝元老直接轰回家告老。 齐刷刷的,满朝文武跪了下来,众口道:“太后三思。” 除了丁谓,丁谓站在人群当中就跟一座笔架山似的,显得格外的显眼。 吕夷简同样跪了下来,他的背显得无比地佝偻,因为投靠这位老太后他的名声并不是十分的好听,甚至被冠以佞臣的称呼,他这一生为了赵宋皇室与天下百姓可以说殚精竭虑,临到头来换得到的仅仅是一句,告老吧。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帝王家眼里,从来不缺人,大把的是人想争宠献媚,一旦失宠,他们的下场真的还不如一件货物。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的无私付出临到老来是这等悲凉的下场,这金殿之上所有人无不是唏嘘。 吕夷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背后的丁谓这匹恶狼,他在自己的身后蛰伏了太久的时日,今日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了。 刘太后凤仪天下,端坐着看了一圈满朝为吕夷简夺情的文武大臣,大臣们越是求情他们越是不愿意看到,谁希望一个人缘根基深厚的老臣在朝廷之上一家坐大呢。 今天吕夷简以为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大,足以改变她们的想法,明天就敢公然与她刘娥唱反调,这样的情形他更不愿意看到! 丁谓! 突然,她看到了巍然屹立的丁谓。 她并不喜欢丁谓这个权臣,首先丁谓的相貌实在太丑,有句老话就叫相由心生,丁谓长得丑,内心也一定不够敞亮! 这个昔日的权三司使在先帝也就是自己的丈夫赵恒在世的时候就屡出奇谋,眼下朝堂之上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丁谓觊觎正相的位置已是照然若揭。 刘太后试探地问道:“其他大臣可还有话说,若是劝哀家改变主意的大可不必,哀家不想伤了咱们上下一体的和气,若有好主意尽管拿出来,有官家与哀家替着撑腰。” 刘太后金一言,丁谓等了许久,众人还在地上跪着呢,他只身出列,高举着笏板将身子一躬道:“臣有本奏。” 官家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虽然像个傀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刘太后哪里是因为这新修大殿的事与吕夷简不痛快。 分明是慈母护犊心切,看着自己的年岁渐渐大了,朝中的大权还是掌握在这些老臣手中,她正在替自己开路扫除朝廷中的绊脚石呢。 今天告老一个,明日再治罪一个,不用多时,朝廷上都是新鲜的血液,届时自己也能完全独挡一面了。 哎,赵祯心里在叹息,这位老太后不是自己的娘亲,却做到了许多母亲都难以做到的事,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自己只会念她的好,哪里会去算计这里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诈。 赵祯道:“准奏。” 丁谓骄傲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道:“臣愿领建筑八殿总指挥一职,替陛下与太后分忧。八座宫殿虽然是在三个月内完成,但是所费国帑愿与三年之期完成所费无二,如若有差,臣愿以死谢罪!” 丁谓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去染指三司的钱,当年自己就三司出身,朝廷的钱也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除非自己想办法,指望他们反倒被他们抓住了弱点! 刘太后这才猛地想起来,大中祥符七年,所费无算的玉清昭应宫原来计划要十五年才有修建完成,先帝屡次跟好报怨只怕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玉清宫完成。 宁愿相信鬼也不去相信男人的嘴,跟着先帝的时候,先帝天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节俭朴素,宫殿还有衣着用度什么的倒是真的挺朴素的,钱全用来祭天求祀还有给这些神仙修造经观了。 以致于这八座大殿年久失修,火轻轻一点,那焰星子就止不住地乱窜。 这项工程后来落到了当时的权三司使,专门负责理财的丁谓手中,仅仅五年这一旷世奇工便岿然落成,使众人对丁谓刮目相看。 后来的丁谓更是挤掉了寇准这一铁腕权臣,满朝的文武只记得当初他的狠辣谁还会记得这个老狐狸在指挥建造这一方面还有这么一手。 刘太后凤眼流转,笑着看着这个老臣道:“丁爱卿可有把握,连吕爱卿都畏之如虎,三个月内完成是否太过仓促?” 丁谓高声道:“臣若有负陛下与太后盛托,甘愿摘去乌纱与吕大人一道告老还乡!” 他的声音势若洪钟,滚滚而去,话语之间却充满了威严与自信,旁不毫不怀疑这老东西夸下海口的真实性。 他要告老就告老吧,还要拉上吕夷简一道! 刘太后大喜,咯咯咯一连笑了好几声,这好几天吃下饭睡不安稳,今天总算让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好,哀家命你丁谓全权负责此事,工部自上而下全由你调配,在汴京周边再发动十万劳工。” 众人一听汗水涔涔而下,十万劳工,所费又要多少了。 刘太后又继续说道:“不够再从洛阳调拨!” 不够还要再调! 众人想起当年的玉清昭应宫修筑的场面,那真的是要金给金,要银给银,花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就流了出去,坊间均称: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共有两千多栋,包含长生崇寿殿及2610间房屋,大约花费白银近亿两,约为朝廷两年岁入,其耗资之巨大,奢华之程度,甚至超过了秦始皇的阿房宫。 但是在真宗眼里,只要能完工,整个大宋的国库都被丁谓搬空了也无所谓。 还好当时与辽国已经签了城下之盟,两国互不进犯,否则边疆祸事一起,满朝文武毫不怀疑,只怕连军士的军饷也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存了十数年的国库才稍稍丰溢了几分,难道又要开始大手大脚了?让丁谓去修诚然这事可能会漂亮地完成,可是这如同让耗子去守米缸,守当然也能守得住,只怕得先让这只硕鼠先吃饱才行! 丁谓道:“微臣领旨!” 他已经有了修宫的方案,差的就是这指挥权,如今人财俱有,方案更是稳当,这件事叫他做不成都难! 此时的丁谓权势已然滔天如焰,这件事定了,基本也再无其他事,内官一喊退朝,众人连忙上去搀扶住了吕夷简。 吕夷简仿佛老了十岁,不再有当年的锐气,暮气横秋是官场中人最让人害怕的,不仅是生命的即将终结,更是政治生涯的谢幕。 丁谓现在哪里还需要巴结吕夷简,寇准走了以后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没有了,大袖一挥,便出了集英殿,留下众人恨恨不能解气的眼神。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的命运从来只有一种。 。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二章统筹规划 雷允恭自讨得了丁谓的金牌令箭之后跟插了翅膀的老虎一般在汴京城中开始作威作福。 临然受的这个命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接的重大任务,三个月,刘永芳一听要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腿都吓软了,他哪里会怕,丁谓这人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出手就势在必得,大不了一起死,反正有高个的丁谓在前头顶着。 梁川的出这个主意真的是损到家,损到跟挖人家祖坟没区别了! 这时代的房子哪一栋不是土木结构的,而且还是以木为主以土为辅,老祖宗的智慧就是既要实用又用方便取材,木材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建筑材料。 就算是皇宫里的殿宇这么重要的建筑都逃不过易燃易着的致命缺点,民间老百姓住的茅屋草房就更不用说了! 城东的富人区还好,大部分都是豪宅,城西和城北就差了许多,这里还有大量的贫民窟,许多就是茅草打成的毡片,然后下面是土疙瘩,这种建筑不要说防火了,住人都悬。 怎么经得起查? 城内一百多万人口,按户口算也差不多三十多万户,相当于有二十多万间屋子,这些屋子就没有栋是达标的!除非他们用水泥砌成,但是上哪里去给他们生水泥盖房子? 二十多万栋宅子啊,一栋收一文钱都是二十万钱,雷允恭还没有接手皇宫修缮的大单,梁川就帮他弄到了这么大一笔外快,简直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消防检查第一把火先烧这些高档的青楼酒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钱的主,进去过不过关有没有火灾隐患全凭孔方兄到不到位。 雷允恭要根就是冲着钱过去的,连一点掩饰也不带,办事手段是霸道而直接,一进店就不带拐弯抹角的,看见一点火苗就要把人家的店封了,还恐喝说万一这火烧大了把官家的皇宫再烧了,他们全家族一百个人头也不够砍! 青楼是什么地方,完全就靠着夜里做生意,所谓华灯初上用在这种地主是最恰当不过,这烟花之地也是来钱最多,火烛最亮堂的地方! 自然也就成为了雷允恭敛财的金鸡! 梁川本以为他们随便收个几十贯一个汴京城也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后来他自己上街一打听,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完全就是冲着积起民变搞垮汴京的娱乐行业去的,几十贯能进他的法眼? 那完全是把他当成叫花子在打发,一座青楼勾栏,一栋酒肆会馆,要是交的钱少于一万贯压根别想看到第二天的月亮,他不仅自己动手,还要拉着工部、开封府衙、巡检司多个部门联合执法,工部整不死就开封府上,开封府威胁不动就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直接动手,这些当兵的见还能光天化日下在天子脚下打砸抢烧,那是激动得他们每个毛孔都在尖叫,卖力得不能再卖力,整个汴京城怨声载道天怒人怨! 梁川太小看雷允恭还有丁谓的胃口了,他们两个还给满城的各行各业按收入先排了一个座次。 先是这些金银器店,然后是珠宝首饰店,还有各种药房皮子店还有奢侈品店,规模大的一万贯,小的也要几千贯,不交钱可以,工部的衙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手头的权力这么大,这重要性这么强,为了官家的安危,上来先把店给砸了,接着再将店封了。 狠一点的还扣一个想谋害官的罪名,将人移达给开封府立案审查。 程琳是知道这件事的,一开始也是持反对态度,雷允恭见程琳竟然跟他唱反调,就说了几句万一这火再烧起来,程琳这消极的态度雷某人可一定要去宫中好好说道说道,一番话让程琳立即转变风向,立时也赞成这样检查一下,不然一把火烧起来他这个开封府尹也要跟着倒霉。 于情于理他完全不占上风! 但是这两个人哪里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分明是担心自己的‘钱程’! 程琳发现不劲!雷允恭这帮人完全是持羊头卖狗肉,打着检查的幌子到处收钱,各种敛财!各路本分经营的商人居民雪花一般地投诉举报这个死太监,开封府已经接到了许多关于雷允恭收受贿赂的举报。 按照流程,程琳将雷允恭通知过来,这厮鬼精鬼精的,哪里肯招认,许多的店铺也是交了钱消灾,大家相安无事,谁让权利捏在人家的手里。 死太监一通操作,让整个汴京城对他及丁谓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拆其皮啖其肉,昔日五鬼已经成为历史,独独丁谓的恶名还继续在耻辱柱上刻字。 他们哪里会晓得,梁种的随口一说,差点儿激起民变!这个毒计是梁川想出来的,也亏梁川躲在幕后,否则上街定是人人喊打。 几天时间,工部的干部还有衙役充分发挥劳模‘吃苦耐劳不辞辛苦’的精神,四处出击八面埋伏,将汴京城犁了一个底朝天,几天下来雷允恭捞得无数好处,银钱就收了数十万贯,群众夜里关上门都在诅咒雷允恭下辈子投胎还当太监,这辈子迟早不得好死。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大宋的富足可见一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诅咒从来都是无能者的把戏! 不过雷允恭也碰上了许多的硬骨头。 像枢密使钱惟寅的儿子老大钱暖在外面有数个钱庄酒楼,老二钱晦是太宗九女公主的丈夫,产业一抓一大片,老三钱暄,自己没有产业,但是与信安郡王家赵宗谔枢密副使杨崇勋儿子之流交往甚密,投资也不在少数。 雷允恭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来头,上了人家门人家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工部的喽啰,连口茶水也不给喝,大棒子伺候着直接给轰了出来! 雷允恭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份鸟气?他这次是带着圣旨来的,还有人敢跟他犟?脾气一上来就把钱暖的一个酒楼给掀了。 这一掀可就捅了马蜂窝,钱暖叫上老弟,直接去禁军调了一伍老爹手下的亲兵,将雷允恭等人堵在酒楼里,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后来有人死命逃了出来,到丁府请了梁川。 梁川虽然是丁府的新人,但是身份早在汴京悄然传开,加上他说话办事有分雨,不像雷允恭那样上来就要跟人家刚到底,梁川表明了身份,倚仗着丁谓的势,才花了一点钱给人家砸坏的家什修复好。 任何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得分清场合与对象,雷允恭横,汴京城还有不少比他更横的! 其实酒楼里大部分是钱暖自己的人到了以后砸坏的,反正都是算在雷允恭这撮鸟头上,不换白不换! 打这一仗之后雷允恭自认倒霉,本性难收,后来又砸了鲁国公王超之子王德用产业,让王德用一顿收拾,这些手中有兵的纨绔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直接亮刀子,吓得雷允恭这才收敛许多。 当日朝会并没有当场选出重建宫殿的总指挥,三个月内要弄出八个大殿来,除非是大罗神仙从天上搬八座下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 刘永芳这老狐狸原来是要独揽这个大功劳的,后面不也吓得龟缩了回去,他们建造工程是最专业的,尚且无可奈何,其他文武看着只能干瞪眼。 退朝之后丁谓就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来,诚然这事完成了是大功一件,可是难度也很大,有没有突破的方法呢? 一回家丁谓正好遇到了外出替雷允恭擦屁股的梁川。梁川本想将雷允恭打着他的旗号四处作恶的事情说一遍的,后来一想,这主意是自己出的,背后撑腰的就是丁谓,自己告自己的黑状? 两个人相坐在正堂之内。 梁川想起昨晚丁昭华的番话,再看看丁谓一脸不悦,难道要说的是这件事? 丁谓说道:“今日朝会刘太后要求三个月内重建好八座大殿,使官家年底前有新的去处。” 梁川心道,咦,说的不是丁昭华的事,还好还好。 丁谓见梁川心不在焉,问道:”三郎你有什么心事吗?” 梁川回过神来,讪讪地道:“禀恩相,小的没有别的心事,只是三个月完成这八座大殿难度很大吗?” 难度很大吗? 丁谓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所以梁川会问一个这么不聪明的问题,就是在梁川的印象当中,皇家的工程都是举国之力统一调配,动不动就是出动数十万工匠的那种大规模行动,别说三个月生出八座大殿来,就是三天也不是不可能。 丁谓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更歪了,苦笑道:“八座大殿看着修是很简单,可是这不单单是修好的问题,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是火灾之后大量的废墟要清出汴京城,有人稍稍算了一下,如此浩瀚的废墟完全搬出汴京至少需要半月到一月的时间。” 梁川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多时日,大内士卒无数便是一人搬一块砖也完成了,如何需要这么久呢?” 丁谓耐心地解释道:“人是多,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路就那么大,直接调进禁军来搬废石木料不切实际,人多了甚至没有路和废料存放地扔废料。” 丁谓严肃地说道:“官家历来最怕的就是这些禁军和将领,要这成千上万的禁军失控在眼皮子底下,你让官家如何安睡,只要了一个乱子,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这话谁接谁的人头就不保!” 梁川问道:“丁相,依您看,还有其他的因难?” 两人正说间,蔡门进堂来报事,称昭华小姐处又请绣娘做了几套新衣裳。一般这种小事丁谓听都不想听,可是大哥的女儿自己从小宠惯了,府里有个规矩,小姐的事再小也要跟他禀报,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以前没有发迹之前做一套衣裳替换便已足矣,再多便觉得奢侈浪费,后来平步青云一朝由简入奢,想再回昔日朴素的生活已然不切实际,多做几套花衣裳虽然所费不少,可是昭华高兴就好。 蔡门一看现在自己只负责小姐绣衣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丁大人有事没事就带着这个新来的小子,照此以往下去,还有自己的日子过吗? 丁谓听完就让蔡门退了出去,这个老管家忠心是够了,可是格局和水平太低,自己让他看家可以,其他的完全用不上。 蔡门睨了梁川一眼之后,恨恨地退了出去。 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小子你现在是真的不死不休了是吗,在丁谓跟前你都跟敢老子犯愣,搞不死你! 丁谓往下说道:“废墟仅是小事,清理完之后又要运进来大批的木料石料、漆料,这些原材料运输难度大,所费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量,眼下汴河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各处开始屯积过冬的物料,要再清出空间专门运送这些修造宫殿的材料,今年冬天老百姓只怕会民怨沸腾。” 梁川算了算道:“那运这些材料又需多少时日?” 梁川想了一下,这个事好像他以前听过,怎么做来着,对了! 梁川问道:“恩相,这事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呢,这样我觉得时间应该能够,而且不会干扰到老百姓的生活!” 同时进行!丁谓好像也想悟了什么想法,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踱了几步路。 梁川不忍打扰他,可是看他就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纸而没办法捅破,轻轻点拨了一下道:“引汴入宫!” “正是!” 丁谓一拳一掌击了一下,大喜道:“将汴河水引入皇宫,这样一来掘河所得的泥土地可以用来烧制砖瓦,河道一旦贯通,这样大宗的木料也能顺着汴河运到皇宫,也不必占用城内百姓商用民用的河道,待砖料运输完毕,将新挖的河道排干,再将原来的废墟填入河道,这样地面就能恢复如初!” 丁谓两眼放着精光,背着手看着正堂之中挂着松鹤延年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啧啧赞叹道:“三郎老夫得到你此生相途有望再进一步,真乃天助我也!” 梁川不敢居功自傲,他知道丁谓这样的人最是自负不已,连忙自己拜倒在地上,对丁谓道:“恩相过谦了,这法子是恩相自己想出来的,与小人无关,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丁谓满意得呵呵一笑道:“三郎赤子之心本相岂会视若无睹,你曾言要做生意,需要本相帮忙的无论是花费还是人脉尽管来找我,免得日后你怨恨本相!” 有丁谓这句话,以后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梁川又是连连感谢,他自己算了算,再过几天回清源带钱带货的情报队也应该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初识允恭 丁谓监造八座新殿的消息传开,满朝震动,各种弹劾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城。 这时期的大宋文人还没有忘记骨子里的气节。 大宋这时的文人铁骨铮铮,他们才不管什么是死什么是贬官,名声还有真理在他们眼中比什么都贵重。 所有人犹记得大中祥符三年那场严酷的春夏旱情,为了昭应玉清宫的进度,赵恒无视数万苦役的生死,一味敦促赶工,三司使所有的纤夫加河船全部征用上了,又从民间调集了数千民船,仅仅是为了一座追求虚无飘缈的道观。 那时候的百姓已苦不堪言,人间悲剧再次重演的话,赵宋社稷将危,大厦将倾矣! 天下历经五代十国数百年的乱世纷争,苍生好不容易过上了有盼头的日子,虽然北面的契丹虎视耽耽,可是也比那吃人黑暗乱世强得太多。 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起了民谣:“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无如召寇老” 做官做到人见人恨也是挺有出息,这个眼中丁顾名思义就是丁谓了,而寇呢不是贼,而是在雷州养老的前宰相寇相。做官又若能像寇准那样,虽然身不在其位,却能让天下百姓全都挂念,也不失为成功了。 这话传到赵恒耳中是什么意味,哪一个当家的帝王能听得进这般的嘲讽? 天下人对丁谓无休止地唾骂,丁谓的官位却是越坐越高,他不需要天下人的认同,只须要赵官家对他毫无二心,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正相之位在朝自己招手了。只要自己把这八座大殿漂亮地修完,老太后还有赵祯不会亏待自己的!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充分发挥了他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特征,百万人品的汴京城,听到雷允恭的名声,恨不能生吃其肉啖其骨髓! 当下满城尽骂丁谓千古第一奸臣,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投机者,在这件事中嗅到了发财赚钱的商机,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到丁府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他们不仅听说了丁府新晋来了一位后生,梁川的身分不可不谡神秘,底细来路完全没有任何风声,一上来就是成为了丁谓的乘龙快婿。 丁谓最近的风头可是一时无两,在这种节骨眼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岂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早年间风传的丁谓的女婿是什么样的人物,要么是鲁国公的公子王德用那样的人才,要么是枢密使杨勋崇家的公子杨淇那样的俊才,随便一人将来都是不可限量的富贵,谁能想到是一个叫什么梁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货色? 梁川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甫一出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最重要的是,梁川崛起的速度太过,快得所有人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人的身份,就像平地里冒出来一般,原来丁府事无巨细都是由蔡门这个老管事出面打理的,现在外面的事据说丁谓都交给了这位后生,仅让蔡门管好门内之事。 想要从新修大殿这个工程上分一杯羹,就得从丁谓处入手,因为丁谓现在已使钦定的指挥使,而想要接近丁谓,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梁川入手! 现在汴京城中的包工头圈子里又流传着一个神秘人物,大家千方百计要打探到他的衣食住行饮食喜好,据目前汇总的情报来看,这个神秘人身边藏着一位貌美的姑娘,曾经还出入过醉金赌坊,并且赢了当家的庆忌。 众人纷纷揣测,这个神秘人定是个好色又滥赌之人。男人嘛,只要跟这两样东西染上边,这不就到处都是突破口了嘛!届时投其所好,事情就容易办成了。 他们口中的这个神秘人就是丁府的新晋管事,还一头雾水的梁川。 自打梁川与丁谓去了一趟子樊楼大大地露了一回脸之后,加上谣传梁川是丁谓女婿兼丁府管事的几点名头,许多有心之人已经开妈经营与梁川的关系。 有时候关系这东西很微妙,你平时三言两语嘘寒问暖关键时侯对方就肯伸出援手,而不需要什么天大的人情。反而是临到危急关头,你便是扛着金山银山去求人家,对方不知深浅,断然不敢冒然帮忙。 老道的江湖人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世上最难走出的就是第一步。他们毕竟不认识梁川,又苦于没有中间人引荐。这些人带着礼物只能附上一张拜帖,将礼物托着丁府的门卫送到这个‘丁府管事’手中! 但是他们可不清楚的是,这份礼物到底落到了哪个丁府管事的手中! 现在丁府可是有内外两个管事。以前大把的过江之鲫上门都是托蔡管事给丁大人送礼,托人办事自然也要给人好处,省得那份送人的礼被人给惦记上了。 送礼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又是下意识地以为是来给蔡管事的送礼,毕竟梁川来的时日不足一季,根基都不稳呢,哪有什么上门送礼的人,下人们也不问就直接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蔡门既不地道也不讲究,下人们看不懂那拜帖,他哪里会看不懂,不过他可不管这么多,将帖子一扔,那礼物他就照单全收了。 如果说收一两年不打紧,收得多了,这夜路走多了自然就碰到鬼了。 有一次蔡门又收了外人送来的礼物,然后又将拜帖扔了,正巧念诚路过捡起帖子大惊失色,赶紧跑到门卫那里问了几句,原来几天来有不少陌生人前来送礼。 他们都没有点名要送给谁,都是附上一张帖子,门卫们没多问就将礼物拿给了蔡门。 念诚大怒之下先是臭骂了几个门卫一顿,他现在是跟着梁川混饭吃的,梁川日子不好过他们也别想有出头日。骂完之后他就亲自守在门口,但凡有上门送礼的,全由他亲自来接收,果然一看,帖子上全写着礼物是给梁川的。 还好发现得早。 念诚气呼呼地跑来跟梁川告状,梁川笑道:“你也没办法跟人家对质,况且送这些礼的人指不定要咱们帮他们办什么天大的事,蔡管事的帮咱们收了,咱们乐得清闲不是?” 梁川无所谓他们这些当小的看得干着急,又是跟门卫三令五申,以后没他在任何礼物都不能直接交给任何一位管事。 门卫心里那个怒呀,你他娘的不也只是个狗腿子,到老子这里臭显摆什么?好处没捞到倒让你个人五人六的训了一顿。 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风声,后来的礼物一分不落的全落到了梁川的手里。 这些人出手无比的豪气,什么翡翠玛瑙玉石古玩一件赛一件金贵,看得梁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梁川也不藏私,礼物但凡成一双的,自己留一件,另一件就打赏给念诚或是其他的下人。 一时间,整个丁府的人竟相来为梁川卖力,就为了图梁川心情好赏他们一两件值钱的物件。 梁川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他们图的是自己阔绰,所以他看人很直接,出手也更直接,在念诚的指导之下,真心想跟着自己的就赏些值钱的,而那些打秋风的,随便给点打东西就给打发了。 即便是这样,相对于蔡门一口独吞,梁川倒是分与了众人不少的好东西。梁川不仅落得了一个好名声,众人也渐渐看清了,新来的这位管事,不仅是一位笑面菩萨,手段神通是极为高明的,不然人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这么多人来给他送礼? 雷允恭的消防检查虽然引起了满城的愤怒,但是也有好的一点,就是汴京城的消防隐患大大地降低了,以往的消防隐患,现在都不成问题。 自打汴京的宵禁解除之后,汴京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夜里十里花灯百里不眠,勾栏酒肆像是亏欠了一般,要把往日所欠缺的东西追回来,更加卖力地营业。 有时候收黑钱了也会有疲倦感。 雷允恭自打丁谓为他谋了安全消防检查的差事以后,隔三差五就往丁府里来客串。 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家仆,都是抬着大件小件大箱小箱的宝物来给丁谓送孝敬的。 丁谓在朝廷上动动嘴皮子,他吃得肚皮都要撑爆了。 听说最近丁大人又揽下了修建八座宫殿的差事,这可了不得啊,朝廷里的人不敢接,主事人虽是雷允恭,可是他没有那么的学历,当年要是他有一丁点文化水平,也不至把自己的命根割掉,去当一个欺师灭祖的太监。 八座宫殿啊!外面的人可是大把的想来掺和一脚,便是随便点一下那油水也比这安全检查多上百倍。 为了报答丁谓的恩情,今天他特意带了两份礼物来丁府。 同样是一大一小两份礼物。 丁谓还没有回府,雷允恭坐在正堂中等待百无聊赖,便寻思着干脆先起身去找梁川。 梁川最近收礼收到手软,有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现在一身火气艺娘又不在身边,再吃这些阳补之物不知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雷允恭来之时,梁川正拿着一柄小蒲扇在院子中乘凉。 雷允恭搭着手大笑道:“三郎好雅性,此等良辰美景与其在家中枯坐不如咱们一齐到欣乐楼快活一番如何?” 梁川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连忙起来一看这不是那个工部的郎中雷允恭嘛,看他满脸油光滑溜的,只怕是最近又捞了不少的好处! “原来是雷大人,小人有失远迎该死该死!”梁川故作出一脸惶恐状。 雷允恭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再大的人不还是得来向老弟搬救兵?哥哥我这次是来感谢三郎的古道热肠的,走走走,莫在这里招蚊子,咱们去吃酒去!” 雷允恭只是一个太监,一个梁川特别讨厌的太监,不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匪气,特别是迷上了这种来钱快的路子之后,那更是浑身毛孔都透着一股子悍然之气。 说完雷允恭先是让人将礼物搬到门口,梁川不希望有人知道郑若萦被自己藏在丁府之内,连忙说道:“礼物放门口就好,我让下人来搬,好吧,我跟雷大人去见识见识这汴京物华天宝!” 。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四章半遮琵琶 梁川上了雷允恭家的马车,刚出丁府两人同舆共驾的消息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 雷允恭是什么人,说难听叫阉人,说得高大上一点,那是朝廷重臣!负责朝廷大小建造事宜,这个时候出现在丁府说明了什么? 丁谓又是什么人?人家丁大人这次可是八殿重修的总指挥指使,梁川这个外事总管又是现在丁谓跟前红得发紫的人物,两个人碰头了说明什么?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丁谓自己兼了修殿指挥使一职,然后大小事宜全权交给了雷允恭,两人现在一处鼻孔出气,在汴京横着走都没有人敢说个不是! 早有人传说梁川一夜之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然后就得到了丁谓的赏识,又得以了雷允恭的器重,这个小伙子不久的将来肯定会飞皇腾达! 大宋朝当官不一定要科举考试,有时候你能踢得一脚好球或是跳得了一手好大神,也能平步青云,而且比人家寒窗苦读数十年还管用! 如果不出意外,梁川将来迟早要出人头地! 马车刚到马行街上,车后头就很自觉地跟了好几辆华丽的马车,嗒嗒地马蹄声徐徐地跟在雷允恭家的马车后面。 雷允恭坐在车厢里,充分发挥他那太监的本色,脸上谄媚地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先是跟梁川拉家长,家长里短有的没的旁敲侧击。 梁川实在对阉人没有好感,历史上除了一位三宝太监留下正面的形象,几乎没有几个太监是对历史有贡献的!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雷允恭连丁谓的账都不买,现在梁川给他搞了一出消防检查,让他赚得是盆满钵满,他才知道梁川这脑袋瓜子的好用!如何叫他不感谢梁川! 梁川心道老子是跟你出来喝花酒的,不是跟你来办户籍的,你把老子的家底都要查一遍了。 汴京城梁川到现在都没有好好逛过一遍! 因为赵宗谔那厮估计还要找自己的麻烦呢,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背景提前暴露。 说来说去,雷允恭终于说到了关键的点子上,他看了看四下无人道:“三郎替我转达给老丁,老丁这次是出了大力的,咱家也不是忘本之人,修宫的事老丁担了大头,咱家也不怯了场,这次重担压在身下咱家愿竭力帮老丁办得漂亮,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只盼着老丁到时候有肉可不能独吞了!” 梁川一脸为难,摆摆手道:“雷大人这是唱的哪出戏,你要讨差事应该去找丁大人,找我说话可不算数吧。。” 你个死太监,想贪钱去找丁谓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雷允恭客气地道:“这个咱家自然知道,只是盼着三郎在老丁面前多多煽乎几句,咱家感感激涕零!日后有了富贵,一定不会忘了小老弟!” 你他娘的叫谁老弟呢? 这个雷允恭虽说是个阉人,可是黄门内官在宋朝当大官甚至当将军也不是没有,这地位摆在那里,跟梁川一介家奴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现在在自己跟前也自称兄弟,跟太监做兄弟说起来有几分奇怪,但是自己沾了丁谓的光,真是鸡犬升天,为了讨点好处,真是气节也不顾了。 从这另一面也能看出来,这次的大工程是一块多么诱人的蛋糕,这雷允恭原来做消防检查做得好好的,据说全城百姓现在恨不能吃了这个姓雷的,搞得满城风雨,多少人家破人亡,就因为他吃人不吐骨头,自己是吃得肚皮都快兜不住了。 梁川道:“雷大人言重了,其实我也有事相求,我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建房的上好工匠,要是大人回头真的能拿下这些大工程,能不能分一点。。” 雷允恭连忙拍拍胸脯,心领神会地道:“这是自然,这点道理咱家还是懂的,说吧,要多少咱家能给的绝不小气!” 说到此处,梁川便想到了一个人——赵小品。 梁川想的是赵小品他们这些做工匠的忙了大半辈子,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为官家盖房子,以后这金字招牌就算是打响了,螺城师傅以后就是人见人爱的抢手货了。 只是他估计赵小品他们也没那么大的心,从清源跑到汴京来,光脚程就得费多少银钱! 官家要求三个月内完成这项工程,他们那一帮螺城师傅要是全部出动,只怕三个月都到不了汴京城。 雷允恭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明摆着是这个梁川自己想分一杯羹,这是官场中的潜规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官场上可没有做善事的老好人在。 梁川的意思就是丁谓的意思!梁川借他胆他也不敢来染指自己到嘴的肥肉! 梁川只是图个乐子! 他胆子再大也没想过要去打皇家宫殿的主意,要做包工头哪里都能做,干嘛去争这种刀架在脖子上冷不丁就会砍下来的行当,伴君如伴虎,与虎谋皮难道还有赚的道理? 他实在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去做这个工程,真的那么好赚? 马车一到子樊楼,一大帮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员外老爷模样的人便围了上来。 这些有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全充起了下人马伙的角色,帮着雷府的马夫勒住了马头。旁边还有一大群的家丁下人手里捧着五花八门各色精致的礼盒,恭候着雷允恭。 雷允恭轻轻挑起车帷看了一眼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笑道:“三郎瞧瞧外头,这些人可都是来巴结你的,一会那些个礼品我帮你先收好,回头送到你那。” 梁川心里在想,你小子怕不怕会是自己先过一手,手缝里抓不住溜出来的才给我吧。 两个人一下车果然被人团团围住。 各种道贺、恭喜、恭维的话不绝于耳,有的是向雷允恭直接道贺,有的是朝梁川,拍着丁谓的好屁却是朝梁川说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也就是借了丁谓的势,否则他一个下人管事的,谁会拿正眼看他。 雷允恭笑得跟花儿似的,这些人无非是想分一口大肉吃一吃,他们都是城中较有实力的包工头,手下工匠成千上万的都有,况且这次的工程不一样,朝廷会征用大量的工匠,届时他们将自己的工匠派上来,拿的是朝廷的钱,油水只怕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做官嘛,要的就是这样前呼后拥的快感,这样才痛快,有好处拿,还有人拍马屁,像朝廷里有些脑子坏了的,好处送到跟前都不敢拿的,做官图个啥? “这是高丽采的千年人参,送给梁管事的补补气,调理调理身子。” “这是东海舟山捞的极品珍珠,还有珊瑚,放在家里养养眼。” 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如象牙,鹿角,还有什么玉石摆件玉雕,最次的也是金银首饰,全是值钱的物件,甚至还有送庄子田产的,都是城外上好的良田,随便一处也是上万贯的价值。 如此昂贵的礼物,这些人当成玩具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出来。 梁川看着口水咽了好几口,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这些人看着梁川照单全收,眼睛都不眨一下,要知道这子樊楼门口人来人往的可不少的眼睛盯着呢,今天收钱明天这消息就传到城门口了,他竟然一点不担心! 跟着丁谓的果然胃口都是极大的人。 雷允恭倒是一样都没收,他手段没那拙劣,要收礼也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收啊,那不让监察御史盯上才怪,也就梁川这种身无功名的人才会肆无忌惮。 有时候体制外的人也有好处啊,想做点什么事都不怕,高兴就好! “好了,好了,诸位,三郎晚上是来寻开心的,你们再拦着回头扫了三郎的兴这个责任看你们能不能担待得起!” “是是是。。”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 一个员外状的人站了出来,道:“我已将子樊楼最大的雅间包了下来,请雷大人还有梁大管事上楼!”说完连忙自己开路连了上去。 雷允恭朝自己的下人努了努嘴道:“咱家替三郎将物件都收起来,等下拉到丁府三郎院中。” 下人一一接过众人手中的礼物。今天梁川没带人来,自然也没办法亲手带。 梁川心想,小子这些礼物我可都记得,回头要是少了一件我弄死你。 在这汴京真是遍地黄金,光这礼物每天收一收这不出一年都是万贯家资了,还要做什么生意?难怪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这个名义上的管事,实际上一点实权也没有,光凭着这名头就能诈骗这么多的钱,这也太随意了吧! 子樊楼梁川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这里的规模气派,服务周到,随便一个捧菜的姑娘一看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好胚子,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材有身材,与客人调笑解闷无一不精,不少朝廷的官员都在这里喝酒快活。 朝廷虽然有明令官员不得上酒楼,可是这玩意就跟工作日的禁酒令一样,专门管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官,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员,谁把这个禁令当一回事? 子樊楼的装修突然出一个雅字,招睐着这些有些身份地位的士大夫,用物欲还有酒色吸引着各路的年青人沉缅于其中。 上次来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这楼里到处都是美女,越往上走情趣花样越多,个个酥胸薄纱呼之欲出的感觉,看得梁川是血脉贲张,这种古典味儿的美人跟夜总会ktv那种浓装艳抹上来就玩套路的便宜货果然不一样,光是看着眼睛都快吃饱了。 “官人晚上好。”迎面走来一位美人,姿态款款风情无限,却没有做作的撩骚,只是走到了梁川的身边微微行了一个礼,光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这家酒楼对业务员的培训那是相当的到位。 这些姑娘不认得梁川,可认得雷允恭还有雷允恭身后跟着的这些大财主,他们都是腰缠万贯的主,从衣着神态还有身上佩带的饰品扳指就可见一斑。 梁川看着雷允恭的样子有些佩服,这厮明明是个太监,按道理那功能应该废了才是,可是三天两头往勾栏里跑,难不成他不着急? 做服务业的久了,练就的都是一双火眼金睛,否则无形之中自己容易得罪人,也容易错过发财升天的良机。 跑堂领着一行人到了预定的房间。 甫一坐下来,梁川就问道:“大官人咱好像见过?” 这位员外状的老爷一乐屁颤屁颤地走了过来,拱手朝梁川弯腰行了一个大礼,乐呵道:“大管事好记性,上回草民有幸瞻仰丁大人的金颜,今日有得大管事还有雷大人赏脸,可以为国分忧,小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雷允恭撇了下嘴,道:“这位是许印,汴梁城有数的大户商贾,还得多指望着三郎给口饭吃。上次那另一位叫王林,” 汴京城中有数的。。富豪! 那还要自己赏一口饭吃,这碗饭得多大?一座金山怕也装得下了吧。这个许印上次抢到了给丁谓敬酒的机会,梁川印象挺深。 许印今天将子樊楼最好的包间包了下来,下了十足的血本,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钱就可以打发的。 “一会楼魁吕姑娘将来助兴唱曲一首。”许印脸上略显三分得意,好像办成一件天大的难事一般。 雷允恭原来一副无精打采仰坐的姿态,一听连忙坐了起来,说道:“可是那位京城头牌,诗词无双的吕一吕姑娘?” 许印笑吟吟抚了下自己的胡须,道:“雷大人果然是风雅之人,汴京城中皆传一窥吕一真容,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不是今天听说雷大人和大管事的要来子樊楼,这姑娘岂能轻易会客?吕姑娘也是钦仰雷大人和大管事的英姿,我等能沾光听上吕姑娘一曲,也算不枉此行!” 许印说得倒是好听又客气,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奶奶的,不就是一个出来卖唱的娘们嘛,多花一点钱老子要她跪着她就得跪着,就你们这些文绉绉的穷酸老爷,天天喜欢整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 正说间,伙计搬了一块薄纱屏风进来,透过屏风对面的人影绰绰,脸孔看得不甚真切,难道这唱曲的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成? 。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五章再见故人 中原大地物富民丰,从子樊楼的这一桌酒菜就能看出来,桌上上的菜肴不多,但是梁川一道也叫不出来名堂。 许印挺客气地为梁川夹菜倒酒,每道菜看梁川一脸新奇的神情,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桌上的几道菜真的算得上是山珍:象鼻、鹿筋、驼峰、猩唇还有豹胎。随便一道菜放在后世吃一次都得进去呆个几年,相当有‘判头’的,动物园都没能看到几回,连想都不能想的那种。 可是看着雷允恭那个样子,注意力完全在还没出场所的所谓‘吕一’姑娘身上,这些菜他估计也是吃腻味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梁川盯着这些珍馐怔怔发呆,这些菜吃了不知是会延年益寿还是会损阴折寿! 剩下的几道梁川就不觉得稀奇了,好像是竹荪香榧,还有燕窝银耳之类的山货,这些现在是好东西,后世能够人工种植了,寻常人家都能吃到,也就不再稀奇了。 倒是海味一例也没有,汴京城处在中原腹地,要说河鲜还能偶尔尝尝,想吃海味,那必须拿出玉环吃岭南荔枝的架式,百里加急不停换水加冰,沿海的海鲜送到汴京百活其一都是奇迹了。 那是普通人吃得起的吗?只怕官家也不敢这么奢侈浪费。 几个伙计还在摆弄屏风,又进来了一队配乐师傅,他们个个很识趣,找到自己的位置安份地坐下来调试自己的乐器,眼睛都不敢乱瞟。 梁川的筷子在旧椰上风卷残云,不多时桌子上的菜色已经三三两两清可见底。 许印拍拍手,又换上了几道菜,梁川一看,又是新鲜菜色。 什么狸唇飞龙猴脑还有土蟆,梁川不怕他们笑,菜到嘴边就是吃! 梁川自认在山里呆的时日不少,可是从未吃过这等菜色, 过瘾过瘾! 人生得意须尽欢,真真不枉这番汴京一行啊! 伙计们摆弄了半天,终于将椅凳屏风全部摆放完毕。然后退了下去,包间又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梁川大口吃肉大口嚼菜的声音。 雷允恭贪财却不好色,太监上青楼也只能干看着,不过他早有耳闻子樊楼第一头牌吕一的大名,据说吕一的唱的曲子独树一帜,声如天籁绕梁三日意犹未止。 他也是子樊楼的老顾客了,来了多次,别说人了,连曲子都没听过。 良久,有个姑娘从包间外款款走来,盈盈地坐在屏风之后,声若玉珠砸在银盘之上悦耳:“诸位客官安好,小女吕一才艺不精,止会一首曲子,特献与诸位。” 这子樊楼毕竟不是青楼,有驻唱的姑娘也多是献艺卖唱,端不做卖身卖肉那种勾当。 下九流的勾栏生意他们还不屑去做,越是高逼格的场所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金字招牌要竖起来难,要倒,一个晚上一件小事、几个肮脏人就够了。 雷允恭朗声道:“早闻吕姑娘才艺无双,今日终于一睹以慰思念,吕姑娘何不撤去这屏风让我等惊艳一番姑娘的绝世佳颜?” 吕一的声音温柔婉转,不带着一丝锋芒,雷允恭一招过去,好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吕一轻轻地道:“贱婢容颜何足挂齿,恐污了大人的法眼,如蒙大人不弃,贱婢愿开始弹唱。” 强扭的瓜不甜,雷允恭钦慕的更多的是吕一的才华,至于她的美色,他便是眼馋也没有下手的工具啊。 “有请姑娘。” 梁川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这个雷允恭还好是个太监,不然只怕能让他玩出花样来,晚上看这副模样,行事作派像个十足的社会人士,不讲道理只讲权力大小和实力高低。 但是他的风度倒是让梁川颇为意外,有点刮目相看。 一般的太监往往很敏感自己已经去过势净过身的身份,绝不会往青楼这种招恨的地方钻,他倒好,比正常的男人还要好面子,专挑漂亮的姑娘点! 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头,这子樊楼底气也是十足,老雷现在手握消防检查的大权,看谁不爽就上谁家去找茬,一捅一个准,除了那些背景雄厚的贵戚不敢动之后,能让他这么客气的,可是少见。 梁川看着这吕一的身形,弹奏的怎么像是琵琶或是胡琴之类的乐器。 嘴边刚举着一杯青梅酿含到嘴里,听着这吕一开口的唱的第一句,竟全然不顾形象,将所有的酒水还有嘴里嚼了一半的肉菜一骨脑全喷到了饭桌之上。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多么熟悉的旋律啊,这不是现代歌曲神话吗,这歌现在传唱度竟然这么高了,连汴京城也流传得这么广? 梁川一时失态引来雷允恭还有许印的惊诧,这不就是一首曲子而已,至于惊成如此模样? “三郎你没事吧?” 梁川生怕打断吕一的表演,用手挡了挡雷允恭还有许印,接过丝帕擦拭着自己的嘴。 侍女们将一桌子污秽不堪的酒菜全部撤了下去,又快速地换上了一桌。 许印丝毫不觉得肉疼,在他看来,这钱花得太值了,把两位爷伺候好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用愁吗。 流行歌曲就是这样,当你听到自己会唱的曲子时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梁川等着上酒菜的空档,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 跟着这吕一的调子,竟然也跟着唱了起来。 胡琴是极为悲怆的乐器,女人演奏弹唱大多不喜欢用这种乐器,与许多的场合都格格不入,也就是吕一这首曲子独树一帜,又格外的悦耳动听,轰动了汴京,名声才如此显赫。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梁川一开始只是低声跟着哼唱着,唱得低沉就是旁边的雷允恭也没有听清楚,不过到后来唱到兴起,不由得大声跟着唱了出来,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一时传到了屏风之后。 屏风之后的吕一一听到梁川唱的神话手中的胡琴声戛然而止,慌乱中从屏风后走到包间之中,怔怔地看着席间坐着的梁川,两眼无助而又期盼地看着梁川。 那一双柔情似水的明眸盯着梁川,嘴里喃喃地道:“恩公?” 梁川看着这位‘吕一’莫名地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吕一喜急而泣,看着梁川道:“恩公莫不是忘了小女,当年这一曲神话还是在风山街头,恩公教与我和爹爹的,恩公忘了?” 这一说梁川突然将思绪拉回了初到凤山的那天,那时候自己的腿还是瘸的,与艺娘一道进集市,自己闲着无事拉了一首曲子,当时借的琴可不就是这个姑娘的琴嘛!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那位瘦弱不堪让人认不出男女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如此可人,一张冰雪聪明的脸蛋比沈玉贞还有一分风情,腰肢如弱柳扶风,竟然出现了迷人的曲线! 加上那醉人的歌喉还有自己无往不利的流行曲调,吕一在汴京城中能站稳脚根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只是当初一个卖艺的小姑娘怎么现在会变成酒楼卖唱的。。 雷允恭和许印两个人则是震惊万分,不想这个其貌不扬,刚刚才出了大丑的‘小管事’竟然也认得京城头牌吕一姑娘! 这是什么造化?要么就是这小子是风月高手红尘惯客,惹得小娘子熟稔,要么就是扮猪吃老虎,看似简单普通,实则是不显山露水。 再想想丁谓如此器重这个毛头小子,两个看着梁川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玩味。 人家吕一至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两个人,即便他们是修殿监造使还是家财无数的大土豪,竟然不及一个小管事。。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姑娘没说自己是凤山来的,否则一问自己的底子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你叫吕一,当初连你的名字都没问。”梁川讪讪地说道。 吕一说道:“小女原先也不是这个名字,只是两口变一人,可不就是吕一了吗?” 梁川依稀还记得他爹那副猥琐样,现在看她独自一人,不禁问道:“你爹呢?” 说到至亲,吕一不禁流下了泪水,那娇滴滴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好好的一场酒变成了叙旧,偏偏现在碍着梁川的身份两个人又不好横插一杠说点什么,只能干看着他们的你侬我侬,活脱脱多余的样子。 雷允恭干看着,实在受不住,插嘴道:“原来吕姑娘与三郎是旧相识,这便是极好的,本官斗胆请吕姑娘座上相陪,与三郎共饮两杯如何?” 吕一看着梁川深情地道:“不瞒大人,贱婢刚刚所唱曲子还是梁川大哥所教,若无梁川大哥,小女早已冻饿街头死去多时!” 吕一虽然身落红尘,可是一身落落大方,兴许是江湖走得多了,虽是女流身上那股子英气更是脱俗。 雷允恭话中虽然略带玩味,她却不以为意,径直坐了下来,倚在梁川的身边。一双明眸盯着梁川,端起一杯酒,不敬高官不敬大贾,只敬了梁川。 梁川看她盛意拳拳,也举了一杯,只是平淡地多了一句:“这酒烈,少喝点。” 吕一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无比温暖。 两人正饮间,包间突被一人撞了进来,这人虎背狼腰,一进门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正与梁川对饮的吕一身上,气得是寒毛直立,须发立张! 《荡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五百四十六章打秋风的 闯进来的这个人梁川定睛一看,要不是他的行为让人太讨厌,梁川一定会大大地喝彩一番。 古书上常说锦马超锦帆贼,形容的是英雄少年有一股子英气勃发的气概,这个年青人恰恰就符合梁川印象中英雄少年的模样。 吕一看到这个人来,眼睛先是亮了一下,接着又暗淡了下去,变得了无生气,甚至不去看他,端着一杯酒,满满地自饮了一杯。 梁川看着这个年轻人,注意力也全部在吕一身上,眼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好一对痴男怨女! 有故事! 梁川饱含深意地看着吕一,又看了看这个年青人。 雷允恭那个怒啊,好好的一件雅事虽然梁川与吕一有点故事,总归是件曼妙的好事,你一个大老粗来煞甚风景? “杨琪!你休要撒泼!” 这个叫杨琪的年轻人虎目一睁,双手一掐成剑指,气势端的是惊人,要是在战场上这绝对是一员猛将。杨琪指着雷允恭的脸道:“我便撒泼你要怎的!” 一句话吓得雷允恭要发作不得,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不敢讲。 “别人惧你老子杨崇勋有权的势,咱家可不怕,信不信你再跳,咱家就去弄了你老子!” 好好的一场雅事瞬间就成了演武场,这是唱的哪一出? 梁川连忙将雷允恭拉坐下来,低声问道:“雷大人休要动怒,不免害了身子,这厮是谁?” 雷允恭忿忿地道:“他爹爹乃当朝枢密副使杨崇勋,他名唤杨琪,是个花花太岁,文不成武不就,终日混迹这种烟花柳巷,跟王超家的王德用两人还自个儿脸上贴金,唤作什么风流威猛二次,瞧那绣包枕头的怂样,比他那贪鄙的父亲好不到哪里去!” 雷允恭的声音虽然低,却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讲人家老子的不是,惹得杨琪三尸神暴跳,一拳朝着雷允恭立即捣了过来。 雷允恭就那张嘴厉害,身子可比这楼里的姑娘还不如,起码人家姑娘时不时还有运动!要是挨这么一下,只怕半个月下不地了。 梁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掌迎了过去,一下将杨琪的拳头包了起来,用力一扯,杨琪整个人被带了起来,甩到一旁。 梁川坐着杨琪倒没觉得梁川多高,等他站起来,又感受到那手上的劲力,才发觉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至少那一下子自已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他也看出来了,吕一这个人不是出得起价钱就能请得动她让她让酒桌陪酒的人。 这个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往常自己心仪的这个姑娘带有钱的主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只是一眼,他就能瞧出端倪,今天的她看着梁川的眼神不一样。 “你。。跟我走。”杨琪服软了,声音低了几个调,低声对着吕一说道。 吕一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都没有看向杨琪,说道:“杨公子,你回去吧,副使大人不希望你来这种场合,更不希望看到我与你纠缠。” 吕一的一番话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打在杨琪的胸口,让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胸腔呼哧地发着声音。 梁川替心有余悸的雷允恭挡了一拳,手掌心还隐隐作疼,心里直骂,这小子这拳头够硬的,他老爹是老兵油子出身,只怕他从小也是行伍打磨出来的。 吕一起身对着梁川道:“梁大哥,小女子就栖身在子樊楼,只盼日后还有机会再与大哥再会,今晚小女就暂且告退了。”说完径直就退了出去。 杨琪一看吕一走了,朝梁川还有雷允恭哼了一声,自己甩门而去。 梁川问道:“这小子脾气不小啊!” 雷允恭匝舌道:“杨崇勋一介武夫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不学无术寻花问柳,要是我的话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也就杨崇勋在军中捞了不少的油水,攒下了不少的家当够这败家子挥霍的,否则家早让他败光了。” 先是吐了一大桌,接着又是让杨琪一番折腾梁川也没有了再饮宴的兴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对着雷允恭说道:“雷大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子樊楼早有管事的出面来赔罪,至于杨琪造成的损失,不归雷允恭他们担心,吕一这几年什么境遇梁川不得而知,下楼的时候梁川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从南方一路来到汴京其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瞧着那个样子眼下还有一位勋爵子弟在追求他,是不是良人自己也不知道。 大宋看着这么大,其实也不大,因缘际会实在太过玄妙。吕一也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头一个陌生人吧,辗转离别,又在他乡再次遇见。 刚下楼,迎面走来一位折面小生,一张脸虽然是白净无瑕梁川却是一眼看着透着一股子阴气,好像一只毒蛇,随时可能会发作。 吃人的老虎谁都会怕,但是毒蛇就让人讨厌了,因为它们很阴险。 这个小白脸正要上楼,梁川下楼不巧挡了他的路,轻篾地说了一句:“闪开。” 许印和雷允恭极为不爽地程目睹了这一切,这个人他们怎么会不认识,汴京城头号纨绔,信安郡王家赵氏宗亲赵宗谔! 也许雷允恭对其他人都敢嚷嚷两句,就像杨崇勋的儿子杨琪,可是这号太岁他可惹不起,这小子背后站的大靠山可是当今的老太后,谅他有一百个胆也不敢跟太后的人犯横。 这种人特别难缠,不是他们有多厉害,而是他们的人脉十分广大,往前推几代,他们与官家还是一家人,这样的关系谁闹得过? 梁川自然是不识识他,要是知道这个人就是抢郑若萦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脚,届时让丁谓来擦屁股。 赵宗谔也是见梁川穿得最寒酸最不起眼,挑了这个最软的柿子捏了一下。 梁川很识相地往楼梯边上靠了过去,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屈辱感。 他的观点就是汴京城就跟四九城似的,掉下块砖头砸到的至少也是个处级干部,遍过都是手指头比自己胳膊还粗还有底气的高官大户,得罪谁自己都会很辛苦,当然赵宗谔不算,因为梁子结下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装孙子会活得很快乐哦。 赵宗谔也没想到跟着雷允恭的这个人这么爽快,他不禁多看了两眼,梁川的装扮也不像是下人,因为不可能下人跟主人并排走的,乱了尊卑? 既然不是下人,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在这欣乐楼里能这么简单的就掉了面子而觉得无所谓的? 梁川头也不回地下楼了,不是他无所谓,是他装作无所谓。 一出了子樊楼,梁川的脸立即就拉下来了,雷允恭看到梁川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脸,登时吓了一跳。 梁川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很随和人畜无害的那种感觉,一时间看到梁川的真面目有些不适应。 “他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赵宗谔,蛮横霸道不讲理,在汴京城是出了名的,惹上他不是不是人亡至少都得家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连雷允恭这么不讲理的主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不讲理,那一定是相当不讲理的了。 梁川说道:“具体怎么个不讲理法?” 雷允恭道:“老雷我要是见谁不爽也就是上门收个检查费什么的,这位小公爷要是见谁不爽直接上门收了人家的铺子,不给,腿都给打折咯!” 许印见缝插针地说道:“去年他看上了城西的一家当铺,先是设计让官府追查的脏物去当铺里典卖,然后再派开封的衙役进铺去搜,搜出了那件脏物,立即跟掌柜的谈条件,要么脱手转让铺子要么掌柜的直接去开封府的大狱,铺子他赵小公爷让人接收。” 这手段倒是挺毒的,梁川问道:“开封府不敢管吗?” 雷允恭道:“谁敢管?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老爹赵允宁还要巴结老太后,小公爷还要喊老太后一声姑姑,谁敢去管?” 果然是有够霸道的。 许印说道:“据说去年这小公爷看上了清源县一项熬糖的手艺,亲自奔到清源要到弄到这手艺,连人家人都掳到了汴京来。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好像让人家姑娘给跑了。。” 梁川嘴角扬起不经意的笑容,心道:跑了?是让老子给藏起来了,这厮的恶行满城皆知,看来自己处理掉他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了。 梁川一回到丁府立即跟郑若萦说了这事,一提起赵宗谔郑若萦气得银牙欲碎,恨不能生吞了这厮。 梁川轻笑着说道:“当今的官家可不是昏庸之主,忠奸是非分得清楚,这些奸佞蹦哒不了多久的。” 正说间,念诚来报,府外有一群揽工汉模样的人来寻管事。 梁川眉头一歪,自己什么时候认识揽工汉?还一群? 这么快有乡下的穷亲戚过来打秋风了吗? 像丁谓这样级别的朝廷大员一般府外都有看家护卫的把守,普通人走过去多看两眼也会遭训斥,不过梁川最近是丁谓跟前的大红人,连蔡管事的风头也不及这位小张管事。各种迎来送往的更是络绎不绝。 丁府的人看着这些穷酸相的人一看就知道,还真指不定是哪些山沟沟里的穷亲戚,听闻梁管事发达了,不远万里来投奔的。 便是不爽可眼下也不能有任何的表露,万一这些不满回头传到了梁管事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不会对亲戚们如何,弄死自己这些不值钱的护院可是跟玩一样。 梁川还在滴咕什么揽工汉,出门一看,好家伙,哪里是什么揽工汉,秦京尉迟添还有耶律重光耶律罕以及一众情报队的兄弟们来得差不多了。 人群中梁川远远地看到当年在清源义结金兰的两位大哥,人群当中鹤立超然,一眼便寻得见! 秦京与尉迟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汴京,又是怎么跟耶律重光他们一道来汴京的? 众人一看梁川出来了,秦京和尉迟添开口喊道:“老三!”而耶律重光还有耶律罕等情报队员则是高喊:“东家!” 众人喜及相拥,护卫们一看心里一哆嗦想道:我说吧,还真是几个穷亲戚,还好刚刚没有大声嚷嚷,否则现在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了。 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头上戴着一块头笠,原来是站在人群后头的,走到梁川跟前,说道:“我也来了。” 梁川一看,咦,这不是孙家的大少孙厚朴嘛!连你这大少爷也来打秋风来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一笔投资 看到自己的人马到临梁川的底气就足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不说办大事,小事什么的起码不用自己天天亲自出马了,原来买块肉都要自己上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想想现在出去腰板都是直直的梁川的嘴角就不禁要偷笑。 梁川没想到的是连大少爷孙厚朴也亲自来了,看来这小子也想搞搞自己的事业。 当初自己把他好一通忽悠,有点类似传销拉他下水的味道,没想到这竟然奏效了! 那一夜他亲自登门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过,男儿志在天下,满大宋都是赚钱的路子,他手头更何况有这么好的茶叶,还怕这钱赚不到吗。 自己也承诺要让他们的家的茶叶发扬光大今非昔比,虽然说口气大了些,不过毕竟不是不可能的事,自己现在有丁谓这层关系,一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也人同样好卖茶。 当官的变相受贿有一招很有效也很直接的就是卖茶叶! 茶叶这玩意可是个无底洞,跟草似的一年一茬不停地收割,你说这茶值一万贯它就值一万!但凡是衙门门口或是什么重要单位门口有那么几家茶馆,不用想,一定是领导的什么亲戚开的,想办事可以,先进茶馆好好消费一番! 现在来找丁谓办事的人可太多了,这些人成天大包小包的礼往自己手头送,那小小的厢房都快放不下了,又没办法换成钱,还不如让这些人直接送钱来得痛快! 孙厚朴要是知道茶叶可以这样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梁川将耶律重光耶律罕拉到一旁道:“你们怎的知道我在丁府,我记得当时耶律罕回去时我还没有跟你们说我挪窝了?” 耶律重光贼笑着说:“一进城时我们一行人也是两眼一摸瞎,还商量叫兄弟们分头去打探东家你的消息,没想到我们落脚的酒楼讲着几件大事,其中有一件说到宰相新招的女婿,是新来的管事,我们一听,可不就是东家你的名字,又是最近的事,我们一想不用打探了,绝对是东家您的大手笔没错了。” 只是耶律罕的脸色好像不太高兴道:“东家,你要做宰相的女婿那咱们主母夫人怎么办?” 这个夫人说的是艺娘。 耶律罕的本性极为好,道听途说的话大概就以为是梁川来了京城攀上了宰相的女儿,那家里的娘子自然是要休掉的。 梁川踹了他一脚,白眼道:“什么夫人怎么办,夫人永远是你们的夫人。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去理会,我正好最近有人在城外送了一套庄子给我,你们先把弟兄们安置一下。对了,钱和东西带了吗?” 耶律重光道:“东家吩咐的我们自然要办到位,全都妥当了。” 梁川问道:“港口现在怎么样?” 梁川现在已经视清源港为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有了这座金山,以后就是自己做任何事情的底气。 他日南宋隅居东南,撑了五十年终于还是撑不过就是南方拥有的开放口岸只有四座,而蒙古拥有十余座,南宋的国内物价飞涨经济调控失败,彻底地失去了抵抗之力。 而梁川的管理是相当规范的,不会盘剥,有钱大家一起赚,客商们商兴他也高兴,双赢互利。 “清源港现在的我们商会的海船比以前多了一倍,东家凤山带来的那些人太勤快了,又懂得开源,他们组织了许多的民工去挖河道还有港口,整个港口井井有条的。” 梁川说道:“这些主意是谁出的?” 耶律重光道:“苏渭先生出的。” 梁川说道:“老渭果然是大才,但是那帮人怎么会那么听话?” “他们账都得请苏先生去做,苏先生以前跟着东家,东家都要听他的话了,更何况他们还有求于人家。” 梁川说道:“老渭说得也没错,靠着这个赚钱不好好整理,港口不管理好,以后怎么会源源不断地生钱过来。” 耶律重光说道:“据说现在港口赚的钱堆积成山,一批批运回凤山,东家家里的厢房堆得满满的都是铜钱金银,快要放不下了,主母算过,咱们一个月能赚三十几万贯。。” 梁川道:“什么!这么多了!” 梁川不知道的是,清源港口赚钱的有两家,一家是朝廷,一家就是他了。虽然管理之下两头要交税,但是杂七杂八的名目没有了,而且海船的数量变多了,相当于朝廷的收入增加了。再者朝廷抽的船舶税还有货物税还没有他抽的多,能不赚上天吗? 耶律重光道:“后来眼红的人多了,青源堂的人第一个想吃肉,当时据说东家的两位结义兄弟极力反对,清源堂内意见不合,董青山独自带堂口的人来港口抢地盘。” 当初自己没走之时清源堂就一直跟自己的港口过不去,唐向天这人野心也是极大,看着清源港日进斗金,又是自己这些凤山来的泥腿子在管,一口气肯定咽不下! 自己不在的日子,这一矛盾果断还是爆发了,梁川早就知道这块好肉很多人想分一口吃。 这时,秦京还有尉迟两个人走了过来。 尉迟道:“我们劝过唐向天了,他老了听了董青山的怂恿让人跟三弟的人过不去,可是我们不行,当时我们里外不帮就吩咐手下的人静观其变。” 唐向天眼红清源港的巨大利益,原来他还没感觉,只是几个水霸瓜分了这块大肉,没瞧出来有多大的油水,后来凤山的人来了,天天往凤山运钱钞,大家看在眼里,谁能不眼红。 眼红就开始打了,四个水霸的势力尚且打不过梁川,一个堂口的人如何打得过。 董青山带人到港口,还没闹事,成管大队的队员就先发难了,凤山子弟以前穷怕了,不容易有这种赚钱的机会,眼看着过来的都是来抢自己钱的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立时就杀红了眼,连谈都没得谈,抄起家伙就开打! 梁川走时也交待了,涉及到主权问题没得谈,清源港是立身之本革命根据地,这地方绝对不容有失有人有想法就要马上消灭,不单是精神上的消灭,要做到肉体上的消灭,以致梁川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离开清源的时候成管大队的人一个也没带,连情报队大部分都留在了清源! 港口一打,司方行那边马上也接到了探子回报,点齐了兵马呼啸着就杀到了港口,自从灭了沙贯江等几个水霸,他就成了白道上只手遮天的人物! 以前港口他一个子也分不到,自从梁川接手以后,天天往他家里送钱,换句话说,他现在也是这港口管理委员会的股东了,有人来自己家里抢东西,能不着急上火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一看,自觉地也跟着添了一把火。 本来董青山他们一堂口的人打情报队的人都显得有点吃力了,对上成管队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再加上官府司方行的正规军,还有暗中情报队的插一脚,声势还没有噪起来就让三方给合力灭杀在江边。 司方行不过瘾还冲到清源堂将其他的几个堂口也给拆得七七八八,不仅是江上的水霸,连岸上的黑恶势力也让他给清理得差不多! 秦京与尉迟是梁川的结义兄弟,这个关系司方行知道,否则他也要清算一番。 自古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经此一役清源基本消停了。 秦京与尉迟一看没得玩了,这件事唐向天有错在先,梁川先是在兴化帮过他们俩,后来又与两人义结金兰,两不相帮,也算对得起唐向天,听说梁川在清源碰到了麻烦,两人便收拾一下也来京城了。 至于孙厚朴嘛,他一说要自己提供茶叶,马上就知道梁川肯定是想帮自己推销茶叶。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极为发达,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敢想,敢想就算了,还做得到。 自己在清源也没什么发展的机会,走私的市场也就那么大,想想还不如自己也到外面来闯荡一番。 自己的弟弟孙厚材虽然不学无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的生母以及娘的那些娘舅成天就想着变着法儿把他挤出孙家,在清源成天受这种鸟气,不如自己出来打江山! 梁川一看丁府不是说话的地方,眼下的事情也还有好多,一时半会也讲不完,总不能在大马路上讲个不停,府里的下人看着也不好看,连忙带着这些老兄弟往城外走来。 庄子在城西,出了城门往中牟再走上三十多里地,地界倒是属于中牟的。庄子也不是特别上好的庄子,就是一般的庄户,有旱沙地近百亩,算得上是比较差的庄子了,四周也没有什么人烟,难怪这些大财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来了。 这种庄子在手上粮食收不到多少可是税得交不少。农民要是偷一点懒,基本一个庄子赚不到什么钱。 对于梁川来说,赚个屁钱,能落脚安置人就行了。 梁川现在缺钱吗,听说港口一个月能赚三十多万贯他民还需要奋斗吗?艺娘果然持家有道,自己之前辛苦了那么久赚的还不到艺娘的一个零头! 这地方没有什么人口流动,外来人口也不多,土地又是自己种地瓜所需要的旱沙地,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 北宋的汴京依靠着这几亩薄田养活了近百万的人口,富丽甲天下,将农耕文明创造兴旺到了鼎盛。 这固然有集天下钱粮之功,各州路的钱粮全部转运到汴京来,不要说边陲,就是开封周边的几个县也是穷得连叮当响也听不到。 庄子正好在祥符和中牟之间,也算是交界地带,大宋种田的人是极没有地位的,嘴上说的是以农为本重农抑商,可是遍看席间杯杯不是先敬商贾人? 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到汴京城里做点小生意了,再不济给人打零工,赚的也比做农活多而且来得轻松。在这思维的影响下,天子脚下反而成了种田最少的地方。 据说蔡门将念修他姐姐也是安在这附近哪个庄子上。出入都是大马车迎来送往的,好不气派。 庄子梁川直接取名叫梁家庄,本地姓梁倒是一个比较的少的姓。 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了,就留下房子,原来的财主将农户都驱散之后也就将土地都荒了。 耶律重光和耶律罕将牌子一拆,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以后挂的可就是梁家庄了。 几个人坐下来慢慢地说道了起来。 夜里梁川大摆了几桌,酒肉管饱。说了一下自己最近在汴京的遭遇,横竖就是一句,这里人傻钱多,遍地都是黄金好赚得狠,弟兄们跟着好好干,以后是大把赚钱的机会。 酒喝得差不多了,梁川将孙厚朴拉到一旁,神秘地说道:“我这有一笔投资不知道孙老弟你有没有兴趣!” 第五百四十八章投资合股 孙厚朴听到这个信息,小心肝儿乱颤差点没高兴得晕厥过去。 投资这种事情极为奇妙,当别人来求你投资时,你占据着优势地位,选择权在你手上,而当供求关系发生变化时,求人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孙厚朴见证了梁川的不可思议之路,从凤山的一位小农民变成了清源炙手可热的人物,又变成了汴京风云人物,帝国宰相丁谓的管事。 这前后才多久,自己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所谓茶叶世家的大公子,庶出的大儿子,连继承权都不知道有没有庶子。 地位的变化甚至比一朝中第还要疯狂,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与他谈判的条件了。 梁川的造化实在惊人,短短数年时间,一朝得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正是自己需要倚仗他。 梁川正是看中了孙厚朴手中的钱,还有他经商的手段,这才有心想借孙厚朴的手赚取第一桶金,虽然说艺娘在清源港能赚钱无数,可是这钱没办法短时间到自己手上。 现在这世道太不太平,过一趟洛阳江都有夏德海这样的水贼虎视,到了闽西还有闽赣交界的深山老林,那里还有数不尽的土匪山贼,三十万贯钱到汴京能剩下三十贯都是山贼大爷们开恩了! 孙厚朴看着热络主动的梁川,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竟有些结巴地说道:“梁川兄弟。。哦。。不。。三哥你说,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相帮!” 堂堂的子大公子改口变得这么客气,梁川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梁川窃喜着将孙大公子将进屋子内。 屋子里满满的一层灰,梁川吩咐情报队员们进到先收拾一番,起码能待人接客。 梁家庄百废待兴,第一件事就是先从打扫开始,先打造成适宜人居住的庄子,将来才能兴旺起来! 梁川一手靠在屋中间的桌子上,侧着身子说道:“朴哥儿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次我发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如果把握好了你们家的茶叶可能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再是依赖走私了的私茶,甚至成为贡茶都有可能。” 贡茶,梁川的话刺激着孙厚朴敏感的神经。 他们并不是没有将茶叶带到汴京来卖过,不仅卖过连送也送出了不少,但是在建州茶面前,他们的茶叶根本无人问津,甚至连蜀中的土茶都比他们的要抢手。 大宋之内卖不动茶叶,他们一只才将目标转向了辽国。辽地可没有种植茶叶的好土地,茶叶也难在北地生长,靠着通敌他们还能赚不少的钱。 可是任谁也能看得明白,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被查获甚至是满门抄斩的大祸事。 “恳请三哥指教。”此时的孙厚朴就像一位虚心求学的学生,伶听着梁川的教诲。 “太宗曾孙,商王之孙,宗室赵允让之孙赵宗实天资无极,我看此子日后必定不凡,而如今赵允让人生正逢低谷,所谓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我原打算要你家的茶叶送与赵允让家使用,没想到你自己也来了汴京。这样我也好当面跟你详谈了。” 孙厚朴坐在椅子上本来挺期待的,他满心以为这茶叶是要送给丁谓这种级别的人喝,要知道丁谓现在可是参知政事,而且丁谓对茶道极有钻研,一般的茶水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副宰相也喝自己家的茶,那不真正的金字招牌吗? 谁是赵允让?谁是赵宗实? 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两号人物啊,难道是哪两个落难的皇孙? 孙厚朴腹中的疑问本想脱口而出,侧过脸只见梁川一脸自信,再回首梁川一路不曾吃过大亏,眼光还有手段均是一流,他何必拿两个无名小卒来欺骗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大大的文章! 就算是两个无名小卒,便是让他们喝茶,一年能喝掉几斤茶叶?这点小钱还花不起吗? 孙厚朴的脸上浮现起春天般的温暖笑容,连忙改口道:“哦,三哥连赵氏宗亲也有所结交,实在让在下佩服,我家中最上等的龙团已经带来,保准赵。。” 孙厚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赵允让,梁川接过话说道:“赵王爷。” “是,赵王爷。”孙厚朴干笑了一声,“只是这投资未免太小了吧。”他不甘心于这种小打小闹,他要的是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手中更上一层楼,自己的身份能够重新得到证明。 梁川眉飞色舞地道:“这当然不叫投资,这叫投机,如果真的他们发家了那是咱们的命好运气好,投资要有眼光要有项目,我打算在汴京城中盖一座最大的酒楼,里面有桑拿按摩吃喝玩赌一条龙应有尽有,不知道孙公子有没有兴趣。” 应有尽有!来了,这才是自己需要的! 吕不韦投资一个异人数十年才有回报,他可等不起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打保票! 他要的是能赚快钱大钱的门路,一夜暴富的那种!茶贩了赚钱舒服惯了,已经没办法再去赚一些小钱慢钱,他们看不上! 孙厚朴道:“当然有兴趣!” 梁川道:“眼下我需要大量的现钱,不过我人手有限,手中的钱也有限,要一笔笔从清源运过来也不现实,就希望你能慷慨解囊,拿出钱来,这酒楼咱们按股份算!” 孙厚朴还没说话,梁川就继续道:“当然也不可能让你全出,因为这酒楼耗资不扉,虽说是你出钱我出项目,经营管理一起搞,可是毕竟是我主打的,我也想好好经营,不可能让你占大头,所以我也会出一部分钱,咱们就三七分成就行。” “这。。”孙厚朴显得是对这分成不够满意。 梁川又加了一句:“便是三成一年利润我也能交至少十万贯,这还是头一年,日后铁定不止这个数,否则我愿退出这个项目,算是我对孙公子的亏欠!” 有这句孙厚朴就彻底地放心了,他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呵呵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三哥你不愧是人中豪杰,出手就是不凡,以后但凡有想法缺钱的只管找我,就是赔钱我也愿意与大哥一起共负盈亏。” 梁川说道:“亏肯定亏不了你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你是知道的。还有朴哥儿我就想问你一句真话,你看你家现在的处境,将来老令公仙逝之后还有你的份吗?” 这个问题自打孙厚朴懂事起了就是他心头最大的病,任凭他做得最好他只不过是嫡子,家里的下人看他还会使眼色,而自己的弟弟孙厚材,父亲始终是青眼有加,哪怕他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梁川好言劝道:“你既然肯来汴京在我看来你就是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为何不自立门户不再去留恋孙家的祖业呢?” 孙厚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里面包险着巨大的风险,成功了他自己赚到了,但是能赚多少能赚得比分家分到的多吗,这要打上一个问号,万一失败了呢,那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梁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孙厚朴内心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叹了一口气道:“从前你家的生意基本是父亲一人的决断,便是出事了也是算在他的头上,跟辽国的过往可不是轻易能够撇清的,万一你以后的事做大了,有心人惦记上了你翻出这些旧账来,你们家覆巢之下还有完卵吗?” 孙厚朴自小也算是在蜜罐中成长,谁会去想自己家有一天穷途末路,居安思危只是一句话,可是能做到的可聊聊无几。 “让我想一想。” 梁川听到孙厚朴的这句话就大概能想到了,自己的话有六七成孙厚朴已经听进去了,剩下的那几成就让他自己去思量吧,决定权在于他自己。 庄子里升起了缈缈的炊烟,情报队员们收庄子收拾得焕然一新,已经开始架锅煮饭了。 汴京城中的羊肉随处可见,要吃到大型牲畜的肉比其他的城市来得都容易。 队员们白切了三斤羊肉端到梁川跟前,梁川一看这羊肉的处理法直皱眉头,羊肉这样吃是原汁原味不假,可是未免太寡而无味了吧?上好的食材完全被糟蹋了,眼下填饱肚子就行,将来等自己的城市综合体盖起来以后,再也不是问题了。 傍晚的时候,梁川将队员们组织到一起,开垦起了温家庄的土地,准备种植地瓜。 烟草种子与辣椒的种子要等下一批收成之后一齐运送至汴京,眼下就先送了地瓜过来。地瓜易保存,放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坏,切成片埋在土里很快就能发芽。 地瓜的种植并不困难,可以说是这种作物在有土的地主就能存活,种植容易但是梁川并不想这种作物提前推广。这种作物甚可以说是一种战略物资,大面积作植的话可是养活无数的人,在战场上扭转局面。 所以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地瓜藤被盗窃,种植到别的地方。 庄子的周围梁川打算圈围起来,四时都让队员们去巡逻,防止有窃贼进入庄子。 这东西怕是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主粮,只是这玩意饿肚子的时候是能救命,但是吃多了也有副作用,容易烧心和犯酸,那滋味可不比饿肚子舒服! 大宋还有两百多年的国运,这时期倒是没有听过什么大规模的饥荒,人口也没有爆炸式地增长,反而因为战争人口流失更多,粮食大范围内倒不是主要的问题。 梁川没想到了的是,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左右,他就要面临一场大的灾荒! 安排妥当之后梁川返回城中,郑若萦还在丁府,他没有理由将一个女人独自留在虎穴。自然是将他也接到庄子里,这里没有监视,更没有蔡门那样的恶心人成天在眼前晃悠,完全就是自己的一番小天地,自己可以跟郑若萦好好温存一番! 自从两人一起住进了丁府,隔在两人之间那一层纱好像被捅破一般,梁川火速攻城略地,两人之间的进展有了重大的突破! 远在他乡,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梁川喜得合不拢嘴! 在梁川意料当中的是,皇宫八座殿的重缮计划终于启动了! 第一时间,监造总指挥使丁谓风尘仆仆地将梁川叫到书房,详细讨论工程实施的具体步骤,说实话梁川对这件事也只能说个大概,真要讨论的话他将雷允恭叫过来可能还更合适。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毕竟是工部出身,还是有一点真才实学,不然在城里的消防检查当中就没有办法通过建筑判断这家人是否有钱! 重建计划的第一步——挖通汴河。 按计划先挖开一条河渠,然后用河道里挖出来的泥土就地烧制青砖,不过摆在眼前就碰到了第一个问题,皇宫通往汴河可不是一片白地,这上面可都住着非富即贵无数的百姓,不少人还是皇亲国戚,这就是连后世也头疼的问题——拆迁! 第五百四十九章工程开始 流经汴京城的河有四条,南面的蔡河,稍北的汴河,中部的金水河,还有北面的五丈河。 这四条河上贸易都是络绎不绝,其中首推汴河最是舳栌无数,清明上河图上那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就是这条汴河。 两岸的商贾还有工人以数万计,是汴京城的命脉所在。 建造宫殿的木材还有油漆以及各种石雕只能通过这条汴河运送到皇宫,通过马车或人力根本无法在三个月内将那些参天巨木送到皇宫内。 丁谓这个重建总指挥使很快就召集了他的得力干将,副指挥雷允恭,负责工程设计事宜,雷允恭毕竟是工部出身,要是没有一个专业人员来主持这项工程,工程无法完工。 工程安保主管殿前都点检夏守恩,夏守恩是官家登临大宝之前就跟随的亲信,又称潜邸亲随,是武将中的权贵势力,算是替官家看家护院的。 届时重建八殿,指不定连皇城门还有皇城墙都要拆掉,这时没有得力亲信守着,只怕官家也睡不安稳。 包工头许印,以及手下数万工匠,不仅是许印,还有王林,以及大大小小数个小包工头。他们都是给雷允恭送了不少的好处,雷允恭极力在丁谓面前保举才讨到的差事。 朝廷届时将征召大批的工匠还有民工,这一笔款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工匠一天大几百钱,一万人一天下来得万贯的钱帑。 这还只是许印一个人手下的工匠数,所有的包工头大大小小手底下吃饭的民工加起来有近十万的总数,这些人的开销一天就是十万贯。 工钱还是小意思,真正值钱的是各种建材采办,这才是油水多多的地方,一根能做大殿顶梁柱的金丝楠木价值都在百万贯以上,而且是有价无市,需得从秦岭的深山运出,再经水路运到汴河。 百万贯起码有一半进了这些包工头的腰包,包工头拿着这些钱再去行贿,一条利益链条就这样形成了。 这种皇家级别的工程做下来,不赚个千万贯都对不起自己花的人情还有各种疏通打点。 丁谓的方案一经公布汴河北岸的人的心全部都揪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一但临时挖的河道路线经过自己的地盘,地就要划出来,不仅拆屋还要挖地,官府有没有补贴还是一回事,这一两年内人怕生意都不用做了。 新河道大致的方法就是汴京城中间的御街以东,马行街以西,这中间选取一个引水点,既要水域宽阔方便大宗的货物进来,也要省时省地。 御街是官家行走的地方,谁也没有胆子去动,再则货物要运到东华门附近,只能是选取在城中靠近东边的方位。 汴河大街的大商铺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动用各种人脉关系纷纷登雷允恭的家门去造访,就指望这个总设计师能够高抬贵手,这汴河临时河道的**不要选在自己的铺子附近。 雷允恭这个人一向很有原则,钱没有到位绝对不办事,钱到位了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他将汴河大街上所有商铺排座次列了出来,然后对号入座,但凡是有登门送礼的就记下来。 收了一圈一礼物钱财之后,雷允恭猛地发现马行街这一条一条街上所有的人商铺全部都送了礼物。 这可不好办啊,于是雷允恭又将送的礼物价值从低到高排了一遍,这样送礼的最少的商铺就一目了然了,自然而然的,收钱办事,钱多钱少服务是不一样的,选址光荣地落到了送礼最轻的那家店位上。 这家店原来是一家客栈,占地还挺大的,正好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明眼人一看这个位置如果是从西边过来的船只要绕一个大弯,而西边正好是那些大宗木材来的方向,届时运送起来将会极其麻烦。 雷允恭可不管这些,麻烦的话就多辛苦一下嘛,收钱不办事那招牌不是砸了? 至于丁谓嘛,他压根就看不懂,雷允恭将这个地点的区位优势说得天花乱坠,他听了个大概便将方位报了上去。 朝廷上因为修建新宫的事宰相吕夷简已经快致仕告老了,连宰相说走人就走人,谁还想来触这个霉头。 丁谓现在已经是总指挥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一旦没完工背锅的是他丁大人,自己出什么头?早先太后满朝吆喝要寻觅指挥使人选的时候不跳出来,现在跳出来不是惹人嫌吗? 最终的路线定了,由汴河大街与马行街的交汇点直线至东华门外,一条直线,沿途所有的建筑不管是官用还是私用的一律强行拆除,按照房屋大小面积来补偿钱款。 说是补偿跟强拆完全没有区别,就是给个钱意思一下。夏守恩就带着一众禁军挨着个屋子分发拆迁款过去,发完屋子立马就上封条,然后再让一两个士兵守在门口,有人敢厮封条可以当场格杀。 眼下的一切都要为官家的新房子让路! 这一条跟线规划进去的可都是大好的屋子,有的还是王爷高官的屋子,一个个见夏守恩那六亲不认的架式是有泪没地方哭,有的甚至说要去太后那里告御状,被夏守恩冷笑着嘲讽了一顿,这活就是太后交给他的,难道太后不想住新房子了? 动、迁工作在一群大头兵的虎狼胁迫之下以极高的效率在开展着。夏守恩上门都是先礼后兵,一顿动员之后,不行就亮兵器,那明晃晃的宝刀一抽出来,谁的腿肚子都会发软。 这可是官家跟前的禁军,最常做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事,跟他们哪里有地方说理去?而且眼前这位爷跟这么横仗的是谁的势,还不是官家?人家一开始就是跟着官家的,官家大不了多赔几个钱了事,还会为了一个平民真的杀了自己的潜邸大将? 大头兵一上完封条,许印还有汪建林几位包工头手下的工匠便像蝗虫一样一拥而上去,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拆解着各栋建筑。 古代的建筑不像现代的建筑充斥着钢筋水泥,建造容易但是拆解起来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完全不能实现高效率化,几个工人可能一天也没办法完全拆掉一根水泥柱,要是纯粹用大锤去敲的话。 土木砖石结构的房子就不一样了,瓦片一会的功夫全拆没了,然后将房梁卸下来,砖头再一块块敲掉,一天的时间一座两三层楼的楼房就原地消失了。 正所谓理想是美想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工匠的效率太高了,半条街已经见底了。这些房子拆出了大量的边角料,什么瓦片青砖还有房梁,许多都是上好的陈年老料,稍微处理一下比新料还好用,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成了一个问题。 不可能将这些东西用来修缮皇宫,眼下连这些‘废料’的收储都已经成了问题了。雷允恭碰到这个问题当即汇报给了丁谓,他是负责实施的,遇到问题当然不是由他来想办法解决,天塌下来自然是个高的顶着。 这天下午,梁川与孙厚朴还在街上寻觅开店的合适地址,两个人从马行街的北面走到南面,个个店面土地都是寸土寸金,问了几家有没有转让的意思,全部都是拿他们当成傻子一样看着,这地方就是支个摊子卖水都能赚钱,谁会这么傻把下金蛋的鸡宰了。 除非是家里遇到变故或是欠了赌债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人有几个呢? 梁川店没找到,倒是让丁谓给唤回了府里。 丁谓旁边正坐着雷允恭,两个人一脸不快,雷允恭倒还好一点,一向稳重的丁谓脸上出现了忧虑的神色,见梁川来了总算轻了一口气。 梁川进屋朝两个分别行了一个礼,对着丁谓道:“丁相可是有急事?” 丁谓有些不快地问道:“府里上下不见你的人影?你去哪里了?” 梁川道:“回丁相,小人想做点小生意便上街去寻一处风水宝地去了,不过转了半天也没寻见心宜处所。。” 丁谓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新河道尚未开挖,那些房屋的废弃料无处安放,本相算了一下,若时此时调集汴河的货船来搬运也要不少的时日,工期可能延识不少时日,三郎本相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今天丁谓的口气很是强硬,丁谓也不是第一找梁川商量事情,可是用这种强硬的口气绝对是第一次。 这次修缮宫殿的计划一旦实施,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不由得丁谓不着急上火,他也知道这次的工程不仅让吕夷简为自己让开了路,要是自己没有走稳,他就是前车之鉴! 梁川低头先看了看雷允恭一眼,他想知道这事是不是这个故意打小报告,这事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但是万一是丁谓有心要出题考验自己那味儿就不一样了。 雷允恭也很头疼,脸都是歪的,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丁谓更是面无表情,甚至看得出来他有些急了,梁川思量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丁相勿急,这事简单,一切都在小人掌握当中!” 第五百五十章贩卖建材1 三个月修三座宫殿,这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当初丁谓的这个方案报上去之后,朝满文武都为丁谓的聪明才智大吃一惊,丁谓虽然素有才名可是短期之内就能有这么好的方案,还是震惊不已。 丁谓这人素有野心,而且路子一贯就是在风险与利益之间游走。 真宗末年,赵恒当时已病重,不知是不是服用过多的重金属丹药,整天神智不清,后来担心刘娥禀政,于是召寇准准备起草召书准备让赵祯监国。 谁料当时这个消息败露,丁谓果断投靠到了刘太后一派,二人合力将寇准贬官,时至今日丁谓靠着刘太后的权势在朝中仍然一时无两。 丁谓的性格就是务求一击必中,不成功便成仁,不仅在站队的时候,在争取利益的时候更是如此。 不过退朝之后许多有心人细细思量了丁谓的这个所谓速成方案,就发现其中存在着诸多一遭踏错万劫不复的可怕陷阱。 任何方案在纸面上都是十分理想,但是放到现实来就十分骨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工程建设各个环节都要审批,三个月都是按照畅通无阻的设想来的,万一哪一个环节谁稍微阻挠一下,进度便要停下来了。 这个方案里所有的工期都要严格按照进度来完成,但凡只要出现一点点差错,整个工程将会全部延误,汴河河道开挖不了,河里的土便取不出来,土取不出来便烧一成砖,一环扣一环,直接将整个进度拖死在河道当中。 许印等包工头看着手下人的执行力都挺高的,但是意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这个拆迁就是一个例子。 众人想到的只是这条挖渠引汴路上存在着无数的王公勋爵,动了他们的土,丁谓只怕要与满朝文武对立,不以依照丁谓的性格,当初寇准权势涛天的时候他就敢阴他一把,上位成参知政事,吕夷简也得罪了刘娥,现在他为了正相之位,与整朝文武为敌又待怎样,当他登上大位,满朝文武有谁还敢说个不字? 利益与风险是并存的,在官场上这个道理更是残酷。丁谓聪明人一个人,如何会不懂这般道理。 这些问题在梁川看来,感觉更像是显而易见的。哪次拆迁能够一帆风顺的? 多少社会矛盾是因为拆迁问题引起的,有钱的财政足够的地方政府用钱尚且没办法完全解决拆迁中的问题,更何况贫困地区的拆迁问题。 他也记不清当初因为土地纠纷出的警的了,这个问题是个难题,不论是一千年前的朝廷还是一千年后的政府。 丁谓府中三个人为了这个问题很是头疼。 大宋朝拆迁可不是一个小问题。 当年太宗皇帝为了把这个破旧的皇宫扩建一下,拉下面子去动员附近的居民,愣是很多人不给太宗面子,说自己不愿意离开故土。 这不是废话嘛,家住皇城边这是千金难买的风水宝地,哪个傻子会乖乖地把自己家的地献出来,搬到乡下去品山玩水? 这事要是放在五代就方便多了,太宗皇帝惜名,名言就是要用民心守天下而不是靠天险守天下,五代的那帮猛人可不一样,他们是靠刀子说话,老子皇宫要扩建你们敢不体谅皇帝,一刀咔嚓了就完了! 比起太宗皇帝,赵祯更他娘的爱惜自己的名声。 雷允恭虽是太监,手段却是霸道,对着丁谓道:“有什么好愁的,让殿前司的那帮丘八去拆,谁不配合就是违抗皇命一刀剁了不就完了!” 丁谓冷笑,心中大骂你脑子里除了钱就没有一点正常的东西,要是这么简单我需要你来教? 这事要真这么办,眼下没事,等皇宫修好后百官们就要来个秋后算帐了,按照刘娥的脾气,不来个御磨杀驴,清算一下他残害百姓的总账都算对不起她刘娥! 丁谓还是比较比保稳重,这事先问了梁川,毕竟方法是他想出来的。 这事对梁川来说并不成问题。 但是比较缺德就是了! 梁川道:“拆迁肯定是有人想搬,有人打死都不搬,这事倒也容易!” 丁谓听到倒也容易三个字心便放了下来,雷允恭问道:“有什么办法!” “先从那些想搬迁的人下手,搬迁肯定有安置,要么赔地赔宅子要么就是赔钱,咱们来一个先动、迁先赔偿!” 丁谓听着好像有那么点意思:“这是为何?” 梁川道:“搬到哪里咱们说了算,赔多少钱一般也是按照市价折算,如果先来的人赔得多,那么肯定有人会抢着来,谁会傻乎乎地挑别人剩下的!” 雷允恭撇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些人就是不缺钱,又看不到咱们给的地和宅子,那你怎么办?” 梁川道:“修宫是皇命,这事搁谁身上都必须拿出忠君爱国的行动表示一下,不行动那便是欺君,咱们整治他的手段可就多了!” 丁谓捻着小胡子看着梁川,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坏水,那点子比自己还多! “先搬迁的咱们就先拆,拆完就开始挖河道,其他人不搬的就让他们的家成为河道上的孤道,那河水泡上三个月,看他们的家不房倒屋塌!” 雷允恭听得倒吸冷气,连连拍手叫好道:“三郎你他娘的太有才了,这么缺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 也许是天打雷劈这个词用得不好,丁谓很是不爽地咳了一声,梁川也很是不爽,你他娘的才应该天打雷劈,这主意还不是你们逼出来的,要劈也先劈死你们! 雷允恭激动地道:“老丁,咱们就这么办?” 丁谓按下心中的激动,风轻云淡地道:“那就这么办吧!” 梁川接着说道:“按计划咱们工程的第一个步骤是挖河道用河道中的泥土来烧制砖头,但是砖头如何烧制,必段要有砖窑,我看这些拆屋留下的砖石就是砌砖窑的上好原材料,甚至不用再去其他的地方再拉砖头过来了,这些材料绰绰有余!” 雷允恭道:“并不只有砖头,还有石条瓦砾还有房梁木等诸多废料,这些又要怎么处理?” 梁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怎么处理?这些难道没人要吗?” 雷允恭道:“朝廷既然已向百姓支付价金之后这些物产自然而然也是朝廷所有了,一把火烧了那些火也是国库的,百姓绝不可以再取片瓦块砖。” 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关切地问道:“那。。雷大人。。你们打算将这些废料如何处理?” 雷允恭看了看梁川那一脸火热而期待的样子道:“还能如何处理,现下已将所有废料集中到一处,待汴河上的货船一到就全部运到城东下游去填地。” 填地!你这样做真的会遭天遣! 梁川着急地道:“那不是太浪费了?” 丁谓听到浪费两个字眉头明显跳了一下,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关心浪不浪费?能值几个钱?扔掉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气不过的丁谓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梁川看着丁谓的老脸,因为自己的失言干笑了一声,缓缓地道:“要是剩下的这些废料都给小的全权处理,小的相信自己有能力一夜之间全部处理完毕!” 丁谓百感交集,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好运,上天赐给自己这么一位好智囊,本来百尺竿头就差这最后一步,多年来一直寸步难进,现在与梁川的配合简直是笑傲江湖天衣无缝天作之合! 天佑吾也! 丁谓的望眼欲穿,激动地一把过来拉住了梁川的手道:“三郎快说,这事完成了以后你看中哪块地皮哪个铺子但说无凡,本相出面替你解决。” 梁川将丁谓扶回原座,好生安慰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丁相,这些果真要废弃那如果我将它他们全卖了。” 丁谓一字一句铿锵地说道:“任凭你处置,卖了归你,有人敢嚼舌头。。”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威严滚滚散发开来,接道:“这个节骨眼上,误了太后娘娘住新宫殿,老夫要他好看!" 梁川领了丁谓的手牌,这是身份的信物,立即告退出去,一出门就骑了匹马飞速奔往工地,念诚跟在他的后头。 雷允恭带着工部巡检司殿前司还有开封府的人早开始了拆迁大业,这帮人跟蚂蟥一样,做好事不行,做这些断子绝孙的事那是专业而一流的,拆起屋子来软硬兼施,比谁都利索! 雷允恭早把梁川给的法子教给了手下人,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记阴招,那房子不要说摆在河中间三个月不被泡坏,人被孤立在河道中间三个月,吃喝还好解决,拉撒怎么办?城里拉粪的工人也没办法去河里面运大粪吧! 这方法下,绝对没有人能撑得过三个月! 拆不拆下场只有一个,就像梁川说的,早点配合朝廷把家给贡献出来,这便是忠君体国,朝廷也会优待,否则下场就是到河里去喂鱼! 汴河大街沿河处堆着如山一般高大的砖料和拆房剩下的边角料,旁边还有禁军把守着,许多百姓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诸多宝贝,只能望洋兴叹。 这地方叫作上土桥,也是汴京城中一处喧天热闹的所在。 “军爷,我奉丁大人的手令来处理这些废料,请军爷到旁处稍事休息。” 梁川朝守卫的禁军出示了一下丁谓的手牌,他们常年行走禁宫,许多高官的手牌都会识得,况且也没人胆子那么肥,敢拿丁谓开涮,这风险不是打几棍就了事的,搞不好还要充军。 守卫检查了一下,令牌无误,便往边上站了站,要怎么处理,不是他管的。 梁川看着这些宝贝即要扔掉,啧啧直叹息,左右对念诚道:“你替我去城西梁家庄寻找一个叫孙厚朴的,让他来寻我,我在这里等你。”梁川说了庄子的方位,让念诚骑马飞快去寻找孙厚朴。 早上孙厚朴还与自己寻找铺子,按时辰算这会也应该到了庄子。他带了不少的人来,这件事可得让他费力费心。 汴河边上种着许多的青丝柳,柳条垂下犹如丝绦,梁川闲来等着孙厚朴的到来,独自一人走到了河边。 印象中这开封城的河水应该不是黄色的吗,不过这渠碧水真的是天赐大宋的馈赠,才能铸就这大宋京城的繁华与盛世。 梁川盘算着,自己打算搞的城市综合体将来会集餐饮美容休闲甚至赌博为一体,现下普通的酒楼完全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与其去抢人家的铺面,还不如自己想办法重新盖一栋。 这个地方就是不错的地方。 梁川站在这两街汇集之地,看着一河秋水,河上的纷扰,心里下定主意了,将来就是拉下脸来去求丁谓也要将这块地收入囊中! 这遍地的建材自己截留一部分,里面自己细细看了,不乏那种合抱不来的擎天木柱,这些木料要是自己花钱去买,只怕几年也难运到汴京来。 自己不如变废为宝,把需要的,看上的上好的原材料全部留下来,先运到哪里保存好,将来要用的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 这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地有了,材料有了,将来等赵小品他们一群工匠到位了,自己不就可以在汴京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只是不知道以当下的技术手段,自己梦想当中的五六层楼高的综合体能不能建起来。 不过据说到了明朝连大报恩寺那样的东方奇迹都能屹立起来,一栋五六层的酒楼应该不是问题。 孙厚朴珊珊来迟,看着正看站在汴边上欣赏河景的梁川,凑近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地将我唤来。” 孙厚朴眼眼睛不经意地瞟了旁边山一般高的各种建材,心道。。难道他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梁川看他的眼神极为满意,果然这生意人做生意的头脑都是杠杠的,自己还不需要开口,他自己就嗅到了那铜钿的味道儿! 梁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道:“怎么样,你估摸着这些物件能值几个钱?” 孙厚朴震惊地问道:“还真是要卖这些砖石木料啊?” 梁川说道:“丁大人委托我全权处理掉这些材料,你眼光好帮我挑一些好的材料咱们自己先留下来,其他的想办法都给他卖了,肯定值不少钱!” 啧啧,听这口气,堂堂朝廷的参知政事,星宿一般的高官这张嘴就来,委托。。自己甚至连丁谓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人比人气死人呀。 孙厚朴虽然是做茶叶生意出身,但是生意这东西就一个道理,东西有个价,照价卖了就是。 他手下从清源跟他过来的都是家中打小到大的家丁奴仆,打小就教他们计数做账,管理搬挪样样俱全。拍拍手马上就近到跟前,孙厚朴说道:“听梁大哥安排。” 梁川问道:“你们谁会计数?” 有个下人站了出来,对着梁川道:“我会。” 梁川道:“你去将所有的梁木做上标记,按大小长度材质分类登记造个册,另个再带两个人将其他的值钱的也记一下。” 这个伙计问道:“那这些砖头要登记不?” 梁川道:“砖头留一部分给丁大人他们做为做砖窑的材料,其他的等下直接卖了。” 孙厚朴问道:“这些砖头怕有数十万块,一个晚上卖完?” 梁川笑道:“你吩咐所有人去汴京大街小巷去吆喝两句,就说马行街末大量贱卖砖头,质量一流价格只需新砖的三成,买回家自用或是转卖都是极为划算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两人就地摆了张小桌子,旁边又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砖头一块十文钱,梁木依成色定价,全场贱价大甩卖。 汴京城的物价不便宜,便是这建材也比清源乡下的贵上无数,在清源一块砖头也得二十文钱,这里这些砖头虽说是用过的,可是一块十文钱便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 他还是担心得很,一个晚上要全部搬完这些砖头尚且不易,更何况要卖? “三哥,咱们你跟丁大人是如何保证的?就断定咱们一定能完成?” 梁川撕着一根柳条摆弄着,说道:“你只要让人使力喊一喊,咱们到明天天明,肯定完得成!” 梁川让念诚去附近的酒楼叫了几道菜来,还烫了一壶酒,孙厚朴拿了一大锭银子给念诚道:“小哥辛苦了。”又拿了一锭道:“这是菜金。” 念诚接过那钱喜滋滋地走了,跟着张管事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那银锞子足有好几两重,是打赏自己的,不枉自己跑那么远一趟。 念诚别家没去,直接去了欣乐楼,这里的人都识得他们家的家丁服,一眼就能认出来。许多有心人眼尖的还认得出来这位家丁是跟着新晋的丁家红人管事梁川的,立即迎了上来攀谈,一谈之下果然是丁家管事叫的菜,大手一挥又将菜金给付了。 念诚得了便宜更是心花怒放,一趟就赚了不少的钱。 欣乐楼的厨子动作极快,椅子还没坐热,念诚便带着一尾汴河青鱼,一盘蒜香羊蹄,一盒香酥肘子来了,还有一大坛的碧光酒。 朝廷实行盐酒专卖,在汴京管控更是严厉,但是这样一来天下的酒便是一般味儿,后来渐渐衍生出了变通之法。官府不直接卖酒,酒楼上官府买曲,回来自己酿酒,个个酒楼便酿出了自己味儿的美酒。 欣乐楼的美酒便是这碧光酒。 “赶紧吃饭,权当晚饭吃了,吃完就要干活了,只怕咱们得一宿没得睡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贩卖建材2 碧光酒里黄中带绿,喝起来还有一股子淡淡的竹叶清香,就跟竹叶青似的。 汴京附近不产竹,还能酿出竹子味儿的美酒,更显得疏为不易! 天色渐渐暗了,汴河上的晚上抚得人清爽不已,以天为盖这样的吃饭法真是过瘾。河边的男女老少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有的拿着小扇子,有的提着小灯笼,可爱不已。 路人看着梁川他们饭桌旁边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些砖头便宜大甩卖。 有心人一下子就盯上了。 汴京城跟今天的北上广一样,有着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不管是生活经商还是医疗教育,全天下最有钱最富贵的大家大户高官显贵全都集中在了这汴京城。 要是凤山那种乡下,只怕是用一栋大房子来换汴京的一坎茅房人家都会选汴京。 在供求关系的调节之下,汴京城的房价也是居高不下,苏轼的弟弟一辈子为了给孩子在汴京有个栖身之所连自己的藏书也卖了,才勉强凑了个三居室。。 房价高了自然建材的价格也就高了。 而且在高房价的推动下人们不仅不会想着逃离汴京反而往汴京一个劲钻得更猛了,他们都是抱着一个信念,要不早点在汴京有个房,以后就更买不起了! 一位相样得体的老叟打量了这些旧材料半天,又看了看梁川孙厚朴两人半晌,要不是旁边的禁军守着,他早就凑过来了。 梁川吃完羊蹄吃猪肘,一口清爽淡甜的碧光酒下肚后,到汴河边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 看到这个老叟观望了半天,问道:“老哥哥这是家里盖房子想买些砖石吗?” 老叟没想到这官老爷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了,立时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正是正是,我听说这里有便宜的砖头的,这不过来瞧瞧是真是假!” 梁川说道:“还能有假?明码标价,你自个儿看看,这些砖头原来都是附近高门大户家的,看看,前边原来是张贵妃家哥哥张尧左的房子,人家可是官家的大舅哥,原来那家气派不,用的都是好砖好料,现在全在这里了,你看着就挑吧!” 老头一想,国舅哥家的肯定不会差,不过他还是担心地问道:“不过这是官府的,这么便宜卖了,不后悔?” 梁川歪着头说道:“呐,你给了钱,过去只管搬,那些个禁军官兵要是动你一个手指头,我就赔你十倍的价金!” 老叟一听可激动了,从怀里掏出一大袋银钱,看着有一二十两银,说道:“点点,看我能搬多少砖!” 这些钱相当于二十贯,也就是两万文钱,十文钱一块砖,能搬两千块。孙厚朴让伙计记下账目,领着老叟过去搬砖。 老叟看着守着建材的大头兵腰间的钢刀心肝乱颤,要是他吼一声,自己绝对撒腿就跑。伙计清点出了两千块砖,问道:“你自己请人来搬吧!” 真让自己带走啊!这两千块砖要是自己去官窑里买,怎么说都要六七十贯钱,血赚啊! “等着,我马上去喊人!” 孙厚朴见过大世面,赚了个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跟过家家似的,这才是单单两千块砖,要是一堆山都卖了。。能多少钱。。 梁川道:“等下让伙计把好的材料咱们自己留下来,以后咱们自己盖楼得用!” 孙厚朴眼睛一亮道:“咱们。。要自己盖?” 孙厚朴手中的现钱并不是很多,照他的预算原来顶破天也就拿出来个一二十万贯也就到头了,这要是自己盖楼,在汴京城得花多少钱? 不过盖楼也好,有自己的着落,盖了便是自己的,以后少了许多聒噪的声音。 但是这得花多少钱?材料如果说都有了但是地皮也要钱不是吗? 汴京城寸土寸金,只怕数十万贯拿不下来吧! 生意人就是喜欢迎难而上,遇到这种大买卖,他想到的不是困难,而是这其中的收益肯定是不止自已所付出的。 梁川道:“办好了这件事届时丁大人会帮咱们搞定地皮的事,也就是说这两项要花大头的都有着落了,材料不要钱地皮也好办,盖这个楼你大哥儿就不需要再出什么大钱了。而且我看这个样子,咱们晚上只怕要大赚一笔!” “小弟佩服,以前我只当张大哥这些手段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到了汴京城这种卧虎藏龙之地,你还是如鱼得水,也多亏你提携,我才能见识到这等气象。” 刚刚的老叟走了没多久,就带着家丁还有下人返了回来,十来辆驴马拉着平板车,一板车上面还装着一大箩筐的铜钱,笑得嘴都歪了,对着梁川道:“官爷,我要买五万块砖,马上就拉走,你可要给我留着呀,不让能别人给拉走了!” 梁川道:“放心老哥哥,你钱如果到位了,五万块砖我一定帮你留着,不过晚上必须要拉走,误了明天可就涨价了,明天一块三十文!” 梁川将念诚呼到跟前道:“念诚你再去写个牌子,就写只此一天,明天涨价,明日一砖三十文!” 念诚很快就又竖起了一木牌。 过路的人纷纷指责道:“哟这涨价可够快的啊,今日才卖十文钱,明天一块都能买今天三块了。” 老叟高兴地道:“还好今天没事出来溜了两步,遇到这档子的好事,天下掉下来一块大肉馅饼,替我省了好些钱!” 老叟家的人一板车一板地往回拉着砖着,路上的行人看到,拉住问:“这些砖头哪来的?” 家丁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上土桥那地儿卖砖头呢,一块才十文钱,有好些呢,去晚了明天就要涨价了,明天一块要卖三十文哩!” 路人惊问道:“什么!十文钱一块砖头,呀,我正好要垒个鱼池子,我也去拉他几车砖头来!” 这种心理就是典型的大减价心理,超市大打折,价格都极为便宜,许多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平时一件五百元,现在只卖五十元,但是大爷大妈就是要抢,感觉不买就是亏了,买回来哪怕放着也觉得赚了,放着指不定哪天用得上。 而且古代的房子跟现代的不一样,动不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宅,墙倒屋塌是常有的事,修修补补跟衣服似的,再不行搭个小屋子也行,反正砖头便宜。 砖头大减价的消息广播一般扩散开来,老叟家的板车就像是活生生的广告车,大家看着大半夜的拉砖头都会多嘴问上两句,再加上孙厚府的伙计满大街的吆喝,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往上土桥赶,就为了抢几块砖头。 孙厚朴赞叹道:“丁大人要咱们一天卖完这些砖头,你却佯状明天涨价,民众们一是贪便宜心理,二是从众心理,这不抢翻天了才怪!” 两个人就在汴河边上看着,只见汴河大街就像打仗一样,无数的人推着板车或拉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上土桥杀奔而来。 夏守恩督军拆了一天的屋子都没有出半点乱子,突闻下面的人来报说汴河大街有几股乱民,只怕情况有变! 夏守恩脸色铁青,这天子脚下容不得一点乱子,但凡有变就是无数的人头落地,他不敢大意,立时从腰间抽出钢刀喝道:“奶奶的,还真有不怕死的,刀剑都给我出鞘,等下要是碰上真敢造次的,当场全给我砍了!” 谁知夏守恩大军杀到上土桥看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已是华灯高挂之时,汴河上烟火通明,无数的货船在河边排队。岸上则是无数的板车连绵不绝,整条汴河大街挤得是水泄不通。 再看他们哪有造反作乱的样子,看样子更像是急着去抢什么好宝贝,去晚了就没了的架式。 夏守恩骑在马上高声将守着废料的禁军喝了过来:“让你守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守卫道:“大人,刚刚有人持丁谓大人的手牌来处理这些废料,小人检查过手牌,手牌是真的。这些人是来买砖石木料的!” 夏守恩可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他只要不出乱子就行,看着这菜场一般的汴河大街,脸色铁青。 万一这里面有人闹事,局面可不好控制。 梁川远远地也看到了一队禁军骑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立即带着孙厚朴上前相迎。 梁川站在地上朝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夏守恩行了一个大礼道:“敢问将军是。。?” 夏守恩郎声道:“我是殿前司夏守恩,你又是谁?” 梁川抬头看了一眼夏守恩,眼神不卑不亢,笑道:“我是给丁大人办差的,晚上奉丁大人的令来处理这堆腌臢物件,惊动了大人真是该死!” 丁谓的人。 夏守恩眼睛眯了起来,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这次他们两人是搭档,虽然他不喜欢丁谓的为人,可是同为官家办差的,他还是要给人家一点面子。 而且,下午这数十万块砖头还跟山一样,傍晚自己巡城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些。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像被狗咬掉了一个缺口似的,少掉了好大一堆。 城中的百姓蚂蚁搬家一般,无数的人在这座砖山上爬上爬下,他们生怕抢不到一砖半石,无数的砖头装上板车,或着拉到河边用货船一船船拉走。 子时未到,半座山已经没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贩卖建材3 东方刚刚泛白,街头巷角的公鸡开始打鸣,原来堆在上土桥的一座砖石大山竟然跟愚公似的一夜之间被天神搬到别处,阳光照在地上,从汴河大街一眼可以直直地望到东华门,一条坦途呈现在眼前。 雷允恭对梁川的计策那是言听计从,这种损人不利已断子绝孙的毒计也最好由雷允恭这样的无根之人来完成,反正他的子孙根已经没了,断不断子绝孙一个样。 别人家强拆那是装拿武器,大刀开路威逼利诱,雷允恭强拆不一样,他们拿着箩筐和镐头! 雷允恭在梁川养鱼方法的基础上另辟奚径,想出了更损的招术。 从汴河开始一条道直接开挖,房子已经拆完的直接破土,垒起来的泥土足有小山高,要么直接把那些泥土将那些不搬迁的人家团团围住,半夜往人家里埋土,生生将人家一栋阳宅做成一个大坟墓! 城中的老百姓叫苦连天,他们去开封府举报控诉,可是程琳哪里敢管,况且人家做的也没错,好好的搬走不就成了。。非得赖在原地当钉子户! 那些早搬迁的居民早早地就选好了新址,城北的土地还有很多,丁谓也不是小气的人,绝对兑现诺言,对于这些配合朝廷工作的‘良民’大手一挥,给钱给地,一点不吝啬! 搬与不搬这落差大太了,搬了朝廷给颁发证明,什么条件都好商量,不搬的话就是往死里整,好好的一栋宅子搞得房倒屋塌,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雷允恭只整治了三五家居民,那河道上的人全部很识相地搬得干干净净! 吕夷简看了都不敢相信,汴京城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非常规手段不能治得了他们,丁谓果然有一套,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清理得这么干净。 而且民间的反响还不算太过激烈,不至于激起民变的那种程度,朝廷做点什么事那不是得罪人的,有人高兴就有人愁,没人告那才里面有猫腻! 御史们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参丁谓一把,没想到这小子办事这么利索,竟然把不到把柄,到河道上一问,哪个人不是在‘自愿’的基础上搬走的,白纸黑字可是画着押按手印呢! 搬走的居民要盖新房子,那就需要大量的建材,而且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谁也不想大年三十在野地上过吧! 他们在汴京城里到处买建材,结果他们惊奇地发现,河道边上就有卖建材的,而且那些建材看起来怎么。。有那么一丁点眼熟! 没错!梁川拆了他们家的房子,然后再把他们家里建材卖给了他们!钱赚得就是这么痛快! 谁会想到自己的家搬走的时候还要把门板御下来,把梁柱扛走?那多缺德啊,自己的家谁也下不去手不是? 而且河道上禁军的官兵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就那样守着,等老百姓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不活地拆自己家的拆到明年都拆不完,这事还得朝廷来! 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朝廷给了钱,然后这钱全部又流到了梁川的手中! 听说建材要涨价了! 下半夜梁川为了刺激一下众人,把原来竖着的木牌撤掉,重新写了一块:砖头二十文一块。立即就涨价,这一涨不但没减少百姓们搬砖的积极性,反而刺激到他们敏感的神经,现在二十文也还算便宜,要是等天亮了可就是三十文钱了! 整个上土桥全是人,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全在抢物料,有的全家都出动了,肩挑手提的,好的出动驴车马车板车手推车之类的,有的直接雇了大货船走水路,一船好几万块砖就直接拉走了。 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出了不少的岔子,夏守恩要不是看在丁谓的面子上,一定要梁川好看。 上土桥起了好几次冲突,都是几伙人同时看上了一件物料,有的是上好的梁木,有的是雕工精美的石材,两拨人抢到了一块谈不扰便大打出手。 夏守恩铁手无情狠辣至极,上去就摘了两个人头,吓得其他人循规蹈矩不已,不敢再冲动。 两个人头的效果也是极好的,用木杆子插着,一直插到了天亮,整个上土桥再也没有出过任何的乱子。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顶着大黑眼圈,忙活了一夜,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叫了宵夜不是吃肉就是喝酒,还有就是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比伙计们还累。 “点一点多少钱,一会咱们去吃早点,这附近有家粉羹和煎羊肠不错,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孙厚朴让伙计清点了半日,呵气连天。伙计清了一下账目道:“拢共是收了一十四万零八千贯。” 铜钱全部是用竹筐装着的,装了有数十筐,极富视觉冲击力。 梁川说道:“去,提一筐去给各位看守望的军爷们散一散当买早点的钱,然后再提五筐送到夏大人府里,一个晚上夏大人费心了,咱们得表示表示。” 孙厚朴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是是是,我做事还是太年轻,不像张大哥这般上路,人情世故差得太多。是应该跟夏大人表示一下心意。” 伙计们将铜钞送过去之后,回来答复。 “怎么样,夏大人收下了没?” “回梁东家,小的到夏府没见到夏大人,将钱留下便走了。” “夏府的人有没有交待什么?” “没有!” 梁川道:“做得不错,走,咱们去吃早点,你们把钱先运回庄子里吧。” 梁川搂着孙厚朴的肩膀道:“这夏守恩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是官家跟前带刀的,专门负责官家的安全,一般人搭不上这条线,与他打好关系日后咱们用得上。” 梁川一出手就送出了近一万贯的钱,不可谓不大手笔,不过能拉好这条线,岂是日后一万贯能买得到的! “是,放长线钓大鱼,受教了。” “回头丁谓那里也得送点礼物,届时我把你介绍给他,至于他能不能看得上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拆迁的废料清除掉以后,几个包工头的工匠们立即开拔进了工地,数万的民工挖这一条几里长的渠道,那景象恢宏壮观,只有伟大的中国人民,才有如此的创造力。 两个人刚吃完早点回来,一条五丈宽七尺多深的临时引水渠已经初具雏形。民工们的铁铲还有铁镢上下翻飞,这些泥土原来是房子下的湿泥,没有行人踩踏,挖起来就比普通的地要轻松。 梁川看着数万人一齐动工,两只眼睛差点惊到地上。引水渠除了坝子还没有豁开,其他的地方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水渠两侧堆着高高的塘泥。 左右两侧各垒起了一座砖窑,砖头是昨天晚上卖剩下的,只半天的工夫,速度实在惊人。 **月的汴京天干物燥,许久也见不到一滴雨水,这砖窑连个遮雨的棚子也没有搭。 汴河上一船一船的柴炭运了过来,虽然砖窑的窑身上面的泥灰还没有干燥完毕,工匠们已开始将用模子砌好的砖胚一块一块往窑子里送。一筐一筐的柴炭往窑子里堆散着,待火点起来,不用等太阳将水分烤干,这炭火的温度就将砖窑烘干了。 皇宫大殿用的砖头与平民老百姓用的砖头还不一样,民工们从地里将土挖了来,汴京的地原来也是上好的肥地,土里含砂量不多而富有黏性。 经过粉碎还有过筛之后,土中的大颗粒筛掉,只留下细密的土质,加完水过湿之后还要跟打面筋似的对土团进行揉炼,接着才能放进模子里压制成型。 专用的砖模子也比普通百姓用的青砖的大,将里面的土质压得紧实,这样烧制出来的砖头就跟石头似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夏天不会热冬天也不会感到冷。 普通人家要是用这样的砖,成本就要翻好几番,小家小户的完全受不起,因为小砖的效果也差不多。皇室追求享受,物尽奢华,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梁川见过现代的红砖的烧制过程,普通的烧结砖也是以黏土为主,不过会加入页岩还有煤矸石做原材料,烧制用煤炭或是天然气的,仅仅六天就能出窑使用。 梁川问了问工地上的工匠,而据他们说,这窑子里的砖块至少得十天才能出窑,一窑能烧出好几万的砖头。后面的砖窑也陆续在垒着,将来出砖量会无比巨大,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烧好所有的青砖了。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兴致高涨地返回梁家庄,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便赚了几万贯,将来的日子怕只比贩茶叶还要赚钱。 一回梁家庄,梁川便给每人发了一百贯的钱,在汴京城行走,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自己赚了钱留在手头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让大家一起活得开心一点。 情报队的弟兄们看着孙家的伙计一担担的铜板往庄子里运着,眼睛都看直了,这是出去抢的钱吗? 耶律重光正吃着早点,来了汴京到处羊肉与大型畜肉,对于他们这些无肉不欢的流着契丹血液的人来说,骨子里还是对肉有着无比的向往。 他顾不上啃手里的羊腿**,将骨**往地上一扔,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昨夜东家急唤孙家的伙计,自己这些兄弟一个也没叫,今天就一担担的钱往家里运了回来,这是做的什么好买卖都不叫上自己! 他已经将三十几位契丹情报队员的生计视做自己的第二生命,不能带他们赚到钱,自己心头跟火焚似的。 眼下梁川手底的队伍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们一帮人了,光是那群成管队的虎狼就不是他们能比的,成管队的阵型武器还有配合已经不是农民军的范畴了,甚至比正规军的威力还要更残暴。 自己的这帮子兄弟要是不拍拍屁股发些狠,现在只怕都要看着孙家的这帮家丁屁股后面喝西北风了。 “东家,您不地道,兄弟们个个有的是力气,你把我们闷在家里种地,外面有好的营生也不让弟兄们去出出劲,光拿钱我们也里可过意不去啊!” 梁川拍拍他的背道:“放心,有你们的活要做,你安排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再帮我回一趟清源,将何保正接到汴京来,另外把赵小品他们一帮人也带过来。” 耶律重光道:“如何说?”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兄脸生,万一他们不信呢,这路途可不是闹着玩的,来回快的也得一个月,用上驿站的快马的话。 梁川往旁边一块石头上靠了靠,沉思了一下,道:“何保正那里你就说找到他儿子了,要不要过来相认吧。然后赵小品那里就说要给官家修宫殿,说到这份上他们要是还不心动,那也没办法了。” 给寻常的人家修个房子,百年内看得见,给官家修房子,那是千秋万代都看得见的大事,子孙都跟着沾光呢! 耶律重光道:“我马上去办。” 梁川道:“等等,不急,你去给弟兄们每人寻一匹上好的马,以后咱们自己养马,每日操练,把骑术都捡起来,周边的那些个荒地你帮我去问问主家,看他们卖不卖,想来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良田肥地,都买下来,以后让你们跑马用!” 耶律重光激动得快哭了,他们向往的马背在清源只能偶尔骑一骑,过一过瘾,要是有自己的场地,以后就是天天跑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了,更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谢谢东家!”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吕相告老 庄子的门檐已经换上了气派门牌——梁家庄,庄子的门楣不大,可是从庄门里往内一望,所有人手头各司其职,手头皆有忙活,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梁川一说要买马的事,耶律重光比谁都上心,他们契丹人对马的向往就像梁川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一样,有一种到了骨子里的热爱。 耶律重光吩咐耶律罕去买地,自己带着小弟们去买马。汴京城里的好马全都聚集在马行街,这条街原本就是贩马而起的行所。 大宋早期对外战争极多,征南征辽战马的需求量都极大,什么滇马川马还有西北马以及辽国的走私马应有尽有,几个人各种优良的马种都挑了几匹,急不可待地牵了回来。 这些马里面有公有有母,梁川给他们的钱,耶律重光等人也过惯了苦行僧的日子,基本没有其他的消遣和娱乐,钱手头都还算有一点,全拿出来买马了。 跟男人爱车一样的道理。 梁川刚在庄子里吃完午饭,便见四个人赶着四五十匹马喜滋滋地回到庄子。马群里有大有小,连小马驹他们也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上面好像是马吃的饲料。 马这玩意可金贵着,虽然说它们也吃草,可是吃草的马儿没力气,得喂他们饲料,豆饼加麦麸、大米糠,可以的话再加一点燕麦还有高梁,当然粗饲料也就是草必不可少,再加一点盐,是的马也吃盐,这样喂出来的马才是上好的良马,怎么跑也不会累。 梁川看他们心疼宝贝这些马的样子,心里直感叹,果然每个男人都对香车宝贝这类的没有抵抗力。 屁股还没坐热,刚想跟他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些马怎么驯养,念诚就飞速来报,丁谓又需要用到他了。 奶奶的,一刻都不得清闲。 梁川吩咐孙厚朴叫上几个人带上几担钱,准备跟他一道送与丁谓。 自己赚了钱,不能独吞,不肯众乐乐无形之中得罪人是最可怕的。 丁谓这个人别看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个钱字,可是对钱胃口不是一般大,他要的是大钱,小钱压根看不上。 梁川赚钱的事他嘴上没说,可是看在眼里,汴河大街上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丁谓今朝得到雷允恭的汇报,上土桥上的旧废建材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剩下的砖头垒成了砖窑,而砖窑也开始烧制砖头。 这一系列操作进程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这才几日的功夫,一片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便出来了! 丁谓每逢临朝就把工程进度汇报给朝廷的二圣,好让两位盼屋心切的上峰心时有个数! 金殿之上刘太后狠狠地夸赞了丁谓一番,称丁谓是辅国能臣机智百出,为君分忧。 刘太后与丁谓两个人原来是统一战线的盟友,两人合力连赵恒都不敢接招,直接把寇准给送到了岭南。 现在丁谓又为刘娥分忧,刘娥更是得给丁谓一点好处才是! 黄门宣读懿旨,大大地夸赞了丁谓一番,又赐了几件锦袍,这天气可渐渐地凉了,在汴河大街好御寒! 丁谓听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应得一样。 今日朝廷之上时局不一样,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相吕夷简的身影再也看不到,黄门宣读完丁谓的表彰,又宣读了吕夷简致仕告老的文书,这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群臣个个内心激奋,虽有不少朝臣与吕夷简政见不同,可是他们一心都是为国没有丝毫谋已之心,吕夷简走了,是朝庭的损失。 吕夷简与前宰相吕蒙正的侄子,虽然官声不佳,因为打击皇后的事也被外界称为奸臣,但是这实在是权宜手段非常之计,手段虽然不雅了一点,但是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赵氏的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他吕家的人哪一个有半点私心过? 这位老宰相为赵氏江山卖了一辈子的命,就因为阻了刘娥建几座新宫殿,最后竟然落得了一个引咎致仕的下场?试问以后谁还敢在朝廷为公搏命? 可是时局不一样了,以前客套一番装假致仕朝廷是不会放人的,极力挽留之下该干嘛还得接着干! 现在谁敢发牢骚那就一起滚蛋,死了个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朝廷少他吕夷简一个老家伙不少,多的是想干活的人,喏,丁谓不就眼巴巴地想上位! 百官们有些正义之士虽然还是仗义执了几句言,不过还是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古井不波,讲了几个台面上挽留的临别之言,无关痛痒,最后还是没有改变要走的事实! 赵祯虽然也不喜这位三朝挺立的老宰相,不过念在他劳苦功高,当初刘太后与他因为生母李氏的事闹得不娱快,还是他出面调停,这事赵祯一直记在心里,说不上喜欢,也让翰林院写了一旨褒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一番,权当是为这位宰相饯行了。 退朝后,丁谓在府中把这事也说道了一遍,猫哭着耗子。 吕家家族累世官宦,从他们的爷叔辈子起就大宋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寒窑赋的作者吕蒙正也曾是宰相,吕夷简是他的侄子,同样坐到了正相一位。 他们的子侄后辈能否再达到这个高位,梁川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了。 丁谓十分满意梁川的作为,果真运用天人手段一夜之间将几百万块砖头移走,雷允恭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听的时候,惹得丁谓连连点头称道。 梁川自己近到丁谓跟前,就简单地汇报了一遍,说得轻巧,不好不值一提一般。 得而不自矜,这更让丁谓喜欢梁川了。 梁川还很懂事地将赚得的钱钞送了一万贯过来,已让念诚领着搬进了库房,丁谓虽然还看不上这一万贯不过也为梁川办事得利,更觉得欢心不已。 “去,换身亮堂的衣物,晚上跟我一道去吕相家中赴宴。” 梁川应道:“吕相?难道是告老的宰相吕大人?” 丁谓道:“所谓好聚好散大家同僚一场,皆是为我朝尽竭力,临终了我等下臣送送他也是聊表心意!” 梁川躬身道:“小人身份卑微,这等场合只怕惶恐。” 梁川对这种场合不感冒,大宋这帮读书极为讲究出身学历,许多届的宰相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还让许多同僚给讽刺攻击,他说白了就是个下人,去凑什么热闹,给自己添堵不是! 丁谓道:“蔡门晚上有事,你也极少与我一道出门,出去见识见没有坏处,将来与你在汴京城中行走多有裨益,如果实在不想去本相也不勉强。” 这样一说,梁川倒是有几分想法。 这个时代的名人太多了,拿出来都是史家浓墨重笔的人物,有幸见识一下这些人物的风彩,也不枉这汴京走一回。 丁谓说得没错,他这是为自己考虑,这等场合混个脸熟也比以后说破嘴来得强,帝国宰相级别的场合,自己是得好好打扮一下了,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更不能折了丁谓的面子。 郑若萦成天躲在丁府里,白天又不怎么见到梁川,只得靠些针线刺绣来打发烦闷的时光,一听梁川要去赴宴,立即帮梁川精心挑选了一身大红套绿的劲装,梁川看了中意不已,只是就怕太过张扬,这绿肥红瘦会不会太艳了! 梁川对着郑若萦道:“孙厚朴也来了汴京,昨天与我赚了不少的钱,现在他们都住在城西中牟附近的庄子里,我怕你在这府里呆得闷,要不去那住一段日子?” 郑若萦如蒙大赦地道:“好啊好啊,在这里我都快闷傻了,早想去外面走一走。” 是夜,梁川趁着夜色让念诚将郑若萦送到梁家庄,离开了汴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郑若萦心情无比地畅快,连呼吸都觉得是那么地甜美。 梁川则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这种红绿套装在宋朝有着特殊的意义,红是主角,绿是陪衬,是大喜之日新婚夫妇最喜欢的样式,除了新婚之日,但心喜庆的日子也能穿上一穿。 但是今天并不是喜庆的日子,恰恰相反,对于大多数臣工来说,今天是朝廷悲怆的一天。 各家的车马林龙一般开赴吕府。 今天肉眼可见的各家的车马都是素装淡裹,显得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而且来宾没有一个面带笑容,衣着也朴素之极,整个吕府带着一股子肃然之气。 吕家的家风简朴,从吕蒙正的寒窑赋就可见一斑,虽然吕夷简已经位极人臣,可是他们家无余财,奴仆两三人,一座院子比起丁府里梁川住的厢房还要差上许多,面积更是没得比。内饰装修等更是完全没有比较性。 丁府的车马仪仗一到了吕府就引起了众人的喧哗。 丁府的马车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别人是极尽淡素,他们的马车是丁谓专驾,上面点缀着流苏彩绸,还挂着点点宫灯,连马车上的铃铛也是黄铜精制,马蹄嗒嗒配上铃铛清脆,众人能不注意吗? “哼!吕相大人一朝失势,这丁老鬼竟然如此狂悖到家门口来耀武扬威来了,一个寇相,一个吕相,看来这丁老鬼只有老天才能收了他了!” 这些臣工三三两两各成一派,他们私下看着丁谓那毫不掩饰的狂傲只能这样咒骂着。 梁川满心期待地从车厢里跳出来,这次他没有且慢丁谓同一辆车,而是跟在了丁谓的后面,独立一辆马车。 如此严肃的场合这个跟着丁谓的人竟然穿着跟新郎官似的来参与饯行宴,众人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指点梁川议论纷纷,这是谁家不识相的? 梁川环视一圈,突然发现众人的眼神不甚友善,有的嘴角的筋都凸了起来。再看他们身上的衣着,配合自己张扬的神情还有高大雄伟的身材,自己完全成了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一般。 “据说这便是那丁谓新招的乘龙快婿,眼下正在他府里给他做管事呢,丁老鬼眼界这么高,竟然还肯让自己的女儿下嫁,啧啧!看这身材,还算是有点架式,也是个趋严小人!” “不过丁谓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这事你不晓得吗?” 众人一时忘了晚上的主角是即将离场所的吕夷简而不是这个过来卖肉的梁川郎。 丁谓缓缓地从车上挪了出来,梁川连忙近前搀着丁谓。两个人主仆之谊看了让人一眼就想多想关系有多亲密! 丁谓一出场,有些官员便主动迎了上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吕夷简告退,上位的十有**是丁谓,政治圈从不缺投机份子,大树下乘凉的人大有人在。 吕夷简并没有出现,在他看来这些同僚是出于情份来送他最后一程,他既不想把事情搞大,更不想将事情过度美化,对于他这个宰相来说,这样的结局是凄凉的。 有人巴结丁谓就有人对他不屑一顾,丁谓眼前也还没有上到正相之位,还没有到手的权利他也无暇跟其他的人计较,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吕夷简。 至于大家都在议论梁川,梁川穿大红大艳,抢尽所有人的风头,自己明明跟他说了为吕相饯行,怎么还穿得如此招摇。。 第五百五十四章吕府践行 吕相府的老仆见丁谓来了,急忙出门相迎,吕夷简不肯出门相见他们这些下人自然得将事情做圆满了,替主子分心是下人应尽之道。 “丁谓丁大人驾临,里面请!”老仆高声唱了一声名,许多在宅子里的官员纷纷侧目往屋外看。 吕夷简高坐钓鱼台,眼里放着寒光,对着一干同僚低声道:“我自走了无妨,不过他日朝堂落到奸人手中,我可有些担心啊!” 丁谓自前朝开始对着君上只知一味的曲意逢迎,什么民生大计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要不昭应玉虚宫这样的当朝阿房宫就不会存在,搞得国帑凋敝民不聊生,本朝好不容易一改旧制气象涣然。。 赵恒当政这时不少人都怕当亡国之臣,那时候国家乱成什么样子,皇帝沉迷于迷信活动,大搞建设,道观建了无数,还要与辽国开战,要不是澶渊奇迹打平,说不定现在全是阶下囚,还能过太平日子指点江山。 丁谓就是奸臣中的奸臣,以前跟他齐名的王钦若林特等人都倒台失势,就他还坚挺地奋战在一线,听老仆唱他的名,吕夷简的脸一沉,眼皮无力地耷拉上了。 有道是同气连枝,吕夷简平素虽然走的是太后一线,可是两个人完全是政见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丁谓攀太后为升官,吕夷简则是为了稳定朝局。 世人皆说他有攀附之嫌惹得他官声也不是十分完美,朝外也说他是奸相,但是一干同僚谁不知他是一心为了官家,舍了自己吕家几代忠良的美名,劳苦功高忍辱负重! 吕府堂下的其余人见吕夷简有气无地说,也是满腔激昂,却胸如压石累压无处宣泄,有人捶胸有人顿足,正堂之上拍桌子拍扶手的声音彼彼皆是。 有这些声音吕夷简也能安心地告老了,这些声音便是对他多年的忍辱负重的认可,许久才轻声说道:“日后全赖列全臣工,老夫大可放心了,来了便是客,列位臣工与我一道出去迎迎吧。” 吕夷简走到门口,群臣跟在后头,丁谓已经走到正堂门口,屋内屋外正好形成了两帮人对峙的感觉。 吕夷简古井春风一般朝丁谓行了一个礼,眼光不经意扫过他身后威武不凡的梁川,心想这丁谓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保镖过来?而且这保镖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吗,怎么穿得这般喜庆,跟个二愣子似的。。 他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离开的日子? 众人看见丁谓,一脸的不爽直接就写在脸上,丁谓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满朝的臣工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就那么几个,吕夷简算一个,这些人嘛,顶多就是跳梁罢了。 众人突然看见跟在丁谓后面的这个年青人。 传说丁谓找了一个女婿,莫不是就是这个年轻人? 雷允恭自打见了梁川无论是寻回官印一事还是解决废料一事,都是神来之笔,连丁谓都想不出来的法子他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想出来,而且将事情解决得如此完美。 雷允恭做人也不地道,在与朋友酒桌宴饮之时,三杯酒下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梁川这么一号人托了出来,有心之人一下子就留了个心眼,难怪丁谓最近又是自告奋当指挥使的,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的指点。 看来雷允恭说的就是这小子了! 只是这小子怎么看着有点愣,按道理不至啊,这么聪明的人这场合穿这么不合时宜的衣服,来砸场子? 众人看向梁川,原来以为是条卧龙,没想到穿得花里胡哨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怎么与想象的不一样? 有人在吕夷简的耳边多说了两句,吕夷简惊了一下,多看了梁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两眼,看外表,实在与那些行径联系不上。 “丁大人肯赏脸为我这把老骨头送行,实在令篷蔽生辉,老朽感激不尽!咱们也算是三朝同僚,今天老夫先走了,以后可还仰赖大人稳住朝局,为我大宋多做贡献!” 丁谓知道他这是客套之言,他们那一帮人内斗起来最是凶狠不过,讲的屁的同僚之谊,不过还是强笑道:“吕相言重了,朝中失吕相乃谓失一肱骨,是我大宋之憾也,所谓板荡识诚臣,吕相一生为赵氏天下殚精竭虑这是有目共睹的,明日我一定禀明官家,不可失了天下人心!”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猫哭耗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吕吕夷不挪位你丁谓哪里有机会上位,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这种没办法,这种政治秀如果不配合着一起演下去就显得自己的政治情商太低,让人徒增笑料而已。 “丁大人不必了,我去意已决,多年压在肩膀上的担子总于可以卸下来了,今日与列位一别,明日我就启程返回山东老家,今日一别何期再会,只能看看缘份了,来来来都别干站着了,屋里坐屋里坐。” “请!”丁谓伸手做了一个手势,吕夷简先返回了正堂。 正堂之中摆放着几张实木圆桌,以吕夷简丁谓还有王若钦之流的朝庭重臣坐在了第一张,下面还有几张桌子,梁川扫了一眼,除了丁谓没有一位认识的。 一落座菜就上来了,先是一盘青菜豆腐,接着是一盘葱花鱼,然后是一盘肥腻的五花肉,这肉是最便宜不过的,比纯瘦肉要省不少钱。 接着是一碟酱菜,然后还有一盘子时蔬,堂堂当朝宰相,临别践行所宴竟然这等寒酸简陋,非是他不喜奢华,实在是为官清廉不贪不吃,这才落得如此下场,一干下属看得是泪流不止。 梁川看得是目瞪口呆,以吕夷简这种身份的人便是将天上的龙凤擒下来烹饪煮菜他都不觉得过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吃的最好的一道菜竟然是寻常人家最普通不过的五花肉,其他的菜扫了一眼,菜上也没有多少油花,兴许还是这盘五花肉熬出来的猪油! 其他大臣哪里会不知道,这吕夷简平时极少食荤腥,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自己的寿诞才割一刀肉来尝尝鲜,也就是今天日子特殊,不想扫了臣工同僚的脸面才又破费了一把。 梁川有时候在想,有的政治投机份子政治作秀太过厉害,他们能将一双破鞋补了又补,或着是叫自己的母亲去街上捡垃圾,可是背地里却是奢靡无度,相比起来,这样的人演戏迟早会世人唾骂! 他自己观察了一下这位吕夷简,穿的衣服外面鲜亮,内衬不经意露出来已经洗得发白。脸上不像丁谓这样微微泛着红光,而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青紫色,身形更是如同枯槁,风大一点便可将这位老人带走。 这样的人是长期营养不良才会有的表现,如果说天天锦衣玉食供着,那绝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再看他的家,家具只是最普通的实木,市面上也寻不到更低廉的了,家中的仆奴要么是老汉要么是老婆子,年纪比他都要大了,忙里忙外端着菜,连位帮手的人也没。 要说他赚了多少钱梁川都信,要说他多清廉梁川也信,人心口卑在众人雪亮的眼中是遮掩与伪装不住的。 梁川只要一看众人看待吕夷简与丁谓的眼神就了然了。 两千多年来,我们的民族与国家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与曲折,劳苦大众创造了世界上最为辉煌与灿烂的文化,这里有奸有诡,但凡民族大难有奸邪的身影,但是历史是公平的,让我更难忘记的是这些正直公义的千秋伟人。 这就有点牛逼了,梁川一直古代这些当官就没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今天看了看吕夷简的家,再看他宴客的这些菜,不信也不行了! 吕氏家族的**并不高,他的叔叔吕蒙正的出身更是卑微到了极点,也写出了寒窑赋这样的旷世名编,有这样的传统,会教出这样的名相,梁川一点也不意外。 梁川站在丁谓身后,看着这位即将退位的老人,对历史竟然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许多人不觉得吕夷简家的最后这一顿家宴寒酸,相反他们拿着筷子抢着吃着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有些人甚至还吃出了热泪。他们以能到场为荣,以与这样的名臣贤臣共事为豪! 吕家清贫的家风他们是早有耳闻的,竟没想到真的清贫如厮,诸人对吕夷简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大宋朝对待官员的待遇可谓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但是这样的俸禄其实也就堪堪让一位官员在汴京这寸金之地买房,其他的再养三两位奴仆,不至于饿死罢了,想要光鲜体面,难! 梁川想想也就能明白了,现在就算是你用香港公务员的高薪工资,想在咱们的帝都买一套房,买得来吗?还不是每天得挤通州的地铁来上班。。 还指望着靠这些公资每天大鱼大肉,没有灰色收入,梦还没做醒呢! 宴席之间,老仆役端上了茶壶小心地给每一位大人斟了过去,吕家穷得甚至连酒水也供应不上,梁川看了那茶水,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茶,茶水里还有好多的茶叶渣子。不过宋代的饮茶法与后世大不相同,他们的点茶法兴许就是这般吃法。 吕夷简见诸人饮食已差不多到位了,缓缓地从主位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杯中无酒但有粗茶,朝众敬了一圈。 众人见吕夷简站了起来,无人敢托大,全部也站了起来,包括丁谓在内,人人举起杯中的茶水,与吕夷简相对。 吕夷简道:“寒舍未有酒水今日诸公情意绵绵老朽也只能以茶代酒与诸公共叙这最后的同朝之谊。” 说完吕夷简一饮而尽,所有人也纷纷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吕夷简没有直接坐下,苦笑道:“老朽我咸平三年登榜,初补绛州后迁通州、滨州再至礼部刑部,蒙先帝恩赏留我近前待诏,遥忆当年意气风发,现堪堪回首已垂垂老矣。现在陛下年幼宽厚,虽有太后听政,还得赖诸公悉心辅育,老朽死得其所!” 说完吕夷简朝各位大臣深深地施了一礼,所有人无不动容,不少人眼中的热泪止不住打滚,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梁川亲眼看着所有人同样深深地躬了下来,对着吕夷简还了一个礼。 “吕相保重!” “吕相珍重!” 各种婉惜与不舍的声音不绝于耳,梁川同样弯了下来,不过看着除了丁谓,其他人对这位老宰相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五百五十五章文人轶事 一场送别之宴洒满了离别不舍的泪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有的是装的,有的是真情流露,无论怎么样,都比男女之间的儿女之情更让人动容。 茶过三巡,吕夷简坐了下来,朝中大臣很识趣地依照官爵的先后顺序依次近前给吕夷简敬茶。政治排位这玩意是很神圣也不容有乱的一种身份象征,正好契合了我们民族一直以来强调的尊卑有序。 这些人有的年纪甚至比吕夷简还大,不过大部的人吕夷简只是寒暄了几句,客套了一下,唯独有一个人吕夷简拉住他的手是说了又说,满腔的忧愤还有希冀好似都要灌输给这位年轻人。 梁川站得近,微微能能听得到他们一些谈话内容。 吕夷简道:“你本是天上金凤一般金贵的人,不要像啄木鸟一样给树治病自己却招来杀身之祸,朝中污吏无数不可太可于耿直。坏话谏言说得多了,不能一味地当乌鸦,也要学学喜鹊报一报喜,招唾骂于邑闾大无益于官身,留有有用之身方可大用益于天下苍生。。” 一席话梁川听了无比地震憾。 年轻人一脸坚定地说道:“不管人们如何厌恶乌鸦的哑哑之声,我始终坚持我的信念:宁鸣而死,不默而声!老大人诤诤训晦某铭记在心!” 这个人年纪不大,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强壮,典型的文人模样。但是一张脸精神饱满,两个眸子炯炯有神,处处透着一股子坚定与执着。 梁川低声问了丁谓一句:“此人是谁?” 丁谓轻篾地呵笑了一声,瞪了梁川一眼,道:“这么有名的人物你竟然毫不知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二愣子,什么话都敢说,脑袋别在裤裆上的好汉人物!” 范二愣子? 梁川思索半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不禁脱口而出道:“范仲淹!” 丁谓道:“你也听也过?!”梁川才来汴京多久,就连他都听说过了这号人物。 丁谓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种人的不屑,这种政坛晚辈也就是刚踏进仕途头几年有那么几腔热血,待政治的黑暗与社会的磨砺之后,锋芒终会消退,他这样的二愣子也会褪变成与他一样,变成一位唯利是图的人! 多少年的宦海沉浮,他见过无数的人,没有一次走眼的,丁谓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梁川跟丁谓自然不一样。 一个自小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学生,谁都记得语文书本里那篇光耀万代的岳阳楼记,那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荡气回肠,激励了多少学子为国为民奋发砥砺的壮志豪情。 这就是文能写红一座楼,武能镇住一个国,真正的国之脊梁,学之楷模的完人范仲俺范文正公!一个从无私心一心大义的道德完人! 或许说什么王爷天子离自己很近,宰相大臣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些人与自己还是有一点距离感。吕夷简在这些人当中算得上人中翘楚,地位与影响力可谓举足轻重,可是梁川也没怎么了解这号人物,更没办法体会这位老人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范仲淹不一样,能上史家已然不易,能进教科书那更是震古铄金的大人物,自己能亲身见证历史上一第一流的人物在自己前眼,这就不是随便说说的了,简直可以写一本回忆录,我与范仲淹的那些年! 梁川想一想,回头让毕照升去印刷一下,一定会无比地畅销,脱销,要是能回到自己的那个朝代,写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范仲淹,这书会不会爆! 当然没人会相信就是了。。 梁川的眼睛里冒着闪亮的星星,就像追星的粉丝一般流着口水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位范大相公,要是没有人的时候,真想上去让他签个名啊,自己回去当作传家宝! 范仲淹正在伶听着老宰相的谆谆教导,突然一回头,看见了梁川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眼神,光是瞟一眼就浑身发毛,这人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又那一脸的猪哥相,跟在丁谓身边俨然一副走狗鹰犬的模样,厌恶之情跃然于表,连看都不想看第二眼。。 梁川看见了范仲淹的神情,这才突觉自己太失态了,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站在丁谓后面。 像丁谓这样的人,与他不对路的就是竭尽全力地打击,否则将来一旦得势就是自己的敌人,放虎归山不是他的作风,但求扼杀在摇蓝当中。 席间不知是谁突然起兴,带了一个头道:“咱们何不写些诗词助助兴致?” 以文相赠可以流传千古,要是送些金银程仪就是显得有些俗套了。 文人墨客聚到一起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一些诗词,互相之间既有以文寄情的用,又不会落了俗套,说白了就是互相吹捧,吹得好了就是李白那样不及汪伦赠我情一样的千古佳句。 “是啊是啊,吕大人诗集无数才高八斗我等皆是晚辈,临行前再仰吕大人日月光辉,是我等晚辈的荣幸!” 众人推举着吕夷简,吕夷简在盛情拳拳之下也不好推脱,便说道:“那我便来首七言。” 吕夷简站了起来,在正堂里走了一圈,走到院子口,看院中含苞的秋菊,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转身朗声道:“草怨王孙取次生,自恨卷帘人已老。人归北阙知何日,菊映东篱似去年!” 印象里宋朝主流都是以词为主,可是诗的难道不比作词低,而且用诗文来表明心意,更比词有渲染力。 在座的人大部分都是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在文化程度上不知道能甩梁川几条街,梁川最多只是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撑死了是个秀才的水平,跟在座的各位殿试大佬比,简直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吕夷简果然才华斐然,走了几步路一首诗就了来了,曹植再世也不遑多让。 “好!”满堂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喝彩之声,菊似去年人却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甚至须得告老了,哀伤之情跃然于纸上。 “让诸位见笑了!” 吕夷简心虽如诗中所言有万千感慨不舍之情,可是一诗以寄言,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再赖着不走就要惹人嫌了。 “晏大夫也在,晏大夫何不也作词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众人将目光投向第二桌一位年纪稍长的大臣身上,梁川顺着目光看了过去,晏大夫?宋朝姓晏的名人可不多,他记得仁宗朝就有一位姓晏的大名人,而且同样也是课本上能认识的大名人! ‘晏大夫’站起来朝诸人行了一个礼道:“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人代有才人出,晏某一介老顽固只晓得做些风花雪月的小词令,在吕大人面前不敢狂悖。” 他顿了一顿道:“况且今天欧阳永叔也在场,他的文章诗词更在我之上,我实在汗颜愧不如人,如若只论才情,各位大可以让欧阳永叔为吕大人作一别赋!” 天啊,今天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来了一位范文正公,然后可能是晏殊还是晏几道两人中的一位,接着又是六一居士欧阳文忠公! 奶奶的,没有相机不然自己跟他们合一张影,这可比跟明星合影珍贵得多了! 吕夷简真的是天大的面子,这么多名人都来送他,这位大宰相的名声比他们几个人差了一点,不过这是从文学造诣的观点出发,要是从政治成就这来看,估计范仲淹强一点,吕夷简完全不输他们几个人。 欧阳修的名字一出场,满堂大臣的脸瞬间就变了,不仅是难看,此微的变化梁川尽收眼底。 朝廷里有几位大人十分有特点。 丁谓号称玲珑谓,以机敏著称。晏殊当过皇帝赵祯的老师,地位不是一般的高,朝廷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这人却不会居功自傲,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朝廷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欧阳修就一不样了,这个人跟范仲淹一样,性格刚直,最是疾恶如仇,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 晏殊的用意或许是要在这临别之即化解两人的恩怨,同朝为官没有什么生死之仇,两人又是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若带着遗憾离去,岂不是人生憾事! 丁谓的脸上微微颔首低笑不语,好像在等着一出好戏。 御史蒋奇人坐在最后面,有话却是藏不住,像是在为两人开解私怨,站出来对着吕夷简道:“今日是吕大夫告老之日,咱们同朝为官一场,任何事情皆是为了官家与天下百姓不带有任何私情,吕大人您说是不是?” 吕夷简做人做事比这些人更有手段技巧,当朝为官,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吕夷简就是多一分商人的圆滑,少一分文的骨气,位置才能坐这么久,也能屹立这么久不倒。 情商一方面,他们可比范欧之流强上太多。 他早有心化解这些私人恩怨,可是这话偏偏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否则那不是落了他人的口实与笑柄? 吕夷简宰相肚里能撑船道:“欧阳永叔也是耿直之士,这是朝廷之福社稷之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蒋大人如何说我生气,这是从何说起?我闻欧阳永叔诗文俱佳,临别能赠我一首千古名篇,可胜过金珠玉馈千万!” 欧阳修坐在人群当中,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是来砸场子的,可是吕夷简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有些难堪! 梁川低声靠近丁谓道:“丁大人,这欧阳修是不是吕大人不和?” 丁谓脸上讳莫地道:“你看出来了。。当初吕大人作风行事较为刚愎朝中许多人对其不满,这个位欧阳大人就直言上书给官家说吕大人,我想想。” “原话好像是这样:吕夷简为陛下宰相,而致四郊多垒,百姓内困,贤愚倒置,纪纲大堕,二十余年间,坏乱天下。人臣大富贵,夷简享之而去,天下大忧患,留与陛下当之。大骂吕大人为一代巨奸,今天是人家吕大人告老的日子,让欧阳修来给他作词不是故意打吕大人的脸给人家添堵吗?” “不止是吕大人,寇准那样的人到他嘴里都讨不到好处!” 梁川一愣道:“他还敢说寇准?” 丁谓呵呵一笑道:“当年王曙想管一管欧阳修的散漫,说寇准因为贪怀享乐被罢了,他不如寇准,玩得比寇准还起劲!” “他怎么说?” 丁谓道:“他说寇准不是享乐被罢免的!而是年纪大了不知道羞耻占着位置不退才倒的大霉,这么荒唐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梁川看着丁谓在说寇准被罢免的事竟然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别人谁都能提这事,从你嘴里提出来,这味儿真不对路! 这欧阳修也真是的,这话能说吗?懂他的说他才情高,不懂他的人就骂他不自量力心高气傲了,做人何必这样? 不过想想,这帮人个顶个都是万中无一的天之娇子,谁也不服谁,他们要认怂?那史书上可能也就沦为藉藉无名之辈了! 看着这些当代巨擘,随便挑出一个人都能写上几份历史调研论文的人,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那么精神,自己一个小包片干部插在这中,这运气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丁谓说道:“欧阳修这个人日后你要多加小心,这个人翻脸无情六亲不认,晏大夫提携他他与晏大夫反目,吕大人对他青眼有加他也参吕大人一本,跟谁他都能抬一杠,实是无情小人,不过。。”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咦,怎么与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啊,史上记载的欧阳修好像没有这么不堪吧! 梁川不禁多看了欧阳修几眼,单从外貌看,欧阳修接道:“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有一个比欧阳修还愣的,就是那位范二愣子,两个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一个臭一个硬!” 第五百五十六章艺压四座 原来你是这样的欧阳修。 梁川心道,早就听说欧阳修是一位杠精,在朝为官的时候看谁不服就直言不讳,加上他文采又好,别人是用嘴去喷的,他手提笔来写下的笔伐可比口诛来得凶残得多了。 梁川却不知,这是丁谓一个人对欧阳修的成见,梁川只是一面之缘,听信他人偏见,因此对欧阳修也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看法。 大宋的官场复杂到智商不够的人在这里连自己怎么被别人卖了都不懂,这里是战场更是修罗场,失败的人诚如寇准这样优秀的人也被这帮人抹黑、编排,更不要说欧阳修这样刚直的人。 欧阳修这样的性格在朝廷里得罪了无数的人,官声并不是太好。 但是清者自清,欧阳大人的品格还是不错的,否则醉翁亭记就不会千年来让人津津乐道了。能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对人生应该也有一种体悟,只是没经过苦难,不可能写得出来。 与这一帮人处在一起,梁川既感觉不舒服又感觉这样的氛围还不错,矛盾着又并立着。 这大概也是大宋朝的魅力,我与你政见不同,但是我是对事不对人,与你我是同僚,在朝廷上我们寸步不让,在朝堂外你走了我来相送,这是文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情实意。 吕夷简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欧阳修与他不对路子,但是私下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太差。 就像御史蒋奇说的那样,大家都是赵官家打工的,要是为了自己的私益那互相攻讦就话可说了,可是一片公心还要遭人白眼的话,那就不对了。 这话还有几分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蒋奇作为御史平日里也没少攻击吕夷简,不过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御史也跟着拍马屁,这个朝廷不得垮了? 欧阳修也是内心极为强大,身为一名合格的杠精他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相反他还挺敬佩吕夷简兢兢业业的劳模态度。 欧阳修举起杯子对着吕夷简道:“吕大人,下官新作一曲渔家傲特送与吕大人!” 欧阳修举杯出座,昂首在正堂里转了一圈,正如晏殊说的,他才不在乎晏殊怎么看他的,晏殊自认是他提携了自己,可是自己并不领他的情。 太祖当初有规定,朝中严禁朋党,科举的考官与试子之间严禁与师生门生相称,怕的就是这些文官拧成一团。 欧阳修的精神洁僻挺强的,更不会走小团体的路子,他自己是一派,与谁都不和,便是他晏殊话中带刺说他不念师生之谊,他也毫不在意。 梁川看着欧阳修,神情相当复杂,这位大人位列唐宋大八家,八位大家都是惊世大才,今日能得见真颜,虽然有些缺憾,却足可道此生无憾! 欧阳修朗声道:“四纪才名天下重。三朝构厦为梁栋。定册功成身退勇。辞荣宠。归来白首笙歌拥。顾我薄才无可用。君恩近许归田垅。今日一觞难得共。聊对捧。官奴为我高歌送。” 吕夷简作了一首诗感慨今时不同往日,欧阳修作词一首更是应景,直接说了吕夷简的生平,一生天下闻名国之肱骨,今日致仕归田,以后再无相对俸的时日了,既有盛赞吕夷简的成就,也有遗憾之情,果然是如晏殊所说的,欧阳永叔名不虚传技高一筹! 众人是又佩服又不爽,不爽的是欧阳修的性格跟谁都过不去,佩服的是欧阳修的才情,真的是张口就来,难怪连晏大夫都推举他!这就是传说的对人家不服又骂不过人家的典型代表! 吕夷简更是赞不绝口,拍手连连称善,欧阳修这个人与范仲淹是一样的人,多了不会亏少了就是朝廷的损失。 “欧阳大人不愧是我代大才,遍看满朝文武才情能与欧阳大人一论高下的我看只有丁大人了。” 吕夷简话风一转突然将焦点转向了丁谓这里。 朝廷里其他人不论政见如何起码本心是好的,但是丁谓不是,这厮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大奸臣大侫臣,他们以前这一帮人还有王钦若这几个人,个个都是才情俱佳智敏无双之辈,可是惜这才智喜欢用于钻营攻讦,要不是近些年来他们五鬼**开始分崩离析了,刘承圭被抓林特陈彭年倒台连王若钦也要告老了,否则这五鬼在朝,天天用才情骗人,背地里实则阴谋诡计,吕夷简自叹,自己一旦走了只怕时局不免动荡。 索幸,眼下就一个丁谓了,任他再猖狂也蹦跶不了几时了。 丁谓成名已久,不是因为他的佞臣的大名,而是因为他过目不忘记的本事还有机敏超凡的才智,先帝在时就屡出奇谋赢得了先帝的欢心,现在更是红得发紫,任谁都猜得到,吕夷简一走位置就要落到了他的手上了。 枢密副使杨崇勋道:“老丁我们是粗人不会吟诗作对,不过我们会听呀,你们这些相公才华一个赛一个,让我们大开眼界,丁大人怎么不露一手,让大家伙瞧瞧呢!” 杨崇勋是武人出身,一张嘴说话那味儿就与大家不一样,老兵油子的脾气收都收不住,别人知道这是吕夷简在考验他丁谓呢,他一根筋顺着这个坡就将这头驴给下了,还推了一把。 丁谓自咐让他一时作一首诗词不算太难,但是要像欧阳修那样的意深境切的好词,颇有难度! 不过今天他毫不担心,因为比诗词他怕可是有人不怕,他身后的这位小伙子可是当今难道的大才,只怕欧阳修都要败下阵来了。 众人早闻丁谓过目不忘造诣也是浅,熟读百家诗词,便纷纷附和道:“丁大人日理万机近日来更是频为官家还有太后分忧,今天百忙之中来与吕大人告别,何不也吟一首诗词?” 众人只盼着他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在这百官面前出个大大的洋相,欧阳修的词意境高,水平也高,要作得比他好,难度极大! 丁谓道:“今天本应亲赋一首送与吕大人临别,欧阳大人艺压四座我甘拜不如,不过。。” 吕夷简道:“不过?” 丁谓自咐道:“犹记得两年前,南方横空出了一首新词青玉案元夕,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有一首中秋的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名震寰宇海内皆惊,诸位应有耳闻吧!” 在场不人少不由得一怔,这两首词他们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晏殊也是颇为意外,这两首词的词风与他相近,却更带有一股浪漫情怀,超脱之情比之更甚,他听了都自叹不如。不过这两首词的作者就如同天外流星,虽然耀眼无比却一闪而逝,实在令人扼腕。 今天怎么丁谓会突然提到这两首词? 吕夷简沉思了一下,回忆道:“我记得这两首词第一次出现是两年前了,由福建路清源县传来,但是作者是谁不得而知,老朽初闻这两首词便料定此子大有作为,闽地不出文人这句千古魔咒终于被这两首词打破,没想到至此再无新词传闻,让人好生遗憾。” 丁谓站了起来,朝众人道:“不错,两首词甫一现世就是惊世之作可惜世上再无闻重响,今日吕大人不必遗憾了,因为作者已在我的身后!” 什么!众人纷纷按捺不住,所有人注意力全望向了丁谓身后这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大愣子,竟然是他! 所有的人目光一时间全看向自己,梁川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跟过来见世面的,没想到变成了主角,这反差有点太大了。 丁谓你个老狐狸,这种场合哪有我说话的份,竟然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 梁川紧张得有些结巴:“丁大人,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哪里会。。” 众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就这货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词?杨崇勋一介大老粗看着梁川道:“老丁你不是消遣我们吧,这后生我听说怎么是你家的下人,你不表示一下就算了怎么拿你家的下人出来说事,未免不把诸位相公放在眼里?” 杨崇勋看着梁川的怂样一脸坏笑,更是引起众人的哄笑起哄,丁谓本想来大出风头享受众人恭维的眼光的,没想到竟然落成了众人的笑柄,得亏他城府深修养极好,否则早就破口骂娘了,不过他一张老脸也沉了下来。 “三郎你就随便吟唱一首,诸公在场,也让他们为你指点一二。” 丁谓有些不爽,今天带你小子过来就是要让你卖弄一下,刹一刹这些读书鸟人的威风,没想到你这小子今天这么不听话,当众敢驳了我的面子! 梁川很为难! 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高中应试教育,背的诗词大部分还是出自在场的这些大佬之口,他会个屁的临场发挥! 不过。。 这是一个挑战更是一个机遇,今天做得好了会得到很多人的赏识,知名度也会大大地打开,但是难度也是极大的,万一做不好就得罪了丁谓,以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想到此节,梁川还是勉为其难地道:“好吧,我尽力试试!” 梁川想了想,以前有一首花间词挺有名的,对了,要不叫念那一首。 梁川开口很规矩地朗诵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梁川刚一念完诸人更是哈哈大笑,丁谓这个洋相可真是出大了,本以为他会叫一个水平多高的高手来众人跟前炫耀一番,没想到竟然稚子学步一般,叫了个下人来朗诵。 而且念的还是晏大夫的词,这晏大夫就是晏殊,这首蝶恋花正是他的词。 听得众人一笑,梁川心道糟了! 丁谓那个怒啊,气得他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一心在想,梁川你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让老子在众人面前出丑,晏大夫的词这么有名,早就天下皆知了,三岁孩童都会吟诵,人家晏大夫不念需要你来卖弄? 这可真是冤枉梁川了,梁川真是记岔了,一时忘了这作者就在自己跟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他只知道这晏大夫地位高会做词,却不知道这晏大夫就是花间词人晏殊! 堂下有人直接跟晏殊调侃道:“晏相公,你的词有人念出来当成自己的作品,您作何感想?” 晏殊也是尴尬不已,这词有些婉约不是大气之作,特别是从梁川那种毫无感情的念法一字一句念出来以后,就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在背诵他的词,诸位在场的都是大才之人,花间词乃是小雅,本来就有些拿不出手,这样一出,更是让他老脸都红了! 梁川一看情形不对,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来一首!” 众人见状更是哈哈大笑,难不成这小子还要再念晏大夫的另外之词? 所有人已经对梁川没有了期待,他们更不相信梁川这样的货色能做出元夕那样的佳作,肯定是哪里剽窃而来! 事已至此,连丁谓也对梁川失去了信心,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腹中却是滔天的怒火! 回去要你梁川好看! 梁川在众人还未停息的笑声中张口高声念道,那声音慷慨而激昂,完全将在场的笑声压制下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虽然只有短短上下两阙,但是现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首词是明代第一才子杨慎的作品,更是老罗三国演义的开篇词,大气磅礴气贯长虹,连老版本的三国演义也因为这首歌曲而增色不少,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是梁川自己光是读了一遍就觉荡气回肠,犹自沉浸在三国那种英雄故去风流余殇当中。 好词好词!梁川心里暗爽,想必这首词应该没有人念过了吧! 梁川回过神来一看,只见满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眼了,眼愣愣地看着梁川,全部处在震惊之不可自拔! 第五百五十七章词会落幕 这。。 梁川你他娘的还会扮猪吃老虎! 一首词堵得刚刚嘲笑梁川与丁谓的人全部哑口无言! 丁谓很满意地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之人全部听到! 晏殊是个爱才之才,有此等意境之人岂会是奸邪肤浅之人?分明是一个报国无门心灰意赖的忠义之士! 当着百官的面,晏殊胸脯拍得铛铛响,一定要把梁川举荐给官家,更是大力支持梁川去考试,锦绣文章随便来一篇,谁敢不认他的才华! 梁川可是好生拒绝说了一大堆理由,晏殊就是不答应。 “君有大才不报与家国,宁在丁府当一下人,这传出去岂不斯文扫地,让番邦蛮夷笑话我大宋知人不用!” 晏殊一着急,当着丁谓的面有些话不能讲也直接讲出来,丁谓今天可是大大地露脸,自然也不跟晏殊一般计较。 吕夷简要退休了,更懒得去理会这些事。 丁谓了解梁川,梁川如果真要考科举早就去了,如何肯屈居在自己门下? 自己能给他什么好处,当初自己不也劝他去考科,他一口便回绝了,搞得自己已经为他大开的后门只能闭上!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要自已帮忙,他倒不稀罕! 梁川道:“晏大人这些诗词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如不相信我写几个字给大人看!” 有才而不自傲,梁川在这里越是装孙子大家就越觉得这个小子很是可怕! 能做出这般大知慧的词,智慧与心胸绝非等闲,可他又投身在丁谓门下,一个劲地推掉晏殊的青眼相加,他是图什么? 梁川在众人的注视下抓起那根让他头疼万分的毛笔! 写了几个狗、爬一般的歪字。。 众人舒了一口气! 老天爷是公平的! 吕夷简的送别宴在峰回路转之中悄然落幕,自此以后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众人悄然将他安在了——梁川,一个丁府家奴的头上。。 经此一役,梁川的风头一时无两,杀得当朝的文人相公片甲不留! 梁川身上穿的那件大红锦袍,原来别人只当是笑柄,宴会散后众人方知那是人家的战袍! 吕夷简作了一首绝句,那是自叹。 欧阳修作了一首词,那是相惜,水平还比吕夷简高了一筹。 到后面这场宴会已经变了味,有了一丝相互攀比较劲的意味,梁川的词一出,那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意境比前两首不知高出了多少。 什么样的心境才能领悟如此深刻的人生哲理?吕夷简顿时领悟到了,自己到了卸下担子的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无关紧要了。。 词的上阕通过历史现象咏叹宇宙永恒、江水不息、青山常在,而一代代英雄人物却无一不是转瞬即逝。下阕高洁的情操、旷达的胸怀。 把历代兴亡作为谈资笑料以助酒兴,那种鄙夷世俗、淡泊洒脱的情怀展露无疑,全词基调慷慨悲壮,读来只觉荡气回肠、回味无穷,平添万千感慨在心头。 三首词皆是万世回响,一炮在满朝大员中打响,梁川那一身绿肥红瘦的放浪不羁在众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要说最要命的还数他那出口即成锦绣的不世之才。正经人做得好文章也就算了,这么个疯子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你说气不气人? 坊间笑称,丁谓手下养的一条狗吟诗都比满朝的相公大夫厉害,从那晚以后朝廷的文采风流全部扫地,脸丢得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敢说自己如何有才,梁川把他们的脸打得肿得跟猪头似的! 众人前一刻还在嘲笑梁川剽窃他人的作品,后一刻则是真正地被梁川的水平与实力生生打脸。 据说那一天之后,汴京的纸价涨了不少,人们争相摘抄梁川的三首新词,各个学院书社广为传诵,才子佳人拜读倾倒,梁川的名字甚至压过了欧阳先生的大名。 女人好灯火阑珊,男人嘴边挂的都是浪花淘尽英雄! 人们询问着这个梁川是何许人也,好似一夜之间从石头之间迸出来的,甫一出世就是惊天巨响,让汴京城的文坛是巨颤不已。 多番询问之下,竟然是个家奴,还是丁谓家的家奴!身无半点功名,身份还有些卑贱,舔居丁谓府上的管事,说白了就是一个不入流! 身份暴露之后人们更是五味杂陈心潮澎湃,感慨丁谓门下一走狗都是旷世奇才,丁谓有眼识贤才收纳门下,更有感梁川怀才不遇。 身怀大才只能屈居他人门下,空有报国之志却不能一展拳脚,心如死灰聊籍诗词大抒胸中悲怆,在诸位大相公面前更是不卑不亢。 坊间更有传言丁谓连日的诸多奇谋都是梁川在背后谋划,真正的高人是这个名不经传的管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才学,他故意写出一手烂字。 谣言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一时间梁川的身份被冠上了好几层的光环,人们添油加醋充分发挥各种想象力,连瓦舍勾栏河边卖唱说书的也开始流传他的形象了。 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们几个在场的当朝官员最清楚! 反正从那天见识了梁川那狗、爬一般的字以后,也没人想着劝梁川去考试了,估计那字也没哪个考官敢录取他! 人才是人才,只是那缺点也太他娘致命了!好比西施一样的脸蛋然后长了副母猪一样的身材,这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吧! 梁川回来倒头就睡,哪里晓得外面的人快把他吹上天了。 半路上丁谓可真是打骂不得,气的是梁川不知是故意卖弄玄虚还是扮猪吃老虎,装得跟顽劣白丁一般。 笑的是刚刚吕夷简家中百官那惊讶不敢置信的神情,完美地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既震慑了所有人,又不至于让这个到手的人才白白溜掉! 一觉醒来,耶律重光来寻他。 庄子四周已经用篱笆圈了起来,还养了许多的凶猛烈犬,每天岗哨他们情报队的兄弟们都会四值巡罗,一有可疑的人员在附近走动,不由分说先绑到庄子里打一顿,要是有个纠纷,大不了闹到中牟县衙,梁川现在是丁谓的人可是天下皆知,一个中牟县令可不敢跟梁川大声嚷嚷。 郑若萦已被让他们安置在了庄子里,闲来无事这个姑娘跟着耶律罕一行人天整日骑马,马术竟然学得有模有样的。 以前整日在丁府里学字画刺绣闲静有余而活泼不足,郑若萦都快发疯了,现在纵马高歌无拘无束的日子简直快活得不行,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 耶律罕他们知道了郑姑娘的心情,请示了一下耶律重光,耶律重光连忙派了一匹快马,连夜赶上南下的兄弟,将郑若萦写的书信一并捎了回去。 耶律重光上街逛了一圈,满大街的酒馆青楼戏班子书台只要有个闲聊的地全部是在讨论一个叫梁川的人,耶律重光疑惑不已,这不是自己的东家吗,怎么一夜之间这么出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耶律重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东家的身上藏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万一被大势力盯上,这就不好了。 待梁川一觉醒来耶律重光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梁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怕有心人顺藤都能摸到自己是清源来的身份了。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再去计较了,眼睛要向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还怕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为了防止万一梁川将两位结义兄弟叫到了自己身边。 秦京尉迟添两人自打唐向天不听信他们两人的忠告之后就彻底对这个多年的老大失望了。一开始所有人都被梁川给忽悠了,他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要是朝廷的人那一次清源大爆炸肯定会将整个码头闹翻天,血流成河。可惜并没有,唐向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就与梁川死嗑的话或许能将梁川弄死在未成熟之际,可是现在梁川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了,蚍蜉撼树哪里还有半点侥幸? 到了汴京几日来都是在庄子里打熬筋骨,没有江湖的纷扰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也是不错。 梁川对着两位结义大哥道:“二位哥哥小弟在汴京城中得罪了一位暂时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平日出行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暗算,唉!” 尉迟添见梁川多么精神的一人来了汴京藏头露尾的,见人还长吁短叹的,气得心头火起:“咱们兄弟早说过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有人敢对你下手就是要我们速死,别人死好过我们死,老三你别怕,我们两人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梁川苦着一张脸哀怨地叹道:“只恨我自己学艺不精,否则何须用得着两位哥哥,两位哥哥自己身上也有有要事,我总不能将两位哥哥一直带在身边?” 秦京道:“带着身边又怎样?昔刘关梁川兄弟结义金兰,出则同车睡则同寝,有何不可的?” 梁川感动不已,这两个人虽然出身草莽可是对待自己是真心实意,完全没有套路没有花花肠肠子。 刚来汴京时自己还意外他们两人怎么也跟过来了,当初自己可是邀请他们一道出来闯天下的,不过被他们拒绝了。 原来耶律重光频繁与梁川接触两人平时都有看在眼里,梁川大小事情都会交待这个叶重光去办,两个便认为叶重光是梁川手下办事的心腹。 自打清源堂垮了以后两人无所事事,后来就搭上了耶律重光的这条线,正巧梁川令耶律罕回去喊人,两个想想外面天大地大,自已的结义兄弟也缺人手,也就跟了过来了。 梁川道:“可是我现在身在丁谓府里做下人,你们再跟着不也要一道做下人了,岂不是辱没了两位哥哥的身份!” 现在梁川是丁谓跟前的红人说白了这背景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便是唐向天的清源堂安在也不敢动梁川分毫,两个人只是江湖草莽,还说什么辱没不辱没的。 这个老三身上的经历奇幻无比,两个早已向往,跟在一起未必就会吃亏。 “老三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这样吧,你们府上还缺不缺人手,我与老二索性到你们那里也扮作下人,就陪在你的左右,万一有人使坏我们好在身边相助!” 梁川大喜,连忙伏拜两位义兄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就是要委屈两位哥哥了。” 梁川从屋子里取出两匹玉马,这是先前许印那些包工头送的礼物,还有不少的银锞子,交与两个义兄道:“这是一点点零用钱,权给两位哥哥平时度用。汴京城花销大,没有点银钱在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见那两匹马不是寻常之物,他们自己身上也有些积蓄,不过天长日久也有用完的一天,梁川的钱他们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也就收了下来。 不多时耶律重光来报,烟草还有辣椒的种子也送到了! 梁川激动得叫唤道:“在哪呢,快拿过来!” 这两样可是珍贵的作物,比地瓜的价值还更高,梁川决定了,以后就让专人来种植这两种作物,最好种的地方用围墙围起来,这样便是想看也没人看得到了。 上土桥的砖头还剩下好多,让耶律重光去搬一些过来,把地圈起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再遇包拯 吕夷简离朝之后,数日之内,朝堂之上极其安静,同平章事正相一职空缺着,赵祯与刘太后俱是熟视无睹,假作没看见似的,也不提填缺的人选,百官们看着那位子眼热可是又没人敢提这事。 最着急的人莫过于丁谓,他本以为吕夷简走了以后朝中的资历威望还有才能,这个位置非他莫属,没想到两位当家人就这么一直吊着他,这块肉迟迟吃不到嘴边。 官家在朝堂之上赐了吕夷简四个大字:忧国忘身。也算是对其一生服侍赵家三代君王的褒奖。 这些日子丁谓散朝之后每每总要叫梁川到他的书房之内,有的没的谈一些国政方针,梁川不敢妄言,不过他老人家既然想聊梁川就得陪着,话语间梁川隐隐听出了他对正相之位的急不可耐。 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不知有多少折倒在这一步上! 倒是死太监雷允恭往丁府来得来厌其烦,大箱小箱的物件不停地往丁府里搬着。 梁川忍不住打开这些箱子看了看,差点没吓晕过去,这大箱小箱的原来全是金子。 八座大殿重修项目启动之后,各项资金款陆续到位。 大宋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做什么都不差钱。五十万贯的材料钱一到位,雷允恭自己先截下来二十五万贯留作打点之用,剩下的一半才给包工头们去采办原材料。 二十五万贯他再留下一半,其他换大小官员打点过去。一场修缮大会变成了这些贪官污吏的狂欢盛宴。工部可不是他一个人,从刘永芳到下面的主事,每一个人可都眼巴巴盼着分钱好过年。 包工头许印王林拿到剩下的二十五万贯,除了必要的材料钱还有工匠们的血汗钱,其他的自己少说还能再赚个十万贯。 这项大工程可是以千万贯来算的。 这五十万贯只是第一笔预算,拿去烧砖头用的! 契丹人要是知道他发他们的岁币一年只有三十万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光光这些砖头就值五十多万贯,还是第一笔资金,汴河大街工地上的砖头搬给他们,他们还要倒找钱! 同是公务员出身的梁川虽然只是一位小民警,经手的也不曾有过这么大的数额,不过他知道一个道理,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他看着这流水一样的大钱哗哗地往丁府里流,丝毫不会有一点眼热,反倒在想,今天拿的钱只怕哪一天全部都要吐出来。 这可是赤裸裸地贪污! 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梁川虽然没试过可是心里也有个数! 赵官家与刘太后都是何等精明之人,拿了他们的钱来中饱私囊,万一日后他们住的漏雨漏风,这事倒查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尉迟添与秦京两人入了丁府,梁川身为管事新收两位下人那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且一来两位新下人的身份就不低,跟念诚一样,都是拥有外出权的二等下人。 两个下人加上梁川,三个人往丁府里一站,俨然跟一堵肉墙似的,三个人均是精强体壮的生猛汉子,尉迟添身上还有纹着一身的花臂,一朵大红的牡丹从脊背一直生长到手臂上。 虽是娇滴滴的鲜花一朵,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如地狱恶鬼一般让人无比胆寒。 三个人进出俱是一体,别的下人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梁川跟两位结义兄弟则是一同睡在厢房当中,不分彼此。 便是念诚梁川也没有待他这么好,念诚心里还嘀咕自己是不是要失宠了,梁川只是说了一句,这两位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念诚便再也不多嘴了。 三个人正在屋子里一道吃着饭,念诚进屋通传,看着三个人尊卑不分的场面一时愣住了。 尉迟大喝一声:“什么事?” 吓得念诚一哆嗦道:“外面有人寻大管事,人长得跟块黑炭似的,要放在夜里还以为是鬼呢,掉烟囱里都寻不见!” 黑炭! 能让人这么说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梁川连忙放下碗筷出了丁府去寻包黑炭。 包黑炭穿着一席白衣,反衬之下更让他那张黑脸无比突出。他正低着头在街上踱来踱去,边上走过的人无不投来异样戏谑的目光,指指点点还不忘嘲笑两句,搞得包黑炭头低得更低了。 梁川高声笑着跳出大门,一把搂住包黑炭道:“包大人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包黑炭心知他在调侃自己,也不恼怒,反倒是羞羞地道:“梁大哥你可不能乱讲,我还没有功名回头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不到府衙去告我。” 梁川斜着脑袋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你这功名是迟早的,千万要对自己有信心,老哥骗谁也不会骗你是吧!” 两人在丁府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不相瞒我就是对这次的春闱礼部试没有信心所以才来问问你!” 包黑炭的脸红了,不过他那张黑脸完美地掩盖住了发红的小脸,看着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梁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好现这小子在开封府呆了几天有些进步呀,现在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又不是主考官定不了你的前程,更不知道考题,你来问我有什么用?” 包黑炭道:“嘿嘿,我哪敢来窥探试题,我只是听说上土桥的天桥下有一位算卦的先生,十卦有九准,我想去试试,但是又怕被骗了。。你晓得的,我现在身上钱不多,还得在开封府里帮忙抄写赚点笔墨费,要是再被人坑了不仅钱没了,以后。。以后就是考上了只怕这名声也不好听。。” 这个黑炭头叭啦叭啦讲个没完,梁川强忍住不敢笑。 “你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阅历不匪,这些个江湖骗子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我读书多但是经验不够。看看现在连丁谓的府邸你都进出自如了,那老奸巨滑的人都被你忽悠得团团转了,这么精的人都坑不过你,我不得还得靠你把把眼。” 包黑炭这话不知是拍梁川的马屁还是骂他,不过他敢在丁谓家门口骂丁谓老奸巨滑说明他的是非价值观还是没有走歪的,这梁川就放心了。 “走,有多准咱们去看看,顺便我也让他测测,看看我这辈子能赚多少钱。” 梁川换了一身便服,现在上街穿丁家的服装太过招摇了,为了少些麻烦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叫上秦京还有尉迟添两人一道上街。 路上包黑炭说道:“原先这些算命的先生都是将摊子摆在东华门之外,那里科举中第才能走的地方,也算是借个好彩头,不过自从一条路被你给挖出来以后,东华门也被拆了,这些先生就不在东华门支摊子,他们改在上土桥。” 梁川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门我拆的路我开的?” 包黑炭道:“现在满城都知道你是丁谓的幕僚,那些个主意都是你在背后为虎作伥帮忙出的,你是不知道你在吕相公府上作的三首词现在有多火爆。。” 怎么又说来这个话题,现在是个人都说自己文才如何了得,说得了梁川自己都快有幻觉了,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让这些鸟人一通捧杀,那就是母猪上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梁川道:“打住打住,这事还有完没完。” 梁川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跟丁谓绑上一条船将来丁谓倒台的时候会不会连自己一并清算了? 政治场上最怕的就是贴标签,这种标签一旦贴上了就是任你满嘴狡辩也无济于事。 别人认定你是丁谓的人你就是,你敢否认别人还会说你是卖主求荣。 包黑炭打不住,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书呆子,我只是想说,都说丁谓不是什么好官,以前天下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就是因为他使了许多的坏主意,你在他身边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劝劝他,反倒帮他出坏主意?” 梁川说道:“丁谓是什么人你没听过?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你顺他的意他视你为宝,你要是逆了他的意他不除掉你才怪,我这是苟且偷生,你还小你不懂!” 包黑炭肃然起敬,原来还有人可以把苟且偷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一行人没有叫马车,任秋风抚着面享受着这汴京的盛世繁华。 这一梦汴京是封建王朝的顶峰,风土人情也最是可爱,梁川怎么也看不够。 不多时又到了上土桥,新河道已经挖好了,可是还没有豁开河渠之间水坝,民工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数万人一齐劳动,禁军们在旁边严阵以待。 成山一般的河土挖出来,用模具拍压成砖,先晒足几日,待脱去水分后再进窑烘烧。 河道旁的青砖撂起来如同长城一般! 要知道秦朝的起义军许多也只是拿着锄头,连把刀也没有,就这样也推翻了秦暴、政。 这些民工的背后就是官家的天子寓所,要是出了一点乱子,夏守恩人头第一个得落地。 “这么多算卦的你说哪一个比较准?” 梁川放眼望去,以前的上土桥还有汴河大街空空荡荡,游人也就三三两两,现在汴河边上都是旌旗,写着算字卦字,下面杵着一个个摇头晃脑的算字先生还有道家高人,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和尚也来凑热闹了。 其实梁川压根就不用算,包黑炭这次是一定能考得上的,考不上哪里来的后世的包青天?不过历史好像与实际不太一样,真正的包青天竟然是个内向的弱书生,自信也不太足,算就陪他算一算吧,权当给个心理安慰。 第五百五十九章土桥算命 上土桥原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地方,甚至因为人多眼杂而为许多人所诟病。不过自从丁谓大手一挥,将这里设成运送建材的引水渠的**,这里摇身一变,吃的玩的全在这里扎下了根。 为什么?因为这里的民工多啊,支个摊子卖点豆干豆花干饭什么的就能赚不少的钱。一些流莺更是夜里在这里招嫖,这些工匠民工身上可都有不少的钱,又有不小的生理需求,下完工了一身子的力气无处宣泄,真可谓是双赢。 最厉害的还要数这些算命的,流莺们赚的是皮肉生意,下九流不为过,他们做的是知识份子的生意,不单单是读书,只要是个人,生活中遇到点不如意的事,都会想算个运程! 工匠们来求平安,居民们来算运程,还有算姻缘的,招牌最容易打出来的就是帮这些来汴京准备春天礼部试的试子算前程。 别看孔夫子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人还专门就吃这一套! 算得好一炮就能打响,算不好也是怪学子自己不争气,最棒的就是这些读书人的一张嘴,不用交待他们添油加醋他们自己就能颠倒黑白描龙绘凤,说得天花乱坠。 要是没算准,他们也不会到处去乱说,你会逢人就跟别人说大爷我没考上之前在天桥下被哪个先生狠狠地坑了一把吗?别人不骂算命的太奸,只会骂你太低能,还好意思到处跟人讲? “你说的先生是哪位?”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神棍,真是燕瘦环肥要什么款式的都有,整个河边几乎找不到一个空闲的地方了,一块布摊在地上放个签桶就能开张。 据说有个高人算了一下这里的风水被人动了之后,直取东华门,寓意极佳是大有利于试子的洞天福地,走过这么一遭的人无疑都能飞黄腾达。 梁川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他很想直接告诉包黑炭道:黑炭你行的,我用我的人格性命跟你担保,你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考上去。 不过包黑炭肯定不会相信,他只会相信这是梁川来哄他的话,人就是这么怪,最亲近的人跟你讲的道理你永远不会听进去,但是无关紧要的人只要点一下你就往心里去了。 “你看哪一位比较灵?”包黑炭弱弱地问道。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找哪一个是吗?”梁川突然感觉被小子坑了。 包黑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挠了挠后脑勺。 梁川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跟夜总会里挑姑娘似的,明知道结果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的事还要这么大废周折。这些算命的先生还有和尚看着一个个就像是久经江湖的大神棍,不,根本就是,一张嘴你想听什么话他不能问都能净挑你想听的来说。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招牌,一条烂布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上面写着‘龙虎山道统’五个歪字,那水平梁川自认用脚写都能写得比他好看。 最让人想笑的是,这算命的连先生都算不上,看着分明是一位乳臭刚干的小伙子,十**岁的模样,比梁川还要年轻许多。 骗人也要下点本钱好不好,起码去化个装,点几撮胡子,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这生意就先成了一半。 你这半大的小子吃的米还没有别人吃的盐多,自己的命都没活明白,算的哪门子命? 别的算命的先生那阅历经验都写在脸上的褶子里,就这位小先生那脸水嫩得能挤出水来。 他的身上还有一身极不合身的道袍,补了好几个洞,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不过风一吹飘起来还是让梁川看到了。 这些都不重要,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他那一头银白的秀发! 梁川依稀还记得当初他在海上漂泊的时候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位道士在呼唤他,虽然那个梦具体是个什么寓意他不太清楚,不过他清楚地记得,那位道士的头发一样是雪白雪白的,不是老人白那种枯白,而是雪亮银白的那种白! 就跟这个小鬼的头发一样。 “就他了!” 梁川指着这个龙虎山道统的‘高人’说道。 “哈?” 包拯愣了,把梁川一起叫过来就是担心被诈骗,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唬人的,他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大,弄了一头奶奶灰就想充算命的?他说的话鬼才信! 这先生正闭目坐在地上打坐。四个人围了过来,就像一座山一般,将他跟前的阳光都遮住了。 不过小道统巍然不动。 梁川蹲了下来,忽然听到一声雷鸣一般的咕咕叫,循声望去,是从这小道统的肚子发来的。 原来是饿了! “哈哈哈!”尉迟添与秦京同时一笑,“老三你莫让他骗了,这小子定是算得不准连卦金也没有,饭都吃不上了能准个球啊!” 梁川也想调侃一下这个小道统正要开口,谁知道这位小道统先说话了,道:“贫道还在奇怪这大白天的为什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白天有星宿下凡了。” “什么星宿下凡,我看你是满口胡诌!”尉迟添继续说道,没想到梁川将他拦了下来,打住了他的话。 两个字星宿将梁川震惊到了。 这说起来话又长了! 民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或者是哪个想像力丰富的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反正这些传说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不信也不行! 传说仁宗年间天庭为了保赵宋江山分别派了文武曲星下凡,文曲星是铁面无私包青天,武曲星是百胜将军狄青。下过两人下凡之时狄青先走一步,抢了文相所以狄青生得白面清秀,包公落在了后头,只剩下武相。 武相是张飞似的大黑脸,所以我们看到的包公的形象就是一张黑脸,与狄青两个互换了过来。 当然还有许仙的儿子也是文曲星下凡,但是现在说的肯定不是许仕林。 但是这个时候,当着包拯的面说包黑炭是星宿下凡,这就有点唬人了! 起码梁川一下就被震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星宿是谁! 包拯! 梁川一把位住包黑炭席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锞子,恭敬地放到了小道统的跟前,轻声说道:“大师这是卦金。” 这下连包拯都急了,一下子扔出去就是一块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吗?给两块铜板给他去买个包子都算多的了! 秦京与尉迟也是颇为意外,不过梁川做事向来有分寸,他们站在后面想看看又有什么好事。 小道统偷偷睁开一只左眼,悄摸看了一眼地上的金锞子,猛烈的手指天上道:“看!扫帚星!” 小把戏!众人纷纷扭头过去想看这奇观,望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再回过头来,地上的金锞子已经没有了。 “看来诸位与这天象无缘,可惜。” 这分明就是耍他们的,尉迟添脾气暴,差点就撸起袖子想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梁川笑道:“大师何不帮我这位朋友算一算。” 小道统睁大眼睛看了看包黑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生平没见过这么黑的人,不知道的还以谁躲在阴暗处呢! 包黑炭很不爽,这种表情他见过太多了,心不免有些不快。 小道统知道自己一时失态,连忙话风一转道:“这位兄台我观你印堂发黑。。” 一开口连秦京这个不苟言笑的江湖汉子也笑喷了。 印堂发黑这句话安在谁身上都不过份,独独不能安在包黑炭身上,包黑炭天生就是这么黑的,那印堂早已黑得不成样子,你说他印堂发黑,鬼才看得出来,不是江湖套路是什么? 包黑炭气乎乎地对着梁川道:“梁大哥我们换一家吧,这家。。” 梁川倒是无所谓他怎么忽悠,相反,他现在就是想听这个小道统如何鬼话连篇自圆其说。 小道统说道:“兄台最近是不是被人骗人了,损失了一笔横财!” 这句话就有点意思了,这种事情概率还是挺大的,说出来不大不小的事情都可以挨一点边,不过安在包黑炭身上就些玄妙了。 他确实刚刚才被人坑过,将梁川给他的‘横财’全部坑没了,可以说是小道统准确无误。 梁川与包黑炭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道统直勾勾地看着包黑炭的脸道:“看来我说的没错,兄台你生来印堂发黑,脸色暗淡发黑,常年有乌云盖顶之相,按理说这辈子都会霉运不断不会有甚大作为,不过。。” “不过什么。。”包黑炭急问道。 梁川连忙拉住他让他不要急,这种都是话术,先让你上钩了再慢慢杀猪,都是典型的套路。 “虽说你天生乌云相,不过有健目如星(说他长得黑)不过你面相已破,你天额正中有一月牙(破相了),这是拨云见月之相啊,更何况你命中有贵人相助(旁边有个大款),此生定是青云直上,冲破宵汉的大成就,贵不可言!” 包黑炭毕竟太年轻,被他一通忽悠差点都给忽悠瘸了,那脸笑得跟花儿似的,梁川看得直摇头。 梁川替他问道:“那请问大师,我这位小兄弟明年的春闱能不能高中?” 这是一道送命题,答不对老子不仅要你的金子吐出来还要你好看! 小道统摇头晃脑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第五百六十章正一雷法 梁川笑了。 看着包拯那满意的表情,小道统也笑了,又完美地忽悠了一个。 梁川以为这小子年轻,一身行头又是破烂不行,想着他的业务水平应该也很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扮猪吃老虎,实则是老江湖也! 包黑炭并不想得到一个绝对的答案,说他不能中他会以为是在忽悠,说他能中的话又像是在安慰,因为谁也不可能预知未来。 算命算的就是心理需求,预期达到了算命就是成功了! 没有答案的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梁川佩服得无体投地,客气地问小道统道:“大师旌旗上写着来自龙虎山,龙虎山我也有一位故人.” 小道统打量了一眼梁川,这人平平无其,看样子除了钱多也没有什么特点,他还认识龙虎山的人? “敢问施主认识我龙虎山哪位大德,说出来指不咱们还有点渊源!” 梁川可不指望这小道统认识谁,只是随口说道。 “不知大师认不认识一位叫令狐川的大师!” 令狐川! 小道统脸色骤变,一改先前故作深沉的模样,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一把拉住梁川的手,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欣喜道:“你。。你,你认识我师兄!” 小道统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激动得舌头都有点打结,梁川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令狐川这样的世外高人街上随便一个摆摊看相的小年轻都是同门? 龙虎山这招生的水平也太低了吧! 且试他一番真假! 梁川哈哈大笑:“原来还真是老朋友啊,你师兄怎么样了,自从清源一别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想想这一别竟然是好几年前了。” 梁川遥想起当初叶小钗他们的命带是这位真正的妇科圣手救的,令狐川的那一剑这几样东西至今还让他记忆深刻。最神奇的是后来他返回桑树巷去致谢令狐川的时候那巷子那屋子竟然跟荒废了数十年的一样。。 小道统的肚子又咕咕大叫了一声,梁川笑道:“咱们能不能挪个地儿,天色不早了,走,咱们去子樊楼吃酒去!” 梁川还想从这小道统嘴里套出点关于令狐高人的信息,没想到这小子一心想着填饱五脏庙,一句话也不应他! 地上的这个摊子本以为小道统要收拾一番,谁知他将一个摊子一扔,头也不回地道:“走走走,我可快饿死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生意还能这样做,敢情就打算做一票跑路,还是真打算吃定梁川了?真的是太爽快了,难道他以后不打算开张了吗? 子樊楼的伙计很有眼力见,梁川跟着丁谓还有雷允恭来过一次之后伙计们便记住了他被人后拥的场景,那富贵逼人的场景深深地印在了所有的伙计脑海中。 梁川招呼了一下,他便将最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小道统光是他自己一个人便吃了一整头的醉鹅,一大壶的黄酒咕咕咕全喝光了,这还不算完,风卷残云地席卷着桌上的酒菜。 这是饿了多久没吃过东西才有这样的吃相,四个人看得是心惊肉跳。 没想到这小小的身子里藏着这么多的空间,怎么装也装不满。 直到桌子上出现一个骨堆菜山之后,小道统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坐在椅子上方有心情闲聊。 “出家人不是不能吃肉喝酒的吗?你算哪门的出家人?”尉迟添揶揄这小道统道。 小道统剔着牙,眼角瞥了一眼尉迟添道:“你连和尚和道士都分不清?” 尉迟添确实想刹了,把道士当成了和尚。 “这小子太能吃了,我看着都怕。”尉迟添说道。 “贫道姓张,张继先,乃是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传人,你们可以叫我张天师。” 小道统拉了拉自己那一身极不合身,就像是道观里偷来的道袍,换了一张严肃的脸说道。 张继先?梁川与秦京尉迟添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脸茫然。龙虎山并不是一开始就威名赫赫,相反龙虎山在宋代之前名声并不显赫,不善经营之下差点都要关门大吉了。 反而是阅历极浅的包黑炭突然说道:“你就是会正一雷法有降龙伏虎通天大能的龙虎山小天师张继先?” 张继先假装一脸老成,明明比包拯还小,却一副后生可畏的样子,眼神里好像在说小子我很看好你,纠正了包拯的错误道:“不是小天师,是天师!” 天师! 还是降龙伏虎的天师! 伏虎梁川自己做过,倒是没什么难度,降龙嘛,这个就值得商榷了,世上真的有龙让他来降吗? “是是是,失敬失敬。” 包黑炭立即收起原来怀疑担忧的表情,满脸赔笑道。 梁川道:“孔夫子教你们不语怪力乱神,你把先生的教诲抛到哪里去了?” 一群人似乎忘了刚刚才去算命的。 包黑炭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民间有传闻先前一向默默无闻的龙虎山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小天师。。呃大天师,在岭南用无上雷法降服了一头为祸乡里的蛟龙,那龙长近二十尺,噬人无数,官数多次派人征剿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是天师一出手便手到擒来,为龙虎山扬名立万。” 二十尺?蛟龙?怎么自己活了这么久就没撞见过?也不知那龙剥开有没有龙珠? 话从其他嘴里说出来,梁川还要揣摩一二,从包拯嘴里说出来,梁川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包黑炭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人太厚道太老实,老实到不会坑蒙拐骗,倒让人坑了不少。 张继先也很享受这种被别人发现息原来深藏不露的感觉,这年头识货的人可不多了!叹了一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这个人一向淡泊名利,下山之前我爹就告诉我不可争名好胜,我也一再吩咐那些乡民不要将我的事情宣扬出去,没想到他们还是藏不住,哎,这帮人真的是。。” 张继先脸上哪有半分的恼怒,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快乐与自豪。 梁川不想信这小子真的会什么雷法,更不相信他会降龙的鬼话,虽然说转世投胎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可是要让他相信世上有龙,倒不如让他说这小子会飞,没亲眼见过,在这里扯淡呢! 梁川更好奇的是令狐川的下落,见晚饭也吃完了,问道:“小天师今天可有落脚的地方?我在城西中牟附近有一庄子,如不嫌弃可去庄子上暂住如何?” 张继先高兴不已,温饱解决了正在发愁住宿问题如何解决了呢,这位师兄的朋友倒先自己开口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行人先送包黑炭先回了开封府,接着又送张继先回到了梁家庄。 一行人一回到庄子,梁川的獠牙马上露了出来,一把揪住张继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叫尉迟添拿来绳子铁链,尉迟添早看这小子不爽了,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利索地取来了刀具! 梁川可没让他拿刀,不过这样效果更好,梁川提着这半大的小天师,凶神恶煞地道:“小子,我不管你是龙虎山还是猫狗山什么狗屁道统,我就问你,你真认识令狐川吗?” 张继先被梁川这突如其来的翻脸吓懵了,刚刚不是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天师看着尉迟添手里明晃晃的长刀,急得双脚离地使劲地蹬踢着,喉头被勒得有点紧,眼泪逼得在眼眶里打转地道:“他真是我师兄。。” “好!好你个师兄!”梁川将张继先放了下来,然后两人隔了几步,把秦京与尉迟添请离了道:“来,把你那所谓的雷法给我展示一下,就对着我身上来,别客气随便来!” “什么?” 张继先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岭南制服恶蛟之后他的正一雷法之名扬威海内,许多人一听说他是龙虎山的人立即客客气气的,就是害怕他所谓的雷法。 大部分的人对天雷这样的事物都是极为敬畏的,否则发誓的时候就不会有天打雷劈这样的话。 行走江湖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敢跟他说:嘿,你要不用雷劈我一下? 这不是嫌命长嘛。 “真。。真的要吗?”张继先又问了一遍。 “不劈我一下的话我就把你刚刚吃下去的菜全打出来!”梁川冷笑着毫不客气地说道。 张继先无奈只能说道:“那。。那你这里有火折子吗?” 火折子?这小子这个节骨眼要火折子做甚? “重光,让人给这小子拿个火折子!”梁川对着庄子里的耶律重光喊道。 不多时耶律重光拿了一个火折子过来,递给了张继先。 张继先接过火折子之后,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右手掐了一个剑诀,手上还捏着带火星的火折子,左手背在身子后头。 耶律重光看他道士的造型又这么一个派头,吓得往旁边躲了躲,盯着他看他要做什么,浑身戒备。 张继先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突然双眼一睁,左手一甩,一坨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滑到了他手上,右手的火折子伸了过去,就要将它引燃。 这!梁川死死地盯着小天师手里的玩意! 梁川一看这架式,心里怒骂,奶奶的,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雷法,这是炸药啊! “停!”梁川暴喝一声,立即打断了张继先的操作,三步五除二跳到他跟前,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黑色铁皮裹着的炸药。 张继先被他一声大喝镇住了,任由他将炸药夺走。 梁川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炸药,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铁皮,里面裹着黑火、药,通过一根引线连接着外部。这炸药的造型像极了现代的手榴弹,造型极为紧凑,看样子性能应该也不差,否则如何能制服蛟龙? “这玩意是哪里来的?”梁川眯着眼睛问道。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道:“原先是自己弄的,不过后来我到清源发现了更好的火药,就换了配方。。” 梁川笑了,道:“你的雷法应该就是这个炸药吧!” 张继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意思是默认了。 梁川对着耶律重光道“给这小子安排一间房子,没我的吩咐不可以让他离开庄子。” “所以你那些事迹还有龙虎山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假的咯?”梁川没有马上让张继先去睡觉,拉住他问道。 这小子能忽悠这么久,连包黑炭那样的人才都能骗过去,不说别的,光是口才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自己身边正是需缺。 “我说了我是真的天师你不信,令狐师兄也真是我们龙虎山的,虽然我的雷法还没到家,但是龙虎山不是没人会啊,我令狐师兄就会,下次你碰到他可以让他演示给你看看!” 梁川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我问你,你们龙虎山的道统不是只传男吗,而且不能外传,为什么令狐川不是你们张家的,他也会雷法?” 张继先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爹早给我们算过卦,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说破,怕泄了天机,但是还是提到说我们龙虎山一脉道统术法发扬光大的只能是我师兄,但是名声显赫的会是由我来一手实现,我自认水平极低,到现在雷法都要借助外力。。怎么可能将我们龙虎山的名声发扬光大呢?” “你炸死的是什么蛟龙?真的有蛟龙?” 张继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是什么蛟龙,就是一条长得大一点的鳄鱼罢了。乡底下人不识货,错把鳄鱼当成龙。。” 第五百六十一章设计梁川 这是什么意思,令狐川是里子而这个张继先是表子,哦不,是面子吗? 梁川不懂他们龙虎山的门内之事,他问道:“那你师兄现在在何处?你师兄的医术还有剑术我看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要是能出山肯定大有一番作为?” “这我也不清楚,我爹很少让他回山,大约是两年前他回了一趟龙虎山,与我爹呆了一个多月,然后又不见了,连我师妹也一起消失了,他们两个人一向很少在山门内,我小的时候还经常跟我师兄一起玩,后来就见不到他人了。” 令狐川跟神仙一样的行事作风这倒是挺符合的,要是跟这小子一样在街边摆摊算卦那才不是神仙作为。 梁川推算了一下,令狐川与自己遇见的时间正好与他回山的时间相一致。 难道真的是道教祖庭龙虎山出品? “你真是小天师?” 梁川一脸不愿相信地问道。 “如假包换。” 小天师本来又要装大头,不过看梁川那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样子,又怂了下去道:“我们龙虎山正一派天师府原来一心潜修,哪里会理会这些世事。后来发现闭门潜修不行,穷得连炊都要断了,祖师们发现照这样下去道行是有了道统快断了,现在我们龙虎山太低调,低调得外界的人不知道我们在修什道,这样下去我们连徒弟也收不到,要不是我下山走了一圈连我们天师府是干嘛的世人都快忘了,哎,枉我正一派大道。。。” 张继先越说越上头,梁川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有两面性,一心钻研道术方能证得大道,但是世人也会忘了你们,入世行走宏扬道法,有得就有失。” “是啊,我爹眼见如此以前死活不让我下山的,现在也看开了,这不,我才转了一圈,世人都知道我们龙虎山的大名。” “好了好了,我问你,你的炸药哪里来的?” 小天师道:“我们龙虎山也炼丹,原来炸过好几次,炸得多了炸药的比例就配出来了,不过我手头的配方还是不如清源县一位工匠师傅的,啧啧,那师傅的火药真是不得了,真是能降龙伏虎,我的火药嘛,也就做做烟花罢了。” 娘的,又牵扯起一桩往事。 梁川好像知道了点什么,问道:“清源炮药司的火药当时是你偷的吧?” 小天师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能叫偷呢,这等神兵利器官府的猪头们只晓得藏在库房里,我帮他们拿出来用用,再说了,我就拿了一点点,我那个小药筒能装多少?” 这就是了,当初炮药司的火药丢了不少,可是对蒲寿长无论如招逼打都是说才偷了几包,就刚刚好够把梁川炸上天,官府查了好久也没有线索,原来是被这小子偷了。 梁川道:“所以你的雷法就是这炸药是吧。。?” 小天师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们正一派天师府是真有雷法,只是我学艺不精自己家的道术都没有学好罢了。” 梁川心里腹谤,死鸭子嘴硬,世上怎么有人会雷法。 倒霉的凌虎,那些火药让人偷了自己背了那么大的一个黑锅,工作丢了流浪街头。 “你就在这里先安顿下来吧,火药并不是你一家独有,夜路走得多了难免会遇到鬼,这点小把戏到时候让人拆穿了就不好了,你们龙虎山几十代人积攒下来的招牌不能砸在你手上。” 张继先听他一席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无量天尊。” 时间过得很快,包黑炭等待着明年的春试,梁川则是等着这新宫殿什么时候修好,届时让丁谓批给他一块好地,把自己梦想的城市综合体给建造起来。 辣椒在种植了,烟草也种起来了,将来自己可以搞一个美容养生会所,一个抽烟的烟馆,然还有吃住一体,要让自己的综合体比欣乐楼还火爆。 这天夜里,梁川与秦京尉迟添正在厢房的院子里切磋武艺,自己的功夫放下了好久,难道有两个对手,又把功夫温习了一遍。 三人正对练着,丁昭华的丫鬟突然来访,传令梁川去见丁昭华。 秦京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丁家大小姐早不叫晚不叫,瓜田李下就不知男女有别?三郎你可要小心一点。” 梁川听他一说也觉得奇怪,这丁昭化可是心比天高,先前就敲打过自己一回,这种人早看不上自己,怎么又突然叫自己?难道是突然觉悟了,想以身相许?就丁昭华那样就是送自己,自己也不想要啊! 梁川跟着丫鬟来到丁昭华的闺房,大门洞开着,跟上次一样,不过这次丁昭华没有坐在大门口等他。 梁川看着闺房内红烛如霞,气氛相当的旖旎,看着有些不对劲。 丫鬟说道:“姑娘在屋内侯着管事,管事快快进去!" 上次连门都不让自己进,这次大半夜叫自己进你的房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川果断留了一个心眼道:“不必了,我在这里侯着也行,大小姐有什么用得着小的地方劳烦姐哥儿通传一下,我一定尽力办到位。” 丫鬟一看梁川竟然不肯进门,当时就有些急了,不顾体统地拉起他的手,竟要把梁川往屋子里拽。 丫鬟不拉还好,一拉梁川疑心就更重了,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肯进门,任丫鬟怎么拖拽也文丝不动。 丁昭华听门外半天的动静却始终没有人进来,急得自己奔到门外观看,只见梁川无论如何也不肯进门。 梁川也看见了丁昭华,这女人穿着一身薄纱睡衣,里面的身材曲线都看得到,不过看了是让人作呕的冲动。细细一看,丁昭华的衣物还有些许的破损! 这堂堂丁大小姐怎么会肯去穿那些破衣烂布呢,除了他自己愿意!那这是什么意思?不对劲!奶奶的,这贱人是打算仙人跳自己啊! 梁川奋力一甩手,挣脱了丫鬟,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丁昭华的淫窝。刚一出门就见到蔡门远远地带人赶来,心下料定果然是一个圈套,还好自己什么也没做,身上的衣物也是干净的, 梁川回来以后将经过说与了两位兄弟听,秦京道:“正所谓抓奸在床,还好你连她的房门也没进,她那样现眼污的是她自己的名声,不过三郎,你何时得罪了这大小姐,她要这样设计陷害于你!” 梁川一头雾水地道:“我没有得罪过她呀,但是现在满城都传说丁谓要将她许给我,这大小姐怕也是看不上我这样出身低微的人,上次还叫我去她闺房敲打了我一下,上次就连房门也没有进去过,这次生生地要把我往屋里拽。” 尉迟道:“走,咱们不妨去偷听一下墙角,指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好!”三个人一拍即合,现在敌暗我明指不定还有什么圈套,不如主动出击,确定了敌人还有敌人的目的,这样方才有对策。 三人越过围墙翻到丁昭华的闺房后面,推开虚掩的后窗,三个人依次钻进了丁昭华的房间里。 此时的丁昭华正在客厅里与人聊天。梁川探出头从隔间的门缝里偷偷瞄了一眼,竟然是蔡门还有两个不知名姓男人?丁昭华换了一身衣服,四个人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尉迟添道:“这贱人,这么晚了还与这么多人在屋子里,不偷汉子鬼都不信!” 梁川伏在墙边听,只听屋内蔡门道:“这厮好警惕,将他诓到这门外了,就差了一步,他竟然对大小姐无动于衷连门都不想进!” 丁昭华道:“蔡管事快救救我!我这身子只消再两个月只怕瞒不住,都怪你们两人,都说不许将那秽、物射在我里面,现在好了吧,事情败露了只怕咱们要一起完蛋!” 丁昭华给了旁边两个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越说越气还想接着动手,被蔡门拦了下来,现下就是打死他们也无济于事。 “一次不行就再来两次,下次咱们再做得周密一点,他既不敢来我们就过去,大小姐你下次在酒菜里下点药,把这厮放倒了咱们将他搬到小姐地闺房里,到时黑的说成白的,任他百口也难辩!” 一听这话三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丁昭华在屋子里跟男宠鬼混被搞大了肚子,现在想找个人接盘,她与蔡门蛇鼠一窝,蔡上就见自己不爽了,正好拿自己做那替死鬼! “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人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两个汉子立即换上一身女人的衣服,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被自己撞见的两位绣娘嘛,原来蔡门就是这样拉皮、条的,偷偷给丁昭华介绍汉子。 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手就好办了,三个翻出闺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下一步怎么办?”秦京问道。 梁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蔡门我与他素无大瓜葛,现在他要对我下手,我也只能还回去了!待我想个法子让这厮永远翻身之地!” 第五百六十二章引荐名师 几日来建设新宫殿的进程有条不紊,三个月的期限大致过去了一个月,各项材料陆续到位,第一批砖头也烧出来了,新宫殿的遗址上堆满了材料。 不过梁川连日来一直在机会如何将蔡门还有丁昭华一窝给端了。 可惜苏渭不在,不然苏渭可以帮忙一起出主意,这个老头子的馊主意特别多,自己身边都是武夫,秦京尉迟都是万人敌,差的就是苏渭这样的智囊,老头子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还是让他在清源养老为宜。 其实小天师肚子里坏水也挺多的,就是梁川现在不清楚小天师的底细,不敢冒然让他帮忙,否则他这小子使起坏来不比苏渭那老头子差。 丁昭华同样想弄死梁川。 她与梁川并没有什么仇怨,就是蔡门这厮在背后唆摆。 心急则乱,丁昭华也怕被外人看出她的丑事,这事只能有一个背黑锅,正好梁川这个外人撞到刀尖上来! 连日来丁昭华吩咐灶房以烹制着各种奇珍美味,烹制好了然后以各种名义送到梁川的厢房来,说什么梁川屡建奇功智招频出为丁府建树颇多,需要补一补身子,各种美味的食物流水一样进过来。 梁川甚至不用银针来试探也知道,这些食物里要么有毒要么就是下药了。 蔡门他们就是计划把梁川药倒了然后拉到丁昭华房中伪装成梁川入室强奸的假象,梁川怎么可能再去吃他们的食物。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像红楼梦里说的,高墙之内指不定还藏着什么龌龊事。 丁谓也是苦命人,自己拼了命往上爬,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女儿却背着他做无耻的事,这女儿还不是亲生的! 梁川找孙厚朴要了一大批的茶叶,好些日子没有去赵允让的家了,也不知道这位爷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正好孙厚朴的茶叶到了,给他捎一点过去。 说是一点,其实有将近一大撂,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全是压好的茶砖。 梁川想了想,干脆连孙厚朴也一起叫上算了,答应了孙厚朴要让他家的茶叶发扬光大的,也不能让他一直欠自己的人情,有些路子得靠他自己去走,能走多远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双龙巷并不怎么繁华! 两个人七弯八绕走到双龙巷之中,孙厚朴搞不懂梁川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住在破巷之中的落魄王孙,赵允让的府邸破落不堪,就这样的家底要想翻天难度比他将自己家的茶叶发扬光大难度来得还大。 孙厚朴看着赵允让家的大门心里有些忐忑,虽说是破落王孙可是也是皇室宗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他们这种商人能比拟的。可是这皇亲也太差了,住这种地方! 临进门梁川特意交待了一下孙厚朴道:“一会见了赵家的人不论大人小孩都要客客气气的,特别是他的那个小儿子赵宗实,他就算是拉屎在你头上你也得笑着脸接着,知道不?” 孙厚朴哭笑不得,他堂堂孙家在清源也是万贯家财,再不济不做这单生意就是了,何用得着来这里接人家的屎? 梁川到底看上了人家哪一点,这么重视这一家人? 梁川见他不答话,又问了一遍:“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孙厚朴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道:“我记下了。” 碰碰碰,不多时,赵允让出来开了门。 “赵大人多日不见。。”梁川笑着脸朝赵允让行了一个礼,还没说完话赵允让一见是梁川,立马将门碰的一声又合上了! 好大一个闭门羹! 连一起跟过来的孙厚朴都觉得好没面子,来拜访人家,连门都没进,还被甩了那么大一个眼色。 梁川一脸纳闷,怎么原来谦谦有礼的赵允让现在变得这么大的脾气? “估计是有什么误会,我一定要解释清楚,否则得罪了这位爷以后咱们在汴京城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梁川一脸严肃地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坚定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等赵允让开口了我亲口跟他解释!” 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应该是有人跟赵允让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否则赵允让原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现在转变如此之大? “我与你一齐等!” 孙厚朴自然不能独自退缩,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赵允让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让梁川这么看重。 现在越是梁川重视的他越不敢轻视,两人的眼界不同,梁川看得到许多自己看不到的。 两人自日上三竿一直等到了太阳西沉,梁川跟树桩子似的,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两个人滴水未进,孙厚朴的底子不如梁川这般强健,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吱的一声,赵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赵允让重重地叹了一声气,说道:“进来吧。” 几人进了正堂,赵允让吩咐赵宗实道:“去煮些茶,他们在门外站了一天了,多放一点姜解解乏。” 赵宗实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进屋去煮茶。 梁川连忙道:“赵大人客气了我们不渴,我这位朋友自清源而来,带着他家中的上好良茶前来拜见赵大人,赵大人何不试试他家的茶叶。” 赵允让道:“看来是丁大人家的好茶叶喝惯了,嫌弃我这小家小院的劣茶了。梁川,我告诉你,你若是瞧不上我家的茶叶大可不必过来惺惺作态!” 梁川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孙厚朴几时见过梁川这副模样,梁川叮嘱他的让他记忆犹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跟着竟然也跪了下来! “赵大人何出此言,小民是何处失言失态让大人如此怨恨小民,小民能吃上赵大人家的茶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实在是我这位朋友家的茶叶不比官家御用的差,也想让大人尝尝这才千里迢迢送过来的。” 赵允让正眼也没看孙厚朴一眼,虽然是没落的皇族,可是人家血液里有自己的傲气,商人他还看不上眼。 “梁川我问你,你既然攀上了丁谓这棵大树为什么还要来我这,丁谓能给你的我赵允让可什么也给不了!” 看来赵允让以为自己是投靠了丁谓,丁谓奸名在外,朝廷的忠义之士大都与他不合,赵允让虽然不谋朝政,可是天下是他们赵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赵家人不关心谁去关心? 梁川没有急于辨解,而是直起了自己的腰,站了起来道:“依赵大人你看,我是何种人?是趋炎的小人呢还是攀附权贵的奸邪之人?” 赵允让没有评论。 梁川继续道:“在我身边的这位孙公子,家底要算千万贯不为过,而且将来还会更多,要钱的话我找他就可以,我何用去找丁谓。 丁谓眼下是不可一世,可是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丁谓不可一世的时日也不长了,满朝大有可期的人遍地都是,我何必去依附他?” 一句丁谓不可一世的时日也不长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口了,赵允让终于相信,要是梁川真心想依附丁谓,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允让道:“那你是为何。。” 梁川便将自己如何与丁谓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梁川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赵允让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像丁谓这样的人要是你拂了他意,不挨整才怪了,梁川人单势薄只能委屈求全,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这样说来我是错怪你了,坐坐坐,我一时失察情绪有些失控,三郎你还不要见怪!只可惜吕夷简这样的能臣要告老还乡,而像丁谓这样的人还能继续把持朝政,如何让我们能不心急!” 梁川道:“大人明察。” “现在满城皆称你将要成为丁谓的女婿,起先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不过后来听说是南方来的,我就估计大概是你了,因为你的口音也很明显是南方来的。” 赵允让打量了一下孙厚朴道:“这位哥儿是。。?” 孙厚朴起身拱手拜了拜道:“小民孙厚朴参见赵大人!” “听三郎说你是茶业世家?” 孙厚朴道:“世家说不上,不过是赚点小钱赖以糊口罢了,大人言重了!” “朝廷对茶管制极严,朴哥儿你们家的茶叶?据我所知,汴京这一带闽茶大多都是建州茶,泉州府的茶叶不多,可是很少在北地销售?” 孙厚朴自然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跟他说我家的茶叶是专门走私的,那是自寻死路。 赵允让听说梁川投靠了丁谓马上就要跟梁川绝交,连门都不让进,如此正直之人怎么会吃走私的茶叶。 孙厚朴道:“我们孙家的茶叶采自长坑茶山,品质优良比起建州茶不遑多让,茶苗虽说大部分也是自建州引进的,我们老家长坑经过改良的茶种、土质还有气侯甚至比建州茶还要好。” 孙厚朴继续道:“只可惜时运不济,天下只知建州茶是贡茶列为天下第一,其他的茶叶都不入法眼,自然我们的茶叶在汴京满城的富贵人家眼里也就不值一提了。” “如此我真的要尝尝你们叶家的茶叶如何了?” 梁川朝孙厚朴使了一个眼色,孙厚朴连忙将那二十斤的茶砖搬到后堂。 这时,赵宗实捧着煮好的姜茶走了出来,给三个人每人敬了一碗。 梁川看着年纪不算小的赵宗实道:“赵大人,小王爷也到了入学堂学习的年纪了吧,可有名师指点?” 赵允让道:“汴京城中的名师,名下的名额都已满了,要么就是满天要价,让实儿去普通的学塾又怕折了我们赵家的颜面,我也一直为他的学业烦心,三郎可是有甚好的法子!” 梁川自然不能直接说大哥你没钱我有啊,我出钱让你儿子去上学之类的话,那是大大的不敬。 梁川沉思片刻道:“我倒是认识一位先生,学富五车人品卓越然,何不将他介绍给小王爷做为老师?” 孟良臣啊孟良臣,你在凤山陪小孩读书呆得够久了,也是时候出场啦! 第五百六十三章对头上门 赵宗实日后因赵祯膝下无子被接入宫中,虽然两度因为赵祯又生了儿子而赶出宫,但是命里有时终需有,他还是继承了大宝。 自己也承与孟良臣说过,科举这一道倒是可以不急,如果赵允让听自己的真的让赵宗实作了孟良臣的学生,将来孟良臣的身份地位只怕比科举状元还要金贵。 但这事其间的道理与孙厚朴一样,信的话由他们自己,不信的话嘴皮子磨烂了也没办法。 看着赵允让家的那个光景,要他给赵宗实请一个像样的老师也是为难他了,大宋的这些读书人才子,教这些皇子皇孙可是看他们将来的潜力。 像赵宗实这样的闲杂人等,除了自觉一点靠边站,不要占用宝贵的教育资源,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当然汴京城中也有一些书院,类似清源书院一般。 皇室宗亲有他们的傲气,就像他们说的,与其找那些小地方的私塾与普通子弟一起读书,不如呆在家里做个闲散公爷呢。 赵允让听了梁川的话也是眼前一亮。 梁川给他介绍的这位老师有惊世大才,才华在他之上百倍。 现在的梁川声名在外,三首词在城中难寻敌手,连他赵允让也听说过了,连梁川都承认有才华的人士,相信眼光应该错不了。 只是孟良臣来汴京,得多等一些时日罢了,此去清源的路途那么遥远。 两人给了赵允让茶叶,在赵允让家中又闲聊了一会,便告退回了张家庄。 两人还没款到庄子,远远地便看到庄子被一伙人给团团包围了,看架式也不像是官府的人,因为这些人穿着流里流气,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完全不像是制式的样子。 这些人一直叫嚣叫着出来滚出来之类的话,梁川一看大事不妙,里面都是自己珍贵的作物种子,这些东西一但有失自己的努力就白废了。 “朴哥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跟他们打起来,你千万要顾好你自己,这些人还不算多,待我与重光他们一齐击他退他们!” 孙厚朴道:“我把伙计都喊出来,跟你一齐助阵!” 一听这话,梁川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把他按了下来道:“你不会打架,不要强出头,万一伤了自己不值当,放心,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要的话你就去中牟县衙帮我报个官,就说有一伙流民滋事扰民。” 孙厚朴点点头,还是梁川有急智,自己的伙计便是来了只怕也只能壮壮声势,他们都没打过架,万一露了怯还会伤士气。 梁川朴哥儿走了,便猫下腰偷偷从这伙人后头逼了过去。待离得近了,一跃而起,一拳往最后面的一个人颈脖子上打了过去,那人本以为站在最后面一会打起来的时候可以出人不出力,谁知挨了这么强一记老拳,立时晕死了过去。 梁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木棍,杀入人群当中,左挥右劈,整个大后方顿时乱作一团。 耶律重光正带着人把守着大门,本来梁川不在他见有人来捣乱本想直接拿刀砍出去,可是想到梁川交待的,万万不能生事的指示,又按下了心头的怒火,任凭这些小丑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这些人队伍后方大乱,耶律重光仔细一看,这不是东家嘛!东家自己带头都打起来了,自己怎么能看热闹呢? “东家回来了,快,东家跟他们打起来了,还愣着干嘛啊,都给我上,狠狠地打!” 情报队的队员们,除了少部分把守着庄子其他地方不让人混水摸鱼外,大部分主力都在与这些滋事者对峙。见梁川先动起手来,他们也毫不留情地打起来。 本来一个个就憋得慌,生怕自己没用武之地,打架是他们最擅长的,现在如何能不兴奋? 这些流氓因为梁川的突然闯入本来就乱了阵脚,在耶律重光的前后夹击之下更是方寸大乱,他们完全没有了章法,每个人各自为政,战斗力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一伙人很快就被梁川他们击溃了。 为首的逃脱不得让耶律重光抓了起来,其余的人四散奔逃,跑得无影无踪。 梁川问道:“这些人哪里来的?” 耶律重光道:“不晓得,白天就在庄子外面吆喝了,硬是要让我们交什么人,我也没听清楚。” 梁川道:“别人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你们也不知道还手,下次再有这样你们就回清源老家,让成管队的人来汴京!” 耶律重光他们一向挺有胆识的,怎么这次变成这么畏缩了? 那律重光委屈地道:“不是东家您交待的没事不可多生事端。。我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打他们容易,万一打了打不起的人给东家添了麻烦。。” 梁川恨恨地说道:“好了好了,把这个头目给我好好审一审,问一问是谁让他来的,又要我们交什么人?好好招待他,可别给我弄死了,不然咱们可要吃官司。” 耶律重光挨了梁川一顿训,有气无处撒拖着滋事的头目往庄子里拽,这口恶气只能出在他身上了。 也是这头目硬气,耶律重光折腾了半天也没有说半个字,后来耶律重光把张继先请了进去,张继先对着这头目神神叨叨念了半天,又弄了一大堆符水,给这头目灌了下去,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弄死你再拘了你的魂来问,头目吓得裤子都湿了,什么也招了。 原来是赵宗谔派来的,梁川冷笑道,果然自己的来历暴露之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天夜里梁川急将秦京与尉迟添唤回了庄子里。中牟县的衙役还没到,赵宗谔的人马就先到了。 赵宗谔一马当先,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帮手,个个举着火把,围着庄子的大门,把庄子照得灯火通明。 梁川抄了一把刀出门一看,真是上次在子樊楼见到的小子,后面还跟着先前追求吕一的杨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还拿着一杆子银枪,更是神俊非凡,虽然今天两家是对头,梁川看了都想喝彩一声! 不仅有杨琪,跟在赵宗谔后面的还有一大堆面色桀骜的年青人,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气质都与杨琪差不多,显是世家子弟。 梁川令人将庄子封了起来,自己拿着一把钢刀就守在庄门口,旁边是匆匆赶回来的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也纷别带着自己的武器,秦京是长枪,而尉迟添则是铁鞭。 赵宗谔坐在马上扬着皮鞭对着梁川道:“梁川我知道郑若萦那贱婢被你藏在了这庄子里,今天不把那贱人交出来,我要让你们整个庄子上下鸡犬不宁!” 赵宗谔这厮果然有一点手段,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将来只怕没有安宁日子! 梁川冷笑道:“郑若萦是我的女人,你趁我不在之时将他掳来汴京,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打上门来了,正好,今天咱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赵宗谔向左右道:“杨琪,这厮不是抢你心上人嘛,怎么,你杨大少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会怕他丁谓门下一条狗吗?” 杨琪大怒,一张白脸羞得涨红,大骂道:“梁川你有种便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休要躲在庄子内当缩头乌龟!” 梁川喝骂道:“你是哪个葱?我又几时得罪于你了,上次在酒楼老子喝酒的雅兴被你给搅了也没跟你计较你倒有脸跟到我跟前来撒野来了?要单打独斗是吧,好,你进来!” 梁川一拍手,耶律重光带着一众兄弟骑着马呼啸而到,个个手里都配着一张硬弓,一排望过去,那气势好不吓人! 梁川花了大钱让耶律重光他们养的战马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今天就算两帮人拼杀起来梁川也不怵,大不了玉石俱焚。 赵宗谔在庄子外看到庄子里竟然还有一队骑兵,心头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们个个明晃晃地弓箭正对着自己,只要梁川一声令下自己就会被射成刺猬,他立即喝住左右不要轻举妄动。 梁川将庄子的门打开,放任杨琪纵马进了庄子,杨琪自峙武艺高强不将耶律重光等人放在眼里,他也相认,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随便射杀朝廷大员的儿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与梁川决斗。 赵宗谔坐在马上,灰暗的火把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今天先是派了一帮泼皮本以为就能让梁川吃亏,没想到这庄子还有这么多的私人武装,自己带了人马前来还吃亏了。 “王德用你说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今天能否将他拿下?” 王德用一脸坏笑地道:“这小子明显不怕你,看看一会打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我说小公爷你这是招了哪路的大神仙,这护院的还能用骑兵的整个汴京城可找不出几家来呀!” 王德用正是鲁国公王超的儿子,也是一位弓马娴熟的小衙内,加上杨琪几个人平时就厮混在一块,在京城中浑号风流威猛二将。 王德用因为当他爹更要自己去娶丁谓的女儿丁昭华闹得两爷们不娱快,现在满城街谣传梁川才是丁谓的女婿,帮王德用躲过了一劫,王德用感激梁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动手杀梁川? 杨琪不一样了,自打从吕一处听说与梁川的渊源不浅之后,就惦记上了梁川,时时想寻个一个机会来找梁川晦气,又听说梁川是丁谓的管事,碍着丁谓的面子不敢前去丁府闹事,今天听赵宗谔拉人助拳,对头还是自己日思夜念想要教训一下的梁川,不用赵宗谔鼓动,自己就一马当先过来了。 杨琪驾马杀了过来,尉迟添手握铁鞭喝道:“我去会会他。” 一步一马显失公平,尉迟添迎上杨琪,并没有用短兵与他的长枪相接,而是先往地上一滚,一鞭子朝马腿上甩了过去,战马可没有人的反应力那么快,收蹄不及吃了尉迟添一鞭子,杨琪战马吃疼,前蹄跪地而倒,杨琪从马上滚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击败杨琪 杨琪滚落马下好不狼狈,他与王德用号称汴京新生代的风流威猛二将,向来是张狂霸道的路子,便是不用他们的武力,仗着家里枢密副使还有鲁国公的势头,整个汴京城也不敢有人跟他们过不去。 今天竟然被一位落落魄腌臢户给打下马来,杨琪暴怒得睚眦欲裂,一个侧滚爬将起来,手中的长枪一抖,直取尉迟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杨琪的枪术精湛纯熟,或砸或戳,犹如一条毒蛇出洞,招招直取尉迟添的要害部位。 尉迟添手中的铁鞭是短兵器,长短相接本来就处于劣势,还要尉迟添最擅长的便是防守,杨琪的长枪一过来,照着枪头就是重重一鞭,那霸道的力量传到枪尾震得杨琪的虎口生生发麻。 一开始杨琪目中无人哪里会正视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牌军,可是跟尉迟添一交手,他心下大骇不已,连马都骑不起的贼厮竟然身手如此了得,而且用的是边军武器,路数却是极野的野路子,完全看不出名流世家的影子。 他的长枪神出鬼没,屡屡出招佯攻企图制造破绽,可是尉迟的鞭墙密不透风,倒是那枪头被打得火花四溅,虎口微微渗出了一点血。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尉迟的鞭法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子,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一不小心乱了章法让杨琪觑了一个破绽,一招银蛇出洞倏地暴刺过来。 秦京见到尉迟添挑挡不及,立时手中的铁枪也是一抖,暴射而出一枪迎了上去! 杨琪若是一味追着尉迟添刚整个侧方暴露给了秦京,秦京的枪尖带着一股啸声,势若游虹,不防备的话自己定会被他扎个窟窿出来! 情急之下杨琪只能调转枪头来防备这突然一击,尉迟添死里逃生,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秦京的手段比他高明得多,又是长兵器对长器,应该不会落下风,他退了回来。 秦京的出招方向虽然是对着杨琪的要害去的,实则这是一招围魏救赵,见杨琪回防中门,调转枪头只取他的上身。 杨琪一枪挑开秦京的第一招,秦京一招未见功业身若游龙枪头一个大回环竟似回马枪一般一样的路线一样的劲道又扎出一枪,此时杨琪要回防已然来不及! 慌乱中杨琪竟然横枪格在胸前,以枪当盾试图挡下这一击! 王德用在马上看得真切,心下一急,一句话脱口而出道:“完了!” 秦京全神贯注手上的劲力往枪尾一托,腰间的力量一送,那枪头直直朝杨琪的枪杆子上扎了过去,劲力之大扎穿了那杆子木质枪身,透过枪身还差一寸,枪尖便要扎进杨琪的胸膛! 武将用的枪杆有的是桐油泡制的,那种质地相当地坚韧,但是质量不是一般的轻,用起来就不太称手。 杨琪这种明显肾亏力不足的风流少年,平时带着枪就是为了衬托一个帅字,哪里会真的去拼杀? 今天如果他用的是熟桐泡的枪杆,绝对不是这样的下场! 明眼人都看得见,这是秦京最后收了劲力,否则便是轻轻顶一下,杨琪现在也变成死琪了。 秦京一把拽回自己的长枪,也亏刚刚他与尉迟打得半天劲力消耗大半,虽然有取巧的成份,可是秦京还没把这种货色放在眼里。 杨琪惊魂未定,好俊的枪法! 都说南人不会手段,这几个人的身手便是在禁军当中除了姓孙的少数几个枪棒马术教头也挑不出比他们更厉害的来了! 他输得是心中不忿,与刚刚那使鞭的汉子打了半天,体力消耗大半,否则正常状态下一决雌雄未必就觑了他。 “你敢耍诈偷袭?” 尉迟添大骂道:“谁人稀得使诈,就是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兄弟!” 比起杨琪,尉迟添更是不爽! 杨琪哼了一声,对方枪下留人自己也不便再逞口舌之利,黑着一张脸道:“足下留下姓名,今天枪下之情来日杨某必将双手奉还!” 秦京笑了,好个倔强的汉子,微笑道:“鄙人秦京,随时恭候大驾!” 杨琪牵回自己的马,拖着中间半截快断的长枪败兴地走出了庄子。 赵宗谔见他败退出来,急得直跳脚道:“你们二人平日不是自诩汴京风流威猛二将,怎么连两个蛮子也收拾不了,今天连败两阵,你们让本公爷以后在汴京如何行走!我看你们也就在娘们肚皮上使威风厉害,恁的没用!” 王德用翻了翻白眼,心里怒骂道:你娘的,你是眼瞎还是咋的?看不见对方那枪术使得如此厉害吗?打得过老子早上了要你在这里吆三喝四的?你行你上啊,看不见后面那一排弓箭手吗?你知道那些人的骑术比咱哥几个还要好吗?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膏梁纨绔。 京城的鄙视圈就这样,虽然偶尔大家因为某些共同的利益也玩得到一块,可是看不爽就是看不爽,明眼上都是笑脸,背地里就是鄙夷。 “小公爷,今日这场子对咱们不利,没想到这对头早就有备而来,再耗下去死伤大了咱们不好跟上面的交待,回头再想想其他办法如何?” 王德用眼里放出一道寒光道:“这贼厮在京畿重地私募凶兵,往大了说这是有谋反意图,往小了说这小子是丁谓的管事,朝廷大员指使下人在外养兵自重,这一状子要是往太后娘娘跟前递一递,不消说太后饶不过他,便是丁谓为了自保也要断了这左右臂膀,这岂不比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卖弄力气要来得爽快得多?” 好毒的计策! 赵宗谔听得心花怒放,是这理了,打架是万不得已的下路子,整人就要往死里整,到时候随便给这小子安个充军的罪名,路上弄不死他! “还是王小公爷手段高明,在下佩服得紧!” 赵宗谔满眼都是奸邪地看了看王德用,这等好法子他一时心急竟没有想到。 “梁川!你现在有丁谓给你撑腰爷不跟你计较,不过来日长方,不把我要的人交出来届时有你叫天天不应的时候!我们撤!” 赵宗谔撂下一句狠话便走了,梁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道,以后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多了。 梁川看着离去的赵宗谔心中早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小子有点本事,竟然能打听到离汴京城这么远的乡下来! 肯定哪里出了紪漏! “下午抓的那人往死里打,一会官府的人来了把人交给他们,就说是附近的流民,企图闯进咱们庄子进窃让人给逮住了,他们抓回去可以**行赏。” 梁川狠狠地吩咐道。 孙厚朴临半夜才带着中牟县衙的人过来。 天底下这些当捕快的都是些泼皮赖货。 孙厚朴一到中牟县衙便大呼不好,一问之下又夸大其词将包围梁家庄的二三十人的泼皮说成近百人,个个凶悍无常,捕快们本来就对这种本分职业相当地抗拒反感,孙厚朴添油加醋,吓得中牟县衙的捕快们心里咯噔了几下,借故拖延又拖延,半个时辰的脚程硬是拖了两个时辰才姗姗来迟。 这就是这些狗、娘养的捕快惯用的伎俩了,路上拖时间,等到了现场,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现场清散以后他们才去收场,让他们前去与这些泼皮刁民缠斗,那你是太抬举他们了。 捕头一看梁家庄鸟静云闲的样子,心头大喜,地上满是马蹄印子显是真的有不少人聚集的样子,不过应该是都跑光了,心头大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还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对孙厚朴道:“你说的刁民,在哪呢?” 孙厚朴也是不够老练,说道:“刚刚还很多人在这,怎么一个也没有了。” 捕头一看事没了,可他的事要来了! 让老子跑了这么远的路程,不放你他娘的一点血老子就算输! 梁川见孙厚朴带人回来了,连忙将这捕头还有一众捕快请进庄子里,奉上他们家的好茶招待道。 “不知捕头贵姓?” 这捕头捧起茶盏,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二郎腿翘得比天还高,正眼都懒得看梁川一眼,享受着递上来的茶水,轻蔑地道:“免贵,鄙人朱横,你是新来的庄主吗?是何营生啊?” 梁川微笑道:“是的,小民刚搬来不久,现在宰相丁谓丁相公府上做一闲散管事!” 谁?丁谓! 他就是再愣也应该知道这名字代表什么意思! 朱横一口吹凉的茶水喝到嘴里差点喷了出来,擦擦自己的嘴角,将茶盏胡乱搁在桌子上,立时站了起来,点头哈腰走到,跟梁川弯腰行了一个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管事万莫见怪。” 态度转弯之大,让梁川与孙厚朴有些措手不及。 梁川心中笑哭骂:你小子别人要说他是赵官家,你不直接给他跪下来? 梁川笑呵呵地将请回了座上,笑道:“大人瞧这话说的,大人好歹是朝廷的官吏,我只是一介下人,只是沾了丁大人的光,何必如此客气!” 朱横心里苦啊,你这么大来头你不早说,万一连累了我和知县大人丁谓可不是善茬,怪罪下来就得一起玩完! 他才不怕有人敢拿丁谓的名头来狐假虎威,一会回县衙打听一番就知道真假,若是假的不是更好,回头便拆了这鸟庄子!顺便再去丁大人府人邀个功! “大管事的新到人生地不熟兴许是有些不长眼的前来闹事,管事放心,在我朱某人在,以后这一亩三分地定叫一只蚊子也不敢来叫嚷!” “大人有劳了,今天的闹事者头目我已帮大人拿住,大人自可以带回去一番审问。” 接着又让耶律重光取了好几十贯钱,满满的一大袋钱送与朱横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 朱横不敢接钱,梁川硬塞给了他,:“今天劳烦大人跑了这么远的路程,丁大人府上事多,我还得回城中去打理,这里就不留大人了!”。 朱横受人抬举有点受宠若惊,刚刚自己要是碰上一点硬茬,随便都要脱一层皮,梁川倒是抬举他,还给他送了这么多钱! 朱横这一下子可卖力了,当场将来梁家庄闹事的人先打了一顿,用铁锁拿了回去。 现在就是赵宗谔的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借刀杀人 信安郡王赵允宁与刘太后的关系匪浅,私下赵允宁唤刘太后一声姑姑,而赵宗谔则不要脸地唤刘太后一声姑奶奶,这事尽人皆知,刘太后也给了赵允宁极大的便利,让他有自由出入禁宫面接面见的权利。 赵宗谔回府后立即将王德用跟他说的法子,罗织了丁谓勾结梁川在城外屯兵谋反的意图各种夸大其辞就是要把梁川往死里整,第二天赵允宁就匆匆进了大内,直接面见刘太后。 这几天刘太后的心情好像格外的爽朗,见谁都是慈眉善目笑逐颜开,赵允宁一路上还忐忑不安,生怕恼了太后,自己免不了一顿训。 梁川是丁谓的人,而丁谓则是太后的盟友! 当年刘娥在赵恒弥留之际,地位一度不保。当时的宰相寇准受真宗密诏,进宫商谈废后及立储之事。谁料到消息泄露,丁谓联合刘娥一起扳倒了寇准。 这位一代权相政坛几度波折,而那一次的失利,彻底让他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娥曾给丁谓许诺事成之后,与他共治这江山,言外之意就是把正相平章之位给他。 可是刘娥不是一般的村姑,心直口快的那种,这女人比谁都有心机,更是把是权谋之术玩到了极致。平章这块肉这么大,愣是吊在丁谓跟前吊了这么久,一口也没有给他吃! 女人心海底针,让女人控制了权力,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刘娥听了赵允宁的汇报,马上就动了心思。 这家奴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而且是谁家的不好,偏偏是丁谓府上的! 丁谓现在的身份极为特殊,他是钦定的监造使,手头还有调动汴河河道上那些禁军的权力,他这时候在城外蓄养私兵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这厮狼子野心已经坐不住了?这时候要是出一点什么乱子,她与官家就相当于是大门洞开请贼进城,连禁军都交给了丁谓,若是有变,真是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刘娥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心底已经在想这事背后到底有谁的影子,到底真实的情况如何! 赵允宁这人没有刘娥的城府与心眼。他只是被赵宗谔授了意,想找回场子面子,借太刀这把利刃来杀了梁川! 砂糖这玩意可是金贵,前两年去清源采办进贡的黄门带回来一批砂糖,一粒也没有卖,全当成御物赐给了朝中的大臣! 有些大臣家中遇事应急,便把这些糖拿到市面上去卖,不曾想这东西有价无市,聊聊数两便值千金,还有托人情走后门才抢得到! 赵宗谔生生错过了这一大门的生意,还被城中的纨绔子弟们沦为笑谈,好不容从杨琪这厮嘴里赶巧问出包庇郑若萦的梁川下落,三人一拍即合都要阴了梁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梁川打了一个头破血流! 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赵允宁忐忑地说了梁川一事,强装镇定地候着,因为这事牵扯到丁谓。 赵允宁自己都心虚。 虽说丁谓的事宜不容小视,可是细问起来为什么自己儿子赵宗谔会与这人产生冲突,里面可就不好自圆其说了。 刘太后没有立即表态,她还没傻到听风就是雨,事情只有她自己派人去查看后才知晓。 这事也不难查证,她先是叫来殿前都虞侯夏守恩让他去中牟张家庄看看是否真有一支人马。 接着传来丁谓,她要亲自过问一番。 夏守恩一来,不需通传丁谓,他倒先说了一些关于梁川的事! 夏守恩从梁川的出身,到吕夷简府中的精彩表现事无巨细全给刘太后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个梁川,难怪她一直觉得耳熟! 不就是清源那个贼厮,差点把自己女儿的性命葬送的那个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刘太后想起梁川是何人,又听赵允宁说了丁谓勾结某人,煽风点火之下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张慈眉善目的表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立刻转变成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相。 刘太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听刘娥冷冷地说道:“一个不留。” 夏守恩突然觉得这事来得有点突然,他刚刚才在太后跟前说梁川的好话,而且这次新修宫殿工地开工,他还收了梁川不少的钱,怎么突然就变成要梁川的命! 丁谓何曾想过梁川敢背着他在城外的庄子里养了一队骑兵,在他看来梁川无非是天天想着发一笔横财,窝在家里玩他的美人儿罢了,说起雄心可就多余了。 刘太后一见丁谓到了,立即喝道:“来人,将丁谓给我拿下!” 丁谓还以为刘太后唤自己近前是要褒奖自己劳苦功高,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毕竟是文人出身,吓得他伏地叩拜大呼老臣何罪。 刘太后将赵允宁的折子扔给了丁谓让他自己看。 丁谓看到这折子起先以为无非是有人参他在修宫殿一事里滥用职权贪污受贿之类的,可是当他细看里面的内容之后,吓得面无血色,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说的了他对梁川的了解根本就不彻底,只是看他的方言简单而肤浅,虽然诗词造诣真是天下无双,可是政治上的水平比一个县衙小吏还不如。 就是这致命的走眼,他完全想不到梁川竟然在庄子外面有一队骑兵,他一个商人养骑兵干嘛?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在自己面前装怂,实则野心勃勃,现在被人抓到了把柄,这种事情一参都是无数人头落地。 丁谓何其聪明的人,他也想到了这次修宫的计划就是梁川提供的,他骗着自己把整个东华门都给拆了,赵官家的腚等于都露给世人看了,这时候只需要有一支精骑突入皇城之中,大事便可成矣! 一想到这里,丁谓的脊背已经湿了! 梁川又是自己家的管事,整个朝廷的人都亲眼见到了,在吕夷简饯行宴上自己更是向众人表明了他的身份。 丁谓一生从来谨慎,没想到着了这小鸡的道,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了过去。 丁谓的表现刘娥全然看在眼中,此时的丁谓犹如中风一般身子颤抖个不停! 造反之人这个体相,有些说不过去! “太后明察,臣与太后同心共苦多年,向来不敢有二心,定是有小人唆摆,离间咱们君臣情谊!” 刘太后冷冷地看着说道:“丁大人一向对朝廷叫贞不二,满朝文武是有目共睹,近来更是为哀家和官家屡屡分忧,相信你也是奴下不严而不是别有二心,丁大人这件事就让你自己去好好彻查,希望给哀家一件满意的答复。” 丁谓连连叩头:“老臣谢太后不杀之恩!” 刘太后说道:“丁大人平身吧,我朝自太祖以来就没有杀文臣的先例,但是涉及某反哀家也不敢保你,这事哀家只希望是个误会或是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丁大人,若是误会了你,哀家也希望卿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这事滋事体大,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莫说是你,哀家也要遭罪!” 刘太后自然知道吕夷简走了以后就数丁谓在朝中资历最深,他对正相一位也是望眼欲穿,这个节骨上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 要是谋反的大事能让赵开宁那个纨绔儿子发现?那花花太岁玩乐有余比起城府能够得上丁谓一根头发就谢天谢地了。 这事交给丁谓去查最是合适不过了,要是他想撇清干系自然会尽心去查,要是他无所谓胡乱应付,到时候蒋奇一干御史第一个不会放过这只老狐狸。 丁谓家仆谋反的事情不知道谁走露了风声,丁谓刚从大内出来,所有的内官还有文武群臣看到了这位副相,原来都是熟络地贴上去鞍前马后,现在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谋反自古都是诛九族的大案,牵连上不死政治前途也画上句号了。 丁谓自从接手修宫一职后,可谓好景在望,谁料这一劫如峰回路转,从九宵将他打入了凡间,差一点就将他打回原型。 强压下心头的盛怒丁盛乘着马车不停蹄地回到了府邸当中,传来蔡门,蔡门多年未见丁谓有这样的脾气,上一次还是在与寇准的宴会中帮寇准抹了胡须上的汤汁被寇准羞辱了回来暴怒不已,蔡门战战兢兢,生怕这股子无名之火烧到自己的头上来。 “梁川这厮在哪呢,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本官待他一片好心反倒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将他给我拿来,千万不能让他死喽!” 丁谓现在不怕梁川跑掉,就梁川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莫名其妙地死掉,这样他的领导责任就无论如何也甩不干净了。 蔡门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是狂喜,这梁川一定是捅了什么篓子丁谓将他打入了冷宫。不要让他死了是什么意思,就是除了弄死随他怎么折腾是吧?太好了,他盼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可太久了。 “小人马上去办!” 蔡门带着农奴翻身的激动之情,狞着獠牙召集了丁府中的所有护院,一种老子胡汉三的姿态道:“丁大人嘱我去拿了梁川那厮,你们分头去城中搜寻,一有情况拿入得住人立即拿人,拿不住不可妄动!对了,念诚那小贱种先给我押过来,这贱种天天与那厮混在一起,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对了还有那几个出卖念修的也一并找出来!今天新账旧恨该一起算一算了。” 前几日府中诸人还在观望,一看这蔡管事的怕是不行了,在人家小张管事的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才几天的功夫,风水轮流转,蔡管事又卷土重来,还好自己没急着站队,否则这次只怕要倒霉了。 可怜的念诚一看风头不对还没来得及跑便让虎狼一般的护院们拿住,拖入后院的柴房毒打了一顿。 念诚一帮人早知与蔡门不死不休,不投靠梁川在丁谓也是迟早被整死的下场,这就是一场赌博,输了而已,输要输得光彩,嘴硬一点,何必要把梁川出卖给这蔡门? 蔡门拷问了半日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他毫不着急,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这一切又回到自己手中快感,梁川现在就是一只老鼠,老鼠还能逃出猫的手掌心吗?慢慢折磨更痛快! 梁川并不在庄子里,也不在丁府里,郑若萦要回清源了,他亲自送到汴河边给这小姑娘送一程,本想着自己也回清源,可是现在身份暴露了,如果不在汴京将这段恩怨摆平的话,便是回了清源麻烦也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 普天之下皆为皇土,他们赵家人要是沆瀣一气那只能是退无可退了。 夏守恩领了刘太后的懿旨去城东的校场领了一彪军马,汴河大街上自己的嫡系他没有动,万一皇城有失,他的前程就算到头了。 奶奶的,城东天武军的这些大爷,吃得脑满肠肥,连马都跨不上去,这他娘的也好意思叫禁军? 这帮老爷兵全是城里的大小权贵把自己家中的子弟硬塞进来的,美名其日进军镀金。现在的禁军战斗力每况愈下,一代不如一代。 夏守恩看着这些老爷兵臭丘八恨不能上去给他们两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天子禁军一到难不成梁川还敢反抗? 一路上他就在想,自己自打跟了官家以后行事还是太过大意,丁谓是何许人也,那是大大的奸臣,满朝皆知的坏人,跟他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中牟的捕快朱横自知道梁川的身份之后又得了梁川许多的贿赂,庆幸之余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傍上梁川这个大靠山,以后自己在中牟县可以更进一步。 他指使手底下人,这些天仔细在梁家庄附近巡一巡,发现有鬼祟之人不分缘由先打一顿再分说,手底下一通捕快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丁谓以后惧于权势也是争相卖命。 夏守恩刚到庄子附近,赶巧遇上了朱横手下的一干捕快,好死不死又碰上朱横早上巡了半日巡得乏了,窝在衙门里小憩没有亲自带队,眼看这些老爷兵也不像个样,稀稀拉拉东倒西歪,一点气势也没有,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怪天武军的这些大爷来得太急,出身前甲和铠都没穿,打几个臭要饭的农民还穿甲戴盔?传出去不被人笑死? 这一急,捕快们可没把这些朝廷编制的大爷认出来! 捕快们在中牟横行惯了,做惯了井底之蛙哪里识得天子禁军,只按朱横吩咐的,但凡什么啊猫啊狗敢前来捣乱的全押回县衙听侯发落。 他们上来跟夏守恩犟嘴,夏守恩正在气头上呢,也不答话,识得他们捕快服,不消分说领着人马径直冲杀了过去。 两拨人,半斤对八俩,王八看绿豆,正好撞到了一起! 第五百六十六章柳暗花明 正规军就是正规军,穿上甲胄再不济刀枪也捅不进去。 衙役这帮人就是草包,哪里经得起天武军这帮丘八的枪棒! 夏守恩带着手下人两轮冲杀,杀倒没死一个衙役,砍伤了大半,一甲进地府,谁人敢装备铠甲,除了朝廷的正规军! 衙役们见情形不对劲,早扔下武器逃奔而去。 庄子上早有人探得又有一批人杀奔了过来,这时候碰上梁川又赶巧出了庄子去为郑姑娘送行,孙公子也不在庄子里,决断都落在了耶律重光的身上。 昨日因为自己保守政策引来了梁川一顿狂骂,这次他可不想再次重蹈复辙。他喝令所有人全副武装,连尉迟还有秦京两位好汉也请动了,说明了利害关系,两人昨日与杨琪一交手便觉汴京城中高手如云,更是激出了一股子悍意,现在手热不已,更想一展身手。 没有人告诉耶律重光,这些人是大宋最为精锐的禁军,如果这些兵马靠近一点他们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穿的是皇家制式的军备,可是这些完全是假设,假设是不存在的。 夏守恩收拾完那些衙役调转马头便往梁家庄而来,连当地的衙役都为他们打掩护,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禁军又如何,命是自己的! 耶律重光他们完全是用契丹人的思维来对待夏守恩的进犯,要是一般的宋人也就束手待命,顶多来个刺配充军,谁有胆子敢抄起武器跟朝廷正规军对着干? 距离庄子还有一百多步,夏守恩突然看见天上好似有一群蝗虫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手下大惊疾叫道:“大人危险!是箭雨!” 什么箭雨! 夏守恩瞳孔骤缩,其他人则是脸色霎白!他们全是出身有点门路地位的世宦家族子弟,政治及家世还有财力全部过硬,才能被选在官家之侧作为亲兵护卫。 天武军这支队伍是永远不可能碰上战事的,更像是三军仪仗队,担任着拱卫京畿的重任,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他们也要拉出来作战,那说明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凶险的地步! 在大宋已经做到对武将各种严防死守,遭遇流血政变的机率比改朝换代还低,要防的只有这个时期异常强的胡族!老爷兵们上战场,说明这个王朝气数将尽,就是天武军的这帮人,也没人会想到有人真敢袭击他们! 因为这次执行的是抓捕任务,没有装着作战的铁制铠甲,所有人身上都是轻便的皮甲,夏守恩想喊众人隐蔽,可是现在哪有遮挡的物体? “冲过去,给老子一个不留!” 夏守恩被他们激怒了,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兵有十几人被箭雨带到了地上,虽然不会死,可是不马上救人的话也会有生命危险。 话是如此,可是又有一拨箭雨又破空而至,看来这帮人是来真的,真想与自己不死不休啊! 箭雨的数量不多,但是每一箭都是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而且这箭雨很凶,比专业的箭手还专业,每一轮箭雨都能带走一批人命! 这不是谋反还有假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释放了几拨箭雨看着这些人冲到自己跟前身上干净的人马所剩无几了,一个个拔出砍刀在庄门口侯着,待距离剩数十步的时候伺机冲杀出去。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正在情报队的最前方。 这两人虽然出身江湖,但是极有大将风范,仿佛就是为战场而生,清源堂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显是对这两位好汉的侮辱! 这里是他们结义兄弟梁川的地盘,自然容不得其他人放肆! 夏守恩见这支队伍以逸待劳大呼不好,大家伙此刻士气已经极其低落,又分拨了不少的人去救治受伤的兄弟,此次出征他就带了数百人,受伤了大几十人,此刻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数十人,与他们交手定会死伤惨重!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远远地看着这队人马阵型不变,连所有的战马颜色高度都是一致的,再看他们身上的装备,两个相视了一眼,眼神再不济也有一种不好预感。 禁军! “大哥我们好像杀了不能杀的人!”秦京说道。 尉迟添倒是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多年闯荡江湖,脑袋早就是别在裤裆上,此刻的他比秦京还勇猛地道:“杀也杀了还能怎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老三也真是不消停把禁军都给招来了,大不了咱们杀了这些鸟禁军然后天涯沦落,叫咱们束手就擒,哼哼,没那么便宜!” 耶律重光见来着的装备战马之后也是暗叫不好,这队人马明显来头不小,上一次自己不出手,惹得东家大怒,这一次自己冒冒然出手好像又闯了一个泼天大祸! 奶奶的,怎么这么不消停! 眼前箭雨骤停,夏守恩引着队伍即将发起冲锋,后方突然追来一位宣谕内官,这一马飞速追到,赶上夏守恩大喊道:“殿前都检点夏守恩接旨。” 夏守恩心知这封旨令可能是让自己班师的,可是现下自己的带来的手下伤亡惨重堂堂天子禁军受到这等侮辱岂能轻易罢休,那以后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捏就捏他们一下,威严何在?传出来他这个官家御将谁还把他当成一盘菜? 夏守恩拱了拱,马都没下道:“烦请公公回复官家,就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黄门内官小眼一眯,不咸不淡地说道:“夏大人三思,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口懿旨,夏大人还是接了为好!” 夏守恩心里一个咯噔,太后的?奶奶的,让老子来杀人的是这位祖宗,让自己罢手的还是她! 这位他可不敢得罪,连吕夷简那样的三朝元老恼了她的意思说致仕也就打发回去了,让自己滚蛋还在话下吗? 夏守恩翻身滚下马低头参拜道:“末将夏守恩接旨。” 黄门内官用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念道:“宣都检点夏守恩即刻回京,不得擅动梁家庄里任何人,钦此。” “什么?”还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夏守恩猛地抬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公公这旨意是否。。我刚刚带着太后的懿旨前来擒拿反贼,这旨意前后矛盾。。。” 夏守恩不敢说这太手的口令是假的,而且自己的手下刚刚被杀伤了数十人,这个仇还没报呢,堂堂大宋禁军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以后出去面子何在? 自己还收了梁川的贿赂,要是这事宣扬出去,谋反一事只不定自己还要跟着倒霉呢。 夏守恩脑海里想过无数的小伎俩就想着将这个太监先哄回去复命,自己带人杀进庄子里来个先斩后奏。 谁知黄门内官早看透了这个大头武将的心思,道:“太后特意吩咐了,夏大人要是伤了庄子里的人,特别是那个叫梁川的,以后可就不用回宫了,西军连日来吃紧,正是用人之际。。” 夏守恩心中大骇不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说明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跟这老太后较劲是死路一条,夏守恩恨恨地接过真丝金黄的卷轴手谕道:“末将接旨。” 秦京与尉迟虽然两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可是还是第一次这般激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全沁出了汗,就等着两军相接,真地展开厮杀! 谁料,二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队军马先前是冲着自己杀奔而来,一转眼竟然勒转马头原路返回。禁军是天子禁卫,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怎么可能被自己用一阵箭雨招待完以后一声不吭就走了?还留下一地的鸡毛,他们被射杀的人可不少,这些人家中要么有权有么有势,可不容易善了! 退一万步,就是地方上的蕃兵厢军受了这腌臜气也不可能咽下去吧!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稀里糊涂! 梁川更不可能想得到他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而知,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丁府。 丁谓正在家中枯坐,梁川一事没有核实之前他什么事也不敢再乱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第一件他正在想梁川的真实来历,自己想过梁川是清源县来的,但是没多想这南蛮子能有多大背景,因为闽人实在是太不怎么出名了,不仅是因为他们文化低,他们与普通人正常交流都费劲。 梁川真的想造反?单凭他一人之力有可能吗?丁谓的脑海快速地想过每一个可能性,连所有外放的朝廷宗员都被他刷了一遍! 现在细细一想清源可不就有一位大人物! 刚刚离京赴职的赵惟宪难道就是这厮的幕后始作甬者?这么一想来还真是有可能,赵惟宪素有贤王的名号,而且一直心怀大志,这次难不成真是他的手段? 第二件就是这事是谁发现的?梁川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一丝苗头都没有发现,太后及赵允宁怎么就知道梁川的谋反的意图? 与其说这事是赵惟宪在幕后操纵,他更担心的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他,想置他于死地,所有的都是圈套,将他自己拉下水的圈套。 自古以来欲加之罪都是以谋反作为借口的,从某个大臣家中搜出几件铠甲,找到多少兵器,或者是一件龙袍,叫几个当作私兵然后再让这些私兵的头子打入丁府在自己的名下做事,最后把谋反的意图扣在自己头上,可不就是自己的一手计划嘛! 好算计! 丁谓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野心还有这么大决心,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想将自己拉下水,梁川这人也是个人才,而且如果真是自己意料的这样,这个局已经是两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真是做得天衣无缝啊! 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梁川还是杳无音信,难道这小子已经提前收到风声跑掉了不成? “蔡门!” “大人小的在!” “梁川那厮还没找到?” 蔡门一开始也以为找他很简单,没想到在城中寻了半日也没有他的踪迹,连平日里与他出双入对的两个跟班也不见踪影。念诚那个下人更是嘴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坦露出来。 蔡门头低低不敢直视丁谓,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大人,还。。没!” 丁谓抄起桌子上一块砚台砸了过来。 “养你们这些废物,府里进来一条恶狼你们竟然一丝觉查也没有,亏你们还与他同吃同住,平是有些风吹草动怎么不报告给我!” 蔡门还未回话,丁府外突然有人进府宣旨。 “丁谓接旨!” 丁谓连忙正了正衣襟走到正厅,只见一位内官太监手里拿着一根卷轴,这是大内的圣旨专用的手谕。 “臣,丁谓,接旨。” 黄门内官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喝道:“丁大人让你府里的闲杂人等退下吧。” 丁谓对蔡门说道:“蔡门你带着一干人等全退下。” 待下人们离开,内官摊开懿旨卷轴对着丁谓朗声念道:“丁谓哀家命你停止调查梁川一案,不得为难加害于他,否则哀家定罚不恕。即日起抓紧处理修殿一事,如期完成哀家重重有赏!” 丁谓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石化在原地。 第五百六十七章太后的人 梁家庄发生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夏守恩带的天武军里面死伤数百人,这些人家里的关系错综复杂,看似不起眼的一件事,第二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既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又有一种平湖不波的异常感! 这么大事的所有人竟然心照不宣地当成没看见! 这就很不对劲了! 谋反、无罪、私兵,有宋一朝跟这几个字眼稍微挂上点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主谋是谁?丁谓府上的家奴梁川,这厮最近可是炙手可热,热透了半边天,朝廷中无人不晓。 但是一干朝臣好像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全体都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层层迷雾之下一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这件事并没有直接拿到朝廷晨议上来说,而且通过私下的手段递到上刘太后的跟前,下了死令的是刘太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也是刘太后,这件事就像往平湖里扔了一块万吨巨石,最后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溅起来。 刘太后是什么人,虽然是一个女人却没有半分女菩萨的慈悲心肠,动起手来简直可以称作杀人不眨眼! 当朝的文武全都是不亚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个个都比鬼还精,他们嗅到了这其间不同寻常的味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送命题还是一个送分题,胡乱站队是会出人命的,连丁谓都被搞得如此狼狈,他们更不敢乱发表言论。 连一向正直敢言的范仲淹还有蒋奇欧阳修等人听到这些风声也是一字未发,他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们无一都听说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故事的主人公梁川以及他背后的大靠山丁谓! 这小子可谓是天资卓然出口便是锦绣文章,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还有种搞谋反,而且是搞完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赵允宁这样的权贵王爷要整他也整不倒,倒是刘太后竟然亲自出面保他,放眼整个朝廷谁能比赵允宁在刘太后跟前还能说得上话的? 夏守恩是什么人,殿前都检点,带领的更是天子禁卫,禁军被人杀伤杀死无数,一点责任都不负,还敢跟禁军叫板安然无恙的。。 只怕是我朝以来头一人吧。 夏守恩是赵祯的潜邸武将,他亲兵就相当于是赵官家自己的亲兵,夏守恩这一仗可以说是把自己的面子还有里子败得一塌糊涂,这口气咽不下去,同时也希望借官家的手将梁川先除之而后快,几番计较这下,他便将梁川私自蓄养私兵的事情告诉了赵祯。 养私兵这种事也是看时代发展。 立国初期自然是死罪,那时候武人也势大,潘美曹彬等一干武将再是春秋力盛之时,让他手头有兵,皇榻上谁睡得着觉? 到了后来,情况就成了有兵无将,大将死的死老的老,全剩下了读书人。 读书人要是不养几个兵来看家护院,如何防火防盗? 事实上在大宋私蓄私兵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比如北宋末期,各地州府甚至军事实力不如一些庄户还有堡寨。 但是养私兵一但与某些重要的势力勾结在一起那意味儿就变了,比如朝廷重臣,藩王权贵,内外勾结的话就可能对皇权产生影响,这是帝王家最忌讳的。 赵祯听了夏守恩所言立即前往刘太后处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同样对梁川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太后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人,甚是宁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主,竟然放过了这丁谓的家奴。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不让他多想。 刘太后的答复是此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能再提,梁川并无谋反意图,以后也不能找他麻烦。 这就让他更为费解了,他传来范仲淹,范仲淹与其他的人不同,这个人虽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许多事情自己不在理,他也会据理与自己力争,才情出众人品高尚实在不可多得。 范仲淹也是梁川精彩表面的亲眼目睹者之一! 范仲淹将当日在吕夷简的送行宴上梁川大放异彩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听得连连称善,没想到大宋还有这样的良材,但是竟然没有半点功名。当时在场的全是我朝的精英人物,竟被一位区区的白丁全给压了下去。 有机会自己得见见这位人啊,能得到范仲淹的肯定的也不会差,就是这个人的身份。。是丁谓的家奴,这就不好办了。 梁家庄一行人把禁军打了一满地找牙,闹得满城风雨,唯独梁川这个主人公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并不知道丁谓要抓拿他的消息,将郑若萦送上南下的客船之后,他单身只人返回了丁府。 丁府上下看到梁川大摇大摆地回来,无不对他侧目,全都佩服他的勇气,蔡门不知道丁谓又得了太后的手谕不可以动梁川分毫。 他一见梁川回来,立即唤来护卫准备锁拿梁川。 护院这些家丁也是极为势力,一见梁川失势虎狼之相马上显露出来,一伙人欺身上来就要梁川好看。 梁川没想到这些人翻脸这么快,他也不是肯吃亏的人,见院子里大门都紧闭起来,还是不愿就范,护院们上来一个他踢倒一个,来一双他打倒一双,不多时,大部分的护院家丁都倒在地上疼得打滚,梁川还是正常地站在。 蔡门没想到胜券在握还搞不定梁川,气得直跺脚,丁谓正在书房中思量这事的前因后果,见外面动静如此之大,出门一看,竟是梁川主动回来了! “你们都退下。”这话是对所有的下人说的。 蔡门急于立功,说道:“大人这人危险!” 丁谓瞪了他一眼,冷冷地看着梁川说道:“老夫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用你们替老夫操心?” 梁川也知道跟这些人没道理可以讲,要说就直接找这个主事的丁大人来说,搞清楚前因后果。 丁谓领着梁川又进了书房,他坐在太师椅上,梁川站着,大眼瞪着小眼。 丁谓自打昨日接了内官的懿旨之后就整个人都糊涂了,当今朝政风云诡谲,刘太后这是唱一出什么戏? 自己身边的这个梁川究竟又是什么来头?既有人密告他阴谋造反,又能让太后出面保他,是哪几方面势力在角逐?自己这个参知政事究竟是局中的棋子还是无辜的受害人? 丁谓看着梁川,心道,能保下这厮敢跟夏守恩叫板的当朝只有两个人,要么是官家的人,要么是太后的人。官家不可能让夏守恩吃亏坐视不理,这等于是让自己的左右去打右手,输赢都是打自己的脸。 太后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太后的人按理说是好不容易才安插到自己的身边,要是想针对自己的话,没有更近一步的确凿证据之前,怎么还会如此轻易地将这枚棋子暴露给自己? 再说了,前后这反差也太大了,连派内官来宣谕,生怕自己不相信这是太后的真实意思,自己也核实过那内官的身份还有那份懿旨的真伪,真是出自大内的手笔。。。 他要真是赵惟宪的人绝对是死路一条,刘太后不能容忍皇室宗亲与人勾结将势力埋伏在汴京周围。 梁川见丁谓不说话,自己主动拜了一拜,低身恭敬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对我?我一无犯错二无闯祸,却教下人来拿我,这是为什么?” 丁谓冷眼看着他,任由他表演,只是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何人指使你潜入我丁府?” 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了,梁川先是一愣,接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自然是丁相的人!” 丁谓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小子嘴巴还么硬?他的老底都让人揭开了还要这里装什么装? “老夫不敢,我问你,你在城西中牟庄子里养的那些是什么人?准备用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置办的田产这么多,我竟然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事,这丁谓难道怪自己没有把肉分给他吃?这一点点的油头不会他也想独吞? 梁川眼睛一转道:“小人该死,这处庄子是当初王林许印等几位富商想巴结小人让小人在大人跟前美言几句,好给他们一些工程送与小人的好处,小人生怕这等下作之事损了大人的清誉,但是一时半分又推脱不掉,自然不敢让大人知道!这是有据可查的。” 丁谓心下有些意外,这么简单? “庄子里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还有军马?” 梁川苦笑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那些是我家乡的乡老,听说我在汴京城给大官做了管事,他们来打秋风的。。。” 打秋风?丁谓一愣。 梁川道:“当日我这些老家的兄弟也是走投无路还来过丁府门前寻我,我怕这些人折了咱们丁府的面子,不敢将他们安置进来,就索性安置在了中牟这处庄子里。他们闲来无事,就买了几匹马平时骑着玩乐,这些事大人也可以询问看家的这些护院就知道!马匹去马行街问马贩子同样能打听清楚,看小人是不是有半点掺假!” 梁川说的倒是实话,事实也是如此,他只是不知道有人将他养人养马说成了意图谋反,并上告到了太后那里而已。 丁谓心想他说得有板有眼应该不会有假,这么点小事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有几个闲钱的朝廷大员家里谁不是养几个人饲养几匹马的?这也能算谋反? 梁川弱弱地问道:“大人小人做这些事生怕给大人招致麻烦,若是这样小人立即将庄子卖了,遣散一众乡老,让他们从哪来就回哪去?”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何至于惊动到太后,连太后都出面替他解围,这是谁在背后出力? 丁谓摆摆手,说道:“不用了。” 如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待这事背后的真相浮出水面! 丁谓将信安郡王赵允宁去刘太后跟前撺掇夏守恩前来镇压他的事情说给了梁川听,梁川听了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原来自己在鬼门关前兜了这么多圈,赵宗谔他娘的竟如此歹毒,更没想到这小子能量这么大,搬出刘太后来搞自己,自己走的是什么运气竟然逃过一劫! 丁谓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梁川完全不像是装的,他连也理不顺这事的因果,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在主导着这所有的一切? “你继续留在府里吧,暂时不要到处乱走,待水落石出之后你想留想走老夫不拦着你!” 梁川道:“蔡管事不喜欢小人,屡屡针对于我,大人我在府里恐怕不遭待见。” 丁谓道:“你安然走出这门,他们还敢对你做什么不成?” 梁川一听,笑得立即将自己的腰板直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岛国来人 蔡门领着众人在书房外候着,就盼着丁谓一声拿下的号令然后他们一拥而上将梁川当场擒住。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丁谓的号令,梁川倒是从书房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他面色不善地环视了众人一圈,语气冰冷地道:“念诚在哪?” 众人傻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还瞧着梁川失势倒台,就盼着在蔡管事当前好好表现一番,反正是破鼓万人捶,怎么一下子这情形不太对劲! 难道这梁川没有垮台? 好多护卫家丁对梁川动手时可比谁都凶狠,万一人家梁川是个记仇的人,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这下可完了! 家丁们可算看清楚了,现在说话两头得罪人,明天止不定哪个管事先滚蛋回家,蔡门也没有得势,梁川更没有失势,反而大有卷土重来的架式,这让他们这些下人可怎么办?这年头墙头草可不好当啊! “不说也可以,我直接去问丁大人!你们这些嘴脸我可都记下来了,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死定了!梁川不跟诸人来阴的,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撂下了狠话,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不说真得死了! 梁川有些动怒了,念诚是自己的人,自己不在的时候只怕没少被他们折磨。 有些家丁已经准备向梁川投诚,可是当着蔡门的面又不好太明目张胆,气氛一时有些胶着。 蔡门又是糊涂又是生气,他虽然跟了丁谓那么多年可是压根不清楚这位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昨天还要自己对梁川下手,今天人家回来了又不敢动手? 丁谓这个人作风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彻底,不给自己留后患! 他昨天是说对梁川下手,可是没说对念诚下手,自己公报私仇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谁知道他又会做什么事。现在搞得他也在众家丁跟前失了风范! “把人放了。” 蔡门的胡子气得直抖动,他现在只恨这些吃干饭的护院家丁如此没用,这么多人连一个梁川都拿不下来,否则一棍子打死便一了百了了,何来如此多忧虑? 几个护院合力将满头鲜血晕迷不醒的念诚抬了出来,念诚的小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垂下来,已经被人生生打断了。 梁川喃喃地看着不成人形的念诚,每每总是这些跟着自己的人遭了秧:“小子你撑住,我带你去看郎中!” 念诚晕迷之际以为蔡门又让人来折磨他了,只是有力无力地道:“你们。。。弄死。。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可怜什么也不知道的念诚,为了不将自己供出来,被人他极尽拷问,梁川抬起头满眼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盛怒之下撂下狠话道:“蔡门你三番五次针对于我,你不仁我不义,以后你出门最好小心一点,否则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到鬼的,你对我的人下手这么重,既然要鱼死网破那我也不客气,准备好后事吧!” 蔡门格局也就那么大,比烂赌鬼念修强上一分,有点胆战地看着梁川,后怕而弱弱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梁川狞笑道:“人在做天在看,是你逼我的!” 梁川叫来两个家丁将念诚抬上马车赶到城中去找大夫医治,念诚的小腿骨断了,要是不及时正骨只怕会废掉。 梁川清楚地记得进门时蔡门时那种将自己欲先除之而后快的险恶用心,想想现在到处都是敌人,不仅外面有赵宗谔虎视眈眈,丁府里还有蔡门这个小人时时给自己下着绊子,连自己的大靠山丁谓也对自己起了疑心,以后的路子阻碍将会越来越多。 那么多的敌人,只能一个个除掉。 不管是赵允让还是这条恶犬蔡门,一个比一个嘴脸恶心,一个比一个手段歹毒。 郎中识得这是丁府的家丁,大户人家时常有被打得半死的下人被拖到他这药堂来诊治,好心的人家会给下人悉心治疗,有的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他请示了一下梁川的意思之后,全力给念诚治了起来。 念诚在药物的作用下幽幽地醒来,一醒来就看见梁川紧张地注视着自己,关切地呼道:“大管事你快走,蔡门要对你不利!” 梁川心头感动不已,他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人对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别人敬他一尺,他还别人一丈。 “放心,我都知道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难为你了,一会我送你到庄子里歇上几天,那里不会有蔡门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念诚道:“我这手被他们给打断了,以后怕是好了也是废人一个,管事的不必管我了。” 梁川笑道:“不就是断了一只手,就是全身瘫痪了我也养得了你,安心养伤我让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好了我还用得着你呢,对了,以前那个被我赶出丁府的念修你还记得不?” 念诚想了想道:“记得,怎么?” 梁川问道:“在哪里能找得到这个小子?” “这小子最是好赌,东家去赌档赌坊里走一走,应该能碰上这厮。” 梁川想对蔡门动手,在丁府里机会不大,那样也会遭来丁谓的不满,最合适的机会就是在外面,这也是蔡门戒备最低的时候,听说蔡门在城外也养了一个小妾,正是念修的姐姐,蔡门最有可能去的就是他姐姐处,正好可以从这里下手。 安顿好念诚之后,梁川召集好情报队的兄弟们,安排几个人去丁府外监视蔡门的动向,一找到他的下落马上来报。 另一些人跟着他准备去城中寻找念修。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见梁川回来了,立即将他拉住,在他们看来没有比早上发生的事情事态更加严重的了,如果不采取对策,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面对朝廷的正规军,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谁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帮臭丘八伤了那么多人还肯乖乖地撤军,按常理不展开血腥的报复都不可能! “老三你什么时候惹上禁军那帮人的?” 禁军? 什么禁军? 怎么自己不在就一个早上的功夫,好像发生了许多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两位结义兄弟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虽是语气平缓,梁川却听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他的念头只有一个,难道这些禁军是赵宗谔那厮派过来的? 梁川现在头都大了,他只知道丁谓对自己的信任不在,没想到连朝廷的禁军都派来剿灭自己,能调动朝廷正规军的人,能量绝对小不到哪里去。 “我并没有去招惹谁,能调动禁军的人有谁?除了官家和太后没有其他人了,这两位大仙我敢去招惹他们吗,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我看此地不宜久留?”秦京是三人里最为淡定之人,他还是以梁川的意见为主。 建议倒是不错,只是。。 梁川苦笑道:“那能去哪里?普通之下还有容得下咱们的地方吗?” 是啊,得罪了官家的话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无处藏身,赵官家除非听信了赵宗谔的谄言,否则不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面对这强大的敌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军心一乱,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梁川分析道:“两位哥哥先宽心,今天丁谓将这些事说与我听了,我寻思着应该中间有什么变故,否则要对咱们下手的人也不会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当前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呆在庄子里,一有情况立即告知我!” 三人里虽然梁川的武功手段最为低微,但是梁川的头脑还有经验却最是丰富,就是天要塌下来他都能想到一个法子让天缓一缓,自然三个人就听他的话。 梁川说完转身立即要去寻找念修,转身回头一想道:“我想想了咱们还是要留一条退路,两位哥哥去给大家伙备好一些干粮和水袋,保存时间越长的越好,大家随身带着,要跑的时候马上跑,家里的财货收拾一下,方便的话就先转移到清源去,免得人财两空。” 最坏的结果就是人财两空,现在郑若萦回到凤山,将来即便真的有变,自己先安顿好庄子里的事物,也省得被这些身外之物拖累! 耶律重光身份是大宋的间谍,他们早就熟悉大宋军制,虽然身处清源从未见过禁军,可是一看那队伍的气势还有装扮,远远地便猜到了这支队伍的身份。 一整天来他都忧心忡忡,生怕这一趟来错了,生的来死的归。他一天都在等着梁川回来做决定,梁川拍拍神色匆匆地耶律重光道:“你再去马行街买几匹好马,每个身边最好有三匹好马,日后咱们逃跑的时候可以三匹马轮换,争取日行数百里。” 大不了逃回辽国,哦忘了,当初还得罪了辽使,奶奶的,东家真是太有本事了,把南北两朝重量级的人物都得罪个遍了,真是天涯无处藏身,死就死吧,自己早把这条命视若草芥,要不是东家拉了自己一把,自己还在清源的小巷子里醉生梦生彷徨度日。 梁川安置完这些以防万一的后事,便带着耶律罕去街上的赌档赌坊去寻找念修。 念修是他们卖身之后的东家给他们的名字,一般卖给人伢子回炉之后名字便会舍弃不用,待新东家重新赐名。要是没有新东家的,名字就回复卖身之前的名字。 所以光是靠一个名字想要找到念修难度有些大。 认识念修的也就丁府的几个下人,除了梁川情报队的队员们都不识得,只能梁川亲自出马来找这厮。 一行人刚上街突然发现原来就繁华喧闹的街市变得水泄不通,汴河大街上满满的全是男女老少,无数的人摩肩接踵好像在围观着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稍微矮一点的人只好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一点东西也看不到! “耶律罕你去看看他们在看什么这么热闹?” 耶律罕挤进人群里,一转间便不见了踪影,不多时又从人群里闪了出来,带着兴奋地对着梁川道:“东家听说倭国的使者来了,大家正在围观呢!”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印象中岛国在唐朝派出了极多的使者,到了大宋就少了很多,到了元朝因为两国交恶就没有了。 源氏这个时候派人来大宋做什么? 第五百六十九章阿猫卞庆 虽说当下危机四伏,可是天不是还没有塌下来,众人看热闹的心还是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倭国在东方据说是蓬莱山所处的地方,秦朝的大方士徐福带着三百童男三百童女越过重洋去找蓬莱岛从此一去不复返,那些童男童女也在倭国落地生根,从此诞生了这个民族,自古以来传说就这样。 百年之前倭国国王曾派遣无数的使者来我们唐朝求取先进的文化还有技术,后来遭逢乱世加上盛世不再,大宋的国力远远没有唐朝的强盛霸道,倭国便再也没有向大宋派出过使者了。 大宋立国数十载时至今日百姓们又能见到倭国来仪的盛景,这不正是寓意着大宋又重现了当年大唐的辉煌与威严了吗? 倭国使者在扬州登港,船只的数量不多,只有十艘,但是人数可不少,据说多达近千人。要知道便是唐朝之时倭国向大唐派出的遣唐使最多也不过五百人,少的时候更只有两百多人。这伙人顺着运河一路往汴京进发,历经足月终于到达了汴京。 此次使团规模数量庞大,规格如此之高一靠岸就引起了大宋朝廷的高度重视。朝臣们各种溢美之词雪片般飞到汴京,宣扬我天朝上国威仪四海夷越臣服。 朝臣上下其实都颇为意外,倭国虽小可是目中无人,除了大唐威加海内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大宋羸弱他们一向眼高于顶,不来挑衅就算了,竟然还会派出使者来? 汴河大街十里烟柳现在已开始发黄,此时正是结伴出行的好时节,连闺阁小姐此时也忍不住连流连巷陌。市民风闻有倭国的使者乘船从汴河由东方而来,全城百姓倾城而出,纷纷来目睹这百年未曾有的盛况。 全城的男女老幼全来了,就为了看这些矮猴子一眼,梁川寻思着这个时候估计连赌档里也没有人,大家还不如一起看看源赖朝派了人来做什么? “咱们也一起瞧瞧。” 情报队的人一听,大家如狼似虎奋力挤开人群,市民们觉着后面有人推搡还颇有微词,回头一看个个俱是剽悍高壮的猛汉,吓得个个吓了脖子回去,不敢多嘴。 耶律重光早听说自己的东家曾经在倭国呆过两年时光,见识过不少世面,他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一帮什么样的人! 梁川在簇拥下没花多少力气就到了河边,放眼望去,汴河上虽然还是很多的货船在忙碌,可是最为显眼的要数岛国的这只船队。 船队是大宋派出的客船,一字排开长蛇见首不见尾。客船的吃水极深,看着只是载人的船想必上面载着大量的物资,以前南洋的国家来朝觐之时也是这样的景象。 汴京市民们惊讶地看着这些身材矮小的倭国人,个个五尺有余,简直就是三寸谷丁树皮,偏偏这么矮小的身材然后又要穿着亮漆威武的铠甲,有崎长的棱角,有的还要戴上面具,看着样子虽是恐怖却都被那娇小的身子抵消了,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最吸引眼球的是船上的女人,除了船的那人,其他的女人全都着和服脸上涂着惨白的白、粉,还有妖异的红色口红,就像画皮鬼魅似的,倭国的女子好吓人! 这些难不成是哪个戏班子的? “东家这些人怎么这么矮,这打起仗来不是跟欺负小孩子似的?” 梁川并不觉得这些人是小孩子,相反这个民族的可怕一千年后国人才深刻地记得,他们小小的躯体里那颗心可是相当的残忍,连野兽都做不出来的事他们倒是很随意! 而且梁川亲历过平氏与源氏之间的战争,他们的残酷不仅在于对其的民族,对于本民族的人他们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你瞧着他们像小孩子,我可要告诉你,这帮人不是省油的灯,不能掉以轻心!将来万一你与这帮人照会上,一定要提防再提防!” “东家,你不是去过倭国吗,这些人你见过吗?” 一旁的耶律罕好奇地问道。 梁川正想说岛国人口也不少自己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见过,话还没出口他差点惊掉下巴。 船队缓缓地驶来,离他越来越近,梁川亲眼看得分明,船头的两个人不正好是啊猫还有卞庆吗? 卞庆是岛国中自己见过的最为高大的武士之一,比普通人高出二尺有余,加上那一身的铠甲才对得起威风这个词。 至于啊猫,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头发不再凌乱不堪,乌黑发亮,皮肤白里透红,身着一身显贵的银丝大氅袍子,显然是生活得不错。 这两个人算是自己在岛国最近亲的人,也是为数不多认识的人! “他们来大宋做什么。。?” 梁川喃喃地道,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 梁川站在岸边,挤在人群当中丝毫不起眼,卞庆与啊猫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汴京城好大,好繁华,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富庶的地方?人山人海好像整个岛国的人民全来了也没有汴京城的人多,汴京城的建筑美得不可胜数,随便一栋小宅子仿佛都比他们的源将军住的宫殿要大上百倍! 难怪阿狗一直想回来宋国,这么美丽的地方谁不愿意回来? 岛国最大的城市江户也就比汴京周边的乡下要强一点,初进扬州,再一路走来,最后进了汴京城里,他们感觉自己是乡下人进城,真真是大开眼界,大宋的国力比岛国强的不止是百倍。 岸上的人多得如潮水一般,梁川站在人群当中就像**里的一滴水,那么的不起眼,卞庆与阿猫自然也不会去注意到。 船队走到御道街然后在岸边上登陆,沿着御道街自正门走进皇宫朝觐大宋的天子。 其实梁川有些感慨,在岛国的日子里他与岛国的天子源赖朝称兄道弟甚至还把人家给睡了,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算过份,回来大宋了藏头露尾连根毛都算不上,遍地是想弄死他和能弄死他的人,有时候想想,要是走投无路了就租条船跑到源氏那去避难算了。 只是不知道源氏现在肯不肯收留自己。 倭国的这次朝觐可把赵祯给激动坏了,他父亲爷爷乃至太祖年代至今都没有这样的丰功伟绩,这足以让史官们大书特书美化一番,他极为重视这次的来访,为了体现天朝上国泱泱气度,为了强有力地震慑这些倭奴,为了威服四海天下归心,一定得搞得气派隆重高大上! 礼部主薄宋敏求主持这次的觐见仪式。 宋敏求的父亲宋绶也是闻名的学士,官至参知政事,丁谓的位子以们他老子也做过,一门两才子,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 宋家出名的不仅是他们的才气,还有他的老娘,是汴京城出了名的刁钻婆婆,多少女子想嫁入宋家封个诰命,可是看到宋家的婆婆全都望风而逃! 宋敏求的位阶不高,可是这个人有个特点,他熟读经史,犹其精晓唐朝的仪典故事,曾授过编修官,现在又主事礼事外事接待,让他来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也能让这些倭人感受到昔日的盛唐景象。 一开始有人说仿隋朝做法在御道街上用丝绸铺路,两侧树上缠着绢带,用财力来惊爆这些倭国乡下人的眼球。 这样的确很爽很过瘾。 可是后遗症太大了。 杨广玩了一次让史家骂到了现在。 这一做法立即遭到了宋敏求范仲淹欧阳修等一干人的强烈反对,宣扬国力不代表穷奢极欲,只有让倭人发自内心的诚服才是真正的大国风范,隋朝灭亡的教训还在眼前,断不能走这条老路。 丁谓站出来说了一条可行的法子。可令八十万禁军鲜甲明枪驻列于御道街,军容仪仗以武待客,免得让倭人觉得大唐灭亡了以后咱们大宋只有读书人,打仗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了群臣的同意,八十万禁军养着也是养着,现在正是拉出来溜溜的时候,倭国有八十万军队吗?只怕是没有。 卞庆一行人近千人走上御道街,立即就被大宋的禁军阵势给震惊了。两岸全部是武装到牙齿的威武战士,随便一个人都比普通的岛国军人高大雄壮。 岛国的军人只有高级的武士才有自己的铠甲,大部人有一把刀就算不错了,更别说要有一副铠甲。反观大宋的军人,他们有的手执长矛,腰别长刀,背挎硬弩,全身武装到了牙齿,还有一床床见所未见的床弩,弩床上的长箭比人手臂还要粗,射到牛身上都没有活路。 卞庆等使者走到一处,禁军就齐声高呼:“大宋威武,大宋威武!”除了卞庆还有少数的武士,其他的人都是吓得脸色如土,一望无际的军人,当年平氏与源氏所有的军队加起来没有没有眼前的九牛一毛。 卞庆走在队伍前列,高大的身躯与其他人明显有别,他回头对着众人高声叫了一声:“现在的宋军连北面的契丹人也打不过了,就是人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卞庆并不是不害怕,而是他见过更为雄壮而令他折服的武士——源义经! 源氏扫平了平清盛之后独揽了天下大权,让天皇删封自己为征夷大将军,这个将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最为出名的还是源义经还有他的家臣卞庆。 源义经的尸体早就凉透了,征平之战的源义经是梁川假扮的,战后梁川回国,为了掩盖这一真相源赖朝对外宣称源义经长年征战旧疾复发病死了,坊间则传闻是功高盖主被源赖朝杀了。 与源义经一道出名的还有卞庆,卞庆在岛国已经成了家喻户哓的战神,是武士道忠义与果敢的代名词,只要振臂一呼,影响力仅次于‘病死’的源义经。 所以刚刚汴庆对众人的激励马上让随行的倭人一众众人安定了下来,有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五百七十章倭人朝贡 新江户城源赖朝在梁川的建议之下动用数万民工,又挖护城河又垒城墙将江户开发成了关东第一坚城,而且不仅是城高河深,连城市的规划还有建设都是岛国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所有军民还有往日平氏的手下到了江户城都是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任谁都说源氏之强天下无敌。 卞庆看到江户城也是满满的自豪感,他与梁川游历天下之后深知关西的贫苦,平氏必败无疑,源氏获得天下是大势所趋。连平氏的宫殿他也见过了,还不如大宋一位普通人家住的民房呢。 整个岛国唯一可以拿得出来手就是江户城,但是江户城与大宋的皇城汴京一比,他们惊呆了。 大宋的皇宫那城墙是江户城的十倍之高,那城楼比山还高,城墙比地还厚,一眼望不边,上面站满了精神饱满威风凛凛的武士。 汴京城的大门,足以让四乘八抬大轿并排进出,二十名武士骑着高头大马齐排并进也不是难事!或是换成他们矮小的倭人,只怕三十人都能塞得下。 卞庆的脸一红,他们的江户新城,跟大宋的一间茅房差不多。。 别提卞庆,其他的倭人看到汴京城也是看得目不暇接,大宋光是这气势上已经赢了他们。 但是倭人的心理相当的阴暗,此时他们想的不是对大宋的臣服,而是野心不住地膨胀,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让大宋人这些愚蠢而又没用的民族占据着,要是他们能把这花花世界打下来。。 要是让大宋的军队知道这帮小矮人的想法,只怕他们这次就有来无回! 一行人经过宣德门,经过大庆殿,抬眼望去是大庆殿之前举行大典的广场,正中央是大庆殿。 汴京城的民宅已经让这些倭人大开眼界,看到皇城内的宫殿,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气派,什么叫做宫殿! 金色的琉璃鲜红的火漆,加上数抱之围的参天巨柱,一排排的宫殿让倭人真正地打开了世面,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这才是配得上天下共主的建筑啊! 大宋官家赵祯此时正坐在龙椅之上,神情虽然很是期待,但是又透着一股子慵懒,一身华丽的龙袍上面顶着一顶金色的华帽,看上去仪态非凡。左右更是有黄门宫女,一应身着礼服,下列百官气势凛然,所有人静侯着倭国使者的到来,御道中间铺着鲜红的丝绸地毯,两侧分别站满禁军甲士,十万的禁军宣示着大宋的军事肌肉。 如此恢宏的宫殿,好像到了天上一般,传说天上的宫殿才有如此富丽堂皇,玉柱擎天雕龙画凤金瓦红墙,百官还有天子的仪仗那气势扑面而来,气势镇不住的人腿肚子都开始打摆子。 从大庆殿到大庆门分别站有九位礼仪官员,使者走到一处礼官则高声呼唤使臣来仪,声势威严,走到下一位再接着高声接力。 两侧的禁军装备是最精锐最高级,外面穿着金甲,手执金瓜,里面穿着红绸内衬。他们打击着擂鼓士兵们高声呼喊,大宋威武大宋威武的口号在皇城内传响,震得皇宫颤动不已。 倭国的队伍派出的使者并不是卞庆,而是阿猫,因为梁川的关系,在他走后源赖朝非但没有难为她反而给了她相当优越的待遇,直接将她封为女王,身份是源义经的妻子,相当于是大宋的郡主,地位极其尊崇。 源赖朝还给啊猫一个新名字,叫出云阿国,来自太阳升起白云飞来的远方的意思。 不仅源义经身边的护卫卞庆被民间的老百姓封神,连阿猫这个出身贫穷的渔女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传说是源义经游历天下遇到的奇女子,给了源义经无数的帮助,一起度过了许多的难关,一提到源义经世人都极为崇敬,甚至关西被源义经救的村民还有的为他盖了神社。 出云阿国的事故迹自然也被神话。 阿国自从梁川回大宋以后整日茶饭不思,虽然日子好过了但是快乐就像永远消失了一样,源赖朝同样身为女人如何能不理解她的感受。 富贵与荣华对她来说还不如当初三人一起在关中游历的时光,可以看天下的美景,可是简单地烤一条鱼,吃得腹中饱饱。 正好阿国也会汉语,统一日本之后源氏也想学昔日派遣唐使学习汉人的先进技术,而且现在他自从梁川的指引下挖到银矿之后,怀着一种暴发户的心理,一定要来大宋消费一番。 源氏看出了阿国的烦恼,借这个机会正好把她派出来! 大宋的器美物华,她早就想试试了。 一听能见到心心念念的阿狗,阿国激动得睡不着觉。 她可不管你是倭国的将军还是大宋的天子,她的眼里只有梁川这个男人。 大宋一上岸他们就开始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叫梁川的了,可是一打听别人总是白了他一眼,凶道:“梁川?没听过!” 真的就像阿狗原来说的,他真的在大宋毫不起眼,遍地都是像他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 使团走到了大庆殿的御阶之下按住了脚步。 御阶右侧放着表案,宋敏求朗声宣道:“来使叩礼,献表案。” 阿国双手托着写着岛国文字还有汉字的贡表神情肃穆地放到了表案之上,表案上焚着上好的檀香,青烟屡屡飘向空中。阿国俯身对贡表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这些流程都是按着古代的典籍仿照遣唐使进行的礼仪。 大宋是学的唐朝的礼仪,岛国同样也是翻籍考证,生怕出了洋相丢了面子,双方按着一无形的默契进行着。贡表放完之后由内官拿走,呈给官家。阿国身后跟着的随从将贡物一一献上。 贡品里竟然还有倭刀铠甲之类的物件,众人看得有些讶异,要么送珠宝要么送奇珍,送些凶器作甚?蛮夷就是蛮夷! 送完凶器还有几个女人直接站到了表案后面。赵祯年轻好奇,也想看看倭国的国王给他献来了什么进贡的珍品,看到倭刀还有点好奇,好到这些女人就有点费解了,坐在赵祯边上连忙问宋敏求道:“宋卿他们这是何意?” 宋敏求羞愧难当,涨红了脸弯着腰低声给刘太后解释道:“回太后,这是倭国国王进贡的。。美女。。” 赵祯有些尴尬,虽然倭人女子的容貌有些丑陋,但是。。这心意还是很好的嘛! 赵祯爽了,其他人可就看不下去了! 刘太后急得险些从凤椅上跳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着阶下的那些所谓进贡的‘美女’,哪里是什么美女,个个妖唇厚粉,画妆得跟鬼魅似的。 “都送的什么妖精鬼魅,全给我退了!” 太后一怒拦都拦不住。 宋敏求可不想把这好好的典礼给搞砸了,搞好了他这个朝觐大典的主持人跟着名留青史,搞砸了遗臭万年。 他慌忙解释道:“太后息怒,倭人蛮化未开,于礼多有不熟,我天朝大宋更应有天朝的气量,他们毕竟是诚心来朝贡,我华夏上国岂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还是宋学士想的周全,不过不能让这些个妖精来祸祸官家,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以后哀家再来处理她们。” 赵祯也是脸上浮起一片红晕,怎么还有国家进贡赤裸裸地给他国天子送女人的,他正色道:“宋爱卿让来使平身吧,联有话有问她。” 阿国平起身来,赵祯看着这个小姑娘,也不觉着她有什么不同之处,一样的皮肤一样的面孔,都是汉家脸面。 “来使朕问你,当今天倭国的天子是谁?” 阿国说道:“当今天皇是后鸟羽天皇。” “天皇?”赵祯有些不悦,大臣一听这叫法也是全部怔住了,倭国蕞尔小邦,说白了就是海外的小地主,好大的狗胆,官家自称是天子他们胆敢称天皇,岂不是凌驾于官家之上? 卞庆道:“不过我是受大将军源氏之命护送阿国而来的,并不是受命于天皇。” 卞庆让阿国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卞庆并不会讲汉语。 赵祯道:“你们的国家是听天皇的还是听将军的?” 阿国替卞庆答道:“天皇的地位至高无上,将军替天皇管理着国家,两个人的话都要听。” 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绝对的权威,阿国的话属于大逆不道,而事实是倭国的国情与大宋不同,所以大臣们以及赵祯都对阿国的话感到讶异。 赵祯又问:“那将军遣你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阿国道:“将军仰慕大宋的风土人情还有灿烂文化,特遣我们来与大宋缔结兄弟邦交,以便两国通商交流,互市互利,互通有无。” 赵祯笑了道:“我大宋土地广阔无垠物产丰饶之极要什么有什么何需与你们倭国互通有无?你们想与我大宋缔结兄弟邦交,可知道这邦交的基础是两国实力相等的基础之上,你们可有这个实力?” 阿国出身低微,直到碰上了梁川命运发生了转折才有如今的际遇,她并不懂得这些大国之间的博弈。赵祯问她的话,她既不懂得回答,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反观大宋这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几千年来历朝历代就都有一个臭毛病。 要是别人的国家肯跟你低头,认你做宗主国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是你想骑在自己头上拉屎,除了你实力一流,否则就是穷尽钱粮也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有一种很奇妙的人上国心理在作祟。 卞庆见阿国一时语塞,便问了他大宋的皇帝说了什么,阿国将赵祯的话一字不误地翻译了一遍。 卞庆虽然也是政治上的白丁,可是他不是傻子啊,跟了梁川那么久人也变得机灵了,而且他们岛国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认强者,而不是认你的文化还有悠久历史,那都是浮云。 卞庆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大宋官家赵祯高声道:“大宋的皇帝,你们的军队比我们的人民还多,你们的装备也比我们的精锐,一路走来我们被你们们的武力吓得不轻。可是。。” 阿国翻译着。 “可是什么?”赵祯问道。 “可是你们北面的家园一半被辽人占领着一百年不能收复,我们的大将军已经统一了关西与关东,整个日本都在我们将军的统治之下,所以。。” 痛!心痛!燕云十六州还有辽东被辽人占领了一直是宋人心中的痛。这个倭人看似五大三粗,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说会道,一语就戳到了所有汉人心中的痛处! 这帮倭人到底懂不懂得礼数,他们竟然敢跑到大宋官家的跟前来揭大宋人最大的伤疤,他们莫不是疯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校场比武 卞庆说得一脸认真没有半分嘲弄的玩味,赵祯却是听得脸色铁青,朝臣们虽然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 卞庆继续说道:“虽然你们大宋人多但是我们也从不畏惧,而且你们这宋军好像更依赖的是那些精巧的器械,我一路走来你们宋军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弩箭,弓箭虽锐利但是不知道你们的军人的战斗力如何。我们只佩服强者,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你们不选几个人出来,打赢了我自然就赢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也会也大宋为尊。” 卞庆没有文化,大宋跟倭国更不可能来比文化,这样的观点在卞庆看来正常不过,大宋虽然也知道这些倭人未开化,沦落到要跟他们比试拳脚,传出来这个诗书礼仪之邦岂不是笑谈? 打就打! 大宋重文轻武,要说找人来比文弄墨来再多的人也不怕,可是这些人偏偏不吃这一套,他们习惯了打打杀杀,否则怎么称之为蛮夷?他们自己也说了,征服他们靠吟诗作对是不行的,只能通过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一众大臣们都没了脾气,总不能让他们拿着刀剑上来跟这些倭人比武吧?他们纷纷将眼神投向了朝中的武将们。 武将们以杨崇勋为首,这厮早就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上股子比武斗狠的劲儿早已被岁月还有朝堂纷争磨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世故还有圆滑,说他是武将,不如说他是投机份子。 杨崇勋看卞庆的身材魁伟手上满是老茧,太阳穴鼓鼓当当的,明显就是练家子出身,他自从官位越做越高,相应的打架身手也越来越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他亲自出马来拾这些倭人。 京中有百万禁军,好手更是如云,还挑不出几个人来收拾他们几个矮子? 杨崇勋道:“陛下,末将手下一干悍将多年求战不得,今番有表现的机会正是求之不得,末将愿在城东校场天武军禁军之中挑选多员骁将在校场设下擂台,与倭人一较高下扬我国威!” 杨崇勋的话瞬间给了大宋文人无数的底气! 赵祯坐拥禁军无数却被这些倭人嘲笑朝中无人,气得胸膛都快炸裂,纵观整个倭人使团除了眼前的这位高大雄壮还算有男儿气概,其他的都是五尺差半寸的瘦矮丁个,收拾他们还要花力气? “杨卿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让倭人知道,我大宋天威不容亵渎。” 杨崇勋揖首道:“末将领命。” 宋敏求为阿国准备了下榻的行院,其他的家国诸如契丹还有西夏在汴京都设有会馆,就是为了方便他们的使团落脚。但是岛国在汴京没有这么高档的场所,他们几十年也来不了大宋一次,总不能设一个会馆在汴京吃灰吧? 卞庆没有去下榻,而是随着杨崇勋来了到校场。 东效的天武军校场上秋风猎猎战鼓如雷飞马扬尘。 枢密副使杨崇勋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到这地方,拳脚也早已生疏,看着校场上的将士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做大头兵的影子,一转眼自己已经是老人。 天武军就是让梁川几十号农民打得找不着北的那个纨绔子弟军! 天武军步军一列马军一列,依次排开迎接着倭人使团。校场中间用白灰圈出了一块空地。四周都是禁军拱卫着。 这是临时的比武的擂台。 赵祯并没有亲自来看这种比武,相反他认为用武是很不祥也很低能的一种手段,用文教感化才是上国所为,不过这些话他们跟倭人可讲不通。 枢密院以下还有兵部诸位大佬坐在了一起,众人都是急不可待真想尽快开始场比武。 大宋军队打仗虽然不行可是单兵打架能力可是不一般,禁军当中的教头无论是拳脚还是枪棒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高手,不提身手光论身材压都能把这些倭人压死。 打赢了这些鸟人好回去与官家复命。 “诸位倒是说说这擂台怎么打?派谁打?”杨崇勋坐在校场的帐篷之内,手上捧着一碗上好的龙团,以前做小兵在这地方想喝口净水都难别说这上等的建茶。 “双方派出三人看谁站到最后不就行了,依我看这就不用比,那些个倭人瘦得跟猴似的,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回头说咱们以强凌弱,万一再失手打死一两个,咱们还得给人家赔丧葬费。”说话的正是英宗朝的大佬韩琦! 兵部侍郎韩琦是正儿八经的文官科班出身,可是手段狠辣行事和大头丘八没有区别,处处透着一股子凶悍之味。 “老韩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不是官家的意思嘛,三个人就三个人,问题是现在让谁来打?” 席间一个人发话了。 “副使您的儿子与英国公王超的儿子两人并称汴京威猛二将,照我看只消派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出马就行了,连胜三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话的是开国大将曹彬的四子,曹玮。 与其他顶着祖辈超级家族光环的子弟不同,曹玮虽然现在一把年纪了,也不是曹彬的嫡长子,可是在军中威望无比,原因就是他的名望都是自己一手打下来的,以文立国的大宋朝少数几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当初曹彬垂垂老矣被宋真宗赵恒问何人可代他的军职,他没有避嫌,任人唯亲地就说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子,而曹讳也没有让他失望,战无不克威震天下,让曹家的美名继续传了下来。 曹讳头顶名将的光环,又有累世将门的背景,与曹千松那样的旁门庶出不同,说话做事都是极有考量的。 让杨琪上是考虑这比武不用看也知道结果,那些个倭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特别能打,杨琪素有武力名声,一来货真价实,二来让他上这天大的功劳等于白送给杨崇勋。 杨崇勋爬到这位子上靠的是军功,他儿子一心上进可是机会就没这么多了,和平年代上哪去**功?正好把这立功的机会让与他。 杨崇勋一听曹玮这话,小心肝激动得一跳,嘴角差点让热茶水给烫到。他与曹玮都是武人出身,可是心思不比那些文官少,曹玮一番话是卖他人情,他哪里听不出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干文臣大将纷纷附议。 他们的想法大体差不多,这功劳没人敢跟杨崇勋抢,反正上了打赢了是应该的,打输了就杨崇勋与他儿子来负这个领导责任与办事不利的责任,大家皆大欢喜,不是最好! 杨崇勋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一脸难色地说道:“小儿鲁莽只怕坏了官家的大事,事关大宋国威,就让我那不成哭的儿子挑大梁,我怕他难以胜任!” 杨崇勋还想推辞,下面的兵部的一位小官说道:“我大宋军威所至倭人闻风丧胆,这比武也就是走个流程,杨大人大可放心!” “既然这是诸公的意见那老夫就勉为其难让犬子献一回丑,他平日里精练武艺也就是盼这为国效力的机会!” 众人跟风说了一通恭维的话,谁没长眼睛不会自己去看?那些个倭人就挑不出两个像样的大将来,站在校场上还没有马背高,怎么打?白捡的便宜你还要卖乖。 大宋的单方面意思与卞庆交涉过后,卞庆爽快地答应了,这样最好,大就各出三个人也不会太多,要是让他们各出三万人他还要犯难去哪里寻其他的两万九千人。 杨琪靠着荫封补了个武奕郎的闲职,更有他老子杨崇勋的这棵大树禁军中行走也不消他做什么事,每天还有无数人来巴结他。 杨琪一听说这次倭人来使叫嚣要与大宋比武,正想着大宋会派何人应战,没想到这个机会落到了自己头上。 最近他先是与吕一的感情不顺,接着又在梁川处吃了亏,几场面子都没能扳回来,憋着浑身的劲无处宣泄,老爹为他谋了这次露脸的机会,他正想好好表现一番,否则他都快赵宗谔那厮一样,平日里说得自己如何如何了得,便是连丁谓家的一个下人也收拾不了。 比武在次日于东郊的校场举行。 大宋方派出的是枢密副使杨崇勋的儿子杨琪,身骑高头大马,手执一杆银枪一派风流小将的风采。倭国方派出了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子,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身高连五尽都达不到,名唤佐助!相较之下简直是惨不忍睹。 众人一看哈哈大笑,纷纷嘲笑倭国不知天高地厚,派人出来打架也不派个像样的人来,这个小矮子他们大宋街上拎个人都能把他打出屎来。 比武前大宋这边不少人开了一个黑盘,不过由与外界纷纷不看好倭国的战斗人员认为他们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不自量力来挑战大宋,这个悬殊的盘口后来也就无疾而终了。 明摆着倭国会输的,还有什么好比的? 校场两边坐着两拨人。左手边是大宋军方,一群人冲着杨崇勋的面子前来观战,事后还准备拍杨崇勋的马屁,不拍杨的马屁,就是看这些倭人如何落败的也是一件心情爽快的喜事不是? 反观倭国这边,只有几十个人,人丁稀落,除了卞应端坐在右边,其他的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人都有,服装也是怪异有别。 一通擂鼓之后比武正式开始,杨琪一上场看对方连匹马都没有,这还有什么好打的?人借马势冲杀过去,不捅死他也要撞死他,这代表两国的首胜就由他来拿下吧。 杨琪跨下战马一声嘶鸣,两个前蹄高高跃起,杨琪用一打马臀,战马嘲佐助冲了过去。 佐助全身套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要是梁川看到了这副打扮一定会格外小心,因为他这个造型正是传说中的忍者!但是杨琪毕竟不是梁川,他见佐助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更是建功心切急于一招制敌。 全场人眼见佐助一动不动,还以为他被吓傻了,正调笑间只见佐助一个闪身,右手奋力一扬,一个黑色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朝杨琪飞去,杨琪还没看清来者是何物,身上就被打中了,翻身滚落马下,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刚刚那闪过的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 手里剑! 第五百七十二章一招秒杀 大宋这边看杨琪翻滚落马生死不明先是鸦雀无声惊掉下巴,接着是个个怒不可遏高声讨伐着倭国,怒骂他们无耻下作,堂堂比武竟然使用暗器! 杨勋崇也没想到这比武清空没开始竟然就结束了,想让自己儿子上去出风头的,还差点断送了自己小儿的性命! “还愣着干嘛啊,快去救人啊!”韩琦是少数冷静的人,要是杨琪有个什么闪失,杨崇勋这老家伙发起疯来指不定这帮使团会不会被整死在这个校场之内。 杨琪死狗一样被小校抬出校场。佐助一枚没有开刃的手里剑正好打在他的面门,卞庆深知这手里剑的威力,今天是来比武的不是来结怨的,死了人只怕大宋再有肚量也不肯善罢干休,于是他让人上台前只准用没开刃的手里剑,就怕伤了人命。 一枚手里剑重达几两,甩出去威力可不是开玩笑,这玩意跟块马蹄铁差不多。杨琪门面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脑袋估计都开瓢了,直接晕死了过去。 在大宋所有人理解,比武不用说也是真刀真枪你来我往开干,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光明磊落,起码不能伤了和气! 这比武也是临时起意,所以大宋这方面完全没想到事前先约法三章,不能用暗器这类下三滥招数的,战场就是战场,倭人并不这样理解,能取得战场上的胜利就是王道,死人可没有机会去埋怨战场的不公平,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再说了佐助人家是什么?他是忍者啊,平时干的就是刺探潜伏暗杀之类的黑暗活动,你一个忍者光天化日之下真刀真枪跟你对着干?那不是搞笑是什么? 倭国有一场经典的对决,就是剑圣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的对决,宫本武宫比武时那刀是绑在船桨上的,想想看这得多恶心,你拿着刀他拿着船桨长度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宫本武藏使坏还赢得了世人一片赞誉,说是智取。。 这就是岛国的传统,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只论胜败不计过程。 大宋这边群情汹涌大家恨不能撕了倭国这些无耻小人,堂堂两国交锋间然用这等下作的方式,要是大宋派出去的使臣用这等下作的方法取得了胜利怕是回朝后也要受到处置。 杨崇勋心里那个怒啊,黑着一张脸手上的关节咔咔作响。 韩琦看着气氛不对劲,立即派人前往倭国的阵营交涉。 枢密院的人来到了卞庆跟前说了一通,卞庆因为阿国不在压根听不懂他们的话,还以为是派第二个人上场的,他们在纳闷,自己第一个人都还没有输,干嘛要派第二个人上?还有大宋的人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那么激动,都一把年纪了,过份激动不怕犯病吗? 两拨人没有办法沟通,比武一度停滞了下来。 最后无奈只能去请来倭使出云阿国,她通晓汉语与倭语,让她来解释一番。 大宋也有人会倭语,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他们又急于找回场子,找到翻译不知要猴年马月,只能去找出云阿国。 阿国翻译之后卞庆哭笑不得,不过也一本正经地对着大宋交涉的人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宋人跟辽人打仗的时候也是站在墙上放箭,根本不给敌人机会近身,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打仗能赢就行,死人还能跟活人争论你的手段不光彩吗?再说了比武前你们怎么不说怎么打,等打完了再来说这些没用的细节,你们大宋难道只会逞口舌之利吗?” 道理虽然很粗糙,却是没错! 韩琦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卞庆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说得十分有理,众人生在官家铁命的高压下是又气又怒,可是人家据理力争,只怪自己太过大意,拿人家怎么办,输便是输了,没有理由可解释,传出去只会招致文官御史的唾骂,没有其他的好处。 倭人的性格卑鄙无耻,大宋难不成还跟他们讲气节讲贞操? 战场上使用暗器后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梁山好汉中就有一个没羽箭张清,枪棒拳脚什么的也就是二流吧,但是这小子有一项绝活,就是用飞石打人,百发百种,打中的人战斗力也就没了,他上去补一刀,在梁山的排名也挺高的,你能说这种人无耻吗? 第一场失利之后众人开始重视起来了,他们不敢大意,要是连输三场官家那里无法复命,官家要的也是胜利。 第二场原来是安排英国公王超的儿子王德用上场的,这小子与杨琪二人并称威猛二将,但是二将之一的杨琪已经没戏了,一上场还凤动手就让人打下马来,丢人都丢到倭国了,剩下这个王德用只怕水平与杨琪不相上下,派他上去只怕还要再输一阵,众人也并不看好。。 王德用要是没把握,就立即把这小子撤下来,禁军中会偏门的教头也不少,只能选有把握的上! 枢密院加兵部一干大佬的联席会议一般王德用这样的后生是够不上格出席的,但是今天众人得问一问他。 王德用原来还在场下准备第二场的比试,照他看拿下这些倭人不成问题,但是当他看到杨琪一招被打下马来,心就凉了半截,他马上功夫是颇有自信的,但是这种偏门暗器防不胜防,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中招。 韩琦冷冷地看着王德用,平时他就最不喜欢这些衙内二世祖,一个个没有真才实料靠着老爹还有祖辈的余威才能作威作福,这不,刚刚杨琪那货就是个惨痛的教训。 “王德用你有没有把握拿下那倭奴?” 王德用眼皮一抬,大帐里诸多大佬都在看着他,冷汗嗖的一下就流出来了,眼睛嘀溜溜一转,抱拳低头汇报道:“末将。。末将不敢托大,并无十足把握取胜!” 说完众人一片哗然,还好没派这小子上场,不然又是一个去送菜的。 “不过。。”王德用低声说道。 “不过什么?”韩琦问道。 “末将知道有一员好汉,他与手下都是不世之高手,相信一定可以将这些倭人手到擒来!” 杨崇勋听得眼睛一亮:“王贤侄快说来听听。”王德用的老爹英国公王超也是行伍出身,同是军中大佬,他与自己儿子杨琪两人关系又走得近,所以杨崇勋对这个勋贵之后还是比较关照的。 王德用喜道:“参知政事丁谓丁大人家的管事。。梁川。。下面有一员好汉。。擅使枪棒。。” 这是什么鸟人?韩琦都被绕晕了,杨崇勋本以为他要介绍哪里不出世的猛烈将,细细一听,绕来绕去竟然是丁谓家的一个下人,还他娘是下人的下人。 气得杨崇勋心头一窝火实在憋不住了,抄起那口上好的建盏往地上猛地一摔,立时砸得稀巴烂,指着手下一干武将道:“妈的,什么啊猫啊狗梁川李四的,老子禁军那么多人都他妈死绝了吗,要叫个家奴来打擂台,那身份让倭人知道了不让他们笑掉大牙!” 众人噤若寒蝉,心想这小子推荐的是什么人啊,好歹叫个将门之后什么的,免得说我们大宋无人。 王德用多说了一句道:“杨大人听小侄说来,那梁川可不是一般人,据说殿前都检点夏大人率兵去征剿也吃了大亏,端的是好手段,我与杨琪皆是亲眼所见,大人可让人去唤来亲见他们的身手再作定论不迟。” 众人一听心里天灯瞬间照了下来,隐约想起了这几日朝堂一股暗流涌动,人们才下意识地想起这个梁川是何许人也,跟着丁谓,太后保他,看来真不是一个一般人。 曹玮在一旁说道:“要不就试试?” 这人是王德用推荐的,胜了正常且无功,一但输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曹玮不愧是老狐狸,这时候谁都不愿去出这个头,还是那句话,打赢了是理所应当,输了就要有背黑锅了,谁都不愿意担这个领导责任,要是把谁家的官二代这时候推出去就是给大家添堵,大家都不说话不等于不用说话,与其是这样还不如就马上叫个能打过来。 这个场合王德用至少没那个胆子叫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连夏守恩都试过的人应该不会太差,这样一试也不妨。 杨崇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丁府的家奴,这个名头实在有点大,不仅好找,而且错不了! 现在的梁川在汴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读书人就认这个梁川,几首诗词俨然有了当代文坛新星的势头! 梁川带着人在城里找了念修一天也没有结果,第二天在家中禁军又有人找上了门。这几天一有风吹草动就让人心神不安,特别是这些穿制服的,一来梁川眼皮就直跳。 什么!这些倭人竟然在我大宋的地盘上如此放肆,无人能收拾得了他们! 实在气人! 这不仅是他梁川自己的私事,实是事关大宋颜面的一等要事! 说明前因后果之后,梁川二话不说带着秦京还有尉迟二人立即就赶往东郊的校场。 他毫不担心,秦京尉迟的水平极高,卞庆的实力他也领教过,到时候哪怕打不过跟他说个人情,这事也是可以操作的嘛! ” 第五百七十三章梁川出马 三兄弟火速赶往东郊天武军校场。 倒不是梁川有多么深明大义,只是倭人的志气不可长,这个民族的野心一旦膨胀,要再打压下去就难上加难了。 这个民族的自信心也是在历史的大潮中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的,他们在国的战争中统一了一全国,就把眼光对准了海外,一小国敢吞朝鲜,敢跟明朝叫板,打完了朝鲜接着就是改革,改革完又把爪牙伸出来了,在对马海战中他们战胜了世界版图面积最大的俄罗斯,也正是这样,他们才坚信,连俄罗斯也战胜,那么中国也不在话下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东郊天武军大营,进了大帐之后,梁川环视了一圈嘴唇有些发干。他可能想不到,这里日后还有一大批人他会结识。 放眼整个军营,就他的身份最有意思,算起来什么也不是,可是等的又是他这个小人物。 在座的的官服大多都是紫色的,再不济都是绯红色的,年纪最小的胡子也是黑白相间的,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崇勋瞪着大眼睛,看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梁川,这小子来到这军事重地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怕! 杨崇勋在吕夷简家里见过梁川,那时候的梁川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别提多脑残。。 “果然就是你梁川?”这句话有点意思,跟你就是梁川差了好几层寓意! 三人连心低头弯腰揖首,梁川带头应道:“草民正是。” 杨崇勋看梁川身形高大,身边两位也是神武不凡,本以为这厮也就会吟吟诗搞一搞读书人的那一套风花雪月,没想到连王德用也高看这小子一眼,看样子应该不是样子货,今日这决斗乃是官家钦点,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自己的宝贝儿子输了一阵,看着这些倭人的手段又有些下作,大家都不免悬着一颗心,看到梁川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韩琦道:“今日奉官家之命在此设下擂台,本要让倭人长些记性,却教倭人在我大宋地界耀武扬武,实乃我大宋奇耻大辱。听王德用举荐,你等三人有拳脚身手,可有信心拿下那些倭人!” 韩琦对梁川也早有耳闻,本同杨崇勋一样,以为这小子只是嘴上厉害的书呆子,没想到还是个打架好手,倒有几分看走眼。 梁川道:“既是国家有难,匹夫自当尽责,我们三兄弟一心为国不消大人们吩咐也定会挺身而出。我看那些倭人一会我二哥秦京凭他手中的长枪定教他们竖着来横着出去,便不打不过,一会我上去,我不需动手,只要我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让倭人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伏首纳降!” 众人听得梁川胸脯拍得呼呼大响,都是喜上眉梢,韩琦江湖老练,他才不信这些嘴上花言巧语,冷冷地质问道:“你当这里是江湖擂台,只许胜不许败!输了本官要你去西北充军!” 梁川也不迟疑,高声回应道:“我现在就立下军令状,要是我输了你们可以立即摘了我的项上人头。”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也齐声道:“我们与三郎同**令状,要是我们兄弟三人输了就一起摘了我们的脑袋。” 韩琦大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霸气侧露无疑:“好你个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要的就是这个的豪情气魄!” “取纸笔来,本官亲自为他们写下军令状,军中无戏言,你们如果不能取胜就休怪本官刀下无情了。” 你娘的,来真的! 梁川以为韩琦会给他助威打气一下,起码鼓鼓尽,没想到这小子直接给他来个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这下梁川可没有退路! 校场上佐助就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正中央,仅仅一枚手里剑就解决了一员大宋将领让他信心大涨,大宋的人实力也很一般,并不比岛国人强上多少。 梁川看了佐助的造型立即想到忍者这一神秘职业,生怕他们真会传说中的忍术幻术,当初他也见过这些人,可是他们来无影去远踪,梁川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动手,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厉害。 为了保险起见,梁川对着两个义兄弟道:“忍者传说十分利害,会飞天遁地,杨琪与大哥打得难解难分,一招就被这忍者秒杀了,我看还是二哥上,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再上去。” 尉迟添来的路上听说先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杨琪不是对手,心里就犯嘀咕,他虽然鲁莽可是并不傻,也怕坏了梁川的事。梁川的意风正合他的意,三个人中老二秦京的手段最高,连他也打不过的话,三个人只能等死了。 韩琦送了秦京一匹好马,秦京微笑着婉拒掉,提起他的长枪便上阵了。 佐助见秦京上场有马而不骑,面无表情脚下平稳,顿时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秦京并没有急于出去,右手托着长枪双眼仔细观察着佐助,步步逼近这个对手。 佐助手缓缓地从背囊中抽出一枚手里剑,说是时迟那时快,手上不经意地一扬,一枚手里剑倏地朝秦京飞射而去。 秦京冷笑道:“雕虫小技。” 右手紧握枪杆,枪尖用力一挑,准确地将那枚飞里剑从空中打了下来。 这一手干净利落,连佐助都被震惊了。卞庆更是惊得从坐席上蹦了起来,能用长枪打落忍者的手里剑,这枪法整个岛国找不出第二人来! 大宋这边所有人无不为之喝彩,杨琪就是被这一招放倒的,没想到在这位人面前竟然如此轻松就格挡下来了。 秦京一招得效,步步逼近佐助,丝毫不敢大意,佐助最擅长的就是手里剑,在秦京面前毫无用处,只得抽出腰间的长剑,欺身上前与秦京搏杀。 别的秦京都小心翼翼地,唯独这比枪棒拳脚他从来不怕,他先是一枪崩在佐助的长剑上,佐助手腕吃力,剑从手中滑落。 秦京再一步上前,一枪直直朝佐助的咽喉刺了过去。 众人眼见那倭人就要惨死在秦京的枪下,生怕这出人命会给这次朝觐蒙上阴影,还在担心着,秦京在跟离佐助咽喉还一寸的距离收住了枪势。 枪下留人。 整个校场因为秦京的这一手漂亮枪术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竟然这么轻松就赢下了这个倭人,看来王德用所言不假,这几个人却是有真功夫。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这倭人把杨琪打得生死不明,怎么到了这个江湖人士手下,几招就结果了? 大家不禁偷偷看向了杨崇勋,看来他儿子只是徒有虚名,实则草包一个! 杨崇勋也没想到会赢得这么轻松,一张黑脸看不是是黑是红,心里暗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这么个玩意要是他上兴许都能打赢,竟然让人家偷袭得手,大好的便宜拱手让人。 卞庆见输了一阵之后,又派了一个武士上去。武士使用的是倭刀,在双方都没有骑马的情况下不会处于下风,但是秦京的枪法精妙,又是几招来回就将这个武士手里的倭刀挑落,来了个枪下留人。 卞庆心中是又佩服又震惊,擂台上这个的手段只怕比当初自己的家主的本事还要高,看来在大宋真是人才辈出。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要上台来会一会这个对手。 第三场,卞庆拿了金刚杵亲自出马。众人一看这人使者亲出出马不免有些替秦京担心。 梁川一看卞庆出马了,倒是替卞庆担心起来了,万一等下杀红了眼,秦京的枪势没有收住,只怕伤了卞庆。 梁川将秦京叫到场下道:“二哥,这位使者是我的旧故,你一会千万不可伤了他。” 秦京惊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原来秦京要拿下卞庆也极为容易,倒是一句不可伤了他让他束手束脚!自古刀枪无眼,秦京的武功再高,可是又要制胜又要护着对方,哪里有这么高的本事? 就是因为梁川这一句话,秦京在场上完全被压制住,卞庆这种人又是你不放倒他他一根筋往死里搏命的人,秦京多次枪头已经快扎到卞庆的身体了,顾着梁川交待的一句话,没有下死手,卞庆则是不死不休一次次砸开秦京的枪头,一杵一杵砸下来。 咔嚓一声,秦京的枪身经不住卞庆金刚杵的连番轰炸,应声而断,众人一看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来,怎么对付对个倭人都损失这么巨大,一下子连折两将,这倭人使用的是重兵刃,一看就气势非凡,这一下可非同小可! 梁川连忙将秦京唤下场来,就怕他有什么闪失。 连秦京这样的高手都败下阵来,秦京刚刚的表现不可不谓惊艳,只是卞庆的武器太重,那枪身竟然吃不住力! 众人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梁川的身上。 杨崇勋更是在梁川上场之前交待道:“梁川此场你只许胜不许败,我大宋的声威全赖你一人身上,胜了本官重重有赏,败了就砍了你的头!” 不要说杨崇勋,他身边的韩琦眼中已经露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梁川严肃地道:“大人放心,败了我就自己一死以谢天下!” “你要不要马,本官的马给你,你使的什么兵器?枪棒随便你挑称手就行,奶奶的,本以为是场顺风仗,结果差点阴沟里翻船,我跟你家丁相公是相交多年的知已,你不看本官的僧面也看你家大人的佛面可好好好给本官争口气啊。。” 杨崇勋后面几乎是用求着梁川的口气在与梁川唠叨,这场仗可不能输啊,输了他就没办法跟官家交待了。 梁川摆摆手说道:“我一场嘴就能赢他。不用枪棒,大人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什么,杨崇勋吓得手一哆嗦,嘴里念叨道:“可不敢托大啊,咱们还是稳一点成不。。?” 这可不是你家水陆法会的道场,你还指望用嘴普渡众生? 梁川两手空空在众人忧伤地目光护送中缓缓地走上擂台。 秋风吹起校场内的黄沙,让人的眼睛完全睁不开,卞庆只见一个人上台连武器也没带,风吹过,用手挡了挡眼睛,生怕让砂子迷了眼。 阿国坐在校场边,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并没有半点兴趣,眼睛一直盯着远方,心中却是想着那个人。 梁川越走越近,一派宗师风范,不带武器不带装备,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 卞庆眼睛睁不开,却能感觉这个对手离自己极近了,心里不急有些急躁,舞着金刚杵护着自己的周身。 梁川离卞庆只有五步远,开口道:“卞庆,你看看我是谁!” 第五百七十四章源氏来信 众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卞庆手里的金刚杵,那玩意要是落到梁川头上,这可是再好的御医也救不活了! 梁川死就死了,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好值得可惜的,可是这场倭国与大宋之间的比武较量就是输了! 尘埃落定之后,卞庆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金刚杵不自觉地落到了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眼睛,好似做梦一般,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家主‘源义经’。 这还打什么?卞庆见到自己家主扑通一下给跪了下来。脑袋咚咚地往地上敲着,一是没想到在大宋又见到了自己的家主,二是对这个假源义经的崇敬之情已经深入骨子里,当年家主救自己于危难,自己亲随他左右游历岛国东西,对他的仰慕之情是无人可及的。 “阿国!你看这是谁?”卞庆连忙喊着出云阿国。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在岛国内战的时候看得还不够多不够血腥吗?阿国正看着天上的云怔怔地出神,卞庆喊她才回过神来,望向了校场中间。 中间站着一个男人,让她魂牵梦绕让她辗转难眠。 阿国的眼眶湿润了,曾以为这个男人弃她而去再也没办法相见,终于在大洋彼岸重新团聚,世间的际遇让个唏嘘,还好这个结局是美好的。 阿国站起来,鞋子还没穿光着脚就朝梁川跑去。 梁川一看阿猫也在,心想好多事情一时半会说不甭,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连忙制止住了啊猫:“先别过来,装作不认识我,回头我再去找你,等我!” 阿国对梁川是百依百顺,生怕恼了他又是一去不回,不敢再近前了,只敢远远地看着这个男人。 卞庆这一跪可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了下巴,使臣要是跪官家那无可厚非,跪梁川那是几个意思?这个梁川是什么来路,好像就是丁谓家的家奴吧?还是他刚刚跟这个倭人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让对跪下来了?那这场比武结果怎么算? 杨崇勋虽然自己儿子输了第一阵,可是毕竟是完成了这政治任务,脸上挂着惊喜看向韩琦,问道:“老韩,我没看错吧,这是不是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韩琦脸上同样挂着喜色道:“差不离了,这梁川应该是跟对方说了什么,对方连兵器都丢了,不是投降是什么,这才是我大宋的应的气度,以德服人嘛!以强压人,用武降人不是咱们的专长!” 校场上,梁川对着阿国说道:“啊猫你跟卞庆说一下,一会你们先装作不认识我,这场比武你们直接认输,下场了以后你们到马行街的子樊楼来找我。” 阿国高兴地说道:“我现在不叫阿猫啦,大将军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出云阿国。” “这名字不错,起吗比咱们阿猫阿狗强多了,哈哈。” 梁川不敢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他的背景让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将自己陷入背动,反之,别人越看不透他就越让人忌惮。 两拨人没有过多寒暄,阿国退回了自己一方,卞庆则还是跪在地上。待梁川退场之后他才返回自己的阵营。 卞庆下场之后其余的使者对卞庆为宋人下跪不仅感到不解更是感到愤怒:“你代表的是征夷大将军还有天皇的形象,擅自给一位宋人下跪下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有当年一起与梁川并肩作战的武士隐约好像认出了梁川,替卞庆辨解道:“将军,刚刚那位。。。是不是源义经大将军。。” 卞庆是个刚猛的汉子,身上仿佛没有泪腺似的,战场九死一生也从未流过一滴泪水,可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仰头不想让众人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没错,刚刚就是战神源义经将军。” 什么源义经还活着? 谁都可能会说假话,卞庆是出家人,却不会更不屑去说假话! 从他嘴里说出来,那说明真的是源义经! 源义经的形象已经让倭人们神化了,众人一听这个名字其他的什么家国恩怨都抛之于脑后,他们崇拜的是强者,源义经就是这样的人,卞庆是源义经的家臣出身,家臣给主家下跪是天经地义的,便是他现在跟了源赖朝也不能忘本,他做的并没有错! “源将军可能是带着什么神秘任务,他出现在大宋的消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不可对外界泄露这个秘密。” 一干武士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能为战神保守密秘是莫大的荣誉。 梁川下场韩琦杨崇勋一干人立即围了上来,问梁川道:“你小子认识那个人?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干嘛给你跪下了?” 梁川说道:“那个使者应该是本身有伤或者有什么病,刚才就在强弩之末,我正要上去结果他的姓命之时那倭国的女使冲到场内让我手下留下,我寻思着以德服人更要顾及两国的邦交便没有痛下杀手,大人明察那使者感动得都哭了,已经投降了。” 杨崇勋拍着梁川的肩膀,赞赏有加地道:“能让王德用看得上你也算个人物,本来老子还担心你会不会坏菜,倒是挺争气地,回来官家奏报那里本官一定给你记上一功!” 鬼都知道聘请外援这种事到最后一定是严防死守一丝风声都不可能走漏到官家那里,否则就是禁军的耻辱。堂堂八十万禁军要是找不出三个人来比武还要去请丁谓府上的一个下人,传出去没人说这是光彩的事,只会以笑柄来谈。 再说了丁谓家的一个下人都比禁军强,这不是骂禁军是吃干饭是什么? 官家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他甚至不会去关心打了几场大宋派了几个谁上去与倭人搏斗,在他看来胜利是天经地义的,倭人还能在大宋头上拉屎不成? 梁川三个兄弟忙活了一天连口茶水也没喝到,比武一结束就被客客气气地请离开了天武军东郊校场,禁军们看这三兄弟是又爱又憎,爱他们武艺高强憎他们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 几个禁军将士嘴里啃着狗肉远远地看着梁川,较矮的那个将士道:“这小了有点意思,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照我看,真打起来,他不一定会逊了那倭人!” “叔博你就吃吹吧,可惜好戏就三场!”另一个老头子道,四个人在这军事重地竟然肆无忌惮地吃着狗肉! 有没有功梁川不以为意,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卞庆还有阿国搭上线,其他的倒是其次。三个人离开东郊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马不停蹄地又赶往了马行街。 尉迟添还以为梁川是打算喝点酒庆一庆功,梁川倒是挺激动地,一路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去见见老朋友。 到了子樊楼卞庆等人还没有出现,梁川定了一个房间,直行很晚卞庆他们才姗姗来迟。 秦京与尉迟添见这些倭人竟然追到欣乐楼来了,吓了一大跳,尉迟添掏出自己的铁鞭上来就要与卞庆拼命。 梁川还没来得及拦下尉迟添,卞庆诸人一见梁川的面全部人都拜倒在地上,突然其来的大礼倒是把秦京与尉迟添搞糊涂了。 子樊楼平时人多眼杂,有人见倭国的人也来这里寻欢不免围上来,梁川吩咐了伙计将房门锁紧之后,才与阿国他们开始叙旧。 梁川问阿国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阿国小脸气鼓鼓地道:“擂台输了以后你们的陛下让我们又去谈话,他说了一大堆安慰我们的话,其实我们都无所谓的,我只想尽快出了皇宫来找你,但是他好啰嗦啊,一直说个没完,拖到现在才肯让我们出来。阿狗,你还好吗?我们找你找了好久。” 看到这场面,秦京与尉迟两人有些发蒙。 秦京与尉迟添知道梁川当初去了倭国,可是不清楚梁川在倭国也混得这么风生水起,连倭国的这些使团级别的高级人物都与他这么熟,两个人顿时脸上倍觉得有光,自己这个义兄弟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万中万一的人才。 梁川仔细地打量了几个人,慢慢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汴京的?” 阿国见到梁川,正应了那句古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阿国道:“我们问了当初送你回清源的那个船长,他说了你到清源的事了,后来我们也先到了清源,运了好多的银子去给你,结果连你的影子也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你的妻子。。我们把银子给了她,她说你来了汴京城,于是我们回国后跟源将军说了,源将军便决定来汴京城找你了。” 子樊楼的菜上来了,梁川将卞庆等人扶了起来,让这些随从独自吃喝。他们没吃过大宋的酒菜,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菜色没等到卞庆的命令不敢动筷,他们也不希望在这位岛国传说中的英雄面前丢人。 梁川笑着让其他人赶紧填饱肚子,自己则与卞庆阿庆继续说话。 卞庆自从梁川走后源赖朝没有亏待他,他也是忠心耿耿,还俗之后娶了西行路上救下的那位女子,战神侍从的名号,在源氏手下声望日隆。 梁川疑惑地问阿国道:“源赖朝找我做什么?” 阿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源将军让我转交给你的,除了你没人能打开,卞庆将军也不行,要是找不到你就将这封信烧了,我们找了你好久,终于可以把信给你了。” 梁川接过那封还留有阿国体香的信封,眉头皱了一下。上面的火漆完整无损,信封的纸已微微泛黄,应该是常年带在身上的缘故。 他走到灯下缓缓地撕开了信封,摊开里面的信纸,借着跳跃的灯光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 “三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起首第一句就如同一枚原子弹一般在梁川的脑海中爆炸开来,爆得梁川嗡嗡作响,怔怔地站在原地,世界好像开始旋转起来了。 。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七十五章当太上皇 灯火影绰中,梁川回忆起了那夜与源赖朝在温泉当中旖旎与缠绵,也是那一夜,他才有机会知道源氏的当家者,岛国最有权势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源氏守着这个秘密,他同样也守着这个秘密,就像中的桥段一样,女扮男装只是贴了一张假胡子就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来。 一发入魂,想当初自己与艺娘也是辛苦耕耘了好久才把孝城带到人间,没想到的是,跟源氏竟然这么块,单单是那一夜水乳、交融就成功了。 梁川可以确定的是,源赖朝在那之前的的确确是完璧之身,如果她想找人造造下一代的话完全不用将自己的身子留那么久,应该是她想保留着这个秘密,只是被梁川误打误撞碰上了,然后便宜了自己罢了。 梁川继续看信的内容:“我们的孩子还是一个男孩,日本现在我已经统一没有了平氏作对,天下都是我们一家的。我一直担心有一天我的身份会暴露,我无法找到继承人。可是当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哪怕我以后不再理会政事不再露面,我们孩子也将是未来征夷大将军的继任者,没有人敢来怀疑我的身份,更没有人敢怀疑孩子的来历。” 源赖朝如果没有孩子将来他老了国内必将陷入混乱,甚至不用等他死了国内觊觎幕府之位的人就会趁势造反,但是现在有孩子了,造反的人师出无名,她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就像东方不败操纵着日月神教一样,二十年后把权利过渡给孩子,一切都是那么地和谐与自然。 要是艺娘知道自己在岛国处处留情,不仅有一个阿国,连岛国的女王也与自己暧昧纠缠,孝城还有一个弟弟将来可能是权倾一方,她会怎么想,是想说自己这个丈夫太有本事了呢,还是想自己太能吹了? “我知道你在大宋可能是一个普通人,船长回来都与我说了,你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宋人最是薄情寡义,他们贪才如命,最是势力之辈,远非唐人汉人所拟。这个民族早已不如当初的恢宏气度,如果有一天宋人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吧,在这里我有的就是你的,我们一起将孩子扶养成人,你可以做你的战神,日本的人民是那样的崇敬你!” 落款就一个字,源。 字迹清秀而大气,比起梁川胜之百倍,应该是下过很多苦功夫用心练就的一手汉字! 想必源赖朝除了敢把这封信交给阿国,国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信中的内容若是落入野心之人手中,不要说源氏母子,她的天下可能都会被颠覆! 交给阿国也是明智之举,只要倭人的使团一到达汴京,这件事必将成为举国皆知的大事,梁川如果在大宋境内,如果他想找阿国和卞庆,绝对有办法与两人会合。 如果梁川不想再与自己,与岛国有任何瓜葛,那就把信带回来便是。 她还是她的征夷大将军,她有天下,还有孩子,梁川,不要也罢! 见信如晤。 梁川心中百感交集。 梁川被赵宗谔还有丁谓等一干势力威胁的时候甚至还在想举家偷渡到岛国去避难,没想到源赖朝的想法与他一致。 有儿子就是好啊,以前还担心被回去会对源氏的政权造成危胁,被源氏暗中除掉,现在好了,两人真他娘成一家人了,自己好歹是未来的岛国之主他爹,现在回去直接就做太上皇,源氏应该不会那么狠吧! 梁川将信看过之后,放在灯焰之上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火焰很快就将这封信纸烧成了黑色的纸灰。 这封信的真实性梁川一点都不怀疑,岛国内相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惊天秘辛,更没有人敢拿源赖朝的这个秘密来开玩笑。 阿国对自己也是死心踏地,她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如果不是源赖朝亲自交到她手上,她不可能骗自己说是源赖朝的信,更不可能会如此重视。 从梁川看到这封信,表情变幻莫测秦京与尉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这里面有什么事,阿国看梁川最后把信烧了,还好奇地过来问道:“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梁川细细地打量着阿国,小姑娘现在出落得越发地漂亮了,一脸宠溺地对她说道:“将军让我没事回岛国转转呢。” 阿国欢喜道:“真的嘛,那你什么时候走?” 梁川道:“不过我在大宋还有许多的事没做完,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去了。你呢,这趟源赖朝给你的任务可不轻松啊,现在都做上了使者了。” “源将军跟我说了,只要信交到你的手上,那么我要选择与你留在宋国或是返回日本他都尊重我的决定,不会阻拦我,卞庆将军也知道这件事,我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我就不回去了,你到哪里我跟着你到哪里。” 自己的桃花运可真是不浅,刚走了一位郑若萦现在又来了一位阿国,身边的女人始终不少,这是什么运气。 “那你们的到大宋的朝觐任务?” “我们可不是真的是来看大宋皇帝的,全部都是为了找你,当时我们去了清源没有找到你,后来我们就返回了日本,源将军听说你在宋国的汴京就让我们再来汴京,要是还找不到你,就让我们以国家的名义,委托宋国的皇帝帮忙找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出来!” 如果不知道源氏与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梁川听阿国这口气一定会以为源氏不远万里想来灭自己的口,现在从阿国的话里,梁川倒是听出了千里寻夫的味道来。。 梁川正臭美时,房间轰的一声一个醉汉跌撞了进来,卞庆手下的一干武士与忍者更是抽刀拔剑全副武装,准备开打。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杨崇勋的儿子,今天丢了大脸的杨琪。 杨琪自从让人从东郊校场死狗一样抬出来之后,自觉无颜以见父老,便跑到子樊楼来寻吕一,想要让这心上人给自己疗一疗伤。 吕一倒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杨琪三番五次骚扰他,却又没办法给她一个名份,吕一更知自己的出身,如何配得上这名门贵胄的子弟? 不是自己的东西,太过于强求,最后受伤的不是自己吗? 她对杨琪有真感情吗?或许那更多的是感激!她感激杨琪能看得上她这个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她也盼着有人能早日将她带离这片苦海。 身似浮萍也该有个归宿! 两个痴男怨女,一听杨琪又大醉酩酊,安慰他怕他借酒性胡来,不安慰他怕伤了他的自尊,索性闭门不见。 杨琪连日来吃尽苦头背字连连,酒越灌越多,听伙计在一旁吹嘘他们子樊楼如何名声了得,连倭人也要来捧场子,杨琪听得是怒向胆边生,扯住伙计的领子就问倭人在哪,不由分说就打撞了进来。 今早才在东郊的校场丢尽了祖宗十八辈的颜面,加上他又不是技不如人,只是一时大意失了算,让倭人得逞。晚上酒壮怂人胆,几碗马尿下肚,杨琪的火蹭的一下便燃了上来! 卞庆这时候也看清了来人是谁,原来是今天的手下败将! 对于秦京还有源义经将军他们是打心底敬重的,而对于杨琪这种手下败将又嗜酒之徒他们只有冷笑连连。不少人还把抽出来的刀又送进鞘里,连动手都懒得动手。 杨琪迈着醉步,脸上挂着醉汉式的标准傻笑,手指着在场的人道:“呔!你们。。。这些倭人都在,咦,你这小子。。也在。。太好了。。这样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翻了翻白眼。 尉迟添嘿嘿一笑,语气不住揶揄道:“找?这里你打得过谁呀,别天天挨门挨户地去找不痛快现眼了,趁早滚!再在这里闹事,老子御了你的腿!” 卞庆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转头问向阿国道:“这个人想干嘛?” 阿国便用倭语转述了一遍! 尉迟添不懂得说倭语,指着杨琪又指着众人,然后拳头晃了晃,卞庆听了阿国的话,再与尉迟相应证,一干武士一看立时就懂了。 这个蠢货是来砸场子的。 倭人也很是势力,他们的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忍者佐助的实力在他们这一帮人当中只能算中等,谁料,连佐助都能打败眼前这个醉汉,这时候碰上这等表现的机会谁不想出来好好亮个相,回去说与国内的人听,自己的名声绝对广扬四海! 武士们为了表忠心挣表现,纷纷很狗腿地道:“将军,要不要杀了这个人?” 难得与阿狗有独处的时间,怎么还是与打打杀杀纠缠不清! 阿国说道:“不可以杀人,把他赶走就是了。” 卞庆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手下人道:“把他扔出去。” 一群武士撸起袖子正准备给杨琪一点颜色瞧瞧,火花一触即发,杨琪悍不怕死一脸狞笑地上来准备拼命。 火花还没有碰出来,吕一盈盈走了进来。 梁川立即喝止了众人。吕一朝梁川问了个安,面带愧色地道:“吕一给诸位官爷请安,又给梁公子讨扰了,我先送杨少爷离去,回头再与梁公子赔不是。” 杨琪一把抽出吕一扶着他的手,酒意发狂。 吕一冷着一张脸对着不知是真醉还是装疯的杨琪道:“我知道你是失意,但是你若是今天不走,闹出事端来,楼里的管事只会怪罪于我,你爹更是容不下我,闹来闹去,你杨公子还是你杨公子,小女子则再无生路,明天你得到我的只有冰冷的尸身,我们今生无缘一起,来世愿你不入侯门我不落红尘。” 吕一说完不顾杨琪地走了出去。 杨琪醉意颠狂,仰天咆哮一声,没有跟出去,梁川实在看不起这个男人,对阿国道:“看了就想吐,这等货色也配当个男人?把他给我丢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阿国虽然看不懂这出戏唱的是白娘子还是小白杨,可是梁川的话他听得懂,立即让武士们一拥而上,杨琪没喝酒还有得打,喝了酒脚下轻浮身上无力,站都站不稳还要抵抗、先被打个半死,衣上衣物全都扯烂了,从楼梯上直接往下,当着众人的面像个垃圾一样被丢了下去。 子樊楼里不乏各家子弟,他们都认得这个杨门子弟,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嘲笑围观,最后还是吕一于心不忍,让伙计将杨琪抬回厢房,请了外面的郎中为他治伤。 再回来吕一更是不住地叹气,脸上满是愧疚地对着梁川说道:“对不起,让梁公子见笑了。” 梁川道:“这小子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废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片痴心,但是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太过悬殊,他现在有的全是他老子给的,因此就算是喜欢你,也可能去跟他老子提亲对吧?” “小女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这种奢望。” 梁川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一股不认命的气在,吕一命不好,可是她始终不肯低头,漂泊到汴京经历了什么梁川不知道,不过她算是与自己有缘,能帮就帮一把。 梁川想了想道:“想嫁入杨府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看他能不能熬出来了。” 杨琪纨绔心性太烈,就像是一块玉,如果不能雕琢出来,也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对他自己前程没有好处,跟了他的人更是遭殃。 与吕一缘份一场,他可不想吕一从火坑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火坑! 第五百七十五章卞庆归去 一个国家的使团代表的是一国的形象与尊严,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一旦使者有失,就代表的是两国不死不休。 次日杨崇勋上朝因为比武的事已悄然揭过,不仅事情真相掩盖得极好,还得了官家的褒奖,除了自己的儿子怕自己责骂宿夜未归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挺好的。 杨崇勋打死也想不到,他宝贝儿子杨琪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公然去酒楼向使节团发难,最后发难未果,还让人家给狠狠地修理一顿,扒光了衣服扔出酒楼。 这丢的可不仅是他杨琪自己的脸,更是大宋的脸面啊! 晚上在校场败给人家,夜里去寻衅滋事打击报复,报不成还让人收拾一番。这好比在自己家里让人给打得找不着北,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第二天百官们突然在朝会上发难,御史蒋奇,相公欧阳修晏殊还有范仲淹等一干文臣群情汹汹,纷纷弹劾枢密副使杨崇勋治军无方属下无能有辱国格,在校场损我国威,又弹劾杨崇勋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武奕郎杨琪公然袭击倭国使节团,意图破坏两国邦交挑起两国战争。 这就是一大盆屎,狠狠地扣在杨崇勋头上。 又有御史弹劾杨琪身为朝廷命官进出酒肆,还夜宿歌姬公然藐视朝廷纲常。 大宋的规定是官员不得进出酒楼,虽然雷允恭这个死太监还有丁谓一干人等大摇大摆经常进出酒楼,可是人家官位摆在那里,又没造成什么恶劣的社会影响,谁会傻到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来得罪几位大人物? 大家巴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与几位大佬来个偶遇,上去抱一抱大腿,巴结一下领导! 眼下大家纷纷弹劾杨崇勋,大有破鼓万人捶的架式,文官看武将一惯的不爽,打蛇随棍上痛打落水狗,不趁此机会踩一脚都不能体现自己的刚正不阿。 杨崇勋两父子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众人的枪口上,除了丁谓没有落井下石外其他人的唾沫星子差点将杨崇勋淹死。 两人在真宗时是攻守同盟,一文一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勋崇是老兵油子练就了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换作其他人早就引疚辞官了,任你怎么弹劾官家不开口,老子就不管你们。 赵祯昨日听杨崇勋汇报比武的结果想着赢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完全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内幕。堂堂十万禁军连一个猛将也没有?朝廷养了那么多的禁军竟然挑不出一个人,选的一个杨琪是关系户不说,还让人给打趴下了。 这些杨崇勋这厮可是一句都没提到过。 文官还有御史一件接着一件的黑状告了过来,杨琪输了比武不说赛后竟然敢去寻人家的麻烦,借醉发酒疯也不看好对象,对些是倭国的使者啊,朝廷的脸面都让他们丢光了! 这还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云阿国作为使团代表面见了大宋的皇帝之后,在大宋朝廷上公然表达了对昨日杨琪输不起的懦夫行为表示不齿,还有对杨琪企图袭击使团的行为提出严正交涉,希望大宋官方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次倭国是带着商贸互市意图来的,如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会决定与辽国进行相关的贸易,一得一失相关的利害关系希望大宋能衡量清楚。 倭国虽说,尊严仍在,处理不当就是大宋以大欺小! 凡事但凡上升到政治层面,这味道也就变了!鸡毛也可以当令箭,一桩小事也能处理很多人! 赵祯算是脾气温和的帝王,饶是这样一个人也被气得摔书拍椅,他虽然痛恨倭人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带着质问和命令,痛恨倭人要挟他,可是谁让人家占理呢? 你都上门去打人家了,人家还要舔着脸来与你进行贸易,如果不能处置好这件事,他们的国家颜面置于何地? 大宋人自诩礼仪之邦凡事讲个理字,这次只能哑巴吃黄莲。 “着御史台好生查办,定要给倭国使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赵祯丢下这么一句气乎乎地就散朝了。 让御史去搞还有活路吗?这帮人是读书人可是下起黑手来除了不敢捅刀子,其他的手段比武夫还麻烦,不仅要搞到你家身败名裂还要你家破人亡。 杨崇勋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梁川在背后搞鬼,否则他一定会带人直接杀到梁家庄。 那一夜,梁川有心帮一把吕一这个也算缘份不浅的故人。 梁川对吕一说道:“杨琪这个人本性不坏但是生在富贵温柔乡坏了心志,要想让他成长必须扔到烈火中去淬炼。” 吕一深信梁川不是坏人,因为杨琪多番坏他好事他也没记仇,同样出身的人之间会有一种默契感,像是风雨同舟互相帮扶的感觉。 要改造杨琪就要将他扔到天下最苦的地方去,他的老爹会保证他的下限,如果他足够的努力,希望他能达到与他老爹谈判的层次,这样将来哪怕吕一进了他的家门,他也有为她遮风挡雨保她周全的能力。 按照梁川的估计,如不出意外杨琪铁定是会被安置到边军,不说充军流放这般难听,下放到基层锻炼更为恰当。当今的这个皇帝你就是往他脸上吐口水他都不会杀了你,仁宗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而且是史上最讲仁义的仁宗皇帝。 知道的都说梁川在帮杨琪,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梁川要整死杨琪! 为了杨琪的‘前程’,梁川组织了情报队的队员们大半夜狂抄大字报,上面大书特书杨崇勋还有杨琪的黑材料,不辞劳远地趁着夜色把材料送到朝廷各位文官御史的家门口。 御史文官们拿到这材料的时候狂喜不已,终于有发挥他们余热的机会了,个个摩拳擦掌磨刀豁豁准备拿这两个父子开刀。 第二天就有了朝议上的一幕。 御史台为了照顾好杨家父子也是煞费苦心,杨崇勋教子无方治军无功应负主要的领导责任,勒令官降一级,杨琪罪无可恕,念其报国心切特刺配陕西路。 杨崇勋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过去,陕西路现在是什么鸟地方?那里的李氏不安份天天纵兵来劫掠,朝廷早就对这厮不爽了,对西北用兵是早晚的事,这时候把他儿子安排到陕西路去,不是把他儿子送上刑场是什么? 这些天杀的文官御史! 杨崇勋收到风声得早,想着打点一下,改流岭南或西南,可是这帮文官摆明了要杨琪好看,就是油盐不进,杨崇勋拿了好多的金银送到门口也没人收。 文官不单单是不想收,也是不敢收,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倭人的邦交,要是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谁知道要不要跟着杨琪这倒霉鬼一起去死。 任命下来了,杨琪安心地去了陕西路。 梁川也笑了,正所谓将军起于伍卒,这小子要是他老爹有心,将来立几个军功封个小侯之类的,回来就有底气了,那时候他想娶谁旁人还能插得上话吗? 打发了杨琪处罚了杨崇勋朝廷也算是对倭人有了一个交待。阿国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全部是梁川授意的,目的也是想将杨琪逼下基层去历练,目的既然达到了,他们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接下来就是谈贸易的事了。 这事情大宋方面的要求只有一项,别跟辽国有任何贸易往来就行,其他的倭国想怎么贸易都无所谓。倭国的态度也很诚恳,双方签署了专项贸易协定,倭人表示,以后只要是源氏还在倭国占据统治地位,倭国决不与辽国进行通商。 倭人甚至还加上了一笔,为了巩固两国之间的邦交,若日后大宋与辽国开战,大宋可遣人修书至岛国,岛国愿意出兵协助,这一笔让赵祯感动不已,赏赐了使团许多的奇珍异宝,更是新自修书承认了两国之间的亲密友好关系。 梁川也找到了,两国之间的关系也确立了,出去阿国已经决定不回岛国,卞庆虽然留恋大宋的美好与敏华,游玩了几日之后,他们也决定返回岛国去复命。 卞庆一行并不会直接返岛国,接下来都是北风,他们会先南下,与大宋进行贸易后然后再返回岛国。 临行前梁川也给源赖朝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旁人无从得知,梁川对卞庆千叮万嘱宁可性命不保也要将信交到源赖朝手头,否则就将信毁掉。 卞庆一直以为梁川是在执行神秘的任务,这封信里面写着自然也是国家机秘,在他的思维中忠字当头,生命都可以抛在后头,自然不能违背自己的信念。 其实信里面梁川也没有写什么,只是劝源氏。 “孩子要好好培养,教育好他仁义之术,也要教给他权谋之术,如果成为一代优秀的帝王不仅是岛国人民的福气,也是大宋人民的福气,两国本是一衣带水的友邻,汉人是世上最坚韧最难以同化的人,也是世上最有创造力的人,历史上有许多的民族都会觊觎这片土地,可是最后的下场永远是不变的,一个个外来的民族消失了,汉人还是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想要日本有更好地发展,你们国内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支持你们源氏家族的统治,这些要怎么做,想必我们当今的赵官家是最好的榜样,你可以多派一些使节团来大宋学习经验,回去好教给咱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把咱们的孩子教育成一位贤明的君主,将来历史会铭记咱们的功劳,我希望有一天,你带着孩子,把咱们两国的关系朝着更加和平的方向发展,如果你教育孩子的是一些暴力野蛮的思想,那对不起,将来我会自己拿着鞭子去教训他!” 落款就两个字——梁川! 自己在岛国竟然可以呼风唤雨左右局势,可是自己只是大宋最普通最底层的劳苦一员,在大宋像自己这样还有千千万万。自己不希望两国人因为某些人私利走上战场,希望友谊的传统可以继承下来,任何破坏这层关系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要绝对铲除。 还有一点,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将国门锁起来,世界在变,与时俱进知道世界的发展国家才会进步。 要是放在以前他这个吃萝卜的命绝不会去操人家喝肉汤的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儿子成了岛国的统治者,有了这一层关系,源氏多少会听进去自己的话,如果两国可以避免开战的话,一千年后也许是另一番景象。 闭关锁国的危害梁川再清楚不过,两个国家就是因为当初的锁国行为落后世界几百年,而岛国提前感受到了变法图法的甜头,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东方来。要是一直进步的话,会有这些事情吗,也许历史会改变吧。。 汴河边上杨柳依依,梁川带着阿国在人群之中看着卞庆的船队沿河而来又顺水而去,卞庆带着几十船的珍宝还有物产满载而归。 汴河上围观的人还是那么多,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不起眼的梁川。 第五百七十六章良师到来 倭国使臣离去之后,整个朝廷又消停了下来,之前梁川的谋反事件本来就被人为刻意压了下去,后来更是鸦雀无声了,一切好像又归于了平静。 十月底,天空飘起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这一帮在南方土生土长的契丹人还有结义三兄弟着实兴奋了一把。 在数万民工的协作之下,八座宫殿的进程进入了最后决胜的关键时期。 梁川托人南下请的好多人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汴京。第一位就是重中之重给赵宗实请的老师孟良臣。 孟良臣在凤山听说梁川在汴京需要他,也不问缘由收拾了一下包裹告别了老母亲还有孩子们便启程前往汴京。 孩子们舍不得他走,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他与艺娘在当场又请了一位先生,也算是学富五车,家里的学田现在供养孩子与先生都绰绰有余,他才安心地来了汴京。 叶小钗那里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便是清源书院的学子文博彦,虽说文博彦自己还是一个学子,但是腹中经纶不比孟良臣来得差,将来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如果能来清华学堂给孩子们当先生,这些孩子定会有一番更大的进步! 文博彦自己也很有想法,他早早地就来到兴化让段鹏聘为兴化的教习先生,他目的哪里是当先生,他只是想离叶小钗近一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人,却非要打破世俗的隔阂走到一起,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孟良臣连包裹都有些单薄,虽说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到汴京,可是还是累得够呛,下雪的天冻得手脚有些发红,立在梁川的庄子前,身上落满了积雪。 再过数年,也有两个人会在门前立雪。 梁川连忙将孟良臣请进屋子里,屋子里烧着炭,还烫着一壶黄酒,炭火上面炙烤着一条肥美的羊腿。 他只接过梁川的酒壶,抱在手上搓拿着,温热的壶身传导来炭火的温热,缓缓地提升着冰冷的双水的温度,他不喜欢酒,便是再上好的美酒,他连一滴也没有喝。 “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个孩子的老师?”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多余。 他走了数千里的路,到了汴京方才抛出这个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他早就肯定了梁川的意图,不管这个孩子是何种天姿,他都会悉心教导下去。 他如果想要犹豫,更不会走上这数千里地,才堪堪问出这种问题。 梁川固然有他的打算,而且一定不是心潮所至想一出是一出,以他对梁川的了解,这个孩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孟良臣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他相信要是普通的人话梁川也绝不会请他来教导,换一位普通的先生就可以,这个孩子的秘密倒底藏在哪里?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梁川切了块肉递给孟良臣,说道:“江西龙虎山的大天师你听过吧,咱们庄子上也有一位,不过是位小天师,也算是得了半截道行,让他给不少人算了一卦,算的都差不离,就连今科的春闱试子也来找他,虽然还没开考,他也算出了个大概。我见他有些道行,便让他给这个孩子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他给了这个孩子最高的评价。” 孟良臣接过肉嚼了起来。 这就没意思了! 梁川在肉上面撒了一些胡椒还有一些辣椒粉,这烧烤的味道极棒。 天寒地冻之后时孟良臣嚼了几口羊肉,额头上竟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还以为梁川有什么周密打算,不想竟然是听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 孟良臣不无有些失望。。 还是吃肉喝酒,解解乏闷! 谁知,梁川一脸兴奋,又藏着一丝兴奋地继续说道:“小天师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真龙天子气。。” 单单说了这几个字,梁川两眼就放出一道精光,忽闪忽闪地看着孟良臣,想看他会不相信自己的话。 孟良臣喝了一口酒,不知是酒意微熏还是温酒驱寒意,让他有些飘然,孟良臣只觉自己更清醒了一丝,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撕完手上的肉又找梁川要了一块。 这种热辣的香味以前从未吃过,有些刺激,又有些迷人。 不多时,三下五除二,又是一块肉下肚。 梁川疯了不成?还是自己醉了? 梁川看他这个吃法有些意外,这肉难道比赵宗实将来能当皇帝的消息来得诱人? 好没劲! 梁川劝孟良臣道:“光吃肉可不行,第二天你会解不出手来的,哪怕解出来谷道也会很难受,来,多喝一点黄酒,一会再吃一些青菜。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想吃到青菜可不容易呀,都是南方用骡子送来的,金贵得很。” 孟良臣没有说话,更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是不解。 “怎么,我说的你信还是不信?” 孟良臣道:“你这个人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位天师更不敢,一定是有什么迹象让你们推断出这样的结论,不论如何总是有一些我看不到的依据,你怕说服不了我,所以用气运这种玄学来安慰我,我说得没错吧。” 孟良臣一席话让梁川为之侧目,许久不见,这位当年的书呆子愣头青竟然自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分析相当地到位,甚至对梁川的心理拿捏得相当地准确! 这才是优秀的老师,自己将他放在凤山没有放错,他现在看事物不再只看表面,而是会深入事物的本质来分析,这已经不再是那个激进呆板的书生了。 “我相信你的话,因为我看到你的务实,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帮你。” 梁川脸上微微发红,嘴时嚼着肉:“你小子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哈哈哈!” 梁川为孟良臣在双龙巷也就是赵宗实他们家不远处买下了一座小宅子。 汴京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过梁川现在手头钱也不少,加上还有孙厚朴这位土老财在身边,弄个房地产开发都够钱,更何况买一套房子。 孩子的心理很奇特,他们往往会先评价这个老师的外貌衣着还有家世,然后才来考量老师的学识还有水平。 要是老师清贫落魄,那么孩子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师我读书是为了什么?跟老师一样穷困潦倒吗?这样的教育在孩子心里就很难有说服力。 特别是像赵宗实这样的天家子弟。 既要让他知道这位老师不是一般人,也要让他知道这老师条件不差,不是一般的孩子能请得到的,一般的人能住双龙巷吗? 孟良臣祖上也是高官出身,身上自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虽然梁川多次询问他们祖上的事,孟良臣也未肯透露一字。 但是在梁川的精心包装之下,孟良臣依靠自身的优秀气质还有丰富的知识内涵,一照面就打动了赵家父子。 赵允让第一眼见面就让赵宗实下跪认了老师,然后全权将孩子托付给了孟良臣,因为孟良臣的宅子离赵家府上相近,有事喊一嗓子的事,他也没多问什么,将梁川请进自己家,煮上孙厚朴带来的茶叶,拉着梁川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就这样史上最前卫最大胆最有眼光最具前瞻性的一笔投资就算促成了。 孟良臣要是知道日后自己教的孩子真的成了一代君王回想起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汴京天气已让人颇为难受,赵允让家中更是冷冷清清,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 汴京甫一入冬有两样东西价格就飞涨起来,一是炭二是柴,两样都是与生息息相关的物资。这时候可没有电磁炉或天然气,想要升灶做饭就得老老实实地烧柴,不然就没饭吃。 汴京城百万人家,光是柴禾的消耗量每天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西郊大门还有汴河之上每日运柴的民夫还有货船络绎不绝,蚊子肉虽小可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孙家的茶叶温润香郁,加上姜蒜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是上等驱寒的饮品。赵允让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亲自煮上两盅之后自己都舍不得喝了,那茶砖的品质是真的棒啊,梁川端的是有本事,慧眼识茶。 梁川轻轻啜着茶水,身上的寒气稍稍驱赶走了一些。这个赵允让家里的条件还是太差了,但是可能就是这样才会让赵祯看上他们这一脉,要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宗室一旦上位赵祯不知道自己的亲信还有宗族还有没有活路。 但是如果连吃饭都成问题,孩子成长的各种必要的条件更没有办法满足。 梁川一般都是与赵允让静静地坐着,不奉诚也不客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禀王爷,我新近要建一栋类似酒楼的大宅子,里面有烹饪有住宿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意,每年少说也有几十万贯收入,孙家公子与我都有参股,现在我想邀请大人一齐入股,不知赵王爷有没有意向?” 赵允让为人忠厚实诚,茶水都没离手,自嘲道:“我拿什么跟你们参股,一没本钱二没手艺三没手段的。” 梁川道:“不需要大人出钱更不需要大人出力,大人这是参的暗股对外我绝不会泄露大人的身份还有行动,我这里每年分大人一股,每年大人只需要坐着收钱就行。” 赵允让稍稍盘算了一下,这酒楼每年能收个数十万贯,一股也就有几万贯钱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允让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道:“三郎我知道你是个忠义之人,我也实打实问你一句,你先是引荐孙家哥儿给我,又给宗实找了先生,现在又要送我这天大的好处,我赵允让现在是上了街连狗都不睬的人,你是看图我赵允让哪一点?” 梁川连忙给赵允让跪下来道:“小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所谓无利不起早,我正是看中了实哥儿前途无量所以才投大人所好,冒儿王爷小人罪该万死!” “宗实这孩子说白了也有些天份,要是先生教导得好兴许将来能考个功名什么的,但是比起别的宗室不仅是人脉还是身份要说前途那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梁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关键那些个实力宗室大门大户的也瞧不上小人不是。。” 梁川的话一语中的,有权的只喜欢跟有钱的来往,梁川虽说是手头有些钱,可是人家看的家室背京,要什么梁川都不够格,梁川在他们眼里,还真瞧不上。 “承你吉言,日后若是实儿腾达了,他若是有负于你的话,我定不饶了他!” 来了来了,梁川要的就是这句承诺。 “有大人这句金口玉言,小人就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第五百七十七章赵小品至 孟良臣来了不久之后另一拨人也紧跟来临了,这帮人就是赵小品为首的赵家帮工程队。 赵小品跟着梁川到了清源之后先是自己找人拉伙一起做节柴灶,这种灶技术上是超时代表的,属于专利技术,推广开了之后就开始风靡清源。 赵小品靠着这一项手艺攒下了第一桶金,又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回到螺城王孙村拉起了一帮螺城师傅,做大做强几年不断开拓,加上梁川在清源的影响力照顾之下,几乎垄断了清源的建筑行业。 梁川对于这帮螺城师傅来说不仅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们最大的一单工程,更是给他们无私的帮助,拓展了许多的人脉。 赵小品自己倒也争气,在赵发达告老之后已经成这了些人螺城师傅的带头人,其他人也有自己开门立派带人拉伙的,可是做来做去许多人都没有赵小品做得出彩,赵小品对这些乡亲也是帮扶不余余力,开出的工钱还有待遇极为丰厚,螺城师傅们在高薪诱惑之下,全部聚集到了赵小品的手下。 赵小品老爹未能完成的事业在他手上实现了。 赵小品接到梁川的传话之话,一听说可以去汴京城给官家盖宫殿,清源的这些工程好说歹说要么转包要么先搁置,逢人就说要去汴京给官家造宫殿,全部停了下来。 他召集了所有愿意去汴京的螺城师傅,号召之下没有不愿去来的。 原因无他,赵发达当年在兴化县游洋乡龙山村造了一间龙山大宅之后吹嘘了一辈子,赵小品他们要是能给官家造宫殿,这是以后子孙都能引以为傲的光辉事迹,谁不愿意呢? 梁川自己在汴京城吃肉,都不忘了请他们喝汤,要是他们不来,那不是太不给梁川面子? 一行人坐船换马飞速地赶往汴京,说是给官家造宫殿,可是他们家小业小,更没有接手过这等级别的工程。 就好比原来是在村里的生产队给人家换灯炮的,突然首都体育馆叫他们去封顶,这不是难为他们? 这工程牵头的是工部还有汴京城的许印王林这些大包工头大地产商,他们把肉自己吃了,梁川交待了,只要留下一点汤汁就行,让赵小品过过瘾! 好在这工程工期极短也就三个月,到了汴京刚好可以捡一点收尾工程来做,来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下运河还没有结冰,一行人水陆并用总算赶到了汴京。 汴京的雪有些发干,螺城师傅们与情报队的队员们一样,一辈子都是生长在**带,从未见过雪,身上带的衣服又不多,看着跟一群难民似的。看到这些人不远万里赶来汴京,梁川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感激。 一行人见到梁川就给梁川一个劲地答谢说好话,还带了许多的山笋鱼干干之类的土特产,梁川常年在外,确实有些怀念这些家乡的味道。 赵小品对着梁川千恩万谢,给了他们这个名留青史的机会,做了一辈子的造屋匠竟然有机会可以为官家效力,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做工匠的一般都是世家,他们也渴望名利,渴望像祖师爷鲁班一样名垂青史! 梁川的重心不是在赵官家那里,而是自己的城市综合体! 自己的城市综合体到时候让谁来弄他都不放心,因为工程这里面自己的不懂的太多,而自己现在明面上是丁谓的人,丁谓得罪的人排队足以排到西华门之外,万一让有心之人操纵一下,搞出个工程事故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即便是不多花钱不增加成本,工程这种东西也讲究个吉利,出了事多少会蒙上点阴影,谁都不愿意看到。 雷允恭领了总监造一职之后,各路神仙都想来吃一口唐僧肉,行贿的人络绎不绝,家里的名贵药材珍稀动植金银宝物多得就跟山一样,在汴河的工地上还滥用私权先给自己圈了一块地,盖了一栋私人府邸,里面有奴仆数百人穷奢极欲,简直无法无天。 上工的时候他就在自己家的阁楼里瞭望一下,就算是监工了。收钱收到手软工作又轻松,谁还敢说工部是贱部? 他这辈子对女人已经是没辙了,所有的贪欲就全部集中在金钱与财富之上,不贪就对不起他人生这么大的牺牲! 梁川挑了两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装了一个礼盒引着赵小品前去寻找雷允恭。 雷允恭现在家财亿贯,这点小礼物雷允恭只怕也看不上,虽说他曾经答应了自己给自己一小块工程来做,但是自己与他身份悬殊,空着手过去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东家咱们这是去拜访谁?” 一路上赵小品要么是看着汴京的物华天宝啧啧称奇,要么就是问个不停,最多的还是担心梁川是否真的能为他们介绍下来皇室的工程。远道而来还有清源许多工程延期是小钱,更多的还是怕失望大于期望。 “工部的监造使雷允恭雷大人,这些工程都是雷大人主管,你们想要包下一片瓦一担土的工程都要他点头才可能。”虽然去找丁谓也可以的,不过还是跟雷允恭比较好说话,起码不用求人。 自己因为刘太后的缘故引起了丁谓不必要的误会,他可不想再胡乱带些什么人去找丁谓,让他增加对自己的防备。 “东家不怕您见笑,要是真让咱们这些泥腿子帮官家盖了房子,能不能让那些个大官给咱们写几个字或着是给个手谕什么的,以后咱好请回螺城让其他父老乡亲好好瞻仰一下。。” 梁川。。 “这事好说,我也早就打点过了,到时候给你搬道谕旨,上面加盖工部的大印,你回去大可以贡起来,初一十五三炷香。。”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雷允恭看到梁川比见了自己的亲爹还热情。 梁川现在可是风云人物,文能诗词武能降人跟着丁谓以后迟早飞黄腾达,加上他那个聪明的脑子,这样的人物雷允恭不巴结联络感情说不过去,早把梁川当成重点培养的人脉。 雷允恭的新宅子实在显眼,汴河大街原来冷冷清清,就因为有了这栋大宅子,人流也开始兴旺起来! “雷大人最近气色不错啊!” “梁管事的说笑了,这位是。。?”雷允恭没见过赵小品。 “还记得先前我跟你说过想跟雷大人讨个小工程的事吧。。” 雷允恭打量了一下赵小品,眼前这个人算起来还是个孩子吧,他也想来包工程,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 “这是谁家的子弟?” 梁川笑道:“并不是谁家的子弟,这是我一位姓赵的小友,他爹一生盖了无数的房子,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给官家尽一份孝心,他心心念念地想完成父亲的遗愿,这不是七托不托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只好来麻烦雷大人了。” 雷允恭一听姓赵,心里咯噔了一下,姓赵可不是开玩笑的,皇城根下,只不定是哪一脉的显贵。刘备也就因为姓刘捞了无数的好处,那还是没有关系的刘姓后人,这个人万一是有关系的赵氏子弟呢。。 雷允恭假模假式地说道:“贤侄一片孝人感人至深,你们可有做过何处的殿宇啊?” 贤侄?梁川一听这称谓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个死太监都绝后了,好意思叫人家晚辈。。 赵小品道:“我们。。只盖过民宅。。最大的修过寺庙的殿宇,不知可不可以。” 雷允恭一愣,看向梁川,脸上好像就写着你他娘这是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啊,可是对方毕竟是梁川,自己当初也答应过的,谁来这工地不是为了分一块肉吃? 雷允恭一脸难为地道:“这不好办啊。。以前没修过的话?” 赵小品连忙道:“我们不要工钱也可以啊!” 梁川一听急得差点跳了起来,让你们来做这些工程就是想让你们先赚一把的,你们竟然不要钱! 虽说名声重要,可是做人也不能耿直到这份上吧,咱们最好把事做了,工钱拿了,再把名声给赚了,岂不是一箭三雕,你倒好,人家还没发话呢就先不要工钱,那你们回头吃什么,喝西北风? 雷允恭讲话本来就是这种套路,差事就是好办也要先跟上级一通报怨,完成了才有嘉奖,否则事情好办的话哪里来的奖赏? 好厚道的人!要是不给工钱的话未免太欺负人了,梁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许印承揽了延庆殿与会庆殿的工程,我问他一问,有没有一些简单的活分一些给你们做。” 赵小品感激涕零地道:“雷大人您真是星宿下凡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的就是您老人家了,没想到您老人家这么和蔼可亲没有半点官架子,对我们多有照顾。。回头我带我那些叔爷来给您嗑头了。。” 这就是赵小品标致性的土话马屁了,连雷允恭这么会拍马屁的人多年没听到这样赤裸裸的奉诚话也是有点扛不住。 “贤侄这就见外了,我与三郎情同手足,份内之事相帮本来就是应该的。” 梁川脸上洋溢着笑,心中那个怒啊,你个死太监跟谁称兄道弟呢,我要有你这样的老哥,一言不合把自己的子孙根给切了,老爹不打死你才怪! 赵小品道:“雷大人能不能再给小的写几个字?” 雷允恭心道这人好不啰嗦:“什么字?” 梁川颇难为情地道:“大体就是写几个聘书那样的字眼,证明他们为官家出过绵薄之力就可以,嘿嘿,要是方便的话请出你们工部的大印或是你们几位郎中主簿的大印往上面敲一下,他们好请回家供着。。” 雷允恭轻轻一笑,那笑声中透着让人胆寒的阴寒,道:“这还不简单,正好,我老雷的大印就是给你们这些工头盖的,回头三郎你想要怎么的文书自己写好了拿过来,到我这里随便盖,我的要是你们看不上,大可以去工部,工部那些蠢货的大印不还靠你才寻。。” 雷允恭差点说漏嘴,梁川挤眉弄眼的地暗示道:“都过去啦,过去啦。。” “那成,晚上我在子樊楼再包个房间,咱们哥俩好久没有聚一聚啦。”雷允恭伸了个懒腰道。 “那不敢不敢,丁大人还有不少差遣我出来得久了他老人家又该有意见了。” “那成,老丁的事金贵,我也不敢坏了他的事,我这会也该上楼去瞧瞧这帮人做得怎么样了?” 两人从雷允恭家出来,赵小品喜出望外,这事听着已经是十拿九稳了,看着街上民宅家升起的炊烟,突然说道:“东家你说这汴京人这么有钱,家里的灶台都不咋滴,咱们在这里做灶能赚钱吗?” 梁川欣赏地看了赵小品一眼,这小子有个特点有点机灵眼光敏锐,有没有商机用眼睛一看就知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会在乎赚的钱多少活苦不苦,只要能赚钱他都会赚,这也是成就成他事业的秘决! “当然能赚,等我的楼帮我盖好之后这汴京城里百万人家你挨个搬一圈节柴灶过去,就怕你做不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保正寻子 阿国自打卞庆离去之后放眼整个大宋只有梁川一个亲人,整日与他腻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国是梁川的原配妻子。倒是情报队的队员们看了感慨良多。 世上优秀的姑娘怎么都让东家给碰上了?自己也是好人一个,家中不是母老虎就是丑八怪,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哪里会晓得,他与艺娘是贫贱相依不离不弃,为了郑若萦千里来汴京,与阿国在倭国出生入死,个个都世上不可多得的姻缘际遇,他为了这些姑娘可以豁出去,姑娘们对他同样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两个人的肚子仿佛永远填不满似的,冬天的汴京街摊子煮着热面热汤,各色煎包面点,还有卤味烧鸡烤鸭,全天下的小吃在这个世上最繁华的都市全都找得到。 阿国跟了源氏以后本以为自己已经吃过天下最美味的佳肴,来了大宋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吃的比大宋的一头小猪吃的还差。 所有的美食还有美酒吃不完喝不够,还有各大风景名胜,汴京什么都好,就是雪没有江户的漂亮,这是阿国说的。梁川带着阿国在汴河上划船,在相国寺上香,每天都像玩不够似的。 这天两个人玩累了在面摊吃脍面,梁川一抬眼皮,隔壁桌的一男子格外的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找了个把月的念修吗,让老子找得好苦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梁川一直在找机会收拾蔡门,这个老小子鸡贼得狠,出入都有一大帮人左右拱卫着,如果直接对他下手动静太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梁川下的黑手。 梁川不动声响地吃着饭,念修看来最近也是混得惨不忍睹,吃完一碗清汤面还想着开溜,被小摊老板扯住打了几下才饶过他。 待他走后梁川一路跟着他,走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趁机上前抓住他的肩膀还有脑袋往墙上使劲一掼,念修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墙上晕死了过去。 许久念修脑袋沉沉地醒来,一间昏暗的柴房里放着两盆炭火,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里,这柴房是用土疙瘩搭起来的,现在汴京城内哪里还有这种烂房子? 火盆后面摆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打嗑睡,念修大怒道:“你是哪个赌坊的人?不就欠了你们几个臭钱罢了,还敢做绑人的勾当,奶奶的,快放了我。” 情报队队员一见念修醒了,冷冷地甩了他一眼出门去告诉梁川。 一会柴房的门又开了,门一开一股寒风的北风裹着点点的雪花涌了进来,念诚跟在梁川后面推开柴门走了进来。 念修看着一瘸一拐的念诚,再看看脸上挂着坏笑的梁川,这才反应过来,他本以为是赌档的人扣了他想榨出自己在赌档赊下来的钱,没想到是自己的死对头梁川。 蔡门与梁川完全翻脸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梁川会找自己下手,自己都出了丁府了,他还抓自己干嘛?难道是要打断自己的腿给念诚报仇? “梁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有本事的话去找蔡门的麻烦,抓了我算什么本事?” 梁川往凳子上一坐道:“自然是要找蔡门,不过蔡门在哪里我不知道,这不请你来透个底嘛,我听说蔡门跟你姐姐情深似海如胶似漆,我找他找得好苦,你何不告诉我你姐姐住在哪里?” “你白日做梦!”念修知道们的目的,不是要找自己的姐姐,最终的目标肯定是蔡管事。 蔡管事又是自己跟姐姐的靠山,这帮人想下黑手,搞倒了蔡管事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哟嗬,嘴巴还挺硬的,你不嘴硬我还不好对你动手,你既然硬了那我正好可以动手,念诚,你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好好活动一下身子,我先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最好能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大管事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念诚将胸脯拍得咚咚响,目送着梁川离开柴房。 柴房随即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号声。念诚将所有的怨恨都撒到了念修身上,好好的一个身子被搞成残废,念诚心中积累的怨恨如同火山一般。 梁川在屋子里架了一口锅,锅里放了一些桂皮八角草果还有小茴香,又切了几根大葱还有几块姜头扔到锅里,放了一块凝固的牛油,最后下了自己庄子里收起来晒干的辣椒,还有几块萝卜。 锅里的水渐渐翻滚起来,可是就没下过一样正经菜,看得一旁的阿国干着急。 锅城的香味十分浓郁,但也极为特殊,有一种辛香味是她从未闻到过的。 阿国不会做菜,吃倒是挺拿手的,今天梁川做的什么她看不透更猜不透,旁边放着一大盘雪花羊肉片,是耶律重光用刀子一刀刀片好的,还有一些带着筋的羊骨头,羊血羊肠羊肚之类的内脏。 不仅是羊肉,还有一些猪杂之类的东西,一盘盘切好的放在旁边。素菜倒是不多,只有一些白菜还有藕片。 冬天的火锅终于粉墨登场了。 屋子里梁川在忙活着,他拿了香油往里面倒了些陈醋还有酱油,撒了些芝麻又加了一点点红色的粉末。那红色的粉末阿国很好奇,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到嘴里,小脸涨得通红,喉咙立刻被呛到了,灌了好几大口水才消除这种灼热感。 “这是毒药吗?”阿国恨恨地问道。 梁川乐不可吱:“现在吃不惯,以后你可是会爱上它的。” 屋子里除了阿国还有耶律重光还有孙厚朴,另外还有一个人,将来的帝师孟良臣。 孟良臣现在的生活极简单,每天白天去双龙巷给赵宗实上课,下课了也不呆在城里,总是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来到张家庄与梁川有事没事地唠嗑。今天的火锅盛宴他也不落下,自从吃过一次梁川的羊肉烧烤,上面有这种红色的粉末,他也欲罢不能了。 他很珍惜很重视每一次与梁川在一起的机会,好像每一次的交流哪怕只是生活上琐碎的事情都能让他有新的认识和体会。一个有着经天纬地大才的人却热衷于柴米油盐烹小鲜煮美食,按他的话来说,这里有大学问。 满屋子的人都知道梁川不是庖子出身可是鼓捣出的吃食是又干净又美味,大家每次看到梁川拿着锅碗瓢盆就是与梁川再生份的情报队员也敢凑过来,舔着脸跟梁川说道一句,东家吃什么好吃的呢? “东家晚上这是什么名堂,还得等多久?” “饿了你就去拿两个馒头先垫垫肚子,少在这里烦我,每次就你吃的最多,那些肉再多片十斤,光你一人少说也能吃个三四斤。” 梁川白了耶律重光一眼,骂人的话里带着一丝娇惯。 火炉上烫着一壶黄酒,来了大宋这么久,喝了无数的酒最后最中意的还是这黄酒,温润不燥,入口甘甜,人生的滋味在这一壶酒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梁川看着众人的口水都快淌到地上了,给每人发了一个加了辣粉的油碟。 “告诉你们,这叫火锅,锅里的汤底煮开了以后,只要夹着肉往汤里涮一遍就能捞起来吃,大家尝尝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种吃法,众人还在犹豫,梁川抢着筷子先夹了一块雪花羊肉,红白相间的羊肉一入锅就变成了灰色,薄薄的一片肉立时软塌了下去。 梁川往油碟里轻轻抹了一下,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羊肉鲜嫩、爽、滑没有半点腥膻味,加上上好的调料配制出来的油碟绝对是自己有史以来吃过的最棒的羊肉火锅。 一千年前,自己还能吃到这人间美味,还能尝到火锅的滋味,没白活。 众人看着梁川一脸自我陶醉的表情,纷纷夹起羊肉有学有样地涮了起来,吃到嘴里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东家没有骗他们,这东西吃了真的是会欲罢不能。 火锅相传是马背上的民族发明的,辽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有对牛羊肉的向往,这种吃法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涮起羊肉来跟拼命似的,个个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呼着热气,时不时还得伸出舌头吹吹风。 “吃了这么多年的羊肉都他娘净糟贱了食物了,羊肉就得这么吃才够味!”耶律重光边吃还吃发着牢骚。 “不行,我得再去片十斤肉来,这些不够吃。” 就连吃饭饮食一向文雅的孟良臣也只说了一个字:“鲜。” 一行人吃得不亦乐乎,突然房间的门又被撞开了,风吹进屋子里让阿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梁川望向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老人。 “老何!” 何保正脸色铁青,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心情不爽。 梁川连忙将他请进屋子里:“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赶了多久的路才到汴京的,大家都在吃火锅,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喝口热汤。” 何保正忧心如焚地道:“那小畜生在哪?” 第五百七十九章何家春生 情报队的队员将庆忌的消息告诉何保正之后,何保正将自己锁在家中整整七天,他不知道梁川是如何找自己儿子的,可以确定的是梁川与自己的儿子素未谋面。 梁川来到凤山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早已离开了凤山,自己也没有儿子的画像与名字给梁川,梁川如何确定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何保正知道梁川自从去了汴京以后便传信回来让很多人跟着也去了汴京,孙家的大哥儿还有孟先生,一大帮螺城师傅还有清源县里好多人都跟着一道去了。 七天里他想了很多,七天下定的勇气比他这辈子做的任何决定都要绝决。 到汴京城数千里的路程,与其说是寻子路,不如说是不归路。他的年纪大了,身体可能吃不消,一路上听那些出去过的人讲,到处都是强盗,到处都是猛兽,没人结伴根本到不了汴京。 甚至连他的女婿,那个没用的长贵也说这样的话。现在让他再出去外面闯荡,他宁愿在这山间等死。 很多年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现在家里的条件比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小小的蚊香让他的生活富足而安逸,赚的钱虽然没办法说是大富大贵,但是有这个手艺在手里,几代人是吃用不愁了。 儿子迷上赌博与长贵两个人远走天涯,长贵灰溜溜地回来了,自己的儿子却依旧在漂泊。 自己也老了,他多么希望儿子能回到自己的膝下尽孝,把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好好经营做蚊香这门手艺,现在的凤山不再是那个贫困落后的凤山了,而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还有什么日子过不了呢? 他很怕,自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更怕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身子上的苦克服一下还不算什么,哎,万一是梁川用孩子的消失来诓骗自己,梁川这个人心眼是好,或许是想让他走出大山,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少年,这个世界再美好也不再属于他,他的任务是找到他们何家唯一的香火,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处。 何保正听说梁川现在是跟着某个大官,在官人手底下做事,住的是大宅子可是亲自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破破烂烂类似凤山的小庄子,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梁川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可是人总会变,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长贵会变成唯利小人。 这几年梁川也出了不少的事情,人总是会变的,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让他的须发更加的花白。 屋子里香辣的火锅冒着热气,梁川看看屋子外站着的何保正也没有心情再吃了。 “那赌坊离这挺远的,我让人备一辆马车。”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梁川拿了酒过壶递给何保正。 “喝点酒暖暖身子。” “三郎你告诉我,真是那小畜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保正的口气与其说是在询问梁川不如说是在哀求梁川,那还算清亮的眼眸子里流露的满是希冀。 梁川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何保正的问题,他也没查过庆忌的身份证或是开封府里的身籍,仅仅是看过他一面而已。何保正这么迫切,他也怕寒了他的心。 “他自称叫庆忌,是不是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知道,他要说是你的私人子没人会不信。” 这话听着难以入耳,何保正却是激动了:“真有那么像?” “一会到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人在夜间感情最丰富,感情在这时也最容易冲动,因为夜深人静,身体完全放松了,远离了现实,不像白天扮演着各种角色,所以和白天会有一些差别,所以不要在晚上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但是赌档赌坊这种地方在夜晚常常是最亢奋最**的时候,赌徒们赌到了下半夜完全丧失了理智,全凭一股赌博的固执在支配着身体,大把大把的金钱从身边溜走也不是那么地敏感。 醉金赌坊里灯火通明,厮杀的激烈程度更甚白昼,赌档们丝毫没有半点倦意,疯狂想翻盘的念头萦绕充斥着整个大脑,眼球充满了血丝也要前勇直行,那态度简直让人动容。 梁川与何保正两个进了赌坊也无人在意,何保正的打扮是地道的农民,不要以为农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染上赌瘾的大有人在。 “把你们庆忌管事喊出来,就说他老子来看他了。” 赌坊的伙计忿然地看了梁川一眼。 “好大的口气,来我们这装大爷的可没几个好下场的,庆忌管事他早说了他一家人早死光了,等着,有本事别跑!” 伙计不识得梁川,喊了好几个看门护院的打手,个个是身强体壮满脸横肉的打手,熟练地将大门堵住,不让人开溜。 庆忌赌技在汴京鼎鼎有名,有人上门做他老子,这可是天大的热闹,有好事者立即围了上来。 庆忌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应该是一觉好梦被人打醒的起床气,不悦的神色昭然若揭。 “我那死鬼老爹入土很多年了,你是人是鬼敢来冒充那死鬼,奶奶的我今天不让你跪下来喊我爹我庆忌就跟你姓。。” 庆忌一路走来嘴里的狠话不知是谁说给谁听的,走到何保正跟前话还没说完,一脸桀骜的神色立即刷的一下吓得惨白,两个眼睛就像看花了一般,使劲地揉了一揉。 “爹。。?” “好啊真是你个小畜生,这么多年连家门都不回一趟,还敢到处跟人说你老子我入土了,我何家家门不幸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三郎跟我说碰到你了,我一开始还不信,来来来,老子给你跪,看你受不受得起!” 何保正看着眼前的人,一开始是紧张期待,接着是狂喜,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少年了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总算没有吃苦,长得比想象的要好,然后又是愤怒,这小畜生讲的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活得好好的,竟然到处宣称自己死了? 大抵天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都是长不大的,大抵天底下的孩子对孩子下手都是恨铁不成钢的,何保正哪里还管这个是庆忌是什么大东家,气得牙痒痒地到处找类似棍状的‘教育工具’。 今天不让庆忌清醒地认识到谁是真正的老子这人生就算是失败的人生。 可是赌场里何来的棍子?何保正索性抄起条凳要揍这个臭小子,梁川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将何保正拦了下来,轻声道:“老何别激动,身子重要,有事咱们回家再谈,这里外人看着不好!” “你松开,我不打死这小兔崽子都对不起何家的列祖列宗!妈的,你还敢跑。。!” 何保正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对于这个唯一的香火传人是又气又恨,粗话也冒了出来。 庆忌绕着赌场东躲西藏,最后干脆躲进了后堂不再露面。 赌场的赌徒皆知庆忌人如其名是个让人忌惮的狠角色,这个狠角色今天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快让那小畜生出来,他今天要是不出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躲着不是办法,快让庆忌,啊不,让春生出来,不出来也行,让他来中牟的梁家庄来寻我们,不来也可以,何家大不了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他庆忌既然可以姓都不要了,人生开地间落叶归根,如果连根也能舍弃,那成就再高有什么用?” “老何咱们走。” 庆忌虽然躲在后堂,却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梁川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在耳里,眼泪漱漱地流下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孩了,恰恰相反,有的孩子走上歪路并不是因为本性不良而是因为本性太过纯良,为了这个家才会病急乱投医。 庆忌当年就是因为在凤山太苦了,便是他这个保正家庭出身的孩子遇上水涝旱年一家人也要饿肚子,赚钱成了他打小的梦想,可是心急就会走上歪路,染上赌博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收手了。 哪怕是现在他在赌桌上可以赚到无数的金银,可是在他爹眼里这始终是旁门左道,赚到的钱是臭钱,何保正永远不会承认他这种偏门的成就。 所以他不敢回家,在汴京一流浪已经十余年了。 谁知今日老父竟然找到了汴京来了,昔日青壮的爹爹现在也已经两发鬓白,自己身为儿女却未曾在老人膝下尽过一次孝。 何保正回到梁家庄,众人见两人匆匆出去又匆匆归来,神色极为忧虑,何保正坐着一个劲地叹气,总算欣慰的是十数年未见,孩子总算平安,也长大成人了。 梁川让耶律重光切了几斤羊肉,何保正奔波了一路嘴角满是泡,滴米未进油盐无用,再不吃东西身体就快支撑不住了。 “知道是春生就行了,这孩子一定有什么苦衷,老何你也别着急,迟早你们父子会相认的。” 正说间,耶律罕就来报:“东家外面有人找!” “快带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庆忌的春生,他一个人在雪夜独自来到了梁家庄。 “老何你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何保正一听抬起来,这时候还能是谁,心情复杂地冲到门外,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 何春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何保正的手高高地扬起,正准备一巴掌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的儿子,可是那手停滞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最后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两父子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爹,孩儿不孝!” 第五百八十章丁府家丑 何保正与庆忌两个往那一戳,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可否认造物主的强大血缘还基因这回事就是那么的神奇,在没有掌握亲子鉴定的年代,如果连外型也不认识的话,家庭矛盾应该很多吧。 十几年何春生一直以为葫芦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子这些年来只会越加地贫困,他不敢回去,回去有出路吗,没有!只能老实地拿着锄镢在地里刨食,自己这两年才混出些门道,钱也还没攒够,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要的是光宗耀祖,让村里面的人看得起他! 子行千里母担忧,父亲何尝又不是! 何保正一直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外面的饭再香也没有家中的饭香,外面的床再暖也没有家中的床暖和,梁川的到来改变了凤山贫穷的面貌。 现在一家子早已不愁吃穿,在兴化县也算得上是日子比较出彩的家庭,以前他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比,现在连知军大人碰见也能喊出他的名字,地位明显不一样,这样的日子还不能过的话,还要过什么样锦衣玉食的日子? 两父子抱头痛哭,何保正悲喜交加,总算在自己入土之前将这个苦命的娃寻回来了,何春生却是心疼父亲不再年青,人老了白发也变得花白,岁月带走了老爹的青春年华,再见面时心都快化了。 人生有两样无可奈何的事之一,亲人的老去子欲养而亲不待。 今天晚上的梁家庄气氛相当不对,柴房里是鬼哭狼号的声音客房这里是两个男人抱头痛哭的声音,原来大好的一顿火锅在这两种声音的刺激下众人也渐渐没了兴致。 梁川见他们两个人哭得兴起将房子让给了他们爷俩,两个人多年不见一定有说不完的话,让他们好好说一说。 念诚辛苦了一个晚上终于将蔡门那厮养小妾的地方从念修嘴里撬了出来。 蔡门将念修的姐姐安置在西郊以北,准确来说是祥符县地界里,这里道路不便,住着大把的乡下汉子,那庄子是蔡门在外置办的私产,有大量的庄汉拱卫着。 丁府出来的这厮极为警惕,在梁川重新得势之后他生怕遭到梁川的反噬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到祥符来享受念修姐姐的服务,风声渐渐过了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才慢慢地又来了。 要不是念修的姐姐也是个扶弟魔,背着蔡门将蔡门给她的金银大把地接济给念修去滥赌,念修一赌输了就去姐姐的庄子,他也不能知道蔡门的出行规律。 一得到消息梁川立即带着耶律罕耶律重光还有整个情报队的人全副武装杀向了这个庄子。汴京周遭的农庄大多是城里富户置办的产业,他们委托管事的打理这些私产,每年交一些固定的收成就行,不指望这些下人会毫无私心,一点不剩地将所有的收入都上交上来。 庄汉也就欺负一下当地的农民在自个家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家的女人翻来吊去厉害,碰上情报队的虎狼兵可就不行了,三下五除二全绑了起来嘴含破布扔到了柴房中。 梁川将死狗一样的念修丢到她姐姐跟前,念修姐姐看到念修被打得不成人形,吓得晕死过去,一盆水泼了下去,耶律重光扯着念修姐的头道:“爷问你,蔡门那厮什么时候会回庄子?” 念修姐怕得两腿打颤,秽、物流了一条裤子,念修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手臂也骨折了,一个劲地向这个唯一的亲人求救。两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谁能还救谁啊。 “他。。他上次走的时候说今儿个晚上会来。。” 梁川道:“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这好日子正好让咱们撞见了。晚上你准备些酒菜,在酒里下点药,晚上把蔡门麻翻了,我不害他性命,也不泄露是你做的,你也一并喝,第二天他见你一齐醉倒了便不找你麻烦,否则我要你弟弟死无全尸,知道不!” “知道知道,好汉我照做就是了。” 当晚蔡门果真来了这庄子,见念修姐姐备了一桌好菜心情大好多吃多喝了几口,酒刚一入口就觉得这酒水味道不对。 “这酒怎么一股子馊味?你哪买的?” 蔡门的眼皮跳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 蔡门也算是见多识广,跟着丁谓出入的都是高档场合,酒味不对一入口就喝出来了。 念修姐道:“妾身在里面加了些壮阳的滋补物,还不是希望大官人补补身子晚上好好犒劳一下妾身,您都多久没来这庄子上了,妾身想您想得紧,这才弄到这补身子的方子给您。。” 蔡门一听壮阳这类的词汇,眼中的淫光大盛,不禁多灌了几口酒水,嘴里骂道:“还是你懂得体贴老子,家里的老太婆整日与那些小厮鬼混,对我是横眉冷目,对了,今天庄子怎么这般冷清,人都去哪里了?这些个懒鬼,养着只会吃干饭,一到干活的时候连影子都见不着!” 蔡门心想着一会如何好好炮制这女人,又想着试一试这壮阳酒的功效,架不住女人多递了几碗酒水,几大海碗酒水下肚之后头突然感觉头晕乎乎地。 “这几天梁川的事搞得我心神不宁,喝酒也啥状态,来,快,趁身子还有力气咱们快活快活,咦,你这酒说是壮阳的,怎么我喝了那话儿耷得更厉害了。” “官人莫急,妾身来帮你!” 念修姐连忙跪在蔡门跟前,用樱桃小嘴卖力地帮蔡门活动着,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升温,看得埋伏在房外的梁川一干人等面红心跳。 香艳的场面让蔡门气血翻涌麻药发作得更快,脑袋晕得更厉害,女人在下面玩弄了几下他立时头沉沉昏了过去。 梁川一看事成了,一脚将房门踹开,念修姐的嘴角还流淌着丝丝秽、物,梁川看都懒得看这个女人一眼。 “把他拖回去,装到箱子里一会运进丁府。” 梁川的复仇计划开始了。 丁昭华这个贱人与蔡门勾搭成奸,有没有奸情梁川没亲眼看到倒是不清楚,但是这几个意图让自己做背锅侠的事梁川碰巧给听到了,自己没有犯过他们,他们倒要对自己动手了,这不别怪自己对他们心狠手辣了。 梁川将蔡门扛进丁府,护院们看到梁川现在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当日对这个管事动粗的时候不少人都有动手,要是让这位爷给回忆起来,自己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况且给张管事送礼的人那么多,天天都有箱子进进出出,对梁川几个人抬着一口箱子进出丁府丝毫不觉得奇怪。 梁川将蔡门抬进府内。丁昭华自从怀了身子之后体内激素分泌旺盛,对性、事需要更比从前,整日叫两位女扮男装的绣娘到府中宣、淫,顾不得身上已经怀孕,自顾自己爽乐快活,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梁川与秦京尉迟添埋伏在丁昭华的闺房之外,只等两个男人满足丁昭华强烈的欲望之后从屋子里出来,一击打中他们的后脑勺,将他们击晕。 丁昭华宣、淫完自顾沉沉地睡了过去,梁川几人偷偷将蔡门扒光了衣服,从屋后的窗台翻入,把蔡门抬进屋子里,衣服则扔得满屋子到处都是,装成是两人苟且偷腥刚完的现场。顺便偷了几条丁昭华屋里的值钱的首饰物件,返回闺房门口。 几个人钻出丁昭华的屋外,扯着两个伪绣娘,将丁昭华屋内的饰品放到两个绣娘怀中,梁川在院门口高声大喊:“抓贼啦,抓贼啦。” 梁川人高马大中气十足,这一嗓子就像黑夜中划破宁静的惊雷一般,把整个丁府都炸响了,睡梦中的护院家丁一骨脑全爬将起来,纷纷抄起身边最近的工具,表现出一副为了丁府愿意拼死一战的气魄。 “贼人在哪呢?” 护院家丁们寻着声音的源头一路找到了丁昭华的闺房门前,只见张管事新手抓住了两位‘女人’。 “大管事,贼在哪里呢?” “就是我手里的这两位。”两个绣娘还处在晕迷状态,全然不知早已成为了众矢之地。 “大管事搞错了吧,您老常在外面奔忙,这两位绣娘府里都识得,是大小姐最喜欢的绣娘,做的衣裳最是鲜亮,再说了她们偷什么了?” 梁川伸出大手猛地将这两个人身上的衣物扯得一干二净,两个怀中的首饰撒了一地,梁川冷笑着说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两个是什么人?” 两个的衣服被撕开,有些人还羞得不敢看,有心人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绣娘,两人赫然看着是男儿身! “这。。这。。这。。” 梁川严肃道:“不相关的人员速速散去,此事不得泄露半句,若是今天的话传出去,谁泄露的本管事定要了他的性命!你们几个去将丁大人请来,就说事关大小姐的名节,请大人来主持大局。” 梁川故意装出一副事故关已还满心关爱丁昭华名节的姿态,殊不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院子里的家丁被遣散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老仆,是丁府可靠忠厚的人,几个一起帮忙守着两个伪绣娘。 丁谓一听下人的汇报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看真是从小姐房里出来两个男人,三魂去了一魂,脸色铁青地甩了甩袖子:“别让这两贼厮跑了,看紧咯。” 说完他甩脸进了丁昭华的闺房,丁昭华晚上欲仙欲死骨酥身麻早睡得烂熟,下人都让她支走了,外面动静再大自己没醒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丁谓一进屋就看见丁昭华玉体陈横酥胸半露,心料完了完了,三魂再去一魂,往里间走了几步,只见自己的管事蔡门赤身**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下体还流了不少的秽、物,丁谓是过来人哪有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 看到这一幕三魂全去得差不多了,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一章活埋蔡门 是夜,丁府上下戒严封锁整个丁府都处于高度紧繃的状态,丁谓受到的刺激太大晕了过去,出事的又是另一个管事蔡门,梁川一时就成了主事当家的人。 梁川下令将丁府封锁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逃出去,他这做足了样子着实替丁谓分忧,实际上他今天就要亲自把蔡门这个小人物给做掉,梁川早已下定决定,就是丁谓不下死手,他也不会让蔡门这祸害继续活下去,到时候一刀结果掉,反正就当做失手罢了! 时间过不多时,丁谓醒来第一件事也是着急对着下人们大喝道:“将府门锁上,今天的消息要是谁传到外面去,谁传我让谁死!” “大人方心,梁管事有见于此早就让人将府门锁死,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只等大人发令。” 丁谓已是六神无主,梁川正好替他分忧! “把蔡门这厮给我锁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本以为梁川是想加害于我的人,没想到这个跟了我十几年的家奴竟然如此折辱,我乱我后院辱我妻女,灯下黑打了一辈子雁让雁啄了眼睛!” 蔡门浑身赤条地被拖到丁谓跟前,丁谓架不住心头窝火,一把抓起书桌上的镇木直接砸向蔡门的脑袋,那镇木是实木的材质又是花油梨的,份量极重,咣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砸在蔡门门面上,黑色的鲜血四下飞溅。 梁川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丁谓小老头下手还真狠。 一向稳重情绪不外露的丁谓碰到这等家门丑事也是无论如何也兜不住,暴怒直接就写在他的脸上,眉眼本就就有些歪斜,现在更是扭曲变形成一团,就差上去手动撕了蔡门。 药劲刚过,蔡门还在纳闷,自己明明就在念修他姐屋子里,何时回到丁府了,还是在大小姐的屋子里?难道是自己喝多了下人抬回来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抬头一看,丁谓那表情就要生吞了他一般,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了,一切都完了! 梁川的圈套他倒是没想到,此时的他只担心自己给丁昭华介绍两位男人来供其淫乐,现在正好在丁昭华的闺房里抓了个正着,丁昭华的肚子说明了一切,按丁昭华这贱人的水性,只怕一切都要水落石出,届时丁谓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已的。 女人公当然也醒了! 丁昭华自从蔡门被拖出去,动静一闹大之后她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丁谓是个疯子为了名声名誉这些东西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初为什么与提携他的上司寇准彻底撕破脸,不惜将寇准往死里整,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面子的问题。 现在这位爹爹实则自己的叔叔,为了自己的面子生生打死自己是完全做得出来的。在他的世界一切拦住他上升的人都不得好死,跟他面子过不去就算是他亲爹也要玩完! 丁昭华是丁谓养大的,这个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为了保命丁昭华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蔡门身上。 又到了一切看演技的时候!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当初如何被蔡门等三人**逼奸,搞大了肚子为了叔叔的名声不敢声张,二一添作五,使劲地添油加醋,恨不能就自己上去与蔡门拼个你死我活,梁川在一旁看得冷笑连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丁昭华是何等的贞洁烈女。 丁谓听得七窍生烟五脏俱焚,两个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传了府里一位专门给府里妇人治疗简单常见病症的郎中,郎中往丁昭华的手臂上一按,一个微弱的脉象传递过来,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滋事体大郎中都知道这事不能乱来,给了丁谓一个复杂的眼神自己便告退。 “这事烂在你肚子里!” 丁谓连转身也没有,冷冷地对着郎中的背影说道。 郎中背低着更厉害了,点点头走了出去,在高门大户当差,嘴巴不严早就埋在了乱葬岗。 蔡门看着丁谓扭曲的脸道:“一切都是大小姐主动要求的,小人。。小人也一时糊涂!” 丁谓也不可能去想象自己的亲侄女是如此浪荡的贱妇,只会想着蔡门如何用权势手段挟迫要挟自己的侄女。 而且蔡门竟然说是丁昭华主动的,这等话传到外面整个汴京将视丁家为何种笑谈!几十年的努力打拼被这些人一朝毁了。 蔡门这个时候拼命替息开脱,丁谓哪里听不出话中的意思,一时糊涂不同于小人冤枉,他要说他是冤枉的那这事还有推事就是他在幕后操纵的,要不是今日梁川撞见了,不知道我自已眼皮子底下还要上演多少荒唐肮脏的丑事! 丁谓悲愤地仰头,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自己眼见要到达政治生涯的顶峰了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传到朝野之中自己的一张老脸就不用要了,要是让御史言官知道这事,告自己一个御下不严教女无方的罪,那杨崇勋的下场就在眼前! “梁川。” “小人在。” “将蔡门拉到城西无人之地。。埋了吧。”丁谓的语气决绝,不容有商量的余地。 梁川一听大喜道:“小人一定办得漂亮,不给大人留一丝烦恼。回头有人问起就说蔡管事尽心尽力不幸于今晚猝死,尸身已经火化,家属情绪稳定,丁府上下皆称大人仁义。” 说完梁川脸一个不经意的角度看向蔡门,脸上挂着冷酷,没有丝毫的同情。 蔡门听着丁谓的话,又看梁川那脸本来跪在地上,那一刻知道自己不为自己辩解一把以后就没机会了,梁川一定会杀了自己,奋力从地上挣扎起来,准备凑到丁谓跟前。 梁川扬起拳头对着蔡门太阳穴一拳就砸了过去道:“狗东西还想袭击大人!” 梁川的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正打在蔡门太阳穴上将他打出了个脑震荡,人瘫死在地上,一动不动。 “晚上这事做得很好,这事你不可对外界讲,若是将来我在外面听到一点我不愿意听到的,这蔡门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梁川心头一寒,不过还是回道:“大人放心,小人去去就来。” 梁川让护院们拿来绳子将蔡门来个五花大绑,嘴里还塞满了烂布,蔡门晕死未醒全程不省人事。梁川将蔡门径直拖到中牟附近的一处小山包处,临死前还将蔡门晃醒了。 梁川一拳极重,就怕蔡门那张嘴又乱讲,一会死了就死无对症了,丁谓是个聪明人万一抓到半分蛛丝马迹,蔡门要死也难。 “这里是哪里?梁川你敢动我我让你不得好死!丁大人晚上不清楚事情真相,我是遭休陷害的,你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以后我在丁府不与你作对。。我这几年攒的金银全部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梁川冷笑道:“放了你?” “对对对,现在放了我我把所有家当都给你,以后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你就当我死了,丁大人也不会起疑心的?” 说到这个梁川立即来劲了问道:“你的家当在哪里,先给我,如果让我满意了我立即放了你!” 放了蔡门自然是不可能的,这鸟人自从自己在开封府衙与他杠上之后一连串的事情始终是针对自己,两个人可谓是不死不休,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今天不是他死来日被活埋的就是自己。不过能多赚一点钱也是不错的,相信这小子这么些年应该攒了不少的钱。 蔡门跟了丁谓多人,见人见鬼都见过无数,看着梁川猎人一般的眼神,突然明白今天自己是没有活路了,自知死路一条立时也发起狠来:“梁川小儿,老子今天落你手上老子认了,你还想把老子的钱卷走,你休想,我呸!” 接下来就是临死前换着花样不停地谩骂了,他也搞不懂前一刻自己明明在念修姐姐那喝酒,后一刻怎么来到了丁昭华的屋中。那两个男绣娘自己早知道会坏事,恨不能早点料理了他们。 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了。 地上掘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梁川一脚将蔡门踹进洞中,蔡门摔进洞里吃了满嘴的泥,下雪一般纷纷扬扬的黄土落进坑中,蔡门嘴里依旧骂个不停。 蔡门以为自己的倔强能带来一丝改变,不曾想一点作用也没有,这时候他的骨头再也硬不起来,跪在土坑里朝梁川讨饶,头重重地砸在坑里,梁川看得一丝波动也没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梁川是嗜杀之人吗? 你他娘的非得跟我过不去,跟我一个人过不去就算了,还要朝我身边的人下手,这等祸害留你何用! 梁川站在一旁看着丁府的下人生生活埋这个大管事,下人们不敢替蔡门求情,他们心知这事是丁谓的主意,丁谓这个人说一不二,由不得他们下人插手插嘴。 泥土一铲一铲地抛到坑中,蔡门一会咒骂一会求饶,用尽了各种解数,只听土坑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丁府今晚一系列的动作动静太大众人没反应过来,蔡门已经深深地埋进了黄土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丁府现在自丁谓之下,就是梁川一人独大,前些日子众人以为这个红得发紫的梁大管事只是昙花一现,没想到笑到最后的竟然还是这个小梁管事。。 真是风水轮流转,永远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梁川埋完蔡门对着众人说道:“今天这事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听到,否则蔡门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惊恐地应声道:“是,大管事。” 梁川回来报与丁谓已将蔡门活埋。丁谓至今都没有搞清楚梁川的背景与真实身份,今晚这事又让他撞见了,只希望梁川是自己人而不是那些对头派过来的。 “丁相,小人已将蔡门那厮活埋,保证这事不会有丁府以外的人知晓。” 丁谓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怎么样都不舒服。丁昭华是自己早亡大哥的女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胜似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档子事对丁家来说是奇耻大辱,不过再将丁昭华留在家中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梁川,明日你再去城西的老君山上清宫再走一趟,那道观以前我出了不少的力,观主是我心腹,把昭华那孩子送至道观中吧,以后。。以后就让她永远呆在那里。。。” 什么! 丁谓做事果然绝决,这是要送丁昭华去出家啊。 第五百八十二章再遇谨言 太清宫位于伏牛山的主峰之上,这主峰有一个名气更大的名字,叫做老君山。 赵室崇信道教,道教的地位在有宋一朝还是极其尊崇的,连皇帝都给自己加封为道君皇帝。 上至官家下至平头老百姓个个都对道观颇为礼遇,布施香火都是较为慷慨。 许多的官眷到了道观祈福求神与道观的往来很是频繁,不少大户人家的女子因为出了事被家中逼迫也有到道观中挂个单,算了出家了,以免给家族造成负面影响。 丁谓知道丁昭华丑事的那一刻有一种鸠死丁昭华的冲动,丁昭华肚里的娃娃虽说是个野种,可毕竟是自己大哥家的血脉,他们一脉要是没有个男丁只怕也是断了。 于心不忍丁谓没下狠手,只是将这个侄女送到道观当中,让她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既不再让她在京中走动,上清宫道观的观主是自己的心腹,他知道该怎么做,丁昭华下半辈了只怕就要青灯相伴,寸步不得离开老君山。 这样一来,既保全丁家还有自己的名声,也偷偷为大哥一脉留个后,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尖酸刻薄本性淫邪。 得知丁谓逼她去出家,在闺房中抓狂嚎啕大哭,这意味着以后肆无忌惮白日宣、淫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相反的就是终日青灯古卷的乏味日子,这让她这养尊处优惯了的日子如何自处? 还不如直接药死她算了! 梁川作为出家特使,现在也是丁谓唯一能信任的人,因为他不得不信,梁川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要是他到处去乱讲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主要是现在自己也摸不准梁川的来历。 他就怕丁谓跟刘太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打死梁川容易,万一这打死的是不能碰的人,那就全完了。 丁家的下人次日轻装简从,挑了数担贵的礼物还有丁谓的名帖这是送与太清宫准备让他们接纳丁昭华,日后养丁昭华的花销。 道观是出家之地,一般是不见血腥的,要让女人在观中生产是千难万难,不过丁谓不是一般的人,观主早年更是给丁谓卖过命,玉清昭应宫本来就找算让这个观主来主持,只是后来一把火烧成平地,他无处安身,只能来老君山挂单。 况且,丁谓送了许多的金银,丁昭华生产完全可以在道观之外嘛,生完再将她囚在道观之内,整个过程相信道观怎么做丁谓都没有意见,丁谓的意思全写在那手帖当中。 这也是大部分道观作为这些大户人家掩护的一贯作法。 此去的路途来回足有五六天,伏牛山远离汴京,已经靠近洛阳。 一路上丁昭华软硬兼施对梁川各种威逼利诱,要的就是让梁川把自己给放了,自己宁愿带着钱钞去浪迹天涯大不了等孩子生了再回去求丁谓,到时候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丁谓由不得他不心软。 可是梁川早知道这女人的歹毒心肠,巴不得早就将她囚禁在道观之中,让她下半辈子求欢不得求欲不能,憋死她!任她如何巧言令色也不为所动,一路上无动于衷,径直将她送往上清宫。 中原自古一马平川,唯独伏牛山一带高峰耸立,主峰君山更是高达两千多米,峰顶铁橼金顶,唐太宗时期赐此山老君山数千年来就一直沿用了下来。到了宋代香火更是鼎盛。 梁川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老君山然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才登上半山的上清宫,老君山上香火最旺的是老君庙。 世上有南有武当金顶北有老君铁顶的说法,只是现在北宋中期,南方的武当山的道名尚不显赫,北方的老君铁顶一枝独秀。 梁川将要死要活的丁昭华送到上清宫后就没有再搭理她了,这种女人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需要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照应着,他独自一人上了老君山。 金顶倾紫气,石林逸仙风。深涧皆静寂,蛱蝶不知名。 传说老子李耳在此大彻大悟,一步登天跨上了伏牛之巅。悟道桥下河谷涧奇石好像都有生命,老子行至此地,坐下歇息,刚眨蒙眼与众天神相会,声声蛙鸣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老子用手一指,以静制动,点化为石。 登上老君山两座说是铁顶的金殿巍峨耸立在群山之颠,此朝的空气质量与后世不可同日而语,登高之处视野一片大好,极目远眺神州大地看着一片苍莽山色,伏牛山脉的几座主峰峰顶盖着一顶白帽子,初雪为群山染了一层白,端的是好山好水! 越往山上爬雪层越厚,人烟也越发稀少,劳苦大众尚在温饱线上挣扎谁有心思来旅游赏景?老君山上游人无几,石阶上夹带着微黄的植物,秋风送来让人心旷神怡。 梁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君山之顶。 太阳在地平线的尽头缓缓地落下,最后一屡阳光洒在金顶之上,此等美景可惜只能自己一个人观看,要是艺娘郑若萦还有阿国都在,一起欣赏该有多好。 此时下山的路一片漆黑,山道上只怕还有秋蛇猛兽,梁川思量了一下索性在老君观借宿一晚。 进了老君观,这里有十方院灵官殿还救苦院等建筑,但是奇怪的是这里观中道人根本看不到人影,整个道观看上去虽然十分干净但是却十分安静,好像人都消失了一样。 一阵风吹来,梁川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梁川转了几圈终于在三清殿里找到了一个人影。 一位小道童手里捏着一根火折子,正在三清跟前的油灯点火,梁川静静地走过去一看,那油灯里只有油却没有灯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小道长,你这油灯只有油没有灯芯是点不着的!” 那道长蓦然回首对着梁川灿然一笑道:“芯丢了去哪里找呢?” 昏暗之中梁川定睛一看,竟然当年在清源偶遇又匆匆一别的紫霞姑娘! “紫霞!” 刘谨言道:“说了我不是紫霞,我叫刘谨言!” “真的是你!” 火折子上的微黄灯光映射在刘谨言白晰的脸上,一头秀发挽成了一抔道髻,一身泛黄的小道袍将身子掩得结结实实,除了那双白如玉瓷的小手还有娃娃脸,根本就是雌雄难辨。 但是梁川不一样,紫霞的形象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一看刘谨言的这张脸,想到的就是那位仙里仙气的紫霞仙子。 刘谨言明眸婉转眼里流波,满眼的惊喜看着眼前这位‘故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呀,我只是来伏牛山办事,没想到走着走着走到此间来看美景,最后竟然碰上你了!” “哦。。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 刘谨言的话语里透露着淡淡的失望,不过却难以掩饰她见到梁川的喜悦之情。 “咱们有些年不见了,你怎么做起道姑来了,小小年纪好的不学怎么学人家出家来了?” 刘谨言噘着一张小嘴道:“那我明天就还俗回家。” “敢情你这是出家闹着玩的啊。” 刘谨言小脸绯红头低低地道:“还不是为了你。。” 梁川看着这姑娘那俏丽无双的容颜,又是一股子娇羞可爱的姿态,心头好似被什么撞到一下。 “你当初一声不吭地回了汴京,这么些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为了我啥?难道你也听说了我最近几年赚了不少的钱?” 刘谨言气得跺脚,哼了梁川一声道:“谁稀罕你的钱?” “哈哈哈,开玩笑啦,跟着你的那位姑娘呢?” “你是说秦桑姐姐吗?” “对啊,就是她,我记得她打架好厉害。” “她去山中行走了,这老君观就我与她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平常都是她去山下采办一应物资的。” “就你们两个弱女子也敢呆下去,啧啧。。” “秦桑姐可不弱啊,青城山的第一高手哦!再说了见到你我也不出家了,明天回家还俗去。” “对了,你还没说呢,好好的干嘛跑来出家来了?” 刘谨言的脸更红了。 “你当初不是死了吗?” 梁川突然一怔,这事不是好几年了吗? “当初好多人以为我死了,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造化不浅福缘深重让我又回来了,这中间的事说起来又长又多,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跟你一说遍,你家在哪里?我差不多明后天也回汴京要不要捎你一段?” 刘谨言高兴地道:“好啊好啊,我们明天一齐下山,到了汴京我作东,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作东!” 梁川道:“跟我在一起还轮得着你来作东,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最近又赚了不少的钱,在汴京想玩啥还是消费得起的!” 刘谨言嫣然一笑,在灯光下显更可加的迷人,梁川看得都痴了,赶紧将头转向一旁,不敢再多看。 夜晚的老君山群星璀璨,山风抚摸着两个人的脸颊,一片虫鸣之声,旷野不时还有猿啸声传来,好似一场大合唱,两个人倚着铁栏享受着这一片刻的安宁,真真是惬意之极! 第五百八十三章神秘背景 丁昭华虽有无般不愿可是上清宫的道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任她如何撒泼只是将她死死地锁在观内逃脱不得。梁川将丁谓的手帖及礼物送与上清宫之后以丁谓的名义自己着重交待了,让这个女人逃脱了上清宫以后可能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上清宫自然晓得丁谓是什么人,也晓得丁谓有多大的能耐,汴京最大的昭应玉清宫都是他一手建造的,要整治他们这个小道观只是翻手只间的事。 梁川一行人带着刘谨言还有秦桑返回了汴京城。 刘谨言脱了一身道袍,又换上那一身清新可人的劲装,淡绿色的纱裙飘逸的长发,腰间挂着一块梁川不懂得欣赏的玉腰牌,一路上兴奋劲溢于言表,拉着梁川问着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秦桑满是愠色不悦地看着梁川,仿若是多年不见的仇人一样。 这姑娘上次就对自己满满的怨言,梁川不想去触她的霉头,因为梁川心知,这个姑娘他惹不对,打架可厉害了。 “当初清源不是都在传说你死掉了吗?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刘谨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我出事的时候你已经离开清源了,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我。。我。。我有朋友在清源嘛,当时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一问竟然都说你死掉了。” “你一个小姑娘在清源除了我还有其他朋友?谁?” 梁川斜着眼睛问道。就像丁谓搞不清楚他的身份一样,他一样搞不清楚这个紫霞仙子的来历,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了。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你看到他的第一眼会满心戒备,而有些人你反而无所谓,骗就骗吧,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往上扑。 “呃,你快看那有个茶肆,我们去吃点茶点如何?”刘谨言拙劣的谎言再继续说下去就要穿帮了,正好看见前面有一个茶肆连忙改口道。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梁川心道。 “吃一点。” 茶肆没有什么吃的,只有简单炊蒸出笼的麦饼,撒着一层淡淡的岩盐,再加上一壶不知道是哪里的粗茶,锅里还有清汤面,权当是过往人充饥解渴的小地方,花销也不贵,每个人顶多十来枚铜板。 刘谨言吃着淡味的饼心里都是有滋有味的,秦桑却将梁川叫到了一旁。 看着一脸不忿的秦桑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桑桑姑娘有何指教?” “你怎么知道谨姑娘在老君山,你寻过谨姑娘?”秦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川,要是这个人的眼神飘乎不定,她决定立即铲除了这个祸害。 梁川苦笑道:“并没有,我只是来上清宫办差,误打误撞上了老君山才碰到刘姑娘,我也是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再说了我也没那个本事,她在老君山那里除了你没有第三个人,想找也找不到吧。” 秦桑严肃地道:“你与谨姑娘是天上地下不同道的两个人,再者你早已有了家室,你何必再来纠缠谨姑娘,以后天涯陌路各自安好不行吗?” “桑桑姑娘这话说的,我只是偶然遇到刘谨言何来纠缠一说?再说了关我有家室什么事?我也没对刘谨言做什么是吧?你意思是我对刘谨言有非份之想是吗?” “最好不要有,她不是你能碰的人,连想也不行。” “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快过来吃呀,饼都凉啦!” 梁川被秦桑一通莫名其妙地警告之后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大脑,这是哪跟跟呀,刘谨言一吆喝回座吃起了麦饼。 回汴京又用了一天,到了御道街两拨人就互相拜别。刘谨言依依不舍地看着梁川道:“我回家与我娘说一下,以后不去老君山了,等安顿好了我就来找你玩!” 梁川不经意地撇了一眼秦桑,生怕这姑娘给自己一掌自己不死也得半条命。 “有缘再说吧,我现在在丁谓丁大人手下办事,时间不是很多。” “丁谓吗,那我找人跟他说说,别让你做太多事!” 此话一出梁川眼皮直跳。刘谨言这姑娘好大的口气,丁谓在她眼里好像就是呼来喝去一般的人物,这可是堂堂参知政事副宰相啊! 在丁谓手下做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差事,但是在刘谨言看来好像就有一种,别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梁川把张家庄的位置跟刘谨言说了一遍,刘谨言听一遍便记住了。 一回到梁家庄因为梁川出门了三天,何家两个父子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再留恋汴京的花花世界,赌博得来的富贵如过眼云烟,两个一起回到凤山把蚊香做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便是黄金万两也换不来的。 “三郎遇到你让我们何家翻身不再受穷,连我这半生最大的心病让你给治好了,你是我们何家的大恩人,话我不多说,我也知道你留在汴京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不是咱们这种本分人呆的地方,凤山现在日子也很滋润,早些回来我备了黄酒跟你对干!” “我才不要喝你的黄酒,把你的那坛虎鞭酒拿出来。” 何保正哈哈大笑。 “拿就拿,你帮了我何家这般多,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等你回来!” 梁川看向何春生突然问了一句:“庆忌,哦春生,你那个醉金赌坊谁是幕后的东家?” 何春生顿了一下,看了自己的老爹,他既然要离开这地方了一切就能放下,而且那赌坊多次与梁川有交集,他也不希望这个恩公在那赌坊出些什么意外。 “是赵允宁赵宗谔两父子的产业。” 梁川大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何春生点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两个人的名字梁川反应会这么大。 梁川心里暗自计较道:原来这个赌坊是赵宗谔那小子的,而春生是他手下头号赌王,现在春生被自己生生策反了,只怕赵宗谔这小子还不知情,春生对自己来说将来指不定有巨大的作用,现在可不能让他回凤山! 梁川一把搂住何保正道:“老何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我那里还有一坛子长白山老山参泡的三白酒,光闻那味儿都会醉人,你肯定没尝过,一会我开了咱们好好爽一爽。” 何保正也没有多想,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天。 “那就尝尝?” 酒是王林许印那帮包工头送的,这些人就喜欢送些山珍海味滋补品。雷允恭府上常常是一车一车往里拉,雷允恭虽然是太监,可是喝起酒来丝毫不怵。 梁川也是大方,拿出来与何保正一起豪饮。何保正来了汴京也没顾得上四处逛逛,这些天因为春生的事更是米水进得极少,好久没跟梁川对饮了,今天一醉方休! 梁川让耶律罕架了一口锅,一顿火锅新鲜的肥羊又抬上了桌面,大体是辣椒让人冒汗的那种畅快感,吃完浑身暖洋洋的,在这种初雪的日子里众人一听说梁川的火锅又开张了,一间小屋子瞬间挤满了人。 美酒加美食,火炉上烧着热炭,天下还有比这更惬意的生活吗? 一屋子的好汉个个是能喝会吃的主,在梁川的眼神暗示下大家举碗纷纷敬给勤劳朴素的何保正。 何保正趁着好心情喝了七八碗大海碗的药酒,药性浓烈加上火锅羊肉温补身上一股子热气到处乱窜,两个眼皮几轮酒过后就开始飘浮了。 梁川看何保正晕晕睡去,不怀好意地看向何春生。 春生几天来耳朵里全是老子何保正往他耳朵里灌的各种关于梁川的传奇事迹,什么勇擒猛虎智破山民搭建水车种植甘蔗大兴竹编创办学堂,带着凤山北岸的老百姓们从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到衣食荣辱,堪称凤山几百年来最伟大的领路人。 春生觉得老爹喝多了,哪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早就到汴京福州清源这些地方了,凤山穷得留不住人啊,更没有人会这么伟大,会为了那一片穷土疙瘩这么拼命。 不过几天来看着梁川周围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闲人,要么有身手要么会经营,究竟是什么样的魅力把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 梁川一个晚上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何春生这些年来在赌场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他正想着怎么炮制自己呢。 梁川的脸色微红,酒水作用在脸上配合着火烛的光显得有些微妙,他不经意地凑到春生边上道:“老弟啊上次我在醉金赌坊手下留情帮了你一次,你说咱们行走江湖的人是不是得讲义气,忘恩负义不是人做的事吧。。” 春生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来了来了,果然是有求于自己。 “你回到醉金赌坊,继续装作不认识我,我准备在汴河边上拿一块地,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赵宗谔,下一个饵子给他,与其等他上门来找我们两人的麻烦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让他上钩!” 第五百八十四章申请拿地 腊月之前,汴河在断流之前终于将物资都运送到了皇宫大内,八座大殿的建造进度也是相当的快,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工匠飞一般的速度将八座大殿拔地而起。 赵小品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宁愿不赚钱也想帮官家分担一点忧虑,雷允恭给他们签了一张聘书,上面盖着工部的大印,现在这份聘书可比他们赵家的传家宝还珍贵,赵家几代人拿到手几乎都不敢用手去碰,生怕碰坏了这宝贝,早晚三炷香细心地供着。 东华门外堆着成山的建筑垃圾,现在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垃圾运出城去,只能等开春以后汴河化冻了之后再行动。 到时候这些建筑垃圾将把挖好的河道填回去,运出去,那河道怎么办? 八座大殿的工程已经圆满完了,剩下的垃圾清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大家只看到官家与太后乐得合不拢嘴,谁敢忤逆上前说一个劳民伤财? 天下都是他赵家的,钱只不过从这个仓库运到了另一个仓库,大不了明年的税多收一点,这点小钱可不就回来了? 封建王朝就是这个尿性! 丁谓在真宗朝完成了昭应玉清宫然后荣升参知政事,现在在三个月内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八座大殿修缮工作,满朝上下一致认为有了刘太后的赏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平章的位置稳了。 丁谓的性格虽然也是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深城府,众人本以为丁谓这个人碰上大喜事也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派春风得意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 谁知情况有变,丁谓不知是装的,还是怎么滴,风向转变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次八座大殿的工程如期完成,工程完成得相当漂亮丁谓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反而见谁都是黑着一张脸,有个别相属笑着一张脸想拍丁谓的马屁还被他大骂不止。 丁谓的苦有谁人知? 本来确实是政绩加分前途无量的大喜事,可是后院早不来晚不来着了一把熊熊烈火,羞得他无颜以见列祖列宗。再看旁人的笑脸都像是在嘲笑他,你丁谓表面风光背地里人都丢光了。 一个人但凡心里有了鬼,再看任何人都是阴谋家。 丁谓的这种姿态在其他官员看来却是另一种认识,这丁谓不愧是丁谓,水平更高了。。奶奶的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二五八万地臭着一张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生怕别人抢走他的位置似的。 这个工程具体榨出了多少油水无人得知,但是王林许印等几个大包工头仗着这次的工程腰围又肥了一圈,雷允恭这个死太监更是不怕天打雷劈,从中大贪特贪,其中少不了丁谓的好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种饕餮盛宴最后买单的从来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吃着最淡的米粮杂菜做着最苦的农活却要交最高昂税赋的农人。 梁川将丁昭华送到伏牛山回家后丁谓只是问了一下梁川路途是否顺利,他也知道从梁川嘴里定不能问出半点门道来。 他不是担心梁川出事,他巴不得梁川暴毙在半道上,这样他们丁家的事就再没人知道,他只是怕梁川把不该说的话传出去! 唤来下人一问,他们均异口同声地说到两个人,梁川回来之后带着两位姑娘,一个名叫谨姑娘,一个却是姓秦。丁谓隐约觉得这里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下人去查证了一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背后的真相差点将他吓出尿来。 那位谨姑娘从御道街下了车之后就径直往皇宫走了进去,禁军们连拦也不敢拦。能随意进出皇宫的是什么人?除了官家的人还有其他人吗?难道梁川真是官家的人? 丁谓细细一想立即排除了这种想法,官家不可能用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在伏牛山据说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了,官家埋下这条线会埋这么久?送昭华到伏牛山也是自己的决定,梁川没有说过半句话,这更可能是巧合吧。 那这位谨姑娘是谁? 丁谓叫来下人又问了一遍,下人说道:“好像有听到张管事称呼那位姑娘为刘什么。。” 刘什么。。 刘什么! 他娘的,姓刘的,能进宫的! 丁谓一下子所有的问题都想通了。 大内能让调动禁军的两位,一位是官家,还有一位是刘太后,难怪夏守恩带兵杀梁川反被损伤无数却能无动于衷,能让夏守恩不发一言的只有那位姓刘的刘娥老太后。。。 太后、进宫前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婚姻,这个二婚的女人摆平了赵恒,但是进宫前她是龚美的妻子! 龚美与她,两人还育有一位女儿,只是这段婚姻在先帝的刻意隐瞒下知道的人不多罢了,丁谓以前也有听过这些传闻,他对这些花边野史向来没有半点兴趣,没想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梁川能攀上刘太后的女儿,大树之下好乘凉,端的是有峙无恐。 梁川啊梁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来以为梁川就是个从南方来的蛮子,会作几个歪诗,连字都写不好! 后来越接触越发现不对劲,这小子胆子长了毛,做的净是一些伤天害理,不,净是一些无法无天的事! 原来他背后靠山这么大! 一切就说得通了! 既然是这样丁谓就更不能得罪梁川了。 梁川当初向自己要一块地去盖楼,要是他是官家的人自己自然不能给他,不然滥用私权传到官家耳中对自己不利。但是刘太后不一样,这老女人做事偏私,什么公直无私在她看来一文不值,做人要的是灵活还有听话,只能顺着他们的意而不能与她对着干。 这楼与地自然是要给的。 赵小品他们一帮螺城师傅名义上参与了建造八座新宫殿后,也在等待着梁川给他们新任务。梁川因为土地没有扩到手一时也没有办法让赵小品等人上岗。 赵小品索性重操旧业整个汴京城内到处帮人改进节柴灶。 倒不是他们不想去揽大工程,只是梁川的楼不知何时就会动工,揽别人家的工程届时就会误了梁川的楼,与其这样还不如做点小活,在汴京也能赚不少的钱。 汴京城的人还是有几分排外的,他们对于这些陌生的操着晦涩的南方口音来的工匠并不是很信任。 尤其是现在即将进入隆冬腊月,灶台又是一家阳火关键所在,冬天的灶火要是升不起来,那连饭都吃不上了。 所以赵小品他们一开始推行这项服务的时候并不顺利。但是他们在清源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大部分的居民一开始都是持反对态度但是一但有人试用了,他们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争着抢着要改灶。 他们一开始就打出免费的旗号,果然有人想试吃一下螃蟹,赵小品一行人保质保量地帮这家人改进了节柴灶,柴火扔进灶膛里一烧,又省柴又高效,出来的烟还一点不剩地往屋外排走了。 一炮而红! 冬天里买柴价钱可不便宜,况且一口灶用下来几十年没问题,赵小品他们开的价钱也不高,算下来妥妥的改进一下灶台更为实惠。许多人有学有样的,都让赵小品一行人去改灶了。 在回福建之前,这些人总算有些活干,赵家人们不计较生意大小,一心只为了自己的口碑,螺城师傅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口碑却是越来越好一直受人敬重的原因。 蔡门出事之后丁谓家里许多事情陷入了群羊无首的境地,凡事都需要一个做主的,丁谓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提拔一个外人来做管事。 对他打击最大的是蔡门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自认是老心腹的管家深深地出卖了他,能遇到几个梁川这样的?有巴结价值又有能力的人? 笼统人心也好,管事需要也罢梁川这几天还真是尽心尽力地呆在丁府当中,丁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将梁川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当中。 这几天丁谓的心情不好,梁川即便是有事也不会直接去找丁谓,生怕触了他的霉头自己倒大霉。 “三郎多亏你的设想八座大殿如今方能按期完成,这不世大功老夫有机会一定跟太后她老人家好好说一说。” 丁谓说到刘太后的时候语气不波,但是满眼盯着梁川,就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倪,印证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事实上梁川并不知道刘太后这尊老佛爷与他有关点干系,他听丁谓这样说的意思最多就是跟他客套一下,他一介小人物讲到老佛爷跟前是折他们自己的身价。 梁川竟然无动于衷! 这份定力看在丁谓眼力更是对梁川青眼有加了,你小子都对人家女儿抛媚眼了现在还在装不认识,要是你激动我还以为你是装出来的,现在不正是莫认了吗? “丁使言重了,小人本分而已。” “三郎先前你与我讨一块地,有没有看上的,东华门至汴河大街上的空地随你挑,有人敢说个不字你直管与老夫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梁川也不矫情,打蛇随棍上顺坡下驴立即说道:“丁相,实不相瞒,汴河大街那块地与我极有缘份,我也是中意已久,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里将来是运送废渣的枢纽,只可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废料全部运走才能动土,只怕到了那时许多人都眼馋这块宝地,小人我无权无势只怕会惹来一身麻烦。” 丁谓因为丁昭华的事几日来都没有提笔写字。练字是一项沉稳的功夫,今日丁终于提起笔,原来的笔锋稳健,听到梁川的诉苦陡地凌厉起来。 “只管开工,河道让它改道便是。” 丁谓做事的风格一向如此,要是他也讲清正廉洁的话就不能称他是奸臣了,他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这种无形的马屁正是太后与他所需要的。 梁川激动万分:“谢谢丁相。” 第五百八十五章竞价买地 在那个时代世人眼中他们还没有追求湖景江景的审美,在汴京居民的眼中马行街那一带才是寸土寸金的所在,各种酒楼华苑青楼楚馆一应俱全,闲来无事往马行街上逛逛,都能熏得游人如醉。 宋朝人可没有河景套房,更不似苏杭的百姓那般作秀,要风要水要画船还要美人,汴京人还是比较务实,忙着赚钱,以致于汴边大街旁有个屁,只有流着满身臭汗的纤夫。 如果按照目前的发展程度来看,梁川看上的汴河大街的那块地并不是黄金地段,距离马行街的黄金商圈还有一小段距离。 在这个地方拿地,并不明智! 不过梁川并不需要依赖于地段,他对自己的事业、产品还有服务相当地有自信,手头上几样东西都是不出世的大杀器,无论是香烟还是辣椒又或着是几个美容的方子都是独一无二,一经问世保证能让汴京的社交圈震上三震。 丁谓使的好一招借风献佛,直接告诉他梁川肯定跟刘太后有说不清道不理的关系。事情已经发展到眼下这程度,不如顺水推舟,将拍马屁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梁川要地钱是他自己出的,但是建造的工人都是几位大工头聘下的民工。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这人情如何卖不得? 修建宫殿的工期是自动土一直签到皇宫的废料清出汴京城,每天的工钱无论有开工还是没开工都是照算。既然是这样,这样可不能白白地开工钱却让他们在家里晒太阳。 正是一举两得! 因为新按的河道上的土地已经让朝廷征用走了,只有有钱去开封府衙备个案登记造册,这样一来土地就是自己的。 但是那一笔费用还是得梁川自己出,丁谓去巴结程琳,这一个属下自然不可能,对于梁川也不想做得那么难看,连他买地的钱也给他出了,那不等于是直接告诉他,小子这块地是我买了送你的,你要对我感恩戴德。 买地他批了,还得梁川自己去办。 梁川得了丁谓的指示哪里还犹豫,他巴不得自己的城市综合体立即拔地而起,眼前就像有无数的金银正在朝他招手。 汴京城的地可不比凤山,许多朝庭大员给赵室皇家打了一辈子的工领的是极高的俸禄可是依旧不敢奢望在汴京买一套房子,甚至是一间房子,就是因为这里的房价太高了,以大宋官员的高薪尚且是这样的情况。 当年太宗皇帝想把自己的宫殿扩大一下,旁边的老百姓不同意,他竟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土地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关系到民生国本的大问题,好像何任一个朝代的首都都是这样的情况,优越的资源谁都想占,一千年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到达了顶峰。 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还有孙厚朴直接去了开封府衙,手上提着一袋孙家的茶叶,还有几样小礼物。 这栋楼他并不想直接寄在他的名下,这地方他并不想久留,南方永远是他的家,但是这里需要一个人好生将这一产业经营下去,孙厚朴是个不错的人选。 开封府的户房文书先生为人倒是挺和善的,听说梁川要买那一块地先是止说了一句:“这怕是有些困难,那块地现在朝廷征用来开辟临时的河道,没有工部的手谕只怕为难小的了。” 梁川拿出丁谓的谕牌,笑着道:“不让大人为难,修缮宫殿指挥使丁谓丁大人已经交待好了,要不我去他老人家处讨一份文书?” 文书先生道:“那倒不必了,要是没他老人家首肯谁敢在那块地儿动土跟给自己挖坟没区别,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地儿虽不是什么黄金宝地,可是也有不少人眼馋,你午后过来待我将地契文书备好如何?” 梁川将礼物推到文书先生跟前:“那便有劳先生了。” 文书鼻子轻轻一抽便闻到了那茶砖溢出来的香气,这小哥出手极是阔绰! “不劳烦不劳烦!” “那不知要带多少钱买这块地?” “先备个几万贯钱吧。” 就这一短短的时间间隔,与梁川预料当中的一样,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下午梁川让情报队的兄弟带着钱一道返回开封府,文书先生早早地就侯在门口,见梁川到了一脸难色地道:“小哥儿你可算来了,屋子里还有一位爷,也是要买那块地,你们两位神仙要不合计合计,莫让小老儿为难。” 梁川走进户房一看,桌子上放着早上送给文书先生的礼物原封不动,旁边自己的老熟人正在喝着文书给他沏的茶水。 赵宗谔! 文书见的人多了自然也识得这个京城小霸王赵府小公爷,赵宗谔一来户房,他就殷勤地帮他沏起了茶水。 不出意外地这条大鳄鱼终于还是出现了! 有些人一旦得罪了他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天涯海角跑回凤山他也会心心念念惦记着熬糖的配方,而且自己众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郑若萦,不为了配方为了出一口气他也会跟梁川不死不休! 总得想一个法子把这根刺从肉中拔掉! 纵有万般无奈,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梁川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腰都弯到了九十度,对着赵宗谔道:“小公爷金安!” 赵宗谔嘴里啜着茶水,眼睛睨了一下梁川,带着满满的轻蔑与怨毒道:“哟,大管事,丁大人家里的事还不够你忙的,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府衙来了。” 梁川点头哈腰道:“小公爷太抬举小人了,那啥不打扰小公爷的雅性,小的办事了。” 说完梁川看向文书先生道:“先生钱我带了,您让我下来画押的,那些个地契备好了吗?” 文书一个小老头夹在梁川与赵宗谔中间左右为难,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小哥儿实在对不住,小公爷不巧也看上了你那块地。。” 梁川看见赵宗谔的那刻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倒是不意外,明面上却装出意外的神情,心急如焚地道:“老先生你可不能误我,早上我到的时候小公爷还没来吧,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那块地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老先生救我。。” 小公爷道:“谁跟你先来后到?你先来了为何没买成?本公爷看了这块地是你的福气,怎么你还敢跟我抢不成?”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气不过的样子道:“先生小公爷在文书地契上画押了吗?” 文书道:“尚未。” “那好,既然都未画押签字那我也要,依你们看如果两方同时看上一块官家的地该当如何处置?小公爷虽是贵胄想必也不会做那种越权枉法的勾当吧!” 文书看了看小公爷一脸玩味,满脸奉陪到底的满不在乎,于是弱弱地道:“依例,若是两方以上同时置地,双方可采用竟价的方式取得,本府会设置底价,依次竞拍,价高者得。” 赵宗谔放下手中的茶盏,信心满满地道:“如此甚好,免得你到处说本公爷欺负你一丁谓家的下人,你们开封府的这事好好办,什么时候在哪里况拍回头送张涵到我府上,我等着!要是你们胆敢私下将地卖给这人,我就是到官家跟前告御状也要治你们一个滥权之罪!” 文书连声赔笑道:“小公爷说的哪里话,小人岂敢!” 赵宗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拿那块地并没有用,但是梁川的事他就是要插一脚,用强的不行就来软的,恶心恶心梁川也行。 殊不知这却是梁川设下来的套子,看着赵宗谔离去的背影,梁川道:“让先生为难了,这事就这样吧,要竞价也无妨,谁让咱们手里钱多得荒呢!” 梁川此话一出除了文书脸色大变其他人都笑了,其他人知道梁川的家底,整个清源港现在太上皇就是他了,抽的手续费比朝廷收的商品税还高,并键商人们对其还极为拥护,认为他是商人的亲密伙伴,不会压榨欺负他们。 现在的梁川收钱收到手软,加上几年攒下来的家当,手头还有两张蒲家还有吴家的欠条,买什么地买不到? 文书旁敲侧击,才知道梁川的身份是丁谓家的管事,对待梁川语气也颇为谨慎地道:“赵小公爷家在京中产业无数,光是那醉金赌坊就日进斗金,完全就是下金蛋的金鸡,你要与他拼财力不勉不自量力了。” 一说醉金赌坊众人又笑了,那里面的大档头庆忌是梁川好相识何保正的儿子,只怕一不留神连赌坊都要姓张了。 “多谢老先生好意,不让你们为难,这个竞价如何进行?” “届时就在府衙内举办竞拍,我们先商议一个时辰吉日,然后公告天下,既然有人想要那我们自然希望是多多益善,不让这块好地流拍了。” 梁川心道:你们倒是好算计。 文书又自嘲了一声道:“不过这次有赵小公爷加入竞争,只怕汴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出面与他抢地的人了,你小哥儿不愧是丁大人门下的管事,有几分丁大人的风采。” 这话梁川听在耳朵里怎么有点不舒服,什么叫有几分丁大人的风采,老子跟他非亲非故的,只是赚点打工钱而已,你怎么把老子说成他的儿子了? “这竞价的起步价是多少?” “五万贯钱。” “你们以前竞价的最高记录是多少钱?” “三十万贯,就是子樊楼那块地。” 梁川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那寸土寸金的地段要何等天价,才三十万贯,这么便宜?早知道他娘的跟丁谓去说,把子樊楼。。 第五百八十六章天价土地 当日后开封府外的告示栏上便贴出了一张告示,三日后在开封府的户房之后寅宾房举行竞价,竞价的标的是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的地块。 特殊的是这地块现在已经被朝廷征召走了,也挖成了临时的河道,说是地块不如说是画在纸上的大饼更为恰当。 这时候拍卖竞标这块官地,等于是空手套白狼,汴京人民可都精着,天知道官家的宫殿什么时候盖好,盖好了这临时挖起来的河道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填回去。 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填上去,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才能拿到手,使用权完全在纸上! 再者这地也不是什么便宜物件,要花的可都是大价钱,当初征地雷允恭使了手段没花几个钱,如今朝廷的地要卖,谁敢跟朝廷使手段,官府的人更要赚钱! 明眼人看着就知道这时候卖地,一定是朝廷缺钱了!低买高卖,便是原来住在这里的住户也没有一个想来赎地的,就是因为买不起啊! 宫殿一盖三五年已经算快,十年八载的更是稀松平常,要是回头钱花了开封府给拖个十来年才能拿地,那谁受得了? 这临时的河道是为了给官家修宫殿用的,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看着修的效果不错,借这个机会把其他宫殿也一并修了? 种种顾虑之下,所有观望的人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只怕是拿不到这块地了,手头光有开封府的地契有什么用?开封府也是官家养的一条看门狗啊,他们还敢朝自己的主子吠不成? 竞标的榜文出来了。 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一看那榜上竞价的是何人?信安郡王赵允宁家的小公爷赵宗谔!那是汴京天字第一号的大纨绔,他看上的东西谁敢去抢,有命抢只怕没命花吧? 但是不参与不代表他们并不想看热闹,寅宾房跟正堂一样都是开封府对外处理事务的场合,老百姓可以在这些地方对官府的作为进行群众监督,说白了就是看热闹。老百姓也喜欢这样的活动,在普法匮乏的年代,这种事情比看戏还来得有意思得多。 梁川与赵宗谔两均接到了开封府户房的涵帖,孙厚朴为了支持梁川的竞价活动,已经写了文书回清源,做了一个连梁川都想不定的大胆决定! 孙家的财没他的份,既然如此,他正式决定分家,从此开始独立门户。这是何等的决心,作为孙家的庶长子,虽然无法继承孙家的全部家产,但是分到几成家产还是妥妥的。孙厚朴的决定一出,等于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到,以后就是沦落到街上乞讨,他们孙家也不会再可怜他一眼。 孙家给不了孙厚五成家财,一到两成还是妥妥的,便这样也能富可敌国不为过! 破釜沉舟,成败全他娘押在梁川身上了! 孙厚朴当着众人的面给梁川一个承诺,在他倾尽所有家财的范围内将与赵宗谔拼财拼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孙厚朴并不傻,相反他从梁川身上看到了吕不韦当年发家奇货可居的故事,他时常在想,自己怎么就不能也来豪赌一把! 在汴京孙厚朴才看到,有时候钱多不一定好用,人生并不是只有钱财与生意,梁川的落魄的时候有人跟随他,这不是他有没有钱的缘故,这是他做人的缘故。 孙厚朴觉得在他自己身上可能缺少的就是这种品质,有一天他如果将梁川的这种品质学到手了,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一番成就? 众人看着这个公子哥玩了这么大一票个个都是由衷地敬佩,人家孙厚朴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家庭出身,一投资就是桌上的牌面全部梭拉,奶奶的,这才是干大事的料。 孙厚朴作为将来自己的合伙人,对于出资也是当初说好的,梁川他出技术由孙厚朴出钱,两人按比例分。这个城市综合体虽然要花大钱,还不至于要孙厚朴把他的家当全部拿出来。 孙厚朴这样做还有一重考虑,自己是铁了心将宝全押在梁川的身上,要是将来梁川出了事,自己赌输了,也不会牵连到清源的孙家,这又与当初梁川劝他的不谋而合。 鸡蛋可不能全部押在一个篮子里,碎了就惨了。 三日后孙厚朴带着各种地契还有钱钞房契跟梁川,还有秦京尉迟添以及耶律重光耶律罕等人出现在开封府的寅宾房。 这次的竞价活动滋事体大,户房先生早早地就将这事汇报给了府尹程琳,他一个小吏可不想来担这么大的责任。 程琳在天子脚下做事,几乎天天应付的就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弟,经常打个小官司左边是哪个朝廷大员家的家眷右边就是哪个将军的死党,处理起这样的案子虽说棘手但也不是没经验。 他一看这竞价名单上第一个是赵宗谔眉头先是皱了一下,再看另一个人,正是当日帮自己破了杨二才杨大眼凶案的梁川,后来不知如何与丁谓苟且在一起,还在吕夷简的饯行宴上大放异彩,近日朝中还传闻梁川此人背景深厚,深不可测的那种。。 他看着梁川的名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梁川不可不谓是如今汴京城冉冉升起一颗新星,跟着还是丁谓这样的大腿,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丁谓提点他一下,直接青云直上,从一介家奴变为朝廷上的重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只是,赵宗谔怎么插到这里面来! 这条大鳄一向是逐利而肥的狠角色,难道他。。 程琳多年官场老手的经验告诉他,也只有靠山硬的人才敢跟赵宗谔这种不讲理的衙内来事了。 官场中一大禁忌就是不能不明不白地得罪人,宁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能去不明不白地招人背后暗算。梁川明眼里是丁谓的管事,可是据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大势力给他撑腰? 比丁谓大的还有谁?一个是刘太后一个是官家,没了。 程琳是理性的,太后与官家会与丁谓家的一个家奴认识,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要是安插的眼线,现在满朝都知道这个人有点背景了,会如此大意? 想来想去就是一个结论,这一趟浑水绝不能沾到自己身上,坐山观虎斗,万万不可大意。 赵宗谔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家丁,以前王德用杨琪还会跟他时不时混在一起,自从杨琪被发配西北之后连王德用也不敢怎么张扬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寅宾房里左边坐着赵宗谔,右边坐着梁川与孙厚朴。赵宗谔跨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梁川与孙厚朴则是正襟危坐,连那把太师椅的椅背都没有靠上去。 赵宗谔不识得孙厚朴,一脸很是不屑地问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孙厚朴看了看梁川,倒是不知道现在怎么称呼自己了。 梁川道:“这是与我一起合伙的战友,清源孙氏。” 赵宗谔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什么时候他这个小公爷要跟这些下九流的货色坐在一起平起平坐,这就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掉价,什么狗屁清源孙氏,他听都没听过,只是道:“你们这些个南蛮子不好好呆在老家非要来这里凑热闹,怎么着你钱不够还要拉人来凑数吗?” 纨绔说话果然有纨绔的样,很专业。 梁川没理会他的讥讽,对着程琳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贵府也未收到其他人竞价的申请涵咱们何不早些开始,竞价结束后好办手续?” 程琳点点道:“韩贴司你把规矩高声宣读一遍!” 原来那位文书先生姓韩,今天不用他主事,他只要负责打下手,不用他担责任,身上的压力没有了,他气色看着自然不错。 文书高声道:“本次竞价标的为汴河大街马行街交叉路口地块,押金五万贯,竞价起步价五万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贯,上不封顶,竞价双方出的最高价者得到该地,若是竞价获胜者未能当场缴清出价视为放弃,本府将没收五万贯押金,土地由对方获得,获胜者仅需支付五万贯。” 孙厚朴看了一眼梁川,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开封府算得真精,横竖至少都能赚个五万贯,对方肯定不会缺钱,这样设定的话依我看这地价值不少于十万贯,否则一方只要违约他们立马能得到十万贯,相当于把这块地卖了两次!” 梁川说道:“一点小钱无所谓。” 孙厚朴心头在滴血,心道:你倒是无所谓,赚钱门道那么多,我们卖茶叶的也算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赚钱感觉都没你动动嘴皮子来得快! 文书宣读完规则问了一下双方:“二位对规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会竞价开始了即不可再对规则提出异议,全权由程大人负责解释。” “那便开始吧。” “双方将押金清点一下,交到本贴司处。” 梁川道:“拿现钱太麻烦了,可以用房契地契顶吧。” “自然可以,等价的财货全部可以。” 双方立即拿出了等价的一大堆地契房契还有楼产铺面。 文书清点了一下双方押金无误。 文书转身对程琳示意道:“大人可以开始吧。” 程琳点点头。 文书高声道:“本次双方自由竞价,开始!” 赵宗谔一听这规则,也颇为意外! 赵宗谔并不想要这块地,这块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他先是从庆忌口中得知梁川对这块地有意向,立刻就横插了一脚,想黄了梁川的好事。 那地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手上,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开个青楼窑子只怕都没人光顾,拿来干嘛?养猪不成? 梁川想要,他偏不想让梁川这么容易得到!便是让他得到了也要让他大大地出一次血! “五万一千贯!” 赵宗谔闲庭信步地啜起了茶水,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寅宾房外围着不少汴京城的生意人,他们有的也对这块地有点兴趣,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就是不能得罪赵宗谔,索性就当一个热闹看看。他们看赵宗谔那志在必得的样子都有点替梁川着急。 梁川白了赵宗谔一眼,一次只能加价一千贯你就真出一千贯摆明了不想买地就想来捣乱的。 孙厚朴也看出来了,低声道:“三哥,他不是成心想买地的。” 梁川也不犹豫,大声道:“十万贯!” 梁川嘴角一扬眼神里满是看不起赵宗谔的神情,你来的捣乱老子就跟你来狠的,也不用一次一千贯地加了,来点干脆的,直接表明一下老子的态度! 梁川的报价一出赵宗谔一听身子一震舌头都让茶水给烫到了,这小子玩这么大,看来是真想要这块地了! 好,既然你这样想得到不让你真出点血是真对不起自己了。 房外一干看热闹的人一听梁川的出价直接翻了一翻,全场都沸腾了,这块地虽然也值一点钱,但是绝对用不到十万贯,这梁川出手真你娘的阔绰啊! 有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上次在汴河大街卖砖头的就是梁川,人人纷纷议论起来,原来是他! 赵宗谔道:“十万一千贯!” 他加的也不多,但是每次就比梁川多一千贯,气死你!有本事你就继续加,反正我就比你多一千贯! “十五万贯!” 梁川也不啰嗦,一加价就是五万贯,房外外所有人都给梁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份霸气给感染了,你娘的这才是大手笔啊,报价这么高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看赵宗谔,这小子与其说是来买地的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吧,众人顿时有些看不起他。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盯在赵宗谔身上,就盼着他会不会再加上去。 十五万贯已经够买三块汴河大街的地了,再往上加就是血亏。 这钱要是再加一点,连马行街上最旺的铺面都能买下来了!谁会舍得出这么大的血,在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买这么一块地? 梁川故意刺激了一下赵宗谔道:“小公爷您高抬贵手就把这地让给小的吧,何必跟小的一般见识?” 其实赵宗谔到这时候心里已经隐约有一种想法,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万一自己加价上去出十五万贯买这么个烂河道做甚? 不过梁川刺激之下,周遭又有无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赵宗谔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什么时候他也担心起钱来了,而且还是让一个蛮子给逼的,心下一狠怒道:“十五万一千贯!”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的,这皇亲贵戚确实不一样哈,有点底气! 双方已经到了拼刺刀的地步了,这十五万贯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给辽国的岁币一年也才十万贯,十五万贯就为了那一块破地,地下埋了金子不成? 众人立时将目光投送到梁川身上,接下来就看这位叫梁川的小兄弟怎么样,能不能铩一下信安郡王府的威风,让咱老百姓也扬眉吐气一回!众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川,期待着他再次出手! 无数道炙热的眼神向梁川射来,要是这时候怂了岂不让人看了笑话,梁川已下定决心在汴京干出一番事业,这时候有退缩的道理,小公爷又如何瑞在不把他的气势打压下去,以后自己的地盘不是随便人想来踩一脚就来? 梁川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自信而又不失风度地道:“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 相信在场的人除了程琳赵宗谔与孙厚朴,再没有人见过二十万贯是什么样!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赵宗谔都愣住了,嘴里有些发干,呆呆地看了梁川一眼,二十万贯啊,这一下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要是让他真拍下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在一时半会拿出来,这么多的钱,光用担子挑银子都能装满这个寅宾房了。 众人开始有些狐疑了,两人的样子拼到这个时候本该有种你死我活的意味,怎么倒有一种诈骗的感觉,跟过家家似的。。。 众人对梁川有了一丝的担心,大家总以为赵宗谔是来玩的,这下看来反倒是梁川像是来玩的。 不过敢拿二十万贯来豪赌,还是跟开封府的程琳豪赌,不管他是不是来玩的,他今天这份豪气已经在汴京打出名声了。 程琳可不是什么善茬,梁川今天要是敢把他当猴耍,程琳就敢叫梁川天灵盖直接打开吃猴脑! 程琳也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怎么都互相有一种要把对方绕进去的感觉。作为主持人,他还是道:“梁川,本府可好心告诉你一下,二十万贯不是二十贯啊,一会你拿不出来不仅那块地是赵宗谔的,你五万贯的押金本府也要全部没收!” 梁川从怀中掏出一张微微发黄的纸道:“这是清源大贾蒲家还有吴家出具的两张欠条,欠款各是一百万贯,清源吴家还有蒲家大家可以去打听一下,在南洋做的全是名贵生意,他们家财有多少路上随便找一个都问得到!” 文书接过梁川手中的欠条一看,上面竟然还有泉州府的公章,这官府的公章可不是一般敢乱伪造的,到清源一问是假的梁川的人头立马得落地,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梁川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泉州可是大大的有钱,赵惟宪可不就在那里做一个富贵王爷,这也是汴京城尽人皆知的事。 官府出面给商人作保的事并不稀罕,相反在泉州这样的以商业著称的城市,这样一张欠条更显得合情合理。 既是有官府作保,定是真的无疑了,上面各是一百万贯的欠款。 程琳看向文书,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两百万贯!天呐,难怪梁川不把二十万贯放在眼里,现场炸开了锅,今天果然是一出好戏,有那么多钱在手上,难怪梁川跟过家家似的,可不就是过家家嘛。 赵宗谔却是不信,料定这是梁川的障眼法,身子挪了过去,亲眼看到那两张欠条,心中叫苦不迭,这他娘的还真是两百万! 一计不行那就反其道而行! 此时赵宗谔心里泛起了坏水,既然钱这么多就让你多流一点血,地我不要了,你想要的话那你就多出一点钱吧! 他又把出价加了上去道:“二十万贯零一千!” 说完他狞笑着看着梁川,你不是有钱吗,你再加呀! 众人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两位爷不把钱当钱,分明是神仙打架,这场架再打下去,开封府可要赚到笑了! 众人期待着梁川霸气再气出手,谁知梁川话风一转道:“小公爷果然豪气干云,我露了财小公爷还如此执着,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抢人所好,这地我就让给小公爷了!” 什么! 众人还等着梁川再杀一阵,手头还攥着二百万的欠条这就不出钱了? 连赵宗谔也傻眼了。 你他娘不带这样无耻的! 地是你要的,价钱也是你出的,把老子钓上来,就这么算了? 赵宗谔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石化在原地,原来他才是那只猴,让人耍得团团转! 梁川身后一干人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果然东家坑人都是不留一手的,这下就看赵宗谔有没有二十万贯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开始盖楼 赵宗谔脑袋轰的一下全空白了,不知是震惊还是害怕,身子像筛糠一般微微在颤抖着,胸膛像潮水一样起伏。 自古套路得人心。 梁川向他出示的两张欠条只是障眼法,是将他逼上悬崖这最后一步的诱饵。 二十一万贯自己一下子如何弄到这么多钱?便是弄得到也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买那块烂泥水地吧! 看着梁川那一张老子得逞了,小子你跟我玩还嫩着点的表情,他的呼吸有些提不上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不嫌事大戏谑的眼神,京城大少的脸现在是无处安放。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颜面扫地! 脸色收煞白变得潮红再变得铁青,赵宗谔的脸上跟开了一间染料铺子一般。 梁川嘿嘿一笑道:“小公爷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程琳一看梁川这小子耍了赵宗谔也就罢了,这还打算继续折辱一下这位膏梁子弟,要知道疯狗可是会咬人的,他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把事情闹大,回头对丁谓对赵允宁都不好交待。 “梁川你既然放弃了竞标就请离开寅宾房吧,接下来我们自会与赵宗谔交割地契。” 梁川起身朝程琳行了一个大礼,众人也是一个动作整整齐齐。 “小民告退。” 梁川带着一群人转身便走,都不带半句废话。 赵宗谔看着梁川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心头窝火有气无处发。 他很想站起来当场翻脸扬长而去,可是程琳不是善茬,开封府尹的位置不是软柿子能坐的,多少王公贵族栽在程琳手上,就因为他坚持法度,法外的人情嘛,就看给不给程琳面子了。 很明显赵宗谔不是那种会给别人留面子的人。 孙厚朴拉拉赵宗谔的衣角轻声道:“押金还没退呢?”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程琳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宗室,少数的宗室比如赵惟宪确是个人才外,像赵宗谔这种靠着祖上大树整日给人下黑手为非做歹的,等大树倒了有的是人来收拾他们。 好比今天,堂堂的一个宗室让丁谓的一个家奴给玩弄得颜面扫地,这传出去让人家如何编排?还不如死了算了。 程琳板着一张脸看着赵宗谔道:“小公爷,拿钱吧,本府忙完你的事还得忙其他的公务。” 赵宗谔咬牙冷眼看着程琳,程琳这厮这是逼宫啊! “怎么?难道小公爷不打算要这块地了?” 程琳看着一脸为难的赵宗谔道。 你小子不会也没钱,敢情你们两个人都是来消遣本官的? 有好戏! 梁川一听程琳的话,还没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也等着看好戏。 赵宗谔今天要是买了这块地不仅颜面扫地钱也亏得一踏糊涂,要是豁出去那张脸一咬牙那钱可能还亏不了那么多! 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今天面子已经荡然无存了,票子就更不能再白白丢了,否定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雪上加霜! 细想之下,定当按兵不动!可不能再冲动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梁川敢跟他来这一手,说明他是有恃无恐,这么一来,正常的套路就没办法对付梁川了! 赵宗谔恨恨地看向程琳这个穷酸书生,这程琳毫不卖他颜面,步步紧逼着,看在赵宗谔的眼里,两人就像搭台唱戏一般,合起伙来整他自己。 程琳当然也有自己考虑,要是今天向你赵宗谔服软了,日后满朝文武都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辈,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开府封尹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如果是宗室的子弟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就相当于暂定为东宫继承人,太宗赵光义就做过开封府尹,你说这位置重不重要! 从某些程度来讲,开封府尹甚至连丁谓这级别的人都不怵!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宗谔眼睛一转。 “程大人,那块地宗谔考虑不周,本想拿来建个书院也算是为大宋学子尽一点绵簿之力,怎么奈那地不时能到手,再者赵某办学心切一时不查有些自不量力,二十万贯如此天价对于学子们来说无异于绝之文脉,宗谔只能是一声叹息。。” 盖书院,没听错吧,我看你是拿来盖妓院吧! 所有人一听赵宗谔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白眼全部使劲地往上翻,隔夜的饭差点都要吐出来。他要是说他拿了地去盖一座青楼那没人会说他什么,这是典型的小公爷作风,盖学院?他的良心早让狗吃了,会做这等善事? 他赵宗谔脑子让门挤了不成? 为了掩饰自己没钱就拿这么个官冕堂皇的理由,连程琳都有点意外,这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那你要是不要?” “宗谔不夺人所爱,更是量力而行,自愿让开封府罚没五万贯押金,只是可怜了汴京文宗,能不能请大人思量再三通融一二?” 程琳心里冷笑:好算计,还想来道德绑架?凭你这无恶不作的京城恶少也配在老子跟前提文脉二字,这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程琳心暗骂,表面上功夫却是相当到位。 “这个好说,你只需将书院先行盖起,一应花销登记造册,日后拿到本官处审阅,本官会将五万贯钱退还于你,毕竟是为大宋做贡献的事,本官自当鼎力支持!” 老子五万贯都舍不得,你想让我出二十万贯,真当我是冤大头宰!赵宗谔一听,气得甩脸就走。 今天五万贯不要也罢! 眼见赵宗谔走了,梁川腆着脸对着程琳道:“大人这公爷金玉其外,假模假假式的,口袋里压根就没钱,这不,刚刚我一试就试出来了,现在怎么样,这地他放弃了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你也是个人才,敢骂赵宗谔金玉其外,汴京城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程琳对着文书摆摆手:“带他去签吧。” 梁川一行人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拿地这件事虽然小有波折,可是花了五万贯钱,终于还是顺利拿到手,接下来的事就是工程上面的事了! 梁川舒了一口气,万事开头难,地还没拿到,牛鬼蛇神就这么多! 雷允恭得了丁谓的指示,大手一挥调了数万民工奔着汴河大街梁川买下的那块工地上赶,那一小块地皮就是塞下一千个民工也嫌拥挤更别说一骨脑儿所有民工全上了。 丁谓嘴上说是管事梁川自己的私产,可是听在雷允恭耳朵里,分明就是在敲打他雷允恭,这地是我的,你看着办! 能做到丁谓这份上的人,想干嘛绝不会打着自己的旗号,肯定是打着梁川的旗号中饱私囊肥了自己的私业。 现在他与丁谓两个配合,基本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丁谓交待他的虽然他有想法可是他并不敢阳奉阴违,毕竟现在他有的好处便宜地位还有财源全是丁谓给他的,跟丁谓翻了脸不仅什么都没了,朝廷上的其他人更不可能容他。 所以他便把梁川的事当成丁谓的事一般兢兢业业地交办起来。 梁川原来盘算着让赵小品他们一帮螺城师傅盖楼就成了,费的时间长一些不过胜在质量可靠价钱又公道。 现在雷允恭出面了,这人是贪,可是他眼里也揉不得砂子,死太监精得跟鬼一样,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里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这些个包工头让他们来做工是看得起他们,反了他们还敢偷工减料!一但让雷允恭查出来一点猫腻,整不死他们些个小老百姓。 包工头赚的钱再多,充其量还是一介平民,雷允恭是内宫的人,比起这些外臣还要更可怕! 梁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千里迢迢将赵小品他们叫过来,结果他们全部在汴京城里给人砌灶。 殊不知赵小品他们得到雷允恭给他们盖上工部大印的聘书之后,那是早晚三炷顶礼膜拜,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是心里舒坦,这殊荣螺城赵家人打从祖辈来就没有过。 他们见梁川的楼要拔地而起了,一看工地上遍地是工匠,连搬砖也用不上他们,也便安心在汴京给人砌起新型的节柴灶。 现在眼见要隆冬腊月的,河道也冻起来了,无论如何都是赶不回福建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在汴京城中做一点活。这里的人给的报酬极为丰厚,而且这汴京百万人家家家都需要改进灶台,生意多得做不完。 家宅为生存之地,民却以食为天,灶台对一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节柴灶一在汴京城中面世也许大户人家不屑一顾,可是小家小户的看着这新式灶台可是眼馋得紧。 节柴灶不仅能省下大量的薪柴,而且灶烟不往屋里窜,薪柴的燃烧率也极高,一膛灶升起来冬天家里暖洋洋地,那些热量完全不会浪费掉,光是这几个优点就让全城的小老百姓为之疯狂了。 因为数量太多,而螺城师傅们此次也才来了三十多人,每天一天撑死了砌两孔灶,还是要在材料全部到位的基础上。他们却不会坐地起价,一开始收多少钱,等名声打开之后还是收那些钱。 这样公道的做法,还有如此实用的灶台让这些南方来的工匠师傅们的知名度轰的一下打开了,人们称赞着这些师傅德艺双馨,螺城师傅们有时高兴说漏了嘴:“我们也是给官家盖过宫殿的!” 城中的百姓一听更是肃然起敬! 螺城师傅们享受着人们的目光,个个心里觉得不虚此行! 汴河大街的城市综合体拔地而起,因为民工还有工匠的数量实在太多,而工匠们每天都有工钱拿让他们干活也无可厚非。几万的工匠做着几十的活那效率是几倍地往上涨。 原来那地的变成了河道,民工们直接对河道进行破冰,生生用凿子将河面凿开。然后将河道改道,向下挖了深深的地基。 八座大殿建好之后还剩下了极多的优秀材料。 按规定届时这些冗余的材料也将要处理掉,从临时的河道再运回去,一来一回又将是一笔费用,雷允恭盘算了一下,还不如折价卖给了梁川。 秦岭还有蜀中上好的金丝楠木,用来做镇宅立柱的上好材料,原来皇家采购至少得数十万贯,大部分其实是让各环节的采购官员贪墨了,现在几万贯卖给了梁川,四根柱子分立四个方位,就能盖一栋四五层的超级酒楼了。 至于其他的琉璃砖瓦不算原来梁川自己留下的材料,新的几乎是白送给梁川的价格。 梁川与孙厚朴原来准备了近五十万贯钱准备用于这楼的花费,现在算了一下,不仅工时极短,各种材料还有人工的花费加起来可能就三十万贯撑死了。 省下来的就是赚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修帝王陵 开封府已经开始出售汴河大街边上的地块,老百姓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从东华门望进去,皇城内的景象难得能看得真切,皇城内的工程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快速完工,东华门即将封好之后也就预示着工程进入了收尾阶段。 皇家自古有威严,官家住的地方老百姓谁都想凑一凑热闹,可是看来看去,就是比寻常家的大了一点,不少宫殿都发旧了,一点也没有皇家的派头。 眼不见为净。 东华门外垃圾成山,刘太后可不管外面的建筑垃圾还如山一般高,皇城之内她有新的宫殿住就行了。 关起门来我自一派太平盛世金粉玉妆,世上的污浊与我何干? 有宋一朝,打太祖跟太宗两朝为了打仗那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一点花都不敢乱花,连官家自己的内库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给士兵们发饷。 到了真宗朝,与契丹人打完仗,赵恒便开始放飞自我,修了玉清昭应宫不说,真宗朝也起了几场大火,把宫殿都给烧了,烧了之后便是重建,也亏了大宋朝税收高财政状况良好,加上契丹人给面子,没来骚扰,才经得起这赵恒赵祯两父子折腾。 否则大宋的国祚早让两给耗得一干二净!还修什么宫殿,只怕前线的兵饷都发不出来! 这一系列的宫程多亏了丁谓这个技术型人地,他的统筹协调能力实在是一流,放眼整个大宋,能比得上丁谓的干吏可不多。 大夫们官声好,可是能力没丁谓好,丁谓官声臭,可是人家的能力摆在那里,朝廷里谁有能耐三个月修完八座宫殿?天兵天将只怕都办不到! 当官的就跟贼寇没什么两样! 事情办好了就要开表彰大会,开始**行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 朝会上刘太后重重地表扬了丁谓的机智,不愧是大宋第一智囊,也是三朝老臣了,尽心尽力为官家与自己分忧,各种溢美之辞说得是天花乱坠。 赵祯却是一言不发,因为郭皇后与自己爱妃争抢后宫的事搅得自己心神不宁,他几夜没睡好觉,朝会上自然对丁谓的事更没心思去搭理。 众人支着耳朵听着刘太后的种种褒奖,他们关心的是丁谓能不能升上正相的位置,清流们是千防万防就怕丁谓上台对他们不利,丁党们则是翘首以待指望着鸡犬升天。 虽然丁昭华在丁谓屁股后面大大地烧了一把火,可是丁谓家里的事掩盖得极好,各种对他不利的消息至今尚未有听到,所以这次要是他不能再升上去,提正相之位,这辈子只怕也没有再立什么大功的机会。 刘太后与这些老狐狸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现在她成了猎人,哪里会不晓得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但凡是他们想要的一定不能给得太容易,这就是御人之术。 丁谓与她当年是战友,可现在关系就不一定那么好了,毕竟蜜月期早就过了保质期。 利益面前,可没有永远的朋友。 朝会上,丁党骨干杨崇勋又跳了出来:“禀太后,吕大人致仕之后同平章事一职空缺已久,朝中事务繁忙,西北边患李氏野心昭然若揭,局势不明军备需早作打算,朝中群臣无首,肯请陛下太后钦定新人选!” 杨崇勋是武将出身,提这个要求无可厚非,但是众人都知道,当初真宗朝杨崇勋就是靠着巴结丁谓上台的,讲这个话是替丁谓出头。 “众卿家心目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句话相当于是白问,这正相之位从来都是官家钦定的,什么时候能由百官来推举了。 大宋对武人制权是严防死守,但是对文人清流并不是就放任不管了,鉴于李唐的亡国之因,大宋对文人也有戒备之心,就怕这些人结党。 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我觉得某某人德艺双馨适合做什么位置,这样的话那就离死不远。 相反文官们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往往想让某人不坐上举荐的位置,在这种时候反而会对这个人大加赞赏极力举荐。 要知道官家要的不是大家想要的,这样搞一下,官家对这些受人举荐的反而会留份心眼。 枢密使钱惟寅也快退休,不过钱惟寅却是忠贞之辈。 “微臣力举参知政事丁谓为正相一位,丁谓足智多谋吏治卓越,定能胜任正相一职。” 众人一看又要上演老套路了,纷纷附议道:“臣附议!” 丁谓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众人这是捧杀啊! “微臣不敢。” 刘太后瞳孔骤缩,慢条斯理地道:“前朝先帝在时本宫就听闻丁大人在修筑宇观一事上极有水准,这次修缮宫殿果然没让本宫失望。放眼满朝文武能出丁卿之右者,哀家看无人了,正相一职倒也受之无愧。” 刘太后话说得倒是轻巧,听在百官耳朵里不亦于一道惊雷。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丁谓自己都有点眩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正相的位置就这么到手了? 百官也坐不住了,本来是想说的反话,没想到刘太后竟然念及丁谓给她盖了新宫殿真的想把正相的位置给她! 让这奸臣上位天下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欲得天下宁,须拔眼中钉。 前朝的一句民谚虽是玩味话,可是谁敢保证当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让丁谓坐上之后天下会不会涂害无穷? 众人刚说附议现在立即提出一句反对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朝堂上顿时你看看我看看你,一时众人竟然不知道这如何收场。 特别是领头的钱惟寅本来是一片好意,结果竟然弄巧成拙,真让丁谓上位了他可就要跟着遗臭万年了。 谁知老成精的刘太后话风一转说道:“不过哀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丁爱卿,官家的陵寝钦天监已经选好了地址,不日就可以破土动工,这是一等一的要事,非丁爱卿这样的能人才能胜任!” 丁谓心头火热的劲被一盆冷水浇得无影无踪,虽然这修陵也是立大功的最佳机会。。可是自己不就刚立完一个大功吗?这块大饼就像是挂在房梁上的,饿了看一眼解解馋,就是没吃到嘴里过。 人还活着给人修坟本来是一件天大的晦气事,当着活人面讲是要挨打的,可是这种事在皇帝眼中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几乎每个皇帝上来之后只要不出意外这事都是他们的重中之重,除非真的无暇来处理这事。 汉武帝刘彻一做皇帝就开始修自己的茂陵,到自己快咽气了才真的修完,修了几十年。 大宋的皇陵都是修得极为简单,就怕被盗墓贼盯上,宋人崇尚极简反对奢靡所以陵墓也没有那么兴师动众。太祖皇帝的陵一千年以后还躺在麦田里,石像生一动不动,盗墓的都难得去打宋太祖皇陵的主意,就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 汉文帝生前也问过朝中的大臣,如何死后得到安宁,怕的就是盗墓贼,百官跟他讲的道理很简单,墓里面不要放值钱的东西,任凭岁月再悠长,也没人会去打扰! 眼下来看,修陵绝对是大功一件。 可是丁谓还缺这些大功吗?论资历他早就够了,实能力他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几乎是各方面丁谓都自认为达到了该上位的程度,可差的就是最后这临门一脚! 丁谓那个恨啊! 既然太后都发话了,丁谓自然也不会推辞,这事比修缮宫殿难度来得低多了,就是时间久了一点而已,不过工匠到位了时间也久不了,长则一年,短则半载,应该也能修好。 “臣领旨。” 自打汴河大街的工地开工以后梁川的日子也清闲了很多,丁府城的事务他管的不多,名义上他是管事的可是自从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丁谓也开始把这尊大神供起来养了,哪里还敢真让他插手自己家中的事? 梁川倒是有几分想念刘谨言这姑娘,紫霞仙子自从御道街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当时也没留下个地址,自己只说让她来找自己,她没来自己更无处去寻她。 梁川还不知道刘谨言的真实身份,他想的是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十分乐观,跟自己走得太近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闲来无事梁川也要开始盘算着如何经营自己的城市综合体了。 首先是名字。 自己的商会叫万达商会,虽然这个名字在今世毫不起眼只是寓意好了一点罢了,可是一千年后这个名字可是天下皆知。古往今天天下有几栋名楼能够留芳百世?黄鹤楼变成了香烟的代名词,岳阳楼与滕王阁都是在名山大川之畔,彼此增色,这汴京城里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不仅是楼的名字,连楼的功能梁川也开始考虑了。 一楼就做酒楼酒菜接待之类的。 自己的酒楼与别处不同,要做出花样做出特色。自己手头有辣椒,这种口味一但面世相信世人就会欲罢不能了。 二楼也是酒楼,不过这里是贵宾专区,提供孙厚朴家的茶叶,茶叶是上等的好茶叶,捆绑销售,价格越高越好!当然也是吃饭喝酒的场所,只是价格更高,空间更为独立,专门为高档人士服务的罢了。 三楼开始有点逼格了。三楼梁川要打造成烟室,自己手头的烟草这时候要派上用场了,这种东西一旦养成了习惯就难再戒掉了。天下仅自己一家有卖烟草,想抽只能来找自己买,别无二家。国家烟草局的利润可不可怕,没想到自己也能成立一个烟草局了。 这里介时会再搭一个戏台子,吃饭的时候可以表演各种节目。戏目自己都想好了,保证让汴京城的百姓们高潮迭起。 四楼嘛,这里就比较特殊了,如果说三楼是男人们抽烟的地方,四楼就是专门为女姓朋友们美容保养的养生会所,男宾止步,模式照搬天上人间! 五楼如果还有空闲的话就先空着,既可以做生活区也可以做办公区,站在五楼之上俯看汴京城感受汴河的喧嚣城市的烟火气那感觉一定很棒! 这楼的设计梁川并没有深入去考究,在他看来只要是栋楼就不错了,不敢奢望太多。雷允恭拿给他的图纸他也看不懂,只能看出外楼是挺豪气的,待这楼拔地而起的时候梁川才彻底震惊了。 这哪里是楼,这分明是雷允恭滥用公权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给他修了一座宫殿啊! 楼的主体结构庞大,为了支撑这座庞然大物,许印的工匠们费尽心思,终于想到在底座用上好的花岗岩垒了一个台座,这样万一汴河水位涨高也不必担心。 楼格式采用明三暗五,外面看着是一座三层带回廊的建筑,里面却是有五层! 屋瓦全部采用宜兴产碧色琉璃瓦,回廊的两端分别还有两座凉亭,从正面看两亭与主阁形成了一个山字形,犹如平展两翅意欲冲天的鲲鹏。 一栋楼到处装饰着梁枋彩画,室外的斗拱则突出在大红的基调,图案绚烂华丽五彩缤纷异彩纷呈,楼阁云影倒映在汴水之上,盎然成趣。 这楼住进去。。不会逾制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赵祯突至 最后一个月,气温降得飞快天地间好似进入冰窑模式,原来还有一丝黄色与昏暗相间的色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之后,缤纷的色彩现在已经只剩下了雪白。 汴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众人还感到格外的美好,所谓瑞雪兆丰年,千树万树梨花开。众人在雪地里打着滚,堆着雪人打着雪仗,大人小孩在这一个时节可以松一口气,不用伺候地里的庄稼,可以窝在家中偷着闲,富家的子弟在雪中纵马飞扬也别有一分豪情。 第一场雪之后就是第二场雪,接着是第三场,然后天地间就到处都是雪。 下一场雪天气就冷一分,到最后无物俱赖天地宁静,众人一开始还为这美丽的雪景喝彩,后来耳朵上还有手上被冻得都是红通通的冻疮,手上都是皲裂的口子。 风灾雪灾冻雨灾也是灾,要人命的时候比什么灾难都要残酷,路旁冻死的人甚至到了明年,那痛苦的表情就一直留着,提醒着这场风雪的无情! 大家的口风开始变了,个个开始咒骂这贼老天怎么这么冷,一群人在清源再冷冬天披件小袄子也足以应付了,但是这里哪里能行? 梁川给庄子里所有人都买了厚厚的棉衣还有打了棉被。棉被的价格让梁川着实震惊了一把,他可不知道,这头年的老百姓被子里塞的是草,棉花?那是官老爷富家翁才用得起的! 稻草茅草蓬草什么能用就塞什么,北地里靠的不是被子,是床下面的炕。 黄道婆还没有出生,制棉技术还不成熟的年代棉衣也不便宜,更不要提棉被了,一床好棉被已经够娶到一位好媳妇了,足以看出这宝贝的金贵。 农民们停下了农活,街上的居民们已经在为过好这个年做准备了,年货食物还有布料,在汴京这个地方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据中牟县其他的百姓讲,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家里不少的牲畜还有家禽都冻死了,好些老人也没能熬过这一段艰苦的岁月,一大早醒来,总能听到唢呐的声音,这种古老而凄凉的乐器梁川最是熟悉不过,梁川几乎是听那起头的调子就知道今天办的是喜是丧。 路上每天都有发丧的队伍,纸钱撒了一地,唢呐的声音更增加了这个季节的哀伤感。 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梁川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会想起凤山,想起在家中等待自己的艺娘,想到那个豆丁一般的小孝城,也不知道自己的孝城长成什么样了,如果在汴京的事情做办完了,他一定要回到凤山再也不离开了,赚的钱已经够他几辈子花不完了。赚得再多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急流勇退方是大智慧。 回到凤山自己就去郑益谦老爷那提亲,把他的宝贝女儿娶回家,还有阿国玉贞,三个女人同时过门,自己也当一回韦爵爷,大家其乐融融自己也要真正地开始享受人生享受生活了。 都到了飘雪的季节,清源应该也很冷吧,几个女人不知道有没能多穿衣服。 这几年自己最亏欠的就是与自己相濡以沫白手起家的糟糠之妻林艺娘,自己就跟她真正地过了一次年,其他的时候全部在外流浪漂泊,两人聚少离多。 偌大的家庭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由艺娘一个人撑起来的。 与其说凤山的百姓是自己带起来的,不如说是艺娘带起来的,一个家庭男主外女主内,让家庭屹立不倒的可不就是这根顶梁柱架海桩嘛! 汴京城内人已经少了很多,那栋楼的进度便是下雪天也没有停滞,众工匠做着木工雕工还有彩绘,一框窗花木雕一个工匠要费上不少的时日才能完成,楼里的功夫要废得比楼外的多,万幸的是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动员下的工匠是最不缺的,一人雕一块门板窗花,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雪花片片大如斗,纷扬吹落轩辕台。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早不知去哪里找寻,雪花掉得越发地离谱。归人两手插在袖管当中,连说话的劲也没有了,嘴一张开,上下两排牙就不停地闹着内哄,这贼老天实在太冷,雪踩进去都是没膝深,晚了雪地里回家只怕连路也找不着。 梁川带着秦京还有尉迟添去汴河大街转了一圈之后,闲来无事扛了一缸马行街遇仙楼的玉液酒,又牵了两头硕大的肥山羊,倒绑了羊脚放在马车上,这季节的菜只有藕片与萝卜,正好是下火锅的好菜,喜滋滋地回梁家庄。 庄子哪怕雪花再大四周也有值日巡哨的人员,情报队的队员在庄子大门口挂起了两盏红灯。看着东家又拖着肥羊回家了,知道晚上又能烫火锅吃了,一个个狠狠地搓了搓自己发红的手,咽了一口口水。 东家晓得这些值哨的队员苦处,从来都是给他们留了最肥美的肋排肉,让他们下岗哨了还能填填肚子,防的就是他们为了一口吃食扔下自己的事擅离职守。 他们麻利地帮梁川将酒肉还有菜扛进屋子里。酒食肉类看了让人两眼放光,菜这些意他们就是不喜欢去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东家吃起菜来那个狠劲哟,跟饿死鬼托生似的。 有那么好吃吗? 菜这玩意要不是饿得没办法了,又没有下饭的东西,谁家里会喜欢吃菜?又不是牛羊,吃得那么欢。 东家与众不同,不仅自己吃还一个劲地劝大家伙跟着他吃,这玩意多吃一点,第二天出恭的时候会通畅许多,人也不会油光满面的,总之肉不能多吃,菜不能少吃都快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后来这玩笑话也不知道如何就传到耶律重光的耳朵里,耶律重光骂着这些不仁不义的小畜牲道:“你们真当东家不喜欢吃肉啊?人家东家力能擒虎一顿少说也能吃个五斤肉,把肉吃了你们喝西北风上雪地啃雪去呀?还不是省着先让你们这些个馋虫打牙祭?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编排东家的话,别怪我翻脸!” 情报队的队员们一听老大哥的这话无不肃然起敬痛哭流泪,东家为了他们是真情实意掏心掏肺啊。 整个庄子的人全部聚集到了大堂当中,梁川最喜欢的就是把众人聚到一起,关起大门所有人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讨厌那种各自关起门来三三两两小酒小聚的场面,一起快活多好! 大堂里摆了好几张桌子,一桌子差不多八人左右,桌子上架着一口铜锅,烧红的木炭热力逼人,肉汤倒进锅里不一会儿就翻出雪白的泡泡来。羊肉每一桌都是一样的,两头肥羊两百多斤够四十多个人饱餐一顿了。 遇仙楼的酒水格外的香醇,他们自己独有的酿造方法,一掀封泥那粮食的香味儿飘得大堂都是。肉大家都喜欢,酒就不一定了,情报队里不少虽然也能喝上几口,可是喝多了还是不舒服。 庄子里静悄悄的。 阿国抱着几根又粗又长的萝卜出了大堂准备去灶房里洗一洗。现在可没地方去找活水了,所有的水都都低温作用下都结成冰块,只能取雪水先放到灶房里的锅台上烧一会,方能使用。 咕咕咕等锅里的水烧化了,还不是太烫的时候阿国赶紧将萝卜扔进锅里,拿起丝瓜络狠狠地擦了起来,将萝卜表面的泥洗净。 就在这时,一阵打雷般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从灶房外传了过来,这声音她阿国无比的熟悉,当年在岛国天天过的就是这种饿肚子的生活,那声音还能听岔了? 阿国以为是哪个值哨的队员饿了来灶房寻点东西吃,放下手里的丝瓜络一看,不是情报队的队员,屋子外站着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有些拘束地站在雪地中,头上落满了雪花,脸边上还带着两条血痕,就像被某种小动物抓过似的。 这人被阿国发现了,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转身就跑!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赵祯! 这些日子后宫八殿重新修缮完毕之后本来是一件让人心情不错的大喜事,可是这事摊在他赵祯头上就不一定了。 后宫之主是当今的郭皇后,郭后乃是刘太后一手册立的,目的就是监视官家的一举一动。 赵祯听身边的小人唆摆从小就被灌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让刘太后害死,刘太后立自己为傀儡的谣言,对当今太后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对刘太后册立的这个监视自己的皇后就更没有任何爱情可言了。 郭皇后因为女人天性善妒使然,平时也不让赵祯去接触其他妃嫔,这更搞得他内心愤怒,敢怒不敢言。 今天早上,尚美人与郭皇后在御前侍立,尚美人侍宠而骄郭皇后爱争风吃醋,两人没讲几句全然不顾身份地位竟然在赵祯前起了口角。 今天的尚美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以下犯上当面讥讽郭皇后生不出儿子,生儿子的问题不仅是赵祯的心头大病,更是后宫这群女人的痛处,别的事都不是问题,唯独在郭皇后跟前不能提生儿子这件事,这个乃是郭后的逆鳞,她哪咽得下这口气?气愤之极赏了尚美人一巴掌。 女人呐,从古至今就是生育的工具,很残忍又很真实的问题,谁家的女人生出不儿子问题都不会太大,偏是坐到了皇后的位置还是要担心儿子的问题,这才是要命的症结。 一后一妃当着自己的面打架这传出去皇家的威仪何在?赵祯起座拦架,不料郭皇后一巴掌正好打在赵祯的脖子处,脸颊还被抓出了两条粉淡的血痕。 反了反了!官家的女人都敢在万岁头上动土了! 这一下惹得赵祯是又怒又委屈,我堂堂大宋天子竟然连区区家事都管不好,还让女人打了,这个家爷不呆了!赵祯纵马直出西门,夏守恩率禁军在后面跟着,一路纵马狂奔。 此时,天下着大雪又逢天色骤暗,赵祯远远将跟在后面的禁军甩开,一头扎进茫灌就大雪之中,等回过神来自己都慌了,举目四望顿时迷了路,误打误撞竟然来了梁家庄。 赵祯同样认得阿国,当日倭国的使团来觐他在大内就见过阿国,自己这副狼狈相生怕被阿国认出来,立时转身就走。 阿国也是善良之极,大声喊道:“外面下着大雪你乱走会冻死的,快回来,我们要开饭了,我都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 夏守恩把赵祯给跟丢了,雪地里就赵祯孤身一人,诚如阿国所言,如果他在雪地里迷路了,真可能就冻死了,这位御前的跟班吓得两腿直哆嗦,今天要是赵祯出了一点意外,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了。。 雪太大,风太寒!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捱一下,天亮了再回。 想到此节赵祯返身红着脸走近阿国,走进了梁家庄。 第五百九十章叫我梁川 阿国出门洗了一把萝卜和藕片,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带回来一个人,要知道这冰天雪地一般人可不敢在外溜哒,再者张家庄到处都有值哨的兄弟,想要进庄子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到陌生人脸上带血地进来,耶律重光脸上微微变色,面带愠色地出门将值哨的队员痛骂了一顿。 “人家都到走到正堂内了你们几个人竟然还一无所知。” 值哨的兄弟委屈不已,指着这漫天大雪道:“光哥,这雪大得不得了,眼睛睁大了也才看个一二十步远,咱这庄子就是弟兄们全来了也没办法全部照应到啊!” “少跟我顶嘴,都精神点!” 赵祯一进屋小天师张继先原来注意力都是在那火锅之上,微微瞥了赵祯一眼,大惊不已。连忙跑到梁川跟前说道:“东家,此人贵不可言啊!” 梁川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却是最上等的湖丝,那一件小狐皮袍子没有些钱应该是买不到的,不过就是脸上带着两条血痕,应该是女人抓的。。 “怎么说?” 张继先现在吃的是梁川的用的是梁川的,自然也学着别人喊梁川一声东家。 “贵似天上的星宿。” 尉迟添在旁边一听噗的一声酒水喷得满地,哈哈大笑道:“我说小天师,你见谁都说是星宿,上次那个包黑炭你也说是星宿,这个小白脸也说是星宿,敢情天上的星宿没地方呆了全都下凡来了是吧?哈哈哈!” 传说赵祯正是赤脚大仙下凡。 龙虎山独有的相术梁川并不懂,而且他不仅听不进去张继先的话反而对他的理解带着三分误会,小天师太年轻,话风轻浮导致梁川都是带着有色眼镜在听张继先的话,说白了就是当成玩笑话来听。 贵人雪夜无处可去来自己庄子上落脚避风? 他要是知道这个人是赵祯一定会相信张继先的话,可是谁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以前倒是有过这样的故事,传说太祖以前最喜欢下雪的时候跑到宰相赵普家中去做客,两人烧着羊羔酒谈论着国事,传为一段美谈。 阿国当初见赵祯的时候早早地被告知不能直视大宋皇帝的脸,那是大不敬,所以朝觐的时候阿国头都是低低,未真正看清赵祯的相貌。 天性善良的阿国哪里有什么防人之心,见赵祯冻得哆嗦,马上就将他带到屋子里来吃火锅了。 “来的都是客,阿国给客人倒上一碗酒。大家伙别干看着,赶紧开动吧!” 赵祯看着一屋子的虎狼吓得身子一个激灵,生怕进了虎口出点什么意外,要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那就好笑了,史官们春秋笔法大书特书,先写自己家中的丑事,然后再写自己窝囊地死在贼人手中,史上第一昏君就这样诞生了。 阿国一脸天真地给赵祯递了一口白瓷小碗,又提着木制的酒筛子舀了一碗玉液酒。 “喝吧,我也要喝,好喝着呢!” 要是自己端着一副架子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赵祯把嘴凑到酒碗跟前,轻轻啜了一口,酒带余温,入喉一股暖意散到全身,身上的寒气顿时消减不少,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酒放在炭炉之上温过了,恰到好处。 阿国傻呵呵地也舀了一碗酒自己喝了起来:“好喝吧,在岛国可喝不到这么甜的美酒。” 赵祯佯装不识地问道:“你是倭国人吗?” 阿国笑嘻嘻地道:“是啊,不过以后啊狗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是哪里的人有什么所谓呢?” 梁川一声令下,众人噼里啪啦抄起筷子,一片片雪白。粉嫩的羊肉片夹着往锅铜里微微一涮,捞出来一片羊肉片已变得灰白,再往自己的调制的油碟里醮酱,吃到嘴里是又急又烫,狠狠往肉上吹了两口气便急不可奈地咽了下去。 辣椒这玩意不出梁川的意料,所有的人刚吃的时候都是一口被呛得咳嗽不止,满脸通红,接着就是狂汗不止,体虚一点的兄弟那汗水跟洗澡似的,擦完还是不停地流。初次吃不习惯,吃到后面再习如阿国这样的姑娘也能吃许多,个个是欲罢不能望眼欲穿! 但是就是一个字:爽!加一点花椒,那又麻又辣的滋味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吃到肚子说不出的舒坦,羊肉本身又鲜美,配合美酒的甘醇,快活似神仙! “阿国你还不动筷,你那些羊杂都快让小天师抢光啦!”尉迟从梁川处听说了阿国与他的故事,看到阿国那是倍感亲切,大体有有情有意的人都会互相吸引吧,完全就将阿国当成亲妹看待,毫不在意她的出身。 阿国嗔中一声,抄起筷子奋起反抗这些暴徒的剥削抢夺! 赵祯看着这群魔乱舞如狼似虎的场景,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他出身皇宫大内,什么山珍海味玉食珍馐没有尝过,天下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让人这么痴狂,好吃到这程度? 以往他的食物都是自己用玉碗自己独装,哪里有吃过这样的口水大锅饭,眼睛一看那铜锅里发红冒泡,各种菜肉一锅烩在里头,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可曾想今天纵马狂奔了一整日,一天下来滴水未进,肚中早已空空如也,退堂鼓打起来那肚子饿叫阵的鼓声更是震天动地,咕咕咕,刚刚被阿国听见了,在大堂里也就把人多耳杂才听不到,否则众人定要笑出声来。 尉迟端着碗走到赵祯身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我说老弟,你怕不是嫌弃我们酒菜不好吧,干看了半天怎么没一点动静?不吃你让让,你这位置不错,给老哥让让。” 尉迟添并不是想抢赵祯的位置,只是这个人敢爱敢恨有一说一,看赵祯身上那种书生气不顺眼,到了人家家里做客还不情不愿的,要不是三郎脾气好有容人之量,他早就轰人送客了。 “不不不,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菜色,觉得新奇罢了。”赵祯看着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犹豫,可是他又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到了人家家里就要有做客的样子。 赵祯看着尉迟站在自己跟前那魁梧高大的模样,生怕恼了这个汉子。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夹了片鲜羊肉,看着这肉这么生心里大为不安,将肉放到铜锅里泡了一会,再捞起来时就小小的一片,上面沾满了红色的油脂。 活了一辈子可从来没吃过这么狂野的肉食啊,赵祯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闭着眼睛将那一口内放到嘴里。 肉甫一入嘴,那滋味犹如在舌尖上爆炸一般,羊肉的滋味带着一股刺激酥麻的口感,嘴里好像放了一块炭似的滚烫而炙热,那味道让浑身都燥动起来了。 这种味道太奇妙了,好霸道好畅快!他自认尝遍天下美食,可是这种味道真的是头一次尝见,舌头还是酥麻酥麻的,嘴里像是要着火了,呛着他也跟着别人一样,咳咳咳,咳嗽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还像条汉子,来喝口酒压压那辣味儿,你小子算是有福气,我们庄子里自已兄弟想吃这一口好吃食都得看东家的脸色,你迷路了进来还能分一口吃,全天下别无分号仅此一家的哟!” 赵祯一口肉下肚,立即灌了一口酒,将那辣味压了下去,酒肉穿肠过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那羊肉毫无半分腥膻之味,口齿留香,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细密的汗珠,寒气早已无影无踪,通体说不出的爽快! “痛快!” 众人看着赵祯的样子,情绪也被他感染了,大家争着抢着吃得更起劲了。 梁川见这个贵人吃得这么高兴,高兴之余不禁也喝了两碗酒。 这等美味让赵祯很是喜欢,开放手脚夹起肉片一片片地涮了起来,吃得不亦乐乎,那红色的调料不知道是什么,吃到嘴里跟火烧似的,但是过瘾极了,特别在这种天气吃,真真是绝配! 尉迟添为人也是忠厚之辈,看着赵祯吃得如此起劲,站在他旁边不禁想调侃他,多了两句话道:“小老弟不是我说你,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家里受母老虎的气跑出来了?你看你脸上还挂着彩呢?” 赵祯被他说得脸立时红了起来,还好吃了辣椒脸本来就红,显得不那么明显。 “这里面加了什么调料,味道如此辛狠刺鼻,还让人汗流不止?” 尉迟添道:“这你得问我东家了,顺便跟我们东家请教一下如何管理后院,看看东家多有本事,连倭国的姑娘都千里迢迢跑来寻他,他为了别的姑娘还从清源跑来汴京,哪个姑娘不对他死心踏地的。” 赵祯听尉迟一说,一股子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还在奇怪阿国当初怎么没有返回倭国,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不知庄主名讳?” “哦,叫我梁川就行!” 听到这名姓的一瞬间,无数零星碎片的情报涌入赵祯的大脑中,怨听的梁川的相关传闻太多了,盛传老太后都不喜欢这个人,原因不得而知。丁谓家中下人,吕相家中大放异彩,大败御前禁军夏守恩,情迷倭国女使,他身上还有多少奇幻故事? 第五百九十一章又一年春 春去秋来,天循往复没有想象的报复与厮杀,在汴京终于迎来了春节正月,还有两三天这一年的答卷就又要交上去了,这一年真可谓是走南闯北,历尽千难万苦,回首看来自己可以微微一笑。 对万千劳苦大众来说,春节好像是所有的苦难能短暂忘却的时期,与过去的一年,一整年的辛劳一整年的不幸暂时地告别,整理行装收拾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整个庄子的人都是背景离乡告别了妻儿的高壮大汉,到了汴京的花花世界,他们也极少外出行走,大部分时间还是一群人蜗居在梁家庄内,这里才有家的感觉,这里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事,可以纵马扬鞭,也可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螺城师傅们到了小年过后也停下了砌灶的活,大家伙都在庄子里有事没事大家唠着嗑,汴京城里随便逛一圈都要花去好些银钱,那些钱还不如省下来存在口袋里,不去眼馋就不用花那个遭罪钱了。 庄子一下子近百多号人,还好原来庄子上就有不少的民房,大家挤一挤下雪天除了部分人跟着梁川去市集采办年货外,大家伙要么内外将庄子整理收拾干净,要么就是在雪天里呼呼大睡,还别说,外面的的鞭炮声再大,还不如被窝子里舒服呢! 今年的丁府显得格外的冷清。 满朝皆以为八殿修缮完毕之后丁谓泼天大功,正相之位是囊中之物了,没想到刘太后半道截糊,又让丁谓去修陵。 修陵看似大功一件,可是有些官场老手隐隐嗅出了这里面不一样的味道。 官场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丁谓这种已是位极人臣就差最后一步了,可是这一步终究是没能踏出去。 官家与太后如若真想把这正相之位给丁谓何必多此一举,给了丁谓丁谓干活不是更卖力? 众人揣测,丁谓怕是不行了。 一个即将失势力的大臣家里过年哪会有什么人,再说了以前丁谓的所作所为黑料太多,御史文官们早想拿他开刀,有点眼力的人早早地就准备与丁谓划清界限了,谁还敢这个时候往他家里撞,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丁党的成员吗? 丁谓倒是没有这种觉悟,有谁会甘心坐以待毙?他是因为丁昭华的事情今年自己也不想要见客,大门上早早地挂起了谢客的木牌子,眼不见这净,府里走动的人少了,耳根也就清净了,不想让人知道的话也传不出去。 对于自己的东家梁川不敢怠慢,梁川带了很多孙家的上等茶砖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礼物,还有收罗来的古玩字画,在小年后很麻利地送到了丁谓的书房内。 梁川敢打刘太后女儿的主意,这点丁谓不得不佩服他,这小子使的手段能往人家女儿头上灌迷魂汤,有点本事。 他现在可不敢再把梁川当自己的下人使唤,见梁川来了,先是跟他点评了一下孙家的茶叶,盛赞不已,又是对将来的修陵一事交换了梁川的意见与看法,想从梁川处听取一些有用的建议,梁川自知帝王无比看重自己的陵寝,这玩意谁碰谁死,自然不敢大放厥词。 梁川现在极默契地也没住到丁谓家中了,送完礼自己就出了丁府,往下一家去。 下一家是比丁谓更重要的,也是他押宝的重注所在,赵允让家。 今年的冬天极为寒冷,赵允让家中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常年都是冷得跟个冰窑似的。 茶叶上次已经给赵允让送了不少,应该还够他们一家子喝上不少时日的,梁川也就没送茶叶了。他在街上买了几担的银骨竹炭,这种上等的竹炭为南方产竹区的高级炭品,烧起来热量极高又不产生异味与浓烟,是汴京贵族冬日里的最爱。 买完炭,梁川带着耶律重光耶律罕又去城西牵了两头肥硕的黑羊,路过丝绸店买了十匹上好的湖绸,人牵着马拉着往双龙巷走去。 孟良臣过不过年都一样,他母亲没在身边在哪里都没有过年的气氛,眼见要正月了依旧没有落旧赵宗实的功课,赵宗实因为帮赵允让准备过年的事宜迟到了,还被孟良臣留堂训斥,严厉可见一斑。 赵允让见梁川拖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天气如此寒冷梁川一行人冻得脸都红了,还不忘给他来送礼物。 这一段时间来梁川的礼数完全是到位了,大节送大礼小节送小礼,过年的时候用的吃的穿着的全给他备齐了。光是那两头羊只怕自己一家人都能吃到清明了。 那些上好的湖绸一看价格就不匪,还有那些竹炭,自己往日可不敢奢望能享受这么好的物件。 “三郎早让你不要如此破费了,你看得起我赵某人我已是感激不尽,下次万不可这这样子了。” 梁川客气而谦卑地说道:“大人何出此言,能为大人出一点绵薄之力是小人的福分,我看孟先生与小赵大人的书房也是阴寒冰冻,不烧点炭火如何能支持下去?长此以往落下病根如何是好?大人万不可再见外不收了!” 赵允让满眼感激拉着梁川的手往屋子里坐,煮了熬姜蒜的茶砖,茶汤入肚祛除了不少的寒气。 “汴河大街的酒楼年后应该就能完工,届时还请赵大人出席剪彩仪式!” 赵允让为难地道:“三郎这可不敢去啊,我既未曾出力更未曾出钱,那楼与我毫不相干,不敢贪图三郎你的私产!” 梁川道:“小人与大人可是约定的,大人占有一成股份,将来有需要还请大人帮忙照顾提携,这是大人应得的!” “你便是不给我那一成干股,就是你对我赵家父家这般恩情日后有我能帮忙的我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啊!人生天地间无情无义无始终者非君子也!” “不不不大人万不能推辞!小人在这提前给大人拜一个早年,天色不早不再叨扰了,小人告辞!” 赵允让起身拉住梁川依依不舍地道:“三郎多谢你为举荐孟先生,孟先生大才当世无双能当我儿的先生那是他修来的福分,也不知道三郎在汴京有无亲朋一齐过年,若是不是嫌弃的话三十三郎一道来我家中欢聚如何?” 梁川受宠若惊道:“家眷全在清源,只是庄子上还有不少的兄弟,大人一家子享受天伦小人岂了舔着脸上门打扰,多谢大人的心意,小人肝脑涂地不敢忘,告辞了。” 汴京的年味十足,这里的百万人家还算是富裕人家,家家都极为注重仪式感,门前不仅挂着大红灯笼还有红色的绸带,地上满是放完鞭炮红色的红纸屑,空气中迷漫着一股火药味,连街上的行人也是一身喜庆的大红衣裳,春节的气息让人陶醉。 梁川从双龙巷出来又直奔国子监,此时的国子监人烟稀少安静得出奇,学子们大多都有自己的去处,除了少数几个在这腊月时分还在埋头苦读。 包黑炭在汴京无亲无靠的,前些日子在开封府里帮抄写文书,后来也寻不着了,相着应该是为了来年的春试在发奋图强。 努力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春节历来是我们民族最为重要的节日,哪怕是没有亲戚在身边至少也要跟朋友一起过,否则那这个春节就太凄凉了。 梁川在国子监门口侯了许久,门卫去通传包黑炭,不多时包黑炭才匆匆出来。 “三哥!” “你小子这么多日子没有你的音信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 “哪能呀,这天这么冷窝在国子监里都嫌冷出来更是冻得要命,你不来寻我我都打算早些睡下了,等明儿天亮了再看书。” “这几天别窝在这里了,去我那里一块过年吧。” “那感情好,你要不说我都不好意思去寻你。” “跟我你还见外了?” 包黑炭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大方的老哥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哪里会真的跟他较真。 要是知道谨言住在哪里请她一道去张家庄就好了,可惜这姑娘跟着秦桑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自己差人去老君山寻过她,她也没回那儿了。 难不成她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哪怕是差人来送个口信也好啊,自己好歹能出一分力。 梁川领着包黑炭最后才去买自己需要的年货。 衣服布料自然不在话下,庄子里每个人两套新衣裳,光是一件的话也不能轮换。 大家最关心的是酒水还有吃食。梁川对于这些向来是不会半点吝啬的,相反这些酒食在大宋朝是最低的消费所在了,一点钱就能应有尽有。 梁川不仅买了几头肥羊,还有几条西北运过来的牦牛,这牛非大宋的耕牛,是可以光明正大吃的,而且牦牛肉还更香,只是大宋百姓见过这种牛的少,大家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牛肉有羊肉,那能少得了酒吗? 子樊楼里梁川买了四缸子陈酿的黄酒,看着酒缸上的老黄泥梁川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 肉食完了还有各种的蜜饯干果,汴京不愧是大宋最繁华的地方,朝廷还有专门做蜜饯的机构,做出来的蜜饯价格虽然贵但是也更卫生更好吃,更加精致,让人见了就流口水。 耶律重光在清源活了一辈子没想过酸梅枣子这样的小果子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一个大男人看着那些果子竟然馋得脚下生根迈不得动。 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夏立国 年三十除夕夜,汴京城燃放起了**的烟花晚会,今晚的御道街马行街还有汴河大街完全成了欢乐的海洋。现在的家庭对于年夜饭还没有那么看重,当然这一天夜里每家每户也是吃完一顿好饭,吃罢饭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涌上街上看着各种热闹的场景。 各种杂技班子马戏班子特别看重这些节日,他们宁愿过几天过年也要挣这一笔钱,大户人家请他们上门表演又或着在街着卖艺,比往日得到的赏钱都要多得多。 卖各种小吃玩具新鲜玩意的小商贾小商贩在这个年岁之关也会特别的多,这就相当于是赶一场大型的集会,百万的汴京居民在这一天放下自己手中的事,尽情地在欢乐的海洋中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气氛。 梁家庄离汴京城区还有一段距离,这时代可没有什么雾霾,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之间就像被净化过一般,一丝纤尘也没有。打开大门,纯净的天空能见度极高,一眼望去都能见到汴京城上空绽放的美丽的烟花。 所有人都聚集在庄子里,一连吃了好几天的火锅众人丝毫不觉得上火或烦腻,这个时代的肉只有吃不够没有嫌吃太多的,因为几有几个人生来就能天天吃肉的。 梁川看着天上的烟花心想着今年的清源应该也会放烟花吧,只是凌虎被自己收下了,炮药司造出来的烟花效果还有没有那么美。 要是这帮人都跟凌虎似的,把造烟花的激情拿去造火药,天下早就是大宋一家的了。 凌虎也是倒霉,生不逢时,只能天天把奸臣当道挂在嘴边。 入夜整个汴京的大街达到了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街上摩肩接踵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不仅不反感这样的拥挤,相反在居民的眼中,这样才叫热闹,这才是节日的气息。 天子与民同乐,銮驾移至大庆门外,看着满街满城的热闹景象感慨大宋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为此赵祯竟然嘱咐内衙为城中缺衣少食的百姓送去柴炭。 那天他骑着马往西门狂奔出去,差点冻死在半路上,回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炭火的时候温度如此之氏,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点点炭大内储备还是有的,与其留着不如分发下去,让百姓们免受饥寒之苦。 赵祯的仁举获得了全城百姓的交口称赞,为此百姓还创造出了一个“雪中送炭”的成语,以此来歌赞赵祯的仁德。 刘太后出身市井最是喜欢这样的节日,她与赵祯一道上了大庆门观看着这城中的锣鼓喧天,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贺。 “官家哀家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 “母后请说。” 赵祯恭敬地回道。 “年初一我想到太庙去祭祀一下先帝,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承蒙先帝余荫,本宫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想起当年与先帝相濡以沫的时光,想去祭祀一下。” 百官看着烟花表演听着刘太后的话并不以为意,这老太后当了寡妇有些年头了,想念丈夫情有可原,可是这种事情没必要拿到这大过节的来说吧。 “母后与先皇恩情似海情比金坚,如此是最好不过的。” 刘太后一听赵祯答应立即顺坡下驴笑吟吟地道:“只是昔日我有幸穿过一回天子的龙袍,先帝在时常常夸赞哀家着龙袍别有一番风彩,帼国不让须眉,哀家就想着再着一次龙袍前往太庙,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什么!刘太后这娘们竟然想穿龙袍!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朝中有许多人都在风传当今官家并不是刘太后的亲生骨肉,其生母另有其人。只是这事所有人都不敢到官家跟前嚼舌头,刘太后的势力太过庞大,得罪了这老太后无异于嫌命长自寻死路。 现在老太后想穿龙袍,这是什么想干嘛?太后做腻了想直接自己上位做皇帝了吗?虽说当今刘后有昔日吕武之才,但并无吕武之恶,可是女人一旦上位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后果无异于火山喷发,甚至大宋再无宁日,官家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这老太后究竟想干嘛! 烟花的火光映照在刘太后那张美丽却带着三分老气的容颜之上,此时的赵祯看着却是有些恐怖,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垂帘秉政了,现在还要穿龙袍,不如自己的皇位送与她得了?待她百年之后自己再上位如何? 百官全部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说话,说的话向着刘太后就是得罪官家,向着官家就是得罪刘太后,权利的斗争不是打两下板子就能解决的,而是要流血掉脑袋的。 “这。。”一阵冷风吹过,赵祯却觉得脊背发寒,他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助地望向文武百官,百官齐刷刷默契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不敢与赵祯四目相对。 衮衮诸公,碌碌群臣,此刻全然静默,更无一人敢抬头,对这等不臣不君的行为说不。 吕夷简不在了,百官自然以参知政事丁谓为首,他老人家不说话其他的官员谁敢跳出来说个不字?这种时候出来说话也是论资排辈的,并不是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了没人给你负领导责任呀。 举目四顾心茫然,赵祯在风中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此时被别人欺负了,却没有半个援手。 愤怒,无助,赵祯身为天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自己的母亲逼宫到如此地步。 刘太后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在她看来小官家从来都是恭顺而听话的,自己已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在世人面前穿一回龙袍又有什么不可?自己又不是下诏逼宫让他退位?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刻,赵祯突然看到百官之后有一人昂挺胸,眼神坚定而自信地看着自己。 秘阁校理范仲淹! 范仲淹起身躬身道:“陛下,唐武后如何?” 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问出这么个突兀的问题,范仲淹的勇气赢得了满朝不管是忠贞派还是奸媚派的认可,这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刘太后的野心与想法用脚想也知道,范仲淹此时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比作武则天了。 武则天是什么人?那是第一个敢称帝的女人啊。 现在刘太后要做第二个武后! 赵祯见满朝并不是全倒向刘太后的软骨头,还是有自己的支持者的,黑暗中就像燃起一道希望之光一样,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道:“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 两个就像演戏一样一唱一喝,将刘太后满心欢喜的一脸笑脸唱成了铁青的臭脸。 范仲淹全然不顾刘太后的感受,高声道:“龙袍是天子象征,皇帝有事奉亲长之道,但没有为臣之礼,太后有为臣之道,但没有僭越之由,官家与百官朝拜太后,已是有损皇上威严,但天子也是人子,天行孝道更是人伦。太后为臣却绝无着龙袍拜谒太庙的说法,此举将置官家天子威仪于何处?更置家礼与国礼于何处!” 一席话犹如在刘太后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就撕开了刘太后虚伪的面具,刘太后此时五官已经扭曲了,她恨不能生吞了范仲淹。 这个小官好大的狗胆,仗着官家的宠信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御史们一个个都没敢放屁吱声,他们听着范仲淹的话那简直是心惊肉跳,要不是大宋祖制有不杀文人的先例,只怕现在范仲淹已经要让人抬出去。 “你是何等身份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自己倒是会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赵家的家事需要你个外人来聒噪?来人啊,给我逐出去!” 夏守恩心情复杂,他是赵祯的亲随,但是也听命于刘太后,否则刘太后一令之下他也得卸甲。 “范大人请吧。” 就在范仲淹还要据理力争的时候,突然大庆门一彪快马犹如惊雷一般飞奔而来! “西北急报!” 大年夜的西北边关传来急报,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要是一般的小事没有哪个边将敢冒着触领导霉头来扫了过年的雅兴。 西北的李氏一定是趁着汉家人过年的时候又挑起战事! 不过也有好处,这一喊众人的注意力没人再放到那穿不穿龙袍了,全都神情凝重地等着那一封急报。 这个信使风尘仆仆,嘴上满是水泡,带着急报上了大庆门城楼,走到枢密使钱惟寅跟前,将急报交给了钱惟寅。 钱惟寅看完急报瞳孔骤缩,但是强忍镇定地对着官家汇报道:“禀陛下,西北李氏贼首李元昊自立为帝,率十万大军在延州城外三川口全歼刘平石元孙两部,步骑折损笼共万余人,延州城危在旦夕!” 大宋的第二个敌人终于出现了,要说刘太想称帝那众人不说话不表态就是了,可是李氏一帮乌合之众也敢玩称帝,那大宋满朝谁能忍! 第五百九十二章西北用兵 自打西北的急报呈报到赵祯跟前,整个皇城就立即封锁,大庆门关了起来。 自从澶渊盟以后大宋已经没有大规模的会战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北边的辽人虽然放下兵戈数十年,可是终究是外族人,亡我之心不死。现在好了,燕云十六州还没有收复,西北又沦陷了,李氏自立称帝,建立起了西夏国。 内部刘太后在大后方捣乱的事才刚点了一把火,李氏就又在西北放了一把更大的。 今年的极寒在汴京就深有体会,在西北那更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北风吹在那冰冷的铠甲上能将肉都冻在上面撕下来,李元昊他们党项人究其根源是羌人后裔,属于游牧民族。 牧草长不不出来牛羊就得冻死,牛羊冻死牧民就要造反! 在国内矛盾的激化之下所有的党项人把目光投向了歌舞升平地里的庄稼年年丰收的大宋朝。 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钱惟寅当机立断先封锁了皇城,战争时期敌人的渗透堪称无孔不入,内外勾结更是不得不防。 要不是怕汴京城内引起骚乱,又正值年三十,他一定会连同汴京城也封锁起来。 远在城外庄子内的梁川对于西夏的历史虽然不算很精通,但是他起码知道西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甚至当北宋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以后他还是顽强地存在着,直到碰上更强更蛮不讲理的蒙古人。 初一当早,天空出奇地停止了下雪,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的心情有些压抑。天地间的雪白与点点过年的大红妆色交相呼应,还算有那么点意思。 朝廷发往西北的快马来回一匹接着一匹,没人敢去拦这些快马,谁挡道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耶律重光身为探子的直觉告诉他,西北要么陕西要么宁夏一带可能出事了。 当初他们在清源就抓过党项人在清源安插的间谍细作,策反的过程相当的不易,这些年也从他们口中得到过相当多的情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今李氏的当家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他也在厉兵秣马准备与大宋决裂。 耶律重光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梁川。 “东家可能要变天了。” 梁川昨夜喝了不少的黄酒,喝的时候爽口无比,后劲一上来就后悔了,现在正托着脑袋摇摇晃晃。 “这天难不成还能放睛不成?” “不是说天气,西北可能要打仗了!” 梁川一听立刻坐了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西北真打起来可不是一件好事,石头的老爹当初与自己交情不错的郑益谦现在还生死不明,打起来两国就彻底封锁了,不通市不通文,也不知道这还能不能打到他。 一打起来大宋的朝廷也会开始加重地增收税赋,老百姓的压力激增,好日子也会一天不如一天。 打仗是要死人的,这才是最要命的。。 耶律重光便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梁川听了点头道:“李元昊狼子野心我早知道这人会割据自立没想到这么会挑时间,挑了咱们汉人过年的时候,这时候众人防备心最低,成功的机率也最高。” 耶律重光没等来辽国南下的那一天,虽然他们已经背叛了辽人,最后却发现等来的是党项人也也立国了。这对宋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辽人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辽人停止了汉人的战争之后,与党项人可打了不少的仗。 “党项人也不是善与的主啊。” 梁川对耶律师重光的话深以为然,这些人太顽固了,甚至后来蒙古人要消灭他们都费了不小的劲,因为损耗太大,气得蒙古人将党项人彻底地从历史长河中抹去,传到后世只有少数零星的文献还有记载。 “不管了,这不是咱们能考虑的,在汴京起码还能睡个好觉。我在凤山有个兄弟,当初就是在西北入伍当兵的,身手极为了得,最后还是断了一条胳膊回来的,不提了也罢。。” 梁川说的是李初一。 紫宸殿,朔望朝会照例举行。 昨日一夜心惊胆颤,加上天气又冷,大过年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情,今天晨会所有人早早地就在紫宸殿侯着,西北一乱不少人又要背锅,有人还得上前线,总之李贼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大过年的,让人好不安生。 初一众人都想去祈福烧香,或是在家中与家人团聚,再不成去别人家中拜年送礼,随便哪一样也比在这大殿之中要为西北战事绞尽脑汁来得强吧。 在众人眼中西北的战事倒还好,最让人头疼的是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这事传递出一个很微妙的信号:刘太后有想法!李氏搞不倒大宋,但是刘太后的事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让大宋玩完了。 赵祯昨夜也是一晚没睡,两年事不管是哪一件都是极为要命的大事,困扰在他的心头,今天上朝脸色都是铁青的。 百官出奇地默契,绝口不提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情。 钱惟寅将战况前线陆续送来的急报整理汇报了一番。 西北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更恶劣,李元昊部因为冻灾国内民生凋敝,举国南下打秋风。 钱惟寅道:“李元昊此人世之枭雄,不仅有勇武还有谋略,他先是示敌以弱文书呈送给延州安抚使范雍称夏军与宋军是兄弟互不犯边,然后趁着过年时节大举进犯。” 满朝文武大多都是没打过血仗的书生,在他们印象中这些党项人就是没脑子的放羊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宋的弩箭弓强箭利,来了有的是招呼他们的,一听钱惟寅的描述,他们个个跳出来痛骂李贼的奸诈。 钱惟寅苦笑道:“要是这般简单那李元昊倒也好对付。” 杨崇勋因为自己的儿子就在西北保定军前线,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前线的战况,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一点岔子。 “钱大人,那李贼还有什么能奈?” “李元昊先是假借文书麻痹范雍,范雍见大军来犯立即习檄各路军马回援延州,刘平、石元孙在庆州接到檄文,立即驰援延州,都监黄德和,巡检万俟政、郭遵等也由外地飞驰延州,行进中途合兵一处。” 钱惟寅顿了顿接着道:“李元昊并不急于攻城,他围起延州城吸引周围的援军,在延川宜川洛川三川口布下埋伏,十万夏军围杀我一万步骑,延州守将刘平被俘,石元孙投降。。” 十万夏军! 满朝上下倒吸一口凉气,党项人上马就是骑兵,他们步战与大宋没有一拼之力,但是马上的党项人连辽人也要忌惮三分,碰上这么一支队伍,满朝谁敢说有必胜的把握!难怪李元昊有立国的雄心。 契丹未灭党项又起! 丁谓现在可算得上是百官之首,他一句话也没说,西北打得再好打得再猛也不关他的事,他想着就是什么时候给他正相之位,况且他手上还要更重要的事情——修陵。 要是问赵祯打仗跟修陵哪个重要,赵祯肯定跟他讲是修陵重要。 紫宸殿里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的群情激愤,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大宋对于来犯之敌没有媾和都是先打再说,与辽国那是没办法的事,辽人势大立国也比大宋来得早,打到后面两败俱伤民生残破只能和谈。 李氏不一样,他这是割据,这样的出头鸟不打下去以后有个人就自立为王那大宋的颜面何存?再说了,李元昊称帝了不去打辽人却先来打宋人,血债只有血偿,这一仗必须打! 打是要打,但是怎么打,谁去打这是一个难题,放在谁身上就是一口大大的黑锅,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去背! 所有人从天刚亮一直争论到了快中午,就是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所有人都关心西北怎么与李氏打仗,整个朝堂上只有刘太后一人坐在銮驾上生着昨天范仲淹与她顶嘴冲撞的气。今天一整天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说来说去也没有半句话点到她的心事! 没人表态那就让她来表态吧。 刘太后把椅子一拍,大声喝道:“区区李氏也让你们这般小题大作,当年我与先皇面对辽虏都不曾有你们这般张慌!” 所有人立时安静,没人去触她这霉头。 刘太后用手一指,狠狠地道:“昨天那个大义凛然的范仲淹在哪里呢?” 赵祯脸色大变:“母后。。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李氏势大不可不灭,范仲淹的事可以后再议。“ 女人的心眼果然是小,让妇人议政他们就想着自己的事,国家大事在她们眼里还不如自己气顺来得重要! 刘太后厉色道:“哀家就是要灭李氏,你范仲淹不是挺能耐的吗,哀家就任你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擢为韩琦副手,配合夏竦你们几个人去西北,不平李氏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 范仲淹不贬反升,只是没有会恭喜他,相反众人同情地看着范仲淹,此去只怕危险的话命都会没了。女人狠毒起来果然是杀人不见血,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 第五百九十三章开棚施粥 李元昊自立称帝的消息朝廷没有对民众封锁,汴京百万居民百万张嘴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时个个是痛骂李氏狼子野心不知天高地厚,就西北那贫脊弹丸之地也要自立建国? 大宋人民的底气就是这么足,契丹强不强,打了近百年最后还不是把契丹给打服了,而且现在的契丹根本就是逆水行舟,国力衰退得不是一点半点,大宋朝早就不把契丹放在眼里。 万万没想到,契丹没跳出来,西夏这帮野人先跳了出来。 老百姓怎么看待这帮原始部落的野蛮人? 大体就跟清末国民们知道蕞尔小国岛国胆敢对天朝上国发动侵略战争一样,一开始,国内民众出离地愤怒,众人天真地以为这场战争只要天朝的天军一到敌人就会望风而逃然后脯伏在天朝脚下瑟瑟发抖,马上跪地称臣。 殊不知一场战争让大清亡了国,同样的,谁也没想到,西夏兵锋一到,打得大宋朝乱了阵脚,一连传来了数个噩耗! 谁又能想得到,大宋朝不把这个小国当成一回事,这西夏却存在比北宋还久。。 人们各种评论着李氏的实力,还有各种预测这场战争多久能结束了,他们大体还沉浸在前朝对辽国获得的巨大成就当中,天下还有比契丹人更强大的敌人吗? 李氏的那地盘又小又贫穷,人口加起来还不如大宋的一个中等城市,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骑兵优势,他们手握良马的产区,河套号称塞上江南,鱼米膏腴之地!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西夏有马,大宋跑不过,但是他们手中也有秘密武器! 大宋对付他们有长弓硬弩,马再快也快不过汉人手中的床弩吧!此消彼长,两边的人都在竭力消除这种战略之间的差距,大宋占有的优势还是足以与战马不足的劣势相互抵消。 原来厌战的传统老百姓,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此时国内的好战情绪竟然如此高涨! 梁川很想上街上告诉这些天真的居民们,大声告诉他们大宋还要有诸多的将士一去不复返,无数的妻儿失去他们的顶梁柱,这场战争就没有必要进行,但是如果梁川真上街这样喊,他一定会被人当成汉奸吧。 出师未捷先损自己威风,谁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梁川想了想。 说了又能如何?徒惹人嫌罢了。 初三之后。 汴京城城外,大批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涌来,个个身如乞丐面色仓皇,孩子用独轮车与家中的行李包袄载着,老人有的人则是背着或是门板拖着,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到有着装整齐的当地居民,则一脸为难地掏出一支破碗或是破罐。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西夏的大军已经打到了汴京城下。 并不是。 这些是大宋的子民,西北的穷苦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们。 “行行好。。赏口吃食吧。。娃儿。。好些天没吃饭了。” 好民的居民们会分出一口饭食给他们,毕竟大过年的这是一年当中日子相对比较滋润的时光,家家户户也还有一些余粮。 流民自古是朝廷的一大隐患,汴京城立即封锁了城门,寒冬腊月里流民们只能在城外流荡,三五成群最后连营结寨,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流民是自西北往中原逃兵祸还有天灾而来。 中原自古有逃荒的传统,一到水旱灾年大多都是中原一带的百姓往西北去逃荒,比如河南的百姓,一有灾情就往山西还有陕西跑,等灾情过了再返回故乡。 但是西北往中原内逃的极少,如果山西都吃不饱,那更不要指望河南了,因为这里的土地已经接近饱和。来了河南开封平原一带只有更惨,但是眼下别无他路,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当初范殿元的眼见可谓极为长远,他们早就看出了西北局势的动荡,早早地就放弃了那些种不出三两粮食的瘦地,拖家带口不远万里南下一直走到了凤山,现在也在凤山扎下了根,日子过得比昔日在陕西老家的时候还滋润。 中牟县是西北与汴京连接的所在,庄子外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走过,要不是他们看着庄子里的人个个孔武有力,腰间都别着钢刀背后别着长枪,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子杀气,他们早就进庄子哭天抢地。 流民虽然可怜,可是梁川深知这些人赤手空拳是可怜人可是摇身一变拿起刀枪就是流匪,一个不小心整个庄子让他们烧光抢光都有可能,抢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官府也没束手无策。 所以自从初三起,这帮流民一冒头,梁川让庄子里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一有情况立即作出反应,庄子是自己的大本营,不容有失。 庄子里的人太多,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伤到性命或安全,那损失就大了! 好大的一拨人! 梁川看着这一望无尽带着绝望的流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流民倒也不是没有坏处,利用得好这些就是大批的劳动力! 梁川的城市综合体已经完成在即,动用国家机器来建造一个酒楼,这种奇迹只有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出现过,一天一层楼,水泥筑造与木石结构的还有建造工艺虽然截然不同,但是同样是结构之间的艺术,木石结构有时候也不会落后,只在技艺精巧与否。 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伙计还有女婢,梁川考虑过这回事,伙计不是街上贴招工上门就用的,必须要经过上岗培训,最重要的还要可靠,听话,万一混进来一个细作,往饭品里下一两石比霜,惹上一两起官司,酒楼的招牌要坏就快了。 流民的情况超出了梁川的预计,正月几天下来,流民由三五成群变成了数十人一伙,再变成一望无际的流民潮。 道路两旁多了无数的尸体,还好现在是寒冬腊月,尸体冰冻在雪地里不会立即腐烂,可是雪一化了那就是灾难来临之时,届时少不了瘟疫横行。 此去是汴京必经之路,流民一窝蜂往汴京涌去,将来要是瘟疫扩散开来汴京城的百万居民就得全部下地狱去。 此事不可不防,梁川立即写了一封信函交给了丁谓,至于能不能起到效果就看天意了。对于流民的管控需要军队与官衙还有民间基层自治组织也就是村里面齐心协力,仅靠一个势力或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阿国拿着一条肉干在庄子门前啃着。 这种场面她自懂事以来,见得太多太多。 就在遇见梁川之前的那一段岁月,她过的还不如这些流民。。 她以为宋国这个地方没有饥饿,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只到遇见了这批流民,她才知道,有战争的地方都是一个样子,人民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着。 一位小姑娘睁着大眼睁,一双小脚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双手满是黑色的污泥,怯生生地朝阿国朝了出来:“饿。。” 阿国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在那暗无天际的日子里,她也曾忍受孤独,也曾忍受饥饿,在大雪天里为了一口食物而摇尾乞怜,自己是脱离苦海了,可是一看到这个小姑娘,那些记忆就全部涌上心头。 她把肉干递给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犹豫着接过肉干,放在鼻子前轻轻地闻了两口,还没放到嘴里,旁边一位更加落魄的大人冲过来一把抢过小女孩手里的肉条,连撕带扯囫囵吞枣一般还没试够味道就狼吞虎咽进肚子里! “你怎么抢孩子的食物?” 人都快饿死了,那肉干是活下去的机会,谁不会去抢?在这种生死关头礼义廉耻还有意义吗?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小女孩看着大人艰难地吞着肉干,眼神里满是渴望,喉头耸动了几下之后问道:“什。。什么味儿。。?” 小女孩连肉味都没吃到就被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肉飞了。 阿国心疼地拉着小女孩往庄子里走,她要让这个小女孩吃一顿饱饭。 大人知道这户好人家要给小女孩东西吃了,腆着脸也想跟着进庄子饱餐一顿,庄子护卫的情报队员闪了过来,把腰间的钢刀一晃,这些大人才打消息了念头。 饿一饿总比被人杀掉要强。。 阿国泪眼婆娑地将小女孩拉到梁川跟前,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姑娘,问道:“阿国这是谁?” “啊狗你救救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吧,咱们不是有钱吗,买些米分给他们可以吗,花不了多少钱的,能救多少算多少。。” 梁川何尝没有恻隐之心,他每天看着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也会同情心泛滥,可是这些人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来,天知道还有多少人,他的力量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又能帮助多少人。 小女孩没有哭没有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梁川,眼神中无比期盼着能有一口吃食,但是她却没有吵没有闹。 梁川蹲下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污痕。 要是今天艺娘在场的话她会怎么做,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收留这个小姑娘,艺娘不会考虑力量够不够,她只会做眼前的事,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自己今天要是不作为,以后艺娘会怨恨自己的。 “把她留下来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梁川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去找到孙厚朴。 孙厚朴体质毕竟没有梁川这么好,一天到晚都是窝在屋子里烤着炭火,却让伙计们到处去城中打听着各种物价还有小道消息,商人的优秀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川一进孙厚朴的屋子,屋子里打扫得极为整洁,散发着淡淡的茶叶清香,没有其他的异味,炭火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孙厚朴身上则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风采。 孙厚朴看梁川急忙赶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找他商议,自己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现在汴京城里的粮价是多少?” 孙厚朴如数家珍地道:“粟米一斗十一文,稻米一升三十文上下浮动,今年天气冷作物收成不好,所以米价以往年贵了一到两成。” “确实贵了一些,不过相对于那年发大水,这米价已经是良心价了。” “你。。三哥你不会是打算。。?” 梁川点点头道:“我打算开个粥棚,帮一帮这些流民!” 孙厚朴有些佩服梁川的霸气,这个人做什么事从来考虑的不是利益与成本的问题,而是道义当先。。。这如何让自己不佩服! 梁川接着问道:“麸糠一斗多少钱?” 孙厚朴愣了一下,想不通这个时候梁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怔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三斗糠差不多等于一斗粟米。” 第五百九十四章改换麸糠 “你既然选择要做善事那何不好事做到底?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开粥棚却施麸糠,明摆着把人当牲口,何必招人唾骂?” 给这些流民施粥我却是要花钱,但是如果把握得好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粮。 其实孙厚朴也有想过,这笔钱要是花出去他孙厚朴的名声一下子就能在汴京城中打开,只是不晓得得花到什么程度。 商人逐利,舍小利而得大名,有得必有失,这个利害关系他还是算得清的! “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而已,我当然知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你见过饿到吃观音土易子而食千里树林无树皮的场景吗?虽然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想象得到,人到土都能吃的地步,他们还会介意吃麸糠吗?” 观音土,就是烧瓷用的高岭土,又叫白泥。四二年的时候,荒地的人为了背观音土,可以往返六十里地。贫苦百姓家用清蒸法,观音土要和野菜一起揉成一个团子,蒸熟,像吃窝窝一样咽下去,可以减轻肚子里饥饿感。 不是说吃了就会坠死、胀死,少量吃是没事的,很多人靠吃观音土撑过来了 后世有一种止泻药,叫蒙脱石散,利用的就是观音土涩肠的作用。要知道高岭土可是烧瓷用的,这土比窝窝还能管饱,吃一丁点就令人感觉腹中胀满。土在肠胃中凝滞不前,根本拉不出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鼓胀得像个小西瓜,敲起来十分坚硬,这时候就该死了。 饿殍盈野的景象梁川自然没见过,他只在书中影视中见过这样的场面,至于真实的场面有多惨烈,只怕文字也会略显苍白。 “但是米价也不贵,何必多此一举?” 是不贵,但是这钱更不能乱花! 梁川眼中充满了不容质疑,哼了一声:“你知道这流民的数量有多少?你能救三百人,那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人呢?粥棚不是一天两天的,至少都得一两个月这般施下去。流民们一但知道这里有食物,他们不远千里都会来,你手头有多少钱能撑得住多久?” 只要这棚子开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无底洞,撑一天救一批人,但是能撑多久?救多少人? 孙厚朴欲言又止,梁川说的话每次都是那么直接,又不容反驳。 “一但你开了粥棚,不仅是流民甚至附近的普通老百姓也会想过来分一碗白食吃,他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有免费的午餐谁不想来,就算你能养得起三十万的流民,但是你能再负担三十万的普通居民吗?那可是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啊,饿极了一天能吃多少米你算过?” 孙厚朴愣住了,他潜意识里只考虑到那些吃不到食物的流民,并没有把普通人考虑进去,而事实上贪小便宜的心理恰恰会出现梁川说的那种场面。过来吃粥不是没饭吃,就是纯粹混口免费的饭吃。 老百姓啊,谁都想着有便宜不去占,那就是傻蛋! 光给流民吃,老百姓不给吃,那不是天天都要打架?这个要怎么算得清?难不成吃饭前还要先听一下肚子叫不叫唤? 孙厚朴也没想到这粥棚里面的事这么多! “这。。你说的我倒是没想过,哎,只是没想到,做点善事事情也这么般复杂!人心呀,平民和流民?谁能分得清!” 梁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关键就是在这麸糠了!” 梁川幽幽地说了出来,好像一件极为重要的商业机密。 孙厚朴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关麸糠什么事? “这玩意正常人没人会想去吃,味道也不好,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不是到了快饿死的地步没人会想来吃这玩意,给猪吃猪都还会挑食!流民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为的只是活下去,树皮都啃了还在乎是牲口吃的麸糠吗?再者说了,麸糠四斤五斤的价钱才换一斤粟米,把买米的钱拿去买麸糠这又能多救多少人?” 孙厚朴两手一拍,恍然大悟地道:“受教了受教了,是这个理!贪小便宜的人再扣叟也不会想去吃那口麸糠,也就流民们肯吃!” 但凡不是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没人愿意去吃那一口猪食,流民肯,他们的愿望太简单了,就是要活下去! “你们孙家的伙计采办这些米粮麸糠肯定比较在行,让他们动起身子来帮帮忙,我替这无数流离失所的老百姓谢谢小哥了!” 流民的数量太多了,多到让富人害怕,让朝廷忌惮。 抢富户是历来的传统,流民饿疯了美其名日去找有钱人家借粮,一破门连人都给杀了,有借就是没有还! 有钱的大户怕的就是这些流民失控,万一露了财让他们盯上,那不是死路一条! 梁川不怕,因为他兵上有兵,有情报队的人,人数少了一点,杀起人来可不手软,至少对这些流民还不怵! 从陕北入关,到河南汴京这一条逃荒路上还没有善人站出来,流民们举目无亲地晃荡在荒野之中,孙家的伙计效率极高,大体是平素里孙厚朴调教有度。 他们分头去城中的粮行米店寻问库存还有时下的粮价,问着是否包配送等各种相关的条件,货比三家之后,终于选定城中一家较为实惠的米店。 冬天因为积雪将牧草覆盖住,野外没有食物来源,汴京城中饲养牛羊马的牧场主们倒也会采购大量的麸糠,只是那些都是老主顾,麸糠的价格也较为稳定,上浮不过一文钱左右。 这些人看面孔听口音都不像是本地的人,往日里也未曾见过,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们一口气竟然将仓库里的麸糠全采购走了,粮店东主没想到有人会拿这饲料去救人,只当是冬天短了牛羊的吃食,心中也是暗暗生惊,这得养多少牛羊啊? 孙家的伙计雇了不少的车马,一口气竟然买了近十万斤的麸康,所费也才区区的一千多贯,板车马车大车小车地往中牟拉着。 流民们看着那板车无动于衷,他们不敢打这些衣着光鲜的家丁的主意,因为这些人背后大多是什么家族大地主,打劫他们的财货恼怒了他们,不论是官府派兵来围杀还是他们自己动手,对付起自己这些人就跟杀鸡似的。。 为了造势孙家的伙计一出城就高喊施粥了施粥了,流民们绝望的眼神中燃起一丝火焰,有粥吃了? 当天梁家庄外面就用杉木棚草搭起了粥棚,说是粥棚不过棚子下面架起了铁锅,铁锅里煮的不是大米也不是粟米,而是麸糠。便是牲口吃的麸糠在这寒冷的冬日也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风一吹,几里外的人都能勾出饥肠辘辘的流民肚里的馋虫。 饿极了吃草根吃泥巴都是香喷喷的,树皮也吞到肚子里了,闻到这麸糠的味道能不香甜吗? 麸糠是谷物的外皮,经过研磨之后是牲口极佳的饲料,味道偏甘,便是人吃味道也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并不是那么难以入口。小麦麸还是一味中药,能汗虚汗消渴热疮还有脚气。 流民们一听有人施粥发了疯一般顺着那麦香味飘来的方向追了过来,众人寻味跟到了梁家庄,一看施的不是大米也不是粟米,竟然是麸糠。麸糠研成粉在铁锅里熬煮着,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味儿。 流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接一个全挤到了庄子大门口,看着那锅里煮的麸糠,脚下像长了根似的,那种望眼欲穿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麸糠,要不是旁边有情报队的兄弟们守着,他们早涌上来抢食了。。 梁川看着人群,这些人可能几天前还与他一样,有自己温馨的家,有家人在身边,可是兵祸一起全都化为了泡影。 “这里煮的不是什么好食物,可是能让大家饿不死,大家要是不嫌弃可以拿瓢碗来装,分文不收!只要诸位排好队,我保证大家都有一口热食吃!” 竟然不要钱!流民们激动了,在这种天气他们许多人都是靠着那一口冰冷的雪来充饥,在他们眼里,那不是牲口的食物,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了! “谢谢大老爷善心!”流民中许多人实在是走投无路,见梁川所在的这个庄子如此古道热肠,没分清是谁如此大发慈悲,跪在雪地里纳头就拜。 一个跪个个跪,流民们口中给好心人祈着福,一口饭食就是一条活路,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这是再造之恩啊! 梁川与孙厚朴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婶娘别这样,小子我们可受不起!” “大爷快快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好吃食,就是一口热食而已,我们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伙计快给大爷乘一碗。” 孙家的伙计给流民老汉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麸糠糜子,老汉灰头土脸却感激涕零,捧着那一碗热糜子又准备跪下去。 “谢。。谢。。两位菩萨。。心肠!” 梁川赶紧将人又扶了起来。 真是不要钱的,流民们掏出自己的破碗破瓮,排着队依次到棚子里来装麸糠糜子。糜子没打到碗里他们都没算镇静,一打到碗里顾不上那糜子滚烫,抓到手里拼命地往嘴里送。。 “好吃。。好吃。。” 那场面让人动容。。 粥棚里架起了十口大铁锅,一锅就下了百斤的麸糠,可是一会儿就见底了,流民们的肚子就像无底洞似的,吃进去的麸糠糜子好像一瞬间就消化完了,还想再要,不得已又装了一次,第二次情报队的兄弟就开始赶人了,因为其他人也要吃。。 两人并排站着,北风夹着雪花吹在脸上好似刀子割肉一般,让人隐隐生疼。 流民们的队伍一望无际,而且路的尽头还不断有流民涌来,谁知道这场战争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西北黄河谷地以前号称塞上江南,黄河每年泛滥却带来无比肥沃的土地,养活了塞上不计其数的居民。可是党项人一来采用的都是三光政策,他们扫荡过的地方,连命都没有哪里还剩下粮食与钱财。 孙厚朴忧心忡忡地道:“今天买了一万斗的麸糠只怕都撑不到明天了,傍晚我再叫伙计去城里采买麸糠。还是三哥你有远见,这一天下来的消耗不光是麸糠,还有数不尽的柴炭,煮一斤麸糠得用一斤柴,这冻死人的鬼天气,柴价比金价都要高,光烧这些柴的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你不要担心,都算在我头上,我已经让人回清源调集钱物过来了,你放心,等钱一到这些都不是问题。” 孙厚朴已不是那个家中走私茶叶的大少叶,现在算是跟梁川白手起家的投资人,而梁川不一样,他手头有一个清源港,那相当于是一个印钞机,生钱的数度还不是一般快,是特别地快,只是汴京距清源太远,钱来得太慢。。 这施粥是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自然不能让孙厚朴来当冤大头。 孙厚朴也是仁义的人。 “你说的哪的话,我也想尽一点心力而已。” 梁川道:“这日子还长着,一天两千贯地花出去,这些流民不知道还要多少才能散去各自安置,一个月便是几万贯,只怕还不止,你能吃得消?” 孙厚朴苦笑道:“事在人为吧,听天命,尽人事。” 第五百九十五章一勺生机 年后梁川的楼又悄然兴建了起来,大量的民工进度极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赵小品一行人本来是受梁川委托,来汴京帮忙盖楼,忙没帮上倒是因为梁川关系的缘故攀上了工部的大人物,还参与到了官家皇室工程当中,这对于他们工匠来说是天大的荣誉,说出去脸上都带着鲜亮的光彩。 但是眼看着天天在庄子里混吃混喝也不是办法,而且这鬼天气着实让人受不了,螺城师傅里那些年纪大的就像赵金玉他们有些受不了这种寒冷,关节隐隐作痛。 一行人商量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正月还没过完就跟梁川打了报告,打算先回清源。 梁川也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赶来汴京没想到什么了没做就是吃了几顿火锅就这样打道回府了, 但是留着他们也实在没有事情做,梁川买了许多的小礼物食物还有衣物送给赵小品他们,让他们一路好走,赵小品一行人一开始还坚决不受,他们说东家为他们争到了工部的大印就是送他们天大的荣誉了,不能要再其他的。 几番推辞之后他们才勉强带着东西,对梁川千恩万谢地走了。 梁川临走前对赵小品捎了几句话:“帮我去凤山看看艺娘还有孩子,跟他们说我这里的事快好了,马上就回家。再去郑小姐家看看她安全到家了没,年前应该早就到了,只是也没她的音信。清源那里万达店里有什么问题就让玉贞自已拿主意,你为人也算灵活,交待你我放心。” 这些人赵小品都认识,也算是对他有恩的人,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赵小品一品应承了下来。 正好要回去,何保正就跟着他们也一道回去,春生卸了赌场里的营生,跟着老爹也一道回了凤山。在外爬摸滚打近十年,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荣华富贵,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回去,只是老爹年事已高,自己也不再少年。 梁川本想着跟春生演一场戏,直接把赵宗谔的醉金赌坊骗到手,想想还是算了,把何家父子拉下水自己不怕对他们来说风险就太大了,想想梁川只能笑着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三郎咱们不是王孙子弟,这里不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来的地方,凤山适合咱们,你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咱们何必在这里与他们一般见识,回凤山做个田舍翁如何?” “只怕咱们不想结怨别人也会找上门来,老何你是懂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就不客气。” 来的时候何保正坐的是船走的水路,现在大雪冰封水路不通,只能缓缓地归家,走旱路。 梁川一直送何保正还有螺城师傅们到城南的驿站。 与老保正自然没什么需要多说的,待放马回归南山之时再与他把酒言欢,此时一切尽在无言中。 粥棚施舍的对象越来越多,初步估计可能有近十万的流民每天来粥棚吃麸糠糜子,城中的粮贩们可高兴了,往年销量一般般的麸糠今年卖得特别好,一群带着南方口音的人来有多少有买多少。 官府还为流民的问题头疼,枢密院甚至提议说派禁军将流民赶回西北,否则一但有变汴京危矣。 不过随着时间的迁移,流民们始终很平静,他们甚至没有在汴京的周围集结,汴京就像他们过路的一站,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这反常的背后官府没有去深究,只是他们听说中牟县一处农庄竟然大义施粥,虽然给流民们吃的是麸糠,但是却救人无数。对于这种好事中牟县令本想上表褒扬一番,但是这样则显得官府无能,这么多流民你官府都没有出面安置,竟然还要民间的力量。 古今往来做善人无非就是为了搏名,众人打探了一下,这背后竟然是丁谓家的管事在做这一切。难道是丁谓的意思?丁谓这种人什么时候这么慷慨大肚了?他可是除了好事其他事都不会做的人呀? 其实众人因为丁谓力劝封禅纵容先帝迷信的事,还有因为丁谓的人品将丁谓定义为了一个奸邪之人,丁谓并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反而做了不少有利于老百姓的事。 但是人看人往往只凭第一印象,普通人很难透过表象去认真深入地了解一个人。 诚如梁川所言,施粥一开始就有不少附近的居民闻香而来,他们并没有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想占点小便宜,讨两口免费的吃食,这些人经常混迹在流民当中。 几天下来,吃白食的人越来越多了,情报队的队员偶尔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都会将他们赶走,可是这样的人还是防不胜防。 虽然一天只要千把贯的花销,可是长期下来这花费积累起来会不少,了孙厚朴也有些心疼,连忙去向梁川请教有没有好办法,把这些人赶走。 梁川笑了一声道:“这个简单。” 十口大锅不停地煮着糜子,一口一口地抬过来,排队的流民不计其数。许多后来也知道了这善人的身份,一见梁川本人出现不少人嘴里连忙给梁川道谢嗑头。 可谁知,今天这位大善人突然板着一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恶狠狠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径直洒进那一大锅麸糠糜子里! 常言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可不就是这样。 阿国在旁看到了这一幕,厉声叫道:“啊狗你做什么!你疯了!” 情报队的队员们也没见过梁川这一番疯狂的样子,他们也同样以为梁川疯了,否则正常人谁会做这样的恶事?在他们眼中东家是最仁义不过的人了,从来都是替别人考虑的主,何曾做过如此顽劣无理的事? 梁川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前,所有人都见证了这幕。 观音土虽然吃起来不会死人,但是死人的时候真是痛苦,肚了像鼓涨到极点的到球,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干瞪眼等死,连吃都没办法。 好好的一锅糜子顿时让人一阵干呕,看着都难以下咽。 如果说是饭食不好,谁都能忍,可是眼下不一样。 就在梁川往锅里撒砂土的动作之后,人群中许多人站了出来,一脸败兴地骂骂咧咧地走了,往饭里加砂子,狗都不吃! 大部分人还是无动于衷,站在铁锅前看着那热腾腾的糜子一脸的渴望,不停地咽着口水。饥饿的威力太大,可以让人忘确尊严,忘确身份地位,肠、壁厮磨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一位精瘦的大婶掏出自己破裂缺口的瓷碗递到铁锅前,手就那么一直坚持着,那一勺加了砂子的稀粥有一种让她坚持的魔力,等待着一勺哪怕加了不少砂土的热糜子倒到碗里。 孙家伙计愣住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已经“不能吃”的糜子分给他们。 梁川眼睛示意了一下,伙计犹豫着给大嫂装了一勺。 阿国忍着热泪拦下了大婶的碗道:“大婶这食物脏了不能吃啊!” 大婶颤颤地说道:“闺女你是好姑娘,婶娘饿,那麸糠香着呢,你行行好你给婶娘装一碗成不。。” 阿国还是坚持不给吃,大婶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不脏不脏,我们连树皮观音土都吃了,那一点点就当掉到地上沾了灰。。姑娘行行好。。!” 阿国终于妥协了,将头扭到一旁。 大婶装了一大碗麸糠糜子立即缩到一旁用手剜了一大块分到几个孩子手心,心疼地道:“儿啊快吃。。娘再去排队,你们饿惨了哟。。” 一句儿啊快吃,让所有人无不动容。 孙厚朴全程看到了,站到梁川边上说道:“不缺食的人看到那些糜子加了砂土他们自然就不想吃这些东西了,但是对于这些穷人来说,这一口还是救命的食物,我又学到了。。” 梁川说道:“咱们要开始招人了,成年人我不要,你们挑伙计女婢有一套,朴哥儿你去落实一下,女孩子就招一百个,上次来咱们庄子的那个先录用了,男伙计先招个一百五十个吧,其他账房管事以后再做定夺。” “有没有什么要求?” “就挑老实憨厚的选吧,那些鬼精人精一概一不要,成年的不要,就要十五岁以下的,太小的也不要,咱不招童工。身上有纹身好武斗狠的更不要,这些人身上多有伤疤伤痕,细细甄别一下。” 梁川说完又添了一句道:“你跟他们讲进了做工工资待遇从优,但是不能闹事,要签卖身契,绝对听从我们酒楼的安排,不听话我们拥有随意处置的权利,让他们进来的时候想清楚!” “你这是给了他们第二条命,他们哪敢不听话,有容身之所还有工钱拿,天下找不到你这样的东家了。” “自然是要给工钱的,这样他们才会有动力。” “女孩子最好挑一些老实但是心思细密的人,相貌上把一下关,太丑的就尽量。。。少招吧。” 做容颜的要是技师长得不堪入目人们第一印象就觉得不信任。。 好难啊。。 第五百九十六章大量招工 孙厚朴手下的伙计们大部分也是从学徒做起来的。入门签卖身契,大部分的伙计还是熟人介绍进来的,一出问题不论卖身与否,先找这个熟人,一顿数落,用人情世故来解决大部分协议无法解决的问题。 酒楼里要招募伙计学徒还有女佣的事甫一向流民们公告,立时就像热刀子扎进牛油一般,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可怜天下父母心,流民的父母一听说还有人招募小孩子去做工,他们顾不上那口吃的拼了命也要将孩子送到庄子上。 梁家庄的庄主是个大善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汴京城的富人无数,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施舍哪怕一粒麸糠。 梁家庄的告示说得也很明显,小学徒小女婢一个月给五百文钱,做工满一年一个月加一百文,做个三五年后一个月就能拿好几贯钱,种地也种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吧! 天底下只有盼着儿女好的父母,娃娃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送到别人家里去为奴为婢的?大户人家的饭有那么香那么好吃?稍不顺遂就会招致打骂折辱。 流民们的眼睛可比什么都雪亮,这梁家庄子里有两个人让伙计们称作东家,一位派头比较足,很是年轻,应该是从小养尊处优惯的人物,伙计们对他都很客气,他对待伙计也很客气,算是礼贤下士的感觉吧。 另一位东家你看着他完全没有一家之主的派头,吃饭的时候抄着碗往地上一蹲就吃起来了,伙计们碰到他也是有说有笑的,吃饭的时候一群人猫在一起,不认识的当是一群伙计,但是他的威望极高,说的话办的是其他的伙计都极为信服。 就是闲暇的时候计伙们也喜欢围在他的身边瞎转,哪一家的当家人跟下人这么随便的,说明这家人的心善,对待下人不苛刻,能活下来,还能给这样的的人家揽工是命好! 面试的地方就在庄子的正堂里,梁川不想有很多人围观,大人可以在一旁看着,这事得大人做主,否则自己跟一个小孩子签卖身契这事多少有些诈骗的意味? 左右摆了两个大火盆,一开门冷风嗖的就带进来,乍暖还寒容易让人生病,还好梁川的身体够硬郎,孙厚朴平日里好些补品养出来的身子也比一般人要好上几分。 桌子上摆着一些米糕馒头。 中间梁川,左边孙厚朴,右边还有个孟良臣,孟良臣下课后来到庄子里,听闻梁川要收伙计,他自己也有点兴趣,正巧梁川请他来把把关,三个人就坐到了一起。 “让孩子进来吧。” 第一个进来的小孩子一头杂草一样的乱发,鸟都能在上面筑巢,看着三个人一脸的害怕,怯生生的要不是两个大人木然而哀怨地在后面挡着,早就拔腿跑出正堂。眼神有些游离,不过看到桌子上的馒头之后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不再看梁川三个人了。 “识字吗?” 孟良臣先开口问道。 孩子先是看了看两个大人,然后再看看孟良臣,接着才是摇摇头。眼神还是让人心疼地盯着那些白净的馒头。 “想吃吗?” 梁川一脸友善地说道。 孩子终于开口了:“想!” “吃吧。” 两个大人在后面有些着急,这是卖身给人干活的可不是上门当女婿的,还没干活就吃上了,谁还敢要这娃娃!两人想拉住孩子,可是让梁川给瞪回去了。 孩子伸出瘦得像冬天的枯槁的小手,颤颤地往桌子上的馒头,一左一右拿了两个,看到三个人的脸都是笑着,这才敢往回缩。 “吃吧。” 梁川又说了一次。 孩子没有吃,眼睛看着雪白的馒头有些失神,鼻翼抽动了两下,重重地吞了口口水,还是没有梁川,转身走了两步走到两位大人跟前,递给两个大人:“爹、娘,吃。” 两个大人眼睛不争气地红了,眼泪夺眶而出,母亲抱着孩子抽噎起来,不敢当着主家的面哭出声,父亲道:“凡儿你自己吃,爹娘不饿。” 梁川笑着与孟良臣还有孙厚朴看了一眼:“这孩子可以要吧。” 孟良臣道:“要!” 厚朴道:“不错。” 孩子的父母感激地跪了下来:“谢谢东家救我们孩子一命。” 孟良臣道:“这个孩子你们教得好,是我们占了你们便宜。” 梁川也道:“是啊,先生说得不错,百善孝为先,懂得这个道理的孩子都不会差,你们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不会饿着他也不会冻着他,在我们这里每个月还有月钱,你们要是需要我们甚至可以先预支你们一部分钱,让你们活下去!” “凡儿孩不快嗑头,叫东家!” 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把馒头放回原放,手紧紧扯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放松:“娘,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们别不要我好不好。” 天底下怎么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 梁川说道:“孩子你叫什么?” 孩子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叫洪不凡。” 这个孩子看着瘦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短了营养看起来跟小萝卜头似的,一点都没有长开。 “我这里吃得好穿得好,你还能赚钱孝敬你的爹娘,你愿意来为我做工吗?” 梁川向洪不凡抛出了橄榄枝。 洪不凡的父母实在养不活这个孩子了,土地没了以后生计都成了问题,并不是他们想要卖儿鬻女。与其跟着自己受罪不如到人家家里做下人,他们两口子也正打算着到哪里为人家做佃农,做个几年买两亩薄田再将日子安顿下来。 最难的是眼前这一关。 他们听说了不少人伢子趁着这次西北大乱流民内涌给大家大户收买下人的事,虽说卖身给大家大户一口吃食是不发愁了,可是大户人家勾心斗角水深火热,常常听说各种待人如猪狗稍有不痛快就肆意打骂凌辱的传闻,搞得流民们万般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可是不跳进火坑眼下就要先冻死在这冰窟当中。 他们还有许多的亲人在西北,要没有这种命个个都碰上像梁川这样的好人家! “孩子这东家是个好人,听爹娘的话,等爹娘安顿好了就来接你好不好。。!” 两口子一人一句心疼又强忍着眼泪劝着洪不凡,洪不凡的小手终于缓缓解松掉了。 梁川道:“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庄子上也缺许多的佃农,给谁家揽工不是揽工,你们干脆就在我们庄子上做工,以后想孩子了要看看孩子也方便。” 如此是最好的,不拆散洪不凡一家人,父母儿子均为自己做活,只要对他们不是太过于严苛,一家人只会死心踏地为庄子卖力。 “东家,我还有一些表兄弟在老家,能不能让他们也一道儿来这里做事?” 洪不凡竟然不是只想到他一个人。。 小小年纪有这等心肠实属不易。 几个人是长吁短叹,只道这个世道艰难,逼着人长大。 孟良臣与孙厚朴就没有见过跟着梁川以后埋怨梁川待人不好的,哪一个不是感恩待德,不说梁川自己家的下人,就是那些螺城师傅,仅仅为梁川盖过房子,一群人不远万里直接从清源赶来,谁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三个人在屋子里又哭又安抚,折腾了老半天才一招到一个人,这样的进度远远不行,虽然说招工这件事不能草率,可是效率也不能太差。 梁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对着门外的耶律重光道:“小天师在干嘛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张继先现在天天在庄子里晃悠,偶尔看到几个流民还大发善心地给他们批命看相,一顿忽悠之后,这些人本来都对生活没什么信心了,立时又两眼放光,对路途感到无比憧憬。 道士和尚在这个时代是人们眼神充满神圣与神秘的职业,许多的现象哪怕是刮风下雨在科学原理无法解释的情况下许多人都将这些现象的解释权交给这些人,每逢乱世为什么要把造反与组织邪教联系在一起,就是因为带着神秘色彩的神职更具有煽动性。 “东家您叫我?”张继先现在丝毫没有离开庄子的意思,梁川因为他会制作炸药的缘故,想把他留在身边,但是凌虎不在,没办法把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只能先养着这个小子,以备不时之需。 “你见过的人不少,你们龙虎山还有独门的相术,我这里要招几个小孩子做伙计,你帮忙看看哪些人比较合适。” 张继先顿时有些不情愿,他们堂堂的秘术是用来为世间发掘大才的,怎么用来招募伙计?被他老爹知道了可是要倒霉的! “怎么?不愿意?老子好喝好喝供着你让你出点力气这都做不到?那行,你出去收拾收拾,马上就给老子滚!” 梁川这是欲擒故纵,哪里能因为这种小事把这种高精尖的人才就这样打发了,万一让自己的对头得到这种人才,制出炸药来,自己的武艺再高强也不敢跟炸药硬杠啊。 张继先哪里还敢腹诽,立刻堆出一脸的笑容道:“哪能够呀,东家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帮忙的,好勒,小事一件,我这就去办!” 第五百九十七章效仿陈周 正月里范仲淹在众人钦佩而同情的眼神中毅然收拾了行装前往西北,朝廷中又少一个可以为自己仗义执言的铮臣,赵祯的心情就像这正月的天,灰蒙蒙,阴郁得不行。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刘太后最终还是穿着龙袍去了太庙,风风光光地过了一把天子的瘾。 武则天以后刘太后可谓是第一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背后的政治意图,有人私下甚至明说了,刘太后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武则天可是把自己孩子的皇位都给废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赵祯就坐立不安。 刘太后如此行径朝野上下竟然惊人一致地闭口不言,没人敢站出来放一个屁,丁谓这厮现在身为百官之首更是没说一句反对,反倒奉诚了两句! 现在所有的大臣只有一上朝,张口闭口就是对李元昊的狼子野心各种猛烈批判,个个都是让人赵祯都快感动得流眼泪的赤胆忠心,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对刘太后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让赵祯出离地愤怒。 西北自他赵祯太爷爷那一代起就没有消停过,更何况北面还有一个比他宋朝更早立国的辽国,多一个政权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西北弹丸之地与辽体量不一,哪里需要如此担心? 除了范仲淹敢直言犯谏,其他的文武大臣全都是他娘的软骨头?平日里那种铁骨铮铮的架式哪里去了? 这些英雄好汉全部选择性失明,对李元昊口诛笑伐,对刘太后却怂得不行! 其实大臣们并不是完全不吭声,义愤填膺的人大有人在,言官御史们个个都快跳起来了,这种事情不直言进谏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的职业。 他们联络了一大批文官以过年拜年的名义到枢密使钱惟寅家中商议如何如理刘太后‘想穿龙袍’这件事。 现在文官为首的正相吕夷简已经退休了,丁谓是不折不扣的‘后派’,刘太后想穿龙袍这厮甚至都能连夜帮忙裁出一件得体的龙袍出来,他要是能指望母猪都能上树,他不去太后那告密就谢天谢地了。 为什么找钱惟寅,老钱素有贤名,这个人跟丁谓不一样,虽然他几个儿子产业也不少,可是人是实打实的做公务员,一心为了朝廷。 更特殊的是他的官职——枢密使!不少人担心刘太后会夺权,必要的时候勤王保驾靠他们这些书生的嘴可不管用,那得是真刀真枪腰杆子才能直。 钱惟寅手里管的就是兵,把他争取过来这大事就算成功了。 可怜的老钱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他就担心大臣们来找他,不用想也知道图他什么,就是图他手里的兵权。万一刘太后盯上他,治他一个强党营私的罪名,他可就跟着吕夷简一样得收拾行李回老家。 可是这帮他娘的读书人又得罪不起,笔杆子就在他们手里握着,当奸臣还是当诤臣就在一念之间,稍有差池这几十年的英名可就万劫不复! 一群小老头子几十双眼巴睛巴巴地望着钱惟寅大有你不配合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式! 钱惟寅语重心长地跟一干同僚劝道:“诸公不想遗臭万年我钱某人又何尝不是,可是凡事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三思而后行!” 御史中丞孔道辅声泪俱下,带着一帮胡子花白的同僚一见钱惟寅的面就往地上跪了下来:“赵宗危矣!” 他这一嗓子其他人的表技也跟着炸裂,纷纷哭天抢地,上前跟小孩寻大人器诉一般:“钱公。。钱公!” 御史一看带头的是孔道辅,这位仁兄可是有几分意思,当初科考举人之时路过徐州,专门跑到百里之外的都应天王祠去问卜,连掷了三珓都是大吉的卦像这才安心赶考。 孔老夫子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是孔氏后人,他学的更是孔圣之道却需要求神问卜,让人不由得有些想笑。 人都是会变的。 孔道辅更让不解的是他科考前要问卜,待考上之后却在宁州主政,一次真武庙真武显圣神迹中当场击杀显圣的真身大蛇,对神魅等现象全然否定,简直判若两人。 朝廷里就有人料定孔道辅这个人是政治投机分子,也就是俗称的墙头草搞两面派的小人。 孔道辅从宁州升迁,期间做了出使辽国的接伴使等临时差遣,后来靠着刘太后的关系进谏院做言官,后来又升至御史中丞,众人料定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后派。 可曾想蜜月期还没过孔道辅就三番五次对刘太后干政的事情提出质疑,甚至当面驳斥刘太后,所有人这才看出来,孔道辅不是后派,而是一个坚定的保皇派,他只对事,不对人,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死脑筋,你提拔了我,但是如果你做了错事,对不起,我照样弹劾你,没有人情可以商量。 刘太后对孔道辅可谓恨之入骨,养了这么一条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钱惟寅一看是孔道辅带的头就知道,今番不为西夏之乱,定是为了刘太后的事。 钱惟寅喝退了所有的下人,看着一群小老头,个个忧心忡忡,好言道:“大家必是为了刘太后而来,我也不想多说,只是诸位莫让我为难,回去翻翻汉书,当年吕后王陵陈平周勃的事回忆一下?吕相的下场诸位历历在目,若是现在我被太后逼走,杨崇勋一旦得势力接掌枢密院,只怕诸公悔之晚矣。” 杨崇勋是丁党人,也就是绝对的后派人物,兵权一旦有失,将来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吕后王陵陈平周勃是什么事?众人一听后背一阵发凉。 汉高祖死后吕后操纵惠帝控制了朝局,这时候他想的不是帮刘家传后,而是想让他们吕家开枝散叶,于是就叫来当时的右丞相王陵问道:“我想封我们吕家的人为王。” 王陵很生气,当着吕后的面反对道:“当初高祖白马盟誓非刘姓不得称王,你们吕家的人绝不能封王。” 吕后见王陵这个老家伙竟然敢跟她唱反调,只能寻觅朝臣为自己撑腰,于是又叫来陈平周勃问了同样的问题。 陈平跟周勃这两个人可不是王陵那样的死脑筋,这两人跟着高祖那样的人精,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没见过? 两人用脚后跟想就跟着要是当了后派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可是两人老谋深算,也没有因为这事开罪去吕后。 这两只老狐狸就回道:“当初陛下掌权封刘氏为王没错,现在太后掌权了要封吕氏为王自然也没错。” 吕后高兴得一连封了几个吕家人为王。 王陵不高兴了,高祖的尸体还没凉呢,这两小子就去抱别人大腿改换门庭了?他指着陈平周勃两人的鼻子大骂:“亏你们两人还是托孤大臣,当初还是歃血为盟过的,今天出尔反尔,真是小人!” 陈平周勃两人不怒反笑道:“逞口舌之快我们是不如你,但是日后光复刘氏你就不如我们了。” 后来结局很现实,王陵得罪了太后被削权,陈平周勃厚积薄发迅速出击,一举将吕氏的势力从朝中铲除,这样才有了汉室的绵延。 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古人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 钱惟寅话说得很隐晦,可是要是连这样他的一番苦心也没办法体会的话,那他说再多也没有益处了。 众人一听钱惟寅的话立即收敛起来,也不再装腔作势,是啊,不就是穿一件龙袍吗,如今天下归心一心向赵,刘氏想成就武周大业,可是谁会跟着她? 待到刘太后真的做出丧失民心的举动之时他们再一举成事也不迟啊,便是现在对刘太后对做干也讨到什么便宜。 “亏得钱公一席话否则我们这些穷酸书生义气用事,险些误了大事,眼下正是敏感时期,今日我们诸人回去只说是来讨论西北军情,若是谁敢走露一个风声,休叫我孔某人翻脸无情!” 孔辅道做了多年的御史手里有很多这些官员的黑料,随手一抖都是让人心惊胆颤,不过今天不用他发狠,大家既然来了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泄露都得一块玩完,没人会那么傻。 虽说是不泄露消息,可是王陵陈平周勃的典故还是很快就在众人之间传开了,整个朝廷上下只有丁党还有太后没有听说过,否则怎么会放过钱惟寅这些人? 刘太后得尝所愿穿着天子的龙袍去太庙诰祭了一番,几百年来除了武则天她是有此成就的第一人。百官们虽然心中不平可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人人都武则天那么能活,老太后年纪也不小了,再威风也没有几年了,到时候年老力衰还不是乖乖地要把权力释放出来,钱惟寅他们也是有见于此,权当逗老太太开心的做法,让她刘太后过过瘾。 梁川听说刘太后穿龙袍去太庙事了,打心眼里佩服这位一生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强人。她一生大落大起,最后风光无限,虽然究其一生也没有做到废帝自立,可是也是站到了许多女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自己来到了一个无比纷繁璀璨的年代,这里将星如云如臣辈出,街上随便一个人可能都是历史上有一席之地的人物,连一个女人都能穿着龙袍去祭祀太庙,在这以后历史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厉害的角色了。 哦不,梁川忘了,在大清的最后几个年头里,还出了一个女人,叫慈禧。 第五百九十八章豪华大楼 大宋的百姓对于西北李氏的不自量力感到愤怒,同样对于刘太后穿龙袍去祭祀太庙的行为感到不解。 两件事放到一块的话百姓的态度就截然不同,李氏进犯好比一个外人打进了自己家的院子,还想划拉两下占走两分地,这就算了,还打伤了自己家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中还有主和派,民间可没有主和派,居民们看着每天往中原迁移的流民痛心疾首,一块疥癣也想染指大宋,大宋百姓对于契丹人心有余悸对于党项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难道大宋是柿子做的谁都想来捏一把? 西南虽然还大理吐蕃等势力,可是这些势力已经与大宋和平共处多年,几个势力之间贸易还不少,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 反观李氏就像一搅屎棍,见谁都不爽,不仅跟大宋对着干,连契丹人他们也敢上去摸摸虎屁股,吐蕃就更不用说了,吐蕃与他们是世仇。 梁川这几天没少在汴京城中溜达,酒楼小摊一路逛了过去,大宋的百姓把刘太后穿龙袍这件事就当成一出戏一样看待。 刘太后身上的故事有太多,好像再怎么样的故事他们也不觉得奇怪。什么身世曲折被前夫刘美卖掉,与赵恒十年地下情,然后猩猫换太子,苦尽甘来堪称女姓奋斗史的楷模,哪一样拿出来都比这穿龙袍的事情生动有趣得多了。 刘太后虽然一个女人,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女人掌权之后对于普天之下的穷苦百姓来说是一件幸事而不是一件祸事。 她出身不好,当年为了卖酒还亲自站街吆喝,从百姓当中走来自然知道老百姓需要的是什么。 大宋的国库经过几代的积累被赵恒挥霍得一干二净,赵恒死后刘太后支撑起了大局,不仅弥补了亏空,连年前修八座宫殿的钱也没有再向民间加赋,完全是国库中的支出就绰绰有余。 光凭这一点老百姓就对这个女人大有好感! 谁当天子他们一干屁民不用乖乖地纳粮?说不定人家刘太后还能像武则天一样重现大唐的风水气象也不一定,老百姓去关心他们赵家的家事做什么呢? 谁能给老百姓带来实惠,这个江山才能坐得稳! 梁川吃着肉包喝着热汤看着百姓,这等亲民的态度极为让梁川极为欣慰,是了,就是这个理呀,谁做天子不是做?执政为民能给老百姓几亩薄田多打几斤粮食谁不拥护? 文武百官怕改朝换代,难道他们真的是赵宋皇室的铁杆粉丝吗? 并不是。 他们只是自己既得利益的捍卫者而已,赵家给他们的高官厚禄刘家李家上台了一后不一定会给啊,谁知道刘太后自己上台怎么洗牌?但凡这样权贵首先重用的就是外戚,外戚吃饱了再给旁人外人一点汤水过过嘴瘾。 施舍来的能有已经得到的舒坦? 历史的教科书有一句话讲得相当的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只有得到地主们的支持这个皇位才能坐得稳,现在大家都还没赚够,大宋王朝这个公司也没有倒闭的风险,谁愿意去换老板。 茶余饭后这些事情谈论完了以后倒是有一件事引起了全城百姓的议论。 这件事就是梁川盖的这栋超级豪华大楼。 这栋原本在汴河大街上拦住新开的临时水渠,迫使运输材料的水渠临时改道,何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官家的宫殿都还没全完工,倒先为这位大爷提前让路了? 敢跟官家抢进度的天下谁人胆子这么大。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栋楼原来平平无奇,那规模也不甚出奇,可是后来越修越高,最后平地起高楼,竟然修到了五六层楼那么高,站在汴京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这座旷世雄伟的高楼,比官家的皇城还要高出不少。 估计站在这栋楼上夜里官家心情好,去哪个妃嫔的宫中就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明英宗夺门之变的功臣石亨后来就是因为修了一栋比天子皇宫还气派的高楼被明英宗点燃烧了所有厌恨的情绪,进而送他走上不归路。 梁川第一次看到即将的封顶的大楼,不是惊喜而是满满的惊吓,这种不要命的跟官家比排场的行为不是把自己往悬崖上推是什么? 虽然当初也想过这楼盖起来气派一定少不了,可是压根没想到这买家秀这么惊艳,盖成的实物如此之豪华,效果简直是梁川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超级大综合体! 梁川一度以为雷允恭这个死太监在坑自己,不过雷允恭的态度还有表现让他打消了这种疑惑。 雷允恭不仅不是坑梁川,而是实实在在地想拍丁谓的马屁。 丁谓自从被太后还有官家钦定为皇陵监造使,他就对这首席指挥使一职眼馋不已。 重修八座宫殿的差事让他赚到了十辈子都赚不到的天大好处,现在是出入华服美车,有许印潘宇王林等一干大包工头前呼后拥,赚的钱腰缠万贯,住的汴京城最奢华的府邸,这仅仅是修了八座宫殿,中饱私囊就能赚到的。 修陵与重修八座宫殿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事。 虽说大宋一朝修陵讲究薄葬,可是便是一个老百姓坟都要修出个造型,帝王家的陵墓再穷酸也那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豪华,估且不论陪葬的物品,那不是自己能染指的,光是坟墓修建,设计,征地等一系列操作,里面就有大有文章可作,雷允恭想到此节兴奋得快要睡不着觉。 为了讨到这份差事,他同样对于丁谓的这位唯一的管事,还有丁谓本人极尽奉诚之事。 一听说梁川自己想修一座酒楼,他立即私下调动几个大包工头手下所有为官家服务的工匠来卖力,几万人一齐修一座小楼,不消说快,就是许多用料还有工艺都不是民间小老百姓能受用得起的,说白了跟官家用的差不多是一个档次了。 在朝廷这处混水里打滚的不一定混出来的就一定是人精,有些人一旦好日子过惯了,人的思维也就开始麻痹大意了,在政治敏感性这方面就懈怠了。 在雷允恭看来不就是修一座楼嘛,怎么可能上纲上线到欺君犯上这么严重的程度?他自己的豪宅就皇宫还皇宫,什么叫做僭越?他心里压根没有这个词! 再说了朝廷上有丁谓为梁川撑腰,这是丁谓自己的私产,谁敢跟丁谓这位即将升任正相的大佬犯横? 梁川本来就想修个三四层楼那么高,也不用修得这么张扬,实在是太高调了,高调得原来人流并不是那么多的汴河大街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处景点,所有的人路过梁川的这栋楼都要指点一二,无一不是夸赞这楼实在是太奢华了。 孙厚朴出生于巨富之家,世上所有奢华金贵的东西见过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当他看到梁川修的这栋楼也是嘴张吓得浑圆久久不能合上。 “大概只有前唐传说中的花萼相辉楼有这等气象吧,我听说那楼也是世上无双,啧啧。。” 越多的人夸赞梁川,梁川的脸就越黑。 雷允恭还美滋滋地等着给梁川交差,想着梁川一定会对这楼极为满意。没想到满意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梁川一番深刻的剖析。 “雷公公,哎,你这次可是给丁大人添乱了。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雷允恭连忙不解地向梁川请教。 梁川也不藏私,把自己对于这栋绝世华楼的利弊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听得雷允恭是冷汗连连,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差点就给梁川跪下来。 “冤枉啊!老雷我一心想为老丁分忧,并不是有意给老丁添乱的,三郎你可要好好去老丁那里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外人嚼舌头咱们管不着,丁老哥可不能误会咱家的一片好意,否则我就是跳进汴河也洗不清了!” 梁川谅雷允恭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去陷害丁谓,丁谓这种人要玩死雷允恭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况且雷允恭这个人完全是掉进钱眼里了,手腕水平只怕连何保正都比他有觉悟。 “正好我也要去丁大人处说些要紧事,你这些话我会带给他的,你呀你呀,我说你什么好呢?” 雷允恭一听,心下大喜,立即进屋将自己私藏的一双玉壶拿了出来。 好一对玉壶! 壶身是茶壶的造型,可是壶身却比普通的茶壶要大上不少,采用镂空环雕等高超难度的雕刻技艺,将壶盖与壶身绑在一起,光是那一串玉链子就证明这是一件国宝级的宝贝。通体是璀璨夺目的帝王绿,饶是梁川看的电视鉴宝艺目不少,也极少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溥仪当年逃出紫禁城的时候身上在衣服的夹缝里藏了一对三枚一式的印章,采用的就是这样的链雕,不仅是溥仪,据说乾隆也对这宝物爱不释手,这种工艺难度极高! “这两把壶世上再难找出第三只,三郎你自己留下一只,另一只帮我送给丁相,丁大人也是雅人,对玉石古玩极有研究,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的!” “这。。”梁川拿着两只玉穿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雷允恭看得心颤,道:“三郎你可拿稳了,这宝贝摔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老雷我见过的宝贝不少,这次是真担心好心办坏事误了丁相的前程,才把我这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的。。” 太他娘的腐败了,这等宝物梁川无法想象能换多少钱,不过再多的钱给梁川梁川也一定不会去卖,这可是传家宝啊! “放心,你的好心我一定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丁大人,相信大人他老人家明察秋毫一定能理解你的一片好意!” 第五百九十九章人马到位 正月过完,梁家庄的粥棚依然向流民们施舍着麸糠,天气虽然依旧如冰窑一般但是流民的数量已经少了很多。 大部分的流民只是因为时局逼不得已而远走他乡,而今年的大宋天气也较往年更加寒冷,相对于干旱还有水涝等极端残酷的自然天气,这并不会让流民们真的无法生存下去。 大宋中原和平而安宁的治安环静又没有天灾,这样的环境对于农民来说极具吸引力。而汴京与汴京周边同样需要大量的佃农,地主的庄园里最喜欢这种半买半送的劳动力。 流民们只盼着月一口饭吃,有一处安身之所,最苦最累也无所谓,活下去明天就会更好,死在他乡就什么都没有了。 汴京城中需要的劳动力极多,只要肯吃苦不愁没有活干,正月过完各处的商铺人家需要的伙计的都开始招人了,庄园主们也开始招人,这就稀释了大量的流民。 也有一部分的流民往南方赶去,这时的南方开发潮刚刚开始,范殿元他们也正是趁着这个时机将一家人迁往南方,几代人过后日子起码两百年内不用担心子孙后世再遇上兵祸和动荡。 梁川就想出一个极好的点子,他让孟良臣写了许多的介绍信,内容就是大概就凭着此信到凤山可以领取多少粮食和种子,还可以先借一笔钱,可以作为农事生产的启动生产资料,待秋收以后再归还这些钱。 流民们一听这可太好了,现在万事就是开头难,只要有了这一点本钱和种子,再熬上几个月,不怕种不出粮食来! 梁川又极力向流民们宣传凤山有多么多么好,那里土地肥沃地广人稀,到了凤山子孙后代就可以享福了之类的话。他不仅推荐凤山可以种地,还推荐清源可以去做工,港口上需要的各种活。 凤山山上还有大片的土地,山地开垦成梯田也能养活不少的人,再说了凤山本地人现在大部分都跟着艺娘做竹编去了,也没多少人还守着那几亩地。 赤荷村在山民动荡一个村的劳动力全部没了,留下了大片的土地,现在正是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在这个劳动密集型的社会,只要人口足够多,带来的人口红利也会相当的多。 不单是凤山,就是清源光一个港口自己需要的人就不计其数,而且外来人口比本地人要好用,本地人拉帮结派当地的宗族势力盘根错结,稍有摩擦就得自己的成管大队去摆平,还不如这些渴望一份工作的西北人。 流民们正是举目四顾心茫然的时候,有亲在中原的大部分去投亲,没有亲戚的连个方向也找不到。 逆境当中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方向一个信念,有了这东西人就能义无返顾地走下去,就有坚持的动力。 梁川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无心之举无形当中对流民们起到的作用比那一碗麸糠还有用。 梁家庄现在无比地繁荣。 光是伙计招收了一百人,然后还有一百名小女孩,这些孩子大部分将用作美容会所服务员用的。而这些孩子的父母大部分也跟着孩子留在庄子内,准备给庄子做佃户。 男人可以种田甚至养一些牲畜,女人因为到时候酒楼可能还需要一些老妈子打下手,梁川也挑了一部分备用,具体的到时候让大厨师傅自己来挑选,他可不会。 庄子里的地并不是十分肥活,相反还有点瘦,不过自己带来了地瓜和烟草,这两样作用对土质要求不是很高,瘦弱的砂质土壤都能使这两样作用茁壮成长。 但是人多了地就显得用些拥挤。还好中牟县的地价并不是太高,这个庄子原来也是因为价值不是很大那几个包工头才肯割爱送给自己。 庄子旁边几个庄子大片的农田还有土地还也荒芜着。有见于此,梁川索性带着孙厚朴两个人一起去买地。 这一买多买了近万亩,全是经过官府造册的合法有手续的田产,也花了不少的银子。 这样一来多招的两百多个佃农就有事情可以做了。这么一大大片的土地来出来的粮食可以供应无数人了,还能去市场上卖不少的钱。 孙厚朴自从开始施粥后前前后后花出去了五十多万贯钱,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相反跟着梁川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而且梁川的‘城市综合体’竣工在即,自己的投入也能看到头了。 钱是流水一般花出去了,可是孙厚朴丝毫不感到心疼,梁川也花了不少的钱,能帮助这些困难的百姓他从心里升起一种快乐的满足感,这种感觉是金钱再多也给不了。 为了管理好这么多的新员工,梁川没少废功夫。 他让情报队的队员们对新伙计进行军事化管理。这些孩子们新聚到一起,新环境多少有些不适应,而且孩子玩性太重,太多人聚到一起难免会生事。 故意生事的小孩一经查实,立即开除出庄子,永远不再录用,小孩子们全部是梁川与孙厚朴还有张继先挑出来的,三个人眼光都不会太差,挑的孩子都算是懂事的,至少没有因为这样而被开除的。 梁川将孩子们从一到一百进行编号,男女各自分开。分发统一的衣服,让每个孩了没有差异。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开始站队列,先报一遍数,让每个人深深记住自己的编号。 然后是站军姿,整理着装,接着开始是走队列,这些东西情报队的兄弟们在港口见成管大队的队员们每天早上都在操练,练出来气势非凡精气神十足,他们私下也经常自己练了起来。 冰天雪地里站军姿可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为此梁川给每个孩子身上衣服脚下穿的鞋子都是真材实料的好料子,让每人都穿得暖洋洋的。 吃饭的时候也是食物管够,孩子们太饿了,饿得情报队的队员们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因为这样听话以后就得饭吃,饭可香可香了,那美味的红烧肉,还有烧鸡烧鸭,以前家还在时候也就过年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吧! 谁也不愿意被开除出庄子,从西北老家一路流浪到汴京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许多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困为冻饿在路上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在这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小小的年纪,饥饿那种恐惧感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灵当中。这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永远也没办法体会的感觉。 从一开始梁川与耶律重光就开始在孩子们当中物色优秀人才,日后不可能事毕恭亲,用人来管人用制度管人自己才能从这一块当中解脱出来,去忙自己的事业。 训练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是用编号来称代,但是一旦孩子被选为储备干部,他们就可以恢复原来自己的名姓。这也是梁川赋予的一项特权。 第一个招募到的洪不凡就是一个不错的小孩,里面还有吴平吴安两个兄弟,也是不错的人才,但是女孩子里头梁川发现了一个不错的优势。 这些姑娘比男孩子们发育得早,十几岁出头早早地就出落得标致可爱。原来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流浪身上没有去打理,个个蓬头垢面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味儿,印象分打折了不少。 梁川接纳了这些女孩子以后,每天要求她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烧水,喝的水是开水,勤洗手,还有洗澡洗头发。北方人的生活习惯不似南方,北方也面临缺水干旱的问题,洗澡没有像南方那么频繁。 女孩子除了生活所迫极少人不喜欢洗澡的,谁不愿意自己每天清清爽爽地呢?再说了,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离开庄子,能吃饱饭能洗澡谁不愿意? 女孩子们洗干净之后,换上整洁的衣服,一个个都让梁川要认不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米脂和绥德都是陕西榆林下面的县。这两个县出了两个别特有名的人物,米脂县出了貂蝉,绥德县出了吕布,一男一女分别是美貌与勇武的代名词。 貂蝉是四大美人之一,可以想象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西北姑娘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据说他们身上有鲜卑族白部的血统,额宽,鼻隆,眼大,皮肤白净正是现代人最喜欢的审美标准。 也正是这样的外表,梁川一看才分外亲切,好像看到了后世的姑娘一样,也最合他的审美标准。 男人无论是哪个时代看女人都是一个样的,梁川不是个例。 梁川从这些姑娘中间挑选出了八个最美的姑娘,给她们取名就按照秦淮八艳的名字,分别叫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李香君还有陈圆圆都是顶顶有名的奇女子,虽然流落风尘可是。 梁川决定组成一个话剧团,酒楼上面有个戏台,他可不想唱些昆曲黄梅之类的大调,唱些流行歌曲多好! 可惜吕一也是绝世美人,一副嗓子就像金子做的,她已经在子樊楼卖艺。子樊楼将她视为下金蛋的母鸡,想要把她挖过来,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 在这些孩子里梁川也找到了许多长相出挑的小姑娘,但是她们打小就开始做农活,身段僵硬也没有八艳他们的金嗓子,想一想这综合体里也需要很多的女服务生,梁川便精心挑选了一大批。 这些取名可想破了梁川的头壳,最后简单一下“金桂飘香,岸芷汀兰”每一批取一个字,字自己选,登记造册,既知道入所时间,又轻松好记。 第一批的就招了一百多个小姑娘,什么金秋金玉金花金妹取了一大批,最后实在没办法,他们还去找小天师帮忙想自己的名字,害得小天师是挠掉了不少的头发。 里面的一个金瑶的小姑娘就是当初阿国救下来的,洗净之后人是出挑水灵,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可惜唱跳不怎么在行,干起活来却是卖力又机灵,梁川便让她作了这些姑娘的领班。 有的女服务生自然少不了男服务生,男孩子就比女孩子更好招了,站大堂的公关迎来送往的要形象气质佳的,黄俊机灵,后堂干活的要老实干练,他的名字就无所谓的,梁川索性给他们编号,从一到一千,一个个排下去。。 第六百章开张大促 汴河大街的城市综合体已经即将完工。 这座楼从买地那一刻起就引起了汴京全城百万人的轰动! 不仅是它买地的巨额花费,背后竞标的人物还有赵宗谔这样的大纨绔,牵扯到的大人物还有丁谓这级别的高官。 楼隐隐成形的那一刻,那霸气侧露的规模直接震撼到了所有世人,原来天子脚下楼可以这么大,原来人可以这么嚣张! 这楼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什么子樊楼欣乐楼就完成了一堆垃圾,给这大楼提鞋都不配! 好马需配好鞍! 楼的名字还没有起好,不过梁川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天底下只有一个名字配得上自己的这栋楼——紫禁城。 现在大家或许不能体会梁川将这栋楼起这个名字后那种痛快桀骜的神情,不就取了一个名字吗,难道这名字里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是的,这里面的深间只有梁川自己能体会,两百多年后要是他给这栋楼取这么个名字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趁着时代的大潮还没来临,自己先过过瘾。 梁川与孙厚朴两个人连日来为了楼里的家具开始奔波。 紫禁城楼的牌匾让工匠们打好了,上面是用的纯金鏊成的三个大字,跟自己的望乡老宅一样,梁川也要搞个揭牌仪式,大红的绸布盖着,等到吉日再揭开。 紫禁城用的地砖号称金砖,是大内皇城专用的宝贝,每一块砖都得三年功夫才能做好。当初八座宫殿修完还有剩下,全部便宜了梁川。还有金丝楠木的柱子,青砖红瓦,用的都是皇家规格。 楼里的物件全是天南地北买来的上好物件,孙厚朴见多识广,他心里清楚有钱人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享受度用的是什么档次的玩意,而梁川则是创意方面出力。 上好的青瓷,千年的海黄,鲜亮的湖锦,还有惟妙惟肖的汴绣装饰,象牙玉石摆件不计其数。 这个时代的买到这些物品还不算难,不像后世,象牙已经成为了非卖品,而玉石也已开采殆尽。 身在汴京有一点好处,这些宝贝只要你有钱,不愁买不到,就怕你出的价格不够高。 进入紫禁城不像是进入酒楼,梁川要让人感觉这是进入了一座艺术展览馆,不是爆发户土才主在比拼财力炫富卖弄荣华的格调,而是要让人大开眼界长见识,觉得不虚此行! 清源作为最早面向世界的东方第二大港,汇集着世界上种类最多款式最丰富精美物件,这些东西经过商人的物流运作,最后运到汴京城供这些有钱的高官勋贵享用。 梁川与孙厚朴这两个长期生活在清源的人自然一眼能识别哪些是大宋本土的哪些是泊来品,这些东西搬进紫禁城里,紫禁城立即变成了故宫博物院。 梁川其实想让情报队的队员们与孙家的伙计一起下清源,亲自去挑一些新鲜名贵的物件来装饰一下紫禁城,可是一来一去时日太过于周折,不如日后回到清源后再将这些东西亲自挑好后送到汴京城来。 紫禁城不是一天的买卖,梁川决心将他打造成以后类似驻京办的机构,而且是繁华如汴京城里独一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高档会所,成为超越子樊楼的地标性建筑。 眼下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宋人民的喜好梁川仅仅是凭着自己的臆想来推断,万一他们不喜欢流行歌曲只喜欢黄梅曲调,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自己也必要过份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准备的各种服务都是经过广大劳动人民考验过的,一千年以后这些服务还是人民喜闻乐见的,怎么会不受欢迎呢? 赵允让是知道梁川想盖一栋楼做一点小生意的,而且他也对梁川主动将一成股份让与他感到意外与感激,可是他正月里无事去汴河大街走了一圈,回来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本以为梁川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梁川是大闹天宫,现在放眼望去整个汴京城最高最华丽的建筑就属他这栋楼了,连官家的皇城也逊他一筹。 自古以来太过招摇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的,三郎还要拉自己入股,这是欲意何为? 他赵允让是落魄的皇族,更是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从不不去犯那种枪打出头鸟的低级错误,此时的他也不懂梁川的目的了。 后来趁着梁川到家里拜年的机会,他把自己的顾虑直接说给了梁川听。 梁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雷允恭坑他的过程说给了赵允让听,自己真是无心之失,没想到雷允恭搞出了这么大一个动静,现在木已成舟只能说以后小心行事,赵允让听得梁川言辞肯切,也就不再说什么。 汴京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尔虞我诈,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万劫不复,赵允让像一个长辈规劝着这个后生,梁川听着这些话并不抵触,他反而觉得这些话不虚伪,是真的为自己考虑。 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这个将来帝国的皇帝的老爹是好人一枚。 人的品质能反映出很多的问题,最起码自己的投资不是投到了那种白眼狼手里,投资不怕没有回报。 为了将宣传造势进一步推向高潮,梁川决定采用路演的方式,让新招收的孩子们披红挂绿地走上街头,在汴京的御道街马行街还有汴河大等几条主干道,踢着正步喊着口号,一上街就要吸引全城人的目光。 汴京居民们哪里见过走队列的?就像普通老百姓第一次看到阅兵一样,哪一个不感到新鲜与震惊?一连几天只要孩子们走到的地方都是谈论的焦点,紫禁城还没开张,舆论已经达到了高潮! 孩子们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经过长期的训练,哪怕有一点失误也不妨碍他们获得巨大的成功。居民们把最热烈的贺采声送给这些孩子。孩子们都是穷苦出身,只怕别人看不起他们,倒是个个有点想出人头地的志气,得了掌声一天比一天表演得更卖力! 几条街转了几天,所有人已经彻底知道这些人是汴河大街那栋新楼的伙计下人,居民们也更对这栋楼充满了期待感。 除了老样式设计宣传广告,让孩子们走到一处就在墙壁空白处张贴,孩子们知道这是东家的重要活动,冒着被墙壁主人打骂的风险,在汴京城中张贴了无数的广告标语。 接着又承包了汴京城中所有酒肆馆铺说书卖唱的摊点。梁川花了一点小钱,让所有的说书先生,卖唱艺人还有街头的杂耍把式,让他们帮衬着吆喝两句——走一走瞧一瞧,汴河大街不得了。。 虽然紫禁城连牌匾都还没有揭下来,居民们连这楼是做什么也不清楚,可是最近汴京城的动静实在太大,西北虽是动、乱未平,百姓们因为这事连过年都消了三分兴致。、 可是梁川一通乱吆喝之后,全汴京百万居民无不对这紫禁城议论纷纷,众人伸长了颈脖子想往里探一探这里面有什么新鲜花样,可是紫禁城迟迟不开张,更勾起了民众们的无限向往。 路演的新鲜感消失了以后,梁川又整出了组合拳的下一招——举办活动! 这些套路放到今天就是路边最普通的小卖部也懂得操作,可是当代的百姓完全没见过,对他们来说除了新鲜还是新鲜。 梁川与孙厚朴买了几千斤的大米,然后在紫禁城楼下设置了一处免费发放福米的酬宾活动,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送米简直闻所未闻! 这不同于施粥,施粥那是面向难民流民,许多人碍着自己的面子不会低下头去喝那一口粥,可是送米不一样了,不要白不要! 福米用一口小小的红布袋子装着,上面绣着“紫禁城开张志庆”几个小字,一天虽然发放的数量只有一两千米,发放的大米也才一两千斤,成本是不高,可是收获的成效却是无比伦比的成功。 为了抢这一两千斤米的名额,不少的人打着沾沾喜气的名义下半夜就开始排队,汴河大街从头排到尾一望无际。 免费的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老头老太的天敌,对他们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们可以不顾身体老迈在寒风中站上半宿,就是为了那区区的一斤米。 一开始每天只发一两千斤,但是造成的轰动效应是显著的,排队的人太多了,为了回馈这些居民的热情,梁川加了一倍,每天从一两千斤大米翻了一番,变成三四千斤,一到太阳落山就停止,夜里人多易造成治安问题,梁川不想给官府添麻烦。 消息传播的速度太快,光一天的功夫半个汴京城都知道紫禁城的存在! 福米发了几天,梁川推出一项新活,凭借福袋可以来紫禁城装走一袋米。 这可苦了这些老头老太,他们为了再领取一袋米,又要抱着上前线的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第六百零一章开业送礼 “这是丁谓开的酒楼!” 民间已经开流传这种说法,空穴来风不是偶然,有心之人纷纷推测也就丁谓才有这么大的能耐,敢抢官家的工程让河水改道。 既然是丁谓的酒楼好就说明这个酒楼不是一般的酒楼,丁谓是什么人?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主,而且丁谓素有急智,也除了他才能搞出这么多的新鲜花样来! 只是不知道这酒楼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销金窟。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风声,丁谓的名号都不是开玩笑的,各路想巴结丁谓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丁谓又将担任陵寝监造使,许印潘宇汪林等人更是眼热不已,分到一杯羹比这次重修宫殿更有油水! 普通人家乔迁之喜还要办上两桌好酒,客人包些红包,更何况大宋的宰相丁谓家酒楼新开张?各种奇珍开始不停地往梁川家丁谓中送去。 接下来就有些让梁川小心脏受不住了。 各部的一些官员有心巴结丁谓,又打听到梁川是丁谓家的管事,此处这栋楼新成也是梁川一手促成的,找人不方便直接找到丁谓,丁谓溜须的故事就在眼前,这种事须有一个中间人,梁川就是最好的中间人。 中书省现在以丁谓为首,大小官员都要看丁谓的脸色行事,有些胆小怕事的一听说丁谓家的喜事,心想若是不送点东西恐怕遭丁谓忌恨,有一个人带头开始送礼,其他的官员便纷纷仿效开始送礼。 一开始是瓜果礼品,后来的变成了书画字帖,再后来就变成了玉石古玩,最后变成了奇珍异宝。 先送的生怕自己送的礼轻了,又跑到丁府上要了回来,有的直接送到了中牟的张家庄,用一件更拿得出手的换了回来。 中书省送完礼,枢密院的杨崇勋是丁党的骨干,他也跟着送礼,他一送风气就蔓延到枢密院,三司一看枢密院这帮大老粗送礼了,他们不敢得罪原来从三司升为副相的老上司丁谓,他们也跟着送礼。 朝廷里除了谏院的御史没有去丢这个人,其他的大小官员明地里暗地里冲着巴结或是脸上好看,或多或少都送了许多的礼品。 文官送字画还有玉器,什么唐代韩滉的五牛图,这宝物好像最后到了故宫的博物院。。什么卢枷楞画六尊者画册,也是唐代的绝版,还有五代黄荃写生珍禽图,这些历代都是为私人所藏,市面上完全买不到。 石玉摆件就更不得了,有一壶玛瑙兽首,是用一整块完整的黑玉玛瑙雕琢完成,兽嘴鏊金,巧夺天工!还有不少战国的玉壁,镂雕双龙佩,螭形佩,最绝的是一块玉石余料,中间剜掉了一块手镯,剩下的余料做成一扇小门,门可闭合,里面坐着一位端庄的淑女。。 都说大宋的官员廉洁,高薪、养廉,梁川再也不相信这种鬼话了,随便哪一件宝物都是价值连城的旷世奇珍,他们的俸禄几辈子能买得到这些宝物? 再者说,这些宝贝便是你再有钱也买不到,只在各大有权有势的人物手头流转,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武将们就不像文官们那么文绉绉地,他们送的都是极具视觉冲击的大家伙,特别是杨崇勋那厮,直接就送了一口商代的夔纹兽首鼎,他就想盼着丁谓能帮忙说两句话,把他儿子杨琪从西北给撤回来。 万一党项人攻势太猛,两军交锋刀枪可不长眼,杨家的宝贝儿子竟然跟那些贼配军一样在前线流血,想想他就心痛。 打仗的时候炮灰自然是那些老百姓穷鬼的子女,哪有让他们的后代去流血拼命的道理? 除了杨崇勋,还有送的嵌珠松石金龛,金樽金爵金碗,都快能凑成一副黄金餐具套装了,这些金器造型唯美华丽,镶嵌着各种宝贝,让人看得目不睱接。这些武将们大多不懂得字画玉石的内涵,但是他们知道金银的贵重,送的也大部分是这种物件。 这正是嗑睡送枕头,梁川一样不落立即笑纳了,画往紫禁城里挂了起来,玉石金银摆件大件的不怕丢摆了起来,小件的放博古架上放,所有像样的宝贝在这一刻全汇集到了紫禁城。 梁川连睡觉都要笑醒了,这就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又没有官身反正没有职务受贿罪,这叫做赠予,不拿白不拿,你不拿他们的礼他们还以为丁谓打算跟他们过不去了,当着你的面就能给你跪下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有那么一瞬间,梁川就想卷走这些财货宝物远遁凤山,从此做一个不问世事的田舍翁,钱也够了,每天把玩把玩这些精致的宝贝古玩,将自己的人生写一本精彩的回忆录,名字都想好了,叫我的上半身,哦不,是我的上半生,绝对够孩子们以后吹牛逼的。 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江湖实在太累了。 史书上不会小人物的一席之地,自己也不想上了史书让后世的考古专家想着法儿来挖自己的坟墓,自己做的太多事是超前的,他们为了验证穿越的可能性一定会跟自己的坟奋战到底,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个谜团就永远解不开。 汴京城汇集天下最一流的美女,花样最多的娱乐场所,各种酒楼竞争激烈而烈酷,与官府还有明的暗的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可以说梁川手头现在是握着一张好牌,具备了无比伦比的优势。 不单单是自己与丁谓的从属关系让人忌惮,还有自己掌握的美白配方,以及各种超前的服务理念,更为刺激新鲜的娱乐活动,梁川都有绝对的信心在汴京城中一炮而红。 汴京城遍地是黄金,从这些百姓父母官送给梁川的礼物当中就能看出来,宋朝老百姓手中的财富绝对是历朝历代以来最多的,没有之一。 赚有钱人的钱比去剥削苛扣穷苦人民的钱,前者让梁川来得心安,来得痛快。 春生在汴京打磨了那么多年,最后也是想通了跟着何保正一起回到了凤山,财富如过眼云烟,虽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没有这点底气还是不够的。 正月悄悄然已经快过完了,大宋因数西贼李氏的侵袭年味已乎被冲淡得无影无踪,否则就算是凤山那样的乡下也会举办元宵灯会。 灯会上明火太多,存在诸多的安全隐患,再碰上战争爆发的时期,要是敌对势力渗透到汴京城,开封府尹程琳果断取消了一切娱乐活动,美其名日国难当头理应同仇敌恺。 二月的时候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这一阵子熬过去,一年当中最痛苦的时光也就过去了。 一群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终于虽然在梁川的指导下做足了保暖御寒的准备,每天全副武装着,可是还是被冻出了不少的冻疮,冻得人都没掉了精气神。 火锅热汤辣椒羊肉是活下去救命食材,连孙厚朴的饮食习惯也硬生生地变成了喜食羊肉的北方汉子样,大抵是肉吃多了,那温文尔雅的公子气息已收敛起来,取而代之气力十足身子也硬朗了许多。 流民大潮已经散去,这要是放在明朝末年,这帮人已经拉起了一支义军,随时准备与朝廷对抗到底,但是现在只有一点天灾,还是危害最不大的冻灾寒潮,再过个几日天气转暖了,便不再那般难受,灾难也随之过去,日子还是可以过的。 能活下去谁愿意把脑袋往钢刀上去撞呢?流民们浩浩荡荡地往南方开拔下去,他们相信张家庄东主说的,到了南方就能重梳妆打扮拥有自己的土地,到处都是活儿干,不愁吃穿用度了。 孙厚朴手头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眼看着这一切的付出终于能够收获丰收的果实,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孙家出来他这个庶子分到的财产并不是很多,手底下要养一大帮人,又连续施了一个多月的麸糠,成本虽然不高但是数量极大,总量算起来也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支出虽然大,但是换到了名声是极大的,做好事自古以来都是要留名的,没人会去做那种雷锋式的好人,便是雷锋也有许多人宣扬他的好事。 许多有心人都打听到了这项义举是由他这个南方人与丁谓的管事合办的。朝廷都不管的事他们俩解决了。。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只是这事背后大家在猜测是否有丁谓的影响力在发挥作用,丁谓还能做这等好事,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镜。 梁川让张继先挑了一个好日子,张继先掐指一算,嘴中喃喃道:“正七道家子,二八复归寅,三九龙头上,四十马来迎。。” 不多时张继先眸子一亮,对着梁川道:“后天就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梁川见他欲言又止心中很是不舒服地咯应了一下。 “没。。没什么。。后天日子不错!”张继先打了个哈哈,将话消弥在自己的肚中。 第六百零二章帝陵选址 开业前一天,梁川带着一些礼物回到丁府拜谒丁谓。 年后丁谓会同司天监的几位主事提点判官还有司天管勾等几位以及工部几位大员商讨了帝陵择址一事。 主事的是丁谓这个陵寝监造使,两拨人司天监主管风水堪舆,工部则是负责建造工事,各有分工。 在选址上两拨人分成了两派,工部这帮人主张选址孝义堡,司天监的这帮人却是主张在太室山北麓与洛河之间的永安。 工部提出的反对意见是永安县境内民房众多,居民足有上万户,举家搬迁当地居民是所费无算,眼下刚刚修好八座宫殿,国库还有内藏库已是捉襟见肘,无力再承担如此巨大的工程。 司天监的几位主事官员不懂工部是如何测算花费的,他们只是拿着风水罗盘去孝义堡走坊了一圈。 几位主事判官管勾得到的风水运势显势这一块地没有问题,可以作为陵寝。但是当几位官员堪完风水在当地的小面摊吃饭时意外发生了,摊主见几个人仪表堂堂却面生得狠,怕是什么盗墓贼之类的。便与他们搭聊了几句,一聊便引出了孝义堡原名不叫孝义堡而是叫和儿原。。 司天监的主事眉头皱了起来对着几位同僚道:“和儿原。。和儿原。。非佳兆啊!” 风水堪舆犹其是给帝王家选陵寝这种大事不是儿戏,稍有差池都是掉脑袋的大事,再者道家讲究完满,有这么个瑕疵几个司天监的官员一下子就不怎么愿意将陵寝选在孝义堡了。 而一件事吉利不吉利,往往从一个名字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为什么古人出师之前碰上一些特殊的人,光从人名就知道此去的吉凶,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回到汴京后将结论告诉了丁谓,丁谓综合考虑之后深知此事他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将两种结论报给了官家与太后,让他们自己来拿决断。 赵祯最近烦心事有三,一为太后的野心,二是西贼作乱,三是城外流民流民无数。 听说流民潮散去之后心稍稍宽了许多,看着这天气也是急急盼着温度快些儿回暖,让百姓们少受一点苦。 太后穿了一回龙袍之后也没有更大的动静,好像彼此都消停了下来。 刘娥也就穿一穿龙袍过过瘾,当武后,朝廷中有人怂恿她,她却没有武则天的那个魄力! 赵祯看到丁谓有些不快。 这个老家伙的不作为不合作消极配合太后的所作所为赵祯历历在目,真后悔把自己的陵寝一事交给他去办。 这是身后的头等大事,就怕这小子在里面动点什么手脚,那可是影响国运的大事。 “陛下,这是工部与司天监对陵寝宝址堪定的方案,恳请陛下定夺!”丁谓将奏疏递了上去。 “难道丁爱卿如此干练也不能定夺吗?”赵祯看了一眼奏疏里的两个地方,他不清楚这里在有何不妥,两只眼睛扫了一下低着头的丁谓,语气里微微有些怒意。 “事关大宋千秋基业,重担在肩微臣不敢妄断,一切决断还是仰仗陛下钦定。” “那你都说说这两处有何难以取舍的地方吧。” 丁谓便将工部与司天监两番考量利害关系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赵祯听。 “丁谓意下如何?” “臣认为永安镇为上。” 赵祯狐疑的眼神在丁谓身上游走,这丁谓素有贪污腐败的名声,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连联的陵寝选址他都想捞一把油水,永安那里人多物稠,让上万居民举家搬迁就跟赶羊出圈似的,还是任由他们搜刮? 他说孝义堡原称和儿原名字不吉利,但是一在不是已经改称孝义堡了?大宋以仁义治下天下,这不正是合了大宋的宗旨?何来的名字不吉利? 这其中分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永安镇固然不错,可是一旦定陵永安势要让百姓颠沛,依我看还是定陵孝义堡吧。” 丁谓拿着这子虚乌有的名堂来糊弄自己,实则要中饱私囊,若是自己遂了他的意愿不是为虎作伥?有见于此赵祯反其道而行,选了孝义堡作为陵寝的地址。 丁谓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但是多年爬摸滚打的经验告诉他,这事只怕后头还要有不少的文章,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淡淡地说了句臣领旨便打道回府。 丁谓回到府中的时候,梁川笑脸盈盈地在书房门口等了许久。 梁川误打误撞进了丁府,除掉蔡门之后丁府之中已无敢对其说三道四的人,但是走到这一步的梁川也很识时务地弱化了自己在丁府中的影响力,能不来就尽量不来,否则自己知道丁谓那么多秘密,万一哪一天被丁谓穿小鞋把自己除掉。 丁谓不上街不出门不代表他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汴河大街的动静满城皆知,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丁谓的新产业,不过他看着梁川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他一个人敢搞出来的,背后除了有太后给他撑腰,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瞎折腾。 “明日小店开张大吉,声势营造了几日总觉得还是差强人意,小人思来想去还是请丁大人赏脸露个面,我这小店肯定身价倍涨!” 丁谓说道:“我们大宋官员不得进入酒肆,你莫不是让老夫为难?” 梁川心里道:以前你他娘进入樊楼可比谁都勤,改天去老子那就那么为难你? “不不不,小店并不是酒楼,里面还有戏班表演,届时我将邀请京中大小官员一同去欣赏话,小人排了一曲白蛇传,大人最近国事操劳,也可解解乏散散心!” “白蛇传?” “这是我们家乡一曲相当有名的曲目,故事婉转动人脍炙人口,大人不妨前去品鉴品鉴,小店里吃喝用度一应俱全,也是一处放身心的好去处,不单纯是一处酒楼!” “三郎你文采斐然在京中文坛是小有盛名,想必你家乡的戏曲也一样独树一帜引人入胜,老夫我最近公务缠身搞得我是身心俱疲,只是最近西贼李氏犯边作乱,你这样大举邀请朝中百官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氏乃是一介跳梁小丑何足挂齿,照我看朝廷上下更担心的是太后而不是姓李的吧,难道听一出戏还能亡国了不成?” 丁谓笑而不语。梁川的话听着是大逆不道,可是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要是他与刘太后没有点亲戚关系,他敢这样乱讲?年轻人要的就是这样的豪气,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过于阴柔,已经很少像他这样的后生了。 “好,明日我请和位同僚一道与你去揭风。朝中的官员你看着请几个吧,来与不来全看他们自个的意愿,老夫不便强求。” 梁川得了丁谓的首恳,立即回到庄子,将备好的名剌一一散发出去,上面所列的名单无一不是朝中的官员,要不是就是社会的名流,勋贵显赫之辈,再差的也是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诸如许印汪林潘宇之流,混迹其中的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这一大帮人以后就是梁川面向的服务对象了,当然小老百姓的钱也要赚,小老百姓爱好娱乐享受的也不在少数,他们手头也存了不少的积蓄。 小老百姓偶偶听一听演唱会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很过份很奢侈的浪费吧。 梁川不经意地将丁谓将会出席自己的紫禁城开业典礼的消息散发出去,一时间朝廷里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许多人是政治投机分子,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单纯冲着丁谓去的,一个会拍别人马屁的人肯定也拒绝不了别人的马屁。 还有一帮人就真的是好奇梁川这栋楼里有什么新鲜的玩意。 梁川在名剌里明确写了,紫禁城不是酒楼,当然这里也有饭店,哪个部门开张里面还没有个灶房是吧,饿了让人有个吃饭的地方是很合国情的道理。 梁川一连串新鲜的动作让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他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这楼太气派了,既然是梁川邀请而来的,而且大宋的宰相率先带头来逛这楼了,谏院的御史们要告也是先告丁谓,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角色,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好奇心了。 按理说梁川一介下人的身份冒冒然给朝廷诸公发名剌,有点身份的人都会不屑一顾,可是梁川背后有丁谓的影子。所有人都忌惮丁谓的手段,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他丁大人的授意,万一得罪了这奸相,后果可是不太好吃。 梁川当日在吕夷简饯行宴上的一首临江仙可谓是大放异彩,所有人都为这颗文去新星感到震惊,也让梁川有了邀请他们的资格。 只可惜,这样的人遗憾的是竟然甘愿在丁谓手下做一条看门狗。。 所谓文人傲骨,梁川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铜臭味,不过他的才华是不假,据说还有两首震古铄今的词牌足以笑傲当今大宋文坛,只是不知道他搞出的紫禁城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第六百零三章紫禁开业 梁川瞧着人来得差不多了,日头也快移至正中,再拖下去可能要误了中饭,朝孙厚朴示意一下,左右伙计可以将彩事彩球搬上来了,典礼便开始了。 洪不凡等一百多个伙计清一色的干练小厮装,一伍人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不拖泥带水不各自为政,连手里端着托盘的高度都是一致的,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一支私兵还是一帮下人? 托盘里放着放着一枚鲜红艳丽的大红彩球,收彩带连着,一溜儿下去一串上就像结了十余个红果子一般。托盘里还有一把剪子。 紫禁城早早地放出话了,开业典礼上将举办抛彩球的仪式,观众要是能抢到一枚彩球就能兑换五十斤精米。五十斤米小户人家可吃足月,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一众朝廷大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梁川笑道:“诸位大位一会拿起跟前的剪子一齐将这红带剪断,彩球抛向人群,百姓们可都等着诸位大人的彩球呢!” 梁川一说完,各位官员很有默契地开始把中间的主位让出来,晏殊笑盈盈地对丁谓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主位非丁谓不可。 看来论资排辈是我国历史非常悠久的一项老政治传统了。。 “三郎这是你们家乡特有的仪式吗?” “这是我在清源港口学自海外化外人的一项仪式,看着还算喜庆就依样画葫芦拿来用了,诸位大人莫见怪!” “竟不知化外人也与我大宋一般喜欢这红色喜庆之感!”丁谓调侃之下,众人附喝纷纷大笑。 随着丁谓咔嚓一声,将那彩球剪断,其他人也纷纷剪断彩带,一排彩球呼的一声抛进人海里。 老百姓们一开还算镇定,待彩球掉进人海的那一刻再也坐不住了,个个你争我抢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紫禁城前完全沸腾了起来。 这条小街本来就容纳的人数有限,再者这些官员除了杨崇勋大都是文官出身,有几个有甚力气的,抛彩球也抛不出多远,一下子都便宜了靠近紫禁城大门的这些观众。 接着梁川将丁谓请到大门之下,顶上就悬着罩着大红绸布的牌匾,右边垂下来一根绳子来。 梁川弯着腰恭敬地将绳子头递给丁谓道:“由请丁大人金手揭匾!” 丁谓当仁不让地将那条绳子一拉,红绸布啾的一声应缓缓落下,匾上写着“紫禁城”三个鏊金大字。 雷允恭看到这匾捧鞋拍马地说道:“老丁,这宝迹好像您的手笔!” 众人细细一看,纷纷各种好字好书法奉诚话不绝于耳,梁川与孙厚朴脸上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屑,要知道当年打脸丁谓拍马屁的后果就是连正宰相也要被搞,而且搞得很惨。 紫禁城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梁川邀请所有人进楼。 一楼梁川是做为接待大众消费的酒楼。一众官员一进楼方发现是酒楼,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看在大哥丁谓撑着场面,众人方才没有怯场。 大宋是不允许官员进入酒楼的。不过这种规定是死的,无非是对那些落难而无势的官员落进下石时才会翻出这些陈年烂芝麻帐来,平时处罚也就是罚个俸官声不好听而已,吃个饭都要上纲上线,动则发配充军的话,这日子怎么过? 大堂比一般的酒楼来得华丽,但是却不似子樊楼那般极尽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子亲民的农家气息,但是仔细一看,无论是餐具还是客桌椅,那用料都是极为考究的,造型实用耐看。 犹其是每一张客桌上都摆着一个黄亮铜做的小炉子,中间挖空,旁边一圈凹槽,说是灯具也不像,以前也未曾见过这样的铜具。 桌面上摆得满满的食格。汉阳月湖送来的新鲜藕片,荔浦的芋头,蜀中江安的冬笋,平菇豆芽豆腐油条麻花不一而足,河鲜这个季节不好获取,但是汴京物阜丰美,泥鳅鲫鱼草鱼草虾琳琅满目。 最美的是那一片片鲜嫩的水晶羊肉,瘦肉与脂肪的纹理相间,片得薄如蝉翼摊放在碎冰之上。除了羊肉还有鸡鸭鹅肉、鸭血、鸭肠、鸭掌以及鸡胗,牛肉除了少量西北的长毛牦牛偶尔驱至内地来杀,现在因为战事经济来往完全断了,更是吃不到了。 这些食材全部是鲜生未煮的,摆得满满当当一张桌子,旁边还放着一筐银骨竹炭。一张桌子候着一名小伙计,伙计看着青涩懵懂,不过个个脸上都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酒楼实在太新鲜了! “三郎这。。。难道你这酒楼的饭食都是生的?怎么示曾闻到半分烟火气?” 众人的疑问是一致的,丁谓作为代表提出了疑惑。 “大人,这是我们家乡最著名的吃法,名唤——火锅!” “火锅?” 梁川侃侃道:“这种吃法是小子偶然间在北地遇到的,北地的蒙古人游牧为生不似我们汉人垒灶烧饭,他们马上带着一口锅饿了架起锅来将肉片到锅里一涮即食,小子改良他们的吃法之法创造出了这般最适宜我们汉人的吃法,又辅以中原各地的各种新鲜食材,一会各位大人看完戏后小人在五楼备好一桌,还请大人们赏光!” 北地!蒙古人! 大宋朝也有蒙古人来做生意,但是他们要穿越契丹人控制的区域,冒着的风险极大,相传他们的部落极小,好勇斗狠被契丹人压制着完全发展不起来,只能在极北的苦寒大漠之中苦苦求生,梁川这小子竟然去到了那种地方! 来都来了,这种吃法不尝尝怎么能行吗?再者说了这些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极为平常的家常菜,一会真得试试,一辈子可能都难得吃到一回的吃法。 “今天这饭我请客,诸公可得给我丁某人一分薄面,三郎的紫禁城新开我给他撑撑场面。” “丁相发话我等岂敢不从!” 众人往楼上而去,二楼开始竟是一番新的天地。 楼梯所向门板对开八扇之多,门板上上半部均是不同形状的各式花雕,花心里镶嵌着明珠,犹如满天的繁星一般,识货的工匠一看就会发现每一朵花都是由二十四朵花瓣套嵌穿锁而成,便是大内皇宫的工艺也没有这般绝伦。 梁川没有停留,带着一众人继续往楼上走。大家禁不住好奇心,放眼四下观望,二楼里摆放着一张张茶桌,桌上的茶壶与小巧玲珑,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奇珍,玉器古玩奇石名画,活脱脱的一间藏宝室! 这些茶具是梁川高价从浙江订的龙泉青瓷,茶具的样式是功夫茶的样式,梁川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点茶法,那样好像是在喝汤而不是品茶。流行往往是从高层人士开始蔓延的,只有俘虏了这些高级官员那刁钻的嘴这种喝茶法才能推广开来。 有些眼尖的官员已经发现了,那些个字画不正是自己送出来的吗!一个个吓得头往回缩,差点就缩回腔子里去了,这要是让谏院的孔道辅蒋奇等御史看到,自己光是交待这些各贵物件的来历就得脱一层皮了! 想到此节众人头皮一阵发麻,此地不宜久留,放着这么多的宝贝不再留恋,跟着梁川的脚步就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除了戏台子上下面都是茶座,茶座上放着烟斗还有烟袋。每一根烟斗都是用海南花梨精雕而成,里面装着梁川精心挑选好的上好烟丝,烟丝里加入了沉香等许多名贵香料,梁川自己试过了,燃烧起来不会有一丝刺激的味儿。 “这是南洋产的烟丝,放入烟斗后点燃缓缓吸入肺中再吐出,初次可能干涩郁滞,可是多次以后保证各位大人会爱上这烟丝,这烟丝能凝神减压舒肝解郁,堪称人间第一仙草。” 为了将这帮人带入坑,梁川自己也学会了抽烟,轻轻拿起一根烟斗,放入一小撮烟丝,用火折子引燃之后,一股子清香味缓缓散开,梁川将烟吸入肺中再经鼻腔吐出,那享受的样子就像那些可怕的吸毒鬼,香烟这东西一旦沾上了要放下除非有大毅力! 众人看着梁川那吞云吐雾的享受样,再闻着那二手烟的味儿,还真是不错哟! 梁川不着急这些人不上勾,只要有人带头了,以后抽的人就绝对少不了! 不得不说男人抽烟的时候确实有一股子特殊的魅力,这些官员看了都想试一试! 众人依次落座,孙厚朴让伙计把他们孙家最好的茶叶拿了上来。泡法既有点茶法的也有梁川的新式功夫茶,每一茶桌都有一位专门的女婢给他们斟茶,至于这些泡茶的功夫,都是梁川自己手把手教的。 梁川拍拍手,三楼里的光线一时暗了下来,戏台上的帷幕缓缓地拉来,只见一股烟雾缓缓飘出,舞台的背景有山有水,还有一座石塔,搭配着这烟雾好似人间仙境一样。 这是西湖的风景。 音乐突然响起:“哈啊哈,哈啊哈。。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第六百零四章紫禁开业2 这首就是九十年代红遍大江南北老少都会哼两句而且都非常喜欢听的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渡情》了。 那脍炙人口的旋律,感人至深的情节故事至今都仍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优秀节目。 看得上电视听惯了流行歌曲的新时代市民们都说好的节目好到当今老百姓如何能不喜欢呢? 话剧团里艺名为李香君的姑娘自带一股英气,让她来演许仙最是合适不过,陈圆圆的姑娘天生一副好嗓子,人又长得清纯漂亮,演绎白素贞唱着渡情让人如痴如醉。 还有小青法海等角色,全都是女扮男装反串而来,排练了一个月,梁川下了通谍,练不好就开除出庄子跟着父母去流浪。这八个姑娘真是过怕了苦日子,为了练好这出剧,日夜拿着梁川写给她们的台词苦练苦背,用一个月终于排出了这出剧。 宋有杂剧,大部分是杂技和歌舞组合而成,不像后世这种有深刻内容的剧情表演,还要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到角色当中。 这些官员们一开始还难以接受这样的表演形式,但是一曲唱罢随着表演的深入一个个都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 人们没有想到西子湖畔的雷锋塔下还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人妖殊途这么大胆的想象力,那种不顾一切冲破世俗眼光的所作所为,给每个观众极大的震撼。 原来戏还能这样唱! 从舞台设计到服装,还有人物设计梁川在庄子里每天晚上都在琢磨,为的就是确保一炮而红就像泰坦尼克号刚传入中国,原来爱情还能这样。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戏台上正演到白素贞即将被镇压在雷锋塔下,梁川赶紧将戏喊停,可不敢饿坏了这几位大爷。 晏殊作为婉约派大成者,最是喜欢这种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调调,半台戏还没唱完连呼过瘾过瘾,竟连饭也觉得不香了,想一口气把这出戏听完。 “法海那厮真真是个恶僧,这般不近人情比那妖怪还可恶!” “最后白素贞与许仙在一起了没有?” 连丁谓这种看似冷酷的人也迷上了这剧,一连串的问题追着梁川。梁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要是都剧透光了陈圆圆她唱戏还有意思吗? “大人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姑娘们可乐意唱给诸位大人听了,只要大人想听随时来我这楼里,不收大人们的钱,随便听随便看,想听几出就几出,眼下到饭点了,咱们楼上看座,今天现杀了几头肥美的小羊羔,还有上等的羊羔酒!” 这些羊羔是同样是漠北契丹人运到边境交易再由大宋的商人运到汴京来,北地的汉人大多与前朝无异依靠农耕为生,但是契丹人依旧是逐水草而居,牛羊肉大宋的需求极高,在辽国境内反而是消量不高。 西北的滩羊常年在半荒漠化的隔壁滩上吃草和岩盐,羊肉不仅毫无腥膻味,更有药补的奇效,只可惜战事一起西北的贸易路线就被完全阻断了。党项人的牛羊在他们手头只是吃的食物,卖到大宋却能换取得多钱与物资。 私自贸易被边军擒获是要灭族的。 梁川用的羊肉算是顶级的,一刀片下去雪红相间,梦幻一般的水晶肉,还没有下锅就让人格外有食欲。 请这些大宋最高级的官员吃饭自然不能让他们与下面的平头老百姓一起吃饭,但是那些个大商人,他们自恃手头赚了几个钱,也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梁川不把他们安排到一桌,官员们自己一桌,商人们一桌,全都在五楼豪气层用餐。 梁川亲自为这些达官贵人鞍前马后,引燃了竹炭之后放到铜炉子里,调配好的火锅汤底一面是滋补品熬炖的清汤锅,一面是加入辣椒花椒的麻辣锅。 口味任选油碟自然也是自已调配,不合口味的就换掉重新选配。各种调味料也是最上等的食材,这些人平日里吃的虽然说不是顿顿山珍海味,可是也是阅尽人间风味,拿一些不好的食材可不好糊弄他们。 这些人也是图一个新鲜,想吃好菜还不如去子樊楼去,今天既是图个新鲜又是卖丁谓一个人情,再者说了这种吃法在大宋只此一家,蒙古人的吃法,以后在同僚之间可有得说道了。 梁川调制的酱料微辣,在这些寒冷的初春季节里吃一点辣椒让身体发发汗是最舒服不过的了。丁谓等人有样学样,自己也调制好。 火锅筷很长,比家常的竹筷要长出半截,夹起一片羊肉放到麻辣锅中涮了一会,鲜嫩的羊肉立时变得灰暗,一大片肉蜷缩成一小团,放到油碟中醮了一下酱料,吃到嘴里,舒服! 在梁家庄火锅一推出就征服了所有人,为什么,因为这些食材便是没有辣椒也是最顶级的,每一样都散发着大自然的原滋原味,没有人工化学合成的存在,鲜涮鲜吃,再加上梁川独门的麻辣风味,那能不成功吗? 辣椒一入口太急的话就像香烟一样,会被呛到。 第一次吃辣椒那刺激的感觉就像火烧一样,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但是生活阅历丰富,饱尝过世态炎凉的这些江湖老手哪里还会怕这种感觉,那滋味几口过后就马上适应了! 官员中有位陈尧左,现在朝中同修《真宗实录》官位是史官修撰,不算是显赫的职位但是前途却让一众同僚极为看好。他出身阆中,大概是与生俱来川人骨子里对辣的喜爱,他一吃到这辣椒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味儿! 蜀中大雨连绵天气以阴冷为主,辣味恰是这种阴冷天气的天敌,杨秀家的泡菜风靡蜀中正是中泡菜中加入了子姜茱萸大蒜等口味偏辣的食材,目的也是为了驱除寒气。 梁川在凤山早就将这一手泡菜绝技学到了手,在梁家庄子里用泡菜缸子腌制了许多泡菜。 泡菜加入辣椒这后风味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口感变得更加爽脆鲜甜,辣味也更加地突出,梁川从南洋漂泊回来后,辣椒一经试种成功就立即改进了杨秀家的泡菜,连杨秀吃了都大赞不已。 梁川让人拿了一碟蜀中泡菜出来。 “陈大人您喜欢吃辣,那一定要试试这你们蜀中地道风味的酸辣泡菜。” 陈尧左一听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你个娃子还会腌泡菜,快拿来尝尝,自打离家赶考可再没吃过那味儿了!” 梁川端来一碟泡菜,红色的辣椒加上雪白的萝卜,还有姜蒜黄瓜豆角,在盐份的作用下过了几个月风味更加迷人。 众人眼看着陈尧左盯着那盘泡菜咽了不知道几口口水。手抄着筷子飞速夹了一根萝卜条,放到嘴里闭着眼睛咔咔嚼了起来,那酸脆又带着微辣的口感在舌尖上绽放,竟比家乡的口味还要可口! 陈尧左这个人自小好学,一手古隶写得出神入化,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朝中的同僚都说他志存高远油水难侵,丁谓听着他嘴里吧唧声看着他那副享受样也是责责称奇。这个人他早就想拉拢了,无奈什么法子也不能奏效,今天一小盘萝卜就制住他了。 “巴适得狠!安逸!” 一干同僚哈哈大笑,这陈尧左一旦高兴了就会蹦出几句川味浓重的家乡话来,引得大家开怀大笑。 梁川笑道:“谢谢陈大人,紫禁城随时恭候大人。” 有人喜欢肉就去涮羊肉猪肉,有人喜欢吃素,那满桌子的素菜也正是时节。辣味诸人一时半会还不太能接受,但是吃过几口之后额头的汗冒了出来,烫着热食现吃,新鲜美味的食材胜过许多精巧的烹饪手法。 有人喜欢看戏有人喜欢抽大烟。欧阳修骨子里有一种锐意进取的品质,这种品质让他对新事物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梁川的烟初闻是让人有些呛咽。但是闻了几次以后确实有一种安神舒缓的作用。 为什么一些从事高压行业的人员都有极大的烟瘾,战争时期哪怕是没有食物香烟也一定不能少,这就是香烟对于精神压力缓解的独到作用。 欧阳修既喜欢看梁川排演的白蛇传,又迷上了梁川种出来的烟草味儿。吧嗒两下,那烟斗已经离不开他的嘴了,这种特殊的香味让人越吸越上瘾,吐出来的那一刻身体就像在云端漂浮一般。 “希文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喜欢这味,一会我给他捎个几两过去让他尝尝。” 范文正公字希文。 大抵多事的人都不招人待见,欧阳修与范仲淹就是两个特别典型的人,也正是这样所以他们志趣相投,是少有的能理解到一块的政坛好友。 梁川让孙厚朴备了一口油布袋子,把烟丝装了进去,又拿了一根外观朴素但是用料讲究的烟斗,恭敬地交给了欧阳修,让他转赠给范仲淹,梁川滔滔不绝地表达了对范仲淹的仰之情。 欧阳修不禁对这个后生为之侧目,丁党之中竟然还有欣赏希文的人,让人大为改观。 “希文执拗,只怕不会收你的东西。” “没事我写一篇词一道儿送过去,他肯定收。” 梁川又要写词,众人连放下手中筷子伸长了脖子探了过来,一副副期待的眼神。 梁川让伙计取来纸笔:“欧阳大人小人字迹太丑拿不出手,还是托大人高抬贵手,嘿嘿。” 欧阳修见他出口成章字哪里会差到哪里去,本以为他是自谦,道:“无妨,年少而书法有成者也就陈大人等几位,不是每一位都是全才。” 这是结结实实把陈尧左夸了进去。 梁川硬着头皮鸡爪子般把毛笔提了起来,众人一看那握笔姿势脸都黑了。再看梁川写的那字,起笔应该是个渔字,三点就没有一个全样的,笔墨不匀下笔如涂鸦,只怕天下最懒的教书都教不出这样的字。 听说这小子不考科举,众人恍然大悟,这字只怕秀才也考不上。 欧阳修看看丁谓再看看梁川,嘿了一口气,提起笔说道:“还是我来吧。” 梁川厚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词名渔家傲。”顿了顿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文正公这可是你自己的词,要是没有共鸣可说不过去呀! 第六百零五章日进斗金 欧阳修当天便将这首渔家傲快马送到镇戎军。一起送过去的还有梁川赠给范仲淹的烟丝还有烟斗。欧阳修亲自在书信中写道:文希此草有奇效,解抑抗郁。 范仲淹到了西北与韩琦到了西北坐镇镇戎军,他主张按兵不动,韩琦却是要求主动出击伺机破敌。 宋军太渴望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中了狡猾的李元昊的诱敌之计,在好水川深入夏军的埋伏圈,大将任福与其子任怀亮双双阵亡,大宋损将十五员,士卒战死一万三百余人,西北家家挽白,户户哭声不绝。 几十年了大宋哪怕是三川口一战也只死伤三千余人,这次战士的干卒足有三川口三倍有余,西北没有一户人家家里不办丧事,哭声仿佛都能传到汴京一般。 好水川一败,消息传到泾州,知州滕子京宰牛摆酒犒赏三军,因为他们即将开拔杀往西北。又在寺庙之中为亡魂超度设醮祭祀,安抚安顿阵亡将士的遗孤。 滕子京与范仲淹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他无法亲上前线作战,只能这样为好友分担一分。 滕子京一举是义举却成了政敌攻击他的把柄,说法是滥用公使钱,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挪用、公款。梁川听了一定会熟悉: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范仲淹被贬西北他却不认为这是贬,反倒是担着一肩重担到西北要驱逐西贼,为大宋华夏立威,万般没想到这疥癣之疾竟然又狠狠地伤了大宋一刀。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假,但是大宋丢不起这人呀,与西夏比两国之间的战争,就像打邻居家还不会走路的小孩一样。范仲淹听着那些阵亡士卒家中的哭嚎之声,正义还有责任感压在他心头,让他每一夜都无法入睡。 好友欧阳修此时差人送信来,他以为消息如此之快,竟然瞬间传到了汴京城。信里面估计也是安慰自己的内容,没想到竟然是一首词,词的内容是如此贴切,人不寐,将军白发征服泪。。 终于范文正公也成了烟民。 汴京城。 紫禁一出谁与争锋,紫禁城天神降临一般的声势下汴京城里,欣乐楼子樊楼等高档奢华酒家全部黯然失色,马行街天下第一娱乐街的风头也丧失怠尽。 取尔代之的是这家位于汴河大街与马行街交汇路口的紫禁城! 朝中的官员现在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有没有去过紫禁城,差一点的就是有没有吃过紫禁城的火锅,好一点的有没有品过紫禁城的功夫茶,再要强一点的就是有没有看过紫禁城四楼的歌剧,抽两口紫禁城的大烟,渡情会唱不?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一首歌朗朗上口,又是通俗易懂比那些文人墨客的名诗佳词来得好听得多了,只唱了一出就红遍了汴河两岸汴京全城,大街小巷全在传唱。 曾经有曲神话传到汴京之时让吕一红遍全城,成为子樊楼的当家花旦,现在虽然陈圆圆她们没有吕一绝世一般的容颜,但是凭借着一出白蛇传还有这曲渡情,她们足以笑傲整个汴京娱乐圈了。 现在但凡是手头有几个钱的,就想往紫禁城里面钻。这楼是谁开的?传说是当朝宰相丁谓开的,满朝文开开业的时候全都到场了,城中的巨富没有敢在里面大声的,这就叫档次。 火锅里加的那红红的调味料可真是美味啊,吃完浑身跟着火似的,火烧火燎的,一通暴汗之后浑身是说不出的舒畅。 欣乐楼子樊楼派出当家的大厨想来刺探这种特殊的配方,可是一连吃了三天,吃到排便都有些困难了还是没有将这种味道是何种食材弄清楚。 两个酒楼背后的金主痛骂两个厨子都是坐井观天自大惯了,随便南方来的一个蛮子做菜都比他们强。 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个主厨,火锅这种作法是蒙古人从马背上奔袭研究出来的,辣椒更是南洋的泊来品,两样大宋都是没有的,怎么可能光凭尝尝就能研究出来?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火锅一经推出之后就风靡了汴京城,宋继唐风人们也是对自家传统的不甚感冒却是对别家的异域风情推崇备至,听说这还是辽国以北的吃法,新鲜! 梁川趁热打铁,火锅推出之后,又将泡菜做成罐装食品,用精美的青瓷罐子装着,一坛坛地卖。这泡菜的价格可不便宜,不像其他大街上随便能买到的便宜货,这可是陈尧左土生土长吃习惯了蜀中泡菜都称赞不绝的川人也大呼过瘾的口味! 一坛子就加进去几根辣椒,其他全是寻常的家常菜,一坛子却能卖上十贯。五口之家一坛子泡菜也能吃上几个月。 十贯银钱普通的人家买米能吃上几年了。 便是这等天价,一天店里腌了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汴京这个地方,不怕你出价贵,只怕你没有。 汴京人善吃好吃,要天下各处菜色都吃得到,但独这一辣味是头一次见。梁川为了满足这百万居刁钻的口味,生生将这后世的菜色往前发明了几百年。 麻婆豆腐!就是这么简单,可就是没人有辣椒因而没人能复制这一道菜!然后是口水鸡回锅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一系列家常的川菜,一天一道,给汴京人民不一样的惊喜。 到后面什么泡椒田鸡剁椒鱼头蒜泥白肉使劲地造,换着花样地上,让居民们的味蕾跳舞不停,当然这几天往药铺跑的人也多了起来,那辣味吃了不耐受的人可不一少,不少人肠胃炎犯了只能寻郎中去摘药来吃。 这一系列的菜彻底将汴京城各大酒楼的厨子征服了,这是能自成一派的宗师级别人物呀,否则这么多的菜色以前闻所未闻尝所未尝,不出道则已,一出道就是颠峰,众人直呼既生瑜何生亮! 当然辣椒的保密工作已成为了紫禁城的最高机密之一,紫禁城的厨房门口每天都有情报队的兄弟把守着。那警卫的级别就好比少林寺的厨房,有十八铜人守着,进出都要检查身上每一地方,生怕将一颗种子带出厨房。 厨师们也与紫禁城签了死契,要是搜出一粒种子,马上就能要了他们的命,都不用移送官府的。 现在什么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就是带着女人到紫禁城吃一顿豪华火锅,然后上楼看一出白蛇传,男人在一旁吐云吐雾,女人在一旁感动得稀里哗啦。 烟草仿佛天生就是男人的致命物一般,现在走在街上腰间要是没有挂一杆老翡翠做出来的烟枪或烟斗说明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孙厚朴看着这紫禁城人潮涌动日进斗金,几个月来无数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夜里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朝上扬的。 虽然看在旁人眼里他就像是梁川的跟班一个给梁川打下手的,但是他不介意,他的目的是借着梁川的无数新鲜想法,将自己孙家庶出的这脉发扬光大,将来回到长坑光宗耀祖。 现在新店开张,每天的进嵌入跟流水似的,一天就能收好几万贯的钱,梁川定价的策略好像是杀猪一般而不是做买卖,嫌贵?那你到别家去呀! 火锅这东西都是一群人一起吃最有滋味,一楼火锅店白天夜里都是一席难求,更不要说一张桌子包圆了,现在订桌子都要订到清明以后。不管来不来吃,订金十贯钱先放着,一桌菜吃下来十五贯左右。日夜换桌不停不休,一楼摆了快四十张桌子,一天能收近万贯钱。 二楼的茶叶更不必说,新式的功夫茶清淡余味,比起传统的点茶法少了很多的乐趣,但是对于推崇极简的宋人来说简直是太合他们的胃口了。 孙家的茶叶店里卖的算公家的,出了店找孙厚朴买的茶叶,那收入完全是算他自己的。孙厚朴已打算回长坑再开辟新的茶山,不再全部生产茶砖,而是采取梁川的建议,功夫茶与茶砖并产,提高产量。 自古贩茶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梁川帮孙厚朴拿到了榷茶的茶引,光是这一张经营许可证就是万金难换了。 三楼四楼的收入更是可怕。三楼是一票难求,票价贵如狗就算了,关键是有钱都买不到,戏票每天发售,前台从来就是一句:卖光了。许多人想买票都是央着丁谓等朝中大员的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才有一张靠后的戏票。 丁谓自己看过白蛇传,确实是一出好剧,感人至深,编排得体,足以与流传千古的诗词相提并论了,说梁川是饮食界开山立派的宗师不为过,说梁川是戏曲界巨匠更是毫不过份。 女人爱看戏看听王侯将相公主才子的爱情故事,更是为了美可以发疯可以发狂! 梁川的几个方子让汴京的贵女圈地震了无数圈,为了变美变漂亮,为了留住自家男人的心,为了打败勾引自家男人的狐媚子,她们将攒了多年的私房钱全我掏了出来,大有不死不休的魄力! 孙厚朴本以为自己二楼已经是下金蛋的金鸡,当他看到四楼的账目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为什么梁川将这一层放到四楼,女人的钱啊。。原来这么好赚。。 孙厚朴自认见识了天底下所有的富贵,不过在见识了汴京人民的财力之后,他真的是不服不行,难怪辽国和西夏都想打到汴京,还不是为了这花花世界! 紫禁城持续引爆,每天万客盈门,不出一个月,先前自己投入的巨万资产就能悉数回本了。 二月一过,春闱即将拉开序幕。 第六百零六章科举在临 梁川打小就不被认为是一个读书的苗子,偷东家桃子扒西家地瓜的事倒是干了不少,靠着党的政策读着几本书写着几个歪字,竟然把大学读完了,后来又读完了大学。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又考上了公务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虽然科举不在,但是那一套制度就是科举的演化而来的。 所以说梁川也算了沾了科举的光吧。 都说隋朝无道,但是这个不被教科书待见的王朝却发明了为封王朝续命的招聘制度,打破了世族门阀的垄断,让面朝黄土的农家人有了一丝翻身的机会。 说封建,一言难尽的剥削迫害,唯独这科举制度是少数让中外学者认可的优秀制度。 在吕夷简家中,梁川一首临江仙让无数赶赴汴京准备来年春闱的学士痛呼生不逢时,如此佳作他们就是再读十年圣贤书夫子也不可能教他们作得出来呀。 为什么梁川每每一作优秀的诗词就总有人问他要不要考科举,丁谓后来才告诉梁川,原来本朝的科举不是考对儒家经典的理解以及治国策论,而是考诗赋创作,也就是你能吟得一首好诗就能考得好成绩,苏轼就是这方面的优秀人才! 梁川虽然亲口说过自己不考科举,可是他都贴到丁谓府上了,对权力是如此热衷对科举他会不去考?这分明是缓兵不计,放松别人戒备的伎俩! 这梁川是丁谓门下的人,不管是下人还是管事,在应试中以丁谓那种人的品性定是私袒护短,那其他人岂不是仕途无望! 不过众人松了一口气,据说紫禁城开张那日,梁川亲手写了几个字,那字潦倒歪扭比之孩童还不如,连欧阳修都说了要是他去考试只怕秀才都考不上。 这个小道消息经过很多人亲眼证实的,应该不会有假。 坊间又谣传开了,原来不是不想考,是实力不够呀! 包拯在汴京呆了大半年,被人骗过终于安下心来专心在国子监读书。要不是遇上了梁川,早就活不下去了,虽然与梁川的关系不错,可是因为春闱临近,哪怕是梁川的紫禁城开业了包拯也没有前去祝贺。 梁川跟他说过一句话特别经典,雪中送炭永远强过锦上添花。梁川不需要他来添这朵花,他更期待自己金榜题名,届时自己也就有能力还欠梁川的人情了。 临考前包黑炭的压力太大整夜失眠,一张脸本来就无甚神彩现在更是让人瞧了可怜。 梁川把他拉到三楼,拿出烟斗让他尝了尝。包黑炭初到紫禁城都看傻眼了,刘姥姥进大观看着什么物件都觉得气派,连这里的伙计穿得都比他的好。 “这玩意能减压,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抽两口能放松很多,晚上老哥这里会唱戏,你也来听一出,学习的事先放一旁,放心听我的,一定会考上的!” 包黑炭惴惴不安地问道:“三哥要不你陪我咱们一齐再去庙里求一签?” 梁川好生劝道:“龙虎山那是有大道统的,小天师亲自帮你算过了,庙里的那些个神棍还能比小天师更灵验不成?” 包黑炭这才心下稍定。 “说得也是。。” “不用担心,考不上的话下回再考,来哥哥这里当个账房先生,白天做事晚上读书,这不是更好!” “好吧,不让我回去种地啥都行!”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心道:包公种地?那可太屈才了。 “你喜欢吃火锅,我为你准备了一桌肥美的羊肉,权当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饯行,待你金榜题名时哥哥再给你风光地办一场大的酒席!” “三哥这出戏是你自己编排的吗?” 包黑炭也听闻了最近京城一处酒楼唱的一出白蛇传,只闻其声却不闻其容,听说是梁川的酒楼排的戏,他既然来了,也想听一听。 梁川摆摆手道:“那不足齿,听了几天白蛇传也有些乏味了,我又新排了一出白狐传,晚上你看一看。” “好勒!” 白狐传是梁川自导自演的,脱胎于赫赫有名的铡美案,只是铡美案的几个主人公尚且在世,那影射得太明显了,梁川将女主秦香莲换成了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偶遇赶考书生,化身为人许下金榜题名时回来迎娶白狐的唯美故事。 有了白素贞这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蛇在前,现在什么小动物都能成精了,人们有了心理准备,反而更有一种神秘感和期待感。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同样是催人泪下的曲风,梁川就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收割着满城痴男怨女的眼泪。人们还沉浸在许仙与白素贞的旷世人妖恋当中,这来的第二波是如此汹涌,变成了人狐恋。 为了将舞台的效果最大化,梁川重金托雷允恭求到了一条纯白的白狐皮,陈圆圆在扮满白狐时则将这狐皮披在身上。陈圆圆面容姣好,配上一条洁白无暇的狐皮,仿佛就是真的狐仙降世一般。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凄美的歌声中,人们能想象一位狐仙所化的痴情女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却轻倚窗台泪眼迷离,只怪情太深太长。 包黑炭不愧是性情中人,看着戏偷偷地抹眼泪,还咬牙切齿地对梁川道:“要是让我当大官碰上陈世美这样薄情负义的负心汉我一定用铡刀生生铡了这厮!” 梁川听到铡这个字差点跳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包黑炭又问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梁川瑟瑟发抖,原来历史是注定的,有些事该发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世美这样的人碰上包黑炭还是会完蛋,包黑炭现在是包黑炭,以后可能就真的成为了包公,只是缘因际遇还没有到罢了。 梁川看着是将很多东西提前带到了这个世界,原来梁川还担心会有蝴蝶效应,现在看来自己就沙漠里的一粒小砂子,在历史的洪流大潮中,改变不了任何大船的轨迹。 科举高中是改变人生的一件大事,宋人更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在没有公安网没有民政登记的年代,要隐瞒婚姻状况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所以像陈世美这样的高中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并不是个例,人们同情小白狐的忠贞,更对陈世美的无耻行径感到愤慨,犹其是女性同胞们,对这种青春的负出换来的狼心狗肺痛恨不已,恨不能生生吃了这样的负心汉。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正因为世上有太多这样的案例,自古又极少知识份子为女人发声,梁川借戏讽今,科举又在即,一时引发了无数人的共鸣,触动了人们心底藏得最深的心弦。 入戏太深,包黑炭一时竟忘记了不日将要科举。梁川为包黑炭准备好了衣物,还有保暖的护膝,眼下初春天寒地冻,礼部的贡院大门一闭就跟打仗似的叫天天不应全凭自己后勤准备到不到位。 包黑炭拿着一包厚厚的衣物还有保暖的器具感动不已,看了一出戏压力缓解了许多,当下信心满满地就跟梁川表态,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考生们这几日陆续到京,年纪从十几岁到六十岁的都有,高中状元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 到京之后这些考生先到礼部报到,包黑炭这些手续早早地就做好了,耐心地在国子监内备考,期间还去开封府打了一段时间的零工。 报到时考生需向礼部报明家状、年龄、籍贯还有参加过科举的次数,方能取得考试的资格。其实这一关已经算是初步的面试了,试想国家怎么可能让一位花甲之年的人考上状元,于仕途于朝庭于主考官都没有太大的利益。 礼部在审查考生的资料之后会发一混榜,也就是座次表,待到考试之日就是依照这个座次就座的。 像梁川这种什么做弊方式都见识过的老鸟一看就知道这种考试行程有极大的漏洞,座次知道了要是坐在你前面的是一位超级大才子,考生有的是大把时间进行公关,买通这个才子在考场上方便自己行事,那要考中进士也并不难! 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梁川无意科举,他更关心的是能赚多少钱,近一步将紫禁城步入正轨之后他就打算要打道回府了。 他让孙厚朴在紫禁城外贴出告示,凡是本次科考试子均可免费在紫禁城用餐观戏,紫禁城提供各项免费服务! 要知道这次的考生足有数百人,在这期间的住宿吃食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梁川如此大度竟然免费招待这些考生,几百人对紫禁城来说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很小的数目,再者说了,离考试也就几天了,免去的银钱算起来也就一点点,但是此举立时俘获了无数读书人的心! 孙厚朴竖着大拇指又是对梁川一通猛赞。 第六百零七章雍王病危 汴京皇宫,子时刚过。 天缓缓地飘着小雪,赵祯看了一夜关于西北局势的奏折,扯了扯身上的狐绒袍子,肚子传来了一阵细不可闻的咕咕叫声。 在一旁侍立的内官很是很察颜观色,立时虽不动声色,却轻声地问道:“官家,天寒地冻的,想吃点啥吩咐奴婢,小的去让御膳房去准备。” 这个内官要是梁川在场一定会认得,竟是当年下清源采办内廷贡品的魏公公。 这厮当年在清源拿了梁川不少的贿赂,但是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他把凤山梁川生产的白糖红糖带到了京城,让这些汴京的权贵知道南方还有这种好东西! 太监在影视中一直是邪恶的化身,但是在古代帝王的眼中这帮无根之人却比君王的亲人还要亲! 因为他们没有后代,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造反,而且他们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谁会想到跟自己的衣食父母过不去? 读书人一肚子坏水,武人又不听话,折腾了数千年,太监才是最好的奴才! 自打下了清源以后魏公公回到皇宫深得刘太后与官家的喜爱,从内藏库一路擢拔到赵祯身边听候差遣,他也是受宠若惊,把赵祯侍候得舒舒服服,大受宠信。 皇帝起居一般都是固定的,常言道龙体要紧,否则就是他们这些内官失职。但是前线吃紧,赵祯连日来都在关注西贼的动向,雪片般的奏章往汴京而来,眼下夜深人静又下起了雪,寝宫内虽然烧着熊熊炭火,站久了还是膝盖发凉。 赵祯现在只有咂咂舌下一句想说什么魏公公早已了然于胸。 柔和的烛光透过窗台可以看到殿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赵祯缓缓地放下了韩琦的奏折,此情此景勾起了他无限的思绪。 那夜与郭皇后吵了一架之后他纵马直出西门,一直到了张家庄,那庄子好生奇怪,处处透着一股子新鲜劲,竟然连倭国的使者阿国也在那里。 特别是那羊肉汤的味道,好冲好刺激,呛得自己眼泪打转连连咳嗽,不过习惯之后吃得舌头都要吞到肚子里去了,一桌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尽兴好不痛快! 好怀念那种红色羊肉汤的味道。 赵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内膳房有羊肉汤吗?” 此羊肉汤非寻常的羊肉汤,赵祯是想再次尝尝当日在张家庄吃到的口味辛辣的羊肉汤,但是自己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大内平常都极少圈养活羊,要吃羊肉也需吩咐膳房提前时日准备,现在夜深人静哪里去吃羊肉? 魏公公充分发挥狗腿子的天赋,一听主子饿了那可是比谁都着急上火,可不就是一碗羊肉汤吗? 奴婢这就着御膳房马上为官家烹制!官家想吃羊汤,那是他们的福分!想必御膳房那帮奴才也没有为官家准备,官家稍侯,奴婢去去就回!” 赵祯喊住魏公公道:“膳房可会制作火锅?” 魏公公不曾听过火锅,收住脚怔怔地问道:“官家。。什么锅。。?” 赵祯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别去麻烦他们了,要是今天我降旨吃羊肉,以后便会形成惯例,膳房每夜都得宰杀新鲜的羊肉备着,长此以往这损耗不知得有多少,免了吧。” 魏公公眼眶湿润了,俯首长揖道:“官家坐拥四海却如此吝惜民力,实乃我大宋之福,奴婢不传谕旨私下为官家烧一份羊肉汤!” 赵祯心想:普通的羊肉汤也无甚好吃,倒落得一个贪享口欲的骂名,还是算了。 赵祯摆摆手示意魏公公免了。 魏公公这才不再作声,见赵祯又拿起了奏折,忙将油灯的油芯挑了挑,站在一旁开始研墨。 赵祯身为皇帝本性却极为宽仁,正如同他死后的仁字庙号。他曾经吃饭时在饭中吃出砂子还把牙咯了,这事换成普通老百姓都能引发一场家庭纠纷,他却能隐忍下来,让宫女还有内官免受责罚。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燕云十六州尚未光复西贼又如此猖獗,韩琦主战范仲淹主守,这仗还没有打倒是有些分歧了。” 赵祯看着前线送到的奏章有些郁闷,北面数十年没有兵祸了,不曾想到了自己这一朝西北又出了个李元昊,是个难缠的对手。 赵祯正在郁闷之间突然宫女来报:“官家不好了。。!” 魏公公大怒:“贱人胡乱诌些什么?官家好好的,看我不掌烂你的嘴!” 魏公公正准备上手,赵祯见她神色匆忙,连问道:“出什么事了?” 宫女不敢抬头,却又急得直拽衣角道:“回官家,雍王他。。” 赵祯霍地站了起来高声喝道:“雍王怎么了?” 这可是赵祯的命、根子,赵宋皇室的继承人,刘太后对皇位虎视耽耽,全凭这个皇子才能赢得百官的支持。再者太宗一脉到他这里生育能力好像出了问题,老大赵昉刚一出生就立即夭折,他为此停朝三日失魂数月,又过几年才与苗贵妃又诞此龙种。 老二雍王赵昕可是被祯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碎了,最近国事烦多他去苗贵妃处少了,不想今日竟然传出不好的消息来! “回官家,上半夜贵妃娘娘刚刚与王爷喂完奶,睡得正香,子时一过突然满脸通红憋气暴汗,一开始还有哭声,娘娘急召太医,可是当太医到时雍王已声若蚊鸣。。” “为什么现在才报!”赵祯气得身子微微颤抖,他顾不得身上衣袍单薄冒雪往外赶,赵昕的病情让他几欲丧失理智。 苗贵妃寝宫内已乱作一团,苗贵妃泣不成声,看到赵祯来了更是魂魄被抽走一般,直接瘫倒在地。 御医见官家来了,马上跪倒地,头也不敢抬,准备承受天子震怒。 赵祯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人,他走到赵昕的床前,宫女说赵昕呼吸困难,现在一看,可怜尚未满月的儿子原来活泼可爱,现在哪有昔日的可爱模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儿子的脸没有半分血色,青紫得跟块猪肝似的,哪里还有半分呼吸。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寸大乱的赵祯只能抱着自己的儿子无声地抽泣着。 苗贵妃哭嚎着:“上半夜还好好的,突然就成这般样子了,天爷呀,孩子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般痛苦!” 赵祯回过神问御医道:“昕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御医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这雍王看似得了急症但是瞧着病理却更像是吃了什么毒物,但是这话不是能随便乱讲的,他没有能力证明是何种毒物所致,但是这话一经出口便是一片血雨腥风,他一个小小的御医担不起这个责任。 “雍王本身有疾,微臣来迟了。。” “你给朕说说究竟是什么病?” “这病可能与褒王相似。。具体病症微臣说不上来。” 御医反正就将幼儿早夭说为一类病症,中医可不像西医分类那么清晰,病症都是说得云里雾里,外行人根本不懂。 赵祯泪流满面,苦命的孩子啊,竟然像他哥哥一样,难道这赵家的第二个皇子也要早夭了吗。 褒王赵昉的命更苦,赵昕还活了半年的话,赵昉一出生就夭折了。 但是赵昉毕竟活了半年,赵祯对他的爱早已深入到骨子里,本盼着孩子健康成长,如今却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昕可能夭折连刘太后也惊动了,她连夜赶到苗贵妃的寝宫,看着赵祯的神情,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 虽然她想学武后也尝尝做皇帝的滋味,可是这天下仍下赵宋的天下,民心所向已久,想想也仅仅是想想,这赵昕一死,只怕内宫又要动、乱了。 这时候刘太后也出现了,赵祯并没有将她与阴谋论连系在一起。刘太后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骨肉分离的那种痛苦,想去安慰赵祯又怕起反作用。 刘太后看着一动不动的赵昕,母性触了她的心弦,道:“官家节哀,太医院这帮庸医择日全贬为庶民永不叙用,服侍雍王的这些宫女太监就随雍王一齐去了吧。” 苗贵妃宫里的这些宫女内官齐刷刷全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讨命。 赵祯最厌嗜杀无常的路数,这些宫女内官何罪之有,内宫连折两位皇子想必是天德有违,又怎么能再伤人性命,枉造杀孽? “母后不可,这些人全力照看昕儿已是尽职尽责,我又何尝是那滥杀之主?母后你们早些去歇着吧,我想最后陪陪昕儿一会。。” 刘太后看着这些狗奴才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背着身对赵祯道:“郭皇后无后,今宗祧大事无人继承,皇后实是失职,官家想废后,哀家允了。” 赵祯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看着渐渐变得冰冷的赵昕,天下是自己的又怎么样,自己后继无人了。。 殿外响起一声急报:“西北急报!” 刘太后喝住传报的内官道:“西北局势如何?” 内官扯着嗓子报道:“西北任福率军冒进中西贼埋伏,折将十五员,损兵一万一千,西北告急!” 第六百零八章清算开始 幼儿夭折本为寻常事,女人产子过鬼门关,对于妇女是个极大的挑战,对于幼儿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医疗条件低下的年代里,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次夭折的这个人算是运气最好也是运气最不好的人。说他运气好是他投胎在了帝王家,前面的哥哥比他死得死快,说他运气不好却是好日子享受了没几天自己也跟着哥哥去了。 雍王赵昕夭折的消息当天就让大宋朝堂震了好几震,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赵宋皇室自从俞德妃的皇子褒王赵昉产下就夭折之后就对皇子格外地重视,在苗贵妃又怀有身孕期间,就极尽万千宠爱,苗贵妃自怀孕到临盆未曾下过凤榻,就是为了防止流产。 雍王出世之后太医院每日照看,乳娘宫女太监都是千挑万选,有过哺乳和哺育幼儿经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雍王哺育好。 而且雍王自从出生起,到现在半岁有余,据传生得活泼浪漫娇嫩可人,也未曾听过有任何疾症,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薨逝于内宫? 自古立嗣与太子的交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如果没有意外,雍王将会是大宋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但是当下官家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后,刚刚穿完龙袍又去太庙祭祀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母亲刘太后。 一个刚穿上龙袍,皇子就恰恰在这个时候死了,所有人想到这个关节骨髓里都冒着丝丝寒气,那位子太要命了,插一脚连皇子的性命都敢要,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要是掺和进去,只怕整个家族都不够人家杀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西北的李氏又不安分了,没想到李氏几代人都向大宋俯首帖耳,现在出了个李元昊不仅敢跟大宋叫板,还真的凭武力让大宋节节败退。 赵昕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照例这三天将休朝哀悼,褒王夭折时赵祯就因为伤心过度停朝了三天。 不知是伤透了心还是麻木了,又或者是西北的局势太紧张,这次的朝会竟然如期举行。 朝会上枢密院的人个个如坐针毡,钱惟寅是主要领导更是腰都直不起来,杨崇勋担心自己的儿子,六神无主,今天的朝会官家心情将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顿天子震怒只怕是免不掉了。 其实众人担心的不是西北的局势,攘外必先安内,堡垒自古都是从内部先攻破的,所有人担心的都是雍王的真正死因。 一位皇子,堂堂大宋王朝的继承人竟然死在了大内,要说这里面没有点阴谋谁都不信,但是万一真有阴谋,届时挖地三尺刨坟鞭,只怕牵涉其中又要多少人流血漂橹。 如同刘太后穿龙袍一事,众人只当睁眼瞎,以国事为先,雍王既死逝者已矣就不再探讨,还是专心西北的军务吧。 钱惟寅还没有汇报,刘太后就厉声道:“范仲淹这厮枉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实则是欺君媚上之辈,放到前线一试便知此人浪得虚名,官家此人指挥不当,依我看不如贬为庶民!” 果然是不能让女人干政,这哪里有讲政治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范仲淹得罪了刘太后,被贬到西北,现在吃了败仗就让他背黑锅,秋后算账来了。 赵祯神情萎靡,让一众朝臣看了几分担忧。 “这几日联接连接到韩琦范仲淹的奏报,寻求决战是韩琦的决策,范仲淹多次提出异议,中了西贼的圈套并非范仲淹的过失!” 赵祯是难过可是并不傻,范仲淹决策上没有失误,更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于情于理都没有处分的理由。范仲淹已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去受罪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家去种地? 范仲淹是刘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所以赵祯在丧子之痛下还能保持着理智。 “范仲淹身为陕西经略副使不能行规谏之职,便是渎职!当日哀家想代官家为太庙祭祀,这厮就公然顶撞哀家,他好大的狗胆,竟敢践踏哀家的一片苦心,让世人如何看待本宫,这厮分明就是仗着官家的圣眷媚上邀宠,如此奸滑之徒是社稷之贼黎民之害。。!” 刘太后的嘴跟连珠炮一样,范仲淹只不过做了他的份内之事,一位正直的官员应尽的职责,说出了众人不敢说的话,却被一介妇人贬得一无是数,数落成奸佞,唉。。。 事实上范仲淹王安石这样的治世能臣改革先锋在封建士大夫的眼中非但不是贤臣反而真将他们视为社稷之贼,因为改革触了大地主的利益,按他们的原话就是动摇了国本。以至于宋室南渡之后重立太庙,范文正公拗相公均没有陪祀太庙,不过,历史记住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公道。 赵祯只能以退为进,宣布道:“韩琦范仲淹制军不利,损我大宋天威,贬韩琦知延州,范仲淹知耀州。” 众人愕然,这一贬可能都有性命之危,延州耀州都是西北前线,西贼兵锋一度直达延州,破城之日甚至有性命之危,便是没有,即便西贼退却之后,也只能留在当地,除非立下天大功勋,只是这是比登天还难! 与其这样还不如贬为庶民,日后刘太后百年了朝廷需要人才还会重新启用。。 赵祯道:“雍王昨夜。。离联而去。。”话未说全赵祯已泣成不声。 “陛下节哀” 百官齐声道。 赵祯道:“联将为雍王停灵三日,西北军务由钱卿暂代,紧急军情可呈太后,联累了,无事退朝吧。。” 赵祯在魏公公的搀扶下正欲起身退朝,百官之中靠边上一人手持笏板突然站了出来,这里极少有人仗义执言,所以一时没什么人觉查。 “臣有本奏” 赵祯人已处在崩溃在的边缘,这个时候谁还会如此不合时宜地报告一些边边角角的小事情?不是成心给官家心里添堵吗?众人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这个倒霉蛋。 众人扭头一看,竟然是司天监太丞胡周,这个胡周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胡诌,张嘴就来口无遮拦,有的没的一通乱讲。更让人讨厌的是他的外号,胡要命! 历朝历代但凡要发生点什么政变,实在找不到什么由头的,就让这个机构去看看天象,看看天下有什么异动,有了那就完了,一大堆毫无根据的玄学理由搬出来,连帝王都要避让三分。 连日来朝廷动荡难道他们又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众人的眼皮直跳,大气都不敢出,最担心的还是有心之人趁官家心乱之时,欲行不良之事。 赵祯看到胡周,挪起来的屁股又放了下去,这个时候敢说话一定是有事,万一与雍王的事有关。。 “何事奏来。” 魏公公心疼官家还要为国事分忧,更恨这些个官员什么事都要启奏,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点眼力也没有。 “陛下陵寝选址不对,雍王突然夭折与此只怕有莫大关联。”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这种话也就他们司天监有胆子讲,其他人讲出来别人只怕不信。 雍王现在已成了赵祯最敏感的神经,哪壶不开提哪壶,此间还真有问题! 胡周侃侃说道:“东汉章帝时孝义堡紫荆树死了而复生是为吉兆,前不久工部与司天监一起堪测陵址,臣属下管勾与主事几位官员均发现这一带紫荆树竟已绝迹,再问当地人,当地人称这处人称和儿原,在此下葬者。。。” 赵祯急问道:“在此下葬者如何!” 胡周道:“无儿孙之福。。” 此言一出丁谓面色如土,拜倒在倒大呼:“陛下,此乃民间谬传,当民百姓葬死故里者无算,难道他们都没有后代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出大戏的真正目的不是别人,也不是内宫纷争,原来是指向了宰相丁谓,他下一步就是奔着正相一位去的,还是有人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雍王之死竟然能跟丁谓有关系,这是多大的一盘棋! 丁谓佞臣之名由来已久,早就为天下人的眼中钉,更何况朝中自诩清流的文官们,要是丁谓再上正相一位,只怕气不死他们! 正是打蛇随棍上,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消怨,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撸起袖子准备对丁谓下手! 谏院的率先发难了! “臣孔道辅有本奏!” “臣蒋奇有本奏!” “一一奏来!” “丁谓身为陵寝监造使,在永昭陵修建过程中,公然纵容属下工部员外郎雷允恭大肆拆毁民房,私占民田,孝义堡流离失所者十有八九,百姓怨声载道天怒人怨,陛下圣裁!” “臣附议胡周所言,丁谓在修陵过程中私吞民产有伤天和,永安镇本来最佳地址,丁谓其心可诛竟选不详之地和儿原,以致雍王早夭,断我大宋不世之基业,臣蒋奇恳请陛下抓拿丁谓下狱审问,以祭雍王褒王在天之灵!” 丁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陵寝的责任不在他,这他是知道的,可是雷允恭这厮贪污是肯定的,不少折子告自己黑状的没事前都让自己给压下来了,这次是一起算总账来了。 赵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初两个地方让自己选,和儿原孝义堡这地是自己选的,不能怪丁谓。当初以为这只是有心之人有意言之,没想到一语成谶,雍王无故病夭,真真是天亡吾也!只是群臣激愤,唾沫都快将丁谓给淹没了。 第六百零九章丁谓被贬 汴京城都快翻天了雷允恭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孝义堡最后几户钉子户即将被他收拾妥贴,一征一拆大把的银子又进了他的腰袋,等皇陵开工,无数的奇珍异宝又将送到自己跟前,任自己挑选。 此事滋事体大牵连太广,目标直指大宋的副宰相丁谓,赵祯对丁谓怨恨已久,虽然这次雍王的事跟他没关系,可是他纵容雷允恭在皇陵工程中大肆贪墨,就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再纵容他了。 压死丁谓的稻草太多了,从他在真宗朝开始修建玉清照应宫,然后鼓动真宗封禅还有祭天,以及如何打压排挤曾经提携他的寇准,再到翻修八座宫殿,主建皇陵一系列大事件中的各种黑料,赵宗谔的父亲赵允宁用心险恶,连紫禁城也说成是丁谓的私产,用侵占河道以公济私修来的。 梁川并不知道丁谓的清算已经开始了,此时的他正在紫禁城里忙着收钱,念诚从丁府里逃了出来,偷偷跑到紫禁城给梁川通风报信。 “完了!” 梁川的布局还未完成,紫禁城这只下金蛋的金鸡才刚刚成长起来,还没来得找到第二座靠山丁谓就倒台了,只怕这时赵宗谔这头恶狼的獠牙要露出来了。 果不其然,这朝会一散,丁谓被拿进了昭狱,消息马上就满城风雨。店里的食客立即少了一大半,最可恶的是那些个赶考的举子。 梁川为了照顾这些考生,同时替紫禁城做做广告,凡是此次春闱的考生在紫禁城全都可以免费吃住直到考试结束。这做法一经推出考生十有八九都到了紫禁城来吃住,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吃的喝的住的都比别家好。 丁谓一进昭狱,这些考生为了撇清与丁谓的关系,竟然逃难一般纷纷搬出紫禁城,生怕被人认为丁谓的门生同党。 仗义多为屠狗辈,读书每是负心人! 店里的人流少了一大半,这时一个不宿之客上门来了。 赵宗谔脸上带着狞笑进了紫禁城,嘴里啧啧地称赞道:“都说你这紫禁城是个销金窟,里面有各种新奇的玩意,今日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不过这个好地方只怕将要易主了。” 梁川连张给他坐的椅子也不给,让伙计上去轰人。 “我这店开得好好的,为何要易主?不好意思今日不想做小公爷的生意,小公爷打尖住店都去别处赶早,我这里不欢迎。” 赵宗谔道:“丁谓已进昭狱,你小子也快了,等你也进去了,看我怎么整死你身边这些个小鱼小虾!郑若萦那贱人不识好歹,敢让我丢这么大的人,这次我看谁还能保得住这个贱人!” 赵宗谔积蓄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部暴发,这次的丁谓事件虽然不是他主谋的,可是紫禁城他可是志在必得,早听闻这楼赚钱如吸土,要是不抢到手他就不是人见人怕的京城恶少了? 忍了好久终于忍到了丁谓墙倒众人推,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梁川看着赵宗谔离去的背影恨不能当场将这厮格杀,要不夜里趁天黑让耶律重光他们去暗杀掉这货? 孙厚朴在街上也听到了风声,急忙忙地赶了回来,看到梁川正忧心忡忡,两人相视无奈地笑了一笑。 “以后这楼只怕不好经营下去。”梁川感觉得有些对不起孙厚朴,孙小哥跟他来做大生意的,现在钱没赚到,只怕还得有得遭罪受的。 “楼是无所谓,我怕三哥你身为丁府的管事,丁谓这一下台,会不会将你牵涉其中?” 梁川一愣这点他倒是没想到,当初给丁谓送礼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经过自己手头,那些官员生怕自己将他们行贿的事实宣扬出去,很可能也会对自己下手。 跑是跑不掉了,得赶快安排后事。 “万一我出事了,朴哥儿我是说万一,这楼你要守得住你就守,守不住就带着叶重光他们回清源,几种作物的种子和产出都控制在咱们自己手中,赵宗谔得到的只是一座楼而已,赶紧跑,不用担心我。” 耶律重光在一旁听得有些急了:“东家要跑咱们一起跑,什么叫你不用担心,你这样我们怎么能撇下你自己去逍遥?” 耶律重光的潜台词是:大不了跑回辽国去,这些宋人难不成还能追成辽国去拿人不成? 梁川说道:“这事还没到那种地步,我虽是丁谓家的管事可是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为虎作伥,还没有犯下死罪,大不了进去监号蹲两天,等风头过了我自然就没事了。” 梁川想的则是万一全部人都跑掉了,赵宗谔拿不到自己这个主谋一定会朝自己在凤山清源的亲人下手,要是那样的话不如自己留下来,让赵宗谔有个想对付的人。 孙厚朴哪肯答应,回到清源大不了让他回孙家去求他父亲,在清源他们孙家也是跺下脚也是能震三震的人物,赵宗谔除非能动用官府的力量来针对他们,不然要在清源保下梁川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走一起走!东山再起也不是什么问题,三哥你劝我不要留恋这座楼,怎么你自己倒放不下!” “再耗下去可能就都有麻烦了,你们要是还当我是大东家的,你们就听我的,我说的向来不会有错这你们是知道的,我自有我的考虑,你们在这里我反而一些事情不能做,再说了,我想跑的话的区区的几个官兵和衙役还是拦不住我的。” 梁川这话这众人才几分动摇,梁川身上的经历太多,好像真没什么能困住他的。 梁川继续追道:“张家庄种的辣椒和烟草还有地瓜一粒种子都不能落下,全带回凤山,这是咱们东山再起的资本,不容有失,阿国你们绑也要帮我绑回凤山,她要是想回倭国就让夏德海帮忙送回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与任何人谈判接触,知不知道,庄子里的快马全部用上,所有人都走!” 梁川说的句句在理,其他人倒还好能听进去,耶律重光就像铁了心一样要同梁川一道赴死一般决绝,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气得梁川跳起脚来狠狠踹了他几脚。 “你非得气死我才罢休!还不快滚!”梁川是动了真怒了,这种时候的儿女情长毫无大局观任性不服从组织安排绝对是要命的,以前的令行禁止都到哪去了。 正说间,屋子外突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行人立即出门围观,只见一行官兵押解着一位披头散发的人缓缓地驶了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风光无两的参知政事丁谓。 丁谓被除了紫袍去了鱼袋,如此寒天就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衣,头上的头发也很凌乱,倒是丁谓的眼神还是如同往日一样,不卑不吭,站在官兵当中,脊背没有丝毫弯曲。 梁川看状立即对左右喊道:“取一件袍子来,再拿一杯热酒!” 梁川接过耶律师重光递过来的袍子还有热酒,穿过人群走到这列官兵跟前。 “丁大人!”梁川径直拦住了这列官兵,遥身向丁谓行了一个礼。 为首的官兵大喝:“什么人快闪开!” 梁川恳切地道:“我是丁府的管事,这是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出事了容我为我家大人添件衣裳,送盏热酒,天寒地冻,差大哥们可怜丁大人身体单薄,成全我们主仆之情!” 官兵们讶异地看着这位丁家管事,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不怕死的,人人巴不得离丁谓越远越好,丁谓此间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仆人! “有话快说,我们还有差事要办!” 梁川感激地又是一拜。 在众人的目光下,梁川抖开袍子走到丁谓近前,明显能感到丁谓身子受寒而瑟瑟发抖,他二话不说给丁谓披了上去。 “大人受苦了。” 丁谓一声叹息,拉着梁川的手久久无语。 “三郎你这是何苦呢,昔我得意时满朝文武都是我的座下走狗,现在虎落平阳,只有你与我送别,这倒是让老夫嘘唏不已。” “大人不说了,把这酒喝了暖暖身子。” 丁谓接过梁川的酒一饮而尽,身子瞬间温暖了许多。 “他们将带大人去何处?” 丁谓仰天大笑道:“雷允恭伏诛,抄没家产,官家天恩饶我性命,,贬我到崖州,崖州呀崖州,这可是在天之涯海之角啊,寇大人在雷州,我此去崖州还要经过雷州,真真是造物弄人啊!” 丁谓越笑越大声,不知是说给梁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与寇准的恩怨后世自有公判。 “大人去拜访寇大人吧,他已经原谅你了,只是不愿意见你罢了。” 丁谓眼睛一亮,抓着梁川的手握得更紧了,好像有什么热切的期望一样。 “真的?” “真的。” “那我就能安心地上路了。” 丁谓放手,大步迈开,北风中一声叹息。 这本是一段后话。 丁谓本过雷州将是极为尴尬的事,可是寇准不计前嫌真如梁川所言,在丁谓过路时送来衣食与他,丁谓也非常感激,希望能见寇准,当面表示悔谢之意,寇准坚决不见丁谓。 更有趣的是寇准家的家僮听说丁谓要来后,打算为寇准报仇。寇准就将这些家仆锁在房间里,另外派人携带一只蒸羊去送给丁谓。一直等到丁谓走了,寇准才将家僮放出。家僮不解其意,寇准说:“不要计较前仇,得饶人处且饶人。”寇准在丁谓落难后极其狼狈的情况下所做的这件宽容大度的事,一直被后世传为佳话。 梁川在丁谓身后道:“大人放心去吧,大小姐我会照看,路上也会打点差大哥多多照应大人。”说完梁川又是遥身拜了一拜,并摇出怀中的大把铜钱,以一个不经意的角度塞到了为首的官差手中。 “差大哥有劳了,大人到雷州后大人返京可来我处领一万贯钱。。” 官差顿时肃然,倒不是看那几个钱,只是眼下满朝文武全都极力跟丁谓撇清关系,没有敢跟丁谓攀交情的,生怕株连自己,这个丁谓家的人倒是有情有义! 丁谓身子顿了一下,他有他的高傲,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只需要的是内心的安宁。 第六百一十章三次下狱 讨论一个政治人物是奸是贤是一件很幼稚的事,丁谓的能力堪称千古能力却因为他的政治投机让世人诟病不已。评价他固然仁者见仁,梁川受了他不少的恩惠,一路走来也是因他庇护才如此顺风顺水,知恩当图报,一切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丁谓的内心是强大的,历载他自被贬崖州开始又活了十五年,至死都是满头乌发。 多少迁客骚人被贬之后自怨自艾,写诗写词以明心志,借酒浇愁抨击时政,颠狂抑郁,饶是强大如苏轼欧阳询这样的大佬,不得志之时还会有老夫聊发少年狂这样的怨言。 丁谓没有,当他离开权利中枢之后他就彻底地解脱了,除了寇准一事。 丁谓这个人贪财势力,但是他心中的目的比谁都明确,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光靠一腔正义与热血是行不通的,正义的存在,必须伴随着邪恶。 梁川一直觉得丁谓是张居正式的人物,两人的经历有太多的共通点,除了丁谓的手段不是那么漂亮以外,还有就是这年代的文人清流势力太强,他们对丁谓绝对不会留情。张居正自少他活着的时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丁谓的火候还是差了许多。 丁谓家抄出的珍宝抄家的官员在报告上浓重地写了一笔:不可胜记。 丁谓收敛了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带走,家里的男下人全被充军,女婢则被卖到官署将二次买卖。 竟然没有人找上梁川。 在梁川的授意下梁家庄进行了大撤退,孙厚朴暂时留在紫禁城照看生意,这么大的投资完全放弃了是不切实际的做法,再不济盘点给其他人去做也可行。 梁川就在店里等着,等着有关部门将他带走。 朝堂之上。 雷允恭这个死太监被杀,这几个月来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论是征地还是搞的所谓的消防检查,一大帮人早就磨好了刀准备拿他祭天,他的死没人觉得有过错。 丁谓被贬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丁谓抄家抄出无数的珍宝,送这些珍宝的就是在列的诸公,他们恨不能丁谓立马畏罪自杀,这样就不会有被拉下水了。 否则按丁谓的那种性子有仇必报,绝不会自己去死让别人逍遥自在,这才是所有人害怕的原因。 御史台连同刑部的人抄完丁谓家回朝复命,赵祯不愿主事,刘太后接过御史台的奏疏一看,勃然大怒,质问道:“丁谓家可有漏网之鱼?” 御史蒋奇看了程琳一眼回禀道:“丁府一干人等以天封府造册在案的为准,男仆充军,女婢发卖,丁家丁昭华已出家为尼,丁氏其余男丁遣回原籍,并无遗漏。” 这事是程琳配合着来的,期间确实没有猫腻。 朝中许多人希望丁谓倒台,就因为他挡了自己的前程! 刘太后眯起眼睛看着这些抄家的官员,意味深长地道:“我听闻丁府有一管事极为能干,能诗善词,又替丁谓鞍前马后,在汴河边上侵占皇地办了一座天下无双的紫禁城,你们不少官员还受人家恩惠,天天往人酒楼里跑看戏听曲?” 不少官员脸色立变,包括欧阳修等人在内,皆是一凛。 说的可不就是梁川嘛。 这小子竟然惊动了太后? 听着刘太后这口气,好像他对丁谓的气都没有这梁川这般大! 蒋奇道:“当初丁谓也自称梁川是他府上的管事,可是下官与开封府查证过,丁谓府中下人的名录并无梁川一名在册,此人长期打着丁谓府上管事的名义招摇行骗,事实上并非丁府下人。” 蒋奇这人虽人也不咋地,可是办起事来一板一眼,绝对不会乱来,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刘太后怔了怔,早听说朝中许多当年都给丁谓行过贿,大部分还就是通过这些管事的手,梁川竟然漏网,难不成这些人有心包庇? 刘太后不死心道:“我听说汴京城新近起了栋华丽的大宅子,要的还是最繁华的地段,不少的皇室早来跟我诉状,那地本是皇亲所有,既然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是如何能拿下汴河大街那块地?此中定有猫腻,你们御史台是怎么查案的?不行的话我就让刑部去查,据我所知那地当初可是改为河道为修缮宫殿用的,你们要是一个个不上心,我看呐,这官你们也不要做了,都回去当先生!” 蒋奇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用回答,当初是丁谓打了招呼,雷允恭默许之下梁川才能拿到地盖的酒楼,这事不少人都知道,只是丁谓当初位高权重没人敢说而已,难道一个梁川的份量如此之重,竟然引得太后亲自要来料理这个小子? 众人见天颜动怒,不禁汗颜低眉,不敢乱讲话。 众人只有一个共识,梁川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比如信安郡王赵允宁还有他那无恶不做的儿子赵宗谔。不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跟着丁谓能不得罪人那就有鬼了,这一家子人在汴京城可算得上了一霸! “去吧,好好查一查。” 刘太后凤眼一眯,定要梁川有个结果! “臣遵旨。” 蒋奇硬着顶承下了这道旨,要是让他去查个官员什么样的,他还要论上一论,梁川这个人,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吧! 信安郡王在赵宗谔的怂恿之下疯狂地参奏梁川如何为非做歹,但是刘太后这个人不容易受人唆摆,她之所以想修理梁川,不为别人只为她的女儿刘谨言。 自打清源回来以后她这个女儿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长吁短叹,后来又闹到要出家,出了一段时间又突然下山还俗,不是秦桑跟着她,刘太后甚至不知道这一系列变化的前因后果。 竟然都是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区区丁谓手下的一条走狗。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本来丁谓她是挺欣赏的,这个人识时务,知道朝堂之上如何站队,可是丁谓把自己玩死了,自从两人的共同敌人寇准失势之后,她早就想把丁谓也给除掉,嗑睡送枕头,丁谓自己玩完了,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攀龙附凤的草莽小子顺手除掉。 店内外的大小事物都已安排妥当,辣椒因为梁川让耶律重光带回清源了,火锅的生意也即将停下来,厨师们转型做其他的菜。庄子里除了在紫禁城上班的伙计亲属,留在庄子里继续耕种外,大部都缓缓地南归,返回清源。 一个大好的局面刚刚开始,却落得如此场景,洪不凡等伙计看着坐在窗台边看着春雪的东家背影有几分落陌,都说东家要出事了,众人想去帮帮东家,却发现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 天地间景色苍茫,梁川看着茫茫天地眼下的局面一时不知要如何破局。 御史台联合刑部两拨人才是郁闷。 叫他们来抓这一个家奴,以后传出去天底下人怎么看待他们御史,皇家的走狗,欺压老百姓的恶犬,有辱门第啊! 抓丁谓的时候都没有抓这个丁府的下人的阵仗来得大,他们刑事是国之重器专破重案要案,这个下人犯的什么事?顶多是土地侵占一类的民事案件? 这类打杂一般的小案件交给开封府让衙役去打发了不就得了,还至于出动刑部联合御史台来提审? 洪不凡等小孩打骨子里害怕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刑部的人上紫禁城拿人,他们小小的身躯竟然站了出来,将刑部的人挡在门外,不愿让东家被这群虎狼带走。 刑部的官差见状动了真怒!这些刁民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什么时候刑部拿人也有人敢阻拦了? “快给爷闪开,不闪开一并提进大狱让你们尝尝里面刑具的滋味!” “你们都回去做事,我去去就来。” 梁川的话说得无比地淡定。 “去去就来?你当刑部大狱是你家后院,没事来兜两圈?” 官差们都笑了,梁川倒是挺配合的,给他上了枷,直接带走了。 刑部的大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阴森感,几位大官员坐在一张高案后面,光线阴暗得连脸都看不清,一言不合就给人上刑的黑暗地方,这里环境好,甚至就差一床好被褥就能比得上客栈了。 进来刑部大狱的一般都是有点身份的官员,平凡的老百姓想进这里还有点难度。有些官员就像梁川说的只是来过过场,谁也保不准从这里出去以后日后就变成了自己的上司,所以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在这里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这是梁川三进宫了,凤山县衙的监房还有泉州府衙的监房,一级比一级高现在进接进了刑部的大狱。 进的号子多了梁川都学会评比了,凤山的监狱妖魔鬼怪最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环境也最恶劣,跟个猪圈似的。威远楼的监房就好多了,里面的人没有那么多,刑部大狱的级别最高,就跟秦城监狱似的,普通人想进来还进不来。 一间牢房里只有梁川一个人,其他几个监房也是空空如也。 刑部送了些饭菜进来,没有肉只有些水煮白菜,还有几个馒头以及一些小米饭。 梁川将菜端到自己面前,察颜观色,饭菜中没有怪异的味道,颜色也没有变化,确认这些菜中没有异样之后才开始吃菜。 “放心吧,你现在可是天子亲自挂号的钦定要犯,我们把你当爷爷供着还来及,生怕你一个想不开,死在了前头!毒死你?呵呵,我们还得连坐,我们还没活够呢!” 衙役看着梁川的动作很是不爽,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官职在身都没有的人物,也配让我们去下药? 梁川哂笑一声,也不回话。 梁川吃完饭一个人在监房里呆到了午后,这时才有一个人官员慢慢而来,来人梁川认得,刑部侍郎杜衍。 来人的级别好高,像梁川这种身份的人按例刑事最多出个郎中或是员外郎外加两名小吏画几个押签个字就算完事了,竟然二把手也来了。 杜衍看到梁川有些尴尬,因为当初紫禁城开业,他同样以为是丁谓的私产也送了些古玩,好像是一方上好的端砚,现在还在紫禁城二楼的博古架上摆着呢,要是这小子说些不该说的,自己也很头痛。 “将人犯带出来。” 哗啦啦监房的锁链打开,梁川走出监房,到了一间小屋子里,正位摆着一张高高的案桌,有判签笔架砚台等物件,下面摆着一张小凳子,倒像是给梁川坐的。 杜衍示意梁川坐下来,然后使了个眼色,将差吏们全都支走。 这是要做什么? 杜衍见人都走光了,走到梁川身边突然语重心长地道:“三郎啊莫怪,杜某人也是奉命行事,昔日还是承了不少三郎的私情,杜某不敢忘,今日只是例行公事,莫怪莫怪!” 梁川连忙站起来道:“大人叫我一声三郎是抬举我了,不敢让大人费心,小人一定尽心配合,只是不知道小人犯了什么事,今日被拘来贵部?” 杜衍便将刘太后点名查办梁川占地一案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第六百一十一章通风报信 果然还是为了紫禁城。 丁谓虽贪可是自古以来有人受贿就必然有人行贿,后者同样不光彩,丁谓既然没有那么不讲究把诸人供出来,满朝诸公自然也是守口如瓶保持默契。 梁川在丁府时也算仁义,大臣当中谁碰上困难想请托丁谓解围送个礼什么的,却又碍于面子,许多人都会找到梁川这里,到梁川这一关至少不会脸难看门难进,礼物收了帮忙打点自然还是应该的,绝无收礼不办事的不良行为出现,所以丁谓出事这些昔日欠下梁川人情的朝廷官员们还是对梁川手下留情。 这就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丁大人被贬实在是我朝憾事,三郎你也不用伤心难过,朝中有许多人看好你的人品才华,他们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你在此间也要洁身自好,莫要辜负了其他大人对你的期望。” 洁身自好?这不就是叫自己要把好嘴不乱讲话嘛!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账目材料,自己不乱讲话,这些官员以前向丁谓的行贿行为就是空口无凭,说到底,他们还是怕自己在这刑部大牢里乱讲话。 礼尚往来,你们不落井下石自然我也不能乱来。 “多谢大人提点小人,小人一向本份做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大人们对小人的关爱小人感激涕零,小人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只是眼下小人遭奸人陷害,欲陷小人于不义,紫禁城那地小人也在开封立有文书,大人前去提阅自然可知小人并无侵占皇地的行为,还望大人明察!” “放心,本官只查紫禁城一案,你既然有地契文书为证,本官也不会为难你,最近风头有点紧,你就暂且安心在这狱中呆着,有刑部庇护着你不比丁大人树下差多少,一般的肖小想对你不利还得忌惮三分。” 这就是杜衍做人的厚道之处了,他大大地卖了一个人情。梁川这个人不能死,太后钦点审查的人犯谁知道太后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要是弄死在刑部大狱里太后要人要不到,那自己也得跟着去了,顺水推舟的人情不做白不做。 梁川恭敬地弯下了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说得是不错,在这里起码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 接下来的几天梁川就在汴京刑部的监狱里吃了睡睡了吃,锻炼身体,耐心等待着下一步朝廷对他的处理。杜衍没有食言,会晤之后伙食明显好了一个档次,顿顿都能吃上一点肉,除了夜里冻得让人难以入眠,倒也还凑合。 刑狱里只有梁川一人,可见仁宗一朝对官员还有刑狱是多么宽仁,梁川倒是感叹,要是官家到基层去走一圈,看看多少人被扣着莫须有的罪名一直关押在县衙的大狱里,连申诉的机会也没有,不知会做何感想。 两位值狱官一高一矮,高的叫董行,矮的叫钱道威,在这刑部大狱里当差久了也在其中捞了不少的油水。 刑部大狱里面进来的大多是朝廷命官,这些人进来家属在外边可是火急火燎,还有就是想传话给里面的人,这就是值狱官的生财之道。 他们往往主动接触人犯,摸清楚他们的所需,再利用自己掌握的情报,出了刑狱就找上家属,碰上笨的顺手敲诈一笔,要是碰上难缠的主,拿了一些辛苦钱也就算了。 “听说官爷在城东有座酒楼端的是富丽堂皇,给我们两位苦命兄弟讲讲里面是如何精致好玩?” 这两人看着让不算讨厌,刑部用的人也算是中上等人,有点文化也见过一点世面,不像凤山里的狱吏那般虎狼蛮横。可是这种主动贴上来的行为就让梁川有些不舒服。不过梁川转念一想,有所为必定有所图,这两个人说不定可以为我所用! 梁川拍着大腿叹了一口气道:“昔日我随丁大人那也是宾朋盈门结交天下,咱们朝中的大人许多都喜欢上我那去看戏,呃。。”梁川刚想到说前些天儿来的杜大人是我那的常客,突然回想起来要把好嘴门关,连忙缄默不语。 董行钱道威一看梁川欲言又止就晓得这里有些利害关系,嘻笑着不再追问。 梁川不敢错过这个机会,现在他人身在大狱之中,外界的情况与进展他毫不知情,要是能打通与孙厚朴的联系,内外有个照应,就可以解决了许多的问题。 “我那地方现在大人们去得少了,但是看戏的人还是不少,白蛇传还有白狐传两出戏依旧一票难求,两位大人要是值完差大可以去我那放松放松,报上我的名号我那兄弟孙小哥儿一定将两位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我听过我听过!” 钱道威对董行说道:“老董我听说现在有钱也弄不到他那酒楼的票,都是得托关系门路才能有个座子,只是你为什么对我们俩兄弟这么好?” 钱道威既想占便宜还不想占得那么唐突,他要把事情做得好像是张倒过来求他一般,这便宜才理所应当。 梁川对着两人陪笑道:“连日来得两位大人多有照应,让我在天牢之中衣食不短,我正寻思着如何报答两位大人,在这天牢里我可没有报答两位的,但是在汴京城我那兄弟肯定不会负了两位大人!” 两个值狱官相视一笑,有种得手了的感觉。 “你小子还算明点事理,也不枉我们老哥俩白忙一场,对你如此上心!” 梁川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人想捞油水,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能帮老子的忙就最好不过了! “烦请两位大人帮我拿来笔纸,我书信与我那兄弟,他自会安排两位大人一应事宜。” “我去拿”董行麻利地拿来笔和纸,钱道威配合着打开了监房的大门,将东西递给梁川,期待着那一纸书信。 梁川提笔正欲写字,抬头问道:“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董行”“钱道威” 梁川心道:你们他娘的名字还就跟你们的为人一样,一个懂行,一个要钱到位。 梁川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道:“我在刑部一切安好,请董钱二位大人吃好喝好玩好!” 梁川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孙厚朴见识过,便是不署名一认就好。其他的字眼梁川一字未提,他在没确定这是两个狱差对他的试探还是真想赚点油水之前,绝不会对他们两人透露更多。 两人欢欣喜地拿了梁川的手书道:“老钱晚上你轮差,我先去打打前站?” 钱道威有些不悦,这书信只有一次,那下次我如何前去? 梁川立即又写了一张书信交与钱道威道:“是我疏忽了。” 紫禁城自梁川一被刑部带走之后,除了火锅业务停止改成普通的酒菜样式,其他的倒是变化不大,梁川也将四楼美白的配方偷偷交给了孙厚朴,让他将业务继续开展下去。 梁川前脚被带走,赵宗谔后脚就跟了上来,带着一帮青皮无赖各种威逼利诱。先是出了一个低价要孙厚朴将紫禁城转让给他,孙厚朴自然不可能,留下来了就是要斗到底,否则卖谁不是卖,市面上想接手紫禁城的人多得是。 来软的不行赵宗谔就开始来硬的,三天两头带人来闹事,火锅生意停了之后顾客本就少了许多,赵示谔天天让青皮让店里点一盘白豆腐就坐上一整天,店里的顾客更是跑得一干二净。 最让孙厚朴担心的是赵宗谔一直用梁川来威胁他:我有一万种手段把梁川弄死在刑部大狱里,你识相的就赶紧把楼脱手,滚回南方去做你们的蛮子。 董行当天晚上就带着梁川的书信火热地跑到紫禁城,还没进门就差点被恢弘的气势给吓到了,董行进了门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光挑贵的菜点,那些菜一桌子只怕都放不下,看着样子就像是准备吃白食的。 洪不凡看状立即报告给了孙厚朴:“二东家,赵宗谔的人双来闹事了,八成是想吃白食。” “他点了什么菜?” “店里贵的焖鹿筋烩熊掌他全点了!那一桌下来得不少钱!”洪不凡气鼓鼓地说道。 “吃的不怕,让他吃,吃完了他要是不买单就报官,让开封府来处理。别的咱没法子奈何他们,这吃白食的官府不会不管。” 菜上得极快,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与酒楼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伙计们睁着眼睛看着董行真是一盘盘菜风卷残云一般往肚子里倒了进去,狼吞虎咽饿死鬼托生一般。 一个时辰后董行才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呼喝伙计过来道:“听说你们这楼上还有茶喝?” 伙计很不爽董行大爷式的作派,一听还要上楼吃茶,酸了一句:“麻请大爷将菜金先结一下!” 此话一出董行当即炸毛,大手掌往饭桌上重重一拍,碗碟乱飞汤水四溅道:“你当大爷我是来你们这来吃白食的来了吗?你算个什么混账东西,把你们东家叫过来!” 孙厚朴早在后面观察董行,一看他刁难伙计,马上现身笑脸相待道:“客官息怒,小伙计不识相,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 董行也不想来闹事,毕竟还没节目没玩够,撕破脸就是有梁川的书信人家也不一定卖你的人情。 他看了孙厚朴一眼,孙厚朴的气度明显跟伙计不一样,应该是东家无疑了。匝匝舌回味了一下一桌子山珍海味,然后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孙厚朴道:“这是梁川让我转交给你的!” 一听梁川伙计也是肃然起敬,孙厚朴更是不敢怠慢,接过董行的手书看了起来,就一行字,但是这信息太重要了,赵宗谔天天以此相威胁,他又放心不下梁川,几乎快成了一块心病了。 这个人很重要!这是孙厚朴的第一反应:“贵人小人一眼时拙,快快楼上看茶!” 第六百一十二章挑选继嗣 孙厚朴看着纸张上那狗啃一般潦草无比不堪入目的字迹,简直比三伏天灌了一口冰水还舒坦,心下立时吃了一粒定心丸,安排董行到二楼去用茶。 倒不是怕赵宗谔如何害他孙厚朴,如何利诱,他孙厚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当年因为出身的出问题,陷入了对钱的执念中。 跟着梁川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也明白了一个新的道理,原来赚钱还能这般有意思! 人是会变的,孙厚朴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梁川发生了质变。 他实在是害怕梁川在狱中任人宰割遇到什么不测,梁川对他是以命相托的实在,连最珍贵的几个美白的方子也交给了他,人生短短数十年,兄弟与伙伴往往是孩提时交到的,谁能在步入江湖踏入人生这个修罗场中再交到几个真心朋友,几乎不可能吧? 董行喝茶不甚讲究,茶叶倒是带走了不少,三楼的戏也先不看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下回再来慢慢欣赏。 像这种走了还不忘带一点私货走的人一般都是讨厌不已的,但是孙厚朴最喜欢不过,不怕你不贪就怕你油盐不进,有所求才会有突破口嘛。 他亲自将董行送到紫禁城外送了一程又一程,将董行感动得心底暖洋洋的。 “董大人一定天天来我这楼里吃茶,最好带上几个同僚一起来!” 临走前孙厚朴还不忘嘱咐董行。 梁川实在是有路子,孙厚朴仰天感慨道,就算是到了阎王殿只怕梁川都有法子将小鬼买通跑到阳间来报信。。 没有其他的,梁川对体制内这一套行政运作规则太熟悉,哪里都有不平等,刑部大狱里一般拿好处的是上面的官员,下面的值狱官有时连汤都喝不上,有这喝汤的机会他们还不死死地抓住? 千里做官不就为财,更不用说这些没有朝廷编制的胥吏了。他们如果有一丝丝贪腐的机会,贪起来比官员们还可怕! 我可以摆不平你这个人,那我就摆平你的上级,千里的大坝,总有那么一两个蚂蚁蛀出来的空洞,总能找到突破口! 董行带走了不少上好的茶团,拿人手软,孙厚朴自然也写了一封手书交给董行让他转交给狱中的梁川,孙厚朴甚至试探地问道能不能让他进刑部大狱去探监,这一想法立即让董行给否决了,风险太大,不划算! 梁川收到孙厚朴的回信,立即又手书了一封让钱道威送到孙厚朴手中,要孙厚朴隐忍退让,不要与赵宗谔硬碰硬,这次入狱查的是侵占皇地一案,自己虽说当初走了丁谓一点关系,但是手续都是合法合规的,相信不多时就能出狱,那时候再作打算。 梁川也知道,孙厚朴是个生意人,但是赵宗谔不是,他是个小人,有时候不是讲道理能解决问题的,必要的时候可能得用拳头才能解决,这就必须等他出狱了才行。 这一次梁川的大靠山倒了,没人跟梁川有过节,就属赵宗谔正磨刀霍霍! 这小子已经不止一次想杀了梁川,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梁川不管是官杀还是流配,赵宗谔的性子一定不会容下他这个眼中钉。 生死只在一瞬间。 梁川在狱中已经想清楚了,这次出狱也不拖泥带水了,找个夜黑风高的机会带着耶律重光等人,潜进郡王府宰了赵宗谔这个混蛋,然后全体撤回清源,大不了出海去,一了百了! 事情又仿佛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拖着一天,迟迟却未接到朝廷对他的判决,刑事诉讼还有个期限,这种连刑拘证都没有年代,想关多久还不是政府官员的一句话,梁川在狱中漫长地煎熬着。 梁川这样的人是上峰点名要死的人,按道理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好审的,反正强加的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否则御史台早动手了。 可是又一直久拖不久,拖什么?难道决定的人犹豫了? 反观其外,赵宗谔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他的那些青皮无赖的动作从不合作升级到了开始打砸破坏,在菜里下药藏蟑螂头发,每天都有不少的官司缠上孙厚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朝孙厚朴的人身安全下手,当他离开紫禁城时总会陌名地发生一些冲突,发生一些意外。 万幸的是孙家的这些伙计当初都是清源带来的老班底,这些人忠心不二,连收买都买不来,一遇事都是忠心护主,保护孙厚朴的人身安全,否则孙厚朴四面楚歌,缴械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赵宗谔的步步紧逼也让身处狱中的梁川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担心孙厚朴不甘心放弃这座紫禁城,到头来为自己招致不必要的伤害,那就太不值得了。 有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种更好的进攻方式。 董行与钱道威两人得了梁川的恩惠之后现在往来刑部与紫禁城的时间是越发多了起来,每天都要去拜访一趟紫禁城,美其名日是替梁川传信,实则是油水捞不够,不过两人总算是拿了好处有办事,除了将孙厚朴送到狱中探监,其他的口信传话得倒是挺到位。 这天董行钱道威两人在狱中煮着孙厚朴送的茶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 “雍王前些日子得病死了现下官家一位子嗣也没有,这些又有人拿出来说道了。” “说道什么?” “朝廷中不少人上书要官家想办法立个子嗣!” “嘿,这可是真新鲜啊,官家褒王雍王都死掉了,上哪去立子嗣去?难不成要学太祖皇帝那样,立自己的兄弟为太子?” 梁川一听这话立即扒拉着抢到了监门旁,扯着嗓子对着董钱二人道:“二位大人快跟我说说,刚你们二位在说什么立嗣之事?” 钱道威道:“哟,赶巧,现在四下无人,这壶朴哥儿送的茶可香,你也出来吃两盏!” 董行拿出钥匙,将梁川放了出来,要是没人在场的情况下,三个人都是称兄道弟的塑料兄弟关系,每取所需。 钱道威给梁川沏了一盏,将百官提议赵祯立嗣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雍王新薨官家那是悲痛欲绝,谁知道这些不识好歹的读书人就敢撺掇官家仿效太祖太宗,要逼官家立一继嗣!” “可是官家好像并无子嗣了才是?” “可不就是嘛,这就是问题所在,现下官家龙体康健,后宫的妃嫔如此之多,以后再生个十个八个儿子不成问题,这些人却要官家去立别人家的娃娃当太子,不是把江山拱手送人,咒官家绝后嘛!” “老钱你多话了!”董行瞪了一眼钱道威,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钱道威连忙噤声。 梁川追问道:“官家可同意了百官们的意见立他人为太子?” 董行道:“这哪能啊,是个爷们也不能答应啊,听说官家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甩了甩衣袖就退朝了。” “来来来,不说了,天家之事岂是我们这等升米小民能犯得着的,这茶刚刚好,来,快尝尝。。” 梁川抑制内心的狂喜,饮下那一盏姜蒜加了不少的茶汤,什么滋味他没去多想,但是他的内心激动不已。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宗谔步步紧逼已经快到了图穷匕现的程度,局面完全看到一丝突破口,现在百官提议赵祯立嗣,如果腿背图是真的,如果历史的走向是一致的,那么,接下来自己的人生就要迎来转机了,因为被立为皇嗣的将是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 赵祯连日来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连砸到他头上,边关烽火连天家中丧子之痛,随便一件都是让人辗转难眠的痛苦之事,一下子全让他碰上了,心情如何能好? 最可恶的是这帮大臣竟能在这个关头劝他要立皇嗣,这要是平时有精力早就处理几个刺头,可是现在他一点心思也没有,没办法与这些大臣抗争。 太宗的烛光斧影历历在目,难道自己也要经历一场政变? 赵祯的无奈是徒劳的,因为地主官僚阶级不管是谁做皇帝他们都不希望眼前的荣华富贵消失不见,因为觊觎皇位引发的斗争还不如平安过渡过一位皇家子弟,谁当皇帝不是当? 再者以他的脾气是拗不过那帮几近偏执的大臣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赵祯屈服,因为刘太后的缘故,他需要大臣们的支持,不可能因为一件不是完全没有余地的事情而与大臣完全翻脸。 赵祯无奈呀,他现在才快三十岁,正是心富力强的年纪,这帮大臣就认定他没办法生出儿子了? 不过大臣们也与赵祯说得极好,现在在皇亲之中选一太子,将来若是官家有了亲骨肉,再将这皇亲请出内宫便是了,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并无半点不妥。 这一段历史梁川太熟悉了,一世拥有仁义之名的宋仁宗赵祯后来虽然再有一个孩子,可是还是逃不过夭折的命运,不论是被人下黑手还是身体疾病,他再也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皇位最后落到了赵宗实的身上。 一旦赵宗实登上了皇位,那就是代青他将来有可能变成帝国的统治者,他的父亲赵允让的身份也就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位落魄的皇族,被人欺凌的赵室遗脉,而是真正的天家血脉,跃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那自己免费送给赵允让的一成干股也就意味着赵宗谔惦记着的是未来皇帝家的产业,想到这个关节梁川情不自禁地偷笑了,这个倒霉催的赵宗谔,现在闹得越凶就把赵允让父子得罪得越深,只怕以后他哭都来不及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操纵国运 在皇室宗亲中挑选继嗣是一件极为无奈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太宗一脉的赵室宗亲全都激动起来了。 自太宗朝至今,宗室已经繁衍成了一个硕大的族群,要在其中挑选出一个皇子作为继承人,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还能搞个评比竞赛什么的,择优录取。 赵祯放出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沸腾了,因为投胎时他们已经错过了这种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但是这次的机会完全是可以争取的。 太祖一脉的宗室子弟就不用想了,眼下遍地都是太宗一脉的子嗣不可能将皇位还于太祖一脉,最担心的就是出现清算,那时必将血流成海尸骨成山。 强如赵惟宪这样优秀的太祖子弟,不是被打发到天边去守国门,就是混得穷困潦倒,哪怕有也有一大帮太宗朝的狗腿子盯着,随时准备弹劾。 太宗这一脉子弟无数,英才人杰也是辈出,赵祯的叔伯就有八人,这八人也是能生会产,将太宗一脉发扬光大,太祖的八子赵元俨素有贤名,与赵惟宪两人都是昔日信陵君般仁义的王爷。 还有昔日太宗最爱的赵元佐一脉,差点就成了皇位的继承人,虽然赵元佐一生也极为坎坷,为赵廷美仗义执言,火烧内宫被太宗贬为庶人,但是赵元佐为人聪警,更是神似太宗,他们这一房到赵允升之后,赵允升生产力更是无人能及,光儿子就有十四个。。 矮子堆里拔将军拔不出来,这么多人找个脑袋瓜子聪明点的还成问题吗?赵祯的命令一下来所有的宗室都沸腾起来,他们渴望自己也能攀上那个遥不可及的宝座,当年太宗为了这个位置可是流了不少血,它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京城中最眼热的就赵允宁的儿子赵宗谔,赵允宁是太宗四子赵元份之后,与赵祯同辈,正好论起辈份赵宗谔最为合适。再者赵允宁与刘太后的关系极为密切,这次梁川被捕入狱,挑起事端的正是赵允宁,幕后推手是赵宗谔罢了。 赵宗谔自己也极为有实力,虽然恶名远扬,可是奈何人家腰缠万贯,公关起来用钱开道,比什么都好使,之所以太后会如此宠信赵允宁,就是这个老小子拿着钱天天去哄刘太后高兴,做皇帝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不就是为了钱嘛! 除了他们之外,赵元俨的儿子博平侯赵允熙博平郡王赵允初也都极为热门,赵允初这个人甚至还做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正相这个位置,那可是丁谓都坐不到的位置。 一时间什么边关告急什么春闱殿试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朝中的大臣文武全都伸长了脖子在观望,因为谁当上了皇帝要是提前站好了队,那日后的路就好走了,相反要是站错了队伍,呵呵,那可以告老还乡了。 各路神仙充分活络起来,到处请托送礼,太祖一朝开始就严令禁止的结党活动又多了起来,今天你来我家,明天一起去他家,大家私下竟公然商议着立谁家太子最为合适,完全把赵祯当成了入土死人。 各大王爷侯王但凡是有个宗字辈的家庭都去找并系运作,机会是公平的,谁知道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赵允宁更是天天往内宫里跑,一则打探消息,二则行贿各大妃嫔贵人,还有文武百官,只盼着他们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自己儿子赵宗一些好话,多一些印象分。赵宗谔为了更大的利益那个诱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宝座,也顾不得与孙厚朴小打小闹了,等他真的坐上皇位天下都是自己的了,更何况一座酒楼?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董行钱道威两人则是每日去紫禁城走上一圈,帮梁川传递消息,二来则顺便打听现在朝廷的局势,官家有意立何家子弟为皇子。 这对梁川来说太重要了,要是出了偏差不立赵宗实的话,那他的一切运筹就等于打了水漂,自己的性命只怕也难保了。虽然他现在身陷牢笼,但是谁愿意坐以待毙,但凡有一丝活路他就要拼到底! 光等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行动起来了。 梁川主动叫来钱道威道:“钱大哥。”几日混熟了,几人不再大人小人那样见外,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哟,老弟怎么回事这是?” “不瞒大哥,现在汴京城人人都为了皇位绞尽脑汁争破头壳,一时也不会有人把我这事放在心上,我家中有急事,恳请大哥将我那兄弟孙厚朴请到大狱中来。” 钱道威一听又是这事,急忙甩甩头道:“这事万万不可。。。” 梁川眼神灼灼,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悠悠地加了一句:“两万贯。晚上董大哥不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这两万贯只进老哥的腰袋,不与董大哥分成。” “两万。。” 钱道威的眼睛都直了,口干舌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自知时日无多,饭是吃一顿少一顿,家中的后事却一件都没安排,这些日子太想我老家的娘子还有儿子,想说些体几话,又不方便让钱大哥相传,既然钱大哥视金钱如粪土,那就当我自做多情没说过这话吧。”梁川叹了一口气,扭头就往回走。 钱道威狗屁来的高风亮节,完全是被梁川那霸道的出手风格给震惊到了,一时呼吸有些困难说不上来话而已。钱不要?那是有病! 那不是两吊钱,可是两万贯啊,领导朝廷的俸禄领多少年才有两万贯? “老弟。。” 钱道威手就像毒蛇一般窜过监房的栅栏一把将梁川扯住,生怕这尊财神爷从指缝中溜走,腆着脸谄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梁川也赶紧哈笑道:“我替我家娘子谢谢大哥了。” 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什么也不例外,连生命也是。 是夜,董行还在紫禁城醉生梦死,钱道威私下偷出刑部大狱密与孙厚朴接头。 孙厚朴备好几龛精致酒菜,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化做酒楼送菜的小厮,点头哈腰一路跟进了刑部。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直闯刑部大狱,要是出点什么样差池,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孙厚朴却没有一刻犹豫,马上准备好行头,进天牢看视梁川。 刑部位于皇城之外,御道街左畔,属于外围的朝廷办事机构。 到了夜里除了当值的官员胥吏,所剩的人员不多了,两个人一路畅行无阻一直到达了刑部之外。刑部之后还官兵把守,钱道威将酒菜发给众人,拉着守狱的官兵到一旁去叙旧,朝孙厚朴点了点头道:“你,去,把我的菜端到里间,我先陪哥几个喝两盅。” 孙厚朴的腰躬得跟虾米似的,伙计的作派学得有模有样,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是。” 一切都水到渠成,孙厚朴自然而娴熟地混进了刑部大狱,梁川看到小厮打扮样的孙厚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大事已经成了一半。 梁川并没有儿女情长,净挑要紧地讲,把自己的谋划布局全部说与孙厚朴。一趟光跑腿费就值两万贯,倒不是心疼这点小钱,梁川寻他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汗流浃背双腿酥软:“大宋的命运可在你肩上了。 什么他娘的大宋的命运就在我肩上了?我就一商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份量了? 孙厚朴听得云里雾里,梁川要他做的他知道,可是这个节骨眼不做他自己的事,净挑着赵允让的家事来做,难道梁川急糊涂了? 不过有一句话却是听得孙厚朴心脏狂跳! 一顶白帽子! 王爷戴白帽,那不就是皇帝! 梁川想干嘛,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去做这种诛九族的大事? 看着梁川一脸严肃却不像是说笑,他只好句句不落地记在心中! 钱道威在外还没有喝完一坛子酒,孙厚朴便出了刑狱,回道:“大人,酒菜已布好。” 钱道威很满意,没有拖泥带水给他找麻烦,这么快就完事了,麻利地就将人领了出去,回狱中豪饮去了。 孙厚朴胸膛之中热血激荡,血液沸腾让他不能自已,一路狂奔往双龙巷,竟然不带半分喘气的。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撞开了赵允让家的大门,此时无事寻常人家早已入睡,赵允让家平日更无客人,谁人会半夜来敲门? “赵大人!” “朴哥儿,你如何来了?” “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三哥让我来的,有要事。。!” 赵允让一愣,心想梁川不是受丁谓被贬一案进了刑部大狱吗,怎么还能带话?大半夜的在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 “屋里坐。” 一进内堂孙厚朴就给赵允让跪下了,赵允让受不起这大礼,忙不迭扶起孙厚朴道:“朴哥儿你这是?” 梁川吩咐孙厚朴一见到赵允让一定要下跪,口气一定要谦卑,接着再转答梁川的原话。 孙厚朴定了定神,干咳了一声,调匀了呼吸。 赵允让看得有些紧张,说什么话让他这么如临大敌的。 “有话但说无妨,是不是让我找人去疏通搭救三郎?唉。。这事。。” 赵允让当初一听梁川出事入了狱不是没有波澜,他也想尽一份帮一帮这个帮了自己无数的恩人,只可惜落魄的皇族不如鸡,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别人更不会卖自己的面子! “三哥说:请赵大人近日闭门谢客,不与外人接触,不谈论朝政,不日将有一顶黄帽子落到小赵王爷的头上!” 孙厚朴这可是拼了天大的勇气才讲出来,说完呼吸都乱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不臣之论呀! 小赵王爷?黄帽子?赵允让厚道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一会,王加白帽?想通的那一瞬间天灵盖有如雷击,头皮都快翻了过来,身体石化一般:“你说。。你说什么?” “三哥让大人闭门谢客不谈时政。。。” “停停停。。 梁川天大的胆子胆敢妄议立储之事。。 便是他一个宗室子弟也不敢去想这种事,梁川是谁?他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还是一个有牢狱之灾的老百姓,他还敢想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赵允让痛苦而震惊地闭上眼睛,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梁川这一盘大棋早就在谋划当中,自己与自己的儿子早就成了他们棋盘中的一枚棋子! 自己这个连乞丐都难得上门要饭的落魄王孙,平日里一个正眼瞧自己的人也没有,自打碰上了梁川这个人,他就是送钱送礼三时五节各种问安,还给小赵王爷,不,自己的亲儿子赵宗实他还千里迢迢从清源请来巨儒,施以大教,自己看过孟先生教过的内容,那可是帝王术啊。。 连东宫册立都能算计到,这个梁川是什么人啊。。。 第六百一十四间暗箱操作 赵宗实读书比一般的孩子晚,因为他身为皇族不想与平民百姓的子弟一样去民间的私塾就学,赵允让又没办法花钱请好先生到家中授课,学业一再耽搁了下来。 孟良臣来了之后,那种超凡的气度彻底折服了赵宗实。 孟良臣授课第一句:“先生我当年在里面的时候!”说的就是当年孟良臣遭人陷害蹲大狱的经历。赵宗实身为宗室子弟,哪里有过这种境遇。 小孩子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小孩子读书最怕就是孩子没有兴趣,孟良臣第一步完成了,然后就是用渊博的知识折服了赵宗实。 赵宗实每日晨昏定省,早晚问安,伺奉孟良臣就如同赵允让一般,比对待赵允让还客气恭敬,他说的传授的也更是言听计从。 这个孩子也确实发奋,他想着有着一日好好科考,宗室子弟也能做官,那时候自己的爹爹就能摘掉头顶废物皇族的帽子了。 不过当他歪着脑袋拿着孟良臣教他的帝王术驭人术还有政治规则来问赵允让时,赵允让也疑惑地问孟先生,小儿仅为科考,学这些似乎用不上吧。。 孟良臣坚定地道:“都得学。”连为什么他都懒得解释,梁川让他教帝王术,可是这连他自己也不懂,也是从孔孟圣贤书上悟来的,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梁川得了。 至于梁川说的,那就没错了,照办就是了,这人哪里是什么人呀。。天上几时下雨他都能预见,还有什么他不晓得的。 孟良臣在汴京走动,自从听说官家要从宗室中选择后嗣他就笑了,为什么教赵宗实帝王心术,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天下真有后知五百年的神人。。 所有人都是心焦如麻,城中的人为了皇位焦心火热,四下走动。只有赵允让孟良臣孙厚朴心如止水,静心等待着,梁川的嘴就像是上天的旨意一般,他说的话没有不应验的。。 孙厚朴从双龙巷同来之后,细细一想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多么的可怕,要是赵宗实没有坐上皇位,要是今天的消息走漏了,他会不会真的完蛋了,因为这是谋反大逆。 做已经做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他继续按照梁川的吩咐,将耶律重光寻回来,他另有安排。 耶律重光一行人,除了那些个伙计的家属按照计划南下清源与艺娘汇和,情报队的队员们为了让梁川安心,前脚假装跟着一并回了清源,后脚梁川进了刑部大狱,他们立即返回了张家庄,万一朝廷对梁川不利,他们就打算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 不过孙厚朴将梁川每一封传出来的手书给他看了,梁川在狱中很安全,不会有生命之危,他们这才安下心来,静静地等着。 孙厚朴自双龙巷直奔张家庄,一整天都奔波在路上,进了庄子就立即叫来耶律重光。 雪夜夜奔,耶律重光一看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东家有新消息没有?” “三哥说了,你们肯定不会走,现在正好有事交待你们,马上召集兄弟们,这次的事情是大事。” 耶律重光有些激动,什么大事? “是。。是要劫狱吗?” 孙厚朴连按下耶律重光躁动的心,吩咐道:“三哥让你们从明天开始,去收集赵室宗亲有哪些呼声高被寄予厚望的人选,把名单列一下,然后针对这些人都去各大酒楼各大馆子说书摊点给我使劲吆喝,就说这些人如何有才干,如何关系稳固,朝中有何人撑腰大事必稳等等消息,要把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让这些话传到官家的耳朵中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定了他做皇子!” 耶律重光一听,这是做什么打算? 不过他们情报队收集信息情报那最是一流,再顺便造个谣跟吃饭似的简单。 “这事不难办,只是东家那里。。” “三哥原话,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得越漂亮,他就越安全!” 耶律重光虽说跟了梁川也办了不少的事,可是梁川那脑子里计划安排他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两件事有何相干?那是官家的家事,难不成给官家选好了干儿子官家还能进刑狱给东家道谢不成? “知道了。” “等等,还有夜里去朝廷各个大臣家中蹲点,这几日大臣谁与谁接触,动向言辞要是能收集得到最好,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 “好!” 耶律重光总算闻到了这里面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的身子在颤动,他的血在燃烧,终于他娘要做点大事了! 情报队在梁川入狱这件事上显得一用处也没有,个个队员是自责不已,就是孙厚朴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拿到情报,他们却无能为力,这次得到梁川的指示,耶律重光无比重视此次行动,务必干得漂亮干净。 一行人忙活了两三天,整个汴京城就热闹起来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赵元俨之后几个孩子如何优秀,信安郡王的儿子赵宗谔是最佳人选,反正是各种说法都有,说得就像是真的,赵祯的想法跟他们不谋而合似的。 不单单是情报队,连孙厚朴也活络起来了,他这几日放开紫禁城的消费价格,顾客一下子又多了起来。顾客多了,孙厚朴顺手请了一个说书先生,一口利嘴铁口直断,不带重样的在紫禁城里不停地夸着各路王爷子弟的优点,评了一番又一番,又隐约影射皇位继承人一事,让百姓人听得比三楼的戏文还有意思。 赵宗谔成了这里曝光率最高的人物,那说书先生好似收了赵宗谔的钱一般,那张利嘴复读机一般不停地说着赵宗谔如何优秀,要是天下让他来管理会有如何一番盛世之类的话。 这话传到了赵宗谔的耳朵中,好话谁不愿意听,他兴奋得差点就要跳起来了:“现在民间我的呼声真的就这么高?看来我真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啊。。” 野心与迷信这玩意的能量是相当可怕的,唐朝李世民的大功臣张亮因为身上的皮肤病误以为是龙鳞就敢招募死士准备造反,他赵宗谔现在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连民间的民心都对他如此拥戴,他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能答应吗? 他亲自领着赵允宁两人到了紫禁城去听了一回民心,一听还真有这回事,这一来两父子的野子就更大了。 皇宫大内。 赵祯放出了选嗣立皇子的消息后,赵允宁就立即到刘太后跟前邀三媚四,刘太后巴不得将来立的皇子还是自己的人,还能如今日这样将皇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心下也是极为活热,两个人不谋而合,刘太后亲启凤銮到赵祯宫中为赵宗谔说情。 赵祯很不痛快,现在满朝上下都当他是死人一般,忙着找山头拉帮结派,好像新皇子才是靠山,他赵祯就真的生不出儿子来了。 刘太后在赵祯宫中逗留了半宿,说尽了各种好话,就差把赵宗谔这个夸上天了,还说自己年事已高,早已不想再参理朝政,要是有赵宗谔这样的人接了班,以后朝局就会大稳。 这不是明摆着往赵祯心窝子里捅刀嘛,感情他在就稳,不在是不是就天下大乱,皇子一位就非他不成? 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赵祯最怕的就是刘太后一党的人,他用脚后跟来想也不可能立赵宗谔为储,否则自己原来还能多活几年的,只怕一立赵宗谔,自己非死不可! 赵祯自己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树大枝茂的皇族不能选,有太后背景的人不能选,与大臣拉帮结派的人更不能选,否则自己绝无一日安宁,选皇子等于选仇人。 他早已让魏公公去宗正寺取来宗室的世系图册,几日来将皇亲国戚犁地一般梳理了一番,这事不是儿戏,一番选错万劫不复,可把他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日前上朝谏院的那帮人又收到匿名举报的材料,里面净是各路大臣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商量立谁为皇子的大逆之言,连什么时辰到谁府上什么时辰离开的都一清二楚,这个节骨眼上这可是谏院御史台那帮人最喜欢的黑料了,一参一个准,整个朝堂都跟炸开了锅似的,互相攻讦,互相拆台一项爆料比一项更猛烈,凡是挨上一点边的宗室立即跳出来撇清关系,无形之中又让宗室与大臣之间产生了嫌隙! 一切就好像在梁川的安排之中,步步为营按着历史的轨道,缓缓向前行进着。 赵祯看清了当下的局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人但凡是跟风闻沾边的,一概不用。 宗正寺收了各大宗室的好处,详细列了一份报告,记述了各个宗室的行为日常,还有生平往事,都往好了写,送大钱的放在前面,没送钱的一笔带过,甚至生平就一个略字,夹带着就只有一个名字,一张薄纸附在最后面。 一大撂材料送到了赵祯跟前,只要赵祯认得的人就跳过,那一叠厚厚的材料,他直接抽了最后一张,上面只有三个名字,多余的字一个没有。 商王赵元份三子赵允让,赵允让之子赵宗实! 第六百一十五章低头认罪 赵宗实在那个人间最高的位置上短暂地停留过,匆匆忙,他的一生波澜起伏,在史书上甚至没有留下足以铭记的篇章,便又离开了这个他认为痛苦的人世间。 在他弥留之际忽然回想起父亲赵允让拉着他的手,走在大内宽阔无人的御道上,那一夜天上的雪也停了,月亮特别的大,夜色格外的清洌。 官家夜召赵允让父子进宫面圣,在这一道圣旨之前,人们甚至都快将这户隐居在双龙巷落魄得不能再落魄的皇族给遗忘。 赵宗实面无惧色,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坐在龙椅上那位宽厚的君王,一个平静,一个充满着期待。 “君王该如何治国?” “当‘以民为本’。” “好!” 赵宗实在那个喜欢游戏喜欢打闹的年纪也并不知道以民为本的真正含义,只是孟先生教过他,这四个字分量极重,必将用一生来践行之。 将来如果有人问他如何治理天下,回答这四个字就错不了。 赵宗实按着孟先生的原话,回答了这个胖胖的人的问题,他不知道,他的回答比金殿应试的进士回答得还让赵祯满意,天下本是老百姓的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欲治天下理应以民为本。 那一夜赵允让无法平息胸中的惊骇,真的有人能够只手遮天操纵帝国继承人的选择,一切都让梁川给准确地预料到了。。 他更紧张自己的儿子在金殿之内与官家的对话,童言无忌,虽说让孟先生调教了几个月,可是还是顽童一个,万一冲撞了官家,一家人可是没有活路了。。 魏公公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表情谄媚地对着赵允让道:“赵大人恭喜贺喜啊。” 赵允让不认识魏公公,但是知道在御前行走的这些人的能量,随便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公公见笑了,小儿无状,惊扰官家圣驾。” “以后还望赵大人多多提携。。” 魏公公给了赵允让一个不可言传的暖昧眼神,眼神中好像在说,你小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呀。。 三月暖春万物复苏,这个东方最强大的帝国也终于册立了新的继承人,跌破众人的眼球,不是富贵人家,不是权势贵勋,而是一门落魄王孙,几近无人识得的寒门。 无数王孙愤恨官家有眼无珠,不识璧玉,为什么不立自己,自己可比那一家子名气大能力强多了,他们都快跟平民一样了,要不是姓赵,有谁还会惦记着他们。 赵祯对赵宗实很满意,这个孩子忠厚之中带着一丝机警,他的身世背景又极为单纯,没有外戚干扰,没有世家牵绊,日后如果自己重新有了孩子,也不至于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宗实跟赵祯提了一个要求:肯请官家大赦天下。赵祯一愣,点点头答应了赵宗实这个要求。 赵宗实并不是孩子一般单纯,相反他孩子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早熟的心,他更知道梁川是他们家的恩人,连自己的老师也是梁川为他聘来的,恩人现在就身陷刑部大狱内,原来自己无能为力,现在自己就站在官家跟前,既然如此,那就提一个请求吧。 朝会上,刘太后面无表情,赵祯没有遵从她的意思,立赵宗谔为嗣,虽然点些不快不过也犯不上生气,立嗣是大事,赵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这不用想她也能猜得到。 赵祯因为立嗣颇为满意,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丝神采,最让众人瞩目的是这个新晋的皇子,小小的身躯就站在赵祯龙椅前,面对着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丝怯让。 这是谁家的孩子? 哦,是赵允让家的,没想到他这一门都快倒了还能走这般大运,草鸡一朝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不,变成了金龙。 “我朝新立皇子,是万民之福,联决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赵宗实听到这个消息舒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回望了赵祯一眼。 “陛下圣明!”群臣齐刷刷地唱了一声。 谁知刘太后重重地哼一声道:“大赦天下可以,不过眼下就有一人罪大恶极必须严加惩治!” 众人的心肝一下提了起来,谁?大赦天下还有重点关照的人物,能让刘太后如此忌恨的人究竟是谁? “母后指的是。。。?” 刘太后冷眼问道:“前些日子打入刑狱的丁谓家的管事呢?你们刑部的人查得如何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百官皆是一凛,这梁川倒是如何得罪刘太后了,竟然让刘太后如此记恨?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刘太后不关心将来国运走势天下归心,却关心丁府的家奴是死是活,这是几个意思? 赵宗实也是有些担心,太后宁可大赦天下其他所有的罪犯,独独要跟梁川过意不去,这该如何是好?他老爹早早就交待他,进宫以后如果可以一定要拉梁川一把,毕竟如今的富贵全是梁川给的! 杜衍站出来回答道:“回太后,梁川侵占皇地一案,经刑部会同开封府多番查证之后,确认梁川并并未假手丁谓职权私占皇地,其手续文书一应俱全,依律不应判罪。。” 刘太后大怒道:“你们刑部是干什么吃的?再查,你们查不出来让大理寺的人来查,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就让御史们来查,谁不行就给本宫再换!” 刘太后当然生气了,她正想借这个机会把梁川往死里整,结果赵祯搞突击弄了一个大赦天下,岂不是要连着这个小子一起放过?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敢惦记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不称一称有几斤几两! “母后既是大赦天下又何必与一平头百姓过意不去。。?” “官家新立皇子正是大喜事,本宫本不应该扫了官家的兴致,但是平头百姓也有胆大包天罪犯欺君之辈,这厮胆敢侵占皇地若不给他一点教训,日后岂不是人人敢对我们赵宋皇室无礼?” “刑部已查无罪行,何来冒犯皇家一说?” 刘太后动了真怒,女人生起气来那是毫无道理可讲:“只是这厮太可恶,必须严惩!” 连赵祯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刘太后了,他有些奇怪这个梁川如何得罪刘太后了,照理说丁谓是刘太后的人,丁谓在时应该也多少提点过梁川吧,什么仇怨这么大? 刑部的人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赵祯,法度是有规矩的,不可能因你个人好恶就要对一个平民百姓往死里整,这样还要刑部大理寺做什么,还有小老百姓的活路吗? 刘太后往日也极少干涉案审,今天不依不饶地想弄死梁川,这样的异样举动众人早已对梁川有了几分猜测。梁川身上标签不外乎丁家主管,词坛新锐,年少有为,紫禁城主,究竟是如何与刘太后扯上干系的? 孔道辅站出来道:“臣愿彻查梁川一案,臣定将梁川刨根究底查得一清二楚,不负陛下还有太后所托。” 刨根究底这个词跳出来刘太后自己突然也吓到了,他只想将梁川处理掉,但是背后的事情她并不想被世人知道,孔道辅是知道自己清白无畏背后的复杂关系,查就查呗,但是太后并不这么想啊,万一查到自己女儿刘谨言身上,那不是更遮掩不住了? 百官不乐意了,深挖下去大部分的人都与梁川有暖昧瓜葛,到时是朝廷的颜面扫地啊! 杜衍站出来道:“平民犯案要么归开封府管辖要么归刑部管辖,再者由大理寺提审,从未有谏院审讯的道理,太后稍安,刑部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刘太后道:“很好,本宫一心只为维护皇室的名誉,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希望你们刑部不要再让本宫失望。” 杜衍黑着一张脸来到刑部,手中拿好写好的供述,整个经过他们已经替梁川写好了,客气地将梁川请了出来。 别的话也没有多说,杜衍只问道:“你是如何得罪太后的?” 梁川愣了一下:“我哪里敢啊,凭我的身份也够不着啊!” 杜衍又将今日朝廷上的事说了遍,梁川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道:“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定我罪?” 杜衍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梁川拿起案台上的那张供述,里面写了自己如何靠丁谓的关系而拿到了汴河大街紫禁城那块地的使用权,其他的一笔也没有多着墨。 “这是要我主动认罪啊。” 杜衍没有说话,要是梁川自己认罪了这事就算揭过了,很多人会因为这样相安无事,相反要是旧事重提东窗事发,梁川的下场指不定要怎么样了。 梁川苦笑了一声:“要是我认罪的话太后会放过我吗?” 杜衍道:“本就是欲加之罪,既然你认罪了最多领个罚也就是了,刘太后至尊至贵,也不至于天天跟你计较。” “那我这个罪要杀头吗?” 杜衍道:“依律判个徒刑即可,杀头?那犯不着。” 梁川心下稍安,坐牢发配而已,还不算太糟。 “我画押。” 第六百一十六章发配西北 刑部再次将审查结果奏疏呈递给了刘太后,刘太后对于梁川的‘认罪态度’极为满意,接下来便该论罪处罚了,问杜衍道:“依律该当如何?” 杜衍这时候也不怕得罪太后,直道:“回太后,依律该当徒刑一年。” 什么? 刘太后凤眼圆睁:“怎么才一年?至少不是该审个斩候监什么的吗?” 杜衍吸了一口气,你个老太后倒是歹毒,不过他是依法办差,不得罪了,只顾着低头回道:“梁川其心可诛,其罪却不致死,念其认罪伏法,徒刑已是重罚。” 这,刘太后很不尽兴! 敢打她女儿主意,结果还就判了这么个轻刑,实在太便宜梁川了! 本以为以为能砍了梁川的脑袋,杜衍也听出来了,刘太后是真心想要梁川的小命,不死不休啊。 两人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闹得如此苦大仇深,原来也没有听说过这回子深宫秘辛啊,怎么突然就对这个小人物‘念念不忘?” 宋朝要砍头的罪行必须是极严重的恶性案件,要么是谋逆的大罪要么是恶性杀人案件,像在斗殴中杀人例如武松怒杀潘金莲佯装成打斗的场景,在清河县令的力保下,那样的案件也只能判个充军,杀头?很难。 大宋文人治天下,就注定死刑这样的凶刑不会大行其道,读书人何尝不晓得刀可以向外,也会相向的道理,哪一会他们制定的法律拿来对付他们这帮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了,老百姓大多是本分过日子的人,这个世道什么样的人更容易犯罪,还不是他们这帮当官的当差的,法律制定得宽松一些,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要死刑很难,像梁川这样的案件就更犯不上了,强压梁川脑袋的认罪已经是滥用职权涉嫌枉法了,再要他的性命,日后翻案起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难道要治刘太后的罪?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些刑部的官员罢了,杜衍并不傻。 “不行,关他一年太便宜他了,西北战事吃紧正是兵源紧梁川的时候,罚他刺配镇戎军吧,到前线去效力,毋须多言!” 刘太后自然不想这个案件把自己的女儿也牵连到,但是又对梁川是厌恶至极,不能要了这个小子的性命,能将他打发得越远就越好,时间久了女儿也就将他忘了。 杜衍将处罚决定向梁川宣布,梁川一脸无奈地问杜衍道:“大人那我还有命回来吗?” 杜衍也是愧对梁川:“九死一生。西贼犯我疆界,这帮人最是凶残,到了前线便是兵丁,咱们大宋朝自太祖以后对外的战事多是以失败告终,死去的还是底层当兵的普通人,活命啊,太难了!” 人之将死,杜衍倒也是惜才之人,对梁川这号人物还是颇有好感,没办法,一曲临江仙实在大大地出名,这样的人送到前线让党项人残杀,是朝廷的损失啊! “我何时得罪了太后她老人家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赵宗谔搞的鬼?” 梁川咬牙切齿,赵宗谔生生地是将他往死路上逼,让他恢复自由身,不管三七二十一,非得宰了这头小畜生不可,自己的退让太多了,退无可退,那就鱼死网破吧。 “什么时候要上路?” “晚上刺面黥字,吃一顿好酒菜,明天一早就上路,有什么要交待的值狱官董行钱道威说一声,让他们领你的家眷来见一面吧。” 大宋的犯人脸上是要刺青表明你的罪犯身份,宋江武松都受过这种待遇,当兵的也同样要在脸上刺字,大宋战神狄青脸上也是这般,直到他做了枢密使,脸上的刺青都还一直保留着。这帮人自嘲脸上挂着一道金印,狄青就因为这道金印没少受到欧阳修这些文人的打压与羞辱。 贼配军贼配军,当兵的多是刑狱里的人犯,这样的蔑称就是这样来的,为国尽忠还要遭受世人白眼,再加上连连征伐不利,大宋当兵地位有多么的低可想而知。 梁川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样会让犯人去当兵,保家卫国本该用的是忠厚纯良之人,用这些邪门歪道的人,不怕这帮人带着国仇家恨倒戈一击? 这天夜里,董行与钱道威备足了酒菜,连日来两人受了梁川许多的恩惠,听闻梁川要走了,两人有些愁怅,这么好的一位金主就这么没了,还是发配西北镇戎,届时押解官只怕也是他们两人,此时尚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一想到这里两个人就想骂娘。 这酒钱与菜钱都是刑部出的,算不得什么精致好菜,酒也是带着异味的劣酒,可是多少等着杀头流放的配军都眼巴巴地盼着这么一顿好酒菜,平日里可喝的都是臭粥。 酒梁川没有喝,一会要在脸上刺字,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让人心塞,没落个破伤风万一感染了也不好,再喝那劣质酒搞个炎症就算是完了。 饭菜吃完,董行将碗碟撤了下去,钱道威领着一位老头提着一个药箱进了监房。 “老弟对不住了,老哥也没有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我不怪你,钱大哥说的哪里话,开始吧。” 老者打开药箱,一条长布缓缓摊开,上面是各式长度的银针,粗细不一,在昏暗的火盆之下闪放着异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药箱里有一瓶药水,老者拿了出来递给梁川道:“喝了他一会就不痛了。” 那药瓶身上沾着陈年的污垢,看着就比那银针还吓人,就这玩意还随便让人喝? “老先生直接来吧,我扛得住!” 老者嘿了一声,瞧着挺新鲜的,良言不劝想死的鬼,示意董钱二人开始配合。他一手挽起一枚细长的银针,另一只手按住梁川的天灵盖,那银针晃闪闪地扑面而来!董钱二人则手死死地按住梁川的肩窝。 老者的手法相当地熟练,看样子已经给许多的犯人黥过字,落当没有丝毫犹豫,梁川只觉脸上先是一凉,接着一股温热在脸上蔓延开来,流血了! 这不是普通的药水! 那针尖扎到心窝般钻心地疼,痛感一开始还不甚明显,到后来越发地清晰,针针要命,特别是老者的针每扎完一次就回到小药瓶上补一下药水,那药水不知是什么药水,扎在肉里火烧一般地疼,另一只如同枯槁的手又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头,董钱二人在一旁按着自己的身子,想挣扎也没办法! “啊啊啊!”梁川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干你娘的真的是疼啊!这种药水如何配制的,太毒辣了! 银针一针一针扎了半天终于熬过去,梁川的背完全被汗水给浸透,脸上流了不少的血,就像烙铁烧过一样,脸上刺痛无比,梁川甚至能感觉到,就像在脸上戳过一枚印章似的。 “可惜了。”钱道威见梁川原来堂堂的一副俊俏脸现在血污满面,一行刺字挂在脸上触目惊心。 梁川不想说话,要不是他知道这种刺字可以用药水洗掉的话,早就当场暴起宰了这个老头了。 宋江发配江州之前也被刺字,后来被神医安道全用药水治好了,只是这是当中的情节,真实情况不知是如何,梁川啊梁川,这不就是等于政治上有了污点,以后就有前科了,这前科还不用提取,直接就挂在脸上。。 他才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西北那种苦寒之地,要跑有一万种方法,改头换面是最基本的方法,要重新生活就得消掉脸上的刺青,否则一跑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字就知道自己是逃兵,分分钟可以拿自己去官府邀赏。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上路,此去路途遥远,早点出发免受路途之苦。” “就依董大哥。” 再这鬼地方再呆下去也没什么鸟意义了,还不如早点到了西北,趁着当地祸乱想办法抽身离开,远离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再寻个机会潜回汴京干掉赵宗谔,除掉这心头大患,以后自己才能高忱无忧! 几年来自己成了监狱的常客,三进宫就这次损失最大,险些小命都要没了,这次刺了几个字就能脱险,也算是因祸得福。 次日董行与钱道威两位值狱官收拾妥当行李,给梁川上了一副木枷,三个人拿了刑部的文书,梁川回头望了一眼这刑部大狱,总算是没有比这级别更高的大狱了,三进宫已经够惨了,这辈子不要再来这些个鸟地方了。 三个人一出大狱,外面竟然围了好大一帮人。 “东家!”见梁川面黥黑字,血枷还没脱落,披头散发身带木枷地从刑部大狱中出来,众人不禁泪流满面。 站在最前面的是赵允让,后面跟着包黑炭,孙厚朴,连张继先也来了,还有耶律重光情报队的一大帮人,最后面的则是紫禁城洪不凡等一大帮小伙计,众人眼中含着泪水盼着梁川的平安归来。 赵允让接住梁川,现在他的身份今非昔比,连董行钱道威也有些诧异,梁川如何攀上这贵人。 “三郎于我父子有大恩德。” “赵大人言重了,我只是顺应天意而已,归根究底还是小赵大人哦不,赵皇子自己有大机缘。” “三郎待这风头一过我一定与宗实商议如何将你的罪行消弥,送你归来。” “大人的心意小民心领了,朴哥儿在汴京希望大人多多关照,我此去就安心了。” “安心去吧。”赵允让拉起梁川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得到了赵允让的承诺,紫禁城在汴京之中就算拿到了经营许可证了。 “多谢大人!” 梁川看向包黑炭道:“第几名?” 包黑炭考中是肯定的,就是名次的问题。 包黑炭嘿嘿一笑道:“甲科一等。” 梁川还套着木枷,不过还是勉励包黑炭道:“我说了吧,人家小天师都给你算得好好的,龙虎山的道统可不是虚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切记八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以后会有一番大成就的,要做一个好官!” 孙厚朴往梁川身前站了站,梁川道:“咱们的紫禁城有赵大人庇护着日后四门大开做生意,没人敢来闹事,辣椒回头我让叶重光他们送来,剧本我不定期也会送过来,紫禁城天下第一,要保持咱们的特色!” 一个人梁川就说了几句话,看向耶律师重光道:“阿国是不是送回清源了?” “东家,阿国姑娘在路上了,有两位兄弟护送着,不会有事。” “小天师你怎么不走啊!” “去哪里?哪里都玩腻了,还是跟着东家有意思。” 、“好了,都回去吧,你们这样哭哭啼啼地我可没办法安心上路啊!” 耶律重光与梁川主仆情深,一帮人誓死为梁川效力,如今见梁川落难,更不悍死,当着众人的面便撂下狠话道:“东家放心只管前去,一路上有重光我带着兄弟们护送东家,不俱任何小人!这两个贼公人到了哪个无人之地,一刀砍了便是,咱们不回清源便往西北而去,那里天地广阔,更有一番作为!” 梁川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刘谨言!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威武的男人,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殿前司夏守恩吗?他怎么站在刘谨言的身后? 第六百一十七章路途坎坷 “你消失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又出家去做道姑了,难道你也听说了我的事吗?” 刘谨言看着一脸狼狈的梁川,竟有种心疼的感觉。 “你认识夏将军吗?” 梁川朝夏守恩行了一个礼,戴着硕大的木枷行礼有点别扭。 这种巨枷份量极重,都是用泡了桐油的硬木制成,强悍如武二郎这样的好汉也没有办法挣脱。 “我母亲是刘太后。” 刘谨言终于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这句话很随意,却很有深意。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你母亲是谁?” “刘太后。” “这。。。。” 梁川的脑袋就像被人用大铁锤轰击过一般,一片空白,久久没办法反应过来。 刘谨言的母亲是刘太后,那她为什么姓刘? 太后的女儿就是当今官家的姐妹,那至少是郡主级别的身份,看着刘谨言又不像。夏守恩却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跟一尊土地公似的,堂堂赵官家御前侍卫,就给她当着保镖。 但是这样一来,一切又好像说得通了! 难不成自己不是得罪了赵宗谔而被发配镇戎军,而是因为自己跟当朝第一贵人的女儿走得太近了所以被人家针对,是这样吗? 梁川突然回想起来,秦桑的身手人间难得一见,在清源第一次碰到刘谨言她来清源玩,出了事知府赵惟宪比死自己的女儿出事还紧张,甚至亲自出面勒索了吴蒲两家两百万贯的欠条。 能让赵惟宪忌惮的是谁,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官家,一个就是刘太后! 后来再次相遇,回了京城之后刘谨言又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自己在汴京也算走了一遍,更让耶律重光一行人满京城打听刘谨言的下落,按理说姓刘的大户也就屈指可数,但是找了数回,就没听过谁家千金叫刘谨言,原来她藏在了皇宫之内。 刘太后一定以为自己癞蛤蟆想吃她女儿的天鹅肉,所以不惜要整死自己,要是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有妇之夫天天腻歪着自己也想动手杀人,更不用说她刘太后了,这是在她们家祖坟上拉屎的节奏啊。。。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刘谨言满脸的委屈,看着落魄可怜的梁川,她是百感交集,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人生啊怎么会这般捉弄人,刘后家的宝贝女儿都能让自己给碰上,梁川庆幸的是当初在清源还好刘谨言落水之时自己把她救了上来,否则自己一家人现在可能都好几岁了。。 “哎,我想过你的各种身份,往大了想都不敢想你是皇家的人,老天爷开的大玩笑我实在承受不起。”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让我碰上了就是我的命,你说的什么傻话,只可惜以后咱们怕是没什么机会再相见了,万水千山你可要保重,少跟我这样的人来往,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江湖人,就怕连累误了你。” 刘谨言倒底坚强,听得出梁川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倔惯了,强笑道:“你给我等着吧。” 还有什么好等的,刘谨言这个姑娘真真是紫霞仙子转世,长得精灵可爱,那股子气质跟所有人都不同,她见惯了世间的繁华,又不迷恋这一切,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仿若天下走下凡尘的仙子,实在是人间的一股清流,不让人迷恋都不行,不过最要命的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拎不清自己就是拿自己的脑袋玩笑。 不过梁川实在有点想不通,刘太后的女儿不是姓赵吗?怎么也姓刘? “谨姑娘,时辰到了,该回宫了。”刘太后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夏守恩奉刘太后的命令护送刘谨言出宫送别,一别之后又得让她乖乖回宫,任何地方也不能去。 夏守恩打心眼里看不起梁川这个小子,可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块土里冒出来的小子,先是跟丁谓风生水起,接着又是跟刘太后的宝贝姑娘暖昧不清,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一点根基也没有,他到底有什么法术,这么大的能耐。 梁川回过身向着众人道:“诸位回去吧,刑部两位大哥等得也烦了,山高水长,他日有缘再会!两位差大哥咱们走吧!” 孙厚朴抢了一步将董钱二人请到边上,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递来两口钱袋子,轻戏一晃都是铜钱碰撞的声音。 “二位官爷,这些钱在路上买点酒水肉食用,方便的话分我们三哥一口吃喝就成,感激不尽!” 这钱就是买路钱了,董钱二人等了半天就是等了这个钱,钱一到手董钱二人立马招乎上路,转身朝赵允让行了一个礼,领着梁川一行三人便立即启程往西北出发而去。 自己不是去旅游玩的,这么多人跟着自己大家就得一起受苦,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妖魔鬼怪,西北也不太平,人多了反而不安全。 耶律罕跟在耶律重光的身后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去西北?” “这条去西北的路是条不归路,咱们得暗地里护东家周全,那些个牛鬼蛇神咱们暗地里扫除干净,眼下最着急的就是那些想害咱们东家的人!” “信安郡王府的人!” “是了,咱们回庄子里安排一下,弟兄们也不能全去西北,庄子留上几个人,紫禁城是东家的心血也要照看着。其他的再分几个人去赵宗谔那里给我盯死咯,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动手,拼着他们王爷鸡犬不留也要保下东家!” 孙厚朴听到耶律重光的话,凑过来吩咐道:“这紫禁城是我与梁大哥的心血,一时半会还需要有人照看,否则来日三哥得返汴京,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那就是我的过错了。三哥那里有劳你们了,路上要使什么银钱尽管来找我,待汴京的各项事宜平稳之后我也会去西北一趟。” “朴哥儿不必费心了,我早书信回了清源告诉了艺娘主母,钱的事情我们不用担心,只要保护好东家的安全就行,路上保住东家的周全,平平安安将东家带回清源。” “老叶你们要去西北我跟你们一起去。”小天师张继先的耳力极好,听到了耶律重光等人的对话,立即就表示自己也想跟着去。 去西北这一条路并不好走,这条路也就新中国成立以后以后在党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实现了通车,早些年都得靠两条腿挑着担子一步一步走出来,三国的时候这条路就是十八路诸侯打进来的路线,在到西京洛阳之间还是大路,但是出了洛阳路就崎岖起来。 在清源大狱的时候梁川就想过,自己既然来了这个世界走了这么莫名奇妙地一遭,却过得比谁都辛苦,比谁都累,当初自己希望放下这一切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走走,现在回想一路走来,倒不是自己的意愿,不过也把大宋仗量了半圈。。 我自东南走来,望西北而去,下一站又将去往何处? 充军没办法坐车马,孙厚朴给了两人不少的钱,否则坐着车马去多舒服。三个人走走停停,眼下初春时节不似夏季那般炎热要命,气温不冷热舒适宜人,路上松柏抽新芽,景色倒也不错。 只是梁川慢慢发现,三个人走了半个月,从开封府走到西京中间这一段路倒还好,路旁村舍人家无数,百姓们开始春耕忙碌,路上饿了走个两三里麦饼摊子茶水铺子还有落脚的小客栈不在少数,老百姓的日子倒也过得去,脸上都还挂着笑容。 一出了潼关,好像换了一番天地似的,良田美宅变成残垣断壁,连天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官道两旁满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与关东零星的流民比起来,关西的流民简直是三五成群,都是拖家带口用木轮车子拖着老人肩上担子挑着小孩,眼神没有半丝光彩,只有深深地绝望。 隔个几里地就能见到一具尸体,那是回不去故乡也走到远方的无家回归的流民,客死他乡尸身连个收敛的人也没有。 路旁的屋舍十室九空,破败不堪,土地到现在还荒芜着不是老百姓不想种,只是壮劳力都去打仗去了,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种地也种不成。 西北的土地不像南方那般肥沃,秧子插到土里不用管秋天到了也能收获,这里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茬,土地养不起如这么多的人口,又没有其他的活路,秋天以后就服兵役当个贼配军,这已经成了西北人家的惯例。 有人家的屋子家家贴着白色的对联,这意味着这家人刚刚有人去世,与西贼的两场仗打下来,无数关西家庭都办起了丧事。这事军属家庭老人女人小孩很常见,可是健壮的成年男子在这里却一个也见不到,都在军中服役了。下一场战斗之后,只怕这样的家庭还会更多。 要么逃要么死,他们的命运在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当初范殿元瞎鹿一家人拼死了往南方逃难,只怕就是这些场景给了他们动力,现在自己倒好,发配到这鬼地方来了。 “两位大哥,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想个法子,路上随便找个死尸扮成我的模样算了,又或者你们回去复命说遇到流民匪盗,抢劫财物把我给砍了,我给两位一些金银。。。” 再走下去没又意义了,现在已经远离了汴京城,是时候打发走董钱二人了。 谁知董钱二人一反常态,听到钱的字眼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往日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老弟你不一样,杜大人说了,要是没把你送到镇戎军换取交接的文书,我们两个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要钱什么有用?” “那你们说我死了也不行吗?” “杜大人说要是你暴死在路上就把你的头带回去,这不是刑部的意思,而是朝廷的意思。。”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刘太后你个老妖婆,这是来真的呀! 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故园无此声。 路途坎坷而遥远,梁川只能跟着两人继续西北而上。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梁川只知自己身上那个味儿都能把活人熏死。三个人出了潼关不久,路过一片野松林,一间茶水铺子也没有,身上带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还好黄酒带着不少。三个人灌饱了肚皮便在松林里休息起来。绵软的松针落了一地,好像在地上铺了一层垫子,借着午后的太阳映照在身上,好不舒坦! 恍忽之间梁川有些睡意,突然整个松林安静了下来,连一声鸟叫虫鸣也没了,出奇的安静让梁川警惕了起来,接着松林深入高亢的战马的嘶鸣声传来,一大队人叫着喊着驾驶快马闯进了林子里。 第六百一十八章到达固原 梁川脖子上的木枷还套得严严实实,想翻个身都极为困难,这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梁川最担心的是有心之人半路想劫杀自己,现在自己手脚被缚,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伸脚踹醒打着呼噜的董钱二人:“有情况!” 劫道的强人!董钱二人吓了一个激灵,说啥来啥,梁川这个乌鸦嘴! 松林里传来一阵人马奔腾的声音,夹带着呼喊与咆哮,喝令三人呆在原地等死,战马扬起了一股烟尘,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意味着人马越来越近! “这里不是西北前线,怎么会有兵马往来,肯定就是劫道的强人,快,帮我把枷锁给卸了,我帮你们抵挡一阵!” 自古以来都有劫道的人,但是极少,这些人往往是团伙犯罪的余孽,否则除非脑子泡过水,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流配意味着不是死刑,一但到了配刑地挂上号就等于任务完成了一半,人也就是配刑地的户籍,发刑地的官员便不会再管这些配军。在配刑地使一点银钱,不说可以直接免刑,不用受罪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太后听说梁川这厮这才判了个流配急着差点跳起来。 押送的路上要是敢杀押解官差逃跑,那就是妥妥的死罪!试想一下,一个可以判死刑的人判了个死缓,谁还会脑子抽风去故意犯罪,那可是就马上变更刑罚,直接就执行死刑!所以再蠢的罪犯也不会这么去做,还不如花一点人事,可以把事情办得更漂亮! 梁川可以肯定,来的这拨人不是耶律重光他们,他们骑马讲究效率而不是排场,这样堂而皇之地过来劫道不是他们的风格! 钱道威两脚发麻,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董行竭力想从包袱里拿出枷锁的钥匙,可是他的手也在抖,钥匙好不容易拿了出来,拿来要解开木枷就是打不开。。 梁川看着董行的手干着急,董行也不解木枷了,从腰中抽出腰刀,两手握着腰刀等着敌人的到来,干颤抖。。 这队人马终于到了,个个骑着高膘的骏马,追到还有半射之地压住马头,这帮人就差往自己脸上刻着土地匪两个字,个个都是杀气腾腾,身上刀疤刺青无数,指着三个人问道:“人犯可是梁川?” 果然是对头! 董行一听知道梁川名姓,料想不是贼人,还答应了一声:“是了,敢问好汉是谁?” 这帮凶徒追得好不辛苦,一看正主登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马上就露出杀意! “杀!” 这队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驾驭着战马挥舞着砍刀杀将而来,梁川看着两个脚肚子打摆的官差,就怕他们两人有个闪失,将来朝中的小人自己安一个杀官逃跑的罪名,马上喊道:“愣着干嘛,快跑啊!” 这些悍匪明显是冲自己来的,不关董钱二人的事,梁川一喊,两人才反应过来,小命要紧!撒开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松林茂密而幽森,就像何麓梁川望乡老宅后面的葫芦山那片老林子。 梁川游走在松林里,早些年李初一让他在林子训练的结果竟然在今天发挥了作用,松林里弯虬盘绕的树根与树枝,成了自己最得力的掩护,战马不能跑直线,绕来绕去,好似捉迷藏一般,马蹄被树根一绊,把马腿弄折都有可能。 梁川还没来得及解开身上的枷锁,顶着这个数十斤重的大家伙脚下还能像长了眼睛一般,躲闪着这帮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有本事的话报上名来,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死了你去问阎王爷吧!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老实就犯我们还能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不该得罪的人?那不就是刘太后与赵宗谔!刘太后要想杀他不会派这些江湖人士来,让夏守恩动手就行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宗谔! 梁川东躲西藏,竟然还撑了一小会。不过他身上戴的木枷太大,松枝虬乱,一不留神也卡住了。 追兵见状追上前来,钢刀一刀斩了下来。 梁川大惊,腰腹一用力奋力将木枷顶上上去,一个侧身,以枷作盾,想挡下这一奋力一击。 轰的一声,钢刀将木枷劈得粉碎,碎片挂在梁川身上,梁川用力一挣,木枷一下子被挣开! 失去了木枷束缚的梁川好似猛虎脱笼,狞笑着在松林里游走,他走到董行的包袱处,拾起董行的腰刀,快速闪到松树背的藏了起来。 “是赵小公爷派你们来的吧!” 松林里的梁川能完美地躲过每一根树枝,走起来无声无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些人的背后,一刀一个,人在地上咽气了,战马还站着打转。 一开始是一群人杀一个,现在情形反转,竟然是一个人杀一群! 梁川的嘴还一直让这些人分心着:“说吧,小公爷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当年这小子还差点欠我的钱,你们回去把赵宗谔砍了,要多少钱都好商量,马上到位!” 一群悍匪被梁川戏弄得恼火!却咬紧牙关不跟梁川斗嘴。 钱董二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藏了起来还是跑得太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是不是嫌少,嫌少吱一声,我再加价,不就是钱嘛,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梁川好似自己一个人唱着戏,他的台词很多,多得让人反感,这便是梁川的战术,依托松林的错乱,把一群人分散开个个击破,梁川手中握着一块木枷的碎片,那尖头扎死了好几个悍匪,全是往心窝与颈脖子上招呼,一下进去,人的力气便被抽空一般,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早年的训练果然不是吃饱没事干,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梁川如鬼魅一般在松林里收割着人头,几个回合之后松林里战马多了十来匹,活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人,带头大哥。 梁川没有再藏着了,从松林里走到了空地之上,追击者抽了一下马臀杀了过来,他知道跟着自己来的人都死了,想一击致胜。 战马一冲过来,马上的人借着战马的冲击之势一刀斜砍了下来,梁川个侧身堪堪躲了过去,一把将这人从马上扯了下来! 轰的一声,这个人摔得直冒金星天旋地转,小鸡似的被梁川提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有一百种死法,就看你要不要说了,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太后还是赵宗谔?” 追击的人恐惧的看着梁川,两条腿在空中踢蹬着:“赵小公爷!饶命啊好汉!” “很好!” 梁川没有杀这个匪首,丢垃圾似的一把将这个带头大哥扔到一旁:“回去告诉赵宗谔,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家里等着,不剁了他我誓不为人!你也给我滚吧,再来可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这人跄地而逃,前脚一走松林子的尽头又扬起了一股烟尘,竟然又是另一批人往自己这里赶来。 梁川三下五除二跳到松树上,躲在树枝背后偷偷观察着。 “东家我们来晚了,兄弟们在王府盯了好几天,前几日还跟得好好的,今天一不留神让这伙人钻了空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他看着一地的死尸有些欲哭无泪,东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暗中保护都保护到狗腿子上去了。 梁川摘了一个松籽正好砸到耶律重光的头上。 “你们来了。” “东家!”耶律重光招呼左右:“不要找了,东家没死!” “我当然没死。”梁川跳下树来。 “董钱两个人呢?” “在这呢。”情报队员们提着两个惊弓之鸟收拢了过来。 梁川帮二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安尉道:“两位受惊了,这些是我的兄弟,刚刚追杀咱们的人都让我宰了,走吧,有我这些兄弟在,以后咱们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董钱二人惊魂未定,看着一群桀骜不驯的高猛汉子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些人在汴京见过,总算安下心来。 “都。。都让你。。杀了?” 梁川眼中寒芒一现:“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劫杀进廷官吏也是大罪吧?” 钱道威眼中透着一股子惊栗道:“太可恶了,这些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咱们继续上路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太多了,耶律重光带来了庄子里自己养的好马,分给了董钱二人一人一匹,所有人都骑着马,省了许多脚力。 一行人经过河中府行经凤翔府,沿着渭水的支流往渭州进发,过了渭州,镇戎军就在六盘山的脚下。 这一带在战争的摧残之下可以说是千里无鸡鸣,白骨成山堆,连一栋民房也看不到,茫茫的戈壁风沙狂啸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环境恶劣得不像是人间,倒像是地狱一般。 这里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耶律重光一生向往马背,渴望的是将军百战士的激昂,可是战争不是一句话,更不是玩笑,等到真正面对它时,它给人的心灵震憾才是人无法承受的。 “这就是战争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真正的战争应该比这残酷得多。” “东家,咱们把那两个鸟人宰了直接跑掉了不就成了?” “不成,我跑了他们没办法交差,没必要这么做。赵宗谔还有没有其他的动静?” “说来好笑,赵宗实让官家选为皇子之后赵宗谔气急败坏,想去吞占紫禁城,谁知道赵允让大人站出来说话,声称紫禁城是他的私产,赵宗谔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这个将来的官家亲爹犯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的他派了人追了千里想要东家的性命,我们追了一路,出了个刹子险些让东家你出事。” “我就说嘛,以前这小子最多小打小闹,这次竟然这么直接了当,直接派出杀手来真的,还好我身手小练过,不然就得栽在那片林子里了。” “东家你真的不打算跑吗?到了镇戎军遍地是配军,想跑就更难了!” “逃跑也是一门艺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随便跑大家都知道我没死,官府就会全天下找我,这事不能这么随便,假戏要真做,要做就要做全乎了。” “那万一赵宗谔再派人过来怎么办?” “前线在打仗,没几个人敢来,再说了来了宰了就是了,有什么好考虑的?” 镇戎军的治所在当今的宁夏固原,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好水川大败之后韩琦范仲淹二人被贬,朝廷擢夏竦为陕西经略使,主持西北战局,夏竦上台之后一改韩范二人主动寻求决战的策略,对西夏改为以防为主,决战为次的策略。 固原城的城墙修得如铁桶一般,又高又厚,城外连根青草也看不到,不远处倒是有不少的商贾做着各式的小生意,一点都没有战争的危机感。 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洽洽是最赚钱的地方,许多人的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里赚钱,就是看中了城中的物资紧缺,他们从关中运来各种粮食米面还有一应药材,赚得最多的就是汉水帮,在这里,价格比寻常时候贵了可不止一倍。 眼见要入城了,董钱二人跳下马来对着梁川说道:“一路多谢老弟关照这才顺风顺水,不过要入城了咱们要是骑着大马恐怕太过显眼,一顿杀威棒只怕是免不了!” “二位说得极是,你们去城中呆着,重光随我来就好!” 梁川跟随董钱二人入城交割,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一来就被分配到了修城墙的活计,夏竦要恢复镇戎怀德之间的堡寨,形成连营之势,首尾呼应,待西夏来袭之时各寨可以相互配合,协力破敌。 第六百一十九章定川大寨 武经总要上记载:定川寨,北控胡卢河大川入西界天都山,正扼贼路。东至渭州四十里,西至兰州约五百里,南至制胜关三十里,北至故会州约三百里。 其西北川道是通往西夏天都山的必经之路,川道上行三十里有镇羌寨。其南行七十里经张义堡通往笼竿城,分别距镇戎军四十里,西侧有上店子河,东南有硝口河,两河在山咀北交汇经高平川北注入清水河。古城依山咀修筑,东面临山崖,西、北面临沟,南和山相连。战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控制着西夏东侵道路咽喉。 可惜这时候梁川并不知道自己来筑城的是定川寨。要是知道是这人间地狱,梁川就是杀了董行二人也决不会到这个险地来,不久的将来宋军将在这里遭遇耻辱性的第三次惨败,军将死伤无数,大宋眼见一败不如一败,最后才咽下这口气与西夏议和。 耶律重光一行二十余人原想进城休整,可是守固原城的宋军害怕西贼的细作扮成商民混入城中接应,对大宗的队伍盘查都极为严格。全西北的人都在往外跑,除了刀头舔血的人想来此处赚几个血汗钱,谁人还会来这里观光赏景? 一行人索性便不进城,顺便也四下打探一下周遭的情况,为日后逃脱这里做准备。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西北从来没有儿女情长,只有悲壮与雄浑,孤傲而寂寞。戈壁与荒漠相连,沙棘黄风艳阳,山是斧削刀劈,水是呜咽无声,与江南不同,与北国迥异。 极端的环境最是锻炼人的意志,每个人都是又黑又红,皮肤皲裂,嘴唇干白,凤山县大狱里的犯人活得都比这里强,至少那气色看着比这里的人都要好。 董钱二人用梁川换了交割文书之后头也不回地溜回了汴京,发配到这里不用戴枷,官军不怕人犯会去逃跑,方圆几百里全是前线打仗的部队,陌生人想混进来根本不可能,野外到处是野狼毒蛇,身上没带上十天半个月的干粮想回到中原,那比登天还难。 固原城梁川自然没有资格呆,文书收契清楚,梁川便马上被分配到了定川寨,临行前梁川还不知道自己要来的就是这个鬼地方。 修城墙。 两名小兵押着梁川往定川寨,固原南面是山北面居高临下反而是一马平川,固原的城门也是开在门面,出了北门竟是大片的农田。 “这里怎么这么多农田?老百姓不是都跑光了?” 丘八小哥的年纪并不大,看着应该比梁川还小,只是环竟太能锻炼人,心智心成熟得快。 一场厮杀下来,年纪再小的孩子流的也便不再是泪,而是血。 只有血与火最能淬炼人的意志! 两人各扛着一杆与人差不多长的木枪,操着与范殿元无二的陕西口音,白了梁川一眼道:“你说你们这些净干伤天害理的人朝廷不砍了你们的头派到我们这里还要照看你们,你犯的什么事来的?” “侵占皇地。” “侵犯皇帝?” 两人不由得多看了梁川一眼,心里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这人有病。 梁川看那大片的农田很是好奇,西北并不是不能种粮食,相反,西北有塞上江南之称,只是因为战乱误了农时,否则绝对是普通老百姓安居乐业最好的天堂,土地太多了,而且都是膏腴之地,肥美的土地大部分让牛羊占了便宜,就怕人不够勤快,不怕地不够种。 年纪大一点的丘八小哥脸上也挂着一道金印,见梁川不会太乖张,也是太久没说话了,便聊道:“咱们镇戎军朝廷每年划拨军粮四十万石,几十个堡寨茶盐税引交花费五十多万贯,其他损耗还没有多算,朝廷对这颇有微辞,像年前开打起来,附近州县兵源全聚到这西北一处,没个几百万贯打不起来。要是咱们自个不种点粮食,天天指望着朝廷养咱,那得饿死。” “镇戎军也就数万军士吧,这一年四十万石还不够吃吗?” 年纪轻的小哥看着像是兄弟,二人一脸怒气地道:“这些狗官将军军粮一到手上就运到城外跟那些汉水商人偷偷卖了,为什么城外那么多人跟着大军你晓得不?就是赚这个钱的,他们收购的粮食比市价还低,跟边军守将勾结贩卖军粮,个个赚钱腰缠万贯。” 另一个接话说:“卖命讨生活的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苦哈哈,你以为西贼有多了不起,他们穷得饭都吃不饱了还有什么力气打仗,就是这些狗官不想打胜仗,赶跑了西贼他们就没有油水捞,苟娘养的!” 梁川接话道:“有这回事?这是养寇自重啊。” 年纪轻的说得痛快话有点收不住,嘲笑道:“以前不想打,现在好了,小猫养成了大老虎,西贼出了一个李元昊野心大到朝廷不想管不行了,说来也怪,以前李元昊打仗也不见这么多诡计,都是真刀真枪明干,现在呢,唉不说也罢。这些边将过惯了舒坦的日子,想打又打不过了,吃了几阵败仗,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大头兵。” 大宋的装备还有步兵数量,以及各式的先进弩箭都是当时世界上一流的,凭借这些优势条件大宋玩了三百年愣是让一群草原上来的野人给玩残了,当然蒙古人猛是一方面,但是宋人连西夏还有契丹这些半调子也玩不过就说不过去了,说来说去还是封建制度的腐败,连这两个小兵都懂的道理,这些边将哪里管什么打胜仗,仗打赢了,狡兔死走狗烹,马归南山良弓藏,仗继续打有的是油水捞,捞到后来小猫真的变成了大老虎,把自己玩残了。 明末这种惨剧又重蹈了一回。 “你小子运气不太好,眼下就要开春种地了,按道理你这种人也不可能让你去拿刀,顶多拿个锄头,现在人手不够得去修城墙了。” “这地多少人种的?” 梁川看着广袤无边的土地,这里的土地很肥沃,水源也很充足,要是在这时种自己的地瓜,那一年能赚多少钱? “光顺固原城外就有土地五千顷,农忙时五千多人负责耕地,朝廷下拨了八百头耕牛,有仗打时就打仗,没仗打时大部人一齐种田,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不用费朝廷一粒米粮!” 光这一座城市每年算得上百万的军费还要这些大头兵亲自种田,倒卖军粮再让士兵来种,士兵不操练打个屁仗,西夏人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打仗的,这仗不用打也知是必败无疑。 “呐,前面就到了,啧啧修城墙,那可是苦差啊,是我的话宁愿去耕田也不去修那破玩意。” 年轻的小兵指着前方的堡垒说道。 梁川极目远眺,山与河之间一座巍峨的堡垒拔地而起,堡垒依山修筑,东面临山崖,西、北面临沟,南和山相连,地势南高北低,西贼来临正好呈居高之势,果然是一处险地。 放眼望去这寨子呈不规则长方形,长宽各约有几里,南城依山,山顶修筑有烽火台,东西城墙外崭山成断崖。西城墙外为缓坡和水源地,为了加强防御,在北城墙外沿两条东西走向增修两道城墙,城墙之间修筑护城壕沟。梁川此处分配的任务就是修这两道城墙,北山的山头上还设有一座烽火台,敌人来犯就点起烽火与各堡垒遥相呼应。 攻城战是汉人的拿手好戏,游牧民族最擅长的是移动闪动战还有打伏击,攻城他们没办法,这么一座铁桶一般的城池放在这要紧的路口,等于是插在他们喉咙的一根刺。 “不过修城也还不算差,起码不用去送死,那些拿刀的兄弟出了城的就没有回来过,西贼不怕野战就怕咱们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可是这些个当官的就是猪脑子,非要一轮轮带着弟兄们出去送死!” 梁川叹了一口气,当兵的最怕就是遇到将军没有脑子的,带着手下人一齐去送死,服从命令又是天职,想退缩临阵就先被斩了。 “这里是哪位将军管辖,范大人和韩大人不是主持西北军务吗,这里是不是他们管辖的?” “整个西北的军务都是他们两管的没错,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夏竦夏大人呢?可是你这修城的破事哪里轮得到他们来管?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搞清楚自己的地位,还需要他们老人家来管吗?” “是是是,兵哥教训得是。” 梁川看天色不早了,这去了还要修城墙,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吃,腹中早已饥肠辘辘,那咕咕叫的声音跟打雷似的。 两个年轻的小兵虽然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可是不是完全丧失了人性,梁川虽说出身是刑犯,可是大家不都一样是配军吗,将来在战场都是一个壕坑里的人,两人先是鄙夷了梁川一眼,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焦黄的麦饼。 “吃吧,晚上也得修城墙,吃不饱累死在城头都有可能!” 梁川心头一暖,感激地接过这饼,饿了感觉这麦饼更香了,拿起来三下五除二吃得一干二净。 “一饼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二位小哥怎么称呼?” “你娘的还涌泉相报,你要不思将仇报我就谢谢你了,小爷叫宋俊。” “宋思正。” “你们俩是兄弟吗?” “我们都是陕西路绥州象龙寺村人氏,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可是跟兄弟也差不离了,有什么问题吗?” 梁川歪着头一时不明白这绥州是哪里。 “这堡垒可有名字吗?” “定川寨!”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梁川在原地石化了。 第六百二十章艰苦卓绝 宋俊宋思正两兄弟说自己运气不好,一来就分配来修城墙而没机会去种田,梁川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城砖都是在城外烧好的青砖,一块竟然重达近三十斤重,三十斤啊,就是工地上盖房的空心砖或是红砖也才几斤一块,这种城墙砖堪比一块巨石。 要么就是山上的石头凿出来,这些石头都是用在要紧的部位,增加城墙的坚固。 这些砖用破竹蔑担子挑着爬上十米高的城墙,一块一块地垒起来,水泥还没有研究出来,墙砖粘合剂是用千里之外的云梦还有西海运来的蛤壳烧制而成的石灰,蛤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用这种壳煅烧而成的蜃灰就是古代的水泥,加固建筑的效果非常好。 调制好的水泥还要再加入煮烂的糯米糊,调匀之后混合着石灰砂浆砌起来的城墙便是拿铁锤猛砸也难以撼动分毫,梁川试过了那城墙的硬度,他手上有千斤的力气,可是在这千米长的城墙面前,垒好的墙砖就像天然的钢铁长城一般,粘上去了就拆不下来了,他一把抡实了开山的大铁锤,一锤下去只有四溅的火星子,城上却就只有一个白印子。 游牧民族的武器不是锤子,所以检测城墙的强度自然也不可能用锤子。城墙验收之后会在五十步内用强弓射击,可是那箭头能扎进墙砖之内,那这一片的城墙都要推了重建。 主事的监造拉出去杀头,配军罪加一等,增长延长苦役的时间。 北御胡虏的长城为什么能屹立千年,紫金山下的明城墙一眨眼七百年了还是巍然不动,老朱当年让每一块砖的监造工匠把名字写上去,一但出了纰漏马上就人头落地,谁愿意钱赚着把脑袋丢了?自然是尽心尽力去修墙。 这是无数人的心血滴铸而成的,千年的岁月证明了这些伟大壮举的不凡。 塞北的初春是一年中最难熬的光景,普通的人家不靠柴不靠衣物,全靠自己有一副好身板,扛得过去来年再扛,扛不过去来生就盼投个好人家。 每当傍晚的时候,大漠的最后一缕余晖落下的时候,梁川总喜欢坐在那半好的高大城墙上静静地坐着,看一看天地的广阔与荒芜,看看残阳如血,回想一下自己的儿子还有艺娘,玉贞以及郑若萦,不然他就怕熬不过这一天天天的炼狱。 北风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手上,梁川就扛了一天的墙砖手上磨出了十个血淋淋的青泡,挑破了又出了新的血泡。手背脸上则让北风削出了无数的血口子,一身的臭汗裹在粗布麻衣里,头发粘着汗结成饼状,凤山再落魄的乞儿也没有这么惨。 梁川从午后随着宋思正宋俊两哥们到了伍里报到,粮水没喝上一口,干活干到麻木,人就像活死人机械地重复着繁苦的体力活,肩上脚下完全失去了知觉,直到月上中天时,巡城的小校敲了梆子让修城墙的苦力们有一口气喘息。 此时的定川寨就是一个垃圾人渣集中营,五湖四海的人犯全部云集在这时。 让他们打仗不成,让他们修城墙还不成吗?朝廷本着物尽其用的风格,死命压榨这些人犯,人犯们抱着老实干活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回家的心理,一天到晚机械而麻木地干着活,有一些行尸走肉的意味。 众人泄完劲就像烂泥似的靠在墙头,动弹不得,有些人甚至在墙头上沉沉地睡去,这天不亮之时气温极低,塞北风寒露重,身体刚凉下来好比冲了一盆冰水,不得风湿身子不消两年毛病也会出来,到时候生不如死活成一个药罐子。 休息的营帐就在城墙根子底下,一丈左右就支着一顶,顺序整齐划一,里面都是黑乎乎的,没有任何火光。 梁川被安排窝在靠边上的帐篷里,小校知道梁川今天新到,点了梁川的名朝帐篷里喝了一声。 “老叫花,新来个配军,以后就在你归到你伍里。” “都什么时辰了,明天再说。” 小校扭头对梁川道:“你们这一伍都给我互相盯紧点,要是少一人全伍连坐,老子劝你也别乱跑,外面都是西贼,被他们抓到回去就是当奴隶,滚进去睡觉吧,明早鸡鸣马上起来抬砖头。” 这小校年纪也不大,看着跟宋家两兄弟相仿,说话一套一套的,梁川累得实在没力气搭理他了,伸手把帐篷的帘子一掀,一股子混合着汗味屎尿味脚臭味还有帐篷闷着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校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好像没觉得什么不妥似的,梁川闻到那个味,还好今天吃的那块饼消化干净了,胃中一阵翻滚,弯腰干呕了起来。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粪坑的味道也比这味儿来得纯正! “能换个地儿吗?” “爱睡睡,外面一会更冷,冻死鬼大有人在,别离开这营帐一丈的距离,否则抓到就是一刀,我可事先告诉你了!” 这小校说的是实情,四下都是黄砂的环境砂子的比热容小,夜里气温下降得更厉害,无奈之下梁川憋了一口气,挤进了帐篷里,那口气消耗得差不多,张嘴呼吸一闻到帐篷里的那味,梁川的头嗡的一下像似炸开一样,马上得探到帐篷外呼吸新鲜的空气。 来回折腾了几次,因为白天搬砖身子实在吃不消,铁打的人现在也是腰膝酸软筋疼骨麻,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昏昏地睡了过去。 梦里梁川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恍惚之间不知哪一个才是梦境,想起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大宋这个世界有极深的感情,比起原来的那个世界,这里更有家的感觉。只是身体好像灌了铅似的,看着越来越远的亲人,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梁川被人晃醒,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个个都是满面油污的邋遢汉子,看新鲜似的看着自己。 “新来的快别睡了,一会点完名就要上工了,你叫甚名姓?” 梁川睡醒感觉身上更疼了,背痛肩痛腿还隐隐颤抖,眼睛瞟了一眼帐篷外,天还没怎么亮,这他娘的才什么时辰就要上工,把人往死里整啊! “跟你说话呢你眼睛往哪里瞟呢?” 刚刚与自己说话的是一老一年轻两个人,小的见自己不搭理他们脾气就上来了。 “揍他!” 帐篷里的人团结无比,小年轻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要梁川好看,这些人都是一齐修城墙的,拳头上的力气特别大,手上又都是茧子,也是平时打黑拳下黑手下习惯了,有几个人特别坏专攻人下阴路,梁川蜷缩起来护住头护下下体,还是吃了不少的冷拳。 再打下去可就要被人没轻没重地打死了。 “别打啦,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驴日的你还敢还手!狠狠打!” 梁川一句话更激起了众人的凶性,所有人原来还手下留情,转眼就是下死手地打。 说话要是有用就不用打仗死那么多人了,梁川眼见众人打得更起劲,觑了一个空隙人躺在地上一个侧踹踢中了一个,那人风筝似的撞坏帐篷飞到了外边的空地上。 好猛的一脚!众人顿了一下,接着往死打。 梁川搞定一个身子一歪又踹飞了一个,帐篷里一时就剩下六七人。 现在大家知道梁川的脚非同小可了,挨上一脚得飞出好几丈,梁川也是鬼精,就躺在地上寻人就踹,否则就是不起来,等这些苦力拉开了距离,才从地上爬起来。 本以为梁川站起来就不会那般阴险,这几个人又冲上前去要揍梁川,梁川要么鞭腿要么摆拳,这一身力气就没有人能在他跟前走上一回合,不多时一个帐篷里的人全让他打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哼哼。 巡城的将校早听到这里有动静,也不来管教,只当是这些老油条欺负新人罢了,等打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地转过来,一看傻眼了,除了梁川其他人全都挂彩了。 “老叫花?” 老叫花下巴都让梁川给打歪了,一张嘴就漏风,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什么。 将校想偷笑,不禁高看了梁川一眼,新来的配军要被欺负是军营里的惯例,但是军营里有个更大的铁律,那就是拳头开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将军出于行伍,不就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吗!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反生过,杨副将吩咐了,这墙得尽快修好,不日可能会寻西贼决战,咱们这后方不能空了,离打鸣还有一会,你们把帐篷重新修好,修不好晚上就不要睡了。” 小校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梁川眼睛瞪了老叫花一眼,老叫花一个哆嗦害怕再次被打,原来想欺负这个软蛋,竟然踢到了一块硬铁板,这以后日子怎么过? “你叫老叫花?” 老叫花点点头。 “这里哪里解手?” 老叫花指了指城墙外头。 “这事咱们都有不是的地方,我这人不想挑事,你们把帐篷弄一下,以后咱还要一起讨命过活,成不?” 几个求之不得,打不过人家要是不跟人家关系搞好,那以后日子还能过吗? 军营里排泄物的处理也是一门学问,处理不好会导致军营的环境恶化,污染水源等问题,甚至还会引起疫病等情况,定川寨不是在最前线,城内驻扎的士兵又比较多,这出恭的地方只能设在城外。 出城要得手签。 与守城的士兵说明出城意图,会分别给一根事令或手令的签子,回城之后再交还回来,要是没有了这根签子就不用进城了,因为身份无法得到证实。 手签就是出城解手的签证。 倒不怕士兵逃散,出了定川寨只有往南往镇戎军固原城,往北一般不会让人通行,那就是前线了,野外的环境太恶劣,能活下来除非老天爷开眼,否则不是饿死也会冻死要么就是碰上猛兽。 梁川顺着指引到了城外,这里挖了条濠沟,下面满满的都是粪便,臭不可当,旁边还放置了几口的大缸,还有车辕架子。 战争时期粪便也是极厉害的战争武器,熬煮滚烫的粪便往城头上一浇,攻城的敌人一沾到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最致命的还是弩箭先沾一点这种粪便再发射出来,连毒药也省得抹了,射到人身上马上得严重的炎症,致死率极高! 这种粪便还有一个非常美的名字,叫金汁。 梁川蹲在茅坑里,手捂着鼻子那味儿辣眼睛。突然茅坑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东家?” 第六百二十一章再遇杨琪 真的是‘缘粪’! 竟然在这等香气环绕的地方碰上自己的这帮手下。 “你们死哪去了?你们在外边逍遥快活,知道我在里面受什么罪吗??” 梁川解完手出门一看,耶律重光带着一队人在茅房外候着。一行人看到落魄无比的梁川,头发成结蓬头垢面,嘴唇爆皮皮肤皲裂,活脱脱一个金水门外要饭的叫花子,想笑又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主他们比谁都清楚,想要脱逃的话天下没有拦得住他的人,老话是说普天之下皆为皇土,现在海船方便,大不了就逃到海外,那里不是大宋朝的辖境,难不成还活不下去? “东家马备好了,咱们跑吧。” 众人心疼地看着梁川,他们一行人自打成了气候之后何曾受过这份鸟气!更是为梁川鸣不平,朝廷这帮奸贼做事喜欢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赵宗谔早按梁川所说,在路上埋伏了人要做掉他,还好他们在暗中护卫,否则这一路上绝活不到固原城! “不成,跑了我伍里的那些人就死定了。” 打自秦朝以来,对逃兵就没有手软过,杀的不仅仅是逃跑的那个兵,还有同伍的小卒,这就是警示! “阎王要收人观音菩萨都收不住!这帮配军早晚也会死在战场上,东家您仁义,可是不能总拿自己不当一回事吧,想想主母还有小少爷还在凤山等您呢,我们没办法随意进出这座城寨,你一个人在里面出事我们没办法做出反应啊!” 一听说梁川竟然不肯走,众人一时有些着急。 “你们怎么来的?” 耶律重光脸上满是风霜,这几天应该也吃了一少的苦头,还好这帮人骨子时就是带着骑兵属性,在马上生活几年都不觉得苦。 “昨日我们被镇戎的守军截住盘查,幸亏马跑得快,今天只能装作行商走动,我们人太多,又不敢分散,兄弟们担心你这两天也没吃好睡好,一路打听听说新配军都来修城墙了,就找来了,我们几个都是走路来的。” “身上有没有带吃的,我快死了,昨天到现在一口像样的东西也没吃过。” 在粪坑旁说吃的虽然有点煞风景,不过梁川现在是饿得两眼直冒绿光,再不祭一下五脏庙,庙里的大神就该发火了。 耶律重光朝小弟摆摆手,小弟提来一口袋子,耶律重光将整口袋里子都给了梁川。 梁川掂了一下,份量还挺重的。 “这些是上好的牛肉,在大宋可吃不到。” 他们一路追击,那可没办法打尖住店累了找片草地和衣而睡,吃的就是肉干,风干一大片背在马上,最是顶饿又方便,手撕一片就能顶上一天! “牛肉!”梁川眼睛都放光了,这玩意可是好几年没正经吃到一口了。他火急火燎地掏出袋子里的肉干,肉干呈现紫褐色,肉上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一条肉干足斤足两。 牛肉抹上了一层细湖盐。 梁川拿了一条放到嘴里撕了一口,肉香味在嘴里弥散开来,这牛肉还不是普通的牛肉,有些像牦牛肉!肉质是风干的,没有用任何调料腌制过,保持了这肉最鲜美的滋味。刚开始嚼肉干还稍显干硬,嚼到后来越嚼越上瘾。 这玩意对梁川这种饿了几天的人来说最是合适不过,梁川坐在原地,一接一口不停地大嚼着。 有那么好吃吗?耶律重光等人几天来都是吃这玩意,吃得排汇都有些不通畅,吃了许多的茶才缓和一些,看着梁川狼吞虎咽有些害怕。 “东家吃慢些,还有很多!” 牛在大宋是耕地的宝贵财产,私自宰杀来吃是要判刑的,而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党项人手里有牛,契丹人也有吐蕃人也有,牛肉比青菜还来得便宜,汉人用麻布丝绢换来很多的肉还有毛制品。 “都给我,里面不知道能吃到什么,肉我多藏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 耶律重光不理解梁川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意义,定川寨乃至整个西北现在就是人间地狱,党项人来得来凶猛了,其实在清源他们抓到党项人在清源的细作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了这些人的野蛮与疯狂,他们为了战争疯狂地筹措着资金,契丹人要是还有这份狂热大宋的半壁江山早就拿下了。 “你们自己小心点,不要让西北军把你们当成党项人的细作抓了,以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每天帮我送点吃的,这里不久就会有一场大仗,到时候我装死开溜,不用连累任何人。” 耶律重光想的是那时候打起来还跑得掉吗?东家没见战争,对自己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自信。战事一起,届时就是围得铁桶一般的城池,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东家如何逃? 梁川心中早就有了逃跑的方案,既然有人想要自己死,那就得在程序上合理合法地宣告死亡,这也是他一路走到固原城的理由!等他一死,这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而且梁川也经历过战争,在岛国。 梁川带着一袋子的肉干往寨子里走,守城的士兵检查了袋子里的物品,确认是牛肉之后收回了手签,就将梁川放行了。 他们也知道,很多的兄弟打着解手的名义出城,其实就是去外面换一些吃食酒水来的,军营里天天都是小米饭,吃得人眼睛都绿了,外面跟着守军的商贩卖着很多吃食,发了饷也就这些用处了。 当兵的人脑袋就是别在裤裆上,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发了饷可没有几个人有命把这钱送回到家里给家人改善生活,大部人甚至连他们的生活都没有改善就失去了享受的机会。。 所以当看到这些袍泽花了钱哪怕是去城外找村里面的女子发泄一下心中的邪火,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买一些吃食来饱腹,这已经算是最低的要求了,苦命人何必为难苦命人! 当官的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这些底下人吃饭都成困难,能睁一只眼就不会太较真。 梁川回到墙根子底下,帐篷已经重新支了起来,老叫花脸上带着伤彩,还有其他修城墙的兄弟看到梁川回来一脸的不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挂在脸上。 梁川进了帐篷拿起口袋里的牛肉继续大吃起来,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也就吃这样的高热量的食物顶用了。 “刚刚点。。卯。。我替你应了。。”老叫花进了帐篷口齿不清地说道。 “算你还有点人性没有落井下石,吃东西没?把弟兄们喊进来,这一袋子肉我吃不完!” 梁川把肉往众人跟前一推,让他们自己拿取。 老叫花一愣,早上还找人家麻烦,现在人家不计前嫌,转眼就吃人的嘴短不太好吧。 “怎么?肉可香了。” 梁川抽了一大条肉干递给了老叫花,这老哥叫老叫花,可是估计年纪只有四十左右,只是干多了体力活加上风霜的洗礼,头发白了一半,显得沧桑不已罢了。 老叫花接过梁川递来的肉干,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肉看得他有些眩晕,记不清上一次吃肉是多少年前了,当了这么多年兵,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嘴贪馋一回。 “吃吧,别干愣着,叫他们也一齐来吃,一会又要搬他娘的砖了。” “这是什么肉?” 老叫花有些失神地问道,肉的味儿太香了,一口肉干在嘴里嚼个不停,就是舍不得咽到肚子里,可不是天天能吃到这东西的。 “牛肉!” “什么!”老叫花叫了一声,众人吓了跳把头探进了帐篷,一看,两人竟然在吃什么好吃的! “祖宗啊,牛可是耕地的好牲口,杀了吃肉这是罪过啊!” “这不是耕地的黄牛,是吐蕃高原上的长毛牦牛肉,大胆吃,土地公会原谅你的。” 老叫花手下宋家的一众人看着老家花嚼得香喷,个个口水往肚子狠狠咽个不停。 “让大伙一起来吃!” 老叫花叫了同一帐篷的其他人进帐。 几乎是同时,大家的眼睛只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满满一袋子的肉干,口水不往肚子里流,只差点流到地上。 当兵一辈子,他们的肚子哪里有过这等待遇? 军营里打架是常事,但是最重要的是一起讨命,打起来一个人帮你跟在一个在背后捅你一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肉太诱人了,让大家都忘记了早上梁川的一脚之仇,一伍人坐在帐篷里美美地吃了起来。 没人会去想这牛肉是哪里来的。 战场上杀到最疯狂的时候,吃人肉也是正常的,据说当年安史之乱时,张巡吃光了城里的数十万人,最后只剩下五十几个老人,拖住了安禄山的大军,成全了郭子仪的不世功名! 老叫花他们更不是小气的人,这种小节的东西还有空去计较? 很显然他们同样饿到了极点,每天重复着最繁重的体力活,吃的却是最差的小米饭,高梁饭,见到肉谁不会两眼放光?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人一条肉干下肚,大家再看梁川的眼神就柔和多了,毕竟肉干那么香。 “小哥是哪里人士?” 一袋肉便结交了一帮一辈子的兄弟。 一圈人围着梁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是凤山人士。” “凤山?那是哪里?” 梁川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这故事精彩得比肉干还下饭,听得众人神往不已。 “老叫花。。哦不。。老哥哥怎么称呼?” “你管我叫老叫花就成。。听。。听习惯了,叫名字我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是宋家兄弟,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安,宋安是两兄弟。。宋二牛。宋虎娃等兄弟,我们都是绥州人士。” 梁川意外地道:“你们是象龙寺村来的?” 九个人眉宇间透着惊喜地问道:“难道你知道?” “我认识两位姓宋的小兄弟,他们就来自象龙寺村,我见你们都姓宋又是来自绥州,我就蛮问一句。” 老叫花说道:“不怕你见笑,我们老家太穷了,地打不出二两粮食,就全都来赚饷银了,这行伍十个有八个是绥州人,你说的应该是村头宋大郎二郎家的两个娃,他们在前军营里,唉。” “为何叹气?” “修城墙他们熬不住,前军打仗战死又极多,苦命的娃,小小年纪就要刀头舔血讨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叫花的嘴突然又不漏风了,一字一句讲得真情意切。 都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在这年代却逼得全村人没有活路老少齐上阵去讨命,这不是光荣,这是悲哀,老百姓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一袋子的肉干也就两炷香的时间,十个人分得干干净净,修城的梆子响了起来,一伍人出了帐篷拿起竹筐和挑担以及各自的工具,麻木地准备进砖窑挑砖砌城墙。 说的话多了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梁川问老叫花道:“老叫花,这里谁是头头?” “定川寨的守将是泾源路招讨使葛怀敏,是个纨绔衙内,好像是汴京城太尉葛霸,大舅子一家更是了不得,好像是鲁国公家的,叫王德用。” “我跟你打听个人,杨琪有没有听说过,他与我一样也是发配到西北的配军。” 其实杨琪对梁川来说并无所谓,这个小子也是倒霉催的,运气背到了极点,阴差阳错地被发配到了这前线。 “杨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啊,他就在咱泾原路招讨葛大人手下的一员参将,现下定川寨的城防就在他的负责之下。” 什么,梁川手里的挑担落到地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有些错谔,心中叫苦连天,天下真小啊,自己跑到了人家手底下做事,以前的恩怨种种,因为吕一的事杨琪找了自己不少的麻烦,新仇旧恨一起算的话自己这一关可不好过了。 “你怎么了,杨参将为人不错,不会为难你这新来的配军,要晓得当初杨参将也是配军来的,只是骁勇善战又是枢密副使的儿子,又在葛招讨手下,两家本是一路人,自然提拔得快。” 梁川挑着砖头上了城墙,还没爬到墙头就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杨琪。 第六百二十二章锅盔大饼 纵有健妇把锄篱,禾生陇亩无东西 梁川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只看着地上,不与杨琪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杨琪的目光只是在梁川身上轻轻扫了过去,同样没有过多的留意。 此刻的梁川毫无半分昔日的风光,身上破布烂衫蓬头垢面就是艺娘站在自己跟前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自己,杨琪立在城头忙于修筑工事,哪里能认得出来梁川来? 梁川挑着两块砖到了墙头,把砖头放下的那一刻偷偷看了一眼杨琪,确认杨琪没有留意自己之后松了一口气。 老叫花看着梁川提心吊胆的样子,吃了梁川的牛肉之后对梁川好感增加了许多,问道:“你认识杨都监?” 梁川摆摆手:“哪能啊,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只是听说新来的都要让打杀威棒,打到服贴为止。” “你想多了,那些是牢营里对不服管教的人犯使的手段,这里不听话的直接安排上阵打仗,让党项人来收拾,何需自己动手?再不听话的配军也乖得跟猫似的。” 梁川心想是这个理了,估计杨琪自己也没心思在这种地方跟自己多计较,多掉价。 此时的杨琪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慌,几个月前他还是汴京城中数一流的风流大少,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一转眼就丢尽了颜面被派到这西北来守前线。 来就来了吧,谁知道这战事竟然一朝之间全线展开,他在哪里都不得安宁,因为大批的战将死亡,他更是被派到了定川寨这个前头堡来守门户! 要是李元昊一来,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他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每天偷偷派人往汴京中写信,托他老爹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可是轻伤不下火线,战场抗命那是头一等的死罪,杨崇勋也没有那个能耐这个节骨眼把他宝贝儿子调走,他儿子不想死,谁家儿子舍得去死?眼下也就只有在战场立功,到时候方能调走,可是立功?那不是白日做梦? “干活吧,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估摸着傍晚时候会起沙尘,一天有一天的活,今天干不完明天吃鞭子,快些干。” 梁川头一天干活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第二天就有些上手了,挑担不能太快,得匀速了,心急不得半分,等节奏上来了挑的砖也就多了,老叫花负责在城头熬糯米,这算是这些人里面的美差,因为铁锅旁热烘烘的可以温暖一下身子,还不用腰酸背痛,一般一支小队里也就伍长有这待遇。 梁川不是眼馋那差事,只是担心在杨琪身边上上下下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杨琪这小子根本就是个色厉风荏的小人,在这种地方生杀大权全是他说了算,要是让他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梁川立在城头上放眼望去,北面是巍峨的高山,山下是一望无际的隔壁,零星的绿色还有大河蜿蜒而过,时不时有一队骑兵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扬尘。 大宋的骑兵也就做做斥候,要形成像党项人还有契丹人那样的大规模骑兵队伍已经极为困难,养马的成本暂且不说,几个重要的养马地要不是被契丹人占了就是让党项人抢了,大宋对马场的渴望胜过一切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城内住扎着三千正规的禁军,全部是从西北三府招来的秦兵,脸上全挂着金印,生怕这些人跑了,其实大可不必,秦兵的家就在这里,保寨等于保家,寨子没了接下来破的就是家乡,他们如何肯退让一步? 还有一千有余修堡种田的后勤部队,辎重堆积成山还有明晃晃的钢刀和长枪,兵强甲亮,城墙上还有擂木擂石大缸,里面装着散发着一股恶心味儿的金汁,墙头备着架子弩巨床弩等各式装备,就这样的队伍还打不赢李无昊梁川都不信。 休息的梆子又敲响了,没停之前修城墙的人个个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地往城墙上运砖头,一听到声音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伙夫们挑着担子上了城头。 看到这些油光满面的伙头军原本绝望的人们个个喜出望外,再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只要不是一心求死的人肚子饿了看到食物来了,应该没有不高兴的。 吃饱了就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所有人最朴素的信念了吧。 为什么从军打仗九死一生还有这么多人从军视死如归,因为打仗了有这一口饭吃。 梁川站到老叫花的背后,不自觉地已经认同自己是这一伍的成员。 “你们一般都吃什么好吃的?” 象龙寺村的一帮宋家兄弟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这话听在他们耳朵里就像在笑话他们这群花子似的,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当这里是酒楼客栈不成? 老叫花呵呵一笑:“好不好吃你自个尝尝,不过应该是没有你送的牦牛肉好吃!” 伙夫们给每一伍的士兵发了一块蒲团似的白黄物体,还有一个罐子,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罐子有些期待。 梁川也很期待,这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刀呢?” 老叫花问道。 梁川细细地看着,老叫花接过一柄手刀,对着那直径二尺有余的大蒲团一刀斩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刀,一共分了五刀,一个蒲团分了十等分。 “拿吧!” 大家探出手闪电般的抽走一块蒲团,只剩下一块,梁川最后伸去拿来。 这是一个饼!更准确地来说像是西北地区百姓爱吃的馍,一小块足有一尺大小,里面黄白黄白,没有添加任何馅料,厚度有将近十公分厚,这一块吃下去绝对顶饿! 只是光吃这块饼如何能咽得下去! 这馍梁川没动嘴也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一丝味儿也没有的白面馍馍,中间一点馅也没有,上面更是连粒芝麻也没有,这样的饼会好吃真是有鬼了。 一伍人绕着那罐子围成了一圈,老叫花招呼梁川凑了过去。 “这饼叫锅盔饼,就着这些腌菜吃才香!” 那罐子打开,老叫花拿了根木勺往里使劲地掏弄着,掏出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出来,梁川定睛一看,是腌渍的豆豉!裹着那些发黑的酱料,看得梁川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 旁边的宋家军却是期待着老叫花,因为这些腌豆豉的数量有限,掏到后面可能就少了分量。少吃一口在众人心里那可好比少吃了一大口肥肉。 老叫花作为这一伍人的伍长出于公心还是极为公道的,不偏不倚给每个人都舀了半勺左右的豆豉,梁川尽管看不上这玩意,可是不吃没办法扛到中午,硬着头皮也抹了半勺。 老叫花最后一个人。拿着木勺在罐子里刮了又刮,最后才勉强在罐子里刮出了三分之一勺的腌豆豉,不是很老却很显老的一张褶子脸笑开了花。 “大家快吃!” 这种大饼才是众人的口粮,个个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比嚼牦牛肉还香,连一点饼渣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塞进嘴里吃掉。 梁川看着那饼干,皱着眉头咬了一口。 这他娘的哪里是饼?分里就是石头疙瘩啊!冷硬冷硬的还带着一股子馊味,面团好像没有发好一般,味道有些生涩,还有那腌菜,跟打死了卖盐的似的,咸得齁人,将其他的怪味全部掩盖掉了。 梁川咬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 “怎么这么咸?” “西北有井盐还有盐海子,就是湖盐,别的没有就是盐多,干咱们这活的多吃点没坏处干活不会腿软!” 梁川实在咽不下去,来这个世界也就在岛国的那段苦日子吃得跟这差不多,可是这是物华天宝的大宋的,为国家卖命的人们竟然吃这种猪都不吃的贱食! “老叫花我这块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 老叫花有些迟疑:“真不吃?” 他不知道梁川早上的肉干是哪里来的,不过总不可能顿顿都吃肉干吧,外面也没这么多卖肉的吧?再说了买肉是要钱的,他一个配军发的饷是最少的那种,平时也就买块麦饼打打牙祭的程度,不吃这饼回头可得挨饿。 “我不吃。” 梁川很硬气。 现在的自己虽然是犯人的身份,可是在这地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国家的军人,国家的卫士竟然吃这玩意,这仗能打得赢就有鬼了? 不吃好! 老叫花接过梁川的饼,用刀再切成九块,他并不是自己吃,而是又平均地分给每个人。九个人拿到一小块饼心情那个激动啊,好像多吃了一顿美餐似的! 梁川看在眼里无比地心痛。 如果没有将来的一场败仗,这座保垒可能可以保存千年,让后人见证奇迹,但是没人会去想当初修筑这个奇迹的那些工匠苦力们,他们吃的是什么,竟然是一块寡淡无味的大面馍馍还有一些咸腌豆豉,比喂几头猪还要简单省时省力,仅此而已。 老叫花以下,没有一个人觉得酸楚,因为老家的人可能连饼都吃不上,谁愿意来这战场送死,不就因为朝廷发粮发饷,老家的饥荒死了无数人,草根树都吃下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等这场仗打赢了,再回家讨个媳妇,人生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嘛! 吃完饭连消食的时间也没有,更没有午睡的时间,梆子一响,所有人木然地重新启动,肩扛手挑,城墙越垒越高,老叫花说这城墙其实高度已经够了,因为就是两人高的城墙对西贼来说也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只是更高一点,这些守将心里会更踏实一点。 傍晚的西北,天气变化之突然就像小姑娘的脾气,说变就变,老叫花在西北土生土长,最是了解不过。真如他所说的,不仅刮起了大风,风里还夹带着沙尘,呼啸而至。 所有人又躲进了帐篷。 梁川在进帐篷之前又出了一趟城,守城的士兵告诉梁川解手要快,否则一会闭了城门就有得哭了。 梁川哪里是去解手,只是去拿些吃食罢了。 当满满的一袋牛肉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会有吃不完的牛肉? 梁川也不藏私,十个人躲在帐篷美美地吃了起来,任外面狂大作,帐篷里却是舒坦极了! 正吃间,梁川突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对着老叫花道:“咱们可以一伍人一起到城外出恭吗?” 老叫花嚼着肉笑道:“那可不成,最多两三人出城解手,其他人就得留在城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最近西贼可能来攻打咱们寨子你信不?” 第六百二十三章冲突再起 那一夜狂风之后次日寅时夜空中的星辰最是清澄,大风刮跑了天上所有的乌云,繁星嵌满了整个苍穹,除了梁川这个还有一丝情怀的未来人,没人会有心情去抬头仰望这份美丽。 美景没办法当饭吃。 所有人那个骂个那个凶啊,杨都监发的是什么疯,寅时正是睡觉的时辰三千多名苦力配军,全副武装就在城头上修墙。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道理,党项人春天不会进攻大宋,他们也逐水草而居,冬季水草枯黄牛羊没有了食物,他们也闲了下来,加上生存的环境恶化他们才会南下打草谷,春天来了不放牧冬天不用到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杨琪纨绔子弟无疑,又是新到不久关系户,一看就是兄无将才的衙内二世祖,他哪里会晓得党项人的习性?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与党项人打交道,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定川寨修成一个铁桶,只要能捱到明年开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老叫花入伍的那一年他就知道这条路自己可能一辈子回不去,当兵是天下第一苦,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配军们不懂,这们只知这是折磨这是煎熬,活着还不如让党项人一刀剁了来世投个好人家来得痛快。 三千人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关中绥州子弟兵,还有近两千人是像梁川一样从各地流配而来的配军。他们多是身犯重罪又罪不致死,流配到镇戎军服役。 这些人对于这种没日没夜地劳役愤怒到了极点,每个人怨毒的眼神看着杨琪,敢怒不敢言,嘴里骂骂咧咧的,第一个早上起来众人强忍怒气,第二天再强行忍着,第三天那怒气有点抑制不住了,火山一触即发。 梁川的身体太强壮,虽然搬砖砌城的强度极大,但是熬过了头两天之后对他来说并不成什么大问题,掌握了工作的方式避免对腰椎的劳损,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搬几砖而已,几天下来反而身体更加壮实了。 在汴京的半年里除了在庄子里有机会锻炼,其他的时候机会寥寥,过日子就是苦中作乐,自己内心那道坎过不去,在哪里都是受罪。 梆子一响,吃锅盔饼的时间又到了。 这玩意梁川始终吃不惯,自己的那一份不吃,其他九个人每人就能多吃一小口,其实现在其他人也看不上这玩意了,因为梁川每天下工后就出城,一出城就有一大袋的肉干带回来,偶尔还有其他的食物,最差的麦饼也比寡淡无淡的锅盔来得香。 肉是哪里来的他们不想多问,就怕这好事被人瞧见犯了红眼病,上都监那去乱嚼一下舌头,可就尝不到肉味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梁川的拳头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秦兵,秦人好武向来就拼谁的拳头大谁理就大,再加上梁川的仗义,有吃食不独享,此等高风亮节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难兄难弟。 梁川让大家很欣赏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因打过架而与一众关中子弟结怨,相反他极为随和,那张嘴就闲不下来,天天讲些汴京城公侯郡王家的奇闻轶事。这些苦命娃娃哪里听过这些花边新闻,听得比吃肉干还香。 一坐下来梁川就开始谈天说地起来,现在要是没有梁川的那张利嘴,生活该多没有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城墙一点一点地增高,气温也越来越低,一转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当所有人盼着春天到来党项人能消停一阵的时候,定川寨的暗流正在涌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了更好地管理配军,就让这些悍徒匪类自己管理自己,梁川来得晚就分配给了绥州子弟们。这些配军围坐一起,一听这些绥州人又说又笑地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帮配军里最不安份的就是重刑出身的囚徒。 为首的配军叫史常威,为人就如其又威风又霸道,在孟州犯了劫道杀人的凶案,流配到镇戎来修城墙,这帮配军就全以他的马首是瞻。 绥州帮吃得正欢,梁川讲的故事有板有眼,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老叫花的笑声就像针扎一般刺耳,他看着地上那罐猪狗不吃的腌豆豉,一把捧起陶罐摔了个稀烂,那一声爆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守城的校卫此刻也在吃饭,并未注意到这一举动。 史常威站起来,眼睛瞅着城头那些吃肉喝酒的高级军官,指桑骂槐地道:“奶奶的,天天吃这些猪食,天没亮就逼着起来讨命,弟兄们咱们这般累死累活的全是因为有人到杨都监跟前献媚嚼舌头乱说话,说什么现在党项人会来,前面还有怀德军挡着呢,难不成党项人长翅膀了不成?” 史常威一摔罐子的那一刻手底就有不少的人跟风起哄站了起来,他们一瞧这明显是要故意发难,这些人放到社会上就是朝廷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无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徒,不少人纹着花臂青龙白虎,站在跟前很是有点气势。 这些人围在史常威身后大声吆喝道:“嚼你娘的舌根,害得老子们跟着一起受罪,有本事就站出来让老子瞧瞧是谁呀,敢到杨都监那里乱讲!” 他们都知道是老叫花伍里的人,一般配军不与关中子弟起冲突,关中子弟特别是绥州来的这帮人当兵就是他们祖传的勾当,往往整个家族的男丁都在部队里,你得罪一个人就得面对他们一帮人,配军斗杀好勇个个是能手,放到战场上立马现出原形,全成了散兵游勇欺软怕硬之辈,每每冲突之下都是以配军被血虐收场。 史常威看梁川在老叫花伍中也是有些忌惮,却是听说他也是配军身份,这便胆中硬气了起来,敢找梁川的麻烦。 史常威一把扯烂了老叫花的帐子,众人立时投来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看向史常威,别人会怕这些配军,他们秦兵从来不怕。 梁川正眼都懒得瞧这些人一眼,跟老叫花说得正起劲呢。 这些配军最好面子,见梁川连理都懒得理会他们,更是怒向胆边生,也顾不上这时会把绥州的秦兵得罪,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一传十传百,数十号人围了过来,将老叫花一伍团团围住。 史常威伍中的小弟为了出风头,跳了出来指着梁川道:“小子,说的就是你呢,当什么缩头乌龟,你当大家伙因为你的一句屁话这般受罪,是不是要给大家伙一个交待?” 这事其实是老叫花捅出去的,否则杨琪不会知道,他后来也后悔自己太过鲁莽把梁川给卖了,现在史常威当着自己的面挑衅梁川,分明是想找梁川的麻烦,自己身为伍长不能不出头! “姓史的你想干啥呢?管管你手下的人,是不是想闹事?” 老叫花关中子弟脾气不是盖的,也是一点就炸的主,他们特别看不起这些犯罪被充军的货色,贼配军贼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在大宋朝当兵地位比这些犯人还低! “老叫花这没你的事,你多什么事?” “什么叫没我的事?他是我的人,你找他麻烦经过我的同意了没?” 梁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啊,眼见老叫花要替自己出头,梁川掸掸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史常威跟前。 梁川身型巨硕,站在史常威跟前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头,俯视之下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眼中爆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直直地盯着史常威:“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惹事,怎么?你找死?”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梁川此刻的模样,那两个字太他娘霸道了,男人就应该这样,梁川身后没有人为他造势撑腰,可是就算是他一个人还是生生将史常威背后数十人的气势全掩盖了过去,场面就好像不是史常威数十人来找梁川麻烦,而是梁川一个面对千军万马亦往矣的气概! 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史常威被梁川这突然奇来的霸气给震慑住了,不觉往身后跄了一步,这一退面子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一群人让一个人给吓倒了,要是关中的这些愣头青也就算了,一个人代表一群人,但是这撮鸟他娘的也是个配军啊,有什么好怕的! 史常威看着左右小弟失望的表情恼羞成怒,握住拳头硬着头皮朝梁川捣了过来!其他的小弟见状也纷纷出手,几十个拳头朝梁川砸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双拳难敌四手,梁川一人可敌不过这么多人,史常威一拳袭来,他生生接下了这一拳,身子硬扛下了其他人捣蒜一般的拳头雨,老子其他人都不打,就打你一个出头鸟,一会再收拾其他人! 可怜的史常威一拳跟打在石头上似的,手腕差点骨折,身子被梁川扯住,掼到地上,梁川往他脸上砸了一拳,脑袋跟被铁锤击中似的满天繁星,接着第二拳打在了肚子上,连胆汁都喷了出来,力度再重上两分连肚皮也要打穿了。 梁川生生挨了几十拳那怒气全撒到了史常威一个人身上,一拳接着一拳,这些宋家的这些子弟看得很清楚,再打下去史常威可就没命了。 老叫花不知是想打架还是要帮梁川撑腰,大吼一声:“打他娘的!” 老叫花一伍的人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宋安等人得了伍长的号令一拥而上,其他的关中子弟见象龙寺村的这些后生与配军打在一起,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也是跟风而起,两拨人你叫一个我叫一个人越叫越多,定川寨的城头乱战成一团! 梁川只盯着史常威一人暴揍,一个配军趁乱抄起一块碎砖,偷偷猫近梁川身后,猛地就往梁川后脑呼啸而来! 老叫花看得真切,身子扑了过来架起肘子挡在梁川背后:“当心!” 配军的碎砖砸在老叫花的小臂上,砖得拍得粉碎,碎块与烟尘四下飞散,梁川听得老叫花的惨叫,盛怒之下明白有人暗算自己是老叫花替自己挨了这一下。这一下要是砸在自己后脑勺,不死也会半残! 梁川盛怒之下双手抓住史常威的腿,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就这样被他当成棍子一般抡了起来,往配军人群里一抡就砸倒一片一抡就砸倒一片! 动静终于引起了正在吃饭的将校的注意,杨琪还以为西贼真的打来了,连忙组织亲兵往城墙头上赶去,上了城墙看到了一幕让他后怕的场面,梁川犹如如疯的猛兽,以人作武器,往人群里一扫一大片,秋风扫落叶一般砸倒了无数的人! 细看他手中的那个人,不正是配军中的一位亡命之徒平时也是刺头的史常威吗!史常威生死不明,不过被人当成玩具似的那样一通乱砸,看着就人觉得可怜。 这小子也有今天! 第六百二十四章配军宋奸 城头上哪有敌人的影子,放眼望去城外空空如也,一只羊的影子也看不到,全是自己修城墙的人在干仗! 杨琪抽出腰刀当场活劈了两名配军,鲜血的感染力和冷却力极强,瞬间就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众人知道杨都监这次是动了真怒。 “都活腻歪了?急着去投胎也不要这么个着急法,上前线去杀两个党项人也是报效朝廷,不比在这里窝里横强?” 所有人看着杨琪,今天这祸惹大了。 梁川将史常威往地上死狗般一扔,等候杨琪的发落。 杨琪冷冷地扫了众了一眼道:“本来按律你们今天的举动掉十次脑袋也够了,但是如今强敌环肆,本将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多,暂且留下你们几条狗命,否则哼哼!” “各伍长前来听令!今夜休息,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帐半步,违者立斩,梁川宋华史常威到我营中问话!” 老叫花被打折了手臂,耷拉着手,史常威更惨,被两名亲兵架着死狗一样丢进了大营之中,一盆洗脚水浇了下去,才醒了过来,身上肋骨应该断了不少,一张嘴血沫子从嘴里涌了出来。 梁川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挨了那么多黑拳,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三个人站在一起要多狼狈有狼狈。 “宋华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琪狼一般盯着宋华,他对这些人的底细还算了解,宋华就是一苦出身,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就数他最老实! 梁川是个人精,史常威更是无恶不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的都是假话,与其听两个人一派胡言,还不如直接问这个典型的老实巴交的关中汉子,他说的话还比较可信。 一股钻心地疼痛从手臂上传来,老叫花却是硬气地没有吱一声,他见过太多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回来缺胳膊少腿受了极严重的伤,最后在床上生不如死,却没有一个人叫唤过,怕死从来不是他们绥州子弟的本性。 杨琪既然问了,他自然言无不尽。 他将史常威如何挑衅梁川的经过讲了一遍,杨琪看着史常威的眼神越来越冷,史常威看着杨琪的眼神心惊胆寒,想说话一动胸口就剧烈地疼痛,急得他趴在地上直嗑头。 “你去军医官那领些跌打药,让他把你的断臂接上,至于你嘛。。!” 杨琪倒不想公报私仇,既然梁川不是犯错在先,他也不好责罚,军中赏罚分明最是要紧。 梁川抢了他的女人一事他久久不能释怀,而且更是间接因为梁川自己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 他自打认出梁川的那一刻就有一万种折磨死梁川的想法,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当年他是含着金玉出生的,如今却在这里吃土! 人是会变的,当年的杨琪以为吕一是他的全部,当这些富贵离他而去时他才明白,女人算个屁,不就是个泄火的工具,权力与财富他最终渴望的! 与这些配军窝在一起,他才能明白老爹杨崇勋的良苦用心! 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听他爹的话,取一个高门女子,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 这定川寨条件之苦几乎让他半生未吃之苦给一次性吃了个够,更何况城外还有李元昊手下的那一帮党项人在城外虎视,随时都有可能破城,届时小命堪忧! 在这种大战随时可能发生的节骨眼,杨琪说直白点还要靠这些个配军来守城,战前先行滥杀一来动摇军心,引得这帮人造反,二来少一个人便少了一分力,他脑子又没坏掉,如何考虑不到这最基本的道理! 梁川跑得掉吗?自然是跑不掉,只要李元昊退兵,梁川便还是一个配军,还正好在他手底下!到时候他新仇旧恨一齐算,能换着方法日夜折磨这厮,不怕解不了恨。若是战死在这城头,那梁川也活不了,党项人也算替自己报了仇,何必急在一时? 再说了,现在弄死梁川,传回汴京城那不是等温于告诉全天下人是自己公报私仇,面子可不就全丢光了!打完仗让他当个小斥侯,党项人撞见一刀砍了何愁不利索? 想到这里,杨琪收敛起了他的锋芒,不经意又露出一道凶光,指着史常威道:“拖出去重打十军棍!” 两位亲兵将史常威拖进来又将他拖了出去,帐外传来一阵史常威的哀号之声。 史常威一条命已去了半条,十棍子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老叫花看着都吡了一口气。 “你的账本将先记下了,如若再犯,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梁川免了一顿打,朝杨琪拱拱手谢过。 “出去吧!” 梁川扶着老叫花去军医官处治伤,今天两个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老叫花亲眼见识了梁川的战力,那一夫当关万人莫敌当真是霸道无双,还能把人当成烧火棍这样抡的。 因为老叫花挺身,梁川则是对他的仗义感激不已,否则那一砖头下来,脑出血只怕免不了。 其实梁川不光是对老叫花一人有好感,自己被打之时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站了出来,那份仗义豪情这辈子梁川永记心上! 生死关头,这些与自己还有些过节的人竟然如此舍身,就冲这份义气,这帮人他交定了! “你这手臂是替我折的,现在我还不了你什么,来日再还。” 老叫花呵呵一笑,小眼睛眯起来看着梁川,回想着刚刚梁川暴怒的状态,几十人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个人,他们陕北汉子最是欣赏英雄好汉,刚碰到梁川时被梁川撂倒,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现在是不服不行了,当时只怕梁川还是留情了,否刚自己这帮人都不够梁川揍的。 “你这身手不去阵前当个大将在这里砌墙可惜了,咱们大宋就是读书人说了算,卖力气耍枪棒的上不了台面,契丹人和党项人在老祖宗辈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放羊呢,现在都能立国了,可不可笑?” 军医官给老叫花开了一贴不知名的药膏,腥臭无比,又捏又拿先帮老叫花把断骨复位,然后药贴在断臂上,用夹板固定好,军医官的动作跟拆藕没有区别,粗暴利落,疼得老叫花额角都是汗珠,就是没有叫唤一声,果真是铮铮的铁汉。 史常威这里就惨了,十军棍下去屁股上的肉全烂了,加了肋骨又让梁川打断了几根,只怕抬回去也是等死。 这伙配军看到史常威被拖了回来,愤恨地将他抬了进帐篷。 “史大哥你怎么样了,杨琪那厮下手竟如此歹毒!” 史常威嘴里血不停地涌出来,连吐了几口才堪堪止住。配军们打又打不过那些陕北汉子,犟也犟不过当官的,个个心有戚戚顿时觉得往后日子只会更惨。 “兄弟们。。我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杨琪不分青红皂白。。将咱们配军兄弟往死逼。。大宋朝廷不待见咱们。。咱们何不干一票大的!” 这帮人没发配之前就是天全下最穷凶极恶之徒,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恶事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朝廷要将他们逼上死路,这帮人巴不得多拉几人下水,一听史常威有什么坏主意,所有人立即围了过来。 梁川与老叫花回到帐篷,路过其他人的帐篷,所有人不能出帐篷,但是都把帐篷撩了起来,对着梁川竖起了大拇指,年轻人都敬佩好汉,这些关中子弟心中的英雄情节更加强烈,老人们常说男儿去当兵只有死在战场上的没有怂包孬货,男人死就死吧碗大的疤,但是一定不能当懦夫! 宋平宋安还有有财铁根等人见梁川回来,急得眼泪差点下来了,军中无戏,闹这么大一出戏不吃军法都说不过去,现在两人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说明没有挨军棍,老叫花还让军医上了药,杨将军还是网开一面刀下留情了。 宋有财对着梁川道:“以前道你是个配军有点瞧不上你,以后谁再敢冲你说配军两个字就是跟我过不去,打不死他个驴日的!” “你可省省吧,就今天梁川那两下子谁不想活了敢朝他聒噪?”宋思正调笑道,梁川今日可是扬名立万,一战成名,现在谁敢在梁川跟前摆谱? 城头的骚乱好像暂时被压了下去! 杨琪自打这次内讧之后也不敢对这些修城的苦力逼得太死,三天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也知道用兵之道,绕过怀德军百里奔袭定川寨固然有奇效可是这能得到什么? 定川寨里除了一些辎重连根草也不长,打下来宋廷要建一百个也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万一被怀德军与镇戎军前后夹击的话,他们怕是连家都回不去! 次日修城的梆子恢复了正常,众人呼呼大睡,老叫花因为受了伤,并没有出工,出工前梁川又像往常一样出城去解手,然后带回来不少的食物,这次出城,他让耶律重光去附近的市集找些好的金创跌打药,对筋骨恢复有效的,想给老叫花用上。 耶律重光知道梁川好吃,天天吃牛肉干神仙也会怕,现在也变着花样什么烧鸡烤鸭往里面边带,守城的自打梁川一战成名之后对其也是青眼有加,不会过分为难,梁川每每进城,也会分一些给这些官兵,按梁川的话来说这是尊重。 吃人嘴短,以至到了后来,守城的士兵甚至盼着梁川往城外跑,有酒食分他们一口! 傍晚的时候梁川出城去拿老叫花的伤药,耶律重光激动地给梁川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几日来耶律重光吃了不少西北的砂尘,人也变黑了不少,不过倒底血管子里流的是契丹人的血液,身子就是受得住,他们现在在野外也支起了帐篷,养养马,就等着梁川在外面送补给进来。 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事?梁川挺纳闷的。 “今天出城抓了个配军,往西北边跑,我们都过了怀德军地界还不停下来,让我们兄弟给遇上了,我们一看不对劲就给拦了下来,他以为我们是禁军,吓得尿了一裤子,我们打了他一顿,一问之下。。” 配军往西北跑?这里面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问出什么来了?” “这人从定川寨溜出来竟然去北面联络党项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把定川寨出卖了!他们出来了几个人,人跑的方向一个向西北一个向正北还有的向东北方向,分得太散我们的人没追上。” 这还了得!梁川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要是党项人强攻定川寨凭借着定川寨的高墙撑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成问题,但是要是有人里应外合这麻烦就大了!这寨子就是再硬的铁桶从里边也给戳破了! 祸起萧墙! “人呢?消息可靠吗?” “滋事体大我们也是使了些手段将那配军多折磨了些时辰,要是还敢讲假话那就太他娘有本事了。” “把那人给我剁了!这种通敌卖国的狗汉奸留着何用!记住不能让那厮死得太痛快!你们几个这几日附近大路多给我留点心,要是收到什么风声或是大路上有党项人的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城下放烟花信号弹,我回城告诉老叫花这个消息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元昊来袭 梁川每次出城带来的每每是惊喜,同时还有惊吓,让人惊喜的是好吃的食物不带重样的,让人惊吓的是梁川的那张嘴。 这次梁川说的还是那一句:党项人要来了。 奶奶的,上次因为这句话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老叫花的一条胳膊都让史常威的人打折了。 这梁川是个英雄好汉无疑,一等一的好汉手段人品都无话可说,为人也极为仗义,可是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不吸取教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就不能看看眼下的环境吗? 老叫花同样不懂这个后生是脑子是怎么想的:“你就见不得大家伙喘两口气歇一歇吗,这次我就当你是放个屁没听见,也不去杨将军那嚼舌头了,否则恼了杨将军这次城墙不修好咱们甭想休息!” 梁川牛肉烧鸡也没心思吃了:“我估计你们也奇怪这食物每天都是哪里来的,我几个兄弟在城外做点小买卖,天天给我送吃的,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早上他们在城外抓到史常威伍中的一个脸上挂着金印的配军,见他们往北跑还觉得奇怪,拦下来一问,好家伙,这厮正准备出卖定川寨通蕃卖国跟党项人来个里应外合!” 驴日的!梁川这次讲得有板有眼,一听这个消息营里几个人就炸开了锅! 老叫花气得牙直痒痒,第一次梁川说党项人要来算是造谣,那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搞不好,让党项人破城,定川寨就要成为所有人的坟墓。 “几人去通风?”老叫花着急地问道,这里就他的年纪最大,在军中的经验也最丰富,紧急时候还需要靠他的临机应变能力! 梁川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丧着脸看着梁川,就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可是这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估计有三五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我兄弟只截住了一人,其他人还是走脱了。” “如果是真的这就大事不妙了!我马上去报与杨将军!” 老叫花手断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也是陕北关中人的典型特点,一点就炸的性子,屁股霍的一下站起来。 梁川将老叫花一把按了回来:“你就会说我,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尿性?你这样去说杨将军会听吗?党项人真的会听那些个贼配军的鬼话?万一党项人没来或是来迟了当咱们宋人设下的圈套呢?杨将军的脾气真就那么好让咱们几个天天耍得团团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老叫花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军中点卯一人不到全伍皆斩,这下要死多少人!” “死人更好!” 老叫花道不必去说,一会点卯史常威的营里没人他们就要倒霉了,巡营的将校肯定要查问一番,到时候看他们怎么答对! 梁川冷笑了一声:“死的人越多杨琪自己都能觉查到不对劲,你也别指望这些个配军能讲什么信义忠义,这些人哪个不是恶贯满盈之徒,以前就是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出卖父母妻子跟喝水似的,其他配军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还不一根草,你指望他们会重视其他配军的性命,你跟我说笑的吧?” 老叫花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梁川说得在理。 关中的子弟兵为什么瞧不上这些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人,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只有一已之私,其他人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出卖背叛背后捅刀子的事见得太多了,教训是用鲜血换来的,不可与配军相交是鲜血洗刷出来的真理。 他们要是出卖扔下自己的同伴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这些社会的渣滓死了也就死了,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关键到时候党项人真来了,那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真不告诉杨参将?” 老叫花虽然责任心强,但是方法还是不够,关键时候一个方法也没有,做人就是太实在,防人之心都没有。 “不能说,这事谁心里都没有底,说了等于白说,更有可能打草惊蛇,被毒蛇反咬一口,寨子里的兄弟与你相识的多不多?” 老叫花被看轻了一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一点用处。 “这里几乎都是绥州麟州府州的关中子弟兵,我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原来也能卸甲还乡去种地,可是家里人死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一位老娘,愧对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回去也没地种,打算就死在这里,呆得久了惹人嫌,所有的伍长也还算相识。” 梁川眼睛一转低声道:“太好了,让宋有财等人快速去悄悄告知所有的伍长,让他们监视身边的所有配军,一但他们有异动我们立即动手,这些人想窝里横从内部破坏定川寨的防守,我们就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届时党项人来袭,我们坚守不出等待救援危局可破矣!” 原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边塞在傍晚黄昏的时候又起了风砂,狂风如刀子一般吹在人的脸上能将脸吹开口子。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空,让人的心情感到压抑。 定种寨有两千多名配军,有一千左右的人同意史常威的方案,反他娘的朝廷出卖定川寨投靠李元昊,他们大多是罪不可赦对朝廷和社会满是负能量的垃圾,这些人为了有一条生路,个个兴奋不已当下死守嘴门关子,严阵以待,一旦大事成功,他们马上翻身做主人! 史常威的计划很简单,等党项人的大军一到,先压了北门让党项人进城,然后控制城墙消灭守城的宋军,里应外合。 这里面几个重要的因素其一是武器,夺门夺城都要武器,赤手空拳拿板砖都不靠谱。其二是反应要迅速,时刻准备着,以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把党项人偷营的消息放了出去,这对寨中的伍长震动无疑是巨大的!党项人的手段不需说他们都清楚,眼下连选择都没有给他们,无他唯有死战耳! 关中派的苦力兵也有一千左右人,经过秘密协商,他们将任务分配下去,五百人负责看守身边的配军,分出两百人严守城门,其余的人则是守好武器辎重。 一攻一守,两拨人正好不谋而合! 倒不是老叫花的威信太高,实在昨日城头一战梁川的实力征服了这帮人,好汉的招牌一战而响,在大家眼里,好汉一般不说假话。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谁手头有刀谁就占了先机,这一点几乎成了共识。 两拨人一拨人在算计着城池,另一拨人暗地里却在算计这一拨人,鹿死谁手众人都是一肚子的心事。 到了傍晚天色阴沉了下来,整个定川寨好像在酝酿什么大事一般,出奇的安静,杨琪要是听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一定会警惕起来,可惜他没有。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留在了安静的定川寨城头,军中有三伍部队点卯人员未到,三伍的伍长已让执法队控制了起来,执法队执行军纪但也不是杀人不眨眼,他们一般执法也会拖个几天,有的人说不定在外遇上毒蛇之类的事,也是说不准的。 杨琪也没有去留意。 整个定川寨所有人都紧张得神经衰弱,唯独就杨琪还有这些官兵不明其就! 梆子一响,伙夫们将锅盔抬了出来,千年不变的大面饼子再配上一缸酱。 吃饭的时候是所有人戒备心最低的时候。 波光粼粼的清水河对岸,葫芦河川上游的天都山脚下裹挟起一阵剧烈的烟尘,定川的西北方向一支部队绕过东北方向的怀德军,快速向定川寨移动。 情报队队员骑在马上看到情形不妙火速报与耶律重光,耶律重光纵马赶到定川寨城下,点燃了手中烟花引信,黑幕降临之前,一枚耀眼的烟花划破傍晚的宁静直升天际,啾的一声,整个定川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同时,城头上砌墙的配军也发现了远方的烟尘,配军们捧起腌制豆豉的陶罐猛的往地上一摔,轰的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然后一个罐子接一个摔了起来,这帮配军竟然以摔罐为号! 两拨人同一时间竟然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各自的信号,梁川看了老叫花一眼,配军们互相瞄了一眼,嘴里同时蹦出一个词:“动手!” 守城的士兵们还在纳闷城外怎么有人放烟火,整个寨子跟炸了营似的,配军们发了疯的去抢身边的武器,什么锄头镢子,斧头铁锹之类的铁器,还有城头上的弩箭,没抢到的就找身边称手的兵器,什么扁担城砖,找到一件就开始疯狂。 他们搜寻着身边的人,见到没武器的落单的人就给他们来一下,许多士兵的武器放在一旁被抢走了,这些老实听话的配军前一刻还唯唯喏喏地,后一刻就露出了獠牙,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关中子弟早有防备,他们一见这些配军真的动起手来了,立即也去找武器防御,这些平时不起眼的苦力,这一刻反而受到的损失是最少的。 倒是那些可怜的士兵,在城内他们一般也不拿武器,个个都窝在帐篷里吃饭呢,配军抢了武器杀进营帐,这此人平时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暴发,无情地宣泄在无辜士兵身上。 还有人趁乱在城中四处纵火,仿佛就在一瞬间,整个定川寨乱一团。 杨琪看到火光才发现情形不对,他心乱如麻,又想前些日子老叫花报与他的:不日将有党项人来袭。。 难道党项人真的来了? 城中祸乱四起,所有人陷入了疯狂!关中子弟兵们最先开始组织有效的防御和反抗,士兵们在被杀伤践踏伤无数人之后也逐渐认清了形式,敌人不是从外面打进来的,而是这些他娘的狗配军造反啦! 西夏国主李元昊令大将同时也是国舅的野利玉乞亲率精兵绕过重兵拱卫的怀德军,直捣大宋的关中腹地。野利玉乞看到定川寨之中升起的黑烟之时,大喜过望,早上来降的两个汉人没有说谎,宋人中出了汉奸,真的有人通敌将定川寨献出来! 李元昊身边的谋主张元劝李元昊不可轻进,就怕这是宋人设下的圈套! 李元昊却是大手一挥,一脸狞笑地回应道,就算是埋伏又如何,宋人难不成有办法拦住他们的铁骑?哪怕说打不过跑掉便是了,宋人就是一帮懦夫,有什么可怕的! 党项人浩浩而来,个个清空了自己的马背,就盼着满载而归!大宋的堡垒在他们眼里,里面就是金山与银山,搬不完的辎重! “杀啊!前面就是宋军的堡垒,谁第一个冲进城中我赏他奴隶一千个一千头牛!” 野利玉乞的话强烈地激起了党项人的凶性,他们嗜血地望了望定川寨,杀进去可都是代表着富贵啊! 城中两处最要紧的地方:城门和武器库。 梁川对着城根子底下的老叫花吼道:“老叫花,顶住城门,不要让他们把城门打开,你们顶住,我到城墙上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老叫花死 城头上血流成河,血水顺着城墙的台阶流到地上,与黄土混合后人脚再践踏过去,场面无比的血腥。 此刻梁川无比地怀念自己那两板大斧子,哪怕只有其中一个哥们在,杀起这些鸟人来就跟切菜似的,多爽快,再不济在岛国发现的陌刀也行,随便来一个称手的家伙,送这些贼配军去轮回! 这些配军是铁了心要反到底了,两百多号人冲向武器库视死如归,梁川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梁川认为城头和城门才是关键,城上有弩箭,城门一破就等于羊圈里的羊,等着被放血吧。 关中兵抵当不住,武器库让配军们夺了,拿着刀枪的配军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开始向手无寸铁的关中子弟大肆屠戮。 定川寨风雨飘摇,外有党项人黑云压城,内有叛贼自相残杀,他们眼看着就要杀到城门口了,一旦打开城门,党项人便可以长驱直入。 梁川在城头先是夺下一条扁担,用这种扁担拍在人头上脑浆立即迸了出来,梁川跟打苍蝇似的,从城下打到城头,撞上就没有一合之将,配军们也是有脑子的,知道这里面梁川最能打,没武器能一个人打几十个,手上多了条扁担,拍他们跟拍死蚊子没区别,纷纷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交战。 人挡杀人! 梁川的神勇极大地鼓舞了守城士兵的士气,杨琪手下的守兵本以为所有的苦力都造反,那数量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完全被压制住,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在梁川的带领下关中兵与配军们杀得昏天暗地,原来大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守兵们见风向有利于自己为了自保也跟着奋起抵抗,他们身上大都有铠甲,没有重武器对他们来说根本造不成伤害,为什么封建王朝严厉打击私人铸造收藏铠甲,这玩意可是神器一般的存在,普通的刀剑砍在上面能抵消掉大部分的伤害,使士兵还能保存大部分的战斗力,配军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挨一刀就失去了战斗力。 配军们因为夺下武器辎重短时间内赢来的气势没有坚持多久就让梁川将那股子霸道的气势打得无影无踪。 配军们拿着武器眼见城头是夺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破开城门,城门一开就是荣华富贵,摆脱没日没夜修这鸟城墙的日子,由不得这些配军不拼命。 老叫花快顶不住了,他自己倒是想拼命可是断了一只手单拳难敌数手,手上又没有武器,只能拿着一块碎石到处拍人。 “弟兄们顶住啊,党项人杀进来咱们可就都没命了,梁川啊,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城门快他娘崩了!” 老叫花好似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问候梁川上,比骂配军还起劲,身上挨了好几处刀伤枪伤,由不得老叫花不骂娘啊! 原来好好的修修城墙,也不用落得什么伤灾的,自打梁川进到自己伍里,又是断手又是挨刀的,奶奶的,能不发火吗? 梁川看着老叫花也是干着急,可是又没办法跳下城墙,那实在太高了。 梁川在城头望了几眼,突然看到了一样绝世神兵——床弩。 床弩绝对是火器发扬光大之前冷兵器场上最可怕的存在,大宋官方编修的《武经总要》里就记载了这种神兵,自唐代绞车弩演进而来,简单地说就是将多张弓的力量复合在一张弩床上,一口气射出去,小型床弩需要七八人合力方能绞动弩弦,大的甚至需要数十人。 数十人呀,长江上拉纤的巨船也就数十个纤夫拉动吧,这一张弩竟然需要数十人!数十人的力量积蓄到一起,究竟是何等的破坏力?大宋管这种神兵叫八牛弩,连射出去和箭都有一名响亮的名堂,叫:“一枪三剑箭”,实物就是人当兵器用的长矛上面带着锋利的铁片,射出去可以钉在城墙之上,然后士兵再攀着弩箭往城头上爬。 大宋的城墙是什么标准制定的,说那是铁桶一般不为过,能往里面钉钉子,这弩还有什么扎不穿的! 床弩射出去的可不是一支箭,而是一排箭,跟篱笆似的一排箭射出去,提高的不是威力,仅是威力就是成倍的增加! 澶渊之盟立下大功的就是这玩意,一箭射出了百年的相安无事,梁川看到了墙头的那架数米长的巨床弩,嘿嘿狞笑了起来。 床弩各方面都是优点,唯独机动性是致命的缺点,梁川奔到床弩边上,生拉硬拽,硬是将这几百斤的硬木打造的床弩生生扛了起来,这天人一般的神力! 所有人看得眼睛的都直了,这玩意还能一个人扛的?这不是手、弩啊,这是摆在战车上数人牵移方能移动自如的重量级装备! 此时内乱如麻,却没有人去顾及这个玩意,就是因为这玩意摆弄起来极为麻烦,那功夫没射死人,倒让人砍死了。 梁川将床弩架在城头,瞄准了杀向城门的配军,梁川站在城头道:“老叫花你往后站站,让我试试这玩意威力如何!” 老叫花一仰头就看到梁川一个人摆弄着那床弩,弩架在垛口上,人扯着弩弦往后拉着,七八人用绞盘方能拉足满弓的弓弦竟然让他一人给拉圆满了! 梁川搬起一块城砖,往扳机上猛的一砸,三支装着铁翎的长矛嘶的一声破空而至,往配军队伍里扎了进去。 从城头至地面距离不过数十步,这距离城墙也能扎进去,扎在人身上跟穿窗纸一样,冲在最前面的配军跟烧烤扎串似的,射死了最前面的配军紧追着再穿过后面的人,一箭扎两人,死死地钉在地上,那场面别提多恐怖! 他们抬头望向城头,那厮嘿嘿大笑已经准备发射第二轮了! 此时杨琪带着士兵们已经逐渐抢了上风,城头血流无数,配军们一点失势就如倒覆如山崩,纷纷投降。配军们不会使用弩,士兵们个个都会用,他们拿了弩箭站在城头,箭如雨点一般落下,拿到武器的配军却不会有人去拿大盾之类的防御装备,只能用肉身来抵挡这些凶器。 士兵们可分不清哪些是配军哪些是关中子弟,一拨箭雨之后定川寨中的空地站着的活人没几个了。 关中兵被伤及的也有不少人。 但是定川寨保住了! 攻击城门的势头终于扼制住了,床弩带给配军的冲击力太大了,走得越近准头就越准,威力也越大,一射一个准,谁还敢往城门边上凑? 杨琪在城头咬牙切齿道:“缴械的本将既往不咎,再顽抗者乱刀分尸!” 杨琪这个天煞霉星好不容易想摆脱花花太岁的名号努力找拼出一片事业,到了西北又碰上梁川这个妖孽,误打误撞把党项人引来了,定川寨就是保下了他的努力也会被一撸到底,只能从头再来。 手下的兵叛上作乱,当领导的光负领导责任就够他喝一壶了。 这些个贼配军还能留?等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刀,再一个个剐了他们! 这时,天空中一阵蜂鸣突然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北面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那一片黑云急速向定川寨飞了过来。 不是黑云,是箭,是党项人的箭! 李元昊手下大将野利玉乞已率兵千里奔袭,杀到了定川寨城下,按约定定川寨城中的配军会内讧打开城门,此一战如若得利,党项人的威名将会更加犀利,他们以往只是在边境与宋军周旋,现在却敢深入宋境斩将夺城,届时党项的声威将会达到顶峰,正如李元昊所说的,挥兵直取长安将不再是狂悖之言。 “可恶的汉人,果然狡诈不足信,射!狠狠地射!我要杀光城头的这些守军!” 野利玉乞此刻所想的就是被两个投降的汉人给忽悠了,但是他无所畏惧,党项骑兵来去如风,拿不下定川寨打一圈草谷再回天都山不迟,只是眼下怒火无处宣泄,这些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汉人也敢如此大胆来诓骗他们这些勇士! “回去定要取那两个汉人的狗命!” 野利玉乞咒骂着,命令手下人不停地轮射。 一拨箭雨之后城头上站着的士兵少了近一半,杨琪肩胛种了一箭,暗红的血液染红了身上的铁铠,血透衣背,滴嗒落到地上。他双目欲裂,死去的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朽木枯草一样被风带走。 “不!” 梁川侥幸躲过一劫,举目四顾高声大喊道:“卧倒,掩护~!” 梁川的肺活量极大,高高地盖过了天上嘶鸣的弩箭破空声,高高地在定川寨回荡。 活着的人亲眼见着身边的人被箭收割走性命,他们听见梁川的指示,所有人都找最近的掩体藏了起来,要么就是卧在城墙之下,党项人的箭让他们心有余悸! 梁川露出头往城下一看,只见老叫花胸膛中了两箭,一左一右,箭头透背,手指着梁川的方向,四目相对,梁川却能清晰地看到,他那眼中的生机逐渐地消失,目光渐渐地暗淡。。 “老叫花!”梁川就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怒孔着! 第六百二十七章叫花后事 城墙有近十米高,梁川竟然纵身一跃而下,他脚上一阵酥麻,隐约有感约觉脚骨裂了,可是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踉跄着脚扑向老叫花。 两根狼牙箭一左一右射穿了老叫花的胸膛,血沫子从嘴角不停地渗出来,血水涌泉似的往地上流淌,现在没有输血没有麻醉更没有卫生的外科手术,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梁川死死地抱着老叫花,这个跟他只有几个交情,却是同吃同住情比夫妻的老哥哥哭道:“你是老叫花可是眼睛不瞎啊,这么大的箭你就不知道躲吗?阎王爷又不缺你这条贱命,这么急着去阎王殿报到!” 老叫花手断了,本就已元气大伤,透胸的箭伤在这种外科手术技术为零的年代更是催命的勾碟,他的眼神生机在离散,看着梁川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娘的。。疯了。。那么。。高。。就。。跳下。。来了。。” “快别说了,你娘的老鬼啊,快别说了。。”梁川哭着喊着,他多想替老叫花挡下这两箭,自己皮糙肉厚,还能顶一阵,可是这老鬼不行啊。 “命。。不好。。先。。走一步。。了,好好。。活。。下去。。好好。。活。。我。。娘。。她。。” 关中儿郎黄沙场上生黄沙堆里埋,赚个囫囵个安逸归乡已经是造化了,谁人有命安享晚年的? 党项人的箭可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恶人,它只负责收割生命。老叫花总算是解脱了,含着笑闭上眼睛死在了梁川的怀里。 梁川早就想逃,可是不想害了这些人的性命,在西北大漠这种鬼地方遇见这么帮铁汉子,人虽然糙了一点,却也处出了礼袍泽之情,老叫花不是恶人骨子里更是一个好人,还帮梁川挡下了一记绝杀,天大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梁川缓缓地将老叫花放到地上,狠狠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配军,吓得他们退了好几步。 “宋有财,看好老叫花的尸身!” 梁川转身爬上城头,党项人的首领在军阵后驻立着,骑兵一圈圈地绕着城墙奔射,弩箭不停地落入定川寨。 城头的人全躲着箭雨唯有梁川直挺挺的身子,找到一架完整的床弩,独自一人将弩弦上满,瞄准骑兵队伍后面驻立的主将,狠狠地砸下扳机。 党项人的长弓破空声像鸣笛,大宋的床弩却是凶厉的鹰啸之声,撕裂长空直扑敌人。 野利玉乞只见城头有一人在鼓捣着什么,接着三个黑点朝自己疾速飞来,尚不及反应身子偏偏往后仰了一点,跨下的战马还有身边两员副将串肉串似的生生被钉在地上! 野利玉乞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头不足三百大步,本以为城头已无法组织抵抗,定川寨还没有拿下来,竟然一下损失了两员大将! “汉人杂种!” 野利玉乞的战马自前胸往地上,一根长矛生生撕裂了这头可怜的畜牲,马腹被撕开,马肠马血喷溅了一地,他带的两员副将就更惨了,身子被钉在地上,身体撕成数片,连挣扎也没有就去见了阎王! 众人纷纷冒出城头观望,西贼军中两员大将被梁川当场射杀,众人无不欢呼鼓舞,杨琪带着士兵们拿起弓弩也准备开始反击,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占据着城墙的优势,党项人一时也打不进来,但凡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完全就是城头上的一方压着城外的党项人打! 党项人的箭数量可不多,用完就没了,他们更没有大宋后方这样强大的生产力,可以完全无视箭矢的损耗! 此仇不报此生不为人! 梁川站在城头恨恨地高声吼道:“让你们的贼首李元昊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我梁川此生不取他项上人头誓不为人!” 大宋想杀李元昊的人多得去了,野利根本不将梁川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能不能拿下定川寨,能不能退回天都山! “在宋朝的援军到来之前给我封锁这座城池,把北面的水源给我切断,困死这帮汉人杂种!” 一场必胜的偷袭闪击战竟然连城门都没能进去就损失了两个战将,甚至自己都差点被弩箭射杀,野利玉乞征战沙场多年,何曾吃过这等暴亏,这种捡便宜的活让他干成这样,回去指不定要挨李元昊如何训斥! 定川寨的致命弱点就是水源,无法出城取水时日一长,城中的军士将会饥渴而死。 杨琪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党项人的意图,没有水三日就会渴死一大批人,所有人都熬不过七天! “糟了,他们要围城。” 城中没有战马,肉眼可见连士兵都所剩不多,战力尚存的不过区区两三百人,还有一些受伤严重的苦力。突围靠的是出奇不意和强大的战力,这些人面对党项人的骑兵显然太单薄。 “杨将军怎么办?” 士兵们请示着杨琪,这里就他官最大,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收拢士兵,把配军们归置到一起,那些造反的配军先清洗一遍,一个不留!” 配军们本以为放下武器投降就有一条活路,没想到城外围得水泄不通杨琪还能抽出闲来收拾他们,没了武器的配军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士兵们一刀一个,城中加上士兵还有役丁仅留下两千多人完好,其他的人大多奄奄一息,没有特效药物和淡水,也撑不了多久。 藏在帐篷中的史常威原来就奄奄一息,让士兵从营中扯出,照着脖子就是一刀,造反叛国不成,性命也没了。 “清点一下人数,将阵亡的兄弟遗体集中到一起,收敛的收敛,不然过几天腐烂了,不用西贼杀咱们,疫病一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面。” 杨琪知道自己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要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更不用去谈什么以后了。 定川寨的面积不大,经此一役之后血流成河,血水渗入泥土当中,将地面打湿,人脚再踩上去变得泥泞不堪全如一锅血糊糊,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内部一片通红,就像置身在修罗杀场一般。 连梁川都感到庆幸的是辎重没有被配军们纵火焚烧掉,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尸体成山地堆放在城中的空地上。 几千具尸体,梁川在电影里都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心碎的场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前一刻音容犹在,这一刻已化为冰冷的尸体,梁川也上过战场,不过岛国的战争规模更像是村与村之间的械斗,那么多场仗下来也没有一战死亡如此之多的人。 这还是一场普通的小仗,史上那些京观高筑万骨皆白则动则以数十万计的大战将会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配军的尸身放一旁烧,其他的兄弟烧完收敛好。” 杨琪脸上神色凝重,他出身高贵,却为明白死者为大的道理,更明白这些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是何等生死与共的感情,喝兵血的人,得不到所有下属的拥护。 城中架起了高高的柴堆,这些柴禾是灶饭用的,在城内堆积如山,刚刚的配军要是放一把火,现在定川寨已经沦陷了。死难的兄弟太多了,完全没办法一具一具地烧,几十具尸体放在柴禾堆上,淋上火油,烈火嘭的一下爆燃起来。 铁打的汉子在这一幕前也会流泪,谁曰无情与之同袍,说的不是爱情,面对着敌人,你的后背只能交给兄弟,除了信任别无他法,这种上过战场的袍泽之情,比亲兄弟之间的情谊来得更加深沉。 “就这样烧吗?那骨灰怎么收敛?” 梁川看着胡乱码放的尸体,烧成灰之后全部混杂在一起,怎么能分辨得出来? “有人烧埋就不错了,往日就是随地埋了,连块木牌牌也没有,当兵的命贱,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宋有财安慰着梁川,梁川是有来路的人,看不惯生死是人之常情。 “不,把老叫花的尸身单独火化,打完这一仗我送他回家!” 关中子弟们站在梁川的身后,一句送老叫花回家让所有人眼眶瞬间潮红,禁军看不起蕃军,蕃军里扛枪的看不起挑担修城打杂的苦役,除非实在打仗人都死绝了,才让役丁上战场,平时连大头兵看到他们这些苦哈哈眼皮子也难得抬一下,谁会当他们是人? 宋铁根哭着道:“老叫花不敢说,他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就在我们村口卖镆,平日里跟我们几个就说以后他死了,那份烧埋银给他捎给他娘,骨灰就不要带回去了,让老娘留个活下去的念头。。” 梁川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容不得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他咬紧牙根不让眼泪流下来,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杀人。 战争会死人这个道理他懂,但是他决不想看到死的是他身边的人,自私也罢重义也罢,惹到他,他就要把这个天翻过来,反正赤条条地来,什么荣华富贵他都见过了,他不想灰溜溜地离开,让自己的内心背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单独火化原本只有军官才有的待遇,但是梁川的表现太神勇,一人操纵着床弩当场射杀了两名西贼大将,来日有命等到朝廷的援军苟活下来,也能讨个一官半职,所有人不想因废私得罪这位实力极强的大佬,只能由着他高兴地来。 宋有财找来一口腌菜的陶罐,还没有用过,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收好老叫花的骨灰,梁川在心底发誓,将来给你体面地修个大坟,你在人间受了太多的罪,在下面好好风光一回! 第六百二十八章书生之见 党项人决意困死定川寨,定川寨的战略意义相当重要,拿下此地,就相当于在大宋的咽喉插进一根刺,党项人进退自如,大宋却形同扼喉。 谁料,寨内竟然还飘起了一阵青烟,接着就是肉味传来,野利玉乞大怒,这帮混帐的汉人真心想跟他们耗到底了,不出城应战,在城内竟然灶饭起来了! 他们还有心情吃肉! 他哪里会知道杨琪正让手下处理死难兄弟的遗体。 “分兵两路,一路与我继续围城,你,带人去附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有多少给我抢多少,他们开饭咱们也不能饿着肚子!” 党项人骨子里的凶性让他们对大宋打仗并无多大的兴致,但是一提到要来宋境内打草谷,他们个个比谁都兴奋,抢多了上缴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穷的宋人房子里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有钱抢钱,没钱抢衣物,都比穷得叮铛响的党项人来得富有。 夜色降临,周边几个州府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因为这是大宋重兵把守的要处,倒霉的就是一些零星的小村落,当地百姓的聚居地! 党项人寻着火光所到之处无不生灵涂炭鸡犬不留,牲畜被他们当场宰杀,割走肥美的部位,挂在马上当场带走。要是以往的情况,百姓是他们重点劫掠的对象,带回去做奴隶,奴隶也是最宝贵的资源,一个好的劳动力能卖上一个极佳的价钱。 今天不行,带着奴隶行军的速度会大大会拖慢,在大宋境内一旦让宋军咬上便走不脱了,全军覆没在宋境都有可能。他们的任务是打下定川寨而不是要来抢劫,万一抢得太投入贻误了战机,可是要吃军法! 因为定川寨下吃亏,整个西北烽烟四起,固原城内西北总负责的招讨使夏竦与怀德军的泾源招讨使葛怀敏两人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全以为西贼大举攻宋,夜色笼罩之下,更坚决龟缩不出。 几场较量下来,李元昊最擅长的一招就是围点打援。三川口一役,先是佯装包围延州,刘平石元孙前去延州解围,半道让李元昊设伏全歼。 好水川一战也是以渭州作饵,吸引宋军深入,任福战死。同样的战术吃两次亏都够让人骂春笨如猪,要是每每都能上当,这仗不打也罢! 夏竦的打算是待天亮之后侦查清楚敌军的动向之后再作打算,以他的估计,一个晚上怀德军还有几个寨子都能守得住,要是有人不守守军令擅令出击,更易中了敌人的圈套。 定川寨西北的一处山坳中,李元昊按住马头登高远望,定川寨子乌烟四起,周围的小村落更是火光冲天,他兴奋地舔了舔舌头,这次真是天助他也,与宋军的僵持没想到换来了敌人的内讧。 他有两种打算,定川寨要是真的拿得下来,夺寨之后乔装成宋军,引诱宋军进入定川寨之后来个瓮中捉鳖。要是定川寨拿不下来,就按老办法,围住定川寨猛攻,吸引附近的宋军前来救援,半道埋伏他们。 夏军的机动性是绝对的优势,而宋军大部分是步兵,打不赢跑就是了,还烧了大宋几个寨子,够本了!只要把大宋打服了,打怕了,他们一样会跟契丹议和般同自己来谈判,自己手上有筹码才能谈个好价钱,想从大宋嘴里夺肉吃岂是那么好吃的? 耶律重光三十几个人躲在定川寨外的山包上,看着党项人疯狂地往城内、射箭,城内青烟滚滚,急得心焦似火,一是不知梁川生死情况,二是定川寨让党项人围得铁桶似的,近不得半分。 党项人自占了半壁江山之后对汉人有五分轻视,澶渊之战后才轻轻有所改观,对于汉人他们尚且鄙夷,对于党项人他们就更看不起了,党项人在他们眼中就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差不多,过着摇尾乞怜打家劫舍的日子。。 他们没事都是窝在村子里,得知党项人可能进攻才连夜撤出村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才没有将消息告诉当地的村民,撤出村子不久,这些宋境内的村子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党项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汉人,见一个就杀一个,房子屋子能烧绝对不留下,他们手起刀落,脸上还能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残暴贪婪等词汇不足以形容他们犯下的罪恶! 叶律罕看得心头火起,多次要求耶律重光带他们去会会这帮党项人。 “咱们开没家伙二没对方人多,这些不是衙门里肥头大耳的货色,稍不留神把咱们自己都给折进去了,怎么救东家?” 叶律重光不像梁川那般心怀天下,他只能救梁川一人,自然不会带着兄弟们去以身犯险。 “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等吗?” “办法不是正在想啊!你他娘别催了!” 耶律罕深知手头的这点人就是全上了也不够党项人包饺子的,东家平日里就教导他们,千万不能义气用事,做无谓的抗争,凡事都要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致命! 宋人的军队真是太他娘没用了,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这会还没见半支援军前来搭救。 “宋军估计是怕中党项人的埋伏,这样咱们写信送到固原城镇戎军去,他们知道了定川寨附近没有守军一定不会出兵。” “宋军要不信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不信也没办法,像你说的,再等下去不是办法?” “咱们直接去找他们当官的就说咱们情况都知道,让他们快些儿出兵不行吗?” “咱们这一去只他被他们当成细作抓起来拷问,别忘了咱们的身份,身上还有契丹人的纹身,党项人他们不会放过,契丹人他们一样不会放过!” 固原城里平夏三位主官都在,平夏招讨使夏竦,副使范仲淹与韩琦都在城内,三个人的分歧极大,范仲淹与韩琦都是进士科班出身,正儿八经的饱学之士,夏竦则是靠老爹的荫封才当上了官。 从中央被贬到地方和长期扎根基层的官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中央下来的动则天下大势如何如何,基层上来的就实际得多了,他们知道最底层公务员的困难,各种盘剥卡要办事难办是深有体会。 现在夏竦反而骑到了两个中央大员的头上,两方人更是互相不服气。 夏竦骂范韩两人老古板死脑子不会转弯,韩范两人则是看不惯夏竦的钻营,做事的风格投机,打仗更是刚愎蛮横,由不得他们说一句反话。 斥侯来报定川寨遭西贼围困之时,韩琦与范仲淹立即主张出兵解围,夏竦则是坚决反对,他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与李元昊周旋许久,太熟悉李元昊的作风了,半道上一定会有埋伏。 范仲淹与韩琦气得半死,定川与其他的堡寨是他们两人主持修筑的,图的是步步为营,一直把寨子修到西夏人家门口。 现在夏竦坐视定川寨沦陷,北面瓦亭寨、会该寨等还有数个堡寨也会付之一炬,两人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将会功亏一溃! 嗖! 耶律重光趁夜射了一支信箭,钉在固原城楼上嗡嗡作响。城中守将如惊弓之鸟,固原城眼下是西北第一要塞,连镇戎军兵马最为鼎壮的府地都敢来攻打,党项人是下了何等的决心! 全城一通敌袭的响号之后又归于了平静,没有想象的大军攻军,夜幕之下的西北又重新归于平静。 箭上有信! 守城的巡哨连忙将信将交到夏竦的手中。 “此必有诈!” 范韩两人虽极力要求夏竦出城救援,可是这节骨眼上谁会他娘的这么好心还赶来通风报信?若是宋军自己的部队,持令箭表明身份就行了,何必藏头露尾?分明就是想当宋军弱智,赚宋军出城的诱敌之技! 偏偏夏竦这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与他们政见方针不同就算了,算上私心就是你们两想要的我就反其道而为之!反正不管诈不诈天亮都得往定川寨派兵,你们两人口口声声西北基业毁于一旦,现在又打算龟缩不出了? 连夜点将,天亮开拔。 葛怀敏自峙兵马雄壮兵力更是数倍于西贼,建功心切,天才蒙蒙亮就带着大队伍往定川寨开拔。 夏竦眼光毒辣,素知葛怀敏这等纨绔膏梁不学无术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党项人现在兵锋无两士气高涨,要打败他们谈何容易,用其做挡箭牌背黑锅最合适不过! “将军千万小心,西贼诡计多端,擅长诱敌设伏,此去不可轻敌冒进!” 武将与文官的思维就是不同,夏竦担心葛怀敏被人来个瓮中捉鳖,想的却是李元昊自投罗网,他还想来个以逸待劳,正面决战! 历史不会因为梁川的到来就改变它的走向,大宋王朝在西北折戟三遭,一次比一次惨痛,用大宋军将的生命换得了李元昊史书上的地位。 李元昊就像是一只贪婪的野狼,蛰伏在群山之中,看到葛怀敏的军队那一刻他笑了,待他下山之时就是血流成河之时! 第六百二十九章宋军来援 葛怀敏率军极速行军,天未大亮便到达了瓦亭寨,瓦亭寨未遭到李元昊的攻击,对于招讨使葛怀敏的到来感到疑惑。瓦亭寨在定川寨东南,城墙早已修好,城坚池深,城中的粮食屯积也足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只要守将都监许思纯不出昏招,按范仲淹与韩琦的计划,把堡寨一直修到李元昊的家门口,西夏人只有骑马在城下叹气的份,何惧之有? 前军斥候来报,定川寨外有一彪人马围城,数量不多,最多也就三千之数。 葛怀敏本部有一万五千多人,加上附近两个寨子的兵马除却守城的,合兵之后也有近两万人,对付三千之数,就是手到擒来的小把戏。 算学他还是会的,六个人打一个,一人一脚也踩死这些野地里出生的杂种西贼。 他当即命令瓦亭寨都临许思纯与附近的环庆寨都监刘贺兵合一处,继续北进以解定川寨之围。 如此着急去解定川寨之围一则建功心切,二则小舅子王德用多次交待他关照一下定川寨都监杨琪,杨琪老子是枢密副使杨崇勋,自己按兵不动让他遭了罪,告到兵部枢密院杨崇勋难免会给自己小鞋穿,于情于法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一个因素。 这是天大的功劳! 在自己家的地盘还不能击退这些贼寇,还谈什么打到兴庆府? 众将一听葛怀敏想一口气直接吞了党项人的部队,急得倒吸凉气,这位太岁爷不晓得党项人的残暴,他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冒冒然上去必然中伏,别看眼前只有三千人,绝对是个陷阱! 众将苦口婆心地劝道:“葛将军,夏大人让您据城坚守不可冒进,定川寨中的粮草能坚持不少时日不必急在这一时片刻,前方向家峡五谷口都是险要之地,最适宜藏伏兵,西贼又最爱引诱我宋军进伏围歼。” 葛怀敏心中不快,质问道:“那依你们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其部将泾原路都监赵珣说道:“敌远道而来疲乏不堪加上后勤补给不畅,时日一久必然退却,当务之急是固守瓦亭寨,保证我军的粮道,待到敌困马乏正是一举破敌之时!” 葛怀敏不肯听劝,心中自有打算,说白就是立功心切,说道:“夏竦除了贪污受贿和拍屁之外他还会个球,打仗懂吗,他娘的死肥猪就是一书生之见只会纸上谈兵,今日若是立功那首功也是他的,倘若是今日我龟缩不前,任凭西贼在我面前残害百姓,将来他御前参我一本,本将就是立了天大的功劳能保住这颗脑袋,还得反过来谢谢他仁义嘴下留情!” 众将还要再劝,葛怀敏腰中钢刀一抽,厉声望向众人:“你们难道还想尝尝我的刀快不快!”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众人明知这是一条死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上了可能死不了那么快,不上眼前就得挨一刀,立做刀下鬼。 书生之见让人害怕,纨绔二世祖的作为更让人心寒。 向家峡左右都是崔嵬陡峭的山壁,当地牧民一般不会走这条路,此处险要常有本地人冒充党项人在此打家劫舍,野狼畜生撕咬家畜的事件也常有发生,若非紧要无人会走这么一条路。 此时的向家峡里猫着一大队党项人最精锐的骑兵。每一匹马嘴里都衔着一枚小木棍,马蹄上包裹着麻布,如同鬼魅一般一丝杂音也没有发出来。每头战马都是党项人讨命的生死伙伴,比最亲的亲人还亲,调教得如人一般,让它们乖乖站立着,它们绝对不会坐下来。 整整三万骑兵组成的绝对精锐,每一次战斗李元昊都带领他们装载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家乡。放了一辈子的羊也就两张好一点的皮子,跟着李元昊,他们一场仗就抢到了无数的丝绸。 所有人中李元昊身边的三千人气势陡增,个个身上穿着冰冷漆黑的重甲,没有一件铁甲是新制的,往往是父子相传,血渍层层浸染上去,身上的杀气就是普通的党项人也怕,这队人马就是载入史册的西夏精锐——铁鹞子。 三千铁鹞子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一队设一队长,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这十位队长是李元昊绝对的亲信,跟着李元昊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姓名。 每一战铁鹞子都是前军,冲锋陷冲我重甲所向无敌,围歼断后战马之间则铁索拦江,战士便是死了也不会坠马,浩浩荡荡如同山岳一般挤压下来,纪律不严的部队瞬间肝胆俱裂四散奔逃。 李元昊鹰视狼顾地看着东南方向,一个精明的猎人能在草原上跟踪猎物跟上三天三夜而不让猎物发现。向家峡呆了一个晚上,猎物终于出现了,他舔了舔舌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狞笑。 定川寨是他给大宋设了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他的战术很简单就只有一样——围点打援,一套战术打了无数次还是一样奏效,围住大宋的一座城他们就是知道前面有埋伏也不得不救。不救的话大宋的那帮文官便会抓住武将畏战的小尾巴拼命地去皇帝跟前嚼舌头,这可是比刀箭还阴损的惯招。 有时候他挺同情大宋的这帮武将的,大宋不缺良将,三川口之战他俘虏的宋将刘平他就极为欣赏,多次屈身劝降刘平还是宁死不降。这帮宋将要不是这帮文官在后面拖他们的后腿昏招频出,自己要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 探子从山上急速奔来。 “陛下,宋军出动了。” “他们有多少人马?” “约有两万之数。” 李元昊戴上铁盔,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让野利玉乞先跟他们宋军玩一会,待他们阵型乱散之后妹勒你与浪讹两人率队给我冲过去,切豆腐一样把他们给我切成几块!这一仗我要打出西夏五十年的太平!” “领命!” 妹勒与浪讹遇移两人拱手领命,语言里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勒转马头即刻去执行军令。 耶律罕与耶律重光两人窝在定川寨不远的一处山麓,看着远远飘来的浩荡烟尘。 “可算把这些个大老爷们盼来了,这回东家有救了。” “不对劲。”耶律重光心事重重地说道:“刚刚咱们一个弟兄回来报说西北的山谷里有异动,只怕这不是简单的遭遇战。我让兄弟们再去探查了,一有异动我们马上去告诉宋军。” 耶律罕直视着山下:“晚了。” 耶律重光顺着耶律罕手的方向,只见宋军与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已经交上了手,双方的骑兵一圈接着一圈鏖战在一起,大宋的骑兵数不多,在骑射对砍技术方面更是远逊党项人的军队。 野利玉乞的部队围了一天的定川寨,定川寨像一头乌龟似的头也不敢伸出来,攻坚自古不是他们党项人的强项,野战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看到宋军主动应战他们兴奋得如跳脱的野狼,只有战胜才有赏赐,才有存在的义意! 定川寨中。 城中的青烟飘了一天一夜,城中烧了一夜的尸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战友就在眼前被夺走生命,还是因为自己人反水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党项人围了一天的城,城中的士气更是低落到了谷底,看到远方宋军的旗帜飘扬,所有人终于提起了一丝生存的欲望! 梁川领着一众关中役丁站在城头,杨琪给他们每人配发了一把钢刀,现在他们不再是役丁,他们是大宋的军人,这场战争的参与者。 “瞧,咱们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城头一阵欢呼。 葛怀敏率两万人前来,以瓦亭寨为倚仗,准备一口吞了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宋军的行军速度前为骑兵后是步兵,弓弩兵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是长枪兵,宋军的主力。 这就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部队指令超级考验主将的协调能力,带兵打仗自古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多多益善,那就是兵仙韩信,其他人极少能做到这一点。两万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有一个异动的分子,就能动摇整个军心,队伍就会朝着分崩的方向而去。 葛怀敏自然不是兵仙韩信,他甚至连杨琪都不如,他只是一个不读书的膏梁子弟,说纸上谈兵都是抬举他了。 两军在阵前留下了百来具尸体,还有百来匹战马,党项人一圈鏖战回来队伍后军补前军,立即保持住了阵型,宋军就不行了,小股部伍他们能调整一下,但是步骑协调完全是一句空谈,骑兵死伤无数,后面的步兵却只能在马屁后面吃他们的烟尘。 骑兵主将在阵前浴血拼杀,步兵们却在后面逍遥快活,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宋军还没有将三千人吃掉,自己就开始乱了阵脚了。 第六百三十章定川决战 宋军的战术简单,先派骑兵与西贼前军纠缠,两翼的步兵形成合围之势,中军的弓弩手掩护攒射,在幻想中把西贼一网打尽。 可惜大宋的军官便是有这般高超的军事素养但是个个心怀鬼胎,每每实战之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主将不和各自为政,行错一招满盘皆输。 大宋的武将本都是养寇自重习惯的人物,西北无仗可打之时他们便无油水可捞,谁会卖力去打仗。 武将们个个都门清,西贼口气挺大实力却不是很强,只能拿老百姓出出气,碰到大宋的坚城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不会死,朝廷的饷银还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谁不愿意这仗一直打下去? 待到放马南山强弓还库之时,他们就得回家养老养猪,上朝之时得受那些文官的鸟气,日子可是人过的呀? 武将不惜死,文官不惜名,只是一句话,做到却是千难万难,纵观千载历史,自认问心无愧能对得起这句话的有几人? 梁川在城头看得见,半天轮战之后,大宋的军阵已然涣散。 大宋的步兵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战甲,行进的速度自然缓慢,两侧的弓弩兵齐射了多轮之后他们才渐渐压上,但是一是党项人的骑兵作风迅如闪电,二是党项人为的都是自己的前程作战勇敢,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党项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阵砍杀,大宋的步兵只能凭借着重甲的超高防御力才能坚持不瓦解。 步兵介入战斗之后骑兵前军变后军,他们本就金贵,得了一丝喘息之后更不愿意再去白白送命,个个窝在后军坐收渔利,随时准备着情形不对就开跑,主动跑他们是不敢,但是照他们的估计,不多时葛怀敏这个草包啃不下这块骨头就会让部队撤退。 野利玉乞损失了五百左右的战士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全军撤退。梁川远远地站在城墙之上看得真切,党项人的部队并没有吃败仗,始终于宋军步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现在却突然撤退了,而且阵型不乱,这是要做什么? 宋军看着败退的党项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葛怀敏不懂前线士兵的压力,一看党项人要跑,只当他们是吃了败仗,脸角都乐开了花,鼓动全军,擂鼓震天全军一拥而上,拼命在后追赶逃脱的党项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一招诱敌之计! 野利玉乞看着追过来的宋军心里乐开了花,宋军的大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打的,其他人就是个棒槌。 葛怀敏想当然,中了人家的奸计。 这下可苦了穿身重甲的步兵了。 他们身上的甲胄名叫步人甲,周身铁片1825片,全重达58斤,由铁质甲叶用皮筋或甲钉连缀而成。试想一下扛着一袋五十斤的米在身上还要跟人家舞刀论剑打太极,这得什么样的体力才能做得到?让他们飞奔起来去追党项人的骑兵,这得是多么缺乏做战经验才能做出来的缺德事? 一万多步兵问候着葛怀敏的老婆母亲,却只能执行军令,硬着头皮抄着刀枪朝党项人追去,两条腿的去追人家四条腿的,如何整个队形全乱了套。 以少打多自古就有一个打法,那就是先跑,跑得快的先追上自己时就先干掉,跑得慢的后追上等打败了跑得快的再慢慢解决。这才就能完美地避免一个人面对一群人弱势的场面。 定川寨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守城的士兵庆幸自己在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们也大部分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前两场战斗上战场的人大多已死在战场上,要么被俘虏成为奴隶,家家户户都有阵亡的人,对于党项人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 “杨将军,我去开城门迎接葛大人的人马吧!” 杨琪紧崩了一天的神经也是缓和下来,他向往纵横沙场,但是当战事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无能为力,还好清理干净了城中的尸体,剩下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大战来了,他不能率军出征,守着一方小城,还怕活不到明日。 “好,打开城门!” “不行!” 梁川高声阻止了他们打开城门的意图。 所有人被这个役丁的声音震住了,敌人不是退却了吗,为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快看,西贼有埋伏!” 天都山脚下山谷里突然出现在一条黑线,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他们进军的速度极快,黑线好似鱼鳞散状冲击向宋军。 大宋的步人甲天下无双,西夏的铁鹞子同样坚不可摧! 定川寨中的人瞬间都绝望了。 “这是西贼的铁鹞子!” 铁鹞子一出,就代表着李元昊亲自出马,他们是党项人精锐中的精锐,战必克攻必胜,在李元昊手上打出了赫赫威名,无数的大宋铮铮男儿死在了这支部队的手上。 “完了,刚刚是西贼的诱敌之计!” 众人在旁,旁观者清。 大宋的阵型为了追击野利玉乞的游骑早已拖成长条状,而铁鹞子就像一条鲨鱼疾速游走在荒原之上,准备咬上一口这些散乱的小鱼。 铁鹞子飞奔之间一波一波的利箭朝大宋的步兵们射了过来,箭头扎在步人甲人划出一道道火光,却没有扎伤这些步兵半分。 党项人对大宋的步人甲眼热已久,铁鹞子依靠的是冷锻甲,这种甲同样是天下无双的重甲,但是工艺太难了,难得只有少数的党项工匠会这种工艺,金贵的冷锻甲只放到骑兵用,至于大部分的党项骑兵还只能用单薄的皮甲,即便是这样,就让大宋头痛不已! 两股钢铁洪流碰撞到了一起,铁鹞子破不了步人甲的防,步人甲更是拿骑兵无可奈何。手中的长枪一刺一收,专门朝战马下手,这也是唯一能破铁鹞子的地方,铁鹞子破步兵则利用冲击力将步兵撞倒,践踏劈砍,黄土大漠之上血流成河,大宋的步兵完全成了被杀的对象,铁鹞子的损失则少了相对许多。 铁鹞子杀了一阵,转了一个圈又绕了回去,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李元昊的大军也随之赶到,兵合一处,三千铁鹞子形成了一堵钢铁长城,泰山压顶一般准备朝宋军形成再次冲锋。 铁鹞子本身就是骑兵,人背战甲骑在马上,那份压力被战马分担了,不用担心力量不足。 党项人不讲什么骑兵战术,从来只有一阵冲锋鱼鳞阵,就是一队带头冲锋,为后队创造时间,后队整备好队伍之与归队的第一队合拢,两队齐冲,现在铁鹞子还有党项人的骑兵全部从刘家峡中倾巢而出,三千人收拢在一起,只要不停地冲击冲击就是了。 铁鹞子父死子承,军中全是相识的军户,三千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这股钢铁洪流启动起来,就再难停下来,除非战死! 天啊,原来天都山麓只是黑压压的一线,现在竟然成了棕黑色的洪流,定川寨就像汪洋里的一座孤岛,迟早会被淹没。 城中的人心又沉了下去,本以为将大宋的部队盼到了,现在看到了如此多的党项骑兵,倾尽大宋全国之力只怕也没有如此多的骑兵,这一仗可怎么打? 几场战争李元昊都是拼尽全国之力来打,家家户户出人出马,打赢了立国扬威,打输了整个国家与民族陪他一起疯狂毁灭,什么也不给大宋留下,这才一场旷世豪赌! 场上的局势完全超出了葛怀敏的预料,刚刚明明是西贼败退,从何处又冒出如此多的西贼? 他终于想起来了,夏竦劝他的那句切忌万勿轻敌冒进的意思。。 可是天下已没有后悔药。 追击的数千重步兵只能舍弃掉了。 葛怀敏:“鸣金收拢,结阵御敌!” 所有的步兵又聚拢到一起,后军骑兵派出去为步兵争取时间,原来对阵三千是信心满满,现在两万对三万,谁还有打下去的信心? 三万的骑兵围着两万的步兵,长枪步兵方阵压缩成形防御力还是极强的,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第二天白天,杀得天昏地暗,地上的颜色都变成红色的,还没有分出胜负。 梁川在城头却是看得清楚,大宋这一败是吃定了,要指望这帮人不行了,接下来要怎么熬过围城的日子? “城中的清水不多子,到明日就没有一滴水灶饭。西贼断了咱们的水源,得想个办法!” 梁川将自己的担心说给了杨琪。 杨琪为大宋的困境感到心痛,却也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梁川的话无疑是正确的,自己再如何大败也还有一座城池可以做依托,处境是比外面的野战部队好太多了。 “但是这城又出不去,哪里来的水?” “挖井!”梁川眼神坚定地看着杨琪,这是唯一的出路。 杨琪犹豫着问道:“这地下能有水吗?这要挖多深?” “我也不知道,挖了不一定有水,但是不挖咱们一定会被渴死!” 第六百三十一章元昊退兵 没有水,人的生存极限是三天。 但是这一场战役的时间,三天太短了。三天眼前的这一场战斗甚至还没有分出胜负。 葛怀敏因为追击不成将阵型收拢,党项为矛宋禁则是坚盾,这盾的防御力极强,让党项人一时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战斗持续至次日,李元昊手上有铁鹞子也攻不动宋军,部队又退回了向家峡,葛怀敏原地扎营,不敢进入定川寨,定川寨现在是一座死城,进去断了水源就成了街亭马谡。 就在安营之时混乱又起。黄昏之时狂风突起,飞砂走石天地变色,宋军以为李元昊来袭,自相践踏方寸大乱,葛怀敏身中军贵为主将也险些被自己人踩死,还没有打,宋军又折了大几百人。 部将赵珣主张将部队出奇不意地转移至怀德军,怀德军地处定川寨东北,与西夏更为毗邻,李元昊打死也想不到宋军阵前吃了一亏还敢往他眼皮子底下跑。 更主要的是怀德军中粮草辎重都不缺,守个三五月不成问题,不继续损兵折将等到夏竦带兵合围,届时才能真正解了定川之围。 还要北上!葛怀敏今日险些被踩死三魂七魄丢了差不多,神还没回来,听到赵珣的建议心下更是忐忑。这个建议太过于大胆,要再冒险从李元昊眼前溜走,好不容易把大寨安了下来,再动可能让李元昊又咬了上来! 其余部将只顾保命,他们看到葛怀敏的神情,就知道这位招讨使大人同样怕死,大家都怕死那就不要再去冒险! 对于赵珣的建议诸将万般不从! 葛怀敏现在想的就是熬到天亮,平平安安地把家还!哪儿都不去,原路返回镇戎军。那儿有大宋的坚城还有精锐,给李元昊胆他也不敢打镇戎。 赵珣叹了一口气,主将无能三军受累,葛怀敏贪功怕死,这仗不用打了,洗干净脖子准备为国捐躯吧。 第三日凌晨,葛怀敏让瓦亭寨都监许思纯环庆寨都监刘贺为左右翼,拔寨结阵准备后撤,以瓦亭寨为饵,直接撤回镇戎军。 等到宋军撤回瓦亭寨,葛怀敏才发现昨夜狂风大起时李元昊不是撤退了,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偷偷跑到瓦亭寨,早把寨子围得跟铁桶一般,一只鸟儿也飞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去镇戎的归路也让西贼切断了,归路上李元昊早就恭候多时,葛怀敏的想法早就让李元昊吃得透透的,一点小会俩李元昊看得直冷笑。 城寨他啃不动,这部队他还打不动吗?切断了宋的后路,他们无心恋战,只要僵持数日,这仗就打赢了! 李元昊高看了温柔乡蜜罐里泡大的葛怀敏,吃败仗不用三天,一天就足够了。 历史早已注定,它与千年后教科书上让孩子们学习的内容一样,这一仗宋军还是不出意外地大败,阵前被杀士兵九千四百余人,大将自葛怀敏以下,部将赵珣刘贺许思纯等十六员战将悉数血染疆场,再也回不到固原城。 大宋在吃了三川口与好水川两次大败之后,又吞下了定川寨这一大败,不一样的是前两两次算是对方打到家门口来,被人骗出门去吃了亏,这一次别人已经打到了家中来,砸烂了你家中过日子的家伙什,还把你家的娃给打了。。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李元昊灭了葛怀敏,抢走了宋军的辎重粮草军械,就像尝到甜头的落魄户突然抢了财主家的米仓,连搬带运赚得盆满钵满,舔了舔舌头准备把獠牙再伸向羊圈。 他分出几路兵力围困定川寨与瓦亭寨还有周边几个寨子。葛怀敏的大败就在眼前,宋军已经没有了野战的勇气,个个堡寨全都自守以求保全。 这些堡寨全在大宋境内,未曾想到李元昊会真杀到跟前,许多水源设施都还没有备好,瓦亭寨被围了两日水源被断,堡寨又没有主将坐阵,很快就让李元昊攻破。 李元昊连破数寨大宋境上纵横六百余里,烧杀抢掠,百姓姓灵涂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带不走的也会放一把火全都烧得一干二净,西北震荡传到了汴京。 李元昊在西北转了六百里地,回到定川寨,让他竟外的是,这不起眼还没有完全峻工的小寨子竟然是最后依然雄立在西北的唯一寨子! 梁川亲眼目赌了两万多人被人围成一圈痛揍,卷起铺盖逃跑的惨状。他没有办法亲眼看到葛怀敏被李元昊全歼,不过看到两军的气势还有战术,宋夏之战第三败是跑不掉了。 西夏就是凭借这一战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辽国那是老牌的大国,有兵有钱有地盘,谈判求和是正常的,西夏能与大宋平起平坐,完全是靠拳头生生打出来的。 杨琪率领一众人为了活下去,三日里全在为水源而卖命。 瓦亭寨等其他几个堡寨被破固然有主将不在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城中的水源被断,士兵饥渴而死多人,伤员更没有清水清创疗伤,伤口感染而死者不计其数。 他们反应过来党项人会围城之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时要再挖井取水已然来不及了。 梁川的建议救了全定川寨的人命。杨琪知道梁川不是普通人,当初在汴京连丁谓都极为看重梁川,临时擢升梁川做了自己的副手,跟在自己身边。 关键的人时候有人帮着自己出主意,压力就小了很多。 定川寨的人从第一天开始就疯狂掘土,往地下几尺几尺地一直挖下去。 不挖会渴死! 看着城中因饥渴死掉的人,还有受伤得不到清创而死的伤员,城中的人一拨接一拨地死去。众人求生的欲望是强烈的,杨琪将众人动员了起来,士兵们负责守城,往城下的党项人射箭。 城中一部分人负责清理死难兄弟和遗体,不能水挖到了到时让腐败的尸首给污染了,尸体会带来瘟疫,这比刀箭还致命。 反而活下来最多的是役丁。 役丁们平时干的就是最苦最累的活,挨饿受渴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极端的条件,平时打熬出来的耐力反而成了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城中的水还有米粮都是按人头分配的,他们分到手中吃的用的都比普通的士兵少,自然能坚持更多的时间。 李元昊在定川寨下折了两员大将,对于定川寨恨之入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定川寨水泄不通,弓箭不要钱似的往里面一轮接一轮地射,城头始终就是站着几个人。 党项人没有攻城的云梯,也没有破门冲车,否则以定川寨中的兵力,一刻钟也顶不住。 “城中的人听着,打开城门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被渴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杨琪不敢应答。梁川突然想到了一计,在杨琪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杨琪一听有些迟疑:“这样行吗?” 梁川只能道:“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梁川因老叫花的死对李元昊恨之入骨,站在城头放开嗓子高声道:“你不是要定川寨吗,有本事自己打进来呀,水城里多得是,老子都不稀罕!” 说完梁川拿出自己的水袋子,拔开软塞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一个饱,这还不过瘾,水袋水举过头顶,清水哗哗泼了下来,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脸! 梁川的所作所为太提气了,城头爆发了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李元昊大怒,这小小的城里还有这等好汉,实属难得。他指着梁川道:“无名小卒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中气十足,胸中一股豪气自城头滚滚散开,朗声高喊:“有何不敢?李元昊小儿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川爷爷是也!” 李元昊怒不可遏:“哼,区区鼠辈,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绝不会是你!而是我,我要建立不世功勋,你们这些喽蚁只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你这个乱臣贼子也配提建立功勋?史官只会记你不忠不孝,拿着大宋的好处却反过来咬你的衣食父母一口,史书上留下的也是骂名,有什么好光彩的?” 梁川义正辞言,更赢得了城中上下所有人的欢呼,这一口恶气虽然没有办法打出去,通过梁川这么一场嘴仗,也是生生扳回了一局! 一个士兵假装城中打出了水源,在城内大喊:“出水啦!” 一个声音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也跟着喊:“出水啦!” 士兵们把自己分配到的清水集中到了一起,用一个个水桶装着,拎到了城头上。 梁川提起水桶往身上浇淋下来。 刚刚洗的是脸,现在全身淋了一个遍! 其他的人也是有学有样,纷纷提起水桶把水往自己身上浇了下来,这水跟不要钱似的,明面上看着士兵们都不心疼,实际上个个人都在担心,要是城外的西贼不上当,浪费这么多的水不知道又要多死几个兄弟了。。 李元昊看到士兵如此浪费水源,误以为城中已经打出了水,恨得马鞭直抽抽,又接到探子来报范仲淹率军来救定川寨,陕西诸路因为葛怀敏大败集结二十万兵力准备来牵制,遥望了定川寨数眼,用西夏语大骂数句,不敢在定川寨下做过多的逗留,带着部队调转马头往天都山折羽而归。 看着北去的烟尘,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城内的将士热泪盈眶,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真的活下来了,看着离去的铁骑,这一次真的得救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和谈之机 战后开始清算。 李元昊所过之处西北所有的堡寨全部化为了飞灰,大宋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功亏一溃,所有的防御得重新推倒在来。 李元昊之所以在史上留下赫赫凶名,西北这帮驴蛋蠢将实在是功不可没,大宋这僵硬的体制更是居功至伟! 这一战成就了李元昊不世武功,李元昊对战大宋到目前为止屡战屡胜,未尝一败,所以李元昊敢称帝敢兵指大宋腹地,他有自己的底气,更打出了自己的杀气!三仗三败,西北又增加数万亡魂,几十万户家庭流离,西北婴孩听到李元昊的名字夜里也会停止啼哭。 就像李元昊自己说的,历史上不会留下梁川一介役丁的名字,只会留下他这个枭雄的名字。 李元昊新国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树他的无上权威,三战三捷之后威望如日中天,终于在西夏群民当中称神称王,中华史上另一个三足鼎立的时代终于来临。 杨琪担心李元昊诡计多端,使用的是障眼法杀一个回马枪过来,城门依旧紧闭着。事实上一个定川寨对李元昊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这一战他对大宋的威慑力已然足够,一座定川寨对战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急着回家去稳定国内的局面,接受臣民们的恭迎。 水井继续挖着。 西北的广袤黄土之下土层的厚度超出了普人的估计,有的甚至有数十米厚的黄土,然后是坚硬的岩层,透过岩层才是含水层。有时候往下挖了不到几米甘甜的水源就冒出来,有时候快把地面挖穿了还是一滴水也没有。 当时选择定川寨地师早就勘查过了,定川寨之下是厚厚的岩层,为的就是防止敌人通过地道等方式攻入定川寨,现在要透过岩层把水挖出来,难如登天! 李元昊为人多疑,对付多疑的人用障眼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是梁川运气好,碰上不想逗留的李元昊,成就了他的空水计! 夏竦来到了定川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覆巢之下竟然还有孤卵独存。 定川寨死伤惨重,城中三去其二,活下来的人也是心有余悸,眼神木讷地看着来解救他们的宋军。 夏竦身着紫色绯袍,头上的两个幞头一走一晃地,鲜亮的形亮与这帮刚从地狱逃脱的兵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竦拉住杨琪的手,对城中死难的将士感到悲伤,政客的神情到位,让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役丁充分地感受到了长官对他们的关怀。 “杨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西北一片焦土独将军守土未失!本官一定奏明圣上,将军连日受累,还请先去食用酒水沐浴更衣,本官想听听将军的战情汇报!” 杨琪哪里还指望立什么功? 他的腿现在还在发颤,要不是穿着战甲看不出来,他的裤子早就他娘湿透了! 城中的配军造反里应外合想与党项人图谋定川寨,说起来没定他一个治下不严逼人造反的罪行已是仁慈,这帮文官的手段他跟着老爹没学到七八也学到了二三,心中早有打算。 夏竦为人投机,他不把杨琪放在眼里可不敢不把他老爹杨崇勋放在眼里。 老杨的老段不比他的差,自己拿他的儿子开刀,他便于会拿自己开刀。 早有人报说定川寨里出了内奸,这内奸为什么要造反出卖寨子原因现在也无从查证,人都死光了找谁去对质,总不能找李元昊来质问是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与你私通吧?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手无实证凭空虚告,不仅不能把人扳下台还白白得罪人,给自己招揽政敌,夏竦是一步步坐到西北军政大员的位置上的,这种蠢事他绝不会去做。 更重要的是,这次西北败得太惨太难看了,他必段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如果一点成绩也交不出来,纸面上无论如何也写不过去。他夏竦不会傻傻地去承担这个领导责任,但是要把责任推给葛怀敏那个死鬼,自己也有东西证明自己没有过错。 定川寨坚持了下来就是自己的‘正确’。 西败大败已成定局,现在是如何把这场大败说得好听一点,用屁股想也能想象那些口含利剑的文官会如何落井下石。杨崇勋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弄回去,这次正巧杨琪立了一功,他在朝堂之上哪怕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好话也会多说两句,败仗能说成胜仗,这就是为什么要保杨琪。 杨琪对夏竦谢了又谢,这不异于再造之恩,本以为人生已经是最惨了,竟然还捞了一个好? 杨琪告退,夏竦走到梁川身边,梁川身上的衣裳全烂透了,要不是身形摆在那里,放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到。 “听说你在丁大人手下做过事?” 丁大人指的是丁谓。 “此战你杀了西贼两员大将?” 在夏竦眼里,杀了两员大将不值一提,还不如丁谓门下的光环来得显赫。 梁川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夏竦也不需要他回答,来之前就把定川寨的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杀敌将两员可不是一般的小功,再一看梁川解文,这小子的来头可不小。 “你很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本官打算保举你为御马直,暂时都监定川寨,你意下如何?” 梁川的身份是配军,配军并不是一直都无翻身之日,他们参了军同样可以依靠军功改变自己的身份,杨崇勋就希望借这条路让自己的儿子从西北脱身。 历史上还有一位大人物同样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年的狄青同样是一位配军,后来战功卓越,累迁最后竟然做到了枢密副使的高位,差一点就要翻身当相公,只可惜了,朝廷文人势大,容不下这位干将。 老叫花用自己的命救了自己两次,要替他报仇修一辈子城墙可报不了,自己要有资本,有人有兵,才能替他报仇! “多谢大人!” “丁大人可惜了,你受丁大人一案牵连,本官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放心在这里做事,本官对事不对人!” 梁川在汴京城中早凭一首临江仙还有一座紫禁城家喻户晓,梁川在汴京之时,许多基层的小官就希望搭上梁川这条线坐上丁谓的船,谋个高升,梁川的名字也就进入了这些边疆大吏的视线。 夏竦与丁谓是同一类型的人,这种人在政坛人不太受到清流的喜爱,说白了就是政治爱投机,人品极差爱拍马屁不择手段,但是政治手腕极为高明,所谓物以类聚,他对丁谓是极为崇拜的人物,在他看来,丁谓的手下想必不会与自己的想法出入太大,必能为自己所用! “大人,小人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川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夏竦是个明白了,四目相接立即知道梁川想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梁川,摒退了左右,两人独自到了大帐当中。 梁川见左右无人,弯着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大人,李元昊可能要向大宋和谈。” 夏竦新败正苦于朝廷要如何处理他,朝廷追究他的责任是跑不掉的,他担心的只是还要一直在这个位置上熬多久,会不会把身家都给熬没了,吃一败降一级,再吃两次败仗他就得回姥姥家去种地了。 夏竦急忙向梁川核实这消息的真实性:“你如何得知的这消息,有几分可靠?”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李元昊用三次武力完胜强迫大宋承认他西夏的合法地位,但是夏竦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啊! 又到了考验自己编谎的能力了。 “外面村子有一些商人,他们靠着打仗做买卖的,有的胆子大的都敢跑到兴庆府去做买卖。他们回来就说党项人为了打仗把锅都给化了去铸马蹄铁,这仗打得他们国内是山穷水尽百姓怨声载道,这一次打仗李元昊给国内几个大的部落许诺打胜了就不再打了,那些商人也是偷偷打探到的消息。” 梁川要是言之凿凿夏竦倒也当玩笑置之,可是偏偏这种捕风捉影响的民间谣传反而经常是上面有意释放的政治信号,目的就是为了稳住民心。 万一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呢?三次大败朝廷震荡,西贼以弹丸之地打得大宋满地找牙,大宋因为这三场战争花费国帑无数,官家更是打得脸面尽失,再者,李氏占据西北已有数十年并非一日之寒,大宋虽不承认他们独立却也只能默认他们的存在,与其再打,和谈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各种可能性在夏竦心中盘算着。这要是个假消息对梁川来说有什么好处?他要是欺骗自己自己就是在朝廷对付自己前也能先弄死他,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想想他以前的主子,丁谓不是一般的人,他再笨也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是真的呢?他告诉自己这个情报是要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 梁川低声道:“小人只是为大人分忧,若是这个消息密奏至汴京御前,让官家心中有了计较,他日西贼来汴京谈判官家早做了准备,这不也是大功一件!” 梁川想的反而是,老子要搅想了你们和谈的这档子事,这仗不打了老叫花的仇还怎么报? 他眼下就需要一棵大树,一棵能容下得下他,罩着他的大树,范仲淹与韩琦与丁谓不是一路人,自然也容不下自己,唯一的出咱只有眼前这个胖子——夏竦! 夏竦沉吟一下,纵观这些年周边数个国家的动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与大宋交战,看似宋败多西夏略有小胜,实则不然,再打下去西夏不是败在大宋手上,被拖死,就是国内自己先发生内乱,哪一样都不是掌权着李元昊所愿意看到的! 如果真如梁川所言,事情演变成和谈的地步,掌握了对方的动向还有要求,便是和谈之时也可以占据有利地位,对于大宋来说不可谓不是大功一件。 第六百三十三章群英荟萃 梁川在定川寨一战中幸运地活了下来,还被夏竦擢升为定川寨都监,顶替杨琪原来的位置。这个官职说大也大,说小在夏竦一干人眼里也是不值一提。 夏竦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用意。 杨琪是贵人之子,说白了杨崇勋不能得罪,杨琪在他夏竦手上不能出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升官调走,实在是卖足了杨崇勋的人情,又让自己的前头堡更安稳。 因为杨琪实在是一个草包,而草包只会坏事。 他早听说了梁川的本事,更知道丁谓看重梁川,既然是这样,那梁川就有长处。这一仗他前后了解了一下,可以没有杨琪,但是一定不能没有梁川。 他要用的就是梁川这样的落难的人,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对于梁川来说,有了御马值这一重身份,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耶律重光他们入城了,作为自己的亲兵,这些个人用着太顺手,做事也机灵,最最重要的,他们是自己的嫡系部队。 “你们去把苏先生请来,我决定好好会一会李元昊,老叫花子救了我两次,他的仇我来报!” 所谓复仇不是梁川自己提着刀去把李元昊砍了,那是白日做梦。 李元昊的实力大到可以随手捏死梁川不用带犹豫的。 要完成这一修罗地狱级的史诗任务,必须要有一帮人帮自己从长计议! 梁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老头子! 苏先生指的是清源万达商会里那个敲算盘的糟老头子苏渭。耶律重光识得这位大佬,自打他到了清源港,愣是一个人把清源港整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大老远地将人家请到这里来,这是要做甚? 这老头子做梦都想闹出一番大动静,否则就算白来了一般! 这么些年了,自己也没有好好见识一下这老头的真正实力! “该让他表现一下了,以前他成天怂恿我搅乱这个世道,我倒只想当个阿家翁,现在不一样,血海深仇在肩上,就看他有什么翻江蹈海的本事!” 第一件事,当初碰到的战争狂人苏渭,他自称熟读兵法,只苦于太平治世毫无用武之地,窝在清源做了几年的闲散掌柜,现在自己身边要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物,是骡子是马终归要拉出来溜一溜了。 “东家,大宋兵强马壮看这阵势就是我们辽国来了也讨不便宜,李元昊能与大宋周旋这么久,还连败大宋三次,您真的要跟李元昊下手?” 耶律重光的嘴有些干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劝自己的东家不要不自量力,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这个东家很有本事,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只是这一次。。对方不是一个人一群人,而是一个国家,打败李元昊。。真的办得到吗?东家是不是被刺激到有些神智不清? 情报队的其他人听到梁川的决定也是有些不可思议,螳臂当车的梁川做得太多次了,以前在清源手头三个人梁川就敢撵着山贼满山跑,几十号人敢抢人家的港口地盘,现在手头有了三千人,你让他去打李元昊,他还真敢做得出来! 不过越是这样众人看着梁川眼神越发地坚定与崇拜起来。自己一行人身子骨里流着狼的血,却被人当狗龟缩养在清源养了一辈子,没有抬头做过一天人。直到碰到这个男人,跟着他走南闯北,虽说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胜在自己逍遥快活啊,人生不就是图个潇洒自由不是! 干他娘的,真能把一个天子拉下马,那这辈子就真值了! “东家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把宋有财宋铁根还有宋平宋安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叫过来!” 几个人原来就是窝在一个帐篷里睡觉的,梁川升了官,他们也猜得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宋有财脑子最是灵光,早带着几个人在梁川的大帐外面候着。 梁川看着几个活下来的兄弟,这些人不图财图利,重情重义,袍泽之情比夫妻之情还来得深重,看着他们独不见老叫花那个老混蛋。 “你们把老叫花的骨灰带回家,好好入土,我发誓要宰了李元昊那混蛋,咱们城里兄弟这次死伤惨重,夏大人升我做都监,你们回家好好帮我喊一喊,有想当兵的来我这,我保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打赢了这场仗回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梁川将装有老叫花骨灰的那个陶罐交到宋有财手中,然后又找耶律重光拿了几十贯钱,交到宋有财手中。 “你说老叫花还有一个老娘是吗?这些钱先交给她,就说是老叫花在军中发饷了,他升做了伍长走不开,这些钱权且用着,等这场仗打完了,儿子会去接她养老享清福!” 象龙寺村的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眼泪就叭嗒叭嗒掉了下来,谁会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从没有过,村子里好多人想当兵,可是来了就是做最苦的役丁,现在好了,要是能跟着梁川,兴许真可以拿刀去跟党项人拼命! “我们老家没有地种,只能当兵,这次我一定多带点人回来。” “你们去军中喊一喊,把想当兵的都给我喊过来,我自己来挑,最好是知根知底的好汉子!” “梁兄弟你的为人我们清楚,平时有一口肉就有我们半口吃的,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更知道你不会亏了兄弟们,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信任是相互的,梁川用行动征服了这些关中子弟。 待宋有财一干部人离去,耶律重光赶忙问梁川道:“东家就请苏先生一人来定川寨吗?” 梁川转了几圈道:“当然不止苏先生一人。” “还有谁?” “你们去问一问方家铁铺的招弟,当初我让他制造的炮膛研制成功了没有,成功了把他给我叫来,要是没成功也给我叫来,让他在军营里给我造,对付骑兵,冷兵器已经不太够用了,只有火器!” 火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玩意? 还有一位重要的火药大师! “凌虎,对,就是凌虎,这个鸟人吃了我太多的粮食了,现在是让他报效朝廷的时候了,他玩了一辈子的火药,火器正是需要他的火药!” 梁川踱了几步路突然想到:“对了,还有张继先小天师,那小子手中的掌心雷是个好东西,正好与凌虎两个人一起切蹉一下,看看谁的火药威力更大!” 明末袁崇焕对付后金的骑兵,手头有两件宝贝,一是关宁铁骑,一是红衣大炮,关宁铁骑他整不出来,但是红衣大炮他或许可以!自已当初差点让凌虎的半成品火药炸上西天,还漂流到了岛国,那威力可是一发就将一艘宝船送上天的惊人威力! 这一次梁川要集合自己手头所有的人力物力,李元昊不是一个人一个帮会,而是一国之君,他手下有十万骑兵,大宋这将的国家机器对付起他来都吃力不讨好,自己要是有一丝环节大意,灭亡的就是自己! “你们再将黄金山罗宪他们几个成管大队的负责人给我喊来,让他们来定川寨帮我练兵,如果没有骑兵,要用步兵对付骑兵的话也要讲究战术,鸳鸯阵我要让手下的人都会!” “跟艺娘说一下,这场仗可能得花不少的钱,让她把手头的钱都准备,万一有需要的钱,一个子也不要剩下,全都拉到定川寨来,打仗打的是钱,朝廷肯定不会给我太多的经费,层层苛扣下来的,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要募兵又要制作火器,得花上不少的钱!” “东家那你得给我个手信才好。” “这个是自然。” 这场仗要花很多的钱,只怕清源一个港口赚的钱远远不够开销,为了做最坏的打算,他在信中决定向东边的岛国之主源赖朝去求助,她的手头有一个银矿,要是能给自己运一些银子回来,这压力就小了很多。 这只怕还得让阿国回一趟岛国。 梁川几乎要把自己所有的人脉全部调动起来,只为了替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来报仇。 梁川再世为人有什么高尚的追求吗,并没有,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而已,千里来汴京救郑若萦是这般,一怒为同袍更是这般,为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回首往事不会唾弃自己,不会让自己后悔! “还有其他人要请来吗?” “有,汴京城里有赵允让坐镇想必紫禁城也不会出乱子,让朴哥儿也来,他后勤理财是一把手,当初我也答应过他要让他赚一票大钱,这次就是机会了,看他肯不肯,跟他说,只要他来绝对让他赚上十辈子的富贵!” “还有我那两位义兄弟,差点忘了,他们可是阵前做先锋的好料子,现在他们估计早将阿国送到清源,我另一封信交给阿国,你让我两位义兄速速前来!” 所有梁川的能想到的人都让他动员了起来,能派上用场的,但凡肯给自己面子的,他都让情报队的队员去请,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家当,这一仗要全部派上了用场! 外面耶律罕突来报,夏竦派了一位监军前来报到! 梁川皱了皱眉,看来夏竦这个人还是对自己不太放心! 宋朝的体制就是对武人不放心,但凡手上有一个兵,他们也担心武人会造反!监军就是派出使绊子拖后腿的! 制度就是这样,不得不低头! “快请监军大人!” 大帐中进来了一位白面书生,书生相貌堂堂,身材也是极为挺拔,身上穿着一副黑铁铠,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梁川还没看清他的脸,这个监军兀自先拱手拜了起来:“梁大哥,你可还记得小弟!” 一听这话梁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这人扶起一看,眉宇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叫不上来名字。 监军看梁川疑惑的眼神,拍拍梁川的手背道:“当年在凤山一别,大哥劝我来西北投军,现在可是贵人多忘事啊!” 梁川定睛一看,突然想了起来,大喜道:“辛无病!是你小子!” 夏竦派来的监军正是当年在兴化金楼碰到的落弟书生辛无病,这小子文不成武艺倒是惊人,当初劝他来西北混个出人头地,没想到现在竟真的一语成谶! “哈哈哈,此间不可不谓缘分之妙,风云际遇让人唏嘘,我只道听说你的名字是重名,再问你的那些奇人异事我就想此间也就我那在凤山认得的大哥有这般通天的能奈,人间还有第二个梁川?” 第六百三十四章祖亮投敌 辛无病来定川寨之前心下大定这个梁川一定就是自己认识的兴化梁川,西北这局势这两年来骤然恶化,正是应验了他当初对局势的预料,他会来西北大展拳脚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 像梁川这样的大才绝不会屈居于兴化小城,他自己也曾吐豪言,天下之大定当见识一番,当今西北风云际会虎踞龙蹯,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地方,他来,不足为奇! 梁川看着辛无病的脸有些恍惚,这一别竟然是多年以前,这个小子当年一脸白净,科举落弟脸上都挂着迷惘,经过战场的试练,蜕去了青涩,变得一脸坚毅,只是脸还是那么白。 梁川心直口快,直接就开口了:“夏大人这是派你来监视我的?” 大帐里还有耶律重光等人,辛无病并不识得他们,不过心想也是军中人士,梁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讲出来了,对自己真是一丝防备也没有,还是高看了与自己的关系。 光凭这一句话,辛无病若是说与夏竦听,梁川的小命就算活到头了! 朝廷以文制武是惯制,但是夏竦是什么级别,往他这里派个监军那是应有之举,从梁川嘴里说出来却成了监视,分明不把上差放在眼里! 赤祼祼地大不敬! 辛无病意味深长地笑了。 梁川只当他是默认,说道:“咱们哥俩多年不见,一会多咱们以茶代酒好好叙叙。别的不高兴的事咱们就不多说了,看来这几年你在年军已挣得脸面,现在我也替你高兴。” 当初只当辛无病有一条出路,没曾想真的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如今已是军官! 辛无病只是得到夏竦的赏识,但是走的毕竟是军队一线,不是科班出身的永远进不了夏竦的法眼。要不这么些年,他身负高强武艺又会识文断字,军中像他这样的文武全才有几个,但是就这样一步步打熬下来梁川这个后来的配军竟然还到排到了他前面! 你说这世道气不气人! 辛无病光明磊落,对于这位昔日的恩人倒是不会以怨报直,只是替自己在军中这些年的打混有些怨气。 “唉。。”辛无病长叹了一口气,叹这口气说明了一切。 耶律重光搬来一些肉干还有吃食,又煮了一壶酥茶,两个人怕是要说不少的话。情报队的队员们识趣地退了出去,绥州兵们也没有过来碍事,只留梁川与辛无病独处。 两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各自己几年的境遇,梁川先问道:“当初我劝你一道同行来西北的那位郑祖亮老爷有没有他的消息?” 石头的老爹,郑若萦的舅舅,算起来以后也是自己半个亲,郑祖亮当年失踪,成了压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一件事,当年郑祖亮到了西北竟然一点音信也没有,唯一知道的只怕是这位辛无病。 辛无病一听郑祖亮这名字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我以为你早知道这奸贼的所作所为!” 梁川对于辛无病的反应有些意外:“奸贼?郑祖亮多年来音信全无,家中子女挂念十分,你可告知与我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无病咬牙道:“西北之乱全归功于这厮一点都不为过,以前李贼元昊纵有天大的野心可是也只能打些小仗抢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后来战场上的情势急转直下,一切就从郑祖亮这厮到了西北产生了变化。” 辛无病当年得了梁川赠送的程仪又碰上北上想拓展商路的郑祖亮,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往西北而来。路上两人互有帮助,辛无病帮郑祖亮杀退了几次拦路劫财的流寇,郑祖亮则一路出钱,两人同吃同住说起保家护国,两人皆是义塞满腔。 辛无病本是读书人出身,只是郑祖亮仕途止于举人则转战商海,也是落第书生,两人不由间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一路上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只是辛无病终归年轻。 到了西北辛无病直接去投西军,一路拼杀三四年过去,终于混到今日的程度,其惨烈堪比落第失意,回想起来辛无病自己都唏嘘不已。 而郑祖亮不一样,他到了西北先是经营粮食生意,这些年西北要么大旱要么冬天就是风灾雪灾,总之没有一天太平的,加上前几年关中大涝粮食欠收,天下哪里都缺粮食,靠着卖粮很是赚了一笔。 到底是商人贪利,郑祖亮在倒卖粮食的过程中大赚了不少钱,又从中结识到了粮食奇缺的党项人,党项人把他奉为上宾,党项人国内物资奇缺,上到香料药材下到铁锅薪炭需求大得无边,他们把郑祖亮视为救命稻草,两帮人一拍即合,郑祖亮自大宋境内疯狂地走私各种党项贵族所需的物资,赚的钱更是富可敌国。 党项人本来就穷,经他这么一折腾,无数的财富更是流向了大宋,大宋只付出了一些丝绸药材等普通商品,党项国内对大宋的仇恨简直到了顶峰! 这矛盾引起了当权者李元昊的注意,李元昊毫不犹豫就将郑祖亮抓了起来。其间李元昊对郑祖亮做了什么外界无从得知,只知道后来郑祖亮改名换姓叫做郑昊,成了李元昊的后勤总管,李元昊也是孤注一掷,真正放权给郑祖亮,郑祖亮大刀阔爷进行改革,将民间所有的钱物集到一起,直接充公,党项人上下一片糜烂的经济体系得已重新焕发生机,真正有了发动大规模战役的能力。 这也太离谱了吧,郑祖亮在大宋充其量连个人物都不算,在兴化勉强排得上号,也就是做做生意的料子,到了李元昊手中有那么大的作用? 梁川心里却在想,要是郑祖亮胆敢叛国降夏那他就不顾他儿子石头还有女儿的命了?这可是连座的大罪啊,他读过律法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吧! 其间必定有什么隐情! 朝廷没有对石头他们动手就说明郑祖亮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若是有机会,得对郑祖亮做做思想工作!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大宋也有潜伏在西贼内部的探子,西贼的变化早就引起了大宋军方的注意,只是搞不明白党项人何时出现这么一号力挽狂澜的人物。后来他们传回来一张画相,我一看,这不就是郑祖亮吗,只是他早已改名了,探子挖不到他的信息罢了。” 梁川我看着辛无病的眼睛问道:“郑祖亮的身份你可曾告诉过第三人?” 辛无病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郑祖亮的身份只要一泄露出去,大宋朝廷绝不会放过他在兴化的家眷,自己当初也受过郑祖亮的恩惠,这种绝人门户的事他干不出来。 “不曾。” 辛无病的眼神没有点分飘乎,直视着梁川。 梁川舒了一口气,各中曲直得找到郑祖亮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如辛无病所言,要打败李元昊,郑祖亮是一个过不去坎,打仗打的就是钱,为什么大宋连吃三场败仗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党项人连赢了三场就不败而败? 李元昊是拿家底在跟赵祯拼命,赵祯只是有钱使不上劲,被这些文官给耽误了,否则分分钟用钱砸死李元昊。 梁川清了清自己神情,刚刚戏谑玩味的神情不再,转而一脸大义地对着辛无病:“你我兄弟二人各有境遇,此间说来话来,但是今日到了这国家危难之际,你我都是大宋的臣民,为民解忧为国解难当属分内之事,李贼祸乱天下不忠不孝,讨伐李贼匡扶社稷是我辈应有之义,现你我兄弟齐心,正是做一番大事之际,兄弟是否愿与我一道挽赵室危亡,以正纲常!” 辛无病的身份是监军,自己想干一番事业要是不拉他下手什么也干不成! 辛无病从军多年,也是在疆场上见惯了党项人的暴虐,恨不能亲率一军与李元昊决一死战,这大概是血性男儿与政客最根本的区别,政客们只想着打赢了有多少好处,打输了对自己还有多少好处! 他抱拳拱手对着梁川道:“哥哥当年便是我的指路明灯,只恨小弟贪功早早只身独来,不能与哥哥并肩杀贼,今若能如此,小弟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梁川便拉着辛无病开始讲起来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听得辛无病错谔连连,大呼不可思议。辛无病的遭遇说起来就寡淡了许多,无非是原来投在西军某位将校帐下,上场杀了两个西贼得以升迁。梁川发配到定川寨运气好,一拉床子弩射出去就杀了两员大将,比辛无病运气好实在太多! 定川寨一战中,寨中死伤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当时尸体都有火化了,可是在大部分的骨灰就那样堆放着,甚至连平分也没有。军队重新将他们的遗骸清理了出来,一具具妥善地安置了起来,早日入土为安。 梁川领着辛无病格外重视这件事,这是所有士兵最后的体面,他们的性命可以被当作草介,但是他们不希望自己同已死的兄弟一样,将来自己的骨灰也被人随意丢弃,做一个孤魂野鬼。 梁川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妥善处理好阵亡的兄们们的后事。 与其他军官衙内出身的将校不同,梁川与他们一样,原来都是最苦命的役丁,役丁们想的是什么梁川知道,为了这场战斗能够胜利,梁川自然也是会去做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和谈密事 城中因为战争造成的创伤清理完毕之后,死去的众多英灵得以慰藉。虽然梁川想把史常威造反的事情也告之夏竦,可是凭梁川估计,夏竦早就知道了这回事,耶律重光事后也有提起过这回事,说明夏竦分明就是想掩盖事实的真相,自己再去揭底就没意思了。 对于这些配军梁川自然也是恨之入骨,城墙还有一部分没有修缮完成,这任就完全落到了这些配军身上,打仗是不指望他们了,阵前倒戈的教训历历在目,原来让他们干嘛现在还干嘛,不指望靠这些人了。 不仅是梁川,现在城中大部分都是关中子弟,连守城的士兵也大部分是关中来的汉子,他们多少都是乡邻的关系,同一个州里出来的都算是老乡,老乡私底下说着这些配军的丑事,一传十传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朋友亲人在这战斗中死去,现在尽人看着这些配军满眼全是恨,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人间败类。 为了防范再次发生这些人再次反水,梁川改良了一下队伍的结构,每一伍十个人,伍长必定是这些关中子弟兵,配军伍长的资格全部取消,严格落实点卯制度,只要半天队伍中的人不归队,立即报告,严防有逃兵现象,伍长不处罚,但是全队的配军斩立决! 所有的配军都被安置在关中子弟兵的严密监视之下! 修完城墙之后就是挖水,上次水源被断的教训太惨烈,定川寨所有的防御都好,唯独水源是极大的问题。城中的黄土挖了十几尺终于挖出了一口出水井。有了这口井他日党项人带来围城也不怕了! 西北被李元昊洗劫一番之后又卷土重来,这一次筑更高的墙挖更深的壕沟,引进了附近清水河的水形成护成河,城内确保有安全的水源,被烧毁的堡寨又一次重新筑了起来。 夏竦经过深思熟虑终分考虑了这封密折递上去之后对自己的仕途影响,对自已利大于弊,事已至此就放手一搏,万一赌对了位置还是自己的,赌错了告老便是。 密折里夏竦将李元昊可能和谈情报据为已有,还在里充分分析了各种可能性,总之让人看了就觉得李元昊一定会来和谈一般。 上密折这前他已写好了定川寨一战的报告,把战事不利的原因二一推作五全怪在了葛怀敏那个死鬼身上,先是贪功冒进,后是怯敌畏战未能按规定驰援定川寨,葛怀敏临行前自己曾多次规劝其不可冒进,这韩琦也可作证。同时也写了定川寨御敌有功,建议朝廷褒奖定川寨都监杨琪,他呢,自愿官降三级,留守镇戎灭敌抵罪。 夏竦给朝廷上报的阵亡人数正将十六员,士兵九千四百员,这里面有极大的水分,许多的役丁在此战中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许多的蕃兵以及西北地方军,他们的战力不及禁军,编制也不如禁军体面,死后只给几个烧埋银,名姓一个也没有留下。 总数可能有几万。 朝廷不会把这么大的阵亡数记进史书,这是奇耻大辱,满朝上下痛骂夏竦无耻无能,枉送大宋将士的性命,不行就换,不行就贬,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朝廷正讨论着怎么如理夏竦,赵祯接到了夏竦的密折。 御史台骂得最凶,夏竦这人的官声如同丁谓,在清流当中极易遭受鄙视,加上这次枉送将士性命,谏官们个个磨刀霍霍准备拿他开刀。 打仗也并不是大宋子民的愿望,与契丹的三十年太平就让所有人的都感受到了和平的美好。 虽然大宋骨子里也看不起西夏这个野蛮而落后的弹丸之地,但是一败可说是失误,连续三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西夏已经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 就在朝文武痛骂夏竦卑鄙无耻毫无节操毫无气节之时,赵祯在文德殿密会三司枢密院六部的主要官员,这事太重要,处理得好休战止戈处理得不好就是在史书上留下又臭又难看的浓重一笔,御史台的那些个言官只会到处乱喷,办事没有一点突出能力。 像契丹一样求和是丧权辱国的大事,言官们收到穿上风声肯定只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正事一点都办不成。 这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了,朝廷跟他们打了几年,又修陵又盖宫殿现在是驴粪蛋蛋面上光,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加上文武官员离心离德,西北战场一败不如一败,再打下去徒损国力,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的好处。 正因如此赵祯顶着群情汹汹召开了这次密秘会议,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夏竦送来的这个情报就太关键了! 赵祯令黄门宣读了夏竦送来的密折。 在列的都是朝廷要害部门的重量级人物,本来奇怪为何朝会上不当面讲清楚,又特意将这些重要大臣留了下来,私下开了一会小会。果然是事关朝廷命运的大事! “众卿表一下态吧!” 赵祯不用明说众人也知道,对和谈有什么看法? 现在就是要表明立场了,自古以来这种时候都会分成两派,要么主战要么主和,为了避免日后在朝廷上没人支持,官家往往也会私下先探探百官的态度。 一群人没有提前交流就分成了两派,六部的文官们极力反对和谈,枢密院和三司的长官全都明确支持和谈。 果然又吵起来了。 还没等赵祯开口,两拨人私下议论着就吵了起来。 主战派表示:“前有契丹和谈在先,现在又与西夏和谈,他日若是又出现一个非法政权打不过难道继续和谈?那堂堂大宋的颜面置于何地?何人会对朝廷的威信信服?” 主和派也表示:“面对西夏三场连败耗费国库钱粮无数,朝廷财政收入难以为继,打仗打的是钱粮,现在国库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打仗,死要面子活受罪,与其况日持久地打下去,不如花一点小钱如同契丹一样把这些西贼打发了!” 主和派以六部的文官居多,这些人多是进士出身,读书人的忠君思想在作祟,不能容忍李元昊这种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而主和派是哪些人,枢密院和三司的人。 这两个部分一个负责打仗,一个负责后勤出钱,打仗的前线吃紧后勤的凑不出钱来,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赢了是份内的事,输了追究起责任一个都跑不掉!现在可以停掉这场战争,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关键就是看赵祯的态度了,他们摸不清赵祯的态度,他要是想打,三司和枢密院硬着头皮也得打,谁站对了位置就能得到官家的赏识,又是一场赌博! 官员们争得面戏耳赤,没有一个结论。 赵祯见他们拿不出主意来,问道:“这仗我们大宋能打得赢吗?” 众人齐刷刷将头低了下来。 打得赢才有鬼了,李元昊光骑兵就有十万,据说连契丹人都拿他们没办法,也吃了他们的大亏,大宋比契丹的实力还弱上一筹! “这密折的真实性有多少?” 对啊,这消息哪里来的?难道只凭夏竦一张嘴? 吕夷简告老后,吏部的尚书张知白升任宰相一位,张知白为人谨慎戒骄,这帮人说话以他为首,他不表态没人敢发言,这是官场中的规矩。 张知白倒不糊涂先是分析了大宋目前的军力财力又分析了西夏的国力,讲了一句中肯的话:“西夏三仗全胜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和谈未必不可能。大宋三仗皆败未必不能再战,不谈也有再战之力!” “爱卿的意思是?” “依臣之看,夏竦的分析极为到位!”张知白掷地有声! “李贼虽胜也是小胜,举国之力断不可能与咱大宋长久相持,和谈必是唯一出路!但是眼下我朝新败,便是李贼真有和谈之意现下的处境也于我朝不利,我军亟需一场胜利,届时谈判场面上我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当下之急就是前方坚持住,寻求战机打一场胜仗,为我朝挣得一分底气。只要让李贼服软,大事的主动权便重回我朝手上!之后便好办多了,三司商议和谈价码,给多少合适,不行就再度开战罢了!但是眼下首要的,还是等,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可靠性!”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些老江湖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张知白听了半天一句话没有说,一开口就让众人跪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赵祯虽然年轻,但是有一个极好的优点,就是善于听取意见,而且运气不错,往往能采纳那个最佳的方案。 “今日之事列位臣工记在心里,出门不可妄加议论,就按张卿所言,咱们大宋先沉住气,若是李贼有和谈真意,也需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出来!” 定川寨一战,肯定要有一个死鬼来背黑锅。 虽然自己说了一大堆葛怀敏的战败分析,可是自己毕竟是三军总帅,最后的责任还是要自己领走! 朝廷的处分是跑不掉了,夏竦如今就是想搏一把,手上一把牌全梭拉,压上那个赌注最大的,想一把翻盘。 夏竦将密折递上去,料想这将会是平湖里投下的一颗巨石,引发的非议将会比自己递上去的军报更加剧烈,谁知朝廷上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更没人提处分他的事! 不对劲,实在太不对了! 夏竦在汴京有安排眼线,战败事大,本该万死! 万一朝廷震怒就就打算也个认罪的折子再递上去,可是多天过去了,仿佛自己的密折朝廷从未收过一般,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夏竦等了几日已不抱希望,这种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痛苦的,他脱了官袍封好官帽,这几天哪也不去,什么客也不见,就等着朝廷训斥的诏书到达,自己的官途差不多要结束了。。 赵祯同三司六部枢密院的人商讨了几天,得出了结论,静观其变,同时向镇戎西军发出军报:暂时维持目前的局势不变,夏竦战败本罪该万死,念其一心为国留中待命! 哭了,夏竦接到朝廷指令的那一刻终于哭了,奶奶的,这次峰回路转全靠梁川的几句小道消息,他也不怕说出去丢人,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把定川寨的都监梁川那厮给我绑来,不,给我请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平贼十策 夏竦看到急递那一刻,悬着的心重新又放了下来,内心自然是乐开了花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梁川听得夏竦调宣,骑着快马立即往镇戎飞奔而来。 夏竦重新穿上了他那身鲜光的官袍,煮了壶小龙团,茶饼放了几年味道愈加淳厚,舒服。 梁川此刻也算是有一官半职在身,当得起一身风光,穿了一身步甲,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铁甲碰撞哗哗作响,后面再披着一条鲜红的披风,梁川本来身材高大魁梧,一身亮甲在身更是风流倜傥威风四溢。 夏竦正坐在中堂啜着陈茶,看到一员大将龙行虎步直奔自己而来,正定睛寻思着这人是谁,梁川走到跟前那腰直直地俯了下去,脸上透着笑对着夏竦道:“夏大人,卑职来了。” 梁川一抬头夏竦才看清梁川那张脸。 “原来是你这杀才!换了身皮还像模像样的,当配军看来是委屈你了!” 夏竦的语气里充满了调笑,梁川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眼下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只有一件,官职保住了! “这得谢大人抬爱。” 夏竦摆摆手:“坐吧。” 今天的夏竦心情大好! 仆人给梁川也上了盏茶,喝茶梁川不喜欢,夏竦喊他来可不是请他来喝茶打屁的,这个节骨眼上都是要命的时候,夏竦这是先礼后兵呢。 “朝廷的文书来了,这下官家也让咱们两人给唬住了。说吧,这出戏咱们不唱也得唱圆乎了。” “大人说笑了,李元昊强弩之末这是世人皆知,不过咱们还得尽几分人事。” 夏竦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早就听说梁川有几分才能深得丁谓赏识,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何谓人事?” “李元昊和谈是定数,只是定数来得早对咱们来说是大功一件,来得晚咱们不是罪也成罪了。既然是这样,大人只能极力促成此事,末将眼下就有平贼十策,大人可将十策呈上去,朝廷也需要一个态度。” 夏竦现在是看梁川越看越喜欢,在镇戎这一方天地虽说自己最大,可是身边除了韩琦和范仲淹就是一帮大把粗,韩琦与范仲淹张口闭口就是当年老子科考之时成绩如何了得,过关斩将金殿面试如何艰险,一句话把夏竦的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更不要说那些张口就问候别人母亲的大老粗,扁担倒下来不知是一个一字,韩琦天天变着法儿讽刺他们,他们还自己偷着乐!夏竦时常就叹气,自己身边连个能谋划的人也没有,峰回路转,可算把梁川这样的人才给盼来了! 梁川有个最好的优点,做了几年的科员,见了再小的主任也喊一声领导,见了再小的村官也是小心翼翼地,以前跟着丁谓尽心尽力,现在身不由已时势将他逼到了夏竦的门下,他自然也不敢妄自尊大,忘了自己的身份。 “快说,何谓十策!” 梁川是抄龙人家的,十策的名气太大了,宋夏战争没什么史料研究,留给史学家的只有这十策。 梁川侃侃道:“一、招募附近的猎户入城守备。二、教习军士强弩。三、羁縻羌人作藩篱屏障。四、联结吐蕃并力破贼。五、诸路互援,责任共担。六、募关中子弟屯兵。七、小寨撤掉并入大寨。八、准关中百姓入金粮赎罪。九、度地形增减屯兵。十、抑制冗兵冗官。” 这十策要是内行人细细研究下去就会发现,这十句根本就是面子光里子毛都不是的屁话。 猎户们自己结为团练,战斗力比官军还要强,弓马都是平时生活打熬出来的,能不纯熟?至于羌人,那他娘的就是一颗炸弹,杀敌一千能自损八百。还有吐蕃,这是见猎心喜的主,自李唐以来就是谁给肉跟着谁,谁人能降服吐蕃?后面的几条就更不用说了,纯粹的屁话! 连梁川的初中历史老师当时也评了一句:平贼十策也就打打大宋境内的山贼吧。梁川就是对这个话记忆犹新所以夏竦一问就把这十策给抛出来了。 十策的创始人历史上正是夏竦自己! 夏竦并不是草包,只是一时急昏了头病急乱投医。梁川先给他开了一济西贼和谈的方子药到竟然先解了头热,这可把夏竦给高兴坏了,药既然有用当然是接着服! “好,好,好!”夏竦高兴得直拍那酸枝太师官倚的扶手。“呐,你刚刚念得太快,本官一时没记住,听说你诗词作得不错,帮本官记下来,本官要呈给官家!” 这些可把梁川给说愣住了,他的字一向拿不出手。 “还愣着干嘛?” “大人,卑职不太会写字!” “什么?” 夏竦先是感觉自己被这小子给忽悠了,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让人去汴京城中打听梁川的来路,里面就有众人原先对梁川抱有厚望,只可惜这小子腹中有万般谋略,笔下奈不能生花,写的字跟狗、爬似的,连稚子儿童都不如! “起开!”夏竦恨恨地瞪了梁川一眼,这小子还不如辛无病呢,这几天辛无病来报,这小子还算听话,每天第一件事先给自己请个安,然后就是巡城点卯,治军虽然粗陋却不含糊,件件小事都落实到了极致! 他哪里会知道,辛无病跟梁川现在称兄道弟,关系如胶似漆恨不能就睡到一张床去了,所谓近墨者黑,辛无病现在也学着梁川会来事,两人插空就互相说着奉诚话,反正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夏竦将平贼十策递了上去,朝野一片哗然。 兵部还有枢密院的人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些屁话还用得着他夏竦卖弄?当下除了联结吐蕃他们做不了主哪一条策略不是已经在施行了?可是他们又不能到赵祯跟前去骂娘,反正策是他夏竦一人提出来的,以后吃了败仗他担着!以后可就不是一起吃水的和尚了! 文官们书生之见不懂方略,只会看字面上的行文遣字,见夏竦说得有板有眼还以为是什么经国要略,立即就呈给了赵祯。赵祯内心也倾向于和谈,但是和谈手上要有筹码,不能给李元昊一场大败,恶心他也好,夏竦有法子,那就让他放手去干! 赵祯这次也要赌一把大的,便是让夏竦骗了也要一条路黑到底,他赵祯文治大成武功不济,史官们的春秋笔法是饶不了他了,不过还是要拼一把! 朝廷的文书又下来了! 夏竦的方略朝廷相当认可,准许大力实行! 天呐,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夏竦心中乐开了花,急忙又将梁川叫到了自己跟前。 现在梁川三天一小跑,有事没事净往镇戎这里跑,其他几路的都监看着都是眼热不已,这小子得了夏竦那鸟人的赏识,不发达都不成! 梁川不往镇戎跑不成啊,他自己带了队伍才发现问题太粗! 军中的粮草不济,药品更是少到了极点!打仗要吃饭,拼命会死人,没药品受了伤就是原地等死。这些自己可没有办法变出来,只能找上官拨配。 粮药不足武器装备更是缺少,说是一次性给三万担草料还有小米,可是到了他定川寨竟然只有一万之数,他站在城头看到了一队马队。他见情形不对立即让耶律重光去查看。耶律重光回来报这些马队是附近的商人,买了军中倒爷的粮,转头就去卖给党项人,以此赚取高额的利润。 妈的,辛无病气得直咬牙,前脚一个郑祖亮给党项人运了无数的米粮,后脚这些蛀足就有学有样。 粮食可以倒,武器装备同样可以倒,只是军队里的人不敢明正言顺地倒,弩箭卖到党项人手中反过来就会射杀自己,大宋的军官贪财但不至于傻到这程度。 商人们如何倒,定川寨一战他们一直游走在战场的外围,战斗结束后他们就去扒死去将士身上的装备甲胄,粮食万担不及铠甲一副,党项人看着大宋的战甲可是秋水望穿,商人们如秃鹫一般,这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梁川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你们他娘赚钱痛快吧,回头就让你们痛苦!老子是商人出身,现在老子还是军爷了,想赚这个钱,得看爷答不答应!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兵啊! 现在手下全是伤员,并键鱼龙混杂,要上阵拼命就得把命交给这帮人,不是梁川说笑,手下一大部分都是天下的人渣败类集合到一起,自己就是寿星也不敢把命给这帮人。他要的是那些关中子弟,一帮可靠的人! 夏竦得了朝廷的指示终于可以继续干他的招讨使,按梁川说的尽人事促成和谈,平贼十策也呈上去了,就看梁川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了! “你小子是个人才!” 梁川见夏竦心情不错,道:“大人有喜事?” “喜事谈不上,接下来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不然喜事也得变丧事!” 终于到了自己可以着手大干一场的时机了。他倒豆子一般将需要的钱粮米药刀枪甲胄还有兵员役丁列了一个大大的清单,一骨脑全抛给夏竦。 要是普通的都监来把夏竦要这些东西,不仅东西要不到还要挨夏竦一顿狂骂!你当这是吃大户呢?你需要这些东西本官就不需要吗?给了你本官就当个光杆元帅吗? 现在梁川不是外人了,平贼十策还要靠他! 夏竦气得身上的肥肉在乱颤,咬咬牙,给! 第六百三十七章天雄大军 宋有财宋铁根一行人梁川让他们回去看看老叫花家中的情况,把这位兄弟送回家,总算把后事给安排妥当。 几个人没有留恋,终于从陕西回来了。西北经过李元昊这一次的搜刮,更是残破不堪,总算是有好消息带回来,几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三千多号年轻力壮的关中子弟。 这些人都是带着家中最后的口粮上路的,宋有财宋铁根可没有银子给他们发饷,当不上兵他们就得饿着回到家乡。 一群人跟一群流民似的,当初几十万的流民往汴京涌去,被梁川分流安抚得无影无踪,这三千多的年轻人个个如狼似虎身强体健,就是脸上灰头土脸,看着像来劫道的,而不是来投军的。 梁川看着这三千多人心中乐开了花,三千多大好男儿啊! 宋有财看到摇身一变身着战甲的梁川也是眼前一亮,梁川就是天生做将军的料,那铠甲穿在上那么合身,一身正气油然而生,除了脸上挂着一道刺青有些不搭,其他的简直完美。 “大人人我们可给你募来了,您挑一挑,能留下的尽量都给后生们留下,去年大雪灾,冻死了不少人,不少的地都荒了,种地的活老头子都能干,也没有那么多地给后生去打理,那么多年轻后生没有活路,赏他们一口饭吃就行!” 三千双渴望的眼睛看着梁川。自己这里可不是善堂,做的死人的勾而不是什么善事,不好的人留下来可是会害了更多的人的! 三千人挑挑捡捡了也就两千多人可以用吧,还是不够! 他从夏竦那里可是拿到了不少的兵员名额,现在夏竦可以让他手下有正规军五千人,兵员自募,加上役丁能近万人,人是越多越好,宋有财他们是带了不少人来,可是还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还不够,我直接跟你说吧,你回一趟家乡,府州麟州绥州几个地都去转转,人挑好了再带过来,这次带来的人我就都留下了!” 三千人一听梁川的话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当兵会死可是总比饿死的强!饥饿的感觉太可怕了,大好的活人饿得两眼冒金星,那滋味还不如挨一刀来得痛快! 天下的人都说好铁不做钉好男不当兵,可是陕北的男儿不当兵还有什么出路?朝廷的饷银要是真发下来可比种地强得多了,便是做役丁领的钱也比农民种地强! “大人,还要招多少人?” “三千役丁三千兵!” 宋有财倒吸一口凉气,朝廷这次是打算干嘛?还有,这梁川能量太大了,这才转眼的功夫,朝廷就敢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让他独自领一万的兵! “大人,滋事体大,你给个标准,这六千的人都要啥标准,不然我可不敢什么人都往您这里带呀!” 辛无病全程跟着梁川,倒想见识一下他要的都是什么人。 梁川想了想,道:“四种人不要四种人要!” 宋有财道:“哪四种?” “城里人不要,官府中任过职的人不要,年龄超过四十的不要,像老叫花那样的以后就不要了,差不多年纪该回去也得回去!还有最后一个,胆子小的胆子特别大的也不要!” 辛无病听得兴趣大起:“梁大哥,您这是什么讲究?这四类人为什么不要?” 梁川道:“忙完这一阵咱们进屋去吃茶,我细细跟你说!” “那专要哪四种人!” 梁川掰着手指头道:“一个是要农民!二是高壮黑粗的,体力棒的汉子!三是眼睛里精气神好的,那种要死不死半睡不醒的人不要!四是最重要的,怕官府的人,动不动就把鸟官府鸟知县反了朝廷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一概不用!” 宋有财心想这些要求虽说古怪得很,但是也不苛刻,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还是有不少的,这事难度不大,也比修城墙来得轻松体面,大家伙还抢着做哩! “怎么,招不到吗? “当然不是,大人,多久人得到位?” “半个月吧!时间不多了!对了这些人最好有亲戚兄弟关系的一齐招了,上阵亲兄弟嘛!” 说完宋有财带着几个老乡又离开了。 梁川则与辛无病回大帐休息。 “大哥,你这样挑法是什么讲究?”辛无病无人之时跟梁川就比较随意了,不枉费梁川对辛无病的政治改造,将他从夏竦的人变成了自己的人! 梁川喝了一口茶水:“这是一个叫戚继光的将军研究出来的法子,我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戚继光?”辛无病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历史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对,戚将军。” 辛无病没听说过戚继光自然更对戚继光的选兵法不理解。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绥麟府州这三个地方的兵,对其他地方的兵一点都看不上,好像禁军在你眼里也不值一提!” 梁川大哼一声:“禁军那些人哪里会看得上我这个配军出身的小人物?他们个个跟大爷似的眼高于顶,说打仗拼命不擅长,说享受贪乐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一点辛无病倒是深以为然,大宋养兵三十年未用,把这些兵都养成生猪了! 不过不能排除禁军当中还有一群相当厉害的人物,大宋禁军卧虎藏龙,这是公认的事实。 “麟府绥州三地自古是榆林地界,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地下埋着大量的煤矿,民间老百姓为了抢这些矿天天打杀,大规模的械斗屡禁不止。这鸟地方又是与夏州接壤,李元昊的西贼时不时就来割一茬韭菜,他们对西贼是恨之入骨,打的仗多了,他们骨子里流的自然也就是打仗的血了!” “正是,军的役丁多是这三个地方人氏,往往军中哗变他们都是同仇敌忾,勇敢彪悍的作风,比禁军都要强上不少!” “我跟你说道说道,城里的人见过世面不太怕咱们当官的,这种人不要。官府里出来的人都是老油条,见利则上见危则避,关键的时候根本靠不住,打仗不带头跑就算了,带着兄弟们逃跑抓住了还满嘴跑马车为自己开脱!要他们干嘛?年纪大的来了等于养老,胆小的不敢打仗,胆子大的带头闹事,这些人都不能要!” 辛无病被梁川一番见识折服,这是知人善任,不从老百姓中间出来的人绝对对人性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 “咱们要打胜仗,靠的就是这些人,既然要让咱们靠得住就得有身体还要听话,那些皮肉坚实黑大粗壮的乡野老实人才是部队的基石!伟大的民族英雄戚继光将军就是用这种法子练出了一支铁军,要是我张某人依着他的法子也能练出半支来,就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了!” 梁川张口闭口的戚继光那么伟大为什么自己一字半句都没有在史集上见过?看着梁川那陶醉而崇拜的眼神相信这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他干嘛要凭空杜撰出这么一号人来?这种募兵法也是独创了,要是记在武经兵书当中也是足够传世的,他就不稀罕这个名声? “但愿如此!” 戚继光不但有募兵的法子还有练兵的军阵。鸳鸯阵自己通过山民还有清源港一战已经证明这种是陆战步战无敌的阵型,小农民练一练也能有威力,现在用到真正的军队上来,他还真想见识下威力有多大! 兵到手了还得要装备! 梁川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寨子里转一圈,这个队缺刀那个队缺枪全都记下来,跑到夏竦跟前要!夏竦虽然肉疼但是想着自己的前程也得给,不过这厮要的次数也太他娘频繁了,把自己当他的仓库了吗?少了一颗钉子也要自己伸手吗? 夏竦终于烦了,因为他手头的资源可不止他一个定川寨要养,还有怀德军镇戎军西北十几个军镇要养!一味的偏私梁川众人悠悠之口可不是那么好堵的! 梁川不干了,你他娘的当初拿老子的情报的时候那么痛快,现在跟你要点钱粮装备你就这么不乐意了,读书人最是忘恩负义啊! 不要钱粮也行,你把工匠原材料给老子,老子自己打制,这样总成了吧! 夏竦为了证明梁川提出的那个所谓的平贼十策不是骗人的,心想工匠倒是不缺,铁矿之类的原料也不少,给他就是了,这玩意没几个人想要的,上阵磨刀都嫌麻烦了,脑子不正常才自己在阵前打铁! 三千的秦兵梁川如获至宝,挑出一千之后自己先成立了一支亲兵,这两千人将会是自己建队的基石,当年戚将军练了三千的戚家军平了为患东南百年的倭乱,自己两千的精兵有多大的能量,他很是期待! 这支队伍叫什么名字呢?榆林兵古称秦兵,后来将他们发扬光大的不是戚继光,而是明朝的另外一位牛人卢象升,卢象升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名字——天雄军! 就叫天雄军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全体动员 清源县。 此时的清源生意盎然,轻风轻拂着叶梢,阳光洒在江面上,一番人间景致最是值得。 笋江上千舟竟渡万革争帆,三桅五桅七桅的大海船甚至有九桅的大海船停泊在港口之上,九桅十二帆,四十多丈的大海船便是一千年后也不复存在了,这么大的海上巨无霸见证的这个东方第二大港的盛世繁华! 现在的清源港早与跟昔日的清源港大不相同。 原来市舶司管理下的清源港管理同放羊吃草似的,养了一群泼皮水霸,靠着这种地下组织部类似的黑恶势力的影响力维持港口的和平与秩序,大量的国有资产流进了个人的腰包,几个大水霸赚得盆满钵满,港口上扛包提箱搬运的营生却日益艰难! 后来梁川从岛国王者归来,带着成管大队一举夺了清源港。改变了清源港的管理模式和收费模式,所有的海船入港经营统一收费,所有在港口扛包卸运的运工也是按劳分配,无论南洋江北的海船上来清源做生意的,朝廷的关税还是这些在码头生活的百姓的收入,全是数倍于前,官府对梁川所领的一众凤山乡民在清源的管理更是倚重,赵惟宪到任清源以后,因为林居林裔两兄弟等事多次让朝廷失望,此番因为西北兵,贡献了数倍于前的商税,朝廷得以供给西北军需,立了大功,对赵惟宪多次褒奖有加! 梁川没来之前,港口上的所有人都是忙着捞钱,港口的建设还是停留在唐朝时的水平。 笋江连年泛滥,江中淤泥一年积累一年,港口的位置一退再退,四十余丈的海船已无法进港,只能依赖小船中转。货物最忙之时,船不得入港货不得出港,只能望洋兴叹。 高纯与司方行两人原来跟着高干就混个露脸的角色,可是梁川上位之后,威远楼军队还有港口三家同气连枝,不让外人进入,梁川回馈两人每个人送的钱让两人几辈子都花不完! 司方行现在不骑马了,小日子过得太美,肚子上的赘肉太多骑马太费劲,马驮他辛苦,每天自己乘着一顶骄子到港口巡视一番。下金蛋的金鸡可得看管好了,生病不下蛋可就得损失不少的钱咯! 谁敢在这一亩三分地动土撒野,就是要断了他的财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港口治理梁川不是强项,却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他等不及对港口管理就北上汴京,等到苏渭到了港口终于开始着手整顿。 苏渭不仅重视港口的建设,还注重对南洋商贾还有化外人蕃商的管理,按梁川的指示,来日若是有钱了在东街附近买一块地,不要修商馆会所,只要修一座清真寺,商人的数量就会更胜从前! 苏渭还不明白这座清真寺对于阿拉伯这些波斯商人的意义,他是个半儒半道的实用主义者,对于神学教义这种宗教狂热并不了解,一座小寺庙而已?还不如给这些化外人修个市场会所什么的来的实用! 错了!蒙了! 自从这个消息传出去,化外人疯了一样地涌进清源港,他们感叹着跪拜着眼中含着热泪,跟着苏渭临时在港口上建立起了一座清真寺,不,应该叫清真堂更合适,一个临的小场合,每一天清真寺里总是一席难求! 早有传闻真主的神迹在东方显圣,圣人的教诲与火焰将会传播到东方,以前有一个极有能奈的商人穆罕默德曾经对着家乡的人民这样说道,为了神迹在东方传播穆罕默德还把自己给玩失踪了。 波斯的商人自古向往清源的繁华,现在真如穆罕默德所言,东方也有了真主的殿堂,他们终于能在东方聆听真主的教谕!往来清源的化外人比之从前多了十倍! 不用什么法律不用什么规章,这些化外人不听话禁止他们进入清真寺就行,就这么一条规定就把他死死地捏在手里,谁让这座清真寺是汉人盖起来的?只能听从人家的! 高啊!实在是高!所谓对人的了解苏渭一直比不上梁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些人他才肯静下心来在清源磨练,宝剑锋从磨砺出,有朝一日他这把宝剑出鞘之时将是天下震颤之时! 不得不说清南方的天气养人,不像蜀中那般湿热,春日和熙微风送爽,吃海产却实是滋味鲜美,苏渭在清源几年虽说每日事务繁忙却也把自己养得红光满面,当初刚到清源之时好比一个要饭乞讨的叫花子,现在又养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模样。 情报队的队员们快马加鞭从西北赶回清源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队员们将梁川的书信交到了艺娘的手上,梁川走后艺娘回到了凤山,那是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自己的男人如同无根的浮萍自从入山摔了半身不遂之后就变了一个人,老天爷赏饭吃,给他才情给他天资,带着凤山的苦哈哈过上了好日子,从那一天起他就属于了整个凤山而不是她一个人的。 男人不就该是这样吗,出去见见世面,而不是在这一方小天地,幸运的是他还给她留了一个孩子,不能跟在他的身边浪迹天涯,把孩子抚养好了,也是帮他的大忙。 郑若萦郑小姐几个月前回到了凤山,与郑员外父女相见泪眼婆娑,郑益谦经此一劫也看开了,这个女儿只要能平安就行,还指望她嫁什么豪门望户吗?嫁个农家人安生地过日子就是万福了! 可谁曾想到,郑若萦竟然是怀着身子回来的! 连这个傻姑娘都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状,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倒霉’已经几个月没有来找她了! 原来盼女思女的郑益谦等女儿回来之后那变脸比翻书还快,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之人,又回到从前那挑三捡四的状态。自己的女儿明明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回来就成了大肚婆!一问之下,这孩子竟然是梁川的!气得郑益谦一病卧床不起! 父女关系搞得如此之僵,她每天到何麓艺娘这里与她谈心,等着同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若萦回到凤山之后,听说了梁川的事,沈玉贞拜别了艺娘,只身前往汴京寻找梁川! 这些女人啊,一个比一个痴! 才回来一个郑若萦,又搭进去一个沈玉贞! 可是谁又拦得住呢? 比起刚烈,出身风尘的沈玉贞可比郑若萦强上百倍! 郑若萦回来,后来又送了一位岛国的阿国姑娘回来,这么多的姑娘都在等着他回来。 人没回来梁川信回来了。 信中的要求,他要大家都去西北陪他去玩呢! 阿国来的时候秦京与尉迟添就将梁川被发配镇戎的消息告诉了艺娘,发配是发配,人倒是平安的。 几个女人看到梁川的书信全愣住了,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艺娘抱着孩子气得声泪俱下。 “当初只有一间破房子我与他两人相依为命,他倒也顾着这个家,为了日子好过一点乡里乡亲能吃上一口热饭,众人相信他,一路拼下来咱们几座金山也拼出来了,现在家里有金山不来享福,被朝廷发配到西北做配军,现在还想着大家伙一起跟他去打仗!他这是把大家的性命当儿戏吗?” 梁川的信中轻描淡写地点了许多人的名字,连苏老先生的名字也点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自古都是有去无回,他身子铜铁一般自然无所谓,苏老先生挺得住吗? 还有北岸这些人,现在家家户户住着瓦房小院,小日子过得红火,谁愿意跟着他去趟这趟浑水? 这些年虽说替他管家管了这么久,可是她毕竟不是一家之主,更不是这北岸父老的带头人,好多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梁川几个字就要大家跟着他去玩命,他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开个会吧,让所有人来决定。 艺娘绝对想不到,这一场由农民、基层村干部还有手工业者、落弟书生、以及江湖人士等各界人士聚集起来召开的会议将会影响中国历史的走向! 历史是由人创造的,梁川只相信历史是注定的,现在他才明白历史的洪流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虽然西夏李元昊让人很讨厌,但是就像他说的,史书上记下来的绝不会是自己的名字,只会是他这个枭雄的名字! 清源港口办公室,苏渭、凌虎、秦京、尉迟添、成管大队的干部、夏德海、何保正、出云阿国、郑若萦、招弟、还有石头一群人不分先后围坐在了一起。 “诸位都是我夫君的生死之交,天大地大竟让他折腾到了西北去了,这是他送过来的急递,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轮流看一看吧!” 众人见阵容强大,隐约感觉到要出什么事,清源港自成立至今除了抢地盘时打的那一大仗,后来就是顺风顺水,官府化外人还在清源本地的势力全都打通了关系,艺娘也很少亲自过问港口的事,都是在凤山数钱,其他事基本是苏渭沈玉贞还有成管大队处理。 成管大队的队员们自从跟着梁川走出了那座大山,个个开了眼界方觉人间值得,梁川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太高了,他们只到了清源,他却一路前行,到了东瀛岛国到了汴京现在还去了西北!是个男人就要像这样轰轰烈烈一次! 郑若萦只觉梁川是被自己连累的,否则汴京完全不用去的,更不会被发配西北。 石头因为当初自己的父亲同样去了西北,梁川定是得到自己父亲的消息,所以也赶到了清源。 苏渭接过梁川的信一看,激动手都抖了起来,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这个机会终于到了! 他一个老头子不远万里从蜀中来到这东南蛮越之地为的是什么,他可一天都没有忘记? 艺娘却是担心地道:“苏先生您的年纪大了,清源港也离不开您,我那夫君心比天高不自量力,李元昊是什么人,大宋的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您不可跟他一起犯浑!” 苏渭却是道:“夫人您不了解我,当初我科举得亏官家的恩科补录了我一个进士,后赐在蜀中为官,我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得罪了上级,官家一笑而过,要是图安稳我又何必舍了官位,当初就是见山民有人造反,想看看自己的小聪明能否派上用场,现在东家急需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能最后玩他一把大的,您要是阻我,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我对我更是解脱!” 艺娘又是一番苦劝,为了苏渭为了清源港都不值得去冒这个险,自己男人没人陪他玩他自然得回来! 苏渭只是笑笑,他一定要去。 成管大队的这些干部中队长小队长全部坐不住,队长是什么人,他自己去冒险也不会带着众人去冒险的人,西北要是不值得去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当初把自己一帮人带到清源来,这不,赚大了吧,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信里队长也说了,去西北只是帮忙练兵,不会有性命之虞,这一票赌得更大,不去白不去! 凌虎秦京尉迟添更不必说了,他们早就要去了,窝在清源都快闲出鸟来了。 艺娘看着众人感动得泪水流了下来,患难才能见真情,不枉费自己的夫君对待这些人的良苦用心! “三哥在西北要钱,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得想办法把钱运过去!” 夏德海道:“走水路吧,这样既安全又快!冬天来临前我也没办法去南洋,为了东家我也出一份力!” 阿国道:“我跟着你们的船到了扬州我就转船去找源将军!” 沈玉贞道:“清源的事就交给我吧。” 艺娘对招弟道:“你可以不去,你还小方婉姑娘也离不开你,西北太远。。” 招弟道:“原来我想着跟大哥一起游历天下的,后来收了心思跟着方婉过日子,现在大哥需要我,我可推脱不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绥州招兵 都说军队是一口大熔炉,生铁百炼成钢,妖魔鬼怪进去锻炼一番翥能飞升大罗金仙! 梁川招兵不招在官府做过事的人,就因为这些人都变成了老油条,同样的道理,当过兵的人带笨的也会变成人精,宋有财宋铁根还有老叫花他们一帮人就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西北军中有大量的配军,全天下什么款式的人渣败类在这里都找得到,要横的奸的狡猾的野蛮的要多少有多少!史常威他们就是社会的败类被官府送到边疆来改造的。 与这样的人接触久了,宋有财一帮关中子弟也懂得了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人间败类,逢人只要看着他们的眼神,再跟他们说上两句话,一个人是什么人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梁川要让他们去挑兵,专挑老实听话的农民,这还不容易,老家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一看脸二看手,三言两语就知道对方是地道的农家人还是装出来的。 募兵本是一项肥差,中间最是能捞油水,许多的宋人当兵不是为了为国守土而是想着去混日子领那一份饷银,这中间可以作的文章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宋有财他们手头没有钱,他们只负责把人领回定川寨,自然不会想着去贪墨其中的油水。再者梁川的为人征服了这他们这一众兄弟,对待老叫花对待其他部下,如是他们在这里面耍什么滑头,招一些偷奸耍滑之辈到伍中,日后谁敢把后背交给这些人,史常威造反的悲剧还不够吗? 绥州,黄河北岸的一个军事重镇,说是军事重镇倒不如说是一个苦哈哈,整个县城设在石山梁上,负山阻河,竟连一块像样的耕地也没有。 去年一场大雪引来了党项人,州里死了不少人,许多人往东南逃往汴京城去了,便是这样城中还是遗留了不少的人,这些闲劳的劳动力整日无所事事,举目茫然地混着日子,吃了这一顿下一顿的着落不知在哪里。 范大尧范二舜两兄弟早上把家里不多的小米下锅熬了一些小米冻,吃了两块留着两块搁到晚上再吃。这会正在城隍附近的娘娘庙前享受难得的暖阳。两个人就是身子粗,去年冬天那么冷都没有冻死这两苦命兄弟。 城隍庙前来了一拨人,听着口音好像附近绥州一带的人,说是来城里募兵的,朝廷前线的军队又吃了败仗,死了不少人,这次希望来补充点新兵。 “哥,你说这次朝廷会不会要咱们?” “别做梦了,那些官老爷要咱们可是咱们拿得出那些孝敬银吗?要是饷银能预支就好了,咱们家里连后天的锅也揭不开了,哪里给他们孝敬?” “刚刚黑狗他去问了,这次军爷好像不收孝银!” “这些做军官的不收当兵的钱就跟当官的不贪污受贿一样,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吗?趁天气还不错赶紧晒晒,一会变凉了又得回那破屋子去哆嗦了。” 范二舜看着城中好些年轻人都往城隍庙那里跑,心想看看反正也不吃亏。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哥你等我一会,我去看看,真有机会我立马回来告诉你!” 范大尧还没发话,范二舜早就跟着人群跑到了城隍庙。 绥州的城隍庙香火并不旺盛,城隍老爷连自己都保佑不了,以前契丹人党项人都在这里打过仗,时常一把火就把城隍老爷的家烧得底朝天。烧完再建,只是新庙终不及老庙灵光,大家见城隍老爷自家难保也就淡了求神祈福的心思,反倒是元宵中秋城隍庙倒成为州里赶集摆摊的地方。 年景较丰的时节,还有一些党项人偷偷乔装成汉人跑到绥州来换些食盐还有畜牧产品,绥州也出过不少的英雄人物,折家的一门好汉就是朝廷倚重的对象。 梁川一个南方人还知道来招募绥州兵,光凭这点就让宋有财几人竖起大拇指。这里的人与他们绥州还有麟州以及夏州等周边几个军事重镇的民风向来彪悍,不过却极少有人愿意培养这里的兵。 说来也是无奈,西北除了折家其他人很少地这里能够立足,悍将都喜欢用嫡部才能发挥威力,重新培养关中兵没等兵成长起来可能自己的命就先没了。彪悍的民风之下这些当地百姓基实不惹到他们都是极为憨厚的农民,宋朝选兵喜欢机灵的,聪明人好办事这是一惯的特例,关中兵因为性格耿直,说白了就是傻反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娃。 宋家几个兄弟把庙里的供桌先请了出来,一群年轻人围着他们的供桌。 范二舜远远地站在人群外观望。 “你们这做的是什么买卖?批命算卦吗?” 围观的百姓取笑着宋有财一行,绥州这小地方说实在外来人口太少了,见一个外乡人跟见到一头驴似的,都想让人厥起驴屁股好好看看。 “老子是来征兵的,你们几个到处去吆喝一下,回头给你点钱筛酒吃。” “我们关中兵去了行伍都是给朝廷白干,拼死拼活一分饷银都领不到手,干的净是最累的活,要不是我们绥州人厚道早反了你们这些鸟官了!” 一个精瘦的汉子扯着嗓子跟宋有财理论了起来。 “少他娘在那里闲扯鸟淡了,老子没功夫跟你聒噪,不想赚酒钱就滚一边凉快去,老子也是边上绥州的,朝廷的事还轮不到你个腌臢人来指手划脚!” 精瘦汉子的话固然有挑衅之嫌,可是说的也是在理的,折家军有自己的府兵,对待士兵如同子女一般,可是小小的绥州毕竟养不起这么多的兵,每年光跟朝廷要粮看朝廷的脸色就是一件挺让人头疼的事。众人对着这些人来征兵的人都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去投军,其他人极少有人再去军中效力。 要入伍先交钱,蛮不讲理的制度先是将一大批好兵员拒之于千里之外。 “说吧,你们这次又要多少的孝敬银才能收人?绥州人穷得裤子都要当掉了,可是没钱再给你们这些当官的了!” 宋有财白了精瘦汉子一眼:“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了?这次老子要的是精兵,什么叫精兵懂不?提刀持枪上阵杀党项人的,不是去修城墙做役丁苦哈哈!” 全绥州的人都知道瘦子是个有名的混子,种田不成打混江湖也是一事无成,精兵二字全然跟他扯不上边。 宋有财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羞得瘦子面红耳赤,不过看在宋有财几个人身材魁梧高大,手上又满是茧子,这样的人定是平日里操家伙打熬身子骨的人,再者万一他真是军队派来的人,恼了他们就是跟折家说一声派点兵来,就能让自己真的喝一壶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谁愿当这领头雁的?绥州我老家招了三千人,让我看看,你们绥州的好汉在哪里?” 绥州的人说多也不多,对于贫瘠而稀少的土地来说却是人多如牛毛,每天都有揭不开锅的家外出去要饭,横竖是条死,且信这些人一次! 一个高大的汉子站了出来。汉子高大黑粗,不过脸上却浮现着一丝菜色,脚下走路也有点漂,这明显是饿出来的,可怜那身子一天的饭量定不小。 汉子声音不大,问宋有财道:“能及时发饷吗?” “这我不晓得,我一不是军官二不是上差,只是张都监抬举我让我来帮忙招兵的。” 汉子有些犹豫:“那能吃饱吗?” “这你不用担心!便是张都监没来之时一口饭还是少不的,大块的馍饼还能醮酱吃,管饱!” 汉子咽了一口口水,酱的味道多久没吃过了,心下一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能当兵吗?” 宋有财问了他几个梁川罗列的问题,汉子出身贫农,家庭成分极好,也没有在官府当差的命,家中还有两个兄弟,三兄弟至今打着光棍,条件样样满足梁川的要求,为了带一个好头,宋有财决定录用了他! “可以!” “那。。接下来怎么做?” 宋有财道:“名字报给我,你自个准备两天的米粮前去定川寨报道。” “万一那儿的军爷不要我怎么办?” “你基本要求都达到了,要是入不了都监的眼那肯定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应该也差不离了,都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宋铁根道:“两天反正也得吃那么多米粮你就去试一试,能损失什么?” 汉子道:“成!我名叫卫勇!” “爽快!”宋有财不会写字,请了一个先生,梁川临走前给了他一些钱,就是代笔用的。 有了一个人带头后来当兵的就多了,这次众人觉得有点奇怪,有钱的能说会道会来事懂世故的人以往都是招兵的人最喜欢的,因为他们可以赚油水,这次竟然都落选了,招走的都是那些平时愣头愣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主。 范二舜看在眼里,调头去找大哥。 “哥,咱们有机会了!” 第六百四十章祖亮鲤仙 石头原来是兴化的小纨绔,玩遍了所有的乐趣在兴化的大牢里认识了梁川,交情也谈不上如何坚如玉石,只是梁川对于石头来说当初有救命之恩,两人的交情引出了后来更多的恩怨情仇。 郑祖亮也是奇人,当初竟然一眼相中了西北的局势,跑到西北让大宋王朝头疼了好几年。 郑祖亮一走抛下所有的家业可把石头害苦了,石头当初跟着梁川因在水灾前买走了清源屯的所有的岭南米,大赚特赚了一把,一举奠定了他郑家接班人的地位,证明他们郑家依旧是兴化说得上话的大家大户。 石头后来凭着表姐郑若萦在清源的关系,买卖进出货物都是极为顺畅,郑家的生意在兴化更上一层楼,坐稳了兴化第一大豪门的位置,只是后来情形急转直下,他老爹郑祖亮生死未卜,表姐又得罪了汴京信安郡王家的人,整个郑家岌岌可危。 梁川也没有想到,这块爱玩的石头竟然也有如此深沉的感情! 现如今得到了生父的下落消息,他比谁都心切,艺娘具体并不知道郑祖亮在西北的情况,只是说他石头今生想再见到父亲,必须亲自去一趟。 石头思父心切,这些年让他成长了不少,现在得知生父的下落,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快马加鞭赶到了定川寨。 原来也是骄生贯养的翩翩少公子,连婚室都还未曾匹配,石头的嘴角尚还带着一小搓毫毛,半个月快马加鞭赶路下来,脸让风霜打磨得坚毅更尤。 来了这荒芜的大西北,他才知道,这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图什么!郑祖亮有本事不假,可是到底是什么能驱使他不远万里来这片隔壁,是钱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就想弄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竟然家也不要了! 有些年梁川没回到兴化凤山了,自然没什么机会再与石头交道,两人在西北天边再次重逢时,两人无限唏嘘,一个成熟了,一个脸上多了道金印,身在异乡为异客,石头也仿佛长大了,时间不禁让人叹息过得如此之快! 石头本是爱玩之人,现在身在军营当中那好奇之心又让他勾起来了,两个眼睛到处乱瞟着,看着梁川身上的铠甲压不住惊奇,上手就来摸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在大牢里,这一次则是在大营当中! 造化弄人! 他这样随意梁川倒是不会再拘谨,大手一扬道:“要不要穿上试试?” “可以吗?” 为将的这样随便大有不妥,不过身边都是自己人,石头当年辛无病有过一面之缘,石头本性不是坏人,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做什么阵前大将,他也就一笑置之。 石头偏瘦穿着梁川巨大的铠甲有些滑稽,走了两步那份量压在身上有点受罪,过饱瘾也就脱了下来。 “你穿着合身,不适合我,嘿嘿!” “咱们去附近转转,骑骑马射两头野羊回来烤肉吃!” 石头赶了半个月的路,路上百无聊赖,现在有这么快乐的事情心下求之不得,眼下为了自己的父亲说得不好听一点对梁川还是有求于人,梁川是官他是民,央人办事反倒像梁川在帮他石头作陪一样,石头蜕去了稚嫩,这些商场官场的套路早也烂熟于心,虽说是梁川提出来的,已然足够让他诚惶诚恐,他不能不给梁川面子。 西北的滩羊是天下一绝,特别是野地觅着青草嫩芽刨着野菜根儿舔着隔壁上的盐渍的野羊味道儿更是无与伦比。 只是这等美味平日多出没在峭壁之上,普通人只能隔空兴叹,在平地上春夏时节偶尔运气好还能碰上一两回! 石头的骑术很粗浅,只能称为骑马,而不能称为骑太,勉强在马上坐稳不坠马,要策马张弓射黄羊那是难为他了。 这种天地间任我驰骋的感觉太痛快了,石头第一骑马骑得这般酣畅淋漓,西北豪情万丈的地方,让他更觉得胸中正气激荡,扯着嗓子呼啸了起来! “啊啊啊。。。!” 这一喊惊起了荒漠上的野羊,几个人一看真他娘有羊,野地里出没的野物,浑身上下都能吃,这鬼地方撞见一群羊,不是一群移动的肉库是什么!馋都要馋出口水来了,还等什么,狂甩着马鞭朝羊追了过去。 辛无病在军中历练多年,练就一身好骑术,手搭弓拈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一身优秀的武艺尽显无疑! 一箭破空而出,一头羊前蹄抢地,羊脖子被射了个对穿,倒在地上抽畜了两下不动了。 耶律重光一时技痒,契丹人的天赋展现无疑,手上拈着两支箭,啾啾两箭连射,竟然又射倒了两头羊! 梁川不在他们跟前献丑,他的骑术在座就比石头强一点,想在马上让他射中一头羊?那跟高中状元没什么两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耶律重光与辛无病去捡羊了,石头才恭敬地朝梁川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三哥,我爹他。。” 梁川对石头很满意,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梁川受了他这个礼,看着远方的高山道:“当初你爹救了我一回,否则兴化大牢只怕我都出不来了,这次让你来,实是因为我听说你爹在山的那头。” 石头不至于傻到连山那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骇然,这代表什么意思点一下整个思维就通透了! “我爹他。。通敌?” “知道这个事的人不多,万一真是这样你们一家的脑袋都不够砍,我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就让你自己来,连你表姐也没有说,你有什么打算?” 石头心中掀起了惊天巨浪,诚如梁川所言,如果属实对他们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梁川现在身为宋将,要是将这个消息报给朝廷就是大功一件,可是他没有,这是在报当年的那一恩吗? 石头坐在马上,傍晚的风有些微凉,嘴里喃喃地道:“能让我先见到我爹吗?找到他我们就回兴化种地去,再也不抛头露面本分地做个乡野小民就是了。” 梁川笑道:“你们爷俩种地那不是屈才了,如果你爹真的投靠了党项人那我让你去劝他,趁早弃暗投明过去的事就让它烟销云散,要是他坚持叛国投敌,那我梁川也不欠你爹的恩了。男儿大丈夫自当为国尽忠,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家的人打自己家的娃,要是他执迷不悟,我也有办法让他在西夏呆不下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当然要从长计议,郑祖亮在生意上能力相当出众,帮助党项人理财就是如虎添翼,于公于私都要把郑祖亮从那个位置请开,否则自己报仇的大事就没有着落! 辛无病耶律师重光两人将三头羊捡了回来,肉可是金贵的好东西,老叫花当兵几十年也就跟着梁川几个月才有机会尝尝鲜,一行人带着羊肉回了定川寨。 只可惜没有带辣椒来,辣椒都在京郊的张家庄还有凤山的艺娘处。 三头羊一头分别都有一百多斤,剥皮洗净,剔出了两百斤左右的肉,寨子中架了几口大锅,三头羊砍了好多大葱下锅煮起来了肉汤。 羊肉的鲜味儿馋坏了这帮苦哈哈,加上汤水勉强寨中的兵丁都够分上一口喝的,肉就怎么也不够吃了,分下去顶多过个嘴瘾。不过就冲这一口嘴瘾,也让定川寨许多人都念着梁川的好了。 以往当官的,有肉自己吃都嫌不够,谁会管底下人的死活,这梁川与他们一样都是从最底层拔起来的人,最能懂得他们的难处。 寨子里二千新进伍中的绥州天雄军,自从归了梁川的麾下,梁川不让他们去修城墙,而是每天光着膀子长距离地奔跑,有时按梁川的吩咐跑到镇戎每天扛着一大袋的小米再跑回定川寨,这跑步虽说不比修城墙累,可是镇戎到定川寨几十里的距离,肩上又扛着一大袋的粮食,谁能受得了。 梁川制度了严格的军纪,训练一旦掉队就要受梁川的责罚,训练强度跟不上就真接剔除队伍,回去修城墙。为了一口吃的,二千人硬是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挺了过来。 这还不算,梁川还设置了很多新奇的训练项目,什么伏地挺身,仰卧起坐,还有障碍越野。完全不同于大宋传统军部的训练方式,大宋军队平常操练的刺杀劈砍全没有练过,连辛无病也好奇,这究竟练的是什么,与其说是练兵不是说是在消遣。 夏竦在梁川这里多有让步,不仅对梁川的作为言听计从,在粮草兵员还有装备上也是任求任取,辛无病早在梁川授意下将定川寨招兵练兵的情况汇报与了夏竦。 夏竦站在镇戎城头看头看着押送粮草的两千新兵,目视着定川寨的方向,看来这小子提出的平贼十策是真有应对之法,这小子到底是浅水真龙还是老潭里的王八,这次就放手让他去干!等他吃了败仗回头再狠狠参他一本! 第六百四十一章通商吐蕃 汴京城与西北相去不远,石头用快马到达了定川寨之后孙厚朴后脚也到了。 孙厚朴在汴京倒也相安无事,赵允让在紫禁城有股份那就代表着太子赵宗实在紫禁城有股份,脑子再糊涂的人犯愣也不敢去找未来官家的麻烦。 知道紫禁城有赵允让股份的那一刻起,赵宗谔才知道梁川在下多大的一盘棋,就差那一点要是真打上紫禁城去,他们把酒楼重新装修一番就是,可赵允让这个仇不知道要记多少年! 梁川叫孙厚朴从来都是只有好事,没有坏事的,这点他比谁清楚,两人早期虽然因为郑若萦闹得有点不愉快,可是总归是人家郑若萦没看上他,他也早就放下。 石头也认识孙厚朴,孙家在清源实力早就辐射到了整个东南,虽说他们一家只做茶叶生意,可是其他家的生意绕来绕去都少不了要费茶叶,跟他们家自然有些牵连,郑家做生意也得拜拜这座大山。 孙厚朴与石头年纪相仿,看着人家在生意场上的成就,就只能一脸崇拜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报上了自家的名号,混个脸熟多从人家身上学个一招半式。 兴化郑家的生意做得也算马虎,说不上他们孙家那样富可敌国,可是也是一方巨富了,孙厚朴给他行了一个礼,因为梁川的关系聚到一起的,以后就是自己了,不看僧面得看佛面不是! 梁川与孙厚朴坐了下来,开口道:“当初把你骗到汴京带你经历了一番凶险,钱倒是没赚到几个,现在眼下就有一个大富大贵的机会,机会实在是难得所以将你从汴京叫来了这不毛之地。” 孙厚朴早猜到了来意,只是心中期待这将又是什么样的一场富贵,现在梁川在军中当差,他又不做军火生意,还能帮得上什么? “我自出了孙家自立门户,没了大树遮荫总算还有大哥在前方带路,替我除了路上的荆棘杂草,汴京城走一遭虽说眼下没有赚到钱,可是送我的已是人间最大的一场富贵,现在不用我去给人家送礼拜山头,往紫禁城里钻要送我人情财富,我只消敬着赵大人,现在汴京城也是人上人了。” 梁川很满意,把孙厚朴叫到一旁道:“赵大人日后可能会失势,但是不久后将会复起,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树倒猢狲散,但是你叶家不可以,经历再大的风浪也要死死抓住赵大人的衣角,这是我送你的第二场富贵!” 孙厚朴心肝儿猛的一颤,低声道:“这是。。?” 赵宗实这个娃娃命苦,虽然被立为太子可是一辈子都活在担惊受怕当中,赵祯眼下没有儿子,可是他正在盛年,在赵宗实做太子的期间又让后宫怀上了孩子,后宫的肚子一大,赵宗实就只能乖乖地让位了,这便是梁川说的树倒之意。 倒霉的赵祯没有等到孩子成年,新生的皇子又会夭折,无奈他只能再次立赵宗实为太子,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赵宗实被废而轻视甚至无视赵允让。 锦上添花从来不如雪中送炭,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慧眼,能看中一次赵宗实上位已是万中无一,能第二次看中赵宗实复起那简直是被流星砸中的机率,要是真能抓住这种机会,以后他们孙家就是官家的大恩人,不是人间富贵是什么! 梁川按住他的话,这些对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然后才把他按回椅子上道:“不要问,更不要怀疑,我这里还有第三场富贵,这才是眼下能吃到碗里的富贵。” 石头听他讲悄悄话,心性不改着急大起对着两人道:“三哥,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俗话说的是有财大家一起发,你把我使唤来这天边不毛之地,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你们吃肉,汤能不能匀我两口?” 两人相视一眼,也就他这天真的脾气两人看着舒服,凡事只要明着来大家直来直去办事都爽利,两个哈哈大笑,梁川道:“见者有份,不过就看你的本事了。” 梁川往案上一坐,豪气地道:“为了对付西贼,朝廷采纳了夏大人的建议南边联结吐蕃,以往私下与吐蕃交易算得是走私的大罪,现在有了朝廷的公文,与吐蕃贸易则是国策,咱们奉办事,要做就做大的!” 孙厚朴听得身子一震。 石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吐蕃人也与咱们不对付,他们肯买咱们的东西吗?” 孙厚朴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啊,两国便是打得你死我活可是这底下的老百姓还是要活的,仗要打你说这米要不要吃,说白了有了这国策两国之间就能拉下脸来,原来不敢明面上来的事现在咱们光明正大地来,朝廷不会问责。” 梁川道:“吐蕃与西贼不同,吐蕃地处高原,上面除了青棵其他的一概生长不了,只能养养牦牛,就是一根针也得跟咱们大宋来换,他们望着大宋是馋红了眼。” 一人一句,孙厚朴接着说道:“只是这商道只怕极难打通吧,吐蕃人进出的路都让党项人堵死了,想要也过不来吧?” 梁川嘿笑一声道:“这还要你担心?你们孙家以前能怎么货卖到北面现在吐蕃人就有本事把货送到咱们跟前来,先前是咱们大宋自己人查得紧,不像东南有海路路上没挡没拦的,运再多官府也没有官船在海上巡查。现在咱们不搞自己人,你们等着!” 孙厚朴脸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石头偷偷看了孙厚朴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极为默契地安静了一晌。 孙厚朴道:“那咱们如何保证这商路通了吐蕃人只来找咱们交易,不会去找别的人呢?” 梁川的眉毛猛地一跳,把耶律重光叫来:“前些年咱们在清源认识的那位吐蕃商人现在怎么样了?听说赚了不少的钱吧!” 耶律重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鸟吐蕃商人?吐蕃那些个鸟人还有会做生意的?他怔怔地看着梁川,梁川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小的想起来了!” 哪里什么吐蕃商人啊,可不就是前几年清理各大势力在清源安插的暗桩抓住的那个吐蕃间谍嘛! 都这么多年了,东家竟然将这个小人都准备派上用场了!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的眼神越发地敬佩:“那吐蕃商人一开始还不屑与我们为伍,后来得了甜头,对我们那是比对他们亲爹还亲,这些年靠着咱们清源的便利,赚的钱堆积如山小日子过得比他们国王还奢靡,咱们几年下来一件事也没有让他们帮着跑腿,不找他们,他们倒好,每天巴巴地在清源咱们屁股后面瞎转,他们就知道跟着咱们会赚大钱!” 耶律重光心里想说的是当初跟这些鸟吐蕃人来硬的他们还不听,天天嘴里吐着民族大义什么的,后来绑了他们的家人才肯服软,谁知大宋的人绑了他们并没有要求他们去做什么对吐蕃不利的事,反倒真的跟在他们后面,茶叶天天往吐蕃送最好的,丝绸瓷器百货什么最好的东西都往吐蕃走私过去。 几年下来,这几个被安在清源的吐蕃人原来还找不到生意的门路,现在被吐蕃国王一升再升,每年各种赏赐褒奖不计其数,对于他这个路子极为看重。这个吐蕃间谍也知道,大宋从他身上压根没捞过什么好处,反倒是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大宋商人给的,他哪里肯舍了一身富贵,天天跟在耶律重光他们身后,关系好得不得了。 “那吐蕃商人叫什么布来着,我给忘了?” “回东家,叫嘎玛贡布。” “对,对,就他了。” 石头自郑若萦回凤山后也去他家做过几次客,问了梁川的几次近况,听她嘴里说梁川跟了一个什么大官,在汴京城里风生水起,原来只当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夸大其辞罢了,今天一见梁川,人家早在清源的时候就有吐蕃商人见他奇货可居跟在他屁股后面了,自己竟然不把他当一回事,也就跟着买了一船米,看来这些年自己错过了太多的大生意啊! “咱们眼下就要利用嘎玛贡布这条线,这样吧,重光你把这个商人叫来我这,我们眼下军中缺马,他们的马倒是多如牛毛,买一些来装备咱们的军队。” 梁川看了孙厚朴和石头,对着两人分别说道:“朴哥儿你届时还是贩你的茶,光茶叶一项吐蕃人每年就能带来无数的利润,茶引什么的你自己去京中走动,适当走私一点不打紧!” 孙厚朴心领神会,朝梁川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大礼。要是这条路打开了他的地位就可以与他老父亲平起平坐了,他自立门户终算是小有所成了。 “石头,你手头也有些药材丝绸还有瓷器的路子,要是没有就去清源找吴蒲两家要,他们不配合你报上我的名字,这里是两百万贯的欠条,你收着,什么时候这笔钱帮我收回来!” 石头大喜道:“三哥你这真够义气,这么大手笔,分小弟这么大一块肉!” “你好好做,虽然这几样不像茶叶,吐蕃人一日也离不开茶叶,但是也是日进斗金的行当,咱们都是沾了朝廷的光,这是正经的财路,朝廷的福利咱可要好好珍惜!” 石头双手发颤地接过那两张欠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没有看错,一张各是一百万两,吴蒲两家他又哪里会不晓得,全是清源与孙家齐名的大户,各自垄断不同的行业,他郑家平时做点他们的小生意,牙缝中也抠出了一笔大财! “算了,他们两家要是不肯兑现两张欠条你就去找知州赵大人,我只怕一时也无暇抽身回清源替你要账。” 一个州官要帮一个商人讨账,这怕是千古奇闻,他们这些商人在赵惟宪这个皇亲眼里连只蚂蚁也不如,谁敢差他老人家? “这不好打官司吧。。” 梁川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去打官司,你只消捎人把这两张递到赵大人跟前,一句话也不需要你来解释,他自会帮你要!” 第六百四十二章分配任务 梁川在定川城上盼了两个月,终于将自己成管大队的一干人等全给盼回来了,现在的定川寨里人挤人脚挨脚,都是梁川需要的人,不需要的早打发到别处去修城墙了,整个定川寨上下铁板一块,是时候放开手脚做大事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一马当先,天高地阔,最是适合两人纵马欢腾! 苏渭竟然也拖着一把老骨头跟了过来! 梁川看到了苏渭,这老小子虽然年纪挺大,可是这几年日子过得挺滋润,加上这一路也没受什么舟车劳顿,石头那样的年轻人都掉了一层皮,他倒好,脸上还带着兴奋而诡异的笑,好像期待已久搓着手想大干一场的样子。 “如你所愿,你嘴里一直念着想打一仗,在这中华历史难得的盛世太平年代竟然还真能让你实现这个愿望。” 苏渭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胡子都在跳动:“什么叫如我所愿,我这是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替东家办点实事不是吗?” 两人看着这江山美景,眼皮子底下是正在操练的新兵,两个月来,宋有财等人在绥府麟三州招募的士兵全部到位,全数是梁川满意的黑粗壮农家汉子。 成管大队黄金山等人正将梁川训练成管大队的队列正步等操练方法用在这些新兵蛋蛋身上。 大宋算是军中立国,却从未在军中见过这等练兵之法! 所有人包括辛无病在内,看到梁川的练兵之法心中的自豪之情更是无与伦比,这才是百战之师,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几千个人的部队一个口号做的动作连脚趾头都是一样的。 练兵梁川可比苏渭有一套,苏渭亲眼见识了成管大队一帮人惊人的战斗力,对梁川的练兵之法还有那步战无敌的阵型佩服到了骨子里头,梁川真是绝世奇才,凭他创造的这个阵型,要是有十万之数,要拿下大宋在东南的半壁江山就是弹指之劳而已。 “东家,有些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吧,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你是不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两人站在高处,大漠的风带着一丝凉气,梁川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苏渭,这个老小子眼力真真毒辣啊,这竟然都能看出来。 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心思,要么对一个非常之了解,要么就是对人心洞察到了极致,非多年的社会经验所不能。 “你怎么知道的。” “也没见谁没事就把一群乡野汉子练成了自己的私兵,还拿山民还有那些水霸来练兵,发配到苦寒之地明面上说是为了那个救了你两次的役丁报仇,可是家中那么多老小妻儿在等你,我不信你会把仇恨看得比你的个人感情还重!这一遭,终归还是你自己的意愿吧!” 杀人诛心! 梁川的心就像被猛地敲了一下,不过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这个问题他没有去回答,也没必要去回答,这个世界他除了一个艺娘一个儿子有所亏欠,对其他人自认问心无愧,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天地苍茫,难道还由不得他放肆走一遭吗! 苏渭也不多问,有些问题穷根究底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定川寨大帐之中。 梁川与辛无病坐在正中间,苏渭坐在梁川的下首,下边两排人下去都是梁川从全国各地叫来帮忙的人,秦京尉迟添凌虎小天师,还有石头孙厚朴,以及黄金山陈富贵等一干成管大队的骨干。 梁川与辛无病,他们两人是朝廷任命的武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其他人全是梁川以前在乡野搜罗来的草台班子,辛无病在上首看着,这阵势是挺大的,可是要凭这些人想弄死李元昊。。。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梁川脸上却是洋溢着激动的笑容,还有身边的那个苏渭,两个人脸上那种淡淡的微笑,看得其他人心里有些发毛,这两人向来高深莫测,手底下的人水平跟他们两人人相差太远。 自东南来了西北,一群人把大宋兜了一圈,这才真正见证到了什么叫做天涯海角天地之大!看一眼这天地广阔人间苍茫,原来在兴化凤山做一小农,谁也不会去发这种感慨,跟在梁川身边三天,所有人都会背着手评品一番了。 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梁川,以前梁川穿的都是最简单的麻布衣裳,有丝绸的他也不喜欢,现在换上一身战甲,倒像是天生合身似的。 梁川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与我张某人并不是从属关系,皆是多年相交的故友,走这么一遭全赖诸人对我张某人瞧得起,在这里我也给诸位见个礼了。” 说完梁川站在了起来,高大笔直的身子很快就弯了下去,九十度行了一个礼。 所有人一骨脑全站了起来。 “东家!” “队长!” “使不得啊!” “快起来!” 梁川直起身子,示意大家坐下来。 “这次把大家叫来当先是国事,后是我梁川个人的私事,于公于私都是对西北人民大有益处的事,我们是官家的子民受了官家的恩惠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我们的孩子在老家的安逸的环境,吃得饱饭读得起书,不用挨饿受饥不用为下一顿饭而发愁,不是因为我梁川的功劳,全是因为官家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在座的除了凌虎苏渭等原来是官身出身,其他的人都是布衣泥腿出身的苦哈哈,商人有太平的从商环境,农民有了安逸的种田环境,固然是他们的运气碰到了梁川这样的领头羊,可是真论起来,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心里都与梁川所言无二,这,就是官家给的。 “诸位一路走来想必见识了大宋的繁华与西贼的罪恶了吧。普天之下尽是安居之象,惟独这西北遗害无穷,西北李氏穷奢渎武,为了一已私欲犯我疆界杀我百姓焚我家园,你们见过多少流民颠沛你们看到多少村庄被毁,命好的还能迁移他乡重新落地生根,命不好的只能苟延残喘命毙当场,若是这场动荡不平,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的好日子将不复存,我们的子孙迟早也会受西北兄弟所受之苦!” 辛无病知道梁川是个读书人,胸中有万道丘壑,只是平时说的粗言野语,从不给旁人灌输人生鸡汤,掩饰了他那满腹的珠玑。今天在定川寨这大帐之中,慷慨陈词说得所有的人热血沸腾激昂不已,人本是他私下的人脉动员的,大道却是如此公义,本为公事,绝非私事! 一字不识的农民听他的话也动容了! “东家!” “队长!”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打这些狗养的党项人,朝廷打不过咱们自己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 所有人让梁川给彻底动员起来了,恨不能马上就拿着砍刀去前线与党项人拼命,苏渭也震惊于梁川的口才,这是军政大权与思想动员工作他自己都纶揽了啊,做得妙! 梁川安抚好众人:“现在我开始安排人事,所有人记好自己的分工,咱们不是私军,都是效力于朝廷,但是我毕竟还没能力为诸位谋得一官半职,现在以我为首,辛大人为监军,当听我二人之言,其他人尽皆同等不分先后知道吗?” “知道了!” “黄金山陈富贵领三千天雄军,各自分好伍长,成管大队各小队长皆领伍长,练兵之法皆按成管大队之法,今日起苦练鸳鸯阵!” “是!”一众成管大队自中队长到小队长全都领命。 “秦京尉迟添我的两位义兄,日后斩将夺旗还要两位做我的阵前先锋!” 两人齐搭手弯腰道:“义不容辞!” “凌虎、小天师!你们手中的炸药研制得如何了,现在需要你们的成果了,回头我与你们一道最后对配方进行改进,你们两个人成立一个实验室,里面的人要用可靠的人,确保方子不能泄露!我要大批量地生产了。。!” 凌虎与小天师不认识,不过小天师成名靠的却是当年偷的几包凌虎研制的炸药! 凌虎为人高傲,又有真才实料,早盼着将这炸药用在实战之上,也是后来肯为梁川所留,一心改进炸药的缘故。今日听梁川所言,心下对梁川是大大地赞同,梁川以一已之力谋整个国家之大利,他还有什么好藏私的呢! 人群之中梁川看到了坐在最后面的招弟,原来的小跟班现在也长大了,一身健硕的肌肉,脸色黝黑黝黑的,手上满是老茧,不复有当年的青涩感。 “三哥。” “唉,本不想你来的,不要实在是需要你。” “我知道,我还叫了很多的徒弟一起来的,还有,我老岳丈也来了。。你需要什么兵器什么铁器我都能帮你,只要材料够多!” “老方也来了?怎么没见他人呢?” “前几年你让我做的那种巨型炮管我与岳丈大人经过多年的试验已经铸造成功了,这些年因为有艺娘经济上的支持一直在不停地铸造,但是因为工艺复杂,所耗精铁无数,也仅铸成六十四门炮,我岳丈正与成管大队的部分兄弟押解着,往定川寨赶来呢!” “这次你们不做炮管了,这么短的时间也铸不出几门,你们帮我做一样东西——铁甲战车!” 第六百四十三章张元郑昊 定川寨城中大帐内。 苏渭小小的眼睛紧盯着梁川制作的沙盘,竟然可以将山川大地敌我之物貌如此完美地展现在这一方小小的木盒之内。木盒之内,不仅是高山戈壁,就连河流的走向也标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浅滩涉水,哪里有树林适宜隐藏伏兵,还有我方的堡垒城寨,彼此之间的距离若是成倍放大,竟也与真实距离无二! “得此神器若是我方的斥候能从前方及时传回情报,在这方木盒子内加以分析便能及时做出应对,若是我方出动出击也能提前摆出军阵选择合适地型以逸待劳,西北局势风云变化尽在你我的掌握当中!” 梁川满意地道:“这是自然。” 开什么玩笑,两个月他们情报队的二十多名队员在西北乔装成商贩农民牧民各种渗透,就是为了摸清西北复杂的地形地貌,辛苦无数得来的成果,这也是现代战争必不可少的,要是还让苏渭看不上眼,那不是白瞎了这么多功夫。 耶律重光手下这帮人骑射最是一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当斥侯最是合适! 苏渭看着沙盘,眼神第一次如此凝重:“李氏已成气候,加上他手十万铁骑甘心为他浴血,此战要赢。。。” “如何。。!” “朝廷若不用命,难比登天!” 梁川知道也知道要依赖大宋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役已经不可能了。 宋夏之战大宋连连败退,损失了不仅是巨额的国帑,更是在消费大宋百姓对于宋军对于朝廷的信心,连西贼李氏这样的小势力都能在大宋在的头上耀武扬威,是不是以后随便来个农民军自立为王的也能跟大宋叫板? 大宋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还好李氏孤悬于宋境之外历史由来已久,几百年来尾大不掉,天底下人都知道李氏不是善类,和谈对于上下还算交待得过去! “朝廷是指望不上了,而且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李元昊极有可能会与咱们和谈!” 苏渭道:“和谈?为什么?李元昊素有野心,昔日李元昊之父李德明感念于大宋每年的岁赐无数,生怕与大宋撕破脸这些好处就会没了,李元昊年纪轻轻就斥责其父,发出‘英雄之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的豪言壮语,与大宋和谈后果无非是谋求岁赐,大宋本来待他们不薄,何必多此一举!” 梁川反驳道:“李元昊想称王称霸也许只是他的个人野心,西夏人口不过百万,以前没有自立一国之时大宋对其并不重视,李元昊通过战争的手段一则在国内取得无上的威望,可以巩固他的统治地位,二则一国谋一国对待大宋就能取得百倍于从前的利好,几仗下来打得西夏民不聊生,李元昊要是想在他国主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就更会和谈!” 苏渭反复斟酌着梁川的话:“大宋新败,一口恶气咽得下吗?” “所以,必须有人来出这口气,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苏渭将眼光投到北面的西夏地盘,谋一城必谋一国,谋一战必谋一役,打这场仗不是拘束于一场战斗,应该上升上全局的高度。 “按我的估计,李元昊身边应该是有高人辅佐!” 梁川双眸一亮对苏渭竖起大拇指道:“老渭你可以呀,这都让你算出来!” 苏渭急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梁川立即将郑祖亮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说与了苏渭听。 事关石头的老爹郑祖亮,梁川自然不能四处宣扬。 但是苏渭听说郑祖的奇事还是惊得下巴几乎合不上! 苏渭听得直摇头:“以前宋夏之间的战争都是千人级别的小战斗,现在李元昊动则发动数万人甚至十万人以上的战斗,须知这样的战斗西夏每一战都是倾尽全国之力在打,后勤需要数倍于士兵的人在保障,西北除了一项青盐算得上收入,其他的无一拿得出手,要支撑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原来是有人帮筹措粮草在后方打理国内的各种物资!” “我已将郑祖亮的儿子唤来,虎毒尚不害子,郑祖亮在李元昊手下也从不抛头露面,更是改名换姓照我看就是怕牵连妻小,我们这几日就将悄悄潜入兴庆府将郑祖亮带回来!” 苏渭的眉头依旧紧锁不开,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可能不只一个郑祖亮为虎作伥,还有高人在为他排兵布阵!” 梁川猛地站了起来,左手成拳狠狠地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经苏渭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一个人! 史上相传仁宗年间有一位举子连第不中,最后还动了轻生的念头,碰到了一位同样屡第不中的举子两人意气相投,跑到西夏更名张元郑昊,两个毫不避李元昊的名讳,一下就引起了李元昊的注意,两个大宋科举的淘汰产品转眼成为李元昊超级倚重的人才,李元昊靠着两个人大杀四,还杀出了一首诗。 夏竦何曾耸,韩琦不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张元身为汉人却用汉人的尸骨来为自己证名,以灭宋为大志,言语之间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再次用事实证明,汉人其实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都是自己。 张元一介落第书生打得满朝三甲一点办法也没有,气得宋仁宗为他还改变了科举考试的制度,凡是科举中榜的试子全部录用为试子,都可以授官,免得人才再次外流成为敌人的帮凶! “老渭你真是诸葛再世料世如神!” “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梁川便将张元之事说与了苏渭,苏渭听得冷气连连,大宋人口千千万万,民间卧虎藏龙但是多少龙凤之姿的人才在当权者的打压之下郁郁不得志,终于有这么一号人物成为了大宋的心头大患! 苏渭想的是,难道梁川真凭着耶律重光那几个愣子把这些情报都搞到手了?这可是机秘当中的机秘! 他苏渭也是终身不得志,临老得了官家的恩科谋了一身官皮,发配到蜀中作一小知县,被小人告发丢了所有的功名跑到清源给梁川做幕僚,境遇不是一样的吗! “高手在民间,小人在庙堂!” 苏渭叹了一口气:“如果张元的事情属实,那化名为郑昊的一定员郑祖亮无疑了!梁川跟过项王庙还会对着项王像竭囊沽酒悲歌累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目无君上的小人,只是朝堂被庸碌之辈把持,有识之士永无出头之日,这才让他走上了极端,倘若能让他悬崖勒马,李元昊没有了这两在助力,西夏也就不足为患了!” “悬崖勒马?他残害了那么多的大宋将士回到大宋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自古贰臣没宁日,金刀杨业投降了大宋看看下场如何?况且他张元不是杨业!” “那只能想办法除掉此人!” “老渭你有没有好办法,办法你想,让我去做!” 苏渭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你小子去做,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连只鸡都杀不了,你难不成还让我去! “说了这么久嘴都渴了。。” 这弯拐的! “来人啊,都死哪里去了,重光?把茶水拿进来!” 耶律重光屁颠屁颠地拿来一壶茶,这茶叶还是孙厚朴带来的。 “让你们去找嘎玛贡布的人找了没?” 耶律重光道:“定川寨距离吐蕃极近,已经弟兄们出发去吐蕃了,也就这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了,嘎玛贡布现在就在吐蕃,得到我们的消息,应该极乐意与大宋合作。” “哼,给他送钱他还不乐意了!” 苏渭凑了过来:“怎么,吐蕃也有你的人?” 梁川不可置否。 “我听说吐蕃的战马极好,你可以跟吐蕃采购一批战马啊!咱们军中全是步兵,若是他日开战之时没有一支骑兵牵制,战场对我们不利!” “我也是这么想的,朴哥儿已让人往汴京去弄茶引了!届时以茶换马吐蕃人应该极为乐意,咱们手头还有蔗糖这样的好东西,吐蕃人眼馋咱们这些好东西太久了。等他回来,战马就能回来了!” 说着说着怎么就离题了! “你还没说呢,张元的事怎么办!” 苏渭道:“这个情报你有多少可靠性!” “绝对可靠!”梁川不用打听,这些消息完全是从书上看过来的,百分百都是真的。 宋夏之战原先实力太过悬殊,张元的经历又过于奇幻,每每看到这一史家之言,梁川虽说也有三分对张元的同情,可是更多的还是气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要除掉梁川此人,只有一计了!” “说来听听!” “李元昊是曹操一般的枭雄,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无比的多多疑,张元能帮他打胜仗他还能信任他,但是张元毕竟是汉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元昊肯定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张元,只要咱们利好用好这一点,除掉张元不用靠任何人,李元昊会亲自操起屠刀!” “具体如何做?” “我还没想好。” 第六百四十四章契丹商人 夏州城,又称统万城,后世已不得见其风采,被大宋毁于战火,如今却是西夏的一处重要据点。 夏州城外突然出现了一支马队,马队载着满满当当的茶叶。马队的主人是一群契丹人,里面还有几个汉人。 契丹立国,但是属内还有大部分的汉人,传说辽国有口数九百多万燕云十六州等大部就有五百多万,到了仁宗时期因为契丹的汉化怀柔政策,燕云地区的汉人对于大宋王朝已经失去了信心,反而以中原正统自居。 因此,契丹的马队里有几个汉人并不足为奇,便是西夏国内也有许多的汉人。他们大多是充当翻译向导的职责,如果是汉人单独带马队来贸易,往往刚入西夏国境不久就会被党项人劫杀,除非自身的武装极为到位,让党项人忌惮。 契丹人为西夏带来货物最近越来越频繁了,无耻的宋人因为在战场上连吃败仗,原来承诺的通商互市竟然通通取消了,汉人一向自称信守承诺,这一码归一码嘛! 好好的生意就这样断送了!这样一来搞得国内物价飞涨,连茶叶也买不到了!逼得党项人只能与不讲理的契丹人通商! 昂吉儿在兴庆府从商二十年,向来不为官府还有党项贵族所喜,在他们眼中他们这些商人就是跳蚤和虱子无二的寄生虫,党项人天生就应当跃马扬马而不应拿着汉人的算盘斤斤计较! 每每国内一对大宋用兵,他的家财就要被充公,用以资军,多年苦苦奋斗的成果化为一泡马尿。 “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物!”这是昂吉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军中的那些无脑之辈,拿自己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换回来的可还不就是几袋子金银吗?自己不用去战场上拼杀,可是每一次赚的都是他们的百倍! 这个国家是如此不公,贵族们天生就高高在上,世代都是如此,不事生产就坐享富贵。僧侣们整日忽悠那些无脑的百姓,让他们乖乖的把钱交给寺庙,就连那些什么也不是兵都能骑在他们头上! 商人越是不平国家征走商人的财产就越毫不留情! 而且不止一次! 命运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大王身边来了一位郑昊以后他的地位就改变了,他说的一口好汉语,谁让契丹人现在也讲汉语了,汉语俨然成了国际通用的标准语言,就是西夏没有推行自己的语言之前,用的也是汉语。 他又是地道的商人,在郑昊的授意下将他一跃提拔为夏州的榷务使,专门负责与辽国西京大同府来的契丹商人通商,为西夏赚取战争的资金! 他的地位一下从一泡能烤火的马粪都不如的商人,摇身一变了成朝廷倚重的大商人,各大榷场里需要行商的人都要通过他的手,国内无数人来巴结着他。 大王亲口谕旨:凡郑昊手下商人地位地位等同朝廷命官,任何人不能擅自征用其家财。 他们还怕什么! 西夏境内的商人从原来人见人草的下等商人,一夜之间农奴翻身作主人,个个骑在这些大头兵头上拉屎。 他的榷务使一是负责与契丹人做买卖,二是私下与部分宋人做一点走私生意,三就是战事一起负责统计区域内的牧民还有汉人的家财,要么征收重税要么直接抄家,一只肥手往案板上一过手就是一手油!岂有不赚钱的道理! 听说今天又有一批契丹人的马队来了,马队里驮着的竟还是珍贵的茶叶! 奶奶的,茶叶现在可是用黄金都换不到的宝贝呀! 这玩意只有大宋南方的山地才能出产,现在据说除了一些秘密的渠道从大宋还能弄一担两担回来供贵族们享用,大宋是一片茶叶也不肯出售给西夏! 西夏人吃牛羊肉喝牛羊要是没有茶叶活不过三十岁!娇嫩的肠道没办法天天应付那些肥腻的牛羊肉,游牧民族个个肚子大,就是因为吃肉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肠胃功能因为常年吃肉,被油脂完全堵住,导致越来越胖! 胖的后果就是最后肚子太大活活胀死! 茶叶啊,这是草一般的作物,却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党项人的咽喉啊! 昂吉儿连忙盛装带着酿好的葡萄美酒还有最美丽的党项处、女去迎接这批契丹人! 夏州城外,城门洞开两旁的老百姓低着头在大道两旁候着这支马队先入城,党项人对于汉人是高傲的,但是对于契丹人他们却不敢有怨言,在李德明以前的时代契丹人一言不合就追着他们砍杀,逼着他们交出女人与财帛,几十年下来都杀出了阴影。 马队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 他后面跟着的全是情报队的人,清一色的契丹人,全把自己胸前的狼头露了出来。这狼头是契丹人的骄傲也是宋人的忌讳,要是让宋人抓住在胸口乱纹这玩意随时能扭送官府去领赏。 这也成了分辨他们身份的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 耶律重光旁边分别是梁川石头还有秦京尉迟添四个人。他们身份就是汉人,不过现在佯装成燕云十六州的汉人,为的就是渗透到兴庆府将郑祖亮带回来。 梁川与苏渭谋划了一个晚上,汉人想直接与党项人接触难度太高,除非改头换面! 梁川一寻思,还换个啥啊,耶律重光他们不就是契丹人嘛,连纹身都省了! 一行人驮着几千斤的茶叶往府州兜了一个圈子,花了两锭金子买通了府州当地的官府守军,趁着夜色穿过边防线往夏州赶来。 梁川脸上的金印太过醒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宋的犯人,跟契丹人胸口的狼头是一个效果。 为此梁川跟在队伍当中,特意挂了一副面具,头上还披着一张斗篷,给人一副极为神秘的色彩! “东家我不会做生意怎么做契丹商人?” “这还不简单,以前你们的辽使来清源怎么做的你就照着学,那就成了!” “那我明白了!” 辽使是个什么德行,他耶律重光这辈子都忘不了! 耶律重光鼻孔朝天正也不瞧一下这些守城的党项人,率队径直往夏州城内榷场而去。 昂吉儿一见马队来了,连忙让人去牵马帮忙按住马首。谁料,小役来牵马之时,耶律重光故意抽了一下马臀,惊得座下的马驹双蹄高高扬起,险将他从马上摔下来! 耶律重光脸上青筋暴起,挥着马鞭朝这个无辜的小役脸上抽了下来:“惊了爷的马!” 梁川石头秦京尉迟添四个人吓得魂飞天外,脸都成绿色的了,这可不是在自己家想怎么威风都行,这是党顶人的地盘啊,在人家家里打人家的娃摔人家的锅,可以吗。。。? 谁知昂吉儿不怒反喜,比梁川他们更着急,一路小跑亲自来帮耶律重光牵马,飞起一腿直接踹飞了那名小役,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手粗脚的,摔了贵使你担待得起吗!” 四个人惊呆了眼球,还有这种操作? 这些人怎么甘心受这等凌辱,自己人不当人,反把外人当上宾!反而其他情报队的队员好像见惯不怪,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反倒理所应当一般。 耶律重光弓马娴熟哪里会掉下来,都是他故意的! 他们契丹里阶级森严,每一次契丹的特使来清源收刮财货都是先拿他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先出一通气,有事没事先一顿鞭子抽,再借机找茬搜刮一番,方能显示自己无上的地位,对待这些野蛮人就不能讲什么天朝礼仪,对他们越好他们反而越不尊重你!辽国的特使哪会经营通营,每每来清源还不就是这般套路对待孙厚朴他们一帮宋商,有学有样,可不就简单了! “罢了,女人呢?” 耶律重光骑在马上高高在上,一句话是用鼻孔来说的,连看也是鼻孔朝天地看着昂吉儿。一上来就要女人,完全就是跟当年的辽使学的! 契丹人的雄性激素仿佛无比的旺盛,每到一处先想到的不是钱,而是女人,跟公猪一般,时刻都准备繁衍下一代。 要不是这副公猪相,昂吉儿还怀疑耶律重光的身份! 耶律重光的操作实在让人胆寒,四个人面色如土,已经勒紧了马头绳准备掉头逃跑! 这是来拉仇恨的吗?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拆人家的家打人家的娃,现在连人家的女人也要玩? 玩太狠了吧,不怕党项人翻脸! 昂吉儿骨子透着一股谄媚,一脸迎奉地说道:“下官昂吉儿,招待不周还望贵使海涵,美女已在别怨为贵使安排好了,都是精心挑选的美女哦!” 耶律重光低下头,两只眼睛恶狼一般地瞪着昂喜儿,瞪出了他一身的冷汗,还伸出了舌头饥饿地舔了舔嘴道:“你这个叫昂吉儿的东西,你可别去哪个窑子里拉几个臭婊子想来恶心爷爷,那些个下作的娼妓要是身上有病脏了我这些手下,你们生意就不要做了!” 说完他大手朝身后摆了摆:“看看,这一箱箱的可都是上等的茶叶啊,宋人已经很久不跟你们做生意了吧,是不是已经从草原拔草茎子来当茶叶喝了!告诉你,这茶从明州海运来的,嘿嘿,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党项人的女人只是他的生育工具,生活条件太艰苦,男人常年在外征战回来可能就是一具尸体,女人为了活下去常常沦为多人的附属品,这种情况下身体疾病就无比多了。 昂吉儿贪婪地看着马上的茶叶,真如这个契丹人所说,那这次他就立大功了,朝廷上下现在就数茶叶和药材最紧缺,一次能带回几千斤,定能官升一级! 昂吉儿媚笑着在耶律重光身边,假装小声又像要让马队所有人听到一般,大声道:“贵使安心,都是清一色的处、女!都能掐出水来!包准贵使满意!” 耶律重光配合着他的表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连应都懒得搭理这个奸滑的商人,鼻息哼了一声,略略地表示满意!又腿夹了一下马腹,催动马匹往前走去! 西夏虽然仿汉制也设置官衙,可是党项人是首领制的,一切命令听从于部落的首领,官衙形同虚设,当前形式下更是沦为了耶律重光一行下榻的别院。 美女真的送过来了,清一色的美女,饶是耶律罕这样正直的后生也不禁咽了几口口水,真真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这西北的女人在民族交融之间诞生的真是绝色之姿! 石头一个还没讨老婆的小男人也被分了一位,他看着这些党项姑娘那雪白的胸脯有些眩晕,眼神转向梁川:“三哥救我。。!” 尉迟添大笑一声拍拍石头的小脑瓜子道:“小子,你是没尝过那味儿,尝过后你还想要!” 第六百四十五章大宗交易 “这些党项女人怎么办,难道全将他们锁在一间屋子里吗?” 美女当前耶律重光不敢擅自宣、淫,他们一行人是出来办正经事的,在党项人的地界上出一点差池三十号人可能就立马没命了。 梁川思量了一会道:“咱们也不能完全不碰那些姑娘,反倒让昂吉儿起疑心,一会让他们送些酒菜,你们要做什么就看着办吧,要警惕意外情况,不能闹事出人命,万一有情况要马上给我提起裤子!” 跟着自己的这帮兄弟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一年来全都没有妻子跟在身边,能压抑这么久已是极为不易的事,现在党项人送了女人来,倒不是馋那些姑娘的身子,万一让昂吉儿起疑,努力就白费了。 昂吉儿自然不是第一次将女人送给契丹人淫乐,反倒是他与契丹人打交道久了对契丹人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契丹人最重视三点,要对他们绝对尊重视为祖宗一般供起来的程度,然后就是烈酒还有女人,这三样满足了他们,生意也就成了八九成! 这些女人都是自己花钱买来的,要不是自己早都饿死在荒郊野外了,能让他们伺候契丹人还有好酒好菜,是她们的造化,在昂吉儿看来,这些女人就如同货物一般。 酒水来了。 肥美的全羊宴,一大桌子摆满的全是荤菜,蔬菜和主食反倒没有怎么见到,契丹人原来也是游牧民族,与党项人的饮食相近,就是后来契丹人汉化了,渐渐接受了汉人的饮食习惯,不过上硬菜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西北连通西域的丝绸之路自从李氏占据西北之后就彻底断了,宋室只能依靠海上丝绸之路与西方的番商进行贸易,而党项人掌握着陆路上的通道,自然就能买到上好的西域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是有唐以来就为世人所熟知的珍品。 “我们自府州一路走来,党项人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好在开春了不是冬天那样冷了,连女人身上就是绑着两条破皮子,腚都让人瞧光了,都这么穷了还跟大宋过不去!” 耶律罕心中不平,这些党项高官自己山珍海味好吃好喝供着,逼着老百姓的子女来给契丹人淫乐,底层的老百姓却活得如此辛苦! 本以为就他们契丹的贵族如此麻木不仁,却不想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 众人都是看眼里。 梁川朝耶律罕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隔墙有耳!” 接着佯装把酒言欢,把那些党项女子全叫进了屋,别院当中的气氛一时旖旎了起来。 这些党项女人不会说汉语,服侍却极为卖力,酒水美味拼命地往众人嘴里灌着,眼神掩饰不住他们对这些菜肴的渴望,耶律重光大手一挥,让她们自己也吃喝起来,把她们都灌醉了也省得眼多嘴杂! 梁川假装高声道:“咱们这次奉了北院枢密使魏王大人的命令,就不知道李元昊有没有诚意了!” 昂吉儿正赶巧进屋要与耶律重光陪酒,耳朵支起来,正好听见魏王的名号,当下身子一热,小心肝心跳得更快了! 北院枢密使魏王不就是辽国的大奸臣耶律辛乙嘛,这人贪婪无度,宋夏两国交战期间他可以把武器和马匹偷偷来走私货物给西夏,这帮人竟然这位主派过来的,那么这一切就完全说得通了这就不足为奇了!除了他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能奈能一次走私几千斤的茶叶到西夏,须知,茶叶在辽国也是紧俏得很啊! 这位爷眼中就只有钱和权,至于什么民族大义还有国家关系,在他看来一文不值! 耶律重光见昂吉儿来了,大手在怀中的女人身上上下其手,摸得那女子春意荡漾,正眼故意不去看昂吉儿一眼! 呸!昂吉儿心里怒骂,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契丹狗,还不是骨子里是野兽外表披着一张人皮! 不过骂归骂,他脸上可不敢有一丝不满:“大人可还满意吗?” 昂吉儿本想给耶律重光敬一怀酒的,耶律重光借着酒劲将送上来的这个人结结实实赏了一脚,昂吉儿吃疼倒在地上,情报队的所有兄弟见状都是哈哈大笑。 梁川连忙将昂吉儿从地上搀了起来:“大人无恙吧!” “不打紧不打紧。”昂吉儿压着心头的怒火,这些人大有来头他哪里敢发作,黄了这笔生意只会招来郑昊大人还有贵族以及大王的愤怒,没有其他的好处! “扫了大人们的雅兴我自罚一杯!”昂吉儿挨了一脚还要给人家赔罪,看得石头想笑又想哭,不过这就是商人的悲哀,为了做生意得遭多少白眼受多少罪,他是感同身受! “大人借一步说话。”梁川低声朝昂吉儿使了一个眼色,满屋都在醉生梦死,没有人正眼瞧一下昂吉儿,怀中的女人酥胸玉骨,杯中的美酒甘醇浓烈,谁有功夫搭理他! 昂吉儿自觉无趣,梁川从头到尾都是戴着一张面具,身份极为特殊,想必是这群人里能发号施令的人物,心下更是对梁川的话敬畏三分,看不透的就吃不定,也就跟着他到一旁。 “我是魏王手下负责与南人交易的汉官。” 梁川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昂吉儿见梁川出口不凡,气宇更是轩昂,人中龙凤站在人群当中就与那些淫狼浪虎格格不入。 “只是这身份不方便透露给你,毕竟。。这不是台面上的交易。” “哦,大人,真是失敬!”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能否移步其他清净所在?” 昂吉儿心领神会,立即吆喝道:“你们几个,晚上好好服侍大人们,这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回头要是大人不满意,你们就回城外去牧羊伺候那些羊倌吧!” 他这话是用党项语说的,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耶律等人听不懂,却看得到这些姑娘更卖力了,一双玉手主动在诸人身上不停地游走着,实在是勾人心魄。 两人出了宴厅便到了偏室,梁川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几千斤的茶叶只是小意思,算是我家魏王送李国主的一点心意,宋夏大战如火如荼大辽帮谁都不是个理,但是魏王有感于李国主王霸之气,决定将宝押在国主这边,听闻你们西夏搜肠刮肚也只能拼凑起三千人的队伍,现在魏王大手一挥将上京的武库对你开放,库中有精甲锐刃数百万。。。” 昂吉儿还处在失神当中,梁川把弄着指甲,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悠悠地道:“只是这价钱嘛。。” 昂吉儿心头犹有万只蚂蚁在爬,大王与宋朝打仗,最缺的就是武器装备,大宋兵马强壮不及西夏,就是胜在武器装备精良,要是能从大辽买武器,弥补西夏的不足,打赢大宋这首功还不得记在他昂吉儿头上! “回大人,这事我须得回禀郑昊大人,由他定夺,下官无权直接决定。”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可没办法擅自做主,一切还需要上面的决策。 “郑昊是谁?”梁川歪着脑袋假装疑惑地问道。 “他是大王身边的红人,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相当于刘邦身边的萧和,曹操身边的荀彧,大王在前线征战全赖我这位上司郑大人在后方调配物资,保证三军将士的用度,现在国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他手上,自然也得他来拍板!” “你们西夏竟然还有这样的高人,在江湖上竟然一点传闻也没有,贵国主得了这样的人才,怪不得能虎啸龙吟大杀四方!” “大人今晚就在别院稍安,我立即安排快马去兴庆府报与郑大人,相信郑大人收到如此重要的讯息定会亲自赶来夏州,届时由大人与郑大人当面磋商,这事就成啦!” 梁川想到耶律重光的作风行事,立即把脸拉到地上,脸色大变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功夫,你们不买就摆明了直说,我相信大宋他们会有兴趣!” 昂吉儿生怕恼了这群财神爷,这些人可不好伺候,他们为了赚钱会毫不犹豫地东西卖给宋人,这后果。。 “郑大人最晚明日下午就能赶至夏州,这期间下官将让大人宾至如归保证各位大人玩得痛快,去宋国路途遥远,宋人又不缺武器想必这价格。。” “这你不必操心,我们是为了赚那几个臭钱吗?我们要的是你们的态度,要的是你们的敬畏而不是怠慢!” 昂吉儿头捣蒜似的连连点头:“懂懂懂,下官都懂,下官已安排了新一批的姑娘还有美食美酒,保证大人们尽兴!” “去吧,明天下午要是我们见不到你口中的郑大人我们就掉头返回契丹!” 昂吉儿深知契丹人就是这个暴脾气,往往不是为了多赚一点而是喜欢别人卑躬屈膝在他们跟前跪舔的样子,一言不合就返回去找宋人完全是说得到做得到! 他一刻也不敢怠慢。 第二天下午,这个自称是‘郑昊’的郑祖亮终于到了夏州。 第六百四十六章郑昊失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契丹在这场战争中收了西夏与大宋两国的好处,立盟两不相帮,但是这是国家层面的约定,架不住民间还是有无数的走私团伙疯狂地往西夏走私物资。 走私的大部分是丝绢布帛高级一点的有茶叶漆器玉器之类的奢侈品,但是真正是西夏需要的只有几样,铜铁武器装备粮食还有药材! 郑祖亮在其位谋其责,兢兢业业地替李元昊在后方筹措战争的各种资源,一听到契丹人将带来一笔大生意时当夜就骑着快马赶到了夏州。 在他到西夏前,党项人从来是有几天粮打几天仗,打赢了就撤打输了也是撤,但是他改变了这一切。郑祖亮的统筹能力无与伦比,他能将粮草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集中调配,还能从走私的渠道不停地买粮,然后运送给李元昊,支持他的战争。 李元昊对他的报答就是敕封他为少师,位在张元太师之下,两人合称帝国双壁,世人只知他叫郑昊,却不知他的真实姓名叫郑祖亮! 郑祖亮奔波了一夜终于到了夏州! “人在哪里?有没有安置好!” 昂吉儿是郑祖亮一手提拔起来的商人,西夏还没有像大宋设置科举制度,官员的擢升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向李元昊举荐,二就是战争立军功,商人在西夏的地位更低,他能得到郑祖亮的赏识,更对郑祖亮的话言听计从。 “下官极力满足这些契丹人,不敢误了大人的大事!” “很好,人在哪里?” “就在别院里,大人要直接进去吗?还是我先去通禀一声?” 郑祖亮看了一他一眼直接进了耶律重光住的别院。 推开门一股淫靡的味道扑面而来,酒精的味道还有食物的味道,杂揉着男女体液的奇怪味道,耶律重光在屋子里就留下几个情报队的普通队员,重要骨干没敢让他们太过放纵,但是在梁川刻意的授意下,几个人还是痛快地放纵了一回! 郑祖亮不识得耶律重光,不过看着这些坦胸露乳的男女,犹其是男子胸前那醒目的硕大狼头,这独有的契丹人图腾让他对这些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在下西夏三司正使,主掌盐铁度支,听闻契丹魏王耶律大王委派贵使到夏州与我朝贸易,下官特亲来拜谒!” 耶律重光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典型的汉人相貌,发型也没有党项人髡发,举止言行都带着浓浓的汉味,应该就是东家要找的那位大神了! “叫这些女人都散了吧,还有。。无关的人员也滚,你是正主就只与你一个人谈。。” 郑祖亮眉头皱了一下,他现在极少亲自与外人接触,一则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二则害怕人身安全,不过这些人身份没错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郑祖亮爽朗地笑了起来道:“你们先退下吧。” 昂吉儿唤醒所有的党项女子,将他们都叫到了屋外。 “叫他们都离得远远的,有些话我不想让旁人知道。” “你们都听见了。”郑祖亮朝昂吉儿使了个眼色,昂吉儿心领神会地关上门,退出了别院。 “现在咱们可以谈判交易了。”郑祖亮满心期待着这一笔交易,李元昊雄心勃勃已连败大宋三大仗,接下来就是兵指长安,他与张元两人作为这不世之功的两大缔造者心中是何等骄傲,谁不想将这伟绩更上一层楼! 若是真能助李元昊得了天下,到那时自己就可以认祖归宗改回自己郑祖亮的真实姓名。 耶律重光的眼睛霍然睁开,双手一拍:“东家,人来了。” 郑祖亮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谁知后堂帘子后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郑祖亮的亲儿子——石头。 “爹!” 石头一听郑祖亮的声音真是惊喜又惊惧,自己的亲爹真的变成了一个卖国贼投敌叛国,害了这么多的无辜大宋百姓与将士,他不敢坏了梁川的大事,躲在里屋直到耶律重光发话才现身。 扑通一声,石头跪倒在郑祖亮的跟前。 天下还有何人会喊自己一声爹?那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除了自己那乖张的儿子还会是谁? 孩子长大了,成熟了也更稳重了,脸上的那股稚气褪去,连身子也变强壮了不少。 两父子阔别多年,竟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相逢。 郑祖亮心中的惊骇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本以为自己藏在这西夏与自己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乡没有半点联系,应该不会有人认得他的来历,自己的亲儿子这一刻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自己竭力掩盖自己身份的努力不是成了梦幻泡影! 本以为是人间一场富贵,竟不想戏被人看破,连自己都让人寻见了。 石头跪在郑祖亮的怀中放声大哭,郑祖亮虽然心中有无比的抱负,可是一切的一切最怕的还是怕秧及家人,他的心都让石头哭化了,无奈地仰起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孩子。。” “爹。。你不要我娘不要我姐不要我了吗。。?”石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原来他是一个有父母遮荫的纨绔,他父亲走了以后,他自己扛起了一个家族,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郑祖亮苦心谋划多年,竟然让人一眼识破,既然面具让人揭掉,再伪装下去就是掩耳盗铃了。 思量之下,还是保全自己保全家人最为重要,人间的富贵也要有人一起分享那才是真富贵,否则便是大梦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 只是郑祖亮惊讶的是他的作为已经无比隐蔽,为什么还是让人一眼看破。。 旁边就跟着梁川。 这就说得通了。。 除了认命郑祖亮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回家吧,咱们回家吧。”两父子抱头痛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夏州一行目的就是为了感召党项人手中的两王炸之一的郑昊,真如辛无病所言,是郑祖亮化名为郑昊,总算是不虚此行! 梁川缓缓地从里屋出来,巧妙地避过了父子煽情的场面,朝郑祖亮行了一个礼道:“我是应该叫你郑昊吴大人还是郑员外呢?” 郑祖亮见到梁川双眼一阵暗淡,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碰到这个后生的时候,看他的眼睛从没有见过他心底藏的是什么,更看不透他这个人,曾料想这人日后定是人中龙凤,现在看来,自己当初没有看走眼。 原来这一切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多年经营的心血在他面前还是土崩瓦解。 “梁小哥说笑了,郑某人还是郑某人,郑昊已经不值一提了。” 梁川不知道是说给郑祖亮听还是自嘲道:“满朝文武无可奈何的竟然是一个落弟举子,郑官人,你可害得西北的百姓水深火热啊,朝廷要是知晓你的身份,石头还有他姐姐还有活路吗?你这般能奈如果能悬崖勒马及早醒悟回到大宋为我朝效力不是一举两得?” “我大错已铸成官家留我全尸已是天恩,如何还敢奢望为国尽忠,眼下只愿能回到兴化,安心做一田舍翁了此残生便心满意足了!” “大官人我知你胸中沟壑只是朝廷权奸当道报国无门,现在两国交锋你若能亡羊补牢也是国家的大功臣啊!” 梁川这是逼着自己反水李元昊,与李元昊决裂啊! 李元昊自从定川寨一战大胜宋师之后,虽说野心依旧在,但是疲态已现,以往不怎么贪图宫殿华服等享受之类的物质生活,现在也开始沉缅其中,更是对于女色不可自拔,闹出了与自己儿子抢媳妇的丑剧。 李元昊虽然有能力自立一国,可是就连张元也叹息,李元昊终究不是赵祯,要是能辅佐赵祯那样的仁君,何愁契丹不灭党项不平。天要亡一人必让其狂,自己何必跟着李元昊这条船一直到它覆没呢? “还望小哥指点迷津!” 梁川将郑祖亮叫一旁暗授机宜,具体讲了什么连耶律重光也不知道。 郑祖亮出了别院找到昂吉儿,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事成了?” 郑祖亮不可置否,一副高深则的样子道:“去传我的手令去兴庆府调钱调人,费了我好大唇舌终于跟这帮契丹人磨下来了。把国库里这次大王所得的几十万贯钱还有那些金银珠宝全调来夏州,运到边界线上,契丹人要运回大同府,见钱到手他们才肯给武器!” 昂吉儿一时没觉察这里有什么不妥,契丹人一向只讲武力不讲阴谋,谁料想这是一帮假契丹人! 要怪就怪李元昊太倚重张元郑昊两个人了,给了这两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郑祖亮手中拥有任意调配国库钱财的权利。 在梁川的授计之下,郑祖亮将李元昊三次大仗所得,以及国库里不多的一百三十多万贯钱财加上无数金银珠宝全调到了国境线上,美其名曰准备跟契丹人买武器装备! 接着郑祖亮又私自将兴庆府的一百铁匠调到夏州,再秘密调往国境,这些铁匠可不是一般的铁匠,他们手中掌握了冷锻甲锻造工艺,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李元昊之所以能横行天下靠的就是三千铁鹞子,三千铁鹞子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一百工匠! 此时的李元昊沉溺于酒色当中,沉浸在战争的胜利当中不可自拔,哪里会想到宋朝有人敢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偷人! 郑祖亮在夏州安排了三天,梁川他们早早地就在国境线上候着,等这一切都完成的时候,他假装返回兴庆府,半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史载:郑昊,后不知所踪! 可怜傻乎乎蒙在鼓里的昂吉儿载着几千斤的茶叶到兴庆府径直送到李元昊的王宫当中,为了邀功还把声势作得震天响,连李元昊也惊动了。 李元昊亲自监督这一批茶叶的开箱,这不天不要紧,一开吓一跳。几千斤的茶叶,除了每箱茶叶上面薄薄的一小层,其他的全是干草渣滓,哪里是什么茶叶! 李元昊当时就安排了昂吉儿去阎王爷跟前工作,下令将郑昊找来,可是翻遍了整个西夏,这个三司正使,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少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蒸发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元昊暴怒 研究西夏史的史学家们都对那一段东方金字塔里埋藏的秘密无限向往。 但是至今仍是史学上一段难解之迷的问题是上半辈子英雄神武的夏景宗如何变一位荒淫残暴的无道昏君,英雄与狗熊的转变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意外不已,这位与契丹大宋死战的好汉,最后的死因竟是被自己亲生儿子砍掉鼻子失血过多。 夏州一行,赚走了一个郑祖亮,断了李元昊一臂,还顺带着把李元昊数年经营存下来的私房钱一毛不剩地给包圆了! 梁川载着几十车的金银珠宝押解着数百名工匠,高兴得嘴得乐歪了,他愿意帮史家们来解释一番,为什么李元昊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李元昊纵横西北数十年拼尽家底耗尽国帑与大宋死磕数十年,机关算尽举国出动终于打了三场漂亮的胜仗,谁知打了一辈子的雁反倒让雁啄了眼睛,几年辛苦攒下来的家当全让郑祖亮连合梁川蚂蚁搬家似的全搬回了大宋。。 这好比几十年在外辛苦打工,一个人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挣下来的一分不少全交给了老婆保管,本想歇口气开始享受退休的美好生活,谁知这个老婆早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卷了自己全部身家跟奸夫跑了,顺带还把家里的老牛给牵走了,连一条内裤都没有给他留下。这可是连锅都端走了,能不发疯? 打拼数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那在大草原上放羊赶牛烧粪取暖的峥嵘岁月。 李元昊疯了。。 最倒霉的是昂吉儿这厮,将茶叶送到兴庆府他自己都不敢开箱,也就瞅了一眼样品,亲眼确认是上等茶叶,压在下面的茶叶他可是没有用手去翻一翻。 他甚至开始幻想这次会不会进入中枢当上朝廷的三司使。没等来朝廷的册封只等到了李元昊的屠刀,盛怒之下的李元昊剐了昂吉儿三千刀,将他的脑袋挂在兴庆府的城墙上,可怜的昂吉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去阎王爷跟前报了道。 “商人奸诈不足信也!” 李元昊暴怒之下总算想起了这句话,仇恨蒙闭了他的双眼,他现在只记得自己与将士在前线流血,商人如同吸血鬼在后方大发国难财,关键时候还给他捅了这么重的一刀! 你们都得死! 李元昊下令逮捕吴昊征召的全国商人,一个漏网之鱼也别想跑!他要拿这些奸人来出气! 西夏国内的商人本来地位就低,不事生产从中渔利的恶名深受党项人厌恶,自从吴昊来了把他们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为他们正名还给他们高官厚爵,地位不比带兵打仗的将军低。 郑祖亮也就是吴昊,屁股一拍走人后这些商人一窝子全完蛋了。 李元昊的刀特别的快!党项贵族们知道了郑昊携款潜逃的事,早就看这些商人不爽了,群情要求之下这几百个脑袋全搬了家,然后顺理成章地霸占了他们的家产。 一时间党项大乱,家不家国不国,张元花了无数心血仿效汉制建立起来的典章制度荡然无存,党项人又回了原始部落的落后无序状态! 不仅党项自己的商人遭了秧,大宋在党项还契丹在党项的走私商人纷纷撤出西夏,商人们清楚自己的价值,需要他们的时候比黄金珍贵,不需他们的时候,还不如一坨牛粪还能取暖,不走?命都没了! 李元昊昏招百出,带来的后果就是国内的物价暴涨,百姓连米都吃不起,富者屯积生活必须品趁乱哄抬物价,西夏新国刚立竟然有了亡国之象! 李元昊冷笑,百姓生死与我何干!把郑昊给我找出来!这口恶气他不出晚上饭都吃不下! 铁鹞子倾巢出动! 妹勒浪讹遇移等十队长次日就率军追击这队自称是辽国北院枢密使耶律辛乙的私人商队!往大同府方向追! 狗、娘养的契丹狗!老子与大宋在厮杀你们早就想好要来算计我了! 铁鹞子追到辽夏边境,双方竟然直接打了起来,党项人嚷嚷着要把吴昊那厮交给他们,由铁鹞子带回西夏让李元昊处置,契丹人懵了?郑昊是谁?辽国有这么一号人物吗?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值得这些乡巴佬这么大动肝火的? 契丹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你他娘的人丢了来找我们撒气?当这里是窑子妓寨啊?想来泄火就来,不服就打! 一言不合双方打了起来,契丹人战前准备不足,虽说党项兵只有三千之数,可是这三千足以顶三万,一场战斗从天亮杀到天黑,契丹人流血千里举国震动! 这造就了一个很不巧的误会! 李元昊不是想打他们辽国,而辽国却不是这么想! 辽国上下一致以为李元昊是赢了宋朝三仗信心膨胀现在不把他们辽国放在眼里了,这小弟不听话都敢在大哥头上动土,那还了得?等他们打爽了是不是大辽国还得给他小西夏进贡送岁赐? 打他娘的! 党项人国仇家恨加上与宋朝大胜信心十足,辽国虽然老骥伏枥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一号老牌的好战民族,两拨人在贺兰山北发生大战! 辽国举兵三路,合计十七万骑兵要给这个小弟一点颜色看看,李元昊也就是一个暴发户,跟老牌帝国辽国不在一个档次上,贺兰山下吃了一个大败仗。 这仗不用打西夏都已经输了。 因为他们的经济已经垮了,仗可以打,但是后勤与补给没有! 有见于此,李元昊赶紧上表向辽国请罪求和。 想来撒野就来,这会脚底抹油就想跑了? 门都没有! 辽国哪里能答应,你李元昊比他们契丹人还不地道,胆敢以下犯上,不趁这个机关好好收拾一番,日后成了气候还有他们辽国安生日子过吗? 梁川只是想将郑祖亮这个心腹大患去掉劝回大宋大家相安无事,没想到无心之举竟引得三国大乱天下征战不息,东汉末年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要是大宋现在有一员大将领兵直捣兴庆府应该有所斩获,只可惜没有但是。梁川的新兵没有练成,夏竦一心等着李元昊来求和,现在出兵挑起战事就是打自己的脸,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去干。 李元昊打拼数年全帮梁川做了嫁衣。 梁川一行人拉着几十车的金银,方向先是朝着大同奔去,以此来迷惑后方追击的党人,实际上要到达边境之时调转了一下方向,立即朝府州方向折返。 出发前梁川向夏竦要了一纸调令,奉命去府州征粮。 夏竦不知他抽的什么风,府州连屎都屙不出来的地方还有粮给他征?不过想来是有所打算,也就应允了梁川的要求?他知道梁川私下练了一彪人马,但是给他胆他敢用三千人去打李元昊?征粮就是一个幌子,由他去吧,这点权利都不给他,不显得他没有做大事的风度? 他的三千天雄军早就在府州接应。郑祖亮兜了超大一个圈子,最终也到了府州城外,梁川不怕郑祖亮跑掉,几十车金银被自己运走了,回去李元昊不会放过他。 这一票做得太漂亮了,带回郑祖亮就价值千万贯,没想到还有一笔外快。一百多万贯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他来说现在也是一笔极大的收入,他现在要养的军队,虽说朝廷会给他资金,那些钱止够养一群农民,不够养一群狼。 梁川是用自己的钱在给将士们发饷! 最让梁川惊喜的是郑祖亮运用手段骗来的那一百铁匠,任何时代科技都是第一生产力,这个时代最稀缺的是什么技术?就是冶铁锻造技术!他们掌握的还不是一般的冶铁技术,而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冷锻技术,李元昊就是手中拥有这一百工匠,养出了三千的铁鹞子,凭借这支军队在西北有了立身之本。 李元昊能打造一支铁鹞子,自己何尝不能打造一支呢? 现在自己手头有钱有人有技术,假以时日应该可以给李元昊一份大惊喜! 一行到了府州郑祖亮几年在西北的经营全让梁川给黄了,现在能保下全家老小都要谢谢梁川仁慈。 “小哥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现在只想归于田野不问世事,江湖上人才辈出我们一把老骨头是该让位了!” “郑员外过谦了,依我看郑员外打入敌营卧底数年,最后一举偷光敌营的家底,对于朝廷社稷非但无过还有大功,李元昊被员外这么一折腾在西北已如同死鱼一条,只剩最后的挣扎罢了,大人善于经营,这里正是赚钱大好良机,正所谓有钱大家赚,石头也乐于此道,员外何不试试?” 郑祖亮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却实如梁川所言,这里充满着机遇与挑战,让年轻人还试手再合乱写不过了。 “好吧。。唉。。”郑祖亮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男儿在世不外乎两种目的,一是扬名立万二是光宗耀族成为子孙榜样,一路上他听了石头细说这几年他在兴化的生意之道,才觉得孩子已不再需要他做榜样,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他还需要感谢梁川,自己不在兴化的这段期间,是他给石头指路,也对他提携极大。 孩子终究会接过自己的薪火,自己就再教他一课吧。 张元吴昊,大宋的两大劲敌已去其一,张元梁川并不熟识,不需要梁川出手,现在他的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李元昊的疑心极重,吴昊的叛逃彻底激化了他,他现在满眼看着张元都是不信任。 汉人的身份让他与其他党项贵族格格不入,要不是他的功勋卓越让他凌驾于众人之上,他在西夏早就凉透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故人之后 吴昊的失踪成了西夏史上的一桩未解公案,不过他似乎是历史上无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两国的史书都只给了他的结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梁川拉着天雄军借道往绥州去了一趟。 故人因我死。 老叫花临死连老娘都不敢托付给自己,自己还是从宋有财他们嘴里知道这个事的,以命相托何其重耶,老叫花至死不敢连累自己,每每想到这一幕他就说不出的难过。 绥州的景致与府州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这里比府州的运气要好,保留了较多的前朝古迹,城中没有什么生机,黄土成片死气沉沉。 天雄军的到来在城内引起了轰动。 当初宋有才他们第一次募兵时就是在这里招的人,许多人打仗亲兄弟,一家子的年轻后生都在天雄军里服役,梁川来到绥州,特意允许他们回家去探,只是下了死命令,探亲有时限,届时不能归队就从天雄军除名。 要是借这个机会在城中滋事扰民,同样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天雄军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娃选上来的,有些鬼心思的在训练的时候也早被剔除出队伍,梁川要的是全军上下一条心,指哪打哪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的人。 众人回到家中先是看望了自己的父母亲亲人,又说了自己在军的境遇,现在当兵不是去修城墙搞屯田那样的苦差了,是真正的拿起刀枪上阵杀敌的那种,梁川也很公道,每个月一到就给他们发了饷银,虽然是自己先掏的腰包垫付的私银,这一点本是死罪,还好辛无病替他瞒了下来。 思路客 借这个机会,大家都往家里拿了好些钱,起码能让家里买米买油了,关中子弟打了多少年的仗,有几个有命把钱拿回家的? 原来当兵还有荣归故里! 多少儿郎出黄河,多少儿郎土里埋,儿子不是贪生死,儿子本是报国去! 那一天的绥州城好似当新郎倌一般,张灯结彩让人化妆得分外妖娆。 梁川带着宋有财宋铁根还有秦京尉迟等几个亲近的人,遣散了其他人,找到了老叫花的老家象龙寺村。 象龙寺村在不远的一座小土丘上,村中有一座东晋太兴元年始建的象龙寺,历经三武一宗,这座千年古刹连山门也没有留下,只有一个名字让世人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地还能打出粮食吗?可不像咱们江南大好去处,就是兴化的那些矮山也比这里的黄土地来得好。” 尉迟一个粗人也受不了西北的这种荒凉,可是祖辈的土地岂是那么容易丢的? “背景离乡的勇气跟慷慨赴死没有区别。” 梁川淡淡地说道。 “就是那个老太了,老叫花的老娘。”几个人站在村口,还未进村宋有财就在村口指着不远处的老人朝梁川说道。 众人顺着宋有财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老太太烛残年一般地倚在村头的一棵老树旁,手里提着一个破篮子,上面覆着一条破布,偶尔有人去找她——买馍。老人的眼睛不太好使,跟瞎了似的,钱递到他手上掂了掂,足不足数自然明了。 西北多是地道的汉子,谁也不会因为这一两个铜板的事情去欺瞒一个瞎老太太,那不算本事。 走到这里梁川却犹豫了,这让他如何开口?直接告诉老人家你儿子死了,我是接你回去享福的? 那不是在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 “宋有财你去说。。” “将军,这怎么使得。。?” 梁川在村口踱了半晌,始终没敢迈 出那一步。 “要不咱们先去把老叫花的遗骨入土为安吧。” “这也好!” 宋有财接着道:”老叫花定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老家来,村子里他算是在军营里的老人了,也没有混出来一个人样,蹉跎几十年老娘也养不活。” “你们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家里前几年就没人了,抽空去趟老鬼的坟上添炷香,能回家的人都是埋在同一块坟地里,顺道。” 象龙寺村的坟地不大,种着一棵奄奄的灰柏,上面吊着几只聒噪不停的黑乌鸦,低矮的坟头埋着的没有一个算得是显贵的大人物。 没有亲兵在身边,几个汉子只能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大坟坑把老叫花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宋有财等几个人倒还平静,生离死别他们见得多了,梁川心情却是复杂,有一天他回不去,在这个世界终老时,会有几个人记得他,会不会也是一样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坟墓。 老叫花的为人令人钦佩,只是死得太低调了,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人,他算是比较倒霉的一个,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梁川贪玩,可是不会拿别人的性命来玩,对于老叫花的死,他始终耿耿于怀。 便是真如苏渭所言,自己在西北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老叫花的因素。 老叫花的坟与其他人的无异,临时也没地方去刻碑,劈了块木板上面写着宋华之墓,更无墓志铭生平可言。人死万物归一,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宋有财举起一张白色的纸幡嘴里笑着魂仿佛在招魂,这是绥州人特有的仪式,另一位宋铁根坟头上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老叫花老叫花,黄泉路上不用愁没钱花。 梁川叹了一口气,胸口憋得难受。 跟着自己的人,老叫花是为数不多竟然没有享过福的人。 这块坟地不大,坟头上的草也多已高比人身,除了一块坟地,上面的杂草清得干干净净,在这荒凉之地显得格外醒目。 梁川往那块墓碑上扫了一眼。 “先考李公初一之墓。” 梁川的心先是颤了一下,李初一!眼睛往落款接着看到,凤山人氏李云云。。 不会吧,梁川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天下叫李初一的应该有不少人,凤山与这个名字能对得上的人,绝对只有一个! 况且这个李初一还好端端地活着,谁吃饱了给他立的碑盖的坟?恶心人也不是这样方法吧! 李云云是谁?李初一当年一直跟自己念叨他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个世上,该不会。。? 梁川正在迷离之际天雄军的一位干部急匆匆来找梁川,天雄军提拔了一大批基层干部,这新人梁川认识,叫姚远,踏实肯干,关键绝对听话,对于黄金山陈富贵等人的命令从不打折扣。 “将军不好,村外黄砂飞扬好像有一支军队迫近!” “去探查一下是党项人还是什么人的军队,叫城里的弟兄火速归队,哪里来的人都不是来给咱们送礼的,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秦京冷冷地道:“我正想会会这些党项人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姚远一双腿跑得飞快,不多时便折返了回来:“将军人马已点齐,在绥州城外候着,这拨人马也探明了,不是党项人也不是契丹人,是西北这个游商的私人武装,化装成党项人来打家劫舍了!” 尉迟添道:“我道党项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咱们的身份,敢情是这帮汉奸啊!老子手正痒,正想见点血!” 姚远愤 怒地道:“家乡的老百姓被这些汉奸害惨了,党项人还知道斩草留根明年再割的道理,这些商队的武装每次抢完州府的村舍顺手就要灭口,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 “咱们的天雄军正巧也要练练手,就当是给家乡的父老报仇了,姚远,宋有财宋铁根,去,你们带队杀过去,活口抓几个,问出他们的商队的位置!” 姚远跟着宋有财宋铁根两人领命冲了出去,秦京尉迟添两人也想上阵打杀打杀,被梁川拦住了道:“咱们去村口顶着!” 这商队正是连夜收到风声从西夏出逃而来的商队,李元昊为人多疑猜忌做事反复无常,迟早要拿他们这些商人开刀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刀来得这么快。 西北不仅有赚党项人钱财的商人,还有赚自己人国难财的奸人! 宋夏之战他们走私西夏的青盐大宋的粮食铁器药材,谁缺啥就卖啥子,没有立场没有家国,昧着良心赚得是盆满钵满,发国难财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了钱手下的护卫就更加雄壮。 打仗时做生意,不打仗时他们就在西夏与宋人之间挑事,装汉人杀党项人,装党项人杀汉人,太平日子可没有他们存在的意义,要的就是战火连天不歇,这个游商习惯了连杀带抢,不做生意时就靠这个维持收入!碰上富足的村舍,这收入比做生意来得还多! 宋廷在西北被李元昊设伏打怕了,对于散兵游勇往往不愿追敌过深,就怕中了敌人的埋伏,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往往对于小规模的‘匪患’视若无睹,任由这些杂鱼在西北蚕食大宋的民心! 梁川回到村口,马贼的到来村子乱成了一锅粥,家家户户闭紧房门不敢出门,老叫花的老娘眼睛瞎了,知道世道乱了想跑却是有心无力,颤颤巍巍地倚在柏树下,不逃也不躲,平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地到来。 一个小女孩突然跑到了她的身边,拉着老太的手道:“啊婆我们快逃吧,有兵来打村子了!” 老人一把搂住小女孩:“苦命的孩子啊,你来这里做甚,快回家藏起来,藏地窑里别露头!” “啊婆跟我一起走吧!我扶着您!” “我半只脚入土的没用人了,还拉我干嘛,娃娃你快快跑!别落到他们手里。” 梁川看到那个小姑娘手臂上的一块红色的胎记,再连想到那个李云云盖的坟,脑海中突然记起了一些事!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啊,世事都是如此巧合吗? “婶娘,宋华让我来接您来了,我是他手下的兵!” 听到宋华的名字,老人的身子被雷击中似中在空中定住了,嘴喃喃地道:“谁。。?” “宋华!”梁川高声重复了一遍。 “我的儿啊。。。!”老人没有因为死亡的临近而哭泣,倒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哭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苦命的娃娃了,本以为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儿他人怎么不自己来,他人现在在哪?” “他在军营里头哩,吃好的穿好的,还当上官儿呢,就是他让我们来接您老的!” “他。。。为什么。。不来。。!”老人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活得久了自然一话也听得懂了。 梁川强忍着心头的痛,他是一个乐天的人,更见不得老人在他跟前这般哭泣。 “军队里那么多军务要他操办,这点小事自然我们来办就行了!姑娘,你爹是不是叫李初一!” 小姑娘原来一脸戒备,听到一个意外的名字让她瞪大了双眼! 第六百四十九章干老本行 老人眼瞎心不瞎,看世事洞然于胸她那个儿子能给自己赚一口饱饭吃也是天大的本事,竟然还能在军中当官,知子莫若母,这个后生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个中的原因她大概也猜得到了。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本不想走,就死在一家人故去的地方,这个天底下哪里还容得下她这个朽朽老矣的妇人。可谁知,梁川当着小姑娘的面说出了她爹的名字,连她的家乡也说出来。 难道这人是小姑娘的旧识? 她爹还活着,小姑娘的娘亲已经死了,大概是以为生父也死了所以在绥州与她这个瞎眼老太太相依为命,几年下来比自己的亲孙女还亲。 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姑娘几年一直紧持要找到自己的父亲,这她是知道的,梁川这么一说,姑娘当即坚持要把老太太也一起接走。 梁川也在感慨,这是怎么样的因果造化,李初一与老叫花都是与自己有大恩的人,现在他们的亲人全让自己碰上了,老天这是要自己来还他们的恩情吗。 老人不走小姑娘也不走,眼下抢劫的马贼就要打到村口了,留下只有一死。老人不敢害了小姑娘的性命,只能接受了梁川善意的谎言,跟着其一齐去找自己‘高升为官’的儿子。。 绥州城外,黄砂满天。 倒霉的商队护卫也就是村民口中的马贼,他们不是第一次出来打草谷了,官府与他们一般都极为默契,会无视他们的烧杀抢掠,等他们走了再捡一些村民的人头伪造成党项人的脑袋去报功请赏。 乱世村民的命贱如草芥,死了就死了。 “天杀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贼配军?绥州城什么驻扎有这么多的兵丁?” 马队的头领欲哭无泪,看到梁川的天雄军从绥州城蜂涌而出第一直觉就认定这不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这队伍太庞大了,杀鸡焉用牛刀,而且这些全是步兵,自己手头全是骑兵,没人会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吧! 让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几千号人迈开腿硬是死死地咬在他们马队后面,他们马队才一百多号人,哪里是这人海大军的对手,顾不上抢劫村子,马头一勒见势不对立即撤退! 三千多人都是绥州本地人,以前没少受这些行商马贼的盘剥,今天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能让这些贼人走脱吗?拼着两条腿三千人硬是追着这一百多人的骑兵马队追出了几十里地,一直追到了行商的营地。 商人的头领正奇怪今天怎么马队出去回来得如此迅速?看到后面飞速狂奔穷追不舍的大军脸色都变了! 天雄军靠着两条铁腿追了三十里地,全靠梁川平日里的魔鬼训练,才练出他们这般无敌的体能,加上报仇雪恨的执着,三千人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掉队,咬牙追到了行商的营地。 梁川下了命令,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下,杀人削耳,一个左耳奖励两贯钱!他们招进来是按役丁招的,朝廷一年给的饷银才五贯钱,禁军就多了,能有数十贯,杀一人能抵得上两个月的饷银! 商队不是正规军,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就只有素手待宰的份,面对梁川气势无匹的天雄军,商队所有人连操起武器抵抗的心也没了,他们甚至幻想花钱来买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再抢,命没了就真的都没了。 只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梁川,梁川从最早开始就是抢劫起家的,强盗山贼他都抢过,更何况这些先来犯他的商人,手头多的是钱,不抢白不抢! 梁川不仅要钱,连命也要! 还有比拿这些商人还练手更好的吗?天雄军新兵上战场必然会吃亏,兵都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让他们见过血之后,以后面对党项人至少不会胆怯! 梁川小看了这些关中子弟。 秦兵自古就是天下雄兵之兵,榆林地区的这些关中子弟更是天生血液里就流淌着好战剽悍的因子,他们哪里需要适应,没当兵之前就能为了一寸土地一点水源还有矿藏资源杀得头破血流,越是老实的人当骨子里的那一点凶性被激发出来,谁也挡不住! 报仇还有钱拿,天下没有这么痛快的事了! 天雄军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兵器,定川寨的兵在夏竦眼中定位就是屯田修墙的役丁,他们需要什么兵器?给了一些钝刀钝枪就打发了。 三千人的队伍只装备了不到两千人,勉强看上去像人人有一称手的兵器。还得扣除一部分武器,留给定川寨的人守寨子用。 天雄军靠着两条腿追着这一百多人的马队一直追到了绥州城不远的一处山坳当中,这里是走私商人临时落脚的营地,商队中大部分全是汉人。 李元昊在西夏境内大肆搜捕商人,党项人落井下石蛮不讲理地直接霸占他们多年走私的劳动成果,逼得他们只能出逃西夏,刚入宋境果然太平许多,本来就是汉人的身份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晚上只想趁乱打劫一番,谁知碰上了硬钉子。 骑兵克制步兵那是在人数装备气势战术还有地形天气等各种因素都完美的情况下的理想模式,今天一百多的骑兵完全派不上用场,他们甚至连正面交战的勇气也没有。 营地里的人大部分都毫无戒备,更不曾想在宋境内会被宋廷的人屠杀! 宋廷的人有一点好处就是讲理,乱杀人告到官府当地的这些守军除非官系通天,总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被用心之人利用起来免不了也会被御史参一本!往往杀良冒功这种事都是朝廷最痛恶的,一告一个准。 天雄军冲进营地,男人一个也没有放过,女人和小孩他们倒是一个也没有去动,这场战争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但是这些关中子弟不是人性泯灭的野兽,杀人他们还会区分对象! 天雄军在城管大队几个干部的调教之下,作战极有纪律,营地里数不清的货物还有金银散落在地上,不少是逃跑的马队人来不及带走的。 天雄军作战过程中没有被这些财物迷了双眼,军中有一条铁律,战斗的战利品都是集体的,任何人不得私藏或占为已有,一经发现将受到严酷的军纪处分。 那这些战利品怎么处置?战斗胜利后凭军功梁川将会统一分配!按人头一人奖励两贯,要是连杀两人那就不是再奖励两贯,而是奖励十贯,第三人则直接升为二十贯! 要知道在战场上杀一人不难,要连杀多人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要是几个串通领赏,那举报者得同等奖励,被举报者军法处置!招的都是最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扯谎都不会的人,更谈不上耍小心眼。 提拔这些个属下,梁川是没个那个权限,最多也就自己寨中升个小伍长,得不到朝廷的认可,大致就相当于公安系统内部要安慰大家的苦劳,设置的股级干部,连弼马瘟都算不上。 升官估计没人敢这么奢望,按时发饷发奖就阿弥陀佛了!实在地拿到钱才是最要紧的! 商队的营地跟铁犁犁过一般干净,只走脱了几个人,女人还有小孩活了下来。 前一刻他们还是大商人的妻妾,享受着北风享受着人间抢来的富贵,不曾想,这一切走得是那么快,一转眼便眼消云散! 这可不是人间天堂,没有了男人的庇护,便是让她们活下来,可能也活不久。。 战场打扫了一遍将值钱的东西通通拉走,还顺手牵走了一百多匹好马。 梁川与两个结义兄弟守在村口,连交手也没有马队就逃了。等了许久姚远总算回来复命。清点之下那是收获颇多,这小商队里竟然有十几万贯的财物,光是那一百多匹好马就让梁川大赞不虚此行! 梁川让人将老叫花的老娘还有极有可能是李初一的孤女的孩子先接到定川寨,择日把她们两送到凤山,这也算是对老叫花有个交待,最后就是兑现自己杀了李元昊的诺言。 梁川满载而归,在定川寨先是论功行赏一番。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要说这些关中子弟打起仗来真是不含糊,跑得快的一人杀了两到三人的都有,跑得慢的暗暗地骂娘去得晚没抢到人头。加上从党项拖回来的几十车金银,还有剿灭商队的斩获,梁川出手毫不小气,第一次就奖励了近万贯钱! 打个小仗就这么大手笔!要是真跟党项人玩次命那能拿多少钱!众人的心第一次如此火热! 苏渭看着这一车车的金银,更是意外地对梁川道:“抢商队能得这么多钱,这些年打西贼如此辛苦还不是这些人通敌卖国卖粮卖铁卖情报,抢得好!” 梁川眼前一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嘿嘿咱们的老本行可不能丢啊!” 梁川就是靠抢人钱财起家的,他人生赚的第一桶金就是大蜚山的那窝子强盗,后来在丰州又大赚了一笔,几乎是这两窝子的强盗让梁川这些年衣食无忧! 这不,一来西北,又有送钱的了! 第六百五十章祖亮离去 苏渭给的意见相当的宝贵,从绥州城外尝到甜头,梁川便一发不可收拾,并不是贪图这些商队的钱财,只是这些商队继续蚂蚁搬家似的给西夏运送补给,这仗打久了如何也打不赢! 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钱和补给,这些草原上的豺狼就是梁川的小金库和补给!蚊子再小都能刮出一两肉,更何况这些下马经商,上马为匪的商人! 他们大部分从事的还不是小本生意,要么是做军火要么就是走私粮食和药材,还有就是茶叶与贵重的丝绸还有金银漆器,这些任何时候都是达官贵人所需要的! 抢一票,天雄军这些苦哈哈能乐呵好长一段时间! 有见于此,梁川让耶律重光所率的情报队频频出动,不为刺探军情只负责收集这些商队的位置还有经营的项目。情报队一般也是化妆成商人,身份不会引起走私商队的注意。 位置探明了再悄悄派出一支奇兵,数量不会多,但是武器装备一定配给到位,练兵也罢实战也算,每次都是轮流上战场,保证大家都有机会获得立功受奖的机会! 三千的天雄军分成了十个大队,下面再分成三个伍,一次上阵最多就派一个大队。因为上阵的机会有限,这些大队的大队长每天天亮第一件事就是到梁川的大帐中鞍前马后。。 不装孙子舔着脸可不行啊,梁都监看到你的脸还能记起你的名字,赏你个机会带着手下的兄弟一齐上阵去捞好处,不去端盆水倒个夜壶连拿刀的机会也没有! 当伍长队长的不想上阵的人大有人在,可手底下的兄弟不答应啊!据说有一个大队的队长为人太过于老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们大队上阵的机会,气得手底下的人直接跑到梁川跟前哭诉组织偏心! 人心散了队伍可不就难带了,孩子带不听话再笨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梁川只得亲自出面安慰这些急于立功的兄弟,妥善安排他们打击走私查缉无证经营保境安民的重任。 天雄军成立得早,根基大部分是绥州人,后来宋有财招募的第二批则大部分是府州兵,还有一些麟州兵杂糅在一起。梁川笑称天雄军是定川一期,后来的还没有命名的则合称定川二期。 二期还在下新兵连阶段,没有获得上阵的资格,不过天天看天雄军上阵去抢功劳个个可是眼红得紧。现在私下讨论最多的就是今天你们队砍了几个人头,运回来几车金银等等。。 定川二期感慨着:好好磨练,他日拿着奖赏也要回家探亲好好地风光一把!天雄军带着钱回绥州探亲的事可是大大地露脸,男儿这一辈子可不就图能风光一把吗? 苏渭对梁川抢钱的事评价一般,但是对于郑祖亮临走前挖李元昊的墙脚带回来的一百名工匠是评价极高:“一百工匠能抵十万雄兵!” 为什么苏渭力劝梁川一定要将郑祖亮这个李元昊的后勤大总管除掉或是策反呢,就是因为郑祖亮能看到许多战争取胜的关键因素,打仗打的不是武力高低,拼的是财力与技术,而技术也是建立在财力基础之上的。 大宋对于西夏的优势就是体现在技术层面,汉人的骑术与身体素质可没有办法与党项人匹敌,汉人的优势在于甲坚弩强,有了这些工匠,自己也能造出一队铁鹞子来! 郑祖亮在李元昊手下呆了近四年时间,四年时间就能帮李元昊的国内经济掀起涛天巨浪来,他的鬼神手段也让苏渭不禁侧目。 梁川为什么敢张口闭口要找李元昊麻烦,还不是他背后谁都不知道有一座清源港作为倚仗,单这一座港口一年的收入就可以抵得上数个路府的财政收入了,要是跟西北这些苦寒之地比起来,清源一个县能打一片西北大地。 郑祖亮本以为梁川也只是小打小闹,到了定川寨看着士兵们高昂的斗志这种状态是以前任何一支宋军不曾具有的,还有那一群热火朝天的工匠,全寨上下好像都在盼着打仗一般,各路神仙大显神通,他才真正意识梁川不仅是要把他从党项人手中带回,而是真正要玩命! 苏渭现在主持着寨子各项工作,手底下几千号人见到苏谓都会尊称一声‘苏先生’,加之他为人和蔼可亲,梁川不在的时候,他在寨子当中极有威信力。 这帮疯子仿佛就是天生为打仗而生的一般。 原来有张元与郑昊,李元昊拿捏得动宋朝的军队,可是万一碰上梁川这帮人,他真没有多大的把握稳吃这帮人! “郑员外依你之见,以我们这一支奇兵对付李元昊的骑兵有几分胜算。” 苏渭领着郑祖亮巡城走了一圈,他也不介意把这个军事重镇完全暴露在郑祖亮眼皮子底下。 以李元昊多疑猜忌的性子,郑祖亮回去就是一个死,苏渭用不着担心郑祖亮是一个双面间谍!最高的军事机密被他和梁川掌握着,包括情报队,成管大队,凌虎小天师的火药,以及跟吐蕃人的暗地通商,这些自然不会告诉郑祖亮。 郑祖亮在西夏主持的都是后勤工作,前线打杀练兵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一支队伍精气神三个方面绝对是最饱满的,美中不足的就是装备武器方面差了一点。。 看来自己的投名状是纳对了,带来的一百工匠正是梁川需要的! “先生大才,晚辈佩服,晚辈当年止中了举人,遗憾未能金榜题名,看来我泱泱大宋还是人才辈出。” 苏渭老脸不经意一红,旋即消失不见道:“我这功名也是运气好捡来的,考了一辈子跟你一个样,不像吕公王公那样的经世之才,朝廷看不上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呃。。” 两人好像在自嘲,可是谁心中都不服气,话里行间处处透着一股子傲劲,好像在说,没考上怎么了老子照样搅得天下大乱,高堂之上的那些人状元探花不是束手无奈? 苏渭话锋一转突然问郑祖亮道:“早闻员外闯北之时有一书生化名叫张元。。” 郑祖亮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想把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说来惭愧当年我来西北,只是见于西贼与大宋定有一战,兴许可以赚点渔利,没想到偶然之间遇见了张元,也是两人惺惺相惜,他大谈报国无门之憾我一时糊涂竟然受他蛊惑。。” 苏渭胡子一吹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当年我要知道李元昊能有如此野心我早该来这西北投他不是去了东南寻梁川!” 郑祖亮愣了一下,大哥。。您当这是愉乐消遣呢。。敢情不是冲着报效朝廷来的,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做人能不能有点原则,这跟墙头草似的,哪里吹往哪里倒,闹着玩呢?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有契丹人有老生狂徒还有这么多兵卒各个好战争先。。真他娘是为打仗卯足了劲啊! “张元从未与我讲过他的生平,我也未曾听说大宋有他的亲朋来投靠于他,但是他与我多次醉酒后都曾吐露,定要借李元昊之手将朝廷之上的蠹虫清出庙宇,靖清群侧实现他的忠君报负。” “同样的,我与他共事多年,他也未曾问我的身份来历,李氏不是善与之辈,要是知道了我们的根底,祸及家人是免不了的。。” 苏渭本想通过郑祖亮得知张元的底细,再想办法将他除掉,谁知这条路子并不可行。 万幸的是自从郑祖亮脱离了党项,加上梁川疯狂地对大宋往西夏走私的商队下手,各种物资无法运抵西夏,西夏国内物价飞涨,耶律重光手下人来报,现在西夏粮食一斗要两三百文,大宋才数十文,百姓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就不知李元昊能否震住国内的民怨了。 梁川几日不在定川寨,回来立即返回固原先镇戎军先面见夏竦,见顶头上司当然不能空着手去,这次赚得两手流油,梁川备了五万贯的大礼,载着好几车箱子,一同送去给夏竦。 送钱这种事梁川印象中好像对范仲淹这样的大人物没什么用,还会遭人耻笑,但是对夏竦是一定管用的,夏竦这个人在西北这样的条件下吃穿用度全是一等一的奢华高档物件,吃的要精肴细脍,穿的要蜀绣湖丝,每每梁川到镇戎碰到范仲淹还有韩琦再面见夏竦,总有先遇到两个叫花子然后跟地主老财汇报的错觉。 历史上夏竦就以贪财出了名。 夏竦知道梁川把手底下私募的三千个秦兵擅离调离了定川寨,本想给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子一点敲打,谁知梁川送来了五万贯金银,眼睛看着那金银都直了,敲打的念头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身边放着一个辛无病,这小子办事倒算利索,眼线布得紧密。 “好好干,本官看你。。” 夏竦要的可不就是梁川这种能出主意又会来事的下属嘛!自己身边两个副官范仲淹与韩琦就是给自己添堵的,办啥啥不成,三天一小气,五天一大气,气得他血压时常飙升,就差拿刀砍人!要是多几个像梁川的这样的人,便是西贼不平又如何,自己舒坦就行了! 梁川从固原返回定川寨,出城时还碰到了杨琪,杨琪沾了梁川的光官升了一级,朝廷给赏了一个副招讨,随夏竦留守镇戎军,两人相遇梁川先是一阵道贺,杨琪倒是有些尴尬,没多聊几句就转头而去。 在汴京他吃梁川的亏,在西北风头还是被他抢得一点不剩,一败再败,何以言勇? 反观梁川也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他也没为难自己,说起来自己还得谢谢他,过去的事再去计较就更没有滋味了。 梁川返回定川寨,苏渭并未在郑祖亮身上探听到张元的有用情报,张元的身份极为神秘,后世多少史学家对其身世进行考证,努力了几百年依旧没有什么突破,所以他也并不意外。 倒让他意外地是,郑祖亮要走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采购材料 “我可能得走了,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该让位了。” “员外何出此言,莫不是笑话我等不自量力,不愿为大宋出一分力。” 郑祖亮来了西北多年,一刻也没有回过故土,却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这些年可谓是抛家弃子,远在他乡成为孤家寡人,虽然小有成就,却无一人分享,更多的时候自已的内心聊聊,实在难以言表。 他想念家乡的结发妻子,想念自己的两个孩子,自己虽然贵为西夏三司上使,却一刻也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怕的就是给自己的子孙带来灾祸。 富不还乡锦衣夜行还有什么意义呢?李元昊败相已露,就是梁川不来寻他回国,他也要开始为自己谋求后路。 多少个黄昏日落,他站在兴庆府的城头上,看着还没有吃过黄砂,婉如玉带一样的黄河清澈的河流从自己眼前流过,流向大宋,流向故土。 太阳东升西落,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自己的家,有家却回不得。 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他甚至为张元感到悲哀,当初是两人意气风发相约要同往兴庆府,立誓要大宋后悔没有重视他们这样的人才,自己眼下却是独自逃离那片是非之地,日后张元他要如何脱身? 惺惺相惜! 曾经两人雄心满怀,以为凭他们两人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让不可一世的大宋赵官家向他们屈服。 没想到一个配军梁川,如此卑微的小人物就无情地击碎了他的梦! 可能是一条不归路,那一夜豪情两人都是阔步向前永不回头,如今呢,他只身离去。。 唉。。 “哥儿,你知道我的苦衷。” 梁川愤然地看了一眼苍桑而无奈的郑祖亮,郑祖亮助李元昊打下若大江山,史书上却不能有他只言片语,对一位渴求功名的人来说,这是莫大的痛苦,可是要是用他的家人性命祖宗基业来换这一世骂名,饶是郑祖亮丧心病狂,决计也做不出来。 为什么梁川赌定郑祖亮一定会跟他回大宋,就是因为石头出现了。 这个郑家的独苗是郑祖亮最后的软胁,他就是再疯狂也不敢断了他们郑家的香火。 否则他大可以真名示天下,何必藏头缩尾,还不就是怕祸及子孙? 这个男人胸怀抱负,却与自己一样是个血性男儿,而不是冷血畜牲。 梁川看着郑祖亮背着自己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将自己从兴化大狱中救出来的光景,只不过当初的郑祖亮意气风发,不似如今暮气沉沉。 世事无常。 郑祖亮经此一遭心怀无比超脱,世事洞烛于胸,看着梁川的双眼笑道:“想当初咱们初次见面我只念你是英雄大义出手救了我那顽劣的儿子,不曾想这竟是老天爷送我与你的莫大机缘!” “员外在兴化多次出手相救,昔日梁某龌龊不足挂齿,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员外多多担待。” 郑祖亮把眼光抛向远方,神往地道:“当初你说那新式的饮茶之法还有虎斑节虾的吃法,我心向往之,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尝到那人间绝味!” 梁川笑道:“我在凤山上种了几亩茶树,想来几年也差不多可以焙制饮用了,待我马归南山之时定请员外到家中试饮第一泡新茶!” 郑祖亮又眸满是期待之色:“一言为定!” 梁川道:“石头我答应了他这场战争中让他赚一点小钱,员外一心回兴化,真的放心在他此间闯荡?” “你对这战争有几分把握?”郑祖亮却是反问道。 “我不打无把握之仗!”梁川言之凿凿。 见他成竹于胸,郑祖亮苦笑道:“我郑某一儿一女,儿子的性命是救的,当初我就见你是万中无一的人杰,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一问之下你早已成家立室,那时又不知你有今日这番成就,心想我郑祖亮之女岂能与你做妾,现在想想,你在汴京之中一番作为早已传扬四海,我同道同名同姓不想真是你。” 郑祖亮顿了顿接着说道:“假你以时日你必是封侯拜相之主,我那女儿就是与你府中作一递水丫鬟也是高攀,唉,想来我家没这般福气。女儿就算了,我本是生意人出身,生意经没传到儿子这,没想到也是多多仰仗你。” “算起来我也是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石头赚钱我自然是也有好处的!”梁川心想,你女儿那火辣的性子我才不要,不过你那外甥女我就收啦! “那就好了,你不会害了我家那块愚笨的石头,把他交给你在这里磨练胜在兴化十年之功,交给你我很放心,我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必不得已之时可以书信到兴化,我自会竭尽全力!” 两人站在城墙之上,临风而立,望着山川大漠,梁川放声高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郑祖亮拍手称绝:“哥儿有这等豪霸之气何愁大事不成!” 梁川嘴角轻轻一扬:“见笑了。” 石头一回到定川寨子便开始着手各项能赚钱的生意,父亲已经找到了,反正西北来了回家不急于一时,能赚一大票回家岂不美哉?身为子女天然的就有一种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表现欲,当年米行大赚一笔的光辉事迹一路上他可没少跟郑祖亮反复提及,现在梁川给了他大好的赚钱机会,能不再表现一番? 谁料,郑祖亮准备返回兴化的决心坚如铁石,石头知道了多次劝他这个父亲呆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指点,可谓是苦苦哀劝,那情景让人动容。 郑祖亮只是欣慰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当年自己如何劝他学习做生意他都不肯,现在竟然愿意来西北大漠喝风吃砂拼搏打磨,让他科考已然不可能,总算自己的家业在他儿子这一辈不会葬送。 “为父负了你娘这么多年,是该回去陪陪她了,我在你身边你事事都会依赖我,进步反而不多,不如放手让你自己摸索,吃点亏没事,多跟三郎讨教,他是个人物,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无奈之下,石头只能含泪陪着郑祖亮在军营之中吃一顿送别饭。军中的吃食比较粗糙,大饼大酱牛肉还有大漠上猎的一些野味,梁川在一旁作陪,还有辛无病,人多嘴杂其他人也就没有多叫。 次日郑祖亮便起程动身回乡,石头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出百里之外才让郑祖亮唤了回来。 “我爹走了。”石头回到定川寨对着梁川道。 “我知道,我在城头都瞧见了,难得你父亲深明大义,这些年也算为大宋鞠躬尽瘁了,是该回家享享清福了,接下来就是我兑现诺言了!” “三哥。。!” 石头心情无比复杂,眼前这位大哥出自无比卑微,愣是走到了今天的高度,连自己的父亲都对他青眼有加,他才比自己大了没几岁,身世背景样样不如自己,现在自已一家都是仰仗人家的不为过。 郑祖亮临行前多番嘱咐他道,梁川的眼界与手段已不是凡人所为,跟在他身边,能学一点是一点,对他这一生都将会有莫大的裨益! 石头谁的话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唯独对他爹是相当的尊敬。 郑祖亮自小放他手脚以致让他顽劣不堪,不是不去管,而是有意为之,他并不想束缚石头,释放他的天性,果不其然,时间到了,石头就是再冥顽也自己开窍了,不可谓不是一种大胆的教育法! “你爹带回来的工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会打制一种防御力极强的战甲,这等技术就这些人会,你去寻一批靠的铁匠学徒,就归到招弟的名下。” “这个好办。” 招弟自打跟了方天定学手艺,虽说是娶了方天定的女儿,可是手艺学了人家的,还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跟上门女婿也没区别了,既然铁了心要学这门手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招弟自己会这一招。 以前的招弟是自己身边最重要的帮手,现在自己也要放开手脚让招弟去尝试。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他也可以其他的方式继续帮助自己。 自已想把凌虎的技术施展开来,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钢铁,正好招弟的手艺用得上,而且他正是自己信任的人,换作其他人,还真没办法让他去鼓捣大炮! 石头心急想吃热豆腐,梁川还没说完他起身就要去办这件事,让梁川一把按了回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现在自己是老板,不是我的伙计,没必要对我言听计从但是对我的要求不能打折扣,这看似茅盾的一句话你体会一下。除了刚刚说的,你还要帮我去宋有财他们老家去帮我弄一批矿过来!” 石头疑惑地问道:“什么矿?” 梁川道:“煤矿和铁矿!” 要做炮管,原材料必不可少,而西北洽洽这些原材料最是丰富! 石头知道铁矿,可是什么是煤他并不清楚。 北宋初年这玩意才开始普及,南方普遍用炭,北方在烧炭成本日益增加的情况下,终于也找到了这种替代品。 “铁矿我晓得,找到当地的官府跟他们收购他们一般就会有,不过你这里要不要给我一份文书,否则买的量少还好,买多了官府会不会追问起来?” 石头还是太年轻! 现在天雄军的人是多,可是全是梁川用自己钱招来的私兵,包括他这个御马直都是弼马瘟不入流的小角色,放到朝廷的编制里,人家吏部都不一定承认!天雄军的那一帮人就更没有编制,否则脸上全部要刺字! 给他们装备,那不谋反是什么? “文书我去讨要夏竦他也不可能给我,这事还得你自己用点手段,西北没有什么金贵的资源就煤铁资源一铲子挖下去遍地都是,我相信民间的小矿窑也不少,你自己想办法,一个月内我要几十万斤矿,到时候一斤让你赚一百文钱!” 几十万斤一斤一百文钱岂不是有几万贯的收益?就仅仅是买铁矿这一项?石头压抑住内主的激动与渴望,咽了好几口口水。 “那什么是煤呢?” “你那到绥州找到铁矿自然就知道什么是煤了,这玩意可比木炭来得好用得多了,一块煤可以顶好多木炭,能烧上半天!冶铁可少不了这玩意,但是这东西价格就便宜得多了,你自己看着办,有多少运多少回来,这东西弄到汴京去卖你辈子也花不完!” 通过正常的渠道要采购到足以维系一场战争的铁矿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大宋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私自铸造兵器装备的行为存在。 西北这个地方民间走私严重,李元昊手中的铁矿还有煤矿就是通过走私搞到手的,民间为了开矿械斗成风,养成了西北人剽悍的性子,自己手头反正不缺钱,能用钱争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我这就去办!” “等等!”梁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的性子怎么这么急! 石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梁川道:“三哥你可别在这里卖关子了,我急着赚钱呢!” 梁川道:“最后你再帮我去买三样物资。” “还要什么?” “木炭,硝石、硫磺!” 石头这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要说有了刚说的煤这玩意不就挺好使的,为什么还要木炭? “不是说木炭不好用?” 梁川玩味的脸瞬间变了,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三样东西你要分开暗地里采购,最好让不同的人去办这事,互相不知道彼此买的是什么,至于要用什么用途你就更不要问了!这事关本场战争的走向,你。。。大意不得!” “要多少?” “一硫二硝三木炭,有多少我收多少,同样的,前两种一斤让你赚一百文钱,木炭一斤让你赚个二十文,要不是艺娘离咱们这太远,木炭我就让她送来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双管齐下 决定这场战争胜利不是金钱也不是兵力,而是科技,梁川并不打算与李元昊打持久战,那是愚蠢的以已之短击彼之长,他要的是一战定胜负,一战把党项人打出屎来,让他们对战争产生恐惧,一劳永役地解决这个西北疥癣。 所谓的科技就是热武器——火药。 到仁宗时期,火药已经运用到了战场之上,可是取到的效果不是歼敌,往往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因为火药的效果太不稳定了,敌人没有炸到,走火的现象倒是时有发生,燃放火药的宋军往往先在营地里炸了起来,久而久之性子稍微稳健的将军没有一个愿意用这玩意的! 敌人没炸死,倒把自己的军心给炸没了,谁愿意来犯这个险! 这导致的后果就是凌虎这种高科技人才被排挤出了公务员队伍,不受组织的待见!只能去搞一搞烟花爆竹这种民用愉乐的玩意! 幸运的是凌虎遇到了梁川这种对火药重要性有深刻认识的人!在他与龙虎山小天师两人通力合作之下,逐渐地改进了火药的成份还有配比,不同于其他人,梁川不仅对他们的‘科研成果’极为重视,甚至鼓励他们大胆去创新,发明创造要不计成本,只要不出人命,要多少钱不是问题! 定川寨当中设置了一个军机处。 这是特意为凌虎与小天师准备的‘实验室’,这里面属于最高的军事机密,军机处外有耶律重光的兄弟亲自把守,日夜不停,若是没有梁川的手谕,连苏渭也不能随意进出军机处! 这足以看出梁川对两人的重视,凌虎感激涕零,这辈子到哪都让人撵狗似的轰赶不受待重视,就算是司方行高纯等好哥们明地里对自己客气,背地里不是也骂自己就是一个玩小孩子家家玩意的货。。 小天师修仙问道一辈子没有修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耍弄这些奇、淫巧技饱受世人尊崇。。人们看到不他们道家的修为,但是火药爆出的巨大火花还有轰天巨响倒是真切实地的。。 他张继先作为龙虎山的传人,看来宏扬与传承这五雷心法是义不容辞,也是上天赐他的机缘啊。。 重视自然就能激发两人的创造欲望!小天师在张家庄就开始潜心研发威力更大性能更加稳定的掌心雷,碰上了凌虎这个更加专业的火药专家,两人是相见恨晚一发不可收拾,天天就腻在军机处。 作为西北最神秘的机构,人家只觉得这是在准备打胜仗庆祝用的烟花,时间久了也没搞出什么大名堂,大家的好奇心也就淡了。 但是,军机时不时处就爆出一两声震天巨响,军机处的营房被炸塌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经常是烟勲火燎地冲出来营房,脸上还挂一种诡异的狂热! 让他们两人更意的是梁川对他们的火药似乎还有更加深刻的见解,两人试验火药的配方经过多次改良,隐约摸到了成品的关键,谁知,梁川有一回参观了他们的营房,随口说了一句:你们要不试试这个比例。 梁川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硫一分,炭一分半,硝七分半! 留下这张纸条梁川飘然而去,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却是如山崩海啸一般震骇不已,他们试给的最终结果可就是朝个这个比例发展的吗? 世上果真有神仙? 不是神仙也是高人啊! 两人按着梁川提出来的比例进行了多次的试爆,终于认定,两个的科研成果在梁川的这张纸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高人就是高人,这配方制造出来的玩意就是终极火药王了! 梁川只是提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制造火药还得靠两个人。这里面就涉及到弹药的包装储藏,凌虎在炮药司已经有了成熟的技术。还有如何提高火药的威力,对这三种成分进行提纯的问题,两人反复实验,越来越来的优秀成果不断涌现。 方向一但确定了,其他改进的活就容易得多了,梁川也鼓励两人大胆实验,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实验后期,军机处明显不能再做这种大威力的实验,稍有不慎整个定川寨都能送到天上去! 梁川特意交待情报队护送着两人去西北的山谷中进行最终实验!两人将研制出来的火药埋在山壁上,点燃引信顿时爆炸声响乇天地,虽然山谷离定川寨还有数里之遥,但是那声惊天地泣鬼神巨响丝毫掩饰不住! 梁川让天雄军的干部给士兵们去做思想工作,就怕他们被这些巨响吓出病来:这是将来要献给官家的大烟花,动静不大一点怎么制造热闹的气氛! 果然老实的人还是比较好骗,试验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烟花的大动静,心态又逐渐稳了下来! 经过数月不懈的努力,在梁川从西夏回来以后终于给梁川献上了这终极杀人武器! 梁川毫不犹豫,立即让石头帮忙大量采购制作火药的原料,待原料一到就大规模开始制作火药!待火药制成之日,就是你李元昊灭亡之时! 几千年来对游牧民族汉人总是头疼不已,以农耕百姓为鱼肉,每每肆意践踏凌辱,自从永乐大帝熟练利用火药以后,他们终于开始变得能歌善舞了,要不是满清为了巩固统治收天下之兵,让民间对火药继续研发,中国不至于落后世界的工业发展大潮! 这一口气自己就出一出吧! 李元昊自被梁川假扮的契丹人把家底偷得一干二净之后,带着国仇家恨提刀向无辜的‘契丹人’宣战!契丹人老子天下第一横行了一百多年,是老牌的大帝国,连宋朝都不放在眼中,岂能容忍李元昊这个新晋的暴发户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双方在贺兰山爆了几场血仗,李元昊自侍手中的骑兵兵强甲壮,又因为吴昊的叛逃对张元起了疑心,贺兰山几场血仗并未让张元出谋划策,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终于尝到了战败的滋味! 李元昊枭雄就是枭雄!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挽回对辽作败失利带来的不利影响,他先是拉下面子再次向张元虚心请教取胜之道,又拉下面子给辽国装孙子假装投降!辽国在虚伪的李元昊面前,终于中了梁川设下的诱敌清野之计,三十万辽军在河曲被李元昊击破,辽主无奈,只能与西夏妥协! 连辽国都被西夏击败了并且与辽国和谈,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天下震动! 宋廷的震动是最大的,不可一世的李元昊连辽国都能击败,野心极度膨胀之后如何还会把大宋放在眼里,和谈怕是无望! 别人不知道,梁川对李元昊是再清楚不过,李元昊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驴粪蛋蛋面上光,辽国大败只是战略上错误,要是他们知道李元昊的大军连下锅的米也没了,河曲之战根本不用打,拖上两个月李元昊得哭着来向他们投降! 苏渭也是震惊于李元昊的实力,强弩之末竟然还能反戈一击,情报队的兄弟得来的情报,据说这场战争当中,关键的人物并不是李元昊,还是那个神机妙算的张元在背后运筹帷幄! “拔了老虎的爪子还不够,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将老虎的牙齿也拔了!” 苏渭盯着军营中的沙盘对着梁川说道。 “这个张元真他娘人才啊,要是他来投靠咱们,帮咱们出谋划策李元昊估计有得哭的!” “咱们大宋不得人心怪谁。。?” 说到此处,两人一阵沉默,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当初,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梁川打了沉默道:“老渭想想办法,李元昊贺兰山几仗疏远了这厮同样也是败仗将军,重用了张元又开始张牙舞爪,说明李元昊并不是什么天下人鼓吹的不败战神,关键还是在于张元这个人物!” 苏渭两眼眯了起来,在帐中走了两步,耶律重光这时候走了进来,静静地候立在梁川身边。苏渭看到耶律重光缓缓道:“狡兔死,走狗烹,李元昊刚愎自用也就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拉下脸去找张元,说明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然产生,东家不知你听过田单守即墨离间调乐毅的故事?” 梁川历史虽然成绩还不错,可是对东周列国的历史也就知道一个大概,具体他们有什么英雄事迹就不清楚了! “乐毅好像很牛逼,诸葛亮不是常常自比是乐毅!” 他不知道典故,只能打一个哈哈,让苏渭自己讲。 苏渭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侃侃说道:“战国后期齐燕大战,燕国有大将乐毅,对,就是孔明自诩的那位高人。齐国皆连吃败仗,城池丢得只剩一即墨,不得已他们只能到燕地散步谣言,说是乐毅不打即墨是他想在齐地称王,只是百姓还对他不服罢了,所以拖着不打即墨城。。。” 梁川好像想了点什么:“后来是不是乐毅被换了,然后有了火牛破的故事?” 苏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知道了吧?” 离间计一用一个准,乐毅这等人物也只能逃亡他国,明末还有的袁崇焕更是被剐了三千刀,崇祯就中了皇太极的离间计。 这时,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耶律重光说道:“东家哪里要这么麻烦,你都记得吐蕃人的奸细嘎玛贡布,怎么把党项人的细作给忘了?” 梁川确实是忘了,愣愣地看着耶律重光让他继续说下去。 “嗨!东家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咱们在清源不是抓好好几个细作,有吐蕃人的还有党项人的,你不记得了?” 梁川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厮呢,还活着吗?” “活着,您折磨人的酷刑给他来了两下他就扛不住了,后来也是让咱们控制住了,好处给多了说实话,什么硬骨头?跟那些吐蕃野人一个德性!” 梁川欢喜得手舞足蹈:“那这就太好办了,你让那个党项人的细作给他们上司写封密信,就说咱们大宋已经许了他张元高官厚禄,将来宋夏开战之时他会串通大宋给李元昊来一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还有,你让他再这样写,大宋有意和谈,不过大宋为了谈判断的主动权会等李元昊吃了败仗再谈,若是直接和谈,张元必然会劝李元昊不能答应!” 张元不支持同跟大宋和谈,他生平最大愿望就是灭宋然后建立新的秩序,和谈了还有他什么事?反对是必然的! 李元昊看到这封信绝对会试探一番张元,得到梁川的反对,那就是梁川的死期!不死梁川也永远得不到李元昊的信任了! 这招简直是完美!信是他们内部的情报机构探听到的,李元昊绝不会去怀疑! “这就叫双管齐下,回头再让人到西夏国同去散步谣言,所谓积毁销骨,吃了一个吴昊的亏,李元昊就是再有帝王胸怀也定会对张元起疑,只要张元离开了决策中枢,李元昊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宋蕃交易 如果要对张元这个人进行评价,可以说他是姚广孝一般的天上人物也不为过,他不为富贵不为享受一心就想灭了宋廷然后自己拥立赵室建立新的秩序,一手将李氏从割据一方扶持到开国立宗。 高傲正直,在西夏能入张元法眼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情报队在耶律重光的策划下,曾深入党项刺探梁川的各种情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过的日子苦如行僧,一心就是扑在朝堂之上,也不拉帮结派清高得很,反而是这样得罪了不少的人。 吴起有好下场吗?没有。 张元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被梁川专门谋划,动用数年前找到的暗线专门要把他拉下马,河曲之战他再一次用能力证明,李元昊离开了他就只能在塞上养养马打打猎,征霸天下就是一个笑话。 李元昊的心气极高,能拉下脸来再去向张元不耻下问已经是难能可贵,可是最近他在兴庆府听到了很多的谣言! 兴庆府这几日就抓了一大批在酒楼驿馆妄议国事私自抵毁朝廷大臣的狂徒,党项贵族们好像抓住了一丝机会,张元骑士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太久了,无风不起浪,绝对是有人要对张元下手了! 疏不知当初张元与吴昊两人也是在酒楼作狂徒才引起李元昊的注意,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些风言风语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张元捭阖兵机纵横天下先败大宋再败大辽,国主李元昊并无实才,失去了他张元,西夏注定要亡国等等!总之将张元神化得无以复加,对李元昊是一踩再踩。 李元昊虽然刚愎,可是水平也不算太低,这种离间计一看就知道有心人想造谣,他一开始也不去理会。 不过多疑人的人一但疑心被勾起来,猜忌就像影子一样再也挥之不去了,城中后来又开始传说:宋廷终于承认了张元的才华,愿意让他回到宋廷担任宰相。。 这就引起了李元昊的警惕了,吴昊这个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与辽国大战之后曾经私下向契丹索要吴昊这个人,但是辽国表示并不知道谁是吴昊,不会因个人而损两国邦交。 既然不是辽国的汉人那就是宋朝的汉人无疑!吴昊除了叛逃回宋廷别无他路,当初两人一道不远万里而来不为利即为名也,毫无所图他绝对不会相信。 在李元昊耳边进馋的人多了,积毁销骨,李元昊看向张元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晴不定。 而张元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因为他觉得李元昊离不开他,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政治这玩意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胜利者与失败者,从来没有双赢的人。 河曲之战后,因为吴昊的叛逃,对西夏的局势造成了不小的动荡,在西夏最艰难的时候李元昊又发动了两场战争,还好河曲之战中又掠夺了不少胜利品,转移了国内的供需矛盾,但是党项人贵族们已经开始对于吴昊与张元两个汉人掌权不满! 走了一个吴昊西夏元气大伤,若是张元再有二心,西夏完矣! 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夏安插在大宋境内的秘探收到了一封不同寻常的密涵。 这密涵自然就是耶律重光让在源清抓住并策反的党项细作往国内寄回的一封离计书! 西北在李元昊先败大宋再败辽国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安宁,这个时期正好是梁川最好的喘息时机! 孙厚朴拿了梁川在夏竦处讨得的通关文书,先是回了一趟汴京。联系上户部的一位主事,朝他亮出了夏竦同意开埠通商的文书,那官员早收到朝廷的公文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在孙厚朴的主动要请之下,给孙厚朴出具了茶引。 孙厚朴自从接手了紫禁城等于接收走了梁川在汴京留下的人脉和平台。 丁谓没倒台之前世人都以为紫禁城背后的操纵者是丁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紫禁城高朋满座一时成为汴京最炙手可热的去处。谁料丁谓倒台之后这楼并没被人查抄或是为难,汴京人的眼睛那是老君炉子里炼出来的,识货的人马上就发现了,这楼的背后竟然指向了一个人——当今太子的亲生父亲! 台面上接手的是一位来自南方清源名不经传的年轻后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其中定有大文章!汴京是什么去处?掉下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五品官的所在,一个毫无背景清清白白的闽商敢来这里接手这汴京头号酒楼,没睡醒吧! 不知是何处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赵允让坚定地站到了孙厚朴的背后,众人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信安郡王的小子赵宗谔眼馋这楼很久了,后面又悄悄收了手,不是怕别人原来是给这尊大佛面子啊! 要是连形势都分不清,站队都站不正确那根本不要讲什么政治前途,文武百官为了向下一任官家(赵宗实)表忠心,纷纷开始运用各种手段拍他老爹的马屁。 要不说这赵允让是个人物,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众人为了这个皇位抢破了头,他不动声色地就收入囊中,果然是不出手则矣,一鸣定要惊人啊! 中书三司六部九卿现在干脆把紫禁城当成他们聚会娱乐的所在,他们早就想去酒楼了,只是大宋朝堂有不成文的规定,现在好了,小官家的老爹自己开了一家酒楼,那还能不去捧场吗! 其实按照现在边疆的态势孙厚朴并不需要茶引就可以直接跟吐蕃人交易,但是梁川跟他说过,要是有机会自己把茶引搞到手,以后就不用再做走私的勾当,毕竟这场战争不可能持续一辈子,赚饱了眼前的钱还要为日后做打算! 就这样孙厚朴顺水推舟成全了户部这些人的人情,也算是替自己搞到了茶引,而且是名正言顺,没有利用赵允让的关系去谋图私利。 他们孙家手中也有茶引,只是太少,发家几代人靠的都是走私,他自立门户,终于有了自己的关系,为孙家、正名终于指日可待! 孙厚朴在耶律重光等人的撮合下,与吐蕃的商人嘎玛贡布搭上了线,两人是相见恨晚一见倾心,恨不能马上杀鸡烧香嗑头拜把子结义兄弟。 嘎玛贡布在高原上晒出的黝黑皮肤,到了清源十几年脸上还是挂着两个高原红,一副土包子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不是清源本地人,他们高原特有的身体特征一下就出卖了他,一开始以为耶律重光他们策反他会做什么对吐蕃王朝不利的事情,他虽然地位卑微但是也是有骨气的人。。 只是经过不起拷打。。 耶律重光没有害他,反而介绍他利用清源的关系做了无数的生意,为组织运回去了无数的资金还有各种贵族们喜欢的香料茶叶奢侈品,他的地位也是一升再升,吐蕃贵族们想要什么好玩意都会来找他,现在也是吐蕃当中的风云人物。 孙厚朴见的第一面就把自己手头最好的茶砖给了嘎玛贡布一千斤! 这要是以往,私自往吐蕃走私这么大数量的茶叶抓到的话砍十次头也够了,不过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一千斤也就贵族们几个月的消耗量,茶叶对他们来说比粮食还要重要,没粮食还能吃肉,但是没有茶叶,油脂会在血管还有肠道中堆积,最后死得比刀劈剑砍还难受。 一千斤的茶叶打前阵,斤斤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孙家长坑山上品质最佳的茶叶,完美的移植了建州茶的优良种株针对长坑偏酸性的红壤而改良出来的更加优秀的茶叶! 他已经让伙计水陆并进后续还有近万斤的上好茶砖正在运来地的路上! 作为回报,嘎玛贡布从青藏高原上运来了五千匹上好的藏马,这个马种体型很小,盛产于日喀则还有昌都那曲地区,藏马不像哈萨克马还有蒙古马那般高大,外型也不是很剽健,但是这种、马有自身无与伦比的优势。 天然在高原气候下生长的藏马与滇马一样都有极强的抗病力和持久力,结实的体质还有紧凑的结构比滇马还更胜一筹,藏马口粮不需要粗饲料,普通的草料就行,行军途中夜里放在营地附近,他们自己就会去吃草,这样一来养护成本大大地降低,只是吐蕃自安史之乱后就与中原断了贸易,要弄到滇马容易,要弄到藏马可是难比登天。 战场上最实用的往往不是跑得最快的战马,而是能跑得最久的战马,上了战场毕竟不可能随身带着草料,往往十天半个月才能结束战斗,期间只能给马儿一点点的补给,谁能扛住这个时间,谁就能决定战场的走向! 当然马对吐蕃人来说与牛羊无异,并不是十分贵重,为了换回这些茶叶,他们额外付出了数万贯的金银。 吐蕃人恨党项人,固然有李继迁当年杀了吐蕃赞普结下世仇的原因,更让吐蕃痛恨的是他们与宋人的商道被党项人给掐断了,纵有牛羊马匹无数手握金银万两,他们一片茶叶也换不到,百年的时间下来,他们的国力无形之中也渐渐地衰弱,连高原也下来了! 梁川看着五千匹骏马咧开嘴笑了,战马有了,铁甲有了,铁鹞子还会远吗! 第六百五十四章再遇文正 时间已达到了秋末,北风卷地百草折,天气开始慢慢转冷。 这天,定川城外来了一个传话的汉子,衣着倒是挺清楚,不过灰头土脸,还带着一些小伤,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氏。 正巧陈富贵操练完天雄军的队列,在城头上吹风,瞧见了这来人,可不就是成管大队两个月前分开负责运送炮管的小子嘛! 成管大队的人先来到了西北,大部分的物资还在后头跟前。 诸如方家铸出来的火炮炮管这类重火器还在后头跟着,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快运过来。 梁川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些大杀器。 长刀与坚甲固然重要,但是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在原始社会,拿石头的肯定拼不过拿弓的,再后来,拿弓的可一定玩不过操火炮的! 掐着时间算算,这几个月,这批武器也应该到了。 怎么他自己一个人来定川寨?不好,一定是路上出事了! 陈富贵当即召这人入城前去梁川的大帐,一问果然是路上出了问题。 六十四条铸铁的炮管还有两百多万贯的铜钱运送到固原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范仲淹带兵在巡视加固附近的堡寨。 范仲淹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人,现在是什么节骨眼,整个西北乱战成了一锅粥,李元昊疯了一般天天四下出击,让党项人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这环境无比的恶劣。 老百姓为了活路,许多人连家什都不要了,连夜往内地回迁,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图什么钱! 什么人会往西北跑?要么是吃里扒外往关外偷运走私的商人,要么就是党项人的奸细,这些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拦焉为的这帮人他们竟然运着两百多万贯的钱物,这是准备干嘛?拉着钱往关外跑,身上还没有朝廷的通关文书,定是私下准备资敌的钱款!千里迢迢给李元昊送钱来了! 范仲淹二话不说就让亲兵准备拿下这一百多号人! 成管大队一路走的都是水路,朝廷的漕运虽然有拦路设卡的,但那总归是保境安心确保水路畅通的,炮管经通济渠一直运到了长安才由水改旱。 而潼关以外,人口已经没有多少了,活着的全部是一些野物,自然也是一路无阻。 成管大队自从梁川失踪了以后,并没有解散,反而是经历了扩编、强化,为了守住清源港口这块肥肉,无论是人员还是装备都与梁川在时不可同日而语,清源港口这么一大场肉有无数江湖人士虎视耽耽,只有实力才能保证这块肉不被别人夺走,永远在自己的碗里。 在血与火的拼杀当中,成管大队的实力越来越强悍! 好像应验了那句话,借我三千成管,我能光复中华! 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战斗力都是杠杠的,以他们的框架,天雄军正在快速成长起来! 负责押解钱粮的成管大队以为梁川是按朝廷的吩咐,派人过来交接押解的钱粮还有炮管,谁知这些官兵一来就很不客气!不由分说,把武器给缴了,把钱与炮管给扣了! 劫道的没碰上倒让自己人扣下来了,既然都是为朝廷卖命,这些人就不应该公私不分,混血用私权,在他们眼中梁川这个成管大队队长的命令比朝廷命官的命令来得管用,才不听你的! 成管小分队的人一言不合竟然与前来扣押钱财的正规军打了起来,范仲淹带的五百亲兵,本身实力就不济,又一副大爷兵的作派,轻敌之下,竟然让这一百多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贼寇给杀得落花流水! 天下人都说宋军孱弱,没想到竟然弱到这等地步,不知道哪个山头冒出来的强盗都能打得正规军哇哇叫,范仲淹心中是既无力又愤怒,这等军力如何保家卫国,这些贼寇又是哪里来的! 打不赢就叫人,范仲淹又调来两千人,将成管大队团团围住,方天定叫苦不迭,怎么西北乱成这个球样,早知道他娘就不来了! 成管大队眼见打不过,就派了一个机灵的,偷偷走脱,绕过镇原直奔定川寨而来! 玩蛋了,江湖手段人情世故对任何人都有效,对范仲淹来说。。。绝对无效! 梁川叫上辛无病,两人骑上快马,希望在范仲淹的屠刀落下之前把成管大队这些人给救下来,但是他完全没把握,梁川的钱是哪里来的,那些炮管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问题随便一个都够让他去投胎十次,范仲淹讲法不讲人情,连太后都敢当面杠一把的人,如何会买自己的帐! 千算万算把范仲淹这个杀神给漏了,前方吃紧竟然后方起火! 梁川以为摆平了夏竦,下面的韩琦还有范仲淹就可以不去管了,现在想想,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两人分别骑着两头嘎玛贡布送来的藏马,马皮青灰,马小鼻孔却是硕大无比,看着完全没有骏马该有的神骏,梁川与辛无病两人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的类型,骑着这种小型马反倒显得滑稽不伦不类。 固原城东南五十里的一处官道上,范仲淹两千多人将成管大队一百多号人团团围住,猛虎也不敌狼群,两千多人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一百多号人顶住了两千多人的多番进攻,要不是因为要守住炮管还这批钱,他们早就撤走了,打不过走还是能走的,官兵们强攻不下,范仲淹准备让弩兵直接送这些强寇上西天! “刀下留人!” 两人两骑扬起一阵烟尘绝尘而来。 “来者何人!”范仲淹的俾将将梁川与辛无病拦了下来,俾将不识得梁川,却识得辛无病。 这确实是自己人了! 辛无病抱拳行了一个礼:“烦请将军通报一名,定川寨御马值代都监梁川前来禀报!” 范仲淹一听梁川的名号眉毛立即皱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现在梁川也是有临时编制的人,还是夏竦跟前的红人,算是有资格面见于他:“让他过来!” 两人终于到了范仲淹跟前,不过包括范仲淹在内,他身边整个部队的人没有一个人对梁川与辛无病有好脸色,就因为他们在这一百多号贼寇前吃了暴亏,这些贼寇定是与梁川有什么牵连,否则他不会如此神色匆忙地赶来! “身为定川寨都监不在其位,该当何罪!”范仲淹未等梁川开口就先厉声喝道! 梁川心下忐忑,一路上净在想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混不过去大家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了! 梁川最怕的就是范仲淹这种只认死理,按章程办事的倔头!吓得他的头皮都快卷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范仲淹那快吃人喷火的眼神,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应付这厮。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怂! 梁川抬起头握紧了拳头对着范仲淹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范仲淹怒不可遏:“放肆!” 你是个什么人,也配跟本官这样尊卑法纪不分!虽然范仲淹不是摆谱,但是他对梁川这样的失礼行为,却是相当愤怒! 大宋就是这些武人这样放肆,朝廷才要削他的权! 削完权,打仗又没人打了! 梁川咬着牙道:“大人可记得庆朔堂前的小鬟!” 庆朔堂?小鬟?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子说的是什么玩意,别人不懂范仲淹一听庆塑堂身子可是一震,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往事!此子是何人,竟然知道这么多! 原来范仲淹调任京城前在饶州任职,连他这样的传奇人物也喜欢逛酒楼喝花酒,其间就认识了官妓小鬟,只可惜小鬟年纪太小临走只能将她留在饶州,成为心头的一大憾事,为此他还作了一首诗叫怀庆朔堂,名人的奇闻逸事向来比他们的事业更让人好奇,就好比欧阳修事业如此成功,可是后世的人谈到他就绕不过他扒灰的野史。 众人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范大人竟然一声不吭,明显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范仲淹想的却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人透给了梁川。 梁川见状立即走到范仲淹跟前主动帮范仲淹牵马,范仲淹不拒绝也不同意,就让梁川带着两人移步到一旁无人之处。 梁川扶着范仲淹从马上下来,范仲淹披着一条紫色披风,用手一抖冷冷哼了一声。 “此前欧阳永叔曾给我寄了一封信,里面是一首渔家傲。” 范仲淹转身面朝山川大地吟诵了起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唉。。” 梁川看着范仲淹一时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念起了这首词。 “初读此词,本官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本官以为世上最懂我者莫如永叔也,没想到永叔跟我讲,这首词竟然是你这个丁谓家的管事所作,本官大为意外,能有如此苍生胸怀者怎么会跟着丁谓之流蝇营狗苟,定是珠玉蒙尘遇人不淑!” 范仲淹话锋抖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不曾想你真是狼子野心之辈,不是大忠之人而是大奸之徒,假以诗词来伪装,实则包藏祸心狼视天下,私贩生铁资敌曲款暗调私兵,好大的手笔,此番前来西北,连我的家世背景你都查得一清二楚,看来你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唉,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入得了文正公的法眼,梁川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自己何德何能! 千百年后,范仲淹作为历史长河里的一位文坛与政坛双料天皇巨星依旧鼓舞着千千万万的人,可是事过境迁之后,自己连根毛也不是,还能得他的抬举! 不过,范仲淹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了,要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只能忽悠了,好了,梁川要开始自己的表演! 梁川双膝一抖,在范仲淹身后给他跪了下来!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跪连范仲淹也懵了。 “我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大人对我误会如此之深实在让我心寒,若非我身负重任在身,定当在大人跟前一死以明志,以证我清白之身!” 梁川的话说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绝决,又把范仲淹给搞糊涂了,这小子说了的什么跟什么!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与他有什么交情!当年自己也就听说过这小子的一点事,论起来,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你有何重任在身,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人就是帮你执行任务的!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如此容易糊弄?” 梁川双眼坚定地看着范仲淹,不容质疑地回答道:“正是!” 范仲淹今天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态度:“你讲与本官听,若是真如你所言,今天的话本官不会让第三人知晓,有违此言,定让天雷将我殛杀!” 范仲淹这人跟其他人不同,是响当当的正人君子,人品完全没有话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梁川就是满嘴跑火车也不怕,因为范仲淹真的不会说出去,这就是他伟大人格的魅力! 范伸淹将他扶了起来,梁川作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艰难地开口道:“呃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刘太后派来的!” 什么!范仲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大胆!” 范仲淹不敢置信,指梁川的鼻子大喝道。 梁川毫不动摇,这时就是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一懈气就全完啦! “若我不是刘太后的人,我一介小民去何处运来二百多万贯军饷,若我不是太后的人,我如何有私兵护卫!这些人的战力大人亲眼见证,只有官家与太后身边的亲兵才有如此的实力,更只有他们才有胆子与大人的卫兵叫板。。” 范仲淹听着梁川的话,寻思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的亲兵已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一口气吃不了他们,他们的阵型实在古怪,前后呼应密不透风,坚固得好似铁桶一般,天下何处去寻这么一伍健卒!除了汴京当中! 还有那些钱,不,那些军饷!数额实在太大了! 难道这个人的身份真的是。。! “为何太后要这般行事,行军过关自有文书文谍,这些人身上一样也没有!” “这。。说来话就长了,其实大人误会太后了!” 这一切太过于突然了,范仲淹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讯息。 “除夕当夜,太后假以试穿龙袍试探文武百官,衮衮诸公只有大人敢为官家正义直言,太后明面上对大人愤怒不已,实则认定大人是社稷之臣,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但是官家尚不成熟,日后还需要大人的竭力辅佐,太后她还说了。。” 范仲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脑回路已经无法分辨梁川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思路完全被梁川带着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太后她还说了,她早已奏请官家给予大人百年之后文正之谥!” 范仲淹的胸口如遭雷击,两眼一黑直挺挺就要向后倒去,他自被刘太后打击贬压发配到这不毛之地,不止一次内心对她有怨言,没想到太后竟然要给自己‘文正’的谥号! 文正是什么?文人万代敬仰的最高美谥!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太后若不是对自己的肯定,怎可能奏请官家赐与自己这等天恩! 自己不值太后久矣!范仲淹愧疚得心口发疼! 他不知道的这纯粹就是梁川胡口乱诌的,他范仲淹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太后跑前质问太后说,你不是要给我文正的称号,怎么还不给我!他范仲淹再糊涂也不能做这等低劣的行径。 虽然是他捏造的,范仲淹历史上真的还被赵祯赐予了文正的谥号,这是事实!范文正公,名垂千古! 日后等范仲淹真的得到这个谥号,他就知道今天梁川虽然是编的,但是他没办法否认! 梁川的忽悠效果已经达到了,今天估计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不过他最后还得加一颗定心丸! “太后将你发配,哦不,是安置到西北来,看似贬谪发配,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范仲淹两眼迷离地看着梁川:“怎讲?” “太后说,你的性格太过耿直朝廷里都是奸诈投机之辈,你刚直易折定会遭奸人攻讦,官家身边少不了你这样的贤臣。发配到西北,一来西北此时是用人之际,西夏需有你这样的人坐镇方能镇住,二来太后早就认定你的为人品质,打击你实则是对你的保护,发配西北远离那些奸佞小人,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不正是回朝辅佐官家名正言顺!” “打击实则保护。。打击实则保护。。!”范仲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梁川一不留神竟然也扑通一下跟着跪了下去! 范仲淹的俾将还有辛无病远远地一旁,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的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两人争相跪下,搞的是什么名堂?难不成他们在拜把子? 范仲淹对着汴京的方向给刘太后遥拜道:“微臣。。范仲淹愿为大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太后。。臣罪该万死!” “太后知道这战争再继续下去会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所以让我来。。想尽快了结这场战争!” “难不成这些钱是。。。议和之用?” “嘘。。。!” 这战争所费国帑千万,但是战争没有半分进展,范仲淹虽然也渴望胜利,可是每每看着将士马革裹尸哀鸿遍野早就想结束这场战争!能用金钱换来和平,这正是最好的结局嘛! 太后,用心良苦啊,范仲淹再一在心里叹服! “不对,那这些话。。是太后亲口跟你说的?” 梁川一愣,咦,他怎么反应过来了! 梁川急中生智地道:“自然是太后跟我说的,大人你是否知道太后入宫前在民间有一民女。。” 这倒把范仲淹给糊弄住了,他贬到西夏前是内宫的秘阁校理,专管皇家典籍,从中能接触到许多的皇宫秘闻,刘太后女儿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 这是皇宫的丑闻,他范仲淹知道正常不过,但是梁川竟然能知道这等机密! 范仲淹看到向梁川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梁川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女儿与我。。早就私定终身了。。!” 什么! “当年其实我到丁谓府中做管事也是太后为了锄除丁谓这个奸臣,才让我去丁府忍辱负重的,太后什么人都信不过,只信得过我,包括这次的密谈行动也一样,连官家也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梁川心里快笑出声来,这个谎说得天衣无缝,太完美了,你范仲淹要是不识相就把事情捅大吧,反正老子不怕,你有种就去找太后去对质去! 范仲淹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思考在是默默地消化着如此多爆炸性的信息! 梁川眼见能编的能骗人的全都说出来了,但是范仲淹显然还在分析他说的话的真假,不行,得出杀手锏了! “大人,滕大人曾写了一篇文章赠与小人。” “哪个滕大人?” “滕子京滕大人!” “你竟然与子京有旧,好呀,这厮瞒得我好苦!你何不早说呢,什么文章?” 梁川朗朗道:“予谪守望巴陵郡,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作一文以记之。予观夫巴陵胜状。。” 是的,梁川没羞没臊地在这个正牌作者面前耍弄大刀,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岳阳楼记给背了出来!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第六百五十五章资金就位 梁川抢在范仲淹创作这篇千古巨作之前把他背了出来,假滕子京之手引发了范仲淹强烈共鸣。 滕子京竟然与梁川交心到如此程度,还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等旷古奇文,不正是认同了梁川的为人还有处世吗。 好水川一战后,滕子京在知泾州任上,大设牛酒迎犒士卒,在佛寺设醮祭祀阵亡将士,抚恤遗族,使人心得以安定,结果被斥为滥用公款,引得奸佞攻讦最后谪贬巴陵,文章让岳阳楼的景致跃然于纸上,若非身临其境有感而发决计写不出来!其中更是饱含人生旷达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高尚情怀! 范仲淹为人性情交友向来谨慎,能让他认可的朋友不多,滕子京算是一个,他滕子京能认可的人物难道还要自己怀疑吗? “走吧,好好做,不可负了官家与太后的重托,我等罪臣愧受皇恩,幸好今日遇到你,今日所言我会好好保密,你只管行事,万不要有任何负担!”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多谢大人成全!”梁川单膝又给范仲淹行了一拜! 众人很是诧异,梁川究竟与范大人说了什么,两人密会半日,范仲淹竟然责令全军今日之事一句也不得走漏风声否则军法处置!而梁川则带着一百多号人还有无数口箱子朝定川寨而去。 匹夫夫罪怀壁有责,成管大队与方天定带着无数的金银还有炮管,一路胆颤心惊,没碰上强寇倒差点让官兵给剿了,历尽千难万苦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定川寨! 招弟出城十几里来迎接自己的岳父,两人相见都是喜极而泣,这一路上太不容易了。 “三郎啊,这一路太他娘惊险了,老汉我一辈子也没出过清源县,现在都跑到天边国界来了!刚刚那位大人是何方神圣,杀气腾腾的你是如何劝说他的?” “这可比唐三藏西行求取真经,当初要是我知道老方你要亲自前来无论如何我也不答应,万一有个闪失。。不说也罢,这大人可是了不得,能见他一面够你以后回乡给子孙们吹牛的,记住他的名字,他叫范仲淹!” “嗨,咱们不讲那丧气话,越是不易老汉越是知道你做的大事不易,还好是把东西给你运到了!” “我这里有一件好宝贝你看看!” 梁川让人取得一件打制好的冷锻甲,交与方天定。方天定见如此巨大的战甲便用双手来托,甫一入手那重量竟然不及自己所料三分之一!手感冰凉,甲片之间严丝合扣,若是穿在身上绝对能将身子护得严严实实! “好宝贝!” 方天定与打铁交道一辈子,工艺好坏他一看就知道!至少在大宋他还没见有人能打出这样的战甲来! “这工艺只有党项人会,现在那些工匠被我诓,是请来了,招弟已经开始学习,你们一起努力,争取把这门手艺带回咱们大宋开枝散叶!” 中国古代有许多高超的技艺但是在传承过程中都消失了,就是传承的苦难性,往往是家族传承传男不传女,更不会对外传授,否则教会了徒弟一般就得饿死师傅! 这战甲与普通的战甲造型外观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重量只有普通的三分之一,想必这么轻盈的质量不会影响到防御效果,否则党项人不会如此保密! 这手艺梁川竟然白送与自己! “当初受了你打制铁针的手艺已让我们方家发家致富,现在这手艺可是天下一绝啊,万万使不得!” “你不仅要学,还要帮着一齐打制这战甲,我军中的铁匠数量太少了,这冷锻甲需要的数量又多,非一日之功能完成,这不是为了咱们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这场胜利!” 梁川没别的本事,什么事情他都能上升到让你不忍拒绝的高度,什么国仇家恨一锅烩了给你洗脑,方天定从觉得自己竟然如此重要!顿时有种义不容辞的感觉! 如果说可以的话梁川甚至会动用天雄军的将士们一齐来帮忙打制冷锻甲,因为装备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场上兄弟的生死存亡,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这些优秀的士兵是自己的成管大队兄弟费尽心力才培养出来的,死一个少一个,要再练还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好吧,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咱大宋需要,反正婉儿也有孩子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我化了,让招弟这孩子给我带回家!老汉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想到临老还能为国壮烈一把!” 听了方天天定的话,梁川不由自主地就是朝他一拜! 就几天时间,石头的效率极高,第一次煤还有铁矿已经运送到了定川寨。小小的定川寨现在挤满了人,按梁川与苏渭的规划,天雄军之后有了吐蕃人的战马,又有了党人的战甲,我们自己也可以组建一支骑兵队伍,骑兵的操练需要极大的空间,寨子里的空间极为有限,一再压缩之后,许多队伍只能驻扎到城外。 城内升起了许多的冶铁炉,以方天定为首的工匠团队,先是让一百党项工匠示范,他们一步步将这技术学到手。党项工匠被骗到定川寨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肥肉,由不得他们不交出这技术来。 天气虽然开始转凉,夜里更是寒气阵阵,但是定川寨内火花冲天星火四溅,工匠们为了一套战甲铁锤上下翻飞,风箱日以继夜不停地呼啸着,就想赶在下一场战斗前将梁川需要的战甲弄出来。 在这之前,招弟带着自己的徒弟已经按要求将梁川需要的三百辆铁车赶制了出来。 车身是木制的,周身用榆木制成的手推车,车上装备着一片铁甲大盾,车轴还有车轮用铁片包裹起来,增加车身的强度。 为了对付骑兵,梁川与苏渭日思夜想参考钻研了无数前人的战斗经验,梁川更是结合后世明朝对付蒙古骑兵的许多优秀例子,最后决定开发出一支这样的铁甲战车军团! 按照梁川的设想,他手头将会有三支部队! 第一支就是天雄军!这支部队是自己的根基,擅长的阵型就是鸳鸯阵,主要任务不是负责歼敌而是拱卫中军,保护其他的兄弟部队!天雄军建制就是三千人,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几个月来在西北不停地搜寻商队的私人武装,一场场的小规模战斗试练下来,他们渐渐由新兵蛋蛋变成了战场的致胜机器! 第二支就是仿铁鹞子即将成立的骑兵队伍,兵在精而不在多,这只队伍人数同样只有三千之数,名字虽然还没定,但是梁川已经想好了,就叫关靖铁铁骑!关中子弟安民靖民之间,有点像袁崇焕手中的关宁铁骑!他们将会一人两到三匹藏马,人手一副冷锻甲,装备上甚至比李元昊手中的铁鹞子还要高出不少!关靖铁骑负责突围闪击,能取得多大的成绩,梁川心里也没有底! 最后就是梁川手中的王牌!名字梁川早就想好了,神机营!这个部队将会是骑兵的噩梦,历史可能在这支部队手中改写。虽然他们人数同样是三千,却不直接操刀上阵,主要是以铁甲战车为移动介质,上面搭载多门火炮,坐镇中军,小天师研发出来的掌心雷,这玩意搭载在床弩的弩箭之上,再装备在战车之上,想一想漫天的弩箭如雨点一般落下之时,变成了无情的天,届时就是李元昊魂归天外之时! 情报队在耶律重光的带领下,现在既要负责收集西北地区的各项情报,同时还要负责关靖铁骑的训练,整个军中对于战马的操控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练。 藏马的个头较小,力量不如河套马还有蒙古马,所以驾驭起来也不会太费劲,关靖铁骑的人大多是农民,本以为来定川寨修修城墙种种地混混日子领份饷银就知足了,谁知还能混上战马成为一名骑兵! 关靖铁骑的人一夜之间成为爆发户可把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给眼红坏了!梁川向来一碗水端平,不停地安抚他们,将来战场之上,主力还是他们天雄军!更何况这些日子关靖铁骑都是在吃土,你们东奔西追,西北地区的商队都让你们给剿了,吃得个个盆满钵满的,这些好处可不能忘了! 天雄军这些日子个个赚得是红光满面,带回来的的战利品不少,获得的奖励更是不少,被梁川一说他们也不少意思再闹下去。 三支队伍梁川为了更好地发挥他们的战斗,梁川分别任命了三名主帅,天雄军里的姚远为人谨慎机警。关靖铁骑里有一个小伙子,初次骑上战马就展现超凡的骑术,连耶律重光一行人都是连连称赞,这人太出众,梁川拉过来一问,姓狄名青。。。 天啊,自己遇上包黑炭现在又遇了战神狄青,这文曲星武曲星都与自己这么有缘。。 狄青还真如史书上所载,真是生得一表人才,天天日晒风吹的,那张脸就是永远那么白嫩,跟个小书生似的,不过这小子真是个粗人,骑术超术武艺也精湛,但是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至于神机营,他设置了两名统帅,让凌虎与小天师两人一齐掌管这支部队,其他人还真管不住这支部队,因为火药这玩意只有他们两个人最为精通! 现在三支部队的建制还有整备一天天完善起来,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料,每天的钱粮花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梁川全面改进了伙食,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吃得太好,把他们养肥了,把野猪养成了家猪可就没有杀伤力了。 定川寨伙食比以前好了许多,时不时还有牛羊肉改善一下,牛羊都是嘎玛贡布供应的,每一头都是膘满肉肥的主,有肉增加营养,所有人的胳膊又粗了一圈。 还好艺娘送来的两百多万贯解了燃眉之急,战争就是烧钱的勾当,没有钱没人替你卖命,平日的花销已经让梁川感到压力,到时候决战之时还要花更多的钱,这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 阿国已经去了岛国,不知道源氏会不会帮自己一把,给自己送一点钱回来! 天气越来越冷,梁川隐隐感觉到最后的决战即将要到来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三军配合 气温渐渐下降,天都山的山头隐约都能看到皑皑的白雪,雪线越来越低的时候,就说明草场的位置也要迁移了,羊群和牛群比人还金贵,他们更需要细致的照料,哪里有草就必须向哪里迁移。 今年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大王把每家的粮食刮了一次又一次,家家户户出人之后又又要把所剩的余粮一次次交出去,把老羊老牛宰杀之后,又把公羊公牛宰杀完,现在怎么办? 草原的敌人就算是杀光了对手,也不会对对方的小孩还有女人去下手,因为这个规矩一但坏了,所有人都会杀光对方的有生人口,本来人丁稀少的草原只会让人口越来越少,直到灭亡。 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会用在牲口之上,他们宰杀了老羊老牛还有公羊公牛之后,会留下留母羊还有小羊羔,这样才能度过最寒冷的冬天,来年的春天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大王让他们把母羊也拉到军营里。 党项人多少代人都没有取得如今的荣光,他们打败了契丹人又打败了实力无比强大的宋人,可是他们的日子也从未像如今如此难以为继!一次次的胜利并没有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反而让他们的生活日渐窘迫,现在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党项人何时会把磨好的屠刀的伸向母羊还有羊羔?母羊还有羊羔吃完了,难道他们要开始吃人了吗? 可是大王的命令谁敢违抗,党项人对外人狠辣,对自己人采取的手段更是铁腕!但凡有一点不顺从,就是直接抹杀,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恶的汉人商队怎么还不来?往年牧草枯黄的时候就是他们那肥胖臃肿的身躯出现的时候。 汉人的土地是如此的肥沃,他们不需要放羊,不需要放牧,他们的土地只需要在春天的时候撒下几粒微不足道的种子,秋天的时候用镰刀就能收获无数的粮食。 老天爷是如此的不公平,草原的土地只能长出牧草,长出来的只适合牲口吃,人再吃牲口吃多了肠子却会堵住而亡。汉人的土地能种出他们吃不完的粮食,还能种出草原人不能缺少的茶叶,汉人不给,所以契丹人会去抢,所以党项人也要去抢。 为什么,为什么草原人与汉人的矛盾这么深,就是老天爷不公平故意制造的啊! 宋人他们的笑容充满了虚伪,他们的马队会驮着充裕的粮食,只需要用一无是处的皮子还有牲口战马跟他们换,就能换到足以过冬的粮食。 可恶的宋人就是贪婪,他们会精确地计算到每一粒粮食还有什么价值。以前对他们是如同草原上的豺狼一样憎恨,现在看来呢,他们可不是豺狼,他们是救星啊,为什么他们还不来,换了粮食就可以直接交给大王,就不用把母羊和羊羔子交出去了! 天下大乱是坏事吗?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举国动荡自然是坏事,可是对于大发国难财的这些汉奸商队来说,西线无战事他们发不了财,宋夏不打仗他们就得饿死!别人家的人饿死关他们屁事,能赚钱才是实在的,谁他娘当了官家不是纳皇粮? 他们反正跟野狼似的,在宋夏这个军事冲突地带,能抢就抢,不能抢就买,从内地从契丹甚至从岭南走私来大批双方需要的物资,药材,粮食,铁矿甚至是武器装备还有军事情报,有价值就是他们的商品,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不管买家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甚至他们与宋军内部的败类相勾结,喝兵血,把军需低价收购了,军官们中饱私囊,一转头就卖给磨刀霍霍的党项人,用自己的粮食养肥了敌人来杀自己的百姓! 他们是战争上的蛆,有人恨,有人爱。 自从战争发明以来,这样的人就层出不穷,用刀杀也杀不完,草似的割完一批还有一批悍不畏死地冒出来,利益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们为了刀头舔那一口血,掉脑袋也上了! 他们可不是单纯的商人,象龙寺村外那一批马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拿了刀是匪,放下刀就是红顶商人,到处混得风生水起。关键这些人的武装实力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趋势,在天都山附近就盘踞着数伙这样的商队。 梁川看着沙盘,综合着几天源源不断汇集过来的情报,眉宇间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太低估军队这玩意的消耗力了,虽然他旁边有苏渭这把老骨头替他打算盘,把每一斤草料的消耗都算得无比精确,定川寨中也没有其他军营普遍存在的贪污腐败问题,但是还是架不住流水一般的银子每天销金窟一般费去。 钱啊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仗还没开始打,他已经向清源发出数道紧急催钱的密信了。 钱他娘还真是好东西,别的什么精神激励战争动员都他娘没用,就是这些铜钱管事,每次训练只要把这玩意亮出来,这些老实巴交的关中子弟就像着了魔一样,身上打了无数的鸡血,拼了命也会完成训练任务,而且从不讨价还价,从不打折扣!比之自己亲自带出来的成管大队还要勇上三分,真他娘见鬼了。 情报显示天都山下有三伙商帮,分别是渭南的晋帮,还有汉中的川帮,以及汉水襄樊的汉水帮,这三个地方晋帮是老牌的商队,早期就是靠为北汉输血,差点让太祖皇帝给灭光了,后来靠着跟契丹人眉来演去又恢复了一丝丝的活力,如今趁着西北大乱,重新恢复当年的势力。 他们的主要货源是晋中优质的矿产资源,还有从契丹走私过来的武器,他们的武器在党项人极受欢迎,契丹人的武器风格与党项人相近,都是适合马上使用的曲刃和长兵器。 川帮和汉水帮老巢在天府盆地和汉水平原,自古就是华夏米仓,他们靠的是粮食起家,两家也走得比较近,与晋商帮渭水不犯汉水,各家各控制着一行生意,倒也相安无事。 中帐的帘子一下子扯开了,苏老汉风尘仆仆地钻了进来,脸上沾满了黄尘。北地里扬尘多,到了秋冬季节北风南下时更是如此,小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身体竟然还吃得消,梁川看着替自己卖力东奔西走统计后勤的苏渭,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小老头丢下一沓报告,屁股往墩子上一坐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怎么,哪里出问题了?” “钱粮只够再支两个月,眼下就要降温了,党项人现在没有了后勤保障,今年冬天铁定不好挨,深冬之前绝对会有一场大战,咱们只足训练度用,真打起来,只怕半个月便粮草不济。” 苏渭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钱可能还够,但是一旦真杀起来,吃的就会骤然增加,绝对顶不到明年春天。 大战在即,粮草是悬在定川寨头上的一把利剑。 党项人虽然也不够,但是他们的传统就是没粮抢粮,越是没粮他们饿得越厉害,战斗力也就越高,活路只有一条,要么宋人死,要么他们党项人死! 梁川把报告拿起来,细细地翻看着,他也是越看越心惊,不消是粮食不够,连弟兄们的棉衣也不够,到时候不用党项人的刀枪,这里的寒东大风大雪就要带走一批人命。 他缓缓地放下这一摞子报告,目光转投向了桌子上的沙盘,为什么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了,带兵打仗就不是人干的事,各方面的事都必须要协调处理到位,上到打点关系调配物资,下到打井如厕,一件事也马虎不得,出一点点错误就可能引发蝴蝶效应,一朝踏错,满盘皆输。 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句话只适合于兵仙一人了,这得有多么缜密的思维才能带动无数的大军,配得上这句美称! 苏渭说道:“钱不要再过来了,运再多的钱也没用,买不到粮草就是一堆废铜。” 梁川眼睛在天都山的三根小旗子上不停地流转,连想到象龙寺外的那群匪商,嘴角突然笑道:“神机营现在虽然火炮运用得还算流畅,但是真正的实战配合还需要关靖铁骑与成管大队的互相配合,现在我有意让他们去实一下!” 苏渭大急,会错了梁川的意图道:“你疯了,你难道想只身去招惹党项人?朝廷可没有这道金令,莫说你败了,就算是你打赢了党项人,无令出军,光一点朝廷的文官就能让你三族全灭!” 梁川朝沙盘上的三根小旗子努了努嘴道:“打党项人还不是时机,听说天都山里的野味不错,这时节的山羊是味美,肉肥,咱们不打,也让党项人打去了,何不。。” 苏渭眼中一道寒芒闪过:“草原上那些小打小闹的都让你给收拾了,现在胃口大了想吃点大餐了?不过,这三个商队我早已让耶律重光去探听过了,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就是要用这些差不多的对手来练练手,咱们的三军同步作战水平才能提高,天天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第六百五十七章三军配合2 天都山北部南麓,山谷的路口用百年以上的原始参天巨树筑成的砦栏与山体自成一色,将晋中商人的营队保护得滴水不漏。城头上架着从大宋箭弩司买来的最先进的床子弩,几乎人手一架手、弩,箭簇的数量多达百万,刀枪甲胄更是武装到了牙齿,整体实力比起要饭一般的地方厢军,还要强上不少! 这营地得益于刀削斧凿一般的险要山势,这处山谷只要守住了路口,水源不被污染,凭借营砦里屯积的钱粮可以挡住李元昊的五万大军三年以上。 至于宋军就更不必说了,宋军若是打来,只消用钱开路,除了姓范的副经略使没办法买通,其他人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会更乐意带着钱回去而不是一番血战无功而返。 晋商帮的头人叫周世光,最近他也很头痛,定川寨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狗屁都监,手底下一帮人完全不按规矩来,到处打秋风,做事手段凌厉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次次都是雷霆手段,把人杀光了东西抢光还要毁尸灭迹,前任的都监杨琪还有死去的更早的那一批人跟他比起来,温驯得就如同一个女人,碰上这阎王,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一个头都大了。 宋军什么时候会跟他们这些商人过不去? 打仗真是为了朝廷,还不是为了赚钱,这是大家共同的默契! 抢钱抢粮抢女人,凡是东西就能卖,在这个地方,这些大头兵想赚钱还得靠他们这些商人,商人把货物和女人运到别的地方,赚回来的钱最终进入这些当兵的口袋里。 怎么天上掉下来这么一号煞星! 不卖粮不卖女人,上来就是杀人抢劫,奶奶的,阎王转世也没有这么凶的! 天都山所有进出西北的要道都让这厮,说实话他们也不清楚是不是这厮,因为这范围实在太大了,大大超出了定川寨的范围,宋军里最忌越界出兵,但是这厮做事的手段不是寻常手段,只会让人往他身上去想。 道路封了,想把武器还有矿产运给党项人便办不到,党项人急,他们也急。不光路封了,就连固原还有八百里的堡寨到处都有这帮人的影子,打起仗来不要命,不抢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钱物,光找商队下手! 他姥姥的,生意做了半辈子,头一次碰上跟钱过不去的! 他们也派人过去交涉过,只当梁川是先兵后礼,没想到这人不讲礼只讲兵,一动手就是往死里打! 周世光不是没有拿钱开路过,他们一看这群人的装扮是明显的宋军的装扮,第一个照面就要用老套路,准备拿钱开路,可是对方狞笑了一声,扔下一句特经典的话:“你的钱是我的,你的人头也是我的,我大可以自己取,用得着你施舍!” 周世光一听这话太他娘的蛮横了,晋人也是关中子弟,骨子里就没怕过谁,可是秀才碰上兵,他们都犯怵,第一次碰上这么横的主,据活着回来的伙计说,那些人抢人头收人命跟抢钱似的,眼睛里都泛着绿光,打起仗来很有纪律,更有狠劲,伙计逃回来但是也受了重伤,不久便归天了。 他周世光多番打听,终于知道了这活阎王的名号——梁川。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做生意的心眼是最多的,他周世光撂下一句狠话,不过梁川是宋军的人,他不会傻到去硬碰硬,他想着是用小手段,让夏悚这个贪财的上级去收拾他,用钱能办成的事,都不是事! 他周世光只是不知道,梁川的心眼也很多,他还没打通夏悚的关节,梁川已经把獠牙亮向他了。 情报队昼伏夜出,用其他商队的嘴中还有几天的观察,但是几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因为天雄军下手实在太狠了,当时抢的其他的商队几乎没有留下几个活口,能杀的都杀得差不多了,这天都山的山又高,爬上去要么看不清,只能看一个大概,就是这个寨子只有一个大门,后面全是大山,强攻的话真的打不下来。 梁川想打晋商营地的主意,耶律重光也是一脸为难,这要是一块肥肉让人叼走了,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在这乱世之地才能生存这么久! 越来越多的情报送到梁川手头,耶律重光只一次如此无力,实在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周世光手头有三千多人,两千多是刀口上讨生活的马贼,他们负责他们晋商的安全,都是装备精良的好手,还有一千多是伙计,拿起武器也不是民,是兵了。 就这实力与定川寨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 “东家,咱们就抢一抢那些势力差的得了。。” “怎么?你担心老子打不下来晋商的那个贼窝吗?” 怎么可能打得下来,莫说他手底下只有几千人,就是再多十倍,没有三年五载的功夫,能打得下来那才有鬼了,除非里面有内应,把砦门给打开,但是这样的话也得拿不少兄弟的命去填,为了抢一笔钱,值得吗? “你负责好情报就行,我要你这些天不让晋商里的一只蚊飞出来,若是有马上通知关靖军把人给我剿了要么带回来,要是走脱了一个,你小子就提头来见我!” 情报队的机动性在诸部当中是最好的,他们做的是情报侦察工作,说白了跟定川寨当中的特种兵差不多,要是真让晋商里的人走脱了,真可以去死了。 走脱了一个,可能就会带来无数的援军,不怕来的是党项人,就怕来的是带着命令的上级。。那就他娘的难办了! 大宋的边军也有不少强硬的势力,这些势力里以种家为代表的种谊,还有鄜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庞籍,哪一路都不是好惹的主,但是这次行动,免不了要经过他们的地盘,只怕还要与他们打交道。 梁川与苏渭商定了计划,这次行动只能速战速决,决不能久拖不决,否则引来种谊还好,他是武将出身,深知在外行军的不便,还会有所理解,但是庞籍他是文官出身,规矩在他眼中比西夏人还重要,免不了会被他参一本,只怕祸事更多。 这个速,梁川给了一个定义,只有一晚的时间! 苏渭惊呆了,怎么可能,一个晚上拿下晋商的营地,这一个月打下潼关有什么区别?他知道梁川手里有神机营,但是神机营有什么样的威力他并不清楚,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疯了。。 这些商人有钱,有钱就能招募到很多人替他们卖命,他们的装备更是武装到牙齿,要轻易拿下来这些商队,绝不是一件易事! 战争狂人哪一个不是疯子?正常人能打得赢仗吗? 梁川说白了哪里会打什么仗,他放到后世就是一个不放流的小吏,会识点字水平摆在那里,让他去打仗?但是他胜就胜在手中的科学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个年代,他手头拥手别人所不具备的火炮,光凭这一点,他就是不会打仗,便也能打硬仗、胜仗! 黄昏时分,情报队与关靖铁骑全军出动,目的直指晋商的营地,情报队负责哨探敌情,关靖铁骑负责歼灭牵制,敌人转移就歼灭,有宋人掣肘就拖住他们,他们身上装扮成西夏人的模样,因为他们的锁子甲,这技术可是铁鹞子的特征,别人模仿不来的! 天雄军断后,成管大队护卫着神机营,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到天都山麓。 这里已经是庞籍的地盘了。 大宋行军有一个铁令,竭力减少在夜间出兵的次数,因为宋军最怕的就是夜战,夜间的混战容易让他们的军心涣散,容易炸营,更容易遭到敌人的埋伏,龟缩在城内,等天亮了再制定应对之机,这几乎成了共识。 梁川反其道而行。 别人不动,他偏偏夜里活动得最脱欢。 此时的定川寨早已成了一个空壳子,只留下苏渭带着凌虎,分下十门火炮,还有五百的天雄军守在城头,不求出战,只求守到梁川回城就行! 夜凉如水,北地的寒风从天都山上吹下来,寒气吹过冰冷的荒漠让温度再低了几分,三支队伍,人无声马衔枚,安静而又快速地通过延州地界,一头往城都山脚下扎了过去。 还是惊动了延州方面的军队,庞籍虽是文人,却也是一代名将,早早布署了哨子在四境,回报之时,庞籍冷汗了下来。葛怀敏的尸身还没有凉,党项人又来了,这一次究竟是他建功之时,还是李元昊又一次显摆之机? 夜里,他死令延州不得擅自出兵,一切待天明再作分晓!狡猾的党项人要么围点打援,要么趁夜偷袭,实是令人头疼! 耶律重光来报,延州方面并无动静,固原方面同样安静。 太好了,下半夜临近寅时,二十二门黑洞洞的大炮架到了晋商营队之外。周世光早发现了营砦外的动静,亲上城来来看,这一队人马车比人还显归,人马稀疏,细细一数,可能也就几千之众,周世光与一众伙计站在高大的砦墙之上哈哈大笑:“还有人吃了熊心虎胆来找咱们商队的麻烦,就这点人数,明天天亮了大伙一齐出去他们都砍了!” 这里是晋商的老巢,他们经营多年,自年有狂妄的底气,加上梁川的人少,他们只要不出去,等他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冲杀出去,够这帮来犯之人喝一壶了! 梁川手头有了火炮之后,什么云梯冲车早已不是他的行军必须品,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能挡住这二十二门大炮的疯狂问候,没有什么不是一发炮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神机营准备!”小天师指挥着神机营,大声下令道。 周世光还在哈哈大笑,虽然他看着这些黑洞洞的铁管摸不着头脑,可是他对自己的砦墙很有信心。 “瞄准营地!放!” 黑夜之中,二十二根火把点燃了炮管上的引信,接着是一门接一门震天的炮响,炮弹带着火花狠狠地砸进了天都山腹地。周世光前一刻还在嘲笑来者之人不自量力,下一刻他们脸色全部变成乌青色,猪肝也似的,再也笑不出声来! 轰!黑色的天地仿佛白昼一般闪耀! 第六百五十八章三军配合3 真正意义上的火炮让梁川指导着,被凌虎提前带到这个世前提前了近百年。 这大概也是火炮第一次用在战争之上而不是用在烟花上。 黑夜中的火炮威力是如此的绚烂,大概小天师这个出家之人也完全没有想到。。 训练与真正的战场搏杀真的来得不一样,气氛是如此的肃杀,还没有开炮之前,他指挥的小手就有些颤抖。 他曾在南方用土制的手雷(对外谎称掌心雷)诛杀了一条鳄鱼(对外谎称恶蛟),虽然那一场战斗也无比惨烈,可是比起晚上用炮来轰人,那条鳄鱼的死就显得跟过家家似的。 龙虎山告诉他,跟着眼前的这个人能改变成他龙虎山的气运,他竟想不到,这人玩性也是如此之重,竟然带着自己玩起打仗来了。 打就打呗,打他娘的! 神机营的阵地离晋商的砦子有近三里地的距离,这距离是床子弩的射程之外,可是确在他们神机营的火炮范围内! 神机营负营放炮,前面有成管大队负责截杀逃出来的晋商马贼,后面有天雄军断后,如果晚上不能建功,那就前军变后军,由天雄军掩护着神机营撤退。 握有重炮的梁川军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前一刻还谈笔风生的周世光见到二十二火炮迸发的烈焰吓傻了,那尖锐的破空之声带着一条灿烂的弧线,生生地砸进自己的营地,营地里面有三千多人,二千多的马贼此刻早已个个摩拳擦掌,只等城外的人筋疲力竭再出去捡便宜。 他们没想到,天上的流星落下来! 轰!炮弹在山谷里炸出一个黑色的巨坑,方圆近丈,坑内人马俱碎,尸骨无存! 苏渭不在,否则稍微有一点文化的人,应该都认识一个人,所有人只联想到了一个传说。 王莽当年遣百万大军会战刘秀于昆阳,史称昆阳大战。可怜的刘秀被包饺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在所有人都吓了胆要交城投降之际,刘秀坚持再撑一会就会解围了。后来真就如他所说的,老天爷都帮了他的忙,只见天上降下陨石雨,王莽的四十三万大军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这一仗连后汉书这等正史都是有所记载的,昆阳大战也让天下人知道刘秀是天选之子,天命所归。但凡是个读书人都没办法对这等天象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代代流传下来,越来越被神话。 今天周世光也傻了,今天的来人怕不是个方士或着高人,会天外陨石之术?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自寻死路? 晋商的营地里那份决一雌雄的雄心瞬间摧拉枯朽,没有人敢有与天一战的魄力,那炮弹每落一地,附近掀起一阵炮风,风中裹着死者的血水,喷得附近人一脸都是,然后是漫天飞落下来的尸块、内脏,还有各种零件,稀里哗啦掉得一地都是,原来井井有条的营地,几发炮弹的功夫就成了修罗场,所有人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只能哭泣,狂奔,无处可藏。 原来是天险守卫的高大砦墙现在倒成了晋商营地的鬼门关,死死地关住了这些人,让他们无处可逃。炮弹一发发地落到营地里面,每一发都能带走数十条人命。 原来谈笑声清顺着风向清晰可闻,现在谁还笑得出来,那砦墙背后是无尽的呻吟与哀号之声,声传数里,让人听了寒毛都竖了起来。 三大军的人只知道这是梁川的杀手锏,不晓得这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难道是龙虎山天师的秘术。。 所有人的胆都寒人,宁惹阎王,莫惹梁川。 声音传到延州方向,更加坚定了庞籍坚守不出的想法,天有异象,他才不敢去犯天怒! 二十二门炮,差不多每一门都轰出了近二十发炮弹,一直打到了营里地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之后,小天师才缓缓地请示梁川,梁川点点头,小天师一声令下:“调整炮头,瞄准砦墙,放!” 炮弹稳稳地炸在砦墙之上,饶是上百年参天巨木的砦墙也经不起炮弹的狂轰滥炸,一通乱炸之后,砦墙就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放眼望去,里面再无一支建制人马,所有人都是一脸木然地瘫倒在地,营地里起了大火。 里面都是钱啊,可不能烧了,战斗结速得很快,可不能白折腾了一个晚上! “成管队给我上,里面的钱我要了,一个活口也不留,知道不!天雄军在后面给我守着,等成管队把钱搬完了,回去给你们分!”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把三个队伍的积极性给提高起来了,成管大队是步队之王,收割人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天雄军是啃硬骨头的,关中子弟的意志最是坚强,三军协作之下,可怜横行西北数十年的晋商没有倒在宋太祖的手下,倒让梁川用火炮炸得稀巴烂! 他们用死证明了神机营的威力,打仗好像变得容易了,神机营上来就是一顿乱轰,炮轰之下没有人还有抵抗之力,然后成管队分头收割人命,天雄军攻坚断后,这。。就是最简单的步炮协同作战了。 这就像机枪问世的情况一样,有机枪谁他娘还骑马啊,草原民族也变得能歌善舞了。 “记得每个地窑都要挖三尺下去,晋商这帮人最喜欢把银子藏在地窑里,谁挖到了我赏一千贯!” 一千贯跟他娘的一剂强心的鸡血似的,注射到了所有人的心头上,成管大队一个个宰过去,直到整个营地没有一个活口,立马开始寻找营地里的钱粮。 果然,地面上放着粮食,地窑里才是藏银子的地方。晋商有一个手段,人和地可以没了,这个藏银的秘密不能没了,等他们的后人长大了,就可以靠着这个口口相传的秘密再东山再起。。 那一夜具体从晋商的营地里搬了多少钱粮苏渭统计了三天也没有理清楚,只是笑得合不拢嘴地给梁川报一个大概的数字,如果咱们定川寨的人马不增加,就这些钱粮能吃上三年左右。 梁川怒骂了一句,这可是用多少边军将士百姓的命换来的钱粮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天亮后庞籍带人追了出来,正好碰上了带着面具的狄青,庞籍误以为是李元昊的精锐铁鹞子,急得退回延州城,事后庞籍得报晋商马贼团被人剿灭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来的那种,加上那一夜的鬼哭,还有震天响地的炮声,所有人只联想到一个人——狄青,虽然他们不清楚狄青的身份,但是狄青的面具悄然在宋军之中开始流传传说。 传说狄青是恶鬼下凡,也有说是天神下凡,灭了那伙子为祸西北多年的晋商,越传越玄乎。。 灭了一个晋商帮就赚得梁川肚子浑圆,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转向了仅存的两个粮食帮,传说他们手上的粮食还有钱财还更多,不在晋商帮之下。。 唯一的麻烦就是汉水帮与川帮两个帮派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另一方就会响应,这就更考验定川军的协同作战能力了。 神机营的攻击力天下无双,可是一旦让人近身,就是只拿着一把刀的农民军也能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他们必须有天雄军的配合,弥补防御力上的不足。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考验。 果不其然,碰上这两个商帮的时候,他们没有晋商那得天独厚的营地优势,一但有争端就是直接拉开野战,两帮人左右夹击,竟然给定川军造成了不少的压力。 关键时刻,狄青率关靖铁骑牵制住了汉水帮的马贼,分担了天雄军一半的压力,他们与成管大队联手,在神机营的炮火掩护下死死地压制住了川帮的猛攻,用炮火瓦解了他们的气势,后面就是收割人头了。 两个商帮因为商路被断,大批的粮食也无法顺利运到天都山,无法完成与党项人的交易,不仅党项人要找他们的麻烦,草原上梁川的人不停地打他们的秋风,日子早已没有往日的光鲜,一仗之后,他们的老窝被梁川给端了,刮地三尺,找到了为数不多的补给。 这一仗算是没有什么添头了。 不过以仗练兵这一套法子梁川是相当的满意,经过这几仗的磨练,火炮的威力自然不用质疑,几个队伍的配合也越来协调。李元昊的骑兵倚仗的就是超高的机动性,来去如风,如果不能配合好,以步对骑,届时只怕要流很多的鲜血! 不论是自己从凤山带出来的嫡系成管队员还是关中招的老叫花的家乡人,自己对他们现在都有了很深的感情,死一个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兵,都是宝啊! 现在的火炮真是得到最后那一刻才能亮出来,要是有机动车牵引还好,纯粹造人力牵引的话还是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去改进,这些问题在军营里也没有办法解决,更得在战场上才能显现出来,自己手头的几支队伍,只能在战火中淬练! 第六百五十九章战事再启 兴庆府第一场雪已经飘了起来,今年的冬年比往年来得还早。 李元昊自收到手下人递来的密函里面公然直指张元准备背叛自己,将自己在下一战中骗进宋人的埋伏以此作为降宋的投名状。 收到密函的李元昊起初也是不信,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谋逆的话了,现在西夏国内是个人说到张元都知道他要造反,由不得他不担心。 最后李元昊只能试探地问张元道:“今我已与辽国达成共盟互不侵犯,剩下的只有宋朝,宋朝占据东南民富物丰,并不是我们弱小的国力能抗衡的,国师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送命题。 李元昊料定,要是今天张元同意他求和那说明张元还是忠心可靠的,要是他还是要求自己血战到底,那就是有问题的! 张元身为中书令西夏国师如何不知道眼下西夏国内民生凋敝国库空虚,四野欠收军粮告急的窘迫境地,往年已算是灾年,今年更是要命!提前到来的冬雪让北面的草场全部消失,牛羊马匹冻死饿死无数,这仗要打下去亡国就更快了! 但是一旦两国和谈,他这个国师的价值便荡然无存,自己立志灭宋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西夏的公对他来说不是公义,自已心中的私才是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 “陛下,万不可和谈,大宋亡我之心不死。。” 李元昊终于忍不住了,他生生将椅子拍碎了大怒道:“是你,是你亡我之心不死吧!” 张元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元昊,目瞪口呆。。李元昊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今日怎么会。。。 “念在你为国出力无数,留你一条性命。。!” 张元因为李元昊的猜忌被排挤出了西夏的决策中枢,自知天下已无处容得下他,一代传奇人物的他至死没有返回大宋,不久便在西夏郁郁而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李元昊与张元两人身上结局都让人嘘唏。 张元的死讯传来,梁川激动得搂住苏渭的老骨头:张元终于死了,咱们的时机成熟了! 是年隆冬,西夏新国却遭说了史前前例的特大雪灾,白毛漫天目不能睁,牛羊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兴庆府以外酷寒的气候是最致命的武器。 李元昊掌权以后一意推行侵略,从未重视过农耕还有商业,哪怕吴昊帮他建立了相对完善的经济体系,也让他亲手毁得一干二净,西夏国内白骨遍地饿殍如山,在张元死后,再一次走到了危及存亡的艰难时刻! 再搞不到粮食国内的反对势力就要造反了,贵族们不担心饿死的问题,但是小老百姓连草根也吃不到了。 无奈的李元昊召集铁鹞子的十名亲将还有各部落首领,再次走他们的老路,抢劫!与辽国签了和谈的协议,要打辽国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路线也是比较可靠的对象就是宋朝! 毕竟宋朝是比较软的那颗柿子,目前还没有吃过宋朝的败仗,不打他打谁? 李元昊本不想打,他想等来宋朝的和谈还有岁朝的岁赐还有开边贸易,那时候花点钱或着用牛羊去换就能换到过冬的粮食,可是该死的宋朝竟然没有派人来和谈! 这一仗如何打?打多久?举目四望属下们心里都没有数,这时候他才想起张元的好,要是国师坐镇,还要发什么愁呢?可是国师几个月前就先走一步了。。 此次出征他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还好对手只是宋朝,一个盛产书生的国家。 张元已死,但是张元的策略还是可以用的,而且用得顺手,还是那一招,围点打援!这一次要玩就一票大的,如果可以就取下长安! 李元昊召集五万人马,加上他的三千亲卫铁鹞子再次从天都山进发,杀向镇戎军的所在固原城,只要这里一破,西北的据点就能任自己揉捏,兵锋直接长安指日可待! 固原城。 李元昊出兵的消息差点吓破夏竦的胆,夏竦听信梁川的馋言说李元昊将会主动求和,怎么求和没有等到今年又打过来了,他可是向官家上过密折的,这不等同于欺君大罪吗! “来人呀,将梁川那厮给我解来,我要亲手剜了他的心肝!”要说这夏竦不仅贪财连手段也很毒辣,被梁川忽悠了半年,没盼来李元昊和谈盼来了李元昊的刀,终于知道自己要完了! 梁川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固原,不过他脖子很硬,没有下跪更没没有贪生怕死,而是坚决地对着夏竦道:“夏大人,你若有心杀我不留我一条命让我死在战场上,李元昊此番发兵就是国内山穷水尽内外交困,只要这口气我们顶住了,不愁李元昊不来和谈,为了这次的和谈我们努力了将近一整年,难道要白白地放弃吗?” 夏竦要杀梁川,还把韩琦与范仲淹一块叫上,韩琦当年只在汴京东郊的校场见过梁川一面,而范仲淹被梁川一顿大忽悠已经将他认定为太后的人! 夏竦为人狠辣,只求利益不分是是非,范仲淹深知他的为人,要是让他将梁川这样杀了,刘太后会让他们三人有好日子过吗? “刀下留人!”范仲淹在刀下拦下了冲动的夏竦。 夏竦也是极为意外,范仲淹这个人一向与自己不和,以前自己重用梁川他横竖是看不惯,多次公开说自己重用奸邪之人,今天脑子抽什么风,还替梁川说情? “阵前斩将只会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照我看张都监说的不无道理,留他一命或可待罪立功,便是败了也让敌人去杀他,何需我们自己内讧!” 梁川感激地看了一眼范仲淹,范仲淹眼神里古井不波,这却是与他默契的表现!先前就放过梁川一马了,总不能这时候我自己再表态要杀梁川吧! “好!既是希文替你求情,本官就留你罪身为国效力!” “多谢大人,末将再向大人要一令箭,末将愿带兵打前锋,挫挫李元昊锐气!” 固原城内的将士无不哼的发生一声嗤笑,你梁川是个什么东西,怕是不知道李元昊的可怕吧!让你带兵,该不会一转头把定川寨献给李元昊吧! 这时,范仲淹再次发话了:“我保举张都监!” 连韩琦也奇怪了,今天老范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一直替这个丁谓家奴说好话? “希文。。?”韩琦想劝范仲淹收回这句话,谁知仲淹斩钉截铁,毫不动摇! 夏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内心狂喜不已,以前决策都是自己做出,黑锅也是自己背,现在范仲淹难得主动跳出来做背锅侠,如何能让他不高兴! 到时只要梁川吃了败仗,自己二一推作五再把罪衍推给范仲淹与梁川两人,朝廷盛怒便是有所指也不会指到自己的头上! “好!本官予你为先锋,来人啊,倒酒!我要为张都监壮怀送行!” 侍立的小兵端来一壶酒,军中的酒不能乱喝,这种场合上官对下级的赐酒则是一种鼓盛与褒奖。 小兵给梁川松了绑,梁川没接酒倒是仿效关云长的豪气道:待我破敌建功之时再来满饮此杯!” 议事厅中众将更是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篾与不屑,这小子当自己是关云长呢! 梁川也不管他人的耻笑,你们就笑吧,回头让你们尝尝老子人间大炮的滋味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梁川回到定川寨立即召集了所有人的将士,战争已经来临,必须得开始阵前动员了! 定川寨的正中间搭起了一个台子,梁川站在正中间,左手边是辛无病,右边是苏渭,然后是尉迟添秦京姚远狄青还有凌虎小天师等一众军中将校。 广场上一万队列排列得整整齐齐,气氛严肃却不沉闷,所有人不是害怕战争而是等这场战争等得太久了! “稍息!” “立正!” 一万人只有一个声音,齐刷刷的动作让人震撼又让人赏心悦目! 这个场景包括梁川之内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三军齐出,这气太他娘磅礴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梁川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所有人静静地听着梁川的话! “党项人又来了,他们把咱们当成是他们养的猪羊!他们家里没米没粮了又准备拿咱们来开刀了!” “咱们有多少父老乡亲死在他们手上,咱们有多少亲人饱受他们凌辱!” “百年来我遭受的屈辱已经足够了!一年来我们风餐露宿血里来火里去,就是为了这一刻,兄弟们,杀了李元昊,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定川寨的上空一声洪亮的共鸣响彻天际! “愿我们来日都能以富贵功名相见!现在请我们的军师苏先生调遣!” 苏渭手中拿着令箭向前一步,眼睛扫了一眼三军将士,心潮是何等的澎湃,他等这一刻等了一辈子了,指点千军万马纵横江山的愿望终于如愿! “狄青听令!” “末将在!” “你领关靖铁骑西出靖远,往西直捣西贼南城卓啰城,西北任你突杀,只消记住一点,只顾往西切匆往东,此去一路不求攻城占城,只消杀灭西贼境内有生力量!” “末将领命!” 第六百六十章直取野利 战争往往来得如此不经意。 梁川手下关靖铁骑在狄青的率领之下趁着夜色悄悄出行。 行军的路线是一条险路,更是一条绝路、不归路! 八百年前,冠军侯霍去病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带着数千骑兵走上西征的路,封狼居胥创下了万世之功!八百年来,再也没有人能复制他的战功,草原上的敌人更加强大,更加勇猛,他们吸收了汉人的先进成果,甚至还有城池,光靠骑兵能否取胜,就看这主将的能力! 狄青,武曲星临凡! 关靖铁骑的人马大部分是关中子弟,对党项人的仇恨不是国仇那么简单,哪一个人身上没有家恨。几乎家家都有儿郎战死在砂场,所有人都与党项人有血海深仇。 出征前,狄青问过谁人怕死,谁是独子,三千人马竟无一人退缩! 出征是如此绝决,风很寒路很远,此去可能再也不能回来! 军人,自当马革裹尸还!杀一个党项人是赚,杀一双是血赚!只恨不能,不怕丢掉自己的性命! 狄青还没有行动,李元昊已经先行带着军马悄悄南下。 五万人马已是李元昊能召集的全部人马,一是杀光抢光国内的所有商人的米仓还有征完普通老百姓的米缸也只凑了五万人的军粮,国内现在质疑自己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不能把身家全带在身边,还得留一部分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叛乱! 五万人?打宋朝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李元昊其实心里是这么想的,打宋朝打惯了,他早已不把宋朝作为对手。 耶律重光早已探明,李元昊仍旧沿着天都山的老路自西北而来,首当其冲的是怀德军,怀德军现在军中粮草是够了,但是压根就没有打仗的准备,夏竦一心想要和谈,更不会往怀德军增派援军。 他也相信李元昊要求和,各路的情报都显示,今年的党项人日子过得比往年都要艰难,甚至撑不起一场像样的闪击战。 李元昊果然是枭雄,行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现在关键就是看怀德军能不能顶得住了! 果不其然,三天之内李元昊就包围了怀德军的城池,怀德军凭着坚城龟缩不出,李元昊围了几日零星地放了几轮箭,只能分兵来打一打草谷! 野利玉乞为了报去年在定川城下失利的一箭之仇,主动请缨来攻打定川寨! 客人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只有枪炮! 定川寨的城头排列着二十八门黑洞洞的大炮,全部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就像是新架设的床子弩。 这些火炮是最后留给李元昊的,在这之前梁川不想太早地暴露自己手中的王牌。 机会只有一次,梁川报仇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这辈子都难给老叫花报仇。 情报队来报野利玉乞一支偏师三千正向定川寨而来。 “老叫花就是这鸟人害死的。”梁川朝宋有财等人说道,宋有财几人现在已成了梁川的亲兵,不编入三军任何一队。 “我记得他,没错。” “确定是三千人吗!” “好,咱们出城引战,要是能将李元昊引来就最好不过了!” 野利玉乞此前在定川寨中战死两员副将成这定川寨一战中最大的战损,回去一度成为同僚的笑柄,这次再来定川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川寨城门大开,下面一彪人马一字排开,好像在等待自己! “将军,怕是有诈!” “有个屁诈,你脑子让马蹄踢傻了不成,胆子吓没了?他们汉人就那点鬼把戏,把他们人都杀光就完了,还怕什么有诈!” 梁川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尉迟添秦京还有辛无病。 远远地梁川按住马头大喊道:“来将敢不敢出阵与本将军比试!” 党项人看着有些窃喜! 今天的宋军不守城,竟然主动出城跟他们寻求野战! 还有这种好事! 野利玉乞兴奋地舔了舔舌头,一块肉几乎要吃到嘴边,如何不激动! 游牧民族什么都不行,就是野战任何人也不怕!吃肉的草原人天生身板就比汉人要宽厚,单打独斗之下有天然的优势! 汉人厉害的是脑子! 他们能创造出弩这种邪恶的兵器,更是靠着城墙的高大,一次次苟活了下来! 还有不怕死的死人!野利太高兴了,这不正合他的心意! 他身边的副将把话翻译给了他,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员猛将从军阵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狼牙大锤,一骑绝尘直捣中军! 敌将出击。 尉迟大叫一声:“三弟,让我来收了这厮!”说完他抄着两柄金鞭冲了出去。两军对垒一般极少有战将厮杀,因为宋军的单兵战力普遍不如党项人,党项人常年吃牛羊肉,个个身强体壮,光力气就比宋人大出不少!特别是这种使重兵器的,在战场上碰上了更是宋军的噩梦。 以硬碰硬正好是尉迟添擅长的! 一棒对双鞭,远在城头上都能看到一长两短一对武器碰撞在一起爆出来的火花,尉迟添上来就是暴雨般的猛击,但是每每砸在那狼牙棒上力量就反作用到虎口上,震得虎口生生发麻。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战将,你来我往大吼声不绝于耳。 好一员悍将! 野利玉乞恍然大悟,原来宋军敢正面展开野战,原来是有一员大将啊! 两人缠斗半日,杀得难解难分,尉迟添的短板就是体力持续性不足,秦京怕尉迟添遇险,想上阵将他换了下来。 梁川拉住他说:“你上场就没意思了,我来!” 梁川冲出阵中,大喊道:“尉迟大哥你退下!” 尉迟添两臂已经开始发麻,心下也开始叫苦,这党项人棒上的力道太大了!听到梁川的喊声,虚晃一招,拨转马头撤了下来。 梁川骑的是原来那匹青灰色的藏马,手上却拿着两柄硕大的板斧,党项战将见走脱了一个又来一个,都是力量型的对手,光看梁川跨下的那匹小矮马就讥笑了一阵,毫无怯意提棒迎了上来! 马战不是梁川擅长!距离这党项战将还有一段距离,梁川翻下马来滚了两步,党项将军先是一愣接着是狂喜,还有人扔下马不骑的! 不仅是他,定川寨这边所有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打仗有马战斗力能翻十倍不止,谁会上了战场主动把马给丢掉的! 马骑得好才有战力加乘,骑不好就是反作用! 梁川双斧无敌,马上却砍不到人!他翻下马来,提着双斧朝着对方冲了过去,临近时双膝一跪,一个滑跪冲了过去,双斧一扬把党项人的战马前蹄生生斩了下来! 战马失蹄以头跄地,连马上的人也甩了下来,梁川起身追身就是一斧,可怜这党项战将摔得七晕八素还没回过神来脑袋就被剁了下来!高大的党项人瞬间成了两截! 这。。这么残暴! 赢了!定川寨一边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喝彩之声。 野利玉乞傻眼了,刚刚那个骑马的明显更厉害两人打得不分胜负,来了个赤脚走路的,竟然一下收了自己的大将! 与汉人打了几十年仗,野利从未见过汉人有如此勇猛的大将! “杀!全军压上去,取了那人的狗命!” 梁川一看这些党项人生气不按套路来打架,立即拖着两把斧子,追上那匹藏马,翻身爬上,示意所有人出阵! 关靖铁骑让狄青带着西征去了,梁川手下只有天雄军与神机营。神机营是最后的王牌,天雄军又是纯粹的步兵,还好对方来的并不是王牌铁鹞子,牌面还不算太差! 秦京这时候开始大发神威。 他纵马到梁川身边,梁川跟他说道:“别人可以不管,二哥你帮我把这个主将的头拿来!” 三人当中,就属秦京最厉害! 秦京得令,手中一杆银枪如毒蛇一般神出鬼没,天雄军压阵,他却毫无惧色一人独自冲进了敌军,手中的长枪一出手就收走一条人命,招招都往人身上致命的部位招呼! 三个人就数秦京的武艺最为高强,这种战场分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野利玉乞压根就没想到,去年还是一滩烂泥的定川寨,今天变成了他的修罗场。 秦京就跟秦琼再世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党项人多是弯刀之类的兵器,秦京枪走龙蛇,枪枪致命,马在敌阵中游走,枪在人身上扎洞! 一个又一个,死神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党项人的短弓一轮散射,箭头落到宋军的身上,箭头只淡淡地同一个印子,竟然无法穿透宋军的铠甲! 而诡异的是宋军的阵型,并不是一股脑地蜂拥而上,而是有人持长武器,有人拿砍刀,还有人拿着巨盾,互相配合着,专挑落单的人下手! 按理说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行动应该很不方便才是,为什么他们的移动还有阵型变换如此迅速! 野利玉乞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原因!怕不成那些失踪的铁匠是让大宋给坑走了!这些宋军身上穿的是冷锻甲! 不是契丹人在从中作梗,原来是这些宋人搞的鬼! “你还有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 秦京脸上只有无尽地冷漠,持枪直取中军,趁着党项人一轮冲杀再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的空档,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杀到了野利玉乞跟前,野利玉乞只以为梁川是宋军中最强的人,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手中的砍刀正要接格挡秦京的进攻,秦京一枪挑开,一枪扎在他的喉咙上! 本想来报前次失利之耻,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 李元昊的小舅子就这样魂归天外! 死了主将,手下的骑兵乱成一锅粥!散兵游勇让天雄军杀了不少,大部分丢下野利玉乞的尸体逃回了怀德军! “什么!野利死了!”得到野利玉乞阵亡消息的李元昊怒不可遏,定川寨上次他放了一马,没想到这次竟然折损这般严重! “给我踏平定川寨!”李元昊眼中愤怒得能喷出来火焰来,这一趟来了宋境,境内因为上前的洗劫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围了怀德军多日一点进展也没有,原来宋军还会派人来救,现在竟然打算不管不顾跟他耗到底了! “报!”李阮昊调集大军正准备放弃对怀德军的围困,突然传讯兵飞奔来报。 盛怒的李元昊先是赏了这个传讯兵一鞭子,他知道这个节骨眼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传讯兵吃疼咬着牙汇报道:“靖远城外出现一股宋军,杀我将士三千余人,百姓死伤无算,牛羊被劫三万有余!” “什么!”李元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固原这边正和宋军鏊战呢,靖远是自己的大后方,哪里来的宋军! “你再给老子报一遍!” 传讯兵惊恐着再说了一遍! “好你个夏竦!老子还纳闷着为什么这次围点打援不灵验了,原来你给老子来了一个围魏救赵!” “妹勒!浪讹遇移听令!” “末将在!” “靖远城空虚,你们火速驰援靖远,我率大军随后就到!” 渭州固原怀德军一线李元昊已经看不到了任何希望,这个时候要是自己的大本营让宋军端了,自己就成丧家之犬了! 梁川在家门口打了一场大胜仗,将野利玉乞当场格杀,却久久盼不到李元昊来复仇,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李元昊已经收到了狄青奇袭西线的消息了! “希望狄将军有所建树!”苏渭紧张地说道。 梁川笑道:“老渭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苏渭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好啊,赌什么?” “赌狄青西征能否成功呗!” 苏渭道:“好,那我就赌狄青不会负你我期望,一定会凯旋归来!” 梁川大急道:“老家伙你不是应该下注狄青此行不顺的吗!” 第六百六十一章奇袭开始 这个时代出生在西夏是最痛苦的,命运如同被诅咒一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李元昊在张元郑昊的建议下逐渐改制,改游牧体制为军国体制,个人是完全属于国家的,哪怕是家里的一根钉子! 征兵的时候家中最少得出两个男丁,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一人为正军一人随军负担杂役。在兴庆府附近的几个州镇拱卫京师的重任下,有时还要出三到四个人! 每每打仗每家的粮食就要贡献给伟大的陛下,没有任何回报的贡贡献,还有就是交出家中最肥美的牛羊,最神骏的战马将随军出征。。西夏百姓最怕的并不是洪旱蝗疫,也不是风雹雨雪,而是陛下的穷兵黩武! 该死的张元郑昊,自从陛下身边多了这两个汉人奸臣之后,原来打仗只需要出一个男丁,连粮食都不用带,一场战斗最多万把人。 现在呢,动不动都是十几万人战斗,现在还有几个部落看得到壮硕的男人,全是老人和小孩,女人反倒要保卫部落的安全!每次打仗家中的粮食一颗也剩不了,牛羊留下的全是羔仔子,这些牛羊羔能宰杀吗?草原上除非不想活了谁会把来年的肉源在今年先吃了! 这两个人终于死了!张元吐血身亡的那一天,据说党项人把家中最肥的羊宰了,祭祀了一番天神,因为他们的苦难总难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元郑昊死了,他们的残酷制度却留了下来!陛下已经学会了如何动用全国的力量为他打仗!以前索要家财还有个度,现在的征粮官来了就是抄家!连吃奶的小羊羔也抢走了! 刀子一般的北风寒冷的冰雪比往年来得更早,部落里每天都有老人因为食物不够,御寒的衣物不够,生生冻死在破旧的帐篷当中。小羊羔需要奶、水,孩子们同样需要奶、水,放眼望去大地上哪里还有一根草,没有食物人和牛羊一样挤不出半滴奶、水来,最后只能活活饿死! 奚珂芝狼柔山下部落的牧民,丈夫受陛下的征召又与汉人去打仗了,家中就留下她还有两个襁褓中的孩子,以及一位行动不便的婆婆,家中再没有其他的男丁。 这天,天早早地就由睛转阴,草场上开始呼啸起了肃杀的北风,不出意料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将会开始下雪。奚珂芝一人先哄了孩子,然后到羊圈中给羊添了一把干料,家中余下的干料不多了,白天她不敢走远去打草料,毕竟这家里还得有人看着,否则羊圈要么让人要么让狼一会就给搬空了。。 散完最后一把草料,她正准备回帐篷热一点草根子茶给婆婆喝,说是婆婆苍老的面容下,其实也就四十多岁,陛下规定男子到了六十岁可以免除兵役,但是党项人有几个人能活到五十岁?活到四十岁这辈子就算积德了。 汉人把通商的商阜封锁以后党项人再也买不到茶叶,许多老人的肠胃本就孱弱,常年吃肉喝奶肚子更涨得跟球似的,只能在草原上拔一些草根子熬煮代替茶叶,勉强缓解一下腹胀。 东南的阴云越来越大了,她正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的云是铺在地上而不是挂在天上?还有,这云移动的速度好快,朝自己的方向潮水似的狂涌而来! 不是云!是军队! 陛下的战争结束了吗,这次出征还没多少日子,怎么回来得这般快,跟汉人的战争往往都是几个月以上,汉人不跟你决战,最擅长拖延! 咻!一支箭破空而至,噗一声扎在她的肩膀上! 看到鲜血浸染红的衣服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些并不是自已党项人的军队!难道是汉军?靖远城离吐蕃还有几百里的距离!不可能是吐蕃人! 奚珂芝手捂住箭头,疼痛感让她眼前一黑,天还没黑却是满天的星星耳中一长鸣不止,回过神来,她眼中只剩下恐惧!这支部队最前面的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块青铜的面具,狰狞的獠牙就像腾格里沙漠中的恶狼,看一眼就能带走牧民们的灵魂! 多少年来,只有他们党项人去侵略汉人的家园,杀他们的男人抢他们的女人,劫走他们的财物裹挟他们的牛羊牲畜。汉人为了保住他们的家园已经拼尽了全力,现在这血淋淋的一幕竟然也落到了党项人的头上! 戴面具者正是狄青!他身后正是梁川手中的第二张王牌关靖铁骑! 半年了,这支用钢铁铸与的队伍每天与战马为伴,吃喝拉撒几乎全在马上,马儿生病了为马儿找兽医,夜里入眠时还要担心马儿会不会着凉,朴实的关中子弟们知道,这马儿可比他们人还来得金贵。 梁川的大手一挥,竟然一人给他们配了三匹马!三匹马啊!急得天雄军的姚远多次进入梁川大帐跟他拍桌子,梁川只是说道,三匹马轮着换能打一个月,一匹马累死了难不成人要还驮着马不成? 现在关靖铁骑的士兵们哪一个不是把梁川当成亲生父亲一样供着,就怕这爹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的马儿给收了回去。练兵的时候马儿累了就换,人是铁打的,马术骑术刀术样样都得练起来! 大宋才多少骑兵?这是梁川给他们天大的恩情,练好了就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谁愿意一辈子大酱就锅盔?谁不愿去做人上人? 短短几个月功夫,他们的皮肤让烈日晒掉了一层又一层,北风把虎口吹裂了又愈合上,梁川笑称早上三斤土,不够下午补!练完骑术练箭术!箭术过关拼刀术!三千人都是让情报队的契丹人比试过合格了才能真正成为铁骑的一员! 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连天雄军有的冷锻甲每一人都分配了一套!人在甲在,人亡甲还!一人三匹马,身上冷锻甲,手中神臂弓,天下何足惧哉! 狄青自得了苏渭的令箭,引着关靖铁骑一路往西,沿着柔狼山脉火速行军,日行三百一天日内出现在靖远城外,靖远城的精锐此刻正跟随李元昊正在包围怀德军,城中只有一些老弱病残。 从李元昊的祖父开始,靖远城被党项人占据的那一刻起,汉人就没有把战火引到这一片土地上,党项人错误地以为孱弱的汉人再也不可能拿回他们失去的土地,留在城中士兵只是为了震慑不法分子罢了,哪里会有战事? 当狄青的部队呼啸而至,两百大步的距离,先拿起马背上斜跨着的神臂弓,有的拿起硬弩,搭上箭,至少发出三轮齐射。这三轮齐射保证三百大步过后,前方至少倒下三分之二的人! 许多人甚至连自己的武器在哪里也没找到,关靖铁骑抽出腰间的砍刀,刀锋顺着马势劈砍而过,人头就咕噜咕噜滚到地上,靖远城的城门来不及闭上,让关靖铁骑冲进了城中,城中哪里还有一战之力,有些顽抗的党项人拿起刀往这些汉人胸前砍去,咣的一声,刀断了,那战甲连划痕也没有留下! 冷锻甲防御力不在步人甲之下,重量却比步人甲轻上无数,这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可怜的党项人手中的刀都卷刃了,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汉人临死前的无助与绝望,就像野狼进了羊圈,羊圈终究逃不过一死! “男人一个不留,老人孩子不杀!”这场战争不讲谁对谁错,百年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句对错能解释,多少汉人死在党项人的屠刀下,那时,他们可是不分老人小孩! 奚珂芝无力地举起手,想要阻止这群恶狼,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连男人都保护不了这个部落这个城市,屠杀过后就是大火,肆虐的大火烧光了一切这支部队带不走的东西。 这一战关靖铁骑歼敌三千余人,割尽党项人左耳,军中受伤数十人,皆能继续作战,并无一人阵亡!靖远城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在冬雪的覆盖下才缓缓熄灭,狄青带人抢了牛羊割了牛羊身上最肥美的腿肉挂在另外两匹备用马上,风干了就直接当干粮! 李元昊接到后方起火的军报时,匆忙率军折返西夏,当他看到靖远城的废墟时身体好像被人抽干了一般,自己苦心经营几代人城池就这样化为灰烬! “人呢?汉人杂种的军队去哪了?” “禀陛下,这支部队来去如风,一刻也没有逗留,好像往西而去了!” “这支部队有多少人清楚吗?” “看地上的马粪应该有一万人以上!” 一股刺痛骨子冷酷感顿时席卷李元昊全身,往西!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啊!他的兵力全部放在左厢,右厢这几个军司都是老弱病残!一万人的骑兵!宋朝的马场早就没了,哪里来的一万骑兵!要是真有这么多,后面几个军司也不用抵抗了,不可能挡得住这支有备而来的精锐啊! 狗、娘养的汉人看来是在等自己离家,然后抄了自己的老窝啊! “快追!” 第六百六十二章天雷妖术 靖远城属于左厢西寿保泰军司,按李元昊的布署,左厢的军力是远远大于右厢的。但是吃亏就亏在西寿保泰军司的驻所城池是在柔狼山以北,等他知道狄青关靖铁骑的动向时,要驰援靖远已然来不及。 狄青将靖远城一切有价值的物品都焚毁,只带走了两样东西,党项军人的左耳还有牛羊的腿肉,金银财物一样也没有带。 要是眼睛被眼前的财物迷住双眼,再强壮的战马也不能驮动他们劫来的财物,一旦被李元昊的主力部队追上,围困在西夏的土地上,葬身黄土是迟早的事! 奇袭完靖远城,当天夜里每人换上另一匹战马,趁着初战告捷的高昂斗志,马不停蹄地顺着黄河往上游狂奔而去,狄青早已派出斥候去前方探路,下一个目标是左厢军司中实力最弱的卓罗和南军司! 卓罗和南军司驻地在黄河北岸喀罗川左侧的卓罗城! 卓罗城指挥使黑云漠罗是李元昊的贵妃黑云藏的哥哥,靖远城被袭的消息他压根没收到,狄青正在往他城下狂奔的时候,他还在女人的怀中醉生梦死。 这里是与大宋吐蕃三地混战的最前线,不同于靖远的小城,城墙高大守兵有一万多人,就是大宋的攻城器械一齐带上,在这座城市也讨不到便宜。 攻城并不是狄青的任务,他受苏渭的命令以歼灭敌方的有生力量为职责,不以攻城略地为主要任务,靖远城只是因为城防空虚才让他趁虚而入,三千人狄青就是武侯附身也不敢去硬拼! 破晓时分,正是一天当中睡意正浓之时,寒冷的北风让牧民们将帐篷捂得更严实了! 狄青没有让战马停歇,人更是咬着牙一头往卓罗城穿了过去!本着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还的国际友人精神,狄青把卓罗城外的牧民抢了一个遍,这一次他不光抢牛羊,还让牧民们把战马的精饲料交出来,一百斤饲料能换一条人命,党项人也不笨,马吃的玩意不金贵人命才金贵,果断给关靖铁骑换来了近万斤的补给。 交换这些人性不代表就是放了他们,狄青裹挟着几千号牧民用两条腿背着草实还有牛羊的腿肉往喀罗川上游再次进军。 卓罗南军司经此一役生灵涂炭,除了城中的百姓幸存了下来,城外鸡犬不留,夜色中的黑云漠罗不敢冒然出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狄青快活完拍拍屁股走人。 天亮后他率军想来报一箭之仇,追到济桑地界便不再追赶。这里已经是属于右厢军司的地界,就是打着报仇克敌的旗号也不能越界,这是部落之间的铁律,再说了,他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不能其他人好好的吧,大家一起受罪将来陛下责问起来罪不责众嘛! 李元昊追到卓罗城方知这支部队才有三千多人,顾不得外面百姓死伤无数,召集一万轻骑火速去追赶狄青,剩下的四万多人留在卓罗城待命。 等李元昊赶到济桑之时已经是狄青部经过三天之后了。 大雪将路覆盖得严严实实,行军的痕迹早就无处可寻,加上狄青部有意为之,路上根本找不到跟踪的线索。 李元昊一路狂追发誓要将这三千人万马分尸以解心头之恨!可是追到西凉府,也就是凉一看,狄青部压根就没有到过这里! 李元昊慌了,行军打仗数十年来他头一次感次如此迷茫,他停下脚步开始细细思索这支部队千方百计将他引诱到大西北的意图,这支部队决对不会是宋军的主力,他们也不想与自己决战,他们一路的作用就破坏和捣乱,只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李元昊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撤!快撤回韦州!” 韦州位于天都山以北,正是李元昊每次南下攻打镇戎军怀德军的前哨,韦州也是左厢重镇静塞军的驻所,过了韦州往北就是西平府,再稍稍往北就是兴庆府,也就是自己的王宫! 自己追了几天几夜,追出了千里之遥,原来是宋军的故布疑阵,好一招调虎离山!可恨张元死得早,否则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如何会把自己给骗了! 梁川在定川寨下依靠着秦京这员猛将宰了野利玉乞算是手刃了杀死老叫花的直接凶手,这是当初一城人失败的地点,这次胜利也算是打破了党项人不败的神话,增加了不少的士兵的信心! 梁川在定川寨城头看着李元昊撤兵的情景,嘴角不经意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看来狄青这小子把事情办成了! 接下来就该他们上场了。 出征之前梁川给范仲淹写去了一封书信,信中道:“范大人此去若能回来定当给您嗑头认错,若不能回来,便一去不回!” 临行前梁川让招弟方天定石头还有孙厚朴等人火速离开了定川寨,这里他们一出征将不会留下一兵一卒,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他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自己实现自己最后的心愿。这一仗将是他人生最大的赌注,如果回不来,不能带着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一齐送死。 梁川让成管大队架着这些人回到清源的。成管大队替自己训练出了三支雄狮一般的队伍,圆满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这时候不需要他们去卖命了,需要他们回家,回到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如果自己不能回来,他们需要替自己继续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之后,梁川毅然带着天雄军与神机营上了战场!定川寨里能带的家伙全部都带上路! 趁着狄青吸引走了李元昊的主力部队,天都山防线空虚,此时正是进军的最佳时机! 静塞军司指挥使野利玉乞的弟弟野利胜荣,他们野利氏地西夏的地位就相当于萧氏在契丹国内的地位! 一听说梁川主动犯境的消息,他先是大笑梁川不自量力,二就是召集了一万人马直取梁川,准备将梁川在李元昊班师返回之前先取下这一大功劳! 两拨人在葫芦河东岸的赏移口短兵相接!出了赏移口就是党项人一望无际的塞上平原,西北不远处,韦州城驻足双目可见。 不久前野利胜荣就得到了自己哥哥阵亡的消息,虽然内心并不悲痛,但是他还是装出一副为兄报仇雪恨的慷慨情怀,鼓动着手下的一万人为自己卖命! 西北的局势因为梁川的冒然出征再次变得风云诡谲。 梁川的手头没有了骑兵,连总兵力也只有可怜的六千多人,粮草带的也不多,野利胜荣知道梁川的部队情况之后心里也是纳闷,这小子就这样也能杀了野利玉乞?就这点实力敢来打韦州?要是给他一万人他怕不是敢去打兴庆府吧? 野利胜荣在赏移口外遇上了梁川的部队,没讲任何战术没有停下来休息,他命令自己手下所有人冲上去,六千人而已,还是步兵,只要包围了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黄羊! 要说幸运呢还是不幸,可怜的野利胜荣比李元昊运气好,他成为了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尝到火炮滋味的人! 一万的骑兵冲向梁川的部队,迎接他们的是三百辆铁甲战车排成的钢铁长城,后面是手持长枪钢刀的天雄军,配合天雄军的是凌虎亲自率领的神机营! 在凌虎与小天师的培训之下,神机营里每一个人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火药的发射方法,其实也没什么,克服了火炮发射时的巨响,就是填装炮弹点燃引信这两个步骤,简单得很。 为了这支神机营,梁川花光了艺娘送来的钱,以及后续吴蒲两家偿还欠条归还的两百万贯,买了无数的木炭硝石硫磺,制造出了一场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炸药数量! 为了这一场仗有个更好的效果,梁川还特意让小天师换了一身醒目的道袍,专门用一辆战车推着,推到军阵的最方面,煞有介事的跳大神! 没错,是跳大神! 小天师手持桃剑,口中念念有词, 野利胜荣看着梁川的军阵一动不动,反倒一个人在前面跳着诡异的舞蹈,眼皮子突然颤了一下,心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觉察到了什么。 一千步,八百步,六百步,五百步!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五百步,这是经过准备计算出来的火炮射程! 轰!轰!轰! 三十二门火炮齐齐发射。 一声声雷霆般的巨响过后,野玉胜荣部队所在位置出现了一朵朵巨大的黑色蘑菇状的乌云,大地上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深坑,直径达二十尺,以这个巨坑为中心五十步以内,到处是尸体的碎块、人和马的内脏还有身体的其他器官散落了一地,稍微完整一点的尸体也已烧焦得不成人形! 火炮的巨响吓得战马畏缩不前,动物既怕火光又怕巨响,是它们的本能,一万人的部队瞬间被收割走了上千条人命,还有无数人在地上呻吟、哀号。。。 接着另外的三十二六火炮微调了一下角度,又是一轮齐射! 炸药在平地上炸开一朵朵焦黑的血花,所有的党项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是天神发怒吗,只有雷暴天气,草原上的天神发怒降下天雷才会把人和牛羊劈成这样! 这一次死伤的人数更多了! “是妖术!” 党项人的武力再高野心再大也没有与天神妖术对战的信心,就两轮齐射,一万人的军心如黄土堆积起来似的,瞬间崩塌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敢往神机营的方向冲锋。 野利胜荣的信心已经被火炮的巨响击垮,他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草原上在那妖术的作用下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第六百六十三章套路套路 野利胜荣被梁川的火炮吓得肝胆俱裂,从战场上撤回来活着的人许多被震得耳朵失聪严重的鲜血直接从耳道流了下来,最惨的还是那些没有回来了,连个全尸都收不着。 一万人的部队被打死打伤两三千人,还有几千人被梁川的火炮吓破了胆,丢盔弃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更多的是跨下的战马受了惊,不受控制战场上践踏了起来,撞死撞伤无数自己人。待野利胜荣回到韦州城一清点,一万人出征回来的人不足三千之数,这些人就像惊弓之鸟,问句话他们都答不出来。 果然应验了那句话,自从火器诞生的那一刻起,游牧民族就变得能歌善舞了! 野利胜荣将韦州城的大门紧紧锁了起来,这一仗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打了,对方有高人会使用妖术,降下天雷天火岂是凡人能够抵御的!要打就让陛下回师之后亲自出马,看着惊魂未定的手下,还有自己颤抖的两条腿,血腥的一幕不继地重现。 梁川的部队追上来了! 距离韦州四百步的距离,梁川将军队压住阵脚,看着铁桶一般的韦州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想道:你们要是出城应战多少我们以少打多压力会大一点,你们全老实地呆在城里面挨炮弹这就方便多了! 六十四门火炮校准了角度全部朝向韦州城内,每一门火炮有两人校准角度,四个人调整方向,一人清理炮膛,一人填装炮弹。其他的人则是操作床子弩和硬弩。 火炮的威力虽然巨大无比,可是炮管的制造工艺太过复杂,招弟和方天定带着那么多的徒弟忙和了这么多年也才搞出六十四门,实在没有办法将火药杀伤力最大化。 梁川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床子弩。 床子弩架在战车上,弩身上面绑着一大包的炸药,这种床弩的射程极远,几乎快赶上了火炮,射出去钉到哪压根就拔不出来,等火药上的引信燃尽以后,所射之处就会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礼花!威力就比火药的铁弹差一点点而已! “瞄准。。发射!” 六十四门火药并不同时开炮,而是依次开炮,要是就是那连绵不断的炮声,一声接一声不停,把敌人的斗志彻底地摧垮! 床子弩将角度调整成仰射状,五个神机营的士兵使劲力气转动绞盘,让弩弦崩到最紧处,一旁的士兵点着火把引燃引信,士兵一槌砸下去,床子发出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朝着韦州城内飞去! 夏竦给梁川调拨了许多神臂弓,梁川全让关靖铁骑装备走了,但是床子弩他全留了下来,定川城头所有的火炮还有床子弩让梁川全拆走准备破釜沉舟。 梁川连买带造额外又弄了两百多架床子弩,数量如此庞大的队伍不要说上面的炸药,就是齐射也是收走无数人的性命! 床子弩的弩箭跟长矛没有区别,巨大的绞力和惯性作用下深深地扎进了韦州城那青砖堆起来的城墙之上! 接着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一声巨响!弩箭所在位置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城头的砖头纷纷落了下来!要是弩箭扎到城楼上面,小半个城楼直接被威力巨大的气浪掀开了屋盖,五百步以外都能清楚地看到那瓦片飞上天际! 每一发火炮轰进韦州城中就能带走一大片建筑,这时代大部分都是木制的砖瓦屋,一发过去直接夷为平底,屋子里的人无一生还。可怜人们还没有防空洞的概念,也不知要往哪里躲,漫天花寸一般的炮弹和弩箭下停地落下来,根本避无可避! 梁川的火药和炮弹日夜赶工,天雄军作战时负责防御和杀人,平时就负责运送火药的炮弹,一个牵引着好几匹马,炸药的数量足以让梁川打到明年! 韦州城让梁川整整炸了半天,炸得城内一座立着的建筑也没有,还引发了一场熊熊大火,烧了半座韦州城,城内的百姓和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这场面吓成了痴呆。 韦州城的城墙在无数炮弹的蹂躏之下变成一堆残砖,连城门都让梁川给炸开了,本以为城中的士兵都会跑出来,梁川定了定神数了一下,跑了约一千多号人,留下了一座即将被大火吞噬的空城。。 这不叫城池,这叫废墟! 韦州之战可以算得上是战争史上的转折点了,从这一仗开始,火药正式进入人们的认识,梁川不伤一兵一卒就轻易地拿下了这座城池。野利胜荣带着一千多人往北逃窜,逃回了西平府! 打下韦州城如此容易也出乎梁川的意料,火药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接下来就看苏渭如何安排。 梁川没有把队伍安排进韦州城,而是在野地驻扎。他的想法是继续往北进入,如果可能直接端了李元昊的老巢,让他成为丧家之犬。 苏渭立即否认了他的想法,他分析了当下的形势说道:“敌人不清楚我们火炮的威力才会让我们如此容易地打下了韦州城,火炮固然威力巨大,但是缺点也不容小视,这两天天公作美万一遇上寸雪天气威力就要大打折扣。” “再说了我们孤军深入,后勤补给不足,打到西平府要是他们找到了应对之策把我们拖上三五个月,狄青的部队回援不及,我们就完了。” 苏渭最后说了最关键的话:“我们并不是为了灭了西夏,我们的目标仅仅是李元昊!” 梁川慎重地思考了一番苏渭所讲的话,发现现在打了胜仗攻下了一座城池大家的头脑确实都有些发热,情绪都十分高涨,队伍里随便拎一个人出来他都敢去打兴庆府,两个义兄弟犹喜欢这种纵横天下的感觉,好像天生就是当先锋的料。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赌疯了的赌徒一样,他细细一琢磨苏渭说的极有道理,这个时候如果忘了自己的目标,最后的结局就会像太平天国一样。。 胜利只是短暂的。。 梁川诚恳地朝苏渭请教道:“现下这盘棋应该如何下结局会最好?” “最好的结局是我们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赢了李元昊出了这口气平了你心中的怨恨也扬了我们的国威全身而退,这是上上等的结局,其次是打不赢李元昊但是全身而退,这是稍差一点的结局,最坏的结果是打不赢李元昊我们全被党项人杀掉,李元昊得了我们的火炮从此横行天下。。” 梁川手中有了火炮,虽然出奇制胜可以打赢韦州这一仗,但是党项人习惯了火炮的轰鸣之后不一定找不到方法来应对,挖防空洞打地道就是很简单的方法,他们只要缩在城里,总有下雨下雪的时候,那时候处境就对自己不利了。 苏渭看出了梁川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就继续说道:“为了这最好的结局我们就不能被眼前的胜利所迷惑,冷静下来我们要给李元昊设一个更大的圈套!” 梁川一听就知道苏渭心中肯定有了打算,大喜道:“快说来听听!” “我们的人数太少不能两线作战,现在李元昊去西南驰援南方几个军司去了,不久将会折返,北面的守军得了李元昊的命令也会南下汇合,届时我们两线作战处境会十会被动。” 苏渭的话说得不急不徐,但是没有停下来:“我们让人回镇戎报告这次捷讯,请夏竦派兵来镇守韦州,宋夏战争多年从来只有党项人占我们城池的份,我们反戈一击尚属首次,这个天大的功劳相信他不会不要!” “那我们北上还是南下?” “我们按兵不动!” “夏竦占了韦州北面西平府还有兴庆府的压力全由他们的来承担,他们便是败了我们也有空隙做出应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造成固原城空虚的假象。李元昊此人擅出奇谋出奇不意,韦州已经是一座空城对他来说毫无价,相信他不会急着夺回来,他见固原空虚定会学我们围魏救赵集中优势兵力围住固原。” 这一盘棋下得太大,梁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渭嘴吧讲个不停:“李元昊围住固原就相当于切断了韦州的供给,韦州迟早是他们,夏竦出兵韦州肯定不敢让自己派出去的兵白白死掉,到时候又会从附近派兵援助,这样一来又成了李元昊的老战术!” 梁川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围点打援!” “不错!” 梁川把思路捋了一下,发现这简直是套路中的套路,苏渭这老小子完全摸清了夏竦与李元昊的性格特点以及手腕特征,知道他们擅长用什么兵,不得不用什么兵,夏竦也好李元昊也好,两方面的人全在苏渭的掌握当中! “我马上派人去报捷!” “不,你要带人去设个埋伏!” “不是要等李元昊把固原围起来吗?” “我们要让李元昊朝固原来,但不能让他真的来,因为在固原城下我们不好与之决战,半道上我们就要设伏吃了他!” “那在哪里设伏?” “天都山向家峡!” (本章完) 7017k 第六百六十四章终结元昊 李元昊这一辈子吃过不少的亏,可是没有一次像狗一样窝囊被人牵着鼻子在自己家里整整溜了一大圈! 追击狄青一部他所到之处看着自己的牧民被狄青杀光抢光,心头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幸亏他迷途知返及时识破了狄青的调虎离山之计,返回了静塞军司。 回来的路上他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噩耗! 宋军不知何处请来一位高人作法天降神雷还有天火,将野利胜荣的部队杀得溃不成军,还把抗宋的前沿阵地韦州城给丢了!他忍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愤恨地盘算着,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野利胜荣这厮,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什么狗屁神雷天火的,宋朝有这种能人用得着吃自己三次亏吗? 吃了败仗净找这种蹩脚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还当自己是昏庸无能之辈吗? 奇耻大辱啊,自从立国以来从来只有自己打下宋人的城池,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丢城失地了! 李元昊赶到天都山北麓的杀牛岭,再不远就是赏移口了,他突然将手下全部按住了阵脚。前方探子再报,韦州城已让夏竦派兵占领了,守将还不是一般人,是边陲名将庞籍。 庞籍何许人也,夏竦与范仲淹韩琦势同水火,他却能深得夏竦赏识与范仲淹韩琦同时交好,情商智商两方面都一等一的高。梁川看过杨家将,他要是知道这个庞籍就是鼎鼎大名的庞太师的一定会离得远远的,包黑炭的死对头也是他。 行伍出身的人都不是善茬。 夏竦早得到密报,定川寨人去楼空,连自己派出去的监军辛无病也跑了,城中有近万人,竟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还想治梁川一个擅自调兵的罪,可是再得到梁川的消息之时,让他高兴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大喜啊!他接到梁川的捷报立即派出了手中的王牌庞籍,打下了韦州城他好像就看见了和谈的希望!这可是几年来少有的巨大战果,填上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得把这鸟地方给守住喽! 李元昊更不傻,庞籍治军严厉声名在外,是大宋边军有名的文将,与庞籍抢一座没用的空城这等蠢事他做不出来,他的目的是抢钱抢粮把大宋打趴下,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一番折腾下来,他手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回去反正也得吃土,李元昊把目光又投向了南边!狄青那一伙他已经不打算去管了,眼前的局势看似对他不利,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问题仍旧是出在固原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拿下这个地方,韦州还是自己的,大宋还得派许多人和粮草来救! 那时候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狡猾的李元昊终究没有逃出苏渭老辣的魔爪,一切就像苏渭在背后操纵和预判所料,李元昊到了天都山不仅不折返回兴庆府,而是转头下固原,再次来攻打镇戎军! 奶奶的,苏渭这老鬼不是鬼是真的鬼啊!还好是自己人,这种人要是做对手,把自己埋了还得谢谢人家! 李元昊率军再次经过向家峡,准备打宋军一个出奇不意,他还在洋洋自得自己的战术是鬼神莫测,进入向家峡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幽深的向家峡两侧是高山峭壁,贯穿天都山唯一的通道,上一次经过这里他打出了不世威名,攻城拔寨斩将夺旗,确立了他在党项人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只是上一次是信心满满虎视耽耽,这一次却是兵行险招心有戚戚! 究竟是哪里不劲! 整只队伍进入了向家峡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 前面有四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中间是梁川辛无病,左右是秦京和尉迟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 李元昊看着梁川的样子,努力回忆着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四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拦住自己的去路一定是有备而来! “前方何人!” “来者又是何人?”梁川反问道。 李元昊大怒:“吾乃西夏国主,鼠辈敢不敢报上名来!” 终于可把你给等来了! 梁川走出来的一步道:“是我呀,当初我说了要你的命你忘了吗?” 李元昊仰天大笑道:“要我命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大部分都是阎王爷那里报道了,你是哪棵葱?” 李元昊一方面与梁川周旋着,实际心中暗叫不妙,峡谷自来就是设伏的好去处,他来之前已经让人探查了一遍山谷两侧高山之上是否有伏兵,是没有伏兵才敢大胆进军,否则峡谷窄长,只要在山崖上往下扔擂木巨石,五万人都得死在这里! 这小子如何到达这里,难道他也是刚刚行军到此处的吗? 后面难道有宋军! “好哇,你们这些宋猪以前得想方设法把你们骗出来野战,现在都敢到本王头上放肆了!” “今天要是真打起来你手下几万人得跟你陪葬,我不是一个好杀之人,咱们大可以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死的把头留下,手底下的人都是无辜的,不要让他枉送性命,你看如何?” 李元昊狞笑一声道:“死的是你们!妹勒你带人给我冲过去!把铁锁链起来,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走脱了!” 妹勒是李元昊麾下铁鹞子第一近卫军的统率,不可否认铁鹞子在这个狭窄的地形中铁索拦江确实让敌人无处遁逃,碰上了只有挨宰的份,光是战马的冲锋也能将一切碾成齑粉! 梁川带着三个人无奈只能逃跑,那一百多号人铁链排成三排,排山倒海一般冲杀过来,就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住。 李元昊见梁川转头就跑先是高声大笑梁川无勇无谋,料定峡谷口必定有一队宋军,手下们士气低糜了许多天,只能用一场胜利来挽救低落的士气,眼见于此,他催动大军快马加鞭冲出峡谷与宋军展开野战! 妹勒率着第一近卫军冲到山谷的门口,梁川四个人一闪躲进铁甲战车后面,迎接他们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几十管黑洞洞的火炮! “凌虎交给你了,让李元昊尝尝你这火炮的威力,把小天师再请出来,让他给这帮乡下人开开眼作作法!” 几个人推着一辆战车,又是熟悉的套路,小天师神神叨叨地拿着一柄桃木剑,脚踏七星罡步,对着妹勒一群人施起法来! “放!” 火炮在山谷中炸裂开来,这狭小的空间里火药的威力好像变得更加狂暴,至少那声音因为回声的缘故变成巨大无比,生生将人的耳膜给震破。铁鹞子要是没用铁索串起来死亡率还上不去,偏偏一百人串成一串,一发炮过去一队人避无可避中间的人被炸死,其他人拖着死尸死马动弹不得,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火药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几发炮弹之后这精锐中的精锐第一近卫军已经永远成为了历史,地上全是他们的血渣子,肉块血块撒满了整个山谷。 死亡不可怕,恐惧才是可怕的,李元昊这才想起来,野利胜荣那个胆小鬼跟他说的宋人会妖术原来是真的,这天火的威力太可怕了!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快撤!” 再不走就全得死在这里了!不只是人恐惧,连战马也恐惧,向家峡拥挤的小地方恐怖的情绪瞬间弥散开来,人们都为那天神的怒火感到害怕,更对那种死无全尸的残暴死法感到心有余悸! “想跑,没门!” 凌虎亲自较准了几发火炮的角度,朝着山谷的峭壁一轮齐射! 轰轰轰火炮炸开了山壁上的巨石,石块裹挟着泥土毁天灭地一般滚滚倾泄而下,一眨肯的功夫就淹没了无数的人,把峡谷堵塞住了! 李元昊五万人前后无法顾及,被拦腰切 成两部分,李元昊正好就被巨石挡住了归路! “嘿嘿。。!” 山谷变成了坟地,一发发火炮还有床子弩不停地往山谷中发射过去,一炸就一窝人报销,连个遮挡缓冲的地方也没有,最惨的是前面的铁鹞军团,横行天下不可一世的他们在火炮的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他们还有勇气想冲出山谷寻求一线生机,可是他们跨下的战马已经让炮声吓得六神无主屎尿失禁!如何能听他们主人的号令,只会互相践踏着,死亡成这了一刻唯一的选择! 李元昊骨子里害怕到了极点,可是枭雄的特质让他在这场面保持住了颜面,他没有惊慌失措,他疯狂地挥舞着皮鞭再控制住这混乱的场面,自己身边至少还有两万多的人马,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冲出去拼一把! 可是炮弹在头顶在身边炸开的那种场面简直让人永生难忘,眼睛所到之处全是血,全是血渣子全是残肢断臂!他们党项人天不怕地不怕打败了宋人再打改辽人何曾见过他们被人施展妖术这样屠杀的场面! 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吧! “给我炸!狠狠地炸!什么狗屁铁鹞子,老子一炮送你们上天!” 凌虎这辈子这是第二次这么痛快,第一次是轰炸韦州城的时候。他向世人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想必从这一仗开始,没人再敢轻视他们这些玩火药的了吧。 梁川与秦京尉迟还有辛无病几个人在火炮旁紧紧捂着耳朵,每一发炮弹打出去光是那震动就震得心肝翻滚,特别是秦京与尉迟添看着有些颠狂的凌虎甚至有些后怕,这老小子平时不招人待见,可是鼓捣出来的这玩意比什么招式套路都要来得猛,来得狠。。 有了这玩意,他们这些武夫还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天雄军守在向家峡的山口,出来一个宰一个,杀了半天党项人都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方式杀出来,都是落单的零星散勇,他们又如何是天雄军群体输出的对手。 那一天山摇地动,天地变色,炮声一直从天亮炸到天黑连绵不绝,炸到最后山谷中归于了平静,再没有半点生息! 梁川带着天雄军最后、进山谷查看,山谷里就没有正常站着的人,到处都是死尸,而且是残破不全的死尸,天雄军上去一个个将苟延残喘的党项人戳死砍死,从山谷口一直清理到了最里面。 哟嗬,因为山谷太深的缘故,李元昊躲到了最后面,竟然逃过了一劫,只是身上也让鲜血浸透了,看脸色人还算清醒。 梁川骑在马上对着李元昊道:“早跟你说了咱们一对一单打独斗,不要让这么多兄弟白白牺牲,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啧啧!” 李元昊两个眼睛通红就像一头野兽嘴里低吼着,他生平从未败得如此彻底,不,他不是败了,他是输了给了那天神的怒火,是他杀的人太多,上天派神仙来帮助宋人了吗。。 李元昊巍巍地站着,拔出长刀指着梁川道:“好,咱们一对一,输的把头留下来!” 梁川从马上翻身下地,接过辛无病递来的两柄大板斧,狞笑道:“早这样就对了嘛,老子我说过要替老叫花子报仇的,为了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说完梁川朝李元昊冲了过去!冲刺了一段距离,还有五六步的时候高高跃起,两斧子从天而降一齐劈了下来! 李元昊无力地举起长刀想格档下这一击,他低估了梁川的力量,两斧子在一左一右从李元昊的肩上劈了下来! 力劈华山! 李元昊的刀被斧子劈断,然后身子被那斧子斩成了三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狰狞的梁川,这厮竟然有如此神力!可怜一代枭雄竟然以这种方式最终收场,落得了个四分五裂! “老叫花,你可以瞑目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退无可退 历史上李元昊的终结方式,比起这种、马革裹尸血染疆场来说,耻辱得不是一点半点。 史载李元昊后期性情大变,史学家分析可能李元昊后期有心无力,光凭西夏弹丸之地想与辽宋两只巨、物相抗衡未免异想天开,加之数仗下来国力也是油尽枯。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他无法再行开疆拓土,那就放开手脚大肆宣、淫享乐了,原来不好女色的他广开后宫,又抢了自己儿子的妃子。 最后的下场就是李元昊让自己的儿子复仇成功,削了自己的鼻子,在耻辱与痛苦中死去,史书上原来有他英雄的一席之地,可是难能可贵的往往是晚节,他没有保住,只留下了凶暴无度重重的一笔。 史家之笔法,真相已经让人打扮得让人认不出它的本来面目,梁川确信死在自己的眼前的绝对是那位叱咤风云的西夏国主,但是他也看过那本神秘无比的推、背图,历史的走向绝对还是自己熟悉的那样。 梁川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元昊的尸首,难不成。。 历史上有很多的未解之谜,为什么万历神宗前十年堪比劳模,后面数十年性情大变,做事风格也变了,这除了他们当事人只怕历史学家再过一千年也找不出真正的原因。 他们不敢去推测李元昊已经死了,让党项人又推上皇位,让李元昊儿子削掉鼻子的那位极有可能只是一位傀儡!这种情节就是都不敢写得这样玄幻,看来。。。 真相只有这样! “原来我们都被欺骗了!”梁川苦笑道。 旁边紧随梁川的一行人,辛无病秦京还有尉迟添一行人全部围了上来,火炮的威力还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不敢相信大宋打了近百的西北党项最雄人,今天竟然让他们一群草台班子给顺手收拾了! 难以置信! 一听到梁川的话他们更担心的退路问题,因为这一仗打得打舒服了,他们亲眼见到党项人的铁鹞子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无怪乎大宋的禁军屡战屡败,碰上这么一群煞星,能扛下来的也是奇迹! 梁川的话让他们已经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崩了起来,欺骗?难道说他们中了党项人的埋伏? 梁川的苦笑只有他自己懂,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最大的秘密,他没办法与任何说关于穿越的事,更没法让别人相信他有预知后世一千年的能力。 可是这个大宋西北最强的劲敌确确实实是让他给弄死了!老叫花子的大仇他终于报了,也算是对得起这个老鬼替自己攒下的一条命吧! 梁川望着幽深的峡谷,这里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厮杀之声,山谷里只有野兽的哀鸣,连他们也懂得,这里不久前的一场地动山摇,是人与人的纷争,他只觉得好累好累,一个包袄压在心头只算是放了下来了。 目之所及,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了,看着各位心有余悸狼狈不已的兄弟,心中顿生一种莫名的愧疚道:“吩咐各军各营的兄弟快速打扫战场,清理战利品,无病,这次我是将定川寨的兄弟们私下调出来与西贼的精锐决一死战,从我这一级往上数,没有任何长官的调令,这个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作传到汴京文官的耳朵里,咱们整个大寨所有兄弟的脑袋都不够填坑的,今天我们杀了谁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以武犯禁了!” 在场的除了辛无病还有苏渭以后外,全都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他们哪里懂得以武犯禁对手握大宋命脉的文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更多的理解是,杀他娘的,老子浴血沙场,他们动动嘴皮子,难不成还能要了我们性命不成。 辛无病听了梁川的话,血中的激荡缓缓褪去,这才知道抛开生死原来还真他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要是平了西夏,朝廷对他们不利,他们也学西夏李氏占着西平府自立为王得了。 可是一战过后他们才真的知道,用尽天下横纵的一盘大战略,这才将李元昊骗进了这个峡谷,只杀了他们的小部分精锐,要打到兴庆府,谈何容易? 这只怕得用十倍的人命去填方才足够哪!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死了一了百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活着得想明天怎么办,得想眼下的退路要怎么走,得看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要怎么办,不能睁睁地看着他们跟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辛无病这才明白,官场真他娘的不适合自己,太平从来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自己当初没去科考还是一桩好事,跟着这帮人天天算计在沙场的兄弟,这事他真做不来! “三哥,事情做也做了,只怕回去只有刽子手和囚笼在等着咱们,兄弟们也会跟着遭殃,要不往后打,打到西平府为止?” 苏渭胸藏兵机,可是当他看到李元昊的失败不是输在战法之上,而是倒在火炮之前时,就明白,现在的战斗已经发生了改变,紧甲利刃的时代只怕是要过去了。 “糊涂!”苏渭从头到尾都是躲在军阵的最后方,战斗一打响,他的作用除了对列阵排兵给梁川指导作用外,只能将战斗胜利的决定权交给了梁川。这一仗堪比破釜沉舟,有去,无回。 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了梁川身后,只是说了两个字,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要是再年轻三十岁,他也许会像这些年轻人一样,手中拿起钢刀,便敢打向兴庆府。 梁川懂苏渭,更懂得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不是两个江湖人士之间的恩怨,摆摆手示意苏渭不需多言。 梁川道:“火炮你也看到了,威力巨大是一方面,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它的机动性,出了天都山哪哪都是塞上平原,咱们的补给是问题,机动性更是问题,被党项人的骑兵盯上了就是在平原上给狼盯上的一块肉,怎么也不可能走脱。” 众人沉默不语,如果党项人知道要火炮的射程还有动作方式,有针对性地采取应对措施,还真的就丧失了先机! 梁川本来的打算就是把火炮当成撒手锏,只求一击必杀,现在李元昊已经死了,他也就没有再与党项人开战的理由了! “再者说了,咱们今天犯下的已经是死罪,朝廷会容忍咱们打下西平府吗?他们还看不透,到半路绝对是召还军师的金牌,届时逼得咱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自立为王,你们有与大宋开战的决心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话是如此大逆不道!不异于一颗火炮轰地一声炸在各位的脑门上。 尉迟添打了几仗,发现这他娘才是是男儿的好去处,以前在清源当青皮无赖,那真是丧尽天良的丑事,早就应该提七尺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便是马革裹尸又何妨! “要战便战,朝廷鱼肉百姓,看看咱们在这厮杀,官家还有当官的却在金殿上逍遥快活,狗狼惯出来的腌货,这样的狗朝廷咱们不反了他娘的,还留着孝敬咱们的人头?” 这话连秦京都吓了一跳,行事稳重的他连忙呵斥自己的结义兄弟道:“兄长不可乱语,三弟他自会给咱们谋一个前程,勿要祸从口出!” 尉迟添还想吱声只听辛无病道:“那咱们可有回头路?回到镇戎绝对死路一条,就算是用这些党项人的人头去邀功,夏悚那厮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梁川道:“我们已经替死去的兄弟报了仇了,灭了西夏凭我们这一群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唯一的倚仗就是朝廷,这事是因我而起,跟你们都没有关系,还好我别的没有,手头多的是钱。”说到这里,梁川好有胸有成竹地跟众人使了一个眼色道。 “杀我一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好处,众兄弟现在赶紧打扫清楚战场,现在咱们家是回不去了,以后大家改名换姓,定川寨入了军籍的兄弟如果愿意,我自会给大家谋一个好出路。他们当官的命是命,咱们当兵的命也是命,都他娘爹养娘生的,没有谁能白祸祸了!” 这话中听! 所有人紧张的心不由得随着梁川的这句调笑都咧开嘴笑了! 梁川这个人,说实话连秦京尉迟添这两个结义兄弟都看不透,放着清源那神仙般的日子不过,非要北上,非要来这定川寨吃土喝西北风。 但是有一点他们看得极透,就是梁川梁三郎这个人极重情义,他为了一个救过他的老叫花可以带兵造反,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奋不顾身,在他眼里好像除了他自己的身家不重要以外,其他的人和命都是那么地可贵。 他有多少逃跑的机会,他没有,只为了一个承诺。 今天他同样也不会让这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甚至还有从凤山带出来的老兄弟们去冒险。 向家峡的山谷早让山石重新堵起来了,另一侧的西夏人拼了命也无法突破大自然的障碍,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君主被宋人给包堵在另一侧的山谷里,要么死于那可怕的爆炸天火之中,要么就是成为了宋人的俘虏。 群龙已无首,各自四散去。铁鹞子幸存的几个队长,领着其余的党项人勒转马头,终于散去。在这里等下去也无济无事矣!他们打算新算盘,李元昊忆经没有指望了,现在回去最重要就是凭着自己手中的实力重新找山头,死人哪里有半分利用价值? 向家峡清理得很快,党项人的尸体和装备都是最好的战利品,也只有这些东西看能不能保住梁川的一条命了。 一直到夜里,塞北的气温又降了下来,每个人嘴里都呼出了白色。梁川心疼看着兄弟们道:“各队长集合队伍!” (本章完) 7017k 第六百六十六章西夏没落 党项是一个极具悲情色彩的民族,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不屈服的血液,可是也是这种骄傲为他们带来了灭亡。 他们出生的年代周围永远有比他们还有强大的对手,论骑马射箭,他们比不过契丹女真,更不如后来灭了他们的蒙古,论文化农耕,他们给大宋提鞋都不配,他们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在大人林立的世界里一次次被人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站起来,直到最后永远站不起来为止。 说他们悲情,他们的命运就像被诅咒一样,历史上没有一个民族像他们消失得那么彻底,只留下那一堆黄土丘围成的皇陵,连一片文字也没有。 他们也曾诞生过英雄,李元昊就像他们的希望,给了他们信念与勇气,悍然提起刀向周围的大人说不,可是李元昊更像是一个带领他们做坏事的坏孩子头,打赢了架,却把家底输得一干二净,要不是得了郑祖亮还有张元这两个卧龙凤雏,给他留下了一份丰厚的家底,他把西夏这个原来就不甚富裕的家底败光的时间只会提前更多的时日。 仗打败了,大家一起吃草根捡牛粪过苦哈哈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仗打赢了,大家还是还是过这样的日子,李元昊不败而败。 李元昊可以打败仗但是不能死,他的死会让党项人失去主心骨,他会增长周边三头恶狼的气焰,党项人的气势可能就真的败得一踏糊涂了。 李元昊是党项人的精神图腾! 铁鹞近卫军几个活下来的队长,带着残存的人马回到了兴庆府。党项军的气势从未如此低落,李元昊虽然残暴,却会带着他们取得胜利,会带来大批的胜利品,只有这次,连他自己人都没有回来! 右宰相没藏讹庞一见情形不对,立即下令近卫军封锁这次行动的所有消失,兴庆府西府还有各府军全部严阵以待,没有兴庆府的命令,任何人擅自调动军队以谋反罪诛杀九族。 这宰相实则也是党项八部里的厉害角色,只是李元昊位时刻意打压,使其锋芒甚至掩盖在张郑两人之下,张元病死,郑祖亮出逃,连李元昊都着了宋人的诡道,看来老天爷是真的想让他没藏氏上位了! 党项八部这近百年来,不,严格地来说是他们党项羌,从有汉伊始到宋辽鼎立,这是近千年的时间,才出了他们李元昊一位紫徽命数,没藏氏想上位,除了手段,别无他路。 那一夜,据说这位蛰伏已久的党项权臣,把自己锁在了家中的密室一天一夜,铁鹞子的近卫军都怕贻误了时机,他却从容地从密室中出来,发了第一道密旨,请太子宁宁哥到没藏氏府上共谋国运! 宁令哥何许人也?名义上他是西夏的太子,李元昊百年之后的大位继承人,可是实际呢,李元昊强纳了他的妻子为妃,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朝中八部的大臣没有任何一人敢与他相交过密,原因无二,大家都知道,这人是秋后的蚂蚱,被废是迟早的事情,绝没有两天可以蹦跶! 与他 暖昧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以李无昊的脾性,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朝中的大臣不知道的是,那位杀伐绝断的李元昊,已经去见他们草原伟大的天神了! 连宁令哥都觉得意外,在父皇李元皇带军出征在外的时节,没藏讹庞这个当下朝廷中最大的权臣竟然敢主动找他密会!让父皇知道了,下场绝对只有一个,五马分尸! 可是他既然敢叫,那么结果只能有一个,父皇不会为难他! 李元昊的脾气几手与他密切相处的人都会清楚,残暴无边,却又干脆得让人不容质疑,他会对危胁他到皇权的人毫不手软,没藏氏敢犯天下之大不韪,此间定然是有变数! 是夜,宁令哥在众人密切监视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没藏氏右宰相的府邸。 雄鸡破晓之时,西夏太子,大位唯一的钦定继承人宁令哥,嘴角带此一丝鬼魅地邪笑出了没藏氏的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铁鹞子近卫军十个队长,妹勒在向家峡已经随先帝而去,后面又有两位队长报仇心切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现在回到兴庆府的只有七个近卫队的队长。 铁鹞子都是世袭父死子承的职业军户,忠于夏王的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骨血当中。李元昊死的消息只有他们七个队长最清楚。 思路客 现在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太子长宁哥了。 可是长宁哥比任何人更了解这十个队长,李元昊叫他们立即拔剑刎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他无法相信这些人先帝的心腹会像效忠李元昊一般效忠于他。 况且,他与右宰相的计划里,这活着回来的七个人已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这一夜,长宁哥召集十近卫活着的七位长官,用一种无耻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同时还用铁血手段清洗了兴庆府内李元昊的死忠势力,整座城加上快马传讯左右厢十二监军,用秘诏令无数人的人头落地。一夜之间,西夏本已笼罩在阴霾之下,现在已染上了一片血红! 铁鹞子在这以后虽然没有立即退出历史的舞台,可是他们已经从台上的主角沦为了龙套,已经没有他们表现的机会了。 虽然没有传诏,可是这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手,朝廷上下一片安寂,紧接着又是残酷而冷血的大规模镇压行动,所有党项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冰霜,只有吃了极大的败仗才会有这样的后果,所有人都在揣测,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个要死的不知道是谁,传闻十近卫已经全部血洗换了一轮,由少壮派亲太子派全部顶替,坊间也开始传闻,因为此次西夏失去两位大臣(张郑二人),又吃了一仗连公开也不敢公开的大败仗,难道太子宁令哥要上位? 在风去动荡之际,没想到李元昊又回到了兴庆府,甚至公开大肆封赏十近卫的新统领。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李元昊据说染了风寒,每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都 是蒙着一层薄纱,让人无法看见他的真面目。 知道实情的铁鹞子十近卫已经驾鹤西去了,剩下的只有右宰相和太子知道实情,外面的人谅他们胆子再大,谁也不敢往假冒李元昊这方面去想!李元昊的手段还有阴影实在太大了,这早成了所有党项人挥之不去的阴影。不,不仅是党项人,连辽人宋人也怕李元昊。。 这位假的李元昊就像所有的末代皇帝一位,没有了往日的励精图治,只有沉湎于后宫还有女色,所有的大臣求见一概无视,所有的军国要政一概不理,他即便是想理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傀儡,实权掌握在宁令哥还有没藏讹庞两人手中,他不死,党项的信仰就不会倒下! 假的李元昊只是草原上的一位羊倌,除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两个人的外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羊倌的眼神一片空洞,前一刻还在草原上捡羊粪蛋蛋,下一刻突然就被清洁沐浴,送进了宫殿当中,摇身一变,享尽了天下的荣华富贵! 时间一久,他才知道,原来他不再是那个无名小卒的臭羊倌,而是变成了西夏的国主李元昊,只是他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利罢了! 一开始羊倌还会害怕他假冒的身份会暴露,渐渐地才发现,便是他想暴露,许多人也会替他掩饰好这虚假的身份,真正的李元昊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享受他的帝业了,他这个假羊倌就是真的西夏国主了! 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羊倌只有李元昊的野心和外貌,却没有李元昊的实力,他空有占有这一切虚幻的野心,却没有任何实力做为支撑,久而久之,甚至把长手伸向了宁令哥的妃子,终于激起了宁令哥压制已久的阴谋! 元昊无道!宁令哥让李元昊坏事做绝,在内宫之中将各种恶事丑事随心所欲地释放出来,并不加阻拦着羊倌的野心,目的就是让‘假李元昊’人心尽失,这样他才有带兵诛杀生父而不落天下人口实的机会! 李家个个都是阴谋家和野心家,在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善与之辈! 可是他不知道这背后在算计着一切的是右宰相,等他举起弑父的屠刀,右宰相立就就会诏告天下,宁令哥大逆不道,德不配位,敢以下犯上,人心也是尽失!他将保卫李家的天下,推举幼主,仅仅只有一岁的李谅祚为新主! 没藏氏的目的也很简单,李氏的内乱,最终得利的就是他这个已经没有对手,并且掌握了实权的右宰相,假李元昊被宁令哥割去鼻子,宁令哥杀父人心尽失,西夏舍他其谁? 西北原来还有崛起的机会,可是让没藏氏这位野心家一通设计,李氏元气大伤,铁鹞子精英也损失殆尽,再也没有与大宋还有辽国,以及后来的金国更不要说再后来的蒙古一争天下问鼎中原的机会。。。 历史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它既定的走势来,让人奇怪又毫不意外。 梁川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损失惨重 山谷里战场打扫得很快。 李元昊的尸身没有动他身上的一鳞一甲,原封不动地寻来一副上好的梓木,好歹他现在也是紫微星有天命在身的九五之尊,原来应用金丝楠木作为棺椁的规格,不过换个角度,他对大宋造成的伤害如此之深,能有一副棺椁收殓尸身,比起那些无人收殓,堆成京观的普通将士,不也绰绰有余了。 “一把火把他给点了!”尉迟愤怒地说道:“李贼乃大宋国贼,三弟你还他收尸?” “不可!”苏渭急道。 梁川缓缓道:“他的身份造反前就是大宋的臣子,地位尚在你我之上,我们把他的尸身收回去,任凭朝廷处置,私自毁了他的尸身,用什么来证明你我的事迹?” 说白了,这死人也是有用处的,就是普通小兵的一颗头颅取回去也能换一道勋策,能把李元昊的尸首拿回去?多大的封赏就不必了,能让眼前的这一帮弟兄将功抵过就足矣了! “大哥你把人马全部召集起来,在向家峡外整军,清点一下战损,与我汇报!” “是!” 大军缓缓地退出了向家峡,成管大队在左,神机营居中,天雄军位于右军,所有人脸上还有汗渍,刚刚那一仗虽没有拼死以战的场景,可是对手是大宋几十年未能攻克的老对手,他们心中后怕不已。 北风吹裹着大旗,猎猎作响。冷风早已吹干了所有人身上的汗渍,三支队伍整齐的排开,一战过后,军纪依旧严明不已。队长站前,依次排列,明枪亮甲,雄壮非凡! “成管大队伤三百二十人。。” 尉迟报了一下这个数字,一众人还是心寒不已,辛无病知道成管大队的战斗力,更知道这是梁川的心头肉,每个人都是他从凤山带出来的家乡子弟兵,他们的战阵还有配置也是超一流一的,多番配合之下竟然还有如此的战损! 苏渭、秦京、小天师在一旁看着梁川的脸,面沉如墨,眼神的恨呼之欲出,所有人没有说一句话,这还只是受伤的人数。。 “阵亡的弟兄呢。。” 尉迟看了一眼秦京,秦京叹了一口气,尉迟吞吐一阵,低头高声道:“阵亡二十六人!” 以步对骑,直面的是名扬天下的铁鹞子,虽然只有三队人马,也有火炮的配合,但是成管大队只阵亡了五十六人,就换取了李元昊的姓命如此巨大的成功,这一战足以让梁川名留青史。 可是。。 “什么!”梁川眼角的青筋突突爆了出来,他攥紧了拳头,人直接跳下马来,疯狂地冲向成管大队的营地。 阵前没有覆白布,没有马革裹尸,只有黄砂相伴。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六具尸体,有的尸身还算齐整,有的人头都分离了。 他们的阵亡往往是成队地死亡,这个军阵一但破阵,首尾就难相顾,面对敌人的战马还有砍刀自然也就只有被宰的份。 伤亡如此之大,他们可都是自己当初从大山走出来的兄弟啊,他还记得, 身子的矮矮的那个,家就住在仙水的村头,他的老娘每次自己路过都要给自己打一碗水喝。。还有瘦瘦的那个,好像叫黄茂才,是黄金山的什么亲戚,梁川偷偷望向黄金山,他仰着头咬着牙根,双眼跟两个灯笼一样猩红。。 这还只是成管队的伤亡。 “天雄军怎么样了。” 天雄军是关中子弟组成的队伍,说白了他们到底是职业的军人出身,谁家没有几个为国捐躯的好儿郎!大家看惯了生死,郎心似铁早已麻木了,这是荣耀,不是儿女情长。 “四百多人。。” 梁川喉头一甜。 秦京问道:“受伤的吗?” “阵亡。” 一片巨大的阴霾飘到西北大地的上空,挡住了朗朗晴空,好像是阵亡的兄弟们要回家。。 所有人的眼眶一红,不由得都把头扭向一旁,不知作何感想。 他们才是这次拼命的正主,当时把李元昊堵在向家峡里狂轰滥炸,玩命的三队铁鹞子护住李元昊想要突围,战场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也就这些带着国仇家恨的关中子弟,碰上李元昊这个正主会以死相拼,其他人早就溃退而回了。 是他们用自己命堵住了李元昊的退路,是他们用自己命填住了向家峡,保住了后面的成管大队。 看着地上一具一具码得整整齐齐的尸体,梁川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他只是想替老叫花子那个该死的老混蛋报仇,他就让自己死了不就成了,反正自己投胎以后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这么多的弟兄昨天音容笑貌仿佛还在自己眼前,个个都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本分得不能再本分的子弟,他们会分大饼大酱给自己,可是今天他们躺在这冰冷的土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苏渭却是冷冷道:“自古沙场就是死人的地方,今天不是他们死,就会更多的人白白地把性命赔在这地方!他们是死得其所,你像个女人哭个什么劲,这么多将士还指望着你呢!” 神机营的损失也不小,有一门火炮因为操作的时候没有把膛壁用炮刷刷净,导致火炮炸膛,一炮炸死了操作的数个炮手,还把旁边两门火炮也炸坏了。 神机营的炮手只能费心再培训,要是想找现成的,全天下再也找不成了,虽然一门炮的损失不算什么,可是因为技术失误造成的战损,却也让人嘘唏不已。 苏渭不顾梁川的哭泣,擅自下令道:“马上把弟们的尸身火化掉,一定不要拿错了,带将士们回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场面如是如此的悲壮与凄凉,大漠上的那一缕孤烟不是战争的信号,却是关中子弟还有凤山乡人的英魂。 火烧得很快,大家没有骨灰盒来装兄弟的骨灰,只能用自己衬袍把骨灰裹起来,绑在自己的身上,带兄弟们回家! 梁川看着那焚烧的火焰越来越微弱,死者已矣,生者才是最痛苦的,接下来如何安置自己 的这些兄弟? “这次咱们擅自出兵,依宋律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头的,我不希望兄弟们回去,该死的话死我一人就好,弟兄们如果愿意,我愿给弟兄们安排一个去处!” “誓死追随梁将军!” “你们不能死,死了就可惜了,今天我们死去的兄弟已经够多了,你们是火种,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梁川转头对着辛无病道:“我自回去领死,你带着我两位兄弟还有老渭小天师以及凌虎等人,你带着大家伙一齐走!” 辛无病嘴角扬起一笑道:“他们都有军籍,脸上都有刺青,如何能走得脱?” 梁川道:“你们火速到洛阳去乘船,夏德海的大海还在河上候着,走旱路怕是回不到清源了,他们脑上的刺青就毁了吧,留着也没用!” “我不走,今天要么我和你一起死,让秦京尉迟把人带回去吧,我到这里的带一天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秦京尉迟一听,他们也不愿意走了。 梁川作势就要给两位结义兄弟跪了下来。秦京手快,一把托住道:“这是做甚?” 梁川道:“大哥二哥,我只能相信你们了,你们不带着兄弟们回去,今天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刚刚的青烟只怕露了我们的位置,大宋不久将会来人,再不走就真的走不脱了,我还有情报队的人,要死真没那么容易!” 苏渭看了一眼神机营的火炮,问道:“那这些辎重如何处理,带着他们我们也行不了几里地?” 梁川心下一狠:“炸了吧!” 虽然神机营没了炮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可是火炮毕竟是硬件,没了还可以再造,现在自己手头有人有技术,只有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所有人听令,现在我命秦京带你们南下,先在清源港口听候,待我回到清源之时,再给你们新的命令!” 所有人寂寂无声,没有人答应。 今天走了有活路,留下来,死路一条。 梁川是希望自己去死,保住这些可怜的关中子弟了。 所有人一声不吭,这种事他们自然做不出来! “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难道今天我的命令不好使了吗!” 所有人的热泪滚滚而下,梁川看着这些最可爱的人,交着牙狞笑道:“你们他娘的快给我滚!” 秦京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一个个抽了过去:“中队长听令!马上开拔!” 是的,命令就是天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狄青的队部怎么办?” “我会派人去找他们,他们手上的战马,目标太大,而且这一路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漠荒原上,梁川将情报队的派了出去,只留下了李元昊的尸身,还有一大堆党项人的尸体,辛无病没走,与梁川一道留了下来,他是朝廷真儿八经任命的武官,跑已经是没有地方可以跑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固原会议 固原城内一众大佬围坐在一起,两排的圈椅上,左边是范仲淹韩琦等副经略使几位文官,右边是西军主要的战将,杨崇勋的儿子杨琪因为夏悚有意卖他一个面子,此前正好借着守住定川寨有功,把他提了两级,不过他的品秩太低,武勋也十分微末,因此他有机会坐在末席。 吴信不经意地互相看了一眼,先是微微觑了微末一脸不驯的杨琪,心中不免怒骂,老子把头当夜壶悬在腰间枪林箭雨里闯了二十多年才到自己这个位置,老天爷真他娘瞎了眼,这个二世祖屁的本事没有,打架不行打仗更不行,夏悚这厮定是又收了他杨家什么好用,把这小子也插进堂内来了,他有什么鸟资格与一众大哥坐在内堂? 吴信眉眼低低,再看了看一眼堂上的几位相公,他们才是今天,韩琦一向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就绝对与夏悚这厮顶着干,生怕不能活活气死这厮。不过兄弟们底下也在打赌,这两位相公到底谁的命和靠山比较硬,谁会先倒台,他自己也压了不少的钱。 范相公年少有为,虽然是个书生,手段也是金刚手段,奶奶的,不是好惹的主,不过人家也确实没有私心,是值得敬重的主。 两位副经略使一句话也没有,他们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早上他也听说了,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今早把密信递了回来。 党项的大军又开拔了。 传说党项的集结了十余万大军,这次是历数行动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党项八部左右厢十二军全部动员起来,粮草也以一种比以往更残酷的方式征集到位,看来大战是在所难免。 对方征粮跟抢似的,几天就能到位,咱们大宋办事的效率就跟他娘的老娘们屙屎一样艰难,难就算了,运过来的粮草中间免不了还要让不少人贪墨去了! 眼看就要深冬了,到时候没有补给,打个鸟的仗?他们这些相公坐在家里屁都都不会冻着,就我们这些苦大头兵,出去拼杀回来还要被他们参一本,参你娘的! 吴信捧起茶海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自从葛怀敏带着几位大哥去送完死以后,固原城内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了,论资排辈,几个月前自己进到内堂开会也就坐在末席的水平,对了,就是他娘的杨琪那厮屁股戳的那地儿。 凭他们以前几位大哥在的时候都打不过李元昊,现在自己上了,拿什么去跟人家拼命?那句话怎么讲来着,拿卵子击石?还是拿什么击石来着? 吴信的小算盘开始打了起来。北面的种谊打了几十年都没有占到一分便宜,种家手底下都是老军户出身,个个是好手,李元昊绝对不可能去北面。 再南一点就是庞籍的延州,老庞跟夏悚这贪财鬼的废人可不一样,人家虽然也是文官出身,可是打起来也是鬼见愁,名将的威名早传到党项人的耳朵里了。就是咱倒霉的固原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纸上谈兵的好手,这下好了,能打的全死光了,李元昊的大军来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这还不算什么,今天的气氛这么紧张,实则是定川寨出了大事,据报定川寨今天有人送粮去寨子里,才发现寨子人去人楼空,整个寨子连个活人也没有。 这就他娘玩大发了,连堡成片的战略是几位相公提出来的,以防为攻,最后把堡子修到党项人的家门口,上次定川寨没让党项人攻下来,倒是大功一件,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全城的人都去投敌去了?这不是生生往他们几位相公的脸上啪啪打脸是什么? 今天开会只怕要找个替死鬼来背锅了。。 “夏大人到!”门外的守卫唱了一声,吴信手忙脚乱地把茶往桌上一摆,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的铁甲哗哗作响。 除了范韩二人,在场的低阶文官还有所有的武官全都站了起来,以站礼迎接夏悚,大宋的体制就是如此地森严。 夏悚进门,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杨琪还朝其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不是看得起他,是对他老爹枢密副使杨崇勋的看重,他算个屁。其他人他正眼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正堂上坐了下来。 夏悚这厮保养得真他娘好,吴信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夏悚怒道:“梁川大逆,竟然私自带兵投敌,此事务必严查!” 吴信心中默念道:我猜接下来开口的一定是韩大人。。 果然,韩琦的胡子一跳,嘴角一扬,冷冷地回呛道:“大人。。!” 吴信心中一乐,是吧,老子看人准他娘的没错! 韩琦铿锵道:“夏大人你如何知道梁川投敌?” 夏悚心中那个怒啊,老匹夫,梁川老子让他守定川寨,现在人去楼空,不是投敌了难道是去秋游野炊去了吗?你他娘的这个节骨眼还跟老子抬杠,别让老子找到机会,否则老子弄死你! “守土有责,无令不得擅自离开,难道,韩大人你知道梁川的去处?”夏悚好毒辣的一句话,把火引到了韩琦身上。 韩琦那是什么人,在汴京就是与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的,顶头上司又是杨崇勋那样的混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对付夏悚这样的人就没有怕过!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声调还高了一分道:“梁川来历不正,在汴京传闻是丁党,罪大恶极,到了西军更是配军出身,不知何故让夏大人青眼有加擢为都监,现在人跑了,自然是问大人,我如何得知?” 杀人诛心!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韩琦这话里面不是藏着针,是他娘藏着一把大关刀啊,恨不能就直接用话呛死夏悚是吗? 丁谓是什么人,韩琦说梁川竟然把丁谓拉出来了,分明就是在说夏悚与丁谓有什么关系嘛,夏悚还想把屎盆子扣在韩琦头上,人家韩琦非但见招拆招,还把一盆更大的屎倒栽在他头上。。 众人只是没与梁川打过交道,否则守下定川寨这么大一个功劳才给个区区的都监,就是给个副指挥使都够了。现在经由韩琦这么一说,在场诸人看向夏 悚的眼神突然有些怪了,是啊,难不成这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 夏悚一看众的眼神,背后的寒毛立马竖了起来,手往桌上一拍,指着韩琦的鼻子大声道:“韩琦听令,我限你三日之内,挖地三尺也要把梁川给我找出来,莫说三千个人,就是三千只耗子跑出来也该留下一颗老鼠屎!” 范仲淹一看这情形不对,大战当前,怎么这两个人自己先抬起杠来了?传到官家的耳朵里,这还能有好果子吃? “大人,大敌当前,咱们不可自乱了阵脚,前线有报,此次李贼亲起十万大军,只怕当下又免不了一场血战!” 夏悚道:“自李贼定川一仗得胜之后,是满志想直取长安,看来今年咱们的压力不小了,各位将军有何平敌良策?” 说完夏悚眼睛这才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抱括吴信在内,大伙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夏悚刚愎自用,谁的话他听得进去,办好了好处他自己拿走,办不好就是背锅等死的主,谁嫌命长替他们卖命? 所有人几乎是默契地把眼睛瞟向一旁,或是看着茶怀,或是低头看着地板,要么看着屋梁,夏悚说了什么,对不起我没听见! 夏悚正想骂人,其实打不过李元昊很正常,李元昊换谁来都打不过,只不过他先前刚采用梁川的平贼十策,前脚刚让这厮忽悠了,后脚这厮就去抬敌了,传出去只怕自己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哼,诸公都是仰赖朝廷脂禄,大敌当前竟然无一应对之策,愧对朝廷愧对百姓啊!” 武将们个个心里在骂,娘的,你是主事的,你自己不拿主意,还想害我们去死,真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横竖把城门关起来就是了,时间拖久了他李元昊粮草不济了自然就退了,有什么屁好打的?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官家要大宋主动出击,葛怀敏就是这样死的,闭门不出就是畏战,他们谁说日后不让文官们参死,那是不可能的! “希文可有良策?” 范仲淹苟利国家生死矣,他才不管自己的退路,直方道:“西贼势大,唯今之计只有坚壁清野,防止给西贼补给,待开春我大军补给一到,自可以重新与西贼决战!” 吴信在内所有人都替范仲淹不值,这个就是太正直了。 夏悚眼前一亮,这个回答正中他下怀,将来赢了还是老样子,自己的功劳,要是吃了亏,呵呵,你范相公就委屈背个锅吧! 夏悚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观希文果然真丈夫也!” 说完看向韩琦又是一脸厉色道:“梁川务必找到,否则不要怪我在官家面前参你韩大人一本!” 韩琦只是冷哼了一声,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堂外忽传一急报,如平地惊雷,除了三位大相公,其他人的肉都是跳了一跳,难不成李元昊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东北方向发现一股狼烟!” 第六百六十九章押回固原 天雄军两千多人,一千多位伤员,身上带着兄弟们的骨灰,每个人都把武器给扔了,脱下自己的战袍,就像一支人数众多的流民。 在西北像这样的队伍,很多。 一场战斗下来,逃兵加乱兵,有时候不计其数。 大宋吃败仗又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要兵很容易,有钱想招多少就有多少,朝廷根本不担心这种问题。 对待这些散兵游勇,朝廷严厉,但是下面的武将很是喜欢,兵没了再招,又是一个赚大钱发大财的机会。队伍拉起来,很多人都是轻车熟路,俨然是老兵的模样。 战端一启,流民一拨接着一拨,数量都是以万来计来的,年初那一拨,最是恐怖,足有数十万人,浩浩荡荡向汴京涌去,沿途各州府都无计可施,哪个地方接纳了这么多的人,自己的治安粮食土地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最好的就是给点粮让他们远远地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就是西北最写实最普通的画面。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夏德海在等着他们南下,留的这一手,竟然现在成了定川军的救援船。。 这些兵梁川要定了,因为这些人战斗力实在是高。 如今看似盛世,却经常有乱子,一但出事,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身边人谁也保全不了。 把他们遣散,梁川舍不得。 天雄军的人更是对梁川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与迷恋。 他们身上其实都带着不少的钱,每个人身上都不少的盘缠,那是梁川接手定川寨以来发的军饷还有各种奖励。 总算路上不用担心饿肚子。 其实大部人有家乡,但是他们不敢回去,逃兵在大宋惩罚十分严厉,会害了自己的亲人,他们想把钱寄回去,可是这突然这么多钱送回去,不引起人的注意那就怪了。 梁川与辛无病在原地束手待毙,梁川道:“当初是我把你骗来这西北的,建功没有半寸,倒是把咱俩的性命搭进去了。” 辛无病眉眼一挑道:“如何没有半寸之功,这分明是不世之功好不好,李元昊都让咱们给宰了,西夏当了这位野心家,至少数十年内不敢犯我大宋之境了!” 言情吧免费阅读 梁川想了一想,并不是这样,按史书记载,李元昊的下载绝不是死在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手中,倒是死在他自己的儿子手里,遗臭万年。 “只怕有变数。”梁川苦笑。 “这是什么意思。。?”辛无病知道梁川不会无缘无故讲到这句话,只怕是话里有话。 “也不知道狄青他们怎么样了。”梁川倒是可惜了关靖铁骑这只队伍。不过铁鹞子的锻甲技术自己弄到手了,只要钱够多,要再多的关靖铁骑都不是问题。 怕的就是狄青万一有一天归伍也要被问斩,他没有机会与大部队一道南下逃难。 朝廷最怕这种不听宣诏的武将,还是有自己强大武装的武将,小命绝对不长。 两个人正说间,一彪人马卷着烟尘冲杀了过来,为首之人马头一勒,跨下战马前蹄高扬,生生站住了脚根,马上之人扬着马鞭指着梁川的鼻子道:“你可是定川寨都监梁川?监军辛无病?” 这人梁川不识得,辛无病识得。他梁川是战时夏悚自己临时提携的,未经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临时武官, 可是辛无病靠着自己的能力早挣到了一卷任书,因而西北的许多的官员他有见过,许多还是识得的。 来人正是镇戎军副都指挥使吴信。 固原城终于还是来人了。 “我是梁川。” 吴信看了一眼满地的党项人的尸首,党项人特有的发型证明这些不会错,以往有许多借老乡的头颅冒功的人,但他们也仅仅是砍几个耳朵回去交差,很少有人这么费功,假冒得这么到位,有发型有战甲的。 除非这一地数千具尸体是真的党项人! 吴信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谁立这一不世之勋?怎么没人过来领功?梁川的手底下的兵呢? “我且问你,定川寨里的人呢,你身为定川都监,擅自带兵出逃,来人啊,押回让夏大人审讯!” 吴信看到这满地的党项人的尸身心中惊骇不已,在这一亩三分地呆久了,能混几个党项人头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一战能得到几千具尸体,没有出动五万人马以上的集团军,绝对不可能做得到,五万人马在哪里? 再看这些尸体,他们大多残破不堪,就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砸碎一般,尸体焦黑,死状惨烈不已! “你做的?” 吴信看得手心沁满了汗,他早对这个标签为丁党的配军来历极为好奇,自己也深知他不是一般的人,但是竟不想他真是如此神秘的一个人,几千党项人,看装束好像是最精锐的铁鹞子,竟然这样死了? 梁川只是笑了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他都不清楚,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死得更快。 丘八扯来一条绳索,打了个结,往川身上一套,还上脚顶住绳头紧了紧,这一动作看得吴信是火从心起,扬起马鞭就朝那个大头丘八身上抽了下去:“我他娘让你缚这么紧?” 丘八挨了这一下子,慌了神,只是做了做样子将两人捆住,不敢再造次。 梁川与辛无病两人顿时对这人有了不少的好感。 “取两匹马来,给他们骑!” “大人这不妥吧!”另一个丘八又劝道。 吴信这次没有动手,只是说道:“你看见什么了不妥?” 丘八心头一凛道:“没。。没。。小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梁川对着吴信致以一个善意地微笑道:“青山不改,多谢将军,来日若是有命活着,这个人情我还给你!” 吴信也是爽快,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梁川是死定了,不过临死前还有这番壮语,实在令人敬佩,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豪勇的兄弟了,只是自己认识得太晚,可惜了。 吴信只是带着人马奉着韩琦的命令出城走一圈,固原城头都能看得到这一缕青烟,这里定是有所动静,出来既为侦察也是为了寻找梁川,他倒是挺怕出门碰上李元昊那煞星的,不曾想捡了个大便宜。 让他最关心的,旁边竟然还有一口棺材,刚刚手底下人看过了,里面是一位身着亮甲的党项人。 难道是一位重要人物! 吴信将人带着党项人的尸身全部带回了固原城,城头上的人见吴信平安回来,急报夏悚,夏悚知道吴信是出城执行寻找梁川的命令去了,难不成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悚上门楼上一瞧,还真是吴 信其人,部队也没有遭遇战的样子,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后面竟然拉着无数的党项人的尸体,一望无际! 夏悚的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情况! 他亲自下楼,出城半里地迎接吴信。吴信受宠若惊,不用问,这次光是带回来的几千具党项人的尸体就是大功一件了,不由得夏悚这老鸡贼不重视。 “回大人,末将出城在天都山以南向家峡外发现梁川形迹,现在亦发现党项军士尸身三千余具,余有棺椁一枚。” 夏悚强捺下心头的激动之情问吴信道:“有劳吴将军了,确认过没,是否存在杀良冒功情形?” 吴信心中大骂:要杀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奶奶的。 不过心中骂归骂,吴信脸上不敢有一丝的不爽,俯着身子拱手回道:“禀大人,经确认,确是党项人无误!”、 夏悚大喜激动地拍了拍吴信的大背,光凭这些人头他这次就算梁川真的卖国求荣他也死不了了,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伪造,包括战争在内,他甚至已经想到了怎么利用这些死人来包装一下自己,书送上去,美美地修饰一番就是大功一件,如何让他能不高兴! “吴大人立下不世之功,可喜可贺啊!” “回。。”吴信刚想替自己辩解称这并不是自己的战果,突然虎躯一震,回味过来夏悚话中之意,这老小子分明是想要自己承下这份功劳啊。。 虽是顶替,但是其中操作一下,自己也算半个梁川的上司,并不算真的冒功。回想一下自己腥风血雨里闯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前面的老大哥死得差不多了,才提了自己一个都副指挥使,要是这一次能再进一步。。 “回头我一定上书报与官家,大大替将军这不世之功美言几句!吴将军,来日荣华富贵可不敢相忘啊!” 夏悚意示深长地又熟络地拍了拍了吴信的背,这是很亲昵的动作了,城头上许多人都明眼看到了。“关于这事,吴将军可不能失言啊,全凭老夫做主!” 夏悚自然是要操作一番,可是吴信是当事人,要是他说不是他干的,那就白费了。 天大的机缘落到自己的头上,幸福几乎快将他砸错了,吴信第一次对夏悚这厮有了一线好感。 吴信毕竟是大老粗出身,他太低估夏悚这只老狐狸了,他是每走一步都在计算,这些尸体算好了是大功一件,要是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冒功,将来算起帐来全赖到吴信头上。。自己也是被他蒙蔽,进可攻,退可守,夏悚对这种手段真是手到擒来! 夏悚走到梁川跟前,要到固原之前吴信不敢让其骑马招摇过市,早让他下了马,也走了几里的地,现在狼狈不已。 “本官看你是个人才,不枉大力提携你,想不到你竟然背我大宋,你可有话要说。” 梁川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小人无话可说。” “那你就是承认你投靠党项人了是吗?” 梁川急道:“小人何时投靠于党项人?是何人在背后挑拨我与大人的关系?” 夏悚突然一愣,心想,我只道他带人离开定川寨,料想一定是去投靠了李元昊,不想他不是投敌,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不清楚的? 夏悚眯起眼睛,留了一个心眼道:“来人,将这厮押下去,锁在牢中,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审,包括韩琦在内!” 第六百七十章真假情报 吴信的水平在西军之中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也就是牛逼的大将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廖化才有机会当先锋。 这个人打仗不行,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 说他能斩杀三千铁鹞子,就是韩琦范仲淹脑子进了隔夜的汤水也不可能去相信如此荒诞的事实。 铁鹞子的战力水平与大宋最精锐的禁军相比战损率一般是一比十,也就是要全歼三千的铁鹞子差不多得派出三万同样精锐整编的骑兵团,否则胜负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西军就是伙夫的锅全砸了了去铸铁也不可能拼凑出三万的铁骑来啊,如何有这么一支精锐的队伍能消灭眼前的铁鹞子? 韩琦看着眼前一车接一车不断运回来的尸体,他的眼睛不友善地眯了起来,在他看来,吴信这个人倒还好,虽然打仗的水平就那么一回事,但是绝无屠杀无辜百姓假冒功勋之举。 借他胆他也不敢! 倒是夏悚这个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只会耍阴谋诡计贪恋钱财的小人,他如会打仗应敌,这些人只怕是附近的百姓,又无辜遭了害,用他们的生命来让夏悚冒功。 但是韩琦也不敢空口说白话,他手头并没有证据,也不敢冒然参奏夏悚,眼下大敌在前,如果查证所虚,他倒落了一个犯上诬告之罪! 吴信是他派出去的,他亲自下了城楼,准备前去寻找吴信。这事的真相是怎么样,这个人最清楚不过了。 吴信刚喝了夏悚的迷魂迷,眼中满是自己升官发财的美梦,一看韩琦就知道不妙,韩相公为人刚正不阿,如果他逼问的话一定会查实这些尸体的来源,那自己到手的富贵不是飞了? 吴信眼神有些闪躲,一个翻身,跃下马来,远远地看着韩琦的身影就准备夺路而逃。 他在心中已和夏悚达成了攻守同盟,可不能让这倔老儿给坏了事! 他往城外走,没想到韩琦小老儿步子还不输他年轻人,一溜烟小跑追了上来。 吴信只能硬着头皮唱了一声诺。 “韩相公。” “吴将军我且问你,那些尸首哪来的?” 吴信一时语塞,说了毛都没有,不说死路一条,韩琦的手段堪称铁腕,没人敢在他跟前打哈哈。 就在他犹豫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城外陡然生变。原来洞开的固原城门轰的一下闭得死死的,楼上的守卫来报,城外出现了一股骑兵,数量约在两千之数,正往东北方向赶去! 李元昊来了吗! 大敌当前,全城军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吴信也紧张起来,束紧战甲立时冲上了城头。 城头遥望,只见一股烟尘绝迹而去,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备着三匹战刀,但是战马的外形看着让人有些奇怪,这马怎么这么瘦小,看着不似河套的党项战马啊!最醒目的还是他们身上的战甲,那是明晃晃的冷锻甲,要用铁锁连起来,将成拦江断潮之势,天下罕有敌手。 李元昊这次的目标竟 然不是固原城吗?连夏悚都颇为震惊,他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烂捏的道理,整个西军就数他的固原实力最差,水平最低。再往东北方向去,那就是庞籍的延州城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连韩琦都不信,这固原城是西军的最前线,这种跳板式进攻虽然有奇效,但是被前包后截的可能性还更大,况且这支队伍人少如此之少,仅有两千多人的样子,后面也没有见到任何的补给队伍,他们是想干嘛? “传命三军严加戒备,此乃党项人的诱敌之计,山里定有敌人的伏兵,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夏悚的分析很到位,这就是党项人一惯的套路,扔出一块小肥肉,后面实则有一头饿虎在虎视耽耽中! 党项人的骑兵越是不显露出直接攻打固原城的意图越是让诸位心有戚戚,他们知道战争之道虚则实之,他们这只前锋既然不是冲着固原城来的,那么后面的大队人马一定是奔着固原来的没跑了。。 原来人的心瞬间心如死水,昨天还开会说党项人会来,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如此之快,只是为什么党项内部的探子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 所有人就连城里的伙夫都抄起了家伙严阵以待,可怜的梁川让丘八用铁锁锁住,拉进固原大狱后,死死地锁在石墙之上,他纵是有天生神力,可是也没办法扯开这生铁铸造的铁锁。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天一夜,韩琦也知道李元昊来了这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为这事关系着他们的生死,搞不好一不小心城池失守都有可能。 所有人在这种气氛中紧持了一天一夜,精力实在大不如昨天,自夏悚到下面的普通士兵,所有人都知道党项人的习性,他们比荒漠上的狼还狡猾,为了猎物他们能蛰伏五六天,这才第一天,时间还早着。 第二天子夜时分,一支云箭悄悄将一封秘信传入了城中,信是用大宋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独有的封蜡手段保秘的,完全没有走漏的迹象。 可是全城的所有人接到这封信时一致认为,这他娘的绝对是党项的阴谋,安插在党项内部的探子要么已经暴露了,要么就是叛变了。 固原城的议事室堂内,连吴信身为镇戎军副都指挥使这级别的武官都没有资格参加的会议,在微弱的油灯中秘密举行着。 油灯的光在黑暗无力地跳动着,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正好让两个眼眶更显黑洞,更加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 夏悚把信推到了桌面上,这信只有他与韩范两人见过,武官更是一个都未曾一瞧。 “递过去每个人都看看。” 要不是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铁鹞子从自己的眼前急驰而过,城中的武将文官几乎都会被他们安插的探子的密信给诳骗过去。 他们安在兴府府的探子这条暗线已经安排了数十年,从来没有失利过,以前也让西军的高层得到极大的重视和信任,但是信任这东西就是廉价品,一次失信终身怀疑。 信上写道:党项内部有部,党项军已全员撤回兴庆 府,各地府军紧急戒备,此时正是出兵之机。 夏悚都不相信这封信的鬼话。 一位指挥使武官跳了出来,厉声慷慨地劝道:“大人!此信定是党项人赚我们出城的奸计,大人刚刚也看到了,党项人的前军刚到,如何会退兵?” 其他人见如此浅显的道理被这人给抢先了,纷纷也跳出来,讲出自己多年战阵的经验,无非就是如何痛阵敌人诡计之奸诈,这信不可信之类! 现场的情绪无比地激动,说实话让他们主动出击去打李元昊,不如当场就把他们给杀了,这样死法还舒服一点。 这一次夏悚自己破天荒的竟然没有背锅,甩出一句要是这封信是真的怎么办,因为他自己也不信这信是真的,满意地看着群众的意见与自己如此发致,他高兴的安抚了一下激动的群众的情绪,然后自己总结了一下发言。 “李贼多诈,欺我西军无可用之人,这等雕虫小技老夫早已洞熟于胸,现在还请诸位各自还寨,把守好各处要门,切勿贪功冒进,中了李贼的圈套!” “遵命!” 反正就是不出去,剩下的就是好好摆弄梁川了,这次一定要把这厮价值全都挖出来,一丁点都不剩! 韩琦趁一众人还在,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梁川行踪离奇,又与无数尸身一同被吴信寻回,依我看,何不召吴信前来问话?” 夏悚摆摆手,心里笑道:你还想从中作梗不成? “此事事关重大,定川寨乃我军前线,不久前又新败,官家对此地忌重异常,兹事体大,老夫决定亲理此事,就不有劳诸位了,老夫定给各位亡故的英灵一个交待!” 韩琦还要争论一番,张口欲言。 “散了吧。”夏悚直接下了一个逐客令,赶紧滚,少在老子眼前添堵。 待人散去夏悚强按心头狂喜,唤来左右问道:“梁川那厮何在?” “正在狱中。” 夏悚还没起身,眼皮都没跳地下了一道令道:“先让那小子吃点苦头,记住了,千万别给我弄死了,这小子现在是关键人物,将来指不定要押解进京的,你做事比较机灵,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换身衣服,一会就去提审!” 这属下心中一阵犯难,这可不好办了,夏悚这人心机比海深,鬼知他想从梁川那配军嘴里撬出什么话来,万一把黑白说成白的,这冤枉不是让自己背了? “不知大人想要。。什么话?” 夏悚气得给了他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你只管去摆弄梁川,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其他的事就不用你多虑了!” 这属下无故挨了夏竦一巴掌,一出门气得脸都绿了,到了大狱中,抓起挂在墙上的皮鞭,就想把气出在梁川身上。 “驴养的死肥猪,老子当年也是上阵杀敌的好汉,就就是世道不古风水轮流转,现在沦为给夏竦这等货色抹屁股,妈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戏弄夏竦 虽然梁川生平进过无数的监狱,可是固原城的这个监狱绝对是他人生的恶梦,夏竦的下属把气都撒在了梁川的身上,他可不像吴信那样的胸怀与气度,那大狱里关的人并不多。 这军队本来就是发配囚犯的地方,来这里的囚犯要么上战场要么就得干苦力,想在狱里享福,要么就得花大价钱买通节级狱霸,要么就得到处打点,才能换来想要的幸福生活。 用盐水泡过的鞭子,直接抽在肉上能让白花花的肉直接绽开,要是有机会,梁川一定要向上级有关部门控告这些人滥用私刑,大狱里传出一阵阵令人同情的衷号声,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这里的人都有一股子戾气,有气无处使的那种,个个都是刀口舔血闯出来的狠人,谁人会手下留情? 原来就脸上留下一个军旅印记的梁川现在浑身是伤,一个人跟血海中淌过来似的,死死地吊在铁锁之上,鲜血从头淌到脚,滴嗒滴嗒流了一地。 传说朱元璋曾经活活鞭死一位开国功勋,梁川一开始看到这段史实还不相信,鞭子能抽死人,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天真,鞭子抽打得狠起来,真是会打死人的!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会被怎么样,因为那些党项人的尸体夏竦一定会需要自己的解释,自己死了就死无对证了,没想到夏竦这人真是‘竦’,竟然这么个狠角色来对付自己,这就是所谓的‘酷刑’吗。。 自己也对耶律重光他们动过刑,原来这些道道没施加在自己身上根本不能体会当初他们为什么会背叛革命。不行了,梁川实在扛不住了,再打就真的要回家了。。 “不要。。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你。。要我。。画押也。。行。。” 兴许是打累了,这个手下扔下手里的鞭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喝了两口水,骂道:“贼配军。” 他平白无故挨了夏竦一巴掌,他也想知道是为的什么,这厮死了就死了,有甚什么好问的。 “一会再刑你!” 梁川心中涌起一股子深深的绝望,从凤山一路走来,真的这次是最惨的一次,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浑蛋,再打下去,真的没救了! 这人怕是有心理疾病还是怎么的,体息了片刻,手心吐了口唾沫还真的抄起家伙要继续折磨自己,梁川眼皮子费尽力气地抬了起来,跟这种人再他娘没有什么好装的了,使劲痛骂道:“你这撮鸟。。老子。。又没得罪。。于你。。何必置我于死地。” “哟嗬,还能骂,看我打不死你。。” 啪啪啪。。 梁川又是一顿饱受毒打,一个前胸后背的肉全都令人发指地绽开了血花,翻起一层黑色白色相间的肉花,看得人是心惊肉跳,要是没有消炎,只怕也不行了。 夏竦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姗姗来迟道:“你退下吧。” 那属下唯唯喏喏地退了下去。 夏竦还装好人的道:“啧啧,我让他稍微施以小刑以正我西军典型,没想到把你折腾成这番模样。” “夏大人我不曾得罪。。于你吧。。” “放下来吧,那血滴着看着怪瘆人的。”哗拉啦,梁川砸到地上,倒在自己的血泊当中。 如果有回去的一天,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个老鬼,梁川心里暗咒道,今天真是打得太惨了。 夏竦吩咐文吏走到近来道:“纸笔备好,他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漏了,全给我记下来。” 文吏战战地走了过来,眼皮稍稍一抬就看见一个血人倒在自己跟前,尿都快吓出来了,稳了稳手,勉强铺开一张褐黄的宣纸。 夏竦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梁川道:“识相的话给本使细细道来,问你什么答什么,你也是聪是人,不要自找不自在。” 夏竦好像想起自己递给赵贞的那份平贼策还是梁川给的,自己一转头就把人家打得血肉模糊,做得有点过了,语气软了一分,好言相劝道:“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梁川痛苦地道:“大人。。我一直。。都很配合您。。” 夏竦很这个回答道:“那些党项军士人头哪里来的?” “是我们定川军所斩获的。” 夏竦的眉毛挑了起来,讥讽道:“就你们那群贼配军苦劳力?铁鹞子莫不是坐在地上等你们来收人头?还是他们喝醉了让你们给偷袭得手?” 要是那三千个配军修城墙的能杀大破铁鹞子,那官家会做何感想?八十万禁军岂不成了八十万头猪?这小子是觉得自己是饭桶还是咋滴,骗上瘾了? 梁川想争,却只能无奈地苦笑,他要说他连李元昊都弄死了,还把他的尸身带回来了,那是不是要受更重的毒打?这是赤裸裸的对夏竦认知还有智商的羞辱啊! 书吏傻愣着把梁川的话给抄了下去,夏竦一看,气得抢过来撕得粉碎。质问道:“我且再问你,你说是你定川军斩杀的,你的定川军所在何处?” 梁川道:“我军战损极大,许多士兵魂归乡梓,其他的人在战乱当中不知所踪!” 夏竦仰天大笑道:“好你个不知所踪,就凭这些个人头当个西军副经略使也绰绰有余了,那些贼配军跟着你鸡犬升天,他们舍得这般富贵!” 梁川心中也是一阵冷笑,也就你们这种人满眼只有富贵,普通的老百姓只求有一亩地一方宅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足够了,富贵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好一餐罢了,坏一餐也是一天,有甚区别? 老叫花他们说白了在他们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蚂蚁还能让他们抓来泡药酒,这些人只是屁民,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糟蹋土地而已。 “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们大多还是乡邻,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那你为何不逃?” “我。。我要逃早逃了。。我逃了他们就死定了,必须由我回来交差。” 夏竦讪笑一声,禁不住地呵笑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配军。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净信你的满嘴胡诌,看来用刑还不 够,这脑子还是太清醒,差点把我绕进去,我听你这忠义陈词差点是老泪纵横。。” “再给我打!” 夏竦是什么人,说直接点这仁兄压根就不是走科举一途平步平云的,他老爹战死沙场,朝廷就给了烈士家属一个安慰奖,把他的儿子送进了体制的大门。他倒也不能说一无是处,为了能让领导赏识自己,他还去堵过领导回家的路,献上自己的‘作品’,至于有没有额外附带一点当地的土特产就不晓得了。 这小子也真是从基层做起,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方针,贪钱又不吝啬钱,该出手时各路领导都极为喜欢这位下属,一路走来,他已经到了抵御西夏的最前线,在吏治还算清明的赵贞父子手上能走到这个位置,不得不说夏竦还是有两把刷子。 要糊弄有两把刷子的人自己不说有几把刷子,一桶浆糊那应该少不了吧,梁川低估了这位大宋王朝的高级公务员。 众多惨无人道的刑罚中其实鞭刑还算人道的,因为只是对皮肉产生痛苦,梁川之前自己发明的用来针对耶律重光他们的手段那才是真的令人发指的,什么冰块冰镇,寒气一但入体就是大罗金仙也得留下病根,严重的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更不要说那些下毒,摘除器官骨骼的惨绝刑罚,梁川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肉特别更,皮特别厚,特别能经得起折腾。 又是一番毒打。。 夏竦也是一个急性子,脾气被梁川磨掉了三分,语气骤急地问道:“本官再问你,那棺木里装的是什么人?” “党。。。项。。人!” 这个答案太满意了,杀死了那么多的党项人,然后竟然还帮党项人收殓尸首,这里面可以作的文章就太他娘多了! “什么人!”夏竦迫不而耐地问道。 梁川心想只怕今天这大牢是出不去了,他小看了这些文官的心狠手辣,他的大部队也没办法闯进大狱中来营救他,唯今之计只能实话实说了。 管他的,要是那个吏书能把自己的话记下来,老子在史书上也是好汉一条! “李。。。元。。昊!” 夏竦满意期待着梁川的从实招来,这样他便能以通敌卖国的罪名彻底将他绳之以法,然后再将他的功劳全部收归到自己的名下,这一系列的操作将会替自己一雪前耻! 谁知道梁川竟然把他当成圈子里的猪山里的猴子,这样无情的耍弄于他! 棺材里躺着的是李元昊,他怎么不说是辽帝更为直接!这功劳比收复燕云十六州还大! 夏竦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胡子气得都飘了起了,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他的牙口已经没办法让他咬牙切齿了,但是心头的火气实在太大,不杀了这贼厮,实在难以平复他心头的怨恨! 第六百七十二章党项求和 夏竦作为一位政坛上的老江湖,自然不会把这种低级的情报冒冒然地就递了上去,李元昊死了西夏会没有一点动静?开这种玩笑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胆上长毛! 梁川本以为夏竦一听这消息会去核实他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要是可靠性得到证明,他的命运自然也就改变了,可曾料,夏竦气得三尸神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梁川把他当成脑残给耍了! 他在大宋官场打磨数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上到执宰相公下到文书小吏,哪一个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地,可有一人敢如此无视他,从头到尾把他戏弄在鼓里? 愤怒只是无能的表现,夏竦已想不到任何理由,为何梁川要三翻两次地信口雌黄,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只求一死,希望自己不再虐待他,早点让他解脱! 哼,你越是想死,老夫越不让你死! “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如果他不小心咽了气,哼,那你们也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夏竦心中丢下一句话怒骂,掸掸身上沾的灰,愤愤地离开了。 梁川死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狱吏赶忙上前去掐梁川的人中,夏竦这人说到做到,这祖宗要是有三分差池,他们也得被整死,谁人敢不上心! 可怜梁川,现在绝对是最惨穿越者无疑了,在暗无天日的深牢当中,被人当成死囚,往死里弄,再被当成药罐子,各种好药使劲上,给他吊着一口气,就是不能让他归天了。 其实定川寨的几千个苦役贼配军逃脱了对他来说屁大的影响都没有,宋军这种没有士气的部队溃营十有八九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无非就是把主将捆起来一刀斩了而已,现在梁川也归案了,基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倒是三千具尸首,党项人一个人头都能换取好多的赏钱,这么多的尸体个个都有铠甲在身,是党项军人无疑了,任谁来也不会以为这是杀良冒功。 夏竦效率极高,一篇对当前西北局势判定的奏疏洋洋撒撒写了近万字,里面杂糅了西北密探对于党项当前内部形势的意见,还有将来可能的动向,当然高潮部分是最后自己的战功,斩首三千余级,不日将送往汴京。 他自然不敢将梁川所说的李元昊已死,尸体就在他们西军手上的消息往汴京乱发,这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夏竦满心期待着朝廷的大力封赏,谁知这次他自己也失算了。 历史有时就是如此不可琢磨,一切好像是注定的,又好像是演戏一般。 羊倌李元昊自从上位之后,为了先清除李元昊原来的影响力,也要巩固自己得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在没藏氏和宁令哥两人的授意下,在取得三场大捷,态度极为强硬的西夏难得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竟然主动向大宋抛出了和平的橄榄枝,向大宋提出议和,主动跟大宋称臣。 虽然西夏的要求很无礼,但是赵贞并不是一个好斗之主,他要的是太平盛世,与西夏的数年征伐弄得大宋也是元气大伤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比起他们索要的那一点点岁赐,军费能省下的太多太多了! 朝廷上下不知道这场仗打下去还有多少人要遭殃,最怕的是动摇了国本,断了大宋的国运!上至庙堂高卿,下到西军将卒,人人都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没有什么利益的战斗。 西夏的求和消息比夏竦的文书早一步到达了汴京。 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竟然也有服软的一天! 赵贞等这一刻等得泪流满面。西夏之患存在已有百年,只是到了他这一世出了一个死对头李元昊,又是一位天纵之才,才引得西北祸乱。西夏以弹丸之地竟然连败大宋三次,这对于他们赵家尚武的情怀来说,简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如今李元昊自降为臣,总算了了他心头一块重病。 每年的岁赐绢十五万匹,白银七万两,茶叶三万斤,这点开销他西军不到半月,就得这个数。 实在是划算! 当然也有一些武人坚称,如今西夏正是强弩之末,只有西军坚持数年,这个大患必将永远除去。 可惜大宋朝自开国以来就是文相公说了算,武大夫只能靠边站,他们的话一点分量也没有,在大环境中就只能喊两声,然后永远归于沉寂! 朝廷上下先后被这两个消息给震惊了。 第一个是李元昊服软!他如果真的服软那自然是好事一件,可是李元昊的诡计经常就是缓兵之计,先跟你称臣,然后背后捅你一刀,翻脸比翻书还快,在他眼中,信用两个字还不如一根厕筹来得好使。 第二个消息自然就是夏竦方面的西军,大宋经历了三次大败之后竟然还能雄起一回?这次斩杀了三千多个人头?在他们看来,西军只要顶住西贼的进攻就算是胜利了,这次不仅顶住了还有赢面,这就难能可贵了! 朝廷甚至在想,难道是因为夏竦方面的胜利打灭了李元昊的嚣张气焰?所以李元昊才肯议和? 完全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元昊议和的可能性就是真实有效的了! 一时间朝廷上下隐隐有几分激动,西北战事日久,国帑所费无数,再下去绝对是有伤朝廷大体的害事,打了数十年,西北之乱终于在他们一帮人手上给平定了? 当年与契丹不就也是一纸盟约换来了数十年的太平,老百姓日子才能越来越好,既然与辽国能议和,那么与西夏为什么不能议和呢! 宰相张知白这次犯了糊涂,赵贞一直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不知是建功心切,还是有人给他吹了一阵邪风,他竟然公然鼓吹这李元昊贼心不死,这次又是一个骗局,他也被夏竦的‘捷报’给弄晕了,要夏竦再接再力,把西夏给灭了,完成这一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辉大绩。 消息不知谁传到了刘太后的耳朵里,老人家上了年纪,对于这些打打杀杀开疆拓土的事早已不再感冒,她希望的就是有太平日子过,没人会影响到她的地位,李元昊是什么人,在他丈夫没死的时候就除不掉,现在还不议和? “官家,这些人老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公比本宫都要糊涂,现在还想要蒙蔽圣上,照本宫看,张知白也让他告老致仕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刘太后当初一句话就让吕夷简这位三朝老臣告老还乡,张知白比起他分量轻了不止三分,现在的刘太后虽然年纪和体力都不如前两年,但是人是越老越精,对权力的渴望欲望也就越强,一句话就让张知白给滚蛋了。 老张收拾了一下行李,失魂落魄地回老家教书去了。 人走了可事还得再继续做,刘太后大手一挥,便让贾朝昌担任了新相,让他来处理整个西北的军务。 贾朝昌这人是五代后晋时期名史官贾纬的曾孙,当官的方式也是传奇。 真宗在朝时,有一次去南郊祈谷祭天,路上就遇到贾朝昌,这厮写了一篇华而不实虚无空洞的颂辞等着真宗这位宗教爱好者经过,腆着脸把颂辞献了上去,竟然得到了真宗这位发烧友的赏识,特意召过来开了一场考试,赐了个同进士出身。。 他能摆得平宋真宗就能摆得平宋真宗的老婆刘太后,对付老太婆的方法更简单了,平时花了大把的银子结交了内宫的黄门宦官,宫里的太监个个都替他说好话,这耳边风吹多了刘太后自然对这厮有诸多好感! 他跟夏竦就是一路货色,两个都是奸厉老辣的官场老江湖,而且出身还有官场经历都他娘的如此传奇,这两人碰到一起,不是狼狈为奸就是水火不容。 这一次夏竦的运气不好,贾朝昌不喜欢他。 但凡是有点能力的,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他贾朝昌通通不喜欢! 赵贞看着西夏的国书还有夏竦的奏书有些犯难,便询问了一番新相公贾朝昌。 “此事卿如何看?” 贾朝昌摆出一付大公无私慷慨为国的嘴脸,回应道:“西贼犯我疆界多年,所获不如当初榷场易物一月之收益,这仗他们是砸锅卖铁地打,自然是真有求和之意。” 贾朝昌也在赌,反正日后李元昊再反了,就说这人背信弃义就是了,至少眼下打不起来了,要是他说不接受,万一再打败了,他这个首要领导责任不得背起来? 再说了,再打下去这功劳不得记到夏竦名下,将来自己又多了一个对手,那不是麻烦大了! “那夏爱卿立下赫赫战功,此事。。!” 贾朝昌急道:“在此议和之际绝不可扬西贼之短,依我看,这事就淡化处理,党项人心胸狭隘,万一恼了他们脸上无光,议和之事绝对无法成功!” 在是打是和这事上,他赵贞难得地跟刘太后的意见是一致的,再打下去没意义不说,而且不一定打得赢,输了他脸上也很不好看。 贾朝昌的话很有道理,谁都不想在自己拿出诚意的时候再被对方羞辱一顿,那时候就什么事也谈不成了!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曲折,夏竦的算盘打得铮铮作响,半道让党项人给搅浑了,又让贾朝昌这人给全打乱了,他还不知道,他的麻烦还在后头。 (本章完) 7017k 第六百七十三章神秘来信 因为梁川跨时代将火炮带到了战场上,李元昊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羊倌,党项人的内乱也使得大宋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机,历史的走向生生让梁川就这样给改变了,又在冥冥之中好像走上了应有的轨道,不可谓不奇妙! 夏竦坐在固原城中,没等到朝廷的升迁与嘉奖,没想到竟然等来到了贾朝昌对他的责问。 “西北李氏祸乱我大宋西北之疆界,积恶已久,现幸李氏幡然醒悟,愿臣服于我大宋天威,永远为我守国门,你夏竦竟在此时不顾大局,不以时局为重,仅为一已之私名,悍然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议和局面,赖官家天恩,不与你狭隘之见计较,望你好自为之。。” 夏竦也不喜欢贾朝昌这种跟太监玩在一起的货色,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厮竟然爬得这么快,都骑到自己头上来了,现在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此羞辱自己! “气煞我也!” 夏竦将那一封朝廷的文书撕得粉碎,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还骂个不完,嘴巴一动,身上的肥肉便跟着发颤,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哪里会知道羊倌李元昊向大宋提出了议和的要求,要是知道这样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将这场利益最大化,至少不会给贾朝昌给他发难的机会。 在他看来与阉竖为伍的人不配做他的对手。 这样一来梁川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夏竦还想着解押梁川上京,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他这个人虽然奸滑,可是也算有点硬气。 正当夏竦准备把屠刀伸刀梁川的时候,一封密信寄到了固原城。 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姑娘在挂怀着自己。 刘娥的掌上明珠,刘谨言。 自从丁谓倒台以后,梁川饱受牵连,而她也被刘太后软禁起来,先前将她放在老君山这都还能让两人给重新遇上,这次索性直接软禁在大内。 可是人心又如何能锁得住。 得知这次西夏与大宋议和,那么前线就不用再搏命了,将士不用命自然有活命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刘谨言给范仲淹写了一封信,由秦桑带着,送到固原城来给范仲淹。 为什么选择范仲淹,她母亲与范水火不容,但是她却深知这事让谁知道了都有宣扬出去的风险,整个西军唯独范仲淹是个正人君子,绝不屑于揭人家短做这等丑事。 范仲淹也不晓得刘谨言是什么人,秦桑只是亮出了一个只属于刘太后才有的令牌,就令其震惊不已。 先前梁川为了把火炮运进定川寨,生怕范仲淹以走私的名义把东西扣走,编造了刘太后欣赏他的假话。 把范仲淹一顿好是忽悠,在梁川口中,将刘太后对他的涛天恨意写成连绵不绝的爱意,让范仲淹误以为自己错过了刘太后,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刘太后的君子之腹,才悔悟原来天下最能理解他的不是赵官家,而是这位霸权的老太后,恨不能自己自刎当场,用死以谢刘太后。 这一次,这封信很是时宜,可以说配合得天衣无缝!完全是超出了梁川的预计! 对于‘刘太后’转交的信件他自然 不敢大意。 范仲淹拆开刘太后给他的私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这信写得字迹娟秀,明显真是女子所书,虽然他没见过刘太后的真迹,但是他不敢不信刘太后的腰牌。 字里行间对梁川的关心之情表露无遗,范仲淹一看到这个信号,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梁川当初如何被发配到西军来的,就是受丁谓案的迁连,被冠上了丁党的名号,但是细细追究起来,梁川身为丁党却是一件恶事也没有做过,按当时的律令,充其量也就是罚点款就能处理的。 发配这刑当初还是刘太后亲自点名的,丁党中能让刘太后这么关照的,他是蝎子拉屎毒一份了,当初众人不禁猜测梁川是做了什么事,让刘太后如些动怒。 事情果真没有如此简单,梁川发配是刘太后授意,背地里竟然在关心梁川人怎么样了,这是几个意思?这分明是把卧底派过来,就看看谁真他娘有豹子胆敢动手,糟了,人听说快被夏竦弄死了! 想到此节,范仲淹的头皮差点掀了过来。 这人但凡是死在西军手里,整个西军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那人是谁呀,刘太后,这老女人是能随便得罪的吗? 范仲淹虽然出了名的刺头,可是也不是神经大条的愣头青,马上就带着信去大狱里去寻夏竦了。 当他冲进大狱时,正好看见夏竦手里握着一把刀,显然是要亲自动手结果了梁川这厮。 梁川被腊肉也似的挂起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尝尽了各种苦头,身上净没有一处是不带伤的,每每都是整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然后再用人参加熊胆之类的大补剂把他的命给吊回来,黑白无常都到了固原三五回了,每次都是骂咧咧地又回去了。 梁川自知这次夏竦是真心想把自己往死里玩了,这固原城铁桶一般的防御,耶律重光等人没办法进来救自己,他索性也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后面但凡是救回来以后,有了一丝精气神,就不住地破口大骂夏竦奸贼,误国误民! 这不,范仲淹一进大狱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在夏竦的一亩三分地,真没有一个人这么好汉,敢往夏竦脸上吐唾沫,就差刨了夏竦的祖坟。 要是那铁锁一打开,范仲淹毫不怀疑梁川会把这厮给活剥了! 夏竦被骂得他的血压窜窜往上升,差点就气背过气去。 范仲淹惊呼:“刀下留人!” 要是来人呼喝的是韩琦夏竦肯定想也不想就把这刀直接插进去了,倒是范仲淹竟然也肯徇私替人说人情,这倒是让他很意外,手中的刀子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就差这一下子,梁川的小命保住了。 “希文你莫阻我,今天就是官家来了我也要宰了这厮!” 范仲淹也不说话,亮了亮手中的密信道:“有汴京来的信,大人务必要仔细看一看。。” 妈的,夏竦心头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现在汴京随便来一只什么啊猫啊狗都可以对自己呼来喝去吗,刚刚才让自己撕了贾朝昌那厮的问责信,还有谁给自己写信,真当自己不是干部,随便人都能捏一下? 气归气,连范仲淹这人都重视的 信,他不可能不去看,便放下了手中的长刀,接过信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西军乃是浴血厮杀的前线,这种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家书似的文书出现在这种场合适吗?夏竦一看这字就是女人写的,还是写给梁川这厮的,也没多想,肯定是梁川的家人给他寄的,这种信要自己看是几个意思? 夏竦哼了一场,把信往地上一扔,拾起长刀下理会范仲淹就要继续宰杀梁川。 范仲淹好无奈啊,他并不想开夏竦的玩笑,只是夏竦自己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好黑着脸忍住笑意道:“这。。是刘太后寄过来的。。” 咣铛一声,那刀子落到地上,夏竦几乎是双膝抢地跪了下来,双手捧起地上的那封私信,小心地呵拭掉信上的污渍,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恨不能给范仲淹两巴掌,这范喘气这么大,一口气把话说完能死。 不得不说,刘太后这个老太婆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人发指地步,连夏竦这种人都知道得罪这个女人没有好果子吃。。 夏竦好死不好刚好跪在梁川的跟前,梁川咧开嘴满嘴满的血水,一脸狰狞地说道:“夏老贼。。你为何给老子我跪下了,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错了,我告诉。。你。。晚了!今天我死不了,明天。。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梁川至死都在恐吓夏竦,如果是原来的夏竦鸟都不会鸟他梁川,砧板上的肉是他梁川又不是夏竦,现在不一样了,这信是刘太后寄过来的,刘太后是什么人,那是全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她都不希望梁川死,这代表什么,代表梁川是她的人。。代表自己得罪了刘太后。。 范仲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从来不会讲假话,这是朝廷上下公认的。他说这封信是汴京刘太后寄过来的,那就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寄过来的,夏竦欲哭无泪,他真想那一刀没有停下来啊,真接宰了这小子再嫁祸给党项人,现在范仲淹看到了,自己如何再能动手? 夏竦真是个人物,一看梁川这么硬气,心里马上就虚了,更加印证了梁川的来历,就算不是刘太后的人,也绝对与刘太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己如何能得罪他,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今天跪也跪了,虽然不是情愿的,但是真的前途重要啊! “呵呵,梁川你何必这样说呢,本官这是为了你好呀!” 好不要脸的一句话!梁川气得一口血水喷得夏竦满脸都是,愤怒地道:“你无耻!连日来。。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是。。为我好?” 夏竦看了一眼范仲淹,范仲淹把脸歪向一旁,他早知道他与刘太后不是一般的关系,反正这事是夏竦自己搞出来的,可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夏竦一看范仲淹也不理会自己,只能忍着那一脸血水的狼狈,对着梁川苦笑道:“我说梁川啊,你可是误会了我一番苦心啊!” 夏竦就要哭出来了,这假话假得连他都不信,不过这么急关头编这么一个谎话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依咱宋律你手底下三千配军逃脱,你这个御马值都监再不济也要判个斩立决,今天我将你刑讯一顿,将日他人责问起来我也好有个答对不是。。” 第六百七十四章再回汴京 夏竦这次是真怕了,朝廷上的恩怨无非两种,一种是因为公事而起,一种是因为私事而起,因公而起向来是一笑泯恩仇,但是私人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的。 而在刘太后眼里,恩怨全都是私人恩怨,哪里有什么公不公私不私的,对她来说看不顺眼的,跟她过不去的全都是私人恩怨,全都是她打击报复的对象! 夏竦深知这一点,范仲淹原来大好的一片前途,是官家重点栽培的对象,就在晚会上冲撞顶了刘太后一句,好了,发配到西北来吃灰,干得好能不能回去不知道,干不好吃灰是得吃到饱了。 好死不死的,梁川竟然是刘太后的人,自己还把他弄得死去活来,这仇可真是结大了! 难怪好好的一个丁党要弄到西北来,夏竦静下来仔细想了一想,搞不好丁谓倒台梁川这小子就从中使了不少的坏,肯定也是刘太后弄到丁谓身边的棋子,这丁谓弄倒了,还要再弄到西军来,是弄范仲淹还是弄自己,那就不清楚了。 夏竦是越想越心惊,要是对付的是范仲淹那也没见跟他有什么过节,倒是一直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刘太后的目标是自己。。 想到这里,夏竦是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前途命运,拉下自己的老脸,当天就把梁川好吃好喝给供了起来,这样还不算,治好了他身上的伤,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痛诉自己在朝堂上所遇到的不公。 梁川从那活地狱里爬出来,一点也想不到夏竦这等奸诈之人突然之间如何会转了性,他也不想去问夏竦,万一再恼了他,他冲动之下送自己一程,岂不是白瞎了? 接下来的形式就比较诡异了。 西夏正式派出了议和的队伍,规格之高队伍之齐,让大宋朝上下都认识到了对方的诚意,数十年的血战总于是有落幕的一天。 这就苦了三个经略使,这议和的局面完全不是三人促成的,可以说三人在西北的谋划付出完全成了泡影,寸功未立还是党项主动投降,命运何其哀哉。 至此西军的战略谋划全部宣告暂停,所有军事行动以朝廷的下一步动向命令为准,汴京发出通知,要是任何人胆敢在这议和的关键时刻破坏大局稳定局面,朝廷定不会轻恕! 那还能干嘛?西军数十万的配军伍卒全部放下了刀枪,转而拿起了锄头,他们是募兵制的,仗打完还要继续服役,而不是解甲归田回去种自己的田。 西夏内部也传出了大宋想要的好消息,李元昊自从议和之后,再没有了往日的雄霸之风,改而换之的靡靡之音充斥内堂,整天沉绯声色歌舞,西夏的战马也再也没有配上过马鞍。 如此大好局面,哪一个宋人不希望看到,这么一头猛虎如果不能降服他的话,那就让它一直沉睡下去,这是所有宋人所愿意看到的。 西北在数年的谋划当中,大宋留下了三场大败的战绩, 夏竦的大胜,应该是梁川的大胜彻底从史书上抹去,开始慢慢地撤回西军。 梁川的伤在好酒好肉好药的伺候下也渐渐痊愈了,可惜的是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疤,一条一条,就像横乱丛生的荆棘,就算是百战重生的军士身上的伤疤也绝对没有梁川的多,图腾一般,刻满了前胸后背,看得让人心惊,让人胆颤! 每次夏竦一来跟他哭诉,梁川就把上衣给解开,故意露出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夏竦果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无视自己做的那些罪恶,还一遍一遍地跟着梁川说着好话。。 “我兄弟辛无病呢?”梁川冷冷地问道,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不信辛无病能幸免。 夏竦还真没有把辛无病怎么样,一来辛无病最早是跟着自己的,他并不知晓两人早在凤山兴化就相识了,至于辛无病没有逃,那是自己派出去的监军,自然没有脱逃的道理,他反倒是把辛无病给闲置起来了,因为问辛无病梁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很识趣地说不知道,他还哭诉自己在定川寨中是如何被梁川等人孤立的。。 他也知道,一旦两人分开那就是凶多吉少,他也托人问过,梁川早晚饱受夏竦的折磨,与梁川呆的时日久了,他深知自己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帮助梁川,如果自己白死了,那就真的白死了。 “去将辛无病与我唤来。” 辛无病见梁川未死百感交集,能在夏竦手下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哥。” 梁川见到辛无病,对夏竦的恨意也算稍稍少了许多。 “活着就好。” 夏竦也是奇怪,刘太后的腰牌他见过,真货无疑,可是刘太后自从那一封密信之后为什么再没有后续的文书了,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而且他试探过,那密信竟然是真接寄给范仲淹的!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满朝文武都知道范仲淹是刘太后给撸到西军来的,背地里两人的私交竟然如此亲密?难怪刘娥一介女流能把文武百官还有官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等通天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 作表面文章,背地里搞阴谋,还是跟天下第一耿直的人,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谁有? 正是因为如此他更不敢对梁川怎么样了,现在只能把这位大仙给供起来,万一梁川哪一天老太后惦念起来了找不到人,又或着这小子背着自己跟老太后说了点什么让自己不痛快的话,那就真的蛋疼了。 夏竦每日监视着梁川的动向,一只母蚊子都飞不出去,至于他跟辛无病是什么关系,他原来也是挺意外的,自己的人竟然如此容易就让他策反了,不过一想到梁川他跟刘太后的关系,其他的小节也就不足挂齿了! 李元昊因为自己错杀了一个老叫花,惹得梁川铸炮轰死了他,大宋与西夏的格局也因此而改变,宋夏大战,最得利的就是契丹人,契丹没 有机会趁机南下,原来偏离自己方向的历史轨迹竟然生生让梁川误打误撞给纠正了。 可是一切仿佛又是注定的,就算是契丹趁机南下,只会激起大宋的斗志,就凭现在辽国的斗志,想要在大宋跟前占到便宜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梁川的行为就像在平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引来了湖波的激荡,可是激荡过后终归是归于平静,梁川自己只觉得给老叫花报了仇,其他的影响,好像没有什么。 这只是他觉得,他的行动,让契丹人有党项人要花更多的精力来对付契丹人,让女真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让北面的蒙古人更早地上了舞台,天下万机,冥冥之中,大宋国运,板荡中落。。 宋夏议和之后,综合各方面的考量,大宋认为这次是西夏真心降服,虽然交出了一笔‘巨额’的岁赐,总算迎来了和平共处的局面,西北打了数十年,到处都是狼籍一片,眼下所有人可算盼来了生机。 朝廷的调令下来了。 夏竦擢参知政事,范仲淹与韩琦两人同升为枢密副使,三人一道返京,其余西军将校留观后观。 三人跪谢天恩,说白了三人目前为止在西北的建树虽然可圈可点,但是并无特大作为,李元昊死于天命,要是没遇上梁川,他的兵锋将直接逼长安,并不是这三个文人夫子所能抵挡的,而西夏的求和也是因为他们的内乱还未平息,这个天大的便宜落到了三人的头上,朝廷既为了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也为了服众,只能把这个大功劳给了三个人。 三个人均热泪盈眶,夏竦感激梁川没有反手给他一刀,还能让他回到朝廷说明刘太后并没有记仇。范仲淹则是彻底地相信了梁川的话,刘太后大仁大德,真心是为他好。。韩琦则认为自己的功劳配得上这升迁,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得流泪。 夏竦的心情大好,参知政事!他并不是科举出身,走的是野路子,到了泾原路经略使一位主政西军谋略西夏,让他以为这已经是他职业的顶点,因为李元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曾想竟然百尺竿头自己还能再进一步,到了副相的位置,是夜他就夜焚家书祷告了自己战死沙场的父亲,祭奠了一下先祖,然后又痛饮了一番,弄了自己既失态又狼狈。 人生得意须尽欢,谁不想这样痛快一回,一辈子都把自己藏在面具之下,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范韩两人自然也是高兴至极,只是一个人拿起了书本,另一个人则骑马到了塞上大漠最后走了一圈,各是舒发自己胸怀的方式。。 次日夏竦便收拾了行装,准备前往汴京赴任,临行前他把梁川唤来道:“你与我一道进京!” 梁川瞪大了眼睛道:“为何?” 夏竦贼笑了一番,他是刘太后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虽然是个内奸,但是另一方面来说也是自己与刘太后搭上线的一个棋子,这如何能让他放弃? 第六百七十五章再回汴京2 梁川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又回到了汴京城。在他的后面,耶律重光带着情报队的队员们紧紧跟在后头,保持着未被发现的距离,知道梁川安全无恙之后,所有队员都松了一口气。 梁川要来汴京,因为孙厚朴告诉他,沈贞贞为了寻他,只身来到了汴京城! 这个傻姑娘啊,自己都劝她们多少次了,每每自己有危险,千万不要做一些傻事,就怕这些人帮不了自己,反而成为自己的后顾之忧。 这几个月来,梁川被锁在固原城内,一丝音信都没有,生死不明,所有人寸步不敢离开,他们在等着机会,想混进固原城内寻找梁川。 总不能将沈玉贞扔在汴京城自己回到清源? 还有辛无病,这厮回到固原城以后也失踪了,到底去了哪里? 铁桶一般的固原城直到宋夏议和之后才解去了紧张的状态,商贾还有归乡的游子得以返回家乡,情报队的虽然全是契丹人,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梁川音信全无的时日里逃离,梁川见到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热泪纵横,他们真正地诠释了什么叫不抛弃不放弃。 夏竦的动作也相当的迅速,人还没到汴京报道,首先就在汴河畔,相国寺前,御道街旁买了一栋大宅子,要知道,汴京城原先最繁华的莫过于马行街,这里酒肆林立,夜火通明人声喧天,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堪称寸土寸金。 可是后来汴河边上因为出现了一处绝佳的去处,名唤紫禁城,此城一出马行街的那些个子樊楼等一众去处都黯然失色,瞬间就如同城外乡下的小青楼,一点玩乐的趣味也没有。 关键这紫禁城的东家还是一位绝顶的商人,当初紫禁城还没起色的时候,这汴河边上的房子地皮价格也就是汴京城中中下的水平,因为这汴边边上大多是以货行为主,居住的也大抵是汴河边上讨生活的苦役劳工,他们哪里有什么消费力。 那紫禁城主一出手就把两岸的地皮楼盘一扫而空,紫禁城经营了大半年,那真是万空巷一票难求,里面唱的曲子别的地方也会去仿着唱,但是只有别的地方开始仿着唱,他们又会推出新的曲子,别的地方学的都是东施效颦,一点都没有人家身上的那股子韵味。 现在就以整个汴京城就以汴河边上的房价最为火爆,有钱还买不到,因为地契全在人家紫禁城东家手里,现在那东家已经不见了好几个月了。 夏竦也是有些门路,竟然还买到了那处地段最好的宅子,后面是大相国寺,环境清幽,前面靠着汴水,每天可以泛舟河上,最关键的边上就是御道街,一出门骑马坐轿就能上朝,朝中的大员可没有几个有这等财力在这等去处置办房产,那等于是往自己脸上贴上贪财敛财的标签。 夏竦才不管这些,他比丁谓做得更直接,他就是贪财,他也不怕别人说他爱财,他本身就是正道的儒生出身,自然也不往自已身上去标榜那些酸儒腐学。 很巧的是,紫禁城离夏竦的家正好就不远。。 夏竦的队伍走了半个月,路上时正好碰上一 年的春节,一行人从简就在路上把节日过了,这个节日向来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显得有意义,梁川很想念自己的儿子,也想念艺娘还有沈玉贞郑若萦,还有远方的阿国,以及自己那个露水姻缘的岛国国主。。 自从我自己离开了凤山,每逢佳节倍思亲,总想着一家人团聚,总是或多或少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故不能得遂。 梁川倒是已经想通了,这次回来以后就回到凤山好好种自己的地,再也不理会这尘事的俗务了。老叫花的死自己历历在目,这个江湖太过险恶,每每自己以身踏入江湖,受伤的总是自己身边的人,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过程。 自己大概退出了这个江湖,就能摆脱江湖事了吧。 夏竦一路上好吃好喝祖宗似的把梁川给供了起来,无非就是想留给他一个好印象,也希望从中能套出一丝关于刘太后的踪迹来,这小子究竟是如何与刘太后搭上线的,朝廷之中竟然没有他的一丝消息,这就有点让人后怕了。 可怕梁川并不知道救他出来的是刘太后的影响力,他自然与刘太后没有任何瓜葛,但是只要一提到刘太后他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刘谨言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他,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下自己的性命。。 他自然无法答对夏竦,他只当夏竦对他还别有居心而已,不过能离开西北,也算是洗脱了他的身份,再也不是丁党,与以前的前科告别。 汴京城的人们并不清楚西北前线的真实情况,他们更不清楚夏竦是如何得到这个参知政事的职位的,他们只觉得夏竦是高官,是他们必须攀附的对象,仅此而已。他们才不会去理会夏竦是如何赚到这个职位的! 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现在的世人只考虑成王败寇,哪管你使的光明手段还是下作招数?他夏竦王者归来自然就是八方来贺,总不成张知白滚蛋还要别人八百里相送吧?谁敢去送? 同样的路再走一次,今天的冬天好似没有去年的冷,但是梁川却是惊奇地发现,潼关外面的流民越发地多了起来了,原来只是三五成群的样子,现在却是一大列一眼望不到尽的样子。 宋夏之间的战争已经停息了,为何流民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梁川找到范仲淹问了这个问题。 范仲淹道:“宋夏之间已经停战却不是已经完胜,停战的代价就是每年数十万贯民脂民膏地割取,这个钱谁出?大夫豪爵不可能去出,地主商贾也不可能去出,只能是穷苦的老百姓,交不出就是卖房卖地,家破人亡!” 梁川心中一阵骇然:“早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好的政策可能执行到底下的官员手里就变成了苛政,今天看来果是如此!” 范仲淹并没有与梁川偶遇,只是两人在潼关外遇上了,夏竦接受当地官员的宴请,在官府中饮酒舞宴。梁川不喜欢这场朱门之味,一个人到了潼关之外来散心。 斑驳的古城只有厚重的历史,只有苦难的历史,上面除了刀枪砍杀的痕迹没有任何好看的景致,而脚下更是无数的尸骨。 范仲淹连夜赶路,骡子的脚力实在不怎么样,下半夜才到了潼关外,守城的官兵还不打算让这个骑骡子的过关。 无奈之下,范仲淹只能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还有朝廷的任命文书。 天下军事皆出军府,他堂堂枢密院副使要是还管不了这潼关守备,那还做什么官? 刚一放关,范仲淹就遇到了梁川。 梁川看着眼前的苦难,没有与范仲淹家长里短说一些有的没的客套话,悲天悯人地问了这个问题,范仲淹苦笑了一阵:“现在在朝廷上并没有话语权,只能苦苦支撑着,咱们官家是个圣明天子,将来刘太后把权力移给官家的时候,就盼着咱们能改变这一状况了!” 梁川对这个文正公是打心眼里的敬重,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改变是什么,这就是后世的庆历新政,梁川没有说什么,他不敢当面给这位文正公一头的冷水,说你的新政必将失败,就不要再去浪费那个力气了。 不改革流民的数量会越来越多,今天只是宋夏之战造成的流离失所,明天还有契丹人,还有女真人,不仅有外族的侵袭,还会有贼寇反贼的困扰,到时候才是真的民不聊生。 他打骨子里希望,自己如果只是在岳阳楼记里认识这位伟人那就算了,心向往之。但是现在自己就在这位文正公的跟前,如果自己能参与到这次伟大的改革当中来,把自己的理念修正到历史的轨迹当中,这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范仲淹见他不说话,只是笑了笑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那篇赋我日夜研读,回去的时候我一定抄录下来,很是让人敬畏!” 范仲淹说的就是梁川引用他自己的作品——岳阳楼记。这作者本来就是范仲淹本人,自然他看到了会引起如此大的共鸣。。 梁川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问题解释起来,就更复杂了。 范仲淹的行仗很是简单,就自己骑着一头灰色的骡子,身后跟着两个仆从,还有两位挑夫,担子里除了几件冬衣,剩下的好像全是书,就在他被赵贞任命为枢密副使的那个晚上,他依旧手不离书。 梁川跟着夏竦的大队伍,他多次想要离队只身回到兴化,无耻的夏竦却以辛无病为质,逼得梁川只能乖乖地跟他走。。 一行人直到元宵后才堪堪回到汴京城,那百万人家的民房参差不齐,雄伟的城墙告示着世人这个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还有那浩浩荡荡的汴水,与一望无际的流民。。 梁川原来以为去年的冬天那么冷,加上李元昊的作恶,才会有如此多的流民,原来自己错怪李元昊了,就是太平年间,流民的数量只多不少,李元昊打仗,边地可能还能招募一些流民,和平年间,这些流民只能流浪,只能要饭! 汴京西郊的官道上,只见无数身着貂裘锦衣的贵人,还有一些身着绯衣的大臣,正恭恭敬敬地候立在官道的两旁,正准备给这位新晋的参知政事副相大人接风。。 第六百七十六章展昭护卫 汴京城又下雪了,又有多少人会有心思去感叹这雪的美丽? 走过西北一圈,梁川总算能理解赵家人为什么守不住这花花的江山,这天下不是他赵家人自己的,更是天下人的,他赵家人自己要舒服,却要老百姓替他们买单,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天下人给抛弃。 这是梁川考虑的事情,却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他住在夏竦的宅子里,明间仿佛回到一年前自己来到汴京,刚刚住进丁谓府邸的场景,驻立在院子里,又看到高耸的紫禁城,自己更像是两世为人了,经历过生死才懂得活下去这三个字的沉重。 比起当初梁川进京是为了英雄救美,这次进京就只为了把辛无病带走,把沈玉贞接回家,对于这个繁华却不属于他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再逗留。 城里还有一位他的死对头——赵宗谔! 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赵宗谔派人来杀自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夏竦不知出于何意罩着自己,但是一定不是看中自己,而是自己还有可以给他利用的地方。 汴京城啊,到处都是危险,这一次比上次进城还更加凶险! 梁川有点怀念城南丁谓的宅子,那宅子好像比夏竦的就小一点点。 这宅子太大,梁川转了一圈感叹于假山的高耸,池塘里的石头皆是太湖运过来的,屋子的横梁好像也是上好的楠木,梁川转了几圈,看着这北国纷纷扬扬的大雪,感叹于这宅子的华美,不过也很快失去了耐性,虽然比起当初丁谓的宅子有过之无不及,可是花无百日红,当初丁谓什么下场,他夏竦难道预不见吗,真的就对自己的能力那么有信心?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佼佼者,都不懂得一句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夏竦回到汴京,屁股还没有享受过那真丝被的柔软就急匆匆上朝去,朝廷任命他为参知政事,这是国家的二把手,就是街道的二把手平日里的事情都能烧到眉毛上,更何况这种军国要职。 梁川虽然重要,但是也要分得清场合,他随便找了个护卫便将梁川给看住了。 梁川瞅了一眼跟着自己的这个护卫,他的太阳穴鼓鼓的,手上满是死茧,眼神收敛得极为到位,这样的角色梁川一看就不会去招惹。 不过这院子里自己就像被囚禁起来,生生地会憋死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梁川问着跟着自己的护卫道。 护卫是个老兵,并不想搭理梁川,梁川对他来说就是一介逃兵,手底下的人全跑光了,这是战场上最大的耻辱,男儿自当沙场回沙场埋。 梁川见他不吭声也不答话,只是说道:“我想出城去一趟城西。” 护卫语重重了一分道:“大人有令,你不得离开夏府一步。” 梁川嘿嘿一笑,扭身就往屋里走,谁知突然身形骤起,庞大的身形欺了过来,一拳就朝护卫砸了过来。 梁川在西军之中别的没练,一得空就是与身边的人对练,嘴皮子没练出什么成绩,倒是下黑手的本事跟关中的‘憨子弟’学了不少。 这护卫也只当只梁川是个没用的废人,压根没想到梁川会突然发难!不过多年的战场 搏杀经验让他马上应变过来,一个侧身身形向后退去,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战场上距离就是生命,梁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身子一扭,一记鞭腿扫了过来! 这护卫大喜,要知道近战徒手搏杀之时出腿是大忌,街上混过的人也知道,腿一但让人抱住,接下来就是整人摔倒! 可惜他遇上的是梁川,梁川的鞭腿那是能开山裂石的!护卫傻傻地想过来接住梁川的腿,甫一接触才悔之晚矣,连忙崩紧了胸腹集中气力在小腹,避免受到内伤。 噗的一声闷响,他的嘴角还是渗出了一道血痕,显是受了内伤。 这护卫夏竦临走前交待过,万万不能伤了他,所以他只能被动地挨揍,梁川不一样了,虽然拳脚上输了人家,不过他没有任何束缚,自然占了上风。 “我想逃的话早就走掉了,你现在明白了吗?” 护卫倒也是一条汉子,抹了抹嘴道:“我叫展昭。” 什么? 梁川吓了一大跳,急问道:“你再说一遍,写给我看看?哪个展哪个昭!” 展昭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那么吓人,在地上抹灰涂写起来,梁川定睛一看,还真他娘是‘展昭’二字。 相信小时候不少人都看过包青天,梁川小时候也看过,真是童年的美好的回忆,相信那时候每个小少年心中的梦想不是做神机断案铁面无私的包黑炭,而是都想做侠骨柔情帅气英勇的展护卫吧! 难道。。这小子就是包黑炭的左右手,那个展昭? 梁川给展昭递了一下手,一把将展昭从地上拉了起来。 正是不打不相识,吃了梁川一脚展昭倒是对梁川的印象大为改观,那份凌厉还有收放自如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逃兵或是贪生怕死之人身上,他们的狠没有下限,会为了自己的脸抹掉见到他们丢脸的任何人。 梁川还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要不要跟我一道去逛一圈?” 技不如人展昭再看梁川的气度,只能拱手一拜:“好!” 梁川一出夏府,只见耶律重光耶律罕等情报队的三十余名兄弟眼眶一红,众人迎了上来。 展昭一看这些人这才知道,梁川真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人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狠角色,要是他们强攻夏府,没有开封府的庇佑,夏府只怕鸡犬不留! “东家你可想死我们弟兄了!”契丹人重情重义,说白了民族大义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而且耶律重光他们一行人也是自小在汉家环境中长大的,与汉人无异,自然跟梁川没有什么隔阂。 一行人眼眶通红,看到梁川七嘴八舌地问着梁川话。 梁川抢道:“先给我带两匹马来,这位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他叫展昭!” “展兄弟!” 展昭倒是意外得狠,就这样梁川就把自己当兄弟了,不怕自己是夏竦的人。。 他哪里晓得,展昭两个字就是活招牌,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清楚了,但是敢叫项羽的应该不可能是龟蛋吧。 “多谢。” 梁川与展昭翻身上马,一行人前呼后拥,跨过御 道街直出西门,那阵势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出门! 一路上梁川把自己在固原城内近一个月的光景说了出来,接着又把自己身上的那些惊心触目的伤疤亮了出来,饶是展昭这样的汉子看了也是后背发凉,受如此酷刑之后还能在这里谈笑风声,这还是人吗? 耶律罕看得是大怒不已,怒骂道:“东家要不要我回去宰了那夏竦老儿一家替东家报仇?” 这话是当着展昭讲的,说明他们并不顾忌。梁川看了一眼展昭,就怕他难办,笑笑说道:“这就不必了,他是朝廷重臣,我们是大宋百姓,朝廷怪罪下来只是我们吃亏。” 当初梁川说过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倒是想报,可是也不能当着人家的人的面这么直接吧,回头暗地里下黑手下绊子他不香吗? 耶律重光重重地摔了一鞭子:“便宜这厮了!” 梁川道:“这汴京城里咱们的对头可是不少,不止他夏竦一个人,这次回来真的要好好算一算这笔烂帐了,对了,咱们庄子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一阵沉默,不忍向梁川说明实情。 梁川一看众人的反应,心中一块石头沉到了谷底,不禁催动了一下跨下的马儿,加紧往梁家庄赶。 这庄子可以说得上是他的第三故乡,这这里梁川的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 马狂奔嘶鸣了半日,穿县过乡总算到了张家庄,这庄子早已人去楼空,门口县挂的梁家庄三个字掉了后两个,只看得到梁字的影子。 “我们进去走一圈。”众人跟着梁川,一言不发地紧在后头,这是梁川一手经营起来的地盘,当初还是有人给梁川行贿梁川收下来的,现在人是物已非。 庄子里的杂草干涩枯黄,长满了整个庄子,除了跑马道当初马蹄子踩得狠了一些至今还是光秃秃的,中间的几栋大房子议事堂等处,肉眼可见屋顶的瓦片都破了一个大洞,看着又不像是积雪压垮的,倒像是人为的。 当初这里的土地里种满了地瓜还有烟草,自己被发配之后就紧急命令耶律重光把这些重要的物资转移走,地里现在除了杂草,再无一根瓜藤,再无一朵辣椒,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片土地。 庄里原来的洪不凡等人也已不见了踪影,听耶律重光讲,他们都已顺利到达了清源,流民听了他们的建议南下的人数不在少数,庄子现在也就没有人了。 突然,屋子里一阵响动,冒出了几个害怕而又无辜的小孩,他们身上的单衣破旧,小脸被冻得发紫,大孩子紧紧抱着小孩子,无奈无助地依靠在一起,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梁川一行人瑟瑟发抖! 梁川心头刀子扎似的疼了一下,年纪越来越大,越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附近的流民,今年的流民比去年的还多,可能是没有去处,又见咱们庄子无人,便在这里落脚。。” 展昭把头扭向一旁,这些流民很多可是他们的乡亲。。 小孩兴许是知道了这庄子的主人来了,马上机警地站出来道:“老爷莫怪,我们几个人马上就走,不污了老爷的宅子。” 第六百七十七章重建庄子 小孩子自然是害怕,这些大人碰上没天良的禽兽,寻个由头就把他们的弟弟妹妹给撸到哪个妓寨去卖了,还要把他们打一顿,骂他们脏了他们的地界!汴京城里不少人做的就是这样的勾当,何止是汴京城,就是兴化城外那两个小混混,当年不也想把叶小钗等人给卖了! 这个稍大的孩子十岁上下的年纪,背上用一条草绳还绑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扎着两条小辫子,睡在背上一张脸冻得呈现病态的红色。 所有人看到梁川一行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 梁川跳下马来转向耶律重光:“有没有吃的?” 耶律重光从背囊中取出了一大块肉干,用靴子里的短刀割了一小刀,准备递过来。 “都拿来!” 耶律重光自己把那一小口给吃了,其他的全给了梁川:“我也饿了好些天了。。” “回头让你吃个够!” 梁川把肉递给小孩,小孩不敢出来接,甚至拉了其他的孩子就要离去。可是肉的诱惑力显然是巨大的,小孩拉了几下,其他的孩子眼中只有那块肉干,他们饿极了,这几天要么是吃地里的草茎子,要么对付着一口雪水。 记不清上一次吃一碗香喷喷的米粥是什么时候了,娘煮的蛋只有爹爹过寿的时候才多一个,肉。。好馋人啊。 “你们不能吃!跟我走,快!”小孩的话是那么地坚决,小小年纪他的眼神里弃满了艰毅,是什么苦难让小孩子失去了天真,一夜之间长这么大? 梁川很欣赏这种苦难成大的孩子,马蛋是如此,洪不凡也是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洪不平。” 梁川眼睛一亮,试着问道:“你可认识洪不凡?” 洪不平表情瞬间变了,原来暗淡无光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的希望。 “他是我堂哥,他是我堂哥!”他一连说了两遍,其他的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哥哥今天这么激动! 梁川拍了拍孩子的头道:“是不是你堂哥让你来汴京的?” 洪不平一听到自己堂哥的名字再也对这梁川这个人没有了戒备之心,渴望生存的他激动地道:“是,当初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堂哥他们家更惨,只能出来流浪,后来传信回去给我们说在汴京遇到了大善人,让我们一齐过来。” 梁川看着这些孩子,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们就来了是吗?你们的大人呢?” 洪不平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滚滚而下,还有鼻涕,还有口水:“爹娘都死了。。饿死的。” 其他的孩子也哭了,这动静太大,周边的屋子突然冒出了一个个小脑袋!细细一数,竟然有数十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害怕地看着洪不平的方向,他们担心着可能要被赶走。。 这是他们唯一能挡一挡风雪的地方了。。 “我们当初就该跟表哥一齐起,想着。。外面的世道更不太平,留在老家能活下来,谁知今年更活不下去了,出来不久爹就把 娘卖了,换了五斤米面给我和妹妹,后来他自己舍不得吃。。饿死了。娘跟人走的半道上也投了河。” 一群老爷们听着洪不平的话生生让他给逼哭了,这他娘的狗屁太平盛世! 梁川道:“那你堂哥一定跟你提到过我!” 洪不平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迫切地道:“您是梁老爷吗?” 众人哈哈一笑,他们跟了梁川这么多年,梁川哪有一点老爷子的派头与架子? “我就是梁川!” 洪不平看着梁川脸上的刺字,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我哥在信中说的一家人在汴京生活得很安逸,等我动身到了这张家庄,只看到一片废墟,我堂哥他们也不知去了何处,问了附近的庄户,他们说你是什么党的余孽让朝廷给抓去充军了。。” 梁川感慨了一阵道:“之前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我现在回来了,这庄子还在我的名下,不能就这般荒废了,庄子需要一些庄户,你和其他的孩子们是否愿意留下来?” 洪不平的喉头有些发干,他太紧张了,他好怕这是一张梦,掐了掐自己:“好疼!” “你堂哥原来就在我庄子上做得不错,后来我让他们南下去清源了,要是你不愿意留在这庄子上,去清源也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些盘缠。” “不不不,我要叫你一声东家吗,你肯收留我们已经是弟妹们的福份了,我们怎么敢再拿你的钱。。只是。。”洪不平的嘴巴嗫嚅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梁川说道:“有话直接,我这个人好商量。” “大家。。饿了好几天了。。只怕没力气做活计。”洪不平的小脸青中发红,看来也是老实人一个。 梁川道:“这个好办!” “重光你们去买口大锅,再买三只肥羊,粟米再给我拉个一千斤回来,黄酒载几坛子回来,我晚上要跟洪不平还有我的展昭兄弟痛饮一番!” 肥羊!洪不平还有其他孩子的喉头不争气地耸了耸,梁川把肉干递了过去,洪不平自己看也没看,先撕了一块给自己睡觉的妹妹,再撕下一样样的肉块交给其他的小孩子,自己只把手心舔了舔,过了过嘴瘾,心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要有饭吃了! 情报队的一行人更是个个恶狠狠地舔了一下嘴唇,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随着梁川走南闯北,早忘了羊肉汤是甚么鸟滋味了,大部分时候就是一块烧饼垫着肚子,谁不怀念在庄子里喝着热酒吃着那口滚烫的火锅的感觉。 “东家你不晚上不回城里?” 耶律重光明面上是问梁川,眼睛实则盯着展昭。展昭缓缓地道:“夏大人去朝中议事,夜里官家必定赏赐御宴,是无法这么快回来了。” 这意思也很直接了,你只管去玩,我不为难就是! 一众人一声欢叫,欢乐的马蹄扬起高高的雪花,一记马鞭吃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帮人办事效率越发地高,不需耶律重光把任务布置到每个人身上,他们就有的进城去买羊,有的买粟米,有的去南郊的杞县去买柴炭 ,还有人打打下手买铁锅扫帚,顺带着收拾庄子。 “东。。东家。”洪不平紧张地脱口而出。 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只见洪不平小心翼翼地好似有话要说。 “嗯。。怎么啦?” “我已经是你的庄户了。。给我安排一点事做。。”老实人家的子弟都知道,一会肯定是能填饱肚子,只是这样就直接吃人家的嘴短,他实在做不来,就算是饿晕在雪地里,他也得帮着做一点事心里才过意得去。 梁川看着这个小子不矮的个子,身子却是明显地营养不良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你把孩子们召集到一起,清点一下人数,想进庄子的站到一起,想离开的我也给盘缠。” 洪不平道:“这事不算,让我去做累一点的活。” 梁川摸摸他那都快结成团的‘污发’,一点都不嫌脏地道:“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以后我才知道我庄子里有多少人,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好好做!可以的话,以后这庄子就给你打理了!” 洪平凡呼吸有些急促,这是何等的信任,以前寄回来的信他看不懂,让乡里的教书先生给念的,信里总夸自己寻了一位如何仁义的东家,乡亲们总不信,说这是洪不凡小子吹牛,自己今天遇上了才亲眼见证,就一个动作就让他死心塌地! “好!” 洪不平背着妹妹扯着嗓子麻利地去召集孩子。他妹妹已经饿了三天了,今天的精神越来越不好,额头火炉似的发烫,冬天一天比一天冷,临开春时才是最难熬的时候,他看着生机涣散的亲妹妹,那是如刀子在割他自己一般。 妹妹,咱们有救了。。 情报队员们回来得飞快,虽然少了辣椒,可是羊汤的香味就能让他们马不停蹄了。 铁锅涮了一遍水,架起来锅水很快就冒起了白泡,羊肉再扔下去,斩了几段大葱,再撒几把粗盐,一股子让人眩晕的迷人香味在这个荒凉破败的庄子里缓缓散开。 曾几何时,这个庄子是中牟祥符远近有名的强力庄,连附近的官衙都不敢过多打扰他们,可是花无百日红,红火的日子说败就败了,实在让人扼腕。 今天难得一见,那庄子的上空又飘起了一缕炊烟! 这群孩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可是每个人神奇地从身上总能掏出一口缺角的破碗或是一口破罐子,这是他们活下的家伙什。。 “人清点好了吗?” 洪不平喊了一声:“都过来!” 只见一百多个孩子怯生生地集中了过来,好似长龙一般,展昭看了都替梁川担心,人少大家能吃上饱饭,人多了这让梁川如何是好? 洪不平也很紧张,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是想让这些小伙伴们活下去,仅此而已。他紧张地看着梁川,希望梁川把他们都留下来,哪怕只是今天能吃饱而已,可是他自己也知道。。人实在太多了。 “人。。有点多。。”他的声音好似蚊鸣一般。 梁川一看,满意得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米还在路上,来来来,大家先喝一口热汤!” 第六百七十八章朱横都头 是夜,三头肥羊下的羊汤最后连涮锅水都是荡过三五次,依旧被孩子们抢到自己的破碗里,大口大口地灌到自己肚子里。 破天荒的情报队的队员们没有敞开肚子大口吃肉,他们看着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一个个心里都透亮着,自己多吃一口肉,这里的孩子就可能要有一个要饿肚子,酒温热了,看着孩子们多吃一口饱饭,不一样很下酒嘛! 洪不平张罗着一百多个孩子排队打汤打肉,梁川那烈酒一口口地往肚子里灌着,这该死的世道,本以为打完了党项人这天下该太平了,流民该回家了,可是饿肚子的还是那么多,冻死的尸体依旧堆满了道路,究竟是谁的过错。 展昭佩服于梁川的酒量,更佩服于梁川的肚量,晚上他自己花费无数,让这些小饥民填饱了肚子,好一副英雄气概! 他也醉了,他真想辞别夏竦,从此跟着梁川! “一千斤粟米远远不够,起码得吃到开春,明天再进城去买,没有钱的话我来想办法。”梁川对着耶律重光道。 “还有,庄子该修缮的要修缮一下,我现在回来了,可不是回来做叫花子的,咱们是土财主就要有土财主的模样,别让人小瞧了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 中牟县衙的都头朱横今天正好值夜,风雪不归人,嘴里骂骂咧咧着,身后跟着一众的衙役,巡视着地界,不觉走到了梁家庄来。 “都头快看,梁家庄子里怎么好像有不少人?难不成那梁大官人回来了?” 朱横用眼白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还你娘的大官人,那梁川跟着丁谓早被发配去西军了,前线吃紧,能活着回来都是命大,一介配军还大官人?” 捕班的捕快哈着腰只能陪笑道:“可惜呀,当初这庄子豪横着哩,县太爷专程吩咐了几次,莫的闲事别来招惹这庄子,谁知这鸟兽似的,散的这般快,丁谓一死,墙倒众人推,啧啧!” 朱横抬了抬头顶的毡帽,远远地瞟过来,心下也是疑窦重生地道:“这么好的一块地界,难不成是让人给盘走了?” “这么久了愣是没人敢来打主意,据说那汴河边上的紫禁城东主跟这梁大官人交情匪浅,多少人想买这块地,都是他出面给打发回去了。” 朱横神情遥拜地说道:“乖乖,那金窟可是神仙二世祖爷的去处,就咱们这等小腰板也没那个财力去快活一个晚上,咦,还别说,庄子里怎么还有人骑马来着,走,咱们过去瞧瞧,要是真有人接手了,咱们去认识一下,以后也好抽点茶水!” 说到认识,朱横脸上的横肉一抖,就像看到一头待宰的年猪,躺在砧板上流着肥油。。一众捕班属下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过去,拿刀架在庄子里人的脖子上,逼他们把老本都吐来!这他娘才是他们的本色作风! 这些欺软怕硬的捕快恨不能插翅飞到庄子里,个个比朱横还猴急。 一到庄口,朱横嘴角努了努:“进去把这里的鸟庄主给爷唤出来,让他来伺侯着!” 捕快搓搓手,眉开眼笑地扶了扶腰间的配刀,只身进到庄内,余下人则在庄口侯着。 等了几多时仍不见庄子里有人出来冒个泡,朱横心想不对劲:“咱们一齐进去瞧瞧!” 一众捕快个个脸色一变,有人已经抽出了配刀,个个神情不善,跟在朱横的屁股后头,涌进了梁家庄。 地上倒着一口铁锅,羊汤洒了一地,有的孩子饿极了,不顾地上的羊肉被泥雪污了,抢起来疯狂地塞到自己的嘴里,洪不平拦也拦不住,饿,是最让人扛不住的。 只见刚刚独自冲进庄内的捕快此刻被人撂倒在地里,人被打得满脸是血,头上的包肿得半天高,脚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外拐着,一看就被重手打断了。。 好狠的下手! 朱横大怒,在这中牟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在他头上动土,今天看来不见点血是不行了! “你们这撮鸟毛是搁哪个窝里飘来的?公然谋杀朝廷差吏,我看你们是老寿星上吊。。”朱横嘴角的唾沫飞溅着,还没有骂完,只见梁川自人群里走出来,脸上的肉笑着,却藏着一股子杀人的冲动。 “我当是殿前的都虞候夏大人来了呢,许久不见,我的朱大人,您的官威越来越大了!”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形!朱横正要发作,跳动的火光不时闪动着,照到了这个鸟人的贼脸,朱横总算看清了这人的脸,真是不提阎王爷也罢,好死不死正巧撞上了这阎王! 梁川! 梁川还是那个梁川,只是脸上多了一分沧桑,还多了一条浓重的黥字,这是配军最明显的标志,这人不是当初那个跟着丁谓权倾一时,无人敢惹的梁川还是何人! 梁川的身边还带着一队的壮汉,就是原来他庄子上那群天天骑马狂奔的猛人。。一群人站到一起,那气势瞬间把他们这群捕快给压到雪地里去了。 “梁。。梁大官人!”刚刚朱横自己还呵斥手下乱喊称谓,自己脱口而出,还是把梁川当成上位者。 “别介,我担待不起!”梁川指了指地上洒了一起的羊汤还有铁锅道:“朱大人,为人民服务的朱大人,你的手下是不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到我家了话也不好好说,直接就把我家的锅给掀了,你看看,这一张张等着吃饭的嘴。。” 孩子们一看到这些捕快,下意识地全缩成了一团。 朱横心中那个苦啊,刚刚进来的这个捕快还真是新来的,不识得梁川,否则他但凡留一手,今天也不是这局面。 奶奶的,这太岁还真有命回来了,人情世故最怕的就是东山再起还有卷土重来,要是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可是秋后算帐,那可是要命的! 自己一来就砸了人家的场子,这揭风是打脸啊! “误会误会!”朱横的脸都快拉得比驴脸还长了,眼泪窝 在眼眶中就要流下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猛踹了地上那捕快两脚道:“我今晚可不就是出来找这厮的,这厮贼不听话,仗着自己身上那身皮,天天欺负老百姓,大官人你今天是替中牟的百姓除了这害群之马!” 你娘的,梁川心中怒骂,你可真是个人精啊,说着说着风向就被你给带偏了,死人都让你给说活了,你这人当这穷乡当都头可是屈才了! “打住,现在咱们就谈怎么赔偿吧!”梁川脸上同样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那表情仿佛在说,不让老子满意有你好受的。 “是这个理!我马上安排!”他把头一扭:“你们几个,把这丢人眼睛的给我快拖回去,我要好好在知县老爷跟着说道几句,你们几个,再去给我弄十头肥羊回来,马上!” 梁川厉声道:“等等!谁让你们把人给我拖走了!” “大官人。。这!”朱横的脸色骤变,说实话他这么你声下气完全是给以前梁川的身份三分颜色,不曾想这小子直接来开染坊,你当你自己还是以前丁谓手下的一条狗吗? “梁川!”朱横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他料定这小子只是宋夏议和之后有命回来而已,决无可能再东山再起,他一个中牟捕头何必怕他一个曲曲贼配军? 他错了,他一开口,展昭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扬起大手结结实实地给了朱横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子。 朱横吃了一巴掌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怒道:“你们想死吗?梁川你今日死定了,你当你还是丁谓府中的鹰犬?” 情报队的队员眼看自己的东家受此奇耻大辱忍不住要上来宰了这小子。展昭冷冷地道:“丁谓那是老黄历了,当今的新相公是何人你知晓?” 朱横脑子转了一圈,贾相公新上位,据说今天朝会上又任命了几位相公,都是西军出身的功勋老臣,副相还是原来的经略使夏竦。。 朱横的脑子雷击一般一片空白,他好像想到了点什么,脸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展昭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梁大官人是我们夏大人的座上宾。” 夏大人?夏竦! 完了。。 朱横扑通一声,在一众小弟面前给梁川跪了下来,扬起手不停地抽着自己的嘴巴,啪,啪,啪,一下比一下重,三五下嘴角就渗出了血:“我该死,我愚蠢,我下贱。。” 夏大人还有谁,朱横的内心一片绝望,这人敢当众打自己脸就他的底气,夏竦那是什么人?比丁谓还丁谓的狠人,自己他娘的怎么今天的手气这么差。。 梁川也不拦他,就这样让他一巴掌一巴掌地抽着,约莫抽了一百开外,那脸已经变形认不出人来了,梁川才假惺惺拦下朱横道:“哟哟哟,朱大人您这是做甚,我一不留神谁把你打成这般模样。。” 朱横嘴角肿得老高含着一口雪水似地,含糊不清地道:“刚。。刚。。地滑。。摔。。肿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夏竦示好 “大人太不小心了,还愣着干嘛?快扶大人起来!” 梁川的假惺惺演技堪称影帝。 苦的是朱横,他在中牟横行了十余年,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去夏竦的府上核对梁川的真实身份,夏竦跟他的级别中间就差了十万个汴京城那么大,况且夏竦今天这才新到朝中赴任,谁敢打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小的可以的。”朱横以前就在梁川这里吃过亏,只是这次的亏更大罢了。 “我这小庄子什么人都有,以后还要大人多费点心神,帮我留意一下,维护一下周边的秩序!” 朱横拍拍胸膛,声音都听不清了道:“包。。在我。。身上!你们。。还不。。快去。。买羊!” 一众捕快这才做鸟兽散,拖着地上的残废快速离去,朱横是什么人他们都门清,连朱横都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这梁川谁人敢得罪! “展昭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东家那我们就呆在这庄子里等您的消息?” “嗯,庄子最近事多,重光你让弟兄们谁去清源给我报个信,就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胡汉三?” “就是我梁三的意思。” 耶律重光刚要点名,又问道:“要不要让夫人送一点资金过来,咱们庄子好修缮。” 梁川道:“这路途太远了,等回来艺娘事情都得开春后了,咱们喝西北风不成?树大好乘凉,我回头想办法先弄点钱应一下急!” 夏竦就是一棵摇钱树,还需要艺娘汇钱过来?再说了,他紫禁城也算是大股东好不好,那七成干股也不是白拿的,孙厚朴还不知道自己回到汴京来了,一年了,自己的分红也该去拿了。 打李元昊,孙厚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陪着自己舍下了偌大的家业,枪林箭雨里走了一个大来回,自己真拿他当兄弟而不是当一个生意伙伴。 金钱是身外之物,兄弟情才是真难得,紫禁城现在就是拱手送给他孙厚朴梁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眼下缺钱,还真得找他江湖救一下急。 这汴京城里仔细想了想,还有太多自己要去拜访的人,一时间还真应付不过来啊。 夜里的冷风一吹,酒劲有些上头,晚上净喝酒一口羊汤也没有喝到,酒意才会如此浓烈,现在是一年一岁,疾风知劲草,这些年走南闯北,精力大大被损耗,比不得当精壮之时了。 耶律重光的身份现在既是情报队的队长,更像是他自己的私人生活秘书,梁川只要给他一个指示,他就可以圆满地完成,此去清源数千里,大后方有一个姑娘为自己遮风挡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梁川想了想,叫来耶律罕道:“你去老君山转一圈,山上要是有两个姑娘你就帮我捎句话。” “什么话?东家?”耶律罕眨巴眼睛问道。 “我回来了。” 雪夜的汴京城百万人家,是当 今世上最大的城市,想一想,这时候的女真人还在老林里子打鹿,蒙古人还在破牛棚里烧牛粪,大宋朝守着这花花世界,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御道街上极寒的温度驱散了所有的人群,这街虽称御道,却是人人可走,除了官家的御辇车驾出行之时诸人回避以外,其他时候还是极为亲民。 宋夏开战之后为了防止敌人的渗透,曾一度封城甚至立朝以为进行了屈指可数次数的宵禁,所以御道上到夜里人数了了。今年的春节还有元宵,为了庆祝‘征服’西夏李元昊这头枭雄,举国上下欢腾一片,一连举行了半个月狂欢,每日的汴京城都沉浸在欢声狂欢当中,好不热闹。直到元宵过后这节日的气氛才稍稍退去。 寒冷是汴京的主色调,行人盼着早些回家,烧点柴炭烤一烤身上的寒气。 今日的御道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好生奇怪!梁川与展昭两人骑马行至夏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群,好似赶集一般。 “莫不成出了什么事?” 梁川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太年轻了,汴京城里只有利益,谁家吃了熊心虎胆敢在这天子脚下放肆?” 这些人就是来夏府打招呼送礼的,如今天的夏竦就是当年的丁谓,这些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许多的面孔当年他梁川都还见了,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有人来了! 夏府外的人头攒动,两人的动静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这些人有的是汴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商贾大号,有的是中书门下各省六部的大小官员,他们在雪夜里站了一宿,身上落满了积雪,远远看过去跟雪人似的,双腿早让寒冷冻得发麻,大部分人都没有穿太多御寒的衣物,他们只当把手中的礼品给捎过去,很快就能走了,谁知竟然被套牢了。 夏竦的管事名唤仇富,梁川当时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仇老爹可真你娘有才,起这么个鸟名字,难怪这厮跟这么多送礼的人过不去。 仇管事也是夏竦家的老人了,从他老爹夏承皓开始就在他们夏家做事,自丹阳跟着夏竦一路走来,在夏府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夏竦也算是仁义,对他也算半个夏家人,至于其他的下人,在他眼里跟条狗差不多。 仇管事待夏竦入朝就挂了一块免客牌,把大门给封了,将所有人堵在门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夏府门口,点了一炉上好的银骨炭,乐呵地看着这些人在寒风中受冻。 这老家伙还特不地道,故意先让人把到场的人或是主家的名号都给记下来了,连带的礼物也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礼物就是不直接收下来,愣是让他们自己一个个拎在手上。 这就苦了这些送礼的人了,名字被记走了,礼物没送出去,万一回头夏竦一看清单问起这东西来,自己把东西给拎回来,那是消遣他夏竦? 这场合来了容易,想走难!在场的这么多人,想走还走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先走明天就成了众矢之地,传到夏竦耳中,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阅读网 人群中众人认出了梁川! “梁川!”有人径直把名字给喊了出来。这个名字前年在汴京城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在场的许多人当初就给梁川亲自送过礼,请求丁谓的关照。 梁川犯事入狱一度还让这些人给吃不香睡不着,怕的就是梁川把他们这些人给萝卜带泥供出行贿的事来!直到梁川被发配镇戎,许多悬着的小心脏总算安下心来,梁川倒是极为肝胆,一句不该讲的话也没有乱讲! “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与夏竦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人群里质疑声此起彼伏,人生百态,众人看着梁川的表情,有惊恐有势利,有惊喜有害怕,各怀鬼胎各有谋算。 梁川跨在大马上,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给他通过,临近了果真看清了他脸上那刺配的黥字,真是梁川没有认错人! 夏竦的坐轿此时也回来了! 平定西夏,这首功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肯定是落到他这个长官的头上,赵贞为此也拿出十足的诚意,不仅让夏竦加官进爵,还留他在延和殿举行酒宴,一喝就醉到了子夜,群臣才缓缓退去。 夏竦看着这满城京华不禁感慨,这他娘才是出人头地的去处嘛,在西北天天吃沙子有什么意思?呵呵这些人啊,现在抢着来给老子送礼来了,以前老子在西北的时候多少巴不得老子死得快? 你们也有今天! 夏竦看着如此庞大的人群恭敬地等着自己,对这场景极为满意! 轿夫落轿他醉意阑珊地从轿中出来,下人过来抻他反被他一掌推走。虎步迈向大门,人群中他发现了梁川! 梁川! 他一把拉住梁川,亲密地拍着他的手,拉着他走到了阶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梁川。。啊,这段。。时间就在。。我府中住下,有事。。直接跟我说,不要。。客气!” 这是几个意思?这分明就是告诉全汴京城的人,梁川是我罩着的人,你们都掂量一下!所有人惊呆了,这梁川手眼通天,先前攀上一个丁谓不说,现在又成了夏竦的座上宾,走到哪里都左右逢源,个个是位高权重的高官,好了不得的本事! 只要这么一句话,无数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嫉妒,但是他们很快就收敛了这表情,转而换之是对梁川的渴望,他们又向从梁川这里下手。。 夏竦故意对梁川示好,并不是真的看重梁川,他是看重梁川背后的刘太后。要是他知道梁川并不是刘娥眼中的红人反倒是刘娥眼中想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之后,不知道他会如何做想。。 梁川抱着的就是树下乘凉的想法,也不犹豫,扶着夏竦道:“相公慢走,晚上官家想必请相公饮了不少的御酿。。” 两人那做作的姿态看在众人的眼里那是说不出的滋味,风水轮流转,谁也想不到转着竟然又再一次转到了梁川头上,都汴京城水深,这他娘哪里深了,一看就知道这水能淹死啊! 第六百八十章再会允让 夏竦只是也奇怪,今日进宫面圣,二圣刘太后竟然只字未提梁川的事,让他好生奇怪,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事蹊跷,不宜早下定论。 他的打算就是先将梁川安置在府中,有用则用,无用则处置,多一张嘴而已,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中! 梁川为了辛无病与自己的姑娘,否则给他钱他也不愿意再来这是非之地了,这地方是勾心斗角的野心家的欢乐场,不适合他这种志在田野的闲云野鹤。 他问了展昭关于辛无病的下落,展昭也很干脆并不清楚他的下落,不过他应该也没事,至少梁川没事前他不会有事。。 当初就不应该放辛无病回到夏竦处,自己都不知道前途如何,夏竦要突破,一定会从辛无病下手! 好你个算计的夏竦。 展昭反正也成了梁川真正竟义上的护卫,夏竦带着梁川在众人面前大大地秀了一把,次日梁川继续出门,他现在反正是曝光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汴京的天难得放了一回睛,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给人一种舒适的温暖,只是让梁川的黥字更回地显眼。 梁川引着展昭走到了双龙巷口,把马交给展昭道:“我要去拜会一位故人,你牵我的马侯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展昭也消担心他会一去不返,只是接过他的缰绳但在巷口静静候着。 梁川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然后才走进巷子里,他要去找赵允让。 这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这里曾飞出一条幼龙。 赵允让的家依旧那般渺小破败,梁川捡起门上的门环砸了两下,不见有动静,想了想,那赵宗实被赵贞接进宫中作了东宫,这父凭子贵,只怕赵允让早已去他处享荣华去了,哪里还会在这小巷子里挤这破宅子? 梁川侯了半晌,不见有动静,叹了一口气,只能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来我家中不进来坐坐这就走了?” 不是赵允让还有谁? 梁川的身子怔在半路,缓缓地转过来,只见赵允让还是那个赵允让,没有一丝变化,倒是脸上多了一分从容,此时的他挂着春天般和煦的笑容,一个人站在门前看着梁川。 梁川扑的一下双膝跪了下来,拱手拜道:“赵大人!您。。还记得小人。” 赵大人一直是梁川对赵允让的称呼,以前是赵大人,现在还是赵大人。 赵允让给他半跪承住了手臂,这一下可让梁川受宠若惊。 “使不得,快起来。” 梁川不敢托大,立即站了起来,赵允让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赵允让现在的身份非比往昔,不过他家中的光景比起前两年竟然没有一丝变化,不过家中的柴炭充实了些,饮食所用也不再发愁罢了。 这家中的下人都没有多添置一人,赵允让把梁川引进屋还是他自己忙前忙后,烧水煮茶,拨炭添火,把梁川好一顿冷落。屋子里可能就他一个人,原来的温度有些冰冷,这会堪堪回温。 梁川甚至有一种错觉,难道赵宗实被打发回来了,不然赵允让现在凭他的身份要是天天山珍海味也不过份,不过看来他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因为身份改变而骄奢淫逸。 赵允让看似心情不错,嘿笑着做完了这一切,梁川耐心地在一旁等着。突然这位储君之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朝梁川拜了一身。 “大人这是为何?” 赵允让身子躬在半空中,对着梁川道:“我自知对不住三郎,唯能以此谢罪,还请三郎切莫见怪。” 梁川道:“小人岂敢!大人坐起身。” “咱们的机缘说起来不止于此,当初 我们一门也算是因为三郎才有一丝转机,承蒙官家器重,谁料后来三郎意外被牵连,我却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大人有这份心小人已是万死无以为报,大人言重日后万不可再提这事,小人有幸略尽绵薄之力,是小人的福份!” 赵允让道:“我那不成器的小儿自从被官家相中,入宫至今整日战战兢兢如屡薄冰,我父子亦不敢忘本突唐,实在是朝中奸邪太多,有诸多小人对小儿不利,当初我亦劝小儿在官家跟前替三郎说情,只可惜。。” “当初我说过,千万不能让小赵王爷卷进这件事来,这一切好不容易成为事实,而且目前的状态还不稳定,要是因我而出意外,那我会抱憾后悔终身!大人有这份心小人万死无以为报!” 说完梁川又是给赵允让双膝跪地,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 赵允让这才起身把梁川扶了起来,赵允让看着梁川脸上那个刺字无限感怀,却又无可奈何,这已成事实。 两人对坐,屋中的茶叶依旧是当初孙厚朴带来的上好茶叶。 “好像是新茶!” “朴哥儿每个月都往我这捎茶叶,我一个人也消不完,有时候有人来我倒也送一点。” 赵允让喝的还是孙厚朴的茶叶,说明朴哥儿自己的人情倒也还做得很到位!平时也有一些赵氏宗亲来串门,迎来送往总没办法空手而归,孙厚朴就很合时宜地把茶叶给送来了。 “大人的风格不应该是闭门谢客吗?哈哈哈!”梁川调侃道。 赵允让老脸一红道:“咳咳,三郎所料不凡,自打小儿立为东宫以后,上至封疆大吏下到商贾小贩,我这寒舍险些都要让这些投机人所踏破,我索性一概不理,得罪一个是得罪,得罪一群也是得罪,虱子多了倒不愁了!” 这一年来找赵允让请托办事的比马行街上的游人还多,赵允让前面不清楚状况,客气地会见了几位,后来大家闻风而动,想提前站队的都来拜访,气得赵允让把门一关,再也没怎么打开过。 《天阿降临》 梁川在门外站了半天,赵允让也是在门缝中瞧见是梁川,惊喜加意外,确认没有旁人后这才把门打开。 “小赵王爷没为大人何办一处新的房产?” “我一个倒也落得清闲自在,官家也曾赐我一处新府邸,只是我一个人住惯了,没换而已。” 他倒是想换,就怕引起赵祯的反感。推辞掉之后反受了赵祯好一顿褒扬。 赵祯现在还年轻,他并不是真的想立赵宗实为东宫,只是东宫一位不稳,朝中的小人就会有非份之想!更得有人堵住朝中百官的悠悠众口,若是赵祯把自己的儿子生下来,他可就得乖乖回来当他的小老百姓。 地位可能不比梁川高! 自古以为最不值钱,而且地位最危险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太上皇,一种就被废的太子。赵宗实不巧就怕赶上后面那一趟! “小赵王爷现在还好吧?”梁川试探地问道。 说到此处,赵允让的心情明显有些沉重。开水咕咕地烧开了,闷了一杯之后才说道:“终究不是嫡出。。” 嫡出两个字放到在寻常百姓家都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更何况这是决定帝国命运的皇储之位,换谁也没办法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天下交给别人家的孩子,他赵贞也不是圣人。 两个字说出了多少沉重与无奈。 赵宗实的人生是真的惨,惨到赵祯死的那一天,他还发了疯,只是韩琦封锁了消息。 这小子整天活在被废的恐惧当中,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梁川只说了一句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人只消劝小赵王爷,凡事要坚持本心,坚持就是胜利。。” 这话要是别人讲出来赵允让只会喷一句你他娘讲的甚鸟风凉话,可是今天是梁川。。 梁川遇上他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任何封疆大吏来会他他都不见,唯独见了梁川,梁川在他们父子最困难的时候接济了他们,并且给赵宗实寻了天底下最一等一的好先生,如何能让赵允让不领他的情?人都念旧,不记锦上添花之时,唯记雪中送炭之需。 有时候他赵允让也会在想,梁川一定是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为东宫所以接近自己,但是他转念就想抽自己,这是多无耻的想法,汴京城中的赵氏宗亲数千人,别人怎么没办法预料到,就他梁川能看到? 不管这是冥冥中注定,还有有人故意为之,总之是对他们赵家百利,他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坚持,苦的只是小儿啊!” 梁川道:“大人自苦帝王家事都没有亲情,将来小赵王爷功成就可以告慰太祖,凡事都没有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但凡只需记住一句话,好事多磨!” “,好一句好事多磨,这等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差,哎。。” 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材,只是这份过程有些艰熬。 “大人,孟先生现在何处?” 现在的赵宗实已让赵祯封为了巨鹿郡公,他赵允让也封为汝南郡王,并拜同平章事,判大宗正寺。 赵氏宗亲判宰相副相并没有实权,只是让他们在品级上不弱于朝廷上的官员罢了。但是让赵允让领了大宗正寺,这就有些重视赵允让了。 宗正寺看似闲散机构,实则不然! 以前的赵允让说白了就是个快平民化的宗亲,再往后几代就跟街上贩菜卖猪的走卒没有区别,现在命运青云直上,掌管了纠合宗室外族训之德行道艺的机构,有面圣劾奏的权利,还要每年统计宗亲的数量,这个机构往往都是有德者居之,不可谓是闲散机构。 这个机构说白了就是这些赵氏宗亲的联谊机构,但凡谁想办点正经事,都要跟这个地方打交道。 皇室宗亲的关系有多复杂这就不需要梁川来多想了,但凡这里面能打点好各处的关系,何愁赵允让以后人脉不佳? “孟先生现在在大宗正寺替我教管宗室。” 孟良臣没有因为自己受到迁联便好。 他的那一套理论是自己教的,还有他自己平生的抱负,要是到处乱宣扬,可能活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好在孟良臣的性格就是那样,甘于平静,出了一回事之后更是看破红尘的那种感觉,不会与人争执不休,估计他在汴京城,也就只把这套理论教给赵宗实一人! “那好,时辰也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我自去办手头的杂事,日后有机会再来拜会大人!” “这么快,再坐一会儿吧,茶叶你一口都还没有喝?” 梁川道:“我现在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宜在大人家中久留。对了,大人,去年科试有一考生姓包名拯,不知现在何处?” 梁川脸上的刺字显得格外显眼,赵允让一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再三婉留,最终把梁川送出门。 “包拯?我记得他是先授了天长知县,好像最近也才到京里述职,吏部还没有新判,你要不去吏部去问问。” 他因为避嫌的原故,对朝的事大多不闻不问,包拯这人大概是因为太黑,才让人记忆犹新。 展昭在巷口候了半日,终于见到梁川的身影,问道:“咱们回去?”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带我去见一个人?展昭满腹疑问。 第六百八十一章恶犬欺鹅 人海茫茫寻人无异大海捞针,汴京城一百多万人,想找一块黑炭,虽然到处都是雪白的积雪,可是这难度也很大。 梁川领着展昭寻了一天,还好出门前马匹都喂足了草料,马力也还算强劲。他们去皇城外转了一圈,也托人去吏部问了问,碰了一鼻子灰其他的情报什么也没有得到。 虽然包黑炭跟他印象中的黑炭不是一个色调的,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大伟岸的形象,不可否认包拯真是一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为大宋朝的百姓多培养一个好官。展昭也没有那么地英俊帅气,除了名字有亮点以外,就身手还有形象来说,还不如他结义大哥尉迟添。 他也不明白这什么这两个人的组合站到一起就有那么大的能量。难道是电视剧拍得好的缘故?梁川仔细想了想,兴许是了吧,那何家劲帅,包公严威有度,反差之下让人记忆犹新。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就是这么一部刷顶起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期盼,到了以后,虽然男女主角都更帅气了,但是人们的选择多了,金老演员虽然演技卓越,但是年轻人更愿意去买韩流的账,那时候起,这一代人也就真的成了记忆。 实在没找到,两人便往汴河边上寻来,梁川要找的人还挺多,虽然在皇宫里的那位寻不见,耶律罕去了老君山也还没有消息,不过还有孟良臣还有孙厚朴两位小哥儿。 梁川信汴河边上而来,越往河边走这游人就越多,气得马行东街一众酒楼老板业主是牙根痒痒。北方人对水并无甚好感,他们也不像南方人那样喜欢以水养人,所以他们对水的开发利用还只是停留在最原始的洗洗衣物,运输点货物的程度。 自打紫禁城的幕后东主来了以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他让汴京城这些有钱没处花的富贵人家的少男少女彻底地迷上江南水乡的这种游戏模戏。在汴河上弄了几条画舫,把城里一些美丽的姑娘请上船,隔三差五地组织各种活动,许多人就是不花钱,光是在汴河边上游一圈都能听到姑娘天籁的歌喉,运气好的还能隔河看到姑娘曼妙的舞姿。 占小便宜就是人们的天性。 现在冬日冰封千里,汴河上早已归于平静,但是还是人游如织,让人以为冬日即将过去。待开春暖阳之时,这游人之数至少翻个三五倍。骑马的少了,人们有的自己买船自己租船,学着那淮扬风情,怡然又自得。 但是最火爆的依旧是那紫禁城! 这里有天底下最独特的舞台表演模式,姑娘的们唱的曲子也是闻所未闻,这些女子的妆容有别于一般的青楼女子,没有粗俗的脂粉气,倒有一股绝世独立之意,上到朝廷显贵,下至百万商贾,现在都以进紫禁城为荣。 两人策马行至汴河边上,前方人头攒动,只能下马前行,展昭很自然地接过梁川递来的马缰,虽然现在梁川身份更像是阶下囚,但是气度上已经折服了展昭,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人群这时突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夹带着梁川两人挤到了一旁。梁川 在人群中身材高大,视野自然也比其他的人较好。 只见万人当中并没有什么高官行过,梁川两眼看得真切,只见一头肥硕的白头大鹅扭着胖嘟嘟的屁股,昂首挺胸目中无人一般在人群当中穿过,这些汴京居民主动让开的路竟然是给这么头畜牲让开的! 这头大白鹅还不是一般的白鹅,颈脖子上还戴着一块明晃晃的大金牌,梁川的眼神比一般的人要好,只见金牌上写着御赐两个字!这大白鹅走在人群前面,后面竟然还跟着六个小姑娘,有的提着米面,有的捧着果点,还有的抱着一枕被褥,难不成这些是给这头呆鹅准备的? “奶奶的,这是什么来路的畜牲!”梁川不禁暗骂了一声。 人群里有人开始骂了起来:“真晦气,今天难得放晴出来玩一趟,又碰上这鸟东西出巡,人还给这炸翅的鸟东西让道。” “就是,什么世道。。这天子脚下,搞这么荒唐的一出。” 一有人起头,这讨论的无领导小组就算是形成了,他们讲的越来越起劲,旁边的老者连忙呵斥道:“你们小声点,不知道这呆鹅的主人是谁?得罪得起吗?” 说到此节刚刚的几个人竟然同时噤声,显然是对这老者所说的背后之人有所忌惮。 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人群又向后退了一步,挤得梁川几首要贴到展昭身上。 一位鲜衣大少骑着高头神骏自人群中大摇大摆而来,身穿一件黄色织金锦袄子,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蟒纹腰带,一双漠然的眼睛透着一股子邪气,脸上看似风流倜傥细细一看就是身体挥霍过度的征状,气虚无力,还有浓重的戾气。 呵呵,原来是老熟人。 梁川饶有兴致地跟展昭道:“你知道这御赐神鹅的主子是何人吗?” 展昭眼中止不住地冷漠,虽说他是给夏竦做事,但是往日夏竦做事也算收敛,并没有这般明目张胆的架式。更何况这是大宋帝国的脸面汴京城,敢在这里如此放肆的人,可想平日嚣张到了何种程度! “谁?” “太宗曾孙,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宝贝儿子赵宗谔!”梁川一想到前仇旧恨嘴角不经意地就扬了起来,跟这厮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程度,这次回来,自己也要亲手解决提这个祸害了。 “果然是有狂妄嚣张的资本。” 人山人海本来就是想来看热闹的,这大白鹅倒也让人群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这大白鹅前一刻还大摇大摆地跟主人一样走在汴河大街边上,下一刻,人群当中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带着癞痢的恶犬,这条恶犬来势汹汹,动作又如闪电一般,朝着肥硕的大鹅径直撵了过去。 有好戏看!一条街瞬间炸了锅!老百姓们群情愤愤,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恨不能这头呆鹅立即让这条恶犬给撕了!不少好事的人还给这给打劲:“上啊,你倒是上啊!” 狗仗人势,有人撵它它自然不怕,这背后 还有这么多人给他撑腰的,看到这头大鹅口水流得更凶,久藏人前的獠牙还有利爪暴了出来,双腿一蹬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跟在白鹅后面的几个女婢不似男人,野狗窜出来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没人敢去撵野狗。 更不要说后面的赵宗谔了,他更不会去跟一条野狗搏斗,被狗咬一口他的招牌在汴京城就成了笑柄! 白鹅也是作威作福舒服的日子惯了,把自己的四肢都舒服退化了,碰到这恶犬连自己动物的本能都忘了,炸了一下翅想逃,扑愣两下,鹅身太重竟然没有躲开,那倏长的脖子成了最棒的下嘴位置,恶犬一合嘴,咔的一声,扑起满天的羽毛,恶犬一下就把呆鹅脖子给扭断了。 倒霉的呆鹅戴着官家御赐的金牌,再仗着赵宗谔的狗势,在汴京城横着走朝廷大员都要给它让道,今天威风出巡,竟然让一条野狗给收拾了! “好!”人群当中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除了赵宗谔气得脸色铁青,却没办法跟满城的百姓作对,可想而知,这人这鹅平日里在汴京城中有多招人忌恨!多么招民怨! 所有人都在为这恶犬叫好,独独一位中年人瘸着腿挤了出来,看到被自己家的狗咬死的‘御赐’赵宗谔家的白鹅,吓得如一瘫烂也似的跪在地上,身上抖得跟筛子一样,不停地朝赵宗谔磕头求饶道:“小公爷饶命啊,我这条狗几天给饭吃了,今天拴狗的绳子给挣开了,小人腿瘸了撵了几条街追不上,不想这畜牲咬死了小公爷的爱鹅!” 赵宗谔双目喷火,咬碎了银牙指挥着下人道:“好啊,我当是无主的野狗,死了无处找寻主家,不曾想是你这么个东西,胆敢私纵恶犬,咬死官家御赐神物,今天你的狗命得给这鹅抵了!给我打!” 赵宗谔家的奴仆有的去撵那条狗,有的扑上去劈头盖脸朝这狗主人就是乱拳而下,本来解气的满城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指责这些家奴目无王法竟然当街打人!他们可不敢跟赵宗谔过不去,一时间又是群情激愤! 《镇妖博物馆》 梁川没仔细看那狗主人,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不经意看了一眼,竟然是当初在丁谓府中站在自己这一派的下人念诚! 他怎么流落到此。。! 展昭气愤不过,撸起袖子想打抱不平,被梁川拦了下来道:“你干嘛?这不是你出头的地方,这人不要说是你,就是你们家主夏竦来了也得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现在出去有什么用,事情也得不到解决!” “我们西军都是拳头说话!” 梁川嘿笑道:“这是汴京,天子脚下!” 展昭气愤不过:“天子脚下更有天威,不容这般肖小这般放肆!” 说完这人还真的就跳将出去,一双拳头如雨点般,将围住念诚人的赵宗谔家奴劈打开,那念诚一命早被打掉了七成,只剩下一口气在那里吊着。 紫禁城上,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胸中激涌,却又发作不得。 第六百八十二章疑难之案 又有人跳出来,赵宗谔怒不可遏,在汴京竟然还有这种好汉,胆敢公然跟自己过不去! “别让他跑了!谁抓住他赏银一百贯!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今天就去领杖一百!” 赵府的这些狗奴仆个个唯利是图,便是为了省那一顿毒打也拼了命,展昭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凭着一双拳头竟然不落下风! 汴河大街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百姓原来替狗叫好撑腰,现在又是帮着展昭撑腰,好一幕打抱不平! 一群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野汉子!赵宗谔怒道:“把那狗主给我提来,看这厮还要不要就犯!” 好一招围魏救赵!念诚被打得半死,就像那条癞痢狗一样被拖了过来,下人厉声道:“再不住手就打死他!” 展昭无奈,只能停手,一停手便被赵府家奴蜂拥上一顿乱拳恶脚相加,又被绳子捆了个结实,下人邀功似的走到赵宗谔跟前道:“小公爷这厮怎么处置?” 赵宗谔眼中的狠厉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这是皇城,理应交由开封府去办,把这两人带狗一并提了,给我送到开封府去,我要看看这府尹怎么给审讯!” 这一次梁川只是在人群当中冷冷地看着,并没有往日的冲动,直接出去打抱不平,赵宗谔与他有过节,他要是出现在明处反而会落得被动,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在背处,找到合适的机会,解救展昭,解救念诚,除掉赵宗谔! 早有人将汴河大街上的所见所闻报到了开封府尹程琳处。程琳也是个硬茬子,但不是说他没脑子,反而他作为一位政坛的老江湖也是极为灵活,看是赵宗谔的事,这事影响又大性质又荒唐,处理得好赚民心但是得罪赵宗谔一家,处理不好失了民心自己的招牌都要砸了。用脚后根子想也知道是棘手的案件,索性叫人关了府门,不打算审理此案。 程琳一转身马上写了一封病假书送到吏部去告假,自己换了睡衣,估计这几天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赵宗谔的管事到了开封府,唤了半天才得以赵王府的名头进门,开封府的衙役好生伺候着这大爷,好说歹说程大人身体有病就是不相信,直到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程琳才死了这条心! “程老儿病了,这个节骨眼他敢装死!”赵宗谔哪里看不出来程琳装病,可是就是没有办法,程琳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 “小公爷如何是好?” “继续上告,死的不是是随随便便的一只野鸡,他程琳不管自有其他人管,把开封府那口破鼓给我从早敲到晚,捶烂了也无所谓,我不信他们敢把先帝御赐之物当做一个屁给放了!” 程琳失算了,本以为躲一躲这事就算揭过了,也不知道赵宗谔抽的哪门子的风,存心想把这门子事闹大,巴不得满城风雨满城皆知的心态,看来这次是要硬着头皮把这小子给料理了? 这事发酵的程度远远超过了程琳的想象。 首先 在这件事中死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真宗朝赵恒赐给赵允宁的一只鹅,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神鹅它也该归天了,可是下作的赵宗谔每当鹅要死了就拿另一只来代替,反正谁也没办法去验明正身,再把那些御赐的金牌往鹅脖子上一套,这只鹅就再也不是凡物。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宗室有规定,凡是皇家御赐之物都不能随意污损,否则就能治大不敬不之罪!也就赵恒那种迷信到骨子里的人会把白鹅当成神物赐给下面的人,其他的人敢这么做分分钟被骂昏君。 吏部把程琳请假的这事给报了上去,朝会上被贾朝昌拿出来讲,贾朝昌早看程琳不爽,想让自己的人去开封府,可是一时又拿不到合适的理由把这位正直的府尹给开了。这次他寻思着要不在赵宗谔这事上做点文章,兴许事情有点转机。 不仅是吏部,早有人把这事当成一桩笑谈在朝野间开始传论,今天吏部一提出来,大家开始重视起来了,誎院的人首先发难,他们的职责就是为规矩发声,有人敢污了皇家御物,更应该受到治裁。 但是朝野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如同孔辅道、张商英、蒋英之流的御史,他们一身清正不怕得罪赵宗谔,在朝廷上当着他老爹赵允宁的面就敢公然指出赵宗谔在民间多有不法之事,也请开封府一并查处! 这三个人不亦于往茅坑里开了一炮,激起了轩然大波,贾朝昌本来还想借着这事把自己的人弄上去,现在好了,这位置绝对是谁坐谁死了! 自古跟宗室做对的事都是得罪人的事,说白了宗室的事除非官家钦点,便是官家钦点的事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刚做完没什么事,过个几年这些自己的亲戚开始念旧情了,当初做的事不是坏事也成了坏了。。 贾朝昌不干了,他干脆装聋作哑,让誎院的人跟开封府去讨论。 御史们做事向来眼里揉不得砂子,他们的原则就是靠山越大越要顶着上,没事找事型的。满朝现在都当开封府是个烫手山芋,他们可不管,他们要的是结果,只要能证明自己的铁面无私铮铮直言就行,至于赵宗谔怎么死的,不管他们的事。 赵宗谔只怕坐在家里也不敢想,他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这把火会直接烧到自己的身上,烧得这么旺。 朝会的风向一时变得有点快,所有人原来打得好好的算盘一下子落空,没人敢出头。誎院的得理不饶人,贾朝昌与朝中其他人深知赵允宁赵宗谔的后台就是刘太后,跟敢他们两个人呛声,那就得面对刘太后的怒火,前两个宰相一言不合就滚蛋了,他们谁的腰杆有他们两人硬? 赵贞哪里会不清楚这些人原来说得火热后面突然没了声音,还不是就是惧怕于刘太后的淫威。 “此事赵宗谔已报至开封府,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昨日的赵贞人就在紫禁城上,赵宗谔的所作所为他在楼上尽收眼底,回想起当初立储之时竟然还有人向他举荐赵宗谔,其用心何其歹毒也!赵宗谔这厮分明就是宗 室的败类,这样的人只会损了宗室的威严让祖宗蒙羞罢了!可见京城的老百姓被他欺压得有多惨,已经到了敢怒不敢言的地步! 赵贞虽然于武功方面没有建树,但是在文治方面却是一点不含糊,看着满朝文武的样子他是痛心疾首,这些人分明是沽名钓誉,哪有半分气节? 刘太后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今日也没有垂帘辅政,也许打败这个老人的不是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而是岁月。如今众人也是看到了大势所趋,朝堂上才会有不一样的声音,要摆脱刘太后的阴影,他自己就得拿出自己有魄力的表现,这次赵宗谔无疑就是绝佳的时机。 赵贞看到了从西北回京的范仲淹,范希文刚正不阿,之前就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他殷切地把目光注视向范仲淹,希望他能替自己出一个可行方案。 谁知范仲淹竟然无动于衷,明明看到了赵贞对他的期望,嘴门关依旧关得严严实实地,站在原地,两耳不闻周边事。 他自然知道跟赵宗谔父子过不去就是准备与刘太后集团翻脸了,但是现在刘太后身有病,加上他对刘太后原来的误解,内心充满了愧疚,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个危难时刻对刘太后落井下石,哪怕是一手提拔他的官家,他也不会向强权妥协! 赵贞眼见范仲淹‘无法’体会自己的圣意,又把目光转向同样是西军回来的参知政事夏竦!夏竦一看赵贞正用一种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想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硬汉敢给官家撑腰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绝佳的投机时机,要是这一把赌对了,将来的富贵少不了自己,哪怕是赌错了,只会是沉寂一段时间,官家绝不会亏慢于他! “臣启奏!”夏竦高声道,满朝安静了下来。 夏竦新入朝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一向做事滴水不露,这时候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机会? 赵贞很是欣慰,大手一挥道:“爱卿有本奏来!” 夏竦道:“先帝御赐之物代表的乃是皇家威仪,若是街头闲杂人等皆能污损那置大宋天威于何地?此事不可不察,相前人员必须依法处置!” 赵贞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爱卿继续说。” “可令开封府审理此案!”这也是赵宗谔的要求,不算怠慢了他。 “程琳前几日已告病,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夏竦心中一阵计较,现在不能选朝廷里的这些当地官员,他们都是墙头草,根子不稳这案件的审理迟早要受朝中势力的摆布,这样肯定不是官家的想要的结果,与其这样不如让个远离朝中漩涡的人来办理这事,这样结果无论如何跟他夏竦都没有关系,又帮了官家一把,不是两全其美? 夏竦想了一想,前几日到吏部碰到一个黑子正好到吏部来报道,看样子不是汴京本地的官员,这小子就不错,便道:“天长知县包拯办案秉公,铁面无私,陛下可与他暂代府尹一职!” 第六百八十三章包拯授官 包拯是谁?满朝文武人人面面相觑,除了吏部的几位考官当初擢选时认识包拯,其余的人压根就没几个听说过这号人物。 自古当官讲究一个家世渊源。 到吏部报道的时候总要找那么几位家中长辈的世交,去攀个老交情,这样在朝中也好立足根本。 而老一辈的官员自然也是乐得提携后辈。一来是壮大自己的门声,二来用自己的知根知底的人总比用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要好上一万倍! 官场里最最窝心的事莫过于,我提拔了你,然后你背后捅我一刀跟我做对,后面的苏轼还有王安石都遇上了这种鸟人,官场上哪里有讲什么情份。 在权力与名望面前,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反水算什么,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有念一点当年的香火情了! 包拯的官职是天长知县,地穷位偏,不是什么要紧的去处,自然也就不抢手,更何况包拯在天长呆的时日不久就碰上了父母去逝,回家守孝也守了不少时日,更是与朝中的大小官员无甚来往。 说白了,包拯压根就没有正经当过几天官,礼都没送码头也没有拜过,谁晓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汴京城里包拯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梁川算得上一个。 老交情。 夏竦语出惊人,越是不认识的人百官们越觉得背景神秘。 夏竦的手段老辣,朝中不是一般人绝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西军大胜,在朝中已经隐隐形成一股势力,而且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夏竦大奸,范仲淹顽固,韩琦脾气更是孤傲,这三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此番夏竦根基未稳,又提出要用一个陌生人,分明就是自己的门生! 难道是有备而来! 赵祯也是眼前一亮,看来是个人才!心下大喜道:“速召包爱卿!” 现在朝中的局势很是微妙! 赵祯在朝时是里外都不痛快,坐在朝堂上要受这些鸟大臣的气,受完气了回到后宫还要再跟自己的妃子冷战,一天到晚都不得闲,要不是他脾气比较温和,早就拿几个开刀泄一泄心中的火气。 西军归来谁都不待见这帮外来户,因为他们来了朝中的权力就要与他们分割,这事谁也不愿意看见。 但是赵祯乐意看见! 他正需要一帮人来帮自己,自己的声势太弱了,范仲淹当年就是自己重点提拔的对象,韩琦也不错,忠心耿耿的保皇派,这帮人回来,他这几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想让大家知道,现在终于也有人挺老子了! 不过夏竦他还在观察期。 这厮太老道了,他做官的时候自己还在吃奶,一路走来竟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脚下带泥爬上来的。 他甚至也摸不清楚,这厮是太后派的人,还是老一辈的顽固派! 不过对于包拯赵祯很是感兴趣,连一众大臣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是敌人?自已要是把这位包拯用好了,又是一员干将,顺带的还能分化这帮好事的大臣,让他们好好斗上一斗! 包黑炭自打进了京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到吏部报个道,混个脸熟,再腆着脸问一下何处有缺,自己好递个补。 官场上的规矩哪里是这么不上路的,自古都是金钱开道,人情不到位基他免谈。包黑炭做官的风格就跟他那张脸恰恰相反,朝廷给的俸禄够了,绝不会再伸手向老百姓要一针一线。他有个屁钱去打点这些拦路虎马前狼。 每天去吏部,不要说寻个肥缺,就是讨个笑脸都惹人嫌,吏部的官员也讲究个颜值,一个这个黑炭头,是哭是笑都分不甚明白,谁给他好脸色? 一连混了两月,冬至混到元宵后,还是吊儿啷当在吏部门口晃悠着。 职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饼,还能砸到自己头上! 也不知他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碰上了去吏部巡视的夏竦,夏 竦倒也实在,看到他一身烂衫连问下去的欲望也没有了,就昭显了一下上级的关爱,问了他的名字! 包拯,字希仁。 谈吐很青涩,有一股子年轻人的愣劲,衣着很寒酸,应该是个寒门,包拯一连说了几遍自己的家门身世,夏竦也没有记住,倒是因为他长得太黑,这才勉强记了下来! 这便是对包拯的印象! 不想今日让他碰上了用场。 朝上百官正在开会,吏部除了一些扫地和洗茶海的小吏在忙活,一个人也没有。他还傻乎乎地在吏部门前晃悠着! 黄门郎来宣诏。 把他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吏部的小人物们也是惊恐不已,连他们这些下人连日是也没有给包拯一个好脸色看过,所有人都把包拯得罪了一个遍,如今这黑炭头要进金殿面圣了? 包拯一听官家宣他进紫宸殿,听得他是跪愣在吏部外傻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小黄门进了大殿。 金殿之上自有一股子威严,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如何驾驭得了这场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站着百官面前战战兢兢。 上至贾朝昌,下至御史言官,他们原以为夏竦要请出他的什么心腹爱将,没想到怎么把这么一块黑炭头给搬到了朝会上,这吏部他娘的也真是,各州试子过江之鲫,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子? “来者可是包爱卿!” 包爱卿是谁?包拯跪愣在金殿上。夏竦一看这厮怎么这般没用,干咳了一声提示包拯道:“包拯不得无礼,圣上问你话呢!” 他并不清楚赵祯宣他进殿的意图,换作任何一人直接到了这种场景他也按耐不住,紧张是免不了的。 原来是在叫自己!连忙惶恐道:“微臣在!” “抬起头来让联瞧瞧!” 包拯本来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外貌,官家偏还要看他的脸,这让他更是无所适从!不过金口玉言他才不敢抗命,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赵祯一看包拯的外貌也是倒吸了一口气,怎么这届的进士颜值这么低,这额头是怎么回事?还有一道刀疤? “果然是一表人才!”赵祯昧着良心讲了一句话:“开封府尹日前告病请假,联命你暂署府尹一职,专司审理赵氏宗亲以及先帝御物一案!” 包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事任命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从天长知县到开封府尹,犹入尘世入九重天,青云直上!这怕不是做梦吧! 谁知赵祯又补了一句道:“联赐你面圣上奏之权,任何人胆敢妄加阻拦者,可先斩后奏!” 一听这话,满朝群臣吓得是脸色惨白!这是想干什么?让这么一个愣头年轻小子掌握先斩后奏之权,分明是想借这小子的快刀一把斩了赵宗谔那厮啊! 有了这一句话,莫说是把赵宗谔给宰了,就是日后寻个由头把宰相贾朝昌给斩了到官家跟前,他赵祯也得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圣眷之隆何其盛也! 包拯要是原来的他也就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可是后来跟梁川混到一起,可谓是学好三年学坏只要三天,几天的功夫就学到了梁川的三成功力,前一刻还怕得要死,现在有赵祯给他撑腰,他的腰杆一硬,脑子极为灵光地就意识到这怕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虽然他不喜欢政治投机,可是梁川教过他,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光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在这个环境生存下来,壮大自己实力,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前一刻还诚怕诚恐的包黑炭下一刻突然雄起了起来,虎躯一震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判若两人,声音也激亢了起来道:“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负圣意妥善审理此案!” 这一刻朝中不少人才意识到,刚刚都被这小子的外貌还有表现给欺骗了,夏竦是什么人,他看得上的人是随便的废人?这小子不过是扮猪吃虎罢了,可怜的赵宗谔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包拯的人事任命是赵祯钦点,特事特办之下下了朝就直奔开封府,早有下人把朝廷的意向报与了程琳,程琳却是识得包拯,当初包拯在春闱之前有一段时间口袋里的盘缠花光了,便到他开开封府来做文书抄写,倒不是他多能干,也是亏了他那张黑脸,让人一眼就再无法忘记。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这小子便成长得如此迅速,想当年自己可是拼了半辈子的时间才能上那金殿面圣,岁月不饶人啊,想到此节,程琳好似真的生病了一般,脸上的气色差了不少。 包拯与程琳交接了工作,但是却没有着急着开府审案,他在看,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得先理清这事的来龙去脉! 梁川在开封府外等了一天,本以为还是程琳审案,不想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了半个汴京城寻不见的包黑炭主审此案。 开封府真是小啊,这小子也倒有本事,去年才考中进士,今年便到天子脚下守城门了! 趁着还没人认识自己的时候,包黑炭一身素装便衣出门,刚出门门口便听到了一声调笑:“包拯!” 包黑炭只觉声音无比亲切,一回头竟然是消失了许久的梁川! “三哥!你。。你不是。。” 那一瞬间包黑炭有一种快要落泪的冲动,眨巴眨巴眼睛,竟然真的是梁川,脸上还带着黥字,如假包换! 太不争气了,包拯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下来,一想起当初进京赶考之时梁川对自己的接济,自己受骗时梁川对自己的扶持,种种回忆让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哭什么?我又没死,你也当了大官了,咱们该高兴不是,怎么还哭上了?” 包拯抹了抹眼泪,嘿嘿一笑道:“我这官只是暂时代理的,再说了要是你没在,我当什么官也没有滋味,当初去了天长县,我就是觉着无聊,后来弃了官。。”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胡子都长出来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包黑炭的下巴也蓄了胡须,这样方才不会显得太稚嫩,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讪讪地笑了。 “你怎么从开封府里出来?” “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衙门里来说。”包黑炭便把这奇特的经历讲了一遍,梁川心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啊,不论是何种方式,是你的终该是你的,历史果然不骗人。 两个人一见如故,再见如初,梁川从被发配讲到西北的战况,听得包黑炭心生向往,只恨不能与梁川共患难。梁川却是打心眼里不希望包拯与自己共患难,他有他自己的舞台。 “现在你做了这案子的主审官,看到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川也不藏着掖着,便把与赵宗谔的私人恩怨讲了一遍,梁川没有夸大自己与他的仇怨,倒是把他的无法无天民怒民怨‘平静’地讲了一番,听得包黑炭是肝火大动,难怪官家要对他们家下手,这样的败类只会拿着皇室的幌子作为捞钱的资本,败坏声誉而已,有何作用。 “我刚刚出门正是为了私该赵宗谔的罪证,只是三哥,光凭你嘴上讲的可不够,必须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 梁川倒是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双眼凝神看着包黑炭道:“这案子你打算如何审讯?” 包黑炭道:“自然是将赵宗谔绳之以法,还汴京城的百姓一个公道!” “要是有人从中阻挠你怎么办,或许会影响你的仕途又会怎么样?” 包黑炭道:“三哥你是不知道,官家赐了我先斩后奏之权,有了这权利我就先宰了赵宗谔替你报仇再说,至于这官嘛,不当也罢,以后我就到三哥你手下当个文书,帮你抄抄写写,反正你也养活得了我!” 堂堂文曲星给自己打下手那不是折煞自己了,梁川笑道:“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你看如何!” 既要让赵宗谔这小子受到法律的治裁,要不让包拯这热血少年寒了心,梁川心中有了计较。 第六百八十四章包拯审案 天刚蒙蒙亮,开封府外就围满了群众,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之多,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场较量是开封府与赵王爷府的较量,说直接一点老百姓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官官相护,他们老百姓还有没有活路! 赵宗谔家的管事也是尽职,按赵宗谔的吩咐天一亮便到了开封府外击登闻鼓,咚咚咚,不明就里的平头百姓还会以为是哪家人受了冤找开封府处置。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无理的倒要讨说法来了。 开封府的府尹程琳已经闭门养病多日,赵府的管事也敲了几天,雷打不动,坚持要开封府为他们家的鹅讨个说法。 轰的一声,开封府的府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一众明棒亮服的衙役鱼贯而出,皂班头子张龙喝道:“何人击鼓?” 赵府管事鼻孔看着这衙役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大人呢,他病好利索了吧,歇了这么些天,老百姓的事都不用理会了?” 张龙一听大怒,扯出腰间的铁尺要就给这个管事的一点颜色瞧瞧!今天开门的时候新到的府尹可是交待过了,今天谁要是弱了开封的威名就让谁回家去养猪! 赵府的管事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衙门中的狗腿子,更不信他敢对自己动手,还把脸凑了过去。 张龙扬起铁尺照头啪的一声就抽了过去!管事的吃了暴亏,捂着脸呲牙咧嘴暴跳如雷! 百姓见这个狗仗人势的管家吃了一尺,个个是解气不已!一时欢声雷动! “好哇,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狗东西我要见你们大人,我要你百倍还回来!” 张龙也是瞧这管事满肚子的不爽,鼻孔出气道:“若是告状就往里请,若是想生事,别怪我铁尺无情!” 管事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天是来寻开封府晦气的,跟这小鬼一般见识,到时候坏了大事,回去免不了一顿责打。只能忍气按下脸上的痛,喝道:“把人给我拖过来,我们进去!” 公堂之上高悬着清正廉明的匾,包拯早换了一身紫色的官袍,正襟坐在公堂之上,左右列着两排皂班,旁边还列着几头铁狗,铁虎,铁龙,老百姓第一次看这三个玩意,上面竟然还有一把铡刀,刀口泛着寒光,莫不是用来铡人的?! 赵府管事一看这场面的杀气也是脖子一冷心头一凛,气势就弱了三分! 梁川连夜让人打制了三座铡具,分别是狗头铡,专铡市井恶霸,虎头铡专铡高官重勋,至于龙头铡,则是为皇室贵戚准备的,不一样的身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 “升堂!” “威武!” 百姓们只觉今天的府尹怎么换了一个人,而且这堂上的气氛怎么较以往不一样,来得更肃穆,更杀气!这府尹的脸也太黑了,这哪里寻来的黑炭子,也能坐堂审案? 赵府管事一看包拯的形象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由升起一股子轻视之意,语气带了三分戏谑道:“哪里来的黑炭头,程琳呢?让他出来!” 包拯虽然黑可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黑炭头,今天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厮竟然敢侮辱自己,婶婶可以忍,姥姥不能忍! “我乃圣上钦点的开封府尹,专门负责审理赵宗谔一案,你竟敢公然藐视上差,也就是藐视圣意!” 包拯脸本就自带一股威严,年轻人更是气盛,最好的就是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人敢说出他的‘短处’,与打他的脸何异!他现在气得三尸神暴跳,怒目圆睁,语气里带着滚滚杀意扑面而来,不经赵府管事反驳,包拯抽出一支判签,往上划了一个斩字,扔到赵府管事跟前,道:“请狗头铡!” “什么!” 这哪里是新来的府尹,分明是新来的阎王爷啊,人家还没自报身份,一开口就把人给铡了,这不是普通人啊,是赵允宁赵宗谔家的管事,程琳也得让着三分。。 老百姓这就高潮了,无人不拍手称快,赵府的管事虽然是一个下人,可是平时比赵家两个正主还要坏,真真是坏事做绝无恶不做,这新府尹一言不合就开铡,霸气啊! “好!”老百姓无不为包拯喝彩! 衙役们只当这新府尹是个年轻书生,不想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做事这么霸道,他们还有点迟疑。只听包拯直接点名道:“王朝马汉,请狗头铡!张龙赵虎,给我拿下这厮!” 王朝马汉无奈只能照做,否则死的就是他们,狗头铡搬到了公堂正中间! 张龙赵虎欺身上前,两个按住了赵府管事,管事一看这是来真的,急得眼泪当场流了出来,哭腔道:“你敢杀我,我可是赵小公爷的管事,小公爷饶不了你。。不不不。。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包拯有先杀之权,不立威不足以办大事,只见这管事被按上了狗头铡,他冷冷地道:“铡!” 寒光一闪,那铡刀没有半分滞涩,干净利落地铡下了这管事的狗头,脑袋往公堂上一滚,喷了一地的血!可怜这管事威风了半辈子,碰上包拯这不讲理不管后路的主,也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一点了。 “本官暂且退堂,你赵府的人回去告诉你家小公爷,这是朝廷法地,不是你赵府后院,堂上死尸就是前车之鉴!来人啊,清洗了!” 开封府来了一个包青天!不知是谁开始流传这个叫法,一言不合就把赵府的恶霸管事给铡了,这事成了轰动整个汴京的茶余饭后第一谈资! 就连紫禁城当天晚上就新增加了一个曲目《怒铡管事!》,紫禁城的姑娘们反转,画着一张大黑脸,额头还有个月牙,分明就是包拯的打扮,特别是那首歌,传唱度极广!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梁川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意地帮助包拯在造势,对付赵宗谔单单有官家的一句护身符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广大的群众基础,这样才能给包拯留一条最安全的退路。即使最后有人想杀包拯,那老百姓也不不同意啊! 梁川还是故计重施,让情报队的人到街人逢人就添油加醋地讲包拯如何公明地铡了那恶霸管事,经过说书的一番演绎,更是传得神乎其神,老百姓们怕是已经忘了程琳的存在。。 老百姓们对官员其实期望也不高,也就希望他们能不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至少能骗骗他们也好,在别的地方就算了,汴京城里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一个五品官的地方,要指望这当地的官员如此‘蛮不讲理’实在是不可能。 咱们的国家千年以来都是一个人情社会,在这个社会生存不管什么多少与别人都会有一点交集,要做到铁面无私就得真的做到两袖清风,只有一个海瑞做到了,但是海瑞这样做也是有极大的政治谋算的。。并不是真的甘于贫穷,如果是甘于贫穷,那回家种地不是更好。。 自家的管事出让被铡的消息传回赵宗谔处,赵宗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开始是错谔,然后才是暴怒。 他并不知道赵祯的意图是想要拿他开刀,他身为宗室向来信奉他老祖宗的一句话:“赵家人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如果自己不团结,那家族就完蛋了!” 他只是没想到在汴京城真还有跟敢他玩命的,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厮是活腻歪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赵府的人就这样让他随意给杀了,我要请父亲奏请官家,罢了他的官一命抵一命!” 这时赵允宁听闻消息也回来,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道:“你怕是不知这人的来历?” “这黑厮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这是夏竦举荐的人,官家还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 “什么!这是要斩谁?明明是有人弄死了先帝御赐的神鹅,却派这么个黑厮来,还给他如此权利,官家怎会如此昏聩。。!” “住口,你疯了,你敢如此大不敬。。” “爹,此处只有咱们父子二人,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看这事就消停一下吧!”赵允宁有些疲惫地道。 “不可能!”赵宗谔爱面子胜过了一切,绝对不肯如些善罢甘休! “今天要是咱们向开封府服软,日后就得在人家跟前夹着尾巴做人,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咱们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世享贵胄,凭他们这些酸儒书生也想与咱们过不去,做梦!来人啊,你再去开封府,这次客气一点,别让那黑厮再有借题发挥的机会,咱们就要扣住污损御物这一点,看他们开封府要不要按咱们的意思来办!” 新来的管事见了前任的下场自然也收敛了,不敢如此仗势欺人,带着人又回了开封府,公堂上的血渍已清理干净,只剩下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 (本章完) 7017k 第六百八十五章包拯审案2 赵府的新管事名唤权福,不过他在赵府与前任管事两人一唱一和,为非作歹的事情合计着做了不少,有不少还是权福在背后出谋划策出了不少的力气。如果说前任管事是先锋的话,这个权福就可以当成是军师了,相同点都是坏得流脓。 权福第二天绑着念诚到了开封府,有了前任管事的血的教训,他才不敢跟包拯这个愣头青犯横,下场可是人头分离! 咚咚咚,开封府的登闻鼓又响了起来,昨日只有几千号老百姓围观,今天竟来了近万人,不要说大堂了,人挤人的开封府衙门人多得连大门都看不到! 人们为的就是一睹黑炭头的风采,大家都好奇这个包青天长什么样,新官上任就敢拿赵宗谔开刀,这要是做久了,是不是官家他都敢。。 权福不敢跟包拯造次,他对老百姓可不留情,驱使着家奴打散了围观的百姓挤出一条道,这才把念诚弄到公堂之上。 包拯铡了一个赵府管事竟然没有一个高官跳出来指责他的不是,朝廷也没有妄加干涉的他的事情,这更给了他信心,就按着梁川的吩咐将这个案子继续往下审下去。 “威武!” 皂班们将水火棍敲得咚响,公堂上的三座铡刀寒光闪闪,权福看了一眼那散发着血腥杀气的狗头铡,只觉脖子一冷,不由得把目光收了回来,心虚不已。 包拯主动问道:“何人击鼓!” 权福这次学聪明了,在公堂之上不与包拯起冲突道:“小人权福,是赵小公爷家的新。。新任管事。” “哦。”包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睨了权福一声道:“你这人倒是懂事,不像某人,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说吧,什么事!” 好嚣张的这黑炭头!权福强又怒又怕,怒的是包拯这黑厮怎么真的这么横,说话一点不留情面,俗说话打狗还看主人。。不,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是赵小公爷的人,他就不留情面?怕的是真的等下恼了他,下场会不会与前管事一样,做那铡下死鬼? “我赵王爷有先帝御赐的神鹅,脖上还系有御牌上面写着‘御赐’二字。” 说完权福让人把死鹅抬了上来,脖子上还留着那块金牌,这肥鹅不宰了下锅可惜了。 包拯懒得去看那鹅一眼,赵恒就喜欢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什么玩意只要有白化病,越严重他还越喜欢,什么白鹿白鸟,代表的是祥瑞! “这厮胆大包天,竟然在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私容手下的恶犬咬死先帝的御物,请大人明判,将这恶人治罪,为白鹅抵命!” 包拯心中那个怒啊,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死的不过是一只肥鹅,死了不是更好,正好可以做一锅醉鹅下酒,现在你们竟然要人命来给这畜牲抵命,老百姓的性命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坨鹅粪,天理何在? 老百姓议论纷纷,这狗主人也是倒了血霉了,咬了谁家的畜牲不好,偏偏去找富贵人家的麻烦,还好是碰上了包青天,就看大人怎么判案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种事情别人纵容得,他包拯偏不纵容! 包拯抄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吓了权福一大跳!好好的怎么突然啪的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才是啊!出门时小公爷还特意交待了不要给包拯抓住机会,自己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又犯了什么事? 包拯厉道:“既是公堂审案,你的诉状呢?” 权福哪里来的诉状,他们的身份以前就是到了哪个府衙也是主官的座上宾,谁敢胆上长毛了跟他们讨要诉状! 权福也是愣住了,他们以前横惯了,办事从来都是走后门的,就没有按程序来的,来这里要的就是一句话,直接给个他们想要的结果就行,谁他娘的会去请个讼棍去写甚鸟状纸? “我。。。状纸。。我。。” “你什么你?既然是公事公办,就得照着我开封府的流程来走,怎么?没有写?” “呃。。!” 包拯一脸不快地盯着权福,那样子就像要再把狗头铡给请出来一般,道:“本府也不为难你,回去写好状纸,退堂!” 狗杀鹅案一连拖了快五六日,竟然连堂还没有过,这事愈演愈烈,好奇的人越来越多。 权福回府报与赵宗谔,赵宗谔将权福臭骂了一顿,权福的无知让赵府的名誉扫地,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是包拯有意刁难他们,只能让权福好生写一张状纸,第二天再去开封府! 为了这事,权福把汴京城有名的讼棍全都请了过来,不过这些讼棍也全是人精,一看敢跟赵宗谔做对的不是天王老子就是天王老子他爹,背后没个比他大的实力谁罩得住,他们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在汴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早让人吃得连同头渣子都不剩了。这样的后果自然就是没有人敢帮权福,勉强写了张状纸,权福满心欢喜地就递到了开封府上。 包拯一看这权福也不耐得住,不然他也把这小子给铡了。略略看过状纸,包拯只能传令王朝马汉道:“既有状告,你们去把凶犯带到!” 权福一听大喜,这事总算是进入了正题,接下来可就是他发挥的时候了,昂了昂奸声道:“大人不必了,人犯已让我赵府拿下,就在堂下候审!” “如此甚好,带上来!” 权福大手一挥:“拖上来!” 念诚早让赵府家奴打得体无完肤,连相貌都几乎认不出来了,一口气若游丝,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看得包拯都是心头一紧。老百姓们更是纷纷指指赵府的人不是东西,是个活人进去赵府也变成死人出来! 包拯定了定神,故作惊讶地质问道:“你这状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凶犯乃是一条狗,本府今日要审的是一条狗,你把人带到堂上来做甚?” 权福蒙了,他压根没想到这包拯竟然严谨(无耻)到这种地步,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难不成还要再让他跑一趟,重新写一张状纸不成? 权福倒也是机警,马上就换了个思路,不在状纸目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上与包拯纠缠,转移话题道:“禀大人,那恶犬只是一畜牲,不通人言,即便大人将它传到堂上,大人岂能在公堂上审讯一条狗?” 包拯很不痛快地道:“你这是在教本官如何断案?要不本府这官家钦点的开封府尹一位让你来坐如何?” 权福哪里跟包拯聒躁,只能硬着头皮道:“审讯恶犬也行,大人如若需要,小人就让人把那恶犬提上来!” “本府自然是需要,贵管家不必生气,本府只需把诉状放到它面前,待它低头认罪之后,这案自然就定了!” 老百姓一听所有人都乐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审案的,都审到狗身上去了,看似荒谬的做法实则是大智若愚,这样绝对能保护了那狗主人! 谅是权福再好的脾气也怒了,这分明就是拿他当白痴在耍,就这结果要是回了赵府,赵宗谔也饶不了他,横竖都是一死,要死也要把他娘的这口气出了,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狗官,走遍天下哪里能寻得着一条狗是识字的,就是国子监里的看门狗也不行吧!” 包拯一听他骂自己狗官不怒反喜,他倒是好脾气,好声地跟权福解释道:“你给我听着,如果狗不识字呢,那你家那御赐的肥鹅上面的挂的金牌两个御赐就是写得比月亮大这狗也没办法认出这是先帝赐给你家的御物,如果狗不认识金牌呢,那如何能犯得上是欺君藐视皇廷?” 权福听得都傻了,杵在原地只能听着包拯的忽悠。 包拯继续给他普法道:“那狗要是没罪的话,狗主人就更没罪了!” “狗官!”权福反驳不成,只能指着包拯的鼻子怒骂道! 堂下的老百姓对于包拯的说辞竟然不怒皆喜,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人们无不拍手叫好,个个为包拯鼓劲打气! 包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再敢藐视本官一回,本官就让你去黄泉与你家那位相会!” 不肖说包拯,就是堂上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衙役都想拿这赵府的权福开刀了,他们也是第一回在堂上碰上赵家的人这么解气的!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回去禀明我们老爷,我们要面圣。。。”权福无奈只能退堂。 包拯啪的一声,厉声喝道:“你家死鹅一案本官已经审结了,现在本官该审理其他案了!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拿下!” 张龙赵虎欺身上前,拦住了权福。 权福大惊道:“还有什么事?” 包拯眼睛都眯起来了道:“你家主人纵使家奴光天化日无视王法公然行凶,将人打成重伤,本案发生在开封府辖区,难道不该本官来审吗?” 权福冷汗都流了下来,心道不妙。 包拯道:“来人啊,给我带赵宗谔上堂。” 衙役们哪里敢啊,包拯加了一句道:“若敢拒捕,可当场正法!” 满堂俱是一惊,这下玩的就不是火了,这分明是火药啊! (本章完) 7017k 第六百八十六章包拯审案3 “我乃太宗曾孙,当今天下还是我们太宗一脉的天下,帝显贵胄,我不信这个酸儒敢把我们皇亲如何慢怠!” 赵宗谔也想不到这鹅的案件就跟一个屁一样就放了,放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拿他去过堂审案! 他特意换了一穿汴绣的蟒袍,意思就是官家为天子是龙袍,他们也是皇亲,自然是穿蟒袍,以此来显示他身份的尊贵,要的就是给包拯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身份有别及时收手,免得后悔莫及! 包拯的断案一传十十传百,早已传入了皇宫大内,朝廷官员们褒贬不一,有人说包拯胆大包天竟然无视先帝的御牌葫芦僧断葫芦案,有的说包拯清正公明,办的是公正无私,实在让人佩服! 朝廷上的意见各不一致,关键的还是看官家的态度。赵祯听完包拯的断案,只是哈哈大笑一声,非但没有责备,还夸奖包拯道一句话:“是非分明!” 赵允宁也在堂上,一听这话马上就吓得魂去了三分,官家这是要他们家的命啊,好一个是非分明,谁是谁非?这还用得着想吗?他赐给包拯的可是生杀大权,按着自己宝贝儿子的那个尿性,铁定让包拯给铡了! 赵允宁在金殿之内连连磕头,赵祯只是装好人道:“皇兄快起,这是何意?” 赵允宁也不敢替自己的儿子讲好话,只求赵祯收因成命,让包拯滚蛋,反正杀鹅案也断好了,能保住自己的儿子的小命就不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以后夹着尾巴收敛一点就行了! 赵祯只是装傻道:“这包拯相貌平平(特丑)倒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断案的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依联看,就让他多磨励一段时日,众爱卿意下如何?” 百官们要是这时候再听不出赵祯的意图也跟死人差不多了,他们哪里敢忤逆赵祯的意思,百官无不附和! 完了,赵允宁在金殿上就哭出声来了。。 政治上哭要是有用,那就不用血流成河了,没有人同情赵允宁,他赵家作威作福的时候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赵宗谔八抬大轿在衙役的跟随(押解)下到了开封府,老百姓围在开封府外,明知道今天这个是堂下受审的人犯,不是没有人敢得罪赵宗谔,人群远远地就让开了一条道,赵宗谔哼了一声,得意地穿过人群,自傲地走上了公堂! 包拯看见赵宗谔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别提有多恶心,大宋朝越是让这些人嚣张老百姓的日子就越难过,他们不世生产,只是投胎时运气好了一点,生在皇家就天生有这些特权,他们苦读数十年才换来今日的殊荣,相比之下包拯如何意能平? “你就是包拯?” 包拯拍了一下惊堂木,手掐剑指喝道:“堂下何人休得猖狂!” 赵宗谔冷笑道:“你这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有多少时日蹦哒?等你御下这官职,且看本公爷如何炮制你这黑厮!” 包拯却不惧他,反唇相讥道:“你罪恶滔天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来人啊,请龙头铡!” 什么!这么快就请龙头铡!老百姓沸腾了,这包拯真是敢做敢为,一上场就亮出杀手锏,当真不怕赵宗谔背后后的势力?他们才不管这么多,能看到有人敢跟这些权贵反抗的,都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官! 王朝马汉一听包拯的命令,先是一愣,然后激动地去搬出那具表面镀着黄金的龙头铡!这龙头铡专铡皇室宗亲,连普通的官员都没有资格享用,换作是程琳来用,这龙头铡怕是一辈子也沾不到一丝血腥!他才不会去得罪赵家人,他们就是给赵家人卖命的主,谁敢跟自己的主人犯横? 赵宗谔一看那刀锋凛冽的龙头铡,心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恐惧!这小子疯了不成,难不成真想铡了自己! “包拯你好大的胆子,我朝自太祖起就善待世宗后人,对自己的赵氏宗亲更是爱护有加,你今天竟敢对我等擅用私刑,我究竟何罪之有!” 包拯指着念诚道:“这是何人你可认得!” 赵宗谔睨了一眼道:“此 人纵犬行凶,我自然认得!” 包拯嘴角一扬眼睛泛着冷酷的光芒道:“你认得就好,我还怕你抵赖,这人所犯何事被你纵使家奴打成这般模样!” “我说过了,他纵犬。。” 包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白鹅一案本官已断,这狗无罪这狗主更是无罪!但是你打人就是有罪!” 包拯望向堂下的广大百姓道:“依宋律本该判处赵宗谔刺配三百里,念其是赵宋皇室,有损皇家威仪,本官判处当堂脊杖十记!来人啊,动刑!” 赵宗谔还要狡辩,张龙赵虎按了过来,扯下他身上的锦袍,露出那白花花的身体,另外两个衙役搬来长凳将他押了上去,王朝马汉开始行刑! 那棍子啪的一声真的落到他身上,雪白的皮肉瞬间绽开,乌紫的血液流了出来,他们乃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毒打,十杖之下,不要了他的命也让他下半辈子不好受了! “二、三、四。。”老百姓们看得激动不已,这口气出得真是痛快至极!没想到这相恶霸京城恶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解气!他们还主动帮衙役们数数,生怕少了一棍便宜了这厮! 赵宗谔前几下还能硬着嘴皮子辱骂包拯,后面已经扛不住了,包拯让人提来一桶盐水,一桶浇醒了赵宗谔,盐水渗入伤口,疼得赵宗谔几欲飞起来,疼痛到达极点又昏了过去。 时机差不多了,包拯对着人群道:“将罪证抬上来!” 只见耶律重光等从人群中不知何处冒了出来,他与耶律罕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后面还有情报队的其他人,也是两人一口箱子,足足有十几口。里面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抬到堂上,放下箱子一群人又退了下去! “把箱子打开!” 张龙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是书籍,像是卷宗之类的,堆满了满满一箱子。 “将卷宗呈上来!” 包拯打开卷宗,高声读起了这些卷宗里的内容:“嘉佑元年三月,赵宗谔逼奸中牟县王元义之女,王元义状告中牟县,此案不了了之。。” “嘉佑元年四月,赵宗谔强占汴京马行街李秋之当铺,李秋上告无门于家中自尽。。” “嘉佑元年四月,赵宗谔私纵家奴于金水河溺杀船工巩二,巩二无家人,此案未审而结。。” 这一口口箱子里所装的卷宗竟然全是近年来赵宗谔所犯之累累罪行,这些天包拯之所以屡屡拖延审案,为的就是替情报队的队员们去争取时间,从汴京城到附近的县城,凡是能收集到的有关赵宗谔的卷宗还有民间巷尾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一个不差的全给他搬到公堂上来! 包拯一桩一桩地把他们念出来,念得人是心头火起肝火大动,这小子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每一桩都是血案,每一桩换到普通的老百姓身上至少都能判个剐刑了,但是因为他是宗室的身份,滔天累案之下竟然可以自嘉佑年间到现在一直逍遥法外,竟然无人敢动其分毫,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怒不可遏,这些所谓的刑律只不过是囚笼他们的工具罢了,对付这些贵族,作用还不如一根厕筹! 这才是图穷匕现的时候! 咚咚咚,府开的登闻鼓这时候竟然又骤烈地响了起来,一案未平竟是一案又起! “出去看看!” 衙役带进来一位老汉,老汉搀着一位痴痴的疯女,嘴角流着涎水,看着人群时而发笑时而颠狂,来到堂上,看到赵宗谔时竟然身子不住地发颤起来,下体大小便失禁流了一地,那痴病一时又发作,啊啊啊地狂叫了起来! 这老老汉一见包拯扑的一声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道:“青天大老爷替小民作主啊,小女无辜被赵宗谔贼子害成这般模样,天杀的哟。。!” 有一个人带着,就有第二个,公堂外鼓声竟然停不下来了,他们或是家人或是至亲遭赵宗谔所害,以前惊惧于官府及赵宗谔的势力,无人敢发声,有的是发完声但是石沉大海,冤案至此堆积如山! 现在包拯出现了,让他们看到了昭雪的希望,他们如何还能再隐忍!又有一个人跪了下来,同样是高声鸣冤不止,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无数身负血海冤屈的老百姓终于盼来了这一刻洗屈冤屈的时刻! 赵宗谔听着包拯念出他的一桩桩恶行,自然无法辩解,因为这些都是他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虚假! 他咧开那满口是血的大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我做的又如何!莫说你包拯,就是程琳这正牌府尹,谏院的这么多高官御史都拿我们郡王府无奈,你可知道我们背后是谁!杀了我明天也是你锒铛入狱之时!哈哈哈!” 好不猖狂! 老百姓们怒啊,都死到临头了,难不成这案子还有转机不成! 包拯此刻无比地平静,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切,所谓开明盛世就是这般光景吗?势权之人横行天下,无依百姓刀俎鱼肉,昭昭天理,堂堂皇城根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冤案,包拯心中无限痛惜,看了一眼赵宗谔,此时的他对赵宗谔的恨意更是无以复加!赵宗谔你今天必须死! 但是这还真就如赵宗谔所说的,程琳不敢审他,谏院的更是视而不见,就因为他死不了,交给大理寺处理最多就是让他变成平民,可是他爹还是皇室宗亲,他的靠山依然挺立。 需要最后那落刀的理由! 梁川在这一刻悄悄地出现在了人群当中,这一切都是他与包拯共同谋划的结果,虽然可能陷包拯于危难,可是这对老百姓来说却是大义之举,包拯一拍即合,宁愿把自己牺牲出去也要把赵宗谔给拉下马! 梁川自然不会让包拯出事,所以他既造势又帮包拯收集赵宗谔的罪证。今天这件事还差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要亮出最后的底牌,赵宗谔必死无疑了! 耶律重光又搬出一口铁箱!上面上了一把大锁。 包拯命耶律重光将锁打开! 衙役取出里面的信件交与包拯,包拯问道:“这又是何物?” 耶律重光道:“此乃固原城外缴得,党项人身上所带密信!” 梁川斩杀的铁鹞子那三千具尸首可是天下大胜,朝廷一笑泯恩仇竟然想将这事掩盖而过,梁川可不想这事这么便宜就算了!他就要用这事来做一做文章! 包拯将信摊开,只念了第一句神情就完全变了! “赵小公爷亲启,吾主元昊敬上!小公爷之才理应为东宫,昏聩之君不识贤良!此乃天下之憾事!当前西线的战事已成定局,此唯今之际,吾邦已向大宋称臣,此后战事绝难再重启,吾主愿派出三千死士直取汴京,还请小公爷里应外合,大开汴京城门直取皇城诛杀赵。。届时吾主与小公爷为天下共主。。!” 赵什么包拯不敢念出来,那是一个祯字!这信不用说了,就是梁川伪造的通敌卖国的罪证! 老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造反啊! 他包拯也不清楚这事的真实性,但梁川只让他照做就是了,把信念出来,然后把赵宗谔铡掉!因为这事除了庙上的高官,天底下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赵祯刘太后还有两府的官员都是知道的,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敢把事情闹大,赵宗谔死得就只能白死! 如果说欺负百姓不用死,那谋反加通敌的罪就是放在太子头上也要人头落地! 梁川笑了! 这大杀器出来,赵宗谔自然自己死定了,龙头铡这一下是跑不掉了,他披头散发用尽身上的力气疯狂地厮吼地挣扎反抗道:“假的假的!我没有!包拯小儿,你胆敢陷害于我!这信件分明是你伪造的!” 包拯也不管这信是真是假,梁川让他铡了赵宗谔就是,他不看这封信今天也想动手了! “来人啊!请龙头铡!” 咔嚓一声,赵宗谔挨了十棍已没了反抗的劲力,那一铡子下去,人头滚得几丈远!老百姓们泪流满面,所有人都给包拯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包青天!” 梁川舒了一口气,这案子总算是结了!与赵宗谔的恩怨总算是两清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深挖此案 赵宗谔的人头落地,包拯的名号已传遍了整个大宋,从一个无名小卒到青天明吏只需要三天的功夫。老百姓认识了他,大宋的官员更看清楚了他,这小子就跟他的脸一样的黑,下手如此之狠,简直令人发指。 包拯脱下自己紫色的袍服,他只是暂代审理赵宗谔一案,任务完成自然御甲归田。 他看着公案前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官袍,心知这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办过的最后一桩案子!可是这他娘的真是痛快啊,做官就要这么做,管他什么皇室宗亲,铡了就是了!就像三哥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那什么红薯! 他穿着一身麻衣素袍,平静地走出开封府,天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连几日的一空今日也为他放睛! 只见开封府外一连排出十里,放眼望去全是善良的老百姓,人们手里拿着青菜拿着鸡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个个期盼着包拯出来。 “这是。。” “包大人这是自己家母鸡下的蛋!这篮子蛋你拿去补补身子!” “包大人这鱼刚从汴河里打起来的,鲜着哩!” “包大人这是我自己种的菜。。” 包拯叹了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把百姓们递过来的一针一线推了回去道:“我的奉禄已经够了,不敢收你的东西。。!” 这时有眼尖的老百姓问道:“包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案子审完了,我就不是包大人了,得回去复命了!” “什么!包大人你要走?不行,你不能走!” 百姓们一听包拯要走,这就不干了,十里长街的老百姓把包拯的路堵得死死的,就是不让包拯移动寸步! “你是我们的好青天,只有您来了赵宗谔这等恶人才能伏诛,你这是要丢下全城的百姓吗。。” “包大人我们不让您走!” 包拯泪流满面,一股子汹涌澎湃的异样激情在他胸中涌荡,做官为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为的老百姓嘛,夫得如此,死亦何苦! “好好好,官家若是留我,我便不走,今日我需得到金殿上述职,乡亲们还请你们给我让一条路!” 老百姓们听说包拯不走,这才肯让出一条路,可还是五步一留十步一挽,御道街上走得如此缓慢! 今日的朝会谁也不敢发言,整个朝堂上气氛一片诡异!赵祯脸色铁青地端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各有心事,只待那一刻地爆发。 他们本以为官家给了包拯一句特权,却没料到包拯真把这句金口特权用上了,竟然真的先斩后奏,赵宗谔堂堂宗室,他开封府本没有权限管辖,说铡竟然铡了! 只有一个人哭,赵允宁,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死了他悲痛欲绝,这唯希望没了,人也就无所谓了,今天到了朝堂上竟然还想跟赵祯理论一番。 早有人将案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汇报与了赵祯。 要说包拯也是胆大, 竟然真的鸡毛当令箭没有事前汇报就真把赵宗谔给一刀铡了,可是听了黄门的汇报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简单,赵宗谔如果这样还不该死,那以后人人想造反,他天子的位置以后岂不是什么人想做都可以做? “包爱卿何在?” 黄门高声喧传,包拯在城门外候着,终于等到了面圣的机会。他昂着头大步挺进了崇政殿。 百官看了一眼包拯,如果今天这小子不死的话,只怕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了,唉当初怎么自己就没有站出来搏一把,让这小子给捡了漏! 赵祯看着包拯,原来因为他的一张黑脸还颇不待见这小子,但是他敢于面对权贵,又让赵祯喜爱不已,如果人人都向权贵低头他的天下迟早要大乱,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包拯到了金殿跪了下来,复命道:“微臣包拯叩见陛下!” “平身。爱卿可将赵宗谔一案审结了?” 包拯拱手平静地道:“臣受命审理赵宗谔一案,罪首赵宗谔罪大恶极,已被微臣处以极刑!” “案审卷宗及物证何在?” “臣已封存完毕,待陛下提阅!” “呈上来!” 十五口大箱子加上一口用铁锁锁住的铁箱小黄门数十人哼哧着搬了上来,百官们早有听说赵宗谔就是死在这些材料手上,个个冷汗直流。 “联要亲自过目!”小黄门将箱子里的材料一样样呈到龙椅之前,那些卷宗年事已久,堆起来犹如小山一般高,情形实在骇人! 赵祯虽然已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不过当他亲自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卷宗之时还是吓了一大跳!这里面有多少冤魂,有多少家庭被赵宗谔迫害而亡,就在自己的眼皮底子发生了这么多案件,法司不敢管,这还是一个赵家的宗室! 他一直致力于打造一个文治昌明的盛世,不想这盛世工程里自己人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挖自己地墙角,往自己的脸上抹黑,要不是这次自己决心整顿赵氏宗亲,赵家人的脸面还要让这些不肖子孙破坏多久? 众人看着赵祯的表情更加紧张了,本来以为是一件玩笑,发展到现在赵宗谔结果把自己搞死了,只怕这阵风还没有刮过去,后面的暴雨才要来临! “诸位都看看吧,联记得当初联选立东宫太子的时候,还有人极力向联举荐赵宗谔,说此子如何清正爱民优秀如厮,这就是你们的狼子野子,联如何能将天下将来托付给这样的人!” 赵祯极少动怒,但是天子震怒流血千里,知道自己曾经被这些人愚弄的赵祯怒不可遏,那些替赵宗谔说过好话的人更是不敢抬头,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多少年了,竟然没有受到刑罚的制裁!你们当的好官啊!”赵祯的眼睛突然瞟到了那个特殊的铁箱子!看来自己真正想要的就是在这里了! “将这口铁箱打开!”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夏竦早听说了赵宗谔竟然敢勾结那些党项人,更 不敢想那些党项人岂图杀进汴京,最后是栽在自己的头上,现在算起来当初朝廷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现在又拿出来讲,对自己来说只有百利无一害! 天大的便宜! 赵祯拿起铁箱中的密信,这里有赵宗谔与党项人的文书来往,里面还有各种大宋西北军的驻防兵力分布图,甚至连朝廷对西北军的各种指令里面也有,难怪西北军打得如此艰难,原来自己的底、裤早就让人给看光了,就是纯粹挨打的节奏! 梁川身在西军,手上又有情报队的兄弟,他们手头自然有这些东西,赵宗谔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去勾结李元昊,大汴京城里比他有实力的皇族也有,李元昊犯不上要寻他来做内应。 这些黑材料全是梁川替他编造的,除了字迹是假的,内容全部是真实有效的,赵祯看了能不怕吗? “无耻!”愤怒的赵祯站起身来一把将身前摆放如山的各种黑材料推倒在地,所有官员战战惊惊,他们从没见过这位温文尔雅的官家会如此失态! “你们看看!我赵家的子孙竟然与西贼联合起来,要谋害联!” 虽然许多的官员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震惊不已的表情!早在战场开始初期,这种里应外合妄图卖国的行径就从来少不了,只是他们也在观望,不敢大张旗鼓地搞出来罢了!赵宗谔可是真倒霉,这种材料都让人家给掌握了,这能不死吗? “臣张商英劾赵宗谔赵允宁父子擅权立威谋逆罔上等大罪,奏请陛下坐赵家父子所赐之爵位,交付有司治其罪衍!” “臣等附议!”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哪个官员还敢替他们赵氏父子讲好话? 夏竦却站出来道:“臣有本奏,眼下西夏已向我天朝称臣,不想和谈之机却有宵小妄图破坏两国之邦交重燃战火,此等险恶小人臣奏请陛下让西夏交出来,由我大宋治罪,否则罪贼不除,两国将永无宁日!” 范仲淹对当初这件事就存在诸多的怀疑,怎么两国风向不对之时还有这么多的党项人尸体,原来是这个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不可不察! “臣建议派专人继续深入挖掘此案,所谓狡兔三窟,断无可能朝中没有余孽!” 赵祯眼皮一跳道:“范爱卿所言极是!依你看这事何人可以胜任!” 范仲淹想也没想就道:“包拯铁面无私,他可胜任!” 包拯自己也没想到,本以为这事以后自己就要靠边站了,现在还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包爱卿!你听见了,联派你所出使西夏,待回来之后务必将朝中的余孽连根拔起!联赐与你的特权现在依然有效,这件事中牵涉到谁,不论身份,你依然有权先斩后奏!” 包拯叩谢赵祯,他最怕的就是手中的特权没了,各路牛鬼蛇神上门来秋后算账,现在好了,权力不但没有被夺走,还加官进爵! 安静的朝堂只怕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六百八十八章两位老乡 包拯到梁家庄会了一面梁川,梁川为他的境遇感到高兴,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浪思无涯,人生迎来了转折点,以后会越来越好,照这样下去,就如同史书上记载的,将会是人民爱戴的一位好官。接着便启程前往西夏兴师问罪去了,这种行程一般都是西夏欣然领罪,然后让出使者青史留名。 西夏也没想到大宋怎么会突然发难,眼下他们元气大伤,内忧外患都完全没有解决,更不可能有余力来全力对付大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杀了一位一直对大宋心存不满的大臣,以此来向大宋表明忠心。 很不巧这位大臣正好是与宁令哥结束了蜜月期的宰相没藏氏,没藏氏不肯束手待死,因为梁川的无心之举,又引发了西夏两大势力双方的血腥交锋,一场更为剧烈的动荡,不得不说蝴蝶效应实在强大,历史总是按着它的方向进行着。 当日包黑炭审完赵宗谔之后,当场让他身首两段,他也下令放了念诚还有殴打赵府家奴的展昭。 梁川顺手推舟把展昭介绍给了包拯,这一段黄金搭档竟然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梁川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于包拯的作风展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梁川固然让他敬重,可是他不像是久留之人,总感觉有一天他会去浪迹天涯,梁川也表达过远遁的想法,夏竦虽然官位显赫,但也不是久托之人,良禽择木而栖,他展昭有一身的才华,应该要选择一位优秀的人士相随才对。 对于包拯,展昭自然愿意肝脑涂地!如果梁川的事情一办完,他就向夏竦辞行,立即到包拯身边! 梁川找到落魄不已的念诚。 当年念诚选择站到自己这一边,不仅为自己断了一条腿,后来的境遇也是饱尝人间苦楚!两人再相见之时,他心中感慨万千! 念诚看到梁川再站到自己面前时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古抄家之族但凡刺配的,基本就没有再见到的可能性了,更何况是跟着丁谓这种重量级的奸臣一起被抄家,其他人基本都是音信茫茫。 “东家。。我以为。。” “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哎,不提也罢,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难不成赵宗谔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念诚是个聪明人,他本以为这事只是个巧合,自己的狗咬死不能咬的赵府的白鹅,然后自己被毒打一顿,接着牵扯出赵宗谔,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蔡门死的情节。。 梁川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现在有去处没有?没有的话跟我去梁家庄!” 念诚自然高兴无比,那庄子他也住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梁川出事,庄子就荒了,自己现在算半个废人,东家念及旧情能收留自己,他如何不高兴! “我走了以后你日子也不好过吧。。” 念修叹了一口气,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好像这段困难的时光所受之苦全部消弥于无形。梁川是个能人,他能把梁家庄重新做起来,就说明他真的回来了,那自己还愁什么呢? “以后就安心呆在呆子里吧,有我一口 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念诚涕零。 那一夜梁川给郑若萦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也告诉她赵宗谔已死的好消息!接着梁川又与洪不平等人吃喝痛饮了一番,人生得意需尽欢,拔掉了一颗眼中钉如何让他不高兴。 梁家庄现在已经缓缓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除了地里还是荒芜着,房屋倒是全部修缉了一番,待到来年开春,就可以开始耕种了。梁川现在只想种一点普通的粮食作物,诸如高梁和小麦,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出事,又得把地里的作物再清理一遍,万一来不及,那可就亏大了! 庄子太大,所需要的钱财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又有一两百号人需要自己养活,情报队身上的钱现在也已捉襟见肘,个个开始向梁川伸手要钱张口诉苦,无奈之下,梁川只能去找别人要钱去了! 汴京城中梁川的钱袋子只有一个,就是紫禁城的朴哥儿。 梁川顶着寒风回了一趟夏府,现在与展昭的关系微秒,好在夏竦还没有发现两人的暖昧,梁川也不敢做得太出格,万一换一个不懂的人,那他的自由可就没有了。 一回夏府已是后半夜,本以为请托送礼的人也受不了这天寒地冻,早早地打了退堂鼓,不料夏府门前还有两个人,身上落满了积雪,还在苦苦守候着。梁川一看,心里不禁赞了一声,果然是好汉,有这份毅力何愁大事做不成? 梁川的马一到,眼睛往这两个人一瞟,心下一个咯噔,怎么两个人如此眼熟?一时半会梁川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两人也不进门,但见梁川回来顿时眉开眼笑,马上迎了上来,一个帮梁川牵住马缰,一个帮梁川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三郎多年未见风彩不减当年!” 两人的牙缝中漏着一股子浓浓的兴化口音,那是一种南方独有的腔调,与北方的字正腔圆截然不同。 竟然是老乡啊!所谓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梁川倒没有什么激动之情,反倒是警惕了起来!这大半夜的,十有八九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在汴京城中已经够低调了,难道还有人盯上了自己! 两人相视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郎难不成忘了我们了,鄙人薛桂,这位是詹之荣,当年咱们在兴化的酒楼一道吃过酒。。” “哦哦哦!”梁川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你们这两厮,难怪这么眼熟,嘴上却是道:“天呐,两位员外怎么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当初兴化一别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啦!” 詹之荣道:“三郎英姿更胜从前,只是我等都老啦!” 老了?梁川打量了一下两个人,以前穿的只是绸子,现在都穿貂了,腰间的也换成了金带,那条翡翠丝绦可是能值不少的钱,多年不见两个大老板的皮肤保养得越来越紧致,给人一种返老还童的错觉!要不是梁川记性不算差,都快认不出两人来了! 这两人他娘的也算是有能耐,竟然从兴化跑到汴京城来了,肯定不是来跟自己叙旧的,到底有什么打算? “两位这是。 。?” 薛桂搓搓手,有些难以启齿,詹之荣道:“还请三郎移驾,我等二位已订好包厢,此处天寒地冻,不是说话的地方,移驾如何?” 梁川盘算了一阵,汴京城远在他乡,这两个人也算老熟人,如果一点情面不给的话也说不过去,再者说了,他们也没说是什么事,万一还能帮上自己也说不定,眼下自己就缺钱,虽说艺娘那里有座金山,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艺娘的钱来了,梁家庄上的人早他娘得上街要饭去了。 “容我进去与夏大人通禀一声!” 两人窃喜道:“应该的!我等在此等候便是。”梁川出门还要跟夏竦汇报,在两人看来,这不是什么小事,倒显得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不比寻常!有了这一层关系,正是两人所需要! 梁川通禀个屁,只是进去转了一圈,让夏竦看到自己还在,转了一圈也就出来了,两人的车队在附近候着,待梁川一出门,便接上马上,往紫禁城而来! 薛庆道:“小可二位在紫禁城备了一桌薄酒,三郎一会可要尽兴!” 还喝啊,梁川晚上已经喝了不少的酒,难道还要再跟这两个臭男人一起喝?紫禁城就是他自己开的,回自己的地盘喝酒还需要他娘的你们两人来准备? 詹之荣感慨万千地道:“不瞒三郎,我与老薛二人实则前些年就打算进军汴京,可是我二人在汴京城挣得是头破血流至今生意上也没有起色,本来去年听说丁大人府上有一位管事与三郎同名同姓,也是兴化来的,我们就琢磨是不是三郎你,苦于没有门路不得引见,实在令我二人追悔莫及!” 小书亭 梁川看了两人一眼心道,你们两个王八蛋怕不是知道丁谓倒了我也得跟着一起死,生怕我跟我扯上点关系所以不敢来找我吧。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两人头如捣蒜道:“是是是,如今三郎又回来了,实在令小可好生欢喜。” 梁川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道:“三郎昔日在丁大人门下就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如今跟了夏竦更是较胜当年,现在汴京城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我们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梁川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这么有名了,车辆晃着晃着已经到了紫禁城。 紫禁城到了夜间更显它的奢华壮阔,五层楼高的宏伟巨制加上布满城楼的大红灯笼无不彰显他天下第一楼的气派,站在汴京城除了官家居住的皇城,就数他最耀眼,汴京城墙上望来,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到这座不夜城! 一位小厮很快迎了上来,给每人递了一块热毛巾擦拭脸和双手,这种小细节是梁川从后世照搬过来的,服务模式超前了近一千年,别家哪里找得到这么贴心的服务?冬天里赶路天寒地冻,有这么温暖的手巾擦拭无疑是很得人心好感的方式! 詹之荣薛桂相视一笑道:“瞧瞧,这皇城下的就是与咱老家的不一样!” “这些汴京佬真他娘会玩!” 第六百八十九章紫禁相会 小厮的腰间挂着一块乌木制成的牌子,上面写着一百八十二这个数字,当初梁川为了方便管理,就男的用编号女的用‘金桂飘香,岸芷汀兰’一组辈分来起名字,看样子这小子是一百八十二号员工。 “客倌们有订房间吗?”小厮问道。他看到梁川脸上的刺字只是神情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并不认识梁川,他是后来又招进紫禁城的,当时梁川已经去了西北砌墙去了。 梁川以及孙厚朴都有交待过他们,进入紫禁城的不能光看外表来评判这些客人,来者都是客,小细节得罪人就得不尝失了。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低调,往往在汴京城这种地方更是要注意。反倒是那些穿得跟暴发户似的土鳖就可以放松一点,这种人把自己的底、裤都亮出来了,水平实力都摆在那里。 倒是一些江湖人士,闹事让他们闹,回头要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原来的赵宗谔不知道这店里也有当今皇太子赵宗实的老爹赵允让的股分,把紫禁城砸过一回,后来知道了这一层关系,上门赔礼道歉不说,还把东西赔了一整套新的。 其他的小混混闹完事就直接送到开封府,程琳自然也到紫禁城玩过数回,孙厚朴与他的关系交好,对于紫禁城这等关系,程琳自然也是较为上心,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长久以往,紫禁城里面再也看不到好事者,来的要么是显贵要么是权贵,都是惹不起的主,大家是来快活的,不是来添堵的!默契之下紫禁城的环境也就越发安逸。 詹之荣与薛桂倒是想请梁川上楼去抽一抽大烟,听说那玩意抽久了会上瘾,抽的时候整个人云里雾里,跟神仙似的飘飘然,相当的滋润,可是这会已经是下半夜了,房间早让人订光了。 至于最上层的戏台,曲子也早唱完了,就算是没唱完,现在一票也要上万贯,那陈圆圆还有柳如是几个名角现在可比官家还难见,名气大到连辽国的使者南下也要来一睹芳容。 只能在一楼吃吃酒席了。 “就吃点小点!” 两人一进紫禁城,就被这奢华富贵的装饰给震惊了,他们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紫禁城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太过于强大,底下最烂的八仙桌也是红木制的,那些碗具更是精品的瓷器,难怪都说这紫禁城是‘抄家窟’,比销金窟来得猛多了! “晚上好三位,需要点什么?”一盅刚沏好的乌龙拿了上来。这茶叶是新式的泡法,快速方便,比点茶来得快多了,茶味清淡,一经上市就博多了大宋市民的喜爱。 “哟,这茶叶没喝过,尝尝!”詹之荣道。 “是啊快尝尝,店里有什么拿手菜?”薛桂问道。 小厮笑道:“官倌天南地北的菜色只要您想得到的随便点,我们这紫禁城包您满意!” 原来梁川把辣椒撤回南方后,供应量没有那么大,只能一批一批地从南方送过来,价格自然也就上去了,为了招揽生意,孙厚朴索性组建了一个厨艺 天团,只要是全国各地有名的大厨他都重金聘请过来,现在的紫禁城各种菜式都做得出来,想吃什么都有,只是价格天价而已。 来这里的都是考虑你有没有,谁管价格贵不贵的,嫌贵的趁早走人,在紫禁城只会丢人!在这种经营方式下马行街的几家酒楼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生意一落千丈,跟紫禁城完全没办法竞争。 “这可不敢吹牛啊,那行,听说我们南方有一种鲲肉,来一道!” 小厮道:“好,鲸鱼肉是吗?稍候!” 大宋的远洋船业发达,大洋上见过鲸鱼的人不在少数,见得多了 他们早就认定了这是逍遥游里的神物‘鲲’,现在就是保存不方便罢了,不过紫禁城用冰块储存,什么东西吃不到! “还真的有!三郎瞧瞧,在咱们凤山可没有这等好去处啊!” 两人将梁川引进紫禁城本来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大手笔,以此来表过自己的诚意,谁知两个自己倒震惊得不行,梁川一点反应也没有。在梁川面前,两个人更像乡来的,刘姥姥进大观园。 梁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当时自己经营紫禁城主力并不是放在餐饮上,这只是吸引流量的一个方式,紫禁城的标的客户是汴京城最上流的那些富贵人家,只有他们才有持久的财力去看戏抽大烟。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餐饮以前也略显单调,成了紫禁城这个综合体的短板,朴哥儿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做大做强,到处聘请这么多优秀的厨师。 这时楼上下来一位书生,额头散着几根头发,头顶包着一块绿色的方巾,样子在这些来紫禁城消费的人比起来寒酸无比,这男的怎么好像自己也见过后面跟着一位姑娘相送,梁川记得这姑娘好像叫金瑶! 梁川问詹薛二人道:“你们帮我看看,那男的是不是也是咱凤山的老乡?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詹之荣定神一看,嘴里啧啧道:“是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薛桂道:“可不是嘛,就是咱们兴化出来的举子徐扬啊!” 梁川一拍大腿道:“是他了,我一时给忘了,那年兴化的灯会上他也出了不少的风头!” 詹之荣拍马道:“徐扬虽然有才可是跟三郎你比起来可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梁川心里却是在想,怎么他也来了汴京城,以前满大街碰不到一个,现在赶集似的全让自己给碰上了。 金瑶将徐扬送走,正好路过梁川这一桌,先是一眼瞟到了梁川脸上的黥字,然后又打量了梁川一下,梁川被她盯着看不怒反笑意吟吟地盯着她看,金瑶越看越惊,越越看越喜,最后脱口而出道:“东家?” 梁川轻轻应了一声道:“嗯,你还记得我!” 金瑶呆呆地怔在原地,豆大的泪珠哗哗地流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梁川,让詹薛二人意外无比,怎么这个姑娘也认识梁川。 这小子艳福不浅,听说凤山就纳了几门妾室,个个是国色天香娇艳动人! 梁川有些尴尬,他记得金瑶当初饿得皮包骨头的模样,如今少女初长成,也是有模有样了:“不要哭,这么多人看着呢?” 金瑶这些从西北逃难来的流民当初要不是碰上梁川可能现在坟头的草都有几米高了,恩情最重不过再造,得知梁川被发配的消息她们是哭了又哭,可是哭有什么用,生活还得继续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残酷,尤其是他们这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最有体会! “快去告诉大家,就说东家回来了!” 紫禁城好似来了什么天大的人物一般,所有人的伙计都围了过来,有一部人不认得梁川,他们好奇这个配军究竟是什么来历,如此让大家重视。 孙厚朴趿着鞋子从楼上赶了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急急忙忙便从楼上奔了下来。 梁川看着衣裳不整的孙厚朴道:“怎么这副打扮?” 孙厚朴笑了,他可终于把这个男人给盼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我?” 梁川挠挠头道:“我这次来汴京也不是我的本意,是让夏竦给我绑过来的,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告诉你。” 嗒嗒嗒楼上又跑下来一个年轻人,梁川定睛一看,竟然是郑祖亮的儿子,石头! “你小子怎么也在汴京,你们当初一起走,你没回兴化吗?” “哪能啊,兴化那地方太小没意思,我跟着朴哥儿早到了汴京,一直没有你的音信心中这块石头放不下,太好了,现在咱们三个人又聚到一块了,汴京城咱们也要给他掀个底朝天!” 薛桂一看石头心里就噔了一下,这小子跟他儿子薛庆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直不对付,当初郑祖亮失踪的时候,薛庆还怂恿自己把郑家的产业给他霸占过来。。 想到当初下黑手的事,薛桂恨不能趁乱逃掉,他生怕这小子记起那些鸡肠小肚来,有他受的! “石头我给你认识一下这两位,也是咱们兴化的老乡!” 石头瞟了詹薛两人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咱兴化的地主老财你俩呀,怎么兴化不好好呆着,跑到汴京来了,亏你们有点本事,让你们先遇上我三哥了!” 詹之荣与石头没有过节,朝石头笑了笑,薛桂就不好受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在孙厚朴的安排下,紫禁城所有的员工排好队依次向梁川行礼,梁川大呼免了,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太好,孙厚朴这才把人给散了。一桌人围坐到一起,梁川突然问道:“石头我刚刚好像看到徐扬了,没有看错吧?” 石头道:“三哥你记性真好,没错就是这小子,不过人家现在不叫徐扬了,改名叫柳三变了!” 第六百九十章再遇赵祯 “你说徐扬改名叫什么?”梁川差点没把自己给噎到。 “柳三变,好好的祖宗也不要了,把自己的姓都给变了!”石头打趣道。 柳三变这个名字可能大部分人都很陌生,可要是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字想必尽人皆知,柳永! 这小子当年凭着一首望海潮写尽了京华的富庶,传到北地后世的金主看了这才下决心要征服南宋,夺取花花江山,可见他的实力与文采。不仅是望海潮,他的文章词曲语文课本里收录的就有好几首,这小子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可是文学造诣真不是盖的,跟李清照有得一拼。 梁川也喜欢他的晓风残月也喜欢他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只是他怎么也不敢信,就徐扬这货能写得出雨霖铃这样的旷世奇作!妈的,当初这小子还剽窃自己的神话,就这水平,怎么也不可能是柳三变! “这小子不是好好在兴化呆着,什么时候跑到汴京来了?”梁川问道。 石头道:“来了好久了,三哥你肯定想不到谁也来了!” 梁川咯噔一下:“不会是艺娘也来了吧!” “艺娘嫂嫂在凤山帮你操持家业带娃哪有功夫到汴京来!” 不是艺娘,那是谁?梁川盯着石头,难不成是你表姐郑若萦? “你到楼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朴哥儿你帮我好好陪一下这两位老乡,远道而来不能慢怠了人家!” 詹薛两人这才知道为什么梁川进了紫禁城以后啥反应也没有,原来这他娘就是人家自己兄弟的,他们倒是想跟着一齐上楼去见识一下,梁川连客套也没有,直接就让他们在楼下呆着。 二楼是茶室,不少人品茗抽大烟,一层楼到处都在吞云吐雾,白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空间,要是他们知道吸二手烟的危害不知道还会不会吸得这么痛快。 烟草整个大宋只有梁川独家供应,现在是一两烟丝一两金,别无第二家分号,这玩意已经在汴京富人圈中打开了销路,成年人哪个没有烦恼,哪个没有压力,一缕青烟在气管摩娑的时候,是个男人都没有抵抗力! 到了三楼,整层楼静悄悄地,梁川道:“今天没有表演吗?” 孙厚朴道:“现在一标难求场场爆满,哪里敢不开场。” “那为何如此安静?” 石头道:“有人包场了,这爷出手不凡,每次来都是把场子给包走了,其他人一个也不能上来。” “包一场要多少钱?这人什么来路?” “包一场五万贯,一分钱都不能讲价。”石头道:“以前也有人不爽他包场,想上来闹事,后来禁军的殿前都虞候夏大人直接带禁军把那人的车架还有所有人都给狠狠打了一顿,夏大人是谁,人家是官家的跟前的红人啊,这人不是皇亲肯定也是大有背景的人,从那以后但凡这位爷包场就没有其他人敢上来滋事的!” “你们太黑了吧,一场五万贯,咱们朝廷的税收只怕也赶不上你们。。?” 一场五万贯,一个月单单这三楼就能收到一百五十万的钱。谁说与辽国还有西夏签的岁赐是丧权辱国祸害民脂?那一点点钱在辽夏这两个穷光蛋眼中是大钱,到了这紫禁城也就一个戏票的钱,难怪大宋的高层当时都流行一种说法,用打发叫花子的钱来换取巨额的军费,不是美事一桩? 正说间,舞台的灯光柔和了起来,只见一位神情郁郁姑娘手抚着瑶琴,坐在台上开始唱起了神话,那旋律无比熟悉,那个版本只有自己教过一个人。 沈玉贞! “沈玉贞怎么来了!”梁川喉头有些干涩,当初好不容易救了沈玉贞出了金楼淫窟,怎么她现在又开始唱起来了? 孙厚朴道:“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特意来找你的!” “你们谁让他去唱曲的?谁?”梁川一看沈玉贞‘重操旧业’那压抑心中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今天不管是谁,他都要狠狠地教训一下! 孙厚朴见状暗叫不妙,解释道:“谁敢让沈姑娘涉险我第一个不答应,这里所有人也不敢答应,三哥你不要急听我说!” “好,你说!” 台上沈玉贞的歌喉凄婉动人,情真意切,加上她那天人一般的相貌更是无数人心目当中的仙子。此时的舞台只属于她一个人,一把琴,还有下面的一个观众。。 “当初沈姑娘来汴京寻你,你已动身前往西北,此去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把她安顿在这楼里,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有一回排的白娘子曲目陈圆圆染了风寒,曲目也就搁置下来,可是观众都是花了大钱的,干耗着他们可不愿意,于是沈姑娘就挺身出来救场,凭着一曲神话与汴京头牌吕一姑娘杀得是旗鼓相当,看见那位爷了没,当时就是他听了沈姑娘的曲子,每个月都要来包一回场子,只点这首神话,只有他一个人听!” “沈姑娘现在也不叫玉贞了,那是犯讳的大事,现在人家名唤沈青衣。”石头说道。 梁川才不管这么多,他现在只在想这看戏的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想干嘛?当初一个赵宗谔想染指郑若萦让梁川联合包拯送到了阎王爷那去报道,这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大,什么背景敢到紫禁城来抢自己的女人? 梁川一个人走进戏台下,没等进去便让人给拦了回来!梁川气不过伸手一手一个,把两个拦在自己跟前的护卫给掼撞到一起,两个撞得头晕眼花,立时昏死了过去! 一有动静台下那人便站了起来,黑暗中梁川看到一张年轻的脸,这不是去年雪夜里跑到梁家庄之后迷路的那个年轻人吗? 年轻人看到梁川也是意外不已,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城西的那个庄子,自己还在人家庄上吃过一顿饭,那顿饭吃得好辣,第二天大解的时候谷道疼得真厉害! 台上的沈玉贞也 看到了,她停下了手中的琴,打小在青楼中打大的她什么场面什么人她都见过,打架只是小事而已,可是等她看清楚黑暗中那个人脸,她怔住了,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两行清泪从沈玉贞脸上流了下来,她从清源来到汴京,苦苦等了一年的时光,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等到这个人了,他瘦了黑了,沧桑了也疲惫了!脸上还多了一道刺字,一年来他过的是何种苦难的生活。 台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宋朝的官家赵祯! 正如石头所说,当今除了赵贞只怕没有能让夏守恩派出禁军来保卫一个观众的安全。石头他们升斗小民自然不敢想象这个看戏的小伙子就是当今的官家,按他们的理解,当今官家日理万机哪能有空过来看戏? 要怪只能怪紫禁城的戏目太过迷人,一曲白娘子还有一曲白狐让几个女演员红到发紫,这些歌声还有故事情节早就传到了皇宫大内,连后宫的嫔妃也成了这些姑娘的粉丝,后宫们甚至让宫女扮演这些曲目,谁知正好表演的时候让赵祯看到了! 赵祯如痴如醉,妃子们没办法出宫,他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出宫,为了一饱眼福他索性白龙鱼服微服私访,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化装成普通人,花了钱到了紫禁城来看戏。 一看赵祯就彻底沦陷了! 本想看一回就够的他,也沉浸在白娘子书生白狐的世界中,变成了紫禁城的常客,但是他毕竟是九五至尊,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夏守恩只能每次他要出巡时把紫禁城给包掉,这样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赵祯对其他的小姑娘倒也没有别的意思,直到他碰上了沈玉贞!不,沈青衣! 沈玉贞身世凄苦,双眼里满是别的小演员没有故事,正是这种伤感娇柔的神情,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高高在上的赵祯,他对她的身世还有故事感到好奇,男人总是对有故事的女人没有抵抗力,可是饶是赵祯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子天生的贵气,沈玉贞就是从来不正眼看他一眼,男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从以前的看戏,变成了现在只看沈玉贞一个人。 “怎么是你?”赵祯也是聪明人,当初就对梁川的身份感到好奇,后来他也曾再去梁家庄过,可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变成了一片荒地。今天不想在这种场合又碰面,难不成这是早有预谋的? “是你吗?”沈玉贞的声音里满是柔情,赵祯错谔站在原地,他的提问没人理他,三个人中他无疑是多余的,沈玉贞那饱含深情的提问,像极了那种久别的离人,只有那样的人才有这样真挚的感情。 “是我,我回来了。”梁川王者归来一般,场面一时几分煽情。 楼下的护卫早察觉不对劲,官家出事他们的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所有人蜂拥上三楼!两名贴身的护卫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所有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不好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干柴烈火 赵祯虽为天子,那一刻却感觉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如此地挫败,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唯独人心他得不到。他大可用强,把这个男人杀了,把这个女人占为已有,可是他做不到。他是大宋的皇帝,一言一行都要接受历史的评判,为了一个戏子而夺取一条人命,那他跟纣桀有什么分别。 梁川已经做好了发生冲突的准备,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为了自已的女人总不能还让人家给欺负了吧? 只要赵祯动一下嘴皮子,梁川今天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得把人头留下,但是他只留下一声冷哼,无比失落地离开了紫禁城。 皇帝也有痛苦的时候,皇帝也有许多得不到。他不喜欢自己的皇后,他渴望有一段真挚的感情,他希望有一个儿子,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酒意微熏的梁川看着沈玉贞的感觉无比地梦幻,这个姑娘本应在清源等待他回去,现在竟然在千里之外的汴京城相逢,不得不说缘份如此奇妙。 孙厚朴与石头见赵祯走了,他们两人也不好继续呆着大煞良辰美景,悄摸地离开了三楼。 “我们去楼上吹吹风。” 沈玉贞点点头,梁川一个拦腰熊抱起沈玉贞,两人上了紫禁城的最高处。紫禁城的五楼有个阳台,是一个巨大的瞭望台,那一日赵祯就是在这里看到了赵宗谔当街霸凌的全过程。站着这里,整个汴京城的美景尽收眼底,千里银妆万家灯火,冷凛的寒风让人格外地清醒,这真的不是做梦。 月光照在大地上,大地的雪光映照着月光,还有莹火一般的灯火在黑暗中忽时忽暗,万栋房屋排列得整整齐齐,这雪景在南方可看不见! “好美啊,我来了汴京这么久,从未觉得这地方如此美丽!” 人一旦有了心事,就是美景美食摆在眼前也再不会有心情去享受,沈玉贞的心里满是挂念着梁川,她如何会有心思去赏雪去游玩!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汴京了!” 沈玉贞反问道:“你难道不希望我来吗?”梁川望了她一眼,那眼里满是柔情,加上她本就绝世的容颜,片片雪花落到她的娥眉上,更有一种风情! 梁川叹了一口,眼睛望着远方道:“我本是一个浪子,天性耿直贪财好色,呃不。。天性善良刚正不阿。。带着你们只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若萦应也去了吧,当初他来汴京还让人软禁了起来!” “你也不能辜负了郑姑娘,要不是她给我的勇气,我也不敢一个人来汴京寻你!” “你们都是好姑娘,我梁川上辈子为人民服务行善积德做了太多的好事,这辈子轮到我享福把你们都送到我的身边来,我怎么可能会辜负你们呢!” 夜风吹过,衣着单薄的沈玉贞不禁往梁川怀里缩了一缩,梁川本在酒精的刺激人,精神就有些迷离,现在闻到沈玉贞身上那股迷人的幽香,体内一股压抑已久的‘洪荒之力’突然爆发了起来,身体就像凌虎的黑火、药一样把全身给点燃了。 “抱紧我!”沈玉贞再也不想错过这个男人了。 这句话让梁川更加兴奋了!离别了一年上 一次碰女人还是郑若萦,自己发配到西北连马都是公的,对曼妙的肉体的渴望令他颠狂。 “我自知与你并非良缘,但无心冒犯,怎奈情不可自控沉溺其中,意想长伴你左右,是我太贪心了。” “不不不,是我贪心才是,你们一个个都对我情深意重,却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有负于你们。” “郑姑娘勇气那么大,这一次我也不能示弱。” “我懂!” 梁川吻上了沈玉贞那雪白而修长的颈脖!他的嘴唇疯儿地索取着,一寸一寸地探索着,那味儿是如此香醇! 沈玉贞初试云雨,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如此狂暴的动作侵占着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反抗,反而‘啊’地一声嬌、喘,享受着这没羞没躁的冲动快感。 沈玉贞的身材是几个女人最好的,当初黄妈妈为了这棵摇钱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力,各种调教各种控制饮食,为的就是让沈玉贞从来男人的尤物!谁知道黄妈妈在算计,沈玉贞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怎么逃出这个淫窟! 她的锁骨如此性感,梁川的大手撕开沈玉贞的绣服,嘶的一声,大手从胸前的破洞中探进那温存之地,胸口一片柔腻,梁川长满老茧的糙手滑过沈玉贞凝脂鲜嫩肌肤,那感觉就像触电一般,一双可人的小白兔只能任由梁川肆意地揉捏着。 沈玉贞迷离了,她没喝酒却比梁川还醉,强忍着那种刺激感,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丝淫、荡的声音,她出身青楼见惯了女人取悦男人的手段,更知道女人在快乐之时那种放浪的姿态,她不要,她只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梁川。。 梁川的魔爪笼罩着两小颤颤发抖的小白兔,把玩了一阵,体内的火更盛了,两手一用力,一把撕开了沈玉贞胸前的衣裳,两个小白兔可爱地跳了出来。 好迷人!两只小白兔头顶好像挂了两颗还不是很成熟的粉嫩小樱桃,一跳一跳地,看得梁川两眼眩晕不已! 梁川张开血盆大口吻了上去,一颗小樱桃被他含住,大手则不停地揉捏着另一颗小樱桃,沈玉贞虽然知道男女欢愉之事,可是她还是处子之身,并不知道真正的实战是如此激烈让人心潮澎湃! 她的藕臂缠上了梁川的脖子,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两人完全忘了眼下就在天地空旷之间,下面还有人群走过,在大庭广众下之就在行男女之事! “下面还有人呢。。”沈玉贞娇羞地低声在梁川地耳边道。 “那我们回屋去?” “不要。。” 沈玉贞又羞又怕,生怕这香艳的场面被下面的人看到,可是她又很享受,不想这么快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这时梁川也看到了下面经过的人群,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人们只能看到有两人在楼顶人,在做什么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梁川也喜欢这样的场景,终于身体内的洪荒之力全部爆发出来,梁川撕碎了沈玉贞身上所有人衣服,月光下的金枪上面凶筋缠绕,压抑已久的黑龙早就有吃人的激动,沈玉贞这美味放在他面前,如何还按捺得住! “啊。。”梁川的凶器毫不留地杀进了要塞,疼得沈玉贞是泪 眼迷离,早听说第一次会疼得狠,没想到梁川的凶器那么大,疼得自己死去活来,梁川一阵冲杀,月光下看见那点点落红,更激起了他的凶性!大手紧紧地箍住沈玉贞的玉体,用那凶器不停地鞭挞着她! 整整压抑了一年的激情在一夕释放,梁川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来回厮杀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沈玉贞缴械投降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梁川把沈玉贞抱进屋内,孙厚朴给两人备了一间房,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沉沉地睡去。 沈玉贞初试云雨先是疼痛难忍,后面被梁川一阵调教也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梁川没吃够,下半夜两人又是一番大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天拂晓之时,雄鸡打鸣,梁川才搂着沈玉贞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话。 “以后我可得准备一张大床,不然四个人可睡不下!” 沈玉贞拍着他的胸膛道:“你坏死了,天天四个人一起睡你身体吃得消吗?以前金楼很多色鬼来寻欢,前面也威猛如虎,后来让窑姐们给榨干了,天天靠吃催情药支撑,身子到后面都垮了!” 梁川笑道:“我这体格不吃药也比他猛!” “我记得当时黄妈妈手中有一本秘术,不用吃药就靠平时练一练吐纳就能让那能力。。变得更厉害。可惜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黄妈妈!” 梁川眼前一亮道:“还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我可得让人去找找了!” 沈玉贞问梁川这一年他做了什么,梁川又把这一年来他在汴京到西北这一大圈子发生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沈玉贞听得心惊不已,不过好在现在人也好好地回来了,就是脸上多了一道刺青,那身份一看就不好罢了。 “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兴化?” “我这里还有事,估计没那么快?” 沈玉贞生气地道:“你不打算回去看看郑姑娘给你生的孩子吗?” 什么!梁川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玉贞道:“你是说郑若萦也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也是个少爷!” 不是吧,要是一男一女多好,不过男孩也好,反正自己的家产多,不怕分家的时候闹矛盾! “起名了吗?” “还没,艺娘姐姐说等你回来再给孩子取名。” “那我可要早点回去了。” 当初自己在丁谓府里成天与郑若萦没事就忙着造人,算一算也差不多,一想到这里,梁川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当初艺娘生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陪着他,现在若萦生的时候也没有,把你们丢在家里,我一个倒在外面逍遥,我真不是东西。” “等你忙完了我们们就一起回凤山老家,再也不分离了好吗,孝城也长大了,需要有父亲教他,郑姑娘还没有过门就怀了你的孩子,他的父亲很生气,都与她断了父女关系,现在也住在咱们凤山老家呢!” 梁川一听道:“我那丈人公郑益谦知道我是他女婿现在还是那么不情愿吗?也难怪,当初我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就去过他家,那时候他是正眼也不肯瞧我一眼,现在看来我得回去让他认识认识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轰走徐扬 第二天天一亮,孙厚朴与石头便上楼来寻梁川。 沈玉贞早已起床梳洗,挽了一个少妇的头髻,象征着她身份的转变。石头可能没察觉出变化,但是孙厚朴一看心中了然,客气地叫了一声嫂嫂。 石头这才发应过来,也跟着叫了一声嫂嫂。 石头说实话并不奇怪,他的表姐郑若萦就对梁川死心踏地,也正是因为自己表姐,梁川才会进京,更有后面被发配到西北的起因。 不过,这些嫂嫂大多都是梁川还兴化的时候就与他结识的,算起来都是起于微末的糟糠,一路走来竟然能不离不弃,也算是真情实意。 沈玉贞俏脸一红,自去四楼做美容去了,昨天的大战消耗太大,必段要按摩推拿一一下方能让她恢复精气神。 梁川穿好衣服出来,早备好了点心,三个人便坐到了一起。 “你爹现在在哪里?” 梁川问石头道,郑祖亮也算是个人才,一声不吭地跑到西夏,跟着张元两个人愣是帮李元昊建立起了一个大帝国。只是在梁川的感召下迷途知反,只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 “他回兴化养老了,西北一趟耗光了他的心力,头发也白了一大半,我那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他也没了心思再去折腾了,自从咱们在西北一别之后,他就再没有离乡的意思。” “能够全身而退也是一桩好事!总比那张元好,据说他在西夏的下场并不好,后来李元昊猜忌他,西夏国内的贵族又疯狂报复,再呆着。。哎!” 非我族类,有谁能接纳的? 再说了,政治不比做生意,有什么就是刀枪开路实力说话的,郑祖亮靠山只有李元昊,李元昊一死他还能折腾几天?郑祖亮还幻想在西夏能够做出一番大事,到时候可以恢复自己的本姓本名,可是李元昊的性格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哪里容得了这些汉人控制他的天下? 梁川把他带回来,这还是最好的下场。 “是啊,我也这是这样跟我爹说的,我爹他心里透亮着,早就看出李元昊只是一方枭雄,要更上一层楼就难如登天了!我自从跑了西北一趟,赚了不少的钱,我爹也说我成大了,放我自由去闯荡,他总算能放心了。” 孙厚朴还有石头各自向梁川谈起了当初在西北大方横财的事,孙厚朴做茶叶生意,走私走叶蕃的商人,顺便给西夏人夹带一点私货,不对梁川造成影响就是了。石头则是买粮食,西北的几个粮帮让梁川给灭了,他的粮食自然就成了抢手货。 “说到这里正好,我正好要找你借点钱,我那个庄子现在没钱修缮,你们手头方便的话借我一点,回头艺娘把钱寄过来我就还你们!” “嗨,三哥咱们现在也是薄有家财了,还说什么借啊,要多少拿去就是了,说白了当初这钱还是你带着我们赚的,有钱大家一起花不是!”石头兴奋地跟梁川说道。 孙厚朴站起来道:“想当初我从我们孙家自立门户的时候,还担心会给列祖列宗抹黑,现在看来是出来得晚了,以前我们只做辽国一家的生意,辽国从马上下来后喝茶的数量的也少了,加上竞争的对手多,我们孙家也就是糊个口而已,现在南边的大理还有西边的吐蕃,甚至是现在的西夏,生意全在我手头控制着。” 孙厚朴意气风发地接着说道:“别看我现在在只有紫禁城一家,我手头的钱也已累至千万贯,至少几代人吃不完了,三哥你说这钱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一些?” 千万贯啊,走私茶叶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不过也是孙厚朴世家种茶,人家手头有这个资源,差的就是一个机会,然后就发达了! 梁川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光着,这不是个办法,你赚再多的钱要留给谁?” 孙厚朴道:“我也着急啊,可是没碰上对眼的我能怎么办。”当初看上一个郑若萦,谁知人家早就芳心暗许梁川了,现在忙着做生意,哪里有空去找对象。 梁川道:“你这生意也得转变一下,光靠走私的话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把黑钱变成白钱,咱们要做合法的生意!” 石头大喜道:“等的就是你三哥这句话,你点子多我们出钱跟着你一起做!” “废话少说了,赶紧把钱给我送到梁家庄去,大家伙还等着买米下锅呢!” “好嘞!”石头一听梁川吩咐马上照办,梁川问孙厚朴道:“那徐扬,哦不,是柳三变那厮来咱们酒楼做甚,我看这小子很讨厌!” 孙厚朴也不喜欢柳三变这个人,只当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书生,没想到梁川跟他恩怨这么深,第一次听梁川说一个人直接骂出来的。 “这柳三变也是你不在的时候来汴京城的,据说考试的时候没考好落了弟,后来也没想着回去,天天混迹于烟花柳巷当中,给那些窑姐青楼女子写词写曲的,越写名气越大,现在时不时到咱们紫禁城来看戏,还说着要给咱们戏班子里的姑娘们写词。” 梁川问道:“我记得咱们的戏票不便宜呀,这小子有钱看戏?” “实不相瞒,他这小子第一次是随礼部的什么官员来的,他自己看样子也没有钱,谁知让他撞见了沈。。嫂嫂,后来他就找到我,要是我不让他来看戏,就把嫂嫂以前在兴化青楼卖过身的事宣扬出去。。。” “什么!”一听这话梁川蹭蹭血压就上来了,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小子以前就不是个东西现在果然还是那副德行!欺负人都欺负到汴京城来了,梁川心中计较怎么收搭这个小子。 现在要收搭徐扬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小子敢跟自己来阴的,沈玉贞的身世自己也不愿多提及,到他嘴时他竟然拿这个来要挟玉贞! “所以你就让他看霸王戏是吧?不敢得罪他吗?” 孙厚朴也是老实人,苦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这事你不用管了,少让他跟咱们戏班子里的那些姑娘接触,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光有一张甜言蜜语的嘴来哄骗小姑娘,以后他要是再来你就把他给我轰走,你告诉他,他要是敢讲一句关于玉贞的不是,就让他死在野地里无人收尸!” 梁川脸上多了一道刺青,也多了一分杀气,现在讲起这句话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沈玉贞保养完回来,见到一脸怒容的梁川不知所措:“谁惹你生气了?” 梁川不想玉贞回想起以前那段不堪的回忆:“没有,你现在是打算回兴化还是在这里等我,我也很想回去,但是一时半会只怕回不去!” 沈玉贞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回来了我以后也不去台上卖唱了,专心等你回来!” “好,这里比外面更安全,把你放在这里我也放心,以后没我的安排你千万不能离开紫禁城知道不?” 梁川话锋一转问孙厚朴道:“以前汴京城有个姑娘特别有名,名唤吕一,你认识不?” 梁川自从真正收了沈玉贞,有个人在他脑海里也忘不掉,就是那个在凤山初遇,与琴音相伴,随父卖艺乞讨的吕一,两个人的身世何其相似。。 他与吕一的缘份也算不浅,这次再回到汴京,顺便给吕一赎身,带她脱离苦海也算是做一桩善事。 好事成双,他既带走了沈玉贞就不怕再多一个吕一! 孙厚朴道:“哪里会不认识,杨家的少爷早你一步回来在禁军里任武职,为了这个吕姑娘又和他老爹杨崇勋吵起来了,杨老头死活不肯这种卖唱的姑娘过自己家门,汴京城中多少大家闺秀眼馋他家儿子杨琪一表人才,可是这小子偏偏让狐狸迷了心智,一心要娶那卖唱的,现在也成了他们京城贵人圈中的一桩趣事了。” “吕姑娘咱们把她争取过来如何?” “以吕姑娘的名气来咱们紫禁城倒也是锦上添花,不过。。” “不过什么?” “只怕吕姑娘他自己不肯罢了,加上杨琪那小子的纠缠,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好过。” 杨琪实是不堪大用,要不是他的出身在那里摆着,在这汴京城早让人给弄死了,天天就只会装一块大瓣蒜,里头一点料也没有。 梁川笑道:“杨琪这小子没什么用,吕一跟了他也是受罪的份,这种高门大户对待女人最是刻薄,要是碰上好的婆婆还好,碰上个凉薄鬼,只怕她要站着进杨家门横着出来!” 吕一被辈子没遇到什么对她好的人,碰上一位图她美色的花花公子就以为遇到了真爱,还是有点太天真。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吕一真的想找一个人寄托。 青楼楚馆,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只怕到了那一刻,她们这些卖艺不卖身的烟花女子,就身不由已了! 孙厚朴深以为然,只是不知道梁川为什么这么喜欢跟这些。。对沈玉贞有些不敬,他只是奇怪,梁川这样的才华就是配当今官家的公主也不过份,这些姑娘究竟是什么造化,这么入梁川的法眼。 第六百九十三章老乡意图 梁川刚在汴京城安稳下来,有人就找上门。 许多人不知道梁川当年得罪了什么人,但是他们现在看到梁川唯恐他把当年的事情拿到台面上。 丁谓一案当年影响大,牵连却很罕见地压缩到了最小,朝中不少人认为这是官家有意收拢人心。 圣意难测不假,众人却不敢逆天行事,行事相对低调,更不敢与梁川有所瓜葛。 两个老乡主动来寻梁川,因为梁川背后有一棵大树! 他们也想乘乘凉! 詹之荣与薛桂两人寻了梁川花了大价钱去紫禁城长长见识,谁知梁川没有长见识他们两人倒长了见识,梁川被人奉为上宾,他们两个像菜瓜一般晾了起来,好不尴尬。 两人倒也拉得下面子,寻思着梁川在汴京城果然也是如在兴化一般混得是风生水起,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吴下的三郎,到处都有他的人脉,就凭他这点关系,在汴京城中做点什么生意做不成? 兴化人骨子里大抵是穷怕了,每个人都有做番大事业的志向,为了这个志向郑祖亮敢跑到西北与虎谋皮,这两老小子敢跑到汴京城想出人头地。 两个人讨了没趣反而越战越勇,一合计便在紫禁城守着梁川出门,他总得出门吧! 梁川当然要出门,昨晚一夜未归展昭替他打掩护,可是他不能做得太过份,夏竦找不到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一见梁川红光满面地从紫禁城出来,腆着脸立马迎了上去。梁川见状一愣,这两小子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么锲而不舍地。 “昨天实在对不住,碰到老朋友多聊了两句!” 詹之荣与有荣焉地道:“三郎最是念及旧情,若是看三郎这点我们也不好上门来叨扰。”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 这么要紧的事当街就直接说白了?两人都觉得有些儿戏,谈生意向来是酒过三巡借着酒胆好讲话,现在梁川爽快了,他们反而有些吞吐。 薛桂碍于石头的关系现在也不好出面,求救似的看向詹之荣,詹之荣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梁川的身份他们也看到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脾气陪他唠嗑鬼才知道! 詹之荣一咬牙,脱口道:“还请三郎引荐一下,我们这里有些小生意,不知夏大人能不能看得上眼?” 看得上眼?这是打算跟夏竦做生意?他们疯了不成? 梁川把脸一板道:“这是几个意思?” 两人生怕梁川误会,赶忙解释道:“我们做生意,就是看着夏大人肯不肯赏脸,不时到店里看一看瞧一瞧,完全与夏大人无瓜葛,但是该给的孝敬一分钱也不敢少了夏大人!” 本来给两个人的胆上插几根毛他们也不敢有想法去高攀大宋的副宰相,这中间的级别差了汴京到兴化那么远,可是自从两人听说梁川做了丁谓的管事之后又奇迹般地攀上了夏竦的关系,他们就活络起来了,想借着当年与梁川的一面之交把这生意做起来!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舍得了一身剐,敢把官家拉下马!两人要的是赚大钱,反正成功了他们就一步登天,要是不成的话也就是被骂回来而已,这其中的利益判若云泥,何不争取一番? 说实话梁川挺佩服这两人的勇气的,当年在兴化吃的那一顿饭也没见得吃出什么山誓山盟出来,关系连好都算不上,但是这两小子就凭着老乡两个字,跟自己笼络起感情牌,搞得他倒不好意思拒绝了! 两人有胆子就算了,眼光也是无比地毒辣,看准了夏竦这厮贪财无比,有需要的人找上门才有用,他们要是去找范仲淹那样的人,不被打一顿才怪了! “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想要把自己的干股分给夏大人啊。” 梁川大眼一挑说道,自己把赵允让绑上自己的贼船用的不就也是这一招,现在赵允让吃喝用度不愁可不就是亏了自己当初分给他的一成干股。就夏竦那看到钱两眼放光的性子,要是真让这两人给他找上门去,可能还真的会答应他的要求! 坐着收钱的事他绝对乐意,再说了夏竦挑人下菜,像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外地人,用起来最是省心也最放心,哪一天不想用了就像扔一张废纸似的,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么一说的话他倒也有点动心了,生意自己没办法面面俱到,如果能把这两个人利用起来,说不定还真的能帮自己做不少事! 梁川笑道:“这样,你们两人今夜去城西的梁家庄等我,需得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我才好报与夏大人,你们要知道,夏大人是有身份的人,要是什么街边炸油条蒸馒头的生意也烦他老人家,你们也别想在汴京做什么鸟生意了!” 两人得了梁川的准信,那是喜不自胜千谢万谢地离去。两人早做好了打算,就算梁川背着他们打着夏竦的旗号吃他们的干股也没有关系,要吃最好,两人还怕梁川不吃。 梁川与夏竦的关系现在已是汴京城贵人圈中隐讳的谈资,就因为梁川与丁谓的关系,夏竦竟然丝毫不在意,把他又收到名下。这就耐人寻味了,当初汴京城也流传着好几种说法,说梁川压根就不是丁谓的人,而是太后派到丁谓身边的卧底,这说法一出来就唬住了很多人。 到时候生意开始做了,两人早做好了打算,就是打着梁川的旗号应该也能大口地吃一嘴肥肉! 石头在楼里见着了詹薛两人又来找梁川的事,一问之下果然与自己的想法差不离,石头心直口快当场就生气道:“这詹之荣也还好,那薛桂实在不是东西,养个儿子跟禽兽似的,不喜女人就算了,净搞男人,三哥难不成你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梁川好生相劝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些道理还是没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卖粮食给的那些人不见得就比他们好,他们拿着粮食资助部队去杀烧抢略,这也不算什么,将来有一天如果你要做生意的对象人品也不行,你是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不做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石头语塞,有的钱染的是鲜血有的钱染的是汗水,谁能分得清钱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 石头是跟他去过西北的人,虽然也成长了不少,但还是有着一股未脱净的稚气,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骑马前往夏府。他在想,要是石头没有了这份稚气他还与他相处得来吗? 天真未必不是好事。 梁川走后孙厚朴的动作也很快,他知道梁川很是看重西郊的庄子,那是他的大本营。叫着自己家的老管事亲自带着钱和人到了西郊帮忙。 梁川走了之后因为他担心有心之人还会再利用这个庄子还有梁川的身份生事,所以梁川深思熟虑之后遣散了庄子里所有的人,他只能帮着妥善地安置了庄子里的人,当初一行人在庄子里吃火锅唱着小曲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如何能忘怀? 事实上梁川走后他做的事情并不仅局限于此。 他一方面要独力把紫禁城撑起来,改进这个综合体各种经营中的不足之处,又一方面他又得筹划着如何早日动身去西北帮助梁川一臂之力。 在西北的惊险自不必说,他不虚此行之下赚了一大笔钱在梁川之前几个月回到了汴京。 汴京城外的境况比战前还要凶险,流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想起梁川当初帮助过的流民,他也慷慨地拿出了自己在西北赚的钱,帮着流民度过难关。 按着梁川的意图,这些流民在北方一带实在没有什么活路,他一方面救困济厄一方面把流民引向南方,东西沿海的劳动力太稀缺了!这些庞大的流民正好弥补南方的不足! 为了确保这些流民的顺利到达,他甚至自己雇佣了无数的海船赶在北方的河流冰封之前,一批一批地流民、运走。 紫禁城经过孙厚朴一年的用心经营,年底一清算足足赚到了近千万贯,里面有一成的收入是赵允让的,孙厚朴也按照梁川的安排,定时把钱送到赵允让的府上。 要是别人赵允让断无可能接受,不过梁川与孙厚朴都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过炭的人,这些些他不收就生分了。 钱的数量太多了,他也没有全部把钱都收下,得知孙厚朴的救民大计,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钱也捐了出来,就这样城外的数十万流民才有活下去的生机。 梁川经过潼关外时遇到了无数的流民,但是到了汴京城反而数量少了许多,孙厚朴与赵允上功不可没。 耶律重光见到孙家的伙计欢喜得纵马飞奔,这些伙计不少当初也一道去过西北,彼此都有照过面,伙计们给梁家庄带来了数十万贯的钱,用马车拉着,满满的一车一车往,洪不平等人看得都惊呆了,这么多的钱,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有了钱梁家庄的重建活动自然就快了无数倍,要倒的屋子直接推了,用青砖重新建,连庄子的篱墙也重新围了一圈,耶律重光等人拿着钱又到马行街买马去,成天呆在庄子里,不跟这些马打交道,可要麻木了。 有了马以后就能办很多事,他们按梁川的吩咐,天天要往南方来回传递消息,一人都要带着三匹马,没有自己的好马,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第六百九十四章论资排位 梁川一回夏府,迎面正巧碰上了夏竦换了一身亮丽的襕衫,衣冠楚楚地正要外去什么聚会,梁川一个照面心道完了,立马转了个身,做出一副正要出门的架式。 夏竦一看怎么这小子想出去就出去,展昭怎么搞的,命他看管这厮人都不见影了? “站住!你要去哪?” 夏竦喝道,梁川侥幸地站在原地道:“早上肚子空空,正想着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卖豆花,吃一碗垫垫肚子。” 夏竦就见不得梁川这穷酸样:“我带你去一好去处,豆花虽香却没什么味道,那儿有你想不到的美味,管你吃个饱!” 梁川只能跟着夏竦出门,夏竦的车架很快,往汴河大街方面而来,看着样子是朝着紫禁城方向,梁川心里突突的,刚刚自己才从紫禁城里出来,不会又回去吧? “今儿去的地方叫‘紫禁城’,可是咱们西军没有的去处!” 梁川故意抬头看了一看,显是相当的惊讶。 夏竦出将入相,在军旅呆得久了也不爱那坐轿晃晃悠悠的节奏,出行可以的话总是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这样更能衬托那威猛的气质。 “晏大夫在紫禁城设宴款待我等西军凯旋的将士,虽然是宴会不过这晏大夫最喜欢诗文,今日必有一场较量,听说当年你在丁谓门下也凭着一曲临江仙技惊四座,今天要是有机会再露一手,管他们知道咱们西军有人!” 晏大夫就是帝师晏殊,朝中熟稔的叫他晏大夫,攀不上的叫唤一声晏相公,在朝中也是地位尊崇的人物。 “大人高才,小的怎么敢在大人跟前献丑!” “丁谓可是我朝公认的才子,他跟前你都敢卖弄,你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咱们西军的规矩,可别给我丢了场子,否则回来定要你军法处置!” 紫禁城刚刚梁川前脚走,后脚就被晏殊给包了场子,京城的大小官员受了邀的都换了一身行头往紫禁城赶,今天的主人公是夏竦,春风得意马蹄疾,谁人敢在这个时候不给他面子? 孙厚朴接到晏殊的订单,看了一下名单上的人物,也急心心张罗了起来,一大串的名单几乎包罗了当朝的所有权贵,二楼的烟室今天也闭馆不开,专门就为招待这些高官。 孙厚朴不认得夏竦,却认得夏竦的衣着还有腰间戴的玉带,只有三司使还有两府的长官才有资格佩戴,新晋的副宰相他没有见过,想必就是这位了。 仇富唱了名剌,孙厚朴方知这位小老头是夏竦,一抬头正要招呼金瑶迎来送往,却看到梁川獐头鼠目地跟在夏竦的身后,朝他挤眉弄眼的。 孙厚朴到了嘴边的三哥硬是憋了回去,不敢与梁川相认。 夏竦领着梁川到处炫耀紫禁城的辉煌历史,说得好像这楼子就是他自己的一样。 当初梁川创立这个综合体的时候正是前红西军战情最吃紧的时候,夏竦哪里有闲心去管京城一家酒楼是谁开的,他自然也不晓得这楼就是梁川开的,一个劲地还在那里介绍二府三司六部谁谁哪个大官五京哪个显贵过来快活过,他平定了李氏的祸乱,现在总算有功夫也来放松放松。 梁川见夏竦讲得眉飞色舞,就怕一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高兴肯定是没有,就怕回去还会折磨自己一番。梁川硬着头皮还到处给夏竦做捧哏,拍马屁全拍到了夏竦的脚后根上。 梁川归来的消息一夜之间早传遍了整个紫禁城,楼里的男女老少新老员工相识的想见梁川,道一声东家好,不相识的也想瞧瞧这位创楼始祖是个什么模样,竟比孙东家还要厉害。 紫禁城里人头攒动,众人看到夏竦身后的梁川个个是兴奋敬仰的表情,夏竦看在眼里,还以为这些表情是做给自己看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心下颇有三分得意。 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响亮,男女老少都想瞻仰一下自己的形象,要的就是这种场面,富不还乡,功成名就不享受万人敬仰,那不如告老还乡! 亏得孙厚朴动作快,早得了梁川的交待,每个人都要装作不识得梁川,更不能在人前奉迎梁川!在这场合要是把这些当官的风头给抢了,那这汴京城也混不下去了。 梁川时不时给孙厚朴加一把劲,再使了使眼色,孙厚朴心领神会,立即喝退众人。 夏竦还挺不高兴,这些人都是给自己捧场的,怎么你都给散了?算了,散就散吧,心意到了就行。。 一众人上了二楼,前呼后拥,许多人梁川依昔有几分印象,看着满满当当一堂的人,要是这时候一口唾沫下去,再不济也是砸到一个三品官,其他品秩低的,想与会还没有那个资格。 夏竦一到门口,在场的人齐刷刷全站了起来,为首的晏殊步履轻盈,脸上如春风一般爽朗一笑,亲自来迎夏辣来了。 “夏大人您可算来了,可让诸位同僚一阵好等啊!”后面的百官跟着一阵恭维,各种赞美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夏竦看到晏殊如此热情心下也是十分受用,刚刚享受群众的目光固然令人毛孔舒畅,可是怎么也比不上享受这些当朝大员的奉承来得更舒爽吧! 眼睛余光一瞟,最靠前的两张椅子上还有两个人屁股一动不动还在原地杵着呢,一个是范仲淹范希文,另一个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韩琦。 奶奶的,怎么晏大夫把这两个丧门星也请过来了,难不成是存心给自己添堵的? 范仲淹终归与夏竦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茅盾,朝夏竦微微一笑,也算致意了。要知道他范仲淹连太后的面子都不肯给的人,能笑脸给夏竦,也算看得起他了。 至于韩琦嘛?嘴里叼着一根烟斗,兀自在那吞云吐雾,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夏竦心中有怒发作不得,只能眼不见为净,接上晏殊,两人寒暄起来。 “晏大夫盛情难却,这汴京城我久疏场面,这等气派的去处竟是闻所未闻,路途上多担耽搁了一会,还望诸海涵!” 晏殊心道,听说你新买了个豪宅就在这紫禁城边上,在座的就数你家住的最近,奶奶的,还来得最晚。不过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越是品级高的官越晚来,总不能让宰相们先到,然后干坐着等下面的喽啰吧?哪个不长眼的要是不想进步了大可以让宰相们等着他,不弄死也能整死他! “夏大人为国尽心竭力,终日奔终于黄砂烟尘之间,实是我辈楷模,操劳多年,夏大人也是适时看看这汴京杨柳,来日我亲自登门,邀请夏大人熟悉熟悉这汴京盛景,不过当下这紫禁城是大人不可错过的去处!” “某自解甲说真的还颇为怀念那倥偬岁月。。”夏竦忆苦思甜道,韩琦一点也不给面子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弄得夏竦的兴致全无,在众人面前好不狼狈! 晏殊今日作东,正想借着这机会熟络一下与几位朝中新晋大佬的感情,可不想让他们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大人快请上座,楼里新来了一批上好的烟丝,现在汴京城最安逸的消遣就是来一口这仙草,有道是‘饭后一根烟,快活赛神仙’,特别是累的时候吸上一口,吐出来身上的疲劳好像就跟着一块消失了一般!” 梁川一直跟在夏竦的身后,人高马大的他就像保镖似的,脸上多了一道刺青更有一份杀气,许多人早闻梁川被刘太后发配西北之的竟然又卷土重来,大宋朝至当今官家荣登大宝以来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以前的梁川的可是丁谓眼中的红人,丁谓的阴影几年时间过去了才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走了一个丁谓又来一个夏竦,多少人在梁川失势的时候改换门庭,还有落井下石的,更还有庆幸当时自己晚到一步,没来得及落井下石的,不想竟然弄拙成巧,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现在看到梁川几家欢喜几家愁,众生百态是跃然脸上! 夏竦刚要坐下,门外的小厮又唱名道:“贾大人到!” 贾大人有很多个,但是敢在这个场合排在夏竦身后到的只有一个——正相贾朝昌。大宋朝自太祖开国以来虽然说没有了宰相一位,但是诸位不是傻子,武无第一文无第二,这同平章事就是宰相,其他的相公见了就是得点头! 夏竦很不痛快,因为他刚刚就要坐到那正位上,现在生生地得把屁股给抬起来,还得给这个顶头上司挪位,两人本来就不对付,本来是给自己的场子,这小子来干嘛? 夏竦都起来了,下面的人除了范仲淹其他的人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了,包括韩琦,他与夏竦不对付可对贾朝昌没了脾气!他也没有范仲淹那么强大的心脏,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 “哟,人来得挺齐的呀,晏大夫还是你有面子,这么难得把诸公都聚到了一起!” 第六百九十五章卷土重来 紫禁城里高朋满座,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梁川的一道刺青在人群中显得无比的刺眼。 大宋开国后武人的地位受到太祖太宗的忌惮,屡屡打压之下,现在的武人就是混到天上去了,见到几位相公还是要客客气气服服贴贴地行个礼道声好。高官尚且如此,更不论下面的这些小人物。 梁川前能随着丁谓,现在傍着夏竦,品级一个比一个高,权势地位一个比一个高,这小子的身份也真是无敌了! 贾朝昌的到来令所有人的位置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位,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唯独范仲淹屁股都没有抬一下。贾朝昌一看这人好大的派头,本想张嘴训斥两句,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以前的是秘阁校理范仲淹,后来在西军中大展身手,提出修筑城垒逐步蚕食西贼的方针,令西贼头痛不已。 他贾朝昌是有眼力的人,官家如此宽厚于他,以后这相位早晚有他的位儿,自己日后黄花末路之时,指不定还要人家晚辈多多照拂,想到这处关节,本来到嘴边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晏殊花了大价钱把这些人聚到一起,这些人也给足了自己面子,全赖于他的身份,他是当今官家的老师,赵祯在他跟前还要客气地给个师礼,他们要是连官家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传到赵祯耳朵里会怎么想,官家是不是他们也无足轻重?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与皇权与武人完全划清界限的小团体。他们也不怕外面的人议论他们结党?结党又如何?官家就是要仗着他们治理天下,难道还能把他们都下狱治罪不成? 晏殊拍拍手,只见金瑶早换了一身华贵而干练的行头,腰间束着一条紫绸束带,上身挺拔下身修长,女子的秀气中还透着一股英气,气质比起当年涵养得十分到位。 “金姑娘,把贵店新到的烟丝拿出来给大人们品鉴品鉴。” 如今在紫禁城孙厚朴都是在幕后走动,原先也有人不爽孙厚朴这般做生意的方式,只道这个东家这么不长眼,自己这身份的客人来店里花钱寻欢了也不知道出来伺候一下,后来不知道谁传开了,这店后面的金主是赵允让。。好像是赵宗谔那厮撞见赵允让的,人家是谁?那可是未来的官家的老爹,这紫禁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产业,谁敢在这里找不痛快?打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孙厚朴就做起了他的闲散掌柜,不但没有人敢来找麻烦,还有人自觉地保护起了这紫禁城的安全。 京城巡检司的大头兵们只有稍微一听到这紫禁城的风吹草动,马上就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你啥身份,先打一顿再拖走! 大家以后这是赵允让利用儿子的关系,私下调动巡检司的大头丘八们给自己当起保安来了,想想也是正常,都是自己家的,不多照看着难道去帮别人家守夜?有了这些活阎王当急先锋,街上的这些混子地痞就是想打紫禁城的主意也不敢冒出来,见了面都要绕路走,生怕被人举报到巡检司,追到城外都要把你提回来狠狠打一顿。 这还是大家想多了,紫禁城之所以安保这么到位,不是赵允让在后面指示,而是赵祯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这楼里来看戏。知县出巡都还要开道更何况他天子白龙鱼服,从夏守恩管的殿前禁卫军到下面的巡检司,哪一个敢喘大气,出了着岔子那可是诛连的大罪! 金瑶做了一个福,脸上笑意盈盈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铃,摇了摇金铃,后面一排华服女婢前后有序,个个训练有素体态端庄,清一色地高开叉的旗袍,青袍素妆面容姣好,手上托着一件紫檀托盘,上面盛着一个花梨的小盒子,还有一把花梨镶玉嘴的烟斗,在场的官员一对一服务,这场面可全是梁川当初教给孙厚朴的! 旗袍这种超前了一千年的服饰全大宋仅此一家,孙厚朴又下大力气找了一大批姿色上佳的姑娘还配合这服饰,一经出场,那皎白如雪的肌肤瞬间吸足了这些士大夫的眼球,那若隐若现的私密之处,大胆豪放而不失华贵又不会落下俗套的旗袍大有前唐的风情,端的是赚足了人气! 金瑶再施一礼道:“今日大人们盛情相聚紫禁城,东家吩咐大人们只管开怀,今日所费由我们东家请客,美酒佳酿香烟珍馐尽情享用。” 晏殊眼前一亮,今天本来是自己要大大破费一出,紫禁城的消费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诚意,没想到这孙厚朴竟然这般上道,难怪在汴京城这般吃得开! “孙东主好大的气魄,晏某在此谢过孙东主,金姑娘有劳了!” “能为诸位大宋栋梁尽一份心力是我们东家的宏愿,诸位肯光临寒舍已是天大的体面,绵薄之力是东家的心意!” 贾朝昌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人情,今天光这一场的消费不得上万贯根本打不住。这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招牌一个面子,孙厚朴一个外来的商人这么懂规矩,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是喜欢。 “晏大夫不必推辞,这也是孙东家的一片心意。” 梁川眼皮跳了一下,这一大单生意就这么没了,光请这些人快活了。。 紫禁城抽大烟有一个规矩,可以选择要烟斗也可不要,要的把钱付了就行,今天看这架式是打算送每人一把烟枪了。。 贾朝昌打头第一个接过女婢递过来的烟斗,烟嘴碧绿,是上好的翡翠制成,加上那散着淡淡的木香味,一看就不是凡家手笔。 女婢打开小木盒,里面放着晒好成丝的烟丝,捏起一小捻放到贾朝昌的烟斗中,再打开火折子迎上煨了煨火,贾朝昌轻轻一吸,一股柔和的烟气进入自己的气管,像少女的手一般摩婆着自己的呼吸道,说不出的畅快! “呼~”一缕悠长的青烟从贾朝昌口舒了出来,眼神望向夏竦,这玩意只在汴京有,只怕夏竦都没试过:“夏大人久居塞外苦寒之地,现下又是天寒地冻之时,要不来一口驱驱身上的寒气?” 夏竦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瞥了贾朝昌一眼,接过烟枪,身子在椅背上斜靠着,兀自抽起了那烟丝,熟练的程度完全不亚于贾朝昌。 众人看得是惊讶不已,夏竦久在西北,难道西北也有烟草? 不光是夏竦,就连范仲淹还有韩琦都好这一口。 当初欧阳修尝过烟草的滋味之后,就给远在西北的范仲淹寄了一袋过去,这玩意就是高压力人士的解压圣药,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吸烟的危害,他们只晓得这玩意抽起来得劲,松快!范仲淹第一口呛得不行,后面就完全迷上了这东西,每次军务大会,或是一有烦心事就啜两口,立即生龙活虎的,韩琦吸够了二手烟也迷上了这东西,夏竦见他们抽得欢,也让人到汴京城打探过,烟草这东西就这样不远万里地传到了西军之中,也只有高层才受用得起这种新式的‘大烟’。 夏竦道:“我只道西军之内喜欢这烟味,原来汴京城也流行开了,诸位不必拘谨,一道尝尝!” 一群大老爷就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开始吐云吐雾起来,个个是抽得合不拢不嘴,独儿一个梁川捂住自己的鼻子,满屋子的二手烟,呛得他是泪流满面。 夏竦有见于此,幸灾乐祸地道:“三郎没道没抽过烟?” 梁川心中问候着夏竦道:抽烟有害健康,你们一个个寿命本来就不如现代人长寿,现在又抽上这口,能活得久才有鬼了。 不过他不敢乱讲话,只能道:“我不好这一口。” 夏竦吐了一口烟道:“那就可惜了,饭后一口烟,快活赛神仙,错过了这好东西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晏殊对梁川可谓是印象深刻,一曲临江仙冠绝京华,他们这些号称词坛先锋的人都甘拜下风,只是他怎么会与夏竦混到一起? “夏大人,这位是。。?”晏殊就怕自己认错人了,装作不知道地问道。 “三郎你还不自我介绍一番。” 梁川咳了一声,对着晏殊干笑道:“晏大人贵人多忘事,当初在吕夷简大人的送别宴上我记得大人还赋词一首,大人风光依旧,小可现在可是阶下囚了。” 梁川拿自己的身份自嘲了一番,晏殊在他眼前口中谈笑自若,仿佛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众人听着梁川的口气是心惊不已,以前跟着丁谓他也没有这么嚣张,怎么现在改换门庭了,口气倒这么强势了,难道是卷土重来心中带着怨气? 晏殊噎了一下,这话他一时不晓得怎么回,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口气倒是变刁了,不过总算是确认了一件事,这小子就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师的小人物——梁川! 第六百九十六章搞砸酒宴 晏殊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有些势力,连忙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客气道:“我道这么眼熟,犹记得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丁大人可惜了,不过还好,梁川你懂得弃暗投明,跟着夏大人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有的屁作为,以前还想着这小子会不会去考个状元什么的,最后竟然混成了贼配军,断了自己前程的人还有什么作为可谈?不过这小子以前跟着丁谓就帮丁谓捞了不少的好处,现在又跟了夏竦这个吸血鬼,只怕捞得要更狠了。 “对了夏大人,如何与梁川相识的?”这个才是众人好奇的,是梁川搭上夏竦的线还是夏竦慧眼识英才挖掘了梁川? 夏竦道:“三郎你把定川寨解围一事说与诸位大人开开眼,让他也知道我们西军打下这份太平是何等的不易!” 梁川为之一振,倒是想把关中子弟的豪情说与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听一听,谁知刚要开口,贾朝昌很不耐烦的就打断了梁川:“今日晏大夫盛情全为你等揭风洗尘,又不是让你们来忆苦的,如此兴事不要再提那等糟心事了,大煞风景!” 他才不想听梁川跟他是如何编出来的狗屁故事,今天的主角是他这个平章,要是让梁川一通煽情,不成了他们西军的主场了? 梁川很不痛快,他虽然地位不如这些当官的,可是他在西线鬼门关前走了一回,老叫花还有西北人民的苦厄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对他来说,这些当官的完全不是东西,在他看来比党项人还要残暴。现在连让他把老叫花等人的英雄事迹说出来也不给机会,梁川看着贾朝昌那不可一世不耐烦的神情,就知道老叫花与自己的事有多么卑微,在他们眼里有多么不值一提。 不止是老叫花,就是西军的将士,阵亡的葛怀敏等人在贾朝昌眼中只怕就是一颗弃子罢子,扔了。。也就扔了! 没想到韩琦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的性子爆,急如烈火,自己与众将士在前线舍身为国,在他们这些远离前线只会张口遥控的人口就成大煞风景? “贾大人把前线数十万的浴血当成是煞风景?好一个煞风景,党项人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希望贾大人来日有机会也新临一下西军,望望那道是怎么的风景!” 夏竦一直不爽贾朝昌,这时候更是看不起他们西军,这事说别人还好,他这个西军主官就在眼前,不是当他不存? 他竟难得地与韩琦站到了同一阵营,手生重地一拍那扶手,烟枪往桌上一砸道:“在座的御史们今日可得把这句话好好记下来,明日随我一同上朝说与官家听听,看看是汴京的风景独好还是前线的风景这么煞人!” 御史们诚惶诚恐,他们好好地坐在一旁抽着烟,夏竦想闹事自己闹就算了,干嘛还把他们给拉下水!一个宰相一个副宰相,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两边都不是人!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跟贾朝昌叫板,夏竦也是个狠角色,得罪了他更没有好果子吃! 梁川眉头一挑,这老夏难得还有这么爷们高光的时刻,以前竟然都看错他了!男人就是要这样,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时候再跟韩琦闹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韩琦也是,望了夏竦一眼,两人难得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西军的功绩岂是你一个结交内宦的奸佞三言两句就给否定掉的? 不可否认这次西夏的求和透着一股子诡异,除了梁川没人知道为什么西夏要在这种大势如虹的气骨眼上向大宋称臣,原因还真的不是在大宋一方,而是西夏自己出了乱子,当然折腾出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梁川。朝堂的百官权当西夏是缓兵之计,以图来年再大举地进攻。 西军方面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虽然经历了几次惨败,可是在前线也是打得李元昊元气大伤,至少在几年内也是无力东进,他们的功绩是用血换来的,不能说一点作为也没有! 但是这事只能西军自己觉得,别人但凡想否定他们西军的功劳的,就是不行!西军自己内部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可是任谁要想往他们脸上抹黑,那就是万万不行! 韩琦见夏竦这时候没有拆他的台,打了鸡血似的,身上好像涌出了无穷的力,撸起袖子就准备朝贾朝昌开炮,晏殊一看这气氛怎么三言两语不合就要炸窝,再下去好不容易聚成的庆功会就成了党争的阵地,他这个组织者不死也要得罪一大批人! 晏殊连忙站起来,没好气地道:“诸位诸位!今日只谈风雅不议朝政,如此良辰辜负了岂不可惜!西军劳苦功高这是有目共睹,只是沙城血腥却是与今日良辰不相时宜,我大宋开国至今已历数十年,两大边患悉数得到解决,这不是万世之功,何不以这事为准,谁来赋一首聊以助兴!” 晏殊不愧是八面玲珑的人,两面都不得罪,一句话就把话题带偏了,给足西军这帮新贵面子,也让贾朝昌下得了台,下面的一众官员一听晏大夫的提议,恨不能马上就脱离苦海不用夹在两拨人中间受气,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晏大人说得是。” 梁川恨不能这两帮人打死一个,他自己在一旁看热闹,冷嘲热讽道:“我忆当初丁大人在时,也是时叹国运不济西北小人跳梁,常恨不能提三尺青锋亲定乱局,可叹啊。” 贾朝昌还有一众御史大怒,这是什么场合,这个丁党余孽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丁谓是什么?朝廷早就有了定论,这贼配军莫不成是想给丁谓翻案不成?难不成这小子的这番言论是受了夏竦的授意? 夏竦看到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奶奶的,这他娘的哪里是揭风宴,分明是鸿门宴啊!这些人三番两头挤对他,现在又在影射他的后台,老子是凭着功绩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地位,你们竟然要把自己归为丁党! 梁川是不是丁党他不知道,但是梁川背后是太后,与丁谓是什么关系太后最是清楚,现在还要强扣两人的帽子,那不是图穷匕现是什么! 夏竦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官员,冷冷地道:“我西军与西贼千难万难,非难在将士上下不用心,众志不成城。”这时候他看了一眼韩琦,韩琦没说话,他方才继续道:“而是难在朝堂上有奸邪小人作祟,每每报忧不报喜各种掣肘贻误军机,甚至蛊惑以妖言迷误官家,致使前线屡战不进,本官这次前来就是要清算一番,明日就奏明圣上,以待圣裁!” 最后这个裁字说得是掷地有声气势滚滚,下面的人无不一震,敢当着贾朝昌这位宰相的脸说这些话,这是不死不休啊!按道理他应该是把梁川叫出来骂一顿,然后给贾朝昌赔个不是,但是他没有,他这是疯了不成?这明显是把梁川保了下来了的意思啊!这是打算默认了他就是丁谓一党的意思吗? 晏殊早就听说夏竦在西军是个狠角色,从基层一路走来就不走寻常路,脾气大得堪比炮仗,谁点谁炸,但是还越炸官越大,从西北一路炸到了汴京,今天这火只怕还没有结束,他欲哭无泪,怎么好好的一场烟局搞成了这场面! 他太低估了这两个大佬的决心,能做到宰相和副宰相地位的两个人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根本压不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也不会因为给他面子就保留自己的立场,为了将来的官途为了他们的利益,迟早是要有人死在这里,他还是想得太嫩了! 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人走过,晏殊不经意瞧了一眼,大喜过望立马叫来金瑶把人请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死对头——徐扬,哦不,应该是大才子柳三变! 柳三变不认得这些朝廷的高官,对他来说就是开封知府程琳他就在堂下见过几回,更不要说这些三品以上的大官。不过他过惯了混吃混喝的日子,二楼的烟馆是全城消费最高的地方之一,早就想来试一试了,这里面的人个个玉带金佩的,看着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结交这批人应该不会有损失! “这位就是汴京城最为火热的大才子柳三变!”晏殊把柳三变请了出来,黎扬这小子天天混在青楼楚馆,到处给人免费做词,做的词还有点水平,一时间竟在汴京城打出了名堂。 众人望向柳三变,柳三变感觉一脸呆萌,他压根不知道这么多一脸桀骜的人究竟是谁,有人看出了他的窘境,帮他介绍道:“这位是晏殊晏大夫,列座的都是当朝的大员,你一个白丁见了我等还不快快行礼!” 柳三变的脸色变化肉眼可见!从开始的好奇到惊喜,到压抑自己的那张脸,富贵几乎在朝他招手的狂喜让他内心汹涌澎湃!晏殊啊,坐在上座的还有其人,难道是。。 第六百九十七章徐扬卖弄 徐扬的内心在咆哮,他混了青楼这么久为的就是在楼里碰上这些达官显贵,要是能碰上皇宫里面的人就更好了,自己便可以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腰折断了似的,九十度弯下来恨不能跪在地上给晏殊跪舔、起来,嘴里还腆不要脸地说道:“学生柳三变,见过晏大夫。” 他这一声学生要是晏殊给应下来了,以后在汴京城就可以横着走了,因为这么多只耳朵听着眼睛看着,柳三变喊的是学生,晏殊的回答就显得很重要。 晏殊是什么身份,他的学生可是官家啊,要是这声学生他给应了,那不是当他跟官家一样的地位? “久仰柳才子的大名,今日一见可慰平生,快快起身!” 这他娘的可是当朝帝师晏殊晏大夫啊,要是可以攀上他的高枝,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那不是可以省去几十年的奋斗了?旁边的好像是谁,难道是平章贾大人?咦,后面这厮是谁? 徐扬的脸好似开了一间染铺一般,脸由红变青,再由青变黑,因为他看到了这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梁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最难忘的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的那些坏朋友,还有就是发迹之前知道你黑历史的那些,就怕他们把自己的伤疤揭掉,而人最难抑制的也等自己有朝一日翻身之后,对这些人的打击报复。 徐扬对于梁川的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他本来是兴化县知县宋光斗的座上宾,十里八乡最负才学盛名的才子,二十岁之前人生全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限的痛快,只可惜后来杀出来了这个梁川,在梁川的光环之下他这个才子就成璀璨的珍珠变成了一粒暗淡无光的砂粒,原来的炙手可热到现在无人问津,没有办法他只能借着求学的名义远走他乡,否则在梁川的光环之下他是永世无法翻身了。 徐扬化名柳三变一路来了汴京,没想到竟然还是在他的限影之下无法走出来,再次看到梁川,那些龌龊的往事再次浮现在心头,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把他的老底揭开,那他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等等,他脸上的是什么玩意?那不是配军的标志吗?他曾听说了汴京梁川的一些事迹,深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梁川再有本事也难一步登天结交丁谓,现在再看,他可以坐在这些人群当中与所有人谈笑风生,难道那些事迹还是真的! 他的心头惊头骇浪,却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与各位高官一一问好,余光却时不时朝梁川看来。梁川自打徐扬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到这鸟毛,他这小子天天到紫禁城里打秋风,这种人来得多了只会污了这楼! 大宋朝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读书人,特别是有才华的读书人,就拿在座的夏竦和贾朝昌来说,两个人的出身都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一路,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了平章和参知政事的位置,其他的人虽说是科举的正式出身,谁有他们两人的地位高? 大宋朝的潜规则跟大明朝的不一样,大宋朝讲究宰相起于州里,大明朝则是非翰林不能入阁,都做翰林了谁他娘还去基层吃土? 柳三变别看现在天天逛窑子,这就叫雅性,万一这小子哪一天真的飞黄腾达了,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梁川就不买这个人的账,在他看来,徐扬这小子就是个势力眼,要是这种人以后当了高官那才是老百姓和大宋朝的悲哀,他皮笑肉不笑看着徐扬,眼神中满是不屑,这般看不起的模样完全是写在脸上,徐扬自然也是看得见。徐扬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他当初以为林居林裔两兄弟造反能够成事,还花大力气给他们写了一篇造反的檄文,要是这东西让梁川给捅出来,他现在不要说前途了,就是头也要让官家给剁了。 既然早就撕破脸了,那两人就再回旋的余地。柳三变一一向这些大官问好之后,便挑事地指着梁川问晏殊道:“这位是?” 晏殊也不知是该怎么介绍梁川的身份,以前他还是丁谓的管事,现在在夏竦身边好像是也没做什么,只能笑道:“这位就是梁川,当年一首临江仙。。” 贾朝昌打断了晏殊的话,冷冷地道:“就是个配军,夏大人也真是的,自降身份与这等人为伍。” 这话就有点过份了,完全是将梁川与夏竦说得一文不值! 梁川听了别人叫他配军,倒不为所动,可是夏竦也是不所为所动,众人看了无不佩服夏竦的定力,骂人都让人指着鼻子骂了,这老夏竟然是当作耳旁风。 他们哪里知道夏竦的心思,夏竦心里那个乐啊,你骂我就算了,梁川是刘太后的人,亏你小子还跟后宫的那个阉宦走得那么近,连梁川的身份都搞不明白,你继续骂呀,骂得越难听越好,到时候看谁倒霉! 徐扬大喜过望,这贾朝昌的语气里处处透着对梁川的不爽与不屑,他可是当朝宰相,自己竟然与他是一路人,这他娘的可是天大的好事!他的贼眼滴溜一转,立即跟着阴阳怪气地道:“配军怎么敢与诸位大人坐到一起?你好大的胆子,相公们的身份都让你糟污了!” 徐扬话音刚落,连范仲淹都对他皱起了眉头,这人说话会不会说,这分明是把他们几个西军出身的人一道儿给骂进了。 夏竦更是对这小人物充满了不爽,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对老子带的人指手划脚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晏大夫那个悔啊,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上门一定写着不宜聚会。本以为把这厮传进来让他做一首词给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嚣张,一来就看不起夏竦带来的梁川,这是要向贾朝昌纳投名状?奶奶的,这小子投机也太会选择时机了吧,眼光这么毒! 好一场鸿门宴,现在场面上风云诡变,百官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烟枪早就都放到桌上一动不动。要是一会蹦一句让他们表立场站队伍,那他们可就死定了! 梁川并没有直接揭开徐扬的老底,因为他现在手头没有证握,要证明一个人的身份还有他做过的恶事要么有物证要么得有人证,汴京远离兴化,就是他狡辩了自己也争不过他。 按兵不动,秋后再跟他算账!今天自己是跟夏竦来的,他得罪了自己就是得罪了夏竦,看他有多硬的关系,贾朝昌能不能保住他! 晏殊提议:“柳公子才情无双,何不作词一首?” 在晏殊看来这小子要么极大的野心,要么就是极差的情商,竟然一门不迈二人不熟的情况下就敢得罪夏竦,这可是当朝副宰相啊,要是来日在他科举的时候使个绊子,他就永世不能翻身了,现在就想着让他赶紧做一两首歪词,赶紧让这个瘟神滚蛋! 徐扬有意卖弄,这正合他的心意,朝晏殊来回推辞几个回合称不敢当,心下是表现欲强得不得了,这次机会难得,表现好了前途一片光明,表现不好也能混个脸熟,真真是保本稳赚的大买卖! “学生就以为汴京风华为题,作词一首!” 只见徐扬前向踱了两步,状似有灵感地道:“有人,我这一首望海潮还请诸公品评!” 众人不禁一亮,都听说这小子经常给一些青楼的姑娘窑姐写词,词意婉转哀怨,也算有几分本事,本以为只会哄那些个窑姐高兴,不想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中原形胜,七朝都会,汴梁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梁川目瞪口呆,这首望海潮原来是描写的是杭州,也是天下繁华所在,现在让他改动一下,竟然变成了描写汴京城的富丽。此时的汴京城人口多达百万,是天下第一城,用再奢华的词藻来描绘她的盛况也不过份,改动一下,倒也用得恰到好处! “好!”晏殊是婉绝派的老大,他自己的词风就与柳三变的相近,徐扬这首词一出他立即拍手称善,前面被这些人搞得心情不爽,现在发现了一位人才,他的心情怎么能不高兴! 众人也是无比惊奇,江山代有才人出,前些年的梁川还有现在的柳三变,个个都是曹子健一般才高八斗的人物,只可惜命运不济,中官星不够旺,不然现在也是飞黄腾达了!他们艳羡这柳三变的才情,这首词也算是可以流芳百世了! 这宴会终于有点像样了,大宋朝的文人聚在一起要是吵架那就没有意思,就是要比谁是文坛一二才有意思。 范仲淹这时也站起来道:“我这也有一首文章大家一起帮我看看水平如何!” 第六百九十八章不慕虚名 范仲淹没有别的读书人身上不由散的一股酸腐气质,相反他身上所穿所用的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寒酸的,寒冬腊月还过是麻布棉衣一件,没有玉带没有锦袍,反而是这么一个人众人看在眼里却不得不服,这是个心怀四海九州的人。 范仲淹脱口而出道:“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静。。 紫禁二楼是如此地安静,与其说众人是被震憾到了不如说他们是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回忆着从前的自己。 从贾朝昌到最不起眼的御史六部小官,他们的胸膛在激荡,有一腔热血在涌动,虽廉颇老矣,虽然这官场的尔虞我诈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可是先圣的教诲早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文的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永不磨灭,为天下黎民的那股子激情好像又让范仲淹给他们找回来了。 但凡是个读书人不论最终走的是哪一条路,但是他们来时的路一定是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只是这政坛的黑暗体制的腐朽让他们忘了初心,逼得他们把最初的理想忘在了身后。 有的人会觉得范仲淹这种人很装,因为在范仲淹身上他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遗憾事的只是范仲淹坚持了下来,而他们却迷失了。。 犹记得头悬梁锥刺股,三尺白雪六月酷暑十年寒窗毕生所愿,孜孜以求的是那黄金膏粱还是天下苍生?好像贪墨无数也不是那么地痛快,好像他。。 才是自己想成为的人! 吾谁与归! 可惜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只有金字塔峰的人才能活下来,下面只有累累的白骨。 如此的呐喊如此发聩人心的声音只是让在座的官员们有那么一丝感动,然后又变成了一个个势利而贪婪的行尸走肉。 梁川曾经只当这是一篇名著,一篇需要背诵和默写的名著,这是如此地讨厌,自己还抄袭山寨在西北的时候当着原作者的面先给念了出来,自己念的只是一篇作文,从范文正公口**来的,竟有如此的力量,洗涤震撼感动着梁川那小富即安的灵魂。 他与范文正公一道走过西北一遭,认识了这个人,才能真正体会,原来真的人是为别人而活着,而不是为自己的前程! “好!”梁川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了范仲淹,在座的小老头子都被这一声天降梵音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坐在他前面的夏竦,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这冬月里打雷了! 所有官员齐刷刷把眼神投了过来,要是晏殊叫好也就算了,他梁川算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配军,在这等场合压根没有他发话的机会,现在竟然第一个冒出来,当其他是什么? 夏竦也是一脸意外,他没想到梁川跟范仲淹关系这么铁,在众人眼前竟然这么表明立场,刘太后不是与范仲淹势不两立,还把范希文发配到了西北,难道这一切都是做给切人看的。。 夏竦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许多想不通的关节在这一刻有了顿悟,刘太后纵横三朝,赵光义拿她没办法,赵恒一定要娶这个二婚女人,赵祯在她帘前只是一个摆设,这女人果然是有一点手段,否则不能在这乱世朝堂之中纵横这么多年,连寇准丁谓吕夷简这些政坛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最后黯然收场。 有道是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宁得罪十个小人不得罪一个女人,像刘娥这样的女人,得罪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范仲淹看着梁川正欲张口,梁川先说道:“范大人忧国忧民的高尚节操实则是我辈楷模,这文章大人若是能做完整了必定能流传千古!” 范仲淹正要说的是:这文章并不是他所做,而是在场的梁川的作品。没想到梁川竟然否认了,并且把这一作品归到了他的名下,成全了他自己,这是图什么?要知道文人惜名甚到惜命,能作出一篇流芳百世的作品那是虽百死其尤未悔,他竟然如此不当一回事,这是图的什么? 他正要说话,却是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梁川,这种出名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好比那个柳三变,在这种机会之下就想大出风头以搏出位。。 梁川呀梁川。。 贾朝昌看看梁川再看看夏竦,最后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范仲淹。 所谓师出必有名,这种场合与谁同一个鼻孔出气就代表着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梁川是夏竦带来的人,素来听说夏竦与范韩两人不合,今日看来这话是虚言,至少夏范两人关系应该不至于那么差! 这些当官的老手也是敏锐地觉查到了这一点,一道道狐疑的眼神投向梁川。 除了韩琦,为什么梁川对范仲淹对此高看?当初夏竦逮到梁川,把他关了一个月用尽各种手段把他整得死去活来,要不是范仲淹救下他,只怕现在已经埋到黄砂里去了!梁川这小子也算是有情有义,这场合都敢给范仲淹叫好。 当官的表情徐扬尽收眼底,狗腿子的天性告诉他,要不利用这次落井下石的机会把梁川踩到底,只怕将来再难有这样的良机! 徐扬跳梁出阵,当作前锋指着梁川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这里是士大夫孔孟学子的地方,你一个配军还有评头论足的份?” 梁川正眼都不瞧徐扬一眼,他骂由他骂,梁川心头一丝火气也没有,徐扬现在在他眼中也就跟一只蚂蚁差不多,他不清楚历史上那个但有杨柳处,皆歌柳永词的大才子与这个小人是什么关系,现在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眼界和地位不同了,自然不会一般见识! “范大人高风亮节,我这等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品评,不过我虽然一介白丁,可是也知道什么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意思,比起某人只会粉饰太平歌颂奢侈的靡靡之音强上万倍!好与不好,这自然交由历史交由后人来评判!” 今天的宴会梁川没有歌唱没有作词,自然没有办法抢徐扬的风头,不过他的一句话就将徐扬贬的一无是处。什么是大局观?什么是心怀百姓,跟他的作品比起来,确实是判若云泥! 说完梁川自顾自就坐了下来,留着徐扬想要借题发挥一番,却是发作不得。 好一个交由历史来评判,这样的评价是有点高了,像是在说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资格与范仲淹一较高下一般。 贾朝昌看了看徐扬,这种急欲出头的小年轻他见得多了,这个柳三变初来乍到竟然是不惧夏竦,看来可以利用一下。 晏殊也不喜欢柳三变的性格,这小子的目的性太强了,今天的宴会柳三变得了头筹,范仲淹却是大放异彩,可惜夏竦与贾朝昌两人势同水火,再搞下去只怕当场就会兵戎相见,宴无好宴,不如早点散了罢! “诸位稍安,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聚会范大人一首名篇只怕是后无来者了,我等还要回去好好瞻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紫禁城虽然快活,只怕再聚下去我等要有愧于心,拂如范大人之高节!” 范仲淹想说这首文章并不是他的作品,可是晏殊这么一说,他再推给梁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也只能看了一眼梁川,苦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贾朝昌起身朝晏殊拱了拱手道:“多谢晏大夫盛情,只是有些乡野匹夫不领情坏了好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说完贾朝昌甩手就走,经过徐扬身边,眼中富有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徐扬看在眼中,那是大喜过望! 自已的付出有戏! 贾朝昌走后夏竦也起身,对着晏殊道:“晏大人今日你瞧见了,贾相公容不下我西军诸人,三番两次出言相讥,非我不识时务,实在是贾相公欺人太甚!告辞!” 官员们陆续向晏殊迟行,徐扬走在最后,朝晏殊行了一个礼,连忙追了出去。 贾朝昌的轿子走得很慢,徐扬临近马行街追上了贾朝昌的轿子,隔着轿子的帷帘朝贾朝昌行了一个礼道:“贾大人,小可柳永。” 贾朝昌没下轿没起身,隔着帷帘冷冷道:“我看你有几分才学,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朝廷中并无赦免丁党的公文,梁川这厮公然替丁谓翻案,你写一道折子,明日交到谏院,这冷饭看来得拿出来炒一炒了!” 徐扬大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真是嗑睡送枕头,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梁川,不想一箭双雕,误打误撞投到了贾朝昌的门下,还有这天赐的良机可以向梁川下手! 有贾朝昌撑腰,他梁川就是有夏竦又如何?当初的丁谓一人之下,不也照样乖乖贬到崖州去? “学生一定尽心办好此事!” 刚刚还自称是小可,现在一看贾朝昌有重用他徐扬的意思,立马就改口了!徐扬望着贾朝昌远去的身影不住地冷笑:“梁川啊梁川,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以前你有宋光斗青睐,现在我得了贾朝昌赏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六百九十九章夏家千金 梁川随夏竦回了夏府,仇富跟在后头,看着夏竦那张阴沉的脸就知道一定有人得罪了他。 “刚刚谁叫你出头的?”夏竦质问梁川道。 不过没等梁川辩解,他就继续道:“不过也好,你这样算是把范希文拉上咱们的船了,你刚刚也看看到了,咱们西军出生入死死人堆里拼出来的功劳在他们这些书呆子眼中就是一文不值,今天就敢朝咱们叫板,来日还不得把咱们的成绩抹得一干二净!” 夏竦的年纪比梁川大出许多,却是保养得体,须发爱惜到了极点,每一根都错落有致,油光滑亮的感觉。 “仇老你去紫禁城买些烟草。” 夏竦的烟瘾越来越大,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抽的比比皆是,不知道的就抽得更凶了。不过现在夏竦更是为了支开仇富,自己跟梁川套套话。 夏竦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西军在前线如何搏命这些朝廷的人在后面如何扯他们的后腿,讲到动情处生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梁川自然也知道前线艰苦的岁月,这些坐在朝堂上指手划脚的狗官只会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得把命拿出来。 “贾大人以前就跟大人过不去吗?” “哼,那阉宦之辈以前给我提鞋都不配,也就是会一些谄媚的功夫,净会欺上瞒下才到了这个位置,太后她老人家近来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夏竦有意无意看了看梁川,故意把话题往刘太后身上扯。 梁川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怔怔地看着夏竦,只觉他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最后没的声音。 夏竦心道你小子还会防备,看来聊得还不够。 “自从太后她老人家身体欠佳之后,这朝会上去也少了,朝廷上的事渐渐开始由官家亲力亲为,官家阅历尚浅,经验不足,对付起贾朝昌这些奸佞之辈稍显不足,想当年太后身强体健之时,就是强如寇准吕夷简之流也不是对手,可惜呀!” 梁川还称贾朝昌为贾大人,夏竦当着他的面就敢叫贾朝昌的名讳,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太后确实是巾帼英雌女中豪杰。”当初就是刘太后让自己去西北吃砂子的,不过说起来她还是刘谨言的母亲,自己也不好说她的坏话。 再说了,夏竦是什么人,他与刘太后是什么关系并不清楚,万是这老鬼也是后派的人,把自己说的刘太后的不敬之言给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自己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夏竦一脸正气地说道:“昔日我等在边陲守卫国门,官家身边有宵小作祟无可奈何,今我夏某抬榇入京,定要与这些小人周旋到底,还请刘太后保重身体将这些小人清出朝堂!” 梁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跟他说是几个意思?他又不是官家也不是刘太后,至于需要这么表忠心吗? 梁川哪里晓得夏竦的心思,他这是把梁川当成刘娥的心腹了,借着梁川的嘴表明自己的忠诚,有时候拍马屁站队也需要技巧,刻意在官家和太后面前的表忠心还不一定能让他们相信,反而是透过这中间人的嘴,更容易取得信任! “夏大人。。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竦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有人问起你我夏某人的为人如何你就把这番话说给她听就是!” 梁川都不知道夏竦说的是什么,鸡同鸭讲,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表完忠心,夏竦脸色刷的一变,突然恶狠狠地道:“可惜西军的老下属都不在,否则只要贾朝昌那厮敢上街我就叫他有去无回!”军队出来的作派就是这样,能动手的绝对不动口,找个小兵上街把贾朝昌给阴了就是。 梁川自认也是打家劫舍出身的主,可是行事做风也没有他这么霸道,赵宗谔当初欺负他都到头上了也没有干这等夜黑风高当街买凶、杀人的勾当,自已果然还是小看了夏竦。 梁川正在啧啧称奇的时候,大堂突然有一个皮肤白犀玉指纤纤地‘小少年’走了进来,下人也没有一个敢拦他,坐在夏竦旁边的太师上翘起二郎腿搬起茶海咕咕一大通茶水也不尝味,水牛一般全灌得一干二净。 要是仇富也就算了,这老头夏竦当他是半个亲爹,这小子是谁,竟然敢在夏府里这么放肆! 这小少年也看到了梁川,见梁川眼不移光地盯着他看,眼睛狠狠地瞪了过来,梁川更有机会看到他的真容,挺拔的鼻梁,两片小嘴唇粉嫩可爱,一双大眼睛散发着灵气,虽然是个男儿打扮,却有一股子‘娘们’的味道! 不对,凭梁川阅片无数的经验,还有这小子喉咙比水管还光滑,分明就是个假小子嘛! “你还看!”这小子一张口更破功了,生生就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还是一个美人胚子! 夏竦打她进入正堂之后脸就更垮了,看到她的坐姿一举一动还有咄咄逼人的语气脸就更黑了,比在紫禁城跟贾朝昌对骂还不爽! 这是谁?梁川看着夏竦的脸心里暗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这姑娘一定就是夏竦家的那本经! “雪儿啊,爹爹正在跟客人议事,你不能就这么没礼数地闯进来吧,传出去多难听,外人还道爹爹没教你呢!” 这话分明是说给梁川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传出去给外人听见了,梁川你就等着吧! 姑娘一听不乐意了,杏眼圆睁地道:“老家伙你休想骗我,这个死配军在固原也是你的手下,当宝似的大老远跟过来,还你的客人!” 梁川一听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脸憋住不敢笑出声,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好不难受,天啊,这姑娘竟然敢叫夏竦老家伙!放在大宋朝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夏竦想着说她两句能收敛一点,这一下全崩盘了!老泪纵横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生无可恋地哭腔道:“家门不幸啊,有辱门风啊,雪儿啊,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怎么这般没有体统,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夏竦气得是捶胸顿足,眼泪真的是流了下来,那样子跟死了岳父一样悲痛!在西北军中就是再不利的局面也没见夏竦这么失态过,这个雪儿究竟是谁! 雪儿一见夏竦这副姿态,嘴里吧嗒几下茶水,不咸不淡地道:“老家伙够了哦,再闹下去我可就出去找乐子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哭吧!” 梁川早已探听过,夏竦一生传奇已足够写一本自传,叫作我的奋斗,从最底层一路走到帝国的金字塔尖,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对手没遇到过,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是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跟大宋官家一样,家业有成家财无数,后宫妻妾也是一大把夜夜临幸不完,可是就是没有一个儿子给他捧灵牌继香火。 别人家穷得叮铛响,可是孩子都是一窝一窝地生个不停,他夏家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奋斗了一辈子现在好了,全成了别人的嫁衣裳了! 这叫夏竦如何能不悲愤! 夏竦简直把梁川当空气,嘴上说着这个姑娘,梁川却看得出来,这姑娘一定是夏竦的命、根子,那含在嘴时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只有宠到天上才会这样做女儿奴! 雪儿姑娘盯着憋笑的梁川,饶有兴致地道:“死配军,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好我让展昭晚上好好摆弄摆弄你!” 梁川立即收起自己的表情朝夏竦行了一个礼道:“夏大人小人乏了先回房歇会!” “哦。。好好好。。快去。”夏竦心里那个痛啊,该看的不该看的,能听的不能听的全让梁川给听过去了,自己的这个女儿要是传出去了只怕要汴京扬名了!现在只能送走梁川,希望他嘴下留情,否则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出阁,这要是传出去只能出家去做姑子了! 夏竦亲自把梁川送到门口,拉着梁川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川啊,天下最难父母心,刚刚你也瞧见了,我膝下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娘走得早,我也一直没有续弦,女儿就当儿子养最后养成了这样,都怪我一直醉心于前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当你是个好后生,雪儿也还没也阁,为了姑娘家的名节,晚上这事。。” 梁川见夏竦这番话可能是认识以来最真诚的一番话了,以前的话要么是套路要么话中有话,天下谁不为自己女儿计短长,可怜了这小老头,他拍拍胸脯道:“夏大人见外了不是,你女儿就是我女。。” 梁川连忙打住,一句话说太快了差点要说你女儿就是我女儿,夏竦也是怔住了就看梁川狗嘴里要吐出什么玩意。 梁川道:“你女儿就是天上的仙子,我怎么敢去诽谤天上的仙姑呢!” 夏竦拍拍他的背道:“好样的!”心底却是在滴血,我女儿要是嫁不出去以后我就把你大卸大块,一块喂狗其他的做肥料! 第七百章父女一样 梁川一回屋,脱了自己的上衣正准备用热水擦一擦躺床上歇息一会。突然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股刺骨的北风灌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夏竦的女儿—夏雪!女儿家谁敢去踹男人的门?夏家的女儿敢! 夏日里怎么会有雪?如此矛盾的名字也正如她的性格一样,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小姑娘,作风却跟野小子一样,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家也极少有这么蛮横的主,更何况这些书香世家了。 此时的梁川正赤裸着上身,一点不惊惧地看着夏雪,他倒想看看这姑娘搞什么鬼。说来也怪,他跟着夏竦这么久夏竦的保密工作做得是真到位,要不是今天这雪姑娘自己蹦出来,也不知道夏竦还要雪藏多久。 也难怪夏竦差点哭出来,把女儿养成这副德性确实是送给别人也没人要,更不说拿出手了,这姑娘是个爹就是藏得严严实实的,待到出阁的那一天就看谁家的小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夏雪要不是女儿身也绝对是一代混世魔王,喝花酒吃霸王餐是什么没见过,不过女人毕竟是女人,见到血腥恐怖的东西骨子里的天性就激发出来了。 梁川那地图一般伤痕盘踞在背上,浑身都是腱子肉的强壮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大到指头宽,小到刀片窄,前胸后背就没有块完整的地方。 以前她也没少在军营里打混过,不过那些大头丘八身上再多的伤也没有这梁川的十分之一。。 “还看吗?再看要不要我继续脱。。?”梁川浪笑道。 夏雪见过无耻的就没有见过梁川这么无耻的主,俏脸一红,举起双手捂住双眼娇羞道:“你无耻!” 梁川欺身上来道:“那你可就说对了,我这个人就是卑鄙无耻一身正气!” 谁知夏雪竟然把手指缝打开,透过指缝继续偷看梁川,大爷的,原来梁川就打量以毒攻毒吓退这位大小姐,可不想这大小姐吃了一剂五毒散竟然马上有了免疫力,压根没有半点小姑娘的矜持,真是绝了。这可换梁川退缩了,捡起自己的衣物,立马穿得严严实实。 要是让夏竦知道自己在他女儿面前跳脱衣舞,在自己房间调戏他女儿,他估计会亲自拿刀阉了自己! “咦!你怎么不脱了!”夏雪好似满心期待的样子,竟然真想看看梁川下面是不是某个地方也一样伤痕累累! 梁川终于能体会夏竦那种绝望的心情了,这孩子所受的教育极有可能是一千年以后的西方开放式教育,否则女德女贞在她看来不会如此这般不值一文。 他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物,这才从容地坐在椅上闲扯淡道:“大小姐请你自重,我是有家室的人。” 夏雪哼了一声,把声音抬高了一个调,眼看着梁川声音却是向外喊道:“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啊!” 空旷的夏府这一声非礼幽幽不绝,可是各路护院听见愣是装成聋子,一动不动。夏竦好像听到了什么,年纪大了又有一点耳背,连问仇富道:“刚刚什么声音?” 仇富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巨骇脸上却不动声色:“老爷听错了,没有声音!” 这一句话杀伤力太大,吓得梁川一个箭步冲上来先是捂住了这个小姑娘的嘴,脑袋探出门去左右望了望,确认左右没人后舒了一口气,然后麻利地合上门窗,对着夏雪怒道:“你疯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命呢,被你爹听到我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夏雪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道:“我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原来一句话就怕把你吓出魂来了,啧啧太失望了!” 梁川没好气地道:“行了算我服了你行了吧,大小姐你可长点心吧,夏大人一把年纪了,你替他老人家考虑一下,也为你自己的将来着想不是,一个女儿家的来我这男子的房里成什么话了?” 夏雪怒道:“你少在那里给我装好人,我的事何须你来操心?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跟着我爹我看你也赚了不少钱吧,各路送礼送钱的牛鬼蛇神都粘着你,交出来吧!” “交什么?”梁川一愣,这个大小姐真是奇葩。 “自然是钱啊,把门外送礼的那些人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梁川无语,这次他是真没拿人家的好处啊! “大小姐冤啊,我兜比我脸还干净,不信你自己掏一掏,再说了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要是觉得我能藏什么东西就随便找,找到了就算你的!” 夏雪眼睛一亮,歪着头俏皮地指着梁川坏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我说了我这个卑鄙无耻刚正不阿。” “那城西的那个庄子可就是我的了!” 梁川忙道:“打住打住,你可真有本事啊,连我的老窝你都打探清楚了,你爹都没你这般神通广大!” 此时梁川别提内心多惊骇,他的梁家庄也算是隐秘了,这个夏雪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他的这个窝的,那情报队的人呢?还有自己其他的后手,难道这丫头片子一直在调查自己? 梁川不禁冷眼眯起来,难道这么快要图穷匕现了吗,他一直以为夏竦蒙在鼓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整个真相如果夏竦完全知道的话,那自己完全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中,被人来了一个瓮中捉鳖,夏竦啊夏竦,果然是老而弥坚! “你是如何找到梁家庄的?”梁川一把扯起夏雪的手腕,目露凶光地质问道。 “放手,你弄疼我了,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了!” 梁川道:“你要敢喊我就把你先奸后杀!” 谁知夏雪竟然一点都不怕地道:“就你这么怕死,还敢把我先奸后杀,奸了我你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梁川快疯了,怎么遇到这一个二世祖疯婆娘,其他人也就算了,搬上床脱了裤子事情就算解决了,可这是夏竦的独生女啊,夏家千金!要是自己真的管不住老二,夏竦不介绍做一回外科医生! “先松开我就告诉你!” 梁川只能撒手,夏雪的手腕多了一个鲜红的指印,由红变青,甚是清晰。 夏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薛桂詹之荣这两厮你记得不?” 梁川压根没想到这两个‘老乡’,此时夏雪提到他们两,他的第一直觉就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一定是这两个王八蛋出卖了自己! “想起来了?这两个人口音跟你一模一样,天天在我们夏府门外转悠,前些天我忍不住找他们来问了几句,结果把你在城西的老巢给套出来了,那庄子我去过,谁给你行贿的,快老实交待,否则我告诉我爹去!” 梁川在夏雪讲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就要看她有没有波动,是不是骗人的,夏雪讲得天真浪漫,梁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爷爷的,吓死老子了,敢情是这样知道梁家庄的,还以为你个丫头背后也有一个情报队。。 “你不信?” 梁川装出一脸无奈地道:“我信,那庄子是原来我做丁谓家的管事时外面的人给我的私礼,我在开封府早有备案,这有据可查,我可不敢背着夏大人在背后收黑钱。” 夏雪道:“你没有收黑钱那庄子里的钱哪时来的,我在庄子外面看得真切,那钱是一筐一筐往庄子里挑,我爹收钱的时候都没你来得狠,这可是压榨了多少人的私房钱?” 这都让你给看到了,梁川只能道:“你还知道什么?” 夏雪一脸坏笑道:“薛詹二人想要依靠我爹的蔽荫来做生意,看样子他们两个也是人精不差钱的主,这事你竟然一声都不吭自己就吃掉了,看来你野心不小呀!” 梁川心道:你娘的老子做的是大买卖,现在也是万贯家财的人,那点小钱老子看不上! “大小姐见笑了。。” “我爹那人你知道,第一要紧的是我这个宝贝女儿,然后呢就是钱这东西,他要是知道了你挡了他的财路,哎。。” 梁川悲愤交加,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以后遇见的全部是古代思维的人,第一次碰上夏雪这种蛮不讲理,占据有利地位,思维超前就如同现代的刁蛮小姐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面,毫无作用! “大小姐你就说吧想怎么样,要奸要杀随便你,我反正烂命一条,迟早不是死在你爹手里就是被你告密死在你爹手里!” 夏雪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制不住你,你也别以为我对你有意思,我只对钱有意思,这样,你打算带着薛詹二人做什么营生,我爹他操劳国事,这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梁川苦笑,这丫头片子也算是直接,开门见山!父女俩一个得行,都是掉到钱眼里。自己还真不敢去染指夏竦的女儿,以前碰上一个郑若萦也就算了,连当朝副宰相的女儿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爱红妆爱经商,真是活见鬼了! “行吧,不过今天我累了,明天再谈这些事成不?你爹让展昭守着我不让我出门,要做营生也没机会啊!” “老家伙那里我替你去圆场,以后展昭我就让他快活去,看管你的工作就由我代劳吧!” 梁川是叹了叹,夏竦啊夏竦,你这一世英名只怕在你女儿身上要晚节不保了! 第七百零一章江湖骗子 梁川现在被盯得死死的,一有风吹草动夏雪就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打扮得不男不女的,那皮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偏偏又要装成一副男人的模样,嗓子一出来就暴露了。 梁川一天呆在夏府里哪里出去不得,比展昭还尽职尽职。 本以为女娃子心性也就三分钟的热度,一会乏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次日鸡刚打鸣,还在睡梦中的梁川就被挖了起来:“快带我去找你那几个老乡,我爹的生意我包了!” 梁川看着粘着假胡子一身男装的夏雪眉头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左眼跳完右眼跟着跳,只怕是祸不是福,这劫躲不过! “你要是真想跟我出去,那咱们要约法三章!” 夏雪一听不怒反喜道:“三章又何妨!”小手一伸还要与梁川来个击掌而誓。 梁川白着眼把她的手给拨走:“第一这事与我无关,我从没有见过你,一个字也不能传到你爹的耳朵里。” 夏雪道:“这是自然,讲义气的道理我懂。。” 梁川心中疯狂地问侯夏竦,这他娘的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遭的,八成是放在军营中跟那些草莽带大的,说的话江湖味如此之浓。 “第二点,出了夏府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不可擅自做主,若是你不听我话我就是拼着被夏大人责罚的风险也要跟夏大人如实说明,您千金之躯我担待不起!” 夏雪犹豫了半晌,内心作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她是心有不甘梁川的要求,要的就是洒脱与自由,这下出去不是畏手畏脚的? 梁川看得她的不甘道:“做不到咱们现在就把话挑明了,省得回头我要挨你爹的怒火!” “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梁川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道:“去,昨天屋子里的银骨炭放多了,喉咙有点干,帮我煮一碗燕窝来。” 夏雪愣住了,长这么大就是他亲老子夏竦都没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讲过话,更没有这般使唤过他。 梁川奸笑着看着她,她一想到刚刚自己讲的话还强辩道:“这是在夏府内!” “也可以,一会出门我也会同样让你做这事,看你做不做?” 夏雪厥着嘴一甩手,还真的去拿燕窝去了。不多时,手里捧着一碗晶莹的燕窝回来,梁川舀到嘴边尝了尝,香甜可口,只吃了一口就放下来道:“你煮的?” 夏雪直率地傻笑道:“要论起吃的话我也很喜欢,但是我自小有各路的大厨给我做美食,我连灶堂都没去过,看我的手像是会下厨的样子吗?” “那你再去煮一碗,我要吃你自己煮的!这燕窝我继续吃,鱼翅煮一碗!” 夏雪央求道:“你想这些东西我带你去子樊楼去吃个够,咱们先办正事成不?” 梁川道:“这就是正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快去!” 梁川见干杵在原地的夏雪道:“看看,在外面我要你做的事比还过份一万倍,你能屈尊受辱?” “我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好屈辱的,就是觉得你婆婆妈妈事情太多了,等着我马上去煮,亲自煮!” 梁川等着看好戏,夏雪果然耿直,真的自己烧火煮了一锅的鱼翅,亲自端给梁川,脸上还没有一点不情愿。梁川看着一脸黑头土脸的夏雪,现在都是土灶,只有下灶的人才会一脸灰,夏雪不仅不生气还高兴地道:“尝尝什么味道!” 梁川吃了一口,咸得打得卖盐人,不过看着小姑娘的一片诚心也不好打击她:“行吧,算你过关了,这最后一个要求!” 夏雪道:“说,痛快点!” “你要么就直接女儿身跟我出去,我不说你是夏家千金就是,这样的打扮实在让人起疑心,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女汉子!” 夏雪惊恐地道:“那可不成,我自小就是穿男装长大的,女装打扮我可从没试过!” “要不这样,你继续穿你的男装,但是你脸上只能涂一层淡淡的水粉,然后声音也用女声,动作一定要像个姑娘一样!” 夏雪瞪着眼睛瞅着问道:“怎么才像个姑娘?” 梁川手捏起一个兰花指,声调调高了三个调道:“喏,就是这样。” 夏雪哈哈一笑道:“我尽力,学不像可没有办法!” “先去洗一把脸吧,一会咱们就出城。” 夏雪大喜,马上出门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脸上只涂了一层淡淡的水粉,原来的她倒是一点水粉不粘,只是那施粉的技术一看就很拙劣,就像发烧的马猴似的,看着有点吓人。 梁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带着夏雪往梁家庄而来,夏雪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这也好,看样子应该也是两个高手,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你这名字谁取的,以夏大人的才学不至于吧?”一行人迎着初春的小雪,说起了夏雪的名字。 夏雪喃喃道:“名字是我娘取的。” 梁川回忆了一遍,在夏府里天天就看到仇富那厮,至于夏夫人可从来没瞧见过。 “夫人安好?” “我娘生下我就走了。”小姑娘原来生龙活虎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梁川看在眼里,“我爹从我记事起就把我扔给仇伯,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可是我就是跟他亲近不起来。” 梁川只能一声叹息,夏雪夏雪,夏天的雪注定要消融。夏竦竟然死了老婆也没有续弦,这种事放在整个大宋官场是极为难得的。他膝下没有一子,这偌大的事业可算是后继无人了!男人连自己最爱的事业都能舍掉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夏竦这老家伙可能对夏雪的娘亲是真爱,否则不可能这般豁得出去! 梁川一到庄子,耶律重光便寻了过来。盯着旁边不男不女的夏雪一直看,嘴里嘟囔道:“东家这谁啊,好作啊。” “美吗?” 耶律重光愣了一下,啐道:“美个屁,堂堂男儿却透着一股子骚、浪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梁川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交待你们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耶律重光道:“辛大人的下落还是没有音信,吕姑娘找到了,不过似乎有些麻烦,我们也不方便动粗。” “怎么还要动粗?你们搞什么?” 吕一的性子他知道,再难的时候也不会跟人脸红脖子粗。 “倒不是吕姑娘,还记得东家原来的顶头上司杨琪不,这小子不是个爽利的东西!” 梁川怒道:“这小子还有脸缠着吕一?” “呃。。” “柳三变那厮呢?我让你们去跟踪,怎么样可有踪迹?” “这小子也不是个东西,我们跟他到了东郊的一个三清观,这小子手上怕是要沾上人命!” 梁川就知道徐扬这厮没这么简单,改名换性连功名都舍掉了,看来野心不小,一查果然有问题! “这小子的事情先放一放,薛桂还有詹之荣两人有没有办法寻到他们?” 耶律重光哈哈一笑道:“这两人不用去寻,他们天天在庄子上候着东家哩!” 自从梁川给了两个人一个信号之后,这两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对在汴京城干出一番事业是信心百倍,对梁川更是盼星星盼月亮,左等右等每天候着梁川的安排,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似的,他们在汴京倒也有去处,不过为了前程和富贵,也得天天腆着脸上门。 洪不平等人知道东家用得上他们,也就茶水伺候着,他们倒也会世故,每每上门都给这些庄户带着点心小礼物,一来生二回熟,倒也相处都还成。 梁川一现身,两人好像父母再生了一般,老泪纵横地拥上来道:“三郎可把你盼回来了,我俩等得焦心这一天天是茶饭不思,全等三郎做主了!” “我也正要找两位,实不相瞒,我身后这位乃是夏大人的远亲堂侄夏天,两位见过,咱们这次的生意还得。。” 梁川还没说完,两个人便把他拉到一旁,一脸担忧地道:“三郎这人我们见过。。” 詹之荣道:“三郎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早打听了,夏大人一家压根没有男丁,更没有这种秉性阴柔的娘娘腔叫什么夏天!这分明就是骗子啊!” 两人早与夏雪接触完以后就私底下打探过了,汴京城里谁家有几个子女未婚配未出阁的都是媒人家的重要资源,也是极容易打听的,通过下人厨娘每天准备几位什么的膳食旁敲侧击一问便全知! 夏竦家里压根没有男丁! 夏雪看着三个人齐转过头来看着他,想起梁川交待他的,捏起兰花指,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调调说了一句:“你们好呀!” 这扭捏的动作,加上那马猴的妆容,还有那索命追魂一般膈应人的声音,薛詹两人一个激灵,梁川差点喷饭。 两人更坐实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急对梁川道:“三郎你还年轻你不知道,前些我们到了汴京城也被这些冒充成高官子弟的江湖骗子骗过,为什么这些年一厥不振,就是当初被骗得太惨,像这个娘娘腔咱们就去报官,送到大牢里让那些发情的男囚好好帮他开开谷道。。” 梁川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两位莫怕,只管大胆搞,出了事情我担着!” 第七百零二章开办药店 梁川拍着他们的肩膀要薛詹二人放心,两人如何能放心?心提起来都要吊到嗓子眼里了,看着梁川的样子的就像笑面虎一样! 他们两个人怕被骗怕被坑,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这句话用在梁川身上同样适用,别人不敢对他们两人怎么样,梁川对他们可是知根知底,要是想吃人绝对不吐骨头! “三郎这事万万不成啊!” 薛桂现在已经怀疑梁川背后有郑祖亮父子的影子,要用这个机会把他弄死,他现在哪里有能力跟梁川作对,梁川用夏竦的影响力就能让他在汴京混不下去! 夏雪用女人的声音道:“哪里不成,你们是哪里看我不足,给你们脸了你们还敢蹬鼻子?” 夏雪的样子才像是真正要吃人的,那架式容不得一点商量,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张嘴想一口独吞,日后赚了钱还有什么好和气的话? 梁川朝夏雪啐了一句道:“我让你说话了?老实呆在那里,瞧你把我两位同乡吓成什么样了?” 夏雪嘟着嘴一脸地不情愿。 要是先前两人还对这个夏家远亲的身份有疑问,现在就是打死他们两人也不相信,夏家的人梁川敢用这种口气跟他们讲话,讲难听一点梁川现在的身份是配军出身,犯过事的人地位自古就是低一等,夏家人容得了他这般放肆,绝无可能! “三郎。。” 梁川先道:“我这一门生意不做别的,就先做药房了!” 詹之荣一听心中悔不该来脸都成苦瓜了! 他在兴化靠的就是做药起家,在兴化有数家药房,但是这生意一直就做不大,跟清源的庄氏大药房比起来更是天上地下。来了汴京以后他也曾想做这门生意,可是京城这些土财个个是腰缠万贯的主,那规模还有坐堂的大夫都是全天下花大价钱搜罗来的,他们如何比拼得过?詹之荣不是没试过走这条路,压根就是死路一条,梁川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三郎你是不知道京城的药行竞争有多激烈,这事只怕。。” 梁川淡淡地道:“我出十万贯。” 十万贯!从梁川的嘴里说出来就跟十个铜板一样,毫不起眼。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虽然也有家资不过砸锅卖铁两人也就是数十万贯的家资,要让他们一次拿出十万贯,两人压根不可能! 两人的呼吸顿时急促以来,刚刚还一脸忧心,现在脸色一刷,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夏天你呢负责打点各方面的牛鬼蛇神,有问题你帮药店摆平,至于你们两个呢,就负责经营,这次就先不需要你们出钱,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心里没底,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做没握的事,有钱自然是大家赚,我梁川不是那种钱我赚命你们出的人!”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梁川好大的手笔,不需要他们两人出钱? 夏雪道:“你哪来的十万贯?” “汴京城遍地是黄金你不知道吗,走路的时候低头多看看,会有收获的!” 夏雪撇撇嘴道:“你哄我是三岁小孩呢!” “不要多问!” “那好,这钱怎么分账?” “这次是我出的钱,自然是我占大头,你夏天占两成,詹员外和薛员外两人合占一成,剩下的七成归我!” 薛詹两人没有出声,反正不用他们出钱,还能白白得一成股分,这事也不会亏,自然听得梁川发落。 夏雪很不痛快地道:“那要是我出这十万贯呢?” 梁川道:“那也是我占五万,最多只能让你占个四成!” 夏雪桌子一拍指着梁川鼻子道:“你这是耍我呢?” “坐下!”梁川冷道。 夏雪被他的眼神一吓,还真乖乖坐了下来。 只听梁川意味深长地道:“你们以为这药店是普通的药店?我开的这家药店要做成汴京城最大,要储尽天下药材,保管的方法也是天下独有,光我这方法就是天下一绝,我是用技术入股的,占五成并不过份!” 梁川早有开一所药房的打算,自从西北走了一圈,战场上的厮杀最可怕不是刀剑而是刀剑造成的创伤,战场上急需的药品是对自己的兄弟生命最大的威胁,下了战场同样的,老百姓看病也是一个大难题,汴京城的药店但凡规模大一点的,进去都是销金窝,要是自己能把成本降下来,打价格战的话,这也是一块巨大的市场! 如何降低成本?自然就是当初自己在清源教给庄翔的那种药店储存方法! 这个法子梁川有跟他们以前动物科技学院的同学探讨过,科学的保存兽药还有兽粮的条件下,可以降低药物还有兽粮的损耗差不多百分三十到四十,也就是这些损耗节约下来,自己就能把价格压低近三到四成! 只要自己把成本压下来,自己就能做价格屠夫,谅其他的药庄实力再雄厚,也经不住梁川这样长年累月地摧残。药材走的量不是给普通的老百姓,相反一些团体甚至是部落或是像西夏这样的国家,需要的药材数量是极为庞大的,平时如果没有积累,战事一开两国的交易渠道断了,只能通过黑市,届时价格就不是上涨一两倍了! 梁川以前低估了药品的重要性,直到他看到了天雄军神机营的创损,难怪说古代打仗打的是国力,后勤跟不上,部队就丧失了战斗力,救治伤兵在一定程度要花费的精力还有金钱比正常维持还更高。 这条渠道自己一定要拿下来。 梁川的提议让两个人无比心动,薛詹两人被梁川的出手给震住了,如果说一开始是害怕梁川是想吃了他们两,现在一不用他们出钱,二还分他们干股,这实在是一笔划算买卖。 梁川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这两个人道:“你们就这态度?要是这样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好心看在同乡的份上想带你们一起赚钱,连夏公了也愿意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咱们打开局面,哎。” 夏雪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废物梁川也不要找他们了,十万贯我出,有的人是人想赚钱,咱们五五分成!” 两人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夏雪与梁川两人的手笔面前他们两人真是战战兢兢,原来以为自己出钱,只利用他们的人脉,压根就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们的钱,那说白了,两个人还有个屁用? “做做做!”两人头如捣蒜地点头,生怕错过这天大的机会,引得夏雪是连连白眼,夏雪对他们是有一说一有什么脾气就发出来,一点都不带保留的,羞得两个人老脸半红,连声说对不住。 “那好,这间药铺只是我的第一间,以后我将会把这药铺开到全国去,让每个城市都有分号,至于分成嘛,这第一总号就暂定我七成,夏公子两成,你们两人分一成,毕竟你们没有出钱。待你们放下心来,肯出钱的时候以后的分号就按我四成你们两成这样分账,成本嘛,各自按分红出资。” 詹之荣道:“三郎你这方案却是最公道无疑,怪我们两人也是出身微寒因故不敢跟你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只是我想说一句,不知三郎你手头的技术是什么,小可我也是贩药出身的,三郎这你是知道,没有独门的技术,只怕难从他人虎口中夺食!” 梁川道:“正因为詹员外你是做药出身,算是我们几个人中的内行,所以这事我才找上你,一会我把这药仓的设计方案给你,薛员外你负责找人去落实,至于钱嘛,明天我让人把十万贯送到庄子上,你们但凡需要就来支取!” 夏雪道:“那我要做什么?” “你的任务现在就是去找个店面,位置要好客流要大,空间也要够大,然后再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们出来坐堂,相信以你的实力这一点都不算事!” 詹之荣的眼睛睁的一下就圆了,药店的生意有七成就看坐堂的大夫水平如何,要是自己的药店能找来太医坐堂,那就不怕没有客源了! 薛桂此时也了然,梁川敢这么安排果然是心中早有了百万雄兵,太医在他们嘴里这般容易差遣,那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小事一桩,回去我去求我。。”夏雪差点要脱口而出说出‘我爹’两字,咽回去了只道:“我堂叔。”堂叔叫得别提多拗口,一听就是临时起意的。 两人此刻自然也就不再去计较这些了,万一人家是夏竦认的亲戚,那也算亲戚不是?反正不用他们出钱,就看这事能不能办成,能办成算他娘是哪块石头蹦出来的亲戚! 梁川当下就把教给庄翔的药仓设计方案依样画葫芦给说了出来。 詹之荣不愧是老药庄出身,早先也是苦于虫蚁蛀蚀药材的损耗极大。一听梁川的设计就惊为天人,按梁川的方法如果能按损失降低那就可以把成本降下来,真的到时候他们就是与别人一样的价格做生意就比别人多赚了三到四成,这是血赚啊! 第七百零三章父女斗争 自从晏殊在紫禁城的聚会结束之后,徐扬得了贾朝昌的授意,回到城东自己居住的三清观,那是拼着整死梁川的干劲一夜未眠,写了一篇大书《丁党未灭余党仍在》的文章,中间指名道姓梁川如何卷土重来,与丁谓里应外合祸乱朝纲,影射夏竦与丁党勾结,西军有不轨企图。 徐扬洋洋洒洒写了数千言,志得意满地看了看,连夜送到贾朝昌府上。贾朝昌大喜过望,准备次日就把这奏言在朝堂上发表。 徐扬自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他现在是柳三变,功微名弱,不过发发言还是可以的。 也正因为这样,让耶律重光等寻着了机会,一路跟着徐扬找到了他的落脚点,更发现了这个人的黑暗面。 贾朝昌一上朝便把徐扬写的文章在朝堂上公之于众,丁谓早已离开了权利的中心,如今又让人旧事重提,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要来。 这几日刘太后依旧在后殿休养玉体,赵祯高坐在金殿之上,虽是他一人坐堂,可是却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满脸写着心事,贾朝昌拿着一本不知哪里递上来的奏疏在那里叽里呱啦读个不读,惹得赵祯是越发地不痛快! 他只听了一个名字后面的事情就压根不想听了——丁谓。 但凡是把前朝遗老那些奸臣搬出来的都是有的放矢,抱着某种意图来的,说白了就是看哪个政敌不爽,又想旧事重提来个借刀杀人,自己又不好推翻前论,只能任由他们一个个牵扯下去。 这招是历代帝王最恶心的,自己做的事又不能自己打脸,这些臣子也是鸡贼,捕风捉影的事落到他们手上就给你整出铁证如山,屡试不爽。 赵祯回忆起丁谓这个三朝元老竟然没有一丝的怒气,虽说他把自己的陵墓给搞砸了,不过他只是负领导责任,该死的是钦天监的那帮鸟人,丁谓在时帮先帝盖道观,帮自己盖宫殿,每一件事都是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要说他提奸臣朕倒说你们这些人才是。 丁谓在时朝廷例会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能拎得清自己的位置,下面的人是听话又安份,看看现在的朝廷,当宰相的跟下面小官天天过不去,下面的官员跟顶头上司也不对付,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要说老太后也是个能人,就她在时,这些人一个屁也不敢放。 贾朝昌把这几千字的文章一字不落的念完,赵祯没进去几个名字,倒是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名字——梁川。他突然想到,什么时候再去会会这个梁川! 贾朝昌念了半晌喉咙都哑了,不想赵祯心中有事,全然不把他的意图当一回事,身子还是坐得正正的,思想早到了九宵云外,愣愣地说了:“爱卿有劳了。。” 所有人都愣了,这算什么? 夏竦早知道贾朝昌这厮会借题发挥,果然把梁川搬出来,说他与丁谓有牵连。丁谓把持朝堂的时候他正在西北主持军务,哪里有空勾搭到一起? 关于梁川如何到他名下的,他也早有说辞,他把梁川在定川寨抵御西贼的军功说了一遍,梁川早凭着军功脱了贱籍,脸上只是还留着那个黥字。他贵为西军统率,把一个低级的武官带在身边按制并没有不妥之处。也没有辩解与丁谓的关系,贾朝昌用梁川作文章他就用梁川作反击,一招太极打得极为巧妙,徐扬辛苦写了一夜的苦劳化为泡影。 朝堂上的其他人见神仙打架压根不敢上去打架,贾朝昌现在是权倾一时,夏竦则是新定西北,官家让他入朝为相,将来势必还有重用,两个人都是其他人得罪不起的角色,现在过早站队万一将来有变数,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再说了,西军中有一员大将,那是谁也不敢搦战的存的,那就是板荡诚臣范仲淹,敢跟他叫板的没有掂量好自己的分量,只会自讨苦吃! 朝堂上发难这种事向来讲究真凭实据,否则就会以破坏大局不利团结的名义挨处分,贾朝昌虽然拿出了证据但是并不是铁证,加上赵祯的关系被一笔带过,一块石头扔进了茅厕却没有激起多大的粪量。 退朝之后,气极败坏的夏竦回到家,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贾朝昌这厮真他娘该死,如今已是他们西军的天下,这是大势所在,竟然这么不知好歹,不说自己,就是以后的范仲淹还有韩琦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谁便一个也够他喝一壶的。 正生气间,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阴谋地走了进来。父女关系虽然不好,但是这个女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屁股一蹶要放什么屁他不用闻也知道是什么味的。 夏雪一早就要找夏竦说拿地的事,可夏竦早早就骑马出门上朝去了,苦待了半日可算把他给盼回来了。 对拿这件事,夏雪见梁川不是糊弄他,真的安排薛詹两人利索地去张罗开药店的事宜,梁川也有任务安排在她头上,她倒不好意思自己晾在一旁无所事事。 夏雪这次没有撒泼打闹,倒是一脸文静地坐了下来,好声好气地哪夏竦说道:“爹,打小你就最疼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是不是?” 夏竦睨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叫我老家伙吧,叫爹我不习惯!”他哪里会不晓得,自己这个丫头一但装听话就是开始要作妖了,要是整天放浪不羁那倒才是她的天性! “爹~” 夏竦听着受用,道:“说吧,想要什么?”朝堂上受气,不过回来听女儿这么一叫,气消了好多。 “我想要一块地,汴河大街上我看中了一块地,我要买下来!” 夏竦一听眉毛直飞了起来喝道:“疯丫头你嫌在家里还不够野,还要到外面去丢人?做梦!这事你不要再提了!” 夏雪天真地以为好声好气地跟亲爹说这个事,他就会顺从,没想到夏竦听也没听就真接否决了她的要求,如此绝决,容不得一点商量的余地,气得她也开始破功了! “好你个老家伙我好声跟你说是尊重你,你以为你不同意我不能自己去买地吗?我告诉你今天你答应我要买,不答应我也要买,我只是知会你一声!” 夏竦冷应道:“我看谁敢把地卖给你,不怕我夏某人的手段大可以试试,我保他在汴京呆不下去!” 夏竦滚滚霸气由内而外,夏雪将门虎女一点是不惧,反而手指着夏竦道:“你果真要这般绝情,自从娘死的你看看你有一天好好教育过我吗,我这个假小子的样子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变成的?还不是你放养纵容造成的?今日我自己想做一些事你非但不支持还要处处与我做对,我。。我。。想娘了!” 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眼泪说来就来,夏雪的娘一直是夏竦的软肋,不然也不会终身不娶,放着夏家无后也没给她找个后母。 一句我想娘了直击夏竦的心肺,亡妻之痛历久弥新,他鼻子一酸差点让快要失去功能的泪腺崩出眼泪,人在风中如同孤苦的朽木,强忍悲痛却发作不得,他不让夏雪去抛头露面为的是保护这个孩子,怎么会想着去伤害孩子呢! 孩子自有孩孙福,各自大了不中留! 夏竦想到如今朝廷的局势,自己要是老树常青也就罢了,要是万一哪一天自己枯黄叶落了,那他们可怎么办?算了算了,天命有数,一切就随她去吧。 “叫老仇的帮你去张罗吧,咱们初到京城不能太过招摇,尤其你是女儿家的身份,更要谨慎持重,爹爹老了,管不住你了!” 夏雪一听夏竦松口,先是一喜再是一顿,他突然发现原来入京之后意气风发的父亲好像老了很多,锐气不如当年,好像一瞬间就老了。。 她哪里是想玩,她只是想帮父亲一点。。 往日只要斗赢了老父,她总有一种胜利感,只是今天不仅没有兴奋感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失落。 “老仇你要看管好雪儿,不可让她受了一丝委屈!” 夏竦交待着仇富,他现在无力看管夏雪,只期望这个傻女儿傻人有傻福,福人自有吉相!汴京城人多嘴杂,做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再谨慎,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现在汴河大街就是整个汴京城最火爆的去处,每天都有数不完的游人,夏雪只听梁川说了一句人流要够多便一头扎进了汴河大街,想在这里寻一处好去处当作药店的选址。当初梁川想要紫禁城的那块地也费了不少的心力,更何况现在这地方是寸土寸金,紫禁城的带动作用不言而喻。 不过要是让夏竦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自己家附近开药店做生意不知他会做何感想!老夏最怕的就是这个女儿抛头露面,让汴京的文人圈知道她是个假小子,以后找不到良人,事情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第七百零四章昔日老友 天下有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 夏雪看上了汴河大街的地段,紧挨着紫禁城,正好就在马行街的另一侧,原来也是一家小酒楼,汴河大街原来的客流不似如今这般涌动,本来就本死不活的状态,后来紫禁城又开张了以后,直接就宣判了死刑,拖了几年东家实在撑不下去,有意将店面转让出去。 夏雪一直记着梁川说的话,要弄就弄最大的,要搞就搞最好的,这地段正好在汴河上,前街后院,交通便利空间更是极大,以后要运输药货靠着这汴河上的水运就省去诸多人力。后面的大院子也能存储大量的药材,至于客流量嘛,那就更不用讲的,南北走向的马行街与东西走向的汴河大街都是当今一等一的热闹去处,占了整个汴京城的半数客流不止。 前有两大街风流快活,完事了买两贴药回家去补补身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夏雪引着仇富到了紫禁城边上的这个铺子,东家姓周,看着夏雪的模样也不是寻常人家,只得据实相告道:“不瞒这位爷,这铺子早有人看上了!也交了定金,你们来晚了!” 仇富大怒,夏雪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要什么都是千依百顺的,要是以前势不如人也就算了,现在夏大人都他娘的当上管事了,要是连一块地都带拿不下来,脸还往哪里搁! “我不管你这店是谁交了定金,要是今天第二个人接手了我就砸了你这贼窝铺子!” 周掌柜也是硬气霸道的主,在汴京城做生意一是要会忍二是要有底气,否则随便来一个官员不知底细把你唬住了,那事也就完了! “来人啊,快去报京城巡检司的大人,就说有人上门闹事了!” 仇富这人如其名,最不爽的就是这些商人,一听这小子竟然还敢报官,一怒之下抄起店里的条凳到处乱砸,是桌子就给掀了,能砸的绝对不留! 周老板看着动手的仇富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地冷笑,也不去劝阻就让仇富不停地砸下去!不多时,店内一片狼籍,仇富还意犹未尽。 “什么狗屁巡检司,爷今天就砸给你看!” “你们可都听见了,快去报与高大人!” 店伙计奔出门外,一路小跑往巡检司而来,说明了来意,就城巡检大怒,点齐了人马往汴河大街杀奔而来,一路上大叫道:“敢当我们巡检司是狗屁的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老子倒要会会这老东西是何方神圣!” 梁川安排了三人各有去处,这时正在紫禁城楼顶抱着沈玉贞双宿双栖,他在楼顶突然看到一彪人马杀气腾腾地朝紫禁城而来,个个全副武装,心下暗叫不好!安置好沈玉贞领着石头还有孙厚朴亲下楼来,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料一到门口与这帮丘八撞了个满怀,他们也不顾梁川,继续往边上而去,一大队人马涌进了街对面的铺子里! “过去看看!”梁川领着二人跟着这队人马到了对面的店里。 京城巡检一职一般由左右厢的指挥使来担任,大小约相当于现在的市公安局局长,职责所在就是负责京城的安全与内卫,城门以内,皇城以后,京城巡检说了算,一定程度上比开封府还要牛逼。 开封府人家是用大宋律法说话,巡检司则是用板刀子说话,有事没有先拉到衙门里往死里打一顿,他们是兵不是秀才,不跟你聒噪! 这巡检一到店,马上让手下把这个铺子给封了,里三层外三层一只母蚊也也不能飞走!他亲自带着人马冲进店里,看到还在发狂砸店里物件的仇富就是一记黑心夺命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仇富的屁股肉上,仇富摔飞出去,撞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可能是上了年纪,竟没有爬起来,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你他娘敢踹我。。你敢踹我。。!” 夏雪带的两个护卫立即冲了上来要与这巡检厮斗。 夏雪都看傻了,这是哪个部门的愣子,真的敢跟她夏家叫板的! “还敢公然拒捕,看打不死你个鸟人!”巡检司的丘八一拥而上,与两名护卫打了起来,场面乱成一团。 “好大的狗胆,你知道我是何人?你。。!”夏雪指着这巡检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担心仇富的伤情,急到仇富边上将其扶了起来。 这巡检冷笑道:“好你个娘娘腔,眼睛长到屁、眼上了?头上的招子是用来出气的?睁大你的屁、眼给老子瞧清楚了,这店老子已经盘下来交了定的,敢砸老子的东西!” 夏雪被他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给气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向来养尊处优金贵得很,谁敢用这般污话来糟她的身份,那不是寻死是什么? 梁川一到店门口就听到一口熟悉的家乡话,心下还道这话骂得真痛快!定睛一看差点把魂吓没了,被骂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家千金夏雪,被打的则是夏家半个家人仇富那老头子! 完了,这个当官的只怕官运是到头了!梁川还在替这个当官的婉惜,定了定神一看,又差点吓一跳,难怪他觉得声音这么耳熟,这他娘的不是高干那厮? 高干正准备上手给夏雪一个大耳光子,梁川打雷一般吼了一声:“高**他娘快住手!” 高干一听那是三尸神暴跳,自打当了官以后就是他爹都没这般训斥他了,今天是出门吉位不对还是撞了哪路神仙,一个个都不把他当盘菜,有砸他店的,还有问候他老娘的! “哪个不长眼的叫的老子的名讳,给老子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今天不把你打。。”高干骂骂咧咧地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只看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表情由原来的想杀人变成狂喜,眼神定在梁川身上大喜道:“梁川!” 梁川推开身前的丘八挤进店里上来就给了高干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他弓了起来。然后跑到仇富身边将仇富扶了起来,夏雪看到梁川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周掌板都看哭了,这来的脸上带字的配军怎么连巡检高大人都敢打。。 高干手下见老大被打,想上来助阵收拾梁川,被高干强忍着痛大吼一声:“都退出去,没我。。没我发话谁也不许进来!” 场面总算是控制住了! 梁川把仇富扶到条凳上,仇富嘴时骂个不停地道:“这事没完这事没完!” 梁川让夏雪照看好这老头子,自己走到高干身边苦口婆心地道:“我说高干呀高干,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怎么这几年越活越回去了,做事这么不稳重?” 高干确认是梁川,吃了他一拳竟然一点不生气,疼痛过后直起身子,一脸地无奈道:“这店是。。我的。” 梁川看着这店里一片狼籍总算知道高干失态的原因了,要是他这店今天就让仇富给白白砸了,那他在汴京城就不用混了,以后谁见了都可以骑到他头上拉一大泡屎。 “看来今天是个误会!”梁川只能在中间调停道。 高干当初因为平定了兴化的造反,是当数在那个事情中得利的干部之一,后来好像被提到了扬州去当官去了,期间还给自己送了不少的钱表示感谢,对于这个人梁川是有好感的官员之一,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替高干打圆场,否则他踹了仇富一脚,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夏雪也是个暴脾气,一点不领情地道:“哪来的误会,刚刚他骂的脏话你全都听到了,我长这么大就么受过这般腌臜气过!” 梁川安抚她道:“消消气,这是我以前过命的兄弟,给我个面子,你先带仇老爷了回府去疗伤,等老爷子气消了我就带我这兄弟到府上去认错赔罪!” 梁川给夏雪使了个眼神道:“别忘了约法三章的事,再说了今天的事真是误会!” 夏雪气不过,冲上来踹了高干一脚,高干一看梁川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知道这人背景肯定不凡,生生吃了夏雪一脚不闪不避!还好这一脚力度也不大,正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踢完一脚夏雪才算解气,气哼哼地抚着仇富离开了这店。 高干收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目送夏雪离开后才紧张地问梁川道:“老弟你实话告诉哥哥,这人是哪路神仙?” 梁川恨其不争地道:“夏竦家的。” 高干的头嗡的一下犹如巨炮轰过一般,瞬间一片空白。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就是不知道夏竦是什么人也就可以跳进汴河里死掉算了!据说夏竦这个人极其护短,不管有没有由都要先把面子挣下来再说! 想想刚刚自己辱骂人家的话,什么屁、眼什么脏话都泼到人家身上了,高干扬起自己的大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子:“打了一辈子雁反让雁啄了眼睛,我这辈子做人都是谨谨慎慎的,怎么这次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第七百零五章高升之路 高干与梁川是老熟人了,两人久别重逢都是感慨万千。高干凭着那小心谨慎的性格官是越做越大,梁川的际遇虽然也很新奇,可是现在的处境也是让人不胜感慨。 孙厚朴在门外道:“三哥这里人多眼杂,要不到紫禁城里去坐坐?” 高干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着紫禁城是什么快活去处,一门心思都在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身上,梁川笑道:“老哥你就放宽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 当初也是这么一句话,让高干没有倒霉反而官路一路绿灯。他自然相信梁川的话,说实话他来汴京后早有耳闻梁川的事迹,不过也是以为同名同姓之人,他还在感慨要是当初山沟里的那个老伙计要是也来汴京,会不会有一番风云际遇! 高干喝退了手底下人,让周老板把铺子清理一番,自已解了甲胄跟着梁川等人一道去了紫禁城。 “高大人久违了!”当初孙厚朴跟在他爹的屁股后面也没少跟高干打交道,高干倒是对孙厚朴没什么印象,孙厚朴一点醒他才恍然大悟! “你们孙家可是有钱的主啊!”他是压根没想到孙家都早他好几步先到汴京发展,还打出了紫禁城这么大一个神仙去处。 孙厚朴他不认识,但是他认识孙厚朴的老爹,想当初他在清源当差的时候孙家没少给他孝敬,来了汴京他也是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要不然像紫禁城这种大户也是他的钱袋子! 他也是听说紫禁城这般赚钱,就想把对面的铺子盘下来,拆了重新盖一栋楼,哪一天自己也打造出一个销金窟来,这倒好,铺子还没盘下来,就把参知政事夏竦给得罪了,莫说盖楼了,以后自己在汴京也要难过了! “大人见笑了,我这小地方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孙厚朴笑道。 高干好奇地问道:“你孙家的小子怎么跟梁川相识的?” 梁川道:“你忘了当初咱们打兴化的那些反民的时候还是仰赖了孙厚朴送来的物资,那时候我就与他相交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那敢情比老高我还早啊,孙家娃娃你也是能人了,好好的茶叶不卖,倒有这么一栋大楼!” 孙厚朴只是笑笑,没有过多地解释。 “我说你盘那铺子要做甚?” 高干摇摇头道:“还不是眼红你们紫禁城日进斗金,老高我就动了心思也想自己开一家酒楼,回头敲打敲打你们紫禁城,生意可不就是全变成我们的了!” 石头道:“高大人你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好楼还在土里,不然这生意你也抢不过三哥!” 高干苦笑道:“我哪里敢抢梁三郎的生意!” 梁川问道:“你不是在扬州还是哪里做官,什么时候来的汴京城?” “高邮团练使!自从清源兵马都监提了以后就到了高邮去做了几年的团练使。” “那地方好像富得流油的样子!” 高干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三郎你!” “谢我什么?” “我那弟弟在清源要不是跟着你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赚的都不够自己花销的,自打跟了你每个月都有定额地从清源码头上分到红利,我那弟弟也干脆知道我要上下诸多打点,就一直不停地给我送过来。说来可笑,一开始我到了高邮这些地方的大户纺织丝绸都有钱的主,各种孝敬我也是不差钱,还给高纯送去了不少钱。” 梁川歪笑道:“你要别说,你弟弟倒是不咋滴,你那个弟妹徐氏实在是了不得的人物,碰到问题处乱不惊机智过人,你离开泉州以后她还帮我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 “说来不怕你笑,你梁三郎是我的贵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贵人就是我弟妹徐氏,这些年要不是她在背后帮衬出谋划策,我那傻弟弟早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到钱嘛,高大哥我也收到你送的钱!” “小钱不足挂齿啦,咱们是互帮互助,我弟弟靠着你这座大山后来赚了不少钱,我这一路高升可离不开孔方兄开道,这些钱都是我弟弟给我送的,一送都是几万贯几万贯地送,我都惊呆了,想不到清源港这座金山有这般多财富,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不过走也走了,我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手头有钱就到处宴请送往,在淮扬一带总算是给我老高给打通了人脉,官场上也是左右逢源。” 高干讲了一大串,完全没有说到他是如何来汴京的。高干缓缓道:“要是这样我可能也在高邮混个解甲也算滋润,谁知道他娘的老高我到哪,哪里就有他娘的反民!” 众人一惊,他们都是兴化出身,也都经历过那场叛乱,实在是因为官府逼得紧所以才导致的。淮扬一带水网密布,苏湖熟天下足,鱼米之乡老百姓就算不种田进城里随便做一点营生也能活得有滋有味,怎么这里的老百姓也活不下去? “你说笑的吧,咱们官家当政时期这么多反贼?” 高干苦道:“多!这两年也是丰年但是他娘的就是见了鬼了,从南到北到处大大小小的动、乱造反足有十数场,南方的两广,往北一点的蜀中,还有两湖,连淮扬都有人敢跟朝廷过不去!” “你们高邮是为什么造反?” “桑农们造的反,谁也说不清,也不是活不下去,这些人就是比咱们南方的人要矫情!” 梁川道:“难不成这叛乱是你平定的才升的官?” 高干老脸不经意地一红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嗨,咱们大宋能打仗的全在西军了,要指望地方的蕃兵能打过那些反民,母猪都能上树了!” 高干卖了一个关子道:“要说这高邮的民风也是奇葩,老百姓不信神佛不论鬼邪,凡事就讲一个钱字,叛军打来了,知军问我如何是好,我一想打又打不过,干脆花钱消灾,这知军竟然还他娘答应了!” 三个人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这种操作。 “成功了?”石头好奇地问道。 “肯定是成功了,不然老高我现在就是刀下鬼了,奶奶的你是没见过那场面,都不用我们当官的动员的,当地的富户自己就怕得要死,乡里邻里全自发地组织起来犒军捐资,一天的功夫就凑了几十万贯钱出来!” 梁川道:“你们就不怕这些贼兵拿了你们的钱贪婪无度,继续狮子大开口不放过高邮?万一他们有了钱翅膀硬了买粮买武器转过头来再攻打高邮,你们不就全部成了资贼罪人?” 孙厚朴道:“是啊,这无异于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在赌不是吗?虽然是赌赢了,但并不代表这做法就是对的?” 高干道:“这你们就不懂了,高邮这一带的人造反三年不成,搞这么一出也就是为了图一点钱财,现在钱到手了那些贼兵大多放下武器老老实实地就回去种地了,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北面是辽人,南面是苏杭,往西一点就快到了汴京了,哪哪都是死路一条,拿钱走人才是最聪明的!” 梁川道:“此风不可长,要是以后哪里乱了,别的官员也学你们用钱摆平,剿灭叛军只会越来越困难!” “那没办法,咱们大宋都是相公管天下,将军能活命就不错了,哪有武人的去处?打不过是应该的?” 梁川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们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击退了高邮的叛军所以你还跟着沾了光然后升官了?” 高干嘿嘿一笑道:“说来惭愧,当时花了不少的钱送到汴京来,跟对了杨大人,杨大人借着高邮退军这个机会就把我给提拔到了汴京城来当巡检了!” 他顿了一顿道:“当初朝廷里有不少人其实是想取我们几个人的头的,还好吕大人出面帮们解围保下了我们!” “吕夷简?” “是啊,吕大人向官家进言说我们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是如果我们的兵力足以抵御贼兵的话而我们用了贿赂那按律我们就当斩,可是当时高邮承平数十年,武备松弛武器更是不足,老百姓自己都愿意花他们的钱来消灾买平安,这种情况要是处罚我们,明显与律理相悖!” 梁川道:“吕大人的离开是朝廷的损失,吕大人这种说理固然是为了说服官家,只怕还有更深的考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几年天下的反乱越来越频烦了?” 众人点点头。 “咱们大宋开国以来就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要是今天因为战略错误就宰掉这些相公,那以后屠刀就可以随意地伸向任何当官的大夫,这风气才是这些文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三个人深以为然,文人们也怕有性命之忧,这杀士大夫的先例绝对不能开! “你这一路也算是传奇了,那咱们就照老方法,你打了夏竦家的管事,这事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是个错,有错就要补救,再拿一点钱出来吧,就算给仇富当汤药费了!” “给多少合适?” “钱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十万贯够不够,给夏家的老大人弄个‘汤药纲’,也算是聊表心意!” 梁川道:“够了够了,老高你果然是大手笔,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现在我要跟你谈的事那个铺子的事,实不相瞒那个铺子我看上了!” 高干摆摆手道:“老弟你喜欢的东西我送你还来不及呢,喜欢只管拿去,哥哥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还捅这么大一个篓子,也不想再去与夏家争什么短长了!” “那好,那这个铺子与汤药纲我就一道送去夏府了!” 第七百零六章摆平仇富 “老弟这次你可得救救哥哥!” 高干欲哭无泪,做到他这位置在汴京城也算是可以横着走了,不过偏偏踢到夏竦这个硬钉子,他已经乱了方寸。 “你先回去换身打扮,一会随我去夏府走一趟,记得带上‘汤药纲’!”梁川使了一个眼色,孙厚朴与石头暗忍笑意,三哥就是有本事,做什么都是一股闲庭信步的霸气! 高干的动作很是麻利,回家把那些值钱的地契收条之类的细软全带上,至于真金白银他一样没带,一来是体积太大太过招摇,二是自己扛不动,换了身轻装急忙忙出门到了紫禁城。 高干心中忐忑。 “原来那位被我打伤的老先生是夏竦家的下人?” “你一会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下人这个字,人家夏大人当仇管事是半个老爹,你当人家下人,人家不让你横着出来算是客气了!”阳光照在梁川的脸上,有三分戏谑地说道。 高干哭丧着脸连连头,回想了一阵,问道:“那个娘娘腔是谁?也是夏家人?” 梁川看着四下无人道:“我当你是亲哥才告诉,你可不能把这话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高干左右一看,拍拍胸脯道:“哥哥我不是那样的人。” 梁川在高干的耳边轻声道:“夏竦的女儿!” “什么!”高干一声吓了梁川一大跳,梁川连忙喝道:“啧。。怎么这么大声!”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道他们大户书香人家的女儿都是闺房中的娇兰,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似的,穿着一身黑上街来吆喝?这传出去。。” 梁川斜眼看了高干一眼,高干立即识相地闭上嘴心领神会,可不就是怕传出去,这才让他不敢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一会你这一脚的思怨能不能平还得看人家夏姑娘肯不肯出力,要是不成的话,只怕那十万贯的‘汤药纲’也枉然。” 高干苦道:“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要回家种地的命,那也没办法了,哥哥我以为清源老家得干一辈子,不曾想托老弟你的福到了淮扬享了福,还进京走了圈,值了!” 梁川笑道:“人贵在看得开,心结打开了什么事也就无所谓了,事情自然是得办好,才不枉咱们汴京这一遭!” 两人到了夏府,连通报都免了梁川领着高干径直入府,到了仇富住的偏房,一群侍女在屋外端着汤药侯着,屋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 “烦通报一下,梁川求见仇管事!”梁川对着侍女好声笑道。一听仇富还有力气呻吟梁川就料定这事八成能结,只有快死的人才是真正的气若游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里屋外屋相差近五六丈,这声音穿透力还这么强!梁川拍拍高干的背,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侍女进屋,不多时出来,看着梁川不敢作声,只敢摇摇头。 梁川一看高声道:“那小人就打扰了!”说完朝高干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不顾侍女的阻拦直接走了进来。 两人只见仇富老松一般端坐在床头,嘴里确是还停地呻吟着,手上却抓着一支盐焗大鸡腿舒服地享受着! “你们怎么进来了,我。。我不是让下人拦着你们!”仇富把手里的鸡腿一扔,腰一挺手往背后一抻,作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姿态,人直挺挺地就往床上倒下去! 这就是典型的被人现场抓奸还要装清白的场面。 高干现在水平已经炉火纯青,人家仇富现在就是装死那也有装死的资本,他是给人上门赔罪的,不是上门来论罪的!只顾低着头,准备挨这仇富的训斥。 梁川假装疑惑地问道:“不是仇管事让我们进来的吗,你这女婢好大的胆子!” 这女婢欲哭无泪,使劲地摆手,仇富想发作却不敢声张,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装死。门吱的一声又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夏雪。 夏雪一脸带雨梨花,应该是哭过不久,手上端着一碗参汤,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馥郁的药香,小心翼翼生怕汤水溅出来。进到仇富屋里,抬头一看赫然是这个伤了仇伯的大仇人,一时又急又怒又怕手中的药洒了,只能咬着牙恨恨地道:“你们来做什么?你还嫌仇伯的伤不够重要来看笑话吗?” 仇富躺在床上,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声若迷离地遥指夏雪道:“姑娘。。老。。老头子我。。怕是。。不行了。。” 高干自从夏雪进屋就恭敬地弓起身子,不敢有一丝的不敬,可是听到仇富这老小子这装死的声音他实在按捺住不住了,一个跪步抢到仇富床前孝子一般接住仇富那双颤抖的手,与有同哀地道:“仇管事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活该千刀万剐,您老可要养好身子。。” 刚刚进来这老小子还坐在床上生猛地啃着鸡腿,这一看到高干马上就病入膏肓,那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的病人一个样,也就夏雪这种天真的小姑娘容易着了他的道。 高干一拉,仇富非但不领情,反而很诡异很作死地咳了起来,就像高干加剧了他的伤势一般,此情此景急得夏雪把药往桌上一置,一把推开高干,自己接住了仇富。 仇富这才稍稍缓和下来,病眼朦胧地看着夏雪,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丫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就怕我要。。不中用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一番话得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动作与语言的衔接洽到好处,活脱脱的演技派。 “别。。说了。。”夏雪扭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还别说这时候的夏雪最像一个姑娘。接过女婢递来的汤药,亲自一匙一匙地往他嘴里送。 仇富也是个老妖精,那参汤喂进他嘴里,他偏装出一副中风的样子,歪着嘴让汤药从嘴角流出来,惹得夏雪只能一勺一勺再刮进去,就像米水不进的濒死之人,夏雪见仇富连药也吃不进去了,这个从小待他比亲生父亲还亲的老人眼看要行将就木,急得她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仇伯你别死啊,你死了雪儿怎么办啊!” 夏雪自小与夏竦不亲近,完全是仇富一手带大,生恩不如养恩大。 她将药碗还给侍女,一把抓起高干的头是东扯西拉,又抓又挠恨不能有一把剑将这厮给一剑刺死! 梁川知道再拖下去就可就真得闹出人命了道:“大小姐我有办法治仇管事,你随我来一下!” 夏雪一听果然停手,眼巴巴地跟着梁川出了屋子。梁川让夏雪呆在屋外道:“只要你不进来,一会仇管事我保准好好的,要是没好你就杀了我给仇管事偿命!” 夏雪见梁川一脸真诚而肃穆,也是病急乱投医,只得信了他的话,傻愣在原处干着急。 梁川进屋,搬了一起椅子坐在仇富床边。仇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梁川见敌不我不动,仇富原以为梁川会苦苦哀求于他,等了半晌梁川也没听到有半句动静。心下奇怪,偷偷睁了半只眼睛瞧了瞧,只见梁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满脸的奸笑。 高干心乱如麻,这仇富功力实在深厚,把夏雪这个夏府千金吃得死死的,来日就是没事,夏雪也会记他的仇,梁子可谓结下了。 他只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梁川身上。 梁川摆弄起自己的指甲,扯掉上面的肉刺,抠了抠指缝里的污泥,吹了吹,收拾了半天这才煞有介事地说道:“仇管事今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给你带了两样好东西来,您是夏府的老人了,自然也是聪明人。” 仇富只听他说,身子没有起来。 梁川道:“踹你一脚的这位呢是汴京城的巡检司将校高干,也是我在老家就熟识的老大哥,咱们是大水冲了老王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梁川放下手,往怀里掏了掏道:“老高呢也是无心之踢,这脚固然踹得太凶,不过我这老哥也是懂事之人,我这怀里两样东西,这第一就是特意给仇管事带的一点汤药费,也不多,就十万贯吧。” 梁川话音刚落,他明显能听到仇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老小子定力也是极强的,竟然还能继续躺着。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这第二样呢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独门秘药,人吃了之后会死得毫无征召,就算是大内的太医圣手也验不出个所以然,小人有幸认识天师府的高人,讨得了这么一枚,一会我就加在这药里,好送管事一程,反正是一死,这汤药费不如直接给夏大人讨个平安!” 他哪有这种好东西,有这宝贝用在仇富身上那不是相当于好肉扔给狗吃了? 仇富名字跟钱有仇可是他人跟钱没仇,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夏竦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可能他死了会掉两滴眼泪,但是拿了十万贯不出三天绝对眉开眼笑,他的命跟钱比起来连个屁都不算! 所谓人与群分,跟了夏竦这么多年,他经手的钱财也不少,不爱钱那是假的,一听梁川的话霍的一下马上从床上端坐了起来,睨了一眼高干,再看看梁川手里的地契钱凭,梁川朝高干笑道:“还不给仇管事递过去点点!” 高干是如获大赦,屁颠屁颠地就迎了上去! 第七百零七章单纯夏雪 梁川站在紫禁城上,怀中搂着沈玉贞,那一席流瀑般的黑发散发着迷人的香味,那是一种天然的体香,迷人而舒服。 远远地望去,只见街对面的铺子人头攒动,劳工们进进出出,搬着各种木料石料砖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夏雪挑中的这间铺子经过仇富被踹的风波摆平之后,高干也是极为大方地把铺子表忠心一般交给了夏雪,分文不取。夏雪自然不会在意那点小钱,仇富没事她就安心了。 铺子一到位,薛桂马上召集了一帮工匠劳工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起来,这铺子的面积实在太大,不比紫禁城门面小多少,只是紫禁城的楼高,那是后来重盖的。药铺的店面沿用的都是原来的建筑,并不打算拆掉重新建造。 要重新装修的就是药柜,室内的装潢,还有那个最为关键的储药间! 之所以要开办药铺,就是为了降低药价,用低价的手段打击对手,在汴京形成垄断!这个设计最为关键,梁川依样画葫芦把设计的图纸还有说明废了一个晚上的功夫,重新搬出来交给了詹之荣。 我国的中医从神农氏开始,沿用数千年早就形了一个相当完善的体系,但是这个体系仍需要不断地完善,就是在药理药性还有药材制作方面都有极大提高的空间,往后的一千年才是大跨越大发展的时期,这里面自然也就包括了药物存储的技术! 詹之荣也是药铺起家,整个药铺的流程他是熟门熟路,拿到梁川的方案之时他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梁川的储存方法相当合理,各种药材的存放条理清晰,药性不会相冲,针对药物的品质还有成分,也采取了不同的存放方法,仿佛那一格格柜子里面的药材不是药,而是金子一般。 以往他在兴化的药铺,药材都是用麻纺的袋子或是竹筐放好就行,往仓库里一堆,小山也似的,要拿的时候往往翻山倒柜,洒漏的,污损的,丢失的不计其数。 更不要说店里的鼠蚁蟑虫蛀蚀损坏的药材,梁川针对虫鼠有的采取养猫有的放置驱虫药的方式,将鼠虫害的损害降到最低。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梁川竟然注意到了天气对药材的影响。 天气热时注意药仓的通风,天气冷时注意升起柴炭,保证室内的温度,连潮湿对药的影响也计算在内,他不得不怀疑,梁川是一个药材世家的子弟出身,否则不可能对药理存放如此之精通! 按他这样的方法,药材的损失足以降到最低点,就是一点不损都是有可能的!除了药材存放的时间太久,药性会自动失去而已! 不单单如此,梁川还建立起了一套相当完备的帐目记录制度,一本是进出货记录帐目,一本是药仓出入帐目,还有一本是出纳帐管理帐目,三本帐目由不同的人管理,要说两个串通起来伪造帐目极有可能,可是三个人要想通串就极为难了。 出纳帐目的人由梁川指定,药仓管理的人则由詹之荣指定,至进出货的交由夏雪来指定,三权分立之下方能确保这个药庄的运行不会腐败! 好到位的预判,梁川一系列的操作可谓是成熟而干练,让整个药铺的运行没有漏洞!薛詹二人一开始极为担心梁川是假借做生意之名诈取他们两人的钱财,现在一看两人只能苦笑,人家完全可以自己玩,不缺钱更不缺人,白白把这天大的好处,药铺的管理理念教与他们,这说明什么?人家压根不怕他们两学了去!这就是底气! 难怪梁川这个人从出道以来一路青云,从兴化到清源再到汴京,哪里都是顺风顺水,不是这小子运气太好,而是人家有真才实料,要是他去开药铺,哪里的老药师都得去上吊! 仇富拿了高干给的十万贯汤药纲,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钱,但实际他并没有花钱的去处,跟着夏竦给夏家做了一辈子下人,他连一个后人都没有,更没有家室。平时在夏府里已经是锦衣玉食,那些钱他转手就给了夏雪。 夏雪从仇富口中得知这钱的来历,便对高干的恨意减退了许多,这个世界上有九成的事是钱能解决的,剩下的那一成得用更多的钱才能解决。一脚十万贯,说贵也贵,但是钱刚刚好花在刀刃上,并不算冤。 药铺的钱一到位,算成了夏雪的出资,这样一来股份就变成了梁川占一半的股份,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夏雪出资十万贯,占有四成干股,剩下的那一成就给薛桂与詹之荣两人分了,两人没出钱只出小力,能占一成已对梁川还有这个夏竦的堂侄子感恩戴德!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人勤快,夏雪用双倍的工钱付给这些工匠还有劳工,他们无不发疯一样卖力干活,原来需要小半个月才能做完的活,可能赶一赶进度,几天就能完成! 药铺的雏形已经出现,夏雪也是一个奇葩,真的醉心于这种男人的事业,亲自监工,亲自督促薛詹二人去各地采买药材! 夏雪督完工,看着紫禁城的气派模样早有向往之心,这以后是要做邻居的,如何能不认识一下? 夏雪只身来到紫禁城,一楼的美食对她来说虽然有诱惑力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让她敞开肚子吃饭她还做不来,上了二楼,烟馆的大爷们正在吞云吐雾,她在家里也没少吸二手烟,早烦了这种呛人的烟味,皱着眉头又往三楼而来! 正好遇上孙厚朴下楼,两人一上一下,四目而对! 紫禁城里人来人往,男佣女婢上上下下,每一个路过孙厚朴总会低头微笑,问一声东家好,夏雪惊讶于孙厚朴的身份,想不到这堂堂紫禁城的所有人竟然如此之年轻! 她有所耳闻,紫禁城的这个东家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没有背景没有来历,大树扎根似的一夜之间就在龙蛇混杂的汴京城立住了脚根,也没有那些胡乱的青皮敢来紫禁城作乱,实在是奇事一件。 孙厚朴看到上楼的夏雪也是颇为意外,在药铺打斗时他早发现了这个夏家的人,跟着梁川久了,也经营了许久的紫禁城四楼,里面就是专门给女人服务的,早对女人了如指掌,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夏雪见了孙厚朴第一眼竟然有一丝别样的情愫!他不喜欢梁川那种社会大哥似的猛男,也不喜欢那些文诌诌的酸儒书生,反倒是孙厚朴这种,醉心于商场,阅尽人生百态外表斯文内心却有河山的对她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姑娘有请!” 夏雪呆住了,看着孙厚朴怔怔地呆立在原地,被识穿之后竟然忘了如何答对。 孙厚朴明明很年轻,鬓角眉宇却有一股淡淡的苍桑,明明那双眼睛很亮,里面却有很多的故事。他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澄净的感觉,含着淡淡的笑意,这种笑意里面只含着欣赏,没有伪装或没有反感。 夏雪见过很多的男人,那些是他父亲为他安排的相亲,对方无不是什么书香门弟或是累世勋贵的优秀子弟,但是这些男人见到他眼神总会出卖了他们。夏雪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那种排斥,调笑甚至是厌恶的神情,这些人要的是倾城容貌加上慧质兰心的淑女,绝不是她这种假小子,这也是她对自己的身份越发自卑对男女之情越发讨厌的原因。 这个人好像不一样! “楼上正在演一出我们楼里的姑娘新排的《倩女幽魂》,十里平湖霜满天,相信姑娘会喜欢的!” 倩女幽魂?那是什么?夏雪好奇而忐忑地跟着孙厚朴走上了三楼。孙厚朴很贴心地给夏雪安排了一个独座,那是属于赵祯才有待遇。 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人鬼殊途的聂小倩与锲而不舍的宁采臣正在上演生死缠绵的爱情故事,天下少女哪个不怀春,哪个不憧憬那浪温而至死不渝的爱情,什么是震憾,这就是! 夏雪没想到还有这种跨越生死的爱,更没想到台上的演员全是女的,她一眼就能看出那宁采臣与自己一样是个假小子,不过那聂小倩是真美呀,就是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爱上聂小倩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本是一首诗,聂小倩用最凄婉动人的歌喉唱了出来,点点的泪光加上那生离死别,这注定又是一场轰动汴京城的情感大戏。 不是别人,正是劳改归来的梁川为紫禁城创作的又一情感力作,现在是赚足了这些男女老少的眼泪,夏雪看得泪雪迷离,直到散场,还沉浸在这出戏当中难以自拔! 孙厚朴一直站在夏雪的身后,他不让其他人来打扰她。夏雪回过神,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朝孙厚朴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 “你倒是没有被你老爹那股子习气给感染,还有一股子纯真!” 第七百零八章阶级鸿沟 你很可爱四个字犹如一门巨炮轰的一下轰塌了夏雪的心门,孙厚朴强盗似的霸道地闯进她的心房,撞得夏雪迷离不已,脸红得像秋日的果实,她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出紫禁城,耳边不停地环绕着这四个字,其他的耳音一概也听不见! 对夏雪的评价她听过多种多样,无非家门不幸、有辱门风,有人甚至与夏雪相完亲,背后就盛起一大串流言蜚语,大骂夏雪没有女人味,更不是一个淑女之类,总之多恶毒的话她都承受过。 唯独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四个字——你很可爱。 女人需要的是赞美,这么直接的情话就是最肉麻的赞美,夏雪就像是夏天里吃了一碗酸梅汤,冬天里饱饮了一坛香醇的美酒,醉得如此彻底! 这一招孙厚朴是跟梁川学的。 他的审美也是独特。 与梁川相识之前他就喜欢郑若萦这样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姑娘,只可惜郑若萦早就一心在梁川身上,他只是单想思而已,也正因为这样他与梁川非但没有翻脸,反而成为了兄弟一般的朋友。 他见到夏雪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她洒脱的作风还有那股英气深深地吸引了他,他不喜欢那种只会红妆刺绣的姑娘,他是一个生意人,他更喜欢这种坦率直爽的阳光小美女。 与梁川接触得多了,他的作风也有了一丝改变。他不会像这时代的读书人那样,喜欢一个人还要装得清高,让女子来倒追,他喜欢他就直接表白,要的就是这样霸道总裁的直接,能不能成就一句话,愿不愿意就点点头,如此直接的方式也正是夏雪这种姑娘最没有免疫力的方式,一来就中招,一出招就致命! 他错过了郑若萦,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终于又让他碰上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姑娘。他迫不及待地找到梁川,问他这姑娘是什么来路。 梁川看着孙厚朴那一脸春风的神情,调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撞上了?” 阳光从纸窗照进来,让他的脸庞更加阳光。他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三哥,那天与你在街对面铺子里的那位姑娘是谁?” 梁川一怔,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内心升起,他沉声道:“哪个姑娘?” 这些天跟着他的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沈玉贞,玉贞孙厚朴认识,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夏雪,难道他。。 “就是那位女扮男装跟着仇管事的姑娘!” 完了,这小子眼神真是毒啊,做生意的货比三家,专挑好菜下手,这挑谁家的姑娘不好,偏偏看中了人家夏竦家的宝贝女儿!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话不知道要如何跟孙厚朴提及。 孙厚朴听他的叹气声也是背后一寒,难道又是喜欢他的姑娘?不是吧,自己怎么专挑人家的姑娘下手,三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可是这几年的境遇那是比自己的亲哥还亲,自己总不能又因为女人。。? “既然名花有主,那我也不能强求。。”孙厚朴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黯然,一扭头就要走。 梁川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想歪了,一把将他拉回来道:“什么名花主乱七八糟的?” “不是吗?”孙厚朴苦笑道。 梁川带他进屋,见四下无人这才缓声道:“他是夏竦的女儿。” 闻言,孙厚朴脸色煞白,不异于被天雷击中。 大宋的文人地位是最高的,社会人分四等,士农工商,读书的士子排在第一,他们的子女自然也就跟着鸡犬升天,如果是男孩能够靠着父辈的功名封荫,如果是女儿那就是结亲的工具,能让家族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地位最惨的就是商人,别看大宋的工商业世界最发达,这些商人的地位简直是悲惨,他们没有资格享受一些物品,出门的通行工具也受限制,为了改变这种境遇,他们就想到了找个好女婿的方法来给自己贴金。 榜下捉婿这一词正是来源于大宋朝。优秀的学子成了这些高官的女婿,差一点的就成这些大商人的择婿目标。 但是无论怎么变,就是没有官员的儿子娶商人的女儿,商人的儿子娶高官的女儿。一旦违反,那就是自甘下贱! 这是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 任他们赚了金山银山,读书人哪怕是吃着咸菜喝着稀饭,也极少把女儿嫁给商人做妇! 寻常人家是这样,更不要提当朝副宰相夏竦的女儿了,孙厚朴如果说刚才误以为夏雪喜欢梁川让他心寒,现在知道夏雪的身份,简直是让他心碎,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 孙厚朴失魂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沈玉贞想安慰他,让梁川制止了。 “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吧,说再多也没有用,这朴哥也是。。夏竦那是一般人吗?他要是肯拉下这个脸,那我就。。” “你就什么?”沈玉贞好奇地问道。 “我就把你给办了!”梁川一把扑向沈玉贞。 。。。 夏雪自从被孙厚朴霸道地撩拨以后,同样是失神地回到夏府,仇富见着她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的伤势,还一个劲地安慰这个傻姑娘。 他没有心爱的人哪里能看得出一个人已经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夏雪坐在自己的闺房当中,房间里没有一件女红,没有一点水粉味,放着一些刀剑,还有一件件的男装,此时的夏雪才觉得,为什么自己没有更女人味一点,为什么自己不像别的姑娘那样端庄,那样温柔! 她把刀剑收起来扔了出去,让侍女打了一盆水洗沐一番,很不熟练地找来水粉往脸上涂抹,却怎么也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 她泄气地把水粉放到桌上,无力地坐在铜镜前自怨自艾。 仇富走进她的房间,看到一桌凌乱,这才问道:“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谅仇富再笨也应该猜到了,一个不顾自己形象的女孩子一旦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就是有心上了! “是哪家的才俊让我们夏丫头方寸大乱?” 夏雪娇羞低下了头。 “告诉仇伯,谁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合适的话我去说与老爷听,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家了!” 夏雪一脸娇嫩,低声道:“仇伯。。你听说过紫禁城吗?” 仇富一听摆摆手道:“自然听过,那地方你可不能去呀!” 仇富好像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脸色一变转问道:“难不成是紫禁城的那个少东家?” 紫禁城的孙厚朴富可敌国,人又英俊年少,官场上的许多人家都在打听他的出身,只苦于他是一介商人,一点功名也没有,可惜了!仇富这自然也是听说过的,难道自己带的这个姑娘喜欢上了那个孙厚朴? 夏雪的脸更红了!低低的头像鹌鹑一样,快要埋到裤腿里去。 仇富大手往桌子上一拍,人猛地站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夏雪道:“夏丫头,你糊涂啊,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吗?你们两没有好果子的!” 夏雪被仇富的激动样给吓住了,她压根没有想那么多,这么多年孙厚朴是第一个让她有一种心动感觉的人,千金易得良人难觅,如此艰难碰到一个,怎么仇伯第一个就反对? “仇伯。。?”夏雪委屈巴巴地看着仇富,讨饶卖乖一般地问道。 “夏丫头,那孙厚朴就是一个商人,你是夏府的千金书香门第累世官宦家的女儿,哪个当官的会把自己女儿嫁给商人?不要夏大人不同意了,就是我也不能答应!” 夏雪越听越害怕,以前但凡是她要什么仇富无不是千依百顺,能做到的马上做,不能做的也会尽力做,独独这一次。。 “你爹爹知道你的心思会气疯的!这是往你们老夏家的祖坟上浇大粪啊,他一个商人安敢有这么大的非分之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此时此刻,夏雪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从小就没有母爱,再想起今天在紫禁城看的那一出震憾不已的倩女幽魂,内心产生了无限的痛苦,她深深地体会到了聂小倩那喜欢宁彩臣而求之不得人鬼殊途的痛苦!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她跑到床上躲进了被窝,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首词,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夏丫头,以前老头子我陪着你胡闹挨打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无关紧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我一定会和夏大人站在一起,从今天起我就不能让你随便出门了!” 仇富知道被窝里的夏雪听得见他的说话,说完也没有再重复,直接就吩咐女婢道:“你们要是敢帮着小姐胡来,当心我把你们卖到窑子里去!” 夏雪悲从中来,虽然才一面,虽然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可是这种感觉是如此刻骨铭心,她好像能明白为什么父亲在母亲死后这几十年不再续弦,那是因为世界上再没有那一个人了啊。。 第七百零九章厚朴心事 药铺的进度有条不紊,詹之荣忙里忙外原来还有一个夏雪跟在后头当监工,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娘娘腔就不来指手划脚了,两个闹得清闲,高兴之余多喝了两杯。 夏雪的身份保密工作做得极为到位,哪一天暴露给这两个人,只怕他们会后悔死,不趁现在卖力巴结夏家人,以后可没机会。 药铺的药柜进度极快,木工们得了两倍的利钱做起活来到位又保质,薛桂也开始到各处搜罗药材,原来汴京城的各大商人纷纷猜测这紫禁城边上是否要重新开张一家风月场所,不曾想竟然是个药铺! 这铺子的规模实在太大了,开春的汴河漕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天南地北的药材一船一船不停地运到汴河大街边上,再成山一般地搬进药铺。 有识货的药商不停地冷笑,汴京城几家比较大的药堂,如同归源堂,真知堂,广济药铺等店主还专门聚到了一起,嘲笑这药铺的东家一看就是个败家仔,药材可不比粮食,屯得越多越好。 诸如党参、款冬花,薏仁、乌蛇,这些容易生虫遭蛀,放得越多亏得越多,还有天冬、白术之类易走油发霉的,也不能存太多,否则药材就会砸在自己手上。 一般的药商这些货都不敢屯积太多,这新开的药铺那是一船一船地往药铺子里搬,只怕不出一年,钱都要亏掉一大半!便是有一座金山也要亏空了! 药铺的伙计梁川用的人也是经过了一番缜密地筛选,新店开始他不敢招徕新人,就怕这些新人当中有混入一些竞争对手派来的间谍,这些人只要在药材里动一点手脚,医死一两个人,店的招牌就算砸掉了。 洪不凡手底下的一大帮陕北人,当中就有一些是中药世家出身的孩子,这些人有中医底子,对药材的上手程度也比其他的学徒要快,这些人很快就从庄子里分离了出来,专门派到药铺来使用。 在梁家庄的活无非就是种地,他们的所长并不是伺侯庄稼!这些人每个人至少都有三个保人,保证家世清白,保证为人正直,保正来路端正,这些人大抵被梁川收留之后都是怀着感恩的心,梁川还能发挥他们的所长,把自己的家长发扬光大,这更是让他们打心眼里感激。 按照眼下的进度开展下去,差不多三月底天气转暖的时节,药铺就能正式开张了。 汴河上的冰慢慢开始融化,漕运也慢慢地开始繁荣起来,各地的药材也能陆续运进汴京城,届时药铺里的药材才能真正地充实起来! 万事俱备唯独少了夏雪,一连数日都不见这个姑娘的身影,詹之荣薛桂少了夏雪在旁边聒噪,做事也更爽利,一切好像更松快的节奏,除了孙厚朴。 孙厚朴的前半辈子是与嫡亲弟弟醉心于家财分割,后来看淡了这些俗物,自立门户跟着梁川打下了一片天,自己也算是顶天立地不比他父亲的成就差了,现在是的孙厚朴也算是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要颜值有颜值有家财有无数,为人正派行事更是光明磊落,梁川自已都觉得要是自己是个女人,能嫁给孙厚朴这样的优质暖男,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积德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成就越高眼界也同样越高,他这么多年碰到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难得碰上一个,竟然还是他自己也自认高不可攀的主。 对他来说,他已经可以打败同龄九成九以上的男人,但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与这些读书犹其是官场上的这些显贵是陌路人,读书人最重出身,若是务农的家庭他们还会说是耕读世家,商人嘛,那就是一屋子的铜臭!书中自有黄金屋,谁愿意与屯居积奇抬机倒把的人厮混一谈? 原来的孙厚朴总是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遇见谁都是不温不燥小小的身子里好似藏着巨大的能量,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活力与内涵。 现在的朴哥儿呢?自从见了夏雪一面,魂儿就被勾走了,眼中没有了神彩,每天悄摸爬上紫禁城,眼睛望着街对面的铺子怔怔出神。 紫禁城里的人遇见与他打招呼,连回应也没有,陌然地经过,让人有些错谔。梁川几次碰见孙厚朴,看着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能不住地叹气,恋爱啊,可真是磨人啊,好好的一个优秀青年就这样变成了行尸走肉。。 这天他又摸上楼顶,看着街对面就盼着能出现那个魂牵魂萦的身影,可惜等了半日滴水未尽寒风饱肚终究没有等来想见的人。 “别等了,她这几天只怕是出不了门了。”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不是梁川还有何人。 孙厚朴身子一怔,嘴角一丝苦笑,好像在笑自己愚笨,又像在笑自己痴傻,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降贵看得上自己这个末流商贾。 “我只是在想,人这一辈子究竟是图什么,以前总觉得有钱了就有了一切,现在钱多得用不完,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梁川没闲功夫跟他在这里讨论人生,他是一个务实的人,男人嘛钱都有了还因为女人的事过不去,那跟那些爱女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有什么区别,脑子进水了! “我就问你,你真的是看上了夏雪那个疯丫头?” 孙厚朴听到夏雪这个名字,人突然来了精神,肉眼可见那两眼睛有了活力,只听他道:“三哥你不懂,我虽然只见了她一眼,可是我就认定了她是我需要的人。” 梁川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恋爱中的男女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你喜欢她哪里?她身上哪有半分女人味,要我说你打下这么大的家业不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女人帮你操持,给这个夏雪,不怕她几年给你全败光了?” 孙厚朴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她把我的这些努力都败光了,可惜没机会呀!” 梁川听得眼皮直往上翻,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贱,没追到人家之前跟人家保证什么?有钱没事随便花,把人家骗回家以后怎么样,人家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开始嫌弃人家败家,都是一个尿性! 梁川实在不忍孙厚朴这个好后生就这样因爱成为废人,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见过很多优秀的同学因为恋爱的缘故把自己给整废了,男人要么战死沙场要么百战功成,因为一个女人自甘坠落,太不值当了。 “你才跟人家说过几句话,连人家的手都没牵过就料定了她是你的一辈子,万一她不喜欢你呢?” 只见孙厚朴又有了往日的那种莫名的自信,笑道:“我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她的情意,错不了。” 梁川这是要说他自信好呢还是自傲呢?对方要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不用男色用金钱也能摆平,可是人家是夏竦的女儿,什么家庭的青年才俊没见过,你是把人家睡了还是人家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让你这么有信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把夏雪追到手?” “追到手?”孙厚朴不明白为什么是追,难道她跑了吗? “就是娶回家的意思!” “真的!”孙厚朴转过身不住地惊喜,他看着梁川那一本正经的脸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只有我能‘追’到夏姑娘,不要说一件事,十件事我也答应你!” 梁川道:“夏姑娘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当朝参知政事的千金,多少人望眼欲穿都想攀上这根高枝,你虽然手头有座金山可是身份摆在那里。我今天就要你,若是他日这桩美事成全之后,你不可以移情别恋,不能过河拆桥见异思迁冷了人家夏姑娘,否则我饶不了你!” 梁川与夏雪接触不过几日,却在短短的时日内充分认识了夏雪这个姑娘,虽然她性格有顽劣的地方,可是本性纯良却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从对待仇富就可以看出来,那眼泪是真情实意。再者他爹是夏竦,这老头可不是善茬,要是娶了他的女儿回家是要玩弄的,夏竦第一个不会放过害他女儿的人,孙厚朴第一个得死,他死了以后自己后脚也要跟着去。。 只见孙厚朴剑指朝天,神情肃穆地起誓道:“我孙厚朴用我们孙家的先人在此起誓,黄天在上,若是我孙厚朴此生有幸寻得夏姑娘,教我有负于他的话,当重病缠身家财散尽,此生受尽凄苦而死!” 好歹毒的誓言,看来这小子是来真的!这下就要看看夏雪的态度了,万一这小子又是单相思那就完了,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他孙厚朴追夏雪,那是隔着万重山,千难万阻不为过!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换一身干净的下人服,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去夏府还能去哪里?” 孙厚朴一惊道:“啊?这么快就上门提亲?” 第七百一十章再会夏雪 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人是没有脑子的,上门去提亲?亏你也敢想,你要不怕被夏竦乱刀分尸然后埋到菜地里去做肥料就尽管去提亲。 夏竦这个人虽然爱钱,可是从他一副女儿奴的架式就能看出端睨,夏雪绝对是他的心头肉,谁要是在他心头剜肉,下场一定很惨。 “先去探探夏姑娘的口风再说,要是郎有情女无意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单相死之心!” 梁川不想看着孙厚朴坠落,只能硬着头皮让这事有点转机,第一步就是确定是否真如孙厚朴所说,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夏家千金吃得死死的。 郎有情女有意,那这事自己就是顺水推舟成全一桩美事,否则自己就犯贱没事找抽! 夏府与紫禁城的距离极近,几步路便到了,梁川先回了夏府,只见夏府严阵以待,防守森严,如临大敌一般。梁川进门,府内的男男女女神色匆匆,个个心怀有事。 梁川先回自己的屋转了一圈,换了身行头,然后又溜到夏雪住的西厢,原来的西厢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因为夏雪自己一般都不在自己屋内。今天一改常态,下人们手持着长棍站在院门口,还有夏雪随身的两名护卫,门神一般站在西厢口。 “姐姐劳烦问一下,府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个个神色慌张的样子?”梁川拦住了一名夏雪屋内的女婢,客气地问道。 女婢知道最近小姐与这位梁川公子走得比较近,自己也跟了夏雪多年,相处出了感情,不加思索地全盘托出道:“仇管事这几日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往日对小姐是千依百顺不加干涉,从前几日起就禁了小姐的足,不许小姐出门,要是让小姐溜了就当场杖杀我们!”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仇老头好毒辣的手段!难怪这几天不见这个古灵精怪的夏雪,原来是让仇富给禁足了! “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女婢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怪,以前小姐每天都跟小猢狲似的,精力旺盛得不像话蹦蹦跳跳活力十足,前些天从外边回来人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地,时不时还偷偷掉两滴眼泪,让人看着都心疼,几天下来人都瘦脱相了!” 梁川一听面上心有戚戚与之同悲,心下却是大喜不已,难道真的跟孙厚朴说的一样,真的夏雪就跟他见了一面,两人就勾搭上了,哦不,是一见钟情了? 看来有戏!梁川火速出府,直奔紫禁城,找来孙厚朴道:“你小子没骗我,快快换衣服,一会随我进夏府!” 金瑶给孙厚朴找来一身小厮的服装给孙厚朴换上,人靠衣装,换了一身下人服饰的孙厚朴立时没那么起眼,至少放在人群里不那么扎眼。 孙厚朴不像梁川人家高大,不用衣装也格外出众。他换好衣物,双手捧着一口紫檀的宝匣,就像到夏府给礼的人,这样的人每天没有八十也有一百,络绎不绝。 两人的身份自然没有引起门卫的多心,很熟络地穿堂而过,梁川把孙厚朴领到了自己的屋中暂且住下。白日人多眼杂不方便办事,只能等到夜里夜黑风高好见机行事。 是夜,梁川喊上孙厚朴,两人没有更换衣服,依旧是日常的便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往西厢摸去。时值三更,整个夏府宁静而肃穆,西厢门前的护卫大多是西军夏竦带出来的老部下,这些人跟青皮出身的护院不同,他们往西厢门前一站犹如两棵老松一动也不动。 夏府现在的守卫是外松内紧,看着仗阵强大实际上就是得了仇富的吩咐不让夏雪往外乱跑而已,汴京城还有没有哪个人胆子这么大,敢到夏府偷东西。护卫们只管守住了西厢的大门,其他的地方自然不会去注意,夏雪总不可能翻墙跑了吧? 两人摸到夏雪屋后的围墙,围墙边上正好有一座太湖石围成的假山,梁川一借力,脚下一跃就跃上了墙头。 孙厚朴跟梁川没办法比,他笨手笨脚地抓住假山的间隙吃力地想往上爬,一个不小心人就跌到地上,身上摔得一身是伤。 “啧啧你这富贵人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种大小在山里掏鸟蛋的。” “快别说了,一会让人听见污了夏姑娘的清白!拉我一把!” 呵呵,你都要半夜进人家闺房了还怕污了人家的名节!梁川接过孙厚朴的手一拉,直接将他提到了围墙上! 上一次翻墙翻的还是丁谓女儿屋外的,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专挑副宰相家的围墙翻,不过还好这夏竦的女儿跟丁谓的女儿不一样,一个是捉奸,一个是助攻。 两人翻进西厢内,除了院门口几个人,整个院子静得都是小虫子的鸣叫。屋子里淡淡的烛光透出纸窗,只见一个姑娘歪着脑袋托着腮怔怔地坐在屋内。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正是前几日带夏雪在紫禁城看的那一倩女幽魂,小倩思念宁采臣送与他的那首情诗。 孙厚朴看着幽怨的影子,主动走到窗边,鼓着勇气道:“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屋子里的人影怔住了,“是。。谁。。”那语气里藏不住地期待、渴望、惊喜,完全没想到在自己家中,深更半夜的时候真的出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难道真是倩女幽魂? 孙厚朴隔着纸窗对着屋内的人影行了一个礼,两人同样的语气道:“紫禁一别,小生对姑娘相念甚深,此生只盼再见姑娘一面死亦无憾,小生斗胆夜闯姑娘闺阁,还望姑娘见谅!” 真的是他! 夏雪一推纸窗,只见黑暗里孙厚朴换了一身下人的衣物,不过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消瘦了不少,看着自己微微地笑道,春风不波,不是孙厚朴还是谁? 夏雪也是真性情,全然不管不顾后面还有一个放风的梁川,小腿一跨直接从窗户翻身而出,一把扑到孙厚朴的怀里,眼中噙着泪花,委屈地捶打着他的胸膛道:“你这样闯到我的厢房来,传。。传出去我如何。。嫁与他人?” 梁川心笑道:你都扑到人家怀里了还问人家怎么嫁人?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逼着人家朴哥要娶你吧!啧啧,朴哥你他娘的这几年本事见长啊,夏竦养了几十年的好菜就让你见了一面就给拱走了,还好不是我的女儿,否则血都能气吐出来! 梁川不敢再看这种勾搭成奸,哦不,是浓情蜜意的场面,将头扭过一旁,只当自己是空气。 梁川摇摇头,夏雪这姑娘是真对自己的胃口,行事做风跟现代开放的姑娘的一样,敢爱敢恨,孙厚朴跟自己久了思维被自己感染,不觉得这种事情超越礼法,也就是这样的姑娘,可能孙厚朴才最中意。 孙厚朴见夏雪那惊世骇俗的一扑,也是完全了然了这姑娘的心意,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她去嫁与旁人?双手下意识地紧紧将夏雪搂在怀里,生怕这姑娘跑掉了! “我若有幸娶姑娘为妻,此生绝不纳妾,一心一意只待姑娘好!”孙厚朴柔情地说道。 “男人谁没有三妻四妾,可不能像我爹爹那样痴情,一生只对我娘一个人好,我娘走后他再也没有续弦,我们夏家的香火也断了。。!” 哟,这夏雪还挺开明,都没过门都帮孙厚朴算计起谁接香火的大事了,这两个人还真是王八看绿豆,一来就上眼了! 孙厚朴先是心中一暖,旋即眼神又暗了下去道:“只是。。夏大人肯将你许给我吗?” 夏雪一听话也是脸色一灰,黯自神伤地道:“他要是不愿意我就上吊,反正我这辈子够苦了,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下去陪陪我娘。” “万万不可以!” 梁川连忙打断了两个人的话道:“我说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有人撞见你们的事情咱们两人就得横着出夏府了,有话改天再说,赶紧撤了!” 孙厚朴万般无奈,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种窃玉之事,紧张得他是手心出汗,只是得了夏雪的心意才松下心来,梁川一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夏姑娘你等我,我孙厚朴此生非你不娶!” 说完便转身与梁川准备离去,夏雪一把抓住孙厚朴的手,泪眼迷离地道:“我相信你。。” 孙厚朴拍了拍她的手,眼下的温存没有半点用,只能来日方长。梁川后退几步一个助跑重新跃上围墙,放下手将孙厚朴提了上去。 “我本来只道你小子是有了人家什么把柄,没想到泡妞还这么有一手,看来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三哥你说笑了,我只是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夏姑娘而已,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利益。。” “好好好,你小子可以闭嘴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一章赚钱门路 梁川替孙厚朴高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别说夏竦门第高贵,可是他终究是夏雪的父亲,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只要是父母就没有不为子女做长远打算,哪个父母能拗得过子女?再不情愿最后不还得顺着子女的意愿来? 有了夏雪的态度,这桩姻缘就算成功了一半,这是天意,剩下的另一半就是尽人事了,好事多磨,使一使劲应该是能拿下了。 孙厚朴在夏府睡了一个晚上,几天来他夜不能寐,见到夏雪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了下来,一觉到天明嘴角都是噙着笑。 看着安睡的孙厚朴梁川仰头看着屋顶,往事开始一件件地涌上心头。他想起当年那栋四处漏风的草屋,想起患难与共的艺娘,这些年自己与他聚少离多,看着孙夏两人你浓我浓,终于按捺不住对艺娘的思念,今夜换他失眠。 该死的夏竦,逼着自己跟着他来汴京,用辛无病的生命来威胁自己,却又不说明自己的意图,时间一天天这样干耗着,究竟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兴化? 现在不是一个人在等自己,已经是四个人。子不教父子过,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自己却没有办法在身边陪伴,这如何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次日回到紫禁城,孙厚朴一改几日的颓废,楼里的下人看到东家恢复了神彩,一个个都笑脸朝他问好。 孙厚朴急不可待就找上梁川询问这事如何才能漂亮地办成。 梁川只能告诉他,这事想要成办容易,把人家姑娘给睡了肚子搞大这事就算成了,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一弄不好夏竦就会把孙厚朴做成肥料。 孙厚朴倒底也是个老实人,一听梁川如此粗暴的作法直摇头:“我与夏姑娘真心相爱,未过门之前绝不能辱人清白,此事如有万一,教夏姑娘以何面目做人。。” 梁川心中怒骂,你他娘的都敢半夜去人家闺房去偷人,现在还在我跟前装清白!夏竦这种人是吃硬不吹软,你用这种方法他为了名节总不能让他女儿去死吧?不过梁川转念一想,死的一般不会是夏雪,按夏竦的作风甚至会让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孙厚朴给做掉,当肥料! 睡人女儿风险太大,梁川也怕遭报应,思来想去睡不着觉,叫上展昭出了夏府,四下去转一圈,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的方法,既方夏竦心甘情愿把女儿交给孙厚朴,又不会有半点后遗症。 下夜难以入眠,世窠寂赖无声,梁川索性出门走一走,拉起夏府里的展昭一道往门外而去。 连日没见展昭,这厮无所事事竟发福了不少,夏竦给他的任务是监视自己,不过他已被自己买通,现在成了自己的人,他也懒得来束缚自己,他知道自己不会给他添麻烦,每天小酒喝着小曲唱着滋润得不行,哪里能不发福。 “过些日子我把你介绍给包大人作护卫,你胖得跟猪一样还能抓贼擒凶?” “这哪里是胖,这些分明是膘肉好不好,有肉方才有力气,多一两肉两三个人欺不了我的身!” 两人走着便回到了紫禁城。紫禁城通火通明,虽是下半夜依旧春宵意暖,下半夜的客人是最多的,迎来送往的达官贵不可胜计,朝廷虽有令官员不得进出酒楼会所,可是这种东西就是鸡毛令箭,对付那些无有靠山的小官员的时候拿出来就是令箭,对待那些特权阶级刑不上大夫,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根鸡毛。百姓呢,冬末初春的日子里,除了农家人各种营生还没有开始,人们落得清闲,此时不去快活一番还待何时? 楼里一如既往的喧嚣,梁川回到楼上,沈玉贞早已睡下,楼里还有一个人影,梁川走过去,只见石头一人枯坐在案台前,桌面上摆着一坛子陈年的黄酒,散着氤氲热气,显是刚湿热过不久。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觉学别人在这里喝酒?你几岁了?” 石头举碗豪饮了一杯,恨恨地看着梁川,一言不发。 “怎么不痛快?” 石头心直口快,直接道:“三哥你不厚道,带着其他人赚钱光撇下我一个,薛桂那是什么人,养个儿子跟养了一头衣冠禽兽似的,你宁愿拉那样的人一把也不肯帮我!” “我道你小子受了什么刺激,原来是为这事。”梁川坐下来,给展昭分了一个酒碗,一人斟满了一大碗黄酒,酒香四溢酒色醇厚,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满饮上一碗,真真是浑身舒坦。 “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梁川边饮边说道,连展昭也忍不住赞道:“好酒!” 梁川细细品着碗中的酒水,缓缓将碗放下来,悠悠地回忆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候天天要读书,为的就是考上一所好的学校,不,应该叫学堂,才能指望日后有一份好的事业,要是我有别人帮一把,可能也不至于今这般辛苦。” “不一样!”石头道,“你是咱们兴化第一的能人,谁还能教你?我就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笨,我爹都说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你爹都帮你打下一座金山在兴化了,你还要努力什么?” “金山也有吃空的那一天,我什么也不会,将来我的儿子一样什么也不会!” 梁川微微一笑:“你倒是懂得这个道理。” “我只想做一番事业回去让我爹好生瞧瞧!”石头欲要成熟却又带着两分青涩地吼道。 唉,年青人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总想着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到头来才能明白,人生难能可贵都是在先认识父母的平凡,承认子女的平凡,最后才是与自己和解,知道自己的平凡,年少轻狂是多少人通病,总以为自己是人上之人,最后才懂自己不如中人之资。 不过石头这样的少年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上太多,许多人坐享祖辈打下的江山好逸恶劳,养成许多恶少的习性,石头肯自己出来闯一番天地,郑祖亮已经可以含笑了。 梁川看着石头,要是他不上进的话也没必要坐在这里喝闷酒,下去看看小曲抽抽烟日子比神仙还舒服,现在孙厚朴一个为情所困,一个石头为事业所累,各有各的烦恼! 自己娶了石头的表姐郑若萦,按辈份现在算起来自己与石头也算沾亲带故,要说有生意不带他一起做还真说不过去! 要说这汴京天大地大,有本钱的话做点什么生意都比其他的地方来得容易。老百姓的人口基数大,任何一个小物件只要有市场,乘以一百万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不似以前的凤山乡下,做生意本地的市场几乎没有,只能靠着过往的商贾做一些过路买卖,大富大贵说不上,混个温饱也能成。 “要不这样,我这几天再想一个赚钱的门路,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石头大喜:“还用合计什么?这些年我听你的话赚的钱是我爹赚的十倍有余,连我爹那样的商人都不及你的眼光好!” “爹跟我不一样,他是读书人出身,我打小就满世界流浪,所以我能抓住的机遇比较多,以后你也不可以妄自菲薄你爹,记住没?” 在西北,要不是郑祖亮最后关键地弃暗投明,他绝于可能把李元昊逼出来,更不可能将西夏的国力大大消耗掉!自己是穿越者,掌握了这些人所不能掌握的无数资料,这样的行为算是做了天大的弊,而郑祖亮连个进士都没有考中,却能帮李元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他娘的真正有本事的人! “我记下了!” “这些日子朴哥的事也搞得我头晕脑胀,你这些日子先将紫禁城帮忙照看一下,过几日我到城里转转有什么可以赚钱的门路,到时候一并带上你!” 石头好奇地问道:“朴哥儿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做生意亏本了?” 梁川一听这话,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小子,就问道:“我说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对象也成家,有道是成家立业,自古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你不急吗?” 石头摆摆手道:“有什么好急的,天底下女人多得是,我爹就警告我了,这次我回去就要给我安排一门亲事,帮我们郑家多几个传宗的香火,钱不好赚女人还不好找?” 梁川谔然,果然每个人的婚姻观都是不一样的,孙厚朴因为一个夏雪可以寻死觅活,再看看人家石头,女人在他看来也就是生育的工具。。 梁川慢慢地喝着酒,眼睛看着窗外的茫茫大地,现下要如何帮孙厚朴呢?街对面的药铺已经快完工,这几日薛桂詹之荣两人不停地来寻他,问他哪一天是吉日,药铺可能要开张了! 事情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全部堆积到一块要处理,以前闲的时候天天在扯淡,现在恨不能一个人分身化作几个,帮这几个倒霉蛋把事情给处理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二章高干朋友 梁川苦思冥想不得其道,喝了半坛子黄酒酒意微熏,抱着沈玉贞经不住睡意,也终是沉沉睡去。 天刚朦亮,金瑶就来通报,京城巡检司高大人来拜会。高干是此处的地头蛇,平时多少都有交道,金瑶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识的。 现在的高干没有半点当官的气派,换了一身便服,自从仇富的事情摆平之后,又逢与梁川再会,回家高兴之余连醉了好几天,梁川这一人他第一次见面只知道是等闲之辈,现在又兼有夏竦等西军大佬的关系,只怕自己这次又要发达了! 这几日他亲自来紫禁城,每次是毕恭毕敬让金瑶通传,自己也备足了礼物,就想找梁川再见见,一连数日,梁川都忙里忙神龙见首不见尾,高干也不气馁,一日侯不见就多等几日,可算是把梁川给逮着了。 “老弟你可让哥哥好找啊!” 梁川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很熟络地就接了过来:“来都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梁川打开一看,是一对种水极纯的翡翠,看成色应该不是凡品!这年头可没有树脂做的假货,拿出手的全是如假包换的真品,梁川吞了口口水:“这多不好意思!金瑶帮我收下来,可别让别人顺走了!” 金瑶笑眼如丝,知道这是梁川在打高干的玩笑,朝高干行了一个礼道:“高干自便,需要的尽管吩咐!” 高干连声道:“有劳了有劳了!” 见金瑶走远,高干这才搓搓手道:“老弟你可让老哥难找啊,老哥是个粗人,你们这紫禁城是个正经的去处,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的玩意,呆起来实在不过瘾,要不老哥带你去一处好玩的地儿,保准你玩得开心!” 梁川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我也不是好玩之人。” 只见沈玉贞进来施了一礼,又很识礼地走了出去。高干看了一眼道:“原来老弟金屋里已有这等娇妻,自然是看不上外面的那些野花野草,那就不叫姑娘,咱们大老爷们玩自己的,我一大帮兄弟都想认识一下老弟!” “不好吧,我现在脸上还带着刺青,坐下来只怕你的这些兄弟介意!” 高干大手一挥道:“这个你只管放心,老高我交的朋友是什么人心中有数,都不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全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豪杰!” “这样啊,那我倒是得去会一会!” 梁川坐上高干备好的马车,拉车的马竟然是军中的战马,梁川一时有些错谔,怎么都有点公车私用的违心感。马车往东出了东水门,一前一后,身后还跟着一彪人马,俱是好手,往城东直奔而来。 梁川看着屋外的景致隐约觉得有些熟悉,路离汴京城越来越远,前方隐隐一阵阵将士操练习武的声音,梁川撩起帷帘一看,可不就是当初与阿国带来的那帮岛国人对阵的演武校场! 怎么来了这地方? 与西夏的战事刚结束,这里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朝廷的禁军一批一批不停地送往西北前线,留下的大部分是老弱病残,朝廷每年光养这些士卒,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校场门口的守卫身装铁铠手握长枪,威风凛凛地立在校场门口,一股子气派油然而生,让人敬而远之。 谁料马车一进校场的大门,就瞬间变了一副光景,里面兵歪瓜裂枣,站无站相坐无坐姿,青皮似的三五成群,有的在升火,有的在打趣,就没有一个在做正经常 见高干的马车前来,营前的丘八忙不迭上来稳住马头,一个人直接跪趴在地上,给高干当垫子使,嘴里还腆着笑道:“高大人你仔细着脚下,别把您的贵体跌了。” 梁川看得是火从心起,这些哪里有半分当兵的样子,国家的保卫者都这般下作,甘作这些官员的私奴禁脔,这还有什么能力打仗?这可是堂堂的禁军,威震天下所向无敌的大宋禁军,骨子里就是这副模样?难怪女真人来了要带走两位皇帝,连他们的女眷也带走淫辱。 高干看着这些大头丘八的作派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一个劲地劝着梁川快快下车。 自己在定川寨练出来的几支队伍,随便拉出一支来都能让这些个软骨头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军队什么叫气势!梁川心中无限悲凉,看着高干的样子这些可是帝国最高级别的武官了,他们不把当兵的当人,谁还会把他们当人,难怪配军配军地叫着,众人都觉得正常不过! 梁川没有借着士卒的背下地,自己一跃而下,这个校场比之先前好像规模更大了几分,要备战西夏,这些军用设施自然也更加完备。 高干款款道:“这里原是殿前马军司的校场,他们是天子禁军在军中队伍超然,后来战事开启,这里就成了演武场,士兵操练纯熟之后就派到前线用命,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名字相当的讳气,名唤鬼门关,但凡是来这里练过的兵十有八九都折在沙场上了,能回来的没有几个。现在大家想通了,与其累死累活去搏命,不如偷奸耍滑去领饷,生死有命,舒服一天是一天,反正上面的这些当官的个个就想着怎么升官发财,才赢了就没他们的事了,谁去用命?” 大宋的这头死骆驼的骨架实在太大,连女真人都以为宋人不可轻敌,一仗下来才知道,要是再使点劲南宋也要易帜,大宋的军队就像这个校场守门的那两个小兵,银样蜡枪头看着十分唬人,可是里子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这里归你统辖?” 高干摆摆手道:“哪里能啊,我就是分管巡检司衙门,说白了有名无实,这里归殿前都虞候夏守恩夏大人统领,不过大人他一般极少到此地,我反正混了个脸熟,进来也没有敢拦着!” 这他娘的可是京畿的军事重地,竟然不是这里的武官也能随意出入,连自己这种犯罪份子也能进出,要是有人想捣乱,带点药进来,混入到饮食当中,这个军营就算是废了! 大宋分权分到了极致,统兵权师殿前司与两个侍卫马、步兵司,并称三衙,与西府枢密院一个掌统兵之权,一个掌兵籍发兵之权。 殿前司原来的统领叫殿前都检点,太祖皇帝曾做个这个位置,为了尊讳现在这个位置虚而不置。殿前司又分为铁骑马军与控鹤步军,侍卫司则分为龙捷马军虎捷步兵,名头倒是挺响亮的,但是现在一看,这些天朝戍卫军腐败软弱,就是碰上梁川自己的手底下人只怕都打不过。 “太宗皇帝时,禁军改制分为上四军与中下军,上四军分为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校场就是捧日天武的驻地。” “那其他的军队去了何处?” “有些呢就移驻粮草丰足之地,家属随营,有些呢就屯驻边州,屯驻边州的一般不准带家眷,禁军几十万,朝廷要养多少张嘴!” 梁川谔然,天子脚下夷武废弛到此等境地,说大宋朝亡于真宗仁宗朝,果不其然!有朝一日北方的铁骑南下之时,这些当朝百官要用什么来抵御?梁川笑了笑,西军的军纪比这中央的禁军要强上百倍,夏竦看到这光景,只怕也要感慨,与西夏若是战争再僵持三年,只怕大宋危矣! 高干引着梁川在校场里左突右拐,这校场里各营各部排列得当,当初在定川寨有点这校场的简化版,兜兜转转最后绕到一顶小帐子当中。 高干一掀帐子闪了进去,屋子里已经坐着四个人,中间升着一堆炭,炭上悬着一壶烧得发黑的铁壶,应该说是一口铁锅,锅里不知煮着什么,咕咕冒着气泡,肉汁在锅内翻滚,一股子肉香味飘出来,如此寒冷的天气,这帐子里的气氛简直如同天堂,好一处喝酒快活的去处!帐子四周凌乱着酒坛子,还有甲胄袍服,胡乱地搭在军械架上,梁川一看,这些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唉,老高你来得正好,这锅香肉见者有份!快把你车里面夹带的好酒取两壶过来温一温!香肉没有美味,暴殄天物了!” 香肉就狗肉,有道是狗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这么冷的日子,这些人竟在军营里偷食狗肉,不比在外打熬身体操练军阵舒服上百倍? 高干一露头,帐子里的人便与他打招呼,四个人好似饿死鬼托生,手捧着粗瓷碗,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口发黑的大铁锅,见到高干更是欢喜,有酒了!梁川跟在后头,几个人脸色一变,马上质问道:“你这厮哪里来的,寻着味就敢钻进来偷食?” 一锅好肉笼共就那么几口吃食,帐子全是饿死鬼托生,少一口都不乐意,一看又多了一张素不想识的脸,只当是来抢食,自然满脸不痛快! 高干连忙解释道:“哥几个稍安,这位老弟就是平日我与你们口中称赞的梁川小兄弟,今天老哥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把这兄弟给请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一群人全部站起身,对梁川表示尊重,其中最为年长的道:“这位就是老高你说的,力降猛虎智克山民的梁川?块头是挺大的,不过。。看着嘛怎么也不像你那的那么邪乎!” 边上一人把袖子一捋,作势欲动手的样子马上道:“老高说话平时天花乱坠,估计南方的老虎个头比较小,把野猫当成大虫了也不一定,来来来,你与我比试一下。” 另一人赶忙搬来一把条凳,这人往上一支胳膊,就要与他比试掰腕! 这本是别人的地界,梁川是客上门本不客这般张扬,不过军营这种地方从来不是谦虚的地方,只会让人小瞧了去,梁川望向高干,高干脸上微微一笑,梁川会意,信步走了过去。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三章四大屌丝 梁川自然不可能真的撸起袖子在人家家里跟人家较劲,输了丢了面子,赢了,人家丢了面子,里外都不是人。 高干梁川没来之前一直与四人吹嘘梁川如何神勇,经历如何传奇,一照面梁川便当个了缩头乌龟,要知道当兵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畏手畏脚的人,急先锋才是好汉!他本想怂恿梁川跟这些人较量一番,可是又怕梁川不高兴,梁川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都混到了中高级军事干部了,还要腆着脸托他去办事! 梁川做事一向稳重,只能让自己几个兄弟留一个不好的印象了。 “我说哥几个,这锅肉他不香吗?快快快,吃饱了才有力气掰腕不是?”高干说完,自己觅了一双筷子往锅里里外翻飞一块块肥嫩多、汁的香肉进了他的碗里,嘴里哼哧哼哧地还吃着好几块。 还什么比天寒地冻时节里的一口喷香狗肉更馋人? 四人见状大怒,好你个高干,好一招声东击西,趁我们跟你这小兄弟说事的功夫,你偷起肉来了! 四人纷纷夹筷上阵,少一口肉食比少发一份军饷还心痛! “我说这条狗哪来的?肉不柴不腻的,真他娘的美味!” 年纪最大的那位两眼放着精光一脸贼笑地道:“记得王德用带来的那头狗吗?让老黄下了两斤马药麻倒了,哥几个合力拖了回来,洗涮干净。。” 高干原来还吃得兴起,一听这狗是王德用养的爱犬,瞬间石化在原地,一脸欲哭无泪。 稍年轻的那人见状调笑高干道:“老高啊,这锅肉就数你吃得最多,哥几个今天洗涮剥皮可废了不少的力气!” 高干要知道这狗是王德用养的打死他也不会去碰,王德用这些汴京大少都是勋贵之后,他父亲英国公王超地位超然,军中老资历,他这个儿子借着老子的名头,在京城也是混得开的主。 架鸡斗狗是这些二世祖小衙内最喜欢的事情,痴迷得紧的,爱狗爱鸟胜过一切,这条狗高干见过,王德用打猎出巡来校场天天跟随在左右,还专门让一帮下人精心伺侯,养得比人滋润百倍! 这四个鸟人疯了不成,满大街那么多狗,偷谁家的狗不好,偏偏拿王家的狗来寻开心,这下好了,前几天自己管不住自己这双腿踹了夏家的管事,今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了王家的狗。。 苦也,高干心头在滴血,怎么着了这几个鸟人的道。 一条狗笼共也就几十斤重,大部分还都是骨头,一人一筷,锅里的肉风卷残云似的消减下去,不多时竟然只剩下一些肉渣。高干自打知道这狗的出身来历,便味同嚼蜡,一口也吃不下肚,四个人倒是看得开,吃得满嘴流油,就着高干搬来的酒,好不畅快。 梁川上辈子没有碰过一口狗肉,这辈子自然也不想去碰。以前他们局里有个部门—边防大队。因为辖区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只有短短的几百米海岸线,所以平时公务也相对比较少,每天上班雷打不动的就两件事,养狗和洗车。 边防大队的这条狗也是让啊 兵哥给调教成精了,每天准时十二点开始吠,一吠啊兵哥就好饭好菜伺侯着,久而久之,整个单位的人一听到狗吠声就知道了,咦,下班点到了! 这狗能吃能吠也立不少大功,帮着啊兵哥破了很多起走私原油还有毒品的大案,小县城大海防,这条狗实在是功不可没。虽然梁川没养过狗,却十分喜欢狗这种动物,要让他去吃狗肉,他实在没法接受。 酒足肉饱,四个人开始呲着嘴剔着牙斜倚着身子,有意无意地开始打量着梁川。 未见其人前,听高干吹得天花乱坠,这小子是何等天姿神勇之人,现在见了一面,第一印象很是一般,脸上带着配军才有黥字,军营当中也讲究个出身,最高贵的就是将门之后,要是你能报上个武惠鲁国公之孙,三代将门之后,那别人没听你报官职就先高看了三分。再者就是投军闯出门路的好汉,这种人也是倍受敬重的汉子,最不济的就是这些贼配军,以前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到军营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主,成天地惹事生非。。 本想分着一锅好肉与梁川,这肉来不易,是王德用的爱犬之肉,金贵得狠,几个人也就只顾自己吃得痛快,把梁川晾在一旁,当他是空气。 这正好遂了梁川之意,他不吃狗肉,否则还要得罪了他们四人一番好意。 帐子里高干哭丧着脸连连感叹自己最近八字走了什么运,先是得罪夏竦的人,接着又吃了王德用的狗,王德用现在在殿前听用,将来飞皇腾达指日可待,自己能到这个位置已不敢敢奢望更进一步,要是吃他家狗肉这事败露,只怕将来因狗生恨,给自己小鞋穿!汴京这帮人不讲别人,就是要一个尊重,给他们面子他们看得比钱都重,当然钱够多的话他们看得也够重。 这几个鸟人在汴京禁军里基本也混到头了,他们没指望上进自然破罐子破摔,妈的,要死不自己去死还把自己拉下水,自己也是不争气,吃前就不晓得先问一句这狗肉哪里来的? 可叹自己从广南西路一路走来都是谨小慎微,怎么碰上梁川以后接连阴沟里翻船。。 刚刚那个姓黄的晃着腿剔着牙,上下打量了梁川两眼道:“听说你打死过老虎?” 另外三个人都是哂然一笑。 梁川呵笑道:“肯定是老高说的。” 姓黄的才不管这是谁说的,没跟梁川打哈哈,继续问道:“现在在哪个衙门公干啊?” 梁川一愣道:“小弟没得公干。” 另外一人调笑道:“那就是无业游民?我说老高,你好歹也有点身份,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 高干嘴角一扬,冷冷地看着四个人道:“我这小兄弟现在是夏竦跟前的红人,眼下就跟着夏竦办差,人家不想露底,你们几个倒是小觑了人家!” 此话一出,四人身子仿佛一通电流窜过一般,那抽风似的抖腿全都定住了,另外两个人立马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嘴里的牙签子也吐掉,原来嘻嘻哈哈散漫不经的气氛立时一扫而空,梁川明显能感 觉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的眼神不一样了! 梁川心中苦笑,到头来还是狐假虎威! 四个人的态度如同三月的天说变就变,高干一看冷笑道:“我道你们四个是硬汉,听闻人家的来历还不是一样怂了?也就是梁川好脾气不跟你们计较。。” 高干数落起四个狐朋狗友可谓是一点面子都不落下,他的心情能好吗?刚被四人坑着吃了一顿不能吃的狗肉,现在不狠狠地扳了一个场子如何能痛快? “我说老高你这格局就小了吧?都说不知者不怪,丑媳妇见公婆也得让人问上两句吧?你一声不响就往弟兄们帐子里带,谁都以为你是来抢肉吃的!” 这话一出连梁川都一起跟着哈哈大笑,一笑泯恩仇,梁川自然不能跟他计较这小事,道:“实不相瞒小弟对狗肉忌口,下次我作东,咱们吃点新鲜的,大哥们放开些,我请各位老哥吃酒!” “这还差不多!”那位姓黄的大汉道:“跟我们几个整天除了喝酒吃肉别的屁事没有!” 高干哼了一声道:“梁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老家伙姓黄,名书记,是咱禁军的马医!” 梁川一听这名字不由得笑了,你爹娘还真他娘的会取名字,叫了个书记的名字,要是放一千年后,怎么也是个部级干部吧! “这位是安逸生,不是书生却是个大夫,跟老黄两个人一个给马看病,一个给人看病!” 梁川赞道:“果然人如其名!” 高干笑道:“禁军全是各路的衙内,除了打仗什么都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又不用上战场搏命,成天跟小娘们在床上鏖战,要他这个大夫有何用?” 四个人哈哈大笑,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引以为荣!梁川见他们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得更开心,果然不是一般人,四个人心胸都是广阔之人,说笑起来毫不顾忌,爽快! “这位呢叫孙叔博,是禁军的马术教头!”高干指着第三个人款款说道,这人身材不似其他军禁高大,人长得跟个铁桶似的,腰圆胳膊粗,不知道以为是个伙夫! 要说前两个人梁川也就呵呵一笑,可是碰上教头两个字让他不由得肃然起敬,看过水浒的他就了解里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那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整部书里可能除了武松还有卢俊义他打起来旗鼓相当,其他的人遇上他就是送菜的料。 禁军的骑术教头!那应是何等威猛! “最后这位比较磕碜,无官无职,跟你同姓,梁师广。” 这个无官无职的人梁川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他手上戴着一枚羊脂玉状的扳指,手掌上全是厚茧,为人沉默寡言,只是大说一起调笑的时候跟着笑了两句,其他的时候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四目相对时他却眯起来,笑得如月牙一般灿烂。 无官无职,他这个堂堂巡检使竟然看得起这些人,一定有异于常人之处! 第七百一十四章惊世三箭 “这四位大仙混得有多惨你且听我细细说来!”高干讲起这四个人的糗事那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四位爷那可是庙里面的四大泥塑金刚都没有他们惨,堪称汴京城倒霉四人组。” 梁川虽然内心对这几位大仙也是怀着无比的好奇与崇高的敬意,听高干一说,也对他们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高干侃侃道:“咱们大宋自打河套的养马地让党项人给抢走后,朝中的相公们就提出以步制骑的方略,加上战马的缺失的,这两位爷。。” 高干嘴朝黄书记还有孙叔博努了努道:“这两位爷一个是伺侯马一个是马术的教头,现在禁军中除了个殿前马军司还有几匹快要瘦死的老马外,他们也快转行医人当步兵了!” 黄书记一脸满不在乎,剔着牙眼睛盯着头顶,雷打不动表情毫无波澜,他还是翘着二郎腿,几个人中就数他架子最大。孙叔博老脸一红,但是只是一红,红完跟个没事人一样,小拇指挖着耳朵,好像这些话他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一样。 “安老弟还算有点用,平日里给弟兄们拔个罐割个疖子什么的,外面的那帮庸医还真比不上他!” 高干顿了顿最后道:“最可惜的就是我梁兄弟,空有一身的本事,时运不济!” “梁大哥是。。” 黄书记自己都笑了,侃大山地回忆道:“梁老四原来也是禁军的教头,一身箭术独步天下,可惜碰上咱在宋朝弓弩院的那帮孙子特能造,那些神臂弓什么的威力奇大,现在禁军里人人都配弩了,谁还拉硬弓?这小子又不会来事,整天闷葫芦似的,碰到西府那些相公也不问好,逢年过节更不懂得去送孝敬,禁军的弓营一撤,他这个教头自然也就跟着被裁了!” 梁川敬意斗生,箭术高手!他自己在清源曾经就苦练过一段时间的弩技,当时也玩过一段时间的弓,弓这玩意真的是少数民族的天赋技能,耶律重光他们在马上都能射个漂亮,梁川瞄了半天,弓都拉坏了好几把,就是练不出一手像样的箭术。 如果用弩箭则可以稍稍弥补箭术的不足,只是弩箭的灵活还有机动性不如硬弓,两者的优差还是很明显。 古人有李广射虎,梁山还有一个小李广花荣,那箭术都是令人神往的存在,不知道这梁师广的箭术什么样个水平! 不过这四个人真真用时运不济来笑话他们也不过份,每一个都是专业型人才,却是因为时代的大潮而搞得自己被迫下岗,如何让人不嘘唏。 其他三个人梁川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本事,只是一直盯着梁师广这个闷葫芦看。 高干好像看出了梁川的想法,笑道:“我说哥几个,今天吃饱喝足了总得找点什么消遣来快活快活吧,我这兄弟以前那两板斧你们是没有见过,我第一次见差点把尿给吓出来,足足有门板那么大!大家谁露两手让我梁兄弟开开眼?” 众人看高干一个劲地吹捧梁川,原来是对梁川的不屑,现在忌惮于梁川的身份,虽然没有了先前的傲踞,可是也很反感高干的大话连篇,一开始说这小子能格狮毙虎,现在又说他用两把门板大的板斧,梁川也就高大一点,那胳膊还没有孙叔博的粗,力气能有多大?你小子因为人家跟着夏竦就一个劲地给人戴高帽,可省省吧,我们不会上当的! 可是高干毕竟是眼下几个人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黄书记心道我不能现在给你表演一个接生马崽吧?安逸生想说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来个刮骨疗毒吧?孙叔博直接看向梁师广,就你小子了! “师广你给你本家露一手!” 众人期待的眼神齐刷刷望向梁师广,梁师广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深知反抗是徒劳无功的,便起身到帐子的角落,从军械架上取下一张老弓,这弓看着有些劣质,弓弦已起了乱糟糟的细毛,弓身一看也不常使用,上面连一丝包浆都没有。 梁师广拉了一下弓弦,弓不放空,否则对弓是极大的损坏,收着力把弓松了回来,虽然这弓很一般,但是他已经胸有成竹。 六个人出了帐子,黄书记道:“看那门卫没有,这小子又在偷懒!此去差不多有二百步,师广你把看门那小子头上的帽缨射下来!” 二百步!也就是说这距离差不多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甚至不止!梁川看了一眼,帐子到校场大门确实有这么远的距离,校场门口一个小兵歪头脑袋身子倚着营墙正在闭眼偷睡! 这小兵头戴着一顶毡式大沿帽,上面有团鲜红的缨子,这守卫的头一点一点地,嗑睡正是有滋有味。 梁师广更不答话,身后不知何时忆背着一篓子弓箭,这些弓翎毛散乱,也是没有保养的货色。梁师广只是手上一摸,双指一夹一根长箭早已搭到弦上,嗡的一声,一阵破空之声,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动作潇洒至极! 梁川眼睛追着那只飞出云的利箭,只觉眼前一点闪过,竟是追不上这箭的移动速度,不到一吸之间,那箭已钉上守卫的头顶,一箭将帽缨钉在门墙之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这守卫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头上还冒着寒气,双眼看着不停抖动的箭杆子两腿肚子发麻! 其他的守卫立时屏住了呼吸,接完这一箭,个个凝神看着头顶四处观望,一副等着天上掉馅饼似的。 梁川刚要问说他们在等什么,只见梁师广定如老松,手上如鬼魅一般伸到箭囊里闪电般再探出第二支箭,动作之快那弓已如满月,这技能就像不用冷却似的,一箭如同流星劲射而出。 梁川见此箭只觉脊背一寒,这一箭连箭影都没有追上,第二箭钉上第一箭,将第一箭的箭杆子射爆,竟是一箭覆在原来的箭上,一箭将箭杆射成齑粉! 看守校场的守卫们等来这追命一箭个个才长舒了一口气!紧崩的神经松了下来,有说有笑的,调笑今天当值的这个守卫运气不好! 原来校场里的兵卒早就习惯了梁师广拿他们练箭,只是这飞箭无眼,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守卫们都怕今天梁师广喝了稀粥肚子窜稀手上一软射到他们的身体上,那可就冤死了! 唯独黄安孙高四个人见怪不怪,梁川却是对梁师广惊为天人!他曾听说过吕布辕门射戟的事,却没什么概念,但是刚刚那两百步射帽缨的功夫已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二箭简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可怕的箭术!他警务技术训练的时候,十米靶运气好的时候偶尔能来个十环,可是那是运气!大部分的时候能打上环就算不错了,除非特警队里特招的那些鸟人,射术没有特别好的,这也仅限是用枪,梁师广他娘的用的可是弓啊! 一百五十多米的距离,这可能一般的弩箭都射不到吧,不知道那神臂弓能否射中,这梁师广一箭出去指哪射哪,第二箭无误差覆盖,就是机枪也做不到这么精准吧!精度如此刁钻,手段如此凌辣,杀手!这就是杀手! 梁川看得呼吸急促,心中暗道,这种人大宋朝廷竟然当成垃圾一样给废了,要是在战场上碰上这样的人物,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师广两箭射完身子依旧呈着高度戒备的姿势,脸上一点表情没有,旁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仰,他却如同喝水一样平常,另外一只手一直按在箭囊之上,随时准备放出第三支箭!这种就是战场厮杀磨练出来的职业感,专业!他娘的这就是专业啊! 梁川的眼神从震惊到渴望,看着梁师广眼中满是渴望,这么优秀的人才要是不收到身边为已所用那就太可惜了! “师弟你再射一箭。”梁川一时口误竟将师广叫成了师弟,没想到叫起来还挺顺口的,梁师广的年纪却是比梁川大上近一轮,像他们在军中当差的,一般也都是三十好几才能混出个人脸来。 梁师广自小就是个冷静性了,见这个本家兄弟叫他为弟竟不恼怒,反而朝梁川微微一笑,梁川只觉那一笑里有无比的冷酷,再一箭出去,校场门墙上又是扬起一阵烟尘,第二支箭又被射爆成了齑粉! “看看,我说了吧!快掏钱!”安逸生乐呵呵道。 孙叔博黄书记一脸哀怨地看了梁川一眼,满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两吊钱,都交给了安逸生! 安逸生道:“我们打赌得常了,以前有人来寻我们,但凡是个人见师广亮了两箭,我就押你要师广亮第三箭,他们总不服气,每每都是我赢!哈哈哈!” 梁川一阵无语,只听校场大门传来一阵骚动,原来刚刚梁师广的第三箭惊了入门的一匹战马,马受惊失控,一阵厮鸣之的在校场狂奔起来!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五章遇王德用 校场门口一位鲜衣怒少身跨一匹枣红色神骏,却让梁师广一箭差半分射中前胸,惊得这马扬起前蹄,就要甩下马上之上,往校场里飞奔而去。 “糟糕!” “娘的!” 孙叔博大呼晚矣,黄书记却是大骂一句,安逸生马上说道:“哥几个快快躲起来,是王德用那冤家!” 刚刚几个人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遇见对头便吃了憋,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 高干极为识趣,立即扯着梁川进了吃狗肉的帐子!孙叔博愁容不展,梁师广还是依旧面无表情,就是黄书记跟安逸生两个,一个给畜生看病的,一个给丘八看病的两个不紧不慢,荡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人是谁?怎么还敢在这校场时纵马?” 高干指了指地上的狗骨头道:“就是这狗主人,王德用,咱们也是吃了他的狗,又惊了他的马,打人脸还不够,这下可是在人家头上拉屎了。” “老高你怕什么,搁太祖武德皇帝在时,你这巡检使连宰相家都敢半夜闯进去勒索的主,怎么到你这辈儿跟个孙子似的,怕人家都怕成球了?” 黄书记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天下可真是小,一回来汴京就与这些货色成天打交道,大宋朝到今天这份地步,也就是这些二世祖在作威作福!别人不认识王德用,梁川可是知道,这小子还有一个亲戚葛怀敏,当年在西北战场上就跟草包一样,害得无数西军将士战死沙场。 这小子跟杨琪两人还合称什么狗屁威猛二将,也就他们的老子一个英国公一个枢密使厉害,扔到外面,连狗都不拿正眼看他们一下。 他这小子怎么也来这军事重地? 梁川没有说话,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份,眼前几位爷虽然跟前是落魄,可是人家好歹是吃皇粮公家饭的有编制的人物!自己那御马值的都监小官也就是战地上临时任命一下,战事一完早让人给撸掉了,平头老百姓一个,跟他们可插不上话! 高干冷冷地回道:“当年那巡检使王彦升脑子进水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太祖皇帝最怕的就是武人弄权,跟着他打天下的开国大将都回家种地了,就他一个还顶着颗大头蒜,半夜到人家王溥家里去敲竹杠,最后下场怎么样了?还不是解职贬到地方去养马了?老子我花了好些钱才到汴京这富贵地界享两天清福,别被你们几个瘟神给我弄着弄着弄没了!” 高干的性子一直谨小慎微,做事是步步小心,得不得罪的就是街边的一个小贩他也不会轻易去得罪!如今先是得罪了夏竦,后面又往人家王德用脸上打耳光,一连得罪了两个权贵,与他的行事风格是格格不入! “嘘!”孙叔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快搜,在你爷的地盘跟你爷放冷箭,找到了非拆了你的骨头不可!” 王德用自然生气,他不是大度之人,更知道眼皮子底下就有几个刺头,早有心思想拿这些个王八蛋开刀,他们倒好,主动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东郊校场里面但凡是个人也知道这箭是谁放的,有这箭术的只有梁师广一人,但是这些小兵们不敢把梁师广给供出去,一没好处二来得罪人,万一那梁师广记仇半夜来个伏击,躲在暗地里阴人,一箭过来九条命都保不住! 要是得罪其他人倒也就算了,真刀真枪干一架就完事了,梁师广的箭术谁不害怕,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外面的声音急躁地搜寻了一阵,见不得所获,一改先前的张狂变得好言安慰道:“是谁做的自己出来认个罚,本将大人不计小人过,如若不然一会只能军法处置!” 帐外又是一阵骚动,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把戏自然不可能唬得了这些官场上的人精,高干等人只是稳坐泰山,任外面之人如何哄骗更不答应。 这人见诱计不成,恼羞成怒地怒骂道:“好你个天武军,以前早就听说了你们这里净是此油盐不进的老油条,全是牵着不走倒着倒退的主,上峰的将令不为所动,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我只当你们是纨绔脾气太大,不曾想真是这般嚣张!” 边上好像有人劝了两句,倒让这人给骂了回去。 “你别阻我!老子初来狗便你们给偷了,偷了老子狗就算了,现在还敢射老子的马,是不是给你胆子再肥一点,连我的脑袋都想动了?直娘贼!以前老子管不着你们,现在老子都当你们的顶头上司了还要受这种鸟气,老子今儿个不把这东郊校场掀个底老子就不姓王!” 接着外面又是一阵拉扯翻掀的响动! 高干急得冷汁满面,一脸要完地看向梁川,梁川哪里有什么办法,他娘的今天被你拉下水,一会你们可能没事,我是外人随便进你军营,只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宋朝就这样,腐败是腐败,踢球的也能混成高官,太监都能带兵,但是规矩是那帮王八蛋文官定的,专门就治这些没有门路无权无势的人! 只要给你扣上帽子,用这些条条框框就能生生把人给整死! 要用这些规矩来治梁川,那简直太容易了! 王德用跟梁川可没有什么交情,当年在东郊的校场梁川还抢了他好兄弟的风头,也算结下了梁子! 只听这声音越来越近,帐子的门哗的一下被人掀开,一位金甲亮盔清眉秀目却带着一分邪气的青年将领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 梁川早有准备,定睛一看:“后面那位不是老熟人杨琪!” 杨琪同样看到了脸上刺着字的梁川,身子不由一震,瞳孔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 来人正是王德用,现司天武军左厢都指挥使,下辖十军五十营,二百五十都,统司二万五千人! 帐子里的炭上还有火星子,锅里的汤渣还冒着泡,地上满是吃剩的狗骨头,王德用看得是血气涌,眼前一黑差点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一张帅气的脸变形得有几分狰狞! 原来。。原来自己的心头爱犬是让这几个贼厮给吃了! 王德用气得睚眦欲裂,咬碎一口钢牙,愣是咽了下这口气,眼前这人他如何不识,正是京城巡检司衙门的巡检司使高干!后面几位不是禁军中的教头,就是军马大夫,还有一位! 梁川! 王德用回想起往日的种种,此前夏守恩曾领了一彪马军奉太后之命想灭了他梁家庄,这些禁军可真给大宋朝廷长脸,不仅没把这些庄稼汉子给灭了,还让人家差点把自己给撤了番号! 他怎么会在此地? 自从汴京城头一号顽主赵宗谔让初出茅庐的包拯一刀铡了之后,这帮贵胄子弟便收敛了许多。包拯奉的是官家之命,官家这一把火直接把最干的柴给点了,放出来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以前不是他管事,谁闹事他管不着,现在该他出手了,不整治束清一下这高层圈子的风气,以后如何服众? 王德用心细如发,脑中已想过一万种可能,眼前这些人龙蛇混杂来历不明更不知敌我,只能耐着脾气道:“高巡检今日来我校场有何公干?” 高干虽然心中慌得一逼,可是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见了知县通判都会发颤的主,一路走来也学了不少临机应变的本事。 “本官接到线报称王将军的爱犬失踪,几番打探之下才听得有人报与本官,在这帐子里发现了王将军爱犬的踪迹,本官不敢耽误一路追到此处。。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王德用听得是七窍升烟冷笑连连,眼睛细看这几个贼厮偷吃都不会擦嘴,嘴角上还留着一嘴油!分明是刚刚受用完这一锅香肉的贼主!竟然扯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 “敢问高大人,是何人报与巡检司,嘶。。我记得贵司的地界自太祖开始不曾出过九门,今天都管到我校场来了?” 高干脑子果然是好使,当即把梁川也绕进去道:“我正是接到这梁川兄弟的线报,梁川兄弟你快给王大人说说!” 高干并非祸水东移,实则是看着梁川一个外人,要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只怕是不好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校场。 梁川见高干说得有板有眼,自己也道:“正是了,王将军,我日前在汴京城中发现在一条油光滑亮的名犬,一看就不是凡物,又听得王将军府上的爱犬丢了,心想怕是王将军的爱物,便不敢耽误,我便到巡检司报与高大人。高大人果然一心为民,饭都没吃就带着人马一路追着狗腿子印便追到了这东郊校场!” 梁川心道,你说汴京是高干的辖区,这第一行为地在汴京,这事是跨地区作案,总该归高干管了吧。 高干与四人听得是眉飞色舞,这小子太他妈能扯了,说起鸟话来比高干还有一手,见了官见了兵竟然一点怵,是个人物! 高干一唱一和,装出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配合道:“只可惜我带着梁川一路追来,还是来晚了一步。。地上就剩一地的狗骨头了!” 王德用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抢过杨琪的刀活剐了高干这老杂碎,见奈何不得两人,只能把火准备撒向旁边的黄安孙梁四个人! 王德用双眼满是杀气地看向黄书记道:“那你们又是在这里做甚!快给老子招来!” 黄书记倒也是个人物,看着是恭恭敬敬,却阳奉阴违地道:“回将军,我本是咱禁军的兽医,别的无他就拿捏这些畜牲比较在行,高大人看到这一地的骨头分辩不清是何种动物,特意传我过来帮他把把脉。。” 噗嗤,梁川一口老气没憋住差点笑出来,这黄书记他娘的太有才了。。 王德用此时脸早已成了酱油色,额头的青筋不停地滚动着,手上握着拳头怔怔发抖,就差一口气就能气背过去! “梁川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条狗可是我府上那条?” 要是梁川敢应是一个对字,今天他也不管了,就地把梁川这厮宰了再说,其他人日后再计较! 梁川也不傻,他进到这帐子里的时候狗皮都刷洗干净了,一锅肉早已在炕上烧得火热,哪里能看得出来是谁家的狗? “那日我也只是见街上的那条狗脖子上有块金牌,倒也没看得真切。。” “好好好。。”王德用一字一顿地看着几个人,心想高干我拿你没办法,梁川还有你们几个人回头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谁料,王德用没发作,他身后的杨琪倒是跳出来指着梁川道:“好你个贼梁川,现在抓贼都抓到赃了,你竟然还敢满口狡辩!”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六章军法处置 梁川一听如此刺耳的称呼也沉不住,立即反唇相讥道:“杨都监这是叫小人我吗?小人在定川寨早已脱去贱籍,现在早不日贼配军了!” 梁川特意把都监两个字音调调高了两分,就是要让杨琪好好回忆一下,老子是配军的时候做得可比你这个草包都监要强,当初党项人打到城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还好意思叫老子贼配军! “贼鸟猢狲!莫以为你跟了夏竦便小人得志了?别忘了你当初的主人丁谓的下场?” 论起骂人来,杨琪与梁川的差距差不多中间隔了十个诸葛亮,当年的梁川在派出所什么粗话没听过,那些骚老娘们疯起来问候人的时候可以杨琪强上太多。 梁川没理会他的,只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夏大人到时候跟丁大人一个人下场?嘶。。这话我可得回去告诉夏大人,让他早做准备。。” 黄书记与王德用一听两人差点笑出声来,黄书记笑梁川胆子太大,那杨琪只是骂你,你却祸水东移往人家夏竦头上泼,这杨琪也是直脑筋一个,碰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蛮子,那是死定了。 王德用却也是笑梁川机敏,他虽然生气,却不傻,杨琪替自己出头,只是两人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远。犹记得在这校场上杨琪就曾吃过一记大亏,也是因为这亏才被弄到西北前线的,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梁川是人物,可惜这样的人没与自己成为朋友,眼睛瞥见杨琪那铁青的脸色,王德用立即收起了笑脸。 杨琪怒道:“我说的是你,你扯上夏竦做甚?” 梁川嘿嘿道:“杨都监将门虎子果然不同凡响,张口闭口就是直呼夏大人名讳,就是咱们官家见着了还要叫一声相公,这份豪气直冲云宵,我对杨都监的敬仰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高干一帮人对梁川的不要脸是强忍不笑,对杨琪这等草包行径是嗤之以鼻,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杨琪,好好的一个官二代小衙内混得跟一个配军要在这里争长论短,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他手里头不是有兵,是个汉子叫几个亡命徒路上阴了梁川算了,何必多费唇舌? 王德用呼喝左右道:“来人啊,把梁川给我押起来!” 高干与孙安等人立马急眼,高干挺身而出道:“王将军这是何意?” 王德用道:“此地乃是军机重地,你梁川虽然脱去发配贱籍,可终究不是我天武军之人,按律本将也应治你一个擅闯军营之罪,此罪本应论斩!” “王将军!”高干目光灼灼地道:“梁川本是一片好意思,更何况为了的是将军的爱犬,这处刑是否太重了!” 杨琪一脸厉色地道:“还愣着干嘛,快拖下去砍了!” 梁川自己倒是道:“那杨都监呢?” 梁川就是故意叫杨琪杨都监,为的就是恶心一下这小子!杨琪自从定川寨成功保住之后成为宋夏之战为数不成的战果之一,让他老爹杨崇勋有了升迁之由,立即将他从前线撤下,可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后面更是因为宋夏和谈,杨崇勋花了大力气总算把自己宝贝儿子从前线鬼门关拉了回来,谁知道党项人这些不讲信用的小人什么时候会再翻脸,万一战祸再起,杨琪还得再担惊受怕。 别人不知道杨琪是个什么货色,梁川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在汴京城里人五人六,靠的不是他自己的本事,全赖他老爹对赵恒的从龙之功,他自己屁的本事一样没有,当初还因为吃梁川的醋在东郊校场与倭人的比武中大失国威,气得赵贞送他去前线锻炼一番。 原来在汴京,杨琪凭着三分姿色与王德用两个小衙内一出门就让人唤作风流威猛二将,他自己听得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真把自己当成绝世猛将,一到了西北苦寒之地,碰上党项人那种风箱打熬出来的汉子才回想来汴京的温柔乡! 离开汴京前的杨琪是不可一世的少年,一心想娶红尘女吕一为妻,为此不惜跟他老爹杨崇勋翻脸,更是拒绝了与公侯女儿联姻的好事。 尝到了黄砂的味道,更见识了党项人的野蛮,杨琪才知道自己老爹的良苦用心,他本不是良将更不是豪杰,被党项人在定川寨吓破了胆的杨琪才知道自己的无力与渺小,从那一刻起他变了,他变得世故变得精致。 杨崇勋花了大价钱趁机把杨琪从西军调到了真定府任了团练,杨崇勋也是老道,他没有直接把杨琪调回禁军来,而是曲线救国,先把杨琪调离危险的前线西军,只要他一走就没有了任何危险。真定府面对的是辽国契丹人,两国几十年没打仗了,有的屁危险。 杨琪一朝脱离苦海是喜不自胜,借故请了几回病假,偷偷溜回汴京来养疴,杨琪背景人人皆知,少他一个人又何妨?众人只当没看见,他想回家谁碍得着?杨琪回来以后立即又与王德用两人厮混到了一块! 他不再沉迷于那些虚无的儿女情长当中,他知道必须要苟且,要活着还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老爹说的话没错,等他吃过苦就会感激他的好!现在他也学会了拍马屁也学会了钻营,更学会了如何攻讦打压! 梁川是为数不多知道他黑暗历史的人,更是他以前的情敌!回想起往去种种的不堪,梁川的出现就像是对他往事的提醒,犹如一巴掌打在脸上是如此火辣地生疼! 他要梁川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在定川寨发生的一切! 梁川自然不知道现在杨琪已经变了,他只当他还是当初那个痴恋吕一的少年,单纯而冲动,杨琪的眼神已经颠狂,还藏点强烈的杀意! 梁川反问王德用道:“王将军,请问杨都监是你天武军之人吗?” 杨琪自然不是, 众人一愣,接着才是狂喜不已,看向梁川的样子都是一副你小子太有才的表情,杨琪则是有气无处发,梁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按律如果梁川该斩的话,那他杨琪是不是也要斩掉! 高干有官在身,又跟梁川是穿同一条裤子,自然没人敢拿他说事。杨琪就不一样了,他的编制不在天武军,要真正论罪起来,还得再治他一个临阵脱逃之罪,死十次都算是少的。梁川不可谓不机敏,马上说出了一个让王德用堵上自己嘴的理由来! 杨琪哇的一声当场把刀抽了出来,孙叔博一步上前一掌将那出鞘的刀按了回去,笑道:“军中不可亮兵刃。” 王德用知道这次只怕是没办法用擅入军营的理由了,只是笑道:“杨将军现在真定府操练兵马,本官只听说他练得一身好武艺,今日请他来指导一二。。” 众人只是冷笑,他是不是你请来的不是你嘴巴说的,到时候到西府衙门里一查便能知道有无调兵函令便一清二楚,闹大了该死的还得死! 大宋严防武将拥兵自重,落得了一个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恶果,比起这个朝廷更怕大宋的将军擅离职守,他们敢乱跑,指不定哪一天就敢带着兵跑到天子脚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要是当兵的都可以丢下防务不管,那还有什么不能跑的?此乃军中大忌! 王德用道:“既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次就罚你军杖二十,下不为例!” 梁川深知今天自己是把王德用得罪重了,王德用这口恶气今天不出来日也会寻着其他的由头把自己狠狠地收拾一顿,也好给其他的兄弟一个下台的机会,自己把责任全担走了,日后免用王德用为难他们! “王将军军令如山,小人领罪!” 高干一听急眼道:“王将军今天你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高干的巡检使位在王德用之上,能这么讲话已经很给王德用脸,王德用一口气憋在胸里不出不行,仗着他英国公府的势就是不愿低头。 只见梁川道:“高大人盛情不必了,我梁川领罪!”他将衣服一松,露出了一身钢铁一般的肌肉,还有那一身如荆丛一般密布丛生的伤疤! 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可怕,这得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厮杀才有这般的伤痕?昔日周泰力保孙权受伤十二处创伤,受了孙权十二碗酒引得全军敬重。梁川这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痕累累新伤盖旧伤,每一次都如此狰狞每一条都让人心惊胆战!比之周泰再世过尤不及! 黄安孙梁四人如果说此对梁川还有种种偏见,看到梁川身上的伤之后再无其他看法,只有打心眼里对梁川的敬重与佩服,伤疤是男人的名片,梁川的这些名片足以告诉世人,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饶是杨琪对梁川恨之入骨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五味杂陈,他早知道梁川不是凡人,定川寨就是在他的领导之下保下来的,想着他的功劳不小,不曾想他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如此之多! 行刑的军士倒底也是汉子,看着梁川身上的伤只有滚滚的的敬意,手上的力道不由少了三分,只求完成任务蒙混过去,不敢伤了这位壮士!他们天武军中只怕也找不到一人身上的伤比梁川还多! 梁川只怕做梦也想不成,夏竦折磨他送他的一身伤疤今天倒成了他的护身符!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七章神医逸生 世事如此奇妙,梁川初到定川寨之时还担心着被杨琪加害,结果杨琪也没与他多计较免去了一顿杀威棒,现在回到汴京,几人的身份再有变化,不过这此却是在杨琪逼害之下,吃了一顿棒子。 王德用脸上挂着无数条黑线,本来想借刀宰了梁川这小子,没想到刀子让梁川借过去,差点砍中自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让梁川吃一点苦头,期待着雪肉淋离的场面没有出现,好好的一场大刑竟变了梁川卖苦炫肉的苦情戏? 梁川把上衣一脱,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肉块清晰,分明是铁打钢熬出来的真汉子,加上那摄人心魄的无数伤疤,不要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也为梁川感到一阵眩晕,这才是真男人真汉子! 梁川走出营帐,穿过人群无论谁看到梁川的身体都要为他发出一阵惊呼,围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引得开武军全军上下都来围观,在王德用看来,哪里是看梁川笑话的,分明是给梁川助阵壮势的! 刑台下密密麻麻围了无数的丘八,全是天武军的禁军士兵,听说今天王德用要拿人立威,全是出来围观的! 梁川左右胳膊被缚在行刑架上,双膝跪在刑台之上,背后两名执法军士,手握着水火棍,看着梁川这位壮士心有不忍,这一不忍手上的力度也就弱了三分,一棍下去梁川丹田沉住一口气,竟然跟按摩似的,只是捶了一下,并没有多疼! 殊不知虽然这两名军士力道弱了,要是打在其他人身上也得皮开肉绽,只是他梁川身体铜皮铁骨也似的,才吃得起这么一棒! 吃了一棒梁川竟然面不改色,哼都没有哼一声,这可是校场有史以来都没有过的场面,两万多军士不由得齐刷刷为梁川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 “好!” 接着是第二棍。 刚刚一棍子下去,执法军士好似一棍敲打在石头上,倒震得他虎口发麻,心道好硬的骨头和身子!他见梁川风轻云淡的样子,偷偷觑了王德用一眼,生怕王德用误以为他是手下留情,第二棍只能使出了十成的力气! 嘭!梁川背后被砸了一下,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还算撑得住。 场下的喝彩越发地热烈,然后是第三棍第四棍,高干也是看得暗自惊心,能把这刑罚当成享受不为所动的,只怕梁川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就连武松那样的硬汉子,吃了五十棍子也撑不下去。两个执法的军士打得是满头大汗生怕交不了差王德用怪罪下来,便是这样还是奈何不了梁川!梁川身体不比武松差,吃了二十棍身后只是大片淤青,皮肉翻起了一点,脸上竟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从头到尾梁川嘴里就没有哼过一个疼字,所有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德用好好的一出戏生生让自己给搞砸了,气得手一甩骑上马自己跑出了军营。在自己的地盘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已经没脸再呆下去了。 杨琪见王德用帮自己撑场不成,也只能恨恨地看了梁川一眼,跟在王德用身后铩羽而归! 天武军上下满怀敬佩之心地将梁川迎了下来,他们禁军也是崇敬英雄,一问之下梁川原来是西军出身,更是赞叹不已! 西军是大宋朝禁军精锐当中的精锐,虽然对上党项人败多胜少,可是那毕竟是以步制骑搏来的功名,对外不力但是比起内部的禁军已经可以说是以一挡十了!如果看到梁川的英雄模样,他们更是五体投地,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快扶回帐子里!”高干一脸地自责与愧疚,本来带梁川来校场是为了认识一下几个兄弟,谁知道王德用如此蛮横,生生吃了他二十军棍。 这二十军棍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可能半条命得去了!五个人紧随在梁川身上,梁川虽然扛了下来,可是这是二十棍不是二十拳,让他疼得头皮发麻,一下地就让人搀着回了军帐。 一回帐子见四下再无旁人,梁川疼得呲牙跳了起来大骂:“我日他娘的王德用,老子跟他无冤无仇,今日血债来日必定数倍奉还!” 安逸生笑道:“啧啧,你这也算是天生不凡了,那二十棍子要是身子弱的早就打死在原地了,还能像你这般龙虎一般跳弹?” “老安你快给梁川瞧瞧!”高干急切地道。 安逸生从怀里掏出一枚黑乎乎地药丸递给梁川道:“服了它快躺下来!” 梁川接过那枚油光滑亮的黑色丸子,足有桂圆般大小,通体黝黑,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药香味,就像济公腋下搓出来的污泥丸似的! 梁川皱着眉头把那药吞了下去。 “什么味?”安逸生笑嘻嘻地问道。 “吞得太快,直接下肚不曾尝出味来!”梁川据实说道,他看那药就怕味儿不对,一会吐出来了对不住人家一片心意,索性也不尝味,一口咽到肚子里去了。 安逸生啊了一声,倍加婉惜地跳叫道:“我这药可是花了三个月配了上百味药,你尝也不尝一下就给我吞了!”他其实是想看梁川被药味呛得不行的表情,竟没想到梁川不着他的道,一口把药吞了,没被药味给呛道!当初这药配成之时他自己尝了一口,那味儿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老哥你就别折腾我这位贤弟了,赶紧给梁川老弟治治伤吧,还有其他创药没有?”高干急道。 安逸生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个鸟甚?”转过头对着梁川道:“躺下!” 梁川缓缓地背躺下来,只见安逸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牛皮,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排银晃晃的银针,还别着几根泛着寒光的利刀子,刀口很窄银光闪闪。 安逸生嘴上道:“哥哥也不瞒你,刚刚那药有醉性,吃完之后人的肌骨会无力,更尝不出疼痛之感,别看你生得铜皮铁骨,一顿毒打之后表面看着完好,实则里面筋肉全烂了,也算你的造化碰上了我,否则你这一回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残废。。” 几个人都相信安逸生的医术,他与黄书记两人一个人治人一个医马,上马下马都是禁军当中响当当的人物,只是时运不济落魄不已,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就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真才实材的人,从不在自己的手艺上吹牛逼,他说今天梁川身子出了问题就绝对是不行了! 难怪梁川吃完安逸生的药只觉身体一沉,肌体无力,那黑药丸竟然有麻醉的功效!妈的,这可是至宝啊! 梁川惊问道:“你这是麻沸散?” 黄书记也是惊讶道:“这药就我与安老弟两人知道,你也知道古书上的麻沸散?” 安逸生颇为意外地道:“你还算有点见识知道麻沸散,只可惜古书圣典青囊经早就失传了,我这个方子不是麻沸散不过也跟麻沸散差不多,同样的功效!” 先麻醉,那接下来应该就是开刀了! 梁川忐忑地道:“那你接下来是准备拿我开刀了?” 接下来轮到安黄两人震惊了,安逸生疑惑地道:“我这医术向不外传,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干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插嘴道:“你们叽哩咕噜讲个没完没了,还不快快救我兄弟!” 黄书记道:“你兄弟就是我们兄弟,我们岂有不救之理,只是你不晓得,安老弟一手本领不输药王直比华佗扁鹊,偏偏是他的方法害得他无人问津!” “这话怎么说?”高干问道。 “你可知道华佗是怎么死的?”黄书记道。 梁川道:“给曹操治头风,曹操多疑就把华佗给杀了!” 黄书记苦笑道:“安老弟现在一手医术贯绝古今,说是肉白骨复人生不为过,配合那麻药,将人麻翻过去,将人开膛破肚,任你五脏六腑有病,只需划拉一下,都保准好好的!” 天呐,这不就是外科手术!这安逸生竟然超前到了这等地步! 高干怒骂道:“难怪你们不受人待见,把人开膛破肚了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是个人也不敢让你们这么摆弄啊!” 黄书记骂道:“你懂个屁!” 梁川听出来了,他想起当初西医刚传入我国的时候,中西医也有不少的争论。就拿梁启超的案例来说,当初梁启超相信了西医,结果被摘错了肾。还有国父孙中、山,也是信西医不信中医,结果英年早逝,他们还算是好的,因为孙梁等人都是开眼看世界最早的那一批人,要在他们之间,国人绝对不会去相信打针吊水动手术那一套! 安逸生没有理会两个人,拿出刀子就准备给梁川背上划拉两下子。 这一动作吓得梁川连声道:“我说安大夫,我让你划拉两下可以,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 安逸生一愣道:“不要怕,还没让你准备后事呢!” 梁川苦笑道:“不是的,我是想让你把手上的那刀子拿到火上先炙烤一下成不。。”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八章天大乌龙 黄书记神色凝重地回忆当初与安逸生两人一起实验这麻丸的经历。 “安老弟你记不记得当初咱们练手的那些猫,有一回咱们的的刀掉到了一旁的炭堆上!” “黄老狗,你的意思是。。” 两人相视之下表情无比凝重,齐齐地望向梁川:“师广你帮我们把炭盆拿来!” 梁师广拿来一个炭盆,安逸生照着梁川的吩咐把刀子放到火上缓缓地炙烤着,刀面的寒光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越加凌厉,刀子烧了一阵,安逸生才露出笑容道:“现在正好药效也是起作用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疼痛了!” 梁川看得心怕,又追加了一句道:“高司令你去拿点酒来让两位把手涮一涮。” “你叫我什么玩意?”高干一时没听清。 “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去!” 高干取来一坛子酒,安逸生与黄书记不懂梁川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梁川知道麻沸散,更知道下刀之前在火上烤一阵,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知晓的秘辛了,他们两人认定了梁川背后一定是师出名门,有高人指点!他的话不由得不重视!两人用酒水把手洗净,看得高干是一阵肉疼,这坛子酒味儿醇烈,点上火都能着起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高干三人对外科手术一窍不能,只能屏气在一旁干看着。安逸生的手在梁川受棍的背后轻轻抚过,看准了一处要害,刀子轻轻划过拉开了一个小口,三人凑了上来,肉眼可见里面的肉已经成了肉酱,果然与两个大夫所讲的一致,表面上看着是完好的,里面的筋肉都已经碎了!要是回去头几天还能好好的,等这些肉发臭流脓,那人就神仙难救了! 刀口一过,里面的黑血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等血水排干了,安逸生开始割梁川背后的烂肉。 三人看得是胆战肉惊,受这么大的苦楚梁川竟然一声也没有吭出来,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梁川这一手可不比关云长来得声势小半分啊! “梁川啊,疼的话你就喊一声,咱们兄弟不会笑话你!” 梁川躺在床上并未觉得背后有什么疼痛的,这麻丸的效果如此拔群,要是以后受了创伤,如果没有这种药,只有等死的份了! 梁川笑得如春风一般地道:“一点都不疼,安大夫杏林圣手果然是华佗再世!” 他们三人才不信那黑乎乎的药丸有那么邪乎,肉都被割下来了都不觉得疼,真乃神人也! 安逸生只在梁川背后开小口,然后把里面破碎的筋肉割掉,割掉的也大部分是浅表的一小层碎肉,弄了半天也弄了一地的肉渣子! ‘手术’持续了半日的功夫,一直到天快落山才做完,梁川只觉背后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麻丸的药效渐渐退去,这下可要了他的命! 梁川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早没有了原来的谈笑自若,开始不停地哭天叫地起来,让高干是又急又怕,安逸生只能再取出一枚麻丸来梁川服下! 梁川犹豫着问道:“安大夫你跟我交个底,这个药吃多了人会不会有副作用?” 安逸生没听过副作用这个词,愣了一下。 梁川会意忙解释道:“就是我会不会变傻或是手脚瘫痪!” 安逸生道:“那岂不成了害人的毒药了?你当我安逸生是什么人?” “那我就放心了。”梁川一口将药服下去,其实中药成份的药剂副作用一般就比较小,如果有毒的话一般就毒发身亡了,不会等到第二颗才发作。 安逸生收刀,黄书记取来一大捆白色的细白纱,先取出一大堆绿色的散发着一股子腥臭的药膏往梁川背后抹了一大层,接着一层一层给梁川裹粽子似的,缠了起来! “这药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梁川一时又想不起来。 黄书记呵呵一笑道:“这是给畜牲牛马治疗跌打的圣药!” 对了,可不就是当初自己躺在病床上何三叔给自己抹的那药!怎么黄书记也有这种药? 高干一听大怒道:“你们几个不是人啊,梁兄弟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吝啬手里那一点烂药,快把好药拿出来使使!” 安逸生道:“你别看是给畜牲用的,用在人身上更是效果出众!老黄研究了一辈子兽药,与人药本是同出一脉,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梁川笑道:“这药我以前好像用过,效果却是不错!” 待摆弄完,安黄两人才坐到梁川身前道:“梁川你师从何处?” 其他三人皆是一怔,不明白这两个老鬼今天抽的什么风,怎么突然问人家的出处。 梁川心道我的老师那可就多了,教语数英的少说也有几十个,教副科的老师还有大学里的那些个老师加起来都有上百个了,不知道你们问的是哪一个。 黄书记道:“你不说也无妨,是我们孟浪了,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想必你懂得这刮骨疗伤之法吧,我们也是偶然之下才得知刀子在火上烤完之后施刀病人好像恢复得更快,却不解其中的道理,你能否指点一二?” 安逸生道:“还有为何要用酒水冲洗手?” 高干也才回过神来,问梁川道:“这些你都懂?” 梁川的出身他最是清楚,兴化凤山那地方连个鸟也没有,更不要讲什么高人,穷得是叮铛响,能有什么高人指点他?难道是这几年梁川的境遇让他遇上了什么高人,是这样没错了,这些年听说梁川走南闯北,定是碰上到什么机缘! 梁川严肃地道:“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 他没办法与两个人说细菌还有感染以及发炎的这些术语及原理,这些涉及到生物病毒还有病理等很多学科,强说给他们两人也接受不了。 黄书记道:“我愿拜你梁川为师,只求你把这一手教与我们!” 安逸生让黄书记抢先了一步,自己倒先跪下来了,道:“我先嗑头了!” 高干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怎么变得这般隆重了? 黄安两人一个专注兽道一个专注人道,苦心钻研了近三十年,才有如今初窥门径的微末道行,两人本以为医术已经可以笑傲江湖,不料碰上梁川三言两语在人家面前就是关公跟前耍大刀,一时自惭形秽有些无地自容。两人对医术的渴望也是无比迫切,因为他们如果能将这一门医术发扬光大,将来绝对是开宗立派比肩华佗孙思邈名留青史的伟大人物,如何能让不让纳首就拜? 梁川连忙把安逸生人扶起来道:“你们这是为难我啊!” 这种本事如果能随便教与旁人,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师徒道义天理人伦来约束人了,两人自然知道这种天人之术不可能这么容易教与他们的,跪下来算什么,给梁川当孙子他们两人都愿意! 梁川自己也不懂,他不是大夫出身的,也就是百度多了,见过猪跑而已,怎么来教这两个人,不教的话这两个人才自己又得罪不起,关键是安逸生手头的那个麻丸,这东西简直是万金不换的宝贝,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在西北死伤那么多人,要是当初自己有了这神药,怎么可能牺牲那么多兄弟! 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两人为已自己所用,心甘情愿卖命的那种,这四人都是人才,高干他娘的眼睛真毒,把四个人介绍给了自己。 也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挨了二十军棍,得到了这救命的神药。 “天色不早了,我得先走了,改日有缘的话再说这事吧。” 梁川自然不可能一口满意欢喜地答应,那就显得他这人太随意太廉价了,越是金贵的东西越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不是街上拉客招嫖的窑姐,谁叫都答应,那还有个屁价值? 两个人都肯跪下来了,自己也得卖两个关子,让他们对自己死心踏地,这样才能把价值最大化!梁川现在看向这四个人都是两眼放光的感觉。 “是的了,黄老狗安老弟你们这是做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讲,改天咱们寻个好去处,我作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一天高干后悔不该把梁川拉过来受一通罪,安黄两人却是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死死拉住梁川,今天没个结果不让他走,生怕梁川今天受气一走了之,以后再不来了! “你们两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刚刚那翘腿的气势哪里去了,人家要回去休养了还不让人走了是吗?” 两人连声赔礼道:“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刚刚多有冒犯,实在是无心,怪我们有眼无珠坐井观天了!” 梁川苦笑道:“今天时候真不早了,改天吧这事我也不是我一个人能作主的。。” 安黄两人一怔,心道果然后面还有高人!这就对了,梁川的年纪如此年轻,要是他自己能懂得这么高深的医术他们两人才不相信,现在梁川自己也承认了,说得如此隐讳,还不就是怕外人学了去! 两人当即起身恭敬地道:“那我们二人就等先生您的音信。”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一十九章朴哥被打 高干拉着梁川一路晃回夏府,一路上高干是使命地给梁川赔罪,好好的一场狗肉席,让狗主王德用一搅和,害得自家兄弟吃了二十记闷棍。 “老弟打在你身痛在哥哥心啊!” 梁川满脑着想着都是怎么把这四个高级人才给‘赚’回梁家庄,朝廷当他们是垃圾,在他看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黄安梁三人的本事他都亲眼见识过了,想必孙叔博那个矮子的手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高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杨琪那厮心狠手辣,我与他无怨无仇,甚至还是一个战壕里吃过灰的战友,他竟然如此不讲情面,硬要我吃亏才甘心!” “汴京城里满大街都是这些外强中亏银样蜡枪头的二世祖,唯一的强项就是抬胎的技术比咱们这些穷出身的苦哈哈厉害一点,别的一点用处没有!咦,夏府里出了什么乱子,怎么这般紧张?” 马车晃到夏府之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夏府周遭明火执仗,不少是带着武器的军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大门口个个神情肃穆,一看就是发生了意外。 “老哥你先回去,改天我们再一起聚聚!”梁川把高干打发走,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回夏府,身上有伤他实在走不快,眼下孙厚朴还在夏府里,就担心他而已,还没有人胆子这么肥,敢到大宋的副宰相家里闹事。 高干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夏府,轻声道:“有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尽管跟哥哥开口,大不了一起回清源钓鱼去!” “放心,不会有事的!” 梁川走到夏府门口,守卫认得是梁川并没有阻拦。梁川道:“小哥,府里出什么事了?” 下人不敢声张,左右瞧了一阵道:“府里遭贼了!” 梁川一怔,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到夏府里来偷东西! “丢什么了?” 说到这里,这下人就不再多话了,生怕引火上身,夏竦已经下了死命令封口,乱讲话可没有好下场。 梁川见他缄口不言,自己走进了夏府。过了照壁一个转身,只见天井大院里满满地围满了下人,中间架着一个木架子,上面吊着一个青年人,被打得浑身是血,吊挂在木架子上生死不明。 梁川一看,可不就是孙厚朴! 原来清秀的一个少年,此时已被打得脱了相,血淋淋地吊挂在木架子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脑袋耷拉在脖子上,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梁川咆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快快把人放下来!” 展昭在人群中一见梁川回来了,急忙闪到梁川身边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梁川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最怕的就是孙厚朴这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去找夏竦摊牌说我看上你女儿了,按照夏竦的脾气不把他打回娘胎里算是仁慈了。 夏府的下人们没有理会梁川,梁川见他们不为所动,自己闯进正堂,想去找夏竦去理论。 正堂内夏竦坐在主位上,一张脸在烛光微弱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一股杀气远远地传来,让梁川不禁都打了一个哆嗦。旁边站着仇富,一副小人得志奸计得逞的表情,一个就是妥妥地告黑状的角色。 旁边的夏雪拿着一条帕子捂着脸不停地啜泣着,那眼睛哭肿得跟个核桃似的,那帕子上面满是泪渍。 梁川心道,难道孙厚朴的事情让夏竦知道了。 “你可回来了?现在我夏府倒成了你的私人府邸,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连随便的人也往我这府里带?”夏竦的语气冷得像前两个月汴河里的水。 梁川道:“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夏竦往桌子上一砸,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今天梁川自己出门,被高干带往东郊一去就是一整天,他在院子里闲来无事,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就在院子里溜了几圈,正好碰上夏雪院子里的护卫,三言两句盘问之下,孙厚朴倒底没有梁川那种临机应变的能力,几句话出了问题,一下子就被护卫拿住送往仇富处! 仇富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没盘问就把孙厚朴吊起来打个半死,孙厚朴也是硬气,越打他越不敢把夏雪供出来,生怕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字,一来二去一个越打越狠,一个越打越惨,最后惊动了夏雪主动来替孙厚朴求情! 夏竦是何等人物,自己这个女儿虽然不听话也是自己一手养大,头一歪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本以为她也不会对男女之情有什么想法,也就没怎么给这个女儿准备相亲。 不曾想,人家两个私底下偷偷相会都偷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等家丑要是将来传扬出去,只怕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就成了汴京城圈子里的破鞋!有哪个像样的人家敢与自己结亲?本来就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更惨了,谁敢要? 梁川硬着头皮道:“小人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夏竦问道:“这人是干嘛的?谁带他进入我夏府的?” 他问了夏雪一天了,夏雪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夏雪自然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他要是说孙厚朴是来跟自己搞地下恋情的,夏竦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立马送孙厚朴去投胎,尸体马上做成肥料!打死她也不能说孙厚朴的身份! 而夏竦则是反着来,他一看夏雪一个字不说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越哭就代表这丫头心里有鬼! “算了,你的脾气还有你小子的脾气我都知道,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我也不跟你们多费口舌了,直接拉去砍了就是了!” 原来夏竦什么都不知道,仇富这个人虽然坏却应该也不敢拿夏雪的事在夏竦面前乱嚼舌头,毕竟这样的事都是有损清誉的大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有转机! 梁川急道:“大人刀下留人,实不相瞒这人是我带进夏府的不假,他不是别人正是紫禁城的东家孙厚朴!” 夏竦一听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谁?紫禁城的那位孙厚朴?他今天只当是抓了一名偷东西的小贼,连看都懒得去看,一听梁川的话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自己走到院子里抬起孙厚朴的头看又了看,却实是孙厚朴不假! 他倒吸了一口气,回到屋子里道:“他。。他。。怎么会来我夏府,跟我雪儿。。又是什么关系?” 梁川只能苦笑道:“他与大小姐并无关系,不怕大人怪罪,前几日姑娘找到我要我带他做一门营生,我哪里懂得营生,洽好我又认识这紫禁城的东家孙家哥儿,于是我就托着朴哥儿帮我给姑娘想想办法,姑娘是千金之躯在外抛头露面与商贾之人交头接耳毕竟有损清誉,我就让孙厚朴到府里来,共同商量一下营生之事。。” 梁川说的话,七分是真三分是假,这种的话最难让人分辩得出真伪,夏雪几前天自己都跟夏竦说过要做一门买卖,这事是夏竦知道的,梁川的做法也没有错,总不能让自己女儿去街上跟人谈生意沿街叫卖吧。 夏竦看着言真意切的梁川,再看看羞于启齿的自己女儿,闹来闹去是自己想多了,让人家姑娘怎么讲,讲人家偷偷来家里谈生意?自己的脸皮够厚也讲不出来这种话啊! 夏竦不单单想到这一点,他还听说这位孙厚朴有大宗正事赵允让赵王爷的背景,赵王爷是什么人?他现在屁都不是,可是他儿子现在是太子,老子沾了儿子的光,将来不是皇帝也比皇帝说话管用的主,那就不一般人! 唉呀,都怪自己冲动了,怎么下午自己看一眼这个孙厚朴也好啊,起码能认出来,前几天还在他店里抽大烟不是! “快把人放下来!”夏竦急道,看到梁川身上好像也不对劲,便问道:“你今天一天不见人影,去哪时了,怎么一身是伤?展昭怎么回事,我让他护你周全,人去哪里了,这一天天的怎么个个都比老子我还忙似的?” 孙厚朴让人给放了下来,得亏这小子也见过世面,没有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守住了自己的嘴门关,夏竦才没有对他下死手,不过人也被打得不轻,看来得让安逸生再出手一次了。 梁川见孙厚朴脱离险境,是时候把祸水东移了,便亮出一身的伤,愁着脸苦道:“今天小人去了东郊的天武军,本在那时有几位朋友,却遇到一个人,此人对大人出言不逊,胆敢直呼在人名讳,小人气不过与他争了几句,惨被他军棍相向,以致身受重伤!” 夏竦本来就不爽,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一听竟然还有人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手又往桌子上一砸,拍得夏雪与仇富两个人的皮都是一跳,大怒道:“哪个厮这么大胆,说了甚放你说与某听一听!” 梁川心道反正杨琪看自己是怎么都不爽,王德用则与自己撕破脸了,骂夏竦的话也是他们自己说的,那就不要怪自己在背后捅他们一刀了。 梁川当即把杨琪如何编排夏竦的话,骂他跟丁谓一个下场的原话讲了出来,没有添加任何油醋,便是这样还是气得夏竦差点窜到屋梁上破口大骂道:“杨贼欺我太甚!” 梁川偷偷补刀道:“京城巡检使高干可以为我作证。。!”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章朴哥被打2 夏竦窝火致极。 他回想起在固原的倥偬岁月,那时候面对党项人的利箭快马,只要沉得住气坚守不出,那些蛮子就拿他没办法,那时候全军上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军机关头连官家的命令他也可以先缓一缓,谁敢跟他犯横? 自从升迁到汴京之后就不一样了,上面有个贾朝昌狗一样的人物,靠着小聪明走妇人内宦路线爬上来的货色,竟然屡屡跟自己过不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式。这些天在朝会上他们多次直接打压西军出身的诸位,还好范希文与韩琦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一点就炸的主,有人挑战他们自然欣然应战,与朝中的这些废人是多番论战,哎,这些人没去吃过砂子不晓得边军的苦,只会耍些阴谋嘴技,光说就没有实际的手段,又没办法直接把他们踩死,实在是聒躁得很! 现在好了,不仅贾朝昌这个顶头上司敢跟他叫板,就连下面的这些小角色都敢公然对他指名道姓,敢叫嚣他的下场会跟丁谓一样,丁谓是什么人?咱大宋对文官手软不杀文官,贬到南方去,这些小角色的意思老子也是奸臣了? 夏竦一听到有人把他跟丁谓相提并论,气得天灵盖差点倒掀过来,一问之下竟然是枢密使杨崇勋的儿子!这是个什么货色他不知道,在西北的时候他奶奶的可没少叫自己关照儿子,为了这事他当时没少费心思,特意把他儿子杨琪放在定川寨,后来不是还捞了一个小功劳,这才得以升任真定府的小团练! 做人知恩要图报,老子好歹以前是杨琪的上司,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离开西军就敢咒自己不得好死?好好好!好你个杨琪! 不就是靠着他老子杨崇勋的荫封嘛,他老子杨崇勋以前就是靠拍赵恒的马屁上位的,狗屁的军功一样没有,跟他这种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正牌军能比吗?这些前朝遗老就剩他一个了,现在都认不清形势还敢跟自己找不痛快,老子就成全你! 夏竦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他现在是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连一个枢密使的儿子都敢编排自己,说自己不得好死,那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指不定还得多惨,自己是太仁慈了,不让这些人吃点苦头怕是不行了! “这孙小哥与我是误会,他在京中的生意做得火热,难免得罪一些小人,你跟他说一句,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就是了,算是我给他赔罪了。” 夏竦难得低头,竟然连赔罪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人言重了,朴哥儿自然有不对的地方,多谢大人!” 梁川朝夏雪使了一个眼色,亲自把孙厚朴给抬了下去,他自己都是一身伤,下千又放了一大盆血,上了黄书记的药后,竟然恢复得如此神速。 夏雪喏喏地朝夏竦道:“爹爹我也。。下去了。” 夏竦嗯了一声,一声爹爹叫得他是心惊肉跳,但凡是这个女儿叫他爹爹的时候不是做妖就是捣鬼,绝对没有什么好事,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夏竦细细思量一番才发现不对劲,要是这孙厚朴单纯的只是来府里谈生意,自己绑了打了她的生意伙伴,这个野丫头早就抄家伙打将上来了,她这只是哭,这是几个意思? 夏竦也不会往男女之情那方面讲,夏雪向来只对男儿事中意,倒是忽略了这种儿女私情,再者说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正常人哪个会看中她? 好无奈,竟然这样看待自己的姑娘。 夏竦问仇富道:“最近雪儿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仇富自然不敢讲夏雪已经跟人好上了,只道是:“这些我倒是没有留意,不过大人,雪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许个人家了吧,现在整日与这些市井商贾厮混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中听。。” 夏竦道:“这事就交与你办了,汴京城的红娘都给我问个遍,有适龄的才俊这次她不去相亲就是绑也要给我绑过去!” 夏府半夜的警备撤去,府中人多半不敢声张,到底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拿住了一个外人打去了半条命,却也没人往夏雪的私生活方面去多想。谁都知道夏雪自来不爱红妆爱武装,是个正常功能的男人谁愿意讨这样的母大虫? 这人竟还是梁川的朋友,谁都只会往梁川方面想,夏雪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梁川连夜把孙厚朴搬出了夏府,拉回了紫禁城,又让金瑶星夜去巡检司衙门寻找高干,本以为自己伤得够重了,孙厚朴比自己更惨,他没有自己钢铁一般的躯体,捱几棍子要是没撑过去,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高干傍晚离去时就知道夏府里出了事,回到衙门里也不敢早歇下,果不其然,梁川不一会儿就让人带着口信来寻他。 找他高干没有用,为的还是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个人,这两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医术最高的人,他们的医术已经开始接触到外科的范畴,只有他们能救孙厚朴。 高干亲自骑着一匹快马到了紫禁城,梁川没有废话,让他看了孙厚朴的伤情,高干一眼便知梁川此刻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安逸生和黄老狗两个人,也不迟疑,半夜亲自前往东郊的天武军接回黄安两人! 黄安两人自梁川走后并没有继续醉生梦死,而是对梁川提出的做法细细进行思量,黄书记甚到去街上再抓了一条狗进行试验,只是实验还没开始,高干便去而复返! 两人看到高干折返,皆是心下一凉,担忧梁川的伤势道:“难道梁川哥儿那里有变数?” 高干道:“总算你们两个还有点人性,梁川没甚事情,他一个要紧的兄弟出了点岔子,只有你们两个能救命了,快跟我去救人!” 两人一心想学梁川手中的绝世医术,一听是梁川身边要紧的人受伤,不敢怠慢,骑着快马跟着高干一并来到了紫禁城。 两人一跟随到了当今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黄书记一愣道:“你哄我们哥俩,换成平日我们巴不得跟你这来里快活,今天我们新学了一手,只想着回去好好练练手,没得心思跟这些小娘皮捉弄!” 高干道:“受伤的是这紫禁城的东家。” 两人肃然,梁川的朋友果然不是凡人,不是巡检司使就是这汴京中的贵人,比起他们这江湖郎中,不是一路人,却学了一身的好本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却能在小小年纪有这般成就,殊是难得。 两人没有迟疑,随着高干进了紫禁城,这楼的名声在外,他们早有耳闻,不是他们那一些微薄的俸禄能消费得起的,进了店不收得四张张望,活脱脱一副刘姥姥进城的模样。 “这楼没有那些莺莺雁雁的玩意,别给老子我丢人了,快把那对贼眯眯的招子收起来!” “不对呀,听说这里有汴河八艳,吹拉弹唱艺压京华,怎么一个也没瞅见?” “那些姑娘在楼上的戏台子唱戏呢,你当人家是出来卖的,跟个窑姐一样下来接客?” 楼里的女婢见了两人一脸猥琐的样貌不由调笑了几分,两人也发觉尴尬,加快了脚步与高干上楼。 孙厚朴被打成一个血人,躺在床上飞若游丝。石头大惊怎么出去了一天回来就变成这般模样!可怜孙厚朴毕竟没有梁川那样铁打的身体,受了夏竦惨无人道的折磨,没有咽气已在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虽然吊儿郎当没有一点正形的样子,但是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一看孙厚朴是装的,一个探脉,一个压颈果断判断起了孙厚朴的状态。 “两位先生救命,朴哥是我生死兄弟,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梁川也不愿苟活于世了!” “梁先生稍安,我俩虽然学艺不精可是这点微末道行还是有的,小鬼想从我们两人手抢人,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安逸生依旧是掏出身上的药丸给孙厚朴服下,黄书记直接让金瑶去街上的药铺去买药材,并没有像给梁川疗伤那般,采用放血去腐的疗法。 梁川一看只怕是孙厚朴的身体底子不如他自己强壮,要是再放一下血割二两肉,孙厚朴也不用抢救了,可以直接去西天取经了。 “有没有上年份的老山参,拿来吊吊命!”黄书记道。 “有有有!”当初店开张之时朝廷的官员就送了不少的名贵药材,梁川舍不得吃服,全都当成工艺品给摆放了起来,现在紫禁城里还有不少这样的物件。 梁川亲自去二楼找了一番,一株已有人形的老山参被梁川拿在手上。 “切开煮了!” 金瑶还有不少紫禁城里的下人全都活动起来,两个大夫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边配药方,一边准备一口大木桶,只待金瑶将药买来就要给孙厚朴泡上一泡。 老山参熬出来的汤很快呈了上来,这株老山参传说是辽国上京送来的贡品,被礼部的官员给私下截了下来,当初是想拍丁谓的马屁,不想便宜了梁川,也救了孙厚朴的命。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一章救治厚朴 两位神医双管齐下,虽然有一位是给马治病的蒙古大夫,可是黄书记的医术并不在安逸生水平之下。 安逸生是传统的内经大夫,病理脉象一摸一个准。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河水就摸了三年。每天早上去溪边,用两指感触溪面的水温的细微变化,夏摸清凉冬抚冰寒,回来还要讲变道之理给师傅,雷打不动风雨不辍,光是指上的功夫就练了三年之的才开始研习其他的病理药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铁杵成针背后是登天之功。 黄书记别看他是兽医,这些年枉死在他手下的畜牲动物不计其数,他的方法更接近梁川熟知的现代医学,以临床为标准,以动物为标本。为的就是利用动物来试验药理病理毒理,他与安逸生两人搭档,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街对面梁川自己的药房已进了无数的药材,黄书记开出来的药单上面罗着三七、杜仲、赤芍、松节、川芎等一大堆药材,买回来堆了小半间客房。两人又是研磨,又是熬煮,一间屋子弄得热火朝天,一桶桶的药水让灶房不断熬煮抬将上来,倒进大桶里。 一样样的药材不停地用纱布包裹着放进去,浴桶里的清水先是变深再转褐,肉眼可见那水的涌动变得滞缓,明显不再是一桶水而是一桶中药。 安逸生拿出银针,在孙厚朴的背上扎地图似的,星罗棋布。两人是忙得汗如雨下,中医是一门体力活,幸好两人都是行伍出身,练的是一身的力气,不似那此江湖郎中,个个骨瘦如柴身虚体弱。 孙厚朴扎了半日,安逸生又骑上孙厚朴的背为他推宫过气,直到打更的鸣梆响过第五次,意示天快亮了,才把孙厚朴放到进那一桶子药桶里,还嘱咐金瑶带下人需不停地给孙厚朴拍打散淤。 “就看这口血能不能出来了,但凡呕出来这人就算是抢回来了,不然的话就只能看小哥儿的造化了!” 连安逸生都发话了,金瑶急得眼泪漱漱直下,孙厚朴待她们主仆情深,平时恩泽深重,此时金瑶等一众紫禁城的人,也就是原来西北来的流民,个个哭着央求两位大夫道:“还请先生大发慈悲,我们愿为先生结草衔环!” 楼上唱戏的陈圆圆等人早闻孙厚朴出事,纷纷下楼来哭情,一时间紫禁城里哀声一片。 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欣赏风情,被这些绝色的佳人一哭给乱了方寸,好声劝道:“诸位莫为难我等,梁先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当尽力,伤患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小哥虽是昏迷却也听得见,只是气结在心更严重罢了,还请各自去歇息!” 梁川一听马上喝道:“你们各自散去做好自己的事,朴哥儿受伤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哭要有用的话要大夫做什么?” 陈圆圆柳如是等人是当初梁川一手带进紫禁城的,梁川说的话比孙厚朴在他们心中更有份量,他们的不少亲人当初就是梁川从阎王爷手头拉回来的,不少人现在更是随着梁川的人南下去讨生活了,梁川对他们这些西北难民有再造之恩,如何能不听梁川的话! “大东家,二东家待我们恩重如山,就是要我们用命去救二当家的命我们也在所不惜,只需大东家您一句话!”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生死有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去吧,不要再说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 好一句生死有命,众人无不为之肃然,但凡是越有权势越有地位的人无不是怕死惜命之辈,特别是像孙厚朴这种已是家财无数之人,梁川更是权势逼人,在他说来却也如此轻淡。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多少能看得透这一点,贵如秦皇汉武还不是天天长生之梦求之若渴。 这个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下人流民在勋贵相公的眼中就是蝼蚁,又有几人能说出来你们的命也是命这种话? 安黄两人看梁川的样子又有了一层新认识,也只有梁川的悲天悯人才配拥有那种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人之术,此时他们毫不怀疑梁川的境遇,对梁川会他们的医术是深信不疑。都说高干这厮是这个人精,果然不假,看人的眼光是真的独到,这么个人物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可不比吕不韦奇货可居差? 众人散去,只留下两人在一旁伺侯。梁川看得是心头沉重,孙厚朴面无血色,嘴唇白得跟纸一样,东方窗外已经泛白了,还是不见呕血,梁川问道:“怎么办。。” 黄书记喝了一口酒,吃了点楼下灶房端上来的酒食,说道:“不急。” 只见孙厚朴的脸由白转黄,最后惨得如同一张金纸,似有油尽灯枯之感,谁知峰回路转之际,竟然哇的一声孙厚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黑血,整桶药水又浓上了一分,还有一丝的血腥味。 “成了,小哥这关算是闯过去了,后面就是调理的事情了!待我再配几桶药水,每日早晚泡上半个时辰,辅以我的银针,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安逸生走到桌边,先吃了一口肉,忙了一晚饥肠辘辘,笔也提不动了。嘴里嚼着肉,笔上写着方子,金瑶很伶俐地在一旁磨着墨道:“先生这方怎么与前一方不一样?” “你倒是眼利,自然不能一样,先前是散淤后面是调理,要是一样的话就惨咯!” 梁川看到这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两位先生,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有一家药房正要开业,里面万事俱备,就差两名坐堂先生,咱们今日得罪了那王德用,来日也是吃苦受累的份,如若不弃的话去我那里如何?” 两人一听自然互相望了一眼道:“这事容我们俩回去想想。。我们闲云野鹤惯了,只怕先生受不住我们的散漫。” 梁川笑道:“两位都是万中无一的高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想让你们两人给普通的老百姓坐堂看诊是屈才。” 两人本来也是跟着师傅坐堂问诊学来的本事,黄书记只是入门之时学的是兽医一道,不过后来在军中遇上安逸生两人是一见如故,便一道留在了天武军中。本来按理说两人被征召入伍这升迁的机会也是挺大的,可是部队也是神奇的地方,好的兵自己都想留着,好的大夫那是救命的主,谁不想留在自己身边用? 但是两人又是心比天高气傲的主,在军营里一张嘴得罪的人太多,给人治病的方法又忍不住想把人头砸开,把肚子剖开这种骇人的方法,普通人没受伤而死倒让这些手段给吓死了!两人在营中蹉跎数年,除了医术大有长进,前途也差不多到头了。 梁川竟然还有自己的药房!这倒是让两人无比意外的事,只是这事不是小事,军营虽然不好混,却有它的好,在一方小天地倒也落得清闲自在,这事得从长计议。 梁川见两人没有一口答应自己,又强求不来,转口问道:“我看朴哥儿受的伤与我差不多,为何我们两人的治疗方法大不相同?” 黄书记笑道:“你那铁铸一般的身子比关公再世还生猛,就差仿效关公刮骨疗毒了。那小哥儿与你可不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打小锦衣玉食伺侯出来的主,身娇体弱没当场被人打死就不错了。要是再跟你一样割去八两肉放出一罐血,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摇头而回!” 安逸生道:“你受伤比他重上许多,都能下地走动了,他血气滞在五脏,要是吐吐出来倒也没事,不会有什么病根,我们只能推宫过气把淤血逼出来,无法再用你的法子!” 天亮之后,梁川安排着高干将安黄两人送了回去,又多次提到了药房坐堂一事。其实两人自有打算,他们想的是进太医院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是再走回头路,当一名江湖郎中。不过看在梁川医术的份上,他们才没有马上拒绝。 梁川自然不敢强求,这等人才只有心甘情愿才有用,否则就是徐庶进曹营。 临走前黄书记吩咐道:“这些天孙小哥儿可能会有热症,不过不需担心,正气退邪需有一番恶战,只要继续用药就行,方子我们也开好了,内服的按方抓药即可!”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的脸色好比当晚,也如黄书记所料,一直反复发烧,这不是病毒性引起的,梁川只能静观其变。 一连烧了七天,孙厚朴一天天好转,精神头也回来了,人慢慢能睁开眼睛说话,紫禁城里所有人无不为之欢呼,梁川更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拉着人家来做生意,要是因为一个女人把命搭进去了,那不是死不足惜? 说到女人,夏雪这个丫头失踪了数日,终于又出现了,出现归出现,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二章神医就位 孙厚朴靠着黄安两人的药石数日来已能张嘴说话,见得夏雪亲身来探望他的病情,犹吃了一付仙丹,身体好了一大半。 夏雪一改原来泼辣不羁的姿态,现在只是一味地哭:“朴哥儿你当初说出来就不用吃这一顿苦楚了。” 梁川劝她道:“别哭了,这不说还好,当初若是吐出来一个字,早成了棍下亡魂了,你爹那人什么个样子你最清楚不过了!” 孙厚朴道:“你怎么来了。。” 梁川背上的伤几日来已经结痂,虽然同样绑着厚厚的纱带,两人的伤势却是天上地下。 “我。。我来看看你。。” “唉,还是。。早些。。回去吧,外人撞见了不好。” 夏雪只是一味地哭,梁川瞧见了不对,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雪看着为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孙厚朴,两个人只怕是今生无缘了,哭到伤心处,一头扑在孙厚朴身上道:“我爹要把我许人家了。。” “什么。。”孙厚朴嘴里喃喃了两句,一时急火攻心,又眼前一黑,呕了一大口黑血在夏雪身上,又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大见好转的伤势,急转直下竟似又要走回头路。 “朴哥!”夏雪急得六神无主方寸大乱,哭得更凶了。本来人看着都快好起来了,让自己的话一激,竟然又吐血了。 孙厚朴自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梁川还好,走到哪里都有红颜为他牵肠挂肚,他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走南闯北,吃尽了风霜苦楚,总算让他碰上了一位心仪的姑娘,却发现是他如何也不能高攀的对象,怎么让他不痛心! 梁川拉开夏雪道:“金瑶你带夏哥儿去楼更衣换套清洁的衣裳,让人火速去请安黄两位先生,就说朴哥儿病情有变!” 黄安两人风尘仆仆赶来,安逸生替孙厚朴把了脉,原来是治伤都是一脸风轻云淡,这次却是表情越来越凝重。 梁川问道:“伤势加重了?” 黄书记在一旁道:“只怕与伤无关,这次变成了心疾!” 梁川问道:“什么意思?” 安逸生道:“我等治病行医最怕的就是遇见孙小哥这样的人,非是药石无灵,而是小哥自绝生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这种心疾最是难医,唉,何事刺激到小哥?心脉之血损失这般严重?” 梁川不便将夏雪的事说与他们两人,只是道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是这个意思吗?” 黄书记被这句话又惊艳到了道:“正是!良医有方,心病无药,有些病不需要药却需要心药。” “我懂你们的意思了,还请两位开几副调理的方子,心药的事我来想办法。对了,上次我说的坐堂的事怎么样了?” 安逸生道:“这样,明日我们给梁先生答复不知可否?” “妥!” 安黄两人出了紫禁城,两人遥望街对面正是梁川的药房,相视道:“梁先生说的正是这家药房,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黄书记道:“走!” 两人进了马行街对面的药房,药房还没有挂招牌,里面人头攒动,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詹荣见有人上门笑道:“两位买药还是看病?” “你这药房里现在可以给人看病了?” 詹荣笑道:“尚不可以,药房的坐堂先生还在物色当中,不过天南地北的药材都在本药房当中了,两位若有需要可以看看!” “我们能否转转?” 詹荣眼睛一眯道:“两位不会是同行吧。。”詹荣鼻子一歪就闻见他们两人身上那浓厚的药材味儿,要说不是对手鬼都不信。 这些日子可没少有做药的同行派人来捣乱,要么胡乱打听药店的情况,两人也是老奸巨滑之辈,自然没有让这些人得逞。 现在又来了两人。 薛桂出来怒喷道:“转个屁,你们当这里是窑子啊,要买药材我们奉陪,不买就趁早滚蛋,否则拿你们去巡检司衙门法办!” 两人苦笑一声道:“高干这厮这手脚真快,店还没开张都有人扯他的虎皮了。” 詹荣与薛桂新近听说高干也是泉州府一路升迁上来的官员,而且还与梁川有旧,虽然素未谋面,可是俨然已把人家当成自己的保护、伞顶头上司,张嘴闭嘴就要让外人知道这店是高干的关系,全然不怕人家高干知晓了两人狐假虎威会不会大发雷霆。 行骗的最怕的就是遇上使诈的,詹荣与薛桂两人来汴京无数,见过无数的江湖骗子打着各种高官大仙的旗号招摇撞骗,这两人明显就是做药的,高巡检怎么可能认识他们两人。 薛桂道:“你们就是高大人的亲侄子也没用,再不滚我们就动手了!” 两人站在店内看了半晌,只见店里的伙计搬药时好生奇怪,这些人全没有章法,全蝎与花椒放到了一起,硼砂与绿豆装在一处,蕲蛇大蒜紧挨着,还有黄芪,上面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老安你闻闻,这黄芪上面是不是有老白干的味道?” 安逸生鼻子抽了抽道:“黄老狗你说的没错,奇也怪也,他们这是做甚?” “不单单是黄芪,还有人参也是,怎么都有一股了酒味?这还能入药?” 安逸生扫视了一遍,店里面的白花蛇、九香虫还有柏子仁核桃仁均是如此,只是酒味轻淡,不是他们这种掌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人根本闻不出来。 詹荣眼见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已经开始拆台了,怒得额头青筋暴起,双拳战栗道:“死老鬼,天堂有路你们两个不走,地狱无门你们撞进来!小的们,抄扁担给我打,打残一个赏钱二百,打死一个赏五百!” 一时间整个药房群情汹涌,伙计们见有大把的铜钞在眼睛晃悠,谁还做事,抄起身边的条凳棍子上来就要招呼两人。 黄书记平素专门与牛马牲畜打交道,把这些畜牲放倒时需要不少的力气,也练出了一身的气力,倒是安逸生平时就捏根针拿根笔的活,哪里来的身手,只靠着黄书记护着,免去了许多的苦头,还是挨了许多记黑脚黑拳。 梁川在楼上目送着两人进了自己的药房,谁料药房里竟然在上演全武行,挨揍的还是自己一心想招徕的两位神医,吓得他两腿飞奔,直奔药房而来。 “住手!”梁川睛天一声霹雳,一声就震住了所有人。 詹荣闻声邀功也似的小跑过来,气不过地道:“三郎你有所有不知,这两老家伙着实可恶。。” 梁川狠狠地瞪了詹荣一眼,没有责备他,驱散了正在狠狠教训安黄两人的伙计,把黄书记给扶起来道:“误会误会,两位先生实在对不住,我这些伙计不识得两位先生!” 众人一看,心道完了,这次八成赏钱没有还要挨东家一顿胖揍了,伙计们不敢触梁川的霉头,鸟兽呼的一下散去,只留下詹薛两人尴尬地杵在原地,想过来看看又不好近前,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哎哟,死了死了,你们这开的是药房还是武馆,一个个比天武的那些贼厮还能打,我们这老骨头今天先生你不来,只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对不住对不住,快快起来,詹荣你做的好事,这两位是我三顾不得的神医,你们两个倒好,就这样招待我的上宾,娘的。。” 梁川向着外人打孩子,嘴里骂骂咧咧虽然难听,却是骂给安黄两人解恨的,两人头如捣蒜连连向黄安说情解释,就差给两人跪下来了。 黄书记被打得最惨,不过歇了一会,摆摆手道:“罢了,我回去让老安推两下就没事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梁先生,我瞧你这店里的药材有些古怪啊!” 梁川一怔,反问道:“医者救人,我们是正经的药房,不做那偷奸耍滑的勾当。”说完他看向詹薛两人,以为是他们在背地里使坏,让黄安看出了破绽。 黄书记道:“你们为何装药瓶、罐、箱、袋、盒各不相同,然后全蝎跟花椒放在了一起,还有,我闻着对了黄芪的味儿不对,怎么像浸过酒的?” 原来是这,自己还误会了两人,心道怎么这两人还没开始赚钱呢就想着乱来,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 梁川笑道:“你们其他人先下去吧,老詹你与薛桂也去后面安排一下,店里杂事多,还要你们两人多费心,放心,黄安两位先生不是小气的人,不打不相识,回头你们两人摆场酒,我做东,帮你们把这误会解掉!” “三郎那可就让两位多担待了!” 梁川把两人请到案台边上,对着两位道:“非我梁川小气不告诉二人,实在是这法子是我们药房安身立命之本,两位若是肯加入我们药房,我就毫不保留地告诉两位!” 安逸生倒还好,黄书记对药理药性是求之若渴,碰上不懂的非得一问到底,就是安逸生使用的那种麻丸都是他花大力气才找出几味主药,再与安逸生两人慢慢改进得到的。 现在遇见梁川有新的法子,这些新奇的方式先前闻所未闻,求知欲一上来,哪里能放得下! “老安你看着办,我答应梁先生了!” “黄老狗你呀你,真不是个东西!你都把自己给卖了,那我还能独善其身!梁先生我与这条老狗本是一体,他要来坐堂我自然不能闲着,天武军那里我们得去销号,以后就卖与你梁先生了!” 黄书记道:“梁先生现在还请指教!” “两位随我来。” 梁川领着两人进了后面的储药间。药房的储药间规模比前堂还大上数倍,前堂只是门面,并无多大用处,后面的药间还是真正赚钱的地界。詹薛二人虽然担心梁川把人领进来,可是刚刚才得罪人家,见梁川对人还那么客气,更是不敢多说二句,只是跟在屁股后随候呼应。 黄安二人进了药间就看得惊了,药间里全是两三人高的药柜,最低的那一层药柜离地面都有两尺来高,一架架梯子摆在过道中间可供移动上下。货架按着药性药理,分成草木虫石谷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又分成十八类药,分别是解表、祛湿、清热、消导、催吐、泻下、温里、理气等十八大类,两个见得都呆了,竟然把药分得如此细致如此完善,天下药房这么多,两人头一家看到这种系统的分类储存法! “天啊,就是药王转世也没办法这般细致。。” 梁川笑道:“各列为部,首以水火,次之以土,水火为万物之先,土为万物之母也,次之以草谷菜果木,从微至巨,次之以服器,再次以虫鳞介禽兽,最终至人,从贱至贵也,凡天下七百三十种药材我店均收录当中,想必这书上的理论你们应该看过吧!” 梁川说的是这里面的思想,糅合了本草纲目的一些基本理论,进行细化,他在选修课上学到的一点皮毛,可是嘉祐本草一书要到仁宗晚年才能才书,他们两人如何能看得到? 黄安两人汗如雨下,自认是医术无双,可是梁川一次次地打了他们的脸,听都没听过,更如何去学这知识? 梁川不知道的是,后世这本嘉佑本草正是黄安二人的弟子所著,只是天理循环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把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再还给了他们两人而已。。 “天下药材七百多种?”安逸生总觉得不对。 梁川笑道:“不止,近两千多种吧,还在不停地发现当中,天地万物可为药,能治病的就是药。” 要是算上西药,那可就多得去了。 “那为何要么放这么高,然后瓶罐箱盒这么多?” 梁川道:“人得病是因为外邪入侵,药材同样会因为外邪而失去治病救人的药效!你看这地上冬日里还好,一到夏天就返潮生湿长虫,药材要是直接放在上面不腐败变质才怪!我们做的是治病救人的行当,但是说直接一点,我们先是做买卖的,要是手头的药全都霉坏了,那我哪里还去卖药,养虫算了!” 梁川继续说道:“用这些瓷罐药盒为的也是防虫防外邪,为了防潮外面的药盒还得用木炭或是石灰进行除湿,比重贵重药材自然还要放到防护好的盒子当中,才免得药效失去!” “那为何人参上面要掺酒?” 梁川道:“这就比较复杂了,咱们到屋外面饮茶再细说不迟!” 梁川在药堂里摆了张茶桌,没用大宋流行的点茶法吃茶,而是采用自己托孙厚朴种的铁观音发酵炒制而成的茶叶,自己来泡功夫茶。 两人看着这吃茶法又是啧啧称奇,动作行云流水,茶汤清香,方便快捷可比那繁杂的点茶法强上万分! “这个法子呢就叫对抗同贮法!先得直白一点就把两种以上能相互克制的药物放到一起,或着有特殊气味的药材放到一起,比如你看到的全蝎与花椒,还有大蒜与蕲蛇,还有硼砂与绿豆等,这些放到一些就可以储存数年之年不会长虫不会蛀坏,药性更不会消散!” “原来如此!这倒省了很多小心伺侯之功!” 安逸生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两千多种药材要存放得当,非数十年找不出得当之法!” 梁川道:“也没有了,大部分的药材放到瓶瓶罐罐里还是可以很好保存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两人看向梁川的眼神一时无比地崇敬,天下之药在梁川嘴里侃侃而来,非天大医德修养没有这样的气度,再进太医院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梁川学的知识来得多!今番听梁川讲的这些药物分门之法要是回去琢磨吃透了,不说别的,光这些内容就可以写一本流传万世的药典了! 梁川想到先前要告诉两人的那个消毒之法,想了想又没办法很好地跟他们两个人解释细菌病毒这些东西,只能换着一个法子,慢慢地说道:“前几日在天武为我动刀之时两位不是奇怪为何我让两位把刀子去烤烤?” 两们一听来了精神,腰板都坐直了道:“是啊!是何缘故?” 梁川讳莫如深地道:“不瞒两位,前几年我曾奇遇,流落到了海外,漂泊数年却让我找了传说中的仙山——瀛州!” 两人听得大气不敢出,难怪梁川最多三十上下的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知识!原来是另有境遇,这事好像有听高干说过,当初梁川在清源好像是失踪了好几年,回来以后本事就更厉害了! 海外自古有三大仙山,传说那是蓬莱、方丈、与瀛州,都是仙人所住的地方,也只能仙人的方术才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吧。 “我在瀛州两人,只学了点皮毛,便是微末道行临下山前师傅还是嘱我不能泄露天机。” 安逸生一听就着急了,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卖了一个关子道:“要是这是造福天下苍生救治黎民百姓的仙术,如果能传扬出去必将是千秋万代大功德,我本不是杏林中人,这些东西在我手上迟早要失传,要是泄露天机要夺我性命,那便牺牲我一人又何妨,我只恨晚遇上你们两位神医,愿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教与两位!” 两人听得是老泪纵横,莫说是仙人有交待,自古这等天人医术都是非自己的亲信徒弟不可传,否则就是教会人旁人饿死了自己,梁川好一句宁可牺牲自己一个人,此等高风亮节苍生大义如何让他们两人泪腺早已干死的人老泪纵横! 两人对着梁川纳首就拜,吓得梁川赶紧将两人扶了起来:“这是做甚?可不敢这样!” 詹薛二人在门外也是看得奇怪,怎么这两人还朝梁川下跪。 梁川道:“你们原来所学的医术大多是内经。” 中医以阴阳五行为基础,讲的都是身体里面的东西。西医却是以临床为主,讲的是手术动刀这样的道理,西医相当是把人当成一台机器,生病就是哪个器官零件坏了,对症下药就行,与中医大不相同。 “我今天说的这门医术叫作‘外科’,外科高人要是有仙刀仙草还有其他的仙器为辅助,取人心脏开人头颅人都可以死而复生,至于断臂接骨盲眼复明更是小菜一碟!” “天下真的有这种仙术?” 梁川点点头道:“我何必诓骗你们两人!龙虎山我认识一位高人叫令狐川应该就懂得其中一点门道!” 龙虎山!那不是张家的天师所在? “这里面的门道许多玄之又玄,我们日后可以慢慢交流,至于那刀子火的原因嘛,你们是否有试过,要是刀子污秽割伤人的皮肤之后,不日便会发红肿胀,重者化脓膭料,要是麻烦的可能就死去了!” 黄书记道:“正是这个原因!我用许多的牲口试过,虽有差异,不可确有这个情况!” “刀剑伤人也是一样,要是用生锈的铁刀割人,伤口虽然不深可是隔几日却不明不白地死了!” “对对对!”两人同时点头道。 “这是因为这些刀上如果未经火烤,疡毒就会存在上面,非是刀伤害人,而是这些疡毒猛烈,死在毒下!” 两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哪里来的疡毒!” 梁川只能换着法子道:“老天爷待万物都是公平的,说白了生灵万物都有一个大限,大限到了人的三焦阳火就会变弱,就是根绣花针上面的那一点毫厘之毒人也扛不住,非得借助阳间的人火来祛除,方能救得性命!疡毒万物不怕,只怕一个火字!” 两人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个道理!梁川说的再浅显不过,要是这都听不懂那死了算了! “老人小孩的三焦阳火最弱,因此最容易得疡毒,要是壮年之人就不这般容易,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 “是这个理没错!” “你们日后与人动刀之前,一定要用火烤过刀子,单单是火烤还不一定够,必要时可以用烈酒浸洗涮过刀子,同样能去掉刀上的疡毒。刀子可以用火烤,人可没办法,疡毒有时也会活在人体表面!” “那要如何是好?” “可以用烈酒擦拭,或着用雄黄艾草熬出汤水擦拭体表,然后再动刀!” 两人听得是如痴如醉,梁川越讲越多,不单单是这消毒的方法,就连防护隔离的一些法子自己也讲到了!本以为自己已是学海有涯,才这方知是坐井观天,梁川讲的奇之又奇却是万分有道理,两人不由得自渐形秽,就这水平要是去了太医院,还不是一介庸医?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三章互诉衷肠 梁川坐药房内,从皮肤开始讲到骨骼,从血液讲到器官,很多概念他也是一知半解,不过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已经初窥西药的门径,却也是一点就透,犹其是听到人血竟然有好几种型号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梁川最后只说一句:“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试验一下。” 两人大惊道:“如何试验?” 梁川道:“自然是拿动物来实验!” “我平日都是拿天武军的军马来试验,不过现在战马的数量越发稀少,也不好办。” 梁川道:“如果是试药的话你不必用军马,去捉一些耗子来试药,这玩意死再多也不会死绝,而且药效明显,最合适不过了!” 黄书记道:“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回去我定要好好试一试!” 梁川的方法自然比他们的多,对梁川来说中医是神秘而历史悠久的瑰宝,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已经承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无需过多地质疑,可是时代在发展,终有一日西发的外科医术也会冲击到我们古老的文明,要是我自己把这类学科与传统的中医自己发展起来,将来不就少了西医与中医的学术之争? 震惊、满足!要是其他的大夫听到梁川的满嘴荒唐言报官不说,先骂梁川一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罪。中医的传承向来讲究尊师重道,所有的医术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一步步充实发展起来的,梁川讲的玄之又玄,不是欺世盗名就是沽名吊誉。 但是他们自从配制出麻丸之后,酒醉之余也拿许畜牲开过刀,好像发现一门新的医学宗派一般,两人只互相研究琢磨,也不敢与世人说道,同样是怕被骂成旁门左道歪门邪术! 梁川教与他们的哪里是什么邪术,人家掌握的医术不知超前多少年,好比一位呀呀学语的稚子与身体强壮的中年人那般差距。 梁川拒绝了他们二人的拜师,拜师还有一层含义,有了师徒关系的束缚他们两人就不会把梁川学到的医术据为已用,是为师出有门,更在这师徒道义的束缚之下,将来不会有什么欺师灭祖的行径,这是不管哪个行当都为人所不齿的行为。 梁川不仅没有束缚他们,还与他们说了一句让他们热泪纵横的话:将来如果可以,希望这门医术在你们手中发扬光大,你们自已开宗立派,我梁川嘛,也就是一个农民,将来就回去种种田罢了! 开宗立派,古有扁鹊与华佗,后有张仲景葛洪孙思邈,随便一位都是天上星辰一般的耀眼人物,如果能成为他们一般的开宗大师,两人不要说进太医院,就是终老于这坊间小药房,此生也无憾了! 两人恰恰认定,梁川的仙遇是冥冥之中要给他们的仙遇,否则怎么会一顿狗肉引出这么多事端?梁川又怎么会把这不传之秘倾囊相授? 紫禁城。 夏雪被孙厚朴呕了一身血之后,哭得更是梨花带雨,两人分明还没有过门,夏雪就如同乡间亡夫的寡妇,抱在丈夫的坟头痛苦一般,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石头见了那是头皮发麻,怎么孙哥儿伤重这个男人哭得死去活来,难道两个人有一腿? 夏雪这姑娘,打小就没有了娘亲,一辈子都是在治愈童年,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最是渴望真挚的感情,可是身夏府那种环境,身边从来都有所企图之辈,真情实意的汉子梁川算第一个,孙厚朴第二个。 这样的姑娘一但用上自己的真情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以致于她听说夏竦要安排她去许人家,既哭自己害了孙厚朴惨遭毒手,又哭自己的身世坎坷,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老天爷怎么这般不公平,偏偏要将她娶与他人作妇? 自古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父母指定了女儿嫁谁不同意就是大逆不道!尤其是夏竦现在身居高位,已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身为她的女儿,只是他与其他人政治联姻的工具,想要有自己的幸福,那就只能成为聂小倩了。。 孙厚朴让安逸生施完针后在床上躺了半晌,病情不见好转反倒更加加重一般,脸色又如金纸一般,只是看到夏雪来了,强撑身体,手拉着夏雪,一个劲地好生劝她。 “不哭了。。我怕是不行了。。这样也好,免得误了姑娘你的终身大事,你我本是有缘无份,只怕我孙厚朴一生福薄命坎,生来就不受人待见,遇到姑娘却只能先去一步。。” 夏雪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旁边的石头一听这竟然是个姑娘,一看两人就要互诉遗言的节奏,哪里敢在旁边作电灯泡碍事,麻利地出了房间。 夏雪道:“朴哥你放心,我爹向来宠我,这辈子我要的他无有不依的,这次一定也会一样的,只要我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他绝不会再把我嫁与他人!” 孙厚朴听夏雪如此贴心的话,女儿家肯为他如此付出已经是赌上了她的清白,精神一振身子也好像又好了许多,手摸着她的脸蛋把脸颊上的泪水抹去道:“大小姐夏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好好听你爹的安排,他若是不赞成咱们的事,也只是哀事一桩,若是咱们下辈子有缘,只投胎到寻常人家,做个乡下农妇如何?” 夏雪一头扎到孙厚朴的怀里,泪水打湿了那被单,只是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要下辈子,你看那聂小倩,就是做鬼都有人为难她,阎王爷要帮你勾走那分明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哪里会肯我们下辈子投胎再遇见彼此。” 孙厚朴一阵苦涩,是了,他这辈子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地位了,还是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幸福,谈何下辈子?做不容易,做鬼更是千难万难,否则天底下人都死绝了,谁还做人? 孙厚朴只能问道:“你爹将你许给哪个人家?” 夏雪道:“我并不知道,他只是让仇叔去汴京城里的红娘处打听,问得了三个人家。” 孙厚朴先是一喜,只是问了人家还没有落定。。 “哪三家。。” “我只知道一家姓王,好像是勋贵世家,其余两家一家姓宋,还有一家姓赵。。” 听到姓赵孙厚朴心中又是一沉,起起伏伏,只怕这又是哪一个宗室皇族,不消说这些书香文臣世家,就是这些赵氏宗室他就是再投胎也没办法比人家投得更好。。 “怕都是些万中无一的才俊才入得了你爹的法眼。。”孙厚朴的话中万般苦涩,如果命运有机关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情愿坐在寒窗前苦读十年圣贤书,金榜题名之时就可以迎取夏雪,可是人生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夏雪头深深地埋在孙厚朴的怀里不停地哭泣,梁川招呼完黄安两人刚回紫禁城,一进门就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马上扭头准备走,夏雪娇脸一羞,扯住梁川道:“这事全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许走!” 夏雪手上用上了真劲,差点将梁川的麻衣扯破。 梁川苦道:“大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我与朴哥儿都是最底层爬摸滚打上来的泥腿子,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与我们这些下等厮混在一起呢?” 夏雪银牙一咬道:“我真心与你相交,与孙哥更是彼此交心,何时因为你们的出身而看不起你们了?” 梁川歪着头道:“你现在只是年轻气盛,觉得好玩而已,可是人生不是玩乐啊,人生所谓不过金钱财富与名利地位,你全都有了,而且嫁与他们这些还会更多,但是与我们相交就表示你要与原来的阶层还有圈子割裂决别,你舍得那些荣华富贵还有声名显赫?” “梁川你少看不起人了!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有什么,三餐都吃不饱,要不是我娘临死前一直激励我爹要成就大事,能有我爹今天的显贵?我夏雪从来不图你们的金钱与名声,我只想要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足矣!” 梁川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与玩味,一脸严肃地看着夏雪道:“如果以后朴哥儿的事业完蛋了,你们两个要上街要饭,你会抛弃他吗?” “嫁鸡自当随鸡!他要是上街要饭,那我就帮他拿碗!我不会饿着他冷着他!” 梁川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孙厚朴道:“这些话你也听到了,人生不是儿戏,今天夏姑娘对你如此情深意重,希望你有一天声名显贵之后不要忘了这‘糟糠之妻’。” 孙厚朴胸膛起伏,想起床却不得,人激动地道:“此生我若有幸娶得夏姑娘,一生只会爱他一人,绝不另娶他人!” 梁川道:“好,这事虽然违背你爹的意愿但是今天我再难办也得给他办下来了。刚刚我在门外听你讲你爹给你相亲了,是哪家的公子哥?” 夏雪的脸红得如同猴屁股似的,嗔道:“你好无耻,怎么还听人墙脚?”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四章艺娘的信 梁家庄子经过一番修缮,已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情报队的队员们对马匹情有独钟,又去马行街新进了几匹北面的良种战马。庄子里的荒地也被翻了出来,西北来的流民大多是孩子,却个个跟着大人自小就对庄稼把式门清,做起农活来不比大人差,无数的良田很快被开垦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有梁川的庇护不如有这些土地来得踏实,靠着自己的双方才不会饿死。 梁川不会伺侯庄稼,但也不能看着这好好的土地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他回到庄子为的就是夏雪的事情。 梁川正准备找耶律重光去打听这几个夏雪相亲对象的消息,耶律重光却告诉梁川,情报队的队员终于从南方回来了。 梁川先是一怔,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们带回来了林艺娘的信。自己自从流浪到岛国开始就一直是与艺林聚少离多,艺娘一定很想念自己,眼下有机会联系上自己,第一时间就托情报队的兄弟给自己捎来信件。 梁川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我自己身在远方,只留下艺娘独守空房为自己操持家务,自己不曾给她写过一封家书,让她一直为自己牵挂着。 信纸是发黄而粗糙的黄麻纸,折成元宝的形状甚至可以在清明或是冬至等某些祭祖的场合用上,这封信也没有用信封装着,队员们却不敢耽误,装在囊兜里保存得很好。 傻姑娘,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写信也不晓得裁两刀上好的建笺。梁川岂能不理解,艺娘从不在这些风花雪月上费心力,在她的眼里只有生活两个字。 把信摊开,梁川看着纸上的字迹暖暖地笑出了声。 信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却与梁川如出一辙,都是没有练过的歪体字,一看就是初学者的笔迹,但是每个字大小又相仿,一看就是写了很多遍才练出来的结果。 “三哥。”抬头只有两个字,没有寒喧没有多余的话。 “我知道你看到这娃娃一般的字一定在笑话我。” 梁川好一阵无语,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连自己看到书信的反应她都猜得分毫不差。 “小钗要顾着清源港口的事务,玉贞到汴京城寻你,郑姑娘忙着照看孩子,我只能自己来写这封信了。好不容易跟着文先生学了良久的字,还是拿不出手。” 多好的字啊,字虽没有章法,却透着股子细致与倔强,每个字就好像精雕细琢出来似的,梁川光顾着练力气了,艺娘的一手字已经自己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孝城身子不像你,前几天又受了寒,郎中拿药吃了好多了。若萦的孩子还在等你回来取名,你还欠人家一个名份,不能辜负了人家。” 梁川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跟着你去了西北却没能回来的乡亲子弟们家中的后事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乡亲们都没有怨你,这些人的父母妻儿我会替他们的孩子尽孝。男儿本为家国死,这是文先生告诉我的,我不懂,我只是不明白,咱们可以好好呆在凤山的,我们落难之时何曾有人关心过我们是否会饿死,我们只是一介小民,何必要为了什么家国去流血。” 艺娘的字很生涩,字里面却透着许多的见解。 成管大队的人还有神机营的兄弟都撤回了清源,海船的速度还是比陆路要来得快,梁川也安心了。 那么多的人,多少人跟着自己出来,又有多少人回不去。 谁不是家中儿子,谁不是他人丈夫,自已担心着万一有意外艺娘孝城他们会成为孤儿寡母,以前艺娘从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却向自己发出这般谪问,看来她的处境也不好受。 自己许诺过乡亲们,带他们是同享富贵的,却不是自己苟且世上。艺娘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姑娘,她也会有自己的思考。 在向家峡外,看着自己这些兄弟的遗体火化的时候梁川就无比地自责,与李元昊的火并是自己的私恨,私恨是一道深渊,他将无数人带入了万劫不复。究竟是历史因自己而变,还是历史注意由自己来变?艺娘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现在的凤山有无数的外来人,洪不凡他们都很听话,也很勤劳。许多人因为你的缘故选择落户在何麓村,他们也很听何保正的话,凤山的山头一座座被开发起来。山上有一垄垄的地瓜田,这是好粮食,比打麦收成还要好。流民们都在传颂你的恩德,现在的何麓已今非昔比,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这个你手带出来的家乡。” 洪不凡他们到达兴化了!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宋夏之战中的流民数量达到数十万之多,要是这数十万的流民有一成分流到兴化,那就能带来不可计量的劳动力。 不可否认兴化八山一水一分田,山多地少这些有限的资源每个人都能抢得头破血流,却也必须承认,即便是要饿死了,兴化还是有很多旱地被这些当地人看不上,宁愿抛荒也不愿去伺侯这些微薄的产出。 不光是低产的旱地,还有宝藏一般的大山,在不破坏山地水土的基础之上,兴化还有无数的山坡可供开垦,艺娘也意识到了地瓜的好处,这种落地就能生根繁衍的作物是仅次于玉米的优良作物,有了它兴化的人口承载力还能再多上十倍不止! 知军段鹏是个有作为的好官,要是他能妥善地安排好这些流民,兴化未来可期!民族的融合南方的大开发离不开这些南下的流民,他们是创造力更是动力,他们也是生生不息的源泉! “咱们的港口现在的船只比从前多了数倍,每天收取的手续费都能堆成一座金山。三哥,咱们万达货行现在贩卖的货物应有尽有,加上港口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司大人说以前那些年都是守着金山要饭,恨不能早跟着你打天下。外来的这些人也很愿意到码头上来讨生活,他们不会埋怨工作的艰辛,相反他们除了不会水性,要的工钱还有干活的时间都比清源本地的人要来得少来得长。因为他们港口里的化外人更高兴了,因为他们要支付的报酬更少了。” 看来这些流民还真去对了地方,港口上的贸易带动的是无数的就业机会,最不济的在码头上搬搬扛扛也能赚不少的钱。稍微有点头脑的衣行住行随便做一个行当也能混个温饱,要是有生意经的人揽点货物跑一跑,不用几年也能发家致富! 他们的选择比努力更加重要,几代人之后后人就会感谢他们的付出。 苏渭那老家伙应该也跟着成管大队的人回到了清源港,有他坐镇,清源港想不赚钱都难。清源港在宋朝时期成为东方第一大港并无原因,只是自己草木一世,将来这港口只不定要落到什么人手里,三十年江东,花无百日红啊! 自己还在这汴京城瞎折腾什么,辛无病到底夏竦把他弄到哪里了?自己一天没他的消息就没办安下心回兴化! 实在不行把孙厚朴与夏雪的事情摆平之后就与夏竦摊牌算了,反正那时候他是孙厚朴的老丈人,也算是自己人了,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听说汴京城都是富贵人家,你在那里要做事业又有各种用到钱的地方,我让夏德海驶着船带着两百万贯去供你使用,不够的后面我再送过去!现在路上不太平,倒是海路反而安全许多,为什么就没有人以护送货物或是金钱来赚钱呢?” 艺娘一句话点醒了梁川,是啊,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物流啊,镖行啊!大宋朝一家正规的店都没有,怎么自己忘了吃这头大螃蟹了! “你要不要在汴京城开一家万达货行的分号?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万达商行咱们的糖现在是供不应求,有多少就能卖多少,汴京城有没有比咱们品质更好的糖?咱们的蚊香木炭箩筐烟丝辣椒要不要也运上去卖一卖?” 梁川看得心头一暖,小艺娘也是个财迷,特别是被自己带偏了,更是迷上了赚钱的感觉。汴京繁华富丽的所在,要说蚊香可能还有市场,竹筐运到汴京来,本钱都赚不回去。 “三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是有好多字不会写,我又不好让文先生直接帮我改,这封信我前后写了三个晚上,写坏了几十张纸,就这张算清爽一点,不要嫌弃。。以后等孝城再大一点也进了清华学堂以的,就可以让他来代我写了。。” 是啊要是再不回家去看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自己这个父亲的责任是一点都没有尽到,如何能行? “郑姑娘也很想你,我问她要不要也给你写一封信,她让我代她写两个字,等你!” 梁川折起泛黄的信纸,收进怀中望着屋外渐渐融化的积雪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五章风云局势 洪不平正在翻地。 地里种的要么是高梁要么就是粟米之类的作物,他人年纪虽小但是做起农活来却是一把好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背后还有一大群比他更小的孩子,也大多每天起早贪黑地伺候着这片庄稼。 饥饿是会让人有阴影的。 梁川走过去道:“你表哥洪不凡他们已经到达清源了,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这里还是?” 洪不平有些惊谔地看着梁川道:“东家是要让我走吗?” 梁川会心一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南方的土地比这里肥沃一百倍,连田阡陌你不希望安顿下来吗?” 洪不平只是平静地道:“那东家的这个庄子怎么办?不需要庄户吗?如果还有用得着不平的地方,我就一直为东家卖命!” “那好吧,以后有好的去处我再把你带走,有看到叶重光那厮吗?” “重光叔好像在马场那边。”洪不平指了指远处的马厩,耶律重光一帮人才不干农活,他们光顾着练马驯马了。 耶律重光这几日并不高兴,自从来了汴京他们的作用倒成了马夫,梁川也交待过他们去找辛无病的下落,还有打听吕一等其他人的事情。 可是茫茫汴京城要打听找人谈何容易,他们情报队的兄弟除去被安排下南方报信的人,就剩下二十多人,还要分出几个守着庄子。其他的人一头扎进汴京城好比一滴水掉进水海里,连个水花也没有。 汴京城有一百多万的人口,要藏一个人那不是易如反掌?以致于到现场梁川交办的几件事他都没有一件能完成的,除了柳三变那厮,他这人没有去处,一直往城外的道观钻,倒是很容易跟踪! 这几日他都不好意思见梁川了,显得他一点用处没有! “霍,这马不错!”梁川一走近马厩,正好碰上一匹马后蹄翻飞,一蹄差点掀翻梁川! 众人赶来,拉住马缰,马鞭狠狠地往马臀上抽了一记。 “东家您怎么来了,这畜牲没伤着您吧?” “东家没事吧。。” “东家这家伙野得很,需得离得远些!”耶律重光大惊,连忙迎了上来。 “有些日子没骑马了,城里卖马的过几天帮我挑一匹好的!” “这个简单,至少得千里神驹才能配得上东家!”耶律重光拍马屁道。 “打住!这件事不急,眼下有几个人立马去给我打听一下!” 还打听啊,这些天连个有用的情报也没有打听出来,他们情报队都自嘲快成了干饭队,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不是专业的侦察专业出门,说白了就是半路出家的主,能在西北立下功劳已能难能可贵了。 “还找人啊。。” 梁川眉头一皱道:“怎么?现在我叫不动你们了还是怎样?” 耶律重光苦道:“非也,东家,这汴京城实在太大,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难度有点大,兄弟们替你寻那辛无病找了几个月一点头绪也没有,实在不想让东家失望。” 梁川拍拍耶律重光地背道:“以前也没见你们埋怨过,看来是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这次不一样,人我都打听好了,你们去把这几个人有什么龌蹉事都给我找出来,一天上几趟茅坑我也要一清二楚!” 耶律重光立马提起了精神问道:“谁?” 梁川一脸奸笑道:“第一位是原户部郎中现应天府知府宋绶宋大人。” 耶律重光一愣道:“第二位呢?” “第二位是天章阁待制赵慨赵大人!” 这两人都是仁宗朝的名臣,只是仁宗朝出了太多太多的名臣,诸如包公这样的名臣都排名都还要往后靠,这两位大人就更别提了,放到史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搏人眼球的地方,不过政绩那是实打实的,搁在其他的朝代绝对是名留青史级别的人物。 宋绶与赵慨两人都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相当于国务院总理,夏竦跟西夏出生入死打了一个平手也才做到了参知政事的位置,丁谓更是在这个位置倒台,能到这个位置差不多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度之大比中状元难上万分。 “这两个鸟读书人冒犯了东家?要不要我带弟兄们去灭了他们全家?” 梁川骂道:“你当这是里是西北那乱局?杀个人找个野地扔了就是?人家是朝廷大员你当是街头流民?朝廷追查下来咱们再浪迹天涯?” “跑便跑,找个地方落草罢了,有个鸟好怕的?” “你就不想你清源的那个妻子?” “想个屁,我们在清源活的一辈子有个人样?哪个不是让家里那臭娘们给骂废掉的?要不是怕身份暴露还有前人的遗命,早拿刀砍了那浑家!” 梁川一时竟然说不过这人,赤脚的哪里会怕穿鞋的。他们现在是个个落得清闲自在,在契丹人这种游牧民族的血液里女人就是生孩子还有私人财产,严格算起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我不是让你们查这两个大人。” 耶律重光完全被搞糊涂了。 “那。。” “去查查两位大人家还有几个未成家的公子,人品轶事风评如何,查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最上上几次茅房都给我查清楚!” 夏雪就是个糊涂蛋。自己的终身大事一问三不知,连要嫁给谁也不清楚,梁川拿了几个银锞子交给了仇富房里的使唤丫头,一下子就把人都给问清楚了。 仇富自然不能亲自去街上为人说亲,汴京城也有不少牵线说媒的红娘,名气大的专门给这些高官子弟勋贵遗臣的孩子拉红线,一来质量有保证,二来不会泄露一下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家事。 梁川又使了钱让丫鬟把红娘的住处卖了出来,梁川跟着红娘尾随到了她住处。这红娘也算有职业道德,一见有人打听夏府的亲事好似有人杀了她亲爹亲似的,立马翻脸。 梁川应变能力还算说得过去,马上说出自己就是夏府来的,有些事不方便明说,特意来打听一下!梁川也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梁川的名字早在丁谓时期就名满汴京,现在王者归来,与夏竦如胶似漆那更是尽人皆知的奸情,哦不,基情。 红娘直接把夏家中意的名单报了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梁川索性把他们家里有几个男人没成家一查到底,宁可错过不能放过,这样才能精准打击,成功破坏掉夏竦的好事! “就查人家没家室的?”耶律重光一脸狐疑地看着梁川,这是打人家什么主意? “看我干嘛?” “成家的不查吗?” 梁川心中笑道,要是这两人敢让他夏竦的独生宝贝女儿自己去给他们儿了做妾,那是他们的本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猖狂,那简直是把夏竦踩到地里面了。 “不要查了,这事越快越好,不能耽误了!” “我知道了东家。” “夏德海什么时候能到汴京?” “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再十来日能到,海程虽然平稳却没有快马来得迅捷,船上钱财太多,亏得是走海路,听说到了内河一路上也不太平!” 梁川看着天空中的阴霾,此时已临近四月,地里的雪完全消融,天空却不见放晴,风云变幻让人捉摸不透。 “有人劫道?” 耶律重光道:“何止有人劫道,这两年见了鬼了,全国各地民变四起,四起风起云涌,奶奶的,东家你何不趁着这乱世大干一场!” 梁川四下瞧了一圈,只有几匹马打着响鼻,其他人各自有活去,这才狠狠地剜了耶律重光一眼道:“下次这种话再乱讲我就把你的嘴给封了!” “怕甚!鸟皇帝的位置他们赵家坐得东家你为何坐不得?” “还说!”梁川直接给了耶律重光小腹一拳! 梁川的拳头那是常人能挨的?当初在清源耶律重光就挨过这滋味,现在又重温了一遍,打得他腰都直不起来,生生跪在梁川跟前。耶律重光知道梁川的手段,伸起手不敢再逆他的虎须,连连摆手讨饶。 “你以为造反是那么容易的?搞不好咱们就是灭族的下场,这事不要说嘴上不能提,就是想都不能想,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耶律重光艰难地直起身子道:“好。。好。。我不敢了!别看现在官员个个鼓吹太平盛世,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想想东家你在凤山以前的光景,那帮乡民要是没遇见你前差点上街要饭了。你想必听高大人说了,就是淮扬那种富庶之地也有民变,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其他的地方更剧烈!” “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京东路沂州王伦、京西路张海郭邈山进攻长水商州,湖南的瑶民、贝州的王则,还有浙东及光武军的军士扯旗造反,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听得不可思议,梁川陷入了震惊道:“怎么这么多!” “听说还有许多刚有起势就被震压下去的,还没成气候,要是算上他们那就真是不可胜数了!” 这怎么可能!大宋朝明明还有数十年的气数,改换门庭南渡之后也有一百多年的气运,怎么这最强盛的时候就群盗如蚁造反如虹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六章看不起人 次日大早。 梁川回自己的药房打了一包跌打药,接着一脸愁容地提着药,又到街上买了两尾鲜鱼,时鲜的菜买了一把,双手提得满满小走着往双龙巷而去。 往双龙巷而来自然是来寻找赵允让。 梁川没有直接叩门,那样显得目的性太过明显。 赵允让原来是落魄的王爷,自从父凭子贵之后为人更是低调,官家让其权大宗正寺事,这个机构的主要责任是负责皇室的谱碟,像当初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太监就把皇家的话谱请出来校对,赵允让管的就是这事。 宗正寺始于北齐,这机构的存在感很低,在赵祯手头才发扬光大,并且增加了一些职能,有点类似于国子监。这个机构在清宫剧里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就是宗人府!在大宋这时则属于九寺之一,同样的机构还有大理寺,光禄寺,鸿胪寺等。 机构之间的职权重要性并不相同,大理寺职掌刑狱,权力大到无边,宗正寺是管户籍的,还是特殊群体的户籍。这个部门因为管理对象差别太大,根正苗红的宗室压根不鸟宗正寺,那些平民化的宗室又攀不上宗正寺,高不成低不就,存在感就越发地低了。其他的单位诸如太府寺所隶场务众多,老大号称“忙卿”,司农寺掌管仓库,号称“走卿”,光禄寺掌管祭祀供应酒食,号称“饱卿”,鸿胪寺掌管四邻各国朝贡,号称“睡卿”。 国子监出身的大多是将来国家的重臣和柢柱,要是让他们与宗室的人走得太近,对皇权的威胁是官家所无法容忍的。但是宗室的子弟更不能放到民间与普通人混在一起学习,那对皇室的尊严也是一种摧残。 除了像赵允让这种落魄到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宗室,他们除了把孩子放到普通的宗室别无选择。大宗正寺说是皇家对宗室们的恩赐场所,但是也并不是所有宗室都能入内读书。 赵宗宗室发展到赵祯这一代也有上千的人数,进入宗正室就代表着朝廷帮你省了一份口粮,对于权势滔天的赵允宁赵宗谔的王爷家他们自然看不上这一点点好处,他们更希望能进到内宫去结交官家与东宫这样级别的人物,但是对于赵允让赵宗实这样的落魄户,他们有一个安稳的地方读书,能体面地结交其他的宗室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赵允让深深地体会宗正寺官家特意保留的机构的用意,更因为赵宗实的经历,格外地重视与珍惜官家给予他的管理机会。 他每天雷打不动天刚亮就出门,别的大臣去当差要么是骑马要么是乘轿,就他一个当今太子的亲爹是两腿走路去的,天没亮之前赶着去当差的大臣也不多,避免了许多的客套与寒暄。 昔日的薄凉让他早看透了这世事人情的冷酷,无利不起早,现在知道贴上他来的人要么有私心要么有所图,他也是一笑而过,反正不主动不接触,也能省掉许多的窝心事。 “赵王爷好!” “赵大人今儿起得真早!” “宗正大人新出笼的包子尝尝!” 赵允让是皇族的身份双龙巷这些小贩小摊主都是知道的,赵宗实还没有飞上枝头的时候赵允让就是本分做人,在双龙巷极得人心,赵宗实更是与不少的孩子一起长大,每每去宗正寺,路上的街坊总少不了更种对赵允让的问候。 赵允让一一与他们回礼,脚下的步伐没停,更没有去拿街坊的白食。 梁川躲在街拐角处眼瞟见赵允让出门了,一溜烟跑过几条小巷,绕道抢到了赵允让的前头,制造出了一副清晨巧遇的场景。 赵允让走得急,转角之时与梁川撞了一个满怀。梁川收住了力气,还是把赵允让撞退了好几步。轻轻一撞撞得赵让允两眼冒金星,抬头一看,还想问对方是否有事,一瞧竟然是梁川。 梁川近前扶住了赵允让道:“哟,赵大人,小人该死!” “梁川!有些日子不见你了,大清早上街买菜吗!” “是了,买了一尾鲜鲈,给朴哥儿补补身子!” 赵允让眼尖,双眼扫过梁川手上提着的药包,满腹疑问地道:“朴哥儿出事了?” 梁川故意吱唔着不回答。 赵允让一看这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拉起梁川就往宗正寺走去。 大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九寺六监大部分集中在御街左右办公。宗正寺存在感不高,门庭冷落,却是因为这新来宗正寺卿赵允让让这个单位又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众人之所以关注宗正寺并不是因为这个单位,而是赵允让这个人,赵允让将来是太子的亲爹,有这一层裙带关系,将来是受用无穷。不过赵允让也是硬气,一般人来了宗正寺连大门都进不来,这里管的是皇家的秘辛,可不是随便人都能来窜门的。 “孟先生现在也住在这里。”赵允让说道。“这寺里他总是第一个起来的,比所有的宗室子弟都要执着。” “执着什么?” “可能是想改变一点什么吧。” “他在哪里?” “一会你自然就能见着他了,咱们许久没见过面了,坐下来聊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名为寺庙却是正儿八经的政府机构的单位,陆续有一些子弟进入宗正寺,寺里的大堂被赵允让改造成了一所学堂。 梁川手里提着鱼蔬中药,一副市井小民的打扮与这宗正寺的气氛格格不入,几个赵氏子弟遇见赵允让,都是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声赵先生好!本来没人敢称赵允让为先生,按辈份大部份人还要么喊皇叔要么喊皇伯,只是这里辈份混杂,碰上辈份比他自己大的,如太祖四子赵廷美一脉的个后生,他难不成要低下声喊一声皇叔?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索性就统一叫赵先生,学海不分先后! 赵允让引着梁川到了一间小屋坐了下来,先开口道:“朴哥儿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说!”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他怕是不中用了。” “什么!”赵允让大惊失色,“前些日子遇见他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梁川把药往桌子上又放了放道:“我寻到了天武军的大夫,那医术也是超然,不过他们开了这几个方子也说人怕是不中用了,赵大人您一向看得起我们几个小人,朴哥儿更是恨自己没有机会再服侍大人了,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 梁川分明说的是反话,赵允让不要说他现在风光无限,以前在汴京城就是街上的流氓混子都敢戏耍于他,没有一个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宗室看待。 只有碰上梁川之后,通过一系列的操作,让他的儿子赵宗实脱胎换骨,他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头到尾梁川给他势,孙厚朴给他钱,两人对赵允让只有付出几乎没有任何回报,说赵允让对他们两人恩重如山简直就是在打他赵允让的脸。 “如何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允让为人也算正直,并不是因为贪图孙厚朴的财货才对孙厚朴表现出关心,实在是因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种思维的影响,再加上孙梁两人确实是对他们家有天大之恩,以前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现在自己也算是有点影响力了,要是再不吭声那就万分说不过去。 在赵允让的一再逼问之下,梁川只好勉为其难地‘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把夏竦如何看不起孙厚朴,自认天下唯有读书高其他人都是垃圾的观点灌进赵允让的耳朵,再把棒打鸳鸯毒打孙厚朴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一事一分不少反倒加了不少料地说了出来。 赵允让性格温文,就是让人欺负得再惨的时候也能保持住风度,没有让愤怒冲昏自己的理智,但是梁川把夏竦看不起孙厚朴的事情前后胡乱讲了一通,气得赵允让血气上涌。 梁川从头到尾没有讲夏竦一个不是,讲的就是他们读书人如何看不起他们这些科举一道以后的人,哪怕是宗室!天底下就是他们读书人最清高最牛逼,其他人他们一概看不上,否则就是有辱斯文! 大宋朝的官员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自然是文官,连太祖武德皇帝也自己认了,这天下与士大夫一起共有,文官抱着两本书,天天把孔孟君臣之义放在嘴边,不尊重文官不重视士大夫那就是昏君狗皇帝。 第二等是武将,毕竟太祖自己也是武人出身,大宋朝又怕出现唐朝那样的武将割据,只能用文官来死死地压制着武将。但是西北、北方还西南叛乱无数,朝廷还是需要这些武人来出力,所以他们的地位仅次于文官集团。 第三等就是宗室勋贵集团。他们一来不用读书,二来不用打仗,只需要投胎的时候跟判官还有孟婆打点好官系,投到宗室里面即可。可是偏偏就是他们这一帮人,谁都看不起,文官读书那是给他们家打工,武将打仗那是给他们看家护院,他们姓赵就代表着他们老子天下第一! 在大宋朝,文官们的子女联姻从来只与文臣或是武将,要是谁把女儿嫁给宗室,那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丑事,意味着这人没有气节没有立场,对宗室曲意逢迎,下场就是会遭到同僚的排挤。 经过几代帝王的刻意打压,还有宗室一代人一代人的传承,这样的等级制度越发地严重,宗室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新生代的年轻宗室却是个顶个地心比天高,恨不能重振太祖时期一棒打遍河北五十州的豪情,将文官们踩在脚下。 赵允让就是一位很纯粹的赵氏宗亲,他的与文官不对付的思维同样根深蒂固。夏竦不可能不知道孙厚朴的背景,那紫禁城虽然说一成股份是梁川送与自己的,但是自己要了!这就意示着孙厚朴是自己的人,他竟然把孙厚朴当成一条死狗一样打完扔出来,还看不上孙厚朴,不肯把女儿嫁与他。 这是几个意思? 这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嘛!再退一万步讲,孙厚朴朴哥儿与自己相处以来,自己是充分认可了这位年轻的后生,可是自己有女儿都想嫁给他做妻子,他夏竦素有奸邪之名,图的不过名利而已,在这里装的什么清高! “大人,朴哥儿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否则小人也不敢把他引荐给您,如今朴哥儿痛不欲生,药石无灵,只怕这口气不知能拖到几时!” 人也是会变的,赵允让他不是圣人,他只有一个顶着宗室光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人如果低谷时让人看不起那也是正常,但是如果翻身了之后,最需要的不是别的,就是尊重! 在梁川的口中,这夏竦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嘛!他也不看看孙厚朴与谁交好,这点道理他这个人精不会不懂? “厚朴自然是纯良,只是有些人太可恨,我时常听得孟先生口中所说,天下会有大同的那一天,不分士农工商,商人怎么了,商人也有为国尽忠报效朝廷死而后已之人,不比他们读书人差!” 梁川眼前一亮,心道看来孟良臣没少给他们两父子传授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连天下大同赵允让都说出来了,看来将来赵宗实上台后,说不定还有一番变数! “大人英明,所谓英雄不问出处,非我多舌,他夏大人自已不也是起于州陌,朴哥儿年少有为,如今已有巨万身家,同样一心想为朝廷与官家分担心力,如何比他们读书人差了?” 赵允让道:“别人不识你二人,我赵允让却是一清二楚,他夏竦不就是看不起厚朴的出身嘛,这事简单,届时我要看看他夏竦是否真的硬气,连我们宗室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大人的意思是。。” “这媒我保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七章又遇文正 宗正寺在赵允让来之前冷清得每天就是种草养蚊子的地方,里面的典籍多有损毁,这些宗室子弟享乐还不够,让他们来管理这种地方,跟发配他们差不多,如何能尽心尽责地管理这方重地,多有荒废也不是没有原因。 赵允让这人原来是闲得蛋疼的人物,一不事生产二不读书三不打仗,每天就是吃饱了等死。自从他儿子飞黄腾达以后,他被官家委以‘重任’,分配到了这风水宝地。 本着不能给儿子丢脸,要有一番作为的思想,以及对自己前番不争气的痛定思痛,赵允让来了宗正寺以后一改以前的无为态度,决定大干一场! 第一件事就是把在宗正寺混吃等死的几个老家伙给开除了!宗正寺里原来几位看门的,老眼昏花一问三不知,老得连门闩也合不上那程度,气得赵允让来宗正寺就没见这寺门有合上过,第一次关门还是他亲自动手。还有扫的那厮,地上的草都快给他老爹坟头的杂草还要茂盛了,竟也懒得去打扫一番。最过分的就是灶房的那几个鸟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只有一样菜,水煮菜叶,连一滴油星也没有见着。饿得赵允让每天还得自己带点肉和鱼过来打牙祭。后来有一次让赵允让撞见,原来户部每年给的财政例钱都不少,全让伙房的人给私吞了。 宗正寺有个奇特的规定就是只能由宗室的人来管辖,其别于其他八寺,外姓人想插手门都没有,这些老家伙吃里扒外还有扫地懒鬼就全是赵允让自己家族的人放进来的,赵允让不相信自己的家族还有这么奇葩的货色,亲自去翻了几遍宗族的碟谱,一查之下无比悲愤,奶奶感情自己还要叫那个看门的老头一声表叔。 赵允让感慨自己以前饭也差点吃不起了,怎么没有人把他放到这种好地方来上班,悲愤之余才不管这些人是谁家人安插进来的,全部一棍子打发了,自己又招了几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全是勤快之人,一下子宗正寺这乌烟障气的环境就焕然一新,环境之好让人以为这里是某个前朝的景点。 被开除的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不把赵宗实的面子放在眼里,愣是跑到大内找赵祯去哭诉去了。赵祯一见这些老头近一点的还要喊一声皇叔,远一点的扯一下也有点亲戚关系,刚开始还以为赵允让刚上台就利用职权想要安插自己人。 自己的亲戚也就是他的亲戚,他要是能做到大义灭亲,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些人告黑状的努力之下,赵祯将赵允让传到内宫想责问一番。一问之下才知道宗正寺被这些蛀虫都中啃倒了,再让他们管两年,新生代的皇亲国戚就要上普通户口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室南渡以后,宋高宗赵构让金人吓出了不孕不育,民间就有人在传这是太宗做的孽报应在他子孙身上,赵构深思之下就在民间找到了太祖之后,也就是宋孝宗,重新还位于太祖一脉!这怎么找的不知道,反正要是没有宗正寺这只怕肥水要流到外姓田里面了。赵匡胤做梦也想不到天道轮回是般样子的! 赵允让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好官家召对,他就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全抖了出来,赵祯只怕还想不到下面的管理宗室的机构竟然已经腐败到了这等程度,这些人竟然还敢到他跟前来蒙骗他告黑状,实在是可恶至极! 赵祯先是肯定了赵允让的公正无私,接着下诏各机构开始清理整顿自查自纠,如再发现有类似的问题定当严惩不怠!因为这事赵祯又颁布了一条特殊的法令,以后但凡宗室有事面圣,不得直接进宫,需得先到宗正寺挂名登记,先由宗正寺上报审批,得到许可后方能进宫走动。不然的话这跟民间的老百姓走亲戚有什么鸟分别,三天两头想来打秋风想来哭穷闯了就进来,如何能成? 赵允让万万也没想到,被那几个老鬼一折腾,自己这宗正寺的权利竟然变大了!要知道宗室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权势,这以后他们想找官家拉点家常亲近一下关系全得看自己脸色,好家伙! 接下来就是本职工作,也就是重修宗室的碟谱。 这工作就相当于是翻修族谱了,放在普通的家族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像皇家这样的大家族更是难上加难。 不修哪里能行,赵允让自己也算是太宗的直系亲属,几代人过后落魄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太祖一脉的皇族,现在惟字辈还有一个赵惟宪地位超然,其他的不比自己处境好,大部分人甚至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 顶着皇家的光环但是朝廷的不是明朝,他们没有用朝廷的税收来养这些宗室,宗室的子弟大部分又不想辱没先人,不能去做那些低三下四的行当,只能窝在家里,变卖着祖产艰难地度日! 一部分人早早地就看清楚了这没用的光环,主动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虽然说宗室家大业大,但是如果这些宗室子弟里能出一两人人才所朝廷所用,朝廷还是更加倚重他们。毕竟是自己人,用起来怎么也更放心!不怕他们造反,只要管理好就行! 赵允让宅心仁厚,不忍宗室就这么凋零,奏请官家专门开始清理碟谱,把散落在民间的优秀子弟全部发掘出来,毕竟如果没有梁川,可能当初他就要被埋没了,哦不,是赵宗实就要这样被埋没了! 清理之下,除了像赵允宁这样的大户,民间的皇室之后差不多三千多人,还不包括这些人的家庭组成。要是向外再沿伸出去,一万多人绰绰有余。也是这三千多人,到了宋亡之时变成了近六万人。这跟明朝灭亡之时的几百万人相差太大。一来是明朝老朱的政策太舒服,只要投到他们老朱家的就有了一张永久饭票,吃饱了就生孩子,人口能不多吗?宋室的人出了名的繁殖能力弱,好几个皇帝甚至孩子都生不出来,只能去宗室内找人过继,赵祯就是一个例子。 几千号人里读不起书的人竟然有上百号,赵允让谔然,要不是孙厚朴还有梁川帮他一把,他也得去普通老百姓的私塾去让赵宗实读书。 赵允让没有忘本,紫禁城给他的分红足有三十多万贯,这可是相当于三个生辰纲的巨额款项,一个生辰纲就能让梁山的那帮人疯狂,三个的威力右想而知。赵允让看也不看就把这些钱拿了出来,按着清理出来的宗室名单,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救急不救穷,他亲自请这些亲戚让孩子来宗正寺上学,一切的费用由他来承担! 梁山的第一把交椅由宋江来坐,是因为他武力值最高吗?他在武松面前甚至扛不过一记拳头。是因为他脑子最好使吗?更不是,不用吴用出场,朱武就能让他去官府自首。那为什么大家都称他为及时雨,在江湖上地位最高,正是因为宋江兜里有钱,大把的银子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允让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收买人心的必杀技,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要是清高一点的人看不上赵允让那两个臭钱,那他也必须要卖赵允让两个面子,不为别的,就因为赵允让的宝贝儿子将来可能是官家! 赵允让的好意固然有人看着不爽,但是更多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他们因为不愿去民间跟普通人一起学习,搞得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能去宗正寺进学,无数人做梦都会笑出来! 宗正寺代表着出身代表着地位! 赵允让的一系列操作有的谏官看着极不舒服,这是做什么?分明就是结党营私搞小团体嘛!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赵允让有儿子撑腰,细细说下来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还需要结个屁党? 这系列的操作却让他赢得了无数宗室的拥护,每天早上宗正寺也如外面的寺庙晨钟暮鼓,学生不管身份,只要进了宗正学堂就要向赵允让及孟良臣行师礼,而且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课程,要是就是让这些人记住,权再大也不能忘礼,势再大不能忘本,位再高也不能忘恩! 宗室的人陆续来向赵允让问候,一个接着一个,赵允让也一一回礼。待全部人都行完礼,他们返回课堂,赵允让便拉着梁川道:“走,现在孟先生应该起来了,我们去拜访孟先生!” 梁川问道:“孟良臣教得怎么样?” 赵允让道:“这几天有一名国子监的学生就天天过来与孟先生论道,两人年龄相仿,那学生也是颇有才名,对孟先生提出的观点针锋相对,十分地不服!” 梁川问道:“怎么回事?国子监的人也能来宗正寺读书吗?哪个学生?” “外人自然无法进来宗正寺读书,这学生只是听闻孟先生对时政观点新颖便来听课,不过没听了几听两人就争论起来,现在的论点好像是造成国家财政空虚的原因!我想想,这人好像叫司马光!”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八章良臣先生 梁川又见到了孟良臣,他就像一个天生教书的料,坐在学堂里面,孜孜不倦地讲着各种经典上面的道理,没有高谈阔论,只是引用各家之言,让学生们理解经典的奥义。 宗正寺的环境很是清幽,赵允让自己掏了腰包在这里培植了许多的松柏,春风轻轻抚过,枝叶会沙沙作响。 梁川与赵允让站在学堂门外,远远地伶听着学堂里孟良臣的讲解。孟良臣的年纪与许多的宗室子弟相仿,甚至比他们还要小。 赵允让的亲力亲为一手促成了宗正学堂的举办,许多人因为赵允让的缘故对这一举动举双手赞成,却因为孟良臣的缘故引来了许多人的非议! 这个乡下来的外人,年纪轻轻何以胜任这些宗室子弟的老师!在这些心高气傲的赵氏宗亲眼中,能征明他们的只有两种东西,一个是权力还有一个就是金钱地位,孟良臣籍籍无名,来历不明又不是世家出身,如何能坐在他们头上侃侃而谈? 孟良臣被梁川骗来汴京之后,在双龙巷住了将近一年,做了赵宗实的老师。一开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梁川要千里迢迢特意寻他过来,直到赵宗实被赵祯带进宫中,成来东宫的主人孟良臣才知道梁川的良苦用心。 孟良臣不去想梁川是如何知晓赵宗实将会预登大宝,更不敢去想这里面是否有梁川的功劳。以前自己的目的是考取功名,为自己的家族正名,现在他几乎成为了将来的帝师,这一切虚名好像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将来赵宗实坐上了龙椅,他便是再中十个状元也没有了意义,难不成让他的学生来钦点他这个老师? 那一阵子孟良臣时常苦笑,梁川送了他好一顶冠子扣在他的头上!有了这个名号,他将来就是不做官,赵宗实看见了他也得恭敬地行一个师礼,否则如何给天下读书人做榜样! 宗室的学生们一开始对孟良臣不服,轮番上去讨教孟良臣各种学术性的问题!孟良臣这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种人三百年才出一个人,下一个是明朝的杨廷和之子杨慎!他在清源早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书全看光了,又看了无数私人典藏的孤本,早就成了一个知识库,只要是问书上的内容这些学生都能看得到的知识,如何能难得倒孟良臣! 孟良臣立威只用了一天。 那天所有的学生看到自己的先生竟然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多少都有点心中不服。有个学生有心让这个同龄人难堪,故意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古语云:‘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夫人以适不以妾,天子不臣母后之党,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请问先生是何意!” 赵允让笑着给孟良臣介绍了一下这个学生。这学生是太祖一脉秦康惠王赵德芳之后,二子赵惟能之孙赵世期,按辈份他还要叫赵惟宪一声伯父。 只是太祖一脉在北宋时期就是过街的老鼠,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除了一个赵惟宪靠着父辈的光芒还算有份正经事业,到了他们的侄孙辈一个比一个惨,赵世期到他这一辈就跟平民差不多了。 孟良臣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道:“你看的是汉朝董仲舒的春秋繁露,王道第六篇第四段的句子吧!” 这就有点牛逼了,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一般人有点印象都能说出来,至于哪一篇哪一段都能记住的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赵允让微笑不语,坐在一旁看着孟良臣啪啪地打着这些心比天高的宗室子弟的脸,听着他把解释说与这个学生听。 赵世期也是被震惊得不行,他听了孟良臣的解释,坐下来与旁边的人说道:“一定是这先生刚刚才看过春秋繁露,你们再去考考他!” 又一位学生站了起来问道:“先生,‘无而为有,贫而强夸,文表无里,纨枲装,生不养,死厚送,葬死殚家,遣女满车,富者欲过,贫者欲及,富者空减,贫者称贷。是以民年急而岁促,贫即寡耻,乏即少廉,此所以刑非诛恶而奸犹不止也。’这又是何意!” 孟良臣还是不假思索地回道:“这句话出自汉恒宽的盐铁论,你能读到这书确是不易,恒子在第二十八篇国疾里第五段的原文,说的是这个意思。。” 什么叫装逼,这种低调地展示自己的水平不带一点吹捧,完全靠着自己的业务能力吊打在场所有人,在水平上碾压在场所有人,这本事就叫装逼! 如果说孟良臣正好看过春秋繁露一书的话那也就算了,现在是随便抽一本冷门的书,在场九成九的人连恒宽是谁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他写的盐什么铁什么论。看过这盐铁论也就算了,连书里面的第几篇第几章第几段都如数家珍的地报出来,只怕当朝的晏大夫欧阳先生还有范希文范大人都做不到! 赵允让看着震惊的在坐众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还有想与孟先生砌磋典籍的可以私下交流,从今日起如果在这宗正寺一天,我望汝等恪守师道,潜心学习为咱们赵氏再争一口气!” 谁还敢不服,不服的自己掂量一下读的书有没有孟良臣多,据说那一天课后还有几个学生不信邪,以为这定是几个互相串通的把戏,不知去哪里搜罗了几本冷本的申鉴、庚桑子、古今注等书来考验孟良臣,无一例外,孟良臣都是倒背如流,连他们的口误都给一一指了出来。 孟良臣树立自己的师威只用了一天,后来再也没有人愣愣地抱着一本书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去考孟良臣。 赵梁两二在课堂外站了一会,孟良臣瞧见梁川,便让学生们自己读书,自己缓缓地走了出来。 “赵大人。” “孟先生。” “梁大哥!” “不错,看你现在这精神头我挺为你高兴的,这地方才是你发挥余热的地方,兴化那小地方委屈你了!”梁川与孟良臣许久未见,见面第一句话由衷地替他高兴。 两人在兴化大狱里相识,过往的种种仿佛只在昨日,如今两人一步一个脚印,都在汴京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你们两人可是现在汴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只是可惜了,两人都无心科举。”赵允让替两人婉惜,现在的梁川就是想考也考不了。 一群宗室子弟偷偷在课堂里看着三个人,他们惊讶于梁川的身份,身着朴素,脸上还挂着两行金印,这不是一个配军的造型,怎么赵大人和孟先生与这种人走到一起? 赵允让不顾忌他们的眼神,领着两人到了茶室,茶叶还是孙厚朴千里迢迢从清源运过来。 “现在还有教太子知识?”梁川问道。 “那孩子自从去了东宫之后官家就安排了宋痒宋祁两位先生教导他,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出宫接受孟先生的教诲。”赵允让叹惜了一声,梁川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有几分的可惜。 “赵大人言重了。”孟良臣脸上只有见到梁川的欣喜,否则他的脸一向是古井不波,很少有这般悦容。 “你在这里听说有不少人想找你切磋,当初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除了教给那些理论你有告诉其他人吗?” 孟良臣微微一笑道:“我教与了宗实那孩子,后来范希文范大人偶然与我相会,我与他一见如故,便把这些理论也告诉了他,前些日子国子监有一生员,他听说我年纪轻轻就成了诸宗室子弟的先生,想来一控究竟,我与他说着说着也谈到了你教与我的理论。。” 赵允让道:“哎,那司马光好是固执,明明听不进去他人之言又喜欢与人争执,孟先生的思想震古铄今,司马光却奉行古礼,两人针锋相对,他又非要说服孟先生,实在让人头疼!” 梁川早知道司马光这人,这人的性格相当的固执,只有他说服别人没有别人说服他的例子,但是人却不是落井下石背后耍阴招的小人,作对他的政敌的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挺高,他还有一句名言挂在嘴边:我司马光这辈子没有讲过一句假话。 梁川道:“有些道理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不要与别人去争,行动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是非功过孰是孰非自有后人去评判!” “梁川说得好,这番道理可是有一番见解!” “赵大人认识他来得晚,他在兴化的许多作为都是敢为人先,说的话那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亏得咱们大宋不杀读书人不因言获罪,否则便是死十次都有余了!” 三人正说间,只听堂外的护院又来报说:“赵大人司马光那厮又来了,只需您点一下头小人就将这酸儒打将出去!” 赵允让瞪了他一眼道:“大胆!谁让你动粗的,我这宗正寺现在也是学堂,难不成谁不听话就要将谁打出去不成?”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九章论战开始 多年以后梁川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司马光的场景,不禁感慨良多。 如果要用一个人来形容司马光,梁川只能想到一个人--海瑞。 司马光的眼睛很大,瞪起来跟铜铃似的,却不会显得呆滞,反而灵光流转给人一种灵气闪闪的感觉。他穿的衣着相当朴素,比初次见面时包黑炭还要简朴,那一身麻衣打了许多补子,布料也洗得发白。 他背着一口行囊,据赵允让讲,里面是一个食盒,其他的就是书了。 这个年轻人很意思,他见孟良臣与赵允让在讲话,自己在旁边坐陪,并没有立即前来打断会客,而是坐到了寺里的松树下,取出自己的食盒,静静地吃了起来。 梁川看得见那食盒里的食物,只有几块豆腐,还有一些水煮青菜,至于肉就没有看到一丁。勤劳的华夏人民应该感谢老祖宗智慧与大自然的恩赐,发现了豆腐这样的恩馈,让吃不肉的劳动人民也能补充到充足的蛋白质。 现在汴京城人均生产值可能是世界上最高的,在这个地方要想找到一个比司马光吃得差的只怕也难。除了天灾人祸时期,这汴京城里的叫花子每天在街上乞讨几圈,要到的钱也足够吃一碗臊子面或是几个大肉包子。 下课的鼓声响了,宗室的弟子不时从这个同龄人身边走过,眼中流露着不住的厌恶与鄙视。人总是会看不起那些在苦难在挣扎孜孜以求的人,更鄙浅的原因就是司马光竟然敢对他们的先生不敬,连先生他都不尊重,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孟良臣的学生在他眼里是不是更不值一提? 司马光毫不畏惧地望向他们,他坦荡地吃着食盒里的珍馐,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寡淡无味的豆腐在他口中就像是御赐的佳肴,吃得是如此鲜香。他吃得很慢,细细地嚼碎每一口饭,然后再生生咽下去,吃了良久,又把食盒收得整整齐齐,然后拿出食盒里面的书坐在树下端看起来。 他的脊背比那棵老松还要挺拔,双眼注视着书本,边上人来人往的学生他丝毫不去关注,一个人孤零的身影坐在树下,旁人看去那气场却是无比的强大,没有人能干扰到他,那一方的小天地都是他自己的! “他每天都只吃那些东西吗?” 赵允让心中慨然道:“风雨不辍雷打不动。” 梁川看到这一幕,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司马光能与范仲淹齐名,死后被谥文正。历史是最公平的,哪怕有些人因为强权与霸道的缘故被粉饰一新,但是终于时间会给人予公道,给与正直的人一个公平而合理的评价。 “赵大人对他认识多少?” 火炉上的茶水咕咕地冒着泡,赵允让给两人倒了一杯清茶,缓缓地说道:“说来这司马光祖上也是豪门大户,远祖是晋皇族安平献王司马孚,他哥哥你一定听过,司马懿!” 梁川一时来了精神。 “只可惜隋唐以后这些世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从他四世祖开始到伯祖都是一介布衣。直至他的祖父司马炫那一辈,才又重新入仕,做了耀州县令,司马炫为人有气节,闻名于十里八乡。” 茶水的冒着热气,茶叶的清香让人格外有精神。赵允让突然想到梁川手头的药道:“哎,我只顾留梁川在此处吃茶,忘了你还要回去给孙哥儿送药了!” 梁川轻描淡写地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大人不必在意。” 赵允让是老实人,一时有些转不过筋来,明明觉得这里面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赵允让只能继续道:“司马家要不是一开始把他们家的气运全部用光了,后来出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整个家族黑暗了几百年,到他祖父这一代才重新把读书的种子种下来,他父亲司马池做到了兵部郎中、天章阁代制,为人清直仕厚,也是一代名臣了,只可惜。。” “只可惜他父母司马池死得也早,他是由兄长我司马旦抚养长大的,庞籍你在西军应该也知道,两人本是至交,庞籍视司马光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仅如此,张存张大人还主动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他!” “他答应了?” 梁川没想到这小子的经历这么传奇,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在他未发迹就能看中他。要说古人的眼光就是毒辣,只是这种事情前因后果谁也没办法说得准,不知是司马光自己命中就有官运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还是这些贵人成就了司马光让他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这人七岁的时候就以持重闻名,做事就有大人的风范,这孩子当初拿石头砸缸救了朋友上官尚光,洛阳与汴京早就流传他的故事。他老丈人张存虽然是华州判官,却也是官声所在,你在西军的时候他正是陕西都转运使,连他养父见了张存都要客气三分,他主动把女儿许给这司马光司马光竟然说等他金榜题名再谈婚配之事,也是张大人有风度,看准了这小子不与他计较。” 梁川心道:七岁就这么厉害!本来以为这砸缸是野史中的轶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用石头救了另一个小孩子就能流传如此之广,可见人们对司马光的认可。 赵允让也不好让司马光一直在旁边干等着,这人最是奉行古礼,一切有违礼制的行为都不会去做,赵允让在会客,他就会一直等下去,直到赵允让把客人送走。 “君实过来!” 司马光一看赵允让呼喊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先朝孟良臣行了一个揖,腰弯得板正:“孟先生有礼。”然后才是赵允让:“赵大人。”最后还朝梁川笑了一下。 果然本性纯良! “打扰大人了!”司马光的声音很沉,却又不是那种中气十足的样子,反倒是年轻时声带没有发育好的感觉。 “是我们让你等太久了,快坐!” 孟良臣看着司马光,对着梁川道:“我可以把你说出来吗?” 梁川道:“说我什么,你是说那些理论?” 司马光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他很是意外,没想到天外有天,孟良臣口中大逆不道的那些新奇古怪理论什么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竟然是这人提出来的,不用细看,他的脸上还挂着两行金印,人又是一副标准的市井模样,与赵允让坐在一起毫不避讳毫无拘束,一张脸始终笑兮兮的,十足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又站起来,这次是恭恭敬敬地朝梁川做了一个揖,请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自己哪敢在司马光跟前称什么先生,百年以后,这小子会青史留名,自己仍将是籍籍无名。 他站了起来道:“我担不起先生二字,我叫梁川!” 司马光肃然:“原来你就是梁先生!” “我不是什么先生,做先生的为人楷模,我外人人都称我卑鄙无耻,但我自认一身正气,最多算是一个农人罢人,做不了先生!” 司马光的第一印象就是圆滑。 好一张利嘴! 司马光看着梁川有些难以理解,这人早先身上有丁党的标签,后来不知何故得罪了刘太后,点名要他去西北充军,后来又投到了夏竦的门下,个个都是大奸之徒,赵允让身份特殊,怎么会与他厮混一处,孟良臣虽然与自己政见不同,却也是国之肱骨,怎么。。 “敢问梁先生现居何处,司马光有一些见解相与先生探讨。” 司马光以前与孟良臣讨论那些国家方针大政都是私底下,绝不会当着赵允让的面,一来讲到激动之处难免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会对赵允让不敬,二来赵允让身份特殊,就怕影响了他间接影响了东宫。 梁川说道:“我就住在夏竦府中,不过那地方你不好找我,我偶尔也会去西郊的梁家庄小住,不过那里路途太远,你去怕是不方便,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紫禁城找我!” 司马光知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咬着牙道:“恳请先生指出位置,司马光定去西郊拜会。” 梁川笑道:“你找我干嘛,我一不是官二不教书,平时店里还有生意要照看,要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梁川早有听说司马光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他现在一心扑在政治上,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闲聊,要聊的话他来找孟良臣不是更好。 “我只是想请教先生,古法奉礼先生为什么却视这些珍宝如同粪土,反倒提畅什么天下大同,天下大同的话那置官家皇家的威严于何地?” 赵允让有些担心,司马光的性子执扭且要强,一来就毫不顾忌他这个地主在一旁,讲的话也是直来直去,竟然质问起了梁川用意,梁川是自己的贵客,要是闹得不愉快该当如何收场。 孟良臣笑得更高兴了。他学习梁川的先进社会主义理论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与司马光的许多论战他也没有办法很好地应对,只能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根本无法很好的说服这个人,现在就看梁川那嘴怎么忽悠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三十章礼义之争 梁川问道:“孟良臣是怎么跟你讲天下大同的?” 司马光很快回应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梁川笑着道:“这是书上说的,我说给孟良臣的绝不是这样。” 孟良臣一阵苦笑,梁川说的天下大同那时连官家也没有了,从自三皇五帝开妈天下谁做主就是轮着来的,只有不一样的就没有轮空过的,所以他也只是当梁川说的那种社会状态是虚幻的。偶然之间跟司马光提了一下,这个古板的年轻人更不可能接受有这种社会的存在,君王社稷在他的思想中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如此大逆不道。 “孟良臣说的更是不可理喻,自古君臣有序长幼伦常,何来的人人平等,那岂不是丧德败坏牝鸡司晨?” 梁川义正辞严地说道:“牝鸡不能司晨吗?我想造物主也没有这样规定吧?一个公平而合理的社会,注重的是一个人的价值而不是他的出身,如果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命运,农人的子弟只能种田,屠夫的儿子只能宰羊,蔑匠的儿子只能剥丝,女人只能相夫教子,这才是最大的不合理与不公平吧?” 梁川最不怕的就是辩论,做民警的如果连当事人都争不过的话那工作是没办法开展的。与司马光的争论更是毫无压力,封建主义体制有太多毫无人性及不合理的地方,史学家与历史老师都是老生常谈的道道,要是让司马光把自己辩赢了,那真的要去死了。 梁川的话太犀利了,这种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差不多还要近八百年才有真正而系统地提出,士大夫们高高在上,他们想的只是如何巩固既有的政治生态不会崩溃,而底层的人民,靠的就是一本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牝鸡不能司晨的话,那他们的下场就与南北朝时期的寒门一样,只能站在权利的大门之外伸长了脖子向里面观望,脚下却终身没办法踏进去一步! 孟良臣最已适应了梁川的这种惊世之言,微微一笑不作表示。赵允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细细地品味着梁川的话,能面的话虽然直白,道理却耐人寻味,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司马光一时竟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梁川的话讲得很随意,好像这些话早就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急得他汗都出来了,这才引用前朝的例子道:“武周篡唐,难道在你眼里这是合理而公平的?” 梁川摇摇头:“你还是只看到她是一个女人,女人抢了男人的位置在你们看来就那么不舒服吗?我来告诉你,武周时期唐朝的国力仍在不断上升,社会经济文化都有大为发展,虽然她重用酷吏,却也破格用人,一大堆能臣贤士也是得以起用,老百姓的生活更是在她的治下有了更好的发展,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在我看来,至少在她的手中没有安史之乱!” 司马光争道:“你这是强辞夺理,如果人人可以把天下治好,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去夺那大宝之位?” 梁川反道:“是不是谁都能夺我不知道,请问你司马先生,司马懿当初夺曹家的江山又是讲的哪门子的公平与合理?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顺应天意?” 两人的争辩火药味越来越浓,原来有些玩味的气氛荡然无存,司马光脸色惨白,赵孟两人更是不敢乱评置。 司马代曹是中国王朝更替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之前哪怕再残暴的王朝如秦朝,倒台之后前一任的帝王也不会被代替者处以极刑,而且还会很安逸地供奉起来,以显示自己这个新朝的仁德。但是司马氏打破了这个惯例,他们当街把曹家给灭门了,这无疑给了天下人一个榜样,以后无论是谁手中有了刀子就可以取而代之,不必再讲什么君臣不必讲什么仁德!从晋朝以后,王朝覆灭以后末帝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再没有谁会把先帝好吃好喝给供起来了! 司马氏还有另一个身份很是特殊,司马光的远祖是司马懿的弟弟,司马氏篡曹当初还留下了一句千古恶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得位不正已是公认的事实。司马光这人最是讲究礼义,他如何能评论自己的祖先是乱臣贼子?岂有如此不孝不义之举,那不是拿起巴掌甩自己耳光? 两人静静地期待着司马光的回答,没想到这个固执的士子竟然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司马氏乱臣贼子所以后来牛继马后,晋朝的江山的更是风雨飘零。” 司马光固然知道梁川把他引到这个话题的用意,就是为了用彼之矛攻彼之盾,可是在他看来,国家大义与个人小家的荣辱比起来两着不可相提并论,他不是对自己的先人不敬,而是站在国这有的立场之上表明态度!这才是大忠这才是大义!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效仿远祖司马孚,终身以魏臣自居! 几个人望向司马光的眼神无比地复杂,梁川更是哭笑不得,他终明白为什么这个能举起石破缸救人的小孩子明明几岁的时候就比同龄人更善于临机应变,后来却被人称为迂夫子,更是被贴上了固执的标签。 不是他固执,而是他很明确自己的目的。。 司马光与王安石论战之时,司马光不同意王安石的政见,选择退出朝堂修史十五年,这明面上看着是一件十分高风亮节的事情,却被史家十分诟病。 身为人臣,看到有人祸乱朝纲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反而明哲保身?这是为的国家还是为的自己的名誉,分明是水路不通走旱路的鸡贼作法?等到王安石把国家搞乱了再出来显示自己的清高,那一开始你去哪里风凉了?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两个的争论进行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了,赵孟两人也看出来了,司马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固执只是他的表象,这个人会站在道德与大义的高度来碾压一切,两人谁说得有道理也很明显,在口风上梁川的优势一览无余,司马光只是在苦苦地挣扎而已。 梁川本来提着药与鱼菜准备起身朝赵允让行礼离席的,忽然想到什么事,又坐了回来,很是突兀地问了一句:“司马光我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宋夏再次开战之后,我们宋朝大胜从党项人手中夺回了无数的土地,但是仍无法消灭党项人,你会怎么办?” 梁川自然不是凭白无故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司马光一生有三个标签,第一个自然就是砸缸,第二个是固执,第三个呢就是一件很愚蠢很无语的天真作法,让人无法理解,身为一个资深的政治老手怎么还如此昏聩,那就是在之后的宋夏之战中把占领的河套地区不讲赔偿补偿的情况下拱手送还给党项人! 这是司马光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政治污点! 司马光不明白梁川问他这是何意,不过他思量了一下道:“党项人世居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与各族政权缠斗上百年,党项最终形成了‘人人习骑射、乐战斗、耐饥渴,其视冒矢石,蹈锋刃死,行阵若谈笑然’的风气,有唐以来就如同一块顽石,谁都想踩一脚,却也谁都消灭不了。” 司马光酷爱史书,对每一次论战他总能在书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好像古人说的都是不可辩驳的真理一般。 司马光顿了顿道:“几百年的征伐已经证明,刀剑并不能让他们臣服,依我之见,能征明他们的只有礼教!需用我们天朝上邦的礼义来感化他们,我们可以将我们占领的土地归还给他们西夏,以彰显我们大国的风范!昔赵佗自称南越武帝,倔强岭南,汉文帝即位,赦其大罪,遣单使往谕之,佗稽首请服,累世为臣!武候七擒孟获,终得蛮王归降,穷兵黩武只能落得两败俱伤,只有武力能让他们真意来降!” “西贼所侵之地,皆孤僻单外,难以应援,田非肥良,不可以耕垦,地非险要,不足以守御,中国得之,徒分屯兵马,坐费刍粮,有久戍远输之累,无拓土辟境之实,此众人所共知也。”这段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说,这几块破地方不能拿来种地,又不方便防守,安排兵马在这些地方守卫,就是浪费粮食。司马光的这个逻辑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自古以来只有守不住的领土,哪有没用的领土?即便寸草不生之地,也可以作为后方的战略缓冲区。可司马光却认为,大宋得之虽无利,敌中失之为害颇多”。 “与其让对方老是惦记着想抢回这些地方,不如我们主动把这几块破地方归还给他们,如此则西人忽被德音,出于意外,虽禽兽木石,亦将感动,况其人类,岂得不鼓舞蹈,世世臣服者。” 这种强行解释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无力吐槽。 第七百二十一章礼义之争2 赵允让听得司马光的一番话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无疑是对司马光失望透顶!就算赵允让这样的政治文盲也知道跟党项那帮蛮子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更不要说用什么礼教去感化他们。李元昊上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去除汉化,恢复他们党项人的各种旧制,礼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坨能烧火的牛粪!司马光这个完全是读书人的一腔子愚昧,夫子说教式的言论! 他们赵家为了一寸江山那是用了多少鲜血才换来的?太祖赵匡胤一直遗憾北汉未灭燕云十六州没有收复,为了得回这些先辈的汉人土地,他甚至自己建立了小内库,自己存钱想把这些州土给赎回来! 好了,在这小子的嘴里,这一寸河一寸血的不易就这么轻易地送人了? 西夏人家是什么人?在他们的骨子里就没有礼和信两个字,他们之所以能立国靠的也就是各种坑蒙拐骗、偷奸耍滑的手段,游走于辽国宋朝还有吐蕃人中间,谁给好处就抱谁大腿,翻脸时比翻书还快,今天还打得死去活来,明天就能拉下脸来跪舔! 不要脸才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至于礼?那还不如草原大漠上的一坨牛粪来得有用! 梁川说道:“这些土地是不肥沃,但是从汉武帝时期一千二百多年了,全是咱们汉家人祖辈居住的地方,你可知道咱们宋军为了挣回这些土地花了多大的代价?” “汉武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穷三代人之国帑,打下的这些土地可有用?还不是让汉朝的国力走向衰弱?” 梁川收起了笑脸:“你出身陕西应该知道,党项人过境之时那成山的白骨,边境的百姓无依无靠,只有毁灭与杀戮,匈奴人的残暴比党项人还要严重百倍,党项人至少还被汉化过,在匈奴人眼中,汉人不比牛马强!武帝穷三代人之力打出了汉朝三百多年的边境太平,这是你说的穷兵黩武?” 梁川只是想知道,司马光在以后会做出割地还给西夏的昏招,身为史学大家的他究竟是真的不懂得这些政治上的套路,还是老糊涂了,又或着是对人不对事,只是想打压王安石的改革。。 梁川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司马光并不是那种为了私利打压限制王安石新政的小人,王安石新政还要在几十年后,但是这小子是自小就有这种以礼服人的想法,他坚持的是他一直坚持的,虽然这在世人看来并不正确。他一直对得起他说的那句话,他是真君子,他一辈子没有讲过一句假话。 悲的是司马光这种固执的性格真的是影响了他一辈子,性格影响习惯,习惯造就行为,以后他会做什么命中都是已经注定了。。 年轻的时候,父母总是告诉我们一些他们用血泪换来的经验教训,讨老婆不能看外貌,不能与那些没信用的人交朋友,读书一定要努力,我们总是反感父母的说教,直到用自己长大后亲身再经历一次父母的‘教训’我们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吃够了苦头我们才会长大。 “武帝穷兵十室九空,这已经证明是错的,只有礼制能教化人民,感化这些异族之人!” 算了,再争有什么用呢? 梁川只知道,割地是一件屈辱的事情,明朝虽然腐败,却因为一句不割地不求和天子守国门也挣得了无数粉丝,大清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才走到这一步,已经让国人唾骂了数百年。大宋朝面对的是国力远不如自己的西夏,目的也是为了和平,可是这实现了吗? 头几年西夏是老实了,但是那是与大宋打仗伤得太惨,不得不停战恢复元气,这个无耻的国度一但手上有了力气立马又拿起了刀枪,司马光在神宗后废止的岁币制度又重新恢复,事实证明,他们送出去的土地,又得靠着大宋将士的鲜血再去夺回来! 西夏从来不是一个守信的国家,他们拿了好处却不会按规定办事,西北实在太穷了,他们为了手下的老百姓能过好日子,为了自己的统治,该打的该反的还是要反!这才是政治! “这个世界说理讲礼有用的话,孔子干嘛在周游列国时成为过街老鼠没有一个人想用他的那一套?你自己比之萧何曹参陈平怎么样?跟武候比怎么样?跟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如何?要是礼制有用的话他们为什么不用?难道就你自己一个懂得礼法的妙处吗?统一六国的是法家的刑律,灭亡秦国的也不是楚汉的礼法,大一统的国家固然可以用礼法来约束百姓,礼法使他们听话容易管控,可是你看看咱们大宋周边,哪一个比战国七雄实力弱了?个个都是虎狼之辈,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灭种的危险,你会跟老虎还有恶狼去讲礼法吗?” 这一番话无疑是暴击,司马光再厉害也不敢自比诸葛亮萧何,他脸色霎白,不知是无语反驳还是让梁川的话给震到了,嘴唇喃喃地,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赵允让只知道梁川不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以前差点让他骗了过去,他身上有太多的色彩,丁党加夏竦亲信,商人加配军,一层叠着一层,平凡却又不平凡,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他只是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深藏不露,放眼朝野之中,有几个人有他这份见识?除了已退的吕相公,还有当今的范希文,只怕再找不出第三人! 梁川的话震到了司马光同样震到他赵允让!本以为孟良臣是高人,原来真正的高人竟是他! 梁川看着司马光的表情很是满意,好了,又说倒了一个。 “我给你说一个例子。” 三人还没有从梁川的连珠箭中回过神来,梁川就说道:“军中的将校升官,一颗一级这是规定得清清楚楚的!”司马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梁川就继续说道:“依咱们宋制由吏部负责武官的考绩、升迁与差遣等等,话说就有一位吏部侍郎负责小使臣武官和无品阶尉勇的考绩铨选。话说有一年又到这磨勘转升的节骨眼,前线就把军功报了上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过失,这吏部的小吏拿到功报以后就故意把军报上的人头一颗的一字涂去,再重新填上一字,然后呈给侍郎审批。” 有点意思!孟良臣也听得仔细。 “这小吏还在侍郎跟前说道,依制字迹有改动必须彻查,以防有人冒功!这吏部侍郎对这些大头兵冒称斩首数量的风气也有所耳闻,于是就派这个小吏来严查此事!” 梁川见他们都在听讲得越发起劲了,道:“军功报表并不是一个人的事,一次往往有数十人一起上报,查一个人就必须其他人一起查,里面就不乏真有冒功之人!事实上在哪个军队都有杀良冒功的行为存在,人头不是敌人,而是当地的百姓,一查这些将校不仅升迁无望,还会有牢狱之灾!” ”军中的将校见势只能来巴结这个小吏,等他收够了贿赂,就会跟上级报告说这字虽然有改动,可是明显都是一个一字,绝无可能是二字,没有舞弊的行为!吏部的官员得了这个调查结果才在审批上签字!” 梁川讲完看着三个人,尤其是司马光。三个人同样不解地看着梁川,他们不解梁川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这看似一个简单的索赂的故事,可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的简单。 “司马光,这个故事说直白点就是说你想靠礼法来管理这些人是否可行,这些人就用点简单的手段就能让朝廷的制度与纲常大乱,将校们有许多是没有过错的,仅仅是不想这个小吏祸害自己就要花钱买平安,而小吏说的也没错,他并没有弄虚作假,只是涂改了一下,写的还是那个一字,但是这一套流程枉费朝廷的国帑不说,还要搞得离心离德,这里面你说是谁出了问题?” 司马光坚信了二十年的信念今天已经让梁川给击碎了,那无情的粉碎就如同当年的孟良臣。他支唔地回道:“我。。这。。” 梁川笑道:“依你看这事要如何处理,又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 司马光道:“自然是彻查到底,只要是将校有罪依法惩处,查无实据小吏贪赂也是从严处置,只要杀一自然能儆百!” 赵允让与孟良臣同样在思索着梁川的问题,一听司马光的答案心中还有几分赞同,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 梁川却说道:“法令越严密官吏的权势就越重,死刑越繁多,贿赂就越公开,因为这些法令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权利!我来告诉你这事怎么杜绝,你只需出一条简单规定,日后凡报军功不许涂改,改者重报,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司马光涨红了脸,孟良臣与赵允让两人同样老脸一红,是啊,好像就这么简单。 梁川道:“不论是礼法还是刑罚,说白了都是统御的权术,这好比是一味药,暴秦病得重只能用刑罚来管天下,汉初病得轻,但也得用无为而治来治理天下,一味药能治一样病,咱大宋朝的病与秦朝与汉朝都不一样,我们病在制度太过繁密太过复杂,所以我们的药注定与秦朝、汉朝还有周朝的药不一样,礼法能治周朝的病,却不能治咱们的病!我们要用刀,我们要用壮士断腕的决心!” “好的制度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同样会变成牟取私利的工具,为政者必须要通懂变通,政治不是一成不变,政治必须因时而变更要因人而变,对症下药才能根治病因。伟人讲过一句名言,真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必须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我们只能在我们的时代条件下认识问题,我们也必须在我们的时代条件下看待问题,古人崇尚礼法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是借的,你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司马光我希望你今天能记得这番话!” 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梁川的教化责任已经尽到了,说完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提着药还有菜拍拍屁股就走了。 许多人在看历史人物的时候往往喜欢用同一个人设,比如对于国于民有贡献的人物就无限拔高他的历史地位,将他的所作所为都当成是正当合理。可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个体,很难用纯粹的好坏来定义。作为史学家的司马光成就无疑是非常伟大的,可是作为政治家的司马光在许多事情上的表现其实并不合格。 司马光多亏他死得早,否则他的政治生涯任用的都是小人,自己在政治上也是碌碌无为,还把辛苦打下来的土地割给了西夏,要不是他写出了资质通鉴这部旷世巨著,只怕再活几年他也要受到朝廷的治裁晚节不保! 梁川的一番话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创,这些话是明朝第一人张居正所说的,张居正作为明朝第一首辅同样是一个矛盾体,但是他高超的政治的艺术完美地解决了大明的恶疾,甚至让大明朝续命了五十年。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对手出现一个他解决一个,朝廷的问题出现一个他同样解决一个,司马光就没有办法了,他只是一个好官,却不是干吏。 司马光这个人更像明朝的另一个伟人——海瑞。他们这样的人如果让他们坐到首辅的位置那是朝廷的灾难,他们能很好地执行上级指派的政令不打一丝折扣,却没办治疗这个政体产生的疾病,只可惜命运又让司马光走到了宰相的位置。从这一点看,嘉靖可比赵琐强太多,起码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也不知是赵允让的缘故,司马光在仁宗英宗两朝一直政途磕绊,直到神宗朝才点起色,可是那也到了神宗驾崩以后。梁川不希望我自己害了司马光,能讲这么多只是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有所改变,如果真的能变的话那将是大宋人民之福。政途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司马光要是真的把今天的话听进去,那将受益无穷! 孟良臣看着梁川离去的身影笑道:“他才是做先生的大材!”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二章赵宋家丑 耶律重光只打听了一天便容光满面地回来向梁川复命,大抵因为宋绶与赵概两人的名声颇大,所以探听起他们的家事并没有花费什么大力气。 这小子拿着一大撂纸面的材料跑到梁川屋中,梁川这几天并没有回夏府,夏府现在个个心不在焉各有心事,仇富忙着张罗夏雪的终身大事,夏雪也遣着府中的女婢下人到处打听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实在不行她只能花点钱让那些江湖人士把姓宋和姓赵的那两家的人暗地里做掉。 当然借她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杀人是要吃官司的,她父亲知道了还会有第三户第四户人家,直到把她嫁出去为止。 “看来查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耶律重光把那一堆材料放到梁川跟前,梁川看耶律重光的字相当废劲,那字不比小天师的鬼画符漂亮多少,看了一会愣是没看出他写的什么鬼。 “哦我忘了,东家这是契丹文,我们怕其他人认出来,一般都是写家乡的字。” 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耶律重光道:“你们还学契丹文吗?看不出来啊!难怪我看着这字四不像的感觉。” “略懂皮毛,现在辽国里契丹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那你把找到的情报都说一遍。” 这两家人的事非但不难查,反而还很好查,几乎都成了汴京城酒楼茶馆饭后的爆料谈资。 赵概也是有作为有官声的干吏,知洪州时修河堤,杀那些贪官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不怕得罪人。后来入朝修起居注,欧阳修比他来得晚,朝廷想直接主用文采比他更好的欧阳修,他知道朝廷难做,自己申请调离中央到了地方任职。 古代的条件可不比现代,以前没钱一家老小只能跟着他在任职的路上奔命,小儿子赵源在路上染上了恶疾,抢回命之后现在还有嗑血症,现在一家老小都是留在汴京城,这里有名医有名药,比那些穷山恶水的乡下的好太多了。 这赵源据说病了有十几年了,小时候在去洪州的路上就染了这病,原来是风寒,可是没有找到好的大夫,给拖着拖着就拖成了这嗑血症。现在这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看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风吹更怕这人就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嗑血症?什么病?严重不?”梁川嘶了一声,怎么找了一个生病的对象?仇富疯了不成? 耶律重光摆摆手,从材料里面抽出一张不知哪个药房开的药方子,梁川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虽然是汉字,可是真的是鬼画符,妥妥的狂草,真的看不懂写的是什么鬼字。古代的郎中药方子都是自己的宝贝,不到找传人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把字写丑或着故意隐字藏字都是常有的事,就是怕方子流出去,被别人学了去。 “写的什么玩意?” “东家这家公子患的哪里是什么嗑血症,是肺痨!” 什么!梁川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但凡看过影视剧的都知道,古代最严重的几个病,一个是血鼓,就是肝硬化,一个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还有其他就是女人生孩子血崩什么的,一得准死,神仙也没有方子治! “你有没有找大夫确认过?” 耶律重光鄙夷地说道:“那大夫也是人渣,不知拿了赵家多少好处赵家让他保守密秘,可是这事毕竟关系到别人女儿家的终身大事,汴京城里许多鸡贼人精的红娘都摸到他那里,使银子打听消息,这鸟人收了钱嘴就根裤腰带一样松,什么都讲了出来!” 梁川急问道:“依这方子,那赵源的病还有得治吗?” “治个屁,他家里都帮他在城外买好坟地了!压根就没几年好活,这老赵大人这些年也是看透,一心在外面做客,什么时候时辰到了就回来给他儿子料理后事,要是谁家女儿倒霉贪心的被骗过门。。!” “其他的呢?” 耶律重光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宋绶这人也是个老学究,一手书法更是为人所称道,后来的四大家米芾黄庭坚都对他的字崇拜不已。可能是这老书生读的书太多了,把自己的眼睛都给看坏了,现在跟睁眼瞎没有什么区别,生活已不能自理! 这样的后果就是家中的大权要旁落! 现在的宋家掌权的就是他的糟糠之妻毕氏,毕氏与他从老家常山一路走来,吃的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斤,可能早年的流浪生活太过于艰苦,又或者是苦媳妇熬成婆的心态,这位毕氏在‘上位’之后成为了令整个汴京城媳妇圈闻风丧胆的恶婆! 宋家有两子,老大宋敏求,就是阿国率使团来访时主持庆典的那位礼部侍郎。他的妻子活得生不如死,在家中一点地位也没有,晨参暮省就算了,还有亲自给这个婆婆洗衣端茶,美其名日亲自侍奉,实际上就是变着法子来折磨这个媳妇。这媳妇逢人就抱怨在宋家的水深火热,搞得整个汴京城对宋家是闻风丧胆避而远之,后来这些风闻传到毕氏耳中,越是这样毕氏越不收敛,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虐待儿媳恶婆的恶名? 宋绶还没配的是小的儿子宋昌言,毕氏最是疼爱这个小儿子。 “这个宋昌言怎么样?” “宋家的问题从来不是出在他们这些后辈身上,两个儿子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只是这个毕氏实在恶毒,家中的女婢只要有跟这个宋昌言走得近些,或是有一点暖昧的举动,马上就会被毕氏活活杖死!” 梁川愣了,早听说古代女子三从四德,嫁进他家在外从夫在家从母,婆婆说的话比亲生母亲更要听,忤逆婆婆被休妻那是正常不过的事,还要遭千夫所指。 也有听说大户人家对待下人还不如牲口,动辄打骂,严重的当场打杀,本以为是当中的情节,因为杀人在不管哪个朝代都是重罪,就是自己的下人也不行。李唐才女鱼玄机就是打死了自己的婢女然后自己被官府给弄死了,宋家是朝庭大员累世书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理。 “杀人。。那些女婢的家属不管吗?” 耶律重光冷笑道:“卖入宋府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家属拿了人家钱财,把女儿卖给他们,死活就是人家的权利,告到开封府也就是名声不好听罢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是得了急病暴死,再花点钱去打点那些验尸的仵作,宋家高门大户,谁愿意跟钱不过不去得罪他们?” 梁川道:“宋府出过几条人命?” “昨晚我们去宋府蹲了一宿,正好撞见宋府拖着一口麻袋从后门而出,本以为是府中的鸡犬死了,我们一路跟了过去,宋府人一直到了城北,找了个荒山把人埋了!” “那尸体找了没?” “找到了!” 耶律重光连夜带着梁川到了城北的乱葬岗,耶律重光指着一堆新垒的土包说:“这个就是宋府上新拖出来不久的女婢尸首,东家要不要掘开看看?” 梁川说道:“那不能碰,万一留下我们的痕迹可就有理说不清了,这样吧你让耶律罕去查一下这女孩的身世,最好能撺掇他两个父母去官府报官,必要的时候使一点银钱。” 两人返回梁家庄,耶律重光道:“你有这人地位这么高了,银子也赚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用,生的儿子染了恶疾,讨的老婆堪比夜叉,表面上看着光鲜的大户人家,背地里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梁川举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感慨万千,夏雪也算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家中有老父也算是锦衣玉食公主一般的地位,可是嫁的却是这样的家庭。。 “赵宋两家的事你如何打听来的?” 耶律重光本想卖弄一下自己的苦劳,可是一想梁川何其聪明,便打消了糊弄他的念头道:“这事其实很好查,原来我们去两家问,赵府儿子的事满城都知道,宋府的老妖婆对待下人不好,我使了点钱买通了下人,一问就出来了!” 耶律重光苦笑道:“其实这些事那些个拉媒说亲的红娘早就门清了!” “怎么回事?”梁川急问道。 “赵家的赵源是肺痨鬼,宋家的婆婆是母夜叉,这在他们红娘圈子里早就尽人皆知了,这些红娘也是有手段的人,尽跟这些高门大户的下人厮混在一起,花钱打点软磨硬泡,就是在搜罗各个家府的秘闻,有了这些情报他们就可以看人下菜,拉媒的时候好挑差不多的下手,这样方能两全其美!” 梁川大惊道:“那他们就不怕得罪夏竦这些人吗?夏竦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看我在西北被他折磨的那样!” “呵呵,越是地位显赫的人他们也无所顾忌,这些当大官的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家丑让红娘知道去了,哪里敢报复,就怕这些人把他们的家丑给抖出去!许多人被这些豺狼给骗了,过门之后才知道这对象与红娘口中夸得天花乱坠的高门子弟原来如此不堪,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咽。” “城里人都知道赵宋两家人这样,怎么这些个红娘还敢明目张胆地去提亲?” 耶律重光把梁川又带到了城西胜门外的一处民房,土墙低矮,四下都是繁密的小林子,不识路的都找不到。梁川第一次来此地,一靠近那屋子就听见了一股野兽一般的低吼,进屋一看,只见这小小的土房里污秽不堪,墙根处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梁川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上夏府提亲说媒的那个红娘! 这红娘一见有人进屋就发了疯似的在地上抓爬过来,像是大蜚山里初见叶小钗的样子,只是多了三分凄厉与怨毒,一副要与梁川同归于尽的架式,身子扯动了锁在脖上的铁链,就差一步就要碰到梁川。两名情报队的队员在一旁看守着,一鞭子甩了过来,怒喝道:“贼婆子还敢行凶,看我打不死你!” 事已至此已经超出了梁川的想象,本以为给夏雪介绍的是什么良人,不想竟是两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货色,这样的人这贼婆竟然也敢介绍给夏竦,迟早要找这贱人算账,看来耶律重光已经替自己办好了这事。 这些红娘仗着自己手头的资源与便利,已经形成了一条连城中官员都不触碰的灰色产业链,要治这些红娘用合法的手段只怕一个家庭都不敢出面,能对付他们的手段就只有来硬的耍阴招! 两条沾了盐水的鞭子甩在红娘的肉上,一瞬间就炸开了,甩得她鬼哭狼嚎痛哭再也不敢了! “婆子有眼无珠,得罪了夏大人,还请夏大人高抬贵手,我那手头还有几家大人央我说媒,我一定好好帮大人重新物色一下!” “看来你记性不差,还记得我,那我再给你长长记性,再打!” 又是一阵哀嚎。 这红娘眼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道:“他夏竦的养的什么女儿,跟个假小子似的,也不照照镜子有那么一分女子人德行!把赵宋王三家的公子拉红给她已经是那贱人的造化,你不去御街边上随便哪家酒楼打听打听,哪里有一丝女人味?谁敢娶这样的女子过门?赵大人的公子快死了,婆子这是做好事呐,你们胆敢动用私刑,快快放了我我一概不追究,否则等我出去。。” 梁川不等这贼婆子说完,上去朝脸就是一脚,那力度何其大,一脚踢得红娘脸歪了半边,鲜血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嘴里一吐,牙齿掉了一大排,人跟烂泥似的,看着梁川充满了恐惧,他只以为这人用用私刑折磨折磨他就算了,不曾想竟然是要她的命! “人家说宁折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倒好,恨不得这些女子都跳入火坑,还得帮着你数钱!夏大人早看出你不是个东西,特意让我来好好审审你,差一点我们大小姐险些被你给害了!你们两人,给我继续好好陪陪她,一定要让她快活,记住别给我弄死了!” 红娘挨了梁川一脚竟然还能蹦哒,翻起身哭着吼道对梁川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婆子知错了!” 梁川出门一阵恶心,不知是这红娘的嘴脸还是被这汴京城的门第作风给恶心到了。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户眼见自己的子女身处水火当中,为了自己的家门声誉竟然可以装聋作哑,看那红娘蛮横的姿态,要是没有这么折磨一番,在外面不知还要多么耀武扬威。 相亲的时候有一句老话,看红娘给你介绍的对象就能知道你在媒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夏雪只怕也是让夏府的那些个下人给卖了,一五一十地把她野蛮小姐的样子添油加醋地讲给外人。 这些红娘只怕是欺夏竦新到汴京,在这里许多家门轶事不清楚,否则只要在汴京呆得久一些的人早就听也了宋赵两家人的情况,哪里还会与这样的人家做亲戚,夏竦爱女之深如同大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梁川佩服这些红娘的胆子,假设夏雪嫁给赵源,赵源暴毙之这些红娘可能还要到处嚼舌头说夏雪气死夫君,要么就是没有三从四德,克夫之类的恶心话,想想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实在是该死! 梁川又笑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这行为也是在拆婚,一开始他还担心万一夏雪相的是万中无一的好人优秀才俊,他要怎么下得去手,孙厚朴虽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可是人家门当户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兄弟情而去真的坏了夏雪的终身大事。现在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害了夏雪,梁川总算了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夏竦‘不经意’地知道这两家的情况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三章挖人墙脚 开封府接到了当地一对夫妇的报称,其女儿因早年家中贫困为生活所迫,进入宋绶府中为婢,有签卖身契,但是女儿一向孝顺有道,三不五时就会回家探望一下二老,两人也因为女儿的接济生活还算过得去。这日妻子病重,家中实在拿不出米粮去换药,该当的也当得差不多了,两夫妇寻思着只能硬着头皮去那已经卖身的女儿,好歹是亲生骨肉,想必不会见死不救。 两人拖着老迈的身躯到了宋府打听,不料让宋府的家丁棍棒打了出来。不仅是两人,就是其他的家属也是同样的境地,一时间竟然同时有三对夫妇上宋府来寻亲。 无一例外,宋府要么以这些人不在,要么生病,要么直接用棍棒将人轰了出来,亲生的女儿没有寻见,还在宋府后门口遭受了一顿毒打。 虽说这三对夫妇都把女儿卖与了宋府,可是昨天夜里有人就到自己家中来说小女儿在宋府已成为了二公子宋昌言的侍妾,如何恩宠无限,谁知竟然得此下场。一出宋府又有人跳出来嚼舌根,说可怜啊,这宋府就是个吃人的魔窟,那毕老太婆就是母夜叉专以折辱下人女婢为乐,不知有多少女子遭她的毒手。 这些自然是耶律重光让情报队的兄弟故意设的局,这些人虽然卖儿卖女,可是那终归是养不起的原故,谁家不是心头掉的肉,一听说被宋府的人打杀,立时就慌了神,这宋大人不是素有官声,怎么府里还出了命! 要是自己的女儿不在那还情有可原,一时碰上了两三个人,都是来寻自己女儿的,难不成是真的有意外?几家人立即到了开封府去报官! 程琳继续做他的开封府尹一职,包拯代替了几天大权还给了程琳。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如果是皇室的话,将来差不多是大宝的继承人。 一听说有人口失踪程琳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汴京城偌大的地界差不多一百多万人,少了一个跟蚂蚁窝里少了一个砂子差不多。谁料一个报案后面又接二连三地来了两个,所有的矛头都直指一个朝庭大家——宋府!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宋绶在朝堂之上也是老资历,近年来字写得太多把眼睛都给写坏了,可是上门求字的人还不在少数,他自己也讨到了几副字还挂在自己家大堂上。 宋老太公也就是宋绶老爷不管事,家中却治理得井井有条,家中的家具器皿早晚擦拭,各有归置丝毫没有杂乱,下人尊卑有序不苟言笑,偌大的府邸虽然整洁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宋绶正在屋前晒着太阳,上了年纪了的他加上眼疾加深,只能在正午时分偶尔再写一会字研读一会经史,大部分的时候只能眼睛望着院中的绿植来缓解一下眼睛的涩痛。 “宋公今日歇笔了!”程琳拱手笑着走进宋府院内,看着懒洋洋坐在院中闭目养神的宋绶,虽然自己的品秩比宋绶高,可是还是执晚辈礼。 宋绶惊醒,凑近了拉住程琳的手胡子都快贴到对方脸上这才认清来人:“贤侄来了!今日如何放得下府中的政事来我这瞎老儿府上?” 两家也算有点渊源,程琳家的字就是程父当初找宋绶求的。宋绶早不理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晓得程琳是来查他家的私事,只当是他又来与他研讨钟繇的书法。 宋绶号称笔札精妙倾朝学之谓之朝体,尤其擅长钟繇张芝的书法,官方的书法样式多出自他的手笔。 “今日沐休,特来看望宋公身体!只可惜宋公目力不足,否则再讨一副墨宝留给小侄传家!” 两人坐定,果盘茶水旋即奉上。 “不服老不行,这眼睛一天比一天严重,再一两年只怕笔也摸不得了!喜欢什么样的屋子里随便去挑!” 程琳不是来跟他闲扯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只见下人女婢个个一副欲言又止心怀有事的模样,程琳心中大概知道了点什么,话风一转便问道:“汴中早传尊夫人持家有道看来是一点不假!” “我这一大家子全靠我那贱荆操持,我才能偷得半日清闲写上两个字!” 屋内一直在偷听的毕氏听到程琳正在谈论自己,这几日有人上门来寻亲的事早传入她的耳中,她也让人前去开封府打听虚实,程琳上门的事更是让她后怕不已,一进门就严令各人把好嘴门关子,自己则躲在屋堂内探听。 毕氏出身微寒,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扭着肥胯用一种很尖的声音调笑着走了出来道:“程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下人们不懂事招待不周!” 程琳一瞧这正主怎么自己出来了,立即收回了眼神,只是不经意地偶尔看毕氏两眼:“夫人有礼。” 毕氏的身后跟着宋敏求的嫡妻,这妻子两眼无神,见到程琳只是微微行了一个礼,站在毕氏身后跟个桩子似的,如同形尸走肉。 毕氏行礼道:“程大人万福。这是古芳斋的茶点,程大人尝尝。” 程琳推了推道:“府上下人气象森然,想必夫人废了不少的心力!” 毕氏心中一个咯噔,旋即笑道:“能为夫君分担是贱妾的福分,这些下人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否则也进不了我宋府之门。” 程琳有一句没一句又说了半天,要是毕氏在场当着宋绶的面有些问题反而不好问了,宋绶久不理事,只怕灯下黑也不知情,程琳只得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宋府。 虽说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出来,但是从下人们畏缩的眼神,还有毕氏那当家主母的架式,程琳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下人在宋府日子绝对不好过,只怕这些人都是凶多吉少。 程琳叹了一口气道,宋绶这老才子一生清廉而且素有官名,只怕要栽在这个夫人身上。一看到那大儿媳妇凄惨的样子,只叹这恶婆婆谁摊上谁倒霉。 夏府。 梁川故意走到仇富屋外,拉着仇富府中的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宋家的事情。 “听说咱们夏府要与宋府结亲,你听说了没有,听说他们宋府摊上人命官司了。” 宋绶府中出事,仇富在屋内一时也紧张了起来,近几日为了夏雪的大理他是忙里忙外,与那些红娘媒婆打得火热不已,红娘口风倒是挺紧的,硬是没跟仇富透露一点宋家的歪风。仇富也没那么傻,全听红娘一面之辞的话如何能成,这么优秀的公子哥怎么会耽误这么久?果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可不能让人家给蒙蔽了! “展昭你过来,我看你身手不错办事也可靠,这些天就不要盯着梁川那厮了,去宋府周边好好打听打听,问问宋老爷府上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有关系到大小姐婚的线索一定要立即报与我!” 展昭算起来是一个职业军人出身,对夏府也算得上是忠心不二,虽然这种事情不光彩,却也不会推却。 “小人领命!” 展昭领了仇富的命令,梁川主动就跟了上来:“闲着也是闲着,我与你一道去玩玩。” 梁川的主意就是故意要把这事‘不经意’地泄露给夏府的人知晓,如果是自己去说这中间只会引起仇富还有夏竦的怀疑,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个中间人‘据实以告‘! 展昭引着梁川两人往宋府而来,毕氏早让人打点好了,宋府上下门窗紧闭,谁来问都说不知道,展昭转了半天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好不容易碰上了两个街坊,个个如临大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式,展昭心下了然,这宋府绝对有古怪! 宋绶家大业大,对付几个邻居草民跟对付小孩似的,毕氏的手段早让他们害怕,遇上展昭这些外来的陌生人,生怕引火上身,更不会乱讲一些不该说的。 展昭转了一天几乎就要无功而返,这样回去绝对不能复命,而且这宋府的周遭透着各种反常,一看就是有问题。 梁川一看时机成熟就吹了一个口哨,让情报队的兄弟出场。 耶律罕与另外一个兄弟耶律贤两人扮成小民装扮,看到展昭在宋府门前徘徊,立即撞过来道:“大官人可不敢在这里瞎转,宋家得罪不起?” 展昭疑惑道:“这宋老太爷不是素有贤名,怎么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耶律罕把声音又压低了一分,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假模假式地探壶头,在展昭耳根偷偷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咱们离得远些,否则一会宋府里出来人,咱们少不了一顿毒打!” 梁川忍住不笑,两人跟着耶律贤来到了一条小巷子,耶律贤道:“两位是官府的公人差爷吧!” 展昭不置可否。 耶律贤道:“你们可算来了,这宋府也算是高门大户,可是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宋老爷也算是好人一个,那妻子毕夫人却是毒妇一个!” 展昭眼前一亮道:“这话从何说起!” 仇富让他来不是查宋家的罪证,只要知道有关大小姐婚事的一些线索就行,这宋夫人毕氏将来是要成为大小姐婆母的人,要的就是这些线索! 耶律贤就像茶档里的说书人,唾沫星子从嘴里飞出来,绘声绘色地说道:“看来你不是本地的,这毕氏啊是苦媳妇熬成婆,不要说对待他们宋府的下人,就是她的亲儿媳妇都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们这些本地的小老百姓天天听着他们院子里传来各种下人的哭喊求饶声,时不时还能看见他们府中用麻袋装着尸体抬将出来!” 展昭听得心惊,本以为有些线索能回府交差就算立功了,打探之下竟然撞得这泼天黑幕,这宋府听说摊上人命官司,难道是真的? “这几日听说有宋府的亲眷来寻人,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小哥可有此事!” 耶律贤眼睛瞪得大大地道:“那可不!他们不仅女儿丢了找不着,还被宋府人毒打一顿,我看开封府也不敢管这事,今天程府尹还来宋府,有说有笑,还拿了不少的礼物走了,八成是被收买了,这官官相护哟,哪里有我们小老百姓出头的时日,咱们可怀念那包青天,人家连皇室宗亲都敢砍,这宋府的下人啊,只怕是白死了!” 梁川故意挑耶律贤就是看中这小子特别能说会道,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嘴巴这么厉害,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讲得跟真的一样,这废话再拉下去天都要黑了。 他咳了一声给耶律罕使了一个眼色,假装问道:“你确定那麻袋中装的是尸体?不是死猫死狗之类的?” 耶律贤拦住耶律罕道:“这还能有假!连他们把人抬到哪里去烧埋我都知道!” 展昭急道:“能否带我们前去!” 耶律贤面露难色。 展昭只当他是要好处,从怀里摸出几吊钱,给了耶律贤。梁川看得是邪火大生,这小子看不出这么会来事,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耶律贤,连一旁的耶律罕都一直给他使眼色,耶律贤这才转变脸色,美滋滋地道:“差爷可不敢跟第五个人讲这事从我嘴里漏出去的!” 展昭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随我来!” 耶律贤引着展昭往城北而去。城北皇城后有大片的荒地,民宅稀落,相较于城南显得落寞荒凉许多!地多了人们就圈起来盖坟挖冢,还有的垦起来种几亩菜,因此引发的纠纷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把尸首拉到此处胡乱烧埋了,本来人就稀少的城北成了乱葬岗,人们嫌晦气,来得更少。 梁川与两个耶律唱着双篢道:“你是如何知道宋府把人拉到此地?” 一经梁川提点,展昭也关注起来。 耶律贤演技实在可以,挠挠头道:“不怕两位差爷笑话,我们这些个小民平时多有仰赖他们大家大户,人家随点丢点破衣烂衫我们拉回去都比过年穿的要齐整亮堂得多,每每他宋府有丢弃什么杂物总能引起我们注意,这不是不巧就撞见他们欲图不法之事。。” 梁川打断了他的话,又问了死掉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死掉? 这些原因问也是白问,宋府打杀下人的时候谁也没有在场,全是杜撰出来的,街坊再添油加醋描绘一番,传到城中就更加风雨! 这小子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一路上光听他一张嘴一路讲个不停,梁川偶尔配合着讲两句,不多时竟到了城北。 汴京城内竟然有这么大的荒地,牛羊零星散布在草地上,青草芽冒了出来,大地的主色调还是一片灰败,大地千疮百孔,土包此起彼伏一望是无限的乱坟,冷风一吹无比地萧索。 “这怎么找,这坟头几有上千也有几百!”果然是乱葬岗,有立碑的坟头一个头指头都数得过来。 “我记得,这边走!”前几天耶律重光花了一点钱从宋府的奴仆处打听到埋被打死的女婢的处所,走了几遍才记住了路线。 四人走到一处小坟包前,那封土还是新的,用手一扒拉泥土还是松软的。 展昭道:“二位小哥,我再给你们几吊钱,帮我把这土给刨开!” 耶律贤与耶律罕现在哪里会看得上几吊钱,梁川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月都是几贯钱至少,过节还会再发好几次钱,他们也没有花销的去处,钱一个个都存了不少,这几吊钱就要买通他们干这么晦气的事,一时愣在了原地! “是不是嫌少,我给你们一贯钱!” 耶律贤心中狂问候展昭的生身父母,两人往向梁川,梁川朝那坟努了努嘴,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肯定得挖,否则展昭如何回去复命! 两人无奈,只能去附近不知何处觅来两把镢子,不情不愿地挖了起来。幸运的是这尸身埋得浅,就是一个小坑上面封了点土,外面裹着一张席子就算完事了,两人挖得小心,生怕弄坏了尸体。眼下的气温还是很低,得到清明时节才会真正开始升温,尸体埋在土里只是轻微腊化,并没有腐烂!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四章挖人墙脚2 耶律贤与耶律罕挖了半晌终于让整具尸体显现出来,展昭面无表情地掀开那草席,上面附着各虫蚁蜈蟥,啃食着尸体,场面有些恐怖。 梁川说道:“还真是宋府的下人穿的服饰!” 汴京城中但心大户一点的人家,给下人穿的服饰大多是统一的,一来可以分辨所属,二来显示地位,有些大户人家甚至连下人穿的衣着也是丝绸的。这个女婢的衣服也就是麻质的,只是样子显得新式一点! 梁川看了看这女婢的脸,脸上淤青无数,死前一张脸就被钝器打得不成人形,看来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展昭心乱如麻,真是宋府的女婢,看这女婢的身上有多处伤痕,料定这一定不是正常死亡,宋府啊,可能真不是什么善处! “梁大哥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梁川道:“仇管事要你来看这宋府是不是真摊上什么不吉利的事,现在看来咱们大小姐绝不能跟宋家结亲,仇管事的意思就是要你黄了这桩亲事,依我看,一是要回去告诉仇管事实情,二呢咱们去开封府报官,只要恶心他宋家一下,他们自然也没脸来咱们夏府提亲!” 展昭一听是这个理,一拍即合,把席子又盖上,重新在那坟上又垒上了土! 回来之时展昭心情复杂,也没去留意这回来的路竟不是同一条,耶律贤领着展昭有意无意地走了另一条路,绕着绕着竟然走到了城西,出了城门展昭才回过神来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耶律贤道:“差爷记性真好,这路确实不是原来的路,只是小人肚中饥渴,这附近刚好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新坟,天天有人在上面摆着供品祭拜土地爷,刚刚挖得乏了,想去拿几个果子垫垫肚子!” 展昭听得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人啊,盯着人家宋府不要的破烂当宝贝就算了,还专挑坟头上的供品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要不是要求他们办事,早就给他们几个老拳,打发了他们! 眼见天色昏暗,四人来到一座坟前,一座坟只立着一块碑,上面字都没有,坟坑也是空的,只有旁边的土地爷神主位烧过一堆纸钱点着两根香烛,神主位前供着一盘面炊饼,一盘粿子,还有一盘水果。 耶律贤哪里会想吃这些神仙还有死人的供品,这坟不是别人,正是赵家的公子赵源的活人墓! 赵源得了肺痨时日已经不多了,赵概早早地尽人事,请风水先生在城西物色了一块风水宝地,就等儿子身后有一个安身之所,早些投胎下辈子不受病痛之苦!那坟上的碑还没有题字,就等那一刻的到来。 为了搅黄仇富安排的两门亲事,梁川可是废了好大心力才将展昭引到这赵概私下买的坟地来! “这有钱人家就是怪哈,人都还没死呢坟地都准备好了!” 耶律贤那嘴又开始叨个不停。 展昭多嘴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其实是想问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清楚,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务点正经事,天天做那些天理不容的勾当? 耶律贤道:“这坟是谁家你可知道啊?那是原洪州知府赵慨赵大人,给先帝修史的大官家的!” 展昭一听立时留了一个心眼,赵慨是谁他也有听说,正是准备去夏府结亲的另一个豪门大家,听说赵慨现在正是年富力强,怎么给自己准备了坟地?这么着急着死! “听是听过,不熟,这坟是赵大人的?” 耶律贤讥笑道:“哪能啊,赵大人现在都能再生一个孩子,身体棒着呢,这坟是他那肺痨鬼儿子赵源的!” 什么!展昭的震惊不亚于知道宋府摊上人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这赵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城里的许多人家的女儿都想许给赵公子,你是不是听错了?” 耶律贤故作大惊的样子,张大了嘴一脸地不敢置信道:“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赵家,那不是存心想让女儿守活寡吗?人家赵家这坟头可是连儿媳妇的位置都备好了,要是能配个冥婚就更好了,满城都知道的事情,谁那么丧尽天良,还敢给赵家说媒拉亲,敢做这做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 “走走走,不要吃这些玩意,你自己也晓得缺德,我请你吃点像样的!”展昭现在就想着回来与仇富复命,这些个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三人眼见目的已然达到,这地方阴风阵阵他们自然也是不想呆了。一行人往城里赶,来到了一处小酒馆,地段稍偏僻,里面只有几个客人。 耶律贤事精的本质又暴露了,道:“差爷,官家还不差饿兵呢,刚你自己说的要请我吃像样的,我看择地不如撞地,就这里吧!” 展昭跟着三个人被忽悠绕着整个汴京城走一圈,早也饿得两眼冒金星:“就这里吧!” 四人落座,茶保端了热水上来卖力地擦着桌子张罗着点菜。 菜还没点,只听隔壁桌又传来一阵闲言。 “哎听说了没有,当朝相公夏竦的千金要许给宋家或是赵家!” “早听说了,这夏竦莫不是要换取赵宋两大人的支持把自己的女儿给推出去?” “这两家现在在汴京可是神仙见了都要颤一颤的主家,赵家有病,宋家有苦,那宋夫人据说是十里八街有名的恶婆,啧啧。” “不过呀我听说夏相公那千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汴京城里的红娘没一个看得上的,城里的公子哥据说听说是夏家千金早跑得没影了!” “怎么回事?” “那夏家的女子不事女红,举止粗鲁不堪,张嘴闭口连夏相公都敢骂,你说谁家讨了这个么媳女是不是比祖坟被人刨了还难受?” 这些人说得比说书的还起劲,不是别人,正是埋伏在此地等了梁川一行半日有余的情报队余下人员,耶律重光展昭认得,其他的小弟他就记不住了,他们装成旅客,嘴里故意说着这些话给展昭听,听得展昭是怒向胆边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把跑堂的都给惊来了,过去要寻这些人晦气,情报队的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傻愣在原地招展昭毒打? 梁川看着展昭一脸的怒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展昭你别生气,这么偏僻的小店都在讲咱们夏府的私事,看来咱们大小姐的婚事现在城里面的人都知道了,就咱们还被蒙在鼓里,你也不要激动,回去咱们与仇管事好好寻个对策,不能让人看咱们夏府的笑话!” 耶律贤故作震惊地道:“哟原来你们是夏府的。。对不起告辞!”说都没说完,两人就一溜烟也闪了。 展昭苦着脸道:“原以为是一桩良缘,也能了了老爷的心病,不曾想事情竟到了这等地步,我们大小姐这人你是知道的,哪有这些人讲的这般不堪,这宋赵两家好大的胆子,我一定如实告诉仇管事!” 展昭点了几个菜,见人跑了自己吃了几口也没心情了,身为夏府的人他很有荣誉感,见到夏雪被人这样编排,他自然是无法坐视不理。 “咱们先去报官还是先回府里?” 梁川吃着菜道:“先去开封府吧,人命关天的事,就算不是咱们大小姐的事,宋府那贼婆子随意打杀下人,这事你能忍?” 一桌菜吃到嘴里形同嚼蜡,梁川自己吃得半饱,带着展昭又到了开封府。 去之前,他先让暗中尾随的情报队员们把几个宋府女婢的父母接过来,只有他们才能分辨出是否真为卖身到宋府的子女! 做完这一切,剩下的就是找开封府擦屁股了。两人到了开封府前,那三对父母早在开封府前等着,展昭大致把女子尸体的特征讲了一下,一个老母亲当亲就晕死了过去,只怕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早在耶律重光找上他们时,他们只以为是宋府为难自己的女儿,料想宋府人家也是名门正派的大户,应该不会对自己女儿怎么样。 谁料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下如何能够善了! 登闻鼓又响了。 程琳坐堂又接待,程琳识得梁川,这小子实在有名。他留了一个心眼,怎么这小子这个节骨眼来开封府,难道又犯了什么事? 梁川不登堂,只是躲在身后,报案的还是那失踪的三个女婢的父母,他们鸣冤道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 程琳冷眼看着这些老人的表演,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要知道开封府尹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处理的事大的扯到皇室宗亲,小的平头百姓找找家中几辈人也能搜罗出一个当官的! 事情各有大小,一个处理不当得罪了人是小,有损朝廷体面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恰恰这事关乎宋府宋老太公宋绶!早上自己还到宋府去走了一圈,下午就有人来报说出了人命,鬼都不信这是巧合。往黑了说常常有人借机生事,目的可不是打官司而是为了朝堂上的斗争作准备。 宋绶为官数十年,两个儿子也都是朝中新贵,有人想对他们家下黑手正常不过,这可是朝廷的肱骨之臣,程琳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再怠慢。 他哪里会想到,梁川废了这么大的周章,目的只是为了破坏掉两家的婚事! 毕氏虽然有恶婆的骂名,可是婆婆对待媳妇严格一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不是苦媳妇熬成婆,夏竦睁一眼闭一眼只怕还会促成这桩亲事。 梁川不下一剂猛药,如何能让这事给黄了! “大老爷为小民作主,小民接到好心人提醒,我那女儿卖入宋府为奴,不想已经命丧九泉,叫我们白发人如何是好!” 程琳语气很稳:“你可确定了死者是你女儿!” 这两夫妇只是听展昭一说,又没亲眼见过,一时也不好答对。 程琳心中有了计较道:“老汉稍安,若是你亲眼见过也无妨,死者都得验明正身,你从何处得到的线索,何不带本官前去?” 老汉一听连连嗑头,口中高喊:“大人圣明!” 当官的还肯亲自跟他们去验尸,哪里有这么好的官,老汉心中感激,就算是被展昭给骗了也无妨,人家程琳的做法得人心啊! 程琳官场老油条了,他哪里真心想帮这个老汉,如果一会刨出来的尸体真是这老汉的女儿,那不是坐实了宋府摊上人命官司? 宋老太公宋绶的脸面何在?一得罪就是一窝,宋家三人都是大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才没有蠢到这地步! 其实他不用验尸也知道那死者身份绝对假不了,这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再看那毕氏的作风,没有打死过几个丫鬟他都不肯信! 他故意换了一身官服,又点齐了人马,磨了半天的功夫一通操作已是入夜,开封府的衙役出动大半,一时声势颇为浩大。 一群人哪里走得快,程琳坐着轿子晃着晃到了城北都已经是下半夜。 围观好事的群众都跟随了不少人! 展昭指着刚刚耶律贤带的位置,程琳立即命人挖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担心的事情成真,程琳看着那崭新封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漠。 果然挖出了一具草席包着的尸体,众人一阵惊呼。梁川心中骂了一句,这是乱葬岗,要是没尸体那才有鬼了!人都还没看到呢,你们急个球劲? 老汉夫妇当场就跪在尸体前痛哭起来,看来展昭跟他讲的没错! 围观的老百姓也跟着议论了起来! 程琳问道:“你们不看看是不是你们女儿就跪下痛哭,未免有点蹊跷?仵作何在,给我验尸!” 掀开草席的那一刻众人一阵惊呼,哪里是女人的尸体,分明就是一个刚死不久的老人,虽然埋得草率,但是死状安详,一看就是附近的穷苦百姓无钱安置自己的亲人,只能以为这种方式送亲人最后一程。 程琳大怒唤来老汉道:“你说这是你女儿?” 老汉一开始就因为关心而乱了方寸,哪里求证过真假,只能埋怨道:“大人全是这小子诓骗我们的!” 展昭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尸体,梁川也是满腹惊疑,本以为将有一顿杀威棒,谁料程琳只是看了梁川一眼道:“本官谅你们寻女心切不与你们计较,若是你们再因此事滋事,本官定不轻饶!” 梁川拱手道:“大人爱民如子草民万谢!”说完拉着展昭便离开了城北。 “发生了什么事。。”展昭一路上都是疑惑。 “我也没想通这中间的关节,直接回去找仇管事复命吧!” 仇富听得展昭的回复起初也是震惊不已,他让其他人去宋府再查探一番。 梁川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仇富的人次日才来宋府,却听闻一个消息,宋府已经打点好了三对老夫妇,对外又声称他们的女儿害了急病死了,尸首早已火化并安葬,给了三对夫妇不少的银钱之后,这事就消弥了。 下人的复命仇富如实报告给了夏竦,夏竦本以为替自己女儿夏雪觅得的良人,不料竟是这等卑劣的欺骗,一枚精致的建盏被他砸得粉碎。 “好好好,世人都道我夏竦奸滑,不想我竟然着了几个妇人的道,敢将我耍得团团转,好你个程琳,竟然与那宋绶的贼婆娘通风报信!” 可是骂归骂,尤其是夏竦听到那偏僻的小酒楼里连寻常的街坊对夏雪的评价,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五章夏府被烧 夏竦因为夏雪的婚事精神恍乎,他的内心无比强大,脆弱的精神无法胜任一个合格的政客。一路走来夏竦自己毁誉参半,没办法与范仲淹那样纯粹的人格相比,即便是这样,这次他还是陷入了痛苦当中。 父母之爱子,当为子计深远。 媒人上门说了三门亲事,宋府家出了一个恶婆,婆媳不和倒也就算了,天底下闹矛盾的婆媳比比皆是,可是动手杀人的主母简直闻所未闻,听说那宋敏求的媳妇在宋府就生不如死,自己怎能让女儿跳进火海? 赵家就更不用说了,赵慨那个老杂毛竟然如此不要脸,有机会定要整治他一番。 最后还剩下一个王德用,夏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父亲王超还算一个人物,这小子除了风花雪月一无是处,他在西军之时就听说了这个花花太岁的风流韵事,要跟他做亲家,如何能舒心? 这夜他辗转到了后半夜,更夫刚鼓第三通梆子,家中又生了新的变故。 “走水了!”灶房的一个下人半夜闻到了丝烧灼味,起来一看,整间灶房已在火海之中,屋外还不停有火把扔进来,这下人虽说是夏府进收的帮闲,却对夏府颇为忠心,当即抄起屋内盥洗的铜盆,卖力地敲打起来,唤起府中他人的警觉,一方面想方设法救人走水。 一听动静,夏府的护院光着身子也出来不少人,伤寒不要紧,要是能立一两记功,那可就能少干数十年了。 展昭等护院冲到灶房,火随风势一个呼吸之间就蔓延开了,一见竟是有人在院墙上身着黑衣游走,火把从院墙外不断扔进屋,幸好只能烧及周边无关紧要的下人厢方还有灶房,夏竦所住的中院烧不到! “开门快追!”护院们立功心切,一骨脑全冲了出去,屋外的纵火犯竟然不惧夏府的护卫,抄着刀子趁着夜色行凶! 天子脚下皇城当中,竟然有如此悍匪,敢对当朝副宰相夏竦家下手就算了,完事还不跑,竟然还敢正面硬杠! 这下轮到护院们慌了,他们本想以多敌少来个束手就擒,出来冲得太急连根称手的擀面杖也没有拿,一看对面拿的全是明晃晃的砍刀,个个吓得劲脖子往后缩,生怕挨上一刀。 除了少数夏竦从西军带回来的亲兵如展昭,功夫大侠只存在电视当中,面对砍刀除非有病,没人会去拼命,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也迎了上去,或用路边的砖石,或用人家门前的凳子,奋力这帮人搏斗着!可是砖头难敌砍刀,不多时就有几人挂彩了! 夏府的动静早惊动了京城巡检司衙门。高干一听说是夏竦家的事顾不上吱会开封府,亲自带着一干小弟杀奔了过来。 夏府的动静太大,惊得四邻锁紧了门户一个都不敢出来声张。 纵火犯们分工明确,放风的人眼见司检司衙门的丘八也来了,只能吹了个哨子,用一种谁都听不懂的方言喊了一句,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高干带人追了几条街,这些人不愧是疯子,面对巡检司人的追击竟然还敢反过头来砍杀官军,高干一马当先被吓得不轻,马头勒得太快从马上摔了下来,恼羞成怒的高干喝令手下掏出弩箭当场直接射杀这些鸟人! 大宋的弩就是那时代的加特林,阎王爷见了都怕,带头的纵为犯吃傻到用手挡了一箭,吃疼之下这才分头闪进小巷子里,一群人不见了踪影! 手下人连忙扶起高干,高干坠马之时用手撑了一下地,咔的一声把自己的小臂给摔折了,现在弯了九十度无法抻直。 “一群废物!”高干恨这些手下这么关心自己干嘛:“快去追啊!追到一个我赏一千贯!” 巡检司的人哪里会没用花,他们怕的是没命花,这些人一看就是悍匪,夏竦的宅子都敢放火明显就是亡命之徒,再看他们计划周密,退路都想好了,谁去不是送死? 高干与他们相处久了怎么不知这帮手下人的尿性,抄起刀子往自己手臂上又划了一刀,堪称左青龙右白虎,全都挂彩了,再打乱自己的头发,手下人扯下一块布给他吊在脖子上,一众人人这才掉头回夏府查看情形。 夏竦气得脸都绿了,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堂堂参知政事当朝副宰相坐在家中竟然有人上门行凶,白天因为夏雪的事才把他气得不轻,这晚上竟然有人上门来烧房子?这还得了! 仇富在一旁哭天抢地:“天杀的哟,这帮歹人无法无天了,咱们大人的宅子都下手!老爷咱们也算走南闯北过的,到哪个地界人民不是对咱老爷称颂有加的,这帮刁民悍匪啊!” 展昭等人回府,个个狼狈不已,几些个还挂了彩,鲜血不要钱地往地上淌着。 “人逮着没?”仇富才不管这些护院受伤,他们的面子更受伤,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不仅是不把他仇富放在眼里,都他娘敢上门烧房子了! “小人没用,那伙歹人显是有备而来,个个训练有素,仓促之下护院受伤五人,让歹人给跑了!” 仇富气得跳脚正要发作,夏竦瞳孔微缩按住了他,将夏府的大人洞开,反倒不生气了,这帮人夜黑纵火还带着刀来,明摆着不是泄愤,而是要他的命啊! 巡检司一众人先赶到了夏府,高干从马上滚到夏竦跟前纳头就拜:“末将来晚了让大人受惊了!” 高干蓬头垢面身上又挂了一身彩显然是与歹人搏斗留下的,夏府两栋宅子火借风势都烧得差不多了,也不见开封府与京城的水龙队前来,只有这巡检司的高干来得最及时。 仇富大为感动,之前与高干的嫌隙算是消弥了!一把扶起高干道:“苦了高将军了,歹人可曾捕获?” 夏竦接过高干的手轻轻拍了拍,苦口道:“歹人凶险,明日我定奏明圣上褒奖高大人!” 高干一听身上跟打了鸡血一般:“只可恨那些歹人有备而来,匆忙之下末将未能制敌,不过末将已严令封锁街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汴京城,定能找出行凶之人!” 程琳带人匆匆而来,语气加了三分冷酷道:“高将军有心了,这事不劳高将军费神,本官保高将军官升一级!” 高干不曾想自己还没邀功夏竦就先给他请功了,身上这一身伤没有白挨! 程琳早间给宋绶的妻子毕氏通风报信,让她早做准备把死去的女婢尸体调包,再使银钱去摆去了几对寻女夫妇,使一桩人命案消弥无形,既不用得罪宋家,自己也能保全官声。 程琳早早地就睡了,却听得下人捉黑来报说夏竦府邸遭袭,虽是初春料峭,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开封府尹虽是位高,在夏竦跟前却不是一个量级。 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毕氏那贼婆娘胆大泼天私自叫人去夏府报复,可是想想又不对,她才不知道这事会扯到夏竦,他连梁川是谁都不知道。 那是谁与夏竦不对付?怕的是朝堂上有人跟他不对付,这就麻烦了!又怕是夏竦算到了自己今天坏了他的事,故意叫自己人点了自己的屋子,那这把火可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夏竦可不是一个善辈! 程琳姗姗来迟,眼见夏府里火光冲天,御街早就围满了群众,人们高兴地看着热闹,夏府的人却个个愤怒地瞪着这些迟来的差人。 程琳看夏竦面色臭如黑水,只能陪着他如丧考妣似的陪罪道:“大人受惊了!此案本官定当彻查,涉罪之人绝不姑息!” 夏竦那个怒啊,硬是强忍不发道:“本官未说这是贼人纵火,大人这是从何得知啊?” 程琳一愣,心道这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可好了,黄泥掉到自己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不成是大人自己家走水失火?” 夏竦不理会程琳,只是转身朝向高干道:“此事还仰仗高将军,查明案情本官自当重谢!” 高干一只胳膊断了,没法抱拳行礼,只能单膝下跪行礼,夏竦大为满意,仇富也很满意,连忙把他托了起来,与程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程琳就这样干晾着,看着夏竦回府,那两座宅子烧成了一堆焦土,来得好不是时候!又看了一眼满身是伤是高干,这人他没怎么接触,倒是听说人缘不错,看他那个样子,就是个人精! 高干可不敢攀上了夏竦得罪了程琳,他们这些丘八在这些高级文官眼中还不如他们看家护院的旺财,一道折子上去就能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 “程大人!” “你是高干?晚上是何情况?” “末将来时只见一群歹人纵火烧夏大人府邸,末将追击还中了一刀。” “可有抓住活口?” 高干恨恨地道:“这些歹人有备而来,计划周详不曾抓得!” “本官立即传令封城,你一户一户地给我搜过去,宁可错杀一户不能放过一个!” 高干道:“末将领命!” 次日朝会,夏竦家遭了歹人一事竟然惊动了赵祯,赵祯好生安抚了一阵夏竦,这事不仅夏竦吃惊,其他的朝廷大员也同样吃惊,汴京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子的大案了,谁人胆子这般大,都敢朝副宰相下手了。 这种歪风要是不刹一下,哪一天自己的家还不让人胡乱给点了! 也有不少人望向贾朝昌的眼神有些佩服,贾相公与夏相公两个人势同水火,分别代表了朝中的文官守旧派与西军的勋贵派,两派之间的利益之争,夏竦是个狠人,贾朝昌也不是吃闲饭的,一出手就是杀招,不过这招似乎并不聪明,嗯,怎么看也不聪明。 贾朝昌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去夏竦家下黑手,奶奶的,这下好了,满朝都以为是自己干的,全都给那死胖子发起同情心来,连官家也安抚了这厮,就自己成了恶人,怎么那些歹人下手不狠一点,径直火化了这死胖子! 贾朝昌无奈只能站出来表态:“滋事体大事关朝迁颜面,本案还请圣上着开封府仔细查办,不管牵涉到何人,一率不准姑息!” 紫禁城。 昨天夏府的大火烧红了汴京的半天边,站在紫禁城上是何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众人不明就里,梁川这夜刚好不在夏府,这些日子都与沈玉贞腻在一起,跟着众人在城楼上看了一会热闹只当是一场普通的走水,也不不晓得竟然有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上门行凶。 高干回到巡检司衙门,先是让黄书记这个蒙古大夫给自己接好骨,绑了两根木棍半只手臂吊在脖子上,紧急召集了所有手下,准备查探一下这事的来龙去脉。 这事办好了与夏府的误会就算彻底地消除了,还能加官进爵与夏竦的关系更进一步。办不好的话落得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自己这个巡检司的职务只怕还得去夏府做一番检讨。 办案查案其实也很简单。 除了荒郊野外的无头案,死了也是白死。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先把案发现场附近的邻居抓起来,吊将起来毒打一顿,有承认的最好,要是没人承认的有一丁点线索也是有用。至少那么多的居民肯定有那么一两个好事手贱的在一旁围观,这是咱们民族的‘优良传统’。 搁在普通人家的案子,要是这样还破不了案,就从号子里拉一两个死囚,一刀砍了案子就算结了。 这次不一样,夏竦他奶奶的这些小把戏早就门清,要是敢这样糊弄他迟早有人为了上位捅到他老人家耳朵里,那时候就可以回家种地了。 手底下人贪生怕死却是标准的欺软怕硬,打歹人不行折磨起那些街坊简直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御街附近还住着不少的显贵,原来的工部尚书刘永芳就住在北面一点,他们自然不能动,只抓了一些街巷内的小老百姓,审讯了一夜一无所获。 满心期待的高干怒了,这时候他可没有退路了,着令加紧审讯,自己急得团团转。 还是黄书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怎么不去找梁先生问问主意,他是夏府的人,也更清楚这中间的关节。 高干一拍大腿:“我都急糊涂了!”固定还没打好,就急忙往紫禁城赶去。 天刚亮,梁川被高干惊醒,一听说夏府出了事,也是意外不已。 “把事情仔细说给我听。” 昨日才坏了夏府的好事,难道这是被人报复了?不过也不对劲啊,这报复实在有点低级,万一被查实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汴京城也跑不掉。。 高干说了一大通梁川越听越不敢相信,除非真的不要命了,否则谁敢拿着刀去刺杀副相? “先不说了,这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咱们先到楼下去吃点东西。” 烧了夏竦的房子还带着武器,分明就是想灭门,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又有什么好处? “那些人什么样貌?有什么特征,说一点有用的线索出来。”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讲的一嘴鬼话倒是跟咱们清源土话有几分相似,可是仔细一听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个个身强体壮只可惜身上穿着一身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对了,那头子手掌被我的弟兄射了一箭,倒是挺好认的!” 两人下到楼下坐定,高干一抬头整个人魂丢了三分,呆若木鸡地坐在桌旁。梁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见了鬼了?” 高干是真见鬼了,喃喃地道:“就是他!”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六章吐蕃会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夜纵火烧了夏府,又欲提刀剐了夏竦的那人。 此时这凶徒换了一身轻装,脸皮黝黑,还带着两个十分出众的腮红,嘴里讲着旁人听不得的话,梁川顺着高干望过去的角度,一听他们讲的话马上就呆住了。 他娘讲的高原上的语言也就是吐蕃语啊!以前他宿舍就有两个舍友是高原上来的,每天都要煲电话粥到深夜,内容是听不懂,只懂得一句扎西得勒,但是那个调子确实与清源土话很像,都是古唐调,梁川一听就与地道的汴京话分明。 他们脸上特有的腮红深深地出卖了他们,除了一些皮肤长期受紫外线照射实在黑得看不出来的,几乎不分男女都是这样。 难道对夏竦下手的是吐蕃人? 党项风波刚刚平定,吐蕃人就进来插一脚,无数种可能在梁川脑海中闪过,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吐蕃人一行四人,倒也没有在紫禁城胡吃海喝,更像是在等什么人,眼神不停地张望着。坐了一会儿不见等的人出现,便出门准备离去。 梁川忘了高干的断臂,用手肘顶了顶轻声道:“别让他们溜了,快让人跟上去!” 高干的手下在紫禁城外候着,听得他的吩咐,几人回去报信,几人尾随其后,穿街过巷走过了半个内城,一直跟到了崇明门大街。 崇明门大街可不是一般的去处,因为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大辽使馆! 此时的使馆也不叫使馆,则是称之为都亭驿。 所谓弱国无外交,北宋立国之初国力与北辽无法相抗,面对咄咄逼人的辽国就只能放下身段,在对待辽国使节上充分显示出对待他们的诚意,北宋的统治者也显示出对其独特的优待地位,专门设置了都亭驿供辽国的使臣休息。 各国使节居住在客馆之内,所产生的衣食住行的费用都是由宋朝朝廷负责报销。使节亦有等级之分,大使也就是最高级别的使节。 居住在客馆内的饮食供应为面二十石、羊五十、法酒和糯米各十壶,略低一等级的使节为副使,副使拥有面十五石、羊三十、糯米酒和法酒各十壶。 普通老百姓平时能喝上一壶酒日子就算不错了,对这些蕃夷的待遇可想而知。 其他的国家虽然没有辽国实力强劲,但是他们眼见辽国待遇优渥他们自然也十分眼红。高丽、南蕃交州、大理、大食等国家也要求享受同样的待遇,就这样这些小国甚至连后来的西夏的使节则被安排居住在崇明门大街附近。 崇明门大街平日里大宋的老百姓除了做点小营生极少人会想到此处。这里的蕃夷野蛮无礼不守法度,经常发生一些藐视大宋律法的事件,涉及到外交纠纷,大宋最后往往只能牺牲自己老百姓换取这些使臣的安分。 逛个街可能被这些野人毒打甚至是强暴,这就是发生在天子脚下的真实事件。 巡检司的人可不傻,跟到了都亭西驿的吐蕃使馆马上回来禀报与了高干。 高干傻眼了,一边是夏竦一边是吐蕃人,虽说这些年来吐蕃被新崛起的党项人欺负得不行,连往来也是借道大理,可是那毕竟是一个自唐朝就立国的大势力,严格算起来比夏竦的还要可怕。 把他们得罪了,下场不比得罪夏竦来得舒服。 “贤弟救我!” 梁川得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他不清楚这些吐蕃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稳住!这事你先别掺和,交给我处理!” 高干哪里晓得他要如何处理,不过梁川这样讲定然是有他的办法,按他的理解梁川一定是打算自己把这内情说与夏竦,这样就省了他夹在中间两头受罪! “贤弟老哥的前程可就指望你了!” 梁川打发了高干,立即骑上快马返回梁家庄,喝令耶律重光召集所有人! 养兵千日,情报队的人都快沦为马夫,到汴京城时日已久却是一点作为也没有,也就前几天让他们去打听人家的亲事,还让情报队的队员们鄙夷了几天。 “东家有安排?” 梁川看着磨刀霍霍的众人一脸严肃地道:“这次的对象是吐蕃人,他们这帮人凶悍无比,你们可要小心!” “怎么回事?”耶律重光问道。 梁川将夏竦家失火的事说了出来,虽然还不确定这桩凶案就是高原兄弟所为,但是既然有了线索就要认真查一查。夏竦虽然与自己不和,但是他的女儿将来是孙厚朴的媳妇,有了这一层关系怎么也算半个亲戚,这事不能坐视不理。 耶律重光一行人听得惊奇:“这些吐蕃人是不是没脑子!不过他们只要躲进了都亭驿谁也找不到他们,我看今日汴京城严出宽进,原来是这帮人搞的鬼!” 耶律重光一行人是契丹人,虽说骨子里也有一股子狠劲,却没有这帮吐蕃人的疯狂,万一汴京城关起门来打狗,谁也跑不得! “你们乔装为居民,给我监视好这帮人,有机会给我一网打尽活捉过来!” 耶律重光统筹全局,其他的人不一而足,装成各色人等混成了崇明门大街。 按说这方法倒也天衣无缝,可是谁知耶律罕与耶律贤两人头一天化装成算命的先生,一走到都亭西驿门前就让这帮吐蕃门围起来打晕过去,绑到了会馆当中。 此时的吐蕃会馆当中为首的是岩本嘎玛贡布。岩本是他们的官名,主要负责的是对外的经济运作,职责就相当于大宋的计相,只是地位尊卑不同,吐蕃的官制十分落后,连管理母牦牛都设了一个官,叫做楚本,管司法的叫昌本,这种体制称之为七官制,是松赞干布当赞普时设立的。 这样的体制虽然简单却最适合吐蕃落后的奴隶体制,高效地给这个落后的王朝带来腾飞,给唐王朝带来了极大的祸患。 耶律罕跑得快,扔下家伙什就闪了。耶律贤还想靠着自己的嘴皮子把这些吐蕃蛮子忽悠瘸了,嘎玛带着人给了耶律贤一巴掌,拖进都亭西驿会馆打个半死! 梁川一听吐蕃人先动手马上就回过神来道:“就是他们干的!加紧封锁,去联络老高,让他派人来增援。” 吐蕃会馆这里,吐蕃人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驻使在外一百多年,他们干了无数起这样的凶案,无一例外只要往都亭驿一藏,什么都能化解,什么事情一牵扯到两国的邦交都是小事! 宋人这次竟然敢盯上他们! 此时的吐蕃王朝由于最后一任的赞吐朗达玛被杀而进入分裂时期,西有吉德尼玛衮的古格王朝,东边就有普兰的角罗厮政权。 不过雪域高原几千年虽然属于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高海拔和冰寒却限制了大部人的脚步,对于大部分的华夏儿女来说是神秘而遥远的存在,还是以吐蕃来称呼他们。 嘎玛贡布是普兰赞普任命的经济官员,赞普对他的依赖就像当初李元昊遇上郑祖亮一样,只是郑祖亮是商业奇才,而嘎玛贡布打仗或许还可以,经济却是一窍不通! 吐蕃人将大嘴巴耶律绑紧了吊起来,沾满了黑色血污的刑鞭不加讯问就暴雨一般落到他身上! 耶律贤可没有耶律罕耶律重光那样的硬骨头,叛变不至于,吃了几下苦头马上就求饶了! “爷爷啊你们打死我了,我就是一个算命的小伴僮,为什么这般待我!” 嘎玛贡布用很生硬的汉语厉声骂道:“算你娘个球!就你们汉人吃这一套,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条街上有几个汉人在溜哒!” 耶律贤一听还真是,谁吃饱了没事干这崇明门大街,无枉之灾可是随时会落到头上!难怪他们一看就有问题,是自己准备大意了! “给我狠狠地打!” 嘎玛贡布看着耶律贤被打得哭天抢地冷笑道:“夏竦也算个人物,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不过派了几个傻子过来!” 耶律贤嘴上没把门,但是骨头也是硬,愣是哭着一句话也没有招出来。打了半天那身上的衣服都打烂了,露出一个狼头来! 嘎玛贡布一看那狼瞬间不淡定了,喝止了刑讯,一把将耶律贤的衣服扯烂,里面赫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你!你是契丹人!” 一种可怕的念头从嘎玛脑海中闪过,夏竦与契丹人勾结到了一起?那就意味着大宋与辽国暗地里已经穿进一条裤子了?否则以契丹人那种老子天下第一其他民族都是猪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宋人当牛做马? 契丹人是贪得无厌的恶狼,嘎玛主掌吐蕃的经济,与不少人做过生意。与大理人呢是先交货后付款,与宋人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与契丹人呢是只交钱拿不到货,而与党项人则是交完钱可能命都没有,因为两族是世仇。 耶律贤也是人精,在市井之中混迹久了,早学会了看人下菜的功夫,从嘎玛的眼神中瞧出了一丝慌乱,咬着牙声调一变威胁道:“既然发现了我就不怕告诉你,快快放了我,不然我们大辽使馆的人一来灭了你们这些吐蕃蠢猪!” 嘎玛贡布被吓住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问道:“我与你们契丹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化装成宋人监视着我们!” 耶律贤道:“你哪只眼眼看到我们在监视你了?这大路朝天我们就走不得!” 嘎玛可没有耶律贤的利嘴,问了几句一点想知道的也没有问出来,暂时把耶律贤给收监了起来! “好好注意这些契丹狗的动向,随时来报与我!” 耶律重光自打耶律贤被拿进会馆,本想提刀冲过会馆,却因一来动静太大二来耶律贤为质,生怕意外伤到他,只能加紧监视,一有风吹草动就进去乱刀剁了这帮蛮子! 不多时连巡检司的人也来了,将吐蕃会馆在暗处围得是水泄不通,一只母蚊子也飞不出去。 嘎玛听得下人来报,这些契丹人不仅没有放松监视,还‘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宋人勾当在一起一道监视自己! 好你个契丹狗,果然是与宋人暗通曲款勾搭成奸! 耶律贤又饱吃了一顿毒打,吊着一口气,差一点就要去见列祖列宗。 “怎么办!”吐蕃人看出了不对劲,这两帮人要是合围起来,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掉! 嘎玛思虑许多,给了耶律贤一巴掌,扯着他的领子道:“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快快退去,今天我们会馆若是有失来日定将大兵压境,我吐蕃与你辽国向来相安无事,你们如果要给宋人做走狗,我们就算拼光了这些里所有人也要拉上你们这些人垫背,这后果看你担不担得起! 耶律贤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人被打得不成形,回来拼着一口气将里面的情况告诉了梁川,梁川冷笑道这些蛮子只怕怎么也想不到,耶律重光等人其实是给自己卖命的! 撤了?万一让他们跑了,以后去哪里找他们?不要说为了夏雪,就是为了高干也要弄清楚这帮人的目的。退一万步讲,这些吐蕃人如果包藏祸心,怀的是挑起战争的目的,那就更留不得他们了! 梁川前脚接走耶律贤,后脚就与高干两人将吐蕃会馆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嘎玛贡布气得须发倒竖,他本知道宋人奸诈,没想到这么不讲信用,把人放走了以后围得更紧了! “所有人吃饱喝足了,下半夜随我杀出去!” 吐蕃手下人惊呆了:“大人杀谁?” 嘎玛恨恨地道:“杀那些契丹狗!今天晚上就把那些契丹狗给灭了!” 眼下是大宋的地界,他们对宋人是满肚子怨气,却还没到脑子进水的程度,敢舍了性命跟宋人硬杠,这一肚子的怨气只能全撒到旁边的契丹人身上!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倒霉的契丹人坐在家中什么事也没有干,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夜,吐蕃人手上绑了布条把刀绑死在手上,身上穿甲披胄,在情报队的监视下堂而皇之杀入崇明门大街最大的会馆大辽会馆! 大辽使馆刚刚烂醉完,所有人都抱着女人醉生梦死如一堆烂泥,哪里想到隔壁的邻居挨了别人揍进来找他们泄愤!乱刀之下契丹人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会馆之内血流成河! 梁川一看大叫不好,急忙叫着高干进馆维和,巡检司兵马虽然素质不怎么样,可是胜在人多装备好,明枪亮甲冲进辽国使馆,没费多少功夫就控制住了场面。 即便是这样,辽国还是被杀了不少人,搏杀之下吐蕃人也有折损,只是没有契丹人那般惨烈! 高干早把消息报与了程琳,滋事体大关系到三国外交,一个闹不好战事将会重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昨夜夏府被烧程琳急在心头一夜无睡,夏竦可不是一个善辈,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一连几件事自己都得罪了夏竦,将来同朝为官免不了许多矛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天竟然辽国会馆又被烧了!两国虽说已经几十年没有打仗了,但是高梁河还有澶渊等几仗的阴影还在宋朝几代人心中挥之不去!万一这事闹将起来,契丹人因此发难,那他也得被参一本!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七章会馆血战 统治阶层的腐败,不把下层人民还有基层的干部当人,加上出了一个超级昏君,此时的辽国已经走上了一条灭亡的不归路。 据传,赵祯驾崩之时消息传到北面的辽国,当时辽道宗耶律洪基为赵祯的死痛哭不已。可不要以为会哭赵祯这个异族皇帝就是什么好鸟。 辽国是极少数国运超过百年的少数民族政权之一,在耶律洪基继位之前也出现数位雄主扶起了辽国的颓势,可是他们的努力在耶律洪基手上败得一干二净。 帝王要是有所作为在位越久对于王朝越有好处,反之亦然。明朝的嘉靖万历,清朝的乾隆,这些人生生地把自己的祖宗基业给拖垮了,辽道宗耶律洪基就是这样出色的败家皇帝。 辽道宗在位47年,上位逼反了自己的叔叔,制造了‘重元反叛’,血洗了一遍皇族。然后又迷信佛学,大兴土木把老百姓又狠狠地剥削了一把。接着听信耶律辛乙的馋言,赐死一门出三后四世出十王的萧家皇后萧观音。 萧观音在朝中深孚众望,号称‘姿容冠绝,善工诗长谈论,自制歌词尤善琵琶’,看辽道宗天天沉迷酒色多次进谏,反被辽道宗听信了小人之言,怀疑与伶人通奸,逼她自尽。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还诛杀与太子耶浚亲近的大臣,死上来了一个耶律延禧,比他更残暴,两人加起来的操作简直让契丹人祖宗从坟里跳起来,彻底耗干了辽国的国运。 史家甚至怀疑赵祯死时辽道宗那猫哭耗子的作派,一定是害怕大宋继位的新君不似赵祯好仁,战事重启之时就是他辽国亡国之时!怕的是自己的天下不保,而不是给赵祯哭丧! 游牧民族的生产力本身就无法与农耕民族相比,契丹人占据了统治地位之后更是忘记了自己的老本行,由勤劳变为懒惰,连打仗也忘记了!他们不把底层的老百姓当人,只是自己的私产还有私欲的生产工具,极尽盘剥。 不仅是老百姓,就连耶律重光这样的底层的契丹人生活也处中水深火热当中。反抗的情绪越来越高,老百姓与底层的契丹人选择逃亡,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往草原深入逃亡。官府为了防止逃亡用残酷的手段镇压打击,更加剧了社会的矛盾,对农生生产的破坏更加严重! 宋廷对于辽使的待遇极为优厚,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辽使来宋廷出使并不是一件苦差事,反倒是一件美差,有美酒有好肉,完事还能顺手带走不少宝贝钱财,辽使馆与当初耶律重光他们渗透的清源据点一样,成了这些辽贵族的禁脔还有索取盘剥之处。 契丹人自大惯了,就是在宋人的地盘他们都自以为天下无敌,无胆的宋人不敢拿他们如何。宋人却实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可是吐蕃人敢! 吐蕃人打进大辽使馆之时,使馆的大门洞开,连一点警备防御也没有,里面的人更是喝得烂醉如泥,嘎玛贡布一马当先进馆砍瓜切菜,他们一辈子都在煅练都在与大自然搏斗,身体素质哪里是这些肥腻的契丹人能比的,杀得是血流成河人仰马翻,待梁川带人进馆制止时,只留下了几个活口。 耶律重光也没想到这些吐蕃人这般疯狂,他们本是契丹人,虽然祖国已忘了他们数十年,可是骨子里毕竟流的是一样的血,在血泊中拼死救下了几个契丹人。 程琳带人匆匆赶来,血腥的场面让他惊呆了,大辽使官出了二十多条人命,都是照头一刀砍死,在他治下汴京城连发凶案,再不控制这个苗头,他的位置只怕要坐到头了! “把人都给我抓起来!”程琳一声令下,高干只能配合着这个府尹,这等场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程琳把契丹人活口还有嘎玛贡布为首的吐蕃人全带回了开封府。 这事没有定性之前他也不敢公开,还好崇明门大街附近的居民不多,这事动静虽大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开封府内。 “夏府行刺案可是你们所为?”程琳开始审讯嘎玛贡布。 嘎玛贡布自然是否认。捉奸在床捉贼得赃,夏竦家的纵火案没有任何证据,他才没傻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本官再问你,你们为何要夜袭大辽使馆!”程琳脸上没有一点颜色,这帮吐蕃人什么时候跟夏竦杠上的他不清楚,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些人还在他的地盘杀了契丹人,这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杀契丹人这件事嘎玛没有再否认:“契丹狗与你们宋人欺人太甚!本没有他们的事,他们竟然给你们宋人当狗,监视起我们的驿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就杀了他们!” 他倒是不藏着掖着,全都吐了出来。越是越这样程琳就更加犯难了,他能怎么办?契丹人都快让他给杀光了,叫他们出来对质? 宋人与契丹人虽然数十年没的兵戈,可是什么时候两国结成了同盟? “契丹人给我们驱使?你说的是什么话?” “那契丹人被我折磨了一番又放了回去,你可去辽使馆中搜寻一番,找到他你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假话了!” 程琳一听这话,立即将活着的几个契丹人带了上来,还有被杀的契丹人遗体全部抬了上来,让嘎玛贡布一一指认! 耶律贤是梁川的人,哪里是辽使馆里的人,嘎玛贡布就是天上地下找一遍也不找不他! 嘎玛贡布看了又看,找不到耶律贤大怒道:“人肯定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程琳冷笑道:“你口中之已被你打得半死,身上又伤痕无数,你自己看看,哪个是你所说之人!” 其实嘎玛贡布杀入辽馆之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如果这是帮契丹人干的,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在屋子里喝酒狂欢? 这自然不是程琳想要的结果,怕的是吐蕃人狼子野心为的是挑起辽国与大宋的战事,滋事体大,程琳哪里没有讯问到一丝有用的材料,亲自带着口供,连夜叩送内宫之中。 事情牵扯到辽国,把赵祯给吓得手足无措,他只好请出病体还未大痊愈的太后刘娥! 刘太后的身体一如不一日,有些事情到了生命的最后这一段时光也算看开了。 见赵祯大事还是请她做主,也没有推脱,还是坐殿坐班听取程琳的奏报。 赵祯只叫来东西二府的几个主官,贾朝昌夏竦新晋的韩琦范仲淹还有杨崇勋赫然在列。其他的六部小吏叫来也没有用,这事太过严重,要是走漏风声,只怕让别有居心之人利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众人一看,老太后又出山,这个女人历经三朝,太宗拿他没办法,真宗被她吃得死死的,就连当今官家遇到麻烦的事还是只能让她裁断。 只可惜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的催残。一场大病这老太后衰老之态已现,脸上更无昔日的凌厉,反倒多了一分雍容。 众人跪安。 夏竦原先以为这事是程琳在暗中搞鬼,对其还心存芥蒂,现在反倒不好发一言,他自己是受害者,更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只能暂时沉默。 杨崇勋也快退出政坛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多舌。 其他人则是新晋的大员,韩琦先道:“禀太后、圣上,吐蕃与西贼百年世仇,现西贼我朝初定,天下初现太平之状,党项敌辽与大宋不过,定会重起兵锋指向吐蕃。吐蕃为求自保,自然想挑起天下纷争,尔后从中坐收渔利!” 刘太后道:“程卿,你当如何?” 程琳拜道:“韩相公所讲固然有理,但是依目前所获的证据不足以支持这种论断,妄下定论只怕。。” 韩琦属于西军的功勋派,现在两派势同水火,程琳只是凭自己的良心讲话,传到贾朝昌耳中就变了味。 “臣同意程大人所言,眼下太平来之不易,吐蕃人虽然蛮无教化,可是百年来在汴京城中也是相安无事,臣斗胆奏请查明此事!” 贾朝昌含沙射影地把这件事又绕回了夏竦身上,分明是在讲吐蕃人是因为夏竦的原因杀人,背后可能是西征之时,夏竦种下的苦果! 居心何其歹毒!这种吐蕃人要是落到他手中,拷打之下要他们说什么还不是水到渠成,到时候黑的也变成白的! 范仲淹出列道:“圣上不可!” 赵祯道:“范卿何意?” “吐蕃人先烧夏大人家宅,再引兵进入辽馆杀戮,这是引虎驱狼之计,若非此番我们捉贼当场,吐蕃定当否认如同焚烧夏府一事。届时契丹人必向我们兴师问罪,我们还没有面对契丹人的军队,自己的大臣就先猜忌起来。。” 范仲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生生地打了贾朝昌的脸,这种人信念第一位的是于已是否有利,无论如何先排除异已。 现在范仲淹表态,这事的定性自然就是偏向于韩琦,否则让贾朝昌来插手这件事,不仅得不到公正的结果,只怕还要落井下石。 两拨人又开始了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这还就两府大员在场就开始吵得不可开交,赵祯厌烦地摇摇头,他实在太讨厌征伐不息。 刚刚平定党项人的征伐,天下初现太平迹象,这些讨厌的吐蕃人又跳出来,还拉上了暴戾的契丹人,这是乱世要重启的节奏吗? 他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因为沈青衣让他茶饭不思,后宫的杨尚两位美人又与郭太后天天闹腾,这个官家做的是实在没有滋味! 此间还有一人未发一言。 “母后您看。。”赵祯最后只得凭刘娥裁断。 刘娥抬望眼,叹了一口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往事道:“我自随先帝以来,遇过无数豪杰雄主,北辽有国母萧绰曾新率大军与先帝对峙,我只恨自己晚生了数年,没能与她一较高下!” 一听这话众人突然愣住,不觉都拱手低下了头。 刘娥的话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又像在训斥着诸人,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他辽国兵锋所指又有何俱,此事乃吐蕃从中挑拨,若是惧人一等将来只怕还有大理还有高丽南越等国作乱,一味惧战何时是个尽头!” “恨本宫是个女儿身,否则当效太祖之志平定河北五十州!今有跳梁小丑尚未知敌意汝等却已肝胆俱裂!只管叫他们兴兵来犯,我这把老骨头届时自率大宋行仁义之师保境安民,何足惧哉!” 刘娥一番话说得众人是汗颜不已,腰不自觉弯得更深。 刘娥虽老这一刻却是壮心不已,赵祯毫不怀疑,如果让她再年轻十岁,只怕这个江山就要改姓易主了! 刘娥讲这一番话并非真的想挑起战争,她已年老力衰,自己也不想来之不易的太平年景付之东流。这些话只为点醒眼前的这些人,安逸太久了忘了当年太祖皇帝的遗志。 “母后认为该当如何?” “这是非我大宋挑起,我们只需按律办理,讯问好各方人士口供,事发在辽使馆内,不属于我大宋辖境,可让这些契丹人回去复命,若是契丹让我大宋交人,只管交他便是,我们大宋静待诸方结论,若是吐蕃有意挑唆,我们届时有理拒之,亦可与契丹化敌为友!” 刘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想利用大宋作文章,咱们自己不可以先乱了阵脚,只要这一阵迷雾散去,到时候谁在背后搞鬼一切不言自明! 众人称拜:“太后圣明!” 次日,开封府会同鸿胪寺刑事还有大理寺,对辽国会馆的血案进行堪验讯问最后进行认定,结论就是事发会馆之内,属于辽国自己的内政,适用大宋律法不当,修成报告让孔辅道送往辽国! 嘎玛贡布被拘了一夜,没有拷打没受刑,就又放了出来,他本也以为这次死定了,就这样完整地走出了开封府,他还有点没理顺这是什么操作! 紫禁城。 “就这么放了?”耶律重光一听高干的话一脸不敢相信!不单是他,所有经历了崇明门大街血案的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按照大宋的做事风格,一般都是表明立场,然后对凶手绳之以法,严加处置然对辽国表示一下关心,再送给辽国一大堆金银以慰问生者,辽国在暴怒之下收下礼物,然后两国的邦交恢复正常,私底下再打点一下吐蕃,这才是正常的操作! “把吐蕃会馆给我围起来,我要把那带头之人拿来亲自问一问!重光你再去辽会馆问一问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要是不搞明白奶奶的这些吐蕃人天天在汴京城瞎搞如何能成,到时候高干的位置只怕也坐不安稳,关键那一天梁川看到这些吐蕃人出现在紫禁城内,就怕这些人到时候在紫禁城闹一出,损失可就大了! 耶律重光本来就想会一会这些吐蕃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也为那些死去的契丹人报仇,听得梁川的吩咐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即带人去开封府门口堵截吐蕃人。 嘎玛贡布等刚从开封府出来,一路还在笑话宋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盘算着怎么再闹一点更大的动静,刚回崇明门大街,耶律重光早向高干借兵把街都给堵死了,来了一个关门打狗,又把嘎玛贡布给抓了起来!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八章厚朴客人 宋廷夜议,原决定让孔道辅出使辽国,一来一去需要数月,贾朝昌几人商议之下,暂决定让信使快书送往辽国,否则夜长梦多,辽人知道这事只怕也会以为大宋在中间作梗。 这封信跑了三天终于到了辽国上京,可谓是马不停蹄。 本以为辽国会借机发难,可是这凶案契丹人的态度却让宋廷捉摸不透! 辽国方面先是扣下了这封书涵,只将这事报与了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辛乙!辽国的使臣大部分出使皆出自他的手笔,烧了孙厚朴清源宅第的那位辽使就是他派出的。 耶律辛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只有他糊弄别人,大批的契丹优秀贵族死在他手上,女真人的崛起辽国的灭亡他实在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辽人才不信宋廷的鬼话,吐蕃人跟他们有个锤子关系?两帮人中间还隔着西夏,风马牛根本不相及,吐蕃人与党项人是世仇,跟契丹却还有暗通往来,他们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对契丹人下手! 如果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争那就更幼稚了,他们不在宋夏战争中用这一招,却在战争后宋朝有余力回过神来对付辽国了再用这一招,谁会相信! 他更相信这是辽国会馆的人因为派驻的使节贪索无度暴虐无常对他们欺压过甚才引得会馆的人造反,这个理由才是他所害怕的! 耶律辛乙向使者询了一番血案发生以后大宋的动向。大宋出奇的平静更让他惊慌不已,按以前大宋的尿性一定各种认错讨好,如今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大宋已经不惧契丹?这是准备一言不合就开仗的节奏? 前几年清源的据点里的契丹人就差点把自己派过去的使者给宰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派使者出去这种事在辽国内是公认的美差,不仅大宋方面可能勒索,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现在好了,一年比一年过分,闹得现在汴京的会馆也造反了! 不要说大宋,现在的契丹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用,北面的女真人搞得他们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的祖廷都顾不得,哪里还能管后门有没有失火? 最可怕的就是万一两国闹将起来,大宋与女真那些野人联合起来,两头夹攻,那他的美好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回去告诉你家太后,此事是吐蕃与契丹之间的私事,与大宋无关,契丹与大宋有盟约在先,断不会行那背信弃义之事!” 耶律辛乙自己就手书一封回了大宋,看得宋使是目瞪口呆。大宋这里得了辽国回复更是震惊,以前不可一世的辽国也低头,真是风水转流转! 要出使的孔道辅满脸不情愿,原来他就出使过辽国,辽国安排接风节目的时候给唱了一出‘戏大贤’的杂剧,气得他没吃完一甩脸就离席。 大贤指的就是孔子,孔道辅是孔子的四十五世孙,便是没有这层关系,人家孔子号称万世师表,是天下读书人尊崇的圣人,他们的饭碗就是孔夫子赏的,怎么能做那些放下饭碗骂娘的丑事! 现在好了,听说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辽国也是将这些淡化处理,他也省得去北方遭罪。 这是后话。 崇明门大街。 吐蕃人只以为大宋现在连他们的死对头党项人也收拾不了,沦落到跟他们一般的境地,他们的祖上可是连大唐长安都占据过的剽悍民族,现在一个个狂妄到不行,不把宋人放在眼里。 嘎玛贡布的脑子比他们稍微大一点,明明感觉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就是理不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以让手下人一带偏,跟着也落入了大宋人不行的误区。一群人刚回到会馆就被埋伏在会馆当中的耶律重光等人生擒,一行人十余个,以嘎玛贡布为首,绑个结结实实戴上头套,送到了梁家庄! 嘎玛贡布破口大骂:“无耻鼠辈!你们宋人奸诈不讲信用,既要放了我们又在背后使阴招,有种的咱们出来一对一单干!” “单练就单练,把他给我放开,老子也好久没有动手了!”梁川扯下自己的衣物,耶律重光等人也取下嘎玛贡布身上的头套。 嘎玛贡布重见天日,抬眼一看,只见满屋子的虎狼,个个目露凶光,为首的梁川赤裸着上身,身上肌肉成块,伤疤嶙嶙,压着响指扭着颈脖,正准备拿他开练! 这人怕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才能搏得那一身伤,梁川的身材眼神犹如天杀星下凡,觑得嘎玛矮了一头!再看周围的众人,个个身上都纹着狼头,那是地道的契丹人,怎么会馆里的活口所剩无几,又冒出这么多个! “怕了?”梁川出口相讥道:“你不打我可要动手了!” 梁川架起格斗式,一个进步上前先扫嘎玛下盘,竟然没有扫倒他,但是剧痛也能让嘎玛呲牙,门户大开。接着又是一记勾拳直接砸在他脸上,一生黑脸原来挂着两个腮红,现在直接撞成了猪头肿脸,黑色的血水从嘴里流出来! 梁川打他,完全是大人打小孩压倒性的按着揍! 梁川却不用拳头,左一巴掌右一拳,偶尔伴着一脚,这看似风轻云淡淡的一拳一脚却又有无比的威力,嘎玛被打得跟个孙子似的,窝在墙角偷地流着泪。 情报队的人个个看着梁川在蹂躏嘎玛贡布,个个心里无比解气,他们自认要是让他们上阵的话可能没办法这么轻易蹂躏嘎玛贡布。 不过现在可以了! “东家您要是打累了就歇一会,我们帮您动手!” 梁川打得兴起,耶律重光上来劝解,反被他一手推开,耶律罕看得于心不忍,生怕这个吐蕃人被生生打死。 “东家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把其他吐蕃人给我带进来让他们看看!” 其他的吐蕃人原本被分开关押,也都被打得不轻,一拉进关押嘎玛贡布的屋子,只见他们最为强壮的勇士,雪域的神鹰也没有束手束脚,却被一个恶魔铁塔一般的汉子按在地上跟打沙袋似的,一点反抗力量也没有! “你出来!”梁川指着一个人,那人瑟瑟地被拖了出来,梁川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人便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生死不明! “你!”梁川又点了一个,刚刚那人的下场太惨,这个吐蕃人一看就软倒在地上。 梁川嘴角扬着恶魔一般的笑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吐蕃人的汉语比嘎玛贡布还差,又被梁川给吓到了,要是挨上一顿打,他可没有嘎玛那么好的体质能扛下来。 “旦。。旦曾曲珍!” “旦旦?”梁川一笑道:“你把实话招来可勉一死,否则下场你看到了!” 旦曾曲珍看了一眼墙脚的那人,又看了看不成人形的嘎玛贡布,他可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也知不能吃眼前亏! 梁川看了一眼,知道这小子嘴没那么硬,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是你们烧了夏竦的府邸?” 旦曾曲珍点点头! 梁川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夏竦与你们有什么过节?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夏竦。。他把孙大人给打了。。”旦曾曲珍眼中满是惊恐的地说道。 梁川愣住了:“孙大人?哪个孙大人?” 旦曾曲珍道:“就是紫禁城的孙大人!” 孙大人?孙厚朴!他什么时候变大人了! 梁川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孙厚朴!” 旦曾曲珍又是点点头,梁川轻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旦曾曲珍只能慢慢讲来:“你们宋人与党项人打仗之时,孙大人打通了高原的商路,带来了大量的茶叶草药,还有各种物资,他是我们吐蕃的贵客,夏竦却险些把他打死,我们是替孙大人报仇!” 梁川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等操作!等等,让我捋一捋,当初确实为了赚钱有让孙厚朴去打通与吐蕃还有大理的商路,这也是战时朝廷默许的,只为了壮大几个势力一起灭掉党项! 听孙厚朴讲,这一政策让他是赚得盆满钵满,现在看到钱都没有冲动。梁川没问,不过也知道孙厚朴赚钱无数,具体多少不得而知,现在看来这钱一定很,否则这些吐蕃人不会这么肝胆,听说夏竦把孙厚朴打了,就把他家给烧了! “那你们又为何去找契丹人的麻烦,是何居心?”梁川厉声问道。 旦曾曲珍道:“爷你们不是。。不是契丹人吗?我们烧了夏竦老儿的家,没想到你们契丹人却帮着宋人来监视我们,岩本大人气不过就去找你们辽人会馆出气!” “就这么简单?” “是啊,我们与辽国往来极少,否则无怨无仇怎么会跟他们缠上!” 梁川一脸无奈地苦笑,是他们自己把事情给复杂化了,这些吐蕃人就是蛮子,哪里有这么多谋划,他们除了守住河西走廊还有自己的高原,其他的地方便是打下来了也很快就让人夺走了。后来也没有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一心就想守好那几座雪山。 不过这只是旦曾曲珍自己讲的,他还得核实一下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孙厚朴现在晕迷刚醒,要是他识得嘎玛贡布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先退下,要是讲的都是实话就饶你一命,否则让你们这一伙人去天上相会!” 紫禁城。 梁川把嘎玛贡布‘打包’装车带到了紫禁城,孙厚朴这几日连得梁川安慰身体已好了许多,只是还下不得床。 “朴哥不要起来,这人你认得吗?”嘎玛贡布已被打成猪头,脸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哪里能认得出。 “这人是谁?” “金瑶你拿点水给我泼醒他!” 金瑶看着嘎玛贡布的惨样有点于心不忍,不过还是把水泼了出去。 嘎玛醒来,一看又换了一处地方,梁川还站在他旁边,心肝儿一颤,又望向孙厚朴,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跪爬到孙厚朴床前哭道:“大人救我!” 孙厚朴也是被吓到了,忙问道:“你是。。?” 嘎玛贡布被梁川打得太惨,在吐蕃他也算是人中龙凤,府中奴隶无数,来了大宋被这帮社会人当成孙子一样胖揍,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契丹人可不跟他讲情面,一言不合杀掉就是! “我是嘎玛贡布啊,大人难道忘了去年在阿坝州与小人共谈商事?” 阿坝?孙厚朴回忆起来,又听着嘎玛贡布那生涩的汉语,细细一看,这人脸色黝黑,脸带腮红,可不就是吐蕃人! “你是岩本大人!如何成这副模样,可是路上党项人猖厥!” 嘎玛看了梁川一眼,可不敢说是梁川打的,看得梁川想笑道:“看来那曲珍没有说谎!你起来吧,怎么不早说,害我打得这一身汗!” 这嘎玛贡布可是孙厚朴的财神爷,金钱的力量还是强大的,激动孙厚朴一把跳下了床,扶起嘎玛道:“三哥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我原想着这些天要是身子好一点就带运一批春茶去阿坝,只是碰上这事!” 孙厚朴这人骨子里就是钱铸的,虽然年少为情所困,可是还是金钱战胜了理智,一身伤瞬间好了三分,对着金瑶道:“去请安黄两位先生过来给岩本大人瞧瞧伤情!” 梁川只能将这些土蕃人放掉。嘎玛贡布一看,敢情那些胸前纹着狼头的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大宋官府的人,就只是一帮泼皮混子! 不过现在看向梁川的眼神很是害怕,这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强悍,他们吐蕃人当中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人斗得过他! 安黄两人现在已经进了药房成为坐堂先生,药房就在街对面,走两步两位先生就到了紫禁城,这两人现在白天坐堂,晚上没事就到紫禁城与梁川吹牛探讨医术,梁川讲到那些断手移植缝合换血之术,让两人惊为天人! “无妨,只是皮外伤!”黄书记下了一个定论,又抓了几帖药,看着梁川应该是有事,也没有多逗留。 嘎玛贡布现在缓过神来,孙厚朴把他介绍了梁川并且说道,当初要不是梁川去争取,他孙家也没办法把茶叶还有运资中途转道大理送到吐蕃。 嘎玛贡布一听,立即改变了对梁川仇视的态度,原来以为孙厚朴是财神,不想这个壮汉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啊!难怪手段这么多,连京城巡检司的人都供他驱使! “梁大人!” 梁川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而且还是一个阶下囚,只是立了点军功摆脱了贱籍。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夏竦是我朝大相公,你们要是烧死他,不怕两国再起兵争?” 嘎玛贡布怒道:“打仗那有什么好怕的,高原上的人哪个不是打了一辈子仗,夏竦那贼老儿把孙大人打死,断了茶叶的商路,到时候一样得打仗!” 梁川心里冷笑,你们吐蕃现在就是一头纸老虎,现在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几十个部落打得不亦乐乎,连党项人都把你们吃得死死的,以前没有孙厚朴也没见你们打仗啊! ”既然是朴哥儿的客人那就是我梁川的客人,这是误会一场,回头我去禀报夏大人,不过嘛你们烧了夏大人的府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嘎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一看这就是土包子,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看来是在高原上当大爷当久了,来大宋都不会装孙子了! “赔点汤药费还有装修费,这事就算了!”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二十九章契丹萧章 嘎玛贡布生生挨了一顿打,没清醒过来时就成了梁川的人,原来以为是契丹人针对他们吐蕃人,谁料那些竟是宋人。 一来二去本想为孙厚朴出气,听得梁川讲,孙厚朴想娶人家夏竦的女儿,换句话讲他们差点把孙厚朴老丈人家的屋子给烧了。。 这不是净添乱嘛!孙厚朴现在养伤期间,这些窝心事没有说给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他们这些吐蕃人这样给他添乱,那不跳起来断了他们的财路? 孙厚朴知道挨打的滋味,嘎玛被打得可比他还惨,只是这人身体底子好,只是受伤了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孙厚朴好言劝着嘎玛贡布不要往心里去,还一味承诺今年给他们多运一批茶叶过去。吐蕃人也崇拜勇士,梁川打他没有让他记恨,反让他记下他的威猛,从心眼里服气! “我以前只以为我们这些吃牛羊肉才能铸就威猛的勇士,你们大宋的温柔乡也能出这能精壮的汉子,实在令我意外!”嘎玛贡布知道梁川的身份,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 梁川笑道:“我这才不算什么呢,我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枪法盖世无双,一个神力更在我之上,在西北杀得党项人哭天抢地,他们才是真豪杰!” 不光是秦京与尉迟添,还有梁师广那神射,以及没出过手的孙叔博,都是超级人才,吐蕃人碰上他们还要再吃几惊。 嘎玛贡布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梁家庄突然遭到一伙强人袭击,耶律重光带人拼死抵抗,除了几个西北的流民没有防备被杀,情报队倒没有什么损失。 梁川获报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庄子可是他的老窝,原以为把吐蕃人摆平了,眼下的风波就算过去了,不曾想还有其他势力黄雀在后!好强的心机,好厉害的隐忍! 梁川快马赶到城西,庄子起火烧掉了一间宅子,庄子里的人面有惧色,耶律重光出来迎了迎梁川,大骂道:“差点就阴沟里翻船,还好对方人不多!” “怎么回事!” 耶律重光便把梁川走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这人也是看到梁川战力惊人,故意等他走了才跳出来,先烧了一间屋子,把情报队的人调走,再杀进屋内,准备屠杀吐蕃人,还好洪不平自己带人去救火,耶律重光觉得不对劲,带人快速杀了回来! 梁川大怒,现在他娘的怎么是个人都敢来闹腾一下,这么不省心,这样其他的事都不用做了,天天在家里呆着还得防着有人上门来闹事! 梁川眼中露着杀气地道:“是什么人清楚吗?” 耶律重光咬怒道:“还没查清楚。。嘴硬得狠!” 梁川气得踹了他一脚道:“有多硬?上手段了没有?咱们老窝都让人盯上了连对头是来什么来路都不清楚?你是越干越回去了!” 耶律重光把头几乎低到地上,梁川道:“其他的我不管,他们是怎么跟上咱们的,这事你必须查清楚,否则咱们只能挪窝了!” 耶律重光脸上像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生疼,一咬牙道:“给我一个晚上!” “我就等你一个晚上!” 这一夜,梁家庄里影火绰绰,凄惨绝厉的叫声远远传出数里,还好周边都是梁川的人梁川的地,朱横带人巡境,路过听见了只当夜里狼嚎,犹豫也没有就带人离开。庄子里的人更不敢来问,他们只需要种好那几亩地,报达好梁川的大恩就行,其他的事不关他们的事。 次日,耶律重光双眼通红,如同一只野兽一般狰狞地找到梁川,梁川刚吃了碗小米粥,看这个架式,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吃一点!” 耶律重光兴奋地道:“一会吃,东家,大鱼!” “这厮是什么来历!” “我们辽国在各州府县都按插有细作,专门刺探各种山川地形军事政治,当年我算是最底层的小头目,上面还是州一级和路一级的头目,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 契丹人真情真义,出了事可比自己的结义兄弟更加肝胆。耶律重光等人自己打自己去了西北,一路前行,不离不弃出生入死,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们的出身只是契丹最下层的人,比之奴隶的地位高不了多少,契丹汉化之后重用汉臣,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梁川就有一个想法,辽国花了极大的代价在大宋安插了这么多的自己人,却没有好好利用起来。 从上到下,可能这个间谍系统已经废得差不多,成为上层贵族索取私欲的工具。自己便是不能把这些人都利用起来,也要把他们都给除掉,否则万一哪天为敌所用,那就后患无穷。 “是什么来路?” 耶律重光道:“是渗透到大宋的这些细作的头目,排第三把交椅!” 梁川站起来道:“前两个呢?” 耶律重光一脸愤然地道:“前两个因为辽使欺人太甚不得已反抗,已被辽国自己人设计给宰了!” 英雄不曾马上死,自古皆没未央妇人手。 “带我去看看这人!” 耶律重光将梁川带到行刑的小屋,屋子里挂着几个契丹人,个个皮开肉绽,腊肉似的吊在屋梁上,血水不停地往下流着。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约四十来岁,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只是神色颓然脸色铁青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昨夜听得你们刑讯的声音那么大,以为是他吃了苦头才把实情招了,你们没动手?” 耶律重光指着其他人道:“就对他们几个小喽咯动了手,大菜自然放到最后上菜不是!我们契丹的这些探子虽然被那些贵族还有官员当狗一样使唤,却也不曾一日失了这副忠骨,他几次要寻死,要不是我已拿到想知道的东西,早已让他成全大义!”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不答,梁川继续问道:“当初耶律重光这小子跟你也一样,骨头硬得狠。你不说有人已经替你说了,萧章是不是?” 萧章猛地抬起来,一脸不信地看着耶律重光,梁川侃侃笑道:“还好我明以大义动之以情,终于说动了他弃暗投明!” 耶律重光很是配合梁川的表演,解下自己的上衣,一个硕的狼头露了出来,不仅是他,旁边的耶律罕,还有其他二十多名情报队的兄弟都把衣服解了下来,每个人同一位置都有一个狼头。 萧章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嘴里喃喃地问道:“口令!” “白马,青牛,左衽,潢河,八部,伏宋!” 这是取字佛经与契丹典故的几个名词,配合宋人天干地支变化有六十四个组合,相对应每一年,是他们这些探子交头确认身份的‘组合’密码,耶律重光三代人死守清源,一组口令还没有用完。 按级别,最高的是伏宋一级的间谍,他们顾名思义以夺取大宋为已任,但是这些人往往是萧章这样的指挥官级别。 白马对应乡一级,青牛则是县一级。这两个级别的探子差不多就是当牛作马的角色,左衽开始意味着能穿得上官服。但是契丹的服饰又与汉人的不一样。 汉人只有在先人去世的祭服上才可能穿上左衽的衣服,契丹人则日常中都是。 耶律重光小的时候他父亲耶律平一直告诉他,将来上面的人有找到他就把青牛这个口令说出来,这样他们就知道是自己人。 可是这个口令一直从他祖父传到他这一代,都没有人问过他,他的代号是什么。。 萧章痛苦地闭上眼睛。 “据点。” “清源金鱼巷!” “你父与祖父是谁?” “耶律平,耶律信!” 梁川在一旁听得都傻了,以前他都不知道耶律重光还有这么多内行的门道没有告诉他,这要是口令有了,这个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间谍刺探系统土崩瓦解! 听完,萧章脸色变幻,想说什么,身子只有一怔,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人昏死过去。 又来!今天够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忙的! 梁川吩咐耶律重光去查一下萧章的各种资料,查了半天一无所获,这人就如同空气似的,就是他们辽国使馆那几个活口对他的了解也是极少。 梁川笑呵呵坐在这人床头,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萧章。” 嚣张的萧,嚣张的章。好名字,果然很嚣张。 辽国原有八部,现在就只有两支独大,一为耶律,一为萧氏。 此时的萧章一个晚上好像又苍老了几岁,半张乌发变银丝,脸如金纸,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好像一个活死人。 “大丈夫有什么好寻死觅活的,实不瞒你,以前耶律重光这小子也跟你一样买醉一样生不如死,可是这有什么用,你养好身子起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这秘密就连你们大王也不知道!” 萧章不动所动,这么低级的把计他是搞情报出身的,专攻刑讯,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把他给糊弄了? 梁川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对这个人有无比的好感,在大宋呆了几十年,却是不显不露水,说明这个人藏得够深,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人都去西天见耶律阿保机了,他还活得好好好的,说明他够聪明,连神不知鬼不觉反侦查找到梁家庄,说明他的本事比耶律重光还好! 这样的人才不收为已用,那实在有点可惜了。 他身为大宋的总头目,肯定有不少的消息还有内幕掌握在手中,收他一个人,两国的多少秘辛就落入了自己的手中。耶律重光虽然对自己忠心不二,可是勇武有余脑子实在不够用,以后的情势只怕会更复杂,这次是萧章手中的人不多,要是来一队人马,情报队就要开追悼会了!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小子要是自己一跟他示好他就投入怀抱,那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西天,这小子还会吐血,不是看得太重,哪里会劳神伤命。 误打误撞之下,梁川先是碰上了吐蕃人,这帮人为了与孙厚朴继续做生意千里迢迢跑到汴京城来,顺道还帮孙厚朴报一下仇,又好死不死把辽使馆的人灭了一个一干二净,现在除了大理没与自己打过交道,党项契丹吐蕃一桌麻将都凑齐了。 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入伙,那也没办法。 梁川请安逸生好生给萧章治疗,却没有禁锢他的自由,治好了他的吐血症,也治好了他那些手底下人的伤,便把他们扔了回去。 连自己的底牌都让人知道的细作,还有什么价值,要是让辽国方面知道了这件事,不光他,还有他手底下的人都要死。 他们知道的内情太多了,他们的身份又太特殊,不用梁川动手,自己人就会急冲冲地过来把他们给宰掉,然后取而代之。斗争是如此残酷,真相让人泪目。 按职级耶律重光还要叫萧章一声上峰,可是耶律重光的级别太低,不要说萧章,就是福建路的上峰他这么些年也没有见过。索赂勒索的辽使倒是见了不少。 这人昏了一夜,安逸生治内伤特别有一手,黄书记则偏向于外伤,施了几针又推了阵,瘦巴巴的一张脸总算有了一分血色。 耶律重光汤药很勤。 他爹耶律平小时候从不敢跟他讲这些有关契丹人的事,生怕孩儿无知把大事给坏了。其实清源天下人谁都能来,只要是带着金银,国家大事还是其次,人人脑子里都是赚钱,城里多几个契丹人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等他慢慢大了以后,耶律平把这一摊子交给他,然后又讲了一些关于他们刺探系统的一些故事,那时候萧章也还没上位,不过他们为了大辽的复兴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宋灭北汉之战,早探得宋将一股作气再征辽国,只可惜辽国不听。高梁河之战,密告耶律休哥驰援幽州避免亡国之战。满城之战、雁门之战、瓦桥关之战,得宋军夜涉南易水袭击辽营,又令耶律休哥改易白甲。 这些都是他们斩获的密闻,生生将一场场大败转为大胜,可惜后来圣宗即位,他们的地位再不如从前,沦为酒场肉铺,遭人鱼肉! “东家说了,你如果可以下地就自己走吧。” 萧章的感情几乎没有波动,只是问道:“你们为什么背叛大辽?” 耶律重光知道跟他争论辽国现在如何腐败是徒劳的,想了想说道:“东家说辽国气数已尽,亡国甚至在宋之前,以前我也不信,跟他出来走了这么一圈,我信了。” 萧章眼皮子终于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你看见了什么?” 耶律重光道:“我看见宋朝虽然也有腐败,黑暗不法之事也是多得不可胜数,但是却有一群人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老百姓的日子一直在奔走。反观我们辽国,越往高层的贵族还有大员,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咱们这个国家,吸契丹人的血食契丹人的髓,你自己在汴京,难道你看不见吗?” 萧章很平静,耶律重光这样被大宋的景象迷惑的人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还是说道:“大宋有牺牲自己的人,那咱们不也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吗?男儿不为自己骨肉同胞流血,岂有为他人卖命的道理?” 耶律重光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道:“这个话你当去跟那些恶吏皇族去讲,他们若是听得进去契丹还有救,也该他们去救!” 他想说老子在清源受苦受难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牺牲一下,救自己于苦海。 “我为东家卖命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是他让我活得像一个人!” 耶律重光收起笑声,朗声道。 这一刻,萧章好像也觉察到了一丝不一样,耶律重光这个契丹人却实与很多的契丹人不同,不是如何富贵也不是如何权势,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东家说,辽国不出五十年气数就差不多到尽头,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打一个赌。” “赌什么?” “赌耶律洪基这个昏君不久后就会杀掉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三十章宝船抵汴 萧章走的时候无比落寞,他们这个京师的总部人马竟然被清源一个支部的喽喽收拾得一干二楚,连口令暗号也被人知道,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梁川心情大好,本以为是闯下泼天大祸,意外之下结识了吐蕃人,现在嘎玛贡布在朴哥儿跟前鞍前马后,为的就是茶叶能走私到他们吐蕃。辽国的人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几个势力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了然。 和平时期走私这种事可不容易,一走行走不比西天取经来得容易,路途上各种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厘卡官驿不计其数,好心的抽点税金厘银,心狠的杀人劫货还是合法合理!若是没有通天的背景过人的手段,一批货没到吐蕃就只剩几个箩筐。 生意好比在刀尖上舔血。孙厚朴能打通大理到吐蕃阿坝的这条商路,不比梁川打败铁鹞子来得轻松,甚至还更难! 嘎玛贡布为什么因为孙厚朴被打就敢在大宋的国都烧了人家副宰相的屋子,连刀子也亮出来!就是因为断了吐蕃的商路就等于扼住他们的咽喉。 吐蕃从唐朝崛起以来,世人终于见识了这些雪域勇士的可怕,这头高原猛兽经历一百多年终于又沉睡过去。 西夏大理大宋无不希望它永远也不要醒过来,所以他们只会卖给吐蕃人一点物资,既要卖天价赚他们的钱,又不会让他们饿死! 孙厚朴就厚道多了,他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商机,小心地赚着钱,细水长长地流,让吐蕃人充分地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吐蕃人这才知道原来宋人也有厚道的,这不能让这财神被人给打死了! 梁川一连忙了几日,总算歇下神来,把赵宋两家的事给孙厚朴泄了一个底,他不敢把自己做的好事讲出来,万一将来这两口子事成了,他说给夏雪听,夏雪再传出去,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夏竦砍的。 孙厚朴因为嘎玛贡布的事为金钱而‘操心’,伤本来好了三分,一听梁川说了夏府对宋赵两家的态度,伤立马好了八成,原来还有这等天降喜事! 一个人跟回光反照似的,立马下地能跑能蹦,满脑子一会想着如何再去吐蕃赚点外快,又想着夏雪那个小妖精,寻思着多备一点‘彩礼’,到时候也好博点好脸色! 几日后,此时天已完全回暖,偶有寒风料峭,但是南归的大雁一阵阵飞了回来,春风吹开了河面,汴河上的漕运又繁荣了起来。 夏德海的船终于来了。 若不是东南风起得晚,夏德海早就到达了开封府。 清源船厂造出来的宝船具有越洋的能力,夏德海在艺娘和苏渭的授意下就数次载着整船的货物前往南洋贸易。虽然清源港是一座印钞机,那赚钱的速度比铸铜钱还快,但是商路也需要打开,才能吸引更多的商人。 宝船先是走海路一直走到长江入海口,然后改走运河,在府天府直转扬州,沿着淮河经楚州再进入泗州,这里几百年后出了一个皇帝。接着就进入汴河流域,经宿州应天陈留就直达开封府。 淮河黄河惠民河加上广济河合称漕运四渠。南方的、陕西的、湖广的还有齐鲁大地的粮食就指望着这四条河源源不断地运进来。 漕运乃是国本,一直到清朝甚至是民国乃是这样! 靖康之变中,金军南下包围了开封府,就是断了开封府的漕运,外面的粮食进不来,这城中又有一百多万的百姓,每天的粮食消费是一个天文数字。金军一围粮价由原来最多百文钱一斗变成了一千四五千钱,涨价近几千倍,北宋不亡也得亡。 太祖是一名成熟的军事家却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已经看到了开封府不是久战之地,却因为太宗一句守国不靠城坚,搞得断漕运而亡国。当然讨论起亡国里面的因素太多,太宗也是自己种下的恶果让自己的子孙来吃,何其耻辱! 大宋的漕运可是养活了无数的老百姓,这条运河用纤夫拉船,效率极其低下,一天也不过二十里的地,从清源来汴京,海洋上所费的时间不过半个月,但是走运河时间走了近三倍。路上还有不计其数的税卡,纤夫的费用也支出来了不少,幸好出发前艺娘交待了夏德海,此行不在乎花费多少,能平安到达就行,船上可载的都是金银!足足有两百多万贯! 运河两岸的百姓自然也见过这样的宝船,不过那是真宗出巡泰山时才有,汴河偶尔有南来的海船,数量也不多。 运河的运输效率实在太低了,否则如此成熟而且密集的河网却没办法吸引海外的蕃人外化人来经商,利润还有便利都是问题! 漕运是官运,朝廷不计成本地拉粮食还有金银铜铁棉丝瓷器茶叶,要是私人的只有少数人负担得起。 漕运也有一套极为繁杂的制度,船上的押运的官员,沿途有审计的官员,起始终点还有审批的官员,各级押纲、团头、水手还有纤夫数以十万计! 唐末以来藩镇割据就是因为地方的经济都捏在自己手中,有钱了就能招兵买马,壮大了就敢跟中央叫板,现在好了,天下的财富靠着几条河全运往京师,地方没钱没兵,除了民变再没有了割据。 现在的运河因为宋廷的重视,连年巨额的财政支出,军民十万在维护着这条命脉,为了防止河道堵塞,束水冲沙等技术也运用得相当纯熟。 等到靖康之变以后,这运河就几本失去了作用。 夏德海的宝船太大不敢入城,让情报队的人进城找梁川报信,梁川一听钱到位了,立即高兴地骑着快马去城东的东水门顺城仓桥,夏德海的宝船实在太大了,东水门的城门进不来,要进来只能断了桅杆,那可就回不了清源了。 夏德海出身水贼,早在万安渡口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爹没死前对他的期望就是每天能下河里摸两条鱼下酒饱肚就算出息了,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一身下海的功夫能让他把着万里海船,往来黑海深洋,现在又到了大宋的京师,满眼都是看不尽的热闹! 放眼所及到处都是人,海船上的船员们早巴不得停船下去好好快活一番,就是这水门口就有几处野莺实在撩人! “大爷们快过来快活呀!”“奴家的被窝可是又香又酥呢!” 水手们看得眼睛都直了,乡下的野货色可是真跟人家城里的没得比! 少奶奶这一次出行给的赏钱可是不少,跑海的人就是赚得多倒没机会花钱,一上岸就得让兜里见光才舒坦! 河上有个官衙名唤发运司,专司漕运调度,十船为一纲,笼纲近两百纲的官船,河道刚开,货物开始装船发货,往回运的,往城里拉的,络绎不绝。 河面有近一里宽,纤夫拉着宝船缓缓靠岸,憋了一肚子邪火的水手等不住靠岸,自顾先跳进水里泄火,其他人不敢跳,这季节的河水可是能让人害了热病。 水手们推搡着要下船,夏德海大怒道:“你们他娘的都下去了,咱们船上的物件要是让人给劫了,就是把你们卖到那烂窑子里去当龟公也不够赔的!” “海爷,这船上不是还有罗爷他们在嘛,要是真碰上劫道的,你拿那大滋花轰他一炮不就完事了?” 罗爷就是罗宪,艺娘要成管大队的人在路上押运确保安全,罗宪自荐来了汴京。 罗宪笑道:“夏哥儿你们就让他们去快活一下吧,这几个月也苦了兄弟们,后面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吧,用不上那大滋花,就是我们手上的钢刀也管叫那些劫道的有来无回!” 梁川飞奔而来,仓栈处人流涌动,马也走不快,梁川下马绕开人群,往河边挤去。清源出厂的宝船规模宏大,一出了东水门就能看到,许多人也看到了,不过大宋朝什么东西都见怪不怪,宝船时不时也有进来。 传说几百年前隋炀帝的那龙船更大。还有诗云: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不较多。 石头跟在梁川后头,看到那宝船都惊呆了,发运司的漕船跟梁川的宝船比起来就像小指跟胳脯那样的差别。 “三哥你当初出海坐的就是这样的船吗?” 石头好奇地问道。 “我当初是漂到外海让人救上船的,那船可没有咱们的宝船来得好!” “有这样的船那不是天下想去哪里都能去得成?” 梁川在清源看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大海船,自然也没觉得自己家的宝船大到哪里去,现站在汴河边上一比,一大一小让人实在震惊,江船极少入汴,海船更少! “这样的船虽然大,但是大洋深处的暴风巨浪你是没见过,万吨的巨轮勉强能扛得住冲击,木头制成的只能沿着近海航行,一旦遇险才有脱险的机会!” 石光的眼中放着光道:“啧啧啧,男儿当四海九州走一回,三哥你做到了,哪一天我也要向你一样,出去看一看!” 梁川笑道:“是要出去看一看才知道天地之大,眼界才不会那么狭隘!” 两人在汴河无数人目光地注视下登上宝船,船舷上成管大队的队员在罗宪的带领下,列队行礼:“队长好!” 扑面而来的恢宏气势,成管大队在艺娘的暂时代理下,鸟枪换炮,现在个个配的钢刀都是方家铁铺一船一船从南洋买回来的上好的精钢打制出来的利刃,铠甲不能制造,但是一身皮甲还是可以的,再配上一身劲装,个个都是威武不凡的战士。 梁川站到甲板上,罗宪带人列队,他扫视了一眼,高声道:“立正、稍息、报数!” 一个个口令过去,队员们迅速地执行各个动作,到位而整齐,看得石头都惊呆了,他也是兴化人出身,却不知道兴化那些穷得要死的山里人训练之下竟然有这等成果这等气势! “队长怎么样?”罗宪也是跟着梁川去过西北的人,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身上褪去了那份幼稚,多了一份坚毅与成熟! “解散!大家难得来一次汴京,要瞧瞧官家住的皇宫大不大,见识一下汴京的富庶,回去争取把咱们兴化也建设成这个样子!” 队员们听得心潮澎湃!这能不激动吗,以前他们的目标低得不能再低,每天能有三餐饱腹就不错,便是跨过南溪都要掂一掂兜里的钱够不够,现在他们连京城来都来了,都说汴京繁华天下第一,本以为清源已经不得了,再一比,真真天外有天! 梁川解散了成管队员,罗宪担心地道:“队长,钱还在船里。。” 梁川摆摆手让队员尽管去玩,临走还说了一句,随便玩,花多少记在他的账上!这可把一群年纪不大玩性未泯的少年们激动坏了,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涌去。 “放心,记得救了咱们凤山的那位高干高大人吗,当初他与咱们一齐打退了山民的那位将军,他现在已经混到了这巡检司的位置,这是他的地盘,不用怕!” 罗宪听得与有荣焉,队长就是不一样,以前在兴化与县里面的老爷称兄道弟,到了州里知府大人礼遇有加,现在到了皇城天子脚下还是这么吃得开,谁有这分本事? “弟兄们都想念队长得紧,队长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川若有所思地道:“就快了,这地方虽好但毕竟不是咱们地的地界,朝廷也不可能让咱们在眼皮子底下做大,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去了!对了!这路上怎么样?” 罗宪说道:“不太平!” 梁川早有预见,不过从罗宪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头一凛,问道:“有劫水的?” 罗宪将梁川领进船舱,第二层的甲板里整整齐齐,左右各摆放着五门大炮,炮管粗壮,炮口的炮眼是一个可以闭合的船窗,这些炮身上面还有销烟的痕迹,甲板更是有移动的划痕,十分明显! “你们怎么把炮搬到船上来了!” “这还是苏先生的意思,他看着这一路定然不太平,就让招弟哥给我们铸了几门炮,下面还配了可移动的炮架,装在船上,没事就把窗口闭着,有事一把开放几炮就完事了!” 苏渭?这老家伙跟着自己去了一趟西北,估计也是看出神机营的霸道! “这东西可不能流到外面知道不?” 罗宪收起笑脸道:“炮在人在,炮没人亡!出来前苏先前就交待过了,哪怕是船上的钱全丢光了,这几门炮也不能丢,我们打了几发,乖乖,这玩意威力实在太猛了!” “你们在哪里遇上抢劫的?” 罗宪道:“一进内河就遇上了,泗州那地界闹得最凶,不过也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泥腿子,比起西北的党项人可差远了,我都看不上。河里遇上不长眼的,一般的小船拿咱们办法,小舢板一挨着咱们的船就成渣,要是有拦路的,炮架起来一发就把他们的胆子吓破了!” “行了你也够累的,去把夏德海叫过来!” “是!队长!”罗宪朝梁川行了一个礼,退出了船舱。 第七百三十一章招弟他哥 几年不见夏德海,他身上的水锈更重了,一身筋骨跟铜铸似的,少了一分痞气,多了一分的威严。 “东家!”夏德海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跟着艺娘还有苏渭许久,接触的人也多了,礼仪倒是学了不少。 梁川拍拍夏德海的肩道:“一路辛苦了!” “东家言重了,我条命以前指不定哪天也是让海龙王给收走的,还是遇上了东家,让我有个容身之所!” “你做得很好,我都听他们说了,你这几年下南洋功劳不小,没有你艺娘也没办法赚得这么多钱!” “少奶奶看重小的,小的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以海为家海上变幻莫测,我知道这个苦,上了船就意味着舍身忘死,就意味着要抛弃一切,哪一天真像你说的,海龙爷需要一个人去巡海,就把咱们给招呼走了也说不定,这些年我替清源还有艺娘他们谢谢你了!” 说完,梁川朝夏德海俯身就是一拜。 夏德海感激涕零道:“东家你是折我的寿啊,你与少奶奶真心待我,我本只有尽力相报,这些都是分内的事,这么些年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我只求能多为东家与少奶奶多跑两年海,多开避几条航线,死便死了,人死卵朝天,有什么好怕的!” “海船你比我懂,有空多去船坞与梁造沟通沟通,随便你折腾,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有你手下那帮弟兄平安就行,把船慢慢改进,那些波斯人的船就有一些可取之处,你不妨多学学!” “是!东家!少奶奶带来的那些钱您什么时候搬走?”夏德海问道。 “你去找几个船工来,东西让他们运到紫禁城,刚好紫禁城就在汴河边上!” “好勒!” 两百多万贯钱装满了几十口箱子,把船都压深了一个水位。船工们在河上讨生活,什么货物都搬过,也没有多在意,不过一个个进了船舱倒是盯着船舱里的十门大炮不停地打量。 十门火炮原来夏德海带上船还一脸地不情愿,这十门炮的重量极重,进了汴河更是严重拖慢了行进的速度,可是当船碰上那些水贼还有劫道的人,几发炮弹下去夏德海就傻掉了,原来这些黑疙瘩这么可怕! 海上也有不少的海盗,以往的海战往往都是两船相接,抄着砍刀互相砍杀,直到一方全死光或是跳海投降才算胜利,他几次出海还好船上兵精粮足这才有惊无险,不过也是鬼门关前来回奔波的感觉。 自从苏渭让他在船上装了这玩意,以后哪里还怕被人缠上?海盗的船不等贴上来,只需要几里外轰上几炮,那船不沉也得着了,有了这神器,大海就是他的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以前夏德海一天要问侯苏渭他老娘好几回,现在巴不得把苏渭供起来,就盼着苏渭大发慈悲,让他把自己的船队每一条船都装备起这些大炮,试问届时除了老天爷,在南洋的大海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夏德海可是把这十门炮当成宝贝一样看护着,每天让手下擦拭,就怕海水沾着生了铁锈影响准头。 上船的劳工一直盯着他的宝贝看,惹得夏德海大怒道:“你们那对招子往哪瞧呢?不麻利点干活就给爷滚下去,再乱看老子戳瞎你们的眼睛!” 船工自知理亏,也不敢多瞧,只得卖力干活。 船员的力气一般不小,加上常年只能与水为伴,身上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都是容易上头闹事的主,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事比比皆是。夏德海这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主,他们哪里敢怠慢? 梁川想一件事,对着夏德海道:“之先我让你出海之时去寻找的几样作物有没有线索?” 他在南洋找到了地瓜还有辣椒的种子,并成功带了回来,虽然这两样作物只有辣椒让他成功推出了火锅,似乎并没有大用。 这几种粮食作物的真正用途只有梁川清楚,当灾害与饥饿来临之时,它们能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这一次梁川返回兴化之后,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让地瓜推广开来,要是能找到玉米那就更好了,北方的土地如果说地瓜种得不多,那玉米却能种不少。 夏德海摇摇头:“并没有。” 如果有说样本让夏德海去比对,寻找到的机会会大大地增加,光凭嘴说还有无比抽象的图片,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找不到。玉米的形壮还算好认,土豆跟地瓜长得差不多,碰到了也认不出来。 夏德海并不是有意推脱,相反他对梁川的话十分看重,梁川重视这几种植物一定有它的用处。 梁川心道,难道真的只能去南美大陆去寻找?要穿越过大洋那谈何容易?总不能叫夏德海去大洋对岸找这两种植物吧,说直白点这些植物要推广开来没有几百年的功夫根本办不到,经济价值短时间内更谈不上,如何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看出梁川的心思,夏德海道:“东家如果您真的想要,我改天再出海帮您去找,不过嘛。。” “不过什么?” 夏德海神秘地道:“不过您得跟苏老先生多美言几句,让他给咱们的船队多安几门大炮,这样出海我的底气也硬一点,碰上海上不长眼的,起码不用逃!” “你懂得用炮?” 炮与枪一样,看着就是拿个火往引信上一点,然后轰的一下完事的操作,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为什么神机营要日夜操练,这东西还真就是技术活,炮的角度精度要么靠高科技来提高,要么只能让炮手熟能生巧! 海上生波不平,发射火炮更是一门学问,谁的技术更好,谁就能在海上活下来。 “我不懂,这玩意只需要点一下不就是吗。。” 梁川道:“我回去让你多装几门炮,你给我日夜好好训练,在海上放一两条小船,在起风浪的条件下尽力提高命中率,只管练,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苏渭那里我跟他去讲,你这个水军大统领以后就不用拿刀跟人在海上砍,碰上敌人就给我轰!” “多谢东家!”夏德海单膝给梁川跪了下来,他本以为这玩意金贵,威力又大,只会给他们成管大队或是那个新成立的神机营自己用,没想到东家这般慷慨,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火炮装在船上这在后世是再正常不过的思路,对夏德海来说却是新颖无比,他自然受宠若惊。 “东家我们何时返回清源?” “不急,可能我也快回去了!到时候省得走旱路,还是水路比较舒服!” 梁川刚要走,看着那一箱箱扛走的钱钞,问道:“路上收了多少路费?” 夏德海本不想说,被梁川一问,一咬牙道:“收了近一万多贯钱走!” 梁川大呼:“怎么这么多!” “这一路上的税卡税吏本来都要上船来搜,为了少麻烦就打点得多了一些,付了其他船十倍不止的税金,几个地方我还打出了夏大人的招牌,这才得以脱身。” 梁川拳头往船身上一砸道:“奶奶的,这要是运货的,得载多少货物才能回本?” 夏德海看得心疼:“东家轻点!” 梁川见他把海船当宝一般,差点忘了这是他的心头肉,忙把拳头缩回来。 几十箱钱整整齐齐地运到了紫禁城,梁川还给孙厚朴原来的三十万贯,这钱是用于对面的药房进药的钱,也是当初梁川入股的钱。 石头看着如此之多的钱,以前还会有些意外,他跟着西北走了一趟,又走私煤又走私铁矿,顺带着还走私了一点粮食,赚的没有孙厚朴那般巨富,钱也是多得花不完,早拉了几批回兴化,现在也看是见多不怪,不过心下也是感叹。 与梁川初次相识还是在兴化大狱之中,那时候那身无长物,还是自己花着钱帮他摆平了困境。现在三十年河东,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困顿小子,一出手都是半城巨富,这才短短的几年的光阴。。 “三哥咱们回去了?” “嗯!” 药房在詹之荣与薛桂两人的运营之下,又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一内科圣手一外科高人的坐镇之下,后面的药库又已经渐渐成形! 接下来就是哪一天准备开业! 孙厚朴的伤不轻,本想着也得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能为他的事再进行下一步,却没想他低估了安黄位神医的医术,几付药内外齐下,这几天就让他的能下地了。 梁川苦笑也不知是爱情的魔力还是那药真的有奇效,他亲眼见着那天带着嘎玛贡布去见他,再听到宋赵两家的婚事吹了,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时又元气满满。 夏雪那丫头真的那么有魅力?还是这小子单身久被女人迷上了就不能自拔? 梁川骑马回紫禁城,还没下马就被两个蓬头垢面的要花子给拦了下来。这两个叫花子一男一女,男的乞讨,女的则拖着铁锅破烂的被褥呆呆地立后他身后。 要知道汴京城里叫花子的数量可比白龙马还要稀罕,这些人的存在严重损害了天子官家的形象,一但发现巡城的士兵还有衙役就会轰出城去。再者城内但凡不是智力有缺陷,或者身体有残疾,到处都有活干,能沦为乞丐那实在是懒到天际了! 而且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紫禁城多少达官显贵每日进进出出,个个穿金戴银都比自己要金贵,这两个叫花子眼力难道真这么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 “三哥救我。。”叫花子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兴化口音。 又叫自己三哥,梁川心里一个咯噔,又是老乡! 就是来打秋风的梁川也不敢怠慢,翻身下马把他扶了一把,问道:“你是。。?” 这个哭天抢地地道:“可算寻找你了。。我。。我是招弟哥哥招财。” “啊?” 梁川这就有点意外了,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寒冷的冬天,招弟大哥家的那股恶臭味还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这个大哥在凤山没人看得起他,家里还有一个肥胖的恶妻,压着他们一家人抬不起头,咦,这个女的好像不是他那个胖妻子! 梁川招呼着船工把钱搬进紫禁城,却没有带招财两人进店里歇息,而是把他们领回了梁家庄。 庄子被烧,现在正好可以盖新的。念诚见梁川又带人回来,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南方的乡亲又来寻他办事。以前在丁谓府没少见这样的人,只是梁川心善,能帮的绝不会推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会去做恶人,笑脸迎着招财两人。 两人梳洗干净,念诚又准备了一点吃食给两人,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梁川看状于心不忍地问道:“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招财放下手中的蹄膀,擦擦嘴道:“不瞒三哥,有三天没正经进过水米了,我们一路问过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紫禁城?” “清源人都知道,这事好打听,你的事在乡亲们眼中都传神了,去年被发配大家还替你可惜,个个都等着你回去。” 梁川听他讲话,以前没与这个招财打过交道,印象里他是个木讷的憨人,倒也懂得讲话。一旁的这个女子也不知与他是什么关系,坐在一旁,招财若是吃一口他也跟着吃一口,若是招财停下来说话,她也安静在等他讲完。 “这位是?” “这个是我那浑家!”招财满心自豪地介绍道。 梁川一愣,问道:“我记得不对呀,嫂子好像身材略微魁梧一点。。” 招财放下手里的吃食,回忆起以前的往事脸上有些发烫地道:“原来那婆娘自打嫁进我家,上不侍候公婆下不照顾叔子,逼得我弟弟招弟天天在外面饥一餐饱一餐,家里的零碎也不收拾,天天就扯着嗓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一大男人被骂得在何麓都抬不起头。” 这些梁川知道,他离开凤山的那会,家家户户要么给梁川家揽活要么都有一个后生在成管大队,许多人还欠着梁川口粮,就独独他招弟两夫妇,从头到尾没买过他梁川的账,日子也过得相当地稳定,还是一如既入地那么穷! 招财继续说道:“原来我爹还在家里,饭都是他老人家帮着烧,后来三哥你给了老汉一条活路,去城里帮着看门,家里没个照应的,天天那饭都是糊不拉几要么就是一连吃好几天,我和那婆娘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我扛过来了,她拉了几天,镇上的郎中原来给她看身子被她骂走了,请不到郎中后为就走了。” 梁川听得惊奇,拉肚子都能拉死人,不过招财的前妻也是死有余辜,女人做家庭能做到她那份上那是天下独一份了,性子如狼身胖如猪,死了好,下辈子好好做人! “那这位是。。” 招财与招弟两兄弟,原来没接触,现在一看方知两兄弟原来性子都是耿直之人。 “她也是苦命人,那年兴化的大水冲坏了他们梧店的宅子,丈夫被水带走了,尸首都没寻见,带着个女儿到我老汉那里讨吃食,我老汉见她人好心善,撮合之下就让她带着女儿嫁给我,正好我也没有孩子,搭着伙过日子!快给三哥行个礼,我们一家子子全仗三哥的福气,带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这女子起身给梁川跪了下来,头重重地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咚咚咚声音都老大,把梁川给吓坏了:“小女魏秋娥给恩公嗑头了。” “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与你叔子招弟情同兄弟,按理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嫂,哪有嫂嫂给叔叔行礼的理!” 梁川把魏秋娥扶了起来,又让念诚给两人续了一些菜食。 “你们怎么来了汴京,这一路可不是人走的,你们两夫妻走了多久?” 招财看了看魏秋娥,两个相视一笑。就这一笑,梁川算是看出来了,招弟的这个苦命哥哥现在是苦尽甘来! “也不久,就半年多吧。。” “哈?早知道还不如让你们跟着我们清源港的海船来呢!” 秋娥道:“公公临走前给了我们盘缠的,女儿也托公公照看着,我们两口子来汴京就为了找条出路,可不敢劳烦三哥的船工,我们能走,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招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因为先前那浑家惹得在凤山是人见人怕狗见都嫌,讨了这婆娘后上有老下有小,她倒是贤惠给我一个家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日子过得紧巴不是办法,我就去问我那兄弟还有老汉,他们给我支个招就让我来汴京投三哥你,你在汴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你给指条活路,什么活我们两个都能干,能吃苦!” 原来是这般,倒是苦了这两人。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汴京虽然看着金贵堂皇,可是这不是咱们呆的地方。” 两人一听心下一沉,这是。。要撵他们夫妻回去吗? 招财道:“若是三哥没有明路也妨事,吃了这顿来日我们定当报答三哥,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也不便多打扰!” 梁川笑道:“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呀,我说的也是实在话,这里实在不是你们生存的地方,我倒有个法子,还记得我在兴化卖的‘神鸟蛋’吗?” 招财一听来了精神,与魏秋娥两人相视道:“我知道。” 梁川道:“我把方子给你们夫妇,你们若是赚到了钱一定得回咱老家,我就这点要求!” 第七百三十二章赵祯的苦 神鸟蛋! 这玩意招财当然知道,当初这种黑色而晶莹的蛋在凤山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新任的知州赵惟宪都震惊了,以为又是什么祥瑞降世,为此还特意去凤山走了一趟。 想当初真宗在世时,只要能搞到这些花里胡哨的‘野味’,比如白色的鹿,红火的狐狸,背上刻字的乌龟,或着是长着鲜艳羽毛的鹊鸟,交上去就能官升三级,平民赏赐金银无数。大搞封建迷信的宋真宗做出的唯贡献就是把泰山封禅这一丰功伟业变成一项下三滥。 凤山凤山,难道真的有凤凰来这里下蛋? 可是凤山的老百姓发现了不对劲,这神鸟蛋只见蛋却不见神鸟,而且这玩意就像吃不完似的,何麓每天都有人用箩筐挑着一大担来集市卖。 最要命的这玩意才卖十文钱一个,虽然比普通的鸭蛋贵出两倍,但是以它神鸟的名头就卖十文钱一个也是极为掉价的一件事,像顶着这么唬人名头的蛋怎么说也得卖一贯钱一个,否则还叫个屁神,也就比咸鸭蛋贵上几文钱! 村民们可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用鸭蛋做出来的!用一换三,虽然要废一点材料钱,但是这个买卖已经是十分划算了! 凤山现在有三样小吃特别出名,凉粉泡菜神鸟蛋,要是到了凤山没尝过这三样东西,那可以说是白来一趟! 凉粉是梁川教给郑老爹的独门秘技,夏天的时候加一点井水喝下去透心凉,冬天里行情不怎么好,山上的粉果也没有成熟,无法制作。 泡菜自从梁川往里面加入了辣椒,整个口味就完全上了一个档次,天下难道这么刺激霸道却又爽口的口感,不管是简单的泡箩卜还是泡凤爪,保准吃了一口就想再吃第二口。 第三样就是神鸟蛋,也就是松花蛋,当地的老百姓自己很少吃,因为外来的商贾更稀罕这玩意,每天凤山准时都有人挑着神鸟蛋来买,只要买到了就一定有外面的商人转手收购走!中间的几文钱的差价简直是白赚的! 神鸟蛋的产量虽然大,但是并没有上去,一方面也因为凤山的鸭蛋产量不高,第二实在不敢过度生产这玩意,否则哪一天这个商业机密被人偷去,那就没办法垄断市了。所以虽然神鸟蛋的名头大,但是也就在福建路的几个城市还算出名,到了北方,就极少人知道这神鸟蛋是什么玩意! 这三样小吃都是梁川离开了家乡以后,让家乡人给发扬光大的,梁川本以为只是想了一个点子,却是让不少人有了一条活路。 招财一听梁川要把这个点送给他,两口子激动得差点又跪了下来! 梁川扶起两人道:“当初招弟跟我也没有给他什么手艺,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好在他现在跟着方天定也学了一样手艺,以后总有个东西能传个代,既然你现在想要重新开始,也走了几千里的路来汴京找我,那我也不能吝啬!” 制造松花蛋的方子说白了相当的简单,方子可以教给他们,梁川却与他们约定,以后就在这庄子里住下,蛋也在庄子里制作,庄子有耶律重光等人照看着,外人进不来,庄子里的人也都可靠,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梁川看着招弟大哥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实中是感慨万千。 招财以前娶的那个胖女人,又肥又懒实在天下一等一的恶媳,谁娶进家门简直是倒了九辈子的血霉,用祖坟被人刨了来形容也不为过。 都说男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其实女人才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所谓妻贤夫少祸,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个为你温粥为你立黄昏的良人,在外面厮杀,家则是疗伤的港湾! 梁川自认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不是自己有那么多的知识,而是他遇到了艺娘这个贤妻,要是换作其他人,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指不定就飞到其他窝去了! 魏秋娥应该是一个这样的人,可知兴化到汴京此去数千里,一个女人肯陪你冒着天大的危险,吃如此多的苦走完这一程,已经堪称是鬼门关前走一回了,还有什么难不能一起跨过去? 以前那个胖女人自以为在家中耀武扬威就是本事,压迫丈夫凌辱公公,女人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能抬得起头,男人输了她更是输得惨! 梁川把配方口述了一遍给招财,招财有心想学,只记了一遍便能复述出来,下午就让耶律重光带着,去市集兜圈,一方面熟悉市场,一方面购买材料。 两人进了汴京城的集市就像滴水掉入大海。汴京城的集市有夜市晓市草市,夜市一般能到夜里三更左右。大相国寺前就有一个集市,里面的货物也算齐整。 做松花蛋主料是鸭蛋,然后是各种香料,这些在集市上很是常见,一圈下来基本就能买完整。 松花蛋制作的时间差不多前后得一个月左右,最快也要二十多天,这些天就开始准备原材料再进行制作。 现在的梁家庄里就没有闲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活儿,招财果然不是一个懒惰之人,自从梁川给了他这个方子以后,先是找梁川借了几贯钱,两个夫妻起早贪黑,每天不停地往集市里个钻,买回来的鸭蛋就裹起松柏枝草木灰装起陶缸当中。 几天的功夫就装了几十坛鸭蛋,梁川也是慷慨,招财有心想上进他不能不拉一把,况且鸭蛋买再多也是小钱,这点钱再在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招财也是半生吃尽苦头的人,现在碰上魏秋娥,两个苦命人彼此相惜,生活但凡有一点盼头再苦也是苦中作乐。几天的活做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累,看着那成堆的鸭蛋,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招财以前也不理解招弟成天地不着家,天天跟着这个梁川上山下河,什么事都要跟在屁股后面,那个胖娘们还骂自己这个弟弟脑子坏了,净给人家当牛作马。现在想想自己这些假装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蠢人,弟弟跟着梁川早就翻身了,自己还在苦海里挣扎。 要是早点跟着三郎,自己只怕也能吃香喝辣了吧! 这汴京城里遍地是营生,就是凤山织的竹编拿到这集市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北方竹子不多,运费更比利润还高。 以前的日子同样苦,不过却不知何时是个头,整日浑浑噩噩,有盼头的日子真好啊,苦也能熬过去,原来这才是生活的滋味! 汴梁皇城。 派往辽国送信的使者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朝野震惊,吐蕃人杀辽人的消息不径而走,虽然这事在朝堂上没有公议,仅收东西两府几由相公商量对策,一些谏臣言官却准备拿这件事起来发难。 外交无小事,况且这事关乎到辽国,辽国乃是一头猛虎,要是处理不当再引起战争该如何是好? 西北的战乱才刚平息,对付西夏这个弹丸小地就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大宋看似强大军力却远不如太祖时期,况且辽国这头猛虎的实力更在西夏之上! 其实他们都错了,辽国现在比大宋更不如当初萧绰在时的国力,国力腐败不堪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靡靡之音,此时的辽国比起大宋更加俱怕战争。他们甚至在辽夏之战中还惨败给了西夏! 辽国竟然也学会了装聋作哑! 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谏院的人多次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凭着对契丹人的了解,他们最是会借题发挥,往往抓住一个小辫子就会揪住不放。 他们是转了性?现在从良了? 没有人会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契丹人在盘算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有人甚至提议,辽人此举甚有古风,大宋难辞其咎,应该自请其罪,向辽国主动提出赔偿! 这样无耻的言论遭到了夏竦还有韩琦范仲淹等一干主战派的严辞声讨!这奴性是深入到骨子里了,人家辽国自己不吭声,你竟然还有倒贴人家的,简直岂有此理! 赵祯拿不定主意,刘太后凤体痊愈后却是难得地开声了:“这事本来就与大宋毫无关系,他契丹人要寻不痛快也是找吐蕃人的不痛快,若是他们借题发挥,那们我大宋定也会以正义之师相迎,何惧之有!” 一句何惧之有说得满朝的文武羞愧难当,他们畏战已经是深入骨子里,还不如刘娥一介女流! 刘娥生生将满朝的大臣羞辱了一顿,倒是听得范仲淹等直臣热血沸腾,刘娥的手段不一般,有时候政治水平更是超出了一个境界,复杂的事情她反倒看得透彻。 夏竦原来就知刘太后人老心不老,想借着梁川这条暗线搭上刘太后,效仿贾朝昌那厮的不要脸,现在想想这老太后越活越老辣,真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难怪赵祯坐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只是活在她的阴影当中! 这件事刘太活主张淡化处理,反倒安生安慰了一番夏竦,命令户部拨了点银子给他修缮焚毁的宅子,这一招让夏竦好生涕零,现在满朝都视他们功劳卓著的西军是眼中钉,太后这一下政治意味好不特殊! “臣谢太后隆恩!” “臣认为此举不妥!吐蕃与我大宋多年交好,此番却突难拿我朝大员下手,若是真的想嫁祸于大宋何不挑我这个平章下手,反而只选了一个副相?夏大人久居边军,听说夏大人治军甚严,据前线奏报,与西夏的战争中,我大宋有一支偏师曾深入河套还有河西,是否是西军进犯了吐蕃人的领地,此举为吐蕃人之报复?” 其心可诛! 贾朝昌为了攻击夏竦现在是不管不顾,直接往他身上泼脏水。政治上的攻击只要有两分的可疑,加上一分的证据,剩下的七分靠捏造就成了,只要查下去,没有哪一个当官的屁股是干净的。 当初夏竦也探听到了李元昊举兵准备进攻的消息,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班师回国,再后来又传出消息,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部队,在西夏左厢卫军东、突西杀,杀得西夏人鬼哭狼嚎。 大宋以为是吐蕃人,吐蕃人以为是大宋的,现在战事都结束了,竟然还没整明白到底是谁家的。 夏竦只能硬着头皮道:“臣谢圣上隆恩无以为报,宅子臣会自己修缮,无需动用国帑,至于西军的事都察院也可以查证,臣与吐蕃人向无瓜葛!” 又来了,赵祯好不容易盼来了辽国方面的好消息,辽国也不想动兵戈,结果人家没闹事,自己人先闹起来了。 要不是有祖制不能杀读书人,又怕被后世骂作是昏君暴君,真想拿这些乌鸦似的书生狠狠开刀! 辽国人不打过来,诸臣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转眼就又回到了内斗的时期,整个朝会如同东门外的市场喧闹吵杂! 赵祯熬到了退朝,神情萎靡地回到后宫,后宫也不太平,杨美人与尚美人一直与皇后不对付,每天都要掐一架,不死不休! “守恩,联要是个平民百姓就好了。” 赵祯做皇帝仁德无双自是不用再讲,对下人也是宽厚至极,有宫女呈上来的饭食里面还有砂子,生怕宫女被责罚,他硬是忍住不讲。只是脾气好别人就会欺负到头上来,刘太后把他当孩子看待,连后宫的这些个娘娘都敢登脾子上脸! 夏守恩地位尊崇,是从王爷一路从龙至今的殿前都检点,对赵祯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便道:“官家,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苦,要担心今年的种子如何,秋后收成如何,但心取米下锅的问题,大部分的人家,也不算太平。。”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赵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才会有这么多牢骚。 赵祯试探道:“你说我要是把沈姑娘纳为后宫,会如何?” 夏守恩大惊道:“圣上万万不可,你是千古无二的贤明之主,那沈青衣不过是街头一卖唱的粉头,若是进了皇城大内,那将置皇家威严于何处?莫说太后不会答应,就是文武百官也没人会站到圣上这边,史官春秋笔法,将来会在史书如何写圣上?” 赵祯心中更是困顿,仰头看了看天,后宫佳丽无数,只恨他如同一只笼中鸟,毫无自同可言。 “晚上陪我再出去走走。” 夏守思默不作声。 夏守恩一听心中了然,官家这是又准备去紫禁城看戏了。现在几乎成了惯例,每每心情一不顺,就会往那紫禁城里钻。自己又得让人去打点一番,上次那厮竟敢冲撞圣驾,可不能再出那样的纰漏。 夏守恩知道得很,那沈青衣早就是别人的玩物,官家这是嘴里吃不到心中急得痒痒。男人嘛都是这样,他一直给自己暗示,就希望自己能仿效真宗,把那沈青衣也赎身从身,然后改换一个身份,过几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弄进皇宫中。 这套把戏刘太后自己都玩过了他还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再来一次?自己要是敢跟着官家犯浑,只怕刘太后会把自己当场杖毙! 女人嘛,玩玩就算了,难道真想效仿唐明皇? 第七百三十三章吕一托人 子樊楼因为紫禁城的存在生意一落千丈,原来汴京第一豪华酒楼的名号生生让紫禁城夺走,但也是汴京城中豪奢所在,每日觥筹达旦,日进斗金还是不为过。 夏守恩以前就没少让人请到这子樊楼潇洒,他是天子近侍,手头小道消息随便放出一个都对外官有极大益处,要送礼要升迁,把夏守恩的人如过江之鲫。 今天的赵祯本来情绪低落已经无以复加,沈玉贞跟他的坦白对他更是暴击,将赵祯的一颗真心击得粉碎! 子樊楼的跑堂及掌柜早熟识夏守恩,夏大爷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以前天天来楼里风流快活,只是最近因为主场变到了紫禁城因为来得少了,两人一看立马卖力地跑了过来伺弄。 “夏爷您老人家可是有一阵子没来我们子樊楼了!”夏守恩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眼睛扫了一圈了这楼道:“生意倒也还过得去,最近军务缠身,抽不开身子!” 两人哈腰道:“是是是,国事为重,楼上已经备好了上房,姑娘要不要!” 夏守恩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赵祯道:“把最漂亮的姑娘全给我叫过来!晚上大爷要一醉方休,把房间给我守住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否则明天军爷一把火点了你这楼!” 掌柜的脸色一振,正色道:“这是自然,晚上谁要扫了夏爷的雅性不烦夏爷动手,这店我们就自己关了!” 夏守恩在前边开路,领着赵祯往路上走。包厢的装饰比紫禁城少了一分清雅,多了一分铜臭,是那种强硬奢华的铜臭味,赵祯出身大内皇宫,天底下再没有比皇宫更奢华的所在,在他看来,这就有一种东施效颦的学步感。 “大官人要点什么酒!”酒保问道。 “来最烈的酒!” “呀客官这就有得挑了,我们子樊楼有寿眉、和旨还有仙醪,三种酒都是普通人一沾即醉的酒,要哪一种?” “聒噪得很,都上!” 酒保一喜,这酒只要撕封了那就得算钱,夏守恩可是有钱的主,晚上这买卖跑不了! 三大缸封泥严严实实的陈酿抬了上来,酒封一撕整个屋子酒香四溢,光是闻味夏守恩自己就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酒保麻利地给赵祯满上了三杯:“官人尝尝这酒,喜欢哪种小的好给官人续上!” 赵祯这时候哪有心情喝酒,满脑都是得不到沈玉贞的苦楚,酒入愁肠更是愁!三杯酒各有滋味,甫一入口,赵祯只觉喉咙灼烈,大内要什么酒都有,可是他不好酒,御膳房里的那些百年陈酿大臣们喝了不少,他倒是极少饮用。 辣!烈!心越喝越凉,酒越喝越暖,一杯接着一杯,菜都还没有上桌,空着腹赵祯连饮不停,血丝渐渐地爬上赵祯的双眼,他开始迷离,开始沉醉。 “官。。官人慢一点!”夏守恩想劝住赵祯,酒依旧是不停。 夏守恩见这样不是办法,立即道:“怎么姑娘还不上来,是不是生意不做想了!” 话音刚落,吕一款款地走进了厢房,人还是那个人,几年过去风姿依然,多一分成熟少了一分稚涩,手中抱着一把老蛇皮的胡琴,脸上哀婉动人,眼皮子竟不抬头,见惯了过客,早烦了逢场作戏。 那一瞬间,赵祯迷离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沈玉贞的影子,同样是那样失魂,风尘中带着一点性情,有一丝故事的味道! “玉贞。。” 子樊楼的酒却是汴中一绝,赵祯喝了几杯酒劲便上来,嘴中喃喃地道。 多少像赵祯这样的富家膏梁她是见了又见,早无半分波澜,只求尽快结束这陪酒唱曲子的任务,还自己一分清净。 “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白狐。” “好。”吕一只是独奏,自从紫禁城开张以后她的处境并不好过,同样的卖艺不卖身,紫禁城的花样更多,姑娘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什么款式都有,每天编排的节目也是多得让人惊喜不断。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很多沉迷于紫禁城的那些白蛇传倩女幽魂这类的节目。 吕一一首神话唱了许多年,原来刚出道之时一首神话可谓是震惊整个汴京的乐坛,吕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一首,因为梁川教她的只有这一首。 只能听不能碰,吕一又是一曲连唱好几年,再有耐性的汉子也被磨没了,子樊楼的掌柜早想把吕一给卖了,碍于杨府的面子,杨琪那厮花了钱把吕一安置在楼里,不让走只是想要见吕一了才过来看上几眼,变相地将她囚禁在此地。 杨琪终于能明白他老子的苦心,女人嘛,天底下多得是,可是能让自己飞煌腾达的女人可得仔细找了! 杨崇勋哪里能容忍一个卖唱的当自己的儿媳妇!任凭杨琪如何说破嘴也不松口,可恨杨琪吃了社会的亏,去了一趟西北饱受军中苦难的滋味,回来以后人也变了性,对吕一也没了少年心性,更像是养起来的外室。 吕一盼了多年,本以为觅得良人,在风月场里最能看清谁是虚谁是假意,现在的杨琪,他与那些花钱买醉的人有区别吗! 明媒正娶已经是不可能了,她看不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吕一纤指在胡琴上拨弄着,清丽的歌声飘荡出来。 “我是一只修行多年的狐。。” 此时的吕一与沈玉贞如出一辙,自小孤苦流浪的她比沈玉贞还多了一分凄苦,歌声里满是悲凉。 动人的声音余音缭绕,一曲一人一生,满纸辛酸泪! 本来续酒不断的赵祯顿住了,迷离的眼神看着吕一就像是沈玉贞,那词那曲那神态,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祯醉了! 他撞倒了酒盏,踉跄着近前一把拉住了吕一的手。 吕一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请自重!” 门外的侍从听见屋里的动静,想进来劝阻,看着门神一般的夏守恩声音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吕姑娘卖艺不卖身。。!” 夏守恩瞪了她一眼地声骂道:“滚!” 没人打扰赵祯的孟浪。 吕一自然知道赵祯是贵人,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若是真想一亲芳泽也可以,不过须得立下字据,他日将我明媒正娶过门!” 也不知赵祯是将吕一当成了沈玉贞,还是就是借着酒性冲着吕一去的,难得雄起了一回道:“这有何难!取纸笔来!” 夏守恩只当赵祯想戏弄一下这姑娘,要是他有这份胆早就将沈玉贞搞到手了,何必落得如此窝囊,便让女婢把纸笔送了进去。 赵祯刚提笔,扭头傻傻地问了一句:“不后悔?” 这一招其实不知道吓退了多少人,但凡字据立下去,只要第二天拿到人家府上就注意要掀起一番腥风,便是没有这名声也会变得狼籍,风尘女子只是玩物,这个早就是共识,谁敢想娶回家?吕一有的要求也简单,但便是这一要求就让很多人怂了! 吕一笑道:“我怕你后悔。我们的命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儿是哪儿,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哪里由得我们后悔。” 好一个菜籽命,今天联就要帮你逆天改命! 赵祯的心性反被吕一给激了起来,他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在吕一看来却似逢场作戏。 来这里寻找真爱的那不是粪坑里寻璞玉,莾汉堆里找林黛玉,脑袋让驴给踢了! 不过吕一却对赵祯极有好感,这人一来就是喝酒,满面愁容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杨琪,有着一腔柔情,没有世故更没有心机,眼睛清澈得让人心疼。 他不满嘴粗言野语也不会毛手毛脚,总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 吕一一见赵祯,这人身上气质贵不可言,更没有旁人子弟的那股子豪横粗俗,心中已是好感大生,只是想着,要是这样的人未必不是值得托付的对像,只是不知道本性是这样还是情场高手,装出来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祯,天真的赵祯却不傻,想着怎么写下这一字据,酒意之下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身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如果这层纱纸捅破了,可能就没办法用这种地位再相处下去了! “你为何这样看着联。。看着我?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吕一反问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你!” 赵祯放下笔,托起了吕一的下巴一把亲了下去,见吕一没有反抗,更是酒性大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内间而去! 女婢一见情形不对,急得不行,偷偷告诉夏守恩道:“杨大官人只怕不肯!” 夏守恩低声道:“哪个狗屁杨大官人,你拿我这令牌回头给他瞧,明天给爷还回来,他要是敢把晚上这发生的事说出去爷就摘了他的脑袋!” 女婢颤颤地接过夏守恩的令牌,不敢出声。 屋内春光无限。 赵祯畅快无比,吕一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更让他是惊喜不已,一夜温柔,吕一还未起床,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待联,祯。” 次日。 杨琪早得到了子樊楼里人的暗报,说昨夜有人在吕姑娘房中过夜,气得杨琪是无名邪火大起,抄着家传的宝刀就赶往子樊楼,吕一是她的女人这些年汴京城中有哪个不知道,他自己都没舍得染指,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杨琪操着刀到了子樊楼,吕一的房间已经被夏守恩的人给守了起来。 赵祯早已离去,却让夏守恩留了下来。 他可不想这女人出点意外。晚夜与吕一一夜缠眠,他有一种沈玉贞失而复得的感觉,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 杨琪怒气冲冲地杀到子樊楼上,嘴里叫骂道:“贼子在哪里,我不生剥了你誓不为人!好你个掌柜,我把人交给你,你竟然让人给欺侮了!” 杨琪上楼,只见门神一般的夏守恩站在吕一的房前,一腔的怒火泄得一干二净,脑海一片空白,心底更是哇凉哇凉的,刀子掉到地上,两腿更是发颤。 这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夏守恩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夏守恩是干嘛的他更是清楚! 夏守恩看着杨琪冷了一声:“我倒是哪个杨家的公子,拿着刀是想行凶?这刀子亮出来不要说是你,就是你家杨大人的脑袋也得落地,回去吧,把好你的嘴关子,免得连累杨大人。” 杨琪纵有不甘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夏守恩背后的人肯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八成是那个顶端的男人,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抢女人啊! “是。。”杨琪上一次输给梁川,这一次又让夏守恩把他的女人抢走,这一次他不会癫狂,他总算是看清楚了,男人就是要有权有势这样才能留得住心头爱。 夏守恩仿佛往杨琪胸口捅了一刀还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你的造化。” 阳光照进吕一的房间,一夜的索取让让她疲惫地醒来,发现赵祯早已不见了身影,那一刻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地落寞,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竟又是个不愿负责任的登徒子。 不辞而别! 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世上怎么无真心人! 那个下雪的傍晚,天地间昏暗得只剩惨白与黑暗两种颜色,吕一记得自己的身子被冻得发紫。爹爹不知去哪里买来了几枚鸡蛋,用水煮开了给自己补身子。 原来鸡蛋那么香。 两个鸡蛋下肚子,大概是营养够了自己瘦弱的身子竟然成长为真正的大姑娘。生身的父亲一去再也不回来,再后来子樊楼里的妈妈强扯着自己的身子往子樊楼里拉,那时候自己才恍然,原来吃的两枚鸡蛋是爹爹把自己卖了换回来的,留下两枚蛋,就怕自己给饿死了。。 吕一不愿想起过去,连他最亲的父母为了一吊钱都能将他卖到酒楼卖唱,生身之父尚且如此,还有谁能相信! 清风一吹,吹落桌上的那张便笺,吕一失魂地拾起来一看,竟然石化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说他是天子,这是未免有种说不出的荒唐,更如梦幻一般,可是天底谁又敢打着天子的名号招摇撞骗。 可是自己又真要等着天子来娶自己?是自己疯了还是那人疯了? 梁家庄。 “将石灰粉、碱面、草木灰放入一个盆内搅拌均匀。” 庄子里梁川正在教招财夫妇松花蛋的制作方法,招财做事粗糙,幸好旁边有魏秋娥这个心思缜思做事稳当的妻子,梁川让他们买完配料,亲手示范给他们看制作方法。 半天的功夫魏秋娥就学会了这方法。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跟鸭蛋放在一起,竟然能让蛋变成另一种模样!” “你们学会了以后靠卖这个蛋应该日子不会过得太差。记住一句话,勤劳致富,节俭旺家,只要肯吃苦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夫妻又是对梁川连连磕头,本以为来汴京就寻点体力活做一做就是了,吃碗安稳的饭,再累也不叫唤人家三郎一片好心肯定会帮忙,不想三郎出手就是这么大方,把这种食物的配方全部给让了出来,让他们如何不感动。 耶律重光来报。 “东家,吕姑娘那里有情况。” 梁川洗了把手道:“你们自己多练练手,这蛋就是做坏了也不打紧,还是能吃的!但是你们两夫妻自己别吃太多了,这东西吃多了伤身体!” 哪里能吃多呀,一个个鸭蛋在招财两夫妻眼中都跟宝贝似的,就指望着它们带来好日子! “怎么回事!” 早让耶律重光去说动吕一让她跟自己回兴化,最近几天却因为吐蕃人闹事给耽误了,一直没机会去找这个姑娘。 耶律重光把赵祯去子樊楼的事说了一遍,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准确?” 耶律重光道:“打听过了,现在子樊楼上全让殿前的禁军封了,谁也不能上去,吕姑娘也不接客了。早上杨琪那厮想去找吕姑娘让人家殿前的军爷给训了回来,那样子就跟老婆被别人睡了似的,而且昨天官家还是从紫禁城出去的!” 从紫禁城出去,梁川带着耶律重光立即往城里赶。 本想带着吕一脱离苦海,与吕一的遭遇也算是缘份,两人相识于微末,茫茫人海能多次相见,看到吕一梁川就想到那个在岛国遇见的阿国,两人都是那么单纯善良,虽然对吕一没有沈玉贞那种感觉,但梁川汴京岂能容得下他一个弱女子,离开了才好,不用再理会这尔虞我诈。 谁料她竟然让赵祯给看上了! 不要以为飞上枝头就变成了凤凰,这根枝头可不好攀啊,多少人拿着武器在下面虎视耽耽,无情最是帝王家,她势单力薄,后宫水深似海,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君臣之约 “我听说过吕姑娘,只是不知道你竟然与他有这样的渊源。” 沈玉贞将赵祯到来之事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梁川,既恨徐扬这个杂碎太会挑时间,让他趁隙来紫禁城闹了这么一起难看的戏,赵祯也真是仁慈,堂堂一个皇帝想要女人得不到,郁闷得只能借酒浇愁! 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那做皇帝还有个什么滋味? “你们早就知道了赵祯的身份吗?” 沈玉贞并没有太意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梁川,只是那天误打误撞被梁川撞了进来,坏了赵祯的心情,所幸赵祯也不是小气之人,并没有和梁川计较,这事也就没有人再提及。 沈玉贞为什么要提赵祯的身份,那不是让梁川与她更疏远吗? “是朴哥儿知道的,这楼里有不少朝的大官,他们说看着像,朴哥便认为是了,官家那气质谁能学得来?加上夏大人每每鞍前马后,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孙厚朴也下床了,对着梁川道:“官家真乃仁慈之君,若是像你我一这样冒犯天威,诛九族也算是轻的。” 梁川道:“我可没有九族,他要是想多拉几个,可就苦了你们了。” 说完又道:“朴哥你身子还没好,快去床上再静养几天,再过几天你的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 赵允让自己说他要帮孙厚朴处理这件事,虽然不清楚他将会怎么出面,可是有他的面子在,想必夏竦会卖个老脸。 孙厚朴离去,梁川一把搂住沈玉贞道:“吕一从了赵官家,这可是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你难道就不想也一朝变成后宫贵嫔?” 沈玉贞一听杏眉一挑道:“大官人你可太抬举我了,我那死契还在你大官手上,你敢让赵官家找你大官人替我赎身?” 梁川顺坡下驴道:“天子要,岂能不给!” 沈玉贞杏眼一瞪用手掐住梁川的大腿道:“你敢!不说是皇门,就是侯门内踏进去也是水深似海,更不要提皇宫大内的勾心斗角!有外戚撑腰进宫是件好事,像吕姑娘那身似浮萍无权无势的姑娘,进宫只能任人欺凌!与其如此,还不如随你梁大官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来得快意人生!”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后宫佳丽无数,吕一姑娘现在风华正茂是可以独得圣眷,可是这份恩宠能延续几时,若是没有为官家生下一儿半女,老了下场可能比在那子樊楼还要凄惨!” 女人看女人,角度毕竟不一样,男人看的是两人地位,女人看是的将来,一句年老色衰看得果然无比地透彻。 寻常百姓家,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年少之时靠着颜值与荷尔蒙支撑起来的,一旦过了四十,靠的是儿女还有亲情,有几个家庭是靠真正的爱情携手一生的,不能说没有,皇帝就更少了。 梁川想了一想,明朝的宪宗皇帝算是一个,这大爷也算是奇葩,虽然跟别的妃子也快乐地造人,但是宠爱只给大他十几岁的万贵妃,还陪她一起去死,也是个传奇皇帝。 汴京皇城。 赵祯回宫后也没有隐瞒,将昨夜去子樊与吕一风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刘太后听。 这件事他自己说出来反倒落个光明磊落的名声,朝中内外都是刘太后的眼线,就是昨夜刚刚出宫之时,早有黄门把微服之事报与了刘太后。 与其逼问,不如坦白。 刘太后鬓角多了几缕白丝,皱纹也不经意地爬上了容颜。换作是以前她一定拿这事好好作一番文章,甚至让赵祯下一番罪已诏,把那个民间女子处死,然后再突出自己地位。 现在她忽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天总是疲倦不堪的感觉,好像在与西山后的太阳赛跑一般,两个都是岁暮迟迟的老者,更喜欢安静与详和。 赵祯静静地侯在一旁等着刘娥的训示,虽然已经过了春分,可是老太后还是裹着一条厚厚的狐绒皮子,让宫女搬着条凳每天第一个迎接着那一缕阳光,睡眼有些惺忪,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刘娥缓缓地道:“官家可是真喜欢那位姑娘?” “求母后成全!”赵祯本以为等来的是母后震怒,不想刘娥的口气竟是如此缓和。按不住心中的狂喜,他腰稍稍弓了起来,对刘娥的态度更加恭敬。 “出身清白吗?” 赵祯慌了,他这要如何答对?难道要说吕姑娘是青楼卖唱的戏子吗? 刘娥只是瞟了一眼赵祯,眼睛就又闭上了。 刘娥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想起了当初在蜀中与刘美打制银器的岁月,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段苦难时光,自己斗倒了多少人,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走到这一步,又有人要像自己一样重走这条荆棘路了吗。。 许久,刘娥才幽幽道:“你与先皇一个德性,但是你比他强得多,至少不像他做那么多的荒唐事。” 只有这个女人有资格,有底气讲这种话,如此悖逆的话从旁人嘴里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却是听得赵祯冷汗连连,他一直活在这个女人的阴影中,以前是现在也是,老虎虽然老了,但是虎威尚在! 刘娥道:“既然喜欢我也不阻你,后宫这一个个不争气,竟然没有给官家留下一条血脉,民间的女子好生养,只是进了宫便是进了牢笼身不由已,官家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赵祯的话虽然说得堂皇,却没有一丝底气,连刘娥听得都连连摇头。 “只是那戏子不能登庙堂,你就给他一个名份吧!” “母后的意思是。。?” “想吃热豆腐也不能急在一时,凡事都有个章程才能堵住幽幽众口,我给挑的郭皇后你一生嫌弃,若是她不进宫也是高门嫡女显贵荣华享之不尽,我们做女人的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朝廷里的这帮大臣可不是好糊弄换,你想要得到心上人,就必须有一个说服得了他们的身份给这位姑娘!” 赵祯一听头都大了。 刘娥道:“我看夏竦这人办事得力,你何不让他去帮你出谋划策?” 一听,赵祯心下喜不自胜,对刘娥行了一个大礼,辞门而去,让黄门魏公公出去寻找夏竦前来商量要事。 为什么找夏竦,夏竦这人办事机敏果断,身上却没有清流一派散发的酸腐之气,要是让范仲淹韩琦等人来办这种脏活,事情还没办,一听就能先把赵祯喷个狗血淋头。 后宫者讲究德才兼备,怎么能让一个戏子优伶占据?如何能服众,万一将来诞下一个皇子,岂不是储君是一个戏子所生?史家春秋笔法岂不大书特书! 夏竦最近心情极度郁闷,夏雪的事一拖再拖,现在整个汴京城稍微自己看得上的人家碰上红娘上门一提到夏家的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倒是一些歪瓜劣枣苍蝇似的天天围着仇富乱撞,打发了一拨又一拨,还是没完没了。 被吐蕃人烧掉的屋子重新又盖了起来,虽然不用他自己出钱,外面许印王林等一大堆商人员外想巴结他,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一间灶房竟然盖得跟座宫殿似的。 要是夏雪的亲事也能这么麻利就好了。 听得官家宣召,夏竦不敢耽误,火速赶往宫中。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却看到赵祯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坏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有朝中要事的样子。 赵祯以前不是很喜欢夏竦,因为夏竦这种人太过于圆滑世故,立场也不坚定,成天跟刘娥眉来演去,活脱脱的一个墙头草骑墙派。 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要用夏竦这样的人去干脏活,毕竟太老实,赵祯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他先是拉着夏竦好生安抚了一遍,询问家中的屋盖得如何,又拉了一会家常,关怀了一下夏竦的家庭情况,在得知夏竦一人鳏寡之时还流下了几滴清泪,痛呼夏竦是国之肱骨专心国事不近女色! 赵祯演技虽然不行,可是胜在地位超然,领导对下属的关心往往不用痕迹太重,只需要用一下力就能让投靠无门的手下感激涕零。 夏竦早年因为其他言官御史的各种诋毁自知在朝中的官声不咋嘀,因为西北战事失利的缘故还上了赵祯的黑名单,正苦于跟赵祯不来电没办法为赵祯效犬马之劳,不曾想赵祯竟然跟他这般掏心掏肺交线言深! 夏竦感动得那干涸的泪腺又焕发了生机,老泪纵横不要钱似的滚滚直下,肥胖的身子颤颤地就给赵祯扑的一下跪了下来。嘴时各种官家对下臣对滔滔江水,臣愿为官家肝脑涂之类的话飙个没完。 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七分真实加上三分演技,把赵祯也给着实感动了一番,君臣两人相见恨晚,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赵祯这时候才能理解为什么他老爹赵恒喜欢重用丁谓林特王钦若这些奸邪之人,因为这些人听话、好用!自己想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人家就能做到位,至于寇准那些人,虽然也能很能干,但是专门跟自己对着干,动不动就是先喷一顿,美其名日圣人之道! 两人的感情笼络完了,接下来就该干‘正经’事了。 赵祯先是说了一通后宫不睦的私事,大吐心中的苦水。皇后不是夏竦的‘自己’人,自然就站在赵祯一旁,嘴上不直接干预内宫的事,话里行间却对赵祯的遭遇大表同情。 接着很巧妙地就转移到赵祯出宫‘与民同乐’,夏竦竟然不知道赵祯还敢微服私访,听得腰板立时直了起来,心下却是大呼自己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赵祯说他的‘乐’,乐着乐着就说到了自己那天一时冲动,不小心把子樊楼的吕一姑娘给‘乐’了。。 讲到这里,赵祯几乎是声若蚊鸣,紧张得脸从耳朵红到脖子根,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竦,就等着夏竦的表情,要是他也反对这样的昏君之为,他就立马改口!只是夏竦的那眼睛实在太小,压根让人看不懂他心里的想法! 夏竦秒懂! 好不容易官家主动示好,拉近了与他的距离,这种话他是求神拜佛求不来的天大机缘,要是让贾朝昌那厮‘争取’过去了,那他就更要靠边站了,刘太后与赵祯家两边不讨好,以后如何开展工作! 有个顺口溜怎么讲的,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他干一件坏事,陪领导工作受累,不如陪他闲扯开会,陪他闲扯开会,不如陪他尽情一醉,陪他尽情一醉,不如陪他贪污受贿,陪他贪污受贿,不如给他安排女人睡。 夏竦一本正经地道:“后宫主坤位,坤位不宁则国之不宁。官家为国日以继夜地操劳本该多纳几位贤妃为官家排忧消遣,再者现在几位娘娘都没有为官家诞下皇子,更是国之大殇,于公于私官家之所作所为都是正确不过!” 赵祯一听是爽到了每一个毛孔中,想讨小老婆这种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事到了夏竦嘴里竟然关系到了社稷苍生,瞧瞧这家这政治觉悟与思想高度,这才是与联的思想高度契合的体已思想嘛! 以前谁骂夏竦是奸邪佞臣来着的,分明是污陷诋毁,夏竦忠君体国,做法更是深得联意,这等干臣得不到重用与亲近,污蔑之人是何居心! “那吕姑娘慧质兰心又才德兼备,与联只是相谈数言就大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哎。。” “官家保重龙体!” 赵祯起身急得在殿中踱来踱去,思娇之心昭然若揭,又是叹了一口气,远远地望着窗外道:“只可惜。。吕姑娘的身份。” 夏竦这时也怔住了,他倒是忘了一点,给皇帝搞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就是这些成分出身不好的姑娘得注意,万一这事让人查出来可是会出大事,搞不好将来谏官出来喷谏的时候他这个帮女人找女人的‘佞臣’也要倒霉。 不过好不容易碰上为官家‘卖力气’的机会,他不干的话贾朝昌那厮敢不敢干?夏竦用脚后跟想了一下也知道,官家要是喜欢贾那厮的母亲,他也会把老母献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算了,死就死了,搏一把! 夏竦身上的肥肉一颤,挺身而出道:“官家这有何难!此事交给臣下去做,臣下定给这位吕姑娘一个好名头,就怕日后朝中的这些诤臣闲言碎语。。” 赵祯一听夏竦拍着胸膛打保票这事能成,喜得他是眉开眼笑,老太后眼光果然毒辣,夏竦是个能办事的人,自己都没点开这个谜,他自己就能猜透自己的心思,省得自己还要拉下脸把话讲得那么直白! 赵祯拉着夏竦的手,拍着他的手好生安慰道:“卿只管放手大胆去做,联知道你的忠心,不必理会旁人的聒噪!” 夏竦低声在赵祯耳边将一整个方案说了出来,赵祯越听越喜嘴上连声道:“妙妙妙!此计大妙!爱卿放心,我这就写一道手谕与你,他日若是联有负与爱卿,你大可以拿出来骂我无道无义!” 夏竦要的就是这玩意,这太好不过,不过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为官家尽忠是臣下的本份,臣惶恐万万不敢!” 赵祯写的相当于是与夏竦的投名状,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做得好两个人一起痛快,要是搞咂了,那两个人都别想好过! 这事对于夏竦来说再是简单不过,只需要一番小的运作,加上赵祯的配合,可算是帮赵祯了了一桩大心事。 刘娥已老,不久之后就是赵祯主政的时代,到时候自己手头还有赵祯的手谕,不怕赵祯忘了自己今日的‘苦劳’! 第七百三十五章互相算计 夏竦一回夏府就让人把梁川给找来。 梁川屁颠屁颠地跑回夏府,本以为又有什么难缠的事,肯定不是夏雪的事就是吐蕃人的事,都不好处理。没想到这胖子心情无比激动地盼着自己回来,手不停地搓着,难道是有人送的什么礼物合他的意? “梁川老夫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了你与辛无病,以后天涯路远你想去哪便是自由身,老夫不会再束缚着你!” 夏竦本来留着梁川在身边就是为了搭上刘太后这条线,没想到刘太后没打通关节,倒是让官家给看上了,以后有了这棵擎天大树乘凉,刘太后是快要退场的人了,孰轻孰重夏竦还是拎得清的。 梁川也很意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老小子怎么转了性了,大发慈悲做菩萨了。 “大人,大小姐的婚事我没办法。。” “雪的事先搁在一旁。” “吐蕃人的事我也听说了,跟我真的没有干系。” 夏竦道:“果然跟你这小子有点关系,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老夫今天也不是与你计较这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比他亲生女儿的婚事更重要的事情! “大人。。” 夏竦收起脸上的喜悦,对着梁川道:“这事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你是第三个,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的话那你在中牟的那个庄子里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活不下去!” 此时的夏竦不仅没有笑脸,脸上还有一种霸道的狰狞,明摆着告诉梁川这不是开玩笑,做不好真的要让庄子里的人人头落地。 这胖子闹起来是有几分可笑,可是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可笑,梁川至今回忆起被夏竦吊起来虐打的日子还是心有余悸,脸上也收敛起嘻哈的神色。 “子樊楼有一位吕一姑娘得到了官家的青睐,你把吕姑娘接到寿州,寿州茶商陈敬修与我相交多年,你拿着我的手谕去,让他认下这位女儿,一个月后皇宫大内会开始选妃,你届时再护送着‘陈姑娘’进京选妃,事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夏竦见梁川听得惊奇,便解释道:“官家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但是这姑娘出身不好,皇家也不会同意一位戏子进宫为妃,这身份就需要变换一下,我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件事,手底下的人办事也没有你能干,只能派你去了!” 夏竦没等梁川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说道:“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若是这件事办砸了想必后果你是知道的,我会让你再体验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的相好还有庄子里的那些人可得跟你陪葬了!” 夏竦自然不可能让梁川搞砸他的这桩子事,老天爷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帮领导安排女人,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办妥,还能帮官家解什么忧排什么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竦的獠牙全亮了出来,梁川也不再装着端着,往旁边一坐,这么豪横的梁川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着实吓了一跳。 梁川道:“夏大人,话反正也说开了,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就想知道你把辛无病弄哪去了,是不是死了?” 夏竦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这样子也好,省得两人东遮西掩地,一点都不痛快。 “你当初打造的那支骑兵杀到党项人把战局搅得天昏地暗,老夫多番打听,本也以为是吐蕃人干的好事,只有他们有这种胆量,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骑兵,敢在党项人背后使刀子。” 梁川细细地听着。 “前几日吐蕃人来老夫府中放火,我就更坐实了这种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佐证。不过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哦不,应该是我想少了,丁谓那样的人眼界堪比天高的人都能一眼相中你这个人物,当初你给我提出的那狗屁平贼十策我就应该想到,你不是一个小角色。” 话又绕回了吐蕃与西北这个敏感的话题,梁川立时坐不住了,支起耳朵早想知道这个夏胖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夏竦道:“我当你与吐蕃人有勾结,这些人帮你出头,不曾想调查下来着实让人大为意外!” 梁川心中忐忑,夏竦这是明摆着摊牌,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底牌让他给瞧见了! 虽说自己手中有钱,要拉起一支队伍也容易,可到了夏竦这级别的人眼中这一丁点的实力跟地上的蝼蚁差不多!一份折子上去参自己,朝廷分分钟就能用大军碾压,副宰相不是村委会副主任,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昏暗的房间,阴影笼罩在夏竦那横肉抖擞的老脸上,肉堆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摇曳的烛火让气氛不住地紧张,梁川怎么也想不到摊牌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 梁川这时只能自己认怂,卖了一个乖道:“大人哪能啊,我怎么也是晓得孔孟忠君民族大义之道的人好吧,怎么可能做那种汉奸走狗背叛国家民族的丑事!” 夏竦道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若敢通敌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梁川道:“那大人这是。。” 夏竦幽幽地道:“狄青是个人才。” 一个名字梁川的心头马上就缩了起来!夏竦竟然连狄青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也察到了,那就是意味着关靖铁骑也暴露了! 梁川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从手心渗了出来,骨骼咯咯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真想一拳上去打死这个死胖子,大不了潜逃海外! “庞籍是我在黄州一手提拔起来的司理参军,治军甚严在延州严阵以待李元昊,倒也是等来了一队铁鹞子,只是不是西贼竟是狄青我这大宋的优秀将才!那三千人马一到了延州庞籍就火速报与了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汴京派出去的禁军,一查之下汴京洋并没有军队走动。” 夏竦看着梁川眼睛豁然睁开,一道精光暴射出来:“当初李元昊那具尸首是真的?” 事到如今梁川也不再隐瞒,既没有表态也没有否认,多说只是无益。 夏竦心中了然,痛苦地又闭上了他的小眼睛,心中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奔出来,肉手在胸口捣了几下,好似错过了一张巨额的彩票一般,恨不能将一切推倒重来。 当时的环境已经是骑马难下,就算那具尸体真是李元昊的,不要说大宋不相信,就是西夏自己也不会承认,而且探子也去查探过了,李元昊还稳坐在西夏皇宫中日夜笙歌好不快活,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朝廷想要与西夏和谈,断不会让自己再搞夭蛾子,西夏人想稳住乱局,只能当李元昊的尸体是哪里捡来的,横竖这份功劳都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那现在的李元昊是何人?” 梁川道:“那只是不知道是去何处找来的羊倌,大人不觉得西北一战以后李元昊性情大变,也再没有掀起什么战事,按他的风格辽国打不过就打大宋,大宋打不过就打吐蕃,总得捡一个软柿子来捏一捏显示一下自己的威望!” “这事多说无益,我且问你,那支铁鹞子是你的私军?” 梁川不敢再托大,连忙起身朝夏竦行了一个礼道:“此言差矣,我梁川也是蒙夏大人提携才得由配军转为都监,那狄青只是我帐下的一员小将,自然也是大人一手打造出来的西军,我们对大人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这句话说得夏竦是爽到了心坎里,这不是纳投名状找靠山寻站队是什么,梁川这样的人难怪丁谓这么重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拉出这么剽悍的一支队伍,要是放到外面将有如何一番作为! 他才不信梁川有造反之类的本事,朝廷禁军八十万,灭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高兴的是这么一股子势力能为自己所用! 大宋的文官极度仇视武将,武人桀骜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一但形成了气势就不把他们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们讨厌的是不听自己调遣的武将,要是这些武将能为自己卖命,他们是求之不得,要知道朝外有人给自己撑腰,那在朝中自己的底气就会大上三分,凡事不行让自己的军队上,要办什么事办不成? 张居正手下还有一个戚继光,没有戚继光他的边患能解决得那么快?他能把精力专心用在打击朝廷那些异已,专心推行他的新政? 夏竦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有自己的心腹。 离了西北,朝廷立刻就着手分化他的西军,这也是为什么把他两个副手范仲淹还有韩琦故意扔到枢密院的缘故,西军以后跟他的瓜葛就少了! 更不要说贾朝昌那个阉党时不时就拿自己西军的身份出来说事,就是忌惮自己背后的这股强大的势力。自己能上参知政事的这个位置,也是形势使然,要是自己这个经略使没有升官,那不是全盘否定了西军的功劳? 夏竦带兵出身,早于军队的重要性认识得比其他人更透彻! 他敲打着梁川道:“私蓄兵勇。。可是死罪!” 梁川单膝拜倒在夏竦的座前,带着哭腔道:“大人救我!” 夏竦满意地拍拍梁川的头顶,就像老子那些慈爱,带着一骨让人齿冷的笑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下属,你犯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们都是尽忠于官家的人,为的自然是官家!” 大抵这世上的所谓忠臣都是打着为君为民的幌子,大部分则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这个把柄对梁川来说太致命了,拥兵自重养兵谋反几乎是所有帝王与统治者的禁忌,越雷池的没有好下场。 夏竦很满意梁川这种被人捏住死穴的样子,以前的梁川背后有自己军队给他撑腰,谁都不认在眼里,现在也有害怕的时候,看得夏竦是浑身舒坦! “明日你即刻着手带着吕一去寿州,这事务必要办得干净利落!” 收服梁川的夏竦好似战场上打了一场大胜仗,肥胖的身子倚着太师椅,嘴里啜着茶水整个人突然间就放松了下来,这几日是因祸得福,好运接二连三与他相交,实在让他心情舒畅! 梁川将头压得低低地,不让夏竦看见他的表情道:“小人斗胆向大人讨要一彪军马。” 夏竦想也没想就道:“哪支军马?” “天武军,小人就要两人随行,一个孙叔博一个梁师广!” 夏竦治军也算在朝中出名,许多将校都出自他的手笔。这两人他却闻所未闻,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否则断不至于听也没听过。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现在是天武军中的边缘人物,加上安黄两人,四个人混在一起那是神憎鬼厌的角色,偏偏四人又是身怀绝技的人物,这种人不听自己的话哪个长官都不喜欢,不能升迁就算了,在军中还要受排挤。 安黄两人的功夫梁川已经见识到了,现在也把人挖到了自己的医堂中去做诊。而且这几天詹之荣跟自己不停地汇报着两人的医术,群众的反响极为热烈,本是御医级别的人物,望闻问切信手拈来,奇闻怪病也是轻车熟路,附近的居民本以为这新药房新开规模又大,收费一定极贵,一进看病方知来之恨晚,梁川也知道让两人坐堂问诊实在有些屈才了。 这两人不提,梁师广的那一手神射梁川看得眼睛都馋了,这人才放在军营里吃狗肉还不如跟着自己外面大鱼大肉! 夏竦以为他在算计梁川,他哪里会知道梁川也在一直算计着他! 梁川打算远离汴京,却不想跟汴京断得一清二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摆得平的,进入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规矩,比如官场比如人情世故。 夏竦既然知道了梁川手里有兵,他也有意拉笼自己,自己既然投靠了他,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将来东窗事发夏竦也没得好果子吃!这样的结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遍朝中诸臣,能办事的一般看不上梁川,清流诤臣不屑与梁川为伍,能看得上梁川的一般办不了什么大事,说话没有多少份量。 夏竦这种人最合梁川的胃口。治国理政有水平,办事有方法有点子,最主要的就是不是脑子里装石头的一根筋,灵活能变通,占着帝国最高的几个位置敢收钱也能办事,不投靠这样的人去找什么人? 夏竦要是注意到这时梁川的表情就留一个心眼,两个人实际就是在互相算计互相利用,只是明面上夏竦占上风,实际上梁川的好处更多! “这事好办,你得我手谕前去枢密院讨人,不要找韩琦那厮,范希文这人只要是不纲上线的事他都会通融,你们两人在固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演去,相信肯松口,要是不行就把手谕给杨崇勋那厮!” 梁川大喜,脸上的表情还没露出来夏竦就立即打断了梁川的话道:“等等,这事不成,要是调动禁军的话这事就暴露了,钱将来免不了惹得龙颜大怒,我看还是你自己去召集人马,禁军当中你就想要那两个人?” 梁川一咬牙,那些歪瓜劣枣的禁军要来也没用,他是配军现在也没有军职更管不了这些大爷,能讨到梁孙两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大人!这两人在天武军中精明强干,小人的那些手下又早早地就回了清源,身边无人可用,此去寿州要是有他们两人相伴,相信定能马到功成!” 第七百三十六章算计人才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嘴馋下场可让他们后悔得不行。 王德用咬牙着在天武军内放出话,孙梁两人是他的眼中钉,谁敢替他们撑腰说话就是与他过不去。 军队也有军队的规矩,挥指使王德用在这一亩三分地说话比官家还好使,让你去死你就甭想活,活生生的人也能给你整倒下。 梁师广被分配到伙头军,每天背上就扛着一口大铁锅,又厚又沉,腰里还得别着瓢盆,别人扛一袋米他扛三袋,肉吃不上就算了,煮得粥饭不如意,天天还得挨骂。 孙叔博更惨,梁师广好歹还能背口锅,他就天天扛着一把大粪勺子,天武军每天排泄的粪便不计其数,可别小看了茅厕,一不留神就能引起瘟疫,战斗减员相当可怕。、 而且粪便这东西可不是菜农浇地用的那么简单,这东西攻城战的时候往往储备在城墙上,然后加入其他毒物秽、物在铁锅中熬煮,煮出来的东西就不再叫是粪便,而是叫金汁!金汁顺着城墙浇到身上轻则皮肤溃烂,重则中毒身亡,威力相当的可怕。 孙叔博本来身材就不高,现在成天担着两桶大粪就跟武大郎似的,身上一股子的骚臭味是人见人怕神憎鬼厌,他也不想往人群里扎,也就两个人偶尔说说话,不用说他们两个边缘人的身份,就是王德用放话了,也没人敢跟他们来往。 这天,夏竦‘特意’找赵祯讨了一道圣旨,说来视察一下天武捧日两军,武人位低,得知参知政事来犒军那是求之不得,鞍前马后恨不能提裤拿靴。 王德用‘差点’成为夏竦的女婿,夏竦地位尊崇,虽然他女儿不怎么样,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先娶回家,再纳几个娇滴滴的偏房弥补一下亏欠不是一样。 原来红娘说得好好的一门亲事也不知道如何就没有了下文,这次得知夏竦要再来天武军视察,王德用是激动得花枝乱颤,率军出迎三十里,就为了给足夏竦面子。 王德用天真而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夏竦这是卖了一个天大的关子,然后又要给足他这个未来女婿的面子,这才带人来巡视一番,这出戏实在演得到位! 夏竦自打回了汴京,没几日就在京圈里听到了各种关于王德用这个风流大少的名头,还有一个赵宗谔已经让包拯给砍了,这两人五毒俱全专门祸害良家妇女,红娘这些无良的媒人自然是拔高了这厮的身价,夏竦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去遭这个罪。 他要是知道王德用的自以为是一定会笑出声,今天的巡视为的只是赵祯的幸福大事,可不关他王德用卵事。 来之前他早打听了,梁川要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伙夫一个是挑粪的,也不知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这么两个人,还是非他们不可,换别人都不成! 他才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拉下脸去找枢密院的人要人,便自己想了一个办法。。 天武军旌旗猎猎,王德用吩咐所有人把甲胄擦得都能当成碗来用程度,所有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纵列分明鲜衣亮甲,难得的天子亲军把最雄壮的一面展示给了夏竦。 另一面又吩咐伙头军还有洁厕队等灰头土脸的‘边缘人士’给我藏好了,要是一会折了他天武的气势,王德用只撂下四个字:定斩不饶! 天武军中早有传言王德用已是当今夏相公钦定的贤婿,如今果真老丈人来看女婿的成绩,谁敢坏了王德用的好事,个个擦亮了眼睛挺直了腰板,生怕一个黄瓜的焉脸惹得王德用生气,拿他们开刀祭旗以正军威!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夏竦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要来找他‘麻烦’? 夏竦带着人沿着三军依次巡视过去,这次摸摸刀枪,那边扯扯铁甲,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这器械兵刃如何,然后对行军排列又指出了几点不足。被拉扯几下的小卒们个个感觉信心爆棚荣誉感十足。 往日的文官相公们来到军营可是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道道,他们也就客套几句官话,然后跑得比马还快。早闻夏相公在西军中治军尤严,动不动就杀人立威,行伍出身的相公果然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比他们王指挥使还专业,岂能让人不服! 最后夏竦那胖硕的身子还架起弩发上一两箭,引得三军喝彩全军鼓舞!引得王德用更是脸上有光,跟在夏竦的屁股后面连声喝彩! “大人威武!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实在是我等晚辈的楷模,小人早有上阵杀敌之心,奈何西贼在大人兵锋所向之下土崩瓦解之快,实在让末将心憾不已!” “王将军无需自谦,将军少年英雄是我朝的青年才俊,本相此番前来是奉了圣意,西贼虽定但夷武不能废弛!看到将军的作为本相也好回去跟圣上禀明!” 夏竦将王德用一通乱夸,说得王德用是心花怒放,嘴上各种不要脸的话都蹦了出来,什么相公英明,相公忠君体国,就是夏竦皮厚如墙的人听了也是浑身鸡皮疙瘩。 他是喜欢套路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同性相斥,看到王德用更是庆幸当初没有贪他老爹王超鲁国公的爵位把女儿给嫁了过去,现在是看王德用一点心理愧疚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天武军被他搞得花架子是有了,可是没有一点精气神,更是一帮临时搭台子唱戏的武生,西军就是伙头军上阵都能把这些人打趴下! 吹捧归吹捧,正事还得干! 夏竦为了赵祯的‘性福’是真的做得出来,低声对王德用问道:“今天出门身子有点不爽利,你们营的茅厕在哪里?” 王德用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这夏竦果真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了,否则这种事打个地方解决一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当即,王德用麻利地给夏竦指了方向,夏竦往茅厕而去,不多时竟然传出了一声怪叫。 王德用近前一看,只见夏竦倒坐在地上,脚上被一摊粪污给溅到,一个挑粪的军士害怕地瘫坐在地上,两个粪桶在地上打转。 今天王德用出营前早交待了,谁坏了他的事就要谁的命,他想着全军的人都出军去了,相公们也不会来这茅坑方便,不妨事,谁知刚刚走得好好的,地上也没有石头杂草,突然就被绊了一脚,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紫袍的胖子! 完了。。 王德用倒也会办事,立刻喝退了左右人!如丧考妣地扶起夏竦,立即叫人把那挑粪的军卒给拖了下去! 好不容易各个环节都做到位了,就这个粪坑坏了自己的大事! 王德用想杀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赔笑把夏竦给扶了起来:“末将该死!末将治军不力,下人冲撞大人。。” 夏竦摆摆手道:“不妨事,给我找个营帐我换身衣物,这。。” 王德用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看我这事办的,快快。。” 夏竦好生安慰他道:“不妨事,快让我找个地方。。” 夏竦心里在问侯王德用,你奶奶的,老子要不是为了官家的大事犯得着这么下作,连清名都不要了,你小子要是敢给老子传出去,这事跟你小子没完! 王德用让人把自己的大帐清了出来,给了夏竦备了一身戎装,更贴合他这次来军营犒军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严令各人不得乱说,要是听到一丝风声,还是定斩不饶! 王德用又立即备了一桌酒菜,全是从汴京城里买的好菜,然后拉到营中的伙头军中自己烹制,用鸡油蒸了一碗小米饭,宰了一头肥羊,还有一些燕窝银耳之类的滋补品,润润燥!烤了几只鸡,里面全是杏仁榛子,味道在帐子外都挡不住。 夏竦早换完衣服,看着军卒搬进营帐的美食心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抻抻手,营中的军服都是瘦子穿的,行军打仗吃的跟牛一样,还要每天操练,能有胖子就见鬼了,夏竦提起筷子问道: “这菜都是营里做的?” “正是!大人尝尝是否合口味!” 夏竦夹了一块杏仁放嘴里道:“本官在军中一向与士卒同吃同睡,同感行军之不易,这次来也多次交待一定要吃点灶饭就行,你深得我心啊!” 王德用用心良苦,整桌菜都不是军营里找得到的,就这一碗小米饭放到桌上是做样子看的,烹制的时候还是用鸡油去蒸的,不然就是他都吃不下去! 看着夏竦那油腻的大嘴嚼个不停,王德用心中腹诽,同吃同睡个屁,外面吃的小米狗都咽不下去,你夏竦吃小米能吃出这副德性? 一桌地硬菜愣是让夏竦风卷残消灭得干干净净,看得王德用是目瞪口呆,夏竦连声称道天武军这‘暖军工程’做得不错,后勤保障做得相当到位,只有这样才能打造一支胜利之师,俨然忘了刚刚被粪污的糟心事!王德用在一旁也是听得转怒为喜,这大爷总算是伺侯好了! 夏竦最后这才捧起军碗开始吃那小米饭,米饭用鸡油润过,简单而不简约,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滋味十足!王德用看夏竦吃得起劲,跟在旁边脸都笑开了花。 突然,夏竦脸色骤变,跟吃到一口污粪一样,脸由红变转青,王德用看得心一突,心中有苦是不敢说,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夏竦把饭吐到手,一团粟米全部是血,王德王差点哭出来,这些狗、娘养的伙头军,淘米也他妈的不淘净咯,米里给掺了砂子! 夏竦把碗往桌上一砸,气得摔门而出!王德用两眼一黑,立时晕死了过去! 王德用醒来,左右一脸关切,只问道:“夏大人呢?” “早走了!” 王德用胸口剧疼地道:“你们怎么不拉着点,我晕了多久?” 左右不敢说,只是轻声道:“这是夏大人只怕是动了真怒,在咱们天武军又让人粪水给溅到,又在咱饭中吃到了砂子,差点把牙也崩了,一路上那脸臭得比阎王爷还难看,扬言要。。” 王德用急问道:“要怎的?” 左右哑口不敢乱讲话,王德用乱拳打着左右:“哑了?快说啊!” “夏大人要上朝去参将军,说将军驭下不严!” 王德用万念俱灰,本来一出好好的巴结剧愣是演砸了,武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哪里禁得起他们这些相公参劾? 左右底下人道:“将军,人我们已经绑来了,怎么处置!” 王德用眼中血丝爆涨,额头的青筋几乎快涨了出来道:“还他娘怎么处置,拉出去给我剁成碎泥,喂猪!” 两个倒霉的人被拉了上来,已经被打个半死,一见了王德用纷纷喊叫道:“将军饶命啊,自己人啊!” 左右一看纷纷退出帐外,帐中只留下一名将校,正是王德用的亲信,亲信指着伙头军道:“将军,这厮犯了浑,可是看在小人的面上。。” 王德用一看,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伙夫正是这人的大舅哥,平时在汴京城游手好闲,成天犯事,他给寻了一个差事就到天武军领份饷,伙头军每天柴米油盐,用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双手一沾满满是油水,也算有个正经的去处,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天武军里可有不少的关系户,当初自己还收了这小子两千贯钱,这样把他砍了有些不厚道! 再看了一眼那个挑粪的,王德用还没说话他就自己喊天抢地地道:“将军莫不忘了小人,可是我那银钏妹子可是夜夜陪将军。。” 王德用又想起来了,这厮把自己妹子送给自己当个外室,让他进天武军来挑粪本来已经有些对不住他,要是再把他给砍了,回头怎么跟银钏那骚娘们交待。。 想来有些头大,军中都是关系户,这个不好打那个不好砍,这下好了又得罪了夏竦,王德用悲愤加交,看着两个人又不好动手,亲信看出王德用的心事,凑近在他耳边道:“大人,何不来个移花接木!” 王德用眼睛一亮道:“如何个接木法!” 亲信谄媚地道:“梁师广现在正在伙头军,孙叔博正好在挑粪,这两人屡屡在军中与将军作对,何不把两人推出去砍了,军中也没人敢替这两死鬼出头!” 王德用一拍大腿道:“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把这两个鸟人给忘了!” 为了杀鸡敬猴,王德用先把两人提到校场中间,五花大绑起来。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早闻今天王德用冲撞了夏竦,这是要拿两人出气,被绑到校场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早知有今日的下场,只恨没有跟安黄两个老鬼一样聪明,跑得快一些。 “你等今日可有话说!” “死则死耳,有何话讲!” 军中要搞死搞残一个人实在容易,挑拨一下,一句话就能安中军中妄言的由头,轻则军杖伺侯,重则人头落地,两人从军多年早就视死如归,加上得罪王德用多次,没什么好再说了。 整个天武军静寂无声,果然大家都知道这次有人要倒霉,只是王德用太狠,直接拉两个人出来垫背,竟没有一个人敢替梁孙二人打抱不平! 王德用很满意这种效果,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冲撞夏大人,人头我先寄下,待夏大人禀明圣上以后再做决断,来人啊,先给我各打五十军棍!” 第七百三十七章顺风镖局 “早跟你们说了,梁先生不是凡人,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能跟着他是你们的造化,看看现在好了,想挑粪还让人给打得半死不活,接下来还要被分配到寿州那个鬼地方!” 黄书记直言不讳戏骂着孙叔博,孙叔博憋着一吐子的怨气,嘴里骂骂咧咧不停,他是当了半辈子的大头丘八,实在没有别的去处。 梁师广安静地坐着,让安逸生给他背后上药,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两人都是军汉出身,体格强壮,不过五十军棍不是儿戏,也让两人去了大半条命。 寿州在山东,隋开皇九年改扬置寿,李逵当知县的那个寿张县。脚程倒不是很远,只是因为莫虚有罪名被发配到这种地方,谅谁的内心都会不舒服。 夏竦那天并没有吃到砂子,相反一顿大餐是吃得肚圆腹饱的,最后为了赚王德用,把自己的嘴皮咬破,裹了一口血水,又坑了王德用一把。 夏竦回汴京后就狠狠地参了王德用一把,王德用也是自领其罪,二一推作五,把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个冤鬼给推了出来,然后狠狠整顿了一番军纪,算是给了朝廷一个交待。 梁川也被发配到西军,运气好碰上夏竦给他提拔为军官,后来舍了官职离了西北,否则那地方一呆基本就是一辈子。 两人只能无奈,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大宋朝队不能呆,配军更不能呆,就是别人干苦活累活的奴役,比骡马还不如。 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师出有名! 梁川带着石头在紫禁城边上又盘下了一个店面,立起了一块旌旗,上面手书着四个大字——顺风镖局! 物流的重要性在哪个朝代都无需赘言,秦皇开驰道隋炀通运河,为的还不就是物件流通的效率!古代也有驿站,但是官道上的驿站一般是官驿,只为皇家传递文书,老百姓用不上。 谁家没有一些家书衣物钱货想要运送,连艺娘都看到了物流的重要性,大宋朝的商品经济如此蓬勃,对物流的需要更是旺盛! 石头一直喊着叫着让梁川带着他去重新开始一门新的生意,梁川思来想去,正好借着此去寿州这个机会,让他真正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梁川不想在汴京城开万达商会,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根,不多久就会离开,不好经营,但是镖局不一样,将来镖行天下,几个主要的大城市至少都要有镖点,汴京城的镖点更是必不可少! 顺风镖局是天下第一家! 镖字左金右票,保人钱财就是创立的宗旨。从山西镖行史的记载来看,第一家真正的镖行清朝才出现,明万历年间有一种叫打行的组织,由武夫组成,专门给保驾护航,差不多类似于镖行,不过那差不多是四百年以后的产物了! 顺风镖局的四个大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汴河大街一天比一天热闹,什么新奇的事物一件一件层出不穷,先是紫禁城,唱着天下未见的新词曲目,然后又一家善堂一般的药房,里面的大夫医术精湛药价低廉,同样的药材在这药房中出去的都说品质要比其他的地方高出一筹!极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还没有正式营业就在汴京城里打出了名堂! 现在又是这家镖局,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机构! 就连石头也是惊奇不已,他生意做的不少,梁川跟他讲这个镖局不卖物品,只卖服务! 天底下还有卖服务的!商业还不够发达,他们当然意识不到这中间的利润,眼下只有自己一家做物流,做得大做得成熟,市场的潜力是无比巨大的! “三哥,镖局?能赚钱吗?” 梁川看着四个大字陷入了无限的暇想,当初电商与物流兴起的时候,许多人都怀疑是一场诈骗,直到自己买的货物从千里之外送到了自己的手中,中国的老百姓才开始相信这种新兴的购物方式,也正是这种新型的购物方式创造了数个中国首富,石头问这种方式能不能赚钱,当然能赚钱! 封建时代的一个特征就是封闭,有的人一生甚至连自己的村子都没有离开过。但是见过世面的人往往可以利用信息的不平等,把南方的丝绸卖到北方,把北方的药材瓷器卖到南方。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少去赚这种辛苦钱,因为离开了城镇,野外的风险系数实在太大,社会并不太平,抢劫拦道的人不比野兽来得少! 有钱人不会亲力亲为,送镖护镖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有极大的用处!特别是在汴京百家居民的这种大城市,光本地的生意就有无数行情! 梁川笑而不答。 石头道:“是我傻了,三哥你一向是不出手则矣,出手就是大手笔,这门生意真的就给我做?” 梁川道:“这门生意给别人做我还不放心,做得好这就是一重器,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石头道:“什么用场?” “将来你就知道!” 顺风镖局门前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着笔纸,左右两边还摆着放十八般兵器,地上掷着两块石锁,样子一块约有一百八十斤左右,梁川自己掂了掂,有点份量。 又让紫禁城的女婢们出场助阵,在顺风镖局门前摆开阵仗,十足地吸引眼球,紫禁城的姑娘在金瑶的调教之下,现在个个出落得标致而有规矩。 姑娘们一出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汴京城的百姓早就知道紫禁城的玩法花样极多,里面的姑娘又是个个赛西施比貂蝉,今日一看所有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姑娘们穿的旗袍,把身段都展示了出来,馋得人眼睛生疼! 姑娘们手个举着个大牌子,上面手书两个隶书大字:招聘! 地上摆放着如此之多的兵器,众人一看,有点像摆擂打拳的意思!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汴河大街又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的全是围观的百姓,汴河开封,不少人还驾着小舟堵在汴河上围观! “贵宝号招募什么人手?” 好事的汴京居民没等好事落到旁人头上,围观的人急不可待地就先问了起来。 “小店招收各路英雄豪杰,你要你有身手,都可以来小店应聘,十八般武艺只要你能把人打趴下就行!” “原来招的是打手!” 梁川笑着一个个回应道:“非也,打手那是官府打击的凶徒,我们小店招的叫镖师,平时负责保送货物钱财走南闯北!” “那你们这是设了个擂台咯?”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时间紧迫,小店招的镖师不必要求武功第一,能服从安排有组织纪律即可!” “待遇如何!” “这是刀头上舔血的行当,自然价钱比其他行业要高!” “那你看我成不!” 一个壮汉立刻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扎了一个马步,束紧了自己的衣裤,口中嘿了一声,涨红了脸把地上的石锁扯了起来!边上围观的百姓顿时纷纷喝彩! 梁川也跟着喝彩道:“壮士好力气!” 这壮汉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那石锁重达一百八十斤,舞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人群里又有一男子闪了出来:“这又有何难!”他一出场马步都不用扎,一手就提起了另一只石锁,不止是抡,还能往天上抛做出各种动作,引得人群中喝彩的声音更甚! 石头最喜欢热闹,江湖中的各种豪杰也喜欢结交,没想到赚钱还能把这些人吸纳到他自己麾下,更是求之不得! “三哥,咱们找镖师什么标准?总不能能抡起这块石锁的人咱都要吧?” 梁川也是看得入神:“自然不能什么人都要,咱们的考核第一项就是力气,能打架的一般力气也大,一力降十会。第二样就是品行了,咱们押镖的生意往往护送的都是金银珠宝,要是自己的人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那咱们的生意就做不成,招牌更容易砸了!” “那怎么办?” “我的想法是就照当初招收天雄军的那个标准来招人,不要功夫特别高的,那样咱们控制不住。而且总镖头的人选我也有了,我那义兄弟秦京与尉迟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西夏的大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应该能胜任这工作!” 石头先是一喜又是一忧道:“秦大哥与尉迟大哥两人固然是猛将,可是他们现在远在清源,如何能马上走马上任?” “我现下就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必担心!”梁川扬起嘴角朝石头神秘地笑了一笑。 要是天雄军在自己身边那完全不用再去社会招这些闲杂人等,换一身服装立即就可以当镖师用,只可惜夏竦催促得紧,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半年了! 招聘会开展得很快,有了紫禁城这个金字招牌,人们都知道梁川的背景极为强大,不怕这东家赖了自己的工钱。 梁川现在跟着夏竦,有了这一层背景,按他们说的以后去江湖上行走,谁敢不给三分面子,要是敢闹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夏竦一纸文书发到地方去,当地的官府不得把闹事的劫匪铲除干净? 招收镖师跟银行招收押送运钞车的保安一样。 招收的镖师最低的标准就是拎起一块石锁,这样的标准一共有一百多人进入第二轮的面试。第二轮面试也很简单,梁川与石头坐堂询问问题,嘴巴特别能讲的无一例外全让梁川给开除了,与天雄军一样,队伍要保持向心力就不敢去要那些太聪明的人。 聪明人办事固然有方法,但是押镖这行当讲究的是忠诚与牢靠而不是小聪明!老实人得了自己的好处不会对不起镖局,更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忠诚度也能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点就是查询一下是否有前科,身上是否有纹身或是大面积的伤疤。 前科去开封府查询,使了一点小钱,里面的小吏就把几个人资料拿了出来,至于纹身与伤疤就更简单了,把身上的衣物一脱就明了,但凡是喜欢闹事的也不能从事这行业。 第四点,在汴京城本地要有家室,有了家室就有一份保障,出了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国人喜欢连坐,如果一个人连家室也能放得下,那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镖行有镖行的规定,陆路三规:不住新店不住易主店不住娼店,水路三规:昼寝夜醒人不离船忌讳妇人,客镖三忌:忌问囊中何处,忌与雇主私谈,忌中途讨赏。 做镖局这一行,招牌十分重要,要树立起一个招牌更是千难万难,如果对下面的镖师约束不严,出了一次问题,可能在这一行就再难立足下去。 当然镖师的工钱也比禁军里面的人要高出一分,同样是刀头上舔血用命换来的。 大宋的禁军一月的俸钱差不多是六百钱加两石米,折算起来差不多是三千钱左右,这样的钱虽然在汴京没办法大富大贵,但是立身是足够了。碰上米价行情不好的年节,两石米亏得是血淋淋,真只能扛回家自己吃,否则大部分的禁军将士都会选择直接拿钱,钱到口袋方得心安! 梁川的手笔自然是别人无法比的,一出手就是五千钱,直接发的现金,让这群刀口舔血的镖师们不用去担心米价的汇率,而且月初结算,概不拖欠! 梁川抛出的红利不止是这些! 只要进了顺风镖局,以后每年算工龄!一年月工资加一百钱,相当于多干一年就多一贯钱的工资!只要能干到六十岁退休,老镖师不用行镖,每个月也能拿三千钱的月薪!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奶奶的,汴京城所有人大呼这主家拿钱不当回事! 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劳力!伙计老了以的就是开除,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谁会把老人当一回事?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东家能善待老去的兄弟,谁不愿意替他卖命! 梁川的糖衣炮弹可不单单只有一发,钱到位了社会关怀也要跟着到位。 门口的那块招聘的牌子上面福利待遇下面写着三个大字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有医保! 石头都对这个词感到新奇! 古代最怕的就是受伤和生病,这两样往往只要轻轻占了一样小命就可能不保。看病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病了一般就丧失了劳动能力,但是药不能停啊,死亡率高往往就是因为病了以后经济没有保障。 押镖是在刀头上舔血的活,要是碰上狠上受伤挂彩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要他们自己拿钱出来再治疗伤病,那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梁川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边上就有自己家的药房,还有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为自己的镖师谋一点福利不行吗? 这一系的福利待遇开出来马上就搏得了所有有心来顺风镖局应聘的镖师的好感!相比这下,这样的待遇就是禁军之中也不曾有! 举起石锁的一百多号人,梁川是筛了一批一又一批,水平直线上升,不仅身负巨力,还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绝活,使得了枪棒,一大堆人让梁川左右筛选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号人,个个龙精虎猛,进入禁军都有希望。梁川也有问过,军队太过于约束,这种私人的镖局想做就做,哪天不想干了也能全身而退。 五十个人只在镖局里集训了一天,梁川给他们配发了称手的武器,然后又跟他讲了押镖路上的各种注意事项。五十号镖师个个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既然谋人家一碗饭吃个个也是极为尽职,梁川只讲一遍,个个就听了进去。 顺风镖局的第一镖也来得相当快,寿州有一位做茶商的陈老板,家中的女眷想要送来汴京安家,自从高邮起了兵乱,附近几个州县都不太平,女眷的身份特殊,一但出了乱子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陈老板托人到汴京城打听了一番,听得城里新开了一家顺风镖局,专门做保驾护镖的营生,因此就问上了门。 给的酬金相当的丰厚,足有一万贯,任务也很简单,把陈老板的女儿从寿州接到汴京就算完成了任务!陈老板的管事带着女儿已经先到汴京城。 这管事真是陈老板的管事,女儿就不是管事的女儿了,女儿不是别人,正是夏竦正欲移花接木的吕一。 临行前,梁川让耶律重光把自己的钱拿一大箱去金行里换成金瓜子,满满当当的一个大袋子,打开后里面全是饱满的小瓜子,看得梁川自己都馋了。 金瓜子一个差不多小一两,换成钱就是十贯左右!小小的一枚金瓜子就能顶镖师风里来雨里去两个月的工钱!只需要一小袋,放在身上也方便,总不能带着几十贯钱,裤头都要被坠下来了。 镖师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一路上好好表现一番,为郑东家挣得头筹开门红,叫着嚷着要好好替梁川挣得一番头脸。五十号镖师加上梁川与石头,登上了夏德海的宝船,顺着运河往山东而去。 如此大的宝船众人都没坐过,登上船碰上城管大队罗宪等人,更是心头一凛,这队人虽然人数少,可是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杀气让镖师们都离得远远的! 船舱中,梁川与吕一相视一笑,梁川站着吕一坐着。 “命运弄人。” 吕一起身朝进舱的梁川深深行了一福道:“恩公别来无恙,命运弄我,非弄他人。” “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只是我的运气比你好一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条路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再走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吕一泪光闪闪地道:“多次承蒙恩公搭救,人各有命,小女天生不详,连生身之父也弃我如同蔽履,这世上本无我眷念的东西,可是现在又与恩公起了渊源,我不想害了恩公!” 吕一现在才说服自己那天与自己一宿姻缘的真是赵祯,而且赵祯已经安排好一切,让夏竦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最让她意外的是,一路陪同的竟然是自己的恩公梁川。 她早知道梁川这些年已经今非昔比,现在的梁川也算是汴京城里的风云人物,经历过丁谓的反乱还能屹立不倒东山再起,朝中有几人能有这本事? 连现在坐的这宝船也是梁川的,梁川当然有本事带她走,可是天下都是官家的,公然把自己带走,等于是往赵祯脸上打了一巴掌,那不是害了恩公? “你害不了我,我也不会害你,有些事你必须想清楚,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第七百三十八章水泊梁山 这趟镖走的是水路,不是走泗水而是先广济河然后再北上经定陶进入北清河,往梁山泊而去,运气好能一直到达北京,也就是大名府,可惜没机会去这个向往的圣地走一圈。 为人民服务过的人,谁不想去天安门前敬个礼?可惜现在天安门也没有,大名府也只是北方一个州府所在,还没有成为经济政治文化的国之中枢。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王德用被夏竦参了一把之后,两人被刀子架在脖子上赶着上架,简单让黄书记给治了一下外伤,就被天武军的将士自己押解着,送往寿州去服苦役。 时间比梁川早了几天,梁川带着五十个镖师出来押镖,倒不如说是出来春游,既没有钱财也没有镖客,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宝船行驶在运河之上,初到连行十余日,总算到了山东地力界。 石头以前从未听说过镖局这种行业,一行人风风火火浩浩荡荡出行,根本不像是出来公干,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这么大的宝船光有一群大老爷们,怎么不带几个姑娘出来? 而且一来就是远行山东,有这个功夫,要是运一点粮食药材去这些地方卖,赚的何止一万贯? 梁川却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你当别人不知道运粮来贩?这运河上打货的税你知道抽多少吗? 太祖武德皇帝设立天下十五路,山东属于京东路,到熙宁年间,又将京东路一分为二,东路治所在应天府,也就是南京。现在的治所在宋州,也就是大宋的龙兴之地,差不多是当今的河南商丘。 济州境内的水道突然变窄,河道内水位变浅,两岸的水草丛生,相较于泗水河壮阔浩渺的河道,这里更像是一条天然而无人打理即将淤塞的野水沟。 怎么说这里也是往来京东路与汴京城的重要枢纽,这景象完全不一样!再看两岸百姓的民宅田亩,荒芜的荒芜,破败的破败,地头的农民衣着凋敝,目兴呆滞,看着梁川硕大的宝船有些不知所措。 漕船他们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船他们却见所未见。 此地古为齐鲁大地,自古以为就是鱼盐膏腴之地,兵家夺天下这里更是必争之地。三国曹操发家就是占据了青兖两州才开起挂一路横扫。此刻眼前却看不到一丝富庶的景象。 镖师们大多出身在汴京中原大地,此时的汴京富甲天下,看到京东路这等萧条的景象,难免个个都心有戚戚,这里原来也是百姓安居的理想之地,现在与辽国毗邻竟然变成了这副光景,实属不该。 意外来得很快,宝船刚过定陶,济州的税吏就盯上了梁川这头肥羊。 水道中几条破得都快沉江的小舢板横亘在水面上,拦住了宝船的去路,船上有两个穿着制式皂服的老汉,衣衫褴褛形同干草,亮着一口黄牙微眯的小眼中却透着不尽的贪婪。 梁川立定船头,一看到这架式就是一股不好预感就涌上了心头。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乡下人把道一拦就敢收过路费,这现象就是梁川上班时还屡见不鲜,更不要说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石头朝镖师里大喊道:“咱这有山东出来镖师?”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位略比其他人高大的镖师出列抱拳道:“二东家,小人是地道的沂州人!” 沂州就是琅琊,是诸葛亮与王羲之的祖籍,名字越改越回去,现代叫临沂。 石头道:“我记得你叫马迅是吧?你过来瞧瞧这是做什么?” 马迅到船舷上一看,手往舷上一拍到石头跟前道:“狗官府的蚂蟥!” 梁川道:“这一路过去还会很多?” 马迅嗨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歪向一旁道:“我京东路原来也是礼仪之邦孔孟之乡,可是官府在这里是官僚至极,一路过去对商贾还有百姓还是极尽盘剥,大东家一路走来也看到了,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盛世的景象,老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不怕大东家见笑,我马某空有一身本事在这一方水土也是报国无门,只能远走汴梁。据我说知这样拦河收税的税点还有不少!就只前面过了济州地界进入梁山泊,那里八百里水泊不用担心有这些吸人血的败类!” 马迅一副以乡为耻的表情顿时让一众镖师有一股同仇敌恺的团结,镖师们大叫道:“东家何不让我们下去教训一下这几条官府的走狗!” 梁川压下了众人的义愤,低声道:“怎么教训?把他们沉河还是绑了?咱们出来混一口饭吃说白一点跟到人家地界要饭没有两样,以后我不想从你们嘴里再听到什么打打杀杀之类的话!” 一群人没搭理河面上的几个人,惹得他们很是不痛快,已经在河面上叫骂道:“你们这群人打哪来的?快把船给我停下,济州府例行检查!” 夏德海得梁川示意,只能把船靠了岸,放下隔板让三个人上了船。 三人上船,本以为这船巨大无比,船上应该载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奇珍宝货,就是没有也该有无数的货物,谁料,一上船就让五十个镖师外加一队成管队员给堵了起来。 镖师们与见过血的成管队员个个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彪悍与桀骜的江湖气息瞬间镇住了三个人,压迫得三个人像无助的小红帽缩在船舷边上。 “你们大胆!还不快退下!” 梁川爽朗地笑道:“大家退下,忘了咱们的待客之道!” 镖师们各个仿佛跟这三个设卡的小吏有血海深仇,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似的瞪着三个人,梁川故意要让镖师们给这三人一个下马威,慢吞吞地走到三人跟前道:“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乡野村夫不懂礼数,大人不要见怪!” 三人大怒道:“不懂就老实一点,不撒泡尿看看这里哪位爷的地界!” 这一句话蹭一下点燃了所有镖师的情绪,梁川左右虎视了一圈,众人这才收起自己的表情,梁川赔笑道:“尊上不知称讳?” 中间一人冷哼一声道:“我乃京东路诸州水陆路转运使宋骧权。” 镖师们不禁肃然,这官的名头太大一下有点把他们唬住了。 转运使相于是这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宋朝以文制武,又负责往京师运送钱粮,权利大到无边。 梁川只是干笑,只听这人大气都没喘继续说道:“麾下济州府发运司漕节娄得贵。” 众人只是一愣,只见他话还是没完,又拖着一个油瓶道:“帐下巡河漕吏司马迅!” 芝麻绿豆般的一员小吏!搬出的名号差点没笑掉众人的大牙!报一个自己的名号一连降了好几级,众人原以为是个顶破天的大官,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玩意,原来也是不入流! 马迅听他名字与自己就一字之差,也算是半个本家,人却是这么不地道的一个人,羞得恨不能钻到甲板上的木板缝中。 “原来是司马大人,失敬失敬!” 司马迅见梁川客气,两个人的气势此消彼涨,身子都像高了一截,立即质问道:“你这船上拉的货物?你可知道打这河道过必须要纳孝敬!” 孝敬! 石头真想一刀宰了这个猥琐的司马迅,梁川却是见怪不怪地道:“大人明鉴,这船可不是商船,就拉着我们几个人去寿州做点苦差,不日就回来了!” “哼!休要瞒我!” 梁川道:“我这里有夏竦夏大人的文书!” 司马迅气得胡子乱颤地道:“什么夏竦冬笋的?”司马迅压根不搭理梁川,接过梁川递过来的文书看也没看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继续喝道:“我告诉你不管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济州都不好使!” 梁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竦给自己的重要护身符就被这个司马迅给‘没收’了,想伸手去拿回来,虽然近在咫尺,却是力所不及! 夏竦为了确保梁川的此行能够万无一失,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就拿他的文书去找当地的官府去求援,信中也写得很直白,一路上若有刁难阻挡的,别怪他夏竦不客气。 司马迅当了几十年这济州当地的土地爷,他才不管下凡的是观音菩萨还是文殊普贤,来的通通不好使!加上他不识字,夏竦给梁川护身的那封信就跟一张草纸一般!他也不会去看,更不相信梁川的话,就算是真的夏竦,难道夏竦会来济州跟他对质不成? 司马迅穿过人群就往船舱里走,就像梁川说的,这船上一点货物也没有,舱里一个老头一个女子,身上也极为朴素,丝毫没有富贵的气质。 偌大的船舱里连块压舱石也没有,就只有几根黑通通的铁管! “这是什么!” 司马迅不知道这是梁川制造的火炮,以前更没有见过这玩意,只能质问梁川。 “这管子做什么用的?” 梁川拍了拍漆黑的炮管道:“嗨,回大人话,这是我们老家捣年糕用的舂管,把米面放到管子里,拿根木棍使劲捣弄就成了。。” 司马迅拿手往炮管芯子里一抹,一只手原来还能拿点面饼吃,现在黑得跟掏了自己屋里的烟囱似的,黑的不成形,就这黑管子还能来捣面捣米?这捣出来的还能吃! 司马迅大怒,这小子分明是在消遣自己!这么大的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往京东路的水道就这么一条,你小子现在装作是没运商物,老子就不信你空手来空手回! 夏竦的信不好使了,那就只能尽已所能了!这司马迅明摆着就是一头饿狼,没有吃到肉铁定要把这船凿个窟窿出来翻一翻! 梁川早把这厮的表情看在眼里,寻了一个没人看得见的空档,从怀里掏了五颗金瓜子递到司马迅手中道:“大人通融一下!” 司马迅手中一掂,两个眼睛猛地睁开,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喜得差点将贪字写在脸上,就差告诉旁人他得了好处! 石头大怒,梁川定是又用钱开道!以前没混出个人样来天天对人低三下四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说朝中的大员也认识不少,打个招呼就要让这济州府的狗官好不痛快!何必要卖脸给这些人模狗样的人! 梁川拉住了强行要发作的石头,还是客气地对司马迅道:“司马大人刚刚拿走小人的文书可否还给小人?” 司马迅冷哼一声道:“这文书我还得拿回去甄别一番,要是让我查出里面的猫腻,我可告诉你,下一趟你就别打从这条水路上过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这封信要是他看不懂也就算了,现在好了,司马迅把信拿回去,要是有个正常一点的人看到也不敢当作没事情发生,夏竦可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知道这东京路的人把他当成一个屁一样给放了,雷霆之怒降下来,要这一道的各级官员生不如死! 梁川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对着石头还夏德海道:“差不多也就这个晚上了,你们看着,这一路咱们花出了几颗金瓜子,收回来的只怕会更多!” 石头愤怒地道:“三哥你怕是没看到刚刚那三人那副嘴脸!” “哪里会没看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咱们现在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要是天天跟他们置气倒显得咱们的格局小了!” 石头与一众镖师现在倒像是穿进了同一条裤子,个个恨不能返回去宰了那三个贼漕吏。梁川立在船头看着岸上的风景并不多话,宝船穿过济州,眼前的水域豁然开朗,茫茫无际的一大片水天相接极目远眺遥无止境! 好气派的一番景象,梁川喃喃地道:“我们这是到大海了吗?” 马迅在一旁道:“大东家误会了,此地就是八百里水泊梁山!” 众人不禁心随神往站立在船边观赏着这一派壮丽的美景!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落日熔金,江水荡漾,船只远去,剪影悠悠。红瑟瑟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鹡鸰,倦宿在败荷汀畔。钓叟收起鱼竿,艄公撑着竹篙,水泊之上没有纷争,只有一片富饶与详和! 梁川笑道:“我名叫梁川,却是生在大山之中,与川无缘,此地叫梁山,却有八百里河川,看来我们两人名字最该换一换才合适!” 众镖师夏德海罗宪石头人一听纷纷站在船头哈哈大笑,梁川爽朗不羁,心怀豁达实在让人大有亲近之感! 梁川兴致所起,突然想到了一首极为应景的歌,扯着嗓子用一种极为豪迈大气的嗓音吼道: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 梁山泊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爷爷生在天地间!杀贼杀官把命玩! 阎王大帝奈我何?观音菩萨又怎般! 难忍世间无义事,只为生平性情刚! 举刀乱杀随我心,明朝便死又何妨? 只看梁川歌声起时,整个梁川泊好似听众一般万籁俱静,八百里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全成了梁川一人舞台,这歌本就是百年之后梁山好汉阮氏兄弟所唱的渔歌,在这一方水泊最是应景不过,宝船上所有人无不听得神往入迷,加上歌词当中通俗而易懂的那种不羁与洒脱,哪个男人不为之喝彩! 梁川只唱了一遍,众镖师们便跟着梁川高声唱了起来,这首歌一个人唱还没有那种天地间我自独行无羁的气势,整船人齐声唱起来,整个梁川泊豪气瞬间充塞天地之间,音浪滚滚让人好不激情! 第七百三十九章济州送钱 夏德海的宝船就是面对南洋的巨浪都有一战之力,不过木制的海船不论是续航还是抗风浪能力都与钢铁巨轮有差距,渔民们就像是精准的天气专家,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天气的诡异变化,将船藏到海岛海港中去。 宝船到了淡水流域就更不用提了,在船上稳当得如同是平地,北方的一众镖师不仅没有晕吐感,在船上还能谈笑风生。梁山泊的美景果然不是盖的,一群糙老爷们看得是流连忘返。 梁川一曲爷爷生在天地间将宝船上的气氛推到了高潮,夏德海直接将这首歌背了下来,以后就当成这船上的船歌! 事情果然不出梁川的预料,八百里水泊原来只有水面上零星的渔舟散发着点点莹火之光,到了下半夜,梁川在船上与镖师们喝得大醉,船后追上了一支船队。 司马迅得了梁川五枚金瓜子喜滋滋地下船下,梁山泊这水路一去并没有通到海洋,所以这条船将来一定还会再过一次济州,司马迅这帐记得分明,现在是五枚金瓜子,下一趟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一下船他就把那封往角落里一扔,揣着五个金瓜子要去找窑姐大战三个回合。 三个人里有个瘦子叫吴基,以前是附近的教书先生,学堂里实在捞不着油水,便‘下海’跟着司马迅在这运河上干起了‘合法’打家劫舍的勾当,还别说三个人配着这些年也捞了个半饱。 司马迅此番得了五个瓜子,但是做事却不敞亮,一下船就跟吴基两人说船上没有货物,过河的税金都抽不到,实际上自己吞了几个金瓜子,压根就不想拿出来分。 吴基一看司马迅天一黑又往窑姐儿那窑窝子里跑就知道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在卖乖,咂咂舌有些聊赖,两个人相视一眼,啐了一口司马迅定又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好处,自己吃独食。 这江上肉就那么一大块,三个人勉强吃个半饱,司马迅又不是开善堂的,拉吴基一把也就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嫖窑姐还要拉上他? 司马迅一走吴基闲得淡出鸟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司马迅扔在桌上的那封书信,左右瞧了瞧,鬼使神差地就打开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吴基的魂吓掉! 这封信竟然是当朝亚相夏竦亲笔手书的,送给寿州知府黄澄要他配合梁川办事的私信! 他与司马迅不同。司马迅在这江上干的是粗活,说白了跟劫道的响马没有分别,只是有一身官家发的皮而已。他吴基不同,他是书生意气壮志未酬,老天爷不长眼才让他与司马迅之流同流合污,否则以他的才学怎么也得为朝廷发挥一点余热。 他在这广济河上抄钱的事就司马迅干,检查公文一类的事就他来,汴京多少发往京东路的公文从这条河上过,夏竦亲自签发的文书更是不计其数,吴基时不时还要拿一点当朝时事与夏相公的文书大抒一番已见,不过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这次不同! 要是白日拦的这船真是夏相公的私船,那他们三人拦船的罪过就捅天了,司马迅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会当真更不会去看,万一自己把这个消息给报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以防万一,吴基还去窑子里找司马迅质问这信的来历,船上的人是不是有表明他们是夏竦的人。 司马迅早就精、虫上脑让窑子里的窑姐给灌得不省人事,爽够了他反而不装了,醉熏熏地道:“早上。。那厮。。好像有说一个叫。。什么夏葱冬笋的!” 吴基急问道:“是不是夏竦?” 司马迅大拍桌子道:“就。。你说的。。这个什么怂的!” 吴基大喜却不敢表露一丝丝的得意,连忙出了窑子直奔济州府。把这要紧的消息报上去,对顶头的这些大人们可是要命的重要情报! 济州府通判郝通与小妾在床上大战了五六个合回,终因体力不支与硬度不够败下阵来,小妾大怒,好不容易挑起来的战火就这样狼狈地给浇灭了,粉拳在郝通身上一阵捶打,打得郝通更是败兴不已。 “监州大人不好啦!”吴基狂奔到郝通府上一阵乱嚎,郝通因为公务劳神损了身子,房事不利本就一肚子怨气,大半的手底下人还不消停,嘴里乱囔囔着什么不好了更像是在打他的脸,顿时怒火中烧咆哮道:“嚎什么丧!本官这还没死呢!” 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都属于通判的职责,这里面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更是重中之重,所以通判又称为监州,这大半夜吴基来寻郝通还真没有找错人,只是时间节骨点不对,撞到了郝通的枪眼上,原来是一大功一件,现在可能功亏一溃! 郝通穿着丝绸睡袍没来得及整理一番自己的形象就冲到院子里,咬着牙要让这大半夜不长眼的家伙吃点苦头,府中下人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府门大开把吴基给绑了进来,先是一通水火棍伺候,打得吴基哭天抢地死去活来! 郝通一通恶气得以发泄,舒坦地搬来一张凳子想亲自审讯吴基这厮,喝问道:“哪里来的狂徒半夜瞎叫唤什么?” 吴基千里送殷勤反倒得了一顿好打,抹着眼泪道:“监州大人错怪小人了,小人本是广济河上的漕吏,今番得了一天大的消息想告知大人!” 郝通一愣,晚上打人本来就有点不分清红,连忙喝退了左右问吴基道:“你是司马迅那厮打下手的?” 吴基看向郝通的眼神都有点害怕。郝通看都懒得看这小人物一眼,啐道:“那厮素来是知府那边的人,跟我没什么来往!你今天刮的什么邪风,来寻我做甚!” 吴基只把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郝通上来照着吴基那张瘦脸就是一巴掌!打完自己脸都绿了,人气得差点原地蹦了起来道:“早让你们几个窑姐养的夯货注意一点,什么人你们都敢拦,现在好了,给老子拦出这天大的祸事来了!” 底下人看情形不对,一个个杵在原地,郝通大骂道:“还不快去追啊,都傻了吗!” 夏竦的大名现在是满朝皆知,他的脾气爱好更是无人不晓,在朝中当官有一个本事不能没有,那就是消息不能不灵通,领导的爱好一定得打听清楚,要是他爱喝龙井你去送普洱,爱玩字画你去送古玩,把马屁拍到了屁腿,徒劳无功还得罪领导。 夏竦是什么人?那是有仇必报,不折不扣的小人,嗜财如命,不讲情面只讲金面,玩起人来官场上罕有敌手,现在又爬摸到了副相的位置,敢拦他的商船,那不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想找一点刺激的来舒坦一下? 郝通一方面让手底下人驾着快船去梁山泊追梁川的宝船自己随船而行,另一方面让人通知知府还有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宋骧权与夏竦的关系极为密切,要是在自己地盘上把夏竦的人给搞了,夏竦能放过自己宋骧权为了巴结夏竦也不会放过自己。 济州府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州府的注意,自古山东就是多事之地,古语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山东响马更是绿林好汉中杰出的一支。济州府水陆两帮人马尽出,都以为是有贼人作反强打济州府,州府闻风而动,立却闭紧城门,个个严阵以待! 现在世道不太平了,人心不稳,不法的凶徒一年比一年多,山东这些年来地处中原却有一座泰山存在,连绵的山脉给了凶徒藏身作反的场所,劫州掠府的事情一起接一起,犹其是梁山泊一带,有山有水,更是藏了无数的强寇! 郝通可不管梁山泊里藏了什么英雄好汉,这事搞砸了他就得寻一个山头自己也去落草了! 是夜,梁山泊里波平浪稳,却弥漫着一丝的躁动,天空昏暗无星,夏德海的船员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宝船之后有一队江船正在急速追赶,而且好像是人力摇着船橹在奋力追赶,这才能追上宝船纯粹用帆航行的速度。 “东家有人追上来了!”夏德海急报梁川。 梁川要了一把椅子坐在船头道:“我说了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镖师们全副武装伫立在船头,夏德海下到船舱把炮孔打开,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就怕不是官府的人,而是来了一群‘梁山好汉’那就有得忙了! 梁川可不是宋江上山之后才变成贼窝的,宋江之前有晁盖,晁盖之前有王伦,王伦之前还有其他的强人,占着这个风水宝地扯起虎皮当山大王。 “梁大人且慢!”郝通让人按住船头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梁川,可是湖上风大,声音再大也难传到梁川耳朵中。 梁川坐在船头看着后面的来船,船上的人斯斯文文,个个弱不经风,一看就不是在水上抢劫的水贼的体格。当水贼不比其他人,水中的功夫要十分到位,这就要求水贼的体质要比常人更好,否则一旦落水想上岸都没力气,灌两口水肚皮就浮了起来,成了龙王爷的晚饭,还抢个屁劫。 “撞过去!” 啊!夏德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嘴角扬着坏笑又补问了一句道:“扛得住吗?” 夏德海多年不干这等违法的勾当了,现在又重操旧业不免有些感慨,豪气道:“对面的船就跟纸糊的似的,再来一百条也扛得住!” 夏德海收起船帆,船的速度突然就降了下来,后面的船队的船夫还在拼命划桨,一退一进,大宝船倏的一下把速度降了下来,碰的惊天一声巨响,大船像冲进羊群的公牛,劈波斩浪似的,将小船挤到两侧,撞破撞翻! 郝通的船在后头,运气好没有被掀翻,却也被梁川这等蛮横的行径吓得不轻,哭着喊着让梁川手下留情! 镖师们在船头看得好不过瘾,这些人打着官府的灯笼,一看就是官府的走狗,这些官府中人吃亏的样子看得他们是无孔不畅! 湖面上传来一阵快意的笑声,梁川摆摆手制止了这些一吐为快的镖师,命令他们把绳子放下水面去救人,毕竟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跟底下人的没必要往绝路上逼。 人一个个被救上来,郝通报了自家来历,一根绳子缒下船来,也把他提了上去! 郝通这是把自己小命都捏在手上赌一把,一方面不想得罪夏竦,另一方面还想狠狠地借这个机会朝夏竦表一下忠心,为自己的前程打个铺垫! 夏竦是现在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不出意外地话将来绝对是平章的侯选人之一。贾朝昌现在已经是正相,想要巴结他早已来不及,若是能搭上夏竦的这班尾车,将来的官运能不亨通? “下官不知梁大人远道而来,此前在济州下面的小吏多有冒犯,还望梁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梁川连忙打住郝通的话道:“大人是?” “下官乃是济州通判!”说完还把脸抬了起来,就怕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脸,这人情做了白做! 梁川头如捣蒜道:“大人可折煞小人了,小人此前也是个戴罪之身,也就是蒙夏大人提点,这下半辈子才算顺利了点,这一声大人可是担待不起呀!” 郝通能做到通判这个相当于地级市长的位置也算是朝中有人,早就听说了梁川的大名,梁川在汴京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早以才气闻名,后来摊上丁谓的事,一人一波三起,最后又能跟着夏竦东山再起,这经历可比唱本还要传奇! “下官听说那司马迅猪油蒙了心胆大妄为,连夏大人的船驾也敢拦劫,下官已经将那厮绑了,只待大人哪一天回程之时,定叫他伏法以宽大人之心!” 梁川一开始是坐在椅子上冷眼直着这个郝通,后来郝通的态度服软,他也就站了起来,跟郝通一唱一和。 这个通判帮事倒是有点效率。 “出门产夏大人就交待了,一切低调从事,不宜坏了他的清誉,可是司马迅那厮一上船就要百般刁难,整个船竟让他搜了一个遍,我就想问一句,船上可曾搜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郝通如芒刺在背,湖上冷风连连,他却是汗流浃背,梁川讲的话中有话,显然是在敲打于他! “大人身兼要职,这恶吏罪该万死,下官已禀明知府还有转运使大人,这是下官权代济州士申对夏大人还有梁大人聊表的一点点心意!” 说完,船下又缒了几口箱子上来,郝通双手一拍,几口箱子里满是铜钞就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只是铜钱,但是几口大箱子下来也有上万贯了,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众镖师们看得都傻眼了,以前只听过官府向老百姓勒索的,东家只听说在夏竦府里面做事,到了地方上办事,连这些地方官竟然也要对东家点头哈腰的! 梁川这时完全没有表现出半分对金钱的贪婪,一方面前不久两百万贯的钱装满了这整艘船,这伙代表的是夏竦,要是让夏竦知道他一路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好不容易坦诚相见的两人只怕又要翻脸。 郝通本以为梁川看到这么多钱脸上至少也要起个波澜,不曾想竟然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顿时又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七百四十章天大人情 梁川起身背着手缓缓地走到了船舷边上,极目眺望着远方,一副十足忧国忧民的表情道:“你可知道我这趟来山东是为了什么?” 郝通心里那个骂呀,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里晓得你要做什么? “夏大人公务缠身,一定是为夏大人分忧。”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一般地道:“夏夫人去逝多年,夏大人家还有一女儿尚未出阁,多年来夏大人忙于西北战事却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想为女儿操持一场像样的婚事,却发现家中清贫几无余财,连几件像样的嫁妆也拿不出手!” 汴京出来的镖师还有石头一干人等全都看傻了,梁川的演技真他娘的滴到位,夏竦清贫?搁前几年汴京城中有名的富户丁谓跟夏竦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据说夏竦每顿都要山珍海味凑足一十八道菜才肯动筷子,还觉得意尤未尽,吃的尚且如此,出行用度更不敢想象。夏府里面辞退了几个厨娘,有些大户就把人家给请了过去,心想这夏府出身的厨娘怎么的也比外面的厨子水平高吧,谁料这厨娘来来去去就只会熬一例燕窝。 大户的家主就问这个厨娘怎么手艺如此一般?厨娘回答道,夏府时光厨子就有几十人,有人负责肉案有人负责面点,她呢,就负责炖一个燕窝,当然手艺一般。大户乍舌,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啊。 石头更是不停地翻白眼,他每天在紫禁城上看得最是清楚,每天往夏府里送礼的人都不敢用担子挑,怕装不下!都是一车车的礼物往夏府后门拉,夏府没钱官家都成叫花子了! 郝通也知道夏竦的德性,在文官圈子夏竦的名声不大好,就是贪财贪出了名,不过夏竦也有让人钦佩的地方,男人没几个能过美人关,夏竦自从那糟糠之妻过世以后就再没有纳过妾也没有续过弦,光这一点就真的让无数男人汗颜! 郝通看着梁川这一通感概,一开始没有意会,过一了会才点透,感情梁川不是不想收这礼,而是在暗示他送的礼物太少了啊!夏竦要嫁女儿,他不表示一下为领导分忧,那不是太没有眼力见! “夏相公实在是我等楷模,梁大人此去公干大可放心,来日再经过我济州之时我一定为夏大人好好分忧!”郝通一咬牙,反正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今天的税再多抽一成! 梁川拱拱手一拜道:“我看这济州物富民丰,回去我一定多多向夏大人肯定一番郝大人的政绩!夏大人最是爱提携晚辈,大人他日若是官运亨通可不要忘了我啊!” 梁川一番话说得郝通差点跳进梁山泊里去一死以铭心志,连声对梁川说一番肉麻的马屁恭维话,听得旁边的镖师都看不下去,怎么这些读书人比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更不要脸? 郝通送了一点小礼物换来了梁川对他一句不着边际的肯定,虽然官场就是这么虚,但是吃的就是这一套,有人帮他与夏竦牵线总胜于将来报国无门,哦不是抱夏竦的大腿无门! 接下来一句就跟事前告知好了一样,周边的州县本以为是有强寇攻打州县,不料竟然是夏竦的人微服来京东路为女儿采办嫁妆!郝通把这个消息上报到了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处,宋骧权再往各州县放话,谁要是再敢刁难得罪了夏竦的人,就让谁就地免职回家去种地! 乖乖,这等于变相地告诉了所有人夏竦到山东来捞钱。梁川的船也极为好认,那船大得像一座山似的,上面还插着根顺风镖局的大旗,这旗是什么意思京东路的官员们不知道,只听说郝通从船上下来整个人都精神了,找他们济州的富户勒索要钱,这钱给谁他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等人家夏竦的人回汴京时备用的! 郝通这人都这么上路,懂得投领导所好,其他的官员怎么会不晓得去效仿?大家都在拍领导马屁,这个节骨眼谁敢去装清高充洁身自好?回头夏竦一拉清单,独头蒜可没有好下场! 郝通的操作可捅了京东路的蜂窝,京东路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上到下本着领导的女儿出阁就跟自己的老娘改嫁一样,周边郓城任城还有须城等小大县城领导天一亮就驾着船带着本地的特色还有金银财帛往梁山泊追赶梁川的宝船而来。 夏德海的宝船规模太大,在梁山泊里距离几十里一眼也能看得到,加上天一亮视野更好,许多人一下子就追上了梁川的宝船。 夏竦嫁女的事梁川只对郝通说了一次,往后就绝口不提,但是张口闭口就把夏竦挂在自己的嘴边,这些基层的芝麻小官为了能够上达天听与大领导搭上线,把自己祖传的宝贝都交了出来,什么老娘陪嫁的玉镯子,传了十几代人的老坑翡翠,就怕梁川嫌弃下面的穷! 宝船的航行速度一下子就下降了许多,行个几里路就要停下来搬一大堆的财货,净是各路的官员‘进献’的孝心与诚意! 镖师们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顺风镖局的名号外面打着的是夏竦的虎皮,保的镖也不是什么货物与宝物,而是空手上路套白狼,保的各路进贡的孝敬。试问这天下谁人长了豹子胆敢打来打夏竦家的钱财的主意,夏竦能答应,这些进贡的地方官也不能答应啊! 他们当明不敢明说,背后都偷着乐,这每天的工作基本就是唱唱小曲吹吹风,跟着东家吃肉喝酒,舒服得他们自己都有一种错觉,怎么像是领着东家的钱当饭桶来了,山东地界不是拦路劫道的响马特别多,怎么这一路都成了缩头乌龟,也不出门来劫一镖,好让自己这些镖师好好表现一番! 吕一原来在船舱里还挺清静的,空空如也的船舱水手与镖师们各有休息的房间,也不会随便进舱里聒躁。可是过了山东吕一突然发现了不劲,每天船都跟跑货似的,一箱一箱的东西不停地搬上船,整艘船的重量也是越来越重,船的吃水越来越深,速度也慢得不行! 吕一还以为梁川自己买的什么山东大枣山药香梨等土特产,有一回不经意将那一口口大箱子打开才发现不对劲,这箱子里竟然装的都是钱!吕一在子樊楼那种人情世故最是复杂的地方爬摸了数年,早也练就了一颗玲珑心,早就知道了梁川这一系列操是什么意思。 善良的吕一叫来梁川,随着离寿州越来越近,两人的关系也只能越来越‘生疏’,直到最后两人再见只能陌路。否则自己泄了吕一的底,这位悲情的小姑娘以后的人生就真的是悲剧。 两人驻立在船舱的小窗边,看着水泊梁山的鳞鳞湖波映照着皎白的月光,难得有一个晚上没有人来船上献殷勤。 吕一道:“你的紫禁城唱过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一直很难将山东的水泊与如此唯美的故事联想到一起,现在亲身游历了一回湖光山色,我终于明白,只有这美景才能配得上这凄美的故事!” 梁川背着手叹了一口气道:“还真的没有关系!” 吕一知道他的风格,天底下何人还有这等才华能写出那么美的故事,在恩公这里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太过悲惨,吕一却是盼着自己的恩公好,话风一转语气中不住地关心道:“夏大人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虽然官声不佳却定也不会任人败坏他的声誉,梁大哥你也不是嗜财如命之人,我早听说紫禁财每日日进斗金,你却整天布鞋麻衣,本不奢华滥觞之人,为什么还要打着夏竦的名号来收敛钱财?你不怕夏大人将来迁咎于你!” 梁川心里忍不住想笑,再过几天就要把夏竦的女儿给骗到手了,上了自己的贼船就是自己人了,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个钱我不拿不代表这京东路的官员他们就不会再从老百姓身上榨取过来,少了今天的夏竦还有明天下一个夏竦,这些钱我先借过来用一下,早晚也会再还给老百姓的!” 吕一不解地道:“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梁川嘴角一扬道:“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原来跟着丁谓现在跟着夏竦天底下人都不当我是好东西,我干嘛还要吃力不讨好?” “梁大哥你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也不做官也不立名,倒是一心扑在赚钱上面,这钱你不也几辈子花不完了?” “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在花钱,我后面还有几千上万人跟我混饭吃,我要是不多存一些家底,大家跟我去喝西北风?” 吕一相信梁川的话,紫禁城里的人据说都是当初西北逃亡过来的流民,连老天爷都不肯收留的人让梁川一通操作,全都草鸡就成了凤凰。听说梁川还把很多人引到了兴化,这些真真都是一张张吃饭的嘴,要是没有天大的本事,一座金山也让他们吃没了! 梁川知道吕一说这些话的意思,话中没有带刺反而是含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善意地提醒着自己。大多是出身差不多的人反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梁川远眺肉眼可见的湖岸,命运对这个姑娘不知该说是眷顾还是捉弄,从街头流浪的歌女能进入宋国的后宫这一操作比考中状元的难度还要更大。 只可惜梁川知道这故事的结局,吕一不可能成为刘娥那样的女人,而且未来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赵祯的后宫也没有一位妃嫔能为他诞下一位活到成年的皇子,公主倒是有,然后英宗继位以后,赵祯的这些妃嫔处境就更加尴尬,就连曹皇后都骂英宗对她们如同草芥忘恩负义! 无情最是帝王家,英宗的做作固然有对赵祯的怨恨,连带着把他的女人给恨了进去,因果报应谁又能讲得清楚? “就快上岸了,下了船你再不能喊我恩公或是梁大哥,我也从此不再认识你,深宫大内自古就是是非之地,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要终老在那个鬼地方?” 吕一成大以后模样却是大变,比之从前更为清丽,眼神中始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忧愁,这辈子的苦难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眸子当中。 “这辈子但凡有一次能让我可以选择的机会我也不会让自己活成现在的样子,我很羡慕你身边的沈姑娘,她的命运与我很相似,只是她太勇敢,遇到了梁大哥之后就紧紧地抱住了你,再没有松手,若是当初我也有她的一半勇敢就好了!” 吕一回想起一生的过往种种,大多是心酸与苦难,除了眼前的这位男人给了他一丝的温暖,将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没办法去选择,临行前夏守恩已经跟她说得无比的明了。 皇室的尊严不容冒犯,她现在已经是官家的人了,若是做任何对不起官家的事,官家便是肯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他们这些殿前禁军也不会放过,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这时候吕一就是火海也得跳进去! 这种想法其实夏守恩说了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吕一也不想一起自己的身份地位,她一介风尘女子还想怎么样?这等飞上枝头摇身一变的机会就是她祖坟冒了八回青烟都他娘的碰不着,做人要有分寸!也是大宋这些王爷天子就喜欢这种口味的,天底下女人不多吗,就喜欢往窑子里还有别人家里找老婆,别人家里的更香吗? “以后如果在后宫过得不舒服,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你就让人写一封信,信里面什么也不用写,就写两个字‘望乡’,我自有办法把你弄出来的,皇宫那地方说是锦衣玉贵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出来后保你下半辈子自由自在无忧无愁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吕一见梁川一脸决绝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吓得她脸色煞白。可能梁川真有那样的本事,可是难道真的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在官家身边竟然呆不下去?梁川看人看事比自己透彻得多,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片好意。。 吕一的心事完全就写在脸上,梁川好像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急忙安慰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咱们的官家是千古历代帝王中最宅心仁厚的官家,对老百姓尚且一片仁慈,对你们更是无微不至,你只要不去拂了圣上的心,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吕一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川,梁川的出身她也略知一二,但是就是好奇这个男人怎么对官家这么了解,这么有信心! 梁川看着近在眼前的湖岸,最后说了一句道:“你将来有机会亲近官家,一定要在官家的耳边多替咱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多说一句好话。官家是含着金玉出身的,虽然仁厚却目之所及也看不到咱们经历过的苦难与黑暗,一位好的帝王如果只活中昌平盛世粉饰太平中就没办法终老一生都体恤百姓,汉武帝会变唐太宗也会变,咱们的官家更是一位凡人,老了没有人给他提点谁都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咱们都是出身微寒的小老百姓,老百姓缺什么需要什么你我最是清楚不过,你也算欠过我一个人情,如果要还,你就替天下的老百姓给还了吧!” 第七百四十一章济州特产 船到了郓城渡口靠岸。五十名镖师下船护着吕一取小道直奔寿州而去,罗宪带着成管大队的人守着宝船,船上现在有不少的金银,这才重中之重,至于自己嘛,他领着石头大摇大摆地往郓运县中而去。 这一趟他要等的是孙叔博还梁师广两人,宝船的速度可比他们两条腿走路的快得多,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配军队前面去。 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心如死灰,早知道就跟安黄两个郎中早点抽身流浪天涯,何必身败名裂沦落至此,天下最利害的名医也没有一味后悔药,两人只能身似浮萍一路跟着来到了京东路。 随行押送的两位胥吏得了天武军人的好处,对两人更是恨不能路上下药弄死推下山摔死,幸好两人够机警,躲过了许多毒害,一路踉跄总算也到了山东地界。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梁川自从见了梁师广那三箭神技之后就一见倾心,每天吃不香睡不着就是算计着要怎么把他们弄到自己身边,这么优秀的人才朝廷不用他怎么舍得不用,这次发配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把他们送到寿州,两人的前途命运早已让梁川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川与石头二人一下宝船,码头上一群人就坐不住了,眯着一双小眼睛使劲地盯着梁川,看得梁川浑身好不自在,这些人明摆着负责盯稍,尾随不掉又不敢靠近,不多时就有十几号人镖师似的跟着两人屁股后头,有人快马进城,有人继续跟着。 这些人身材就没有一个比石头矮的,清一色的山东大汉都跟马迅的身材差不多。 石头打架的功夫不行,看着身后这一大群人不善的眼神有几分担忧。 “三哥咱们干嘛走这路?就让镖师们自己去寿州?” 梁川四下看着郓城的风土人情,这个地方可是大有来头,山东呼保义及时雨真正的孝义黑三郎的故乡就是这里,托塔天王晁盖也是这里的,可以说这里就是英雄好汉的故乡,武松等也就住在不远的邻县,路见不平一声吼,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郓城县不仅男人雄性激素旺盛,连鸡也是如此,大街上放眼望去就有五六处斗鸡所在,围着一大波人下注呐喊,还有健硕的黄牛满街跑,炊饼大馒头光一个就比人脸还大。 “寿州要去,不过咱们跟在后面不一定安全,这一路咱们是实在太招摇,盯上咱只的人肯定不少,刚刚下船你看见了吧,有些人是在等咱们,有些人也是在‘等’咱们,进了城还没什么事,一会出了城你看看,肯定出点什么事!" 五十名镖师个个人强马大地跟在身后别提多有安全感,现在与梁川两人落单一颗心马上就悬了起来。两人刚过郓城县城门,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为首一人腰束兽皮革带身着朱色省服的人,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官僚气息,身后也有一大群衣着气质差不多的人,有人穿着绯色有人穿着绿色。这些人看到梁川有人喜有人一脸怒容,小小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有些好事的老百姓想挤过来看热闹,生生让郓城县衙门的丧神衙役们一双狼眼给瞪了回来,愣是没人敢往前靠近一步凑热闹,这些衙役的作风在当地群众的反响那是‘有口皆碑’,稍有不顺意拖进衙门轻则瘸着出来,重则躺着出来,去哪里告都没用! 梁川定睛一看,济州通判郝通就在人群当中,后面还绑着一个人,要不就是把夏竦的手书收走,还顺走自己五颗金瓜子的税吏马迅! 朱色省服的中年男人迎上梁川道:“足下可是一词临江仙名动汴京一词望海潮响彻大宋一十三路的才子梁川梁哥儿!” 梁川与石头两人齐刷刷冷笑道,又是一个马屁精。又不当面打笑脸人,梁川只能堆着笑一步上前连连示好道:“阁下是?” 背后站着的郝通就着往脸上再刺三个字不要脸了,跳着站了出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似的介绍道:“梁哥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郓州知府李立李大人,后面都是京东路的一众同僚,诸位无非是仰慕梁哥儿的才学,今日齐聚郓城县一睹天人风采!” 梁川自谦道:“梁川才疏学浅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如此劳师动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李立被郝通抢了风头心中不爽,心道老子才是这里的东道主,怎么你倒成了主人似的,插过郝通的话道:“梁哥儿不必往心里去,大家伙都是自发在这里等候的,全是一片热忱!” 李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根子微微一红,心中泛起一阵酸水,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读的圣贤书对不起生出自己的列祖列宗,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可是既然来了就是拉下这张老脸了,他还有个屁好怕的。 其他的人脸上更是一片附和的神情,郝通的殷勤动作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东路,整个京东官场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骂郝通小人自己吃独食,这么大的消息也不知会一下,现在竟然还擅离辖区带着手底下人到了人家郓州来拍人家马屁! 送礼这种事要是背地里运作自己没去送还能推脱一个不知道的理由,可要是摆到明面上来就要命了,人家送了你没送这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传到领导耳朵里就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对领导不尊重!这个帽子一旦扣上本来送个礼就能解决的问题就变成大代价才能摆平的立场问题。 郝通一来郓州及郓城本地的官员不能屁股长疮一动不动吧,这可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们被郝通赶鸭子上架能来的全来了,就盼着回头梁川到了汴京在夏竦跟前能说他们几句好听的话,要是说他们几个不是,那好了,以后小鞋是穿定了! 可是郓城这地方自古以来就天天出一些不安份的家伙,官员里们就不是铁板一块,一听说要集体来拍夏竦家奴的马屁,几个人就老大不痛快,到了城门口一看,竟然还是个脸上挂着金印的贼配军,几个官员气不打一处来,听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李立都自降身份给人家鞍前马后,生生把他们山东汉子的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辱没圣人!” 这声音就像平地一声惊雷,惊呆了所有人,李立原来只是耳根子一红,这如同生生挨了一巴掌老脸涨得跟驴肝似的,胡子气得倒飞了起来,其他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这分明是不给梁川面子,本来就是婊子立牌坊的事,这谁干脆把衣服也脱了,自己先骂起自己来了! “谁!谁辱没了圣人!”石头大叫一声,他爹郑祖亮也是一个读书人,虽然从了商但是对孔圣人一直极为敬重,这一话语中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 郓州的官员早听得那声音就知道是谁说的这话,不是郓城知县宋滔还有谁?这人生得六尺差半寸,皮肤又黑得如焦炭,说起相貌一点都不出众,在山东人眼中还算是锉子一个,但是却有一股子傲气,做了几年就是升不上去,一直在知县的位置上打混,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那张嘴得罪了太多人! 李立只当石头与梁川是一伙的,宋滔这小子在他手底下做事,平时就没少跟他抬杠,今天就没打算带他出来现眼,谁知道他这个知县自己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这下好了,蜂窝算让他给捅烂了! “误会误会!”李立连忙打圆场道:“我们这位知县北言口音重,说的是‘汝们怎么没甚人’,梁哥儿远道而来听说搭乘一艘宝船,怎么这会就你们两人!” 宋滔还想着再犟上两句发完自己心底的牢骚,李立一个眼神,郓城县的几位主官连忙把这位县尊给叉了下去,气得宋滔边走边骂道:“这梁川只不过是夏竦门前一介家奴,你们这些圣人子弟还有点骨气没有!” 石头大怒叫唤道:“李大人,我们三哥来你们郓城可是一路给你们好脸色了,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家奴?你当我们哥俩成什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编排我们?那黑厮也配叫我们三哥家奴?说的是人话?叫什么名字,回汴京后我让六部的几位好大人好好查查他的功课!” 石头在紫禁城呆久了确实也认识几个六部的人,这些人说权力也不算大,可是人家的位置重要啊,管的就是地方的这些人,每年的课考全捏在人家手里,敢说出这番话就是冲你来的! 郓州的一众人无不在疯狂问候宋滔的七十老母,他自己要死要疯不要在这个节骨寻死发疯,这下好了,把他们全部给拉下水。 最惨的还是李立,本来是想给梁川接个风送点礼,宰相门前七品官,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啪啪啪,这脸打得人家找不着北! 好你个宋滔,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李立脑子一转,这时候也不想再保这个刺头了,到时候有麻烦就让梁川来找宋滔,与他李立无关! “此人是咸平元年进士宋滔,此人素有天资却恃才傲物,素来不把我等上官放在眼中,此次我等郓州一众同僚都是诚心来与梁哥切磋学问,这人却不把梁哥儿放在眼中,敢放此等厥词!” 说实话梁川倒是有三分钦佩这个宋滔,铁骨铮铮没像这帮人这么软骨头,可是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从来只会不受待见,只会受排挤,不能随大流就是官家也不待见他! 梁川板起一张脸臭着对李立道:“李大人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跟着夏大人的时日也不短了,你们官场的规矩我也算是知道的一点的!” 梁川竟然滔滔地给李立普及起了为官之道来了,众人不禁支起耳朵伶听梁川的‘上意’。 李立这时候已经不能去甄别真的是夏竦的上意还是梁川的越俎代庖,也只能乖乖地听着梁川的训示。 梁川背手在大街开了现场民主生活会道:“夏大人常言道:有的地方庙多和尚少,各念各的经,团结难搞好。这个私字思想作崇严重!小地方的官员自以为官家离得远,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习惯在台上唱主角,不愿当配角,常常给上官出难题使绊子!还有的刁滑之徒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闹得衙门鸡犬不宁,给朝廷在地方的威信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和损失!” 众人本以为梁川也就是个虎假狐威的跳梁小丑,扯着夏竦的大旗给他们卖弄一下手中的威势,只会说一番不学无术的荒唐话,没想一开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梁川讲的话与平日官方的言论大相径廷,语言风格更是别出心裁,从村县到州路甚至是汴京以前从未听过有人讲出这样风格的一番话。 话说的虽然直白却不失严谨,直指问题所在,简明扼要,一下子就点出了有些地方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正是郓城地方郓州州府真实存在的上下级、州府与地方互相攻讦,两级不睦的问题所在! 如果不是真正深入地方研究过这类问题的人很难用三五句话就看出这类问题所在,在官场中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才能看得出这样的问题,外行人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会晓得真正工作开展以来政令政务推行的种种困难?宋滔那厮自恃有理将来朝廷责下来他倒还能换个正臣诤臣的美名,不过真的有这种领导,基本郓城这一片地方也就失控了,稍微想做点‘正经’事基本搞不来! 梁川以前没做过领导,却也天天看新闻评时事,这种问题早已不是新鲜事,在民主的大环境下早已成了普遍难的问题,而且在八股文盛行的公务员考试环境下,申论考试要写的就是这样的标准行话,他一脱口就把郓城县的问题微微点了一下,可是这一小动作却引来了大地震。 梁川话音刚落,眼睛只在众人的眼中微微一扫,原来一帮官员眼神中有不屑有鄙视有谄媚,现在通通一扫而空,众人的眼神变得大不相同,少了三分随意而多了七分严肃! 梁川很是满意,你们当老子是棒锤,老子就狠狠地锤你们一通!他话风一转眼中透着一股威严对着继续说道:“有些人在搞两面派!班子没有凝聚力,成员各行其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工作中各吹各号各唱各调!表面上互不倾犯,私下里却相互攻击,一到危及到自己的利益问题立即就会拔剑而起!这样的后果就是在地方上大搞小团体大立山头,结党营私排斥异已!” 亮剑!梁川当着众人面的就扯下了他们虚伪的外衣,啪啪啪当众把他们的不要脸给打得响亮! 众人这才他娘才发现,梁川这小子这哪里是出来玩的,分明就是带着夏竦给他的刀子下来的钦差啊,杀气腾腾地有备而来准备拿他们开刀来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把他们叫出来准备来看看当地的吏治如何!他他娘的可比每一年下来课考的主事官员来得更狠啊,这样不就是相当于把他们在地方的工作全盘给否定掉了! 李立泪眼朦胧,本来还想把宋滔骂到地上,自己再狠狠地踩上一脚,谁知梁川话风一转竟然把他们郓州城的上级与地方说得一无是处,还泼了一地的脏水,这话要是传到官家的耳朵里,那他还是干是不干? 好你个梁川!原来只当你是个过往拔毛勒索的小贼,不曾想竟是个要命抄家的江洋大盗! 李立正欲开口替自己再辩解两句,只听梁川继说道:“夏大人常跟我讲,这种情况尽管只在极少数的地方存在,但是危害极大,要是其他地方有样学样,那咱们朝廷的团结还谈什么?朝廷的威信被你们就这样当成一个屁给放掉了?以后是不是谁心中不服就可以学安禄山史思明那样?自已起个山头自己关上门来当大王?” 李立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后面的郝通以及郓州的地方大小官员孙子似的连忙冲上去给搀住有人扶手有人抬屁股,李立的心在哭泣,心中痛骂梁川道,梁爷爷,你是我亲爷爷,你他娘的不带这么给人扣屎盆子的,安禄山史思明那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第一号反贼,你要是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朝廷还能容得下我吗?敢情得罪你的是宋滔不是老子啊,怎么你不朝宋滔那泼粪一个劲地跟我过不去! 郝通卖力地掐着李立的人中,不经意凑到李立地耳边小小声地说道:“大人您怎么回事,这个节骨上还装柔弱?快把咱们当地的‘特产’献给梁哥儿,好让梁哥儿带回汴京给夏大人尝尝啊!” 第七百四十二章一通骂战 李立前一刻还跟林黛玉似的本想借着装晕混过这一关,经郝通这么一提点,虎躯一振立即抖擞了一下精神,站到梁川跟前道:“夏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道出了问题的所在,我们郓州城早就发现了这类问题,也一直在竭力地避免这样的问题出现!” 此话一出,梁川不由得多看了李立几眼,好你个老家伙,真不愧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竟然还会四两拨千斤,来不不承认不否认,推得一干二净! “梁哥儿这边请,我们已备下了酒菜,还请了一出戏台班子,就设在东门的快活林!” 快活林!真有这地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蒋门神! 梁川道:“大人们都是官身还能下酒楼快活!” “我们这是与民同乐不是!略尽地主之宜不过分!” 两人当下就被簇拥着往快活林而去。快活林是真快活,一入街口就能听到各种莺莺燕燕的欢愉声,酒肆还有青楼一条街罗列而去,戏班子嘴里唱着梁川压根听不懂的北调,台下还有一大帮喝彩的老百姓。 一行人到了快活林最大的酒楼,还没入座石头就发难了:“李大人刚刚的事还没完呢,姓宋的那厮是几个意思?你当我们三哥是什么下三滥想骂就骂,朝廷除了几位相公见到我们三哥也都要赔个笑脸,就他也配?” 郓城的官员不清楚石头的底细,不过见石头张口毕口就对李立呼来喝去,嘴边挂着的要么是六部的公卿要么是朝廷的相公,如此大的来头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酒菜还没有上桌,李立最让人把郓州的‘特产’给搬了上来,小厮们搬到一大口箱子,石头一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给掀开,里面码着一排整齐的绸缎子! 众人看得都愣了,这小子这么直接! 石头还有更直接的,只见他继续往箱子里扒,把那几匹丝绸全扒了起来,里面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还掺着不少的金锭,一口箱子下来少说也有一两百斤重!好大的手笔! 大宋朝的硬通货是铜钞,用钱俗称贯,一贯就是一大吊的铜钱,用银子的反而不多,而且成色好的银子价值往往超过一贯钱,就跟现代的金子似的,没有一个固定的价钱,但是越来越贵。 这一箱银子的成色相当好。 不过梁川表情连变都没有,石头大怒,随手就把跟前的桌子给掀了,指着李立的鼻子大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当我们三哥稀罕你这些臭钱,爷实话告诉你,就你们跟前这些碎银子老子紫禁城一天就能赚回来,犯不着你们送这些臭钱!” 李立也傻了眼,当了这么多年被上级骂就算了,如今竟然让一个配军的长随指着鼻子当着自己下属的面骂得一丝颜面都不存,李立咬着牙就差叫人当场在快活林宰了这两人!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人活一张皮这官职大不了丢了,可是这打脸都打肿了,一口恶气如何让人咽下去! 不光是李立,就连郓州的其他官员也看不下去了,再怎么着他们也是朝廷正式认命的官员,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就算真的是辱没圣人了! “你又是什么人?”一位郓州的官员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替李立撑场。梁川算是看清楚了,这郓州大概就是宋滔自己一个光棍自成一派,其他人跟的是这个姓李的知州。 梁川按下石头,看着李立道:“你先告诉我这位大人是何人,身居何职,将来我好向夏大人引荐一下李大人的左右心腹,苟富贵定不相忘!” 李立压根就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原来是来给人送礼的,怎么画风突变变得这么糟心! 这位官员长得人高马大,脸上更是一脸阳刚,还蓄着一嘴的大胡子,见梁川点了他的名字,愣是硬气了一把回应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郓州州学教授柳平!” 梁川拱手道:“失敬,原来是学究大人,只是大人不去学堂巡视整治教育,却在这些听曲看戏?” 柳平骂道:“我们好心款待你等,一片好心反遭你们诬陷,你们二人却屡次驳我们知府李大人的面子,李大人看在夏相公的面子上再三忍让,莫不是看我们京东路的官员好欺负不成!” 石头忍无可忍,要不是被梁川强按着就要跳将起来暴揍这位柳平柳教授,嘴里回骂道:“你们叫了些什么牛头马面,一上来就骂我们两人是夏竦的家奴,这就是你们也孔孟之乡的礼仪之道,还先生?我呸!” 此时的郓州官员隐有铁板一块的架式,他们一听这小子竟然敢直呼夏竦的名讳,有些小人想趁机离间一番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但拿出石头刚刚的话来作文章。 “好个狂徒!你敢直呼夏相公的名讳?” 梁川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眼睛扫过众人那急不可耐的脸,起身道:“我这个兄弟身世比较坎坷,祖上原来是巴蜀人士,家中世代匠人出身!” 柳平心道不过是个工匠家的野种,某还以为有什么硬如铁石高如山峦的大后台给他撑腰,今天治不了梁川就拿下你小子,狰笑道:“好你个小野种,你可知道藐视朝堂该当何罪!” 梁川故作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对柳平竖起大拇指道:“柳大人可要慎言啊。” 柳平只不住地冷笑,其他人也就算了,难不成今天跳出来的一只阿猫阿狗都能把他们这些人上人踩到地上?不就是个工匠,还能翻天不成? 石头也不知道梁川在说什么,不过肯定有好戏可以看,一脸不忿地看着柳平,眼中就差喷出火来。 梁川不紧不慢地道:“我这兄弟当年老爹因为生意不景气,拖家带口来了汴京,把姓也改了,哦对了,原来姓龚,现在姓刘!对吧石头!” 石头先是一愣,然后才猛地点头。 众人也是一愣,什么姓龚姓刘的! 在场的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恩怨上,也就郝通这个济州的地方官好像置身事外,人也清醒一点,听梁川有的没的说着什么姓龚姓刘的,一开始也是不放在心上,突然脑子一抽,好像想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王母娘娘的似的人物,那脸就像开了染铺,先是一黑,再由黑转青,最后涨红了脸就差哭出声来。 他狠狠掐了李立一把,又在他耳边吃力地压住了声音道:“刘。。刘。。刘太后。。”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全部的郓州官员给听到了,所有人前一刻还耀武扬威要石头好看,狠狠地治他的不敬之罪,好让他郓州的官威体面一下,柳平都下了决心,便是让夏竦骂一骂又怎么样,挣个官声眼下就能卖李立一个天大的人情来! 这一刻全部石化在原地,他们的表情比郝通还精彩,五颜六色全都有,那神情更是五花八类,全都跟死了老娘一样,个个看向梁川的眼神别提多可怜,梁爷爷哟,您老怎么不早说啊! 他们把石头当成了刘太后刘娥的什么人! 刘太后最早嫁给龚美,就是在蜀中开银铺,兼着卖一点酒,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随着龚美来到汴京。龚美是实在没有本事,混到最后混不下去,把刘娥也给卖了,关键这一卖刘娥还不怨人家龚美,反倒一直记着龚美的好。也就是这时刘娥让还是王爷的赵恒给看上了,后来成了当朝武则天,刘娥为了感谢这个‘前辈’,还让龚美当了官,赵恒都凉了,龚美现在人家还稳如泰山! 梁川自然不能明讲石头是刘太后或龚美的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到刘太后耳朵中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他索性就编了个瞎话,云里雾里不着边际地一通乱编,剩下的全让这些官员们自己去脑补,偏偏这种三分真实七分虚的玩意才是最要人命的,所有人都把石头往高处儿去猜,吓得他们全傻在原地!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本来想跟石头杠到底,画风一转,连张嘴都没人敢张嘴了,柳平刚刚骂石头是小野种,那不是骂刘太后是老野种!他已经不用等谏院还有御史台的人来找他麻烦了,晚上回家他就想准备一下后事,然后找个干净没人的地方自已上吊算了。。 石头自己都被搞蒙了,梁川每次总有一些让人完全想不明白的骚操作,他压根理解不了,偏偏用的对象每次都吃他的那一套,每次都能把人骗得团团转! 看到这些人吃憋的模样,刚刚这伙人还拳手擦掌准备动手的架式,现在个个怂得不能再怂,霜打过的茄子,软趴趴。 快活林的酒菜上桌,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羊肉是酒糟的,酒是十八年陈的,梁川招呼着众人道:“我与夏相公相识还是托石头家的关系,他爹与我没事也喜欢碰两杯,听说你们京东路的孔府酒不错!” 这些官员并不傻,在州县基层做工作什么牛鬼蛇神他们没有见过,一年江湖骗子刁民匪徒不砍个十个也有见过那么几个,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人就是骗子。 可是梁川的手书他们见过,的的确确是夏辣亲笔,从司马迅那夯货处搜来,一众官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就是拜这封信所赐。 梁川既然是真的,那这个不知道姓刘还是姓龚反正要命的主肯定也是真的,梁川不可能冒着掉脑的危险来开这种玩笑?哪个领导身边会留这种疯子? 要是这个年轻人真是一个骗子,那不冒充官家不是更好,满脸的粗言野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衙内的模样,在汴京横惯了,来京东路这种小地方更不可能收敛起他的脾气。只可惜冒充官家他们一眼就能戳破梁川的谎言,冒充刘太后的什么人,给他们一万个胆他们没也有种去质证。 刘太后虽然是万金之尊,可是却是一位烟火气十足的平民太后,这位太后飞上枝头后,不像其他一开始就在高门大户的那些皇家人一样无情无义,她把龚美封为骑兵龙卫军、步兵神卫军统兵官。 北宋的理学还没有兴起,对女性同志的歧视与迫害还没有开始,宋初的风民也相对较为开明,对于女姓包容性是南宋无法比拟的,天底下老百姓绝大部分不仅不认为刘娥的做法不妥,民间普遍还认为这位奇女子有情有义,评价甚高! 刘娥的私事在大宋这属于言论绝对禁止的敏感话题,老百姓茶余饭后谈一谈就算了,毕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要是谁敢去打刘太后的老脸,这老了的老虎不是死了,一巴掌拍下来要死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愤怒的石头与悠然的梁川,他越是淡定地吃菜众人就越笃定梁川不是坑他们的,这下是真的要命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小人祸害遗千年啊! 郝通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一个劲给众人使眼神,喝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李立还有司马迅,上去就给司怪迅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贵人在眼前你都不识得!” 司马迅叫冤却不敢声张,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这巴掌打得好生结实,别看郝通也是一介文弱书生,一巴掌甩下去,五指印立时浮了起来! 指桑骂槐! 李立看着自己的脸都疼,敢情郝通是替自己解围,这小子这巴掌是替自己挨的!骂得虽然难听,却是不住地看向郝通,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不愣着干嘛,梁哥儿一会吃完只怕也要去忙夏相公交待的正事,我们正好也有一片心意要向夏相公表达,何不让梁小哥儿代劳!” “是是是!”李立赶忙自己也退下去,拉着一众京东路的官员再去准备礼物,这次真的不出血就是他们大出血了! 梁川对着郝通说:“你这个人还算机灵,办事也算靠谱,不像这些个腌臜人,什么玩意,真当我是图他们的钱?我告诉你,就是你们整个京东路每年的税银都没有我一年赚的钱多!” 这话一出郝通瞬间肃然,要不是真有这个底气他梁川口气敢这么大!难怪他们两人这么生气,真是看不是刚刚李立送的一点蚊子肉! “梁哥儿您宰相肚里能撑船,眼界格局自然是大,不必跟我们这些升斗小官一般见识!” “我可没功夫跟你们计较,夏大人常说这地方的不服管教一般就是上面的差官软弱无力,而不是下面的官员刺头,出了问题先把主官给换掉,换有能力的人上,他才不管是谁在挑事,我看呀你们这里也该整顿一下了!” 又是虎假狐威! “使不得使不得,京东路的官员也是有一说一,个个是坦荡荡的好汉子,有什么问题让我们自己州县里解决掉就是了,万不可让夏相公还有官家劳心伤神!” 梁川道:“你这人有眼力劲,怎么样,要不我去打点一下让李立回乡去种地,这郓州知府的位置腾给你?” 要知道到了郝通这一地委级别的领导,要再上一层楼都是千难万难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地来巴结宰相门前的七品家奴,梁川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他是内心火热不已,可是明面上哪里敢表露出来嘴里还一个劲地推辞:“若是梁哥儿肯在夏相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是求之不得,只是李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忠臣义士,万不可做那损人利已的缺德事!” 石头道:“你还有个人样,刚刚那几个,人五人六的他们也配,回头我跟吏部的那些铨选考吏喝酒时也顺便帮你多美言几句!回去告诉刚刚那几个,他们的话我记下了,下次有他们哭的时候!” 第七百四十三章黄泥岗上 梁川自然是又收了一大堆的钱帛。 好端端的在郓城县被骂了一通,是个人也受不了,石头坚持不要他们的臭钱,梁川实在不忍心跟那些雪白而亮晃的银子元宝过不去,拿起来闻了闻对石头乐呵道:“你闻闻这钱哪里臭了?” 石头狂翻白眼:“三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梁川说道:“要是咱们让他白白骂了不拿一点精神损失费那才真是有病!” 两人出了郓城县,便往西北走。 西北,黄泥岗。 这条山路可是大大的有名,梁川驻立在岗前足有一柱香功夫,看着漫天蔽日的奇形老松,还有崎岖的山路,再想到杨老令公的嫡孙子弟青面兽杨志就是栽在这山岗里的! 杨志一生谨小慎微,奈何架不住一大堆人死命地坑他,躲过了初一最终还是栽在了十五,这黄泥岗成就了晁天王,也毁了杨志的一生。 确是一处险地,大白天的,黄泥岗松子林里愣是透着一股森森的阴气,老鸦在枝头悲鸣,让人不住地哆嗦。 “奶奶的,早知道我就不托大,镖师起码留十个给咱们两壮壮胆。”梁川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 “怕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敢行凶不成?” 梁川笑道:“你还太年轻!” 话说柳平自回家以后,是越想越后怕,其他的官员都回家把老婆陪嫁的嫁妆给当了,准备凑一份大礼送到梁山泊渡口给梁川,他倒霉就倒霉在不该去当出头鸟,骂了梁川还好,竟骂了那个不知道姓刘还是龚的,不管姓什么都会得罪刘太后的人! 柳平倒也是条汉子,为了不连累家人,竟然真的在自己的衙门里找了根横梁,披了根绳子,准备一头吊死在衙门里,来个以死谢罪,哦不,应该是以死明志。 不曾想,山东大汉的体重严重超标,买的绳子又细了一分,吃不住了柳平近一百多斤的体重,啪一声绳子断了,把一众同僚给惊了。 郓州衙门里的师爷见柳平如此绝决,于心不忍很狗腿地给柳平出了一个主意:梁川孤身两人前往寿州必然经过黄泥岗,大人既然都不怕死,何不花点钱,请几个当地的强寇做了梁川那厮!只要梁川一死便可以来个死无对证,朝廷追查下来也是缉拿草寇的小事,早与大人不相干! 柳平寻死不成倒激起了他的凶性,是了,干嘛要自己傻乎乎地去寻死,把梁川给干掉不就万事大吉! 当下柳平也回家把自己家那口子陪嫁的几十亩地全给当了,别人送钱他也送钱,不过他不是给梁川的,而是送到黄泥岗一处有名的山寨,名日不归山,山寨头子叫罗一刀! 罗一刀早年身负命案,京东诸州的官州捉拿不得,便在黄泥岗的不归山落了草,自恃有一身武艺,推帮结派,在黄泥岗成了气候。后来开始拉笼官府,与郓州的地方官员暖昧不清,逢年过节茶银孝敬不断,地方官员得了好处,自然当做没看见。 罗一刀时常就帮着官府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今日难得见柳平这厮给自己送钱,要知道这厮在郓州衙门管的是教谕,书生能有几个钱,又清高得要死,以前想结交对方还看不上自己,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自降身份来找自己? 柳平让人送的钱,今日傍晚有两外地口音的汉子过黄泥岗,宰了他们! 黄泥岗平日里连本地人都不走,因为当地官府不作为的缘故,强寇横行,等同于是山贼强盗的天堂。轻则男的被劫女的被奸,重则男的被宰女的也被宰,除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罗一刀也很痛快,就是他柳平不送礼,他也要劫黄泥岗的路人,这顺水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日斜西山,黄泥岗上树影绰绰,昏鸦与老树让景象更加瘆人。 不归山寨罗一刀带着小弟倾巢出动,在山坳里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堵到了人。 “头,怎么人数不对啊,还有两个官差!” 罗一刀眉心闪过一道厉色,怒道:“望风的兄弟怎么说,还有其他人?” 喽罗答道:“暂时没发现!” 罗一刀狰笑道:“我不管柳平那书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就算是官差也一样宰了,拉到山沟里喂狼,千万不能给我跑了一个!” 俗话说人倒霉喝口水都能塞牙缝,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个人被官差押解着往寿州前进,柳平花了大价钱让罗一刀在黄泥岗宰了梁川与石头以求灭口,梁川没等来,却等来了孙梁二人。 乱石嶙峋的山道上不归山的强盗拦下了四人的去路,神色桀骜态度嚣张! 两位官差见状先是一愣,黄泥岗这条道虽说不太平,他们却也走过十数回,官差的身份还是没有宵小敢打他们的主意,再者配军身上能有几个钱?劫道无非为了图财,跟官府过不去那不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这些强盗脑子是不是在山里都呆傻了?敢劫他们的道?他们的人只要到不了寿州,寿州营牢的差吏就会开始追差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盘查起来,他们这个山头就不要再想呆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邪风? “汴京城开封府差吏押解要犯,路过贵宝地不知是哪座山头哪位当家的出行,但请行个方便,来日定有厚报!” “差大哥对不住了,今儿个有人花钱让我借你们顶上的脑袋使一使,你们也不要客气,干脆也给我行一个方便,下辈子再路过这里我让兄弟们给你们一定行个方便!” 真是要对他们下手! 两个官差慌乱之下赶忙把腰刀抽出来做戒备姿势,只是这周遭少说也有三十几个强盗,他们四个人根本就是独木难支! 孙叔博大叫道:“还愣着干嘛啊,快把我头上的枷取下,我帮你们宰了这些个土鳖!” 官差才不信他们的鬼话,有的犯人压根就是与当地的强盗里应外合,枷一开他们死得更快! “上!”罗一刀食指一挥,三十多个强盗抄着家伙一拥而上! 两官差本只想吓唬一下这些强盗,眼见这些人真是冲自己来的,瞬间吓得尿裤子,两人丢下孙叔博与梁师广,撒着腿就跑了。 “快追!” 罗一刀既然对官差动手了就绝不能再留活口,否则追查起来他又要挪窝了!而且这次下手的对象是官府的官差,朝廷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派兵剿了他们不归山。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头上套着木枷,想跑都跑不了,罗一刀分了近一半人去追两个官差,其他的人留在原地解决孙梁二人,他们认定柳平要对付的就是这二人。 孙梁二人正也就是外地口音! 孙叔博大叫:“师广你快跑!我来断后!” 孙叔博身材短小,一双眼睛却犹如铜铃一般,这一声吼震得整个山岗老鸦纷飞,强盗的耳朵也被震得翁翁作响,气势相当地惊人。 梁师广知道孙叔博的手段,他的强项是弓射,步战只会拖了孙叔博的后腿。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罗一刀眼前一亮道:“是条好汉!” 好汉也没有钱来得好使! 十几个人手拿着武器迎上孙叔博,他的强项也不是步战,而且头上还套着一个枷锁,要是木头制的也就算了,上面还箍了一圈铁匝,锁得死死的,一又腿本来又短,又没办法以用腿去攻击敌人! 这些强盗分工明确,黄泥岗这条路时常有好汉经过,一次次的抢劫得出的经验,能用长的兵器绝不用短的,犹其是对付这种戴着枷锁的,绝对不近身。 长枪一枪地刺捅到孙叔博!短小的孙叔博不多时疲于闪躲,还是被捅成了一个血人。 罗一刀称赞道:“是个好汉,我这不归山还差一个二当家,兄弟何不与我一齐落草咱们大块吃肉大秤分金?” 孙叔博自知死路一条,堂堂禁军教头竟然沧落到被一强寇可怜,心中悲愤无限,奈何有一身本事却施展不开,身上的木枷朝旁边一个强盗一撞,立时撞死一个,口中道:“唯死而已,怕个球!” 强盗见这厮如此凶悍,便不再顾忌,个个下了死手,孙叔博无比绝望,这关只怕过不去了!眼见梁师广已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求他能逃出升天,自己死就他娘的死吧! 梁川与石头两人转过一处山坳,被刚刚孙叔博惊起的寒鸦给吓到了,接着暗地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个个手持长刀长枪,前面正追着两名官差。 两官差地形不熟,加上紧张体力消耗太大,没跑出多远便让强盗追上,一刀一个,当场给结果了! 石头吓呆了:“真有强盗!” 强盗看到梁川与石头也是愣住了:“怎么还有两人!” 另一个强盗道:“他们撞见咱们办事了,不能留活口!”说完一群人又操着家伙追杀梁川二人! 情况危急,梁川肉眼可见石头两头腿已经在颤抖,大手往石头背上一扯,将他人提了起来直接甩到树上,石头抱着树枝奋力往上爬,爬到高处扭头喊道:“三哥你怎么办?” “你好好在树上呆着不要管我!” 赤手空拳梁川自然打不过这十几个人,他们手中可都有兵器!梁川撒开腿往两个官差处奔去。 捡刀! 众强盗看这人朝自己冲来,众人立即停下了脚步,多年在刀口刀舔血的日子让他们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一晃竟然让梁川绕过了自己。 正好争取到时间!梁川从两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官差身上拾起双刀,一左一右!梁川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狰狞地看着众强盗道:“来呀,你们怕啦?” 强盗们个个拍着大腿,奶奶的,失算了! 梁川没等他们动手,就怕他们去杀石头,一人独闯敌阵,双刀翻飞独自冲杀过去,这些强盗有个屁的战斗力,比大蜚山的那一帮人差得远了,碰上硬茬子一个冲击就土崩瓦解了! 梁川双手砍瓜切菜,血肉横飞,当场让他剁倒了三个,追着其他人狂砍。 梁师广从山岗里跑出来,撞见返回的强盗大呼老天爷不放过他,谁料后面还有一个更猛的,一人追着十几个砍杀。 梁川定睛一看,哟嗬,梁师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梁师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跟前还这么多的强盗,他都想抱着梁川痛苦一回! 梁川我谢谢你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能碰见你,梁师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梁川杀散一众强盗,一刀劈开梁师广头上的木枷,梁师广得获自由,找梁川要了一把刀道:“快去救叔博!” 梁川拉住梁师广:“你去护着石头,他在那里的树上,我自己去救孙叔博!” 梁川有些过意不去,本想把这两人发配到寿州,然后自己再打点一下把他们二人从寿州捞回来,谁料路上碰上这档子事! 梁川杀进山岗,人海当中孙叔博就像一棵无力的小草在风中摇曳,身体的破绽到处都是,眼中的精神也有点涣散,连闪躲都显得很笨拙。 梁川跳上一块石头大叫道:“兄弟别怕,后面一百多个官差已经上山,我来救你了!” 这个节骨眼谁没有功夫去管背后是不是真有一百多个官兵,不过这一嗓子是真的有效,强盗们怕官兵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嗓子过后,连不归山头子罗一刀都慌了,只求砍了眼前这个矮子,便能回去交差! 其他的小喽罗可不这么想,他们只想活命! 有一人开始逃跑,然后是两人,三人,接着全部开始逃跑,罗一刀大骂这些手下废物,这小子明显是骗人的,可是眼尖的强盗一看梁川手里拿的就是官府制式的钢刀,哪里还有假! 罗一刀无力回天只能恨恨地骂道:“你小子有种就给爷报出来是谁指使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怕你个球,郓州教授柳平让我们来的,你有胆去找他的麻烦吗?” 罗一刀气得咬牙,好你个柳平,竟然敢设个套让老子来钻! “等着!” 三十多个强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梁川救下孙叔博,一刀剁掉头上的枷,大叫道:“还好吗!” 孙叔博也没想到梁川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上失血不少,嘴唇都有几分发白! 梁川没多想背起孙叔博就往回跑,接上梁师广还有石头,四个人拼了老命往山岗外冲,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罗一刀且退且看,跑了几里路才发现山岗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一百多号官兵,大骂一声:“中计了!”带着三十多号人又进黄泥岗追杀梁川,要是让梁川跑了,他们劫杀官差的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可是三个人为了逃命跑得比兔子还快,加上天黑早出了黄泥岗的地界,黑暗中罗一刀去哪里找人?无奈只能回去复命,可是梁川的一句话却让他上了心,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这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柳平? 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就开始萌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两个官差的死当天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倒是当夜柳平死平非命,在梁川后脚刚走的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命官死于非命,郓州上下无人不震惊,没有人能想到是不归山的强盗所有,所有人只当是梁川。。 实在胆大包天! 四人一路奔亡,出了黄泥岗只走大路,天亮时终于到了寿州! 第七百四十四章江宁商人 三个人背着一个伤员,丧家犬一般狂奔到寿州。直奔州府衙门,夏竦的心腹茶商姓陈,管事早带着吕一提前一日到了寿州,五十位镖师日夜护着吕一,只等梁川也到达寿州。 茶商名江宁,早在夏竦还任丹阳主簿时就结交夏竦。以贩茶累起万贯身家,机缘之下结交夏竦,所图也是夏竦对进行照拂。之年来三不五时各种名贵的礼物不要钱似的送与夏竦,也养成了夏竦极奢好欲的性格,而且这么多年了,夏竦每每到了升迁打通关节的要紧时节,陈江宁就会很合时宜地把所需要的银钱送到夏竦府中。 以钱开路夏竦再以自己的本事,愣是混到了今天副相的位置,而且朝中所有人几乎都看好夏竦百尺杆头定会再进一步。 夏竦对陈江宁的回报也极为丰富,早为其大行方便之门,挣下了数代人花销不完的金钱。陈江宁现在产业基本交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在外打理,他回了老家寿州已经开始准备颐养天年。 这么多年了,夏竦除了仇富,最信任的人就是陈江宁。如此重要的事也只有陈江宁能办,办得好的话他与陈江宁一起再次共创辉煌! 按照夏竦的安排,吕一将成为他的嫡女,改名换姓从此称为陈熙春,若是这事真成了,陈江宁以后就是国丈,大宋朝四大行业排名,商人只是末流,就是挣座金山下来家里不出个进士举人也是没有江湖地位,要是能出一位帝妃,那就可比考中状元来得还难了,他几个儿子考科举这条路早没了指望,有生之年他还能再雄起一把,这事如何让他不卖力! 一收到管事的消息,他就亲自在城门口候着梁川,等了一天一夜还不见梁川的影子,第二天一大早才见到梁川。 梁川在寿州知府秦颂的带领下到了陈江宁家中。梁川在京东路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有人大骂梁川小人得志,也有人见机会来了,狠狠地抱住了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寿州知府自然也知道梁川的事,梁川在郓州的事他更是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不曾想黄泥岗还让梁川差点丢了小命! 看着梁川的遭遇,秦颂一大早就听说郓州的教授柳平因为得罪梁川半夜让人给宰了,本以为是梁川与石头这两纨绔子弟做的,现在一看,这里面只怕是有些误会。 这么一来他也放心了,凶案不是梁川做的,那起码证明梁川胆子还没那么大,结交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请大人帮忙带兵剿灭这帮强盗!”梁川心有余悸地对着秦颂道。 “本官自当尽力!”秦颂心想黄泥岗是郓州的地界,你让我去剿寇? 秦颂不想久留,他与陈江宁的关系也算一般,只知道这茶商来头不小,不过陈江宁行事一向低调,不曾想竟然连夏竦的家奴都认识,传说他是靠着夏竦发家,看来外界所言不虚。 夏竦是贪欲之人,一路上早听说梁川打着夏竦的名号收受了各地官员不少的好处,他家无余财,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再进步,这种浑水不趟为妙。 陈江宁跟着夏竦数十年地位无可捍动,就是因为做事滴水不漏,为人又忠心耿耿。夏竦交待的事情他极为看重,一点都是马虎不得。 他先是把自己一位亲生女儿陈熙春送到了丹阳起家的一处道观,让她出了家,然后让吕一顶了这个女儿的位置,接着又让吕一在家中熟记他们陈家的亲戚姓名,相貌还有生平轶事,吕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为陈熙春,只用了三天的功夫便把陈家的大小事件记得差不离。 梁川既惊讶于陈江宁的苦心,也佩服他的安排如此周密。 三天里陈江宁中午设个小宴,晚上设个大宴,五十号镖师天天不醉不归,梁川也是跟着陈江宁到处游山玩水,寿张县风景雅致,梁川压根没心思看,他得想办法把他的两位兄弟给搞到手! 孙叔博到了寿州陈江宁立即安排了最好的大夫给他诊治,他倒也身子底好,没有受什么致命伤,洒了点金创药包扎一下,这几天一直呆在陈家。 两个与梁川整日借酒浇愁,大骂朝廷黑暗,他们两人都是有才之士,命运竟然如此不济,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开玩笑,从当初的堂堂的天子禁军沦为配军囚犯。他们也奇怪梁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寿州,听说梁川的生意做得天大,在汴京城又开了一家顺风镖局,光这寿州一单生意就能赚几万贯钱,两人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得不相信命运如此眷顾他们两人,要是没有梁川,那真是早就凉透了! 孙梁二人买醉梁川可不敢跟他们拼酒,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算计,估计两人左一刀右一刀能把梁川给乱刀砍死。 梁川却只问他们一句话,要是想一辈子呆在寿州做犯人那他就自己带着镖师回汴京,要是不愿就此沉沦,他愿意自己花费钱银去找寿州的知府上下打点,把他们两个人捞出来。 事已至此两人早已再无他路可选,只能任由梁川去运作,被人卖了还打心眼里感 激梁川。当初高干把梁川这兄弟带到军营的时候,两人就觉得这小兄弟不错,也是个人物,因缘既遇之下,竟然在这他乡救了自己两人一命。造化如此弄人,他们再无其他东山再起的念头。 这天梁川找到陈江宁,想让他一起去找秦颂商议摆平此事。 陈江宁见梁川有求于自己,以前他也帮过不少沦到寿州营牢的人上下打点过。不过是钱的问题的而已,在这一亩三分地连个事也算不上。 梁川是何许人,是夏竦钦定的执行这次官家选妃的运作者,自己跟着夏竦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这才换到了今日的地位,梁川这小子如果没有别的能耐,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小子能这么快就搏得夏竦的信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得不服老啊。 陈江宁当即就备了一份厚礼自己带着梁川登门造访,秦颂自己没送礼倒凭空收了陈江宁的一份大礼颇有些受宠若惊。 秦颂知道二人的来意,既不想去主动巴结夏竦却也不想再主动得罪夏竦的人,两个配军而已,多他们不多,寿州营牢里每年这样的多得不计其数。 秦颂说得也很好听:“本官听得你说有人在黄泥岗上劫杀官差,早让人去调查,强盗凶悍,袭杀刺配要犯及官差,黄泥岗上确有发现数具尸体,经验明正身,正是押解的官差不二,本官择日定将报与转运使宋大人,让他带兵围剿!” 秦颂轻飘飘几句话就勾掉了孙梁二人的贱籍,权利之大让梁川瞠舌不已。 孙梁两人本以为此地远不如汴京那样可以让梁川一手通天,这才回来,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着实让两人惊喜不已,两人也没想到梁川不仅在汴京有能耐,到了这穷乡僻壤竟然也能呼风唤雨! 孙叔博这番是终于痛定思痛,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对着梁师广道:“咱们这一路的坎坷你可也看到了,非是咱们弟兄两个没有本事,实在是朝廷容不下咱们正义之士,老安老黄两个人早舍了这一身皮出去逍遥自在,现下也是跟着梁哥儿吃香喝辣,你我一身本事既然报国无门,何不跟着梁哥儿,我看他心高眼阔,能力也远非我俩能比,将来一定有一番作为,现在他又有恩于我们两个,正好咱们也投桃抱李,你意下如何?” 梁师广为人是实在老实,平日里也没有自己的主意,这些日子他也是实在受够了,孙叔博一句话正好将他点醒道:“我看能成。” “再退一万步讲,咱们就算朝廷大赫,将来变成平头百姓少不了也要寻一门营生,虽说不是难事却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明主,老天爷戏弄咱们也到头了,眼下就该让咱们转转运了!” “就按你说的吧。”梁师广也没办法,吃的亏够多了,再老实的人也学精了。 两人一拍即合没等梁川向他们开口自己倒找上了门,这可把梁川开心得,孙叔博有什么本事他不清楚,可是梁师广那一手箭术真是出神入化,有了这两人以后睡觉都能安心了。 “你们哥俩当初是高干介绍我认识的,高干与我是老朋友了,现在咱们都一样,脸上都挂着一条金印,谁也不比谁强,不过这件事你们跟我去谢谢人家陈员外,多亏了陈员外鼎力相助!” “是了。” 几天来都是陈江宁设宴款待梁川,梁川带上石头还有孙梁二人主动做了一回东,邀请陈江宁到寿州最大的酒楼,答谢陈江宁的义举。 难怪夏竦会看上这样一个后生,要说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做起事来有一种其他衙门所没有的稳重与世故,按理说他大可必与自己这般客套,不过人家却愣是要表达一下心意,自己也不能端着,便应邀到了酒楼。 菜倒也还是那几样菜,酒也是差不离的孔府酒,孙叔两人许久未曾畅意开怀痛饮,又是海量之人,几盅酒下肚把陈江宁灌得晕晕乎乎地,三个人还像门神一样站着,一丝醉意也没有。 倒也痛快。 谁料陈江宁喝到痛快之时管事突然到酒楼报信,神色慌张脸色不善,只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愣是把喝得半醉的陈江宁吓了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身酒醒得差不离! 见状梁川急问道:“陈员外可是家**了变故!” 梁川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吕一那里出了变故?这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陈江宁急得团团转,本不想讲,可是想到梁川现下却不是外人,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来得可靠,情急之下便把情况讲与了梁川。 “小可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大在丹阳帮我打理祖业,那里有我很多最开始的关存在,老二与老三奔走大江南北,最近几年我与泉州府的几户茶商走得最近,时常通过海运输送茶叶,五年前海路比起大路太平百倍,可是最近几年情况急转直下!” 孙叔博与梁师广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时候他们却是一句话插不上,也不合适。 陪坐的石头突然问道:“陈员外的茶商可是姓孙?” 陈江宁眼前一亮,意外地问道:“小哥儿如何得知?” 石头道:“嗨,原来是自己人,那清源茶农原也有几户,我那朴哥儿便是其中之一!原来也没赚到几个钱,后来还当裤子把钱全投给我这三哥,一起在汴京开了一家酒楼!” 陈江宁目光灼灼地道:“小哥说的莫非是孙家庶长子孙厚朴!” 石头欢喜道:“可不是嘛!” 陈江宁一拍大腿道:“这这这,今天我喝得少了,还得再敬你们几位一杯,缘份如此微妙,我自清源县进了这么多年的茶叶,今天东主坐在我眼前,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梁川心道,终于知道这陈江宁是怎么发家的了,原来靠的是走私茶叶的生意,别的茶农他还不好说,孙家是妥妥的靠着走私起家,听说与辽国北地的客商往来极为密切,不曾想这陈江宁做的也是孙家的生意,天下之大又何其小也! 难怪这陈江宁能攒下这么大一片家当,走私的生意利润何其大!大宋朝盐粮茶银铁铜锡各项税收能让商人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都有可能! 陈江宁这才真正坐下来,回想着曾经走南闯北的往事,突然感慨到:“孙家的情况早些我也有耳闻,厚朴却是个优秀的后生,比那嫡次子厚材成器百倍!只可惜了出身,唉,孙家前些年为了那份家产争得不可开交,还传出了引外人入室纵火的闹事,唉!小哥你说朴哥不贩茶了?” “早不卖茶叶了,我朴哥离了孙家自立门户,与我三哥在汴京开了天下第一城紫禁城!” “果然是少年才俊有这等魄力!孙家便是庶子将来也能分得不少的家财,少说几十贯比小可也不遑多让,如此巨财竟说放下就放下,实在让小可佩服!” 石头摆摆手道:“几十万贯算什么嘛,你是不知道我们紫禁城一年赚多少。。” 梁川急忙打断石头的话,这小子差点把裤子都给人家交出去了。 “陈员外你还没说问题出在哪里?若是孙家的事我可以帮忙出面!” 陈江宁面色凝重地道:“早先我们走海路虽说风急浪大,但是胜在无人滋扰,倒也做了几年太平生意才薄有家财,但是这几年海外的倭人不知抽的什么风,成天三五成群到我们京东路沿海打家劫舍,一开始就抢些渔民,后来见利变本加厉,甚至干起了劫掠州县的恶事,光今年来琅琊、登州、蓬莱各地都有官府上报百姓被杀家完被毁事件!” 什么! 几乎是同时,梁川与孙梁二人一起站了起来,梁川诧异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孙叔博怒道:“早听说倭奴蛮横无礼,早年倭奴就有派使臣来我大宋朝贡,还派了一队武士来比武,奶奶的兵部的那些个读书人都叫了些什么人去比武,连输了几阵,当时是我们几个没在场,否则定让这些倭奴有来无回!他们敢这么放肆!” 梁川却是震惊于这不是倭寇进犯,他记得这得到明朝中后期倭寇的危害才日益显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年? 陈江宁道:“小儿今日又运了一批茶叶过来,在登州就让倭奴给劫了,连人都让倭奴给扣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登州倭患 倭寇的问题曾经一度成为大明王朝亡国灭种的大问题,可能有些夸大其辞,可在嘉靖看来,差一点就让他的和平修道环境提前破灭。 这个问题史家讨论过无数次,在大明朝真正的倭寇数量并不多,几个成气候成规模的大海贼诸如王直、徐海等。明朝中期参与剿倭的将领王忬曾向当时的嘉靖帝报告:据他调查,“倭寇”头领约有百余人,其中“雄狡著名”者,都是本国之人,如“徽州王五峰(王直)、徐碧溪、徐明山,宁波毛海峰、徐元亮,漳州沈南山、李华山,泉州洪朝坚”等。 他们的军事实力最辉煌的时候可以几百人追着几万的朝廷正规军打,打得大明王朝的军队满地找牙。东南诸省都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命脉税赋来源,几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再怎么打都是跟边陲种地的农民过不去,顶多就是民怨大一点,但是钱袋子伤不到,所以王朝还能扛下去。 但是倭寇一来生意做不成了,没了生意就没有税收,这一来封建王朝不干了,花了大代价来铲除这些疥癣之患。打了几十年的仗,看着是把倭寇都打没了,其实不然。 倭寇的出现其根本原因就是洪武年间实行的海禁政策,一开始就是禁止商业贸易,但是外面想来朝贡的人随便来。中国沿海靠海吃饭的人没有一千万也有几百万,加上沿海多山地盐碱地,不能打鱼贸易了想回来种地都不成,这样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造反,内地人造反就是攻州占县,沿海人比较讨巧,下海当海盗。 在海里造反可比在岸上造反成本来得低,利润又来得快!需知茫茫大海一旦海禁那是片橹不得下海,官府自然一样不可能去海上巡逻,没有雷达等设备,巡了也是白巡。 海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抢的又大多是商船沿海富裕之地,来钱快风险小,很快就能更新装备,海船武哭甚至是大炮一旦更新完成,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他们不是真的为了做海盗,做海盗是为了掩护走私生意,这雪球越滚越大,自然大家都想做海盗! 明朝一百多年到了中晚期,倭寇的问题成了危及存亡的大问题,但是解决的问题也很简单,用武力戚继光俞大猷打败了倭寇却不能杀光,而且成本还很高。一个人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福建巡抚涂泽民。 开关放禁! 海关打开,大家继续做生意,这一来好了,大家都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走私了,谁还去当海盗?困扰了大明朝一百多年的问题没了,而且史载隆庆开关以后,大明朝的国库再次充实了起来,有了北面打蒙古人的本钱! 说实话明朝的言官鸟人们最喜欢拿什么祖宗之法来打击政敌,涂巡抚的作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而号称‘春药’大帝的隆庆皇帝做事竟也雷厉风行,一寻思觉得这才省钱又靠谱的做法,当年就把海关给开了。 陈江宁帮孙梁二人摆平自己的配军之事,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帮陈江宁解决这件事。 当然梁川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倭寇,这事有点奇怪,按理说大宋朝贸易搞得这么火热,自己也去过一趟岛国,岛国乱世刚平,大家忙着过日子,阿国还带着商船到了清源,大家做生意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倭寇? 陈江宁本想去府官报案,可是这些年来他自己没去外面走动,官府靠着几个儿子越作越回去,年轻人哪里晓得这些人脉关系的用处,吃的还是自己当年打下来的老本,这些年自己陈家的商船经常被劫,去官府去报官人家都报得烦了,官府也不爱搭理自己的事,许多案件就是不了了之,这么小的事情总不能再去动用夏竦的关系?这些年夏竦一直忙于西北的军务,更不能去打扰他,这次有梁川在,不管他能不能解决,把这件事借梁川的口传到夏竦的耳朵里也好!自己为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梁川把五十名镖师全部叫上,一行人清一色快马来到登州。 快马一夜未停。 登州自古也是重要的港口,戚继光的武职就是世袭在登州。此时已日五月多,登州海风吹来还有阵阵凉意。 本以为这个千年古港能与清源港相媲美,到了一看压根就是个小渔村,海边的风浪很大,海船只有零星数条海船与梁川停在梁山泊的宝船不相上下,其他的充其量就是清源港那些打渔的人家用的小舢板。这些船舶一艘艘次序混乱,整个港口杂乱无章,远远地望去还有一股股的狼烟肆虐。 逼近海岸线,梁川终于看到了这些倭奴的真面目。 这样胆大妄为的倭人在以海为巢,在岸边用幕布圈起了一个小基地,在海岸线上高高望去,一个剃着髡头的小矮人正坐在椅子上,手着揣着一把小芭蕉扇,身边立着一排装着倭式甲胄的武士,腰间悬着两把细长的倭刀。 错不了当初他在源氏帐下,穿的是源义经的甲胄,佩的也是这样的长刀,这五尺差半寸的身材与高大的山东汉子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倭人的数量还有有点多,附近的州府全都闭紧门户戒严,沿海的居民在收到消息后大部分也都后撤,倭奴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放火烧了几个没有人的小渔村,老百姓撤走时把大部分的金银细软都带走,连根鸭毛也没有给这帮倭人留下。倭人还算有点脑子,渔船他们不会去动,有渔船渔民才会出海,出了海才是他们的天下。 倭人远道而来,没有抢到一个铜板,盛怒之下准备发起更大的进攻。附近的登州府几百年来就跟辽国打仗的时候都没有他们什么事,夷武废驰战备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紧急之下才向京东路水陆转运使报告,请求派兵支援。 宋朝的军备还调令效率可比大明朝的还要落后一百多倍,大宋朝怕地方效仿唐朝割据,又怕武人专横把能收的兵权全部收到了中英,地方的厢兵比衙门里的衙役还差,指望他们去打仗,那不如指望村里的老娘们拿起粪叉子跟倭奴好好打一架! 已经一天一夜了,京东路的兵还没有到。 事实上也不可能到。京东路的治所在大宋龙兴之地宋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商丘。从商丘到到登州也就是今天烟台,相距约八百公里,也就是一千六百里,今天要是加紧的战报能送到宋州都要谢天谢地了。宋州方面收到战报整备一下行伍差不多要一两天,再花三天的功夫要是有夏候渊那急行军的水平差不多能到登州,到那时候整个登州差不多都凉了,倭人早他娘把抢来的金银打好包高高兴兴地走了。 倭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按照惯例,宋州是不会发兵的,因为发了也是白发,让手底下白跑一千多里地,到了连个鬼影也没看到,这是会引起兵变,造成地方与州路之间的冲突的! “怎么没有人来搭救?”梁川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地方官府的作法太寒老百姓的心了吧! 陈江宁远瞅着就能看到自己的二儿子陈汜就被倭寇绑在一根大立柱上,披头散发,痛心疾首道:“官府自顾都不暇了谁还敢来救?要是丢几条人命能让这些倭寇退走,官府巴不得多死几个人!” 孙叔博大怒道:“岂有此理,让我去会会这帮倭奴!” 梁川急拦下来道:“不可鲁莽,对我不明的情况下最好按兵不动,你这样冲出去他们要是伤到陈二公子怎么办!” 梁师广没有说话,孙叔博道:“梁哥儿你放心,给我一把刀,给师广一柄长弓,若是我带不回来陈二公子,便自刎在这海边以谢陈员外救命之恩!” “要不要让咱们的镖师与你一同下去?” 说实话镖师们也只有马迅等几个京东路出身的镖师有听说过倭人的恶行,他们大部分见倭奴矮小心中早生鄙夷,正想借着这个机会露一手给东家看一看,却听孙叔博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道:“不必了,我自独去!” 梁川见孙叔博信心满怀,不像是胡口乱说之人,再梁师广也是目光坚定,他还不知道这叔博有什么绝技,正好借这个机会用他一用! 陈江宁生怕有个闪失,却见孙叔博主动请战,若是没个本事,这等凶地谁敢犯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点点头,同意梁川让孙梁二人去走一遭! 宝马长弓与快刀。 陈江宁自己有一匹宝马,牵出来给孙叔博,孙叔博轻轻抚着马头,好似在与这匹马交流似的,换了主人的骏马原来暴躁异常,孙叔博几声低便让这匹马安静了下来。 “好马!” 梁师广则没有换马,孙叔博身材也很矮小,却只轻轻一跃就跳上马背,着实让人惊艳,马上接过长刀,刀背往马屁上一拍,那宝马嘶鸣一便冲下海岸,直往那倭奴的营地杀去。梁师广则接过长弓,一壶箭矢,轻轻拨转马头与孙叔博拉开距离随在其后。 把守的倭人见远处有一马径直冲来,立即敲锣报警,整个营地的倭人鱼灌而出。 “只有一人也敢来送死!”倭人冷冷地看见孤身前来的孙叔博大笑不已,这些年来他们在沿海一带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汉人都是望风而逃,那性子比羊还软弱,这样的民族有什么好怕的!今天倒是让他意外,还有人敢来独闯大营,不过也就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倭人的数量足有三十多人,再次的身上也有一件皮甲一把长倭刀,这样的规模确实不是一般的县衙衙役能对付了! 这三十多人各自为战,没有骑马,全凭双脚朝孙叔博冲杀而来! 孙叔博纵马欢腾,许久没有这么写意地驰骋战场,双腿一夹催动跨下战马速度又快了一分。 “好骑术!”梁川见过党项人契丹人的骑术,所以一般人骑马再好也难入他的法眼,这孙叔博不愧是禁军的骑术教头。 倭奴人没有阵型打仗多是各自为战今天也不例外,他们跑得快已冲出数十米远,跑得慢的还在原地磨蹭,他们的心思是反正就一个人,再抢也抢不到人头,这样一来,一支队伍便让人拉成了一字长蛇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以一敌多,孙叔博就怕被包饺子,既然对对方自己把队伍给拉开了,那他就能大开杀戒! 跑得最快的倭寇本以为这次又是自己抢得头功,嘴里怪叫着孙叔博听不懂的倭话,手中挥着长刀正准备砍来,孙叔宝见状大喊一声:“纳命来!” 倭刀毕竟不是长刀。 孙叔博一刀直直插入这倭奴的胸膛,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这不算,孙叔博人借马势,愣是把这个人单臂一刀给提了起来,就像烤串似的举在半空中,这一手可就震惊了所有人! 海岸这边喝彩声雷动,镖师们精神为之一振,个个佩服孙叔博身手。 倭奴们也被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倭人给震惊了,汉人怎么有如此猛将,还是只身前来的! 这一下身手同样震住了倭人,他们不再冲锋了。孙叔博见状,好不容易拉开的阵形怎么能让他们又缩成一团,催动战马把刀上的倭奴一扔,战马又冲了出去。孙叔博胯下的战马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哪里人少往哪里跑,跑过去孙叔博如同武圣再临,一刀就是一条人命,左砍右劈,倭奴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马影刚过,地上就多了五具尸体! 倭驻首领大叫道:“快回来!” 倭奴们纷纷往回跑,孙叔博见状大喜,追上去又砍倒了几个。人腿毕竟不如马腿,把后背露给孙叔博死得更快,只见孙叔博一人驾马在三十个人当中来回穿梭,一进一出就是几条人命,运气好一点的身上挨上一刀,还有一口气不过只怕也活不久了! 倭奴首领愤怒无比,又在恐惧这汉人猛将的惊人武艺,一气之下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大开杀戒! 噗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至,生生钉在他的脖子上,左右贯穿,不只是刀还没有落下,连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百步之外,梁师广在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死了这个倭人头领,这一箭更炸开了倭奴的锅。 梁师广的表演这才开始。 只见他从箭壶里里抽出一支箭,宝弓一拉,海岸上就有一个倭奴倒下来,死法都是一模一样,让箭给射穿了喉咙。几息之间,又有十几个倭奴倒在了地上。 嘶,镖师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孙叔博的武力让他惊为天人,梁师广这一手射术让他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只觉那里一阵冰凉! 倭奴们本以为只有一个孙叔博已经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没想到旁边还有一个梁师广侧应,两人组合,今天本以为是出来赚外快的,没想到是出来送人头的! 陈江宁本来也担心孙叔博一个人反倒会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手露得他是大大地长脸,这下不担心了,只怕今天晚上自己的货会回来,儿子也能平安地到家! 第七百四十六章大杀特杀 生活只欺穷苦人,佛门只渡有钱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万恶穷为首,百善钱为孝! 登州海岸残阳如血,零落着具具死尸,三十多个倭奴让梁师广与孙叔博合力全部绞杀在海滩上,连一个活口也没有。逃得过孙叔博的刀却逃不过梁师广的箭,他的箭堪称超级远程武器,又是箭无虚发,只挑喉咙,绝对不射大腿! 赚大了赚大了,梁川脸上装作见惯这等场面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不枉他千里远道而来,能得到这两人才那是万分值当。 不过才三十多位倭奴,竟然吓得附近州府望风而逃,连露面都不敢露面,不仅是梁川,就是这些镖师看了心中都是一肚子气! 梁川对镖师们道:“大家伙去打扫一下战场,这些人身上的刀和铠甲可是值钱的玩意,既然是孙大哥斩获的,那就是咱们的东西,除了尸体给我留下,他们身上一片布也不要剩下!” 孙叔博杀进营中,没发现其他倭人,倒是看到这个倭人头领腰间系的那把长刀不错,顺手便扯了下来,佩在身上。 镖师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海滩,三十多具尸体秋风扫落叶一般,身上的刀和铠甲利索地被扒下来,裹起来全部带了回来。梁川则与陈江宁一道去解救他的儿子。 陈汜被绑在木柱上,身上全是鞭子抽的血痕,见到梁川直接哭出声,以为又是哪里来的另一位山大王,下手比倭寇还狠,一上来就杀光了全部倭寇,就是大宋的军队也没有这份本事,他看着估计是黑吃黑,冲着他们的货物来的,只怕一会杀得兴起,连他的小命也要收了! “英雄饶命!要钱我爹有的是,你放我回去多少钱我都给英雄送回来!” 陈江宁老脸一红,自己走南闯北何曾有这么窝囊过,不过还是心疼地冲了过来给陈汜解绑道:“我的儿啊,爹在这哩,放心没事了,英雄们都是爹请来救你的!” 陈汜涣散的目光这才聚起一丝神彩,哭得更是凄惨道:“你怎么才来啊,再晚一刻你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孙叔博连看都懒得看陈汜,这小子实在太没种,把马还给陈江宁道:“陈员外,果然是匹好马,还你!” 陈江宁要马有什么用,他欣慰道:“宝马赠英雄,这神驹随我也是日暮老朽,跟着孙英雄还能再建功业,这马就送与你了!” 孙叔博对这宝马是喜欢得不了,可是又不好直接要,没想到陈江宁出手也是豪气,一开口就把马送给他,他连连推辞道:“不敢不敢,无功不受禄!” 陈江宁劝道:“孙英雄不必自谦,这马定要收下。” 孙叔博这才不再客气,牵马立在一旁。 梁川对梁师广与孙叔博道:“这些倭奴只怕抢了不少的好东西,去清理一番!” 雁过拔毛,不给敌人留下一针一线是梁川的优秀品质,从大蜚山开始就是一惯如此! 两人带着镖师在营地搜查起来,不找不知道,营地里还有其他被绑的人,全都被解救出来,还真的搜出了不少的钱财,大部分是附近的老百姓的家财,金钱铜钞还有布帛瓷器,堆积了满满的一个营地。 梁川看得两眼放光,登州这一趟来得真他娘值! “咱们船上的货呢?”陈江宁问陈汜道,一船货可是值近十万贯,在货与这个宝贝儿子之间他宁愿选择货物,反正儿子还有,丢了这船货他就得伤筋动骨了。 “还在船上,倭人正准备撤退你们就来了。” 陈江宁带着梁川立即登上海船,甲板上空空如也,进了船舱一箱一箱的茶叶码得整整齐齐,一股茶香甚至掩盖住了船舱里的潮气。 陈江宁舒了一大口气。 碰,船舱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梁川大喝道:“什么人,滚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梁川毛也没有看见。 不过这等拙劣的骗术真把藏着的人唬住了,吓得这人屁颠屁颠地出来道:“不要杀我!我爹富甲一方,要多少钱都有!” 众人看得直翻白眼,怎么这些富二代都是这副熊样,连说的台词都一模一样,全想着靠钱来摆平事情。 梁川一看这人身形瘦小,嘶的一声,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这小子看到梁川也是一愣,两人四目而视,良久才同时脱口而出。 “梁川!” “孙厚材!” 陈汜在一旁卖力地介绍道:“孙公子别怕,倭寇全死光了,这是我爹。” 陈汜又指着孙厚材道:“爹,这位是清源孙家的嫡长子孙厚材!” 梁川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孙厚材,眼神中透着无尽的不屑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嫡次子吧!你说我说的对不,孙厚材!” 陈汜惊讶道:“你们竟然认识?” 原来这批茶叶数量也算可观,近来因为北方海域倭乱猖厥,孙厚材的父亲无奈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家奴亲自护着这批货到登州来。一方面孙厚朴自离了孙家以后他才大觉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二来这小儿子迟早要继承自己的家业,再磋砣下去迟早是废人一个,不如让他出来历练一番。 货船到了登州就被倭寇给盯上了,倭寇杀光了船上的家丁伙计,孙厚材身形较小藏在货箱当中逃过一劫,不过还是把他吓得不轻,暗暗发誓要是回了清源这辈子打死他也再不出海了! 梁川轻轻一句话就把他骗了出来。 陈江宁原来听得梁川在说孙家的往事,当只梁川是道听途说,毕竟在坊间就是喜欢以大家大户的轶事当作茶余的谈资,不是他自己经历的,稍加改编一下也成了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看这样子,梁川与孙家真是关系匪浅。 梁川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淡道:“我们何止是认识,当年我在清源那万达货行刚开业的时候厚材老弟还照顾过我的生意,一副对联就出手两千贯。” 众人不禁谔然,什么狗屁对联这么贵,金子做的也没这么招摇吧? 孙厚材见到梁川一颗扑腾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让他们说几句又没事,小命终于是保住了! “陈汜下次你休让我再亲自给你送货来登州!什么鬼地方,这了赚点碎银子,差点害小爷我命都搭上了,哼!” 陈江宁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咱们就移步到寿州,小可作东给诸位洗洗风尘,此地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以往碰上一位老乡梁川都会颇为客气地客套一番,碰上孙厚材他实没什么好感,孙厚朴现在自立门户,早与他这个弟弟断了关系,出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与这个饭桶二代走得太近。 一行人下海船,岸上突然多了无数的火把,看装束不是倭人,只是数量太多,差不多有数百人,临近一看,这些人个个手持武器,有钢叉长茅,面色还相当不善! “倭寇在哪里,你们把倭人藏到哪里了?” 梁川一行人愣住了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这才义薄云天豪情万仗地道:“我们都是附近乡村自发织组的乡勇,听说倭寇来了,我们特来驱逐这些残害老百姓的畜牲。” 众人一听,恶心得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陈汜心直口快地指着众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王八蛋,早干嘛去了,倭寇在的时候你们不知躲在何处看热闹,等人家将倭寇杀光了你们再出来充好汉,不害臊?” 陈汜一席话无疑是在这些个所谓的乡勇脸上啪啪打脸,他们非但不引以为耻,还底气十足地反击道:“倭寇到底在哪里,你们是不是与倭寇**的,把他们藏起来了?” 这时代还没有通倭的罪名,可是这屎盆子扣在谁头上都让人不爽! 梁川阴着一张脸看着这些乡巴佬卖力地表演,冷眼道:“倭人的尸体就在海滩上。” 肉眼可见一种无可阻挡的贪婪从他们的眼中滑过,这些乡民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无限的奖赏与悬红,狰狞着一张脸叫囔着:“快去抢倭寇的尸体!” 奶奶的,梁川原地暴喝一声道:“我看谁他娘敢动!” 这些尸体可是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个拼死赚来的,要是交给官府也是一笔不小的奖励,这些乡民出来露个脸出出风头也就算了,想要跟他捡便宜那是门都没有! 乡民带头的大叫道:“怎么,你们还敢阻我们不成,这些倭人在我们的地盘烧杀抢掠,我们拿他们的尸体回去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孙厚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几天被这些倭寇吓得够呛,又很悲催地地船舱里躲了好几天,现在是一肚子的邪火。我们这个社会历来的传统就是当官的还有做生意的大商人永远看不起最底层的农民,不要说怕,连正眼也不会瞧一眼。 “好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小爷我就看惯你们这种揣着明白装胡涂的鸟样,鞭尸算什么好汉,刚刚这些倭人烧你的屋抢你们的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些怂货的影子?等梁川把人宰了你们又想出来分好处,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孙厚材别的本事没有,看不起人倒是毫不藏着掖着,一张嘴就是刁民刁民地喷得这些‘山东大汉’体无完肤,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乡不佬,看到他们的作为更是一脸地不屑。 这是乡民自己的地盘,在自己家门口竟然让人侮辱到姥姥家了,虽然他们真的是不要脸,可是不能撕破脸,心直口块的孙厚材把他们遮裆的裤子都给扯了,为首的几个乡民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但还是有个老丈说道:“倭寇欺凌乡里,霸占夺走了我们不少的钱财,想必现在这些钱财都在小兄弟手上,不如交还给我们!” 这才是真正的狐狸尾巴,不只是要倭寇的尸体,最终打的还是钱的主意! 不要说梁川不答应,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答应啊!你们的东西让倭寇夺走的时候不敢露脸吱声出来大战,反倒是梁川把人宰了之后出来唱大戏,这是看不起梁川还是对他们自己的实力太自信? 陈汜强力跟进道:“滚你娘的!你们不如直接去抢得了!” 眼见好声说话没有用,后面跟着的小弟这时候就跳出来,红着脖子黑着脸扯着嗓子大骂道:“恁娘了个撅!弄死你们个瑟孙子!” 和谈当场破裂,梁川辛苦了一天的劳动成果断然不可能拱手送给这帮想不劳而获的乡民,就算是他们的东西,现在又如何说得清谁是谁的?拿回去只怕也是让这些强势之人中饱私囊,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吞了,不就是打架嘛,倭寇都不俱还怕这些个光腚的乡民? 打! 梁川这边五十多号迎上乡民几百号人,乡民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顶多手里一根粪叉子当武器,体格身手完全不是梁川这些镖师的对手。镖师们大多是街头打滚混过世面的人物,对倭寇还有三分忌惮,对这些乡民动起手来就像打狗一样,一点都不手软。 场面还没开始就呈现了一边的局面,几百号乡民正面接触一下,就像被人用热刀子切进奶油一下,立即就消融了,黑暗的海滩边上不是让倭寇追着跑,而是让同是汉人的镖师们撵得满地跑,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拳打脚踹棒击刀捅,几百个人跟几百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打得屁滚尿流。 这些乡民要是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让几十个还没有肩膀高的倭奴追着满山跑,他们大多有一种聚众滋事遇弱则强的属性,只不过碰上的是梁川,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他没有见过,西北的党项人都让他给干趴下了,还怕这区区的几个乡民? 乡民们被打得七零八落各自为战,本来几百号人聚在一起还有那么一点唬人的资本,一分开就成了散沙,让镖师们打得更痛快。 五十号镖师跟着梁川一路游山玩水走来,个个都是手脚痒得不行,就盼着有机会在自己东家面前表现一番。梁川的表现着实让他们感到惊艳,不仅是身手还有他的气质以及能量,一路走来多少当官要巴结他,谁不愿意跟着有本事的东家,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们一身手段正是要施展的时候,碰上梁川好比旱苗遇上了甘霖。在这表现的关键时刻,镖师们个个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本事,尤其是马迅这些地道的山东汉子,对自己家乡人什么尿样最清楚不过,一人就敢追着十个人打! “住手!” 黑暗里突然又杀出了一队人马,穿着衙门的制服一看就是当地官府的人来了。 乡民们看到衙役个个鬼哭狼嚎地迎了上去大叫道:“官老爷为小民们作主啊,这些恶霸不知打哪里来的,霸点了我们的财产不归还,还打伤无数乡民,实在是伤天害理罄竹难书!” 乡民中几个老成持重的不顾自己的形象在这赶到的官员跟前坐地哭了起来,官员一看却实不像本地的面孔,外来的和尚在本地可不好念经,一张脸当场就沉了下来,看着还在追打乡民的镖师,一眼就认出了带头的是梁川几个人,手一挥示意衙役把这些人给拿下! 衙役抄着水火棍一拥而上,他们看梁川一行人的态度的就像镖师们看乡民,只要是在自己的主场就是他们的天下,从没有吃亏的时候,当差的还让老百姓给收拾了,以后还怎么治理这一方水土? 第七百四十七章一片糜烂 登州府的衙役想法是对的,对象却是错的。 梁川才不管他们是什么牛头马面,一言不合开打就是了,大不了回头让夏竦来摆平这件事。 “出了事我负责,给我打!” 梁川一声令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还能打官差,镖师们有了梁川的号令胆子更加肥,原来对准乡民的枪头立刻调转,对着人数差不多的衙役呲着牙便扑了过去。 原来混乱的场面更是进一步失控!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乡民们手中拿着粪叉子呆立在原地,他们只以为这些人的勇猛是针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压根没想到他们这帮外乡人是真他娘的有种,连官府的人都敢干! 衙役们的勇敢是身上那身制服带给他们的,其实他们也不是禁军那样的正规军,打仗不是他们的强项,仗势凌人才是。镖师们抄起家伙跟他们硬杠的时候他们的信心就完全垮了! 他们比乡民们还不堪一击,镖师们个个如狼似虎,专挑要紧部位下手,他们也知道不能下死手的道理,打伤官差跟打死官差是两回事,梁川他们打可没有让他们杀! 哎哟! 这帮衙役被打得比乡民们还惨,一炷香的时间还不到,已经全部人都倒在地上呻吟。。 登州知府原来信心满满,早闻在登州登陆的倭奴让人给杀光了,他带着人就想来看看究竟是朝廷的哪一支军队来剿灭的,带人犒劳一下这帮丘八,谁料竟然不是朝廷的人马,而且杀光了倭人竟然在当地欺负起了百姓! 这还得了,原来的犒军就变成了讨伐,他带着衙役们风尘仆仆追来,倭寇他治服不了,几个小老百姓还收拾不了,他这知府不做也罢! 天爷哟!这帮人是哪里来的杀才! 登州知府姓张名文,看到这一幕是又惊又气,身子都在颤抖,许久嘴里才蹦出几句话:“快快住手!你这是造反!” 梁川反问道:“我怎么就造反了?” “公然殴打朝廷命官就是造反!” 梁川笑道:“如果我打你了你说我殴打朝廷命官我那没有话说,可是他们最多算是衙门小吏,可不是官!” 说直接一点,这些人就是些临时工,算个屁的朝廷命官。 张文一时语塞,只能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陈江宁这时候突然站出来道:“张知府多日不见,在下寿州陈江宁!” 陈江宁在京东路一带还算是小有名气,只是这几年在官场上走动得少了,但是消息灵通的老一辈官场里的人都听说过陈江宁的名号,他与现任的副相参知政事夏竦关系匪浅,官场里讲究个人脉,陈江宁又是个商人,要搭上他的关系可比直接找上夏竦的关系来得容易得多了! 张文倒是没想到陈江宁会出现在这里,立即正色拱手道:“陈员外。” 陈江宁道:“张大人,这位是我家中的宾客梁川。” 张文道:“梁川。。”复述了一遍梁川的名字,张文瞪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江宁再次确认道:“梁。。你说叫什么梁什么来着?” 梁川自已道:“在下梁川!” 张文眼前一黑,最近在他们京东路梁川这小子可是实在太有名,人怕出名猪怕壮,梁川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一路大肆受贿大张旗鼓,听说在郓州还趁夜杀了郓州教授柳平,当官的他都敢杀,更何况在他这登州打几个衙役! 这煞星怎么窜到他登州来了? 据说郓州一大帮官员正在挑灯夜战准备上本参他,他就是一芥草民,有这代遇也算千年一遇,不过听说他背后有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夏竦帮他撑腰,在京东路可谓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陈江宁只是报了一个名字,他张文就立即紧张了起来。 “全都住手!”梁川看出了张文的窘境,自己张口吼了一声,镖师们令行禁止,全都停止动手,聚到了梁川身后,个个怒视着乡民还有其他的衙役,脸上个个写着四个大字——意犹未尽! 衙役们被打得狼狈不已,清一色全身挂着彩踉跄着也聚到张文的身后,看着这些镖师别提多怵! 这个场景最没面子的就是他这个登州知府,可是知道了梁川的身份他还在乎什么面子?他现在是在想怎么下这个台阶,旁边可是有几百号自己管的老百姓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 陈江宁这时候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道:“此间有误会!实不相瞒张大人,小可有一批货让这些倭寇给扣留了,连小儿陈汜也差点遭逢这些倭寇的毒手,全赖梁川解救,否则今日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当地的老百姓眼见倭人已死便出来抢占货物,梁川护着我不肯给,两方便起了冲突!大人明察,那三十多个倭人全是梁川带人杀退,尸身就在后首,大人可以亲自验明正身!” 张文一听脸色就全变了,刚刚还恨不能拆了梁川的骨,现在风向一变立即说道:“竟然有这种事!本官一时失察险些伤害了忠良,本官治下民风如此丧德败坏实属不该,梁川你且先回登州城,这里我来善后,放心,本官处事公断,决不全构陷一个好人!” 梁川一听立即也拱手朝张文拜了拜道:“多谢大人!那我与陈员外就回先登州,先设下酒宴,以慰大人舟车劳顿!” 梁川扭大叫喊一声道:“镖师们,把金银细软全搬走,回登州城去吃酒啦!” 镖师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陈家的伙计去搬货,镖师们搬钱,一个铜板也没落下,连着倭人身上卸下来的战利品,一样不落地全给搬走了! 梁川前脚刚走,张文的老脸就全拉了下来,今天这口恶气不出可不行,手颤颤地指着附近的乡民道:“这些个刁民丢光了我们登州的脸面,必须好好给我教训一下!” 衙役们光丢光了脸,可是这气势不能丢,原来矮了一大截的气势又逆势雄起了起来,大叫道:“大人这些人害我们与刚刚那厮起了冲突,不好好治治实在说不过去!” 平静的海滩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是,倭寇打不过,梁川的镖师也打不过,那总不能连这些乡民也打不过吧! 梁川与陈江宁回到登州,登州也有陈家的商号,主要是负责从北地收购皮草与药材,从辽东送过来的人参那是天下一绝,一个转手利润不比南方运来的茶叶小。一行人上了酒楼,鲍参燕翅上齐,孙梁二人陪坐,孙厚材因为陈家还得靠着人家赚钱得罪不起,也一齐上了桌。 镖师们今天表现不错,陈江宁感激不尽特意备了一样的酒菜,让他们独自食用!今天打得可痛快了,又经东家梁川跟前挣足了眼球,个个是心情大好,酒菜一上来,便开始觥筹交错! 张文姗姗来迟。 一路上张文就在想要不要给梁川也备一份礼物,梁川贪财之名几乎全山东人都知道了,自己又让衙役打了他们的镖师,打赢也就算了,关键还给输了。本来这辖区内的倭寇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三天两头来滋事,搞得他心情郁闷,又来一个梁川。 手底下人好心提醒张文道:“大人,那郓州的柳平不知好歹,最后落得个死身名裂的下场,这花点小钱消灾,回京了还能让那梁川在夏相公门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可不敢得罪人!” 这一番话让张文下定了决心,备足了一小箱的黄金,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要把礼数给做足了! 登州酒楼。 “诸位海涵,本官处理倭人一事让诸位久等了!” 陈江宁闻风而动,起身迎了上去道:“张大人,这主位可一直给大人备着,菜刚上齐,时机刚刚好!” 张文道:“不行,今日实在是本官失察,又让诸位久等,本官先自罚三杯!” 张文端起那小瓷杯,三杯度数虽说不高的孔府酒一饮而尽,诚意却是满满。最高兴的要数陈江宁,今日梁川帮他解了倭寇的祸害,还救出自己的儿子,让不经意地搭起了张文这条线,以后在登州办事可能就方便多了。 “小可与大人一道同饮!”说完陈江宁也端起酒杯饮了三杯。 梁川笑了笑道:“那你们都喝了,我也不能干坐着吧!”说完他也饮了三杯,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酒桌上的气氛很快就打开。不过张文醉翁之意不在酒,梁川来头不小,但是来意是什么他却并不知晓,这事搞不清楚他是寝食难安。 三人坐定。 张文先开口道:“早闻梁哥儿此行目的地只是寿州,却不知为何到了我们这登州?” 梁川心道,刚刚打了这小子的手底下人,所谓打人不能打脸,这脸不仅打了还打得不轻,这一下可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个张文,否则他回头也给我穿小鞋,这事本来是好事,夏竦那里只怕不好交差。 夏竦这事本想低调进行的,就怕将来有人刨将起来,知道了官家纳妾折腾了这么一出,那就全白费努力了! 再三思量,梁川决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好吓一吓这个张文。 梁川道:“天下人都说我是夏大人门前养的一条狗!”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惊呆了,却没人敢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他们全抑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听着梁川往下说道。 梁川敢这么自污说明他自己有底气! 梁川继续说道:“我不在乎天底下人怎么看待我,我自西北追随夏大人,义武奋扬力克党项,平定为祸百年的西北之乱,归成之后夏大人仍是心在州陌,他听说这些年京东路明面上一片升平,背地里实则乌烟障气贼盗丛生!便是这样州县的主官竟然还敢欺上瞒下到处粉饰太平!” 说到这里,张文的脸全变了,坐在那椅上怎么也坐不住。 “梁川你听我说。。”张文急切想解释。 梁川生生打断了张文的话。 “为了便宜行事,我便受夏相公之命成立了这个顺风镖局,以行镖的名义行走天走。夏相公现在身居高位,有许多事他自己不便出面,我不怕被天下辱骂是夏相公的走狗,因为我行得端坐得正,为的是天下苍生谋福祉岂有怕天下人误会的道理!” 陈江宁不禁对梁川刮目相看,要不是他知道梁川这趟来的真正目的,险些也让梁川给忽悠过去。孙梁两人却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谎话就是对老实人有用,梁川一通乱忽悠把他们整得是热血沸腾。 孙厚材也是一脸地震惊,他看到梁川脸上挂的一行金印就猜到了梁川是什么身份,这是大宋对受过刑罚的标记! 梁川据说在清源已经消息四五年了,有人说他到汴京城跟着朝在的大人物混得风生水起,后来大人物倒了台他也跟着遭了秧。看这个样子,梁川好像混得也没传说的那么差啊。。 这人一直给他的印象就不是省油的灯,他家那个庶出的大哥就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跟着这人茶叶也不卖了,跑到汴京开什么鬼酒楼! 张文却是听得冷汗浃背,梁川要是来游山玩水打家劫舍坑蒙拐骗的倒也就罢了,他要是暗地里来搞巡视钦查的,那就是带着刀子来的! 他的恐惧梁川尽收眼底,火上又添了一把油道:“京东路原来是滨海鱼盐肥腴之地,这些年税收连年打折扣,与官员口中太平景象不同的是到处民不聊生,这些民怨早传到官家耳朵中。夏相公有见于此便派了我前来民间打派实情,这不来还好,亲眼所见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陈江宁见气氛不对,好不容易促成的一场盛宴怎么突然成了批判大会,梁川也不是官也不是王,指着张文这位朝廷封疆大员的鼻子骂了一个晚上! “梁哥儿今日咱们只谈风月国事先放一旁。。” 啪!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吓到,陈江宁更是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说话有点份量,没想到梁川性子急了想怎么着自己就上了! “登州乃我朝对外贸易还有外夷朝贡的要地,区区几个倭寇竟然肆虐到了这等地步,你等地方官员关起门来给我来个眼不见为净,放任倭人烧杀抢掠,难怪登州市舶司这些年的税银一年比一年少,倭寇再这么闹下去登州都要成倭人的地界!你们这些官员还能安心睡得下去!” 岛国梁川也亲自去了一趟,当初内乱的时候岛国内也是民不聊生,这才几年的功夫,他们不仅缓过气来,竟然还敢派人到我们的沿海地界滋扰百姓,让他们尝够了甜头是不是还要发动战争? 梁川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 “我从济州一路走来,你们这些个王八蛋鸟人,吃拿卡要行贿受贿,路上强盗如麻海边倭寇纵横,这就是你们治下的京东路今日就算我不说这遮羞布迟早有一天也会让人给扯下来!” 陈江宁这时候也让梁川搞糊涂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梁川,说起这些民族大义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众人看在眼里活脱脱的就是一位以天下为先的仁人志士,这还是那个一路‘无恶不作’的梁川吗? 梁川身上有一种特质,表面上看着是一个配军,一个犯罪份子,一个夏竦门前的走狗,一个贪污受贿狐假虎威的败类。可是他自己真正是谁他最清楚,这个花花世界再多的财富对他来说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一般,他有可能一觉醒来就在值班室继续上班,也有可能重新做另外一个异样的梦,经历过黄梁一梦的人才知道这些虚无的东西有没么微不足道。 当他正直起来,那好比是从良的窑姐,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是这样的梁川,视金钱如粪土,卑鄙下流一身正气!李初一看不懂他,何保正看不懂,连大和尚弘逸也看不懂,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让人着迷,让人不解! 第七百四十八章对倭之策 张文此时如何能听得下去梁川的说教?读书人最是固执已见之人,除非强大的力量让他低头,要靠说教让这些个官场老油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还是省省吧。 他此刻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十年寒窗的痛苦谁人能知,他可不是苦读了十年,前后读了差不多二十年才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不是他吏治不作为,而是这些天杀的倭人实在太猖狂,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搅得他的辖区不得安生,这能怪他吗? 梁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满是梁川要去汴京参死自己,弦外之声再明确不过,就是要自己大出血,他早听说梁川从通济河一路过来,对沿途所有的官员都是各种抓小辫子威逼利诱,逼着他们走上送钱的这条路子。 说实话倭寇不是他招来的,他手底下更没有那个能力去剿灭倭寇,归根到底朝廷把兵权全部收到了宋州,并不是他不想跟倭寇妥协。守土有责,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让倭寇攻破他们登州县城的大门,那面临的是更大的浩劫!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所能,沿海各个乡村一旦发现倭寇的踪迹就要点起狼烟,人员坚壁清野全员后撤,尽可能不把物资留给倭寇,在这样的机制下,登州一年受到倭寇无数次的袭击,却始终能坚持住攻击,老百姓也没有受伤灭绝式的损伤。 总的来说,他张文作为一方大员,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 如果要他向梁川送礼换来妥协,说实话他自己也办不到。他不是一个傻瓜,更不想做那种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软骨头官头,靠着巴结来换取自己地位的稳固。这个时候梁川要拿这个来作文章他反而不怕! “倭寇作乱非本官不作为,实在是州县无可用之兵,遣兵调兵全赖路里上官调配,若是足下能将这等情况反应给朝廷,给下面可用之兵,本官替这千百生黎谢谢足下大恩!” 梁川却是问道:“这倭寇作乱多久了,你们难道有跟朝廷反应过这事?” 张文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本官往路里上书至今已有十三道,几乎是从倭寇开始作乱起每月一道!” 陈江宁这时候道:“这些倭寇却是这近一两年才开始疯狂侵扰我们京东路。” 梁川一脸不相信地道:“一年多了,朝廷就一点都不理会?” 张文叹了一口气,据实回答道:“宋州方面一开始也真的重视,一派就是至少几个营少说也有数千人马,谁知倭人实在狡诈,每每登陆就只有数十人,最多也不过数百人,全都是凶悍暴戾之辈,以一敌十不为过。倭寇听到宋州方向来人,这些人又跑得比谁都快,乘上海船往茫茫大海里一钻,朝廷想剿灭他们都没有办法!” “前几次倭寇进犯宋州都派出人马,但是往往无功而返,连倭寇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如此几次之后宋州方面就知道,倭寇只是来抢劫百姓的财物,他们不会攻城掠城,于是就拖延数日,只让倭人们抢够劫爽了自己走掉就是,他们还能省下一大笔军费!本官固然做不到位的地方,可是失土之责不在本官,种种恶相还请足下详察!” 张文说这些话的时候同样是底气十足,他与京东路其他的官员不同,京东路其他的地方有的是匪患,他这个地方出的是倭乱。区别就是倭寇的数量实在太少,与西北李元昊那种量级动不动就是几万几万的骑兵的大军队比起来,这些倭寇还不如像是登陆来大宋要饭的叫花子。就是黄泥岗上的那些个强盗数量都比这些倭寇多,这让朝廷怎么重视? 梁川自己经历过石苍还有游洋山上的山民造反,就是福建路那种穷山恶水随便一起农民造反的数量都比倭寇的危害大一百倍人数多一百倍! 这里面固然有人们认知的错误。他们只以为危害的大小是用敌人的数量来横量,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武器装备还有经济基础等各种因素在内。 在这之前岛国实在是穷,穷得连出海的船也没有,但是现在他们不一样了,源氏一统岛国让岛国正式进入了封建时代,岛国内的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小量的土地却养不起这么多的武士,他们的力气没处发泄,自然就把眼光投向了更加富裕的大宋! 反观大宋,宋廷害怕前车之鉴对藩镇割据的提防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武人不可信,就连一点点的兵权都不会随便乱下放,全部牢牢地抓在朝廷权力中心。 他们不可能用禁军或者大规模调动地方的厢兵去剿灭这海滩上的几十个叫花子,这好比是鸟枪去打蚊子,倭寇的破坏性他们也没办法预见,等倭寇抢多了抢上瘾了,他们就开始招募更多的人攻城掠地,把大宋的沿海都当成他们自己家的地盘!那时候可就晚了! 陈江宁等商人没办法理解这种制度造成的弊端,他们只信奉一个道理,当官的就要为民作主,不要说倭寇杀人放火劫持商船,就是倭寇只抢他们家一只鸡这些官府也要把倭寇法办!他们完全没办法理解张文这种两头受气的困楚。 孙叔博与梁师广这种禁军出身的人最是清楚不过,他们禁军可不是一般人能调动的,除非像西夏那种量级的敌人或是大规模的造反运动,禁军都不会正眼瞧一眼。如果能让禁军来追求这些倭人可能真的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可是禁军不可能来打这些小喽咯。 梁川心中更是清楚,都说弱宋弱宋,不是因为大宋真的弱,而是大宋自己把自己的手脚给绑了起来,把自己最强大的武器给弄砸了,军队搞得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更没有效率,战场的变化瞬息之间,等大宋这慢吞吞的节奏谁也受不了! “我去过倭国!” 梁川的话如同平地丢出一记惊雷,众人纷纷侧目。连张文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 “实不相瞒我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出生在南方,征战过西北,机缘之下也曾流落到倭国,南洋也下过,多少有点发言权。” 孙厚材道:“你在清源当初突然消失了两年,难不成当时就是去了倭国?” 陈江宁原来还不相信梁川的话,这小子太鬼灵精了,嘴里的话十句有八句不是真的,倭国虽然在海的对面,海程不比下南洋远,但是去倭国的风暴与下南洋可不是一个量级,稍有不甚连船也没有。话从他嘴里说来要考虑一下,但是孙厚材不一样,他这次来登州完全是随船而来,不可能有机会与梁川串供! 难道梁川说的是真的! “你记性还算不错!那时候我遭奸人暗算,在海上不知漂流多久,总算我命不该绝,竟然让我被过往的商船救起带到了倭国!” 后面的故事梁川就没有按照剧本来讲,只说自己在倭国的所见所闻,淡去了自己既惊险又传奇的泡妞过程。 便是这样,众人还是听得一脸不敢置信。梁师广与孙叔博现在两人是跟定了梁川,听得着了迷,心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机会与梁川一齐去见识一番! 梁川面色凝重地道:“我去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人,咱们大宋眼下四敌林立,北面有契丹人,西北有党项人,西南有吐蕃人,南面还有大理人,光是这些对手就让咱们朝廷焦头烂额!” 众人深以为为然。 梁川继续道:“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契丹人的北面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在北面的草原上有两个可怕的民族正在崛起,在海外还有几个很可怕的民族,近几十年虽然还有太平日子过,但是百年以后大宋就危险了,这几个敌人里谁最不能小视,一个是蒙古草原上的蒙古人,还有一个,就是这些倭人!” “不要小视他们的身材,他们比谁都能隐忍,眼下虽然他们不会对大宋构成致命的危胁,可是百年以后他们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对咱们汉族几乎致命的程度!” 孙厚材这时候有点不信了,反问道:“倭国我们家的商船也曾去过,那些船员回来都说那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人都跟猴子似的,光着屁股在山上跑,他们穷得还不如咱们南方的山林的小村庄,怎么可能翻身?” 梁川道:“我当初去倭国看到的景象比你说的还惨,可是我从倭国回来这才几年,他们就敢派出装备这么精良的武士来进犯咱们大宋了!” 说完,梁川解下孙叔博在海边大营里抢来的倭刀,咣的一声将这利刃抽出,刀刃泛着寒光,梁川从自己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一吹,只见那根头发竟然让这刀碰了一下就瞬间断为两截! 嘶! 在场观众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叔博更是接过刀来自己又端详了几次道:“本以为是把中看不中用的长刀,谁家把刀做这么细,轻轻一磕不就断了,没料到竟然是一把神兵!” 孙叔博轻轻地抚摸着这意外之物,就像摸着一位绝世美人一样:“啧啧,我们大宋太祖禁武之后,可是没多少匠人能打出这么锋利的神兵了!” 梁川道:“要知道像这样的刀在倭国几乎是每一个武士人手一把!三十几个武士就能追着几百号乡民乱窜,要是武士的数量达到上万人呢?那要怎么应对?” 按照梁川的说法,倭人确实可怕,他们登州对倭人的害怕是深有体会。 “我这次回京一定与夏大人好好说道这倭寇作乱的事,不过张大人你这里一定要顶住,如果宋州不派兵来剿寇,而你又把城池丢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贬官降职那么简单了!” 倭寇如果把城池攻破了,那他的命只怕也没了。 张文急道:“足下新败倭人,可是这些倭人不久又会卷土重来,而且来势会更加凶猛,为了他们的同伴报仇,足下对倭人如此了解,身边又有众多万人敌的英雄好汉,何不为了这一方生黎计长远,留下来帮本官抵御一阵!” 要是自己手头没事留下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想留下来是万万不成。 而且这些镖师全是自己花钱请来的,又不是领朝廷的俸禄,怎么可能花自己的力气去帮朝廷做事?这些倭人可不是善与之辈,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杀! 他与陈江宁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道:“只怕不太方便!” 一听这话张文两腿一软就要跪到地上,道:“足下能否再三考虑一番,你也看到了倭寇一来这生灵涂炭的样子,我观足下之人也不是薄凉之人,否则不会有那番忧国忧民之语,足下忍心抛这万民于不顾!” 梁川这下心道,奶奶的玩大了。 他想了想道:“夏大人让我来京东路是有期限的,我必须按时回去复命,再者我手头的人手也是有限,倭寇下一次不知要有多少人涌来,凭我一人之力还是微不足道。”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身手是好,可是蚁多能食象,他们也不是真正的万人敌,那倭刀如此锋利,不要说乱刀砍死,就是挨上一两下只怕小命也要交待了! 连他们也办法凭一已之力来对抗这么多的倭人。 张文一脸的绝望,说实话为官一任他眼睁睁地看着倭人残害当地的老百姓比贬他的官降他的职还来得更难受。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救星,却也无能为力,难道只能让老百姓自生自灭? “不过我倒有几个法子!”梁川将张文扶了起来。 张文猛地一抬头眼中充满了渴望与迫切。 “先把我们斩获的三十多具倭人的尸首呈给路里的官员,让他奏明官家,以朝廷的名义对倭国发出通碟,我记得倭国两年前就派出过使团,当时两国曾共盟友好,为何如今反目成仇?我们堂堂天朝自然是先礼后兵,兵部的相公们看到倭人的尸体,张大人你再亲自手书一封直达天听,阐明这两年登州百之苦,这样兵部的相公们再没有不重视的理由!” 张文眼前一亮,又思虑道:“可是这一来一回时日花费甚久,倭人不日就会再来,该当如何?” 梁川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文权宜之下可以在乡邻招募团练,悬以重赏,山东自古出豪杰必有人闻风而来,这是第一点。第二张大人不能力敌但可以智取!” 张文连忙拱手,客客气气地朝梁川行了一个大礼道:“如何智取!” 梁川道:“海岸上可以设置陷阱,让渔民村民去引诱倭人,也可以在城中设置埋伏,来个瓮中捉鳖。还好倭人的数量不多,这种计策要生效还是很容易,然后我看村民每次撤退总会留下一点物资,大人不必便宜了这帮倭人。让村民撤退时可以在食物中下毒,或着故意留下有毒的食物,倭人远道而来补足一定很难跟得上,只能依赖掠夺,把这些毒物抢回去吃,不怕毒不死他们狗日的!” 众人听得背后发凉,梁川看着吊儿郎当,这刚来就想出这么多条毒计,还好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否则谁受得了? 张文大喜过望,他是一介书生不懂得这用兵之道,却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以前我只顾着跑,忘了还能这样对付一下倭寇,足下说的句句在理,俱是可行之招,这下登州的百姓有救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梁山水战 梁川并没有在登州多逗留,一行人解救完陈江宁的小儿子就立即返回了寿州。 屁股还没有坐热,汴京方面就来信,夏守恩催人来问怎么事情还没有办好。梁川心道这几天呆的时间也够久了,陈江宁虽然极力挽留,可是要事在身他也只能放梁川而去。 梁川在京东路的表现着实让他惊艳,夏竦的眼光果然还是毒辣,这么优秀的人才收为已用。看着自己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但凡他们几个人有梁川一半的本事,自己这事业也不用担心身后事了。 吕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陈姑娘,陈熙春。经过几日的调教,竟然真的脱去了身上的风尘变为陈家的小女儿,两父女唱了一出好离别,十里相送依依不舍看得旁人是泪眼婆娑。这次陈家有没有几代人的富贵就仗着这上门的女儿了! 陈汜在外做生意不认识吕一,回来竟然多了一个妹妹,本以为又是老爷子在哪里撒下的种现在回来认祖归宗,一开始还老大不情愿,又听说这个便宜妹妹马上就要离家去汴京城,便也没有再多说话。 陈姑娘现在跟梁川正式成了陌路人,陈江宁派了三辆,一辆给女儿乘坐,其他两车拉着满满的金银,差不多把他们陈家给搬空了一半,这是为将来女儿出嫁准备的嫁妆! 陈汜不乐意了,他们兄弟几人要真分家的时候才能分到多少?怎么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便宜妹妹一下子就分走了一大半的家产,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心吧! 陈汜这还没闹将起来陈江宁自己就先火了,要是他再敢说个不字就直接跟他断了父子关系,逐出陈家!陈汜虽然说本事不济,可是再怎么也没受过他老子这样的威胁,一下子就怂了,只能认了这个事实。 陈江宁给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甜枣道:“你们几个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全得赖这个妹妹,我这是给你们铺好路!” 陈汜才不信老爷子的鬼话,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车车的金银从自己家里运出去。 陈江宁说实话想与梁川一起回京,可是他年纪终究也大了,这事夏竦的安排计划里也并不想他过多地参与,力不从心地的他能坐在家中吃一吃胜利的果实已是天大的恩情,不敢再出去过多抛头露面! 一别三问候,托梁川又是给夏大人问好,又是嘱托梁川路上多照顾自己‘女儿’,最后还不忘向梁川示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多多提携他几个后生。 这些都是份内之事,若是‘陈姑娘’真的登上后宫大宝之位,他还真的要巴结这位娘娘,对她的亲戚自然也得照顾。 镖师左右后头护着三辆车车队缓缓地启动,走出十几里地,孙厚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追了上来。 他的骑术很差,扬起了一大股烟尘。 “等等我!” 梁川的眉头一皱,这小纨绔不在陈家好好呆着回头让陈江宁给他送回清源追自己干嘛? “做甚?” 孙厚材腆着脸泛着一圈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捎上我一起走呗!” 梁川意外地道:“你家在清源,我们要去汴京,道不一样!” 梁川心想这小子八成是害怕回头又走水路让海上的倭寇又抓走,可没办法每一次都那么好运,倭寇心情一不好直接就把他给宰了。 而且汴京有他哥哥孙厚朴在,两兄弟之前因为分家的事闹得很不愉快,要是自己跟他走得太近,回头就怕孙厚朴不高兴! “我也要去汴京!” 梁川愣了一下怒道:“你去汴京做什么?你哥也在汴京,你就不怕去了被他打?” 孙厚材好不要脸地说道:“我哥不是那种人,从小只有我欺负他的份,他就是再讨厌我也不会动手!” 车队徐徐地朝郓州开进,梁川心想他要是自己想去那就没办法了。 “说实话你们家的情况挺复杂的,你哥对你那么好,你当初跟他争家产都差点打起来吧?” 孙厚材道:“你不懂,这都是我娘的意思,她一个女人家受了我舅那边人的挑唆,就怕家产被我哥他们大房多分走,其实我家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多分他们一点又没什么!” 梁川道:“现在好了,把你哥都逼得离家出走了,他知道你的意思吗?” “他不知道,我们自从长大后就很少讲话,原来我也以为钱都给我自己一个人我会很高兴,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没意思得很,我哥不在了,老爷子逼着我要把家业扛起来,我哪里是那块料,出来一趟差点被倭人扔到海里去喂鱼,想想还在我哥在的那时候好,他负责赚钱,我就负责玩就好!” “那现在叫你跟你哥平分家产你愿意?”梁川试探着问道。 “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不让我再出来东奔西跑就行,这实在不是人干的差事!”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挤破脑袋硬要争,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又会回头盼着有人与自己分享,可是路终究是没有回头路。 梁川只能呵呵一笑,两人说着就过了黄泥岗,这一趟没见到罗一刀还有他那些喽罗,原以为还会有一场恶战,这一次众人都是武装到牙齿,孙叔博一路上就等着罗一刀再出现,准备活劈了他。 罗一刀消失了。 孙叔博在黄泥岗骂了一路:“孙子们怎么都躲起来了?出来让爷爷看看,不拆了你们的骨头爷爷就不性孙!” 这些强盗在梁川过路的时候光梁川几个人都没办法收拾,现在还有一众镖师护卫着,他们自然更不敢露面。 这一趟京东路的各级官员好像约好了一样,州县的大门也没有开启,更没有追在屁股十八里相送的马屁精,大家好像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梁川一行畅通无阻,一直到了渡口。 车队在一天之后在郓城县渡口上了夏德海的宝船,这时的宝船吃水极深,船上全是大箱小箱的各种财物,都是一路走来京东路的各级官员所送的‘贿赂’。 箱子里的东西倒是挺让梁川不解。 别的地方送钱大多以铜钞为主,就是一大串的铜钱,但是京东路的官员好像更偏爱银子,铜钱也有但是不多,一整箱码得满满的全是雪花银,成色相当的纯净。 用银子的好处就是箱子的体积不用太大,一口箱子就能送出万贯的钱。这在大宋朝可不多见,中华大地向来不是产银的地,白银的数量太过稀少,就是铜钱还有很多是用铁铸成,没办法大宋的商业实在发达,金银铜的产量没办法满足商业的需求,但是这京东路竟然手头有这么多的钱。。 船收起铁锚缓缓地向通济河驶去。来的时候船上空空如也,现在满船都是金银,就像压了无数块压船石,船身平稳,速度却被拖慢了许多。加上这时候的风向多是南风,夏德海不住地调整个风帆的方向,船走着之字形,速度如何也提不起来。 夏德海亲自捉刀操纵着船帆,远远地突然看到一支船队急速追来。这些船大都不大,用的是人力划桨,虽然费劲但是胜在不用看风向,而且速度快。 夏德海一看就瞧出了端倪,大叫城管队的队员还有自己的水手道:“准备作战!” 镖师们个个操起家伙到船舷上观望,他们大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性,只能远远地看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水手们很快就位,船舱里的炮窗被抽开,火炮推出炮口,黑洞洞的火炮对准着这些来犯之敌! 孙叔博与梁师广孙厚材等人也到甲板上张望着,难怪夏德海如此大动干戈,来的几艘船上全站满了抄着钢刀的强盗,为首的那条船站着几个人,横立着船头,头领梁川不知道,旁边站的正是黄泥岗的老大罗一刀! 罗一刀之所以在黄泥岗上没有动静,事实上也确实怕了梁川几人的战斗力,打听之下梁川从寿州出来之时带了更多的打手,个个是身凡不凡之辈,这一下想在陆地上赚了梁川是不可能了。 他一路打听听说梁川回汴京的时候会走水路,而且那船上载着十几万贯的金银珠宝,这一下可把罗一刀给馋疯了!十几万贯啊,要是这些钱他到手,以后就不用在刀口上混饭吃了,直接可以金盆洗手回去当个富家翁。 罗一刀本着职业道德,收了柳平的钱就发誓一定要对得起人家,虽然把他给宰了但是答应过的事一定得办到,要杀梁川就是不能言而无信。为了信誉为了赚大钱,他找了到梁山泊一带最大的水贼头子阮亮。 阮亮八成是梁山好汉阮氏三雄的先人,平生就是在梁山泊一带为阎王带路送人,只要是在这片水上让他撞见的,有钱的抢钱,没钱的杀人,从来不留活口。碰上抢不过的,人往水里一钻几十年没有失过手,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谁让梁山泊那么大,芦苇荡子里一钻,神仙也不找不到人。 罗一刀在黄泥岗吃亏的事阮亮有所耳闻,这厮上找上门的时候还让阮亮一通嘲讽,阮亮不是傻瓜,这借刀杀人之计他还看不出来? 罗一刀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道:“梁川那船上有十几万贯钱,全是这一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要回去孝敬夏竦那奸臣!” 阮亮‘义愤’道:“夏竦是出了名的奸臣,我等如何能让这些百姓的血汗钱流落到他手中,必须抢回来发还给乡亲!”这抢钱就抢钱,说得还义薄云天,两人一拍即合,出动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往梁山泊里追来。 镖师们很是紧张,因为他们的水性很差,更担心万一这船被凿开一个洞,那打都不用打,全部人都得直接去喂鱼! “东家怎么办,他们越来越近了!”有个镖师急道。 “怕个卵,来一个杀一个,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另一个镖师道。 梁师广淡定地拿出箭壶,手上擎着弓,站在船边一言不发。 梁川正想看看夏德海的水平如何,宝船加巨炮,这是以后他最大的杀手锏,只是威力他至今没有见识过,今天正好让这些水贼们来当小白鼠。 “夏德海!” “在!” “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了有没有信心?” 夏德海眼睛看了看这波涛汹涌的水面,想起当初自己就是做这一行出身的,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道:“一个都跑不掉!” 夏德海先是亲自操纵着风向,调转船身让船身横起来与这些水贼形成一个t字形,这样的话一侧船身就能正面迎向这些水贼。 阮亮一看这宝船怎么突然变向,笑道:“这来是头旱鸭子在操船,这时候把这船这样转,不是等咱们上船去搬钱嘛!” 罗一刀也笑了道:“在这一方水里谁人是您阮大哥的敌手,这八成是要投降保命!” 阮亮凶光乍现道:“这些人祸国秧民,留着过年?全都宰了扔到梁山泊里去喂王八!” 宝船调整好位置,炮口的仰角射程还没到,水手们看着这些乡下人心中喊叹,今天的龙王爷又要饱餐一顿了! 两里,一里,四百米,终于到了大炮的真理范围之内,一侧的,五门大炮各对准一条船,水手们添置好炮药,夏德海还是按兵不动道:“再近一点,免得一会他们跑掉了!” 三百米! “放!”夏德海一声怒吼咆哮道:“给我狠狠地炸死这帮畜牲,那个头子谁给我打死了我重重有赏!” 五炮齐发,火炮的轰鸣声响彻天地,惊起了远处的水鸟,回声竟然久久不息!连稳坐在船舱里的陈熙春也被吓得不轻,她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让侍女出来一看,被一炮震晕在船舱里。 何止是陈熙春一介女流被吓到,那火炮发射出来并没有一发直接命中,炸在阮亮的船前,把水花炸到天上去,落下的湖水把船上人淋上落汤鸡,船上的水车被炸傻了,乱成一团不知道要划还是不划!罗一万被炸了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水里,他的水性不比梁川好到哪里去,一炮差点把他的尿给炸出来,死命地抱着阮亮的大腿。 阮亮此时也是傻眼了,哭腔地道:“你怎么还得罪这等妖人,人家会妖术你让我来跟他拼命!罗一刀***奶奶的!” 第一发炮五门全不中,权当是试射,水手们纷纷调整角度,或高或低,填充好火药又是一发炮轰了出去! 这一次水贼们拜龙王也没用了,一炮直接命轰在阮亮旁边那船上,炸得木屑飞到九宵高,船上无一幸免,全部葬身湖底,许多血肉飞溅到湖面,天下下起一片血雨,二十多个人全部上了西天,一条肠子飞起,落到罗一刀的头上,直接将罗一刀脸糊住。 此时的水贼全部忘了逃生的本能,他们要么念经要么跪哭,这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事情,一定是老天爷看他们平日做恶太多降下天雷来惩罚他们! 镖师们还有梁师广一行人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法术?数里之外取人性命只在弹指之间,有这等手段他们这些镖师完全就成了摆设,就是他箭术这么远的距离顶多射个十来箭就累倒,本以为有一场血战,分明是一场屠杀! 轰轰轰,一记记火药不停地轰过去,这几门火炮自凌振回了清源以后又加以改进,稳定性与命中率比之在西北的时候更上一层楼,水手们只练了几回便极为上手,放了几炮,梁山泊里只剩下阮亮一条船,湖面上浮着一百多具尸体,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么也是坨焦炭。 “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打不掉那个头子?”夏德海暴怒之下踹倒了几个水手,水手翻起身来立即又调整了角度,这时阮亮已经明白了,打肯定是打不过了,清醒过来一脚踹开罗一刀,扑通一声扎到水里! 夏德海从炮窗里看得真切,又吼道:“不要放炮,等我下水亲自宰了那厮!” 说完夏德海口中咬着一柄短刀,从炮窗中一跃而下,人也消失在湖面。 夏德海这些人虽说自己成为船队队长,可是也没有荒废水中的功夫,海上碰到不少的海盗,抄着刀子都是直接干,他才看不起这片湖里面的小鱼小虾。 阮亮原来也是一个浪里白条,可是眼下让火炮吓破了胆,气势早丢到水里喂王八,哪里还有战斗的心,一门心思就是能活下来就好,在水里拼命游也没游出多远。 湖面归于平静,阮亮偷偷把头探出水面,夏德海瞄准方位一个猛子扎过去潜到阮亮身边,趁其不备接过刀子往腰眼里狠狠扎了几下,腰眼是命门,一下阮亮就没了力气,身子缓缓地浮到了水面,抽了两下死得不能再死。 船上众人大喝一声漂亮!罗一刀看得都傻了,这还是纵横梁山泊数十年的大水贼吧,死得这么写意? 夏德海往回游,水面又响起了轰鸣声,几发炮弹过去,罗一刀所乘坐的那艘船也成为了历史。他人则被炸断了双腿,漂在湖面上生死不明,夏德海游到罗一刀旁边,将这条死鱼拖上了宝船。 “东家怎么处理这厮?” “带上他别让他死了,交到济州府,让他们好好审审这人,这人身上的命案只怕不少!” 第七百五十章水土不服 一炮而红!一炮震退了路上想打梁川宝船主意的所有牛鬼蛇神,接下来就是每天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到了汴京。 一来一回耽误了数个月,眼下已快到了八月时节,不过一切显得仿佛刚刚好。 孙厚村调养了两个多月,体内的淤血让安逸生全部排干净,人的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几分,能下地以后听说梁川自京东路回来,就召集了耶律重光高干等一众好兄弟到运河边上接风。 船到东水门。宝船不是第一次来,虽然没有第一次那般轰动,不过还让众人侧目不已。 船上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下来船,船工一拎就知道里面放的不是石头就是金银,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份量!这么好的箱子这么好的船,哪个脑子不正常的会用来运石头! 又是赚了一大票,东水门有不少的货栈,商人们都好奇做什么行当能这么赚钱! 孙厚朴很是会来事,梁川成立顺风镖局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连到场送两个花蓝也没有。这回病一好,帮梁川先是做好了一面旌子,上书顺风镖局四个大字,鲜红鲜红用一根大杆子擎着,立在东水门就等梁川回来! 梁川驻立船头,远远地就看到了孙厚朴的热情,不由得感叹道:“当初他娘的走得急,这大旗也没有做,还是朴哥儿想得周到!” 孙厚材从船里出来三两下蹦下船,看到这个弟弟孙厚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是多看了几眼,小时候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人怎么会有错! “哥!” 孙厚朴很不是滋味,还是应了一声:“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原来是运茶叶去登州的,路上碰到了倭寇,还好被梁川给救了,听说他要来汴京我就跟着他一道来看看你了!” 孙厚材不说的话他自己只会认为是梁川怎么把他弄过来的,过去的家事对他的伤害害实在太大,他有些不想面对,可是这个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弟弟,看他这个样子对他发脾气又有什么用? “倭寇?你是说倭国的那些倭人?有没有伤到你?”说完在他身上转了转打量几圈,发现还是完整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他现在都离家,孙家的祖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将来给老爹送终的还得是这个弟弟,有些事情他现在看得更开了,不就是钱的问题,因为钱而伤到亲情伦理是最不理智的。 回想一番,当初如果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关,他可能不会那么冲动,在孙家做庶子就庶子,事业不一样可以自己出来打拼? “没事就好,好好的怎么让倭人盯上了?算了人回来就行,我安排一下让人送你回清源!” 孙厚材一听一蹦三尺高,急跺脚道:“可千万别,一回去不是盘货就是押货,天天忙里忙外的,一刻也不得闲!” 孙厚朴也着急了:“你不忙让谁忙?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你还指望别人帮你赚钱,你在一旁享受?” 孙厚材天真地道:“家里有舅舅他们照应着,没事!” 孙厚朴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几个舅舅巴不得你死外头他们好分了你的家财!赶紧给我回去,不然我让人把你绑回去!” 孙厚材跟着梁川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对谁都是软骨头,唯独对他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生生认孙厚朴用绳子给拿了,家里的伙计架着,把这小子给送到清源去! 高干在一旁没心思听两兄弟培养他们的兄弟情,伸长了脖子看到船上又下来两人,脸上一喜迎了上去:“老叔老梁,你们说说,这好好的把自己混成囚犯,哥哥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本来想替你们打点一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人就送到寿州去发配!” 孙叔博本以为自己小命也会交待在黄泥岗,那时候都束手待缚,峰回路转之下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激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 “快别提了,还是老黄老安两个老鬼有远见,早离了那没用的地儿,我们两人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以后就死心踏地跟着梁哥儿了!” 高干笑骂道:“能跟着我这老弟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回头让他给你们张罗着成个家,就跟着他混就是了!” 梁川道:“想成家还不容易,紫禁城里那么多姑娘都还没有家室,回头我帮你们物色几个慧质兰心的媳妇,我这还有要事在身,先不陪你们吹水了,我得把人先安顾下来!” 高干左右搂着孙叔博与梁师广道:“那好,今我做东就在紫禁城里设下酒宴,你们几个忙完了赶紧过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脸上挂着苦笑,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不过现在一身轻松,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狗屁上级领导对自己的迫害! 陈江宁的管事仇富早就安顿好了陈熙春的住处,就在汴河大街,虽不是沿街店面,但是也有三进大小,各个房间一应俱全,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一分幽静。这栋宅子离紫禁城不远,处在巷子当中却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从寿州带来的嫁妆除去约定的三万贯是这趟行程的酬劳,其他的梁川都搬进了陈熙春的宅子,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不久这些钱就是官家的。 不过麻雀要变成凤凰哪有那么容易,看似一步之遥,却又如同银河一般遥不可及。 陈熙春如今已经心满意足,从每天担心自己的将来到有人为自己安排打点好一切,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权利顶点的男人,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院子连一个门匾也没有,据说这是太祖朝一位尚书家的宅子,后来家道中落,老人又有安土重迁落叶归根的思想,便几万贯钱卖了一处宅弟,跟着一家人回家养老。几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流转了数次,最后落到了陈江宁手中,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上门女儿安置进去,这样更少了许多人的眼线与猜疑! 梁川可不敢就这样把三个女人独自放在这深巷当中,现在夏竦与陈熙春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有一点马虎。 梁川尽力与陈熙春保持着距离,连在陈家院子里搬东西的时候自己都是站在门外指挥着,如果不是特别须要他自己绝不会迈进院子里。而陈熙春自己也很克制,一路上连照面都没有与梁川打过,两个人仿佛就是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 东西两大车,搬了好几趟,梁川一直忙到午后正想回去休息,陪侍陈熙春的女婢兰庭突然从屋内跑了出来,一脸惊恐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来了这宅子已经吐了好几回,官人是否认识本地的郎中,还烦请去请一位!” 梁川猛地瞳孔一缩,吐!这个行为动作在古装剧里面可是代表着某种好事即将到来,可是现在陈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她在这个节骨眼里吐出来,那可就死定了! 他娘的,赵祯不是号称从他开始就拖垮了北宋历代帝王的生育能力?怎么跟陈姑娘就共渡了一晚春宵就中标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了,这事不敢大意,梁川谨慎地道:“姐姐还请稍安,这京中我最熟悉不过,小可自己家就有一间本地最有名的药房,坐堂的大夫也闻名全城,我这就去把人请过来!” 这女婢还挺上心地催梁川道:“那你快一点,小姐的身子金贵着呢,办好了回头好好赏你!” “那就多谢姐姐,我去去就回!” 梁川跑出巷子,一头就扎进马行街对面的大药房当中,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正在悬壶问诊,虽然太阳快落山了可是一个大药房中还是挤满了人,詹之荣一瞧大东家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帐来寻梁川。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人还这么多?”梁川望了一眼,整个药房里满满的都是人,个个面色都不太好,也不知道往日像这样的情况要忙活到几点。 “您一走就是小几个月,咱们这个大药房现在都步入正轨许久,什么时候张罗一下开业,这街坊百姓对咱们可是相当的认可!” 梁川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搞什么开业,随口道:“不要了,药房能运作起来就行了,把账做好,多救几个人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詹之荣一愣,原来梁川可不是这么光辉的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梁川道:“先把安逸生给我叫出来,我有急事!” 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安逸生帮忙,那一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詹之荣不敢怠慢,立马把安逸生给请了出来。安逸生一听梁川回来,立即小跑着过来与他寒喧了两句。 梁川眼神一闪詹之荣很知趣地退了下去,梁川道:“安大夫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药房便直奔巷子时陈熙春住的宅子,一路上梁川千叮万嘱道:“安大夫不知你对妇人病在不在行!” 安逸生心道那不是一样,虽然早期他一直在军营里与糙老爷们打交道,可是对于妇科病多少也有涉猎,只不过也不能说精通罢了。 “很严重?” “倒也不是,就是还请安大夫一会不管有什么情况现场只管当不知道,出门再与我详说就行!” 安逸生一听就了然了,妇女病一般都不好启齿,定是梁川的什么女眷得了这病,不想外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便道:“我知道了,带我去便是!” 两人一进院,便听到陈熙春的干呕声,安逸生一听便心中了然,看了梁川一眼示意是否还需要进屋,梁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安逸生进去把把脉。 这事要是搞错了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兰庭一见安逸生仙风道骨的架式,立即客气地将其请进房中,梁川则在屋外候着,此时的梁川是坐立不安,这进展超出的他的预料,早知这样他就不会在京东路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早点回来可能这事早都成了! 兰庭向安逸生描述病情道:“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倒还好,一到汴京城闻见味儿稍重的食物就呕得厉害,这汴京城倒底不如我们山东大地水土养人,瞧把人给折磨的!” 兰庭倒是一个可人儿,贴心地帮陈熙春拍着后背。安逸生听她描述着,眼睛看着陈熙春,探出手道:“不妨事,小姐只管把手让我把一把,如何个病也好有个应对!” 陈熙春也是个心窍玲珑之人,这些天的身体症状是不是水土不服她是最清楚不过,却又无人可用,更没办法跟两个女婢说她没出阁就大了肚子,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也死定了。 可是害喜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所吐一次女婢就紧张得不行,她真是无人可用,幸好门外还有一个梁川。 陈熙春探出那纤纤素手,道:“那就有劳大夫!” 安逸生医人无数,手往陈熙春手腕上一搭,指尖上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心中自然有数,错不了这是滑脉,这个姑娘应该是有喜了。 不过梁川让他隐住不发,他自然不敢乱表态,端详了一会,兰庭都急了:“大夫姑娘这病严重?” 安逸生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摆摆手道:“不妨事,小姑娘料事如神,果真是水土不服,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还真让我猜中了,不过这要如何调理?” “只需吃三天豆腐,记住一定得是汴梁本地磨出来的豆腐,其他的地方的吃了一定无效!” 兰庭好奇的问道:“这是何道理?” 安逸生侃侃道:“黄豆本是适合本地水土长出来的作物,一方水土一方豆,吃上三天便能改善调节身体来适应汴京的水土!” 兰庭惊奇道:“这么神奇,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夫医术如何?还请先生开几副药压一压,顺便调理一下身子,今天晌午到现在就喝了一点水,一粒米都没有进过,再吐下去我们小姐都要虚脱了!” 安逸生沉吟片刻道:“这药不好配制,看在姑娘宅心仁厚女菩萨转世的面上,我便自己熬上几副,姑娘只需按时去我药房端取,送与小姐服下就可以!” 兰庭本来就忙得够呛,一听这大夫服务如此周到更是开心,连声道谢三步一送把安逸生请出了房门:“还请问大夫的药房在何处?” “马行街路口便是,早晚三副药记得按时来取!” 一出来,梁川见着安逸生两人便交换了一下眼神,直到四下无人之处,安逸生才笑眯眯地道:“恭喜大官人!” 梁川冷汗不止地道:“真有了?” 安逸生见梁川脸色不对地道:“安某自然不敢以人命开玩笑,的的确确是喜脉!” 梁川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拉住安逸生的手苦口婆心道:“老安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要是有第三人知道的话你我二人性命只怕。。” 安逸生看梁川如丧考妣的一张脸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历,但是能让梁川如此重视足以说明问题。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梁川急问道:“大人的身体怎么样?” 安逸生认真地应道:“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加上这姑娘先天的底子元气不足,只怕。。” “保不住?” “保不住倒不至于,就是姑娘的生下的孩子体质也不强就是了。” 梁川这一颗心今天就没放下来过,最后一咬牙道:“咱们药房里不惜一切代价,最好的安胎药都给我用上,一定要让这姑娘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城里的补品不问价格能对母体有好处的尽管给我用上,最近就不要坐诊了,帮我照看好这姑娘!” 第七百五十一章镖局业务 八月的汴梁城倒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这时候天气热暑气未消寒气未至,夜市也是最繁荣的时候,加上眼下四海升平,汴京人民夜夜笙歌随处可见的小摊酒肆,反而是天亮以后整个城市才归于平静。 夏竦等了梁川很久,据陈江宁的管事来报,梁川在京东路并不太平,一路上也出了不少的小问题,嗑嗑碰碰总算平安回到了汴京。 白天早有下人来报,梁川自己家的宝船忆抵达东水门,船上的货是一箱一箱地往下搬,夏竦此时自然不会与梁川去计较箱中是什么‘货物’,只是翘首盼了一夜,他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报告情况。 梁川听到陈熙春怀有龙种的事情第一时就想着下一步怎么走,同时也果断封锁了这个消息。 现在陈熙春的住所已经让情报队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了起来,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汴京城中势力错综复杂,梁川不敢轻易将她暴露,连情报队的保护都是在暗中进行。一旦发现有不轨之人,不论缘由直接杀死,事后再向梁川报告也不成问题。 耶律重光见过吕一,不过现在的陈熙春他没见过,只当梁川又去哪里觅了一位相好,这相好的待遇着实不低,动静闹这么大。沈玉贞姑娘人家可是千里迢迢从清源赶来汴京城寻找他的,待遇也没有陈熙春那么高。 男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新人胜旧人。 是夜,梁川火速返回了夏府。 一进府梁川便见到夏竦站在天井之中,背着手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梁川蹑手蹑脚地迎上去道:“大人小的回来了。” 夏竦不咸不淡地道:“为何这么晚才来?” 梁川左右看了一眼,旁边还有不少的下人侍立着,便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大人还请移驾。” 夏竦看了梁川一眼,还有其他的事? 两人入室坐定,夏竦喝散了所有人。夏雪一见梁川回来兴冲冲地跳出来朝梁川打招呼,倒被夏竦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夏雪委屈地只能躲回房间生闷气。 “说吧,什么事!” 梁川很不好意思地朝前凑了凑,见夏竦不反对索性直接靠到了他耳朵旁轻轻道:“陈姑娘怀了龙种!” 梁川耳音不大却像在夏竦耳旁炸响了一枚天雷,轰得夏竦不知所措。 怎么如此之快!他也听说官家不是精壮之人,雍王死的更是多年没有皇子诞生,只能将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领进宫中当作继子。如今意然与一个民间女子一夜春宵之后就怀上了? 梁川这一去可是近两个月! 夏竦目光中像藏着一把刀子,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梁川没有告诉自己的,将来被贾朝昌等奸佞小人当作把柄攻击自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对,万一这姑娘肚子里怀的真是男丁,且不管是不是官家的龙种,将来只要在那个位子上,说他不是他也是正统血脉! 那。。。自己岂不是就有从龙的滔天大功! 夏竦重重地一拍椅子上的扶手,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梁川道:“可曾派大夫确认过?” 梁川目光灼灼地道:“确认无误!” 夏竦轻轻地拍了拍梁川的肩膀,好似相当认可他的作为,谁料夏竦嘴里又蹦出一句话道:“那大夫你处理好了没?” 一句话说得梁川毛骨悚然,安逸生是他的得力干将,怎么可能把他宰了。夏竦啊夏竦,不愧是一将万骨枯的凶残之辈,只要是对他的前程不利的人和事就是一样不留,他才不管是什么大夫,这事不是儿戏,这种残忍的作法也是稳妥起见。 这时候梁川只能说假话了:“事关重大,小的已经处理妥当。” 夏竦很满意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与我都是心怀报复之人,手里不得有半分仁慈,这事比老夫预料的还要好,眼下只需将陈姑娘送入宫中,将来诞下皇子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梁川道:“有大人的提携便足够,荣华富贵只是锦上添花!”嘴上是这样说,梁川心里却是想,要是将来这事搞砸了,自己的下场是不是也要像安逸生那样,对夏竦来说处理掉就是? “明日我就进宫促成此事,你且先回去,我不方便出面,你多带点人把陈姑娘住的地方保护起来。” “小的已经安排好。” 夏竦道:“江宁与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连他都对你赞不绝口,看来我没有看错你,好好干,以后有的是前程!” 梁川道:“多谢大人抬爱,如果没有什么事小的就先退下去了!” 夏竦道:“去吧。” 梁川从夏府里出来,与这些政客谈人生不异于与虎谋皮,他们翻脸的速度比你翻书还书,毫无诚信与底线可言,前程?自己要什么前程?莫说现在成了配军前程尽毁,就是以前自己也没想过要去挣什么前程,能回去享受人生不是最大的快乐吗? 不过,这其中好多事情梁川总觉得是因自己而起,吕一梁川更不忍心放在这权力的漩涡中飘零,而且与夏竦的交易就快结束,等她的事情办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向夏竦辞行。 离家数年,再不回去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只是梁川隐隐觉得,自己不想与虎谋皮现在反倒有一种越来越被黑暗吞噬的感觉,越想脱离这个沼泽,反而有一种越陷越深的感觉。 自己在夏竦眼里可能是一个有用的棋子却也仅仅是一枚棋子,自己的理想信念与他是背道而驰。一个是奔着权利的顶峰不断冲刺的人,一个是不问天下事只想回家务农的闲散人员,将来这矛盾如何能调和? 梁川看着街上人流攒动,却是一点游玩的心思也没有,此时的他反倒是怀念凤山那平静而安逸的夏夜,这时的南溪应该很美丽,真想回去抓两条鱼,宰一只竹鼠来吃,撒点辣椒粉,然后筛两斤上好的黄酒,美美地饱餐一顿,在河边躺着看看星空与宇宙。 原来想着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可是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人生的路这么漫长这么艰辛,总有事情放不下,总有人让自己挂怀。 自己能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能说不是命运的捉弄,以前总也觉得没日没夜地值班备对人生是一种浪费,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总觉得那才是生活那才是人生,现在想想,自己过上了另一种不羁的生活,可是灵魂还是如此躁动不安。是生活方式错了吗?好像也不是,错的是自己没有办法与自己的内心和解。。 本觉得吕一能改变身份已经是命运对他的眷顾,真正对他的玩笑可能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如果她能为赵祯生下一儿半女,将来母凭子贵她的身份就再也不是那个跟着父亲在街头流浪为一日三餐风餐露宿的小乞儿。 皇子?梁川突然想到,好像赵祯这辈子都没办法养活一个自己的儿子,那吕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不是女儿的话,将来只能是夭折的命运。。 看看,本以为是命运的眷顾,实则是老天爷跟他们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先给吕一一个希望,然后再给她的是不尽的失望。。 梁川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如果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结局,他或许会为吕一一起祈祷与希冀,祝愿这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有个美丽的人生。。他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碰上这样的事他更是难以接受。 梁川失魂落魄地回到紫禁城,回到汴梁连沈玉贞的面都还没见到,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做,就想静一静。 没人能理解梁川的心情。 紫禁城还是那般热闹,这里自从开业以来就没有消停过,每天有无数人在这里挥金如土,这里的服务也是全大宋最豪华最别致的,别的地方哪里能抽烟能看话剧能吃到全国的各种大餐? “我说老弟,你怎么才回来,兄弟们等得你好苦啊!” 梁川刚进门就让高干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高干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瞧就看出来梁川心事重重。 梁川一扫,孙厚朴兄弟、石头、还有军营四大神人还有沈玉贞等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他不想因为坏了大家的好心情便道:“老高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高兴了,我这不是在发愁这顺风镖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嘛!” “嗨!”一行人上了顶楼,酒菜早已备好,各自入座沈玉贞坐到了梁川的身边。 “我当你为什么事发愁呢!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这个顺风镖局可是替朝中很多官员分忧解难的好行当!” 梁川一听惊奇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还正担心呢,这顺风镖局的服务肯定是保质保量,但是这个理念太过于超前,只怕很多人没办法接受!” 镖局这种行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誉,跟电商一个道理,这事物刚推出来的时候成了很诈骗份子牟利的工具,他们只收钱不发货,但是经过时间的考验,老百姓渐渐认识到这不是骗人的,是实实在在地方便,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才形成了一个商业帝国。 护镖也一样,一开始谁会把家里的真金白银真交给这帮人去护送?出了问题找谁?就是不出问题谁知道这帮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 不只是梁川有建立镖局的想法,就想远在凤山的艺娘其实也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艺娘的想法比梁川还更先进更深远,她已经想到了要开办银行! 这就更考验商会商铺的信誉公信力了,梁川现在说白了就一个酒楼一个药铺,想打造一个商业帝国,这个步子第一步迈出去还是太快了。 但是又想一想,万事开头难,如果顺风镖局一直不成立的话,将来也要有一个积累的过程,晚做不如早做!他可不是只为了把夏竦为官家物色女人的事专门成立这个顺风镖局。 大宋的商业太发达了,这里面蕴藏的商机是无限的,如果这一块能经营得好的话,将来一定是一只下金蛋的鸡,不是一座能挖金矿的矿山! “不急先喝酒,咱们哥几个可谓是聚少离多苦难多磨,特别是这两个小子,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被王德用那厮整得多惨!” 孙叔博怒道:“有机会别让我在街上碰到那鸟人,爷不宰了他!” 孙叔博这人向来用拳头说话,不过这话吓得高干一个激灵,道:“老孙你别冲动,人家好歹是朝廷武官品秩还不低,你打死他朝廷哪里会善罢干休!” “不是我冲动,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桌人开始有的没有讲个不停,筷子一动起来酒杯也就碰个不停。 沈玉贞玉手偷偷摸索到梁川腰间,梁川只觉一阵香腻,突然腰眼子上的肉让沈玉贞狠狠地扯了起来,只听她在耳边道:“我听说你又带回来一个小狐狸精,你呀你呀,我们姐妹几个不伺侯不够你吗?” 梁川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做噤声姿势道:“你可不能听外人胡说,这是镖局护回来的姑娘,与我清清白白!怎么了?吃味了?是不是我太久没在你身边想我了,晚上就好好炮制一下你!” 梁川一句话说得沈玉贞脸如红霞,头低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独守空房两个月,能不想吗? “老高你刚刚说的什么叫京中的官员都盼着我开这个镖局?”梁川问道。 高干几杯酒下肚心情大好,高声道:“你知道的,这不论是京中的官员还是地方的官员,千里做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的一个财字嘛,许多人一辈子都能攒下一大份家业,临老了都想回老家风光一把,富不还乡不如锦衣夜行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自然。” “那就对了,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大道上净是挑这些大户下手的强人,劫道不说小命都可能没了,你这些镖师我见过,他娘的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比官府的差役还好使,有他们护送这一路上就太平多了!” 梁川眼前一亮道:“当真有这么多人需要这业务?” 高干摆摆手道:“多得去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京中好些个官员就来找我打听了,我跟他们说我做不了主,只能等你回来!” “那太好了,需要的就是这些优质的客户!通通把他们叫过来,有多少叫多少,再远的地方都能送,我们顺风镖局就是风能到的地方我们就能到,不过就是价格贵一点罢了!” 梁川听出高干的话外之音,这些当官的一辈子攒了不少的钱,有些钱就是来历不明要么是索贿来的,要么就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偏偏他们又不好光明正大地把钱送回来,这就需要顺风镖局这样的中介押镖机构。 自己还想着五十个镖师回来估计只能养膘了,没想到业务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石头,镖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位都是得力的干将,他们两个尽力配合你的工作,你自己看着办,一定要把镖局的生意给撑起来!” 石头大喜道:“三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一行人正吃着,金瑶突然来报:“东家,赵允让赵王爷来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贾夏之争 大庆殿,朝会。 赵官家还没有上朝,现在年老体衰的刘太后已经完全不上朝,垂帘听政成了历史,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敌不过岁月,聪明的人服老,不聪明的人才会死死地住权利不放。 百年后清算血腥她见过不少。 她有些能明白为什么赵恒与契丹人结盟之后会开始懒政怠政,成天沉迷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祈天续命之事当中。只怪当时她自己还太年轻,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谁不愿意一辈子守着这花花江山,整天批阅奏书有什么用,累垮的是自己的身子,多享受几天这权利带来快乐。 她让人去蜀中的青城山寻仙问道,也想找找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不死药。 夏竦立在百官之右,陈熙春怀孕一事极大地刺激了他的野心,如果这姑娘真能为官家诞下一位皇子,那将来这天下就是官家的,自己一手促成这事,日后的地位不就堪比伊尹周公! 哪怕不是一位皇子,就是诞下一位公主,这陈姑娘的地位也能稳固,将来自己再从中使一把力,效仿当初宰相吕夷简,把郭皇后给废了,立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曹皇后。 只可惜吕夷简得到了曹皇后的支持,却不知道郭皇后乃是刘娥刘太后一手扶上位的,把她废了就是对刘娥作对,自然就没有什么好下场,吕夷简为国尽忠了半辈子自己临老被赶回家。 现在时局早已大不相同,曹家自曹彬以后就一个曹玮独木难支,其他的后生晚辈难堪大用,刘太后年老力衰,更没有心力参与朝堂的纷争,自己只要能与这陈姑娘通力合作,以后放眼九卿谁敢与自己作对! 夏竦笑了,看了看身边的贾朝昌,这厮位不久矣! 天子坐明堂,百官朝拜。 昨夜夏竦就将陈姑娘自京东路返回的消息告知了夏守恩,夏守恩有御前行走的权力,当夜就回到内宫报与赵祯。 赵祯思念佳人几个月是夙夜难寐,每夜回到后宫,自己最喜欢的杨氏还尚氏两位爱妃早早被百官逼着打发出了后宫,现在后宫曹皇后一家独大,声势要不是刘太后压着早就是第二个刘太后。 曹后是一位好皇后,可是惜这曹皇后长得并不出众! 赵祯就是一个最典型的视觉动物,看女人只看外表,外貌好的就加分,至于内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才不管。杨氏和尚氏两个美人原来可谓是心机不浅,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搞清楚就敢跟后宫之主的郭皇后对着干,赵祯这人也视的,纵容着这些女人胡作非为,他自己倒视而不见。 赵视坐定扫视了一圈堂上的俯身的文武百官,发现了人群当中的夏竦,现在越看越竦是越喜欢,以前身边总被寇准吕夷简这些说话比自己还大声,态度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的老家伙控制着,自己有一点小心思小想法都不敢跟旁人说。 现在好了,自己得此得力爱将,以后的日子能不舒坦? 小黄门唱道:“百官有事启奏!” 贾朝昌冷眼看着夏竦出列道:“臣有本奏!” 赵祯大喜:“卿快快道来!” 夏竦手举着笏板昂首道:“当今陛下文治武功春秋鼎盛,出使西夏的包拯也已带回来捷报,西夏百年之乱平定,眼下四海升平国内百姓安居乐业,唯独陛下子嗣不旺后宫不继。民间尚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眼下虽有螟蛉可是千秋社稷大业怎能独系一枝。民间百姓尚有三妻四妾追求多子多福,也不似眼下后宫诸嫔,多年不见皇家子嗣,有见于此,臣建议陛下从民间选择贤慧兰质之女以充后宫,以为大宋万代着想!” 这个时候夏竦怕不是脑子进水了讲这个话?眼下官家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位儿子赵宗实,不出意外的话百年之后就是赵宗实的天下,这夏竦讲这么些屁话就不怕得罪赵宗实? 退一万步讲,夏竦这不是公然在朝廷说后宫的这些个妃嫔是不下蛋的母鸡,把其他骂了也就算了,曹皇后也没有诞下皇子,定不是把她也给骂进去了! 众人纷纷朝夏竦投来钦佩的目光,不佩服不行啊,这军人出身的果然就是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再用余光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官家,官家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丝笑容,两府三司三衙六部的官员各各是万中无一的人精,只看了一眼,突然就发现这里面不对劲! 按理来说百官的发言不会无地放矢,背后都会有人授意,一般都是上级领导。夏竦与贾朝昌两人不合早已成来朝中公认的事实,这事就不会是贾朝昌让夏竦说的,那还有谁能说得动夏竦?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官家! 投机是人的天性,不要说将来可能得罪赵宗实,眼下不支持这件事就可能直接得罪了赵祯,得罪官家下场可不好受,还谈个屁的以后? 西府高若讷,工部尚书余靖纷纷进言附和夏竦的言论。高若讷也是军派出身,夏竦对其很是赏识,而且多此在公开场面明确表态,下一任的枢密使就有高若讷的份,他自然要巴结一下夏竦。 余靖则是刘永芳之后的继任者,工部这些年不少的工程都与军队有关,他从中也是赚了不少的黑钱,对于贾朝昌与夏竦两人,贾朝昌是钱赚了自己一人吃饱,夏竦倒也是自己吃饱,不过偶尔也会让底下人喝点汤,两个人投机站队的话他自然是选择夏竦。 竟然还有支持者,这次真是有备而来的感觉,许多小官眼见风向不对纷纷表态,至于范仲淹韩琦还有晏殊欧阳修等老派中流他们一向采取中立的态度。 争论之中肯定有利益冲突,只是这利益冲突并没有损害到老百姓与朝廷,他们就没有什么必要与这些人去争论好坏。 他们更是聪明人,早就猜到这是官家的小小心思,官家也是正值壮年,谁不想要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因为这种事跟官家过不去,那就太不理智。 这个朝会隐隐有一边倒的迹象,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夏竦。谁让夏竦说得没错,官家的后代问题是朝廷的重大问题,谁敢说官家你就不要生了,让别人家的儿子替你继承皇位就行了,这种话才是要命的大逆之言。 贾朝昌也不知道夏竦今天为何会提到这个话题,他也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官家意思,他没傻到与官家对着干,击改一个人不一定要与他对着干,有时候旁敲侧击也行! “启奏圣上,臣有本奏!” 贾朝昌一句话就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祯心情大好道:“卿自说来无妨!” 贾朝昌清了清嗓子道:“夏大人言眼下四海升平不假,陛下春秋之事也是国之大事,但是眼下朝中却有奸邪之人,放任家奴为祸地方,还请陛下明察!” 赵祯一愣,怎么突然扯到这事上,百官也是愣住了,贾朝昌这说的是谁?谁家里没有几个家丁说话大声了一点,宰相门前还七品官,他贾家的下人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东西,在汴京也是出了名的蛮横之主。 “请爱卿细细道来!” 赵祯眼睛一眯心道,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夏竦的人盼回来,自己能再添一位佳人后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挑开话题。 贾朝昌道:“臣弹劾参知政事夏竦,私纵家奴梁川为虎作伥,假以朝廷重臣的名义恐喝地方官员,借机敲诈勒索,京东路各级官员无不畏其煊赫权势敢怒不敢言。梁川是何许人,正是大奸佞丁谓的家中管事,两人原来就是一丘之貉,梁川早先仗着丁谓之势无恶不作,幸得太后英明将其发配。不想夏竦见其奸滑又收为已用,如今是天怒人怨民怨沸腾,朝中官员御史谏院视而不见,此等恶行臣于公于私都不能无视,若是朝中大臣皆这等下三滥的作法,我大宋朝廷的威信与颜面何在!臣斗胆,请陛下降罪于夏竦逐出朝堂,对家奴严正典刑!” 夏竦出了奇地淡定,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旁人则是捏出了一把冷汗,这图穷匕现完全不需要一点点前戏,一上来就是直接高潮,这贾朝昌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出手就这么猛,分明是奔着置夏竦于死地来的! 赵祯脑袋奇大无比,这贾朝昌怎么不按他的剧本来,自己在那里唱着独角戏?本来一天期待的好事全让他给搅和了。 这些大臣但凡是逮到一点点机会就开始各种捅刀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在他们眼里算个屁,他们要是有机会铲除掉异已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今天这事要是弄不明白,他算是看透了,自己想要再讨一房小老婆也是白日做梦! 饶是性格再谦和的赵祯也有点不耐烦地道:“贾卿可有证据?” 贾朝昌有一种总算盼到这一天的颤狂,眼神中的杀意与狰狞丝毫无法掩饰。 你说他与夏竦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吗?其实也没有,但是放眼整个朝局,眼下对他的相位危胁最大的就是这个夏竦。 论资排辈,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人都没办法与他这个前朝遗老相提并论,夏竦不同,这小子几乎是从最底层的七品芝麻官做起,什么大风大浪没过,他甚至比自己的资历还深。论水平,范仲淹等人是个二杆子一根筋,欧阳修晏殊等人写写诗词作作文章还可以,搞斗争水平还不如三岁小儿,夏竦就不一样了,这厮是出了名的奸诈,还在军队里呆过,什么牛鬼蛇神没斗过,他才不是省油的灯。 这才从西北回京钓多久,先是与丁谓原来的家奴姘头似的搞到一起,然后原来对其都不甚待见的官家最近都频频召对,对其甚是青眼有加,再这么下去自己连句话也说不上的时候,只能回家养猪种地去! 贾朝昌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奏书,书信样式简单,不是正式的行文封函,倒有几分私信的架式。百官一看突然皱了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这中间哪里不对。 夏竦一看那信心里发出一丝冷笑,脸上依旧古井不波。 贾朝昌缓缓将信摊开,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道:“京东路郓州府知州李立进奏,参知政事监修国史夏竦私纵家奴梁川为祸地方,行经各州路拒不纳漕税,殴打漕吏大肆索贿,索贿不成又公然杀害朝廷命官,郓州博士柳平惨死家中,妻儿险遭屠戮。夏竦身为朝廷命官,枉视祖法纲纪阴蓄私兵意图谋反,依律。。当斩!” 轰!这个奏书实在太过劲爆,贾朝昌也不是开玩笑,一张口就要砍了次相,百官们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候谁也不敢公然站出来表态,一句话可能决定的就是下半辈子的前途命运,除非这两位主官有授意,不过照这个架式,现在就是上峰有交待要出来站队,也是一个骑马难下的下场!这一开口就是意味着不死不休,谁敢拿青春赌明天? 私纵家奴这种事看似微不足道,可是上纲上线追究起来并不是一件小事。 徽宗朝有一个宰相很出名,名叫章惇,就是说宋徽宗轻佻不能君天下的那个章惇,这个人看人相当准,做事也雷厉风行相当有手段。这个人被元朝修的宋史里明确分列在奸臣传当中,标签就是彻头彻尾的奸臣。 但是纵观章惇的事迹只能发现,这是一个不为政治所认可的能臣,而真不是一个奸臣。不仅是他看清宋徽宗的真面目,对外打得西夏满地找牙,对内就是他自己的家属也要求极严,他有四个儿子四个侄,就没有一个在他任内当上大官的,成绩考最好的四子章援进士第五名,还是授了一个不入流的校书郎。 这事要是放在张居正身上人家肯定就不乐意。 就连章惇自己的老爹枉法,霸占了邻居家的地,他亲自把自己的老爹送到开封府治罪,然后把自己宰相的职位给免了,到蔡州去当知府。 章惇不是奸臣,当然,约束不好自己身边的人贪赃枉法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宰相都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拉下来(当然是章惇自己做得到,如果别人想搞他不一定能拉下来),更何况现在的夏竦。 这还是其次的,贪污几本整个朝廷除了极个别的优秀人士不会去干,其他人多少都手脚不干净。 但是一言不合杀害当地的官员这就不是儿戏了! 要是夏竦仗着手中的权利今天看谁不爽看谁不对付就把谁宰了,那明天指不定这屠刀就落到自己的头上,再发展下去,就会借刀杀人! 大宋不杀文官是祖制,要是让夏竦把这个口子给撕开了,以后他们在官家跟前谁敢说话?谁敢办事?他们官大的一言不合就要官家把他们这些小官给宰了,官家是听他们宰相的还是听他们这些下官的? 只是贾朝昌也是离谱,你说你与夏竦不对付吧跟官家说话动不动就要把夏竦给斩了,两个人完全就是一个鸟样,百官交头接耳之后虽然不知道要站在哪一边,却也没有一个乱表态,现在就看官家,要是官家偏坦他们两人任何一边,以后这他们这些小官真的永无宁日! 第七百五十三章低级错误 夏竦淡定得不能再淡定,要是其他的时候他被正相贾朝昌这样攻周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他的底气实在是足,在官场爬摸滚打数十年,第一次这么有信心战胜眼前这个强大的敌人! “凡事都要有个证据,如果臣真如贾大人说的这般大逆不道,无须官家动手,臣愿自戕于大庆殿之内!” 贾朝昌将那封私信高高举过头顶道:“这是京东路郓州府李立的奏书,还请陛下详阅!” 小黄门降阶接过贾朝昌送呈的书信,赵祯压根就不想看! 这还看个屁啊,别人不知道夏竦去京东路做什么他还能不知道,这哪里是去索贿谋反的?人家夏竦苦心孤诣千里迢迢跑到山东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一个合理而体面的身份,这事整个朝廷上下就自己夏守恩然后还有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臣知道,贾朝昌他知道个屁! 这信上写的字赵祯压根不感兴趣,如果今天替他卖命办事的夏竦被他给真砍了,以后谁敢给他再找姑娘再给他办事?不是因为他是官家就可以乱来,正是因为他是官家更不能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 梁川? 赵祯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沈青衣那个女子。只是少了那一份冲动与执拗,男人果然是善变,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拥有另一段感情。 他记得几年前的那个雪夜,他独自纵马出城一直到城西的一户人家里。那时候是第一次认识梁川,这个人性情古怪但是绝不像这书信当中所描述的那样跋扈。 有没有受贿索贿这事暂且先放一旁,梁川去山东是夏竦受意,这里面多少有夏竦的意思,夏竦替自己办事尽心尽力,一路上这些地方官给他一点尊重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再说了,替自己办法自己去梁川的税?这釜底抽薪也不是这么用的。信上的事一件件看下来,赵祯反倒觉得有几分对不夏竦,这么棘手的事难为夏爱卿了。 至于谋反一事,梁家庄自己也去过,梁川手底下早就有一批人,这些人哪里能成什么气候,不过就是一帮乡野村夫罢了,权当是个团社义保之类的庄园,他们要是能算得上谋反,那大宋朝的天下早换了姓氏! 退一万步讲,此去京东路数千里,总不能让梁川自己一个去护着那吕一来汴京吧! 赵祯扫了一眼那些个字,全是空口白话,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把信往黄门手里一塞,便问道:“柳平被杀一案郓州府查清了?”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难为赵祯这个明天子还能保持清醒,众人皆醉他独醒,一句话出口说得满堂皆惊。 贾朝昌只是收到了郓州知府李立的私信,信中全是对梁川的不满之辞,可是却没有半句对于这些事实的定性与实据所出。贾朝昌倒也是急于扳倒夏竦给急糊涂了,思维让李立给带着走,先入为主地也以为那郓州教授柳平就是梁川所杀! 毕竟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汴京城中也是有不少的说法,这人极为贪财,据说大钱小钱什么钱都赚,雁过拔毛不为过,还有点嚣张,一般的人还不放在眼里。他去京东路要是不趁机大捞一把,就对不起他这一趟远行。 自己需要什么证据,人往死牢里一扔,要什么证据都能从那嘴里撬出来!死人都能画押!他怕什么! 投靠自己的那个柳三变也说,梁川这人在兴化之时就是个市井无赖,仗着手中有点小势力经常为非作歹,早些年就把凤山当地里正的亲戚打残,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免于刑罚,现在有夏竦这座大靠山,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眼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赵祯一问贾朝昌自己哑巴了! “呃。。回官家。。郓州府还在侦办此案。。”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猜的吧,二一推作五先推给郓州府,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满朝哗然! 平头百姓诬告陷害尚且要治罪,这当朝宰相竟然没有查证好事实经过就张口便来,这不是拿公信当儿戏是什么? 不少御史台的官员当场就看不下去跳出来指责贾朝昌的言行,他们虽然怕贾朝昌报复,可是上级随意污蔑下级的风气要是扩散开以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做下级的,今天的夏竦可能就是明天的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贾大人你手头没有实证就这么诋毁朝庭命官依率又该当如何?” 众人也不傻,今天的风向大家都算探明白了,一致全是向着夏竦的,就连官家的态度也不想拿夏竦怎么样,只有贾朝昌这人一意孤行逆风行事,平日里与贾朝昌亲近的几个官员也沉默了! 按他的估计要是今天自己就放出来一个风声,他身边的得力干将都会站出来为他罗织一下梁川平日的恶行,官字两个口,先把梁川塞到刑部大狱里还怕他不招了? “什么!”赵祯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贾朝昌道:“你好歹也是当朝平章,堂堂的宰相,竟然没有证据就这么含血喷人?” 贾朝昌没想到赵祯会如此严厉地斥责他,此时低着头不敢当面顶撞。 今天不同,往日官家对这种事都是让下面的官员表态开口,自己一碗水端平,现在风向也变得太离谱,夏竦都还没有开口,赵祯就先替贾朝昌出头! 众人此时心里想的是,刘太后已经有了逐渐放权的迹象,而这个贾相正是刘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官家想要自己掌权,第一步就是为自己的亲信铺路! 夏竦久处西军又是州府一路升迁上来的干吏,与刘太后没有一点迁联,放眼朝中就他资历最够能力也有担当最能当自己的左右手改变当下的局面,夏竦背后还有西军这股庞大的势力作后盾,可以说要控制眼下大宋的局面,不拿下夏竦是绝无办法的。 官家今天如此动怒真的是为梁川一个下人到处收人钱财吗?朝中哪个官员出门不打点秋风?这是官场的规则更是官场的常态! 看来贾朝昌自己是不长眼撞到了刀口上,今天的站队再站错,那得罪的分明不是夏竦,而是金殿上的赵官家啊! 赵祯看不贾朝昌这样的人不爽很久了,这人当官靠的就是拍马屁,别的本事没有,就任职以来一点建树也没有,每天就是站在大殿上点评一下这个官员政绩如何,那个官员有何得失,今天的赵祯是盼了吕一盼到两眼冒青光,这厮不长眼竟然还跳出来阻拦自己的好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骂!饶是脾气若好的赵祯也指着贾朝昌不停地开火,这么多年来赵祯难得想要一个自己中意的姑娘,朝中的大臣也肯给自己去趟这浑水,今天是实在不发作不行! 他哪里有下面官员这么多的内心戏,在他看来谁做平章不是给自己打工,关键是要听话!要善解圣意!刘太后没几年日子的人了,天下迟早不是他的?至于夏竦,完全就是看他顺眼而已! 夏竦心里那个乐啊,官家真他娘的义气,这样替自己出头,自己怎么能不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他心里是乐开了花,今天要是顺势把贾朝昌这个鸟人给整趴下了,那自己不是。。 要是自己再进一步,将来陈姑娘进宫的路将更通坦! 再联想到陈娘肚子里的那龙种,将来自己的地位不稳都不行啊! 贾朝昌此时也是被官家骂糊涂了,仗着刘太后对自己的宠信,也有些恼赵祯今天的火气,竟然顶撞道:“臣建议拿梁川下狱审查,细查柳平被杀一案!” 要是梁川在场一定会好好问候一下这个贾朝昌的八十老母,老子没招你惹你惹你干嘛抓我,这刑部的大牢要是再坐下去,那就大圆满了! 赵祯这一下是真火了大骂道:“天下底岂有这么办案审犯的!无凭无据拿人下狱,大宋哪一条律法有这等荒唐规定!好!你要查的话联就跟你好好查一查!” 贾朝昌看着动了真怒的赵祯也不明白今天自己只是想敲打一下夏竦,怎么官家的火气这么大! “着审刑院对郓州官员柳平死亡一案备案,大理寺刑部与御史台三家会审,务必要将这案件审个水落石出,将卷宗交与审刑院,最后给我过目!三司诸官听着,此案不得误害一个好人,更不得放过一个坏人!” 这个规模可就大了,大宋的刑狱制度就是县里面知县自己坐堂审案,梁川就被宋光斗审过。州里面有司理参军与司法参军,审理级别也不一样。 但是参照司法回避制度,州里不能自己审自己级别的官员与自己地盘上的案件,柳平死亡一案就得提级让京东路的提点刑狱狱司来审理,同时也受他们监督。 大理寺与刑事一般就是地方上的案件报上来让他们核准,当然大理寺里面也分左断刑右治狱,不过对象与辖区有区别,一个是对官员犯罪,一个是京师的百官犯罪。 如果由他们直接介入柳平的死亡一案,那这案子地方上要操作弄虚作假就难了! 赵祯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果是梁川干的,梁川自己去死,如果不是!哼哼,那就不客气了! 百官们肃然纷纷领命,赵祯这一发话,谁敢在这案子里再动手脚,只要梁川一反口翻供,谁能奈何得了梁川?这次贾朝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该自己上场了! 夏竦缓缓出列,微微一躬脸上带着微笑道:“禀官家臣有本奏!” 百官扫了一眼夏竦那肥胖了身子,不无担心地道:果然这时候谁都想出来踩一脚! 赵祯体贴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卿自道来!” 夏竦看了一眼赵祯身边的那个黄门手中的私信,轻声问道:“臣想知道贾大人手中的这封信是从何处得来的!” 众人一愣,倒是没是想过这个细节。 贾朝昌却是惊得寒毛直立,手中的冷汗直接沁出,愤怒地看着夏竦心中不停地咒骂这死胖子老奸巨滑! 赵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封的行文不是正是的加盖州府印盖的公文,倒像是私人之间的私信! “把信拿来!”赵祯拿过信看了又看,果真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是郓州地方的官员给贾朝昌的私信! 赵祯蹭的一下心中的怒火就被点燃了,原来对贾朝昌只是单纯的不爽,现在看过去满眼的憎恶!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块不能触碰的禁区,好比不能跟卢俊义说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不能跟武督头说你嫂子去偷汉子,大宋每一任帝王最怕就是卧他之旁有人酣睡! 宋太祖得位不正,挖空了心思想的就是各种防备夺朝篡位的手段,严防死守各级大臣与地方官员的私通,怕的就是再出现唐朝的藩镇割据的局面与黄袍加身的逆事。 赵祯做人虽然软弱仁慈但不代表他肯拱手把天下给旁人!贾朝昌这种无视皇权的做法无疑是彻底地激怒了赵祯! 赵祯正欲开骂,夏竦自己先说话了:“臣也正自纳闷,如果郓州知府李立的这书信经过通进司应该能看到。看来李知府与贾大人的关系匪浅,这消息比官家还早一步看到!” “你敢含血喷人!”贾朝昌就像斗败的公鸡,想发作却发现自己的毛都气得竖起来也没人怕他。 百官更是心中冷笑,你含血喷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 夏竦清了清嗓子略有三分激动地道:“陛下,郓州教授柳平被杀一案大不可必如此大动干戈!” 赵祯眉头一皱,贾朝昌却是心头一喜,误以为这夏竦想来个自首,谁知夏竦话风一转道:“今早奏进院刚接到京东路提刑司与济州府的急脚递,柳平并非我府中的下人梁川所杀,而是另有其人!” 贾朝昌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竦道:“好你个夏竦!官家要查清这事实,你却说不必,原来这事你心里门清!难道你早有预谋!” 他也想往夏竦头上个扣一个私交外臣的帽子,这样一来他输掉的一局就能扳回来。 夏竦款款道:“贾大人今天为何这此激动?身子可要保重啊!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贾朝昌本来都不气,被夏竦这一激撸起袖子都想干架了,可是一看夏竦那门板一样宽厚肥胖的身材,自己瘦弱的身子只怕打不过一会又闹出笑话。 夏竦道:“臣说了,这些消息都是早上济州府的急递送过来的,臣领门下的具体事宜自然应当知晓!” 赵祯见夏竦有备而来心中大为宽慰道:“济州方面怎么说?” 夏竦拿出一张白背五色绫纸,盘球锦褾,大牙轴,裱着一条色带,一看就是正式的公文用纸!大宋的文官用纸分为六等,一等几位殿阁大学士还有亲王可以用,晕锦褾两面拨花穗大牙轴,其余的按着品秩的降低越来越朴素,既彰显地位那重性也一目了然。 地方上的官员报告请示联系交涉都要采用正式的公文格式,文书交到各州在汴京的进奏官手中,汇总到奏进院的通进银台司,接受朝廷的统一管理,总的归到门下省。除非私信,一般都是这样的流程。 郝通的这信准确来说是发到大理寺,是关于黄泥岗强盗罗一刀的死刑核准文书! “济州府依律查明,强盗罗一刀,强杀朝廷命官郓州教授柳平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另查明罗一刀及京东路郓州府黄泥岗一众凶顽共犯下人命共累二百七十余条,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呈请予以核准枭首极刑,择日问斩!” 贾朝昌问道:“口供何在我要去看!” 夏竦道:“已移送至审刑院,贾大人如何这般兴师动众这么关注这等凶徒?” “朝廷官员被杀我作为百官之首岂能坐视不理?” 他压根就不信这些当地的强盗胆子这么大,敢去强杀官府的人,这里面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可借这个机会发挥一下! 夏竦只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悉听尊便! 贾朝昌看到夏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反而迟疑了,这小子只怕早就把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了,自己这短短的功夫哪里能找出来问题来,况且赵官家还坐在明堂上看着,自己更不可能真的去较真! 这下如何是好! 眼下真真无一人可用,贾朝昌悲愤不已,想着夏竦刚刚说的话突然觉着不对劲,反应道:“这何这郓州府的命案还是涉官重案却是由济州府的官员来审理?” 刚刚贾朝昌自己的思路让夏竦带着走,总算是没有犯大糊涂,理了理发现了这话里行间的巨大漏洞!贾朝昌犹如一条饿狼死死地盯着夏竦,这事无论怎么做在程序上都犯了致命的错误,程序错了,那得出来的结论更不可能是正确的! 余下的官员也是议论纷纷,如果这事跟夏竦有牵连,他不可能犯这等低级的错误! 第七百五十四章赵祯大怒 贾朝昌好似抓住了夏竦的致命弱点一般,冷笑着看着夏竦将搬出怎样的说辞,他相信这个漏洞是夏竦疏忽了,而自己正好在混乱之中抓住了这个要害。 很明显济州府的官员们越过了自己权限范围,而且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是夏竦攻击贾朝昌的那套路,私通地方官员。济州府之所以敢这么大胆,肯定是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 大庆殿的气氛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任何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容易让人误会,一但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可能就会葬送自己的生涯。 这种级别的较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当然有些硬汉不是怕,只是他们不想掺和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比如范仲淹。大部人如晏殊欧阳修等人则一惯地作起了好人,他们的棱角没有范仲淹那么鲜明。 夏竦早知道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真的来得这么快! 京东路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些明显是依附于贾朝昌的势力,这一点从梁川出发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也早就预见梁川在京东路将会受到怎样的挫折,他只是没想到梁川的胆子也挺肥,敢打着他的旗号在京东路坑蒙拐骗。 梁川误打误撞,乱拳竟打死了不少的老师傅。 京东路诸如郝通与张文等重臣,原来一心只扑在自己的地方事业上,并没有念想更上一步,苦于‘报国无门’无人引荐,不敢奢望攀上夏竦的高枝,梁川一通操作,生生地把他们逼上了夏竦的贼船。 梁川自己不知道,在他返回汴京的这段时间内,郝通与张文两人分别采取不同的方式与夏竦示好,郝通不仅私下把京东路的情况官场生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夏竦,还走旱路给夏竦送了不少的金银,更是给夏竦提前打了几针预防针,帮夏竦谋划好了梁川返京可能遇见的几处难题。 贾朝昌的发难就是其中之一。 这便是他郝通的投名状!现在郝通已无退路,生是夏竦的人,死也只能是夏竦的鬼! 郝通明面上的功夫也是做得相当到位,背地里更是通透,夏竦需要的他全想到了,这一次夏竦就是有备而来,想要自己的前途更光明,急领导之所急那是基本的职业技能! 夏竦道:“我府中因为最近几个月例钱分不出来,下人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为谋生计许多人就到外们去讨了点生活,这个下人梁川平日里也有些点子,在汴京城中新近开了一家镖局!” 众人全部支起耳朵,朝中大部人都听说了梁川的这一创举,而且不仅是好奇,而且是相当一部人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 听夏竦讲他府中下人连月钱都发不出来,各个都在狂骂,要么是你夏竦克扣下人的工资,要么就是腰里揣着一只死耗子在这里装穷冒充打猎的! 骂归骂大家却想听夏竦怎么说道这事! 当官的从三皇五帝开始就与腐败这问题离不开,水太清鱼儿也别想活,总有那么几个屁股不干净又苦于没办法将自己的‘战利品’转移的人,梁川的出现给他们在黑暗中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出路!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梁川这个人的身份,据说贪财无度!跟贪财的人是最好打交道的,金钱开路,没有什么道德公义可以讲,凡事只要钱到位就行。 “我这下人梁川为人实在中肯,干活也卖力身上就有一把子力气使不完,这镖局设立的初衷就是给民间老百姓保驾护航,谁家里有些金银钱粮祖传的贵重细软或着拖家带口想去远足的都是陪行护卫,从中赚一点辛苦钱!” 你这叫赚的辛苦钱?据说顺风镖局的收费可不是开玩笑的,从京东路送人到汴京一趟就赚了三万贯!奶奶的,这是明抢好不好,不过三万贯对于这些朝廷大员来说虽然贵,但是如果人与货能平安到达,三万贯绝对是物有所值! 谁没有个百万家身,除了那些老百姓送的豆腐都不敢吃的‘清官’! 赵祯听在耳里暖在心里,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大业,夏爱卿真是操碎了心,他自然也不会相信梁川真把这镖局当事业来做,他也没想到这镖局的收费这么贵,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夏竦是为他兜这么大的圈子! 夏竦道:“我大宋治下太平盛平原以为护镖送镖将会是一多此一举,大宋皇土哪一寸不是一片升平,谁家不是安居乐业,谁人愿意落草为寇拦路抢劫,老百姓谁家如果连出个远门都担心路上有劫道的强寇那是在座的臣工的耻辱!” 贾朝昌好死不死地道:“你那下人不去抢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人敢抢他?” 夏竦自嘲道:“老臣本以为凭老臣这张老脸,我府**去的下人去地方行走,路里州里大城小县,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人应该都给老臣这张老脸三分薄面。” 说这句话夏竦不顾自己的以公谋私,其他的朝廷大员也笑了,并不是笑夏竦,而是笑这大宋官场的尊卑,这是制度,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违制而是一种千百年不变的人情世故。 “荒唐!你是百官表率怎么可以如此放肆,下面的官员下效上行该当如何?” 赵祯摆摆手道:“夏卿敢说就说明这里面没有私欲,算不得什么过份之事!” 贾朝昌想借题发挥许多人也看不下去,下下尊卑代表的既是等级又是自己的地位,下面的人尊重自然是应该的,这还有什么好讲的,要是他贾朝昌的人自己去下面走动,别人把他当一个屁给放掉,看他自己能忍? 夏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道:“臣参劾郓州府各级官员尸素餐养寇为患,辖内群盗丛生乱匪滋横,仅黄泥岗一处数十年来就有一百多条人命被强杀在内,郓州府碌碌无为坐视不理,不非如此,郓州地方官员竟然还敢暗地勾结强盗谋杀我府中下人梁川,如此黑暗之官府简直亘无难闻,官民离心离德甚矣,山东自古多侠盗,游侠任武之风远胜其他地方,老百姓动不动就聚啸山林,官府倘若不谨小慎微关注民生民意,反而勾结强盗残害百姓,只怕来日必将激起民变!” 坑灰未冷山东乱,这是老生常谈却是最普通不过的俗话。 赵祯的脸也拉了下来,他想要舒服可不代表他昏庸,他不仅要舒服还要做那种千古留美名的仁君,手底下人想给他抹想,那就是不想给自己给他好日子过! “夏卿!联刚刚已经态度很明显了,贾相没有证据不能无地放矢这话对你同样适用!朗朗乾坤之下若真有这等恶行将置大宋律法于何地!” 现在谁还会开玩笑? 夏竦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是从济州送过来的证词,当然这不是原稿,里面的内容正是那郓州黄泥岗匪首罗一刀亲口供述,老臣府中下人梁川的行踪正是郓州教授柳平泄露给罗一刀,罗一刀更是知法犯法,勾结强盗甚至做出给强盗贿赂这等无耻行径,要求罗一刀动手杀掉臣手下梁川。梁川亏得一身力气在黄泥岗逃出升天,返程之时罗一刀竟又勾结梁山泊水贼。梁川往高了说就是我府中的一介下人,往低了说也就是一个平凡小民,郓州方面与他无冤无恨非致他于死地,且不说臣的老脸不值几个钱,若是将来有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得罪了这些官员,是不是连活路也没有了!” “岂有此理!” 听得夏竦叙述的赵祯暴跳如雷,一把从龙椅上窜了起来,左右踱踱去,气急败坏地道:“这些贼厮怎敢如此胆大包天,他们真当联不敢杀人?莫以为祖法僻佑他们就能凌驾于王法之外,真敢如此嚣张,联第一个违背祖制!” 违背祖制这四个字一出,就意味着这些文官们的护身符再也没有了,不杀文官是对文官集团的妥协,与他们一道分享这胜利的果实,可是这不是他们忤逆的护身符,若是真有人把这句话当成无法无天的护身符,那对大宋的百年社稷只用百害而无一利! “把证词拿上来!” 黄门又递过来一份证词,赵祯面无血色地看完,气得将这供词撕得粉碎。 “刚刚我说了,三司组团彻查柳平一案现在不用查了,给我好好查一查郓州这帮人在做什么,联在这里放下狠话,无论本案涉及谁给我一查到底!联给你们担着,绝不能放过一条蛀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卿也给我听仔细了,联对你们平日是有够仁慈的,这梁川不去走还好,一出门给把你们这么多人的真面目给吓出来了!联倒要看看,你们哪些人平日里装得像个人,背地里则是一个鬼!” 百官惶恐,夏竦冷笑,今天真是大收获,事情完全按着他预料的方向在发展,贾朝昌的那位置就像在朝自己招手一般,只怕不久就能收入囊中! 第七百五十五章神蛋功成 朝堂之上攻伐惨烈不亚于战场厮杀,梁川在庙堂之下闻不到这等火药味,却也知道眼下正值乱事之际,稍有疏忽可能就是掉脑袋的事! 他只希望夏竦今天早点把陈姑娘的大事给办成,生米煮成熟饭,否则夜长梦多,他就是心再宽只怕也怕不着觉! 刚想返回梁家庄看看庄子里的情况,几个月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变故,萧章不是一般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会不会对他们的同胞耶律重光他们下手! 家国之前可不讲什么情份,站在民族对立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梁家庄静悄悄的,洪不平等人在地里的庄稼已经快到了收成的时节,不愧是天生的民族天赋,就是这些半大的小子种起地来也是一把好手,在庄门口远远望去,原来破败的庄子早恢复了欣欣生机,大片金黄的麦子在地头摇曳,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萧章经历过吐蕃人闹事之后好像泄尽了元气,听耶律重光说一直窝在辽使馆内再没有出来过。庄子也一直相安无事,马棚子里诞下了几匹马崽子,一群与马为伴的契丹人正在驯养这些新晋的伙计,梁川想着自己也得搞一匹好马来骑一骑,不然这马术就要落下了! 庄户们见梁川回庄纷纷上前问好,耶律重光一行人更是毫不客气上前与梁川理论道:“东家你好没义气,弟兄们在庄子里呆得都快淡出鸟来了,你也不带大家伙出去透透气?” 梁川冷笑道:“淡出鸟?想透气掏出来就是了,我可告诉你们,让你们呆在这里是想护着我这片家业,要是出了一丁点闪失我宰了你们这些个王八蛋!” 耶律重光个个匝舌,跟着梁川就没有委屈过他们,除了在西北的日子苦了一点,吃砂子喝西北风,回了中原天天都是吃香喝辣的,个个身上的膘长了不止一两斤,全都肥了一大圈,再养下去真成了猪圈里的猪咯! “听说东家您在城里招了一群打手,去京东路捞了不少的好处?” 梁川白了情报队的这些人一眼,反问道:“你听谁说的?谁他娘去捞好处了,谁说的你们晚上去把他打一顿,我赏一千贯!” 众人嘿嘿一笑,小小心思怎么也瞒不过这个精明的东家,好处都是他们臆想的,其实没有好处他们也想跟着梁川出去闯闯,只是梁川有交待他们只能留下来。 他们也不缺钱,现在让他们为钱去卖命他们反而惜命得狠。以前只当自己是草芥,看过这花花世界,他们反而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那么多的事没做,谁舍得去死? 梁川望了一眼,人群里招财与秋娥两夫妻用手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朝梁川笑了笑后转身便向屋子走去。 差点把这两人给忘了。 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掐指算了算,松花蛋应该差不多到出炉的日子,这玩意虽然不是暴利,但是胜在汴京这个市场够大够新鲜,这两人怕是赚翻了! “秋娥嫂子忙着呢?”梁川进门打了一个招呼。 两人只当梁川没空搭理他们,回了屋便埋头打理手头的松花蛋,听到梁川的声音两人皆是一喜。 秋娥把自己的手往身上抹了抹忙应道:“三郎回来哩!” “来了,我估摸着日子这神鸟蛋应该到了成熟出炉的季节,远远地就闻着了香味,这不,特意跟过来想尝尝这味儿!” 两夫妻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梁川见状问道:“难道是。。这蛋没做成功?” 招财脸上一红,秋娥难为情地道:“三郎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盼着您回来,蛋是越做越多,至于是个什么味儿我们。。我们两个夫妇还真没有尝试过!” 一屋子的松花蛋几乎快码到天上去了,满满的堆积如山,目之所及差不多的数万枚,光是收鸭蛋这一项成本就要不少钱,这么多的蛋这两个憨厚老实的夫妇竟然一口都没有尝过! 此时的梁川也不知要对二人作何评价,眼中一热道:“快快尝尝!自己卖的东西不晓得滋味,顾客如何能放下心来购买?” 招财憨憨地道:“三郎你只说这蛋要腌到位,我们怕火候时辰不够,糟践了好东西!” 梁川道:“哪里会糟践,鸭蛋一个才值几个钱?坏了再买就是了,不过你们怎么有办法屯了这么多蛋,我记得当初借你们的钱没这么多!” 秋娥见状回答道:“三郎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朴哥儿也有来过,他见我们生意做得大便也拿了一些银钱先借我们,我们当初也推辞过,拗不过朴哥一片心,留下的钱我们便全买蛋了!” 梁川听得心惊肉跳道:“你们这些怕有上万贯钱了吧!也不怕全砸手里?” 招财道:“我这点就不如我那个弟弟,在他眼里你说东他绝不会往西,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就不会信是圆的,我们两妇既然跟着三郎你,自然不会再怀疑你说的有问题,这蛋是这样做那就错不了!” 对于两人的信任梁川心中五味翻腾也不知说什么好:“ 嫂子你拿挑三个蛋去灶房切成瓣,然后再取一些酱油醋还有蒜蓉来!” “三郎!”招财嘴里说不出话来,心中却知道这是要让他们两夫妻第一个尝鲜! “哥哥嫂嫂你们一会试试这几个月的成果是否还满意!” 不要说招财与魏秋娥两个人心里没底,现代人有几个能知道皮蛋松花蛋就是用鸭蛋制做成的?皮蛋肉质晶莹剔透,肉色莹黑,鸭蛋却是雪白雪白的,这两样东西完全是天壤之别,怎么能做出这样的食物两人一直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几个月来但凡有的鸭蛋他们是一个也没有偷吃过,把这些神鸟蛋当成宝贝似的看得比自己家的金银首饰还要紧,眼盼一天天算日子,就指望着梁川早些时日从外地赶回来,带他们奔一奔好日子。 两人下了天下的决心离开兴化一路走到了汴京,这份决心有几个人做得到?梁川要不是因为郑若萦让赵宗谔那厮绑来汴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到这是非之地来。 魏秋娥小心翼翼地拿着一碟切好的松花蛋,里面的蛋仁发青,蛋白已经完全成了晶莹的胶质状,看得魏秋娥激动不已!几个月不惜血本没日没夜地劳动终于是有了成果! 这蛋的品相不比当初他们在兴化见过的神鸟蛋差,甚至还更好看! 当初兴化一个神鸟蛋市面上要卖近十文钱,这要是再加一点都能割一刀猪肉了,有几个人家能天天吃这玩意,当初在兴化,也掀起了一股吃神鸟蛋的风潮,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能天天把这玩意当点心,要是谁家早上没有一枚这种蛋,都拿不上台面! 梁川配了一些酱油醋淋在松花蛋上,又洒了一些蒜蓉,简单地拿筷子拨了拨,对着二人道:“快尝尝你们的作品味道如何!” 两夫妻互相望了望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魏秋娥下了决心道:“三郎都开口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三郎?” 招财向来没有主见,只是对这个续弦无比信任,几千里的烟雨路更是相护搀扶着陪伴而来,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好!” 招财夹了一块松花蛋,往酱料里蘸了一圈,放入口中。舌尖一股清香弥漫开来,那松花蛋没有鸭蛋的腥味,咬起来软糯无比,酱油与醋的清甜交织着蒜蓉的辛辣,更丰富了味蕾上的表演! 秋娥紧张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招财眼中热泪差点就夺眶而出,激动地拉着梁川地手道:“三郎神了!” “原来平平无奇的鸭蛋你就这么一搅和真的变成了这么好吃的美味,神了!” 秋娥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热泪跟着自己的丈夫一道流下来。 梁川见状,自己不意之举,对他们来说可是传宗之秘,这配方可以说是万金难求,将来只要靠着这个神鸟蛋的方子,他们就能独家赚取这座金山的钱,这辈子是不愁了! “这蛋也不能在草木灰中腌渍太长的时间,快快把时间久的神鸟蛋取出来,你们一道儿搬到集市上去售卖!” 招财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我们两人这就去,这些个时日我们是整宿睡不好,生怕我们两人手笨这蛋做不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蛋卖不出去没办法还上三郎你借我们的本钱!” “你们说的什么话,你是招弟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以前咱们有些什么误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郑老爹也在兴化帮我做事,你们两夫妻想做一番事业不需要我说也应该拉你们一把。” 两夫妻百感交集,秋娥是个厚道的女人,眼泪不争气地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千言万语在此时是那么地无力:“这蛋定什么价比较好?” 梁川想了想道:“咱们老家这蛋一个不过十文钱,汴京城物价比兴化高一半有余,这鸭蛋还有各种香料光成本也比兴化要高,按比例的话就涨个一半,卖十五文钱到二十文钱一个!” 第七百五十六章疯狂抢蛋 招财与魏秋娥两人吓得下巴几乎快掉到地上,硕大的嘴可以塞下一枚鹅蛋。 二十文钱对此时的梁川来说便是掉到地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对于招财两夫妻一辈子穷怕了的苦哈哈来说,二十文钱可以换一刀鲜肉,一尾鲜鱼,一笼香喷喷的肉馅馒头,上山打柴也要累断了腰打上半天,换成粮食一家人也可美美地饱餐一顿!可是眼下,这么多的钱只能换一枚鸭蛋! “会不会太贵了!” 招财的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好不容易做不出来的神鸟蛋可不能因为价格太高了结果无人问津! “你要是一开始卖得太便宜反而更没有人买!全汴京城仅此一家,总有那么几个想尝尝鲜,就是花上一万贯这蛋也能卖不出去,行情没办法一直如此坚挺罢了!” “三郎说的你还不信怎么的?”秋娥骂了一句。 招财连声道:“怎么敢不信,咱们这就收拾一下出摊去!” 梁川顺走了三枚松花蛋,这一口就着早晨的稀粥那滋味可是不错,一大早过来自己还没怎么吃东西,让洪不平下了一锅粥,再调制一点酱料,对付着把早餐给吃了。 洪不平几个月只见招财两人一个劲地四处收罗鸭蛋,只当他们最馋鸭蛋这个味,摇摇头也没想着分一口吃,眼下却见梁川手里剥着一枚黑呦呦晶莹剔透的不知名蛋,一下子凑了过来,惊讶道:“东家这是什么蛋?” “沾点酱尝尝味儿正不!” 洪不平自己盛了一碗粥,两人就着三枚松花蛋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洪不平大惊道:“真他娘香,沾点酱真的味儿更醇,这到底是什么蛋?” “嘘!你不吃我可吃光了!” 两个厚道的夫妻找来箩筐装了满满四个筐,一人两个挑着便顶着大太阳往汴京城中赶去。 起了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用来形容这夫妇二人再合适不过,汴京城中的摊位寸土寸金好一点的摊位都是抢手的存在,而且还要一大早就过来占位方有机会。 两人挑着一大担的松花蛋堪堪走到西华门,便让巡城的士卒给拦了下来! “站住!挑的什么入城?”官兵质问道。 “回军爷,是四筐蛋!” 守城的丘八用手手的长枪撩起覆在竹筐上的布,果然只看到了清一色的蛋,这丘八可能家中也养过不少的鸡鸭,便问道:“你这蛋的色不对啊,卖的臭蛋?” “军爷要不尝尝小人做的蛋,初到贵宝地图个吉利?” 两人倒是很担心,万一这些人全来吃白食,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守城的丘八连连摆手道:“免了,你这时辰进城也只能傍晚看能不能卖几斤蛋,天色不早了,快快进城吧!” 这蛋分明都放馊了,哪里还能吃,兴许是哪几家无良的酒楼要这等劣质的食材,实在是丧心病狂,不过食品安全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只要守好这个城门即可,其他的事不在他们职责范围。 终于入了城! 两人不愧是老实人,一辈子最多在凤山种点地,出门见识了一些世面,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内向,一从西门一直挑到城东的汴河大街,愣是一句吆喝也没有喊出口。 在街上但凡是往别人的店面小铺子门前一靠,店里的伙计就会驱狗似的出来喝止,让他们到别处去做生意,别妨碍他们的营生。 “这汴京之大竟无咱们的容身之处!” “瞧你的志气,太祖皇帝当年进汴京难道是柴家人请他来的?三郎不也是一双拳脚打出来的事业,咱们夫妇只管去做,大不了回凤山种地,再惨还能如何?” “娘子教训得是,以前我就是畏缩,一辈子也没迈过南溪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最惨不过以前的日子,要不我看三郎他们的酒楼前不错,他们对咱们也会关照一点,不至于轰赶咱们!” “是了!” 两人把蛋挑到药房边上,就着阴凉的角落便蹲了下来,招财看着过往穿着绫罗的显贵那嘴像上了锁似的,便是叫出了声也不比树上的虫鸣声音大! 两人又蹲了一下午,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而去,过往的人经过一批又一批,愣是一枚蛋也没有卖出去,汴京城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这蛋的成色不对,分明就是臭了的鸭蛋,这蛋谁会想要? 魏秋娥却是个巾帼女汉子,眼见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直起身子扯着嗓子便高声喊道:“南方来的神鸟蛋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实又实惠客官们快来尝一尝!” 这一嗓子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神鸟蛋加上南方这两个字眼很快就吸引附近凑热闹人的神经,汴京为什么紫禁城最吸引顾客,就是因为这里有太多汴京城其他地方,即便是子樊楼也找不到的新鲜玩意!许多人也想寻觅商机,新鲜的玩意才有商机,汴洋城找不到的玩意才有商机! 精明的汴京人不会放过一丝发财的大好机会,一会吆喝五六个过往的居民便围了过来。有人想赚钱,有人就是图个新鲜热闹劲! “什么是神鸟蛋?” “不是吧,这臭鸭蛋也是神鸟蛋?” “咦!我听过,这好像是兴化军出产的一种黑仁鸟蛋,这几年时不时有商人从兴化军运过来,产量不高就是,摊主我说的对不?” 这松花蛋一开始梁川就是在兴化制作出售,有些商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商机,将这蛋从兴化批发到北方或是其他的地区去出售,这汴京人也算是见多识广,竟然一语中的。 不过这松花蛋正如其言,产量一直不高,一般一出手有心的商人就直接包圆,一年也没有几批能到达汴京,所以能识得这货的汴京也不多。 “财哥儿你还愣着干嘛,给客官剥一个尝尝看看跟兴化的神鸟蛋是不是一样!” 秋娥一出口这汴京的居民便知道了这蛋正不正宗,完全就是兴化出品的地方口音,再看那蛋,晶莹若有胶质,通体黝黑,蛋壳上还有松叶的纹路,凑近一闻,却没有一点臭鸭蛋的馊味,就是兴化正宗的神鸟! “摊主你这蛋怎么卖?这次的蛋数量不少啊,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就全要了!” 招财一听,心里一股热乎煽的一下就上来了,看着天色不晚就想着降点价把这些蛋全处理掉,否则再挑回梁家庄,非得把腰累断不可。 秋娥可是看在眼里,把招财的肩膀压下来,自己道:“一枚蛋二十文钱,概不讲价!” 这客人一听,瞪大了眼睛道:“二十文,如此之贵!” 秋娥道:“贵自然有贵的道理,你也晓得这蛋只有兴化军有出产,一枚神鸟蛋不要说运,就是从兴化军飞到这里下蛋,中途要吃喝多少用度?二十文不贵吧!” 物以稀为贵,这么些年好像真的没什么这种蛋,如果真是从兴化军运过来的鸟蛋,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犹豫了一阵,这人还是开口道:“给我包圆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我们比你先来,你一来就全要了?”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这神鸟蛋虽然价格有些超出预计,但是图个新鲜还不算贵,这人想的是捣腾一手转个快钱,否则这栏中几百枚神鸟蛋他一人能独吞? 秋娥自然也瞧得出他的意图,便道:“诸位客官莫急,见者有份!” 买蛋的人越来越多,箩筐中的松花蛋肉眼可见地减少,两个人一个收钱一个数,卖得是不亦乐乎! 詹之荣与薛桂两人早在药房中看得真切,这蛋与他们兴化出产的神鸟蛋并无二样,而且这两人就是兴化的口音,不禁感慨这他娘的生意都做到汴京来了,这些年走出兴化的老乡越来越多,只是富在闹市无近邻,两人生怕这对夫妇来打秋风套近乎,愣是不敢近前去打招呼! 吕一的女婢兰庭正巧路过药房给吕一抓药,好看到一堆人围观抢购神什么新奇玩意,凑过来一看,小摊上大家都在抢鸭蛋! “我说这位大姐,你们这鸭蛋有什么不一样,买的人这么多?” 秋娥一看这小姑娘会觉得讨喜,也不觉得烦地解释道:“我们这可不是鸭蛋,叫神鸟蛋,你称几个回去尝尝,下点酱醋洒点蒜蓉保准你吃得欢!” 兰庭想的不是好吃,却是这蛋对人的身体是否有裨益,有的话买几个回去给自己家姑娘补补身子! “水土不服的人能吃不?” “怎么就不能!买了保准你活蹦乱跳!” 秋娥比起招财那是强得不止一分半点,那嘴会说会道,女人就是这样,做姑娘的时候怯生生,可是该扛起责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刚强,这个家是他们共同支撑的,招财不敢做的事,那就让她来吧! 两人搬了差不多四百枚松花蛋出来,一枚回本二十文钱,来的时候挑的全是蛋,走的时候却是满满当当的铜钱,八贯钱就这么回本,比卖肉的还赚得多,那四筐的神鸟蛋一个不剩全让汴京城的居民抢得一干二净! 第七百五十七章尴尬的祯 散朝之后,赵祯余愤未平,好好的夏竦都快将正事提上日程,贾朝昌这厮好不识大体,盯着人家下属梁川在京东路的作为不放,他可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人四眼互相看不对付,纯粹就是在寻找机会互相攻击,一定建设性的作用也没有。 上朝烦退朝后更烦! 自打雍王薨后他已经几个月没有临幸过后宫的妃嫔,没有其他的原因,这些妃嫔现在只是一个个生育的工具,可在她们自己看来她们却不这么认为,她们当自己是天下的国母,个个对权利有着极强的欲望。这些年他偶尔只当是发泄一下体内那股难以克制的邪火,对后宫这些女人早提不起半分心情。 自己只是想寻找一处静谧的场所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下人伦之乐,可是每到一处,要么是说这个妃嫔的坏话,要么是替哪个外臣外戚说情保官,完全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柔情与蜜意。心情压抑到极点的赵祯渴望的不是权利,权利在他看来反倒是累赘,他要的是真情真爱! 后宫当中没有尔虞我诈就要谢天谢地,哪里去找什么真爱? 谁料让他先是遇到了沈青衣,后再遇到了吕一。沈青衣他得不到,吕一却成了他的女人。 夏竦完排吕一新身份的这几个月里,他是对自己暗下决心,天下他可以让刘后做主,这次这个女人一定要纳为后宫,自己也要硬起来一次! 本以为爱情已经唾手可得,贾朝昌又坏了他的好事! “守恩!”赵祯唤道。 “臣在!”夏守恩无时不贴身护在赵祯左右。 “随联换身便装出去透透气!” 夏守恩一个咯噔,透透气只怕是要去‘陈姑娘’那里偷香,可是这个节骨眼合适吗? “官家,只怕不妥!” 赵祯眼芒如刀似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只管照作,联以后再不容许妄议者所在,以前身不由已实是身出无奈,现在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了!” 赵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后前刘太后掣肘,他想办点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已,现在不一样,刘太后已经日薄西山,江山早晚是他的,他若是再任人摆布,那这官家再当下去还有什么滋味? 夏守恩不敢忤逆,只得轻车简从带好人马随侍,悄悄出了皇城,往汴河大街而去。 赵祯趁夜出访早已不再是什么新鲜见闻,不少官员还在紫禁城与赵祯偶遇,吓得官员面色如土完全没有朝堂上的风采这才没被赵祯辨认出来。只是消停了几个月,这才又见赵祯夜里偷偷行动,皇宫中众人只当没见到,不敢乱嚼一下舌根。 随行一众直接到了陈熙春的住所,夏守恩带着众人在门外侍候,赵祯亲自叩门。 夏竦早把安排都私下汇报给了赵祯,只是让他没猜到,赵祯这心急的样子,豆腐还没凉就着急着吃。 咚咚咚。 天色已晚,一行人又是新到汴京,这个时辰何人会来夜访? “门外是何人?”丫头也算机警,没有马上开门,核实起了这敲门人的身份。 “烦请姑娘通传一声贵家小姐,就说赵某来访!” 女婢兰庭眉头一皱道:“哪个赵某?这京城当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是在下孟浪了,姑娘只管通报,天底下更无第二个姓赵的敢来叨扰姑娘。” “真是晦气,一来汴京城就生病,这么晚了还有登徒子趁夜骚扰,这要是在寿州老家,非让老爷把这登徒子的腿打折!” 兰庭才不理会这种疯子,回去与陈熙春嘟囔了两句,陈熙春一听大惊失色道:“快快去把那赵公子请进来!” 赵祯在门外站了半天,被蚊子叮得满头包,门吱的一声洞开,兰庭被陈熙春好生埋怨,不情不愿地过来开门,白眼狠狠地剜了赵祯,看得赵祯心惊肉跳,本来是他心有火气,倒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事? “你倒是要不要进?” 夏守恩一听正想教训这个姑娘,赵祯乐呵乐呵地跟着她进了门,把门一掩,再不让第三人进入。 陈熙春来到客厅,深夜瓜田李下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的二人,终不能将男人径直带入自己的闺房,在客厅都有三分避之不及之嫌。 “兰庭你且先回屋睡下,这里我能应付。” “不行姑娘,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兰庭极为善解人意地道。 赵祯在一旁看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 陈熙春又不好直接撵人,只好道:“对了你今天去街上买的什么神鸟蛋?快去拿一点给赵公子尝尝!” “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成为多余电灯泡的兰廷姑娘又忠心不二地剜了一眼赵祯,撇着嘴去拿了几个神鸟蛋。 赵祯坐定,端说着陈熙春道:“这几个月苦了你。” “官。。官人说的哪里话。我爹让我来汴京定居,以后此地便是吾乡,有什么苦与不苦的,汴京物富民丰,全是官家天子治国有方,比之寿州故乡繁华万倍不止,能得此终老之地,是民女之福。” 陈熙春知道了赵祯的身份,讲起话来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意,有意无意地始终带着一点官腔,对着赵祯却说当今天子的好话,还是在给赵祯戴高帽。 赵祯看陈熙春一切如初,这深夜造访却不是来‘深造’的,对他来说不是色中饿鬼,只是想找个人互诉衷肠,进门这点小曲折倒是反添了三分情趣。 “何为神鸟蛋?” 这个吕一最有发言权,当初她与父亲在兴化呆了不少的时日,梁川一把松花蛋制成并推向市场的时候他们刚好离开兴化,前脚一走后脚商人就把这蛋跟着也带到了福州苏杭等地。 这蛋不是任何一种飞禽所生,说白了这就是鸭蛋,但是蛋仁蛋白却是黑色的,是地地道道地人工蛋。 今天傍晚兰庭从街上买回来时,她还在感慨,当年两父女望着街人别人贩卖的神鸟蛋还想尝尝个中滋味,一问价格却要十余文钱,愣是吓得两父女量了几斗小米美美地吃了好几天。 兰庭将神鸟蛋呈了上来,故意慢条斯理地在赵祯面前剥了起来。要是在灶房里剥他还不相信这是什么神鸟蛋,只见那青色的蛋皮层层剥开,里面竟真的是黑色的蛋仁! 赵祯惊得站起道:“联。。我也算吃尽了天下的珍馐美味,这是什么蛋我竟然闻所未闻!” “吓死人了!你喊什么喊,饿死鬼也没你这么急的!” “敢问姑娘这是什么蛋?” 兰庭对这个深夜造访不识礼数的赵公子极为不爽,这哪是没家教,分明就是没家教!对赵祯的态度自然没有好气! “我如何晓得这是什么蛋?傍晚时候街角在卖,一枚蛋二十文钱,想吃的话自己去买!” 赵祯与普通老百姓的思维不一样,他见到新世物会不自觉地朝他老爹赵恒的思维靠笼,想一想这种东西是不是祥瑞,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朝政的某种警示。陈熙春与兰庭他们的思维就单纯得多,这东西能不能吃,便不便宜,吃起来味道如何,老百姓过日子考虑的可不就是这么些个问题,要是凤凰蛋一枚五文钱,一个管饱,他们也天天买来吃,才不因为它是凤凰下的蛋就忌口了!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这蛋来历不明,万一真是什么神物所下,冲撞了。。” 兰庭又是重重地白了赵祯一眼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这蛋我估摸着也就是鸭蛋,有些地方的鸭子吃了不一样的谷物才下的这种蛋,我就见过我们即墨老家有的鸭子在海边天天吃虾米小鱼,下的那蛋黄得流油,吃起来可香了!” 陈熙春一把被这个憨憨的姑娘给逗笑了。 兰庭话还没讲完,继续道:“这一枚二十文钱我今天看那摊主挑了足有三四百枚这蛋出摊,什么神物这么落魄蛋都让人给卖了?落魄得还不如农户家中的草鸡!” 赵祯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悠也只是对有需求的人管用,他们做皇帝的自认身负天命才对这些个玄虚得不行的玩意感兴趣,老百姓只关心能不能吃饱,其他的就是泾河龙王家里的金鲤鱼,那也只是一条可以下锅的鲤鱼! “兰儿莫要失礼,赵公子治学广博,正是合了儒家不下疱堂之数,对这等粗鄙之事不甚了解正常不过。” 兰庭嘴一歪又嘟囔了一句道:“哼,欺负我不识字吗,我还真就懂,孔夫子老人家还说过不语怪力乱神呢,哪里来的神物?” 赵祯尴尬到了极点,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瓜子递给兰庭道:“出来得急身上没有带什么好礼物,姑娘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这东西给你,明天上街要是还有这神鸟蛋,再多买几个给你家小姐补补身子!” 兰庭也没想到这赵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小女人见钱眼开,一下子就呆在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陈熙春解围道:“兰儿你就收下,先回屋下去,我与赵公子说一些事。” 第七百五十八章清晨造访 一枚金瓜子的威力胜过千言万语各种殷勤,赵祯与陈熙春两人相敬如宾,对坐在客厅之中畅谈这几个月一路上的风土见闻,也聊了聊在寿州不断‘学习’的辛苦,赵祯听得如痴如醉,自己身为当朝天子却身不由已,身如囚犯困在这皇城当中脱身不得,听陈熙春讲那梁山泊的美景,恨不能自己护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也去走一遭。 兰庭得了赵祯的好,时不时换水送茶,果子点心更是勤快,嘴巴更没有先前毒辣,连声问赵祯饿不饿要不要做点小菜垫垫肚子。 陈熙春现在不敢让赵祯进房,身怀龙种的她就怕害了肚子里的小生命,赵祯也不是特别喜欢房事,更喜欢与陈熙春这样倾心交谈,两人就坐在客厅里一直聊着天南地北,陈熙春一路走来这见闻可就多了,肚子里掏出来的新鲜见闻都不带重样的,两人相坐着一直到雄鸡打了几遍鸣,夏守恩在门外咳得喉咙快出血,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陈熙春的家宅。 东方已露微白,八月的清晨寒气已让人颇为受不住。赵祯自小巷出来,感慨时间已过得这么快,在陈熙春屋内不觉时间过得快,一出门才回过神,自己竟是一夜未睡,坐在夏守恩的轿中是呵欠连天,心中连连感慨,再不把陈姑娘接进宫中,天天这样出宫夜战,到时候冬天一来,只怕自己也没有那般坚强的意志力! 看来得再催促一下夏竦,早些促成自己的美事! “改道去夏竦家,我听说他宅子就在这街上,正好去夏竦家尝尝他家的粥滋味如何,朝里不少人都说夏竦一顿粥要下三两鱼翅佐着六头鲍还要有各种野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夏守恩道:“那都是那帮书生的诋毁之言,富如官家坐有四海每天早晨也只是鸡蛋加点米粥,如何敢这般奢侈!夏大人常年在西北征战,如何有这些海味享用?我早闻夏大人得了消渴之症,大夫早劝他戒了酒食之贪,生病之人岂敢拿自己的身体玩笑?” 夏守恩话音还没落,眼角的余光就朝自己的心腹暗示了一下,一行人刚过街角,这心腹便往夏竦家去报信去了! 赵祯道:“联自然也是不信,夏竦这段时日联接触以来是越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此人忠君体国大不是那些愚昧书生能比的!” 赵祯虽为史家笔法下的千古名君,可是终究是一个人,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对待人的态度也是有好有坏,看夏竦顺眼自然就跟他亲近。、 夏竦说白了是赵高秦桧似的小人吗?倒也不是,只是他做事的方法入不了主流的儒生那些自诩清流的文官的法眼罢了。 而且夏竦还有一个尴尬的身份,他是文官出身,却是凭武勋擢得了今天的位置,一个文武全才对他们这些官员来说威胁实在太大,武将讨厌,但是能带兵的文官更让他们忌惮。 天刚蒙亮,夏竦家的大门紧闭,夏竦早得了夏守恩的小道消息,却不敢露出一丝有人通风报信的样子,自然不能让夏守恩难作,把夏守恩卖了以后可就没人给他递小纸条。 赵祯一行到了门口,夏守恩示意左右去敲夏府的大门。 咚咚咚! 一声铜环碰撞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门后夏府的人早得了消息,全府上下行动起来严阵以待,天子清晨驾临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待遇。 太祖雪夜访赵普,两人温酒谋北汉早成了史家笔下千古美谈,要是自己这一偶遇也能留下一点什么,将来可能成为第二个赵相! 下人们佯装愤怒地叫道:“谁啊,大清早啊,知道这是哪家府上吗?” 夏守恩一听心中大为满意,眼下却是冷冷地走到门前叫道:“大胆!官家亲临,快开门!” 门后仿佛有一阵骚动,一阵离去的脚步声十分清晰,接着好像很多人聚集,有一晌,中门大开,夏竦还穿着一身睡袍光着一双布袜从中门小跑奔了出来。 宰辅未着衣,天子亲降阶。赵祯见夏竦如此匆忙相迎,心中大为满意,他充分感受到了夏竦对自己的尊重。说实话要是去其他臣子家中,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要是范仲淹那样的直臣,可能还会说现在不合时宜,有事改天在宫里相见类似的话。 “官家忽然造访寒舍,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赵祯手托着夏竦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深为感动地道:“这么早到你家没有提前跟你通传知会一下是联的不是,希望没有扰了你的清梦!” 赵祯端详了一阵,发现夏竦的脸色有些发白,便问道:“夏卿脸色为何也如此憔悴?” “臣惶恐,陛下体察人心无微不至,臣刚刚览完京东路送来的一些文书,京东路之险让臣夙夜难眠,熬到下半夜实是吃不消,才堪堪躺下,不想陛下龙驾至此。” 赵祯一怔,难道夏竦想私下再提一提昨日朝会上的那场议论,这可让他犯难了,要是他现在出现在夏府回头又帮夏竦说好话,那不是有失公允? 赵祯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处,卿难道是这样待客?” “哦?瞧我这记性,我一时给急糊涂了,陛下快往屋内请!” 夏竦得知赵祯要来自己的府中,让仇富带着所有下人快马加鞭全员起员起来,把家中奢华堂皇的器皿摆设统统撤掉,显眼处摆满了书籍和普通的素瓷,整个夏府一改先前的奢靡之风,真的称得上是寒舍。 赵祯一直走进夏府的正堂,目之所及没有一件铜器,屋子虽大却没有悬挂一丝绫罗,博古架上摆放的尽是泛黄褶皱的古书古籍,连字画古玩也只是几样简单的把件,一等宰辅能做到这等清廉,真是大宋朝的福气。 要不是这次他亲自突击检查,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日夏竦还在朝会上哭穷,看来所言不是虚话。就这样的清官还有人攻击夏竦贪婪无度,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些人竟然连自己都敢欺瞒! “陛下用过早膳了没?”夏竦换了一身便服穿好鞋子,进正堂侍立左右。 “没呢,正想来你这讨一碗稀粥填填肚子。” 夏竦道:“昨日府中下人买了一些神鸟蛋,就着粥饭说是味道还算过得去,不知陛下是否要尝一尝!” 赵祯惊道:“怎么一夜之间到处都在贩卖这神鸟蛋?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竦道:“依臣实料不过就是一些鸭蛋罢了,只不过橘生淮北为枳,略有不同罢了,陛下难道也在他处吃过?” 赵祯一脸无法掩饰地尴尬道:“没有没有,快呈上来试试!” 平时府中没有其他人,夏竦三餐就少不了鱼翅鲍鱼之类的珍品,现在面对赵祯他一改先前的奢侈之气,呈上一碟松花蛋,还有就是一小搓下人吃的腌菜芯,再不敢搬出其他菜品。 赵祯是饿极了,一晚没睡对体力消耗更是巨大,呈上来的稀粥三下五除二就吃得一丝不剩,对神鸟蛋的滋味更是回味无穷,与稀粥简直是绝配。 “这蛋叫神鸟蛋想必很贵?” 夏竦道:“对平常百姓来说略贵,一枚蛋需二十文钱,对臣下来说朝庭给的俸禄还是花销得起!” 这话就有些自嘲,赵祯笑了两声撤掉碗筷准备进入正题,他是为了陈熙春的事来的,可不是真来吃干饭的! 赵祯想开口,发现夏竦也一直在等他说话,反倒开不了这个口,鬼使神差地问道:“夏卿刚刚说京东路发生了什么事?” 夏竦道:“京东路这些年来倭患不断,两三年前仅仅有零星倭寇滋事,今年以来倭寇大有成群结队之势,一出动便是三五十人之规模,侵州占县,杀掳我大宋子民,为祸已不小于西贼契丹人!” 三五十人?这也能对大宋构成危胁?而且怎么没有听地方官员奏报过这些事! “倭人前几年不才派使团来我大宋共盟友好,竟是这等无耻小人?京东路联未听闻他们奏报这些患事,是何缘故!” 对待倭人的态度,全天下的人都与赵祯是一样的态度,倭人才三五十人,这有什么威胁可言?大宋眼下的造反叛乱哪一起不是数以万计,强如西夏已经自立,在大宋看来也只是疥癣之患,谁会把这些倭人放在眼里?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京东路各级官员同样只是把这些倭人当成一些小偷小摸,不会把他们报告给朝廷,赵祯自然一点信息也看不到! “倭人乃蛮夷,信义在他们眼中还不如粪土来得有用,在他们眼中进犯大宋只有好处,京东路各级对倭患视而不见,老百姓惨遭屠戮,这些年死伤的百姓竟有数千人之多!” 赵祯这才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难怪夏竦这么重视,他还以为夏竦在想着怎么整治贾朝昌一行人,原来是自己肚量小了。倭人的问题这么看来,是该认真对待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告知真相 “倭人目的是什么,他们如何作犯,这现象持续多久了?” 赵祯并不昏庸,虽然这次行程不是冲着治倭来的,可是天下还是他一人的,要是出了大乱子,下了九泉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眼前这大好的江山可能都不保,更不要说纳后宫娶美妾。 夏竦只能道:“臣对倭国的情形也不甚了解,只是这次臣之下人梁川前往京东路,方才知晓京东路的倭患已经严重如厮,京东路各级官员将士剿贼不力则纷纷掩饰太平,京东路数百万生灵深受其害,臣已再派人前往查勘核,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赵祯严肃地道:“按理说倭人数量不多一般不会对大宋造成危胁才是,如何无法剿灭,京东路这帮人到底在做什么?” 本来美好的心情被搅得一团乱,大宋边境的局势才刚刚平静下来,西边的党项人数十年内绝对没有力气再起祸端,结果东方的这些倭人又来闹事。 对于倭人他的印象还是了了,依稀记得两年前倭人的使团才来过,那时候大宋还与他们举行了一场比武,结果自然是胜了倭人,难道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有实力对抗大宋的天威? 夏竦道:“臣有一早年好友常年在海上行走行商,据他所知,倭国前几年并不太平,国内爆发了战争好像有一方统一了倭国,这两年可能是倭人的野心膨胀,这才不知死活地向我大宋试探。” “你的意思是将来还有更多的倭人来大宋?” 赵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渴望的是太平的日子,天下在他父亲手中是太平状态交过来的,怎么到了他的手中这些人纷纷跳出来生事,实在是可恶! “倭人身材短小,形同野兽最是凶残,我大宋物富民丰对他们来说诱惑再大不过。臣也了解过,这些年倭人的武器装备改进了不止一点,面对大宋的军民可谓是悍不谓死,往往数十人就能追着数千的沿海百姓砍杀,威胁并不比西贼来得小,陛下万万不可小视!” 夏竦分析得相当到位。 “我大宋擅长的是步战与马战,自三皇五帝以来,有的也仅仅是一些内河的水战,既少海洋作战的经验也没有穿越海洋劈波斩浪的大海船。” 一条一条夏竦虽然没有正面与倭人接触过,却通过手头拥有的资料开始全析起这些倭人的特点,如数家珍一般给赵祯道来。 “倭人世代以海为生,生下来就会水性,手头又有跨海的大船,更因为其狡猾的性格,面对咱们大宋强大的实力不会选择正面交战,往往在夜黑风高之时,先派人侦查,专挑防备薄弱的沿海县乡下手,如果大宋的军民赶到,立即驾船逃跑,苍茫大海之中咱们大宋的军队就是有十万天兵也无法腾云去追啊!” 赵祯拍桌而起大怒道:“倭人欺我大宋无人!查,先查一查京东路这些年到底在干嘛,昨日朝会上的争论我就觉查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些人不去驱逐倭寇连江匪山贼也滋养了这么多,再让他们作乱下去,就要有人自立山头为王了!” 这话还真让赵祯给说中了,再过几十年京东路梁山水泊宋江一行人还真让大宋头疼不已。 夏竦道:“倭人肆虐无度,残害我大宋百姓,官府不作为将会导致百姓离心离德,长此以往也会助长倭人的嚣张气焰,臣请命,亲率西军旧部,定将这群蛮夷化为齑粉!” 夏竦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这都是向赵祯表明态度,好不容易他才进入到金殿这个权利中枢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主动离开? 倭人那么好对付吗?肯定不行,他们的窝与大宋中间隔着汪、洋大海,就是坐船都要不少时日才能到达,这场仗要是打起来绝不是一场轻松的战役,万一打输了被那些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一参,这些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打个屁! 他这是在试探赵祯,如果赵祯真的放任他去,那么他也就没必要为赵祯去上刀山。 接下来他将要跟赵祯坦诚相对开门见山! 赵祯见状将深躬的夏竦扶了起来道:“这等疥癣小贼自然不需要夏卿亲自出马,朝廷离不开夏卿,联也离不开夏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夏卿去办!” 赵祯目光灼灼地看着夏竦,好不容易找一位可靠而且办事能力过硬的得力帮手,他可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人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充当救火员! 不过该怎么开这个口呢,总不能拉着夏竦的手说你怎么还不帮我把女人送进宫? 好像不太合适。。 说实话夏竦刚刚表达一番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这时候再看到赵祯那望眼欲穿的急迫,实在不忍立即撕下自己那张伪状的脸,可是这机会是天天有的吗,官家吃得再撑也没办法天天往他家里钻吧,有些话话今天不讲可能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赌一把! 这一把要是没赌对,大不了回家去养猪,可是万一开大,那就是前途无量! 肥胖的夏竦身上的肉突然一颤,接着就跪下来,头往地上重重地一嗑道:“回圣上,臣罪该万死!” 赵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到了,双手去搀夏竦道:“卿这是何故,为何突然这般自责!” 赵祯想扶想夏竦,却是低估了他身上的那两百多斤的肉,夏竦纹丝不动! 夏竦头紧伏在地面道:“陈姑娘。。她。。” 赵祯眼前一亮,终于说到正题了,心中一阵窃喜! 赵祯关切地问道:“陈姑娘她怎么了?” 夏竦一咬牙,还是倒豆子一般将实情说了出来,哄骗赵祯可不是闹着玩的,来日只要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被人做文章还不如他直接开门见山! “陈姑娘她已怀有龙种!” 夏竦原来是想着挑一个赵祯心情不错的日子进宫与他禀明这件事,不然就是找到夏守恩让他通传,可是这样还是怕走露了风声,没想到赵祯竟然自己来到了自己的府中,这个机会不努力把握还要等什么时候? 静,此时屋堂之内出奇地安静,夏竦看不到赵祯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此时是高兴还是愤怒。 赵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惊立在原地,他对于没有子嗣一事耿耿于怀多年,朝廷上的大臣甚至有的不怕死,公然拿他生不出儿子做文章,而且现在坐镇东宫的也不是自己所出,而是外面领养的宗室。大宋朝除了他这一支其他的宗室几乎都是一窝一窝地下崽,让他是又羡又恨,自己有最好的大夫,所纳的妃嫁又是万中无一的名门所出,竟然没办法为自己开枝散叶,还不如民间的普通女子! 陈姑娘竟然怀孕了!当初自己亲身验明,陈姑娘确是完壁之身,这几个月夏竦派人紧跟着陈姑娘,绝无可能有意外,夏竦更不敢胆大欺君欺到自己头上,那是拿他们全家的性命开玩笑! 这既证明了自己不是能力有问题,更意味着自己可能将会有一个继承人!这才是他日想夜想想解决的大事! 激动狂喜各种情绪溢于言表,让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陛下。。”时间仿佛过了无数年,夏竦摸不清赵祯的想法,头低低不敢妄动。 赵祯往椅子上一坐,语气中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道:“起来吧,这次你替联解了大忧!” 成了,夏竦知道自己不仅死不了,以后的前程也是到手了! “这事不容有误,你可让郎中验过?”赵祯追问了一句,谁都怕空欢喜一场。 夏竦身子一动不动地道:“事关大宋的千秋社稷,臣万死不敢有误!” “很好很好,看来得尽快想办法让陈姑娘进宫才是,否则联的骨血遗落民间,那如何能行!” 夏竦的演技在这一刻完全爆发,身子伏在地上热流满面道:“臣自知这事滋事体大,关乎天下苍生的未来,这几日每每思虑如何将这消息告知陛下,夙夜难眠幸得陛下今日偶然驾临,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 赵祯同情地道:“苦了夏卿,这种事情不成功便成仁,一但传出去就是杀头的死罪,联知道你身上肩负的压力,放心,联不会辜负夏卿!” 要的可不就是这句话嘛!可算是把这句话给盼出来了,虽然旁边没有第三个人见证,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但是能得到这种空头支票已是恩荣至极,他不敢再有奢望。 “臣。。”夏竦哭得天昏地暗,连赵祯都被他的演技所征服! “爱卿有话只管说来!” “让陈姑娘进宫一事定会受到朝臣的万重阻难,贾相与臣出身陌路,一直视臣如同毒蛇猛兽,将来定会有人出来干预,此事非臣与陛下君臣一心所不能建功,但是以后不论是史家的春秋笔法还是世人的唾骂,臣愿一肩承担,只求陛下不能半途而废!” 这次赵祯是真感动了,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夏竦扶起来,好生安慰了他,不住地拍着他的手道:“联于此与卿盟誓,黄天后土所证,联若是有负于卿,定叫天雷亟。。” 夏竦连忙打断了赵祯的话,他可不敢真让赵祯与他谈条件,堂堂天子,赵祯能说出这个心意已是极不容易,他还要赵祯写什么保证书? 第七百六十章无意推广 招财与秋娥两夫妇一出手就将挑到城里的四百多枚松花蛋卖得一干二净,一次就回本八贯多钱,钱装在箩筐里份量可不轻,可是两人一辈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年要是有这么多钱,早在凤山买两亩上好的水田起栋宅子好好过日子。 实在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赚这么多钱,招财顾不得八月天夜里的寒风,把衣服覆在那竹筐里的钱上,两夫妻走路带风似的,恨不能缩地成寸马上奔回梁家庄与梁川报告这个喜讯! 来的时候挑的一筐臭鸭蛋,回乡的时候竟然换成了满满的一筐铜钞,守城的丘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两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夫妇,心下就满是怀疑,这臭蛋这么好卖,卖的钱竟还如此之多? 丘八尽责地往筐里挑了挑,确认没有其他的违禁物品,唯一的东西只有钱! “真卖光了?” “不敢欺瞒军爷,明日有鲜蛋我两给军爷留一点!” 这一说这丘八倒真的起了一丝好奇心,什么蛋这么好卖,这么抢手! 两人欢天喜地地回到梁家庄,正巧梁川也在庄子里,便把挣到的所有钱交给了梁川,两人见梁川相视一笑,很默契地就给梁川跪了下来,道:“东家,今天得了一个开门红,赚的钱全还给您,您对我们夫妇有再造之恩,是您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无论如何都要受我们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这是做甚?”梁川忙将两人依次扶了起来,安慰道:“这蛋全靠你们自己的勤劳才有这么丰厚的回报,不要着急着还我的那份钱,你们要用蛋去生蛋,等完全赚回本了再把本钱还我也不迟!” 两人本以为梁川会惦记着借他们的本钱,梁川的毫不在意更让他们两人感动,是啊,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资金,现在梁川给了他们一条金光大道,更帮助他们一往无前,如何不让他们感动。 “好好做,这配方几代人里应该够你们赚点钱,不过我估计以后就不值钱了。” “现在赚的就够我们用很久了!” 两夫妻对梁川千恩万谢,梁川的眼界早脱离了赚这种小钱的小格局,能入他法眼的不是日进斗金就是一夜暴富的行当,赚这种体力活的钱实在不刺激。 与其自己留在手头,不如让招财他们去发扬光大,反正再过不久也会有人误打误撞把这玩意给弄出世。 “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将来要怎么做,这方子肯定不能泄露出去,眼下就咱们两个人,一天能做的蛋也不多,怎么才能多赚一点!” 招财想赚钱已经魔怔,金钱的魔力是巨大的,他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扬眉吐气过,现在有了赚钱的路子,一门心思就扑在赚钱上。 秋娥没有他那么激进,劝道:“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头,才第一天,赚点钱瞧把你给得瑟的,人家东家压根就瞧不上这点小生意,做人要脚踏实地,就是这样咱们也能赚不少钱了,不能太着急!” 招财被他的胖前妻压制了一辈子,直到今天才扬眉吐气,现在正是展示家庭地位的时候,秋娥在他耳边啰嗦,一时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悲情岁月! “你一娘们懂什么们,这叫时不待我,打铁必须要趁热,汴京这地方人傻钱多没吃过这神鸟蛋新鲜尽还热乎,现在不多卖一点,以后卖给鬼去?” 秋娥知道这时候跟招财说什么这人也没办法听进去,嫁鸡随鸡,只能由着招财的想法来。 “咱们必须分开干,早上你去乡下收鸭蛋,我自己挑着神鸟蛋去城里卖,一来一回,下午还能多卖一趟,晚上回来我们则一起把蛋腌起来,这样不至于两个月后没有新的神鸟蛋卖!” 招财想得倒是挺远的,还有一点先见之明。 秋娥一听还算有道理就没有再跟其费唇舌。 可是嘴上说的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第二天,招财与秋娥两人按照约定各自分头行动,一个买蛋一个挑蛋进城去卖。昨天之所以卖得如此顺利完全离不开秋娥的吆喝,招财还没开始吆喝,刚进城门就被守城的丘八给拦了下来。 此丘八非昨日的丘八! 这官兵一看招财挑着两筐玩意满满当当,当场就喝住了招财。 “担子里装的什么?” 这丘八凶神恶煞性子中带着一丝暴戾与贪婪,见到招财这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就知道这是一头可以宰杀的笨羊。 招财还想着孝敬几颗神鸟蛋过关,没想到这人都不一样,一时有些结巴答不上来话。 “老子问你话呢,你他娘的哑巴了?是不是做贼心虚了?”一帮如狼似虎的丘八一听很默契地围了上来,这一来招财更害怕了,根本不知道如何答对。 丘八把筐一掀,用手中的枪柄捅了一下筐子里的蛋,没想到蛋没有流出蛋黄蛋清,竟然是一枚枚黑色的不知名怪蛋! “大人这蛋有点不对劲!” 小兵一喊众人便围了上来,一看果然是一枚枚黑色的古怪蛋,所有人都不曾见过! 守城丘八一见大怒道:“快从实招来,你这些蛋是从哪里来的!你又是打哪来的,进城准备做什么?” 招财被吓傻了,话不经过脑袋就回答道:“这些是神鸟蛋。。” 丘八举起刀柄重重地就往招财肚子上捅了一下道:“神你娘的蛋!你当老子是头驴吗?” 招财疼得瞬间弓起来,倒在地上抽畜,丘八大喝道:“把人给我送到巡检司衙门!” 可怜的招财出门时还有一腔雄心,还没来得及卖出一枚蛋就让守城的官兵给逮了起来,这些当兵的都不是讲道理的善茬,到时候只怕免不了一顿毒打。 不幸中的万幸,京城巡检司正是高干的地盘。 这地方平时可没有什么‘客人’,能被请到这里喝茶的基本没有好果子吃,板刀面倒是能吃个饱。 整个巡检司衙门无人识得这神鸟蛋,高干唯独是个例外,这神鸟蛋就是从兴化起源,他在兴化与清源都见过这玩意,家里高纯夫妇也给他寄过不少的神鸟蛋,一开始也好奇这玩意是什么蛋,后来吃得多了习以为常,谁还去关注这是什么玩意的蛋,肯定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高干瞄着招财看了很久,问道:“这蛋我也不问你哪里来的,他们不懂爷我见过,被砸坏的蛋就算我买下来了,其他的蛋我也给你包圆了,说吧一个蛋你卖多少钱!” 招财嗫嚅地说道:“一个蛋二十文钱!” 高干兜里钱不少,可是也经不住这么糟践钱,什么狗屁蛋一个要二十文钱,比街上的猪肉羊肉还贵了! “你他娘打哪里来的,兴化口音这么重!” 招财一听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多话,高干也没多想,他也不可能去想连这个街头卖蛋的小贩也与梁川有瓜葛。 因祸得福,招财本想自己上街叫卖,不料挨了一顿打自己的蛋卖得比谁都快! 拿了高干的钱,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梁家庄。 高干一得到这么多的神鸟蛋便开始寻思着怎么拿这么蛋来作文章。这些年高干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手中的钱堆积成山挥霍不完是一个方面,出手阔绰喜欢嘘寒问暖更是一方面。每逢新鲜果蔬的时节时令,他自己手头有一份,那城中与他走得相近的上级还有要害官员绝对有一份。 八月的莲藕桃李,从两湖两广送来的山珍海味他自己都不会吝啬,大大方方地孝敬给诸路上差,用钱能摆平的事他绝不会小气。 这蛋自然也是一样,虽然这蛋一个才二十文钱,在他看来九牛不值一毛,但是贵在这蛋新鲜,清源有卖,老家寄过来的时候每次数量也不是太多,这次一下子得了两筐,每个大人家里分上二三十枚,也能分不少! 他先是送了一篮子给上差开封府的府尹程琳,接着是西府的几位军中大佬,杨崇勋等人,又送了一些给夏竦以下等六部的官员,独独把贾朝昌遗漏了。 说白了并不是贾朝昌被高干给遗漏了,而是贾府的管事眼界太高,压根就瞧不上高干这个狗屁不是的京城巡检,再说高干送的叫什么礼物,现在虽说他贾相公在朝堂上不受官家待见,朝廷的风向也对他贾相公不利,可他贾朝昌还没下台呢,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平章,送礼就送这么些臭鸭蛋?这是瞧不起他贾相公? 人得志的时候锦上添花或许一点感觉也没有,格局都会无限放大,但是一但不得志之时就会格外在意旁人的眼光,在意其他人是不是瞧不起自己,贾朝昌面对步步紧逼的夏竦,还有渐渐疏远的昔日党僚,现在是一种孤家寡人的凄凉感。 汴京城就那么小,谁有一点动向不多时就传得满城皆知,高干不知不觉中竟然助力推广招财家的神鸟蛋,一下子几乎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种黑乎乎的蛋,不是鸭蛋却比鸭蛋更有一番滋味。 而且这种蛋现在是权利与地位的象征,看看吃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高官要么就是勋贵,普通老百姓想买连个地方都没有! 因为自己下人拒绝的缘故,唯独贾朝昌没尝过这神鸟蛋的滋味,倒不是稀罕这玩意吃了能长生不老,也不是嘴馋那一口吃食,实在是高干这厮太不把他这个正相放在眼里!他缺的是尊重!这厮把全汴京的人送了一个遍,独独落下了自己,不是瞧不起自己是什么! 第七百六十一章徐扬献计 汴京城中的风吹草动传翻的速度堪比空气中的病毒,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满城皆知,现在神鸟蛋经高干一折腾,一下子就名扬全城。 贾朝昌一听现在自己竟然成了这京圈的圈外人!气得他抓起桌上的茶壶一把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下人突来通传:“大相公,门外有一书生自称是相公的弟子,名唤柳三变请求通传。” 贾朝昌正在气头上,这节骨眼哪里还有心思见这些小人物,咆哮道:“不见不见,一个都不见。” 下人正欲逐客,贾朝昌转念一想突想起些什么,柳三变这人久居人下,空有一身才华却报国无门,自己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断不可再将这人拱手送给别人。否则凭他那张利嘴,受怨之后出去再编排自己,岂不是对自己更不利! “等等,收拾一下,把人给我客气地请进来!”贾朝昌束整一番自己的衣冠,让下人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这才让柳三变入府。 柳三变是个聪明人。 梁川自从回到紫禁城之后两人的矛盾便白热化,他估计也是梁川的授意,现在的紫禁城只要见到他的身影便打狗似的撵着他到处追,打了去巡检司衙门还有开封府都没人管,算是白白挨了一顿打,好你个梁川,今日你是夏竦座上宾,汴京城中你是上首,小爷今日得罪不起你,不过咱们风水轮流转,来日走着瞧。 柳三变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就想着如何把梁川打回原型,最好能把他送到阎王爷那里去吃茶,这样他的身份也就没人知晓,他更可以在这汴京广阔天地中肆意发挥! 这些天城中的各大酒楼好像都知道了他的事,看见他就像看见扫把星似的,生怕与自己沾上点关系,好些天一点酒水也没有入腹,生生把一个年轻人熬成了黄瓜。 柳三变现在的脸色不太好,主要是兜里没有几个铜板,天天到处混吃混喝时间久了总归不是办法。 先前与贾朝昌搭上了关系,后来这线突然就失去了联系,眼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再打通贾朝昌的关系,否则自己在汴京城就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当初靠自己连个举人也考不中,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他梁川不也没有往仕途上钻也是一门心思地给这些达官显贵做走狗?他找了当朝的副相,那咱就找当朝的宰相,盖过他一头! 贾朝昌见柳三变进门,一股股浓浓的穷酸气扑面而来,这让他脸上强装出来的欣喜又荡然无存,他是惜才,可不是垃圾收容所,怎么这副模样就上门了,是不是太不尊重自己了? 柳三变智商还算在线,情商至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要是梁川看见贾朝昌这一脸不爽的样子,早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托词离开,这柳三变大大咧咧地就拱手道:“恩相不好了!” 本来贾朝昌就是在气头上,这柳三变报忧不报喜更是触了他的眉头,人定在原地连与他寒喧的意思也没有。 “哼,什么不好了?” 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讲究一个地位,你柳三变是个什么东西,张口就来? 柳三变也不管这贾朝昌怎么想的,他自咐自己现在手头的情报贾朝昌一定很需要,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连话都说得急。 “恩相岂不知那直天章阁的黑包拯从兴庆府回来了!” 殿、阁学士,均为正三品,按地位高低分别为:观文殿、资政殿、保和殿、端明殿、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显谟阁、徽猷阁,敷文阁。这些殿、阁的直学士均为从三品,待制为从四品,直阁为正七品。 包拯原来外放建昌县任知县,后来因为家中治丧便舍了官守孝,一来二去与梁川各自天各一方。后来两人又默契地回到汴京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力砍了赵宗谔那厮。 赵祯也是有识人之眼,看到包拯不谓强权,自己又在争权之时,身边正需要这样的急先锋作打手,让包拯做了三天开封代理府尹,后来便暂时给包拯安了一个正七品的小官,直天章阁,权使西夏招抚使! 对待西夏朝廷上下倒是出奇的一致,打到这些野蛮人服帖真不容易,但是又不能在他们跟前示弱,否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对付他们就要恩威并施,派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出面,代表对他们的轻视,但是又要进退有度从容不迫胸怀大格局的干臣,免得失了大宋的威仪! 包拯就最适合眼下这个差事! 贾朝昌这些日子心思净放在如何与夏竦缠斗上,朝廷里许多事情索性就扔在一旁,只为了一心除掉夏竦,至于什么包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今番柳三变把这一个人一提,他倏地好像又点了某条敏感的神经。 平服西夏最关键的还是在这文字上面作文章,两国各作国书,最终国书上如何写将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而操刀的主使跑不掉的绝对是大功一件! 没有意外的话,包拯这个黑炭头这番回来过渡一番,用不了多久绝对连升三级。 所有人都眼红这小子的运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官家不知看上这小子哪一点,这小子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生生断了无数人的前程。 几家欢喜几家愁!包拯自然是高兴的,至于像柳三变这样的不得志士子一双招子愤怒得快喷出火来,妒忌这玩意是相当可怕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 柳三变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当搅屎棍!他三言两语,贾朝昌也把包拯这个当朝新贵当成了人物,视作自己的眼中钉,反正不是自己一路人,那就是敌人! 贾朝昌意味深长地多打量了眼前这个柳三变两眼,心中的火让他压得严严实实,脸上淡无表情,幽幽地道:“包拯这人本相略有耳闻,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介散官。。” 他可不会直接问柳三变说有没有办法帮我出个主意我好炮制一下这小子,那样就显得太直接了,完全掉光了他的身份。 柳三变一听,身上马上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劲,从椅子窜了起来道:“恩相谬也!” 贾朝昌故作震惊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恩相忙于国事,自然对这些肖小之辈的混迹不甚明了,学生却曾撞见这包拯混迹于紫禁城,那紫禁城是何人所建恩相不会不知道了吧?” “书生意气,紫禁城又是文脉汇粹之地,他去有什么不得了的,嘶。。”贾朝昌自顾自地说着,脑子一转弯这才想起来,他娘的那楼不是梁川的? 是梁川的!梁川又是夏竦的家奴,那言外之意,这厮早和夏竦勾搭在一起了? 柳三变看着贾朝昌震愤的神情心中暗爽不已,这一下仇恨可算拉到梁川身上也! 让贾朝昌来对付梁川,胜过一万个自己瞎忙活! 贾朝昌急问道:“你如何不及早告诉我,现在木已成舟,西夏乱局已定,人家凯旋而归,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柳三变目露凶光,一脸阴鸷无比狗腿地说道:“恩相难道忘了寇准?” 寇准?贾朝昌一愣,他很不爽柳三变这小子讲话的方式,有话你他娘的不能直说,有屁不能一口气全放干净?吊你娘的胃口? “此事又与寇准有牵连?”贾朝昌弱弱地问道。 柳三变这时仿佛孔明再世吴用临凡,摆摆手高兴地道:“世人都说澶渊之战我大宋朝是大胜,今番与西夏包拯同样是和谈而来,看似是大宋称雄,明眼人一看。。还不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贾朝昌眼中放着精光,他是何等精明之明,岂会不懂这柳三变话外之音! 澶渊之战,先帝御驾亲征,阵前杀了契丹大将萧挞凛,看似是大宋完胜,可是让丁谓还有一些小人去挑唆,就变了寇准弄权,再细思达成的盟约,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哪里是什么大胜! 贾朝昌兴奋地在堂中踱步,当年丁谓能搞残寇准,这次情形何等相似,只是地位更加悬殊,他不是丁谓想要上位,他是当朝正相,心系天下。夏竦才是那个想上位的逆贼,夏竦啊夏竦,你这次是在劫难逃! 贾朝昌越想越激动,连问柳三变道:“这次达成的盟约内容是什么?” 柳三变大喜,只怕明天上朝一番血战又在所难免,浑水才能摸鱼,把这个大腿抱爽了,他这个小人物才有机会上台! 柳三变道:“学生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大宋承认西贼的篡权的地位,册封酋首李元昊为夏国主,西夏对大宋称臣,宋每年赐西夏绢13万疋、银5万两、茶2万斤,逢节及贼酋生日,另赐礼物合计银2万两、银器2000两、绢2万疋、衣料2000疋、茶1万斤。另在固原等地开设榷场,以互通有无!” 贾朝昌听得身子在颤抖,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一脸可怖的神情,略显三分狰狞,原来也是谄臣出身的他,此时如关公附体,一股正气从体内不断涌出,咬着牙对着柳三变怒道:“这是哪门子的和谈胜约?分明就是卖国误国!” 第七百六十二章朝昌不忿 天下的百姓除了极少部分心怀不轨的野心家,他们渴望在乱世之中攫取更大的利益。大部分忠厚淳朴的老百姓但凡有三升小米饱腹,就会对官家天子感恩戴德,老实地交出一升小米作为皇粮地税,然后教育好子子孙孙继续为官家作一辈子良子。 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都会是这样渡过一辈子。 这样的日子苦吗?不苦!这样的日子已是比五代被舂成人肉包子的吃人年代强上万倍,吃饱了肚子还可以去集市上转转,可以看看热闹,乖乖听话的话官府也不会多来生事,现在契丹人消停了几十年,连西贼也镇压了下去,接下来不消说,至少又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家家户户不用出丁打仗死人,谁不高兴! 与西夏和谈民间的民意高兴吗?自然是高兴,跟谁打仗,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不变的就是纳的税赋,变的就是他们的家中可能又要少一个男丁,甚至是好几个男丁!赢了这场王师之战又如何?他们的丈夫与儿子再也不能回来,苦难的日子才真正开始。 好水川之战之后,陕北诸州几乎是家家户户挂白,谁家没有好男儿为国捐躯,哭完了还要继续把孩子男人送到前线送死!大官人滕子京给阵亡的英魂招灵,还让贬官到了南方,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包拯西北走的这一趟,他看到的不是夹道欢迎老百姓箪食壶浆,他看到的家破人亡妻离子逃,原来富庶的西北只有疮夷,只有苦难。荒凉的土地有些开始复耕,拖犁的是女人老人与小孩,竟没有一个男人的影子,有,他们全在那地抔黄土里埋着。。 老百姓看到他们使团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恐惧。朝廷的威严与体面是建立在他们的劫难与不复当中,当一群又一群死了丈夫没了儿子的孤母寡妇冲撞到使团跟前,拦住包拯的行驾痛陈道,大人啊,不能再打啦,再打西北的好儿郎就全都死光啦! 那一刻包拯的心真正地被触动,如果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政客,那他才不管这么么多,他要的是名利双收,但是他接触到的是梁川是血淋淋的生活这一层面的东西,他还没有被政治这邪恶的东西污染,他的良知还在,这一刻他真的明白这仗真的不能打了! 和谈胜利了,不过大宋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按梁川的算法,大宋花一点小钱比之花的巨额军费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看似大宋吃亏,可是这换来的数十年的和平发展空间,还有老百姓的民心! 如他所愿,他如果这趟带来的是继续战争的消息,可能都没办法平安返回汴京,老百姓半途就会宰了他这个战争狂热份子。他带来的是和平的消息,终于不用再死人了,老百姓堵住了他拉归途,给他送食送浆,盛赞他是一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好官!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点糊涂,为什么明明有一种把大宋的颜面给丢了的错觉,老百姓却是这么支持,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向梁三哥请教一下,他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 胜利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狂妄而自大的西贼终于俯首,大宋百姓狠是扬眉吐气!北面打服了契丹人,西面打服了党项人,又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北宋人的潜意识跟梁川这种现代人不一样,燕云十六州的领土不是在北宋人手中丢的,而且燕云十六州的宋人视辽国为正统,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比宋境的汉人差(他们可能地位不高,但是要交的税是真的比汉人少),所以他们心之所向是契丹,这样的差异之下,大宋不会把这两片土地当成自己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是不同的政权,只要他们听话就行。 当然这种思维是现代所不可容忍的,分明是搞夏独辽独,和谈个屁,灭了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 老百姓争相欢迎荣归的使团,人们都为了给包拯喝彩,一睹包拯的风彩,就赵祯也亲出宣德门,礼部摆出大阵仗,天子在御街的尽头等候包拯归来。 包拯上一次享受这种风光无限的感觉还是代理了三天开封府尹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官家长什么样没见过,这次是真的风光不二,乖着轿子到了宣德门,远远地落轿,急步走到赵祯跟前,俯首便拜了下去。 “罪臣包拯有负皇恩,特来请罪!” 赵祯心中喜不自胜,他爹跟契丹人签了个澶渊之盟,他自己跟党项人签个和约也不算丢人,毕竟先例摆在那里。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继续做他的太平天子,天下又恢复到了和平的景象,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爱卿快快平身,卿此去劳苦功高,扬我大宋天朝国威,宣李氏之罪愆,一举平定西北数十年之乱局,实是我大宋千载之功臣,何罪之有!” 包拯惭愧不已,大宋朝胜之不武,哪有人打赢了仗还要给输的一方的道理,不过赵祯自己都说是功不是过,他还能再辩驳什么? “臣惶恐。” “此去西北数月,舟车多有劳顿加之西北苦寒,卿的身体可吃得消!” 包拯涕零:“臣之发扶授之父母全是为君所使,便是火海刀山也须所往,曲曲苦楚何足道哉。” “朕已让御膳房今晚在集英殿备下酒宴,专为爱卿接风洗尘,今后朕还需多多仰赖爱卿建功!” 包拯纳头又拜道:“臣万死不敢受。” 这两个君臣一阵客套,看得旁边陪衬的文武百官是眼热不已,包拯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能让赵官家这么青眼有加! 贾朝昌身为正相自然跟在赵祯身后,这一切他全然看在眼里,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漠,心中连连道,让你再高兴一会,不多时就要你看好! 赵祯当然有他高兴的理由,这是一种旁人所没有办法理解的心情。河湟地区不是在他手上丢的,李氏窃据西北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宋朝立国还要久,恩怨已近百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一直不断,在他手中闹得最凶,也是最终在他手上用盟约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狡猾如契丹人在一纸盟约下也老实了近几十年,相信这一纸盟约也会让党项人乖乖听话数十年。 数十年他可以再做很多事,可以做一个有为的明君,可以做一个中兴的守成之主,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环境自己才有舒服的日子过,不用担心亡国不用被后世之人唾骂!他自比太祖太宗水平相差的太多,他们手中都没有办法收复燕云及西北,那世人就更没有理由来唾骂自己!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这样想罢了,官员们个个都是心怀匡定乱世决心的干臣,他们向往的是唐朝二十四臣那样,东定高丽西灭突厥,立不世之功扬万世之名的那种成就,现在沦落到跟曲曲一个西夏谈条件,还要给他们钱,这种屈辱赵祯受得了他们可受不了。 大部分的读书人是受不了的,因为死人的事不用他们去干,死的更不是他们家里的人,他们只需要激扬一下自己的情怀,抒发一下自己的壮志,贼配军们就要献出自己的命去开疆拓土,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少数,就连韩琦这样的名臣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种时代的悲哀。 集英殿。 四时瓜果飘香,肥羊鱼脍各种甜点摆得琳琅满目,打败了西夏,虽然说还是定下了和约,但是这足以震慑住附近的几个政权。大理回鹘吐蕃还有北面的契丹纷纷也派出了使团给宋朝祝贺,也不知道是来嘲笑大宋还是真心来道贺的,反正就是派出了不少的人。 两府三司六部的大小官员们全部依次落座就位,他们欣赏着宫女们献出的美丽的舞蹈,饮着美酒佳酿,大喜的气氛渐渐地推向高潮。 赵祯新自给包拯这个小官斟了三杯宫廷佳酿,宫里的酒是这些读书人最喜欢的,有面子又有一种特殊的芬芳,喝得再多也不会上头,睡一觉第二天该干嘛还是照样生龙活虎。不似民间某些劣质的马尿,喝完第二天人恨不能去上吊,实在是痛苦! 包拯一连满饮三杯,他看过西北人民苦难的景象,再在这酒池肉林当中让他实在是抵触,不过眼前的人是官家,他必须给面子,心中再有一万个不爽,赵祯给他倒的就算真的是马尿他也得喝下去,还要说好酒好酒! 赵祯很欣赏包拯,这个年轻没有党派,没有后台,为人又刚正,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为已所用,以后自己就不必事事仰贾朝昌等人的鼻息。他想自己掌握朝中的大权,就必须有自己的人替自己卖命,是时候栽培自己的人了! 西军的人以夏竦为首,今天的晚宴明着是给包拯洗尘,实际上他们都明白,要是没有他们西军用血换来的战功,他们西夏人能低头?包拯一去能签字?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们的心情比赵祯还要好!虽然没有灭了西夏,可是在他们自己感觉当中,西夏就是败在他们手中的! 赵祯拉着包拯的手讲了许多体已的好话,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看着包拯那是羡幕嫉妒恨全都有,就盼着自己哪一天也能享受一番这种高级待遇。 从头到尾,贾朝昌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臭着一张脸,屁股跟长了疮似的,一动不动,按道理这种场合他这个正相的态度很重要,不表态的话也要讲几句客套话,激励一下士气,给赵祯长长脸。 他没有。 晚宴进入到高潮,不少人也发现了贾朝昌的不对劲,本想上去朝他敬酒,纷纷避而远之,能在这个大殿喝酒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上人万中无一的人精,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没有早死了。 终于赵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举着酒杯走到贾朝昌跟前问道:“贾相是不是有话要讲!” 第七百六十三章朝昌发疯 边患平定,人心思安,今夜举国欢庆,不仅是集英殿载歌载舞,就是民间也自发地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热烈祝贺这快乐的节日。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低,可以安心地伺候几亩薄田就是朝廷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有大臣借着这个机会向赵祯拍马屁。 礼部的大臣进献了招财他们在汴京城中贩卖的神鸟蛋,虽是一枚小小的松花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是这时候拿出来,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借花献佛! “禀官家,今西夏所患已为官家所定,所谓盛世临必有异象现,臣听得城中近日出现一种神鸟蛋,臣本人也是闻所未闻,特采买几个,特献于陛下!” 这神鸟蛋赵祯见过,陈熙春处就当成点心来吃,如果真的是神鸟蛋谁敢亵渎神物? 不过他知道这些大臣的心,就是前朝帮先帝搜罗的那些白鹿白龟,哪一个是真的神物,纯粹就是在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时间添一点神秘色彩罢了。 这个时间点,把神鸟蛋拿出来,他自然更是高兴,这不证明西夏降服是天命所归! 当政者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舆论! 百官见礼部的官员把这玩意请出来,个个纷纷向赵祯表示祝贺,嘴里讲得灿若莲花,讲什么天命于宋,人心所向。虽然话有些客套,但是听在赵祯耳朵中就是中听!赵祯几杯酒下肚,不由得有些飘了,他真的把这场‘胜利’当成了真正的胜利! 就在百官们向赵祯敬酒拍马屁之时,他也注意到了,百官之首的贾朝昌这厮竟然不为所动,屁股了生根似的,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以致于后来想向赵祯献殷勤的官员一看贾朝昌冷着一张脸,连忙转头自己把酒干得一干二净! “这哪里是什么什么神鸟蛋,分明是江湖术士诈骗讹人弄出来的鸭蛋!”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大殿中的歌舞好似得到了指令,连舞乐都不敢再奉迎,全部停了下来,人满为患的大殿之中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百官们这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面是老大贾朝昌,另一边是老板赵祯,得罪谁都没有好下场,而且这贾朝昌今天明显是冲着官家来砸场子的,他今天出门难不成没看黄历?还是出门的时候吃错药了? 赵祯酒意微熏,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是他最高兴的日子,他相信应该没有人会驳了他的面子。 “哦?难道贾相也知道这蛋?” 赵祯醉翁之不在蛋,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这蛋近些日子城中皆有售卖,若是神鸟蛋岂不抱回家中孵化养出神鸟,当成寻常家禽所产一般,岂不是糟贱神物,再者我听说这蛋在南方蛮越之地早就随处可见,只是运送不便,不至汴京而已,一群大臣当朝肱骨,竟然拿一俗物来蛊惑圣上,其罪难赦!” 礼部的这个官员品秩不高,但是新晋搭上了夏竦的线,这次虽然没有夏竦的授意,也代表了礼部的意思,贾朝昌的话分明是打他们礼的脸。 不止是礼部的众官员,其他六部两府三司的官员许多人脸色的都是一变,有的变得愤怒,有的一脸冷笑,不少人心中正在讥笑贾朝昌。 你贾朝昌有今日的成就难道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列朝的宰相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进士出身,就你一个小人是靠着那些虚头八脑的神仙马屁之言出道上位的,先帝看你会讲几句神仙谶语然后提携于你,现在你自己上台了倒好,还不能让别人来走这条路了?好一个吃水填井的忘恩负义之人! 赵祯见大殿当中的气氛一时有些不对,便自顾笑了几声,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赵祯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不久就要娶陈姑娘进宫,到时候少不了需要这些大臣们站他的队帮他讲好话,但凡有一个跟他过不去的,这好事就难成。所以他对这些大臣的态度还算是客气,斟酒本是宫女黄门的事,他倒是亲自斟了不少酒。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亲自给贾朝昌满了一杯。 赵祯自己的杯子举中空中,笑着脸等着贾朝昌给他一个面子,这个面子不谓不大,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人能让赵祯这般拉下脸来! 赵祯不光赔笑斟酒还当着百官的面给贾朝昌讲好话道:“联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鸟蛋,寻常百姓家如今已把此蛋当成一道家常菜,联虽贵为天子,却也知道民生所系,礼部的人只是趁今日高兴,又想让联开一开眼,固有此一言,贾相何必如此较真!” 贾朝昌针锋相对道:“陛下贵为天子自然应该知道民生所向,可是这些百官用这种谄媚的方式来迎合圣上就是大大的该死,简直败光了圣人的颜面!” 这话可彻底把这些当官的下属给得罪了,百官们今天是想给赵祯面了可没人真想挨贾朝昌的骂,因为这人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他有什么底气来骂其他人? 赵祯也是个老实人,他是真没想到贾朝昌今天会当众发疯,这种事要做也要挑日子,这是想干嘛? 夏竦冷冷地看着贾朝昌那虚伪的作派,为政者的艺术可不是这么低级,他今天难不成又要作什么风浪?现在他手头有一张王牌,连官家都是在自己这条船上,难道自己的事被贾朝昌知道了,他的心头一紧,就怕真的是这种结果,如果这时候把这个结果给炸出来,那真的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震动! 敌我不明,夏竦只能按兵不动,把矛盾引向赵祯,让赵祯去与贾朝昌这个疯子硬杠,毕竟得罪赵祯没事,得罪了贾朝昌那可是要回去种田。 读了几十年书,就因为这么个鸟人前程尽毁,谁都会觉得心疼与不甘。 贾朝昌是真疯了,他一方面要宣示一下自己正相的权势,一方面要打压一下西军这些人的气焰苗头,否则让这些坐大,自己将来也没有好日子过。 所有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看贾朝昌今天卖什么药,没人敢拦他更没人敢跟他犟嘴。 贾朝昌让赵祯举着那杯酒,一口也没动,又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今天这宴不知陛下是何名目!” 所有人的神经繃到了最紧张之处,这东西可以乱吃,接下来的话可不能乱讲,需知这是老虎的鼻孔里拔毛,玩命的! 连包拯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冷汗从额头趟了下来,梁川一直告诉他这朝中虽然都是同僚读书人,但是竟争打压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祯也愣住了,一股子杀意从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千古仁君眼中迸出。 “贾相是什么意思,联不明白!”他把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放,小黄门机灵地接了过去。 敬酒既然你不想喝,那联就和你好好说道几句! “想必官家今日是因为平定西夏固而设下酒宴,臣身为一国正相,到现在也不知道知道打赢了西夏咱们得到了什么好处,这酒。。臣实在咽不下去!” 赵祯有些生气了,传令包拯道:“包爱卿,你过来将与李元昊所达成的协议,念一遍给贾相听,其他大臣们也听一遍,好生记住!” 包拯看了看这个贾朝昌,作为臣子的他也生气了,主君如父,当众这样顶撞赵官家,倒不是显得他的文人风骨如何硬,倒显得他有些矫情,故作姿态了! 满朝的大臣谁不知道他贾朝昌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今天装的是什么贞洁烈女? 包拯将与西夏达成的协议当着众人宣读了一遍。要是先前的书生意气包拯他一定也会当众大骂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和约,战胜国倒还要赔钱给战败国。现在不一样了,西夏能低头已是不易,要他们再拿钱,那就是把他再往死路上逼,到时候只有再开战,直到亡国灭种为止,那时候两国相争,得利的可能是北面的辽国,但绝不会是大宋!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这时的贾朝昌脑海气穴当中似乎灌满了正气,化身为正义的使者,指着这些绥靖媾和的鼠辈继续骂道:“在西夏的作战当中,我们西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眼看西夏亡国灭种也不无可能,可是朝中某些养兵自重的篡逆之辈竟然公然卖国,天底下岂有打了胜仗却给对方送钱的道理!” 好了,这下子可捅了天,所有人吓得颈脖子后一凉,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这次之所以可以与西夏达与协议,拍板的最后还是赵祯,没有赵祯点头同意送钱,谁敢拿自己顶上脑袋去卖国? 贾朝昌这一番慷慨陈词,骂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赵祯,谅赵赵祯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按捺不住了,这一通乱骂,不仅骂的是他这个天子,还捎带把他老爹赵恒给骂了进去,侮辱人都侮辱到了佬佬家! 他赵祯号称千古第一仁君,什么人会仁慈,妇人才会仁慈,他就官家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样让人指着鼻子乱骂,更何况实际上的赵祯看似宽弘大度,实际上性子就比女人强上一点,女人嘛不记仇才怪! 赵祯看着贾朝昌的眼神似乎是要吃人,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袭,所有人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战争成本 面对咄咄逼人的贾朝昌,满朝文武包括范仲淹在内诤臣都选择了沉默。什么欧阳修晏殊都选择自保,此时强出头未必有好果吃。 不是范仲淹变得投机奸滑,而是他成熟了,他有自己的抱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在无关紧要的节骨眼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成为政质斗争中的冤魂。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 包拯见贾朝昌目无君上,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否定了赵官家,不等于自己干的事全都是吃力不讨好? 要是自己没见过西北百姓的苦难景象,可能还真的会站在贾朝昌这‘正气凛然’的大臣的队伍当中,可是他也变了,他的世界观早不是那种不是黑就是白绝对思维,他有了一条灰色地带,开始有了一种可进可退的中庸思维。 在他看来,显然现在与西夏人开战并不是最佳的方案,而且贾朝昌这样的水平这样的态度来胁迫侮辱官家,实在是人臣所不能容! “休得放肆!”包拯一包话如石破天惊,震得整座金殿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凛。 好个弥天大勇! 只见包拯‘黑’着一张脸从人群当中脱颖而出,信步走到赵祯之前,用他那弱小的身躯挡在了官家之前,赵祯一看心头一热,眼中竟有一丝温润潮湿之感,身前这个文弱书生名不经传,自己只是稍稍提携了他一下,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在这乱局之中挺身而出,为自己分忧解难!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当了三天的临时开封府尹就敢砍了老太后的亲戚赵宗谔,这个汴京之中横着走的纨绔贵胄,正式上任没几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去跟西贼李元昊谈判,那脸不是一般的黑,不光脸黑,只怕那颗心比脸还黑,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小小一个直天章阁绿豆官儿,若不是你误了官家的重事,官家何用背这软弱无能的骂名,你竟然还敢以下犯下,公然质骂老夫,反了你了!” 包拯怒喷道:“官不在大小皆为国事!我食君之禄自然替君分忧,陛下文治武功堪堪汉武唐皇,你身为人臣不思报国,反而对官家出言不逊,忠君护国本是臣之本分,何来犯上之说?” 众人见两人一老一少,一白一黑互喷往来,竟是杀得难解难分。 这包拯看似奇貌不扬,脸黑如炭让人瞧不见其真正的想法,却是看到这黑色的表相之下一颗赤诚之心,不禁又刷新了认识。反观贾朝昌这边,这斯虽然长得白净,可是一看就是曹操似的奸贼,藏着一肚子的坏子,这番发作,铁定是没安的什么好心。 人心向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但有人带了这个头,便有第二个人站出来,挺在包拯之后为他打气助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竦。 夏竦同样对贾朝的不法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慨!说了一大堆,很是能体显夏竦的政治本色——投机。这胖小子一看这是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果断就跟着跳了出来,看得赵祯又是一阵感动。 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到了包拯的队伍当中。 这些人上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他们都知道,贾朝昌虽然有左右他们前程的能力,可是真正发工资的老板终归是官家,官家再不是你敢指着人家鼻子骂,那不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 贾朝昌一看自己竟然成为了众矢之地孤家寡人,悲愤地道:“陛下就是受了你们这帮人的蛊惑,才会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举动,我一定禀明刘太后。。” 这话一出口夏竦就知道,贾朝昌你死定了。 包拯质问道:“何谓丧权辱国?” 贾朝昌道:“李氏伊始不过是唐的一介藩镇,自五代以来不管中原是何家天下,李氏向来是俯首贴耳,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倒是我朝,费尽国帑打得西贼毫无还手之力,到头来却还要再给李贼金银,不是滑天下之稽?” 包拯冷冷地道:“你倒也知道费尽国帑,我且问你这当朝宰相,你可知道去年一年我朝酒课税银多少贯?” 贾朝昌愣了一下,话题跳转太大让他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哪里会知道?他这些日子想的是怎么把夏竦送回老家去养猪,税收收了多少他没功夫去理会。 “此间乃是三司衙门的职责,本相如何去细问?” 包拯冷笑了一声道:“你当然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去年咱们酒课达到了一千七百万贯,是自太祖以来最多的一年,你又知道这些榷盐榷酒榷茶都用到了何处?” 贾朝昌道:“自然是用于民生大计!” 包拯笑得更欢了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错!” 这个错字掷地有声,大殿完全成了包拯一人的主场。这些数据夏竦自然是知道,但是这时候他好出来表演,机会留给年轻人更好! 包拯高声道:“去年我朝的税银,十分之八用到了与西夏的战事当中,老百姓节衣缩食把口粮运到前线,生活早已成为了负担,还谈什么大计!” 贾朝昌身为正相,这些银钱调度有专门的衙门来负责,他顶多就负一个领导责任,严格来说这些事他也有义务知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一个朝廷的日常运转工作千头万绪,要他面面俱到,他如何可能做得到? 有一个伟人就能做到这样,可是那人最后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他贾朝昌好日子还没过够,爬上了这个位置然后把自己给累趴下,图什么? 贾朝昌一时语塞,来之前他准备的辩论材料可没有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一时半会让他如何答对? “我来告诉你这钱用到了哪里,陕西河东河北三路要花掉的国帑远超过一半不止。光陕西路一边,每年的军费开支就要赵过一千五百万贯,一斗米运到陕北,价格起码五斗不止,如此高额的成本压下来,各种税收全得为那一场不知为何为打的战争来买单。” 包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道:“当然可以继续打下去,到时候国库空虚,边塞百姓家十室九空,天下百姓离心离德,这就是你这个宰相想要的局面?” 这时,包拯突然想起了梁川的那样经济计算方法,给贾朝昌上了一课道:“今与西夏的协议既定,每年所费不过三十万贯,光是去年一年陕西的军费就预支这岁币三十年有余。三十年我们大宋的子民能多繁衍多少,国库又能充实多少,希望宰相大人回府好好思量一下,为官家再分担几分忧愁,这才是为国为民!” 这才是大招,一番话不仅是说得贾朝昌哑口无言,更说得其他百官沉思不已,每个人好像都在消化这么奇特的思维想法,与他们传统的想法格格不入。 也有不少人已经在感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有这才学见识与胆色,将来官家不重要他才怪! 包拯替赵祯出了一个好头,一番话说得赵祯是从头爽到脚底板,看着贾朝昌吃憋的样子,别提内心有多爽快! 他说道:“包拯所言正是联之所想,联不忍为了一已穷兵黩武的偏见,害得天下百姓一同受罪,李氏之患不是一时疥癣,但是处理也需考量天下民力的承受能力,贾朝昌,你身为联之肱骨可惜眼见已不如包拯之流,花无百日红,人老了终归是不中用。明日早朝你自己卸了这一身官服,联念你侍奉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苦劳,保全你的功名,好生回去休养吧!” 什么。。。! 在场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然是从温顺尔雅的赵祯嘴里说出来的,赵祯登基多年,何时有过这么霸气的时刻! 贾朝昌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也同样没想到,打击报复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这么直接,完全没有一丝余地! 所有人这一刻才意识到,刘太后的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真正属于赵祯的时代! 贾朝昌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他现在可没有本事更没有胆子再与赵祯叫板,大宋朝的宰相权力虽大,可是就是官家给的,虽然这一套免职的流程复杂,还要中书省起草然后封驳审议,这才能正式地罢免一位帝国的宰相。 可是官家已经发话了,这比任何机构出具的文书都更具有法律效力,毕竟现在没人敢跟赵官家对着干,下场还不够明显的吗? 内侍黄门用一种掐着嗓子的尖锐声低沉地说道:“贾朝昌还不快谢恩!” 幡然醒悟的贾朝昌这才追悔莫急,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大到了可以左右赵祯的地步,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如此荒唐可笑,赵祯只是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形,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自己讲话,更没有人敢公开支持自己。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那一刻贾朝昌心如死灰。。 第七百六十五章一笔交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朝昌一朝道行尽失的消息在他还没走出宣德门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现在的贾府俨然成了政治的禁区,谁都不愿意往上挨,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得到消息的柳三变也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自己的大树就这样被官家轻飘飘一句话给砍了! 柳三变大感自己的时运不济,堪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不死心的柳三变死守在贾府门前,直到下半夜才把失魂落魄的贾朝昌给盼回来。 此时的贾府已非往日,往日就是到了五更天,鸡便是打了三遍鸣送礼的人还得排着长队,要是能撞见早起上朝的贾朝昌,那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现在的贾府前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还有一个人,柳三变。 柳三变实在是没得选择,放眼整个朝廷能看得上他的也就这个贾朝昌,其他的不是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又不甘心把这么根大腿给废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后再试一把,实在不行只能另觅贤主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贾朝昌的语气中充满无限的悲凉,这变故就只在一日之间,昨天他还是那个天下舍我其我的当朝宰相,今天地位已不比眼前这个穷酸书生强多少。 “学生听闻贾相出事,特来相劝,今日之事只是一时失利,贾相切不可轻言放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学生有一计。。” 柳三变眼中透中一股狡猾,在贾朝昌看来现在的柳三变非但不觉得面目可憎,还觉得他是张良再世武候重生,双手抓住柳三变急不可捺地问道:“快说,有什么转机!" 柳三变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 贾朝昌急得想给这个故弄玄虚的柳三变一巴掌,可是现在他有求于这厮,哪敢真对他下手,现在是树倒猢狲散,有这么一个人能帮他出谋划策,他可不会再做傻事。 二人进府,贾府大门锁得严严实实。这天夜里,贾朝昌星夜再出贾府,后面跟着贾府的管事还有几位得力下人,个个神色匆忙,手中拎着一口口精致的紫檀箱子。 第二天一早,昨夜在集英殿豪饮并且雄起了一把的赵祯被宫女唤醒,黄门来宣刘太后的懿旨,让赵祯前去慈明殿面见。 赵祯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睡眼惺松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太后的寝宫。起床气颇重的赵祯加上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超车上位,看着太后的宫门紧闭着,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撒,对着宫女还有小黄门训斥起来。 “明明母后还未起身,你们就将我传来成心与我过不去?” 宫女们哪敢与赵祯当面顶撞对质,而且官家向来文雅,脾气也最是谦和,几年前服侍官家的有个宫女,在官家用膳时未能挑好膳食里的材质,混进了一粒砂子。 官家当时一个不小心,把牙都给咯坏了,吐出来老大一口血。那宫女以为自己的命运到尽头,官家却是藏起手中的砂子还有鲜血,还帮宫女掩下了此事。 这事好几年还成为宫中的美谈,人人都称道官家是仁人之君,怎么现在官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德行。。略有所亏啊。 “回官家,太后他昨夜。。”一个宫女小声地答对着,边上的宫女见势不妙,立即打断了这宫女的话。 “我们只是奉太后之命,还请官家忍耐片刻。” 这话! 赵祯一听更火了,太后在自己跟前摆谱就算了,怎么连这个给太后当差的小宫架子都这么大,这些人鸡犬升天,不管教一下还得了! 突然太后寝宫中走出一人,赵祯看了一眼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昨上让自己原地免职的宰相贾朝昌,这鸟人看着气色也不太好,但是多了几分从容。 他怎么还在这里转悠!赵祯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贾朝昌也看看到了自己,没了昨日的锋芒,贾朝昌低眉顺眼朝自己客气地行了一个礼,老腰几乎快贴到了地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完全不是一个人! “陛下龙体万安!” 赵祯看他这副姿态更是来气,你现在也晓得低头,早干嘛去了,昨天人前让咱家下不来台,现在才知道怕了! 赵祯正眼也不瞧贾朝昌一眼,就这样让其弯腰行着礼,他关心的是,怎么这厮这时候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官家你进来!”刘太后的声音悠悠地传出。 赵祯只留下一声冷哼,甩脸走进慈明殿内。 刘娥的身体大如从前,昨夜里只睡了小两个时辰,便被贾朝昌惊起。 贾朝昌得了柳三变的授意,把贾府当中最值钱的财帛全部装箱,半夜愣是打通关似的从宫门的禁军开始,大把的金银珠宝送出去,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送到刘娥宫门口的这些黄门宫女手中,才勉强求得与刘娥最见的机会。 一见到刘娥,贾朝昌顾不得体面,五体投地般跪在刘娥跟前痛陈官家如何无情,他只是因为仗义执言地陈述了当朝的弊端,却因此获罪罢官! 这事严格算起来贾朝昌并没有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非但没说,说的还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忠之言。 刘娥上了年纪,睡不着觉,正好听一听贾朝昌的戏词。 不过是看在贾朝昌送的一颗终南山进贡的延寿金丹,还有一柄通体温润,形长堪比手臂的翡翠玉柱,放在黑暗中还能熠熠生辉,刘娥弗一看到这宝物眼睛都直了,这玩意要是随自己大行之后放到棺椁当中,自己岂用受那千年的黑暗之苦? 太后也缺钱,太后一样得按照官场的规矩办事,拿了人家的好处就要替别人办事。 贾朝昌一通哭诉,她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事情搁以前她也就哼一声,中书省的晏殊还有欧阳修等人干乱发什么文件?罢免宰相的事不经她点头,谁敢做主? 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你也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老臣了,怎么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不搞清楚自己的形势地位?官家一心想独揽大权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偏偏你又是我一把提携起来的,他不惩治你难道还留你替他卖命?” 能让刘娥说出这种话,贾朝昌顿感万念俱灰,连刘太后也服软了,那天底下何人能救他! “臣也是一片赤心,臣不想做魏征,可是官家不能不做唐太宗啊,若是臣也像其他谄臣向官家献媚,置朝纲于何地!” 贾朝昌明明有私心,却一番话说得是官冕堂皇,连刘太后听了也觉得这事情从道义上还能争取一下,便收下了贾朝昌礼物,好生安慰了一番贾朝昌,决定力保下这个人,自己总归还没死,真的不打压一下官家这年青天子,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全尸? “官家来了。” 刘太后的话依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一肚子的赵祯一见到刘娥,立马乖得跟猫似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后金安。” “本宫是老人了,昨夜睡了一小会,集英殿的舞乐之声十里能闻,看来西夏之事大合官家心意。” 赵祯看了刘太后一眼,眉眼低低,拱手认了个错道:“打扰母后安歇,皇儿当领其罪。” “你也算小有成就,李氏在你父皇及皇爷爷手上都没有办法平定,这一朝能换来万世太平,也算是万民之幸。” “儿臣万不敢与父皇及列祖列祖相提并论,与他们的文治武功比起来,儿臣的作为不及万一。” 刘娥款款道:“你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这点难能可贵,自古帝王最怕的就是刚愎自用,一个君王要是听不进臣下的逆耳忠言,那就有亡国之相了!” 赵祯惶恐,连忙下跪道:“母后何出此言,臣自临朝以来,对百官大臣的意臣言不听,儿臣也效仿文景二帝,虚心纳谏与心休息,这次宋夏停战,便是本着为民解负的本愿,化干戈为玉帛,何来刚愎自用!” 赵祯转念一想,一定是刚出门的贾朝昌这厮来太后跟前进馋,听到这关节,赵祯那个怒啊,让你滚你不滚你还敢来搬弄是非! “一定是有小人来太后跟前挑拨咱们母子的关系,儿臣知道是谁,昨夜臣已命其自己卸任,保其名声,没想他竟然这样报答联的宽容!” 刘娥安抚赵祯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对待百姓如此,对待百官更应该如此!咱们赵家靠这些文官治天下,官家你还年轻,万万要记得不可落了这些文官的口实!今天这台阶我先给官家下,贾朝昌这人本宫先保下来,以禁天下人之口。” 赵祯大急,刘娥又安慰道:“这江山迟早是官家的,将来但凭官家做主,一切皆须顺理成章,为的还是官家的千古美名!” 强悍如武则天的刘娥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末年终于也亲口对赵祯说出了这一番妥协的话。 明面上他是为了保下贾朝昌这个人,可是谁都知道,贾朝昌滚蛋回家是迟早的事,刘娥何必还要再拂逆赵祯的意思? 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当面向赵祯表露自己的心意。 这才是她自己的台阶! 时至今日,岁月带走她的健康和她的精力,权力对她的吸引力更不如从前。贾朝昌带来的金丹她知道是骗人的玩意,有这种东西,谁不愿意留在手头给自己增加两的寿命? 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渴望长生,可是三皇五帝至今谁能做到?她不认为自己比汉武秦皇更厉害,理智的刘娥早放弃了长生的大梦。 现在让她放不下的自己的女儿刘谨言。 在她掌权的时代,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百年之后,对她的仇恨只会强加在自己无辜的女儿身上,这才是让她彻夜难眠的真正原因。 第七百六十六章发展策略 一波操作下来,贾朝昌的动作无疑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在集英殿是官家亲口免了他的正相,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从太后的寝宫发出来的懿旨让所有人仿佛喝多了,集体失忆,连赵祯自己也没有在朝会向贾朝昌开炮。 贾朝昌很识想地臭着一张脸依旧站在群臣的左列群首。地位虽然保住了,可是面子丢得差不多,昨天还是自己倾家荡产通过贿赂刘太后才保住的官,传出去他一定会青史留名。 官员们有些已听到了风声,这里面的斗争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实质上是刘太后与赵官家最后的一搏,涉及皇位之争自古都是凶险无比,稍有一甚可不是下台那么简单,掉脑袋也是常有的事。 大宋朝开国以来最搞笑的一幕发生了,皇帝说过的话不算数,大臣们不敢吱声,全体人员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项,把对西夏的态度又重申了一遍,众人再次拍了一遍赵祯的马屁。 连贾朝昌也舍下脸,对赵祯的千古功绩大大地恭维了一番。面子算个屁,权力和金钱才是王道! 要知道寇准的骨头够不够硬,连他那样的硬汉被丁谓和王钦若搞了几下,也变得政治投机,原来一听赵恒要搞祭天迷信那一套马上就黑脸,后来不也自己舍了身段跟着赵恒胡闹也搞那一套。 政治才不讲面子,只是千百年后史家笔法放不过他们罢了。 整件事好像谁都是受害者,除了一个黑炭头包拯。 包拯出使西夏本来就是大功一件,赵祯已经准备给他升官加薪,在集英殿又是英雄无比,忠心护主力克谄臣,亮瞎了一众朝臣的眼睛。 朝会临近结束,赵祯的老师晏殊也不得不站出来做好人。 “陛下,此次兴庆府之行包希文劳苦功高,目前却闲身无职,臣提议让包希文去京东路任转运使!” 这个人事任命是有深意的,一来提了包拯的官,二来又把包拯扔到外面去做官,这样一来合赵祯的心,又安抚了百官的情绪。要是包拯就地提拔,那不知道要红了多少人的眼,这对包拯将来的士途也不利。 包拯还年轻,放到外面去历练一番将来回来必有重用,暗自契合宰相起于州陌的古制。 要是赵祯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就会知道这是在保护包拯,满朝的人都知道官家想用包拯,但是不能急在一时。 赵祯虽然不舍得包拯这样的优秀人才流落到地方,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是懂的。 官场的规矩他更是晓得,眼下贾朝昌还大权在握,要是留包拯在朝中反而不妥,将来待自己新掌大权的那一天,自己再亲手将包拯迎回来,到时候君臣共济岂不是美事一桩! “准奏!” 满朝文武目送着包拯离去,眼看着一颗朝廷新星就这样冉冉升起,心中不得不感慨,不久的将来这天将要怎样变化,再不抓紧站好队,以后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包拯的任命书下来得比任何人都快,他倒是不着急启程,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前往梁家庄。 自从集英殿百官拿着神鸟蛋作文章,寓意这是上天给赵祯的祥瑞之后,这波广告打得是天下皆知,人们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神鸟蛋的存在。 有心之人再一打听,最后源头一直追到了梁家庄来。 这才第二天,梁家庄就围着许多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四里八乡的商人,他们是来买神鸟蛋,现在神鸟蛋既神秘又有火热,价格居高不下,许多人就买了几斤,一转手直接按个卖,高邮来的咸鸭蛋都没这么抢手。 包拯知道这神鸟蛋自然是出自梁家庄,那一定就是梁川的手笔,神秘感大减,他知道梁川的手段多,这些蛋肯定跟神物沾不上边。 不过既然是梁川的手笔,他也不好去拆穿,毕竟这是人家赚钱的行当。 招财与秋娥两夫妇天没亮就下地折腾松花蛋,这些天是赚钱赚到手软,两个人一合计,现在也不亲自出去收购鸭蛋,分一点小钱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去赚,让洪不平手下的那些孩子帮着去附近的集市收购鸭蛋,药材他们倒是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的药房里十分方便,采购一批能用许久。 谁料,今天天一亮,庄子外竟来了许多人,让耶律重光给挡在了庄子外,这些人想钱想疯了,竟想直接闯进庄子,让耶律重光打折了几条腿,叫来中牟县衙的朱横拖走几个不长眼的死鬼,这才灭了这帮人不怕死的气焰。 说实话,那松花蛋耶律重光他们吃过,一股子馊味加上那倒人胃口的黑色,实在让他们咽不下去,搞不懂这些汉人吃饱了撑的,拿这玩意当宝。 不过他倒是乐意让招财多赚几个钱,招财与他接触了几日,每每深夜要么整两头烧鸡,要么筛几壶小酒,叫上他们几个兄弟,在庄子里喝得美滋滋的,第二天照样起床干活。 还别说,招财这人喝了酒不发酒疯,该睡就睡,酒量还出奇的好,以前倒没瞧出这个闷葫芦这么能喝。 以酒会友是最快的,这个庄子里都是受了梁川恩情的人,梁川不会看走眼,能留下来的人品性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所有人相处下来都算融洽。 耶律重光拦下这下买蛋的人,并没有打退他们的热情,相反,这些有序地在庄子门前排起长队收购神鸟蛋,省了两夫妇许多波折,卖起松花蛋更是便利。 这些时日,两夫妇已攒下一份不小的家当!再过不久就能回家去起一栋大房子,让老汉也享两年清福。 其实,郑老汉这些年日子早就没前些年那般不堪,一是自己在凤山街口卖凉粉,价格不涨销量大涨,每年夏天都能赚大笔钱,他又没个消费的去处,一枚铜板也会省下来,这些年早自己留足了一大笔钱。 二是在清源的招弟钱匠铺子规模大胜从前,与方婉两个人挣下了一大片家业,早有钱将凤山北岸的破房子重新翻建,可是招财自己也有脾气,老头子都比他能干,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愣是拉着媳女不远千里而来寻找梁川,希望这日子有个盼头。 盼头来得如此简单! 有梁川这个贵人相助,省了他们多少冤枉路! 庄子卖蛋卖得火热,包拯寻不见梁川,便离了梁家庄,往汴河大街而来。梁川此时一定是在紫禁城。 要是换成晚上,包拯还不好意思来紫禁城,紫禁城仍是灯红酒绿的快活去处,朝廷有制官员不能来,以前还好,他这个芝麻官走到街上也没人认识他,现在走到任何地方,那一脸黑就格外显眼,眼下又得罪了贾朝昌,他才不肯给人家这个落口实的机会。 梁川这些天也没事,正在打算手头几个子公司的下一步运营方针。 现在的顺风镖局打着夏竦的名号,不可谓是如日中天。大到寄一些神秘而奇重无比的重型箱子,里面极有可能是各种金银,小到一个碗一快筷子,现在顺风镖局无不承揽。 派件的效率之高简直让人发指,汴京周围的距离,二百里以内,朝发夕至。要是小件物品,甚至是快马派件,效率之高让受托人无比满意。唯一的缺板就是价格之高,几乎只有富贵人家的百姓才享用得起。 贾朝昌差点被罢相的事满朝皆知,现在夏竦是炙手可热,有他罩着,这顺风镖局的业务怎么也少不了。 顺风镖局总镖头石头给梁川算了一笔帐,这几个月镖局收入五十几万贯,在京畿路除外的二十三路开办分局。 把在汴京招收的镖师按点分置下去,成为各分局的负责人。每个分局兴建镖局新场地,要么就承租,置办马匹招募镖师,五十几万贯花费下去,竟然还倒贴了几万贯进去。 这些钱全是石头在西北倒卖粮食赚来的私房钱,梁川才不怕石头跟自己打小算盘,现在两人跟亲兄弟似的,这产业他有心让石头去赚。 近六十万贯的成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钱可能不到半年就能收回成本。实在是一本万利的行当。 这镖局梁川让夏雪也掺进了一股,名义是给夏雪分钱,实际上是给夏竦利益输送。这镖局从一成立开始打着就是夏竦的名号,要是不给他一点好处,再赚下去只怕要关门大吉! 石头也不是傻子,现在叫人家夏雪直接就叫嫂子,一家人的事哪需要分得那么清楚,那钱都是一箱一箱往夏府里面抬,夏雪一听石头那声嫂子骨头都酥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一家人真不能太见外! 梁川现在想的是如何把这个药房给他做成可以一直沿续下来的产业。 卖药治病与做生意不一样,不能一味地追逐经济利益,救人本是行善,生意却是不折手段,梁川不想自己因为开了一家药房而受到汴京人民的唾骂。但是自己没办法在这里呆一辈子,而且自己一旦走了,接走的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根本不可能沿续自己的方法,只会变本加厉,将来这药房的性质就会完全变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身怀重任 “包拯你来了!” 梁川见包拯来寻自己,连忙招呼他坐下。 这时候的包拯已经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将来他会在史书下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自己可能连个户籍信息都不会留下,在岁月长河中度过自己的一生,比一个主角都不如。 不过老天爷也算给足自己机会,能来到这个时代亲眼见证包青天包大人的生长历程,要是自己有幸回去,也能跟别人吹一吹牛逼说,当年包青天没发迹前也被人诈骗过,还是老子拉了他一把,让他成长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官家让我去京东路,临行前我特来向三哥你打个招呼。” 包拯依旧是那样的谦逊,在他看来,梁川只是遗憾没有走上仕途一路,否则凭他的聪明才智,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远胜自己。 “京东路!" 梁川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决定了吗?” “自然是。” 两人坐定,包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前往西夏,梁川临时也去了一趟京东路。 而且梁川在京东路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眼下朝廷的法司正在调查梁川在京东路涉嫌谋杀朝廷命官的真相,对他来说他无条件站在梁川这一边。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梁川这个人心怀天下大仁大义的那种情操是发自内心,而不是怀有某种目的,为图私利或着窃国窃权的卑鄙小人。 换句话说,那些蝇头小利在梁川看来压根就微不足道,他手头有一座比拟任何勾栏酒楼的紫禁城,与赵允让赵王爷深交,是夏大人的得力助手,汴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全部与他有旧,他犯不着跟京东路的那些地方黑恶势力过不去。 梁川比任何人都对这个世界看得透彻,也活得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就像一位智者引导着自己。 包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川,梁川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小子几个意思,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他才没办法理解包拯把他视若神明的那种崇拜感。 “京东路现在不太平啊,官家把你放到这个地界,不知是要保护你还是锻炼你!” 梁川不无担心地说道,搁以前,京东路随便放哪里都是美差肥差,齐鲁大地加上中原大部分地方,这一片水土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可是事情的发展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梁川的预料。 倭人来的速度比历史的预定提早了几百年。时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乱了原有既定的方向,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梁川不得而知,但是超出自己的控制和预料是肯定的。 “我听说过你的事,那里的官场如此黑暗我更要去好好束整一遍!” 梁川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里是官僚主义最为根深蒂固的地方,连孔圣人的老家都在那个地方,不要说你,就是官家去了面对某些道义礼义上的黑恶势力也要乖乖低头!” 两人讲到这话题,包拯是一脸义愤,梁川则是替这个年青人担心。 包拯一脸地跃跃欲试,赵祯对他的赏识就像是一剂猛药,把这个年轻人内心最火热的激情调动起来。 梁川道:“你还记得咱们当初是如何来汴京城,一路上又经历过什么吗?” 包拯一怔,内心的火焰被他浇灭得无影无踪。他坐下来,梁川显然是又要告诉他什么道理。 “我还是那句老话,当官的话要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忘自己来时的路,忘记了就可能迷失自己,几十年后可能你都记不清为何要做官,那就很可怕了。” 包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深深的触动,眼前的老大哥明明是一个白丁,身无半分功名,可是讲起话来却总有一种深明大义的感觉。 他不觉得这些话作作,反而觉得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自己真的能听得进。 “为什么我那么看好你,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相信这个污浊的世道还有争名逐利的官场不会将你污染,你的脸黑,但是你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现在要做一个好官,以后也会做一个好官!” 包拯感动得眼眶有些潮湿,这些话就是他的父母也没有跟他说过,眼前这个大哥对自己的了解竟然比自己还深,自己都没有信心做到他所描述的那样。。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梁川心中冷哼了一声,千百年来好官的代名词就叫包青天,要是连包黑炭都黑化了,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狗屁灵药狗屁大神能救得了? “少扯这些煽情的,你要是对不起我的信任,不要说官家不放过你,就是我,也会追到京东路亲手宰了你。” 包拯一阵苦笑:“说实话我见过太多为官一方当政不仁的人,他们都没有你这般悲天悯人的胸怀,世人碌碌追名逐利,你倒好,赚了那么多的钱全给别人用,图什么?” 梁川摆摆手道,他如何能理解自己的心境?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金钱与名利早已不能再打动自己,自己更需要的是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 能牵挂自己的还有什么呢?无非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和事。 “我给你一个任务。” 梁川郑重地说道,包拯一看脸色也严肃起来:“什么任务?” “你明天先去兵部找一找这些年倭人进犯京东路,烧杀抢掠的记录,可以的话再去找夏大人了解一下京东路的实际情况,来日到了地方上,你要实地去考察一番京东路的真实情况。” 包拯听得一头雾水:“倭人?” 梁川的眼神很坚定。 连包拯也不把倭人放在眼里,轻蔑地道:“倭人有何俱哉?这些人身材短小,贪色怕死,历来就是咱们汉人的附庸,一帮蝼蚁他们还能对咱们大宋构得上危胁?” 梁川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民族,特别是这些被压迫了无数年的弱小民族,一但他们掌握了翻身的机会,他们的报复会比任何人都来得猛烈。” 包拯还是难以接受他的看法,要说北方的契丹人强大,西北的党项人有可能,可是东方的倭人与大宋隔着万里大洋,他们就算能上岸,难不成真的有危胁? 包拯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梁川道:“耳听为虚,你亲自去走一趟,少听下面的人汇报给你的那些报告,带几个亲信下去走走,实在没人的话我给你配个好手。” “谁?” 梁川嘿嘿一笑道:“夏大人府中有一位好手叫展昭,这人忠肝义胆,上次砍了赵宗谔这人就对你钦佩有加。” 一听这人是夏竦的人,包拯顿时有些打退堂鼓。夏竦这人在朝廷当中的官声并不好,好到连包拯这种两耳不管窗外事的人都听说夏竦做的好事。 敛财贪权,暴食奸滑,几乎所有文人不应具备的恶名他全部都有。 “夏竦不是好人。” “好人?”梁川很是诧异,“什么是好人?忠于官家的人是好人还是忠民百姓的人是好人?” 梁川又开始洗脑:“这是一个相当难以理解的命题,如果你心中装的是赵家王朝,那么你以后做官将会很大,但是官声风评很是一般,如果你心中装的真是天下百姓,那在史官的笔下你不是什么好官,但是老百姓绝对会爱戴你!” “话说得太远了,你去京东路走一趟,来日咱们再续这个话题,相信到时候你对夏竦会有一番新的见解。” 紫禁城上的风景相当的壮丽,两人倚栏而立,汴河大街上人满为患。 “这些是什么人?”包拯惊奇地问道,大白天的紫禁城按道理没有那么多人才是。 “病人。” “这么多?”包拯以为自已看错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这些人很多吗?这只是这一百多万人当中微不足道的一角,这世上得了病小病自治,大病自尽的人多得跟米一样,谁身上没个小疾小病,又有几个人有那些个钱去找郎中的,也就汴京城的人口袋里的钱多一点,看得起病罢了。” 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当今的盛世已经是翻遍史书难寻第二朝的太平光景,可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似光鲜的百姓生活还是藏着无数的悲哀。 还要怎么样努力才能消灭这些令人心酸的景象? 连包拯也怀疑人生了。 还要再怎么努力,碰得上贤明的君主就怕遇不上正直的贤臣,二者又缺一不可。 “我原来以为药店也就赚点小小的生活费,但是没想到这药房的利润实在惊人,昨天我去与薛詹二人算了一下几个月来店中的利润。。” 梁川没有报上数字,不过那表情包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一个极吓人的数目。 “我实在太小瞧这个行当,所以从明天起,我打算再做一件事,要是能改变眼下的现状就更好了。” 包拯很是好奇,这个男人实在有魄力,当初他口袋里是有点钱,可是也不是什么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几年间成长为这汴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还要再做什么? “等你回来时,应该有所改变!” 第七百六十八章农夫与蛇 薛桂与詹之荣确实与梁川不是一路人,一千年以后他们的后人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可惜这条路并不被天下人民所喜。 梁川不缺钱,但又很缺钱。 缺钱时的梁川让他与薛桂与詹之荣两个并没有任何相同志趣的老乡走到一起,创造了这间汴京城吸金能力最强,也是医疗能力最强,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坐堂,梁川的药房横扫汴京城所有药房,每日日进斗金,薛桂与詹之荣一夜翻身,由原来乡下的富绅一跃变成富可敌国的豪强。 并不是每一个兴化人都像何保正一样善良。 詹之荣还好,薛桂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好人。养的儿子薛霸更是兴化县的一害。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薛霸当年在兴化就想找梁川的麻烦,现在梁川身份今非昔比才不想寻他的晦气。 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薛桂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积了数十万贯的财富,照这个势头下去,他已经掌握了药房的运行秘密,再加上自己手头的资金,完全有能力取梁川而代之! 这个念头一但在两个老乡之间萌生,就再也挥之不去。梁川他娘的一天到晚不见在药房里呆着,成天泡在紫禁城里快活,药房里大小事务,医患纠纷,劳资纠纷,价格纠纷,货质纠纷每天都在上演,还有其他药房的人来闹事之类的,忙起来可谓是昏天暗地,他倒好当起了甩手掌柜,还能白白分那么多的钱! 两个人的心如何能够平衡! 再加上梁川去了京东路一去就是几个月,两人成了药房实际控制人,权力和欲望是个无底深渊,一但落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两人也是有能耐的人,不是直接朝梁川下手,而是盯上了药房的合伙人夏雪! 夏雪每个月定期来药房分走一大笔红利,两人没认出夏雪的真身,傻傻地就想拉地主家的傻儿子下水,手段也是极为地拙劣,他们心中也想,这些二世祖衙内不就喜欢鲜衣怒马美婢嘛,好摆平得狠! 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生怕夏雪说他们短了见识少了世面,特意花了大价钱从辽国请来几位具有胡族风情的花魁,在子樊楼摆下大宴,存心想把夏雪给腐败腐蚀掉! 按理说汴京城最奢华的就是紫禁城了,可是那是人家梁川私家花园,在他那里设套不是全在人家眼里,无奈两人只能选择在老牌酒楼子樊楼。 这些北方少数民族血统的歌姬薛詹二人一共请了十位,个个身材妖娆手段狐媚,少数民族的风情加上特意调教过的手法,个个具是风月老手,专吃夏雪这种二世祖。连薛桂这略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都眼馋不已,要不是想拉夏雪下水,他早就自己染指! 可是两人万万没想到,这招换成任何一个生理功能健全的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偏偏他们的目标人物夏雪是个女儿身! 两个老家伙诓骗夏雪说梁川在子樊楼快活,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夏雪这几个月来沉迷于儿女私情不能自拔,日思夜想地如何尽快跟孙厚朴双宿又栖,几乎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一听梁川去了子樊楼,这个浪子自己好好的紫禁城不呆为何去别人家的子樊楼,难不成是为的孙厚朴的事避闲?想到此处,喜得夏雪再没有多想,马不停蹄地就奔向马行街。 这小姑娘一路上还在替梁川想好话,这得做事多周到的人才能办得这么漂亮,避嫌避得这么彻底,还给竞争的对手送温暖! 一个善良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满心欢喜而去然后失望而回。夏雪到了子樊楼一不见梁川二不见孙厚朴,倒是等来了一群浓妆艳抹骚首弄姿的歌姬。 这是几个意思? 一开始天真的夏雪还以为梁川藏在某个角落戏弄他,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些歌姬极尽奉迎之能事,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片轻纱裙,两片肥腻温香的酥肉不停地往她身上挤,夏雪便是一个女人都让这些歌姬撩得神魂荡漾。 这些姑娘出身北方的少数民族,出向低贱平时都是富贵豪门中人的玩物,侍奉的也一般是五大三粗的莽汉,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高官老汉,如何能与夏雪乔装的小白脸来得诱人?起码能少受不少皮肉之苦不是? 谁料一群哥姬越是挑弄夏雪,夏雪那一脸俏脸就越黑!一个歌姬不知好歹地把手下探到夏雪的禁区,吓得夏雪如炸毛的母鸡一蹦三尺高,扬手就给了这歌姬一巴掌! “好啊,你们竟然敢羞辱我!” 气氛才刚刚开始,薛詹二人以及那位歌姬本以为自己做得还算到位,却被夏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了一大跳! “夏公子这是如何,是不是对这子樊楼的姑娘的不满意,你们都给我滚,没用的东西,老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你们买回来有何用?” 歌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夏雪却不买账,她算是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梁川,分明是这两个尖嘴猴腮的狗东西要拆穿她的假身份,自己这身份要是传出去,传到老头子耳朵里,那自己以后再别想出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跟着梁川手下做事也算尽心尽力,想着对得起梁川顺手提携一下你们两个,没想到你们不识抬举的货色竟然这般戏弄我,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不,那药房我不要也罢,只怕你们在这汴京城再立足不下去!” 愤怒的夏雪甩手而去,留下一脸蒙逼的两个兴化人。 两人奸计未得逞,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把刚才伺候夏雪的那个歌姬唤来。这一下麻烦就大了,想拍马屁结果给拍到了屁腿上,一下子得罪了夏雪,两人面面相觑,这下如何是好? “我让你好好把那小子给伺候舒坦了,你刚刚做了什么?仔细给我说来,不然我就把你卖回契丹的黑窑子,折磨不死你!” “大倌人饶命,奴家什么事也没做啊,实在是那公子有些奇怪!” 薛桂眼中闪着一丝丝的冷酷,对待这些歌姬他动起手来一点不当他们是人。此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更让他心下烦躁! “哪里奇怪?” “公子身上用的水粉金贵无比,奴家几年前曾讨用过一点,因此凑近了一闻便出来,男人如何会用这种水粉?” 詹之荣摆摆手压根就不想听这些废话:“这有甚好奇怪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男人用点水粉算甚?这汴京城里多少人往自己胳膊上背上纹花的?” 薛桂寻思一阵,还是没有参透这里面的关节,又追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他那么激动?” “奴家没做什么?”这歌姬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快埋到地上。 詹之荣一眼就瞧出不对道:“快说!” “奴家只是把手不经意放到公子的裆口上。。” 见这歌姬欲言又止的忸怩姿态,两人一愣气不打一处来:“说啊,你摸到了什么!” “奴家什么也没有摸到!”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更加糊涂了:“什么叫‘什么也没有摸到’?” 歌姬难以启齿地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啊!” 两人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薛桂道:“我第一天见到这小子的时候就瞧着觉得哪里都不顺眼,你说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搞得跟娘们似的,不男不女,难不成先天有什么不足,咱们是误打误撞撞破了他的丑事?” 薛桂心想,这小子的命根只怕小到歌姬都找不到,阳刚不足自然就像女人。 倒是詹之荣胆子大脑子还算清楚,综合各种线索果断分析了一下道:“哪里是什么不男不女,这厮分明就是个女子,你几时听说过夏竦家族里有兄弟?” 薛桂一听差点站起来,喝退了所有歌姬:“你是说这个不男不女的就是前些时日城中搞得所有红娘寝食难安的夏家千金?” 詹之荣给了薛桂一个坚定的眼神,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均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狂喜! 两人本来的算盘是把梁川搞死搞残,方法就是先离间夏家的这个侄子,不过这个方法难度极大,买通一个人不得花大价钱。现在得知夏雪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要搞臭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的名节,那还不容易? 薛桂脸上洋溢着一股子邪恶的笑容:“这下就好办了。” 谁料詹之荣这厮更损,直接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出路,保准咱们两人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薛桂看着詹之荣却是甘拜下风,比起来真的他输詹之荣不是一点半点。薛桂的坏全写在脸上,詹之荣一本正经,现在是满肚子坏水! “快说什么出路?” “现在朝廷上贾朝昌与夏竦两个人正斗得你死我活。” 薛桂经他一点眸子突然一亮,倒吸一口气道:“詹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改换门庭。。?” 詹之荣意味深长地回应道:“咱们就算是把梁川这愣小子给扳倒了也不一定能入得了夏竦的法眼,指不定哪天事情败露咱们还要被夏竦摆一道,何不如要做就把事情做绝,连着夏竦一齐搞臭,咱们另外去投贾大人!这事若是办成了咱们就成了贾大人的得力干将,将来只怕少不了咱们的富贵!” 第七百六十九章按出虎水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打得一手好算盘,道德与信义在他眼城那还不如一坨大粪来得实用,大粪还能倒到田里沤田,道德与信义就一文不值。两人被汴京城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现在满眼的狂热,只想着一脚踩着梁川往上蹬,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惜了一桌好酒,两人一合计,歌姬又重新叫了回来,劲歌热舞唱起来,左搂右抱好不快活。 两人碍于刚刚夏雪在场,不好表现得太风流,心里一个劲地在想,这么多的骚娘们,便宜了夏雪这个不男不女!夏雪一走,两人便开始放肆狂欢。 酒过三巡兴致大浓,屋外突然闯进一位大汉,一脚踹飞了正搂着歌姬的薛桂,吓得一群人作鸟兽散。 詹之荣还算见过世面,站起来指着这大汉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子樊楼闹事?” 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一脚的力度惊人,薛桂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耶律重光朝薛桂吐了一口痰,看着死人一般瞪了詹之荣一眼道:“我们东家好心带你们两头老牲口赚钱,你们倒好,赚了钱连本都忘了,还想倒打一耙害我们东家!” 詹之荣一愣脸色变得铁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东家是何人?” “你们两的记性可真差!”梁川施施然从门外进入。 看见梁川两人瞬间面如死灰,难道一切都暴露了?不对啊,这些事情只有彼此二人知道,难道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人的劣性在这一刻表露无疑,薛桂第一时间怀疑詹之荣卖友求荣,詹之荣同样如此,在他眼中,这种卑劣的手段才是最高效而便捷的富贵手段。 梁川才不管他们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龌龊的坏主意,耶律重光给他扯了一把椅子他坐下来道:“当初在兴化我就瞧薛桂你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想想这些年你年纪也大了应该变善良一点,没想到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的坏习惯。” 两个人着急辩解,梁川压根不给他们机会。 梁川继续骂道:“老子好心带你们赚钱,你们富贵了就把我卖给贾朝昌,就这样报答老子?” 说完耶律重光重重地甩了詹之荣一巴掌,詹之荣转了一圈,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他们两人带回去,好好炮制一番,把他们这些时日赚的钱悉数挖出来,一个铜板也不要给我落下,夏姑娘受惊不小,这些钱就当是给她赔罪。” “三郎你。。” “三郎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误会你娘!”耶律重光给了他一拳,径直捣烂了詹之荣的大门牙,詹之荣门面血流如注,死狗一样被耶律重光拖出去。 子樊楼的酒保伙计见有人闹事,早进门来想喝止,一看竟是脸上刻着金印的配军,细细再看,竟然是夏竦身边的红人梁川,伙计倒也识相,知道梁川自己惹不起,便吱会了掌柜一声,连赔偿门的事也没提便退了出去。 门外又进来一人,也不客气直面梁川坐了下来。 这人竟然是大辽国的头号间谍萧章! “你们都出去,让伙计的送点像样的酒菜上来,我要好好招待一下萧大人。” 萧章不置可否,眼神很是平静地打量着梁川。 态度果然很嚣张! 梁川性子也很是淡定,愣是一言不发同样也直着眼睛看着萧章,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酒菜备足。 梁川主动而客气地给萧一衍筛满了一杯酒,脸上陪着笑道:“萧大人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 萧章举杯一饮而尽,脸上微微有一点表情道:“这倒不必,你放我一马,咱们这算两清。” 今天这人情不可谓不大,夏雪是夏竦的命门,更是夏竦的命门,汴京城里亡命之徒太多,为了政治利益胆敢伤害一个小姑娘的更不在少数。 夏雪与自己走得近这夏竦也是清楚的,万一夏雪在自己手上出事,不要说自己背手有什么人关系网如何复杂,暴怒的夏竦绝对会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梁川回忆起当初在固原城被夏竦折磨的场景现在还记忆犹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乡出卖自己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梁川天真地以为现在自己的权势已经大到足以镇慑这些宵小,让他们不敢有非份之想,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欲望。 万万没想到把这个情报透露给自己的竟然是萧章。 最近汴京城中风云诡谲,大宋帝国围绕着宰相的位置正在展开一场血腥的政治厮杀,这种事是萧一衍最关注也是他的本份工作。两边他都让不少人监视探听着情报。没想到跟着夏雪竟然听到了意外的收获。 一条线索还牵扯到了梁川身上。 萧章对梁川的身份也是十分意外,大宋境风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如果说能联合这股势力,将来怕是对大辽有利无害! 萧章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却是利益至上的人,他知道这个情报对他自己来说价值极低,对梁川来说却极为重要。 如果能成功联合梁川,这将是极为划算的一笔交易!将来怕是可以换取自己更想要的情报线索! 谁料梁川风轻云淡地道:“看来萧大人想清楚了,这是准备要弃辽投宋?” 萧章听了先是愣,苦笑道:“我生是契丹人死是契丹鬼,就算是投了你们宋人,你们敢信任我?” 梁川道:“有什么不敢的,我那小弟耶律重光跟你们不是一个出身,现在跟着我吃香喝辣,天天大口喝酒大秤分金,我待他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有什么不信任的?” 萧章道:“你是你,朝廷是属于你们官家的,这不是一回事,只怕你们官家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按你们大宋的律法,你这样私下蓄养亲兵是要杀的!” 梁川又满了一杯酒道:“那你这就搞错了,我身为大宋子民代表的就是大宋朝的最高利益,任何时候都是与官家一条心!” 萧章现在对梁川说的每个字都不相信,说梁川司马昭之心都不为过,就他这样的人还敢讲得这么冠免堂皇,实在是心理素质够强的,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梁川继续道:“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是我养的兵,他们只是给我打工的,我按月给他们发工钱,我的商会你打听出来了没有,叫万达商会,开店做生意难道我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吃了几口肉又加了一句:“再说了,养兵我也是养汉人的兵,谁会去养你们契丹人?” “那你这就是通敌大罪。” 梁川满嘴是肉,没来得及咽下去呵呵一笑道:“你这也是通敌大罪!” 这才是萧章的命门。 梁川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一死几千上万的人都要跟着他人头落地! 整个大宋的谍报系统的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树大根深,要是自己出了问题,这牵连的人就多了。 梁川无所顾忌,顶多就身边的几个跟他一起死,他真的不一样! 而且大宋根本不会相信梁川这个平头小民有多大的能耐能掀起什么风浪,自己这么多年来树敌无数,朝中无数人想要取代自己的地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是不一样的下场! 梁川吃饱喝足道:“今天你帮我一个忙,那我卖你一个情报,事关你们大辽国的国运,看你想不想听了!" 好大的口气! “你说!”他当然不敢大意,不怕这个汉人满嘴胡诌,就怕他手头真有情报。 梁川用手指蘸了一点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大宋与国还有西夏的地形图,这图一出萧章的瞳孔就猛地缩了起来。 虽然很潦草,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梁川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这图如果仔细描绘,那是天下一等一等的机密! 梁川手指敲了敲地图的东北部。换地理位置来说,那里相当于今天的黑龙江哈尔滨阿什河地区,这时候的阿什河是一片苦寒蛮夷之地。 这里会有什么异常? 萧章不解。 梁川道:“大宋的人打不过你们辽国,这里的人却能灭了你们辽国,去这里看看,或许真的能改变你们的国运!” “这不可能!你知道那里的情形吗?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与野兽无异,大宋兵马、强壮都奈何不得我们辽国,就凭他们?” 梁川笑道:“我当然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叫‘按出虎’,是盛产黄金的地方,我当然也知道那里的人被你们压迫得不轻,那是你们下手没那么重他们反抗也不会那么激烈,不要说你们,就是大宋将来多半也要吃他们的苦头!” 如果能把女真人按杀在摇篮里,将来改变的不是辽国的国运,那靖康耻肯定也能改变! 按出虎水!梁川的发音并不标准,但是用他契丹语来说就是阿禄祖水,这地方竟然梁川也知道!萧章身体巨颤,大宋的渗透竟然做得如此到位,那极北之地他们也把情报做得这么详细! 不行,他得去核实一下! 上一次梁川放走自己之前,曾经说过一个预言,他赌耶律洪基这个昏君不久后就会杀掉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听到这个足以导致亡国内乱的秘闻,萧章几乎是没有停留,马上就派出手下回国打探消息。 皇后萧观音与太子依然健在,不过萧章却得到了他不想要的消息! 二龙不和,后宫不睦! 辽国坊间流传着一首有辱皇后的艳词,而大王与皇后也是矛盾重重,手中掌握庞大情报机构的萧章开始追查这背后的阴谋。 因为皇后萧观音正是他们萧家人!都是属于后族的拔里世部落,萧皇后的地位对他们一族来说至关重要!足以说是攸关生死! 动用了无数的人力,几经辗转,最后还真让萧章给查了出来! 皇太子耶律睿开始参预朝政,法度修明,北院魏王耶律乙辛怕的就是这种动真格的太子,会威胁到他日后的权势与富贵,图谋萧皇后和太子的心情益切,得知萧皇后的婢女单登记恨皇后,便同她串通一气,谋害萧观音。 一切阴谋就此展开,现在的东宫西宫势同水火,只怕最后会如梁川所料。。 而这一切他竟然毫无察觉,而梁川满不在乎似的,竟然随口就把情报卖给了他,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第七百七十章再购宅子 r薛桂与詹之荣两人被情报队的队员死狗一样绑紧拖上马车,带到梁家庄。 梁川下了死命令,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个人活着离开梁家庄,但是送他上路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手中的财富全部挖出来,契书什么的全让他们画押,有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轻松去收账便可。 情报队的人刑讯逼供饱受梁川歧视,痛定思痛之下本着互相学习努力钻研的态度,奋发进取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现在也能独挡一面。 从两个老家伙我嘴里撬出来几两碎银子,这都办不到? 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梁家庄传荡了一整天,两人一开始还嘴硬,大骂梁川过河拆桥利用完了他们就过御磨杀驴,情报队队员视梁川如同神明,梁川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岂容任他们这般践踏? 狠狠地打! 打到两个人不敢大放厥词为止! 这个度不好把握,万一给打狠了,人打不行了,那钱可就没地方去搜刮了,不给他们点颜色两人又以为情报队跟他们在过家家,一点威慑都没有。 薛桂比较倒霉,二十个指甲缝里全塞满了竹签,吓得詹之荣痾了一裤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骨脑招了。 好家伙,两人实在是不当人子,明里暗里在药房里各种贪污,两个人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收刮了快一百万贯的利钱,大部分是跟药贩子暗地勾结,明里暗里两个价钱,从中收取差价。 梁川的药房这几个月几乎凭着一已之力将汴京城的各大药店逼入绝境,因为梁川的药店成本能压缩比别人低三到四成,价格几乎腰斩,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竞争! 利令智昏,也就是这样的诱惑才让薛詹二人不满足于现状,铤而走险冒险去陷害梁川与夏雪。 一百万贯,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两人入股药房之前的私产,要知道当初赵惟宪威胁着吴蒲两家,一家差不多也就吐出来这个数,他们还是清源老牌的大户。。 梁川先给仇富送了三十万贯过去。 夏雪的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仇富也是有仇必报的主,两人都不是善茬,这一次实在是自己太信任薛詹二人才引发这一档子事。 赔罪的最好东西自然就是钱了。 梁川亲自返回夏府给夏雪道歉,又把药房属于薛桂与詹之荣二人的股份割让给夏雪,三十万贯钱则是交给仇富,十万给仇富,十万给夏竦,其他的权当成来日夏雪出阁的嫁妆! 要知道梁川现在赚十万贯那是跟玩一样,但是其他人可没有梁川这么大的本事!十万贯顶得上小半年西夏与辽国收入的岁币,任谁收了都会心跳加速! 梁川的速度也算高效,抢在夏雪跟仇富诉苦之前,这波操作让仇富对梁川很是满意! 夏雪一肚子怨气无处宣泄,钱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气愤的还是两个恶贼算计他。梁川无奈只能引着夏雪来看一看行刑的场面,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到夏雪,反倒心里一阵舒坦,看得梁川头皮发麻。 这人倒底像谁,见血竟然不怕,真心替孙厚朴以后的日子捏一把汗! 接下来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这件事,梁川一定要带上夏雪。 梁川领着夏雪自梁家庄返回,没有回夏府更没有去药房闲逛,而是去了人烟较为稀少的城西,这里还有辽国的会馆,平日里相较于汴河大街,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夏雪也不懂梁川的意思,反正自己闲着也没事,权当逛街。 两人转了半天,终于发现一处闲置的大院,院子的规模看样子差不多有三进,房子的数量极多,门口还挂着一木牌子——本屋出售! “怎么?你想买这栋宅子?”夏雪惊奇地问道。 按理说梁川并不缺宅子才是,城内有最奢华的紫禁城,城外有一个庄园,哪里不比这城西偏远地带的老宅来得舒服? “是的,有用。”梁川微微一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屋子的管事见难得有人进来看房,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卖力地带着两人东转西看。 城西不仅有一些前朝老臣的府宅,许多大人物诸如温成皇后曹氏的家宅同样在城西,还有马季良、张齐贤的宅邸。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东西两座教坊,相当于集市,各大巷子诸如什么杀猪巷,老鸦巷,还有道观,洞源观玉宵观五岳观,赵恒在的时候香火鼎盛,现在就没落了。人流攒动的地方还有清风楼酒店,还有一些妓院勾栏,不过比之马行街人流客流差距不小。 这屋子原来也是前朝的大员府邸,致仕以后告老还乡便留下家奴把这宅子卖掉,京中的许多官员都是这样操作。 现在有了顺风镖局,这种风气更是强盛,原来许多人还担心把房子卖了这钱压根带不回去,路上就被强人给劫了。 现在只要花上一笔小成本,就没有这种顾虑,城中的房子一下子卖掉了一大批。富不还乡,老了不还乡显摆一下,那做官图什么? “老丈,这宅子我看成色还不错,价格怎么样!” 老管事在城里呆得时日可不算短,只因为这房子地处城西,比起御道街还有马行街两旁的位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好出手便一直搁置在手里。 如今碰上看房的人,他可不想再耗下去,老家的老爷也吩咐了,能出手就行,亏一点钱无妨。 “官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这是打算在京中定居,那就没错了,我这宅子祖上可是大有来头!” 梁川问道:“令公是?” “我家老爷官至闲厩使,是原来校检太尉兼侍中韩令韩韩大人之后。” 梁川一脸茫然地看着夏雪,夏雪有些兴奋地说道:“是不是那位为妾报仇的韩令坤!” 老管事与有荣焉地道:“正是,姑娘听说过我家大人的名号?” 夏雪侃侃道:“我听我爹以前时常讲一些前朝的旧事,就提起过贵大人的名号。” 梁川道:“什么为妾复仇?” 夏雪道:“这韩令坤韩大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早年是跟随郭威,周世宗即位后当上了殿前都虞候!”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随便人能当得上的位置啊,老赵就是这个位置登上九五大宝,从他以后这个位置就空了起来。 “南唐将领陆孟俊早年曾杀死前舒州刺史杨昭恽全家,并劫走了全部财物。淮南之战期间,韩令坤入据扬州,生擒陆孟俊。此时,被南唐安置在扬州的南楚末代国君马希崇把仅剩的杨氏姑娘送给了韩令坤,韩令坤对她宠爱有加。” “在得知陆孟俊被俘并将械送濠州后,躲在帘间窥视的杨氏突然嚎啕大哭,韩令坤深感怪异,询问缘由。杨氏说:“陆孟俊当年入潭州,杀死我家二百口人,唯独妾身被马希崇藏匿,才得以幸免。希望您平复我家冤屈。”韩令坤向陆孟俊诘问此事,陆孟俊服罪,于是被斩杀。” 老管事没有参与过韩令坤的英勇事迹,但是这是祖上的荣光,现在听起来,他还是一脸地自豪与骄傲,摸摸自己的胡子,享受着两人敬仰的目光,将门之荣焉能不自豪? 梁川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夏雪道:“小时候我娘走得早,我又没人陪我玩,我身边只有我爹,那时候我爹天天跟我讲这些前朝旧事,说起韩大人我爹也是敬仰不已!” 老管事对尊重自己老大人的夏雪父亲也是肃然起敬,拱手问道:“令尊是何人,改日有机会一定禀告我家大人前往拜访!” 夏雪嘻嘻一笑道:“我爹叫夏竦!” 夏竦的名号现在是如日中天,连这老管事一听都是一哆嗦:“姑娘可不敢乱讲话,夏大人可是当今官家眼前最。。” 看两人的表情,老管这才相信两人不是说假话,一改原来轻佻的态度,又再是一拜。 “老丈说了这么多,你这宅子多少钱卖?” 在夏竦的女儿面前他就再不敢托大,叹道:“我们老大人一世英雄,随三朝太祖爷南征北战,留下赫赫威名,只可惜儿孙不争气,太宗爷给赏个太仆寺的闲差,眼下是一代不如一代,沦落到现下,还得卖了祖宗的基业,唉,这太祖赐下的宅子老汉我本以为能在这里终老。。” 梁川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能出一代英雄已是不不易,还想代代都当人杰,不怕别人眼红?” 这一段往事又要从太祖与太宗朝的恩怨说起来,太祖帐下的大将到了太宗朝往往都不得志,被打压得太厉害,太宗还肯给韩令坤的儿孙一份闲差那算是对得起韩令坤的功劳,其他人的下场如何,他们心里没数? “受教了,老爷说这宅子是太祖赐下的,现在他们守不住,遇上有缘人一万五千贯就给卖了吧。” 一万五千贯,这要是以前梁川肯定会把这老汉喷个狗血浇头。他在凤山自己盖的那大宅子才花了几百贯钱,差了足足近百倍。 难怪这房子卖不出去,这价格可真没几个人接受得了! 做生意的富贾他们会选择好的地段,城西这偏僻的地方他们完全看不上。当官的呢一个有的俸禄也就几贯钱,比起普通的老百姓是很多,可是要买这么一栋宅子,不吃不喝得多少年?他们更不敢想! 汴京的房价可不是开玩笑的,欧阳修听说当官几十年,现在还是租房子住。苏辙大学士干了一辈也没能在汴京买房,还是回了许州老家盖了三间瓦房,前朝的副宰相杨砺据说死的时候还是租房子,赵恒去看他,那破宅子连马车都进不去。。 夏雪对这价格没概念,不过想到这是以前自己崇拜的英雄住过的宅邸,也觉得不会过份。 梁川看了看道:“一万五千贯倒也不贵。” 老管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怕是这些人杀价杀得太狠,原来老爷交待他一万贯能出手就赶紧卖了,要是亏个几千贯也没事,他是想留着杀杀价,没想到这两人都不嫌贵! “那官人的意思是。。” “宅子我要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福利制度 梁川拿下了韩令坤早年御赐的宅邸,这座大院依昔可以看到当初的恢宏气派,里面的房间足有三十多间,各种堂厅一应俱全。 只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梁川自然没有当场带着一万五千贯钱,用担子挑都挑不完。他直接让老管事去顺风镖局去领钱,领完钱清点完毕,来日顺风镖局帮着直接送回河北。 韩令坤祖籍河北磁州武安县,历史上的他与石守信两人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远比夏雪说的儿女情长来得传奇万倍。 老管事将房子卖掉,还需配合梁川将房子过户交割,最头疼的是来日得想着怎么把钱送到河北。这一路响马贼寇多得跟米似的,就怕钱运不到,连老命也没了! 万万想不到,顺风镖局竟然是这个少年经营的,他早听过顺风镖局办事牢靠口碑万金,早有托他们押镖的想法,只是收费不知如何,梁川竟然主动提出免费帮他押运,这可乐坏了老管事。 老管事乐呵乐呵地帮梁川办好交割手续,一刻也不停马上就奔回了河北。 夏雪实在搞不懂梁川,这么大的宅子又破又旧,里面阴风阵阵,早没了往日的雄风,这样的屋子人住着又不舒服,有什么用? 看梁川的样子也不像缺屋子的啊! “咱们还要再买两栋宅子!”梁川满意地道。 “还买啊?”夏雪更加不解。 “要买,还有没有这样的屋子?”梁川临走前又问了老管事,他在这当地呆的时间久,比较了解行情。 老管事得了梁川的好处,很是热情地给梁川指了两条路,顺着老丈的指引,梁川很快地就又买到了两栋宅子,三栋宅子离得不远,全在城西南角,规模宏大,所费的钱虽然不少,但是梁川觉得相当划算。 这三栋宅子都有些来头,屋主都是前朝的大官,里面的规模都相当大,能容纳的人相当多! 城南又相对僻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完全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找到了场地,梁川立即带着夏雪前往夏府寻找夏竦。 他原来想找开封府尹程琳来办这件事,后来想想这个天大的官声不如送给夏竦,这死胖子不仅贪财更是贪名,想要成全孙厚朴与夏雪的好事,自己就得拉近与夏竦的关系! 夏竦近日心情大好,贾朝昌虽然没有正式倒台,但是在赵官家眼中他跟死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回老家是早晚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现在盘算的是怎么用最好的名义让陈姑娘正式进宫,将来如果陈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娃,那就是将来的储君,自己就有从龙之功。。 每天夏竦眼睛一睁开就要先把这白日梦给排练一遍,想到最后激动得他血压不停地升高,半天缓不过劲来。 这时,夏竦又刚做完美梦,躺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 “老爷,梁川来了。” “叫过来,我正寻他哩!” 夏竦也知梁川的鬼点子最多,自己思量了几日,愣是没有两全齐美的法子,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梁川身上,偏偏又好些日子不见这厮! 梁川进门行了一个礼,后面跟着夏雪。 夏竦一看夏雪傻乎乎地跟在梁川屁股后,一脸地不痛快。 梁川是个什么货色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却实有两把刷子,把自己女儿忽悠得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夏大人。” “嗯。”夏竦从鼻孔里出了一声,一点态度也没有,转而朝向夏雪,声音陡然升高道:“我说你天天跟着梁川到处瞎转什么?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能成不?” 夏雪也是有脾气,怼道:“我又不是跟着他瞎胡闹,这些天我帮您赚了多少钱您可知道?我们两人正在酝酿一件大事,老家伙你知道什么?” 夏竦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他需要自己女儿来帮他赚钱?那不是打他的他砸他的招牌? “你能做什么好事?” 夏雪哪里晓得梁川想做什么? “梁川你快说出来你的打算,让我爹好好参详参详!” 梁川一脸黑线,让你爹给我参详?你太瞧得起我了吧? 夏竦也是一脸不爽,这小子这些天又在鼓捣什么?他不知道现在的重头戏是为官家找好机会把陈姑娘弄进宫吗? “梁川在城西买了三栋大宅子!”见两人都不说话,夏雪开了腔。 三栋宅子? 夏竦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买宅子来住?还是给其他人住?” 自以为聪明的夏竦猜测这绝对与陈熙春脱不开关系,没想到梁川道:“夏大人想必也知晓小的与大小姐在汴河大街上开了一间药房。” 夏竦不咸不淡地应道:“说下去。” “这药房经营不足半年,却赚得金山银山,小的有愧于这般抢掠百姓财货,思量再三之下决定做一些有益于老百姓的事,把取之于民的财物还之于民!” 夏竦问道:“怎么还之于民?” 梁川缓缓地道:“小的在城西买了三栋宅子,准备办居养院、安济坊还有漏泽园三处场所。” 夏竦以为梁川又想搞紫禁城之类的风月场所,又是带着自己的女儿,顿时大感不妙。 “这三处是做何用的?” 梁川道:“所谓居养院就是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还有寻常百姓家弃溺的女婴孤儿,残障无依的弱者归拢起来,给他们栖身的场所。所谓之生有所居老有所养之意,故名之居养院。” 这个想法夏雪也压根就没有想过,夏竦更是意外梁川会提出这样的想法,震惊得一时脑回路没反应过来。 但是凭他敏锐的嗅觉就知道,这背后一定是大有可为,这件事千百年来没有人施行过,虽然只是听梁川草草地讲一下,但是如果好好实行地话一定是一番千古美谈! 夏竦猛的一下椅子上直起身子,一脸地急不可奈,原来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挥挥手道:“雪儿你先回房休息,这事我与梁川好好参详参详。” 夏雪嘟着一张嘴满不情愿,脸歪向一旁气呼呼地道:“刚刚还想轰人家梁川家,当人家是颗草,现在知道人家做的是正经事,就把人家当成宝!”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夏竦可以听得见,按照以前夏竦肯定又是暴跳如雷,现在梁川正有一个好点子给他,他如何会生气,想夸自己这个女儿还来不及! 夏竦清退左右,独留下梁川。 “你这是个什么想路,给我细细说来。” 梁川见四下无人,便也对夏竦不再那般客气,直起身子,好像两人的地位一般似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像互相能看透似的,梁川应道:“夏大人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是民心。” 夏竦道:“果然眼光相当的独到,不错,吾现在可以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金不愁万事无忧,不过这些年一心为了获得这些权力地位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世人皆骂我贪得无厌,实在是我一块心头大病!” 夏竦满脸都是不忿与无奈的神色,每每有升迁的机会,朝廷中的宵小之辈都会疯狂的写‘举报信’去说他的财产来源与收入问题,时不时搞得他头疼不已,要不是这些年他的军功实在太大,早让人一撸到底回家去养老去了。 而且他的目标远不止于停留在副相的位置上,他想要的是与武候伊尹这辈同在青史上留下芳名,而不是死后背负饱受世人唾骂的恶名! 梁川道:“夏大人言重了,不过眼下的情况却如大人所言一点不虚,所谓众口铄金,百姓幽幽之口胜于防川,不能得到老百姓的民心,做得再多将来也只能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语中的,深得夏竦之心! “老夫这些年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积重难返,老百姓的嘴如你所说,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岂是这般好封?” 梁川自然同意夏竦的意思,却也说道:“不过夏大人你也没看到一点,老百姓的嘴固然不好堵,却是最好收买的!” “如何收买?” “有钱的商人他们知道这个世道运行的规则,什么都被他们看透了,哪里那么好收买,而那些贫穷得没有立锥之地的苦寒大众,你只需要给他们一片瓦一碗稀粥,他们嘴里会念念叨叨地只会说你的好话了!” 夏竦有一股难以自制的激动地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办这几个什么福利院的的目的?” 这时,梁川突然没有了什么表情,他把夏竦的激动看在眼里,却不如夏竦有那么丰富的表情。 “我与大人的目的不一样,大人做成了这些项目,收获的是天下老百姓的民心,也能收获很多的政绩,官家更会对大人高看一眼。但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平头小老姓,我没有大人那么多想法与诉求。” 听到梁川这番话,夏竦的一张老脸就像被啪啪打过一般,只听梁川继续道。 “有一位伟人说过,历史充分证明,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关系到咱们民族的生死存亡。赢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不论是官家还是大人,就能够克服任何困难,就能够无往而不胜。” 夏竦细细地品味着梁川说的这番话,这话要是放到朝堂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江山是他赵家的,人民算老几?可是体味一下这话背后的寓意,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看得到这一层面,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二话不谋不而合,这小子自己的体悟? 夏竦越想越怕,这小子要么是背后有高人,要么自己就是不出世的天才,利用得好就是张良,利用不好就是陈平,自己以前以为他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看走了眼! 光凭这一句话青史留名是不在话下了! “你小子为什么不想当官?你的眼光比无数庸庸之辈强上太多,应变之快连老夫也望尘莫及,若是定下心来隐忍前行,跟着老夫,莫说高官厚爵,以后位列三公我夏某保你无虞!” 夏竦想的是,可惜这小子已经有了妻室,自己实在不好将夏雪再许给他,否则两家强强联合,自己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官有什么意思,我在哪里都有一份为人民服务的心,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干嘛非把自己固定死在那个坑里面,做官有多么无奈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您老肯帮小的很多事情就能完得成了!” 夏竦很是满意地一笑,这番话又是一番道理。 “你能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吗?我去过宗正寺,那孟先生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文滔有余武略不足,身上一股书生气太过浓重,很多观点与你相似却不及你能运用到实际当中这般自如!” 夏竦随口点评了几句孟良臣,不可不谓字字珠玑言之所切。 梁川早知道孟良臣的存会会引起朝堂的注意,不过他的身份特殊,早在赵宗实还是平头百姓的时候就成了他的老师,到现在仍是一介草儒。 读书人对政敌会不择手段,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的人就宽容得多,而且孟良臣的后台实在太硬,小孩子对自己的启蒙老师都极为敬重,要是他们去动孟良臣,将来的下场可能会很惨,那又何必呢?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七十二章亲临指导1 “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有什么老师?再说了,我现在这配军的身份岂不是给我的老师丢人?” 梁川苦笑一声,说实话他当配军也是完全超出他的意料,那完全是天降横祸,自己一不贪二不抢,也没有违反哪一项大宋的律法,被官府说流放就流放,一来二去沦为了阶下囚。 “我的身份大人你大可以去兴化查一下,那里认识我的不少,当年我的出身那叫一个苦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带着娘子沿街要饭,碰上饥年还要和野狗抢。。” 夏竦才懒得听他诉苦,身份这东西要伪造实在太容易了,就凭他脑袋里的这些门门道道还能把他给饿到去街上要饭?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淮阴候韩信没有发迹前不也饿得需漂母赏饭吃,得遇明主而一飞冲天。 夏竦看着梁川自嘲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梁川把自己的老底都揭给自已,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再做隐瞒吧? 隐瞒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的授业恩师有交待,不愿将身份大白于天下? 可能性有很多,但是梁川不愿讲就算了,万幸的是这样的人才是自己的手下,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你们一门现在均是朝中俊才,孟先生将来最低也是一代帝师,你这才是真的无冕之相,依吾之见,择日便举荐孟先生授予东宫少师之称,你看意下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种事还能他意下如何? “这事你还得去问孟先生,我跟他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竦一脸不痛快,心中怒骂道,你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东宫少师的名称虽然是虚衔并无实职但是挂上去就是意味着有些教导将来天子的权利,这是无上的荣耀,多少人做梦祖坟冒青烟都没办法争取到,你还在这里嫌弃? 梁川道:“说实话现在的孟良臣做学问他还有些兴趣,当年他在兴化被人污谄投进大牢人生差点毁在里面,从那以后便对官场仕途一道也是兴趣了了,也是后来我请他出来教书他才有些奔头,大人您这样明目张胆地想拉拢他,我看难!” 孟良臣实在不是做官的料,再进这个局只怕来日还要再受他人的排挤,只怕那时候自己就没办法在他身边保护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再保住他了。 “荒唐!” 梁川也是够直接的,心直口快,竟然直接把夏竦拉拢人心的小小心思说出来,急得夏竦一张胖脸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你你你。。”夏竦急得竟话也说不利索,打人不打脸,更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给梁川的面子已经给足了,梁川竟然这般驳他的面子。 夏竦有些着急上头梁川急忙岔开话题道:“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现在可是时不待我十万火急!” 夏竦稍稍缓和,平复了一下心情,眯着眼冷眼看着梁川道:“你少跟我扯那些大仁大义,就冲这些你想拉上雪儿一起做我就觉着这里面肯定有某种企图,说还是不说?” 梁川笑道:“要说私心也不能说没有。” 夏竦冷哼了一声,一副让我猜中了吧的神情。 “大小姐待我也算不薄,眼下我也有听闻一些大小姐要出阁的消息,我这不是想让大小姐有一个好名声,这样可以风光地出阁!” 夏竦眼中泛着寒光,一点都不吃梁川这一套,他一个在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千年人精,要是能这么简单就让梁川给糊弄过去,那坟头的草可能早就老高了! 梁川见夏竦一脸不信,自己挠着后脑勺在原地干笑。 夏竦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道:“这事与陈熙春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在谋算什么?” 梁川一听立即对夏竦刮目相看,果然夏竦不是一般人,经验之老到让他这个小角色为之震惊。 梁川道:“本来这事我也没有往陈姑娘那地方想,毕竟将来陈姑娘的地位身份不一样,将来必是贵不可言之人,小人不敢擅自谋划。” 夏竦既然屏退了左右之人,就是想与梁川开诚布公地谈,梁川所策划的居养院这些东西便是不与陈熙春有关系,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他只是轻轻试探了一下,不曾想梁川想的竟然比他更加深远! 夏竦苦心思虑许多日,一直找不到送陈熙春进宫的突破口,梁川却已然想到了这个关节,这个小子实在深不可测! 梁川道:“小人的好友包大人临辞前往京东路之时曾与小人说起药房的事,卖药救人本是一件慈悲之事,他问小人为何要染上这股铜臭味,小人也是想着这钱再赚下去固然痛快,却会被天下人唾骂。” “有见于此小人就想着把这些卖药赚到的钱还给老百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是我一介草头百姓来做这件事的话效益不高,推广也会难上加难。” “所以你就想到雪儿,想利用她来帮你推广这件事?” 梁川诚恳地道:“大人所言不错,小人正是想借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最后利用的还是大人您的招牌,这事但凡跟你沾上一点边,多少想找居养院麻烦想来干涉的宵小之辈都会望而却步!” 夏竦听完梁川的真实目的,一时竟有些沉默。空旷的夏府少了夏雪那叽杂不停的声音一时竟有几分冷清。 良久,夏竦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管你这件事是真为夏雪好还是利用夏雪,我这个女儿从小跟着就没有办法学成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家的模样。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为了前程就是为了富贵,却没有一人像你这样,为了她的名节来考量。” 梁川心道,孙厚朴是我兄弟,你女儿的心早就一头扑到人家孙厚朴怀里不能自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能不为她考虑吗? “前些日子,我托人去宋府还有赵府问亲,狗东西这两个吊儿憨巴竟然想在我们夏家的祖坟上撒野,欺我太甚!” 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着急了连家乡骂人的土话都蹦了出来,今天夏竦的脾气不可谓不暴躁,过山车似的接连变换,吓得梁川都不敢乱来。 讲起媒人牵线的事,夏竦的逆鳞是真的被触碰到,气得他直接动了杀气。这个指挥过百万雄兵的文人,身上的煞气不比梁川的少,他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面像着实恐怖。 这事梁川前后所有的经过都一清二楚,宋赵二家要么是自己有问题,要么是婆媳有问题,把夏雪嫁过去都可能害她一辈子。 结果亲事没成,这些个媒人一张大嘴反倒倒打一耙,满城地去说夏雪如何泼辣如何不淑,吓退了无数想来攀夏家高枝的青年才俊。 原来炙手可热的夏雪竟成了没人要的便宜货! “你能帮雪儿一把,我很欣慰!”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敢当!” “走吧,咱们实地去看看你究竟要怎么做,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一把的。” 梁川大喜,这件事有了夏竦的介入,就算是有了官方的背景,将来有人质疑起自己的目的,也有人帮自己去解释。 夏竦很难得出门的时候主动喊上了晾在一旁的夏雪,夏雪更是疑惑,以往她没少想参与夏竦的事,夏竦总与姑娘家不能过多参与政事为由把她轰走,梁川究竟与自己的老头子说了什么,老家伙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不过夏雪还有个优点,就是她虽然不听老家伙的话,却很信任老家伙,老家伙比她聪明百倍,只要老家伙认可的事情就不会有错,从小到大都是这个理错不了。 一行人驱车乘马来到了城西,偌大的街市不比城东热闹,却也胜乡下百倍。汴京城寸土寸金,一行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在韩令坤的旧宅前停下。 夏竦一下马车,抬头一看脱口而出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韩老将军的府邸!” 梁川拍马屁道:“夏大人这都知晓?” 夏竦道:“我与韩将军素未谋面,只是与他几个后辈有旧,那些年我才还没发迹,进过韩府却也是战战兢兢,如今我再次归来,韩府早已物是人非,不得不让人感慨啊!” 夏竦轻描淡写地说着昔日的往事,只怕里面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心酸苦楚,才会发出如此的感慨,是啊,当年要是韩令坤还在,只怕能进得了他的法眼的没几个人,如今夏竦身居高位,韩家却落到卖祖产的地步。 夏竦接着道:“这府第你买下来了?这是太祖爷御赐的豪宅,只怕得花不少钱吧。” 梁川道:“却是花了不少的钱,但是物有所值,更是借太祖的赫赫威名,以后这居养院一定会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居养院顾名思义跟养老院差不多,梁川领着夏竦父女进院,一一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在这里机构的硬件设置倒还是简单的,复杂的就是人员管理,出入制度,日常运行,还有就是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几个方面,梁川既然把夏竦领来了,便一五一十地把所有想法倒豆子一般倒给了夏竦,让夏竦帮忙分析可行性!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七十三章亲临指导2 夏竦在梁川的带领之下,对韩府参观了一圈,说白了这府宅并没有什么好参观的,无非就是三十多间的厢房多了一点,也只有在城西才能买得到这么大栋又便宜的宅子。 主要是梁川的想法。 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梁川的大方向是好的,对于细节的管理却是一点设计也没有。 他只晓得让人进住来,却不晓得要让什么人才能住进来,能进来多少人,这些人怎么住。 一步只差,却是天壤之别。 梁川的这个想象,却也是抄袭他人的想法,并法他自己的原创。 历代的封建帝王奴役了穷苦百姓一千多年,每个人都把民贵君轻社稷次之放在嘴边,可是说一套做一套,都是防民胜于防贼。 老赵家的人还算比较仁义,到了他们这一代法开开恩,听取了一个大奸臣的意见,这才开创了咱们历史上创的福利制度。 这个大奸臣正是日后梁川的老乡,蔡京。 蔡京这个人实在太出名,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清一色都是写的他的丑事恶事,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那种。什么骄奢淫逸都是小事,那些排斥异已残害忠良的事才是罄竹难书!以致于他在的那个时候让史家让为是大宋朝最黑暗的时期。 包括他首创的居养院等一系列的社会公共福利制度,没有给蔡京带来好的官声,反而被历家唾骂了千年。 蔡京没有实现“天下穷民饱食暖衣”,表面功夫过了头,实际上没什么实际内容。 一项好的制度利用得好就能造福于民,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成了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 梁川本以为夏竦会走马观花一般,看完巡视一番就离开。 夏竦这人着实让人惊喜和意外。 “韩将军的府子是太祖御赐的,用来行善度困是好,只怕有心人拿来作文章。” 八月里天朗气清,白地里听了夏竦冷冷说出这句话却听得梁川背后有些发凉。 夏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是太宗一脉当朝,任何跟太祖一脉有牵扯的事物都是打压的对象,不要说为老百姓办的事,就是为玉皇大帝办的事也不好使! 梁川沉默,事上总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这好好的宅子买也买了,难不成卖了? 夏竦见梁川不语,就先说道:“你说的居养院将来必是这些三教九流居无定所的人的集中地,这些人分散开还好,要是集中到一起一定是个不安定因素,只怕将来惹出点祸事,朝廷会牵罪下来。” 梁川急道:“一人做一人当,小人绝不会牵连到大人!” 梁川涨红了脸,话音还未落,夏竦就正色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夫不是怕你牵连,做到我这位置还怕被别人牵连,那一开始就不如不做,你小子也太小看我夏某人了。” 夏竦心道我这一路走来还怕被别人连累,是你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看我了? “小人一时语快。” 夏竦摆摆手:“先把这宅子改造一下,韩将军生前追随后周太祖,官越做越大,到了咱太祖朝被解了兵权,不过咱太祖念及情义功勋,给了他这座宅子,富贵与享受是一点都没有少给,这宅子里有不少违制的制式建筑,趁早都给拆了,免落人口实。” 梁川这对种什么违制的一向不是很敏感,他完全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就很是难理解,为什么家里屋檐起得高了一点便要杀头。 违制对梁川来说狗屁不是,对封建统治者来说,这是对他们皇权的挑战,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谁碰谁死! 这对夏竦他们这些自小灌输礼法尊卑的人来说就是最敏感不过的事物,多少人做官做到天大,却因为穿衣行车惹得帝王猜忌,最后落得身死道消,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无数到达极位的人臣就是这样被人做掉。 梁川讪讪地道:“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夏竦高看了一眼:“又是一句箴言!” 梁川这小子说话别看油嘴滑舌,往往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就像他做的诗词,却是有一点水平。 “小人马上令人拆光这里面的一切瓦片,重新隔断修缮,保证不留下一砖一瓦落人口实,居养院嘛,只要能够遮风庇雨就行,哪里还需要太祖爷赐的宅子!先从这扇大门开始吧,拆了重做,能容纳一人通行便行!” 夏雪这时却急了:“韩将军一世英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府宅?” 梁川道:“你这人咋这么孩子气,你爹教的你刚刚都没有听进去?你要是敬重韩将军可以给他立块碑,要么清明冬至的时候去给他扫扫墓,那不是更实在,这府宅他现在也住不了是不是?” 跟梁川拼嘴皮了那还有好果子吃,夏雪气鼓鼓地嘟着嘴,女人果然儿女情长不计后果。 夏竦看到自己女儿吃亏很是满意,轻笑了一声,神色很爽快地恢复正常。 看完韩府,夏竦马不停蹄地又赶往梁川买的另外两个宅子,夏竦带领西军与党项人争战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这一刻令梁川五体投地。 夏竦指出了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就是防火防盗防毒。 包括韩府在内,这些宅子里大多还有花园水池假山,这些完全是用不上的东西,还会徒增居民的生活危险,万一发生落水摔亡事件,只怕居养院还会吃上官司。府宅里面的危险地方一定要排查到位,不需要存在的一律拆除,必要时水池填掉,或着在边上围置起来。 这些湖泊梁川看着也很讨厌,夏天到了会滋生很多的蚊虫,那水不流动甚至还有一股子臭味! 防盗就得靠安全管理,居养院想必要控制银钱的支出,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雇佣太多的劳动力,大可以在居民当中挑选几个能干得力之人,让他严格操行值守制度,府宅巡视制度,不能让随便的人肆意进出。 要是有人进来闹事,只怕会坏事,若是歹人进来投毒,更是会惹出大乱子! 不仅是值守的人要靠得住,伙夫、勤杂、保妈、乳母,这些人都要择用心善纯厚之辈,惹是用人不当,善事定会成为恶事。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东西,不仅适用于占便宜的人,同样适用于施舍之人。 支持如此庞大的支出,要是不小心谨慎,往往更容易出乱子。 第二就是人员要归置妥当。 这就说到了夏竦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些居养院! 一行人折回夏府,一路上梁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做慈善最怕的就是人性的贪懒。 以前梁川在基层的时候,就碰到许多犯罪份子利用居民的同情心来行骗诈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最简单的就是冒充乞丐和生病的患者来骗取同情。 许多人为了贪图便宜与小利,装成无家之人到时候来混吃混喝,要是这种现象没办法杜绝,日后绝对会吃垮搞垮居养院,好心办成了坏事,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不到帮助。 今天夏竦的心情大好,一到夏府仇富见老爷心情不错,正巧梁川也跟着一旁。前几日收了梁川不少的金银,笼共有近十万贯,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在大宋朝想干什么事做不成? 他仇富名字是这样,但是可不仇钱,跟着夏竦这些年对钱也是求之似渴,现在拿人钱财,看梁川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给他上了一例茶,还轻声在梁川耳边道:“南岳衡山广济寺送来的云雾,尝尝,可是官家的贡品茶!种在那天上的云雾当中!” 梁川受宠若惊,连忙朝仇富挤眉弄眼道:“好茶好茶!仇管事回头去我那坐坐,我那又收了一批上好的烟丝,给劲!” 仇富喜滋滋地点点头,退了下去。他也是紫禁城二楼的常客,抽烟解乏,但是会上瘾,现在仇富一张嘴已经是一口大黄牙,就是抽烟抽的。 “怎么样,这些制度虽说不可能一日完善,但是事情往往就坏在萌牙阶段,要是现在不建立好一套好的制度来日可能会发展不好!” 梁川深以为然。 两人坐下来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这云雾茶梁川没喝过,是煮出来的,虽然不似点茶加那么多调料,口味却是真的很不错! “一会这茶叶让老仇装一点带回去慢慢吃。” “谢谢大人,这茶叶是真的香,小人有幸。。” “好好品,莫说话。我已让下人去备置晚膳,一会就不要回去吃饭了。” “呃。。” 能在夏家吃饭的可不是一般人。 夏竦好吃善吃会吃在汴京城这才短短的时日就出了大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能让大厨好好疱制一番,他都要好好尝一下。 难怪他的身材吃得一点都不像正常的读书人,读书人身材清瘦,夏竦长得跟个球似的,看着更像是商贾不是文人。 夏竦吃起来可不斯文,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一般极少留人下来吃饭。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七十四章告罪罚没 汴京城里每天都在更迭,一朝得宠权势无两,一朝失志连夜出逃。 你方唱罢我将登场,便是当年风光如丁谓雷允恭的大宅子,在他们或死或发配之后,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杂草长满了一地,也不知道换了几手,又是谁住进了昔日的豪宅。 更不消说太祖朝的宅子。 工匠们压根不明白,明明依旧亮丽辉煌的宅子为什么就这么砸了,然后做的一个小门比寻常百姓家的还小。。 多么糟蹋啊! 韩府依照梁川的指示,每一个大厢房尽可能的地改小,再做成上下隔层,这样能容纳的居民就会更多。 梁川不是没有想过,在城内买一栋宅子的钱足以在外面买一大片庄园,那样能养活的人就更多。 可是天底下的孤苦百姓千千万万,届时全都涌来,他的居养院就废了。 倒不如说汴京城是一个屏障,划了一个圈子,圈子里的人梁川能帮助的就尽量帮助,天下的人,只能靠朝廷了。 梁川在疯狂地赶进度,因为现在这件事不单单是一项公益,夏竦在背后有更长远的打算。 陈熙春这次进宫就靠这项制度是否顺利! 而陈熙春已经怀有身子,若是不能加快进度,再托延上两个月,到时候陈熙春的肚子就会显现出来,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不仅陈熙春进不了宫,误了官家的龙种,可能夏竦自身难保。 梁川很舍得花钱,改造三栋宅子一万贯钱眼睛都不眨一下,钱就这样花了出去。 汴京城的包工头王林揽下了这工程,四面八方调了无数的工匠,梁川是谁他可早有耳闻,可是梁川把这好好的宅子改成这副鬼样,他完全想不明白是图什么! 他倒是动作很快,五天的工夫调集了一千多名工匠,材料费花去了两万多贯,很不可思议地把三栋豪宅改造成了三栋贫民窟。 一时间这也成了坊间饭后茶余的谈资。 从薛桂还有詹之荣嘴时撬出来的私财留在梁川手头的,竟然几天的功夫给花得差不多清洁溜溜。 金钱创造效率,工程的进度取决于打款的速度。 梁川找人打了一块牌匾——居养院。房子一修好的第二天,便将牌子挂了上去。 第二栋宅子功能是要作为免费的医院,不仅发药看病,还有提供类似病房的住院功能,这一栋宅子则挂了一个安济坊的牌子。 第三个是实打实的养老院,最后挂了一个漏泽园的牌子。 这三个福利院的受众不一样,但是也有共通之处,差不多面向的都是穷苦大众,虽然是福利性质,但是却不是公共机构的背景,所以还是有些门槛。 安济坊还好,古代的药价格还没有到达天价,安济坊也没有办法去医治那些严重疾病,它的功能更多的只是给那些连病都看不起的人一些心理安慰,治一治小病,免费发放一些治疗头疼脑咽疼腹泻的小病。 要是天天给这些流浪者免费开人参冬虫,梁川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不够挥霍。 如果说蔡京当初创立的这个福利制度,里面唯一一项可取之处,那就是漏泽园制度,这更像是中国南方某些地区的祠堂,一些家族的老人老了之后,药石失灵回天乏术就会把人搬到宗祠的大厅边上,让时间慢慢带走老人。 说起来这项传统感觉是糟粕,对老人相当的残忍,但是实际上却是比过度的医疗更加理性。因为但凡是搬到祠堂里的老人,都有子女轮番在边上守护,比自己老死或是在手术台上去逝,这样的临终更显得义意深长。 漏泽园就是把要濒死又没有人照顾的老人收纳到园中,送他们送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汉人看重活着的红事,更看重死后的白事,要是死的时候连一场像样的仪事也没有,那说明活着的时候是相当的差劲。 不仅如此,漏泽园最最重要的功能还会提供给逝者一块安息之地,立上一块碑,刻上生平往事,让他们不会做孤魂野鬼。 连这一点都想得到,夏竦这才真的对梁川五体投地! 如果说居养院会被人攻击成是形象工程面子工程,养一帮替自己说好话美话的闲人,那愿意替这些孤魂野鬼去操办后事的人,还会有人去指责他们是图谋不轨吗?这纯粹就是花销,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那天夜里,在夏府一顿饭吃到了半夜,梁川算是见识了夏竦这副身材的来因,那吃相是斯文不假,那食量是真的惊人,筷子拿起来就没放下过,跟饿死鬼托生没有区别。 一个人横扫了半桌子的菜,梁川就着跟前的几道菜吃得半饱,剩下的也就当看饱了。 关键夏竦吃饭绝不谈公事,只能乖乖地等到吃完喝足才开始谈公事。 吃罢饭,又倒了几盅陈年的葡萄酒,这酒的技艺与现代不同,没有酒精味,倒是有一股浓浓的果香,入口香醇,梁川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陈年的美酒是香醇,三巡过后还是让人微熏。 梁川借着酒意突然开口道:“大人是否要将这福利制度推荐给朝廷,若是单单依靠民间的力量,只怕到时候维系时间不长!” 夏竦瞪了他一眼,饭桌上不谈公事是他的规矩,他不愿坏了吃饭的心情,一句话也没有回应梁川,继续喝着酒,吃着饭。 梁川吃瘪,心情波澜了一下,立即就收起那失态的神色,心中自嘲道,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 酒足饭饱,仇富又上一壶茶,两人对饮又是花了半天的功夫。 夏竦其他的都可以随便,独独这一套流程不走完他是不会罢休。 屋子里很静,仇富进完茶也不敢多呆,又朝梁川给了一个眼色,便退了下去。 “酒是好酒,喝多了便会误了大事。” 梁川粗粗地听了一遍,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发现不对劲,细细地品了品夏竦的这番话,这才发现话中有话。 “怎么,没听懂?” 梁川道:“还请大人不啬赐教!” “你说的这些方案是个难得的好方案,但还需进一步考证,拿出一个稳妥而切实可行的方案,若是急了一招踏错,那就无可挽回。官场上的事情也是一个道理,贪多嚼不烂,往往上面制定好的政策,因为小细节考虑不周,急着施行,到了地方上却成了残害百姓的恶法。” 梁川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个道理。” 远的不说,范仲淹过几年就想改革,再过几十年,新生代的杰出代表人物王安石崛起之后,他们就开始施行新政。 诸如青苗法之类与民为利的良法,到了基层施行之时,基层的官员一看有利可图,便强加给老百姓,要他们来租苗种,借机再收取高利贷! 夏竦短短的一句话便道出了官场黑暗而不可更改的潜规则。这死胖子能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来,与那些贪官污吏斗智斗勇,过关斩将爬到今天的位置,他们的那些小伎俩他会不懂? “要是老夫把这个政策献给朝廷,你说官家是推行还是不推行!” “官家以仁孝治天下,这举乃是大有益于老百姓的举措,他定是会推行,否则不是有损官家的声誉。” 夏竦哼了一声道:“一但我推行出去,那些个碌碌酸儒就会先骂老夫媚上,其次是假公肥私,用国家之财来满足极少数人的利益,最后这个政策推行到下面,你再推算一下会成什么样?” 梁川沉吟半晌,火烛影影绰绰,夏竦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梁川没有说话。 夏竦狞笑道:“这本是利民的制度,到了下面便会成为贪官污吏的贪腐盛宴!” 震惊、错谔,梁川急道:“这是从何说起!” “用官家的名号来实施,到时候必定会辅以严法考成,若是地方的官员执行不利,他们定会加以问责,这样一来又会导致两个后果!” “哪两个?” “这套制度既然强行要推行,那与人不如与已,能享受这福利的要么是地方官员的亲属,要么是当地的恶霸地主,穷苦的老百姓一无人二无路,绝不可能有机会享受皇恩雨露。” “再者,有清廉死脑筋的地方官真的推行,那些老百姓一看朝廷有便宜可图,谁还会愿意去种地,直接享受朝廷的米粮不是再舒服!” 夏竦尾尾道来,说的他自己语调不住地升高,虽然他自己也贪,但是他信奉的是拿钱办事,一般就与那些想进步又报国无人的人行方便,起码贪他们的钱不会让老百姓走投无路。 这些官员就是眼里只有钱,他们才不会去管老百姓的死活,而且这样的官员他见过太多太多,连他这样的贪官都恨不能生吞了那些欺压百姓的人。 人性啊,经不起考验,汉人千百年来生存得实在太过艰辛,许多人无法指望他们能一辈子勤劳,更不能指望他们诚实,哪怕他们家中的粮食根本不缺。 夏竦了解的不仅是这些当官的,对老百姓同样了解。 事实上正如夏竦所预料的,蔡京创立了历史上最早的福利制度,完全只留下骂名。 朝廷强推福利制度,地方只能施行,却没规定每个居养院要养多少人,有的县城几万人员,居养院才能容纳三十人,杯水车薪完全不实用。 而且三十人能进去的,全是关系户,居养院吃的可不是稀饭,据说里面花的是国帑,顿顿不比酒楼差,剩下的钱则大部分被当地的官员贪墨。 他们能不喜欢这制度吗?他们喜欢死了!老百姓则对这制度恨之入骨,招致的民怨更加深重! “那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总没办法对进入居养院的人产财要求他们进行申报吧,便是申报也能提供虚假信息,无从查证啊! “你可采用告罪罚没制!” “这是什么制度?” 夏竦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年发生在汴京城的一件事,道:“前些年我听说陕北大荒流民无数,不少人往河南逃荒。京城中有一个人也是积德行善,免费给流民们施起了粥。” 梁川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那人也是颇有手段,施的粥都是糠,本来不是饿到不行的人谁人会去吃,结果竟然又在糠里加了一些砂土,这一手法更是吓退了那些混在流民当中想吃白食的闲人,实在是高明!” 梁川嘴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说的不就是自己! “大人这不太好吧,那时候听说是救急,加上流民的数量太庞大,时间也短,那人才出此下策,这居养院是要长期办下去的,也给人家吃土,这不是造孽吗?” 夏竦冷哼一声,看着梁川心道你小子做都做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蒜? “吃土是没必要,但是可以让他们吃糠!这玩意吃不好也饿不死,价格又比粟米便宜好几倍,最合适不过!” 梁川实在是佩服夏竦,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实在是强,当初赈灾的法子还是自己想出来的,他竟然能用到这居养院来。 “大人还没说什么是告罪罚没?” “这不简单?凡是入院吃闲饭的你就跟他们签个契纸,但凡发现他们家中有屋产田地的,一律充公,衙门的人得了你的契纸,别人去告,这大便宜他们能不要?” “万一没人去告怎么办?这你放心,回头我就与开封府的商讨一下,把充公的屋产奖励给举报者,有了这一刺激,天底下人都盯着那些假装穷人的混饭者,比你自己去查强上百倍!” 梁川倒有一口凉气惊道:“大人好无耻!”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七十五章安济药坊 鳏寡孤独乏不能自存者”到「”非鳏寡孤独而癃老废疾委是贫乏不能自存者” 耶律重光带走詹之荣与薛桂,刑讯了几天,终于把两人的财产全部上缴给了组织,大部分都让梁川拿走去贿赂夏家的人,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动产,短时间内无法变现。 不挤一挤梁川也不知道原来这两孙子赚了这么多的钱,两人在兴化老家还有少的商铺以及房产土地,为了保命一五一十地全给招了出来。 梁川答应过他们,命可以给他们留下,但是以后只能上街去要饭,要是他们把药心的秘密说出去,待他回了兴化,就把他们家族的人全送去窑子里,男的当龟公女的卖肉! 汴京城这地方,天子脚下梁川都敢动用私刑如此无法无天,背后还不是夏竦给他撑腰,两人心如死灰,身体也被耶律重光虐待残了,只能要着饭拖着一条烂命回兴化。。 汴京城不少的药贩子都认识二人,二人做的生意太红火,两个兴化人在汴京开的药房差点搞垮整个医疗系统,这名声早就远扬汴京,谁料东山起得快倒得更快,药房依旧在汴边上赚钱无数,两个大东家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实在让人唏嘘。 药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得而知,不过两人刚出汴京就让人盯上了,无非也是想套取药房的秘密,还没动手就又被另一拨人给黑吃黑劫糊。 薛桂与詹之荣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两个兴化人动了多少人的蛋糕,贩药的大多都是心黑胆大无良之辈,他们早想暗地里把两人给宰了! 而二人却以为是梁川的手下不想放过他们,他们只里还有活路,原地束手就擒乖乖等死。 可怜两个人原来还想寻着梁川风光一把,只怪自己太贪心,枉送了性命,奋斗了一辈子的家财最后成了泡影。 两人创造的兴化系医院对汴京药材圈的贡献就是直接拉低了药材的价格,让老百姓进一步看得起病。不过这也是梁川在背后操控着这药价,如果让他们两人来摆弄,药价能降才有鬼了! 京城药贩们没问出詹薛二人心中的秘密,只当是二人被梁川御磨杀驴,毕竟梁川的大后头据说是夏竦,都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这药房的股东自己内哄更好,省得这些贩药的想办法也扳不倒这个梁川! 本以为药房这两个大股东完蛋之后,梁川的这间药房会无人打理生意一落千丈,给他们这些以往的大药房以喘息之机,没想到梁川直接给他们再来了一记暴击! 梁川这厮竟然自己掏钱在城西又搞了一家叫什么安济坊的药铺,这药铺做的更他娘的绝,病人来看病,除了那些医不好的大病他们没办法治疗,小病不收钱,不收钱也就算了,竟然还免费送药! 药贩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的钱得有多少才能这样挥霍?免费送药,朝廷那么有钱也就在发生瘟疫的时候送一些药,不然这就是个无底洞,钱再多也打不住! 一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做法? 一群药贩子为了确认这个消息,决定亲自前往城西去看看真伪。 一行人刚到城西南的顺天门,这座城门兴建于太平兴国四年,主要是为了方便城西的居民进出汴京城。 一到顺天门众人便傻了眼,人群队伍排起了长龙,从城内排到城外,顺天门竟装不下这条长龙! “足下这是做什么?城中发生何事?”药贩子问道。 排队之人应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快去排个队,太阳落山前看能不能免费给大夫瞧个病,领份药回去煎!” 煎你娘! 药贩子忍住不发继续问道:“药?还能不要钱,有这等好事,足下莫欺我!” “骗你好玩?快一边去,老汉我还要抓药给浑家煎服,可没空搭理你!” 药贩子落了个没劲,眼睛望向这条长龙,却是一望无际,看这个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在排队! 几个人是真的怕了,天下还真有人敢这么乱来,这一天散出去的钱得多少?药不是土,就是一斤土秤上卖也要不少的碎银子吧! 几个人赶忙再往城西的使馆区赶去,越往城西南的街里人越多! 使馆区还好,这里没几个人敢来闹事,那些个契丹人还有党项人可不是吃素的,恼了他们照头就是一刀,完事了还得给他赔罪,不然开封府还要治当地百姓的罪,治他们破坏邦交。 越往城西南走,几个人的心就越往下沉! 原来冷清寂静的城西大多是一些民宅,多以居住为主,热闹不起来。但是现在的城西乱轰轰,就像契丹人打过来似的,人挤人想往前挪两步都比登天难! 顺天门的人还能乖乖排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凑热闹的态度,占着地方往前挤,不排队也不离去,小小的城西万人空巷,把难有的小地方都堵得水泄不通! 药贩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他们担心的事情怕是要成真的。 “何老三你去看看,这么多人不要只是搞点骗人的噱头!” 名为何老三的药贩子一听点点头,身材瘦小的他一眨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剩下的药贩子眼睛死死地眼着那个挂着安济坊牌子的小宅子,宅子的规模一看就不小,屋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宅子的大门却让人用砖头给封上,只开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出的小门。 宅子里人出来,面色欣喜手中还提着一包用油纸包着,裹着麻绳的袋子,那个包装他们最熟悉不过,就是装药的袋子! 这人从安济坊中出来,众人便团团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急问道:“怎么样,里面当真不收钱?” 那人看着身材瘦小,身上的衣着显然就是这百万汴京城中最底层的那些人! 他激动得身子看得出在颤抖,眼眶通红,抑制着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泪花,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们先闪开,我老娘在家中等这药吊命,老天爷开眼啊,把救星送来!” 拿了药的人急着给家中的亲人治病,冲出人群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然后又是一人从安济坊中出来,同样的穷苦打扮,同样的雨盼甘霖。 众人还是问的那句话:“真的不要钱!” 这人也不藏私,脸上挂着笑道:“快让瞧不上病的人都来,有救啦,真的不要钱!” 人群一听这话更加骚动,要么插队,要么识相地往后头钻去,就怕去得晚了,连排队也排不上! 几个药贩子一瞧,心当场就凉了半截。 有人要插队,有人已经排了半晌,自然不可能答应,大家都是盼着救命而来,晚一刻家里人就要多遭一份罪,谁能答应?你推我挡地一来二去这火药味便炸了出来,几个着急的人血气一上头,扬起拳头便当场打了起来! 吓得旁边的人赶紧闪开,生怕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这些人脸上多带着一丝冷漠,这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打架凑热闹,能拿走一份药回去救一救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骚乱之处,一彪兵马绝尘而至! 吁!战马劈开了骚乱的人群,为首之人跃马扬鞭,照着两个正在打架的莾汉劈头就是两记厉鞭! 啪!长鞭过处留下了两道血淋淋的印子,两人抬头一看,来者身着铠甲,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丘八,哪里还敢造次,想跑却被这群人团团围住! “这里也是你们撒野的地界?你家太爷爷我同意了?”这人腰间巡检司的腰牌晃了晃,吓得两个打架的人魂飞天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巡检使高干! 梁川这些天早早地就叫来高干,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卖了高干。高干一听这是梁川的事业,二话没说就拍拍胸脯,让这一片的治安问题包在他身上! 梁川的胆子没那么大,敢让这个京城的公安局长来给他包片管治安,而是直接把人情卖给了高干:这是夏竦夏大人的事业。。 高干一听更来劲了,当天夜里给夏府的管事又送去不少的钱,夏竦的面没见上,仇富也不错!一个劲地借着仇富的嘴给夏竦表忠心,一定把工作给做好! 他是打定主意要往梁川这棵树上吊死,现在梁川的靠山是夏竦,他自然也就是站队站到夏竦这里! 想当初刚刚提拔到汴京的时候,那时候是真的爹不疼娘不爱,连同僚都不待见自己,上青楼玩女人没他们,下馆子下去喝酒临结束了才把他喊去结帐,背后都在骂他:瞧那个南蛮子土瘪又来送钱了! 他自己在情况不明的状态下也不敢冒然站队,万一站错了地儿,那自己这些年吃的亏就全白瞎了! 现在梁川来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梁川他娘的给他安排得清清楚楚,巡检司里的那帮人现在听说他搭上夏竦这条线。每次去妓院玩女人,胸最大的给他先挑,下馆子他最后一个到才敢动筷子,憋了多年的恶气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军爷饶命,小民下次不敢了!” 高干一瞪道:“你他娘的还敢有下次,给我狠狠打!” 大头丘八们要的就是这些敲山震虎杀鸡敬猴的感觉,一上场就拿两个死鬼作样子,狠狠打一顿其他人就老实了! 这人被打得不成人形,另一人窝在角落瑟瑟发抖! 丘八们打得痛快,半天才缓缓停下手。 “你!”高干指着另一个人道:“为什么在这里闹事,有没有人指使?” 高干不怕人闹事,就怕有人跟夏竦过不去! “军爷您海涵,小民家中小儿重病,又无钱抓药,听说今天城西有人免费施药,早早地便来了,谁知道这鸟人半天不排队,一上来便要插队,小民气不过便和他推搡了起来,一时失手。。” 高干一听心中了然,喝道:“住手吧,你们这些刁民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要是敢在这安济坊门前闹事,那对不住这不是跟公家过不去,这是跟我高某人过不去,这厮就是下场!” 丘八们把那个插队的人往人群里一扔,杀鸡敬猴的作用果然立竿见影,众人一看脸色刷的惨白! “你滚吧!” 这人一听如临大赦,撒腿就要跑,又被高干叫住了道:“不要排队了,这些钱你拿着直接去别的地儿抓药!”说完高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丝囊子,一把扔给了这个被插队的人。 这人还以为高干反悔,没想到高干竟然直接给了他钱,一时竟不知接好还是不接的好! 其他人看在眼中,纷纷对高干肃然起敬举手叫好:“这才是为民的好将军!” 高干朝着众人拱手抱了一记拳道:“刚刚我说的大家记住,从今往后这里就是老子管辖,有想闹事的直接去巡检司衙门找爷!” 谁嫌命长去找高干的晦气? 几个药贩子看得冷汗连连,这背后的人实力太庞大,连巡检司都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叫他们来帮忙看场子,这力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手机版网址: 第七百七十六章探明虚实 何老二从人群里钻出来,脸就像霜打的茄子,哭丧着回来。 “你他娘的说话呀,看到了什么?”几个药贩子急问道。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人家这次是动真格的,你们知道我进去看见了啥?”何老二话都说不好,活了半辈的老江湖,在这场面下急得快哭出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看见了什么?” “那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药,堆得跟山似的,我这鼻子也算是精,进去一闻便知道,用的可都是好药,一点掺假也没有!” “还有呢?” “屋子里好多大夫在看病,大病给些缓药,把人送走,治不了就说没办法,小病的话都给瞧得仔细,还有扎针的,煎药的,跌打的,就不论那些药多少钱了,光是那些柴禾,我看呢就得不少的钱!” 几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安济坊门前的石阶上,喃喃道:“这么多的钱,不要钱白送出去,这安济坊后面的东家真的就这么多钱?” 一个药贩子回过神来道:“不对,天底下谁人有这么多钱白白送给这些穷鬼?一定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使的诡计,用这种方法先搞垮咱们,只要咱们退出江湖,他便可以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以后再加倍把药钱赚回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只需坚持住不被打垮,将来这安济坊自己先垮了,咱们就有出头日!” 药贩子们自我安慰着,他们还能盼着出头之日,不得不说他们的心理自我安慰能力挺强。 以为熬到了梁川的药店自己内哄,生意能迎来转机,却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梁川只是给他们一条绳上吊,安济坊这做法完全就是往他们嘴里灌毒药! 安济坊的管理者正是陈熙春。 她听说屋外有人闹事,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出门制止。 陈熙春走了偌大的一个圈,时至今日却依旧独自寓居于汴河大街后的孤巷内,虽然生活上富足,内心中却无比地落寞。 时不时有梁川过来安慰与他,安大夫也会给他开药,夏竦到了昨夜亲自到了她的居所。 夏竦并没有跟她说什么阴谋,也没有说什么诡计,只是请她出来主持安济坊的运作。 她自己的女儿夏雪也要主持另一个机构——居养院。 陈熙春没有多想夏竦为何要请她去,她一听说这个安济坊的功能,没有夏竦再多说,她自己便展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陈熙春,不,她没有忘记自己是那个曾经叫作吕一的身份,她与她的父亲曾经也有过艰难困苦的岁月,在那岁月中,两人连病都不敢生,一场小小的伤寒可能就会夺走的她们的生命。 生病,对他们父女来说是如此残酷,以致于小小年纪的吕一就懂得自己要藏一些私房钱,哪一天她的父亲倒下了,她要用这些钱去抓药。 钱往往不够,或着只能免强应付一两副,穷人的命还是硬,大多只能靠着自己的身子硬扛过来,或多或少都会落下病根。小吕一小小年纪就有忧患意识,正是这样,他们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却也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了渴望生机的种子。 富贵名利与这种行善帮扶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哪怕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一点德行一点善。 陈熙春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麻衣,早孕的几个月都有先兆流产的危险,她却顾不得那么多,请示了一下安大夫,安大夫的回答是只要不做太过危险的动作,多做一些活活动一下筋骨,反倒有利于胎儿的成长! 陈熙春出门一看,只见一位将军正在帮他管理着人群队伍,原来安济坊外乱哄哄的人群,碰到这群丘八阎王之后,家里的病人再急也没人敢造次,乖乖排着队秩序好得不能再好! 高干晓得陈熙春的身份,梁川偷偷给他托了一个底:这位将来怕是要进宫当贵人。他本来就是一个七面玲珑的人,见了陈熙春自己一阵小跑,上面客气地不能再客地主动行了一个礼。 “姑娘真乃仙姑下凡行大善,我替这城中的百姓谢谢姑娘大仁大义!” 高干现在就是知道陈熙春的身份也要揣着明白当糊涂,想往上爬的基本素质就是肚子里要藏得住话。 事情可以做,话不能乱讲。梁川给他托底,无非就是要他来照应着这陈姑娘,天大的功劳一件,他能不卖力地做? “将军有劳,兰庭快去给将军倒一碗凉茶去去暑气!” 陈熙春此时蜕去了身上的脂粉气,更像一位农家的姑娘,身上沾着草药的污渍还有汗渍,忙完来不及洗手,一双纤手可劲地往衣服上抹着,这分直接,看在高干眼中更显得亲昵。 陈熙春可不知道梁川给他安排的这一出,她也不知道这安济坊是梁川安排成立,只当是夏竦的意思,打心眼里对夏竦更敬重了三分。 夏竦做的官多大她是清楚的,高干却也能主动来主持公义维持秩序,小小的善意也赢得了陈熙春的好感,陈熙春朝他施了一个福,让婢女兰庭去倒凉茶。 高干接过兰庭递过来的凉茶,茶用最粗制的海碗盛着,上面还有一些污渍。眼下排着队的差不多有数千号人,他们用的器具都是安济坊提供的,根本没办法清洗得仔细。 高干却是当作没看见,接过茶碗连声道谢,仰起脖子一口饮得干干净净! “痛快,这贼老天真是热得很,多谢姑娘赠茶!” “将军保一方平安,民女只能以茶解渴,实在不足挂齿!” 高干一听陈熙春的话,心中顿明如天光般明了。 这姑娘明明是一口南方的口音,却梁川却跟他说是夏竦的故人之女,来自于京东路齐鲁大地,这不是说不通。又说这姑娘将来贵不可言,难道这又是梁川的。。 高干越想心跳越是加快,梁川这厮胆子太他娘大了吧,竟然想把女人送进宫。。不用想,这女人铁定跟梁川有什么瓜葛!好家伙,这才是拉关系的最高境界,他有本事把关系拉到宫里,人才啊! 几个药贩子还在观察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这么神通广大敢这么拿钱不当钱。却见陈熙春从安济坊中出来,一行人立即紧紧地盯着陈熙春不放。 又见高干对陈熙春如此客气,一行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的竟然连高干都对对她如此客气,那后台显然比高干还要大! 什么来头? 何老二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熙春看了半天,嘶,有些奇怪地说道:“你们快瞧,这个安济坊出来的姑娘像不像子樊楼前些年红遍汴京城的头牌吕一姑娘?” 其他几个一听,当即扯着脖子踮起脚齐齐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狐疑。 药贩们越看越像,他们以前也去子樊楼听过吕一唱的那首神话,当真惊为天人,只是后来紫禁城横空出世,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国色天香,而且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吕一的热度才被压了下去,这些年已经没有当年的红。 还好陈熙春是在城西做公益,要是在城东的马行街,那不出半天马上就被人给认出来,因为那里都是有钱的款爷,而这些来蹭药的大多都是穷人,谁有闲钱去子樊楼? “有点像啊!” “最听说那吕一已离开子樊楼,早有人替他赎了身,杨崇勋家的公子不是对那娘们痴迷不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杨家不去贪别人家的钱就算了,他还能大发慈悲?” 几个人越看越狐疑,就差上来指着陈熙春的鼻子质问一番。正巧高干眼睛扫了一圈,正好落到这几个獐头鼠目的药贩子身上,立马看出了这几个药贩子不怀好意,嘴巴一努,示意手下们给我上去瞧瞧! 丘八们动作极为敏捷,很快便把这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药贩团团围住。 药贩这才反应过来:“军爷我们没有闹事,这是为何。。?” 这就心虚了? 高干冷笑道:“你们他娘的刚刚在说什么这么起劲,说出来让老子一起听一听?” 人群里,高干甫一到城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几个药贩子,别的求医的人都是落魄得跟叫花子似的,就这几个鸟人,一身光鲜从头到尾清一色的丝绸大氅,根本不像是来求药,倒像是来坏事的! 高干第一时间就以为,这些人怕不是夏大人的对头派来的,准备借机坏事的人,现在一看果然这些人来路不明! 几个药贩子一着急道:“我们几个呢就是顺路,顺路过来瞧瞧!” 高干道:“哦?顺路?这么巧,那一会也顺路去老子的巡检司衙门去做做客!” 几个药贩哪里敢去?巡检司这些年算是收敛了许多,要是放在太祖朝那就是阎王殿,当年的京城巡检司使王彦升可是跟太祖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人家那叫什么胆子,敢半夜去敲诈当朝宰相王溥,后来被贬到地方去养马,王彦升的教训在前,京巡的巡检才稍稍不那么张扬。 可是收敛的原因是人家学聪明了,不去碰那些豪门,对他们这些江湖小虾那可是一百个放心,放心大胆地整,痛快心黑的敲诈,一点都不会手软! 几人想逃?哪里有去路,被丘八们架着扯着直接拖往巡检司。 旁边的老百姓看得吓得腿都在抖,刚刚这几个药贩子算是最老实本分不过的,一点犯法的事也没做,而且他们明显身份地位也比较高,就这样还被这些丘八们一把拖走,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震慑作用比起虐刚刚两个打架的市民,威力可大上百倍不止! 喜欢荡宋请大家收藏:荡宋蛋疼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七十七章忙前忙后 高干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反正没安好心就对了,带回去敲打一番一定会有什么收获。 自己要向夏竦邀功,那不是得拿出点什么成绩才行! “姑娘放心,有我高某在汴京城一天就立誓保这一方百姓平安,闹事者我高某绝不姑息养奸!” 刚刚高干对着老百还一口一个老子,这会就成了高某,看到还是知道进退。 陈熙春刚刚自然也瞧见了何老二几人的眼神。 那种冷漠的白眼与轻蔑她在子樊楼里不知见到多少次,眼神中说的什么不用语言她也能知道。现在转变了身份,再看到这种居高自傲而盛气凌人的眼神,仿佛揭开了她心中最深处的伤疤。 她很感激高干,这位将军竟然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竟帮自己解了围! 陈熙春心中先是一寒,竟然又是一暖,她看高干的样子,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三分梁川的身影。 高干就是受梁川的影响!原来也就是个老兵油子,现在成精了,沾上了三分人味。 “将军若是他日手下的军士有风热伤寒的请一定送到安济坊来,我让大夫尽心给将士们诊疗!” 高干听闻,往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抱了一记老拳行礼道:“我替我手下这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夯货们先行谢过姑娘仁义!告辞!” 夏雪正在主持居养院的工作,一听说安济坊这头一个时辰能打三场架,急得是想看热闹又不敢擅动,刚听说巡检司的人来带走好几个人,后脚就追了过来,可是热闹已经落幕。 他老爷子与陈江宁是世交这事夏雪早就知道,却不知道自己何时还多了一位姐姐。 想必是陈江宁在早年在外风流不敢往家里带,现在到了寻人家的年纪,便送到京城来,让老家伙帮忙物色一处好人家。 老家伙也真是闲的,自己女儿的婚事都没有着落,竟然还有闲功夫帮着外人拉红线? 这些日子红娘们再没有往夏家上来提亲拉线,一来城里但凡正经一点的人家都知道了夏家这位千金的轶事,望而生畏!二来夏竦对这些红娘意见极大,差点就动了杀意,早放出声去,谁要是敢再拿他女儿的事乱来,就要了谁的命! 夏竦那在西北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的将军不听他的放杀了也就杀了,一下眼皮都不带眨的!这杀人魔王冷血胖子的名号早就传开,谁也不想拿他的事来试探。 这样的结果就是夏雪的亲事终于又冷落了下来,倒是让夏雪自己高兴得不行,想到心心念念的孙哥哥,她终于又看到了美好人生的希望! 本以为没上来说亲,自己就可以解禁出门再出去与孙厚朴相会,没想到夏竦又再下了一次死命令,到成亲之时,再不许踏出夏府半步。 夏雪本想再去撒个娇跟以往一样把老家伙摆平,没想到夏竦这次是来真的,脸臭的一点软都不吃,臭骂了夏雪一顿,将她锁在府中。 夏雪哪里受得了这非人的监禁,无奈只能把娇撒到一把带大她的仇富处 。 仇富心疼夏雪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一辈子给夏家当牛做马,两个父女那一点小心思还不晓得,夏竦唱了黑脸,红脸的角色自然就只能让他来唱。 仇富假装让夏竦训斥了一顿,这才苦着脸回来跟夏雪报忧。夏雪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心疼地看着仇富,一个劲地道歉说不想出去。 小女孩哭一阵哪里会忘了想要的糖? 仇富反而安尉夏雪道:“老爷年事已高,现在又一心忙于国事,官家正当倚重老爷之时,小姐你切不可再给老爷分心。。” “我听你的,我不出去了。”夏雪嘟着嘴道。 仇富哄着小姑娘道:“我听老爷说最近他与梁川要办一家收养孤寡老人的居养院,只是一只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帮忙,刚刚我就跟老爷说了,可以让你去帮忙,不正了却了他一桩心事?” 夏雪一听立即打起精神问道:“我爹他肯吗?” 仇富朝夏雪使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欢喜的夏雪一蹦三尺高,跟个孩子似的拉住仇富的手:“还是仇叔你最疼雪儿!” 在两只老狐狸的联合诈骗之下,夏雪同意接管居养院的事宜,夏竦还告诉他,当年的世交陈江宁的女儿也会同她一起经营另一家安济坊。 夏雪这才知道原来还有陈熙春的存在。 当夜夏雪就迫不及待去找陈熙春。 两个女人撞在一起,没有擦出火花,倒擦出了好感。陈熙春长得很漂亮,第一印象就给夏雪留下,人又知书签礼,却没有传统大小姐的做作,因为陈熙春从小吃过苦,知道如何做人才不会得罪人。 而真正打动夏雪的是,两人不经意聊到了两人的身世,两人的母亲都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讲到动情之处,夏雪抱着陈熙春两人哭了许久,当即结为异姓姐妹! 第二天两人便忙开了,汴京城消息传播最是灵通,有病无钱治的苦命人比汴河里的鱼还多,两人一开始,便忙到差点倒在地上。 居养院倒还好,想要进居养院都要经过严格地筛选,还要签定契约,如果被查出来是造假混饭吃,将会吃官司! 安济坊就累惨了,里面的大夫一刻也不停地给病人把脉问诊,饥贫残病的人群一眼望不头,连小婢女兰庭都受不住这份苦差事,从早到现在抱怨了无数次!只是大小姐身子不舒服都坚持了下来,她更没有娇情的理由。 居养院大概就是最适合磨养这个女儿心性的去处,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没有教养,但是从小却是锦衣玉食,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更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大抵全天下最丑恶最让人心寒的事都会发生在这所小小的居养院当中,在她出阁之前,是有必要让她成长接触这些东西,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不得不说,梁川的安排真是一环扣一环,把每一步都算计得相当的到位。 居养院既然锻炼夏雪,又能让夏雪重新获得世人的认可,让世人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这招真是一 箭三雕! 比起其他的功利目的,如果可以让自己的女儿改变,其他的好像也算微不足道! 竟然来晚了! 夏雪讪讪地,好不容易盼来一场热闹可以缓解一下紧崩的神经,没想到好戏散场得那么快,悻悻的夏雪只能去看看自己的姐姐陈熙春。 陈熙春可能是被刚刚几个药贩子的眼神刺激到,回忆起一些痛苦的往事,坐在药案上磨着羊角,这是一味极为凉薄的中药,怔怔地正失神。 夏雪看着满身污渍的陈熙春,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羊角道:“快去歇歇吧,瞧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陈熙春绞着手指头,头低低地道:“累不?” “哪能不累啊,又让我家那死老头子给骗了,早知道这么辛苦,还不如让他锁在家里!” 陈熙春低低着头,还是绞着手指,虽然这个便宜妹妹认识的时间不足两天,可是她确实没有说话的人,而夏雪的脾气也很对她的胃口,直爽的性子大大咧咧,没有一丝做作的违和感。 “你爹都是为你好,夏伯伯的年纪也那么大了,你能在他身边好好尽孝,我。。” 夏雪只以为陈熙春想起了远在京东路的陈江宁,却不知陈熙春触景生情,想起的只是那个几个鸡蛋就把她卖了的亲生父亲。。 “好了好了,姐姐我不说了,你歇一会,我帮你来磨!” 这几日梁川一头扎在城西,办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三个事背后牵扯太大,又是花大钱的事,梁川便没有拉上孙厚朴与石头两位好兄弟。 孙厚朴舍了家业,石头更是不远万里离家,不就是为了多赚一个铜板,谁也不欠谁的,大家口袋里的钱更不是天上刮来的,自己没理由凡事都要他们来买单。 谁料,这事被两人知晓一后,又把梁川一通埋怨,便是要出钱又怎么样,这一点小钱他们还出不起怎么了? 两人不理解梁川的心意,眼下石头忙着顺风镖局,不过因为有许多大官也需要顺风镖局的业务,有他们在背后罩着,顺风镖局比想象的要顺风。 两人没有知会梁川一声,就主动到了城西,三所福利院的筹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买屋宅和重新改造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项,复杂的就比如人手的招聘和基础的物资的筹集,这些要花大精力,光光梁川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全。 大到床铺车马,小到炭盆火炉,还有炭薪被褥,还有一些急需的衣物以及食物,短短几天的时间梁川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而完成这些物资的采购,最擅长的就是孙厚朴手下的这帮伙计,他们高效而且专业,瞬间就解决了梁川的燃眉之急! 石头跟着在后头帮忙,他只想还梁川的人情,虽然这跟着要砸进去无数的钱,但是他现在看钱比看任何物品都要淡,钱现在来得太快了,他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孙厚朴却是带着一点小小的私心,因为他的心上人夏雪就在活忙这些事! 第七百七十八章委屈夏雪 安济坊与居养院两处福利院都有了人操持,唯一剩下的就是漏泽园。 这地方是人生的最生一程,也是最不受人喜欢的地方,反而这个地方却是更应该细心经营的地方。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说得容易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孙厚朴围着居养院忙前忙后奔波了好些天,人都跑瘦了一大圈,帮着夏雪把居养院大小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夏雪习惯性地对着孙厚朴有一种天然的使唤性,张嘴就是朴哥儿这里缺了啥,那里短了甚,让伙计置办一下,居养院在孙厚朴的帮忙下,各项物资都比安济坊来得充盈。 但是相反,居养院的物资虽然多,但是经营的难度却是比安济坊大上许多! 韩令坤的宅子在梁川的改造下,三十多间厢房改成了近五十间小房间,每一个房间满打满算只能容纳下五个人,也就是说韩令坤的这栋宅子最多也就容纳下二百多号人。 安济坊则没有这些问题要考虑,虽然每一天安济坊的人都有数千之巨,但是他们更像流水线一般,诊完脉拿了药就走,安济坊不会留下病人,只负责开药看病! 因为安济坊的定位本来就是看一些小病轻病,重病只能缓解和拖一阵,若是连重病也负担,那就必须用上一些高级的药材,这是梁川所无法负担的。 穷人得穷病,穷病还需穷药医。若是连贵人也来治病,那安济坊就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 二百多号人,梁川看到居养院都忍不住叹息,这规模实在太小,无异于杯水车薪,居养院现在存在的意义,真的像夏竦说的,更像是在做秀,而不是办实事。。 心高气傲的夏家千金大小姐从陈熙春那里回来,陈熙春的低落不知不觉也感染到了这个小姑娘,因为居养院也是一处气氛压抑到让人窒息的地方。 整个居养院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苦相,众生所有的悲苦困厄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把老人背到了居养院的门前,扔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老人在身后还念念道:“娃儿你走慢些,当心别磕着!” 夏雪见了这一幕气得跳脚在背后大骂:“他都不管你死活了你还担心他摔着?老天爷要是长眼的话不活劈了这畜牲!” 还有人把亲人骗到了居养院门前,装作去买东西,再也不回来,夏雪出门一看,小孩子两个眼睛间距奇大,一张大饼脸流着口水,竟然是个痴儿。。 小孩子哪里懂得父母的心酸,嘴里还呼唤着爹娘:“爹。。我饿。。” 小姑娘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 夏雪打小就没有娘生养,从小跟着一心上进忙于公事的夏竦,父爱母爱缺得不能再缺,本以为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怜儿,没想到自己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比起眼前的这些人用天上地下来形容都算过份。 她还一个劲地埋怨自己的父亲,如亲见到这些人世间真正可怜的场面,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地娇情! 也不知居养院与安济坊开张收纳治疗穷人这个消息如何传播开,大家争相恐后地挤了过来,生怕落到后头,没了机会!小小的居养院一天的功夫,竟然收纳得差不多! 许多人来得迟,得不到居养院的接纳,竟然在居养院门前叫骂了起来! 来者是一名三十岁开外的中年人,四肢齐全耳聪目明,一双王八绿豆眼就没有个正形,到处打量乱转。 看着也不像是有脑疾的人,但是人一走近身上就散发出一股久不梳洗的恶自,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流氓气! 这人原来是城中的青皮赖贤,但是为人太懒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又沾上了赌瘾,没钱了就在汴河上揽些活干,有钱了又马上进赌坊输得清洁溜溜,平时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时常被东家发现,就被撵狗似地撵走! 最近因为偷东主的货物去私下售卖,又被主雇给赶了出来,闲来无事腹中饥饿一路觉着奇怪,便跟着人群到了城西。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赖贤喜得每个毛孔都在欢叫,天底下还有这种好去处,可以让人白吃白喝! 一问之下,要入居养院的条件也很简单:但凡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氏便可以进入!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没有家更没有亲眷,活了三十几岁有人都当爷爷了,他还连个媳妇也没有娶上,就因为他又懒又好赌,街坊知道他为人的,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赖贤流着口水就要往居养院中闯,便夏雪给一扫帚轰了出来! 赖贤大骂道:“臭娘们,你们这不就收留我这样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刚刚我瞧见那些傻子都能进这院子里吃闲饭,如何我进不得!” 夏雪是什么人?薛桂与詹这荣两个人想戏弄她,她都敢当面翻脸扬言要弄死两人的狠主,平时娇生惯养,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但凡有脑子的人谁敢上来就骂? “你是个什么玩意,也配到这里来混饭?” 赖贤最擅长的就是与人斗嘴撒泼,一张利嘴立即刻薄道:“哦豁,你们里面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莫不是你这小娘子养汉的地方?哥哥我身子壮得狠,你要不要把哥哥留下,晚上咱们一起看月亮?” 夏雪大怒当街就骂道:“回家看你娘去!” 赖贤淫笑着道:“我娘早死了,要不我吃点亏给你当儿子,小娘子你赏我两口奶吃吃!” “你!”夏雪刚刚才哭过一阵,这一下竟然被厮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调戏,气得当场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说夏雪金尊玉贵,打小也是夏竦含在嘴里怕化的可人儿,什么时候有受过这份侮辱,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心比天高的她如何受得住! 当街与赖贤对骂已是自降身份,更何况让他这份言语轻薄! 这时,正好孙厚朴带着一批粮食正好运回居养院,见赖贤正当街调戏着赖贤,气得他寒毛倒竖,跳下马来一把扯住了赖贤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砸在赖贤的头上! 孙厚朴向来温文而雅,一向不 会那打架厮杀的勾当,更不是赖贤这种街面混出来的泼皮的对手,拳头还没落下,反被赖贤反手一推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 夏雪一看这情形,母老虎的本性瞬间爆发,一把抢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挠赖贤的脸! 赖贤作势欲躲,加上周围的老百姓群情激愤,人家夏雪做的是善事,他却在此地捣乱,只怕一会形势一边倒,自己不好脱身,眼睛往人群较疏的地方一扫,就要闪人! 孙家的伙计一看自己的东家被人摔打,这打人者还要跑掉,哪里肯答应,一群人三下五除二全围了过来,急躁的已经上脚踹了过来,再不济也用身子挡着赖贤,免得让这小子给溜了! 孙家的伙计里三层外三层将赖贤围了起来,拳头好似雨点一般落到这小子身上,孙厚朴从地上爬起来不解恨,自己也加入到打人的行列。 现在他才算能理解为什么梁川凡事能动手的一般不动嘴,不动手哪里能让人长记性! 把他绑起来,千万别弄死了,一会送到衙门给高大人发落! 送去开封府程琳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得送去给高干才能让这小子尝尝人生的滋味! 伙计们就近赖贤绑在一棵树上,有人找来鞭子,当着百姓的面直接就将起来! 赖贤嘴里还在叫骂道:“好啊,你们这些贼子敢动用私刑,我一定要去告你们!” 如果赖贤知道高干与孙厚朴的关系,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嚣张。 夏雪见孙厚朴没事,又看了一眼还在叫骂的赖贤,甩了一下脸色,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居养院。 先是看到那么多直击人心的世间心酸场面,接着又碰到赖贤这种极品人渣,还让赖贤给骂哭了,夏雪一肚子火无处宣泄,即便是看到了想念的朴哥哥,在气头上竟然连孙厚朴也不想搭理了! 孙厚朴连忙追进去门道:“大小姐你还好吗?” 夏雪怒气冲冲脸上还挂着泪珠地道吼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还好吗?” 孙厚朴心情也不好,刚刚吃了一跤,然后还要受夏雪的脾气,好在这些年跟着梁川,什么苦也都吃了过来,只等夏雪把气全消了。 两人的感情是真的,脾气更是真的,原来总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甜蜜,现在一看,这些才是真正的生活中的矛盾,那么不可调和。 欢喜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矛盾的时候两人就有一股水火不容的意味。 孙厚朴总算能理解夏雪老爹的苦,却实这姑娘真不是凡人! 赖贤被动了真怒的孙厚朴绑着打成了蜂窝,汴京城不是法外之地,却是有权有势之人的逍遥之地! 这事起因错在赖贤,早激起了公愤,就是活活把他打死也没人会替他说一个字。 夏雪看来受的刺激极大,将居养院的事情处理后,也没有缓过劲,丢下孙厚朴便回了夏府。 孙厚朴觉得百般不是滋味,将收买的粮食送进居养院也回了紫禁城! 第七百七十九章上门女婿 孙厚朴一脸悻悻地回到紫禁城,正好遇见梁川带着石头,两人闲来无事,约着去把漏泽园的几项事宜置办妥当。 孙厚朴无精打彩,像落败的公鸡,这些年生意再难做的时候也罕见他脸上挂着这副表情。 一回紫禁城,孙厚朴就失魂落魄地躲在屋子里,见了谁也是一言不发。 石头没见过孙厚朴这般模样,连连问梁川道:“他这是怎么了?” 这些天梁川确实忙,一心想把几个福利院做成实事,难度不比当初筹建紫禁城来得小,甚至碰见的问题会更多。 紫禁城与富贵人士打交道,在他们眼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穷人眼里,事再小他也是事,只会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揪着不放! 梁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现在看来,人生除了生死其他不过是擦伤而已,孙厚朴跟自己还有石头,几个人虎穴龙潭都闯过来的人,除了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无法释怀,只有一样东西! 那该死的爱情! “他今天去哪里了?”梁川问道。 石头道:“早上我去镖局的时候还碰见厚哥,好像是去城西去寻找夏姑娘,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 梁川无奈地道:“八成是受气了!” “哈?受什么气?”石头一脸蒙逼! 梁川拍拍石头的背道:“你还年轻,年少不知愁滋味,强说新词赋旧愁,这东西等你哪天碰上了喜欢的姑娘才能亲身体会,否则我跟你说再多,你不觉得我有病,也会觉得你厚哥有病!” 石头听得一脸错谔,还真能有这么严重? “吩咐金瑶准备一些酒菜,酒要有些度数的杜康或是老白汾,一会我与你厚哥喝一盅,得排解一下他心中的苦闷!” 石头还是一脸茫然地问道:“有用吗?看厚哥的样子也没有心情去喝酒吧!” 梁川一副人生导师的样子道:“你不懂,老话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病呢基本是无药可解,但是一醉可以解千愁,区区心病还怕解不了?” 入夜,孙厚朴独自一人在天台,八月的风带着北地的寒意,吹在脸上已有几分刺疼。 梁川带着石头备好的酒,整整一大坛子的老白汾,领着石头上了天台。 石头好奇梁川又要怎么开导孙厚朴,硬是要跟着上来天台。 孙厚朴看着万家灯火,眼神中很是迷离,这种就是典型的痴情少男的症状。 金瑶布了一桌不是太丰盛的菜,梁川看了看点点头,金瑶便退了下去。 “你们上来干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孙厚朴的话有些沙哑,心情显是沉重到了极点。 梁川应都不应石头的话道:“当初咱们三兄兄弟在大漠里吃土看星星的场面还记得不!” 石头兴奋地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醉卧沙场笑谈人生,我第一次看到那般壮丽而苍凉的景色,忘不了!” “汴京城美还是定川寨的景色美?”梁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摆好了酒碗,偌大的一个白瓷大碗,三个正好。 石头想了想道:“汴京城有烟火气,万家灯火辉煌璀璨,定川寨万里无垠一望无际,各有千秋!” 梁川抬起酒坛子,撕掉上面的封泥,一股岁月积淀的醇香散发出来,这种纯粮食酒是最古老的酿酒法之一,也是最正宗的酒味。虽然酒精的度数没办法达到后世的浓度,却也回鼓掌无穷,沁人心脾。 “哇,这酒了不得,我刚是鼻子吸了一下就要醉了!” 汾酒的特点就是清香怡人,酒味浓而不烈,芬香四溢,初试白酒之人最适合不过。 梁川满上三大碗,对着石头道:“先饮了这一大碗!” 石头虽然不会酒,但是梁川让他满饮便 是一碗鸩酒他也毫不犹豫地吹了!满满一碗泛黄的老白汾,石头硬是捏着脖子咕咕咕一饮到底! “怎么样!” “好辣好辣!跟吃火锅似的,我的喉咙到胃里全在烧!” “快吃点菜压压那味!” 石头忙不迭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菜往嘴里送! 孙厚朴偷偷往石头处瞄了一眼,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这么快就着了梁川的道,梁川那酒量是凡人能比的吗,他的喝酒法你也去学? 梁川也注意了孙厚朴,嘴角轻轻一扬,好似说给孙厚朴听的:“咱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石头你觉得哪里的景色美?” 酒味当头,石头呛得好不儿狼狈,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哪里的风景漂亮? 梁川也举起酒碗把海量的酒水喝水似的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痛快,自己又倒了一碗,在两人的目视下,又是咕咕咕喝得一干二净! 这酒的度数充其量跟啤酒差不多,一坛子喝完差不多微熏,想醉有点难! “石头啊,你还年轻,成家立业的事一定要考虑清楚。” 石头眉头一皱,怎么突然扯到了他的事来?是不是有点离题了? “我的事不急哈!” 梁川自言自语道:“女人呢,好比这两种不同的景象,有的风情万种,有的小家碧玉,有的狂野不羁,有的温婉动人!” 石头有些尴尬,他完全听不明白梁川想要说的意思,孙厚朴何其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有些女人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咱们的出身跟人家不一样,攀上人家就是咱们祖上积德,还要想女人低下身段跟咱们低眉顺眼的,那就要求有点过了!” 这种指桑骂槐法孙厚朴听得实在有些憋屈,也不杵着,走到酒桌旁端起酒碗喝得更痛快! 孙厚朴的酒量比石头还差,喝完咳得双眼通红,把碗放在桌子上对着梁川道:“三哥再给我满上!” 石头想劝,却又瞧着不对劲,起了半个身子,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拦好还是不拦好! 梁川又倒了一碗:“悠着点,这酒劲不小!” “要的就是这种味道!”孙厚朴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 两碗酒下肚好似已经到了孙厚朴的极限,一张白脸变得粉红,愣小子一口菜也没往肚子里垫! “你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就是亲爹本事大吗,我是庶出的不假,可是我不比任何人差啊,放眼当下的汴京城,有哪个王孙子弟比咱强的?” 梁川心道,终于肯把心里的事说出来了?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孙厚朴看来还是没喝醉,闷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夏雪那小娘们的脾气上来,你吃不消了?” 这分明就是一记暴击,击得孙厚朴方寸大乱。 石头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个夏雪跟她的姐姐性子一样泼辣,但是他姐姐还在父样的控制范围内不敢造次,夏雪就不一样,泼辣得好像天地间再没有任何是她的束缚,包括夏竦。 酒是一碗接着一碗,这下两个人不敢再乱接了,若是酒倒过来就仰头喝干净,那一会就得抬走了。 梁川吃了几口菜,自己先把酒给干了,他那喝酒的架式比他打架的样子还要猛,气势更加惊人,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梁川抹了抹嘴,对着石头苦口婆心地道:“石头啊,上门女婿可不好当啊!要给人家当牛做马,还要给人传宗接代,可重要的是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出去外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你想一想要是你做上门女婿,以后咱们想喝顿酒,还得看你家那娘们的脸色,声音大一点都不行, 这他娘能痛快?” 石头听得更糊涂了,先是看看梁川再看看孙厚朴,奇怪地道:“三哥我哪有那个胆,我们老郑家现在就我一棵独苗,我除非有你这样的胆子,否则上门去给别人家做儿子,就算我藏到天涯海角我爹也一定会弄死我的,这点我跟你保证!” 说完石头才反应过来,这话原来不是说他的,而是说的孙厚朴。 孙厚朴满眼尴尬,虽说现在这三人里就数他赚的钱最多,但是他的人生却是最不如意的。 因为是庶出,当年他自己背出孙家自立门户,这种行为在任何时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现在又喜欢上了当朝第二大员夏竦的千金,怎么看都是一段孽缘! 许是酒意上头,孙厚朴有些颤狂地自认道:“我才是那个上门女婿!” 这一下石头更不敢说话,他这时候要是再乱说话就是对两位哥哥的不尊重,把眼前的那一碗酒自己先干了,然后一抹嘴溜之大吉! “我给忘了,镖局那里还有事情,你们吃好喝好!” 空旷的天台上现在更显得寂寥。 梁川对着孙厚朴道:“把那一碗喝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孙厚朴眼眶越来越红,他的腹胃如火在烧,这碗酒要是喝下去绝对会喷出来,可是喝完酒那感觉真的不错,那种不爽的感觉好像一扫而空。 死就死吧!孙厚朴心下一横,端起酒碗闭着眼全部倒进了肚子里,可怜的肚子本来就没有吃东西,此时就像大海一样翻腾,刚下肚时还好,谁知过了几个呼息,那酒意就直窜喉头,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梁川连忙上来帮孙厚朴抚背,地上满是呕吐的污物,孙厚朴吐了半天,将刚刚肚子里喝下去的酒水完全喷了出来,抬起头,两个通红的眼睛就像灯笼似的。 “咱们都不是老天爷眷顾的人,这世上的好事哪里能都让咱们给占去了?” 孙厚朴喘着粗气忿忿地道:“我要的。。又不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过份吗?” 梁川道:“你还敢问我过份吗?你自己看看你的身份,连个家世也没有,日后夏雪过门到你家里,问你家是做什么的?你说你爹原来是走私茶叶的!这合适吗?退一万步讲,不说你爹,万一外人问你娘的身份,你说是一名小妾?你说让夏竦的脸往哪里搁?” 这才是孙厚朴真正的软肋! “夏竦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他要面子胜过一切,绝对不可能允许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位商人,除非有能让他低头的利益因素!” 梁川眼中充满着坚定,问道:“这些你有吗?” 孙厚朴很狂躁,酒精让他人不舒服,梁川的话更是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我不管!三哥你说好的要让我娶上夏姑娘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如果真是爱着夏姑娘就要不掺杂着其他私心,对你不好对夏小姐更不好!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那。。” 梁川最怕的就是孙厚朴还是原来的那个孙厚朴。 当初孙厚朴追郑若萦想的只是及早成家,只是一时被郑若萦吸引,更多的还是想利用郑若萦,完全没有半分男人该有的气概,这也是梁川后来自己拿下郑若萦却不会对孙厚朴有半分愧意。 万一这小子现在还是想借夏雪来光耀自己的门楣,夏雪的地位确实高,他孙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都别指望跟当朝宰相做亲家,不善待人家,将来可是会出大乱子! 夏竦发起疯来,这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今夏雪跟他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受了一点点的气便吃不消,回来诉苦,将来在老丈人夏竦那里如何挺过去? 比起夏竦,夏雪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怪,梁川用后脚跟想也知道,这小子将来进了夏府的门,怕是连下人的地位都不如。。 第七百八十章高干疑惑 “世间安得双全法,人生哪得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 梁川背起不省人事的孙厚朴将他抬下了天台,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人间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透这句话。 这小子不省人事,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本是福薄之人,却不敢是望那天人之事。 梁川跟他老娘似的,在他耳边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句句是替这小子着想的箴言,孙厚朴迷迷糊糊吐了又吐,醉意之意还呼唤着他的母亲,梁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场劝有几分成功。。 第二天,半醉的孙厚朴却是第一个醒的,石头见了孙厚朴都不敢乱讲话,生怕恼了这位大哥,梁川折腾了一个晚上,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咱们今天去哪里?” “漏泽园得去打理一下!怎么样你也要去?不去夏雪那里帮忙?” 孙厚朴的脸不经意地一红,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三哥的事也是极为要紧的,咱不可见色忘义!” 一听这话两个人便放心了,石头道:“厚哥儿你昨天那样子吓到我们了!” 孙厚朴装作没听见道:“咱们快走吧!” 梁川看着孙厚朴那副软饭硬吃坚持到底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梁川带着石头先到了顺风镖局。 镖局里热火朝天,许多人进进出出,带着许多的细软,镖师们在讨论着护镖的路线,装细软装箱,计算着路上要用的马料还有脚程,依旧货物贵重的程度安排人手,见梁川进了局子,个个都停下手中的活对着梁川抱拳道:“总镖头好!” 梁川看着这些个头不输自己气势非凡的镖师一一抱拳回礼。 看到要往北地的镖师还不忘叮嘱他们:“这一路上衣服要多带一些,北地夜里天寒地冻,再下去还会开始下雪,一路上要保重好自己。” 镖师现在领的工钱是全汴京属一属二的高薪,他们这些大多是武行,以前这些人大多就是给富贵人士看家护院,一来没有自由,二来地位相较低,跟看门狗似的,连他们自己都嫌弃! 后来梁川创办了这镖局,等于是给了他们新生的道路,与镖师们打交道的都是非富即贵有求于他们,一路上把他们当座上宾礼待,更他们有职业的归属感! 石头为人也很爽快,不像那些碌碌无为又要找存在感的二世祖,不懂瞎指挥!接手镖局后很快就与镖师们打成一片! 梁川这次是要来寻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夏雪在居养院人多混杂,万一出个想不开的疯子伤了她,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夏竦不好直接出面,她的人身安全就只能靠自己来。 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坐镇镖局,可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平时也有上门来闹事的人,不过大多都是没有眼力见的愣小子,一顿好生修理,多让他们对人生有了新的见解,以后再不敢这么随意。。 有的打完还不长记性,那就直接扔到巡检司,高干对他们可不会手软,打到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把孙叔博还有梁师广二人放到居养院,三个人便出城往城西去。 去找 风水宝地! 漏泽园的作用不在人活着时候,更在于人死后,说白了就是类似于陵园的作用。 城西的地多风水好地,虽然是免费给那些死去的人安葬,但是也要选择一些风水好地,否则就是做恶而不是做善事。 出了万胜门往西不远处有一片山,山前还有河流弯蜒,梁川请风水先生掌了风水,确认是一块风水宝地之后,便与当地的保正商谈买地事宜。山地的价格比平地便宜上数倍,而且一片山头就能安葬无数的人,立一块碑就算完成了一桩善事。 汴京城每天都有人在阴暗无人知晓的角落死去,城内的义庄每天都有人收殓尸首,大多是直接拖到城北的乱葬岗埋了直接了事,生得潦草死得随意。 那碑上梁川会写死者的大致年纪外貌,要是生前死者能说出自己的生平,那也都会写进去,万一百年之后后人寻见,还有个念想! 但是漏泽园挂牌之后却没有居养院与安济坊那般火热,甚至大家听说了漏泽院的作用,骂骂咧咧地便走人了! 街坊一看漏泽园的牌子挂起来,便火急火燎地冲过来问道:“你们这园子是做什么用的?” 石头心直口快地道:“你家里有没有人死了没地方埋的,拉过来我们这里免费提供风水宝地!” 这人一听马上就生气了,骂道:“你家才死人了!哪里没地方埋犯得着来埋在你这里?” 漏泽园对于这些人确实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心家底还算过得去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亲人随意埋在他人的土地里。 但是这个园子对于那些死了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的人却是无比重要,漏泽园能让他们最后一程走得体面,下辈子他们还能重新来过! 这个地方梁川也想好了管理的合适人选,当初丁府的下人念诚对自己算是忠心耿耿,落难之时还断了一腿,这些日子都是自己把他养在梁家庄,这也不是长久这计,梁川思来想去还是让他来打理这个园子,也算是有个去处! 三个福利院的名头现在实在过于响亮,两三天的功夫便轰动了全汴京,连开封府尹程琳都专程到安济坊视察。 因为他听说这件事是夏竦的女儿及夏竦一位世交之女两人合办,夏竦的身份地位太敏感,虽说不是自己顶头上司,但也算一层领导关系,若是自己当做没看见有点说不过去。 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夏竦在贾朝昌现在势微之后想更进一步做出来的形象工程,毕竟谁有那么多的闲钱来做这种事。 到了城西他才被这景象给震憾到,汴京城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富庶,却还有这么多人连病都瞧不起,几千号人病秧秧焦急地排着队,双眼无神地盯着他这个开封府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做得并不到位! 老百姓的眼神不会骗人,他们不会像当官的会演戏,是喜是愁全写在脸上! 他看得出来,那些拿到药的老百姓脸上是真的如释重负! 这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怕将来有人提起这件事,他在朝堂上还要为夏竦讲几句好话,能有如此弥天大勇的人可不多了。 关键是这真是一项极端烧钱的事,非有万金的人所不能完成! 程琳也看到 撞见高干,高干带着手下,押着被打得有进气没出气半死不活的泼皮赖贤,有些意外这人敢当街动用私刑,仔细问了之下,也是冷哼一声,好生交待高干道:“高干将军现在一定要费心管理好城西一带的治安,绝不能让有心之徒有机有趁!” 文武一向会不和,而且程琳与高干也没有交集,像程琳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也讨厌武人的跋扈,但是比起武人的跋扈他更讨厌这些当地的无赖成天的给他制造事端和麻烦! 赖贤这种货色也是脑子不清楚,找谁的麻烦不好去找夏竦女儿的麻烦,难怪高干敢动手,原来是背后有夏竦撑腰! 那日高干将何老二等几个药贩子抓到到巡检司衙门之后,本以为这些小人就是来找陈熙春麻烦的,没想到还有更加意外的收获! 大刑之下一伙人交待了在城西野外劫杀薛桂与詹之荣两人的惊人内幕!杀人的动机也是很简单,就是因为生意上的过节,薛桂与詹之荣逼得汴京城一伙贩药的商人走投无路,他们各自经营的药房也是生意惨淡。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一伙人自然要找薛桂与詹之荣两人的麻烦,打听之下才知道梁川的药房自己闹了矛盾,便趁着这个机会出手想套一套梁川药房的秘密,顺便在路上宰了两个王八蛋! 高干才没傻到真以为这里面的内情这么简单!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重刑不停地往几个人身上招呼,不仅打出来了不少的钱,更打出来了一个让高干不敢相信的秘密,这个陈熙春姑娘竟然是原来汴京第一酒楼子樊楼的头牌姑娘吕一! 高干不敢张扬,带着赖贤便来居养院。 高干知道梁川把陈熙春的身份告诉自己的意图,便是将来富贵的时候拉自己一把,变相地卖自己一个人情,可是这些个药贩子又说陈熙春的身份可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怕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高干何其精明的一个人,他是担心梁川也被人设套,万一把这个青楼的窑姐给安排到贵人身边,将来东窗事发的时候岂不是要倒大霉! 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一切都在梁川的计划范围内,自己就不能让这几个药贩子出去乱讲话,否则会坏了梁川的事,那自己只怕也要跟着倒霉! 无论如何,这个情况他必须要找梁川核实一下! 去了一趟紫禁城,梁川三个哥们全都不在,伙计们说三人早早地就往城西来了! 果不其然,三个人全都在城西! 梁川看着高干押着赖贤而来,一张脸被打得不成人形,眯着眼缝偷偷看着孙厚朴,现在的赖贤看见孙厚朴早不见昨日的嚣张跋扈,孙厚朴作势要打,吓得赖贤直接跪了下来! 高干啐了赖贤一脸道:“我当这小子是什么硬骨头,正想好好会会他,一进我们衙门还没挺过一炷香就成烂骨头了!贤弟昨天这厮冲撞了你,你要怎么发落随你的意!” 孙厚朴道:“跟这种人计较有失身份,高大人随便把他打发了吧!” 梁川拦下道:“那不是便宜他了?老高你就让他每天到这居养院门前来打扫卫生,哪天没打扫干净就再打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消防检查! 第七百八十一章亲人仇人 高干扔给赖贤一把扫帚,厉声道:“一会老子要是看到地上有块谷丁树皮不拆了你个懒骨头!” 赖贤哪里还有气力去扫大街,被打得站都不稳了,差着半口气人就能去找阎王聊天打屁,梁川看不过去:“去坊里拿两贴药给他煎服,别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以后就卖力气来还药钱吧!” 赖贤颤颤地想去接过扫帚,发现浑身力气都没有。几个人见状也怕打出人命,高干便吩咐着手下把他送进安济坊。 这种人死了都嫌占地方,压根不会有人可怜他。只是梁川怕生事,不然凭他冲撞了夏雪,也要好发治他一番!否则以后他娘的什么瘪三都要到这几处福利院闹事,便是他们也没有功夫天天陪着折腾! 碍眼的赖贤被抬走,高干便将梁川拉进坊内,眼角不经意地瞅了一眼正在角落里落着亲自煎药的陈熙春,小心翼翼地道:“三郎这姑娘的来历你探清楚了没?” 梁川心中咯噔了一下,只怕高干是知道了一点什么,领着高干往屋子内走了几步,对着高干道:“老高啊!” 高干听着梁川的口气,腰马上躬下来跟了上去。 “你看咱们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 这说得就有点远了! 高干不假思索的地道:“是!“ “这个姑娘是我亲自去寿州接回来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有假,你也看见了,咱们这还没正儿八经开始做点大事这些个对头一个个就找上门来,各种造谣各种污蔑!” 高干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试过北风呼啸的时候在西军前线修城墙的滋味吗?早不保夕随时可能被党项人宰掉,三餐只有发馊的我锅盔的感觉?这汴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不希望我能活着回来,是夏大人带着我离开那苦寒之地!” “咱们现在跟着夏大人,有些事情我也跟你讲了,外面的人亡我之心不死,夏大人一心照应着咱们两人,咱们可不能忘本!”说完梁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高干,拍了拍高干的背。 “有些人一直千方百计地要诋毁夏大人,找尽各种空当来下手,陈姑娘,你也看到了,多么慧质兰心悲天悯人的善良女子,就这样的好姑娘这些人竟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高干很合时宜地配合梁川展示出他对这件行为的强烈愤慨! “三郎我就说了,天底下还有人善良到免费去发药给穷人治病,这种人谁能去黑她?只有太阳能黑她!这些人是何居心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梁川拐弯抹角地扬起嘴角散发出一丝冷道:“好好查一查,这背后一定有一些对夏大人意见极大,甚至是图谋不轨的人在暗地里做坏做祟!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绝秘吗?这陈姑娘将来必会贵不可言,你若是能保住陈姑娘的名声,不仅是陈姑娘,将来还有更大的富贵在等着你!” 高干猛地抬起头看着梁川,梁川的眼神透着一股坚定,这是给高干的最好回答:“有些话我现在也不方便跟你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高干闻言立即朝着梁川拱手抱拳:“三郎莫讲了,老高我是粗人一个,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两兄弟肝胆相照富贵同享,我自是知道你不会害了兄弟!” 高干一个转身便出了屋子,单单对这些老百姓杀鸡警猴还不够,现在必须要拿出实际的行动出来,才能保证梁川以及自己的富贵无虞! 那几个药贩子不要说对陈熙春是什么企图,单单手头沾的薛桂与詹之荣的血都能让他们同赴黄泉,现在梁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熙春的身份一定是有问题,不仅仅是梁川知道,还有外面的人知道,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不能留,高干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便是知道了真相也要假装不知道,没有其他的选择! 高干本想立即回去杀了几个药贩子,突然想起梁川的话,又停下了脚步,梁川比他想的更多,他不仅要这几个药贩子死,死前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哪里来的垫背?不就是那些跟夏竦意见相左的人! “把衙门里那几个人给我好生看管,这里也别出岔子!” “大人的意思是留几个兄弟在这里把守?” “以后都给我盯仔细了!睁大你们的牛眼,不管是谁但凡敢在这里嚼舌头造谣生事的一律给我先抓起来!” 高干的手下丈二和尚摸着头脑:“造谁的谣?” “造谁的谣也不行!” 巡检司的大头丘八得了令,只能悻悻地呆在原地,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差,还要面对一帮难民! 安济坊外的民情自从有了赖贤与药贩子两伙的案例在先,所有人都选择了安份守已,他们都是来治病救人寻找生机而不是来闹事,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下午人群原来还排着队,陈熙春因药坊中短了几味药便出来拿药,人群当中突然冲出来一位瘦骨嶙峋的老汉,一把冲到陈熙春跟前,扯住陈熙春的衣角,声泪俱下道:“我的儿啊你好狠的心,怎么富贵了却把自己的爹爹抛弃了!” 陈熙春看见这个老汉立时就怔立在原地,这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个为了钱把自己卖了,就换了几枚鸡蛋的至亲! 这个鸡皮枯发如同朽木一般的老人,手上沾着令人厌恶的污渍,也不怕认错了人,一把就抓住了陈熙春的衣服,满眼的狂热与躁动! 他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的稻草! 他把吕一卖给了子樊楼的老鸨,换了一笔可观的钱财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赌坊当中,没有几日便把吕一卖身的钱输得一干二净。原来父女还能搭档在街头卖艺,后来只能自己乞讨为生,那一把蟒皮做的胡琴早早地也卖了,换了几块裹腹的馒头! 北地的天一天冷似一天,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钱也愈发地不好要到,走投无路的吕父听说城西有人免费给治病,想寻思着没钱吃饭去拿点药来换点钱也不赖! 不曾想,那个好心似菩萨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与她四目相对的那霎那他便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就是自己的女儿吕一! 看来现在孩子有出息了,那自己也不怕再饿肚了! 陈熙春看了他一眼,眼神由原来的震惊变为恐惧,然后是冷漠,最后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看着地上的父亲! 陈熙春机械而木然地蹲下来,撩起身上的衣服轻轻地帮爹爹擦拭着手上、脸上的污渍。 她忘不了,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那几枚鸡蛋的滋味,原来自己一直都不认命,那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他还回来干什么! 这一次还想再把自己给卖掉,然后再换几枚鸡蛋吗? “老伯你认错人了,身子哪里不舒服,这里有上千人在排了人,虽然你年纪比较大,但是也不是插队的理由。” 吕父急了,一把捧住吕一的脸道:“孩子是我啊,我是爹啊,你这是怎么了,过上了好日子便把爹爹给忘了吗?你忘了当初咱们两人沿街卖艺,好东西我全是让你一个人吃的!” 陈熙春当然不会忘记! 可是生父之恩那几枚鸡蛋她已经全部还完了!要是他把她随便嫁给哪个人家骗一点彩礼倒也就算了,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把她推进了火坑里,要不是遇到了梁川,遇到了赵祯,只不定她现在的下场有多惨! 陈熙春厌恶地一把推开了吕父那肮脏的手道: “老伯我原谅你是老人,还请你自重,否则我要报官了!” 吕父哪里肯放过这一线生机,他看得出来如今的吕一生活一定相当不错,否则没有能力支撑得起这么大的药坊,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得相认。 穷人就是这么可怕,他们认定了吕一必须要拉他一把就会不死不休,却不曾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这处亲生女儿的! 梁川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陈熙春身后,一把抓住了吕父的手,仿佛一座大由一般从中间隔开两个人。 陈熙春的事情别人不知晓,他梁川最是清楚不过! 这活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寡的兽父竟然还有脸来死缠烂打,生而为其女已经是莫大的不辛,这一辈子陈熙春就没有安稳下来过,生似浮萍半生飘零,全拜这兽父所赐,都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兽父竟然还不放过陈熙春! “臭老头给你脸你别不要脸!半只腿都是入土的人了,给后人留一条活路行不行,再来纠缠不清的话我就送你一程,提前送你去西天极乐!” 梁川的脸露出了久违的杀气,手上一用劲,狠狠地将他那双抓住陈熙春的脏手给扯了下来。 吕父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高个给吓了一大跳!虽说老眼昏花却是练就一双火眼,定睛一看,这不是当年那个在凤山大街上给他们写了一首曲子神话的那个死瘸子! 吕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他看来这种没用的瘸子可能比他死得更快,怎么这小子活得好好的,还跑来了汴京城,而且跟自己女儿呆在一起? 古代可不比现代,买张机票全天下想到哪里都不事,放在古代,能像他们父女这浪迹天涯的屈指可数,多少人活了一辈子连村门口都没有走出过,更不要说前往万里之外的都城。 梁川却是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梁川那一股子让人难以捉摸的荒唐感让他印象深刻,他还真认不出这小子! 梁川的脸上还多了一行金印,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善茬! 他一下子有些糊涂,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对,就是这小子,不然他不会用那种口气说那种话! 吕父虽然落魄,却是十足的老狐狸,爬摸滚打一辈子看人最是准确不过!他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这时候肯站出来替自己女儿担当! 你们两人不希望看到我,这么希望我死,怕是让我撞破什么吧! 吕父的脸上浮起一层令人作呕的奸笑:“想让我走?没门!” 吕父的手被梁川抓得生疼,用力一抽想挣脱梁川的束缚,谁想手甩的幅度太大,不经意打到了梁川的脸上! 梁川作势往地上一趟,眼白上翻舌头外吐,倒在地上两条腿还不停地抽畜着,白色的唾沫不停地向外冒着,那样子看着着实骇人! 这一招就是跟那门碰瓷的混混学的! 这架式可把吕父吓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手劲那么大,哦不,是梁川那么不经打,轻轻碰一下就成这鸟样,不会就一命呜呼了吧。。 旁边排队求药的老百姓直接就看傻了,哪里来的武疯子这么猖狂,上来就害人性命,梁川一看就是这药坊的人,万一把人打坏了,官府来把这药坊封了,他们上哪里去求这救命药! “救命啊杀人了!”有些老百姓实在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呼喊起来,巡检司的官兵一见,立即围了过来,高干可是千叮万嘱不能让这安济坊出一丁点儿的岔子,否则要他们好看,这才一转头的功夫,地上就他娘的躺了一个人? 巡检司的活阎王才不管吕父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子,飞起一脚就朝吕父后背心踹了过来!chaptere 第七百八十二章处置吕父 巡检司衙门生生将吕父一个精瘦如柴的老头子拖走,吕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得如此铁石心肠,做事这般决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可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他是又恨又不甘,可是凭他能做什么? 接下来可能有他的苦头吃了! 高干才得了梁川的授意,背地里有很多夏大人的政敌想对他下手,切入点就是陈姑娘,果不其然自己刚办了几个药贩子,转眼又有一个糟老头子过来假扮陈姑娘的亲爹! 狗东西,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你是陈姑娘的亲爹,我就是你亲祖宗! 真他娘见了鬼了,这些贱骨头怎么都这么不怕死,自己杀了一批又一批的鸡来儆猴,还是有这么多人不信邪,偏偏要试探一下自己的手黑不黑! 打不死你老子就不姓高! 吕父被巡检司衙门带走的那一刻,陈熙春实在是崩不住了,一把冲进安济坊内,寻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连婢女兰庭都没有叫上,自己躲在角落里,蹲下来掩住面放肆地哭了起来! 梁川跟着也蹲下来,递给陈熙春一条白绢,想让她擦擦眼泪。 “我哭一会就好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天底下多少这种父母,一生未尽过自己养育子女的责任,反倒把子女当成摇钱树当成发财的工具,极尽盘剥之能事。 “想怎么处理他,你恨他不,要不我去结果了他,也算让他有个报应?” 陈熙春抬起来,双眼止不尽的茫然,眼泪漱漱地落下来,没有一丝愤怒。 “我原来也恨他,当初我们说好的,到了汴京这里人多钱好赚,待我拼命卖唱攒足了钱就寻一处愿意接纳我们的父女的老实庄户嫁了,没想到他来汴京人就变了,还染上了那不可救药的赌瘾,我多想我们就呆在南方,能吃上一口饱饭就成。。” “若是我现在肚子里没有怀了‘他’的孩子,或许我真的可以原谅他,我知道他的难处,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做不到!” 说罢,陈熙春又将头埋进膝中痛哭了起来。 梁川看着陈熙春痛苦挣扎的模样,这一对父女也算是与自己因缘极深的一对,当初自己最早认的人就属他们,万里漂泊之后,又在这汴京重逢,人生际遇之奇如何不让人感慨。 陈熙春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这个老家伙以后是不可能让他继续与陈熙春碰面,陈熙春现在的身份是陈江宁的嫡女,虽说不上万金之贵,也是大家闺秀,跟吕父这个乞丐赌鬼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不能杀了这老家伙,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弄回南方去,找个地方幽闭起来,谅这个家伙这辈子也没有本事再一次从南方要饭到汴京! “我让高大人派人把他送到兴化,以后就让他呆在那里,绝不伤他一分一毫,以后好吃好喝让他贻养天年,百年之后我让人替你为他送终,你看如何?” 陈熙春看着梁川,这样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自已现在必须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梁川把人交给了高干,高干就纳闷了,他在这汴京城中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三番五次地到城西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地位,这帮人却是一次次地过来挑衅,丝毫不把他当成一盘菜! 高干亲自操着鞭子狠狠地追到巡检司衙门当中要就生生鞭死吕父这个老家伙,后脚梁川便追了过来。 老家伙挨了几鞭子,骨头还算硬朗,不至于被生生鞭死。 梁川把陈熙春的想法告知高干,这可让高干犯难了,要搞死一个老家伙容易,要想伺候好这个老家伙可是真的头疼! 不过高干不愧是人精,最后还是让他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 高干将吕父提上公堂当庭审问道:“何故当街行凶啊?” 吕父眼看自己到手的晚年清福就这样被梁川给破坏了,气得气根直哆嗦道:“那个小贼子是装死,老汉我有多少手劲?能耐何得了他一个精壮的汉子?” 高干啐了吕父一脸大骂道:“你个狡猾的老狐狸,把人给我抬上来!” 只见梁川眼皮上翻两个大汉用担架将其抬进巡检司衙门!梁川脸上早淋了一些鸡血,还有一些靛蓝的染料,样子就像是被人打成染坊的架式,倒在担架上生死不明!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人都让你给打坏了这叫装死?” 吕父在地上一溜小爬,爬到梁川身边挑了挑鼻息又摸了摸脉,梁川这厮也是装得真到位,只有出的气没有一丝进肺的气,倒在担架上脚还时不时抽畜着! 吕父这才真的打心底害怕了,犹其是摸到那还带着余温的鸡血,老家伙一辈子也没这么伤过人啊! “杀人偿命!老家伙你看吧,这事要怎么解决,人家家属现在就在外面候着,扬言你一出衙门这个门就要宰了你,说吧,怎么办?” 吕父慌了阵脚,他哪有什么主意,吃了高干几鞭子差点把他魂都给打散了,眼下只敢跪在地上磕头讨饶! “大人饶命,小老儿真的是一时失手,并非想伤他性命!” 他这时候也吃不准梁川的身份,因为他还没老糊涂,当年那个教他们唱歌的乡下人明明是个瘸子,与这人大大的不同! 伤了梁川倒还好,有自己女儿替自己开脱,伤了旁人那就惨了,谁肯替自己开口? “说吧,怎么赔?以命抵命还是乖乖掏钱?” 吕父慌了:“小老儿。。没钱。” “呔!”高干怒骂道:“好个刁民!老子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皮这么厚!这也不行那也没有,那你就用你那条烂命来抵吧!” 高干发了一只命签,当天就直接送到刑部复核,判了他一个刺配兴化,吕父这会就担心着自己小命不保,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自己的女儿,他就是死也想不到梁川有能力买通这个巡检司使,认了命跟着衙役去了兴化。 这老家伙活着就没有做什么好 事,唯一的好事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到了兴化吕父怕是一辈子要呆在兴化大牢里,有官府的人帮忙照应着他,他就是那张嘴乱嚼什么舌根子,也没有人能传到汴京城来,兴化是段鹏的地盘,没人敢乱来,他也算是有处终老的好地界! 吕父的出现对于吕一无异是一记残酷的打击,她早忘了那段黑暗无际的岁月,却又时刻在提醒吕一她的出身。 对于梁川来说也是一记警钟,哪一个自己疏忽的片刻就会有人趁虚而入,一旦出现纰漏自己以及自己这条船上的人可能全军覆没。 自己在汴京呆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的一盘大棋,为的就是能够全身而退,再不留下一丝痕迹,现在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情况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 这盘棋下得太过离谱,他也完全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当初只是想着把郑若萦接回去便大功告成,从此在乡下做个富家翁,现在倒好,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陈熙春受到生父的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定,安逸生给陈熙春开了两副安胎的药,梁川将其送回了汴河大街后的宅子,嘱咐兰庭好生照料。 谁也没想到他的生父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也亏这时候出现了,万一将来进宫当了贵人,那时候被有心之人指点一下,他跳出来大肆声张,不是牵连更多人? 陈熙春的肚子越来越大,把她放在安济坊实在是兵行险招,如果有个闪失,求子若疯的赵祯会生生剐了自己,就是夏竦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更是没办法跟陈熙春交待。 看来只有抓紧时间把陈熙春送到宫中才是最稳的方法! 梁川回到紫禁城,孙厚朴还是一头扎在居养院给夏雪当牛做马,看来这小子上门女婿以后是当定了,不过天底下想给夏竦当上门女婿的人何止百万,不能说是亏待了他。 是该先把他的事情落实一下,这样夏竦才会死心踏地地推进陈熙春一事,梁川冷眼旁观,夏竦虽然对百尺竿头的那一步无比地渴望,但是他还没有办法最终下定决心。 一着踏错将会无法挽回,他自己最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还有女儿。 如果自己出了事,女儿不会死,但是命运将会十分悲惨,他见过太多被牵连的官属子女被发配到勾栏成为官妓,终身不得脱籍,那种日子何等的黑暗! 梁川笑了,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今天他就要上门去抢亲!不是给自己抢老婆,而是给这个胜似自己亲弟弟的孙厚朴讨个媳妇! 梁川换了一身清楚的衣裳,写了一份礼单,黄金二百斤,白银一万两,铜钞三十万贯,马六十匹,金银茶筒各一对,金盆两只,绸锻一千匹,驮甲二十副,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十柄,还有各灯糕果鱼脯土地宅田,上面的价值足有一百万贯。 这可是用皇室公主出阁的聘礼清单来制作的,在物质层面上,梁川已经给足了夏竦相当的诚意,当然,这些钱最后得孙厚朴自己去掏,花钱买老婆嘛,让他有地方买还不得美死他? 第七百八十三章上门提亲 从京东路山东回来以后,梁川已极少回到夏府,原来夏府许多下人都对梁川印象极好,梁川是夏竦的座上宾,但是见谁都是称兄道弟,出手更是大方豪绰,时不时就请吃酒,连夏竦派来监视梁川的展昭,对梁川是最五体投地! 展昭最后毅然离开了夏竦,听梁川的劝告,跟着包黑炭一道往京东路去赴任,就盼着能一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原来夏府因为要给夏雪介绍亲事,上下忙碌得不行,但是宋赵几家上门相过亲之后,婚事莫名地黄了,夏府流传过一阵的闲言,又归于平静。 直到夏雪又出门去经营居养院,夏府没了夏雪的聒躁,又平静了不少。 平日除了一些上门送礼央求办事的宾客,比以往更显得安静。 梁川没有直接去寻找夏竦,而是先找上了管事仇富,仇富跟他们的家人差不多,一定程度上夏雪更听仇富的话,把他当成叔公一般。 仇富本以为梁川近日会忙得不可开交,夏竦多次亲口跟他商讨几个福利院的事,虽说让他尽量少亲自出头帮忙打点,免得挂上夏府的名号,但是却要仇富暗地里帮衬着夏雪,使去免去许多弯路。 举办居养院大有利于夏雪自己的名声,现在汴京城老百姓对夏雪的口碑都相当的不错,比与先前赵宋两家上门来说亲之时好了不止百倍,这正是仇富所乐于见到的局面。 仇富对梁川的到来有些意外,更多的开心,梁川人情世故做得极到位,就上次送他的那一大笔意外之财就够他下半辈子回老家怡养天年用。 他自己在夏府半辈子虽然平时送礼的人也不少,可是大头全进了夏竦的裤袋里,他自己倒没攒下什么私房钱,如今年岁一年一年大了起来,渐渐也有了危机感,恨当年自己怎么就不为自己多考虑一番。。 还好有梁川! “三郎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有事?” 无事自然不登三宝殿! 仇富给梁川上了盘兴化送过来的文旦柚,对着梁川道:“八月十五正值团圆之时,你我都没有办法回到家人身边团聚,我忘了多少年没回过家乡,你还好今天有口福了,这是你老家进贡的蜜柚,快尝尝味儿正不!” 文旦柚的果实不大,比起其他品种的蜜柚小了一大圈,但是浓缩就是精神,果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不涩不腻降压去脂,历代的帝王都对这果品情有独钟。 兴化除了这玩意,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梁川眼前一亮,自然不再客气,大手一剥一分两半,递给仇富另一半。仇富平日也不喜吃这些甜食,但文旦柚这东西酸甜适宜,正合他意,自然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吃了起来! 梁川趁热打铁,见仇富眼下心情不错,便小小声地在仇富跟前,笑着打哈哈试探道:“不瞒仇叔,小子我这番前来是来提亲的!” 梁川不好说得直接了当,却又笑着满脸真诚,这副模样看在仇富眼里那跟满脸坏笑有什么区别? 仇富一大块柚肉还没咬下去,被梁川这句话给吓得差点噎死在原地,呛得仇 富一张老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哪里还有心情吃柚子,跟炮仗似的一下就从原地炸了起来! “三郎东西可以乱吃,话咱可不能乱讲啊!我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是老爷可是打探过的,你家早有妻室,光光小妾就不止两个!怎么,你还想我们小姐给你做妾不成?” 别的事仇富都能商量都能退让,唯独碰上夏雪的事,仇富拼着老骨头也要跟谁耗到底,这姑娘打小没了娘亲,夏竦忙于政事又把这姑娘自小就扔给了他。 小姑娘可以说是他亲手一把带大,大事小事完全是又当爹又当娘,又宠又爱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这还是仇富对梁川还算有几分好感,换成别人敢拿夏雪寻开心,他早就抄起家伙砸了过去,再叫下人打一顿轰出去! “哎哟!”梁川忙不迭拿出巴掌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道:“瞧我这张笨嘴,碰上这么重大的事,话都说不全了!我梁川家中早有糟糠之妻,如何敢再对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有非份之想!” 一听,仇富也是先怔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态度也有些冲动,梁川不失为一代人杰,说实如果是配他的话倒也不失地位,只是夏大人那里。。 堂堂副相之女委身嫁个配军,这不成了千古奇谈。。? 还是做妾?以后老爷还要不要上朝了,不让人笑掉大牙? 难道这梁川还有其他俊才? 打心眼里仇富对梁川是感激的,汴京城这些挨千刀的红粮收了宋绶和赵概两个天打雷劈的老家伙的好处,设计要让他大小姐跳进火坑,当初还是梁川帮着破了他们的局,否则他现在要跟着大小姐抹眼泪! 对于大小姐的事梁川也极为上心,不然现在就不会为了大小姐的亲事这般周折! 梁川先把自己没经得孙厚朴同意就擅自罗列的那份礼单拿出来,摊开放在了仇富面前。 纸就是普通的黄麻便笺,也不是正式的聘书,看着还有点寒酸。 仇富一看这轻佻的样子眉头一下子又沉了下来,并不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这般不尊重如何能成? 不曾想,仇富拿起那张礼单,吓得他揉了揉眼睛,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血气直往脑门子上冲,眼前一黑,差点让他的高血压病给勾出来。。 “这。。这。。” 仇富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他他娘的是哪一门王侯下的聘?这规格怕是当今官家嫁女儿时也拿不出来吧? 梁川见仇富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连忙出手稳了稳仇富道:“老仇你可得保重啊,现在这夏府里大事小事都要你帮着操持,这摔了可没轻没重的!” 仇富那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梁川,抬眼看着梁川,眼中满是急迫与渴望的神情! “三郎你莫诓我老头子,快告诉我这是哪户皇亲下的聘书,这礼我们大小姐可受不起。。” 夏雪是什么样姑娘?刁蛮任性泼辣无才,就她那样的性格要不是背后有夏竦这座泰山靠着,外人敢无视她这些缺点,人家皇亲国戚才不怕你夏竦,进门的女子就 要按着皇家的威仪来,不可造次,这样的环境他夏雪不消几年就会疯掉,若是再碰上像宋绶那毒妻的婆婆,不得生不如死? 有什么门当户对就成,有非份之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梁川干笑了一声,终于到了显真神的时候! “嗨,哪里是什么王侯贵胄,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必去遭那份罪!下聘这人你也认识,就是紫禁城的少东家孙厚朴!” 这弯拐的! 仇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追问了一句:“谁?什么朴?” “孙厚朴!” 梁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仇富,缓缓说道。 仇富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开酒楼的孙厚朴?” 看着梁川点点头,仇富直接拍着桌子跳了起来指着梁川的鼻子骂道:“我当梁川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这一天天的拿我寻开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赶紧走,不然老儿我不客气了!” 梁川镇定地道:“老仇你做故这般待我,哪里出了问题?” 仇富又急又怒地道:“三郎你这是消遣我啊,孙厚朴他做什么的我还不清楚?那是抛头露面攻于钻营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最贱!” “哪怕是嫁个诗书耕读的庄户之后倒也罢了,起码他日还能拼个功名,我家姑娘跟着讨个诰命!你难不成想让我家姑娘跟着那孙厚朴去酒楼里筛酒沽酒?” 梁川苦笑:“大小姐有自己的事业,自然不可能去沽酒抛头露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仇富苦着一张脸道叹道:“我也知道现在大小姐的名声让那帮奸人所陷,现在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听到姑娘的名声都是避而远之,找一日子还过得去的普通人这个想法我不是没有。。只是这一时你让我如何接受。。” 梁川还没答话,仇富就说了:“孙厚朴这人我不是没听说过,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情,而且这些年在汴京城中大放异彩,赚的钱更是金山银山,说实话我倒更希望姑娘寻一个这样的人家,将来不愁吃穿,人家地位与我们夏家相差甚多,至少看在老爷的面上,能包容大小姐的性子。。” 夏雪的性子你们自己是最清楚的!梁川心道,这样的姑娘嫁到谁家都是祸害,汴京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愿意真为了攀高枝讨一位这样的媳妇进门,除了宋赵两家情况特殊,这样一尊大神进门了,那还有太平日子过? 再说了夏竦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将来他宝贝女儿性子起来,一个不如意恼了她回家来告黑状,夏竦不整死自己才怪! 梁川道:“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您老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难道希望大小姐将来的人生黑暗沉沦整日如囚笼中的小鸟郁郁寡欢?” 仇富眼睛哗的一下就湿润了他干瘪的眼眶。 “您老今天若是没事不妨跟我去个好地儿。” 这大事正说着梁川怎么又要唱其他戏,正因为提出这些的是梁川仇富才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现在梁川自己主动提出要转移话题,他自然是乐意! 第七百八十四章夏府往事 梁川领着仇富绕了几条街,小心地将车舆停在城西的小巷当中,梁川将车上的围帘挑起一个小空间,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见当下最拥挤人最多的居养院。 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女的搬着一些粮食,后面追着的男人连忙上来帮忙,男人接过一袋米糠还被女人埋怨道:“你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天天只会跟在屁股后面!” 女人正是夏雪,男人嘛,就是跟屁虫孙厚朴。 仇富有些错谔,他没想到梁川会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便问道:“这是。。!” 梁川笑道:“您老看仔细了就行。” 仇富循声看去,只见两个人虽然明显夏雪占着强势,动不动就指责跟在后面的孙厚朴,夏雪却也不会太霸道,碰上孙厚朴抬不动的时候,两人帮衬着一起渡过难关。 孙厚朴宰相肚里能撑船,被夏雪说上几句也不气不恼,自从上次被梁川给生动地上了一回上门女婿的岗前培训课之后,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大彻大悟,现在对夏雪的刁蛮是逆来顺受,把梁川告诉他的打是情骂是爱当成人生信条,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人家夏雪后背! 这一幕仇富都看愣了。 孙厚朴是个人才,对于经营管理生意一道比梁川还有建树,一家紫禁城原来说是梁川发起的,后来却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半个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眼巴巴地想来逛上一回,以出入紫禁城为荣! 这样的人物现在却被自己大小姐吃得死死的,不得不说是一物降一物! 仇富转念一想不无担心地道:“这你教孙家小子的?” 梁川连连摆手道:“这我哪里敢啊,缘份自有天定,大小姐什么神仙人物,我哪里往她那里强加姻缘?” 梁川的话外之音就是你不让你家夏雪照照镜子,她那脾子谁敢跟来胡来? 仇富一想也是,自家姑娘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容易受人蒙骗的人,打小跟着夏竦女红家教就没学到什么,整人治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不少,活脱脱一个人精,也算是得到了夏竦的真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面对的都是老弱病残一类的弱势人群,夏雪收起她的脾气,孙厚朴收起他的身段,两人在默默地奉献自己一份力,只希望把爱心给传递出去。 “多么登对的可人啊,您老亲眼看看,忍心拆散他们这一对壁人吗?”梁川感叹道。 仇富看得老泪纵横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姑娘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的心头肉有什么区别,别人都盼着夏家落难,只有我是真心希望大小姐能嫁个好人家,将来老头子我要入土的时候还能送我一程!” 仇富是真哭了,干瘪的眼眶那眼泪的就流出来,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真情流露,在一旁的梁川都看得于心不忍。 仇富并不傻,进了王府夏雪可能还要低声下气地看人眼色过日子,可是跟着孙厚朴至少她这辈子的富贵是不用担心了,更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夏雪现在出阁是真的成了问题,以夏竦的身份,不要说门槛被踏破,起码排个长队总该有吧,可是红娘放出风声出去以后,竟然一个上门的人也没有,可见这些青年才俊才夏府的惧怕。 孙厚朴罗列的那份礼单也是豪奢至极,给足了他们夏家面子,帝王之女出阁都没有这般排场。 “只是老爷他不知能否同意!” 梁川一听心中暗喜,夏府的这两关仇富是第一关,有了这态度可算是过了第一关! “不妨事,这事我自然会去与夏大人说起,您老就到时候帮着说几句中听的,朴哥儿是个好后生,这点我三郎拍着胸脯跟您老保证!” 搞定了仇富,梁川又马不停蹄地返回夏府,仇富只是夏家的管事,说白了还是一个外人,虽然他说话管用,但是拍板的人始终只有一个夏竦! 仇富也十分不是滋味,生儿生女半点不由人,女大更是不中留。谁不希望子女有个好的归宿,可是什么叫好的归宿?有几个女人能一辈子和和美美,临老能不带着怨气入土就是天大的福分,就是夏雪的母亲,当年不也是带着恨入土的? 夏竦对外一直是以痴情人的形象示人,世人只知夏竦的发妻在生下夏雪之后便亡故,夏竦怀念故人数十年未再续弦,更无纳妾! 坊间对夏竦都是以负面的形象示人,唯独提到了夏竦的这件事,都是大书特书,夸尽夏竦痴情之正面形象,要不是夏竦长得那么胖,早让说书吹上天去了! 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 开封府当初曾收到一个状子,内容是要状告当时还没有发迹的礼部郎中夏竦,告状之人不是旁人,竟是夏竦的发妻杨氏,也就是夏雪的生母! 这信的内容也是极为大胆,里面写满了夏竦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各项大小事宜,连收了多少钱都写得仔仔细细,字里行间一股子浓浓的恨意扑面而来,大有食膸吃肉的意味! 原来竟是夏家的婆媳关系不和!两个女人在家因为琐事发生口角,进尔演变成全武行,当时杨氏带着身孕,被夏母气得多次见红,两人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杨氏几番多鬼门关里爬回来,心下一横寻思反正都是一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 夏竦这个人身宽体胖,喜好美食是在京圈**了名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竟然喜欢贪污受贿这事还是杨氏捅出来的,也是从这件事以后世人对夏竦的评价开始有了一丝微词! 食色性也! 夏竦原来仕途并不顺畅,后来渐渐发迹一部分是他自己打拼的缘故,更大一部分是借了杨家的势!谁料男人有钱就变坏,夏竦手头的钱一多,杨氏更是人老珠黄,一来一去,夏竦就想着自己也快乐一些,对杨氏日益冷落。 不怕丈夫变心,就怕公婆在背后使坏,夏母苦媳妇熬成婆的人,又见夏家人丁零落,天天就背地里骂杨氏是不会下蛋的鸡,留着何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情终于到了爆发的那一天! 杨氏将夏竦告上开封府,连夏竦的岳母也就是杨氏的母亲也在同一时间将夏母告上开封府,大骂夏母为老不尊,在背后撺掇两口子的事,一时竟成为奇谈!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事关朝廷重臣,传出去也有损朝廷体面,当时的开封府尹先是将事情封锁,然后再想办法。 没想到,这两家人不是闹着玩的,而是来真的,这事最后竟然闹到皇宫大内,还是官家出面调停,才将这人家的家事给了断好! 最后的结局是夏母被生生气死,杨氏与夏竦和离,但是临盆之际诞下夏雪,产后血崩竟然也香消玉陨!一时间夏府连办两场白事,开封府与朝廷都觉得对不起夏家,也将此事淡化处理! 两条人命啊,夏竦他就是再大的罪也足以抵消了! 快二十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一些朝廷中的致仕的老臣,已经没几个人记得。 说起来夏竦也没有错,错的人都已经故去。 夏竦当初想讨个小妾没讨成,再看到夏雪的样子,也冷了那份心,一门心思用在吃上,这些年更发福了不少,这男人倒也硬气,竟然真的一女未纳,一直当了个老鳏夫! 可怜的只有夏雪! 夏雪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只知道她记事起就没了娘,打小就跟着瘦弱的仇富东奔西跑,夏竦每升一次官他们就要换一次家,与自己的父亲也是聚少离多,父女的感情更是冷到了极点! 仇富对这些事最清楚不过,他一直烂在心底烂了快二十年,一个字也没有吐过,在夏府一听到乱嚼舌头的风声也是立即就压下去。 当初听说宋绶的妻子是位悍妇,夏竦就打心眼里极力排斥,别人不晓得这种女人的苦,他最是清楚不过,不是说自己的老母不好,真的是这样的母亲会搞得家宅不和! 那几天夏竦就立即叫来仇富大吐苦水,他母亲当初就是因为太强势差点搞得家破人亡,现在自己女儿难道又是命中注定,碰上一位这样的婆婆,去还当年夏母的债? 说起夏雪婚事的那几夜夏竦忧心得几乎是粒米未进,还好后来不知是何故,一桩天怒人怨的婚事在他眼巴巴地盼望之下告吹,否则到时宋绶那老家伙上门来提亲,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拒绝! 这事往事梁川更不可能去知晓,他现在要的就是促成这一门婚事,不管夏竦同不同意,现在可由不得夏竦! 既然现在的陈熙春进宫计划已经开始施行,那便没有了回头路,夏竦自己这条贼船他不上也得上,与其夏雪这桶肥水流到别人家的田地里,不如流到自己家的后院里! 仇富忧心忡忡地看着梁川踏进夏府,他心里也没有一个底,不过这几天老爷的心情还算不错,一会如果两人打将起来,自己就立即带人冲进去,好歹留梁川一个全尸。。 第七百八十五章愤怒夏竦 是夜,夏府。 桌上依旧放着梁川那张罗列的聘书,纸皱得不成形,却又被抹平,放在了那张花梨制成的书桌之上。 夏府的书房静得让人颤栗,黑暗中梁川看不出夏竦的脸,却能知道夏竦的心思。 “滚!”一声咆哮声划破了寂静的夏府。 仇富心头一颤,旁边的家丁问道:“仇管事,咱们进不进去!” 仇富看了又看,书房里的动静还不算太大,拦下了家丁道:“再等等,一会真闹开了,进去不管天王老子谁在,你们给我把梁川往死里打,记住了没!” 家丁们点点头,仇富叫他们做啥,他们可不敢置疑。 “真当我不敢宰了你?趁我现在还清醒之前你还是滚吧!” 梁川屁股生了根挪不动,坐在椅子上只是冷笑。 不出梁川所料,夏竦第一眼看到梁川那份不知轻重的聘书第一反应就是冷笑,揉烂置之如蔽履。 为什么有的人会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梁川是个什么东西?他孙厚朴更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现在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了? 夏竦觉得自己受伤了莫大的羞辱! 梁川你是撒泡尿照照?他不想自降自份,却在心底骂了梁川无数遍! 要是没有自己在西军提拔,你就是个不知何年何月就被天收的贼配军,现在翻了身就想骑到自己头上来拉稀?真以为自己有把柄在你手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梁川见过夏竦这种表情,他记得前世的时候许多领导也给他介绍过不少漂亮而体面的姑娘,这些姑娘身世优渥工作甚至比他这个基层的小民警来得要好,每每是这种时候,不经意间他总能看到夏竦此时的眼神。 他能从这种眼神中读出轻蔑与不屑,还有一丝的嘲讽,仿佛在笑话梁川的不自量力和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现在梁川是不自量力吗?并不是,梁川虽然现在身无半分功名,却不再是昔日凤山那个落魄的小山民,此时的他有野心有目的,更有了与夏竦谈判的资格! 那一声冷笑就是对夏竦的最直接的回应! “大人是不是觉得小民我不识抬举,忘记了我们自己的身份,想来攀大人的高枝?” 夏竦重重地哼了一声,此时的夏竦身上每一块肥肉都在颤,他很愤怒,却不想失了身份对着梁川破口大骂! 在他看来,此时就算是给梁川一个正眼瞧都算是看得起他了,怎么可能还在自己女儿的亲事上与他继续纠缠! 梁川道:“大人你只是自已觉着您那副相的身份体面,小人现在斗胆说一句,那位置我一点也不稀罕,说白了如果我想要的话只在反掌之间!” 夏竦暴怒,原来一张白净的胖脸此时就像是猪肝一样,青筋暴起着,跟梁川在一起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能受到这样的刺激,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梁川是在打他的脸! “放肆!” 屋外一群家丁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朝着梁川一群人拥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把梁川大卸八块。梁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丝毫也不惧,双拳招架着各路袭来的拳腿,一个人硬是打了回去! 夏竦更生气了,这些下人竟然不听他的命令擅自闯进来! “都给我滚出去!” 夏竦气得头有些发蒙,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家丁平时就怕夏竦,可是刚刚是仇富的命令,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冲进来! 夏竦一骂,一群人瞬间泄了气,个个灰头土脸地撤了出去! 梁川胆上长了毛似的嘲笑夏竦道:“怎么,还搞了个鸿门宴,门后还埋伏着这么多刀斧手?没必要吧夏大人,想要小人死的话您只需要一句话,小人马上死在您跟前!” 夏竦那个气啊,这些人哪里是他安排的,他也不知道这些家丁吃了豹子胆,怎么敢擅自冲进来! 说白了梁川并不是稀罕当官这些玩意,如果他想要的话真的不是难事!这个朝廷的秘密还有将来的走向他知道的太多,这就占据了很多的先机,往往只需要一个机会,他就能让官家对他信任不已,当官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夏竦听了,却只以为是对他的侮辱! “你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能做到我今天这个位置,不要说把雪儿许给孙厚朴,就是嫁给你做妾我都心服口服!” 梁川道:“大人我早就说了,我自己不想当官,以前不想以后更不想,但是我当不了官,不代表我不能让别人当官!”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掉十次脑袋都足够了吗?” 两个人的似乎有一点离题! 梁川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三分寒气地道:“大人你是否知道,您眼下才是最可能会掉脑袋的时候!” 夏竦实在受不了,抄起桌上的茶盏直接就砸了过来,梁川不闪不躲,茶盏砸在头上,一股温热的鲜血从脸上流了下来。 再不让夏竦发泄一下,自己真可能会死在这地儿! 梁川的表情比夏竦还可怕:“大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以致于忘了居安思危?从当下的朝局上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心满朝皆知却又满朝皆忿!” 书房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火药味越来越重,梁川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夏竦就像一头狂躁的野兽,被锁在这一方小天地,梁川往他的耳中强灌着他的想法! 忠言是如此逆耳! “是啊,咱们还要把陈姑娘送进宫中,可是咱们的做法真的那么天衣无缝吗?难道就不怕将来东窗事发,这罪愆不算在咱们头上,算在咱们子孙头上?” 夏竦终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危险! 是啊,这一段时间他的感觉太好了,从政以来他从没有过如此自信的感觉,官家仰仗他依赖他,连最大的政敌都败倒在他的脚下,而且老天爷还给了他机会,他甚至有做霍光伊尹的机会! 近在咫尺的胜利和时机已经冲昏了夏竦的头脑,此时的夏竦甚至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他现在想着的就是在哪一个最佳的时机向官家提出扩充后宫的建议,放眼整个朝廷谁还敢对自己的意见提出疑议? “是啊,大人您连个子嗣都没有,便是有谋反之心也没人会怪到您头上,便是夺了他赵家的江山又能给谁是吧?” 梁川他娘的这是死谏啊! 别人怕祸及子孙这种事,他夏竦是最不怕的,因为他就一个女儿,三代以后就跟他夏家再没有瓜葛,赵祯信任夏竦不是没有理由,就跟梁川说的如出一辙! 夏竦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还是从暴怒中恢复了神智,不怒反倒平静下来道:“你继续说!” “你太低估了咱们大宋这些读书人骨头的硬度!不要说你想一人把持朝政,就是你想勾结后宫,等你这想法提出来之时,届时看似平静的朝局就会再起波澜,贾朝昌自不必说,还有欧阳修、范仲淹、韩琦等人,这些人现在不说话,但是大人还不清楚?” “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怕你大人有官家撑腰,他们要的只是自己的信念,大人坏了大宋的祖宗之法,岂不是自毁阵脚给人以口实把柄?原来已经失势的贾朝昌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夏竦的思绪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固原城,西军屡屡战败,就是几个主要官员战略不和,韩琦主战而自己主守,韩琦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前程也要跟自己做对到底,他们图的是什么?这些人脑子里装的与自己完全不同,他们不怕死更不惜死,他们只要那没卵用的虚名,发起疯来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范仲淹多好的前程,为什么会前前线玩命,就是出了名的敢说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连刘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贬了也就贬了! 这帮只求青史留名的愤青真的是很可怕! 怕了,夏竦终于怕了! 横的最怕是愣的! 大宋朝的文人势力有多强大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是最清楚不过,别看官家高高在上,碰上他们玩命一样得怂,这个优秀的传统从太祖朝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一目了然勘破众心,真是一件好事吗?众人猜忌岂能长久?官家现在对大人是信任不假,但是积毁销骨三人成虎,大人的多年的努力经得起这些人多久的抵毁?与其让他不停地诽谤,不如大人学一学王翦萧何李孝恭?” “你今天把话全都说了,我等你的话全吐出来再决定要不要杀了你!” 梁川笑了。 夏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在梁川跟前就跟脱光了衣服祼奔似的,想法被人家完全掌握,这还有什么好讲的? “大人我也不瞒您,不久后我就要走了,这样的日子我实在也是过得很怕,就怕哪一天我自己的脑袋真的搬了家。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家里有老有小,一群人指望着我过日子,我不图青史留名,那玩意能当饭吃?” “说白了都是为您好,我不缺钱不缺名的,这些什劳子的事与我何干?孙厚朴娶谁不好,可是您女儿他能嫁个好人家?” 第七百八十六章终是低头 这就有点难堪了,打人不打脸,梁川你这是几个意思,直接就说夏雪没人要? 梁川道:“大人你觉得大小姐嫁给谁家的公子合适,可以跟您强强联手?好让官家更加忌惮,更快地把夏家给排挤出朝局?” 仇富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书房心又担了起来,这种时候他也不方便进入,刚刚还打打杀杀,这会怎么。。 老爷不会气头上自己把梁川给干掉了吧。。 夏竦如果这么冲动这么不明智就不会是夏竦。 他的政治生涯比任何人都要传奇,都要坎坷。 官是因为自己的老爹死在任上朝廷眷顾给的,投笔从戎征战数年方才成为人上人,他不像那些文笔斐然的才子,一篇锦绣文章就能得到官家还有考官的青睐,他玩的全是手段与政绩,说白了就是干出来的! 这样的人物一路走来就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爬上来的,得罪了多少人夏竦已经记不住了! 面对着亲情,再看看自己到手的利益,夏竦的心从来就没有动摇过,他只是被即将来到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热豆腐还没出锅就想伸手去抓,忘了还会烫手这一茬。 “你以为你够霸道了是吧?” 梁川不经意间已经把您换成了你,语气更没了先前的恭顺,更像是在教训着夏竦,反正都是讲,怎么痛快怎么来呗! 夏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当年的寇准官做得比你还大,比你还霸道,功劳比你更是大到天上去了,最后呢,现在还在岭南放羊,丁谓怎么样,手段比你多,心还比你更黑,现在怎么样,在海南捕鱼呢!” 讲到这里梁川就一肚子怨气,跟着丁谓好处没捞到,刺配西北他是判得最远最有“判”头的,现在外面的人好的叫他一声三郎,不好的背地里就骂他贼配军,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大宋怕武人专横,更怕的是文人专横,因为他们有文化会懂得包装自己,把专权的事说得天花乱坠,而对付读书的文官大家也是最积极的,因为文官不会杀人,就会动嘴皮子! 可是文官那么好对付吗?字里行间的厮杀可比战场上的厮杀残酷得多了! “寇准百年之后人家对他的评价还是挺高的,丁谓呢,大家就骂他奸臣,大人您想做寇准还是想做丁谓!” 夏竦冷冷地盯着梁川,也不知道今天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来讲这些话,确实平时自己小瞧他了! 夏竦沉默了许久,屋子里死一般的静,良久,夏竦才出了一句话:“我夏竦不需要做任何人!” 梁川心里腹诽了一句,你他娘的还不如这两个人呢,寇准赵祯给他恢复了名誉,丁谓虽然也贪,但是人家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就你又胖又贪又馋。。 “刚刚那些都是劝大人的话,现在我要说的才是咱们的实际情况,大人您就将就着听吧,我也希望咱们的大事能够办成,小人我的嘴是碎了一点毒了一点,但是句句是肺腑之言,还望大人见谅!” 夏竦缓缓闭上了眼睛,坐在那把圈椅上一动不动,也不送客也不作表示,梁川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鲜血,就当夏竦是默认了! 梁川说道:“陈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不管将下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官家的血脉,咱们要是让官家的血脉沦落到民间,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可是让陈姑娘进宫,那是千难万难,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陈姑娘的身份问题!” 夏竦不明梁川之意,反问道:“陈姑娘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梁川哼哼了一句道:“什么问题?问题大着呢!你给他安了一个商人父亲的身份,不错,是比原来勾栏里卖唱的地位高了不止百倍,可是在主流人士的眼中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梁川一说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今比官家还尊贵的刘太后,刘太后别看现在风光无限,当年因为身份的问题那是吃了天大的苦头。 刘娥是成功了,可是人间哪里还有第二个刘娥? “大人想不想将来陈姑娘地位再上一层楼?母仪天下?” 夏竦开始严肃起来,不得不说梁川的想法比他还大胆,区区一个小老百姓就敢想这种谋国的大事,谁借他的胆,难怪他敢跟自己叫板,自己嫁女儿的事在他眼里压根就不是事! “官家便是有一万个心对陈姑娘死心踏地,可是也得有个先例,比如有个人在前面开路!” 百官们现在可是怕了,光一个刘娥就让这些读书人数十年抬不起头,死死地压在他们上面,不得不说刘娥的手段是真的强,这些年东压西打,一批又一批政治上的老手诸如吕夷简丁谓之类全部败下阵来,他们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刘娥似的女强人! 夏竦一听就明白了了梁川的意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川所谓的开路意思再明显不过,夏竦自己的女儿要是能与商人联姻,那将来赵祯想娶陈熙春,便能水到渠成,堵住百官的幽幽之口! 在一定程度上,夏竦肯把女儿嫁给孙厚朴那将引起的反响比赵官家娶商人之女的反响来得大! 因为夏竦代表的是仕人阶级,这个阶级有多难逾越根本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有的农民子弟可能种了一辈子田,但是出了一个读书人,从此他们的地位就会发生质的飞越,他们的后代可以跟比他们大的官比他们富的家庭结合,但是少会走回头路,再回来找一个泥腿子凑合过日子。 这就是仕人阶级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夏竦终于陷入了深思,他把自己的威信想得太理想,感觉自己到时候在朝会只需要一呼我群臣将会起而响应,要不是梁川给他当头一棒,他还以为这事已经理所当然,殊不知触及这些读书人的底线时,他们才不管夏竦当多大的官,越是大的官他们踩得越凶! 梁川悠悠地说道:“其实吧孙厚朴这后生也不错,我跟他相知多年,这小子一路跟着我走南闯北,先来汴京再闯西北,最后兜兜转转,又在汴京一起打拼!” “别的我不知道,这小子为人倒是忠厚,母亲也去逝多年,为了一口气远走汴京自立门户,还记得大人您说的一年冬天在城外施粥的人,便是这孙厚朴的作为!” 听到这里夏竦倒是眼前一亮,母亲早逝,自立门户,那以后如果夏雪嫁过去不就不用受婆婆的气。 自己当年家中的惨剧还历历在目,他是千怕万怕,就怕自己的债要自己的女儿去背! 倒是也有听仇富讲起,孙厚朴这人虽然出身平凡,但为人倒是品行优良,而且看待雪儿那是真心实意,不说千依百顺,琴瑟相和倒也不过分! 夏竦的脸色越来越和善,但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声。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相信大人也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夏竦微微觑了梁川一眼,对他卖关子的行为表示无可奈何。 梁川只是淡淡地说道:“孙厚朴与我表态了,他若是能高攀上大小姐这个高枝,将来生下的的第一个儿子就随夏小姐姓!” 什么! 夏竦猛的站了起来,追问梁川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看就没必要了吧!” 夏竦这就激动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梁川拍拍胸脯跟夏竦保证道:“大人您放心,放出来的话等于是泼出去的水,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他孙厚朴能跟我一样?戏弄大人?” 夏竦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哼了一声,那哼字里好像在说,给他的狗胆他也不敢在这老子这里撒野! 梁川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瞧你那样,还以为你是个油盐不进雷打不动的硬汉,终于找到让你心动的点了吧! 说白了夏竦没有一个儿子,连个小妾生的庶出也没有,忙活了一辈子贪的收的赚的堪比金山,可是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能给谁? 夏雪说难听点以后是别人家的,跟泼出去的水没有两样,总不能他辛苦了一辈子然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盼的就是希望有个后人,能把他这些财富还有权势传下去,可是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儿子? 现在好了,儿子没有,孙厚朴直接给他过继一个孙子过来! 这更是两全齐美!直接了却了他夏竦的人生最大的憾事! 梁川看着夏竦刚刚要吃人的脸,一转眼就变得喜上眉目梢藏都藏不住,直得直哼哼,早知道这样这张底牌就直接亮出来,省得自己还要被他朝脸上砸一下,娘的! 现在他得想着这事怎么去跟孙厚朴说了,是的,梁川完全没获经孙厚朴的同意就把他一个儿子给卖了,幸亏是卖一个不错的价钱,万一孙厚朴不肯,奶奶的,夏竦能放过自己?他可能现在都在幻想自己当爷爷的情景了吧。。 夏竦舒了一口气,一晚上被梁川气出来的烦闷一扫而空,竟然提起笔还在纸上写了起来,梁川看得嘴都歪了,你娘的还有心情写字,写的他认得——淡泊明志,淡你娘! 梁川趁着夏竦心情由阴转睛,连忙添了一把火道:“其实,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夏竦心里一个咯噔,峰回路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又是藏在最后的,难不成要浇他一头冷水! 夏竦眉毛当场就立了起来:“说!” 梁川欲言又止道:“算了,这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讲!” 夏竦给气的,那脸瞬间就成紫色的,指着梁川的鼻子骂道:“我你都他娘的都直接蹬在鼻子上指着我们老夏家的先人骂了,还有什么你怕的!” 梁川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事关宗正寺卿!” 夏竦猛的一怔:“赵允让?” 梁川点点头。 夏竦倒吸了一口气,这位爷现在身份可不一般,怎么,连他也想掺和到这事当中。 “怎么。。” 梁川说道:“赵王爷想保孙厚朴与大小姐的媒!” 这话要是搁以前夏竦不仅看不上,还敢破口大骂,他赵允让是个什么身份?也配来保他夏竦女儿的媒?参知政事的地位可不比他一个落魄宗室的地位差!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赵允让的宝贝儿子进了宫,万一将来赵官家没有生下一个儿子,那赵宗实就将来的官家。。 虽说复杂却很是现实!赵允让现在不是一般人啊,他的面子谁敢不给,做人留一线,夏竦不至于不懂这种道理! “这。。” 这无疑是给这份婚姻加了一个大码!极有份量的码! 梁川道:“大人,这事我只与一人说,可不敢往外乱传!” “说!”夏竦受够了! 梁川奸笑道:“赵王爷已私下收孙厚朴为义子,这事只有孙厚朴与我知晓,大人您现在是第四人!” “什么!” 夏竦不敢置信地问道! 第七百八十七章婚事已定 梁川与夏竦一直淡到了露上梢头,月儿低沉,那书房的火光还是亮着。 见梁川一出来,下人们便一拥而上,恶狠狠地将梁川围在垓心! “做什么!都给我滚!” 仇富现在也吃不定夏竦是什么个态度,但是一看梁川带着一脸血出来,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天爷啊,怎么给打成这副样子!快,去我那我那有好的金创药!” 仇富领着梁川回了自己的屋,药是没给上,直接就问道:“怎么,事成了?” 梁川急道:“我说老仇啊,到底是我这命重要还是事重要?药呢!” 仇富当场就差点翻脸,今天这事他已经有一丝出卖主子的意味,再加上夏竦那声咆哮,多少年了,老爷没有这般愤怒过! 夏竦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虽然说是个读书人,可是动起手来比那帮大头丘八还心狠手辣! “药个屁!哪凉快哪呆着去,还有心情在我这里闹腾,你知不知道这事捅破天了!快说,情况到底如何?” 梁川自然不可能把事情透给仇富,只能推脱道:“呐,你家老爷就在书房里,你自己去问!” 仇富的脸一黑,平日里他还能说上几句话,真到谈婚论嫁的节骨眼,他就是一个外人,能说上什么话,就这么去瞎打听? 梁川没有久留,离了夏府以后便回紫禁城,夏竦也没有给个准信,他再留着也没用。 梁川一走,已是深夜,累了一天正在酣睡之中的夏雪生生从被窝被夏竦给挖起来,唤到了夏竦的书房当中。 这个暝夜注定所有人都要辗转反侧! 夏雪累得不行,回来也没有往日的闲心,倒头便睡,连梳洗也没有。仇富看着夏雪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推着哄着让夏雪半夜去老爷书房当中面圣。 “我说姑娘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知所谓,快赶紧地吧,一会见了老爷千万不能顶嘴,凡事有你仇叔在背后顶着,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不会害了你的!” 夏雪睡眼惺忪地道:“仇叔啊。。你放过我吧。。我好累啊。。再不睡。。明天就没办法去。。居养院了。。!” “老家伙。。发什么神经。。大半夜不睡!” 一进门仇富便主动退了出去,平时夏雪出点什么事,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现在不一样,这事真不是他能掺和的。 况且梁川不知与老爷子说了什么,但是一定有什么是不能让外人所知道的,否则气氛不会如此诡异! 梁川走后夏竦思虑极多,他并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是也算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梁川说的并没有错,反而将将来可能要面临的方方面面的大小问题全部罗列出来,利弊得失说得不能再详细,夏竦这个人不是那种为了女儿可以豁出一切不管不顾的人,相反,他要的更多思量的也更多! 梁川说了一个晚上,看似说的那么多,但是从他踏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并没有给夏竦任何的选择! 孙厚朴只能是夏雪唯一的出路! 梁川知道得太多了,而且梁川的势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本以为他是自己收入縠中的一枚棋子,将来定会所已所用,没想到没想到! 自己才是梁川收入他囊中的那个棋子! 梁川早让自己的人安插到赵允让身边,再通过不知道什么手段把赵宗实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娃娃送入到宫中成为太子!赵允让本就是与梁川一丘之貉! 不是赵官家选中了赵宗实,这背后一定有梁川的阴谋!只怕是梁川选中了赵宗实! 早知道梁川与宫中的那位贵人有牵连,若真是这样,再往深入想,夏竦已经无法呼吸,这背后到底是如何地盘根错节! 这个夜夏竦才觉得背后冰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如狼一般在黑暗散发着绿光,死死地眼着自己!这么久了才暴露出来! 千算万算!打了一辈子的雁竟然让一个泥腿子给啄了眼! 梁川不仅要把赵宗实扶上位,还要把陈熙春送进宫,这样将来哪怕是赵官家的亲生儿子诞下,皇位也是在他掌握当中,横竖这天下都是受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摆布! 赵家的气运竟然让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贼配军摆弄到这步田地! 自己还有有得选吗?若是自己现在不遂梁川的意,将来有心之人把这些阴谋给抖露出来,只怕夏家落得一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吧! 最怕的是这些背后的人物早已经把圈套给设计好,就等着自己傻傻地为了那一个看似风光实则一丝用处也没有的平章位而乖乖入局! 刘太后、赵允让、梁川! 自己才是这里面最蠢的那个! 夏竦欲哭无泪,唯今之计还如由得了他吗,这条船他要是不上的话将来下场不是一般的悲惨,如果上去了,将来铁定还有自己的一个好位置去坐! 梁川走在汴河大街心情大好,孙厚朴肯给夏家过继子嗣固然有吸引力,但是真正的王炸还是赵允让,以及赵允让手中的赵宗实! 那天自己向赵允让说完孙厚朴与夏雪感情的事,赵允让便上心了! 赵允让看似忠良敦厚,实则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物! 梁川想把夏竦拉到自己的阵营,他又何尝不想!孙厚朴成了自己的干儿子,那将来娶了夏雪,两家就是姻亲! 要是夏竦能与自己结成连盟,将来自己的儿子赵宗实的位置将会稳固如泰山一般! 再者说,梁川与孙厚朴对自己都有大恩,自己的付出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但是有了这一层关系,这些人际网便一下子水到渠成! 梁川该做的都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他只是一条细线,负责把所有人都串起来罢了! 夏竦不是傻瓜,如果自己这样暗示他还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自己手头的资料,那就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 梁川已经盘算好了,若是夏竦肯低头,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私底下便让赵允让出去一趟! 见到了赵允让的夏竦定会对这一件事实再没有任何疑虑! 夏府。 夏雪看着一句话也不讲黑得能滴出水来的夏竦依旧傻乎乎地没心没肺道:“老家伙!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大晚上的不睡觉把我叫来就干看着你一张臭脸?” 夏竦踱了半晌,终究还是狠下心来,看了看这个宝贝女儿。 夏雪被他盯得发毛! 良久,夏竦才说道:“雪儿你不要怪为父心狠!” 夏雪一愣,这气氛实在太不对劲了!眼睛也是死死地盯着夏竦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你也长大了,为父没办法一辈子留你在身边!” 夏雪一听寒毛都立起来了,果然是最怕什么来什么! 他这个父亲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狠角色,包括他这个女儿!一定是哪一家王公对他许下了大价钱,他才肯低头! 至于孙厚朴,他要是肯正眼瞧一下他就算他输了!他的面子就像他的那张脸一样大!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能不要面子! “我不嫁!任谁来提亲我也不嫁,我想好了,等居养院忙完了我就出家去做姑子!” “我这一生连自己的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别的孩子有娘疼有娘爱,就我,跟一根草似的,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扔得远远的。。” 夏竦叹了一口气,心里哭笑不得道,又来了,这孩子打小就这一套路,只要自己受了委屈就把她那早死的母亲杨氏搬出来嚎一回丧,自已还就吃她一这套! “别哭了!” 夏雪指着夏竦的鼻子骂道:“我就哭,怎么还不让人哭了是吗?我也不当姑子了,我不活了,你既然这么不待见我我就下去找母亲好了!” 越说越离谱! 夏竦直接吼了一声道:“够了!” 夏竦动了真怒,一个晚上在书房里咆哮,惹得整个相府没人敢安生休息!门外的仇富一听更是一哆嗦! 不会谈不拢吧! 夏雪也被吓到了,以往这一招无往而无不利,只要一哭就成事,不行就上吊,铁定能成,不能成的至今没有过,一声吼把她真给吓哭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让她一个傻姑娘怎么办? “你凶我。。” 夏雪哭的呀,原来是干哭没有眼泪,现在那眼泪跟玉盘里的珍珠落地似的,滴滴嗒嗒落到地上。 夏竦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嫁给孙厚朴!” 说时迟那时快,夏雪就像定了开关似的,泪水的闸门一关,马上就多寸转晴,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夏竦真是觉得再多说一遍都污了自己的嘴降了自己的身份,转过身背着夏雪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夏雪一瞧,铁定自己没听错!这还不乐开了花,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就眉开眼笑恨不能飞了起来,拉住夏竦的衣袖用一种又嗲又恶心的语气撒娇道:“爹~~!” 夏雪可是多年没用这称呼来叫夏竦了,以前要么死胖子要么老家伙要么老不死地直接就挂在嘴边,恨不能生生把夏竦骂进棺材里! 夏竦被她这么一叫鸡皮疙瘩都起来,把她手一扯嫌弃地道:“少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么不肖的女儿!” 夏雪得了便宜怎么能不卖乖! 她甚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做梦呢!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生疼的感觉告诉自己真不是在做梦! “爹。。!”又是一声撒娇! 老家伙怎么会突然想通了,夏雪知道自己的亲爹那诡计不是一般的多,就怕他来个骗上花轿,那可就全完了,哭都没地方去哭! 夏雪俏脸一寒质问道:“老家伙你骗我?” 又来了! 夏竦血压蹭的一下子就上来,指着夏雪的鼻子骂道:“你回去告诉孙厚朴,他说好了要给老子一个孙子,连姓都跟咱们夏家姓,要是他敢食言,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第七百八十八章大喜之前 夏雪至今都仿佛在做梦似的,又不敢去睡觉,生怕一觉醒来,所有的幻想又全成了泡影! 没多久,雄鸡便打了三遍鸣! 夏雪顶着两个黑眼圈急冲冲地便往紫禁城里冲,也不打算去居养院了,就想着早一点见到孙厚朴! 憨憨的孙厚朴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生生被夏雪从被窝里挖起来,八月的汴京城霜寒露重,那绸子做的被子最是舒适不过! 夏雪不来寻他,他也会自动去城西。 不过这一天天的都是极累人的活,怎么夏雪还有这么棒的体力,天没亮就起来干活,转了性了! 梁川把孙厚朴三代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唯独这个当事人稀里糊涂! 这事最好就夏雪这个二愣子来说最好,反正到时候孩子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她最有决定权,梁川早躲得远远的,反正不急在一时! 这事算起来孙厚朴他算吃亏吗?看着是吃亏,实际上他孙家是积了大德了!老大过继给了夏家,但是这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将来再生三五个男丁,有了夏家这一助力,孙家省去了几代人的打拼! 孩子姓了夏以后难道就不是他孙厚朴的儿子了吗? 他肯夏雪也不肯啊! 孙厚朴揉揉自己的眼睛,瞧了瞧窗外的天光,天才微微亮,这疯丫头怎么就来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雪含情脉脉地给孙厚朴应了一句:嗯! “嗯?”孙厚朴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姑娘累疯了,太阳哪里出来的都分不清了? 睁大眼睛看了看夏雪的样子,这丫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那样子悴憔得让人心疼! “我让金瑶备点饭菜,吃完咱们一起去城西!” 夏雪手指着不停地绞着,一股浓浓的春意扑面而来,就是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今天就不去居养院了!” 孙厚朴有些生气,这大小姐的脾怎么这样,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这脾气能做成什么事? “好不容易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也算是为你自己积点阴德的大善事,为什么这也不做了?” 孙厚朴有些生气,气这个大小姐不争气。 “你给准备准备。。” 夏雪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娇羞,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这一刻有女人味。 孙厚朴看着眉头都皱了起来,今天夏雪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准备什么?东西我可都准备好了,昨天刚又进了一批药,入冬的薪炭也备好了,棉褥也添了近三百床,妥妥的!” 夏雪俏脸一红:“不是准备这些!” 孙厚朴有些提不起劲,摇摇头道:“还不够呀!那可有的忙的!” 夏雪有些急了,嘴嘟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跟个木疙瘩似的,一点都不明白人家的心意!” 孙厚朴有些蒙,他实在想不到夏雪所谓的‘心意’是什么意思,这大小姐不会是缺钱了吧? “缺钱?” 夏雪急眼了,小脚往地上一跺,气呼呼地道:“准备好聘礼来我们家迎亲吧!” 说完,夏雪臊红了脸,头也不回地溜回了夏府! 孙厚朴在原地凌乱,嘴里喃喃地说道:“疯了疯了,这丫头真疯了!” 他要是相信夏雪的话真的上门去提亲那他就是有病!向天再借五百个胆他也没有那勇气!上一次偷偷溜进夏府让夏府的家丁打断了身上的骨头,那滋味现在回味一下还疼得瘆人,可不想再遭第二次那份罪! 孙厚朴固然自己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夏竦这座高山给他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大,阶级的天然鸿沟让孙厚朴对夏竦怵到了骨子里! 商人的钱再多,在权力面前什么也不是!官府就是商人最大的天敌,这是千年来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商人也有自己生存信条,与天斗与地斗,就是不能与官府斗,那叫不自量力! 他跟着夏雪去了几天居养院,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竟然能折下身段来为这些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干脏活累活,是她自己愿意吗?还不是为了这段感情付出的努力! 夏雪的压力并不比他孙厚朴来得轻! 在孙厚朴看来,夏雪终究是崩溃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可不能不事啊,咱们的好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把我先撇下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孙厚朴红着眼火急火燎赶到梁川屋中,梁川昨夜同样一夜无眠,生生让孙厚朴给挖了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不比夏雪的小! “又怎么了!” 孙厚朴委屈巴拉地把夏雪的事情一通狂诉给梁川,梁川睡得太死,忘了办正事,被孙厚朴吵醒之后,便端正了一番神色,把那张自己拟的,被夏竦揉成团的聘书递给了孙厚朴! “照着上面的礼数先备好,这两天我与你还有赵王爷先去一趟夏府!” 怎么梁川也这么说! 不对! 孙厚朴先是错谔,然后是惊喜,那一张苦瓜含泪的愁脸转转由阴转睛,一把夺过梁川手中的聘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激动的泪水不敢滴下来,正在那发红的眼眶中打转! 梁川起身坐在床头,看着发颠的孙厚朴道:“事情办成了,你小子以后可得好好珍惜人家夏姑娘!女孩子跟别的东西不一样,越是到手了越要好好地珍惜,你若是敢负了人家夏姑娘,学人家追到手就开始三心二意,不用他们夏家出手,我第一个就请小天师出手,用天雷活亟了你!” “哈哈哈!”孙厚朴听到梁川口中给出的正解,那颠狂的模样可比夏雪还要疯!拿着梁川给的聘书痴痴地定在那儿傻笑,也不知梁川刚刚讲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梁川一股杀气滚滚而来,立刻镇住了痴痴傻笑的孙厚朴!孙厚朴连忙收起他那副猪哥相道:“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保证,这呀,只能让时间来见证了!” 梁川可不是跟孙厚朴开玩笑,孙厚朴这个人野心不小,心更是比天还高,从小心中就藏着一口怨气,庶子出身的他打小就比任何人要强,更想出人头地! 可是人啊,最怕的也是这种人,以前受了多大的怨气,报复就有多强烈,夏雪没过门前是一个宝,过门后是不是一棵草就全凭他的良心了! 要是他真的为了名利而戏弄夏雪的感情,无论是出于与夏竦的同盟还是与夏雪的私交,他都不会轻饶了孙厚朴! “我没经你同意,上面列的钱有些多了,要是不够的话我让艺娘从清源送一点过来!” 孙厚朴咧嘴大笑道:“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便是没有先去石头那里先匀个几十万贯还是不成问题,我马上就去办!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赵允让早盼着梁川促成自己义子孙厚朴与夏家千金夏雪的亲事,为这事他没少主动找梁川想自己出面,都让梁川拦了下来,这事不在他赵允让,症结出在夏竦处,要是夏竦不点头,就是请赵官家来也是白搭! 夏府书房内,两位大佬在场,梁川侍立在一旁。 夏竦朝赵允让行了一个大礼,虽然此间是他的地盘,但是地位身份上,他还是要向赵允让表示一下敬意! 他虽然混得不怎么样,可是禁不住他能生啊,生出一个宝贝儿子赵宗实指不定是将来的官家,那可不是他能得罪的主! 赵允让落在宾座之上,也没有说什么话,梁川与孙厚朴两人依次列席在边上,尤其是孙厚朴,这丑女婿见岳丈吓得跟鹌鹑一样,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允让亲自登门的那一刻,夏竦是真的五体投地,输得心服口服!梁川布的好大一盘棋,赵允让是其中的棋子,他夏竦亦是其中的棋子,甚至。。 皇宫中那九五至尊的赵官家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推拒的理由,夏雪能有这么多人以后照应着她,只怕这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虽然孙厚朴没有功名,但是他的孩子以后绝对少不了,母凭子贵,便是这样他也有办法替自己的女儿讨个诰命! 赵允让只是夸了几句孙厚朴如何忠厚,纳了义子他又是如何孝顺,自从赵宗实入宫以后,这个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话风一转就开始夏竦选择一个好日子,两人的亲事既然这么多人都祝福,那好事宜早不宜迟,早办早好! 夏竦自然同意赵允让这个提议! 他的打算赵允让也不知道,就是让陈熙春尽快地入宫,只要夏雪出阁了,将来官家就师出有名,群臣攻击的时候至少有他夏竦堂而皇之地力挺官家! 赵夏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我看梁川做事也算靠谱,这事就让他去操办吧!” “明天这日子就不错,府里可以热闹起来,多少年了,我们夏府都没有这么大喜事,赵王爷到时候可一定要亲临寒舍来喝两杯喜酒!” 梁川一听两人都信任他,也不再推辞,拱手朝两位大佬拜了拜道:“小人一定将此事办得风光漂亮,两位大人只管放心!” 第七百八十九章厚朴娶亲1 孙厚朴做别的不行,就是执行的效率极高,这大概是多年从商培养出来的优秀习惯。 市面上最注重效率,商品的时效性但凡错过了,损失的就是巨额的利润,不快落到别人屁股后面,连屁都吃不着。 一个晚上的功夫,孙厚朴就把孙家的家丁加上紫禁城的所有人动员起来,上汴京城的坊市去买各种办喜酒用的各项果品彩礼。 孙厚朴赚了一辈子钱,也没有一次是为自己奢侈的,这次卯足了劲就要为自己大肆铺张一把,一次把这辈子没花的钱花个畅快! 汴京城汇集天下八方的商货,要么有什么,比之清源港要采办任何东西都要方便!孙厚朴也不知道夏家需要什么,但是想着夏家绝不可能再缺什么,平日里那送礼的人都快把夏府的后门给踏破了,金山银山也似的堆了起来,哪里会缺物件!。 便是这样,孙厚朴也得按着礼数,除了梁川当时那份草稿聘书上所列的名贵聘礼,还备了足份的花茶,果盘,三牲,美酒,鸡鹅,外加上百匹的上等丝料,光鲜的料子不是给夏家的聘礼,而是给夏府的家丁下人们的礼物,大喜的日子每人都的扯几尺布做一身漂亮的新衣裳,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 意气风发孙厚朴! 一整天孙厚朴的嘴都是歪的,笑得压根没有合拢过! 孙厚朴不是暴发户,那做派却比暴发户还暴发户,一整天整个汴京城那些结婚喜庆的物件一样一样地往夏府里拉着,送来的彩礼足足堆满了一个大院子。 许多送礼的人原来以为这样个送礼法实在有点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就这么搬家似的往夏竦院子里塞宝贝,夏竦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后来这些走后门的人才发现不对劲,原来这夏府是准备办喜事呀! 奶奶的,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别人眼见都要填满整个院子了,他们连风声都没打听到一点! 大户人家的喜事向来是八方同贺(收取贺礼)的大好时机,也是考验下面干部办事(行贿)能力的重要时刻,平时没有关注领导的个人生活,家属动态,对领导的重视程度如何,从送的礼物就可以一目了然! 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 早到的随便送点什么礼物都是一片心意,后来的不能居下,只能硬着头皮送一点更拿得出手的礼物!否则那些下人的脸色那个难看哟! 特别是唱红的时候,那司仪的下人唱得格外卖力!全场的宾客要是听不清楚就是他的过错!前一个要是唱说某部主事宋大人家送了二十八对足金肥猪!接着下一个就唱着某阁待特谢大人家送了鲍鱼十斤,这能拿得出手?对比之下落差会让送礼的无地自容! 这些宾客完全低估了这次迎娶夏府千金的孙厚朴的财力!除去聘书上的大几万贯的聘礼不算,还有优秀的金匠银匠打制的十二生肖近十套!足有近百斤的黄金,!布料有湖州的绡纱八十八匹,淮安的羽纱八十八匹,各式的湘绣粤绣云锦蜀缎近千匹,龙凤赤金镯、嵌珠龙凤赤金簪不计其数! 用冰块镇着,真接从京东路发运过来的鲍鱼、蚝豉、元贝、对虾、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一系列上等海味,大理还有大凉山采下来新鲜松茸榛子木耳还有各色野味的蹄膀冻肉!至于其他各类牲鱼酒四季茶糖果等物件更是不计其数! 宾客们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又愣是把自己拿临到门口的礼品给塞了回来,急忙忙赶回府再去置办新的礼品,全没有办法,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他们小瞧了这娶亲人的实力,相比之下他们的礼物完全拿不出手! 送礼的人不知道孙厚朴的底细!但是看着这排场甚至比官家嫁女儿还要气派,就是一般的候爵家也拿不出来这般多的聘礼! 夏府的家丁原来听说宋祁还有赵概两家与自己家姑娘的亲事黄了以后,又听闻了汴京红娘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还以为自己家姑娘这辈子怕是在汴京寻不到一处好人家,许多人都替夏雪感到挽惜。 府中的人终日与夏雪腻在一起,夏雪是个什么样心直口快善良姑娘他们最是清楚不过,虽然鸣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下好了,这看似逾矩的大排场不知刺痛了多少的眼球!曾想整个汴京听到夏家上门说亲的事都是避之如虎,现在对比之下,竟然有人用这种豪奢的方式娶夏雪过门,不是生生在打汴京城这些当初看不上夏雪人的脸吗! 许多人当初等着看夏府的笑话,如今这种怨气爆发出来,夏府的人无不云舒雨霁扬眉吞气! 夏府自己库存的酸枝雕漆大箱子压根装不下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又去顺风镖局调了几十口大箱子!夏府的大门洞开着,一口口地当着外人的面清点唱红,然后装箱抬进库房当中! 孙家的伙计每一次进夏府,见到夏府的家丁就再发一次赏钱,每次都是额外再抬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一筐满满的铜钞,前来帮忙的家丁不用说,直接乐呵呵地领钱就走! 就一招天女散花童子散财,这个未来的姑爷就直接买通了夏府所有人的欢心! 接着,孙厚朴把紫禁城到夏府全给铺上了红绸地毯,汴河大街沿河全用彩绢给挂了起来,汴河上的花船全雇佣过来,披红挂绿张灯结彩! 几个伙计还负责在汴河大边发喜钱,不多一个人就是几文钱,一个时辰的时间差点把汴河大街的交通搞瘫痪,城中百姓风闻发喜钱,抢破头过来争这几文钱! 大人们或许看不上这点小钱,小孩子们可积极了,每人脸上挂着笑,嘴上说几句吉利恭喜的话,就可以美美地领走钱去买些零嘴吃,如何叫他们不欢喜! 这一招,又买通了许多人的心,收获了许多的祝福! 夏府的亲事在汴京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排场堪称大宋开国以来最豪华,夏竦是什么人,平时世人就知道其贪财,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把这排场搞得这么大,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但是当地上红绸毯子铺到紫禁城的时候所有人都疑惑了,难道是这酒席要在紫禁城举办?那就有点费孔方了,紫禁城的莫说酒席,就是普通的一席酒菜也要不少金银,号称公子进太监出! 打听之下才发现并不是这般回事! 因为那些个聘礼一箱一担地从紫禁城里挑出来,然后运进夏府里,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莫不是紫禁城的那位孙氏少东家要迎娶夏雪! 这样更引爆了全汴京,不是全大宋! 堂堂副相的女儿,夏竦竟然肯把他的女儿嫁给一个暴发户! 不可否认,紫禁城一经开张就在全大宋引发了一股时尚的潮流,人人以到紫禁城吃火锅抽大烟看戏为荣,今天紫禁的八艳又排了哪一出名剧要是没有第一场去看都不算真正的票友!紫禁城也凭着这些其他地方绝对没有的花样赚钱如鲸吞,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是钱再多,改变不了的是孙厚朴那卑贱的地位! 许多人都打听了,孙厚朴与梁川只是南方来的普通人,祖上二十八代都没有出过一个比较像样的人物,更没有功名在身,一个还是当初傍上了丁谓才发迹的!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但心汴京城里稍微像样的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孙厚朴! 夏竦竟然把女儿嫁给了这样的后生!图的是什么?名声吗,夏竦自己有了?难道是钱?啧啧,夏竦不多时竟然又挂了一个贪财卖女的恶名! 不过说归说,孙厚朴的财大气粗不知刺激了多少人,许多人一边嘴上说着夏竦的贪财,一边又两眼红得要命,那些真金白银是真的霸气,要是自己的女儿多,能摊上这么一个好女婿好像也不赖。。 夏雪也是普通人,看见金银珠宝也很动心,她甫一见到堆成小山的彩礼,也是小心肝扑扑乱跳了一阵,光是其中的金珠首饰,自己蹲在库房前足足点了半个时辰,当初终亲留下的乌金酸枝妆奁大箱笼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塞的满满当当的。 她早知道自己这种从小不习女德的女汉子在汴京城中是个异类,仇叔自小就一直骂她,要是不做个好姑娘将来日子会相当不好过,没想到老人的话一语成谶,到汴京之后先是被几户有心之家给盯上,婚事告吹之后,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这么好的相貌这么好的家世,竟然成了人见人怕的扫把星! 也就是孙厚朴这后生跟梁川鬼混的时间太久了,被梁川忽悠得连自己的亲生老爹也不要了,反出了孙家的家门,然后越是离经叛道的姑娘他越是喜欢,看到夏雪这种家世又好又不走寻常路的姑娘,直接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看对了眼! 谁叫千金难买心头爱! 第七百九十章厚朴娶亲2 一天的功夫,孙厚朴便将一应备好的聘礼悉数搬到了夏府的库房当中。 加上其他百官所送的礼物,夏竦这一天光靠‘卖女儿’收入就何止百万贯,平时嗜财如命的他这次却无论怎么也提不起兴致,钱再多有何用,还不如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孙厚朴身上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左边是永远的老大哥梁川,梁川脸上挂着金印,这种场合显是不适,脸上便抹了一些水粉,将金印的痕迹压了一压。 右边是一道闯过西北的小弟郑鲤仙郑石头,石头意气风发,人小马不小,一身大红伴郎袍着实抢眼,后头跟着后头跟着京城巡检司使高干,情报队耶律重光一行人,孙叔博与梁师广,还有梁家庄的一干人等。 赵允让早让人送来了贺仪,这种场合太高调不合他的性子,便也没有出场,贺仪里是一对翡翠玉壁,宫中赏赐下来的高级货,赵允让觉着也没什么用,便大手一挥送给了孙厚朴! 难得的是契丹人方面萧章竟然也让人送来了一大份厚礼!那是长白山的百年山参,正宗的救命仙草,几乎快成了人形,一共十支,还有上等的鹿茸,还有东珠! 梁川挺意外,倒也不客套,收了便是! 梁川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既是夏府的人,又是孙厚朴这边的亲朋,碍着他的身份,朝中的官员给夏府送完礼,又得硬着头皮给梁川来了一份! 范仲淹这人为官清廉,平时家中也没有什么积蓄,这次破天荒地竟然送来了一蓝子大红鸡蛋,礼物虽然轻,但是连范仲淹也与这个夏竦身边的红人交好,这个放出来的信号就实在让人玩味了! 梁川竟然如此吃得开,不仅夏竦搞得定,连范仲淹也卖他的面子!范仲淹是什么?那跟茅坑里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为人又臭又硬,就是刘太后的面子都不一定会卖! 这个信号太关键了,有了范仲淹的前车,后面跟着送礼的人就更不可胜计!就连早些年受过梁川的恩惠的工部郎中宋宽,当年因为怕被丁谓牵连,在丁谓出事后连屁也没有放一个,后来更是连冒着泡也不敢,这几年眼看梁川东山再起,眼中又热了起来,想攀一下夏竦这个高枝,这一次也送了一份厚礼! 紫禁城也是收得不少的好处! 远在中牟县郊城西的梁家庄此时也是张灯结彩,洪不平现在管着庄子,他们的命当初是孙厚朴救下来的,如何能不感激孙厚朴,庄子出了一些钱,也置办起了洗酒。 招财与秋娥两夫妻为了孙厚朴的亲事,也停下手头制作松花蛋的活计,加入到办喜酒的行列,中牟县捕头朱横都被邀请过来,讨一份彩头! 孙厚朴迎亲的队伍一出发,汴河大街便跟打仗似的,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是吹打的班子,曲子一首一百钱,只要不停,回头能拿多少全凭他们本事,可是一人一百钱,不是一支班子一百钱,这一天下来能赚得手软,他们吹了一辈子也没碰见过这么阔绰的主雇。 接着是紫禁城的姑娘们配合着在后面分发喜糖糖点,有的人再沿街撒着铜钞,一路过去人人是乐得合不拢嘴,有热闹看又有喜糖吃,运气好的还能分到不少的红包! 整个汴河大街洋溢着快乐的气息,树上满是彩色飘扬的绢带,原来不经传的一条杂乱街巷,硬是让梁川孙厚朴改造成了汴京第一步行街! 这就有些奇怪了! 老百姓看着这火急火烦燎出嫁的夏家都是一脸疑惑! 按照规制习俗,这该走的流程也要走不是! 娶亲是人生大事,先要纳采议婚,男女方互换名帖,上面有双方的生辰八字,还有聘礼陪嫁的各个数目。接着是下定纳币定聘,这里面的礼节复杂得跟体操竟技有得一拼,还有的要去祭祖祷告,方能开始最后面的迎亲仪事! 夏府从一开始毫无动静,再到这迎亲,前后两天时间不到,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两家人早有互通往来? 也不对啊,众人看着这里面都觉着不对劲,以夏竦的眼光,如何能正眼去看孙厚朴这人一眼? 而且孙厚朴这一边来的全是朋友,一个亲人也没有到场,哪有这般成亲的?未免太不尊重夏竦了! 一时间各种说法充斥其间,就是没有一个准信,大多数人是一边嘲笑着夏竦,一边又对他得到的那一大笔钱钱热不已。 孙厚朴这事不是没有告知家人,梁川也急着让他把生米煮成熟饭,他哪里还有办法等他远在清源的父亲过来?他早让伙计代他返回长坑去祭奠生母,也算是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这场盛世婚礼看似气派无比,明眼人一看却只道寒酸得不能再寒酸! 再一般的人家迎亲送礼都有那么几个好友拦路挡亲,看似捣乱实则调动整场婚礼的气氛,气氛把握得好,宾客高兴主人更是脸上添光彩,所有人都会更高兴! 夏府门前竟然连一个婚闹的人也没有! 不仅如此,夏府自己一个亲戚也没有请,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也没有,夏竦因为早年与夏雪外婆家就断了来往,自己父亲又走得早,夏竦家的亲戚压根就没几个人! 夏竦为人性格又比较古怪,朝中树的敌比交的朋友更多,加上这个孙厚朴实在不是他想要的乘龙快婿,这个女儿是不嫁也得嫁,他索性不去管了,一个人从昨天就在那把太师椅上戳着,屁股连挪都没有挪一寸! 孙厚朴临到了夏府门前,竟然连一个挡亲的人也没,心情不由低落了几分!挡亲非挡,挡得越凶说明对这个姑爷重视的程度越高,倒是像这种一个挡亲的人都没有,简直是闻所未闻! 梁川突然也有几分不爽! 夏竦这个老小子搞的什么飞机嘛,这是嫁他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不情不愿的,一点都不上心,这算什么!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挡亲有时候麻烦可是不小! 大宋朝以文治天下,结个亲挡亲的花样众多,农村乡下一般是索要彩头,这种大户人家可不稀得一点小钱,他们一般会出一些诗题对联来考验人,要是答不上可是会被嘲笑一辈子! 孙厚朴算是有些文化,可是远远没有到达才子的地步,要入夏竦的法眼更是千难万难! 与其这样不如不搞也罢! 梁川正欲下马直接带人进夏府接完人了事,没想到夏府大门原来洞开着,突然走出来几个人,霸道地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梁川定睛一看,原来是晏大夫为首,后面依次跟着欧阳修、范仲淹韩琦还有一群梁川叫不上来句字的朝中大官,这些人平时经常出入紫禁城,虽然不识得,但是还是有多面之缘! 这引起大仙怎么来了! 这场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是当初丁谓带自己去吕夷简家的那个感觉吗! 梁川先是一怔,然后马上笑容挂起来,拱手朝各位大人迎亲前行礼道:“今天我一出门就感觉有一股紫气从东方飘来,还寻思着哪位大人物在此地,没想到竟然是诸位大人!” 晏殊晏大夫是三朝老臣,朝**了名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的主,今天夏竦嫁女儿,夏竦没有发请帖,但也让下人上晏府去送喜饼干果,晏殊打听之下才理解夏竦不请客的原因,女儿嫁给一个商人,能有好气才怪了! 老好人又听说当初丁谓手下的那位宾客梁川是这次婚礼的主持,那他岂能不来热闹一番! “梁小友多年不见,风彩更胜从前!” “晏大人见笑,小人半生坎坷谈不上什么风彩,风砂倒是吃了不少!” 他这是自嘲当初被发配到西北的那件事,几个人都升了官,只有他梁川被人摆了一道,境遇不是一般的惨! 晏殊干笑两声,又朝今天的主角孙厚朴行了一个礼!孙厚朴这些大官就没有一个他不认得的,在紫禁城当家久了,跟这些人熟得比梁川还熟! “晏大夫,欧阳大人,范大人,韩大人!” 四位大人为首,主角依次敬了个礼。 晏殊来了梁川不意外,欧阳修同样在朝中官声也不错,只是晚年的时候得罪了朝中的权臣,被捅了不少的刀子,背上了扒灰的臭名声,否则他在朝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好人! 意外的是范仲淹与韩琦! 现在国家无战事,两位枢密使自然落得清闲! 只是韩琦与夏竦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竟然也会出现,实在让人侧目。 第七百九十一章厚朴娶亲3 韩琦与夏竦是死对头不假,可是他不是政治上那种拎不清的二愣子,形式该怎么样低头他比谁都清楚! 从固原回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朝局变了这么多,贾朝昌这奸人上台,大肆打压他们这些西军功勋老臣,几个人被逼得本来关系都不融洽,现在硬生生搓成一团! 他听说范仲淹给夏府送了一篮子鸡蛋,马上就坐不住了!要是自己一毛不拔,那不是让外笑话他一点肚量都没有,这以后传出自己名声也不会好听! 一不做二不休,韩琦给夏雪打了一对镯子,更是主动前往范仲淹府上,邀请他一道前来夏府祝贺! 四个人便这么凑巧地聚到了一起! 四人到了夏府着实被这孙厚朴这强大的强济实力给震惊到了,是说孙厚朴的功名造诣却实一点没有,但是这金钱的质量与数量完全可以弥补他其他方面的不足! 真你娘的有钱! 梁川看着这四位大神挡住夏府大门的这架式,只能陪笑道:“吉时快到了,几位大位何不一同进去喝几杯喜酒!” 晏殊带着将迎亲队伍给挡下道:“不急不急,照惯例我们可要为难一番这新郎官!” 梁川嘴角一抽,你们真够真接的啊! 孙厚朴自知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加起来还不到二两,跟这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怎么比?这下可要在老丈人跟前出洋相了! 立即启动应紧预案! 梁川眼角不经意地孙厚朴闪了一下,孙厚朴很机灵地朝身后的伙计拍了拍手,伙计们立即把宝贝搬了出来,欧阳修瞅了一眼,呼吸立即着急了起来。 拿出来的是什么?韦銮的《芦雁图》,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展子虔的《游春图杨昇》还有杨升的《秋山红树图》,几幅都是唐代大家的手笔! 好宝贝! 就算是范仲淹这种油盐不进的硬汉这时候看到这几幅名画也是心动不已,读书人最喜欢这些当草纸都嫌硬的字画,请一幅回去挂在家中最显眼处,逢年过节点评一下,比喝酒吃肉还过瘾! 反正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这些字画在孙厚朴眼中也就是商品,商品就有价值,不利用起来跟废纸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夏竦的陪礼,全给夏竦送钱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不曾想,这些字画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给每位大人一人送上一幅!” 这就送啦?四个人全都看愣了,随便哪一幅画到花鸟市场去买都能值上一大栋上好的宅子,而且大部分的这些字画都在一些豪门手中,市面上见不到! 他们这是来送礼参加婚庆的,怎么好像过来索贿了一般! 四个人一脸茫然,还在睡梦当中似中的接过那四幅画,晏大夫不客气地当场把画摊开来,眼睛几乎快贴到画上面,用力地吸了吸那陈年的宣纸散发出来的迷人芬芳,再无比陶醉地吐出来,对着旁边的欧阳与范韩二人沉醉道:“是真迹!” 晏殊手无比麻利地那幅画卷了起来,然后飞速地塞进自己的大袖之中,就当什么也没收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礼还是要收的,不过呢,我们这四个老家伙这一关你小子还是照样要过!” 其他三个人同样是乐呵乐呵地点评了几句,把画往袖子里同样一塞,要么直接揣怀里,美滋滋地站在原地乐呵! 哈?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要的功力实在是有点深啊!你们这四个老家伙光天化日之下收了老子的好处竟然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还要不要脸? 给你们几个老家伙跪了,实在是服了你们了,你们能不能做点人事?梁川心里问候着几个老家伙! 众人也乐了,看着有点行贿味的一件事,在几个以清廉闻名的大人看来,他日必将成为一桩雅事! 孙厚朴眼见这地道办事方法行不通,只能求助地眼神投向梁川! 梁川一看这架式,今天这关不过看来这几个人怕是不罢休,只能道:“好吧,既然几位大人有意考量我这位弟弟,那大哥不能袖手旁观,这便来吧!” 欧阳修挡住梁川道:“打住,今天的主角是孙小哥儿,你梁川确实有文彩连我们几个也自叹不如,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小哥儿自己表现表现!” 欧阳修都发话了,孙厚朴也不能再躲在梁川背后,这便站了出来拱手道:“那小人愿意尽力!” 晏殊笑道:“早闻孙小哥精通经营算理,那就先问了,淮南有橘八十一斤,一斤五钱,拢共可以赚得多少钱?” 还有这样问法的,这可是拿你们的兴趣来考验孙厚朴的专业! 这就体现他们几个老家伙的情商,这不是只能问一些人家会的,万一让孙厚朴下不来台,不是得罪了夏竦? 孙厚朴这可来劲了,不加思索地道:“若是运到江北可加个几钱,若是运往闽浙之地,还得再亏上几钱,全看这橘子贩在何处!” 几个人互相一看,等着孙厚朴往下说:“江北产枳,物以稀为贵自然这橘子水涨船高,江南盛产橘子,能卖出去已是本事,保本不易,不指望赚钱!” 几个人听完都是一脸地吃惊,他们本只想考一下算学,不想这经商不是儿戏,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范仲淹听完插了一句:“那以后贵府是小哥儿管财还是夏小姐管财?” 韩琦笑道:“我这也有一题,市场上有一口肥猪,蹄膀卖了五百文,猪身卖了七百文,猪头又卖了一百文,一共赚了多少文,答得上来只怕这管财的大任要交到小哥手上了!” 这哪里是送分题,这分明是送命题啊! 孙厚朴一咬牙道:“赚了二百文!” 众人笑着问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生意之道?” 孙厚朴硬头皮道:“五百加七百再加一百,可不就是二百文钱嘛!” 睁着眼睛说瞎话,再傻的孩子也知道五百加七百都一贯多钱了,怎么可能就二百文钱?孙厚朴这分明是满满的求生欲!算错了,这管财的大权可不就是夏雪的? 众人哈哈大笑,这回答也算机智了! 这便算是放过了孙厚朴,范仲淹却道:“今日大喜,梁川你何不当场作诗一首,以助喜气?” 梁川听得都傻眼了,还当场作诗一首,真当他是什么当代文豪吗?想来就来? 梁川道:“这诗要是作完就能放我们进去接亲?” 四位大人同时点点头,晏殊道:“要求也不算太高,来个七绝便行!” “打油诗行不行,小草民文化水平不高,顶多就顺口而已,意境可能跟不上!” 四人哈哈大笑,能作出来都算你的本事了,谁还指望真的情意相切,那不直接来首词更好,那个难度可更高! “无妨无妨!打油诗更好,权当图个乐呵!” 梁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春宵一刻胜千金!” 这一下,不仅是四位大才子,就是他们身后帮忙一起堵门的一排官员们全都震住了,就这么简单,张嘴就来?都不用酝酿一下? 而且这诗虽然直白,但是意境很是到位,表达的感情更是真挚无比,夫妻本是一体,如同连藕一般,注定要同甘共苦,最后一句更是值得玩味,春宵一刻胜千金!好句! 但是这未免太简单了! 好你个梁川,一定是昨天晚上想到有此一劫,早就把诗给备好了! 韩琦大有不甘,连声道:“这倒也不错,只是不够尽兴,梁川你再来一首!” 梁川急道:“你们这不是食言而肥?” 晏殊调笑道:“助兴助兴!” 四人眼巴巴地盯着梁川,心想你小子果然诡计多端,以前跟着丁谓就听说你小子鬼点子最多,没想到字画备好了,连诗句都给准备现成的,要不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脸皮厚,还真让你给混过去了! 众人只等梁川服个软,他们几个全是科举场上杀出来的才子,要是连个白丁梁川都搞不定,说不去以后不让人笑死? 你小子低个头便让你过去! 梁川一看不来是真不行,脸上一脸愁容笑道:“那我就再作一首,这次不让我们过去真说不过去了!” 什么!这小子还有料!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出。” 八月花好月圆,此诗正合此良辰美景! 四个人你看我看你,完全傻了眼,真的张口就来? 范仲淹一看有些固执了,道:“不够数,我们四位大人在这,你干脆再做两道,凑够四首便罢了!” 晏大夫还嫌事不够多直接道:“不要七绝了,来个五律和七律!” 不仅是孙厚朴,其他的官员都怕了,这哪里拦亲当驾的,这分明是拦路刁难,成心想黄了夏家的好事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场想这么多的诗来?曹子健再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梁川也不怕事多,心道今天不把你们几个老家伙搞到心服口服他就算输给这帮人了! 想也没想,梁川依旧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继续脱口而出道:“听好了诸位,这首五律!” “宝烛烟光吐,琼筵香气和;乘龙欣喜溢,种玉福禄多。 明月窥帘幕,娇花散薛萝;枕帏看未足,着意画双峨。” 众人的嘴惊得能塞得下一枚鸡蛋那么大,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时,梁川继续着他的表演:“关雎诗咏乐陶然,禹锡风微远近传,锦帐香浓情缱绻,洞房春暖意缠绵;雀屏中目郎才俊,鸿案齐眉女貌妍,琴瑟和鸣家美满,百年偕老永团圆。” 服不服! 梁川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想当年他跟着亲戚不仅学到了一手红白皆宜的唢呐功夫,更是在人家红白喜事的场合上把司仪这套喜庆助兴衬托哀思的说词学得圆溜。 碰上白事司仪无非是一些:水流千里终归海,人行万里终入土。。这类的哀词! 碰上红事不一样。 当时那些主人家为了增加现场的气氛,就让这些司仪现场表演口才,无非就是念一念这些现场助兴的好诗好句,遇上阔绰的主人家,一句就是一个红包,司仪们为了生计可不得提高一番自己的业务能力,梁川别的没学,光看到司仪拿红包就心动了,硬逼着自己把这一本事给学了下来,小学作文也没少用这些诗句。后来再跟着亲戚出喜酒宴,碰上司仪卡壳的时候他便跳出来,挣个脸上有光还能拿走不少的红包! 这不想现在给派上了用场! 这一手可不得了!一下子震住了晏殊四位大才子,他们自信绝不可能是梁川什么提前准备的,要是随便念一首也就算了,这样考验他都能过关,不是真才实学是什么? 他们哪里会想到,当年的梁川眼馋主人家的红包刻苦背诵这些喜庆诗词吃的苦头! 梁川的表现着实惊艳,他身后跟着朋友虽说文化都不高,可是看着四位大人那吃惊的表情便知道梁川是大胜而回,别提多给他们涨面子! 现场的吹打乐队扬起了欢乐的歌声,一阵阵欢呼从人群当中爆发出来! 这实在是拦不住啊! 四人相视一笑,只能道:“过关了,但是这话说到要做到,希望两位新人如梁川的美好祝福,琴瑟和鸣家美满,百年偕老永团圆!” 这一次众人爆发的欢呼更加强烈!大门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迎新队伍在欢声中跟着四位大人进入夏府,亲朋友在院子里由仇富接待,梁川随着四位大人进入内堂! 第七百九十二章厚朴娶亲4 夏竦坐在府中,早听说来了四位大官,下人通报了晏欧范韩四人的名讳,他一时不敢相信,只当是下人来唱红,这四人平时公务繁忙,与自己的私交也不算太好,这时候能送一份到府中已殊为不易,怎么可能会亲自来闹! 接着下人又来汇报,四人带着一行官员把迎亲的队伍堵在夏府门口婚闹,夏竦这才相信四个竟是真的驾临! 夏竦不由一阵触动! 关于四人的拦驾挡亲的事不断传来,夏竦是越听越惊喜,本想着简单地把这场婚礼给草草办了,省得外人看他的笑话。 他自知这些年官场上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远在寿州的陈江宁算是他的世交,因为路途遥远没有过来,倒是陈熙春听说这个新认的妹妹即将出阁,把自己绣了多时的一副仕女绣送给了夏雪!礼物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没想到四人的到来生生给足了他面子!听得下人的来报,梁川舌战群儒,口灿莲花文采斐然,生生把四位大人是杀得片甲不留! 夏竦知道梁川有两把刷子,竟想不到梁川不是两把刷子,而是两把刀子,杀猪宰牛用的那种!相当的锋利,锋利得无人敢正面对其锋芒! 这一下可十足地给他们夏府长脸! 除了贾朝昌,朝中几位重量级人物全都到场了,还有什么排面比得这场面?梁川也是够给力,这婚闹得有水平! 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府,夏竦屁股再不挪一寸那就有些过份了,肥胖的夏竦一阵小跑,赶到院中一把接住晏殊还有其他一行官员! “晏大夫贵客莅临寒舍实是蓬壁生辉!” 晏殊笑骂道:“我说夏竦你这就没意思了,嫁女儿这么大的事我可问了,连张请帖也没有,扣也不至于这个扣法吧!刚刚他们几个都说了,都没有收到你的请帖,这算做的什么事嘛!” 这话听着像是骂夏竦,实则是掏心体已的话,听得夏竦是眼泪当场就夺眶而出:“诸位实在报歉,我夏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小可本想给小女寻一耕读世家胡乱嫁了便是,谁想这女子不争气,竟然看上了一介商人,实在有辱门楣,小可给列祖列宗丢不起这人,哪里还敢张扬!” 夏竦这话就说得有水平了,把该骂的自己先说出来,给自己定个性,这些人便不好再胡乱评价夏雪的婚事!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事不这样做,那帖子发出去才是真的不要脸了! 再加上那几滴眼泪,夏竦活脱脱成了这事的受害人一般,谁还有心再去说夏竦的不是? 欧阳修也跟着笑道:“女大不中留,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天下最苦是父母心,我看这新郎官也算是青年翘楚,大有作为之人,夏大人大可以慰怀了!” 夏竦看了一眼在迎亲队伍中候着的孙厚朴,冷哼了一声,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一列臣工给请到了大堂用茶! 孙厚朴被夏竦哼了一声,魂差点给哼没了,屁也不敢放一个,继续在院子里候着。 还好有梁川继续陪着,他们当官的要吹水拍马屁就让他们继续吹,他自在院子里等着新娘。 夏竦原来与韩琦的关系差到了冰点,这次韩琦与范仲淹两人的到来让夏竦大为感激!不仅对外表明他们他们西军自始自终都是铁板一块,更表明他们都不是小气的人! 做秀也好,人情反正是到位了,夏竦亲自招待着列位到场的官员,晏珠讲起刚才梁川大杀四方的天神表现,又是一顿猛夸,这场婚礼原来办得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被梁川一搅,惊艳得几乎再难复制! 院子里。 仇富眼见队伍都来了,招待了一阵,便去寻夏雪。 夏雪此时正在对镜理云妆,大红的霞帔将人衬托得更加美丽,这一身行头是红色的,虽然大宋的婚服讲究红男绿女,表示红花有绿叶的衬托,但是夏雪这时属于是下嫁,下嫁也有下嫁的规矩,女方身着的就是大红婚服! “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磨蹭?” 婢女小心地给夏雪上着新娘妆,修眉挽发戴冠,一套流程想急也急不得半分! “刚刚大门前乱哄哄的,在闹什么?” 仇富一听大是扬眉吐气,便把新姑爷带来的梁川的壮举好生讲了番! 夏雪才听不进梁川卖弄了什么,一听到孙厚朴讲到管财的事,杏眉一挑大喊道:“算他孙厚朴识相,要是敢管到洒家头上,定叫他哭。。” 仇富一听敢紧捂住姑娘的嘴道:“快成为人家的新妇了还这么嘴硬!以后怎么帮着人家操持料理家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好啦好啦,仇叔你不要激动,我以后知道怎么做!” 女婢们又是一阵摆弄,把夏雪打扮得跟一朵花似换,这才款款将其接出绣阁,往大堂之中领去! “新娘到!”下人高声唱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往内堂看去,只见夏雪头上盖着红盖头,见不得脚下的情形,走路只得小心翼翼,这辈子也没见夏雪走路这般有规矩。 夏竦一看这情形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把头一仰,不让眼泪落下来。 孙厚朴这时候才敢低声进入大堂,别人丑媳妇见公婆,他是丑女婿见岳丈,商人的地位实在有够低的,在场的全是达官显贵,就他们一帮人什么也不是! 晏殊做人已经做到极致,笑呵呵地充当起了司仪的角色,对着孙厚朴帮忙解围道:“两位壁人还不进前来给岳丈敬茶!” 孙厚朴心想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西北那死人堆里他都爬出来了,今天是给自己讨媳女,还怕个球! 大步一迈,孙厚朴进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抬头一看,夏竦的眼神中好像藏着一把刀,电一般扫过他全身,看得他差点脚下一缩,把好不容易迈不去的步子又给缩回来! 这时候谁都没有资格发话,唯独四位大人四大金刚,晏殊见状只能心情复杂嘴巴发苦,端坐在上首说了几句颇体面的场面话,夏竦这才勉为其难地‘咽’下那杯‘苦涩’的茶水! 茶一喝,两位新人便能顺理成章地给上首的大人叩首,等于是承认了他们的合法地位! 茶也喝了,夏竦就再没有理由于臭着一张脸,平时能说会道的他这时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憋了一句:以后定要互敬互爱,便再没有了下文,夏竦也是性情中人,眼泪差点又崩出来。 夏雪一听老父亲那带着哽咽的声音,情绪感染之下也是把持不住,在盖头之下竟然开始哭出声来,父女之情一时溢于言表,在场所有人见这场面无不动容! 几位大人从未见过夏竦这个样子,也是对夏竦有了新的认识,连连又多劝了几句,把这场面给升华了一下! 几位大人也分别对他们送上祝福,放眼整个汴京城,有几户人家嫁女儿能让这四位大人开金口讲这么多话的?足见当下夏竦的份量! 这四个人本想来给夏竦一个面子,后面竟然变成了公开受贿,一人收了人家一幅名贵字画,拿人手软,说点好听的话又不会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婚礼进行到最感人的时刻,夏竦发表了重要的讲话。 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诺把孙厚朴带过来的近百万贯的聘礼全部捐出去给城西的居养院、安济坊与漏泽园三处福利机构! 这一决定不可不谓石破天惊! 夏竦贪财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现在所有人都说夏竦看中这个女婿就是看中他的钱财,一百万贯啊,这几十代人都花不完的大钱,夏竦竟然在女儿大婚上说捐就捐了? 夏雪最近在城西搞慈善救助城中的孤寡病老,这烧钱的行当真没有几个正常人能想得出来,拒说才搞了几天,就砸进去了几万贯钱! 夏竦为此特意发表了一份声明:两个年轻人正是因为这份伟大而高尚的公益事业而走到一起,为了支持他们的共同理想,夏竦便把两人嫁妆与聘礼全捐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众人还在猜测这夏竦的女儿与孙厚朴这个商人两人是如何走到一起,这样一想,如果真的要做慈善,不找一个有钱的老公在背后支持还真的不行! 一场婚礼进行到这个阶段便大致差不多结束,剩下的就是孙厚朴把新人迎回紫禁城!夏雪此时离别时刻倒是真情流露,一步三离别,一别一顾盼,离开了夏府的门,就是他人家的人了,如何叫她能够舍得! 孙厚朴讨个老婆比过五关斩六将还要惊险,关键是老丈人夏竦那一关实在难熬,一个眼神就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夏雪随着迎亲的队伍返回紫禁城,一通操作下来也到了晚上华灯初上之时,金瑶怕夏雪饿坏了肚子,给她上好些精致的果点,夏雪还没御妆便偷吃了不少的粿子! 待到孙厚朴招呼完所有的宾客,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分,夏雪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对着孙厚朴道:“现在我出嫁了,我爹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可得争气一点,咱们按约定快生一个儿子出来,好陪我爹做伴!” 孙厚朴一愣,什么叫给你爹做伴! 夏雪一看孙厚朴跟不知情似的,小姐脾气就上来了,急道:“好啊,说好的你可不能不算数!” 第七百九十三章京东旧账 夏竦的婚事把朝廷里许多想参他一把的人给搞糊涂了。 借机敛财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恶劣的行径,但是这往往是千百年来官场上的潜规则,领导家里有喜事,光明正大地送礼,这种可比私底下行贿来得好! 谁料,夏竦他娘的完全不给众人机会,到手的天价聘金竟然眼睛也不眨一下,手都还没有捂热就直接捐给了那些养闲人的机构! 虽然说没人知道夏竦真没真的去捐赠,但是话一但说出口,这事就必须得去做! 开封府尹程琳早将城西三所民间民营性质的公益组织报给了赵官家,这事赵官家听了都觉着奇怪,其他不说,当是安济坊每天不要钱似的散药出去就要无数的银钱,谁这么大能耐能经营得起来! 程琳也当场将陈姑娘的身份公之于众,程琳所听不详,只知道是寿州的商贾,夏竦的世交之女,早年赚够了钱,现在想做一些善事,因而约了夏竦的女儿夏雪两人一道在城西办起了三所机构! 陈熙春!赵祯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得头动微微一动,脸上古井不波,再听到夏竦的名号,更是呼吸微微一乱,不用再程琳多说,他早知这是夏竦的安排! 他更是直言不讳在朝堂上大大地褒扬了陈熙春的善举,同时责令开封府一定要做好相应的后勤工作。 赵祯严正表示,这虽然是民间自发的机构,但是所做的是大善之举,而且这本来是官府应义之为,只是他们代劳了而已,不仅要在各方面各角度提供支持,还要主动争取,让这种机构存的数量更多!绝不能寒了这些善士的心,更不能冷了天下百姓的心! 有些人本来想骂夏竦在这背后唆使,假公济私以赚取自己的官声,后来一想,夏竦花的是自己的钱,办的是公家的事,这事真他娘没有攻击的槽点!有本事的自己也去搞一个,绝对没有人会骂! 夏竦的操作真是让人瞧不懂,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铜臭味那么重的商人,也不是图人家的钱,那么多的钱说捐就捐了! 夏竦嫁女,而且是嫁给一位商人!赵祯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对夏竦的感激之情! 夏竦的一通操作,把吕一的身份由勾栏的烟花女子改造成了寿州商人的女儿,虽然地位提升了不少,但是依旧入不了这些士大夫的法眼,他们不能容忍皇室的高贵被商人这样低贱的行当所污,但是夏竦自己就是士大夫,他把女儿嫁给了一个商人,这种大义之举不知能堵住多少人的嘴! 众人只当夏竦已经病得不轻,赵祯却是主动在朝会上问到了这件事! 紫宸殿。 赵祯的心情大好,最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西北的乱事已定,北面的契丹也送来了贺信,就两国的邦交进行巩固,自从他上位以来,罕见的有这么太平的日子,实属不易。 下面的臣子也算听话,犹其是找到夏竦这么一位听话而得力,而且在朝廷当中说极有分量的大臣,最近想办点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的感觉! 而且最后母后好像越发地不愿露面,一向关心的朝政也完全是交给自己来打理,赵祯突然有一种霍然开朗扬眉吐气的快感! 接下来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自己的子嗣问题给他解决掉!趁着自己年富力强,好好地开垦一番,再过几年自己的身体不如现在,只怕有心而无力! 赵宗实这个过继而来的孩子不知道让他如何去表达! 这个孩子实在太过成熟,不喜言表更不喜欢抛头露面,说话办事也稳重得比一般的宗室子弟强上太多,行事作派完全是一位大人的作风,那身上隐隐地透着一股子将来帝王的气相! 而且这孩子让他最意外地是他的言谈,自己曾经几次用国事还有理政方针来考验他,小小的孩子竟然能讲出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这样的壮语!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理论,诸如一定要发动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思想,初听之下有些新奇,细品之下实在是千锤百炼的治国之道! 赵祯大惊之下询问这些思想的出处,他也坦然应之,是从他老师那里学来的,而他的老师只是一位连功名也没有的书生。。 赵宗实表现得越是优秀越有储君之风赵祯就越是不喜欢赵宗实! 这是帝王家最大的悲哀。 赵允让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东宫当储备,当今官家正值盛年,后宫又有数位贵人日夜接受官家的雨露,眼下陛下得螟蛉立储完全是受了那些鸟人文官的口诛笔伐暂时的妥协而已,将来一但有子嗣诞下来,自己的孩子那将处在什么样的地位? 没有当上皇帝的太子那不是官家的眼中刺不是吗? 但是梁川却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不论如何一定要告诉孩子坚持下去,要对自己的信心,就像当初梁川给他介绍老师一样,是把他当成帝王来陪养的! 梁川不敢说这帝位一定是他的,哪怕中间有波折,这话说出来将来梁川一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允让父子还有退路吗,他之所以肯与夏竦站到一起,也正是因为梁川的缘故,更是为了自己一家人的将来的缘故!每每赵宗实在那黑暗的深宫之中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鼓励孩子,一定不能放弃,放弃一家人就死定了! 赵宗实别的性格没有养成了,就是只有两点好,沉稳和坚韧,这个位置实在太难熬了,做得太多是错,不做更是错,孟先生说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坚持本心就好! 这一切都被赵祯看在眼里,可正是这优秀的表面深深地刺痛了赵祯的心! 这孩子就这么对皇位那么渴望吗?他这么优秀,万一将来群臣完全接纳了他,将来自己诞下一个儿子,那自己的孩子还有活路吗? 不是赵祯心狠,这是一个做父亲的本能反应!皇家的争夺无比血腥,他们太宗一脉对太祖一脉不说如此,就是他们自己太宗一脉之间都是血与刀剑的厮杀,没有半分亲情可以商量! 他是真的喜欢女人! 可是皇宫的那些妃嫔不仅没有一点女人味,还整天勾心斗角,搞得他一点亲近的欲望也没有,现在天下的事他无比放心,就是自己的后院这把大火烧起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眼下赵祯只能寄希望于夏竦! “夏卿听说你女儿昨日出阁,怎么连联也没支会一声,联好讨一杯喜酒吃!” “臣不敢,臣女实在鲁莽,为了小民的亲事臣是夙夜难眠,就怕嫁不出去,朝中大臣家更是听说臣上门提亲无不惊骇避门谢客!” 夏竦的自嘲也是让晏殊欧阳修为首的朝臣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里不乏当初嘲笑拒绝夏竦的大臣,不过此事已经揭过,夏竦还能说他们的不是? “卿之女尽心于百姓之事实在是我大宋之福,听说与你故人之女两人一起办了这些帮助老百姓的机构?” 夏竦正色道:“民女自幼丧母,更能知晓天下鳏寡孤独之人的痛苦,正是有见于此,臣也支持小女的作为,小女在扶危济困之中认识的小婿,两人情抬意合志同道合,虽是商人出身,臣亦能接受两人之决定!” 赵祯恍然大悟大道:“原来是如此,真真是郎意女意珠联壁合,两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双,传联旨意,赐夏竦之婿犀带一条,夏竦之女玉钗一对,封夏竦之女为六品诰命!” 封诰命!这一下就有些过火了,夏竦固然有资格给自己的后代封荫,可是这种奖励一般是给直接后代,夏雪出阁以后就再不是夏家的人,这样也行? 这照顾得有点明目张胆了吧! 不过,如果照孙厚朴的发展态势,他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搏个功名,只能靠他的儿子,那要等到猴年马月?赵祯的作法虽然没有前例,但是也在情理之内! 只是夏雪办了个免费药房就有这待遇。。免费太于褒扬了吧! 众人一看,正相贾朝昌这时候正闭目养神全当聋哑人,六部的诸位大爷一看乖乖,您老人家这时候不表态,认怂了?那谁还敢当出头鸟去说个不字? 夏竦身子一震,立即出列叩首道:“臣替小儿女婿夫妇二人叩谢天恩!” “免礼,夏卿是国之肱骨,联之干臣,联没有在卿举办喜事之前提前关心已是联的不是,这是联对诸位的关心不够,卿无须惶恐,还望臣能体谅联之用意!” 用意这两个字赵祯咬得格外的清晰。 赵祯竟然这么大方,大方得其他的朝臣无不眼红目赤,夏竦嫁女儿,本来嫁个商人是一件笑谈,赵祯竟然这么看重夏竦,还把他的女儿封为诰命!多少人靠命搏来的封妻荫子,他这么简单就到手了? 夏竦平身还入列中,赵祯又说道:“现在说完夏卿家的喜事,咱们来谈公事,前些日子你们指责夏卿派家奴去京东路索贿杀官,这事联责成你们三法司共同调查,可有眉目了?” 赵祯现在不仅是要为夏竦出一口气,更是要为自己出一口气,这些鸟人文官实在可恶,之前那么多年压在自己头上,完全不把自己当一盆菜,自己对他们是太过于纵容了,以致于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正好借这个机会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第七百九十四章离奇死亡 与先前赵祯笑嘻嘻给夏竦封赏的情形不同,现在的赵祯那张脸黑得可能滴出墨来,温文而雅的赵祯竟然也有这等强势的一面,实在令百官惊惧。 赵祯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被这帮文官员压抑得太久,现在动起手来虽然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但是不希望有人掣肘,更想享受一番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 前面如果说给夏竦的女儿封诰命是对他们一家的恩宠,那现在提起京东路的案件,就是赤祼祼地要替夏竦出头了! 什么时候夏竦竟然能得到官家的青眼相加,这死胖子进京才多久时间,就用手段迷惑了官家,照这情形再发展下去,官家的千秋声誉还要不要了? 朝堂不是衙门,是审议军国大事的场所,要是所有的案件都搬到这上面来说,那朝廷成了什么了?威信何在? 但是现在谁敢出头,地位最为尊贵,声音份量最高的贾朝昌当了缩头王八,自从上次夜宴之后得罪了赵祯,他早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反而对赵祯的各项提议极为拥护。 这哪里还有半份文人的风骨,气节都他娘的喂狗去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去刘太后那里献媚,为了富贵向权力低头,什么时候大宋朝的读书人成了皇帝座下的走狗,这么让人轻贱? 可是抱怨有什么用?与官家对着干那才真的愣头青!范仲淹当年刚不刚,跟敢刘娥那种狠人对着刚,结果怎么样,发配到西军去吃土,要不是西夏那些穷鬼党项人自己扛不住了,保不齐还要在西北喝多少年西北风。 回来以后范仲淹变了没有?完全变了!人家现在也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有话虽然也会说,但是拐着弯来劝,不再像当年那样火药味那么重! 唉,前朝的寇相公在时那种风气一去不复返了! 京东路的官员是什么货色朝中不少人都知道,而且京东路这两年不太平这些事情更是许多朝中重臣皆知的事,他们之所以视而不见就是怕损了自己的利益,打仗一乱起来,当兵的就有利可图,西军原来是要放马归南山,现在倒好,不仅还有用武之地,可能还要把京东路的情况重新洗牌! 还有重要的一点,京东路安插了太多贾朝昌的人,每一任平章上任不安排自己学生去地方赚点外快,天子脚下那么多人盯着,做点什么事都有一大群御史台的苍蝇跟在后头疯狂破坏,收钱都不能收得痛快! 众人不想理会,更没有那个能耐去理会,不少人已经觉查到这场新旧权力的更迭来临前的风雨,让他们站队的话,他们更会选择新势力! 新势力代表的是赵祯!代表的是夏竦这些赵祯一手提拔起来的主战派,虽然赵祯性仁,但是他的骨子也有恢宏大志,朝廷这些腐败的文官早让他厌恶,聪明的人早看出了这一点! 文官这一列审刑院的负责人黄承亮站了出来。 他们这一帮人一般很少参与朝堂上的讨论,因为除了讨论案件一般没他们的说话的份,朝廷上一年到头又有几起重大的案件能搬到这场合来说事? 黄承亮人也是有几分微胖,眼睛很小,让人猜不透心中藏的小秘密。 “启禀陛下,梁川所带来的京东路悍匪罗一刀经刑部与大理寺联合会审,又在御史台的监察之下,案件已初步形成定论。” 赵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黄承亮,因为夏竦的缘故,他对胖子现在有一种亲近感,所谓体胖心宽,以貌取人。 黄承亮可不敢抬头看赵祯,但听赵祯说道:“哦?结果如何快快呈上来!” 黄承亮不用看也知道赵祯的表情,他想知道的结果肯定不是现在自己想交上去的结果!黄承亮的头皮有些发麻,手里捧着笏板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说! 朝堂上一众官员也是低着头等着黄承亮的消息,谁知这胖子像石头似的杵在原地,半天一声不吭,不吭声你站出来亮什么洋相? “嗯?”赵祯声音陡的提高了两分,这黄承亮的反应有些诡异,往往这时候一定会出些他不希望看到的岔子! 果不其然,黄承亮下了决心这才咬牙汇报道:“禀官家,悍匪罗一刀因为伤势过重,带到刑部之时早已处在昏迷状态,后来又因药石无灵,命陨多时,因故未能获得有用信息!” 死了! 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你们就这么给弄死了? 贾朝昌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丝微笑,这个结果自然是他想要的,更是他一手促成的,这人不论结果说了什么吃亏的都是他与京东路的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员,现在死了一了百了,正合他的意! 他早就买通了刑部看管的人,在药石当中动了手脚,药剂增减份量,人死得不明不白,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夏竦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丝,不是微笑,而是冷笑! 这贾朝昌下的好一招昏棋!这里面不用想也知道有黑幕,把人干掉了他就以为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赵祯就要拿他们这些人开刀,他却耍小聪明来个杀人灭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黄承亮一说这歹人给死在刑狱里面了,百官们可不干了,这不是分明拿他们当傻子耍? 御史台的御史们更是恼火,你黄承亮几个意思,说话的时候还要特意捎上我们,什么叫在我们监察之下那厮给死了?这话是人话吗?不是等于说我们睁着眼睛看着他去死?换一句话说就是我们干的? 你娘的! 别以为你审刑院有跟天子奏报的权利你他娘的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屎!我们御史台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大宋的审刑院很特殊。 宋初为强化对中央司法机关的控制,在皇宫中另立审刑院,大宋为了分权也是想尽各种办法,财权分军权分,连司法权也分!凡须奏报皇帝的各种案件,经大理寺断谳后,报审刑院复核,由知院事和详议官拟出定案文稿,经中书省奏报皇帝论决。 原来审案子的两个机构,一个是刑部一个是大理寺,后边还有御史台监督着,这一套模式也用了几百年,至大宋来了一个审刑院骑在他们头上,查清楚了他们审议,再交给官家去看,相当于刑部与大理寺成了打杂的小弟。 御史台不一样,他们要看着这些司法机关不乱来,但是他们本身就有权力,那就是看谁不爽就怼谁,不怼就是渎职!他们与刑部和大理寺不同,审刑院的人跟他们乱来,照样喷! “荒谬!那人从京东路带回来,此去京东路一路几乎要上千里地,一路还要跋山涉水时间又经历过了数十日,此时又正值夏日炎热之时,那人犯在路上就没有断气,到了你们手头审案的时候人就给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好糊弄?” 御史台的蒋奇是个爆脾气,他才不怕黄承亮这个审刑院长,院长又如何,手头又没有权力,有什么好怕的? 到他们审刑院的案子就是让他们过个眼瘾,其实一点主都不能做,黄承亮也是倒霉,案件跟他并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就是得从他嘴里念出来! 问题还是出在刑部! 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下,刑部尚书谭伯仓面无惧色地站了出来,这事倒也真与他无半点干系,人是在他单位管的不假,可是他做人也算正派,有人到他这里来打招呼,他理也不理。 据说这谭伯仓的妻子还是唐名相张九龄的后裔,膝下有八个儿子,也算是家业兴旺。到当代这位谭大人的后裔据说差不多繁衍到了一百多万。。 谭伯仓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比蒋奇还大道:“那人犯本来就身负重伤,双腿已断,从京东路到汴京刑部大狱一路上全凭药物吊着一口气,刑部是什么地方,看管人犯地方又不是悬壶济世的太医院,更没有手段高明的太医候诊,这人一口气命有有数咽下去让阎王爷收了去,能怨谁?” 谭伯仓不知这里面的门道,还以为这罗一刀时辰到了让老天爷收了去,否则他断不会讲这种话。 “谭大人,看管要犯本来就是贵部之职责,汝竟然把责任推卸给阎王爷,这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蒋奇反唇相讥道。 “蒋大人你也犯不着用这种口气跟我对质,公道自在人心,你要是觉着这里面有猫腻,大可以派人来查证一番,罗一刀的尸道还在刑部的尸房中候着,随便开验!” 赵祯也恼了,这帮人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已经下令要彻查这件事,他们竟然还敢来个杀人灭口! “谭爱卿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刑部现在办事这般不力?刑部办事的章程是不是出了问题?” 谭伯仓也道:“回陛下,刑部看人虽说地方条件差了一点,但是里面有精干衙役数百人,专人司职三餐,清洁,诊治,大部人负责看护,确保万一无失。人犯所用的药物一应登记造册,每日所用药物还有留底备查,这一整套流程都是数百年来不断改进完善,陛下可以明察!" 第七百九十五章强强联手 刑部这帮人是草台班子吗,自然不是。 虽说古代的侦查技术很落后,很多东西依赖的是心证而不是实证,但是到了大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宋慈写出了洗冤录,这就是这帮人成果最好的佐证。刑部代表着当时大宋最精锐的刑侦力量,要说在乡下的黑牢里弄死一个人很容易,在这里可不没有这么简单。 刑部里敢弄死一个人,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外面诸如御史台的这帮人就更不用想折腾明白了,因为最专业的这帮人都在刑部候着,御史们也就嘴皮子利害点,搞起专业来差得多了。 谭伯仓自认为他公平清白,没有在案件中弄虚作假,便是这其**了问题也差不到他头上,蒋奇的质问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声音大了一点,他告诉蒋奇那罗一刀是怎么死的,蒋奇听得懂吗? 但是这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赵祯说道:“如此关键的人物汝等竟然不能重视起来,夏卿,那梁川是你的人,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看这人犯,他可有问出点什么?” 夏竦道:“这事陛下早交由三司会审,臣也是被怀疑的对象,此时不宜多说。” 夏竦这话里有话,听在赵祯耳朵里多少有一丝埋怨的调调,这让他很不舒服,显得他这个当大哥的不会办事,夏竦可是把事情办得相当的漂亮,这不是辜负了人家? “蒋奇,你带人去查一下刑事在办理该案过程中是否存不法行径,若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即刻报来,联定不轻饶!” 赵祯说到轻饶的时候还特意把眼睛看向谭伯仓,他是刑部的主事人,这事无论如何跟他都脱不了干系,说完又看了看贾朝昌,今天这厮难得的一直不说话,这让他很不爽,你是平章,不是泥塑的! “臣领旨!” 蒋奇手一抱很是激动,他就不信把刑部翻个底朝天不能查出一点端倪,这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查他的时候就给死了,死得是正合乎某些人的需要!他就不信邪了,刑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迟早能查出一点问题! 刑部老大是谭伯仓,这人也是有点性格的人,以前去湖南做官,跑到韶州的时候看到当地风景特别美,官也不去当了,就在韶州安顿下来,专心造人,一口气生了八个儿子。按着他的脾气,现在官也当到头了,让他回家去养老,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是。 但是刑部自侍郎还有一众的郎中主事全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这个位置,他们可没有谭伯仓那么清高的气节,能往上爬就是踩着同僚的尸体也再所不惜。 最近朝堂上的动向越来越诡异,看似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横死在狱中,实则是某些权力角逐的结果,庙堂里的斗争看似如同神仙打架,跟乡间的村姑没什么区别,就是女人似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 众人心中戚戚,朝廷只要平静下来,边疆没有战事,那肯定就开始内耗,好不容易盼来的太平日子,又得天天提心吊胆考虑谁上台谁主政的问题。 这种日子比打仗的时候还可怕,因为打仗他们动动嘴皮子就行,流血流汗都轮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但是站队就不一样了,大晚上的把你请过去喝茶,一翻脸就是你死我活。 赵祯这次似乎学聪明了,不仅把矛头指向刑部,问题的突破口只怕还是出在京东路,那是才是症结的所在,不去那里了解实际的情况,只怕真相永远没办法浮出水面! 赵祯环视了一圈众臣,殿下众人的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往常到了这个时候玉阶上的黄门唱一声有事启奏无事散朝,大家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怎么官家还在找谁,还要看什么? “韩琦!”赵祯突然点到这个名字,众人跟着也颤了一下。 韩琦现在是枢密副使,不出意外的话不久就要去三司当差,要么去六部当主事,杨崇勋现在老得不行,回家养老是迟早的事,而且杨崇勋是武将出身,赵恒时期还打仗,还能容忍他当这么大官,现在这些文官可忍不了。 “臣在!” “臣擢你为京东路宣谕使,持联手谕前往京东路查清此事!” 韩琦这人头从来都是四十五度斜向天空,然后有一种鼻孔看人的高傲感,这种姿态给一种难以亲近感觉,所以他在朝中也没有几个朋友,只有志同道合的‘战友’。 韩琦倒是很直接,张口就跟赵祯问道:“启奏陛下,查什么?” “朝廷命官代表的是大宋的威严,现在京东路竟然还有入衙杀官的凶案,那人犯胆子竟然这般大,把官府也不放在眼里,不就是平时这些官员捕盗不力甚至是官盗勾结,且不管夏竦家里的这家奴是否有不法行为,京东路的吏治我看是到了治理的时候了,你此去就给联查,哪些人当官只为鱼肉百姓的全给联揪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韩琦顿了顿,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一股寒气逼迫而来,道:“查到什么程度!” 这就有点意思了,韩琦是什么人,这人比范仲淹还有性格,自己有几分才华,眼中谁都容不下。他是个主战派,在西军打仗的时候就敢发出这样的军令,战场上但凡是他的号令便是错的也要执行到底,否则主将归来后不论是打胜还是打败一律问斩,被他搞死搞残的武将不计其数。 他这是在讨一把尚方宝剑,如果官家是想要他去走个过场,那他就权当旅游,要是真要他去肃清吏治,那就是带刀前去,到时候不见几个血治不了这帮人! 大宋朝有不杀文官的特权,但是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他只有手中有了权力,把这些当官的先拉下马,那就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清查吏治要的是不怕死,这性子韩琦最合适,但是怕就是有制约,查到一定程定不让人查了,那就是闹着玩,把韩琦当枪使。 韩琦不傻,他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讨一道圣旨,将来动起手来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在场的诸位都当个见证! 赵祯既然敢选韩琦就不怕他乱来,到时候保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自联以下,决断皆出自卿之手,务必查清事实整顿好吏治,还老百姓一个太平。” 夏竦跟他说过,京东路不仅是吏治腐败,现在还有外患,海上不知哪里来了一帮倭人在登州蓬莱一带烧杀数年,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正好趁这个机会让韩琦去看看真相! 韩琦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西军出身,对行军打仗更是精通,如果真如夏竦所说,那这里面的问题就严重了,难道他真的没有太平天子的命,在位以来不断推行仁政的他竟然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享过! 贾朝昌这会真的坐不住了,韩琦的手段他还不知道,见谁不爽那是一点情面也不给,不要说他是西军出身,在西军时就与主官夏竦不和,回来了大家看他是西军的人他却自成一派,看谁也入不了法眼。 京东路那些人手脚干不干净他是最清楚的,那里几年来被倭人杀了无数的百姓,这些凶案都让他给压了下来。许多当地的官员见朝廷不管不问,甚至与强盗勾结,残害当地的百姓,再把祸事推给倭人,反正朝廷也不管,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朝廷不是不管,而是他这个平章正相早就被收买了! “臣启奏!”贾朝昌站了出来。 “准!” 再不出手,等赵祯派人去把自己的手脚全给砍断,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离心离德,他也就离失势不远了! “京东路案情复杂,人心更是难测,只怕韩大人一人应付不过来,臣建议派人前往协助!” 名为协助,实则制约! 韩琦没有吱声。 赵祯沉吟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不是很浓密的胡须,看了看夏竦道:“夏卿有何看法?” 夏竦拱手拜道:“陛下莫不忘了,前几日陛下已派一得力干将前往京东路,大可以让此人协助韩大人整顿吏治!” 赵祯眼前一亮道:“卿所言难道是包希仁?” 夏竦笑道:“正是,此子先前处理平信安郡王之子私纵家奴当街行凶一案,不畏强权公平公正结果大快人心深得民意,正是最佳的人选,陛下何不委派此人!” 赵祯大喜:“卿之思量正得联意,那就这样办理!” 包拯的手段就跟他的脸一样红,代理了三天开封府尹就砍了赵宗谔的头,着实让一大批敢大妄为的皇亲国戚收敛了手脚! 众人不禁又为京东路的这帮牛鬼蛇神捏了一把汗,这两个组合起来不就是黑白无常?杀起人来到时候有人拦得住? 这个话题讲得差不多,众人一看时辰也不早了,殿外的日昝影子都快看不到了,黄门站在阶上也是一脸无奈,这会该退朝了吧! 谁料夏竦给了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工部的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官张泽朗声出列:“臣有本奏!” 众人脸刷的一下就黑了,齐刷刷的扭过头去,看着六部官员最后面的这个小官,每个人脸上好像都写着一句问侯张泽母亲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有本奏? 第七百九十六章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张泽一声高呼,这小子的声音多年来几乎没有发声的余地,众人有的是听着图个新鲜,扭过去看,有的人纯粹就是看他不爽,恨不能用眼神杀死他。 当年丁谓还在的时候,工部的刘永芳还没有告老还乡,他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后来丁谓倒台,干掉了一大批人,给赵祯修陵的事牵连了太多的人,差不多上得了台面的人都被发配到老少边穷地区去种地去了,他反倒是因为官太小,这油水捞不到,保住了自己的官帽。 工部别人看不上,夏竦这种跟丁谓路子一样的人是最喜欢不过的,一上来就提携了这个小辈,短短几年的时间,张泽就当上工部主事,有了金殿面圣的资格。 这一次他跳出来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夏竦授意他而来! 他的一句话让多少人绝望! 许多老臣天没亮就起床来赶来场朝会,有的睡过头了,连饭都没有吃,走进宫脚程就不算了,光是这站一早上的,是个人也会双脚发软,许多人已经因为血糖低摇摇欲坠,今天的议题怎么一个劲的说个没完! 当然没完,正餐都还没有端上桌子呢! 众人一脸怒火地盯着张泽,紧张得张泽的手心沁出了汗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笏板,不与眼前这些虎狼相视就算有一点底气。 今天你小子要是敢说一些有的没的零碎小事,下次不参死你老子这官就算白当了! 赵祯一看,六部的这些小官一般不怎么发言,今天突然站出来,肯定是有备而来。不用想,又是哪一位大人提前授意的! “准!” 张泽顿了顿提起勇气道:“启奏陛下,眼下虽然东宫已定,但是陛下正值鼎盛之春,后宫诸嫔却于社稷毫无建树,子嗣大事关乎大宋国之命脉万年基业,微臣斗胆,还请陛下念在天下苍生之福祉份上,充实后宫以期繁育皇嗣,绵延大宋福泽!” 什么! 百官瞪大了眼睛又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怕不是自己听过了,张泽这小子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从来只有贤臣劝皇帝远离女人的,哪有人敢主动叫皇帝去纳后宫的?那不是与商纣隋炀无异? 张泽今天是没带脑子出门吗,他知不知道这番话就算御史们不喷他,将来史官们的春秋笔法也不饶了他! “放肆!”“大胆!”“张泽你罪该万死!”一时间朝堂之上各种讨伐之声不绝于耳,恨不能将张泽这个无名小卒用口水淹死在大殿之上。 群情最是激奋,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玉阶之上的赵祯激动得疯狂压抑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人看出这就是他的意图,也被群臣的口水给淹死! 孔家后人,左议谏大夫孔道辅痛骂道:“自古只用臣子劝君王保重龙体远离美色,岂不闻老夫竟与这等小人同朝为官,竟劝天子多纳后宫,真是千古奇谈!” 蒋奇又出来了,好像这朝堂之上没有他出声就不算一场完整的批斗会似的,大骂道:“陛下臣请求将张泽这贼子当廷杖杀以敬效尤!” 御史们一个个接一个开炮,张泽一介喽咯就如同大洋里的一片偏舟,孤独而无力地承受着这暴风雨,再骂一会,就怕他的心理会崩溃! 赵祯也没想到群臣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夏竦没有反应,贾朝昌则表现得很愤怒,这并不是他的授意,说明是指使者另有他人,自然让他怒不可遏,赵祯一想马上一甩衣袖,也不知是对张泽生气,还是对百官生气,竟然不等黄门唱退朝,自己就先开溜了! 混乱的大殿之上,张泽一见情形不对,撒起腿第一个往回跑,他担心再不跑可能就要被这帮发疯的大臣给当场弄死! 今日的朝会讲了几件事没有一件是以众人满意收场的,不集结哪一件只怕将来都要掀起一场大风暴! 张泽跑得太快,一出门连人影都再也看不见,不过一出宫门许多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各自离去,他们哪里有闲功夫去搭理张泽这个小人物! 能走到汴京城金殿的这帮人全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个个精明得比猴还精,张泽只是传递信号的一个小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今天没有出现,但是绝不会就这样罢休,这件事只怕还要他们这帮人重新表态表明立场! 只是这个想法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众人思来想去完全理不清楚头绪! 贾朝昌的府中聚集了一大批人,他们痛斥张泽这个小喽咯胆大妄为,不惜自己的名声去做佞臣,贾朝昌则一言不发,他也想不透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赵祯立了赵宗实的储位之后,又提出让赵祯去充实后宫。 晚上来的大部分是吏部的人,吏部是六部之首,主管官员的考铨考核升迁,也是贾朝昌命门,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吏部的人事结党上。 这样得罪的第一个人显然是赵宗实! 有时候奸臣也不好当啊,给官家送美人,找女人还不容易,关键是生男孩难啊!谁能保证给赵祯纳了后宫就一定能生出皇子来?这笔帐算起来就是糊涂账,但凡脑子还正常一点的人谁敢去掺和子嗣问题,说白一点那比结党还要严重得多! 贾朝昌隐隐感到不妙,有一种最可怕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 贾府内一群官员讨论之声不绝于耳,贾朝昌听着全然充耳不闻,八月底的寒风吹得他脑子无比的清醒,他压根不想参与到讨论当中,这些蠢才想的都是怎么劝皇上当圣人要禁欲,不要能被美色冲错了头脑! 那皇帝也是人啊,现在后宫之中个个勾心斗角争宠好胜,哪有一个体已的女人能体会圣意?不要说赵祯,换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每天上朝被吵得头昏脑胀,回家了还要帮他们争风吃醋,这样能生出儿子就有鬼了! 他们哪里会猜得到,敢提出这种点子,没有赵祯点头他们敢冒着史官唾骂千年的风险去找抽? 这幕后的主使者还是赵祯啊! 贾朝昌把茶盏盖上,这表示送客! 众人一愣,怎么都没有讨论出个眉目,这会就散了? 贾朝昌也是直接道:“送客吧,我累了,诸位大人也早点回去休息!” “贾相公!今日时局之危如累卵,夏竦小儿奸险无比,原来官家如此仁良英明之君也被迷惑得昏招频出,现在人看着有样学样,对官家极尽奉迎,您就不打算管一管?” 贾朝昌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夏竦旁边有梁川那样的人物给他出谋划策,我身边怎么净是你们这帮饭桶!连这点眼力也没有,明天上朝再大放厥词,看官家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一看贾朝昌现在这头都快缩到裆里面了,压根连出头的胆气也没有,个个愤愤的甩了甩袖子,纷纷告辞离开了贾府。 贾朝昌今天的表现着实让他们失望,他是靠着刘娥上位的后派典型人物,现在刘娥日渐势微,官家越发强势,连他这个平章都打算换掉,贾朝昌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再保他们的前程? 这帮人出了贾府,迎面刮来阵阵秋风,大多有一股无力而悲凉之感浮上心头,他们这些人以前是贾朝昌的得力心腹,跟着贾朝昌要风得风,如今贾朝昌墙倒如危累,他们不由得替自己的前程担忧了起来! “咱们何不去夏大人府上?” 其他人皆是眼前一亮,眼神闪躲式地偷瞄了一眼贾府那高高在上的门匾,众人纷纷挥手示意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走得远了众人才开腔道:“是了,贾朝昌如今爱惜羽毛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份锐气,夏大人一心为国,当下又是圣眷正隆之时,咱们去争取于他,定能有所斩获!” 贾朝昌是没听见这些话,要是听见非当场吐血不可!这帮墙头草他们哪里是为了什么官家朝廷,他们分明就是看他自己失势,连夜去投人家夏竦的门庭!这墙头草当的简直不要脸! 咚咚咚,门环叩击夏府的大门声音在深夜显得尤为敞亮。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夏府的门房骂骂咧咧地道。 “我们是朝廷的官员,有要事求见夏大人!” 门房不乐意了,奶奶的,你们这帮孙子现在送礼这么明目张胆了,大晚上的嚎丧似的叫唤这么大声,怕别人听不见怎么招,这不是成心给我们大人添堵吗? “夏大人睡了,明日赶早!”门房在门后啐了一口,懒得搭理这帮人。 管事仇富却如同知道晚上会有贵客莅临似的,早在门后候着,示意门房打门打开! 门房会错意道:“仇管事要不要我去把护院叫过来,把他们都哄走!” 仇富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把诸位大人都请进来,记住,客气地请进来!” 门房一愣,立即点头哈腰地打开大门,门外乌压压地站着一大帮人,群情激愤的样子,谁也没拿这门房当回事,倒是跟着管仇富行了礼道:“仇管事,夏大人安在,我们有要紧事要相商!” 第七百九十七章风向突变 夏竦早已假装睡下,听到屋外的响动,加上仇富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演技,他又不得不出来接客! 夏府喜庆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屋头屋外还到处披红挂绿,这些官员大部分当初都是跟着贾朝昌,以致夏竦嫁女儿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一群人看到这场景不由得三分尴尬。 夏竦听仇富通报,睡着一身白绸的睡衣,脚下连靴子都没有穿,赤着脚便冲了出来,这架式跟当初曹操在官渡碰见来投降的许攸一副德性,这些政客演起戏来都不带排练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这些墙头草二五仔一看夏竦竟然对他们这么礼遇,睡着了还从床上爬起来招呼他们,相比之下,刚刚在贾朝昌那里,连口茶水都没有蹭上,这待遇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众人纷纷起身对着夏竦,脸上挂着都是愧欠,谄媚,夏竦作为政治上的老狐狸,早就盼着这帮人弃暗投明,一点都不意外他们这帮人会这个时候来自己家里! 夏竦这个造型分明就是接纳了他们! 易帜改换门庭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可耻的是没钱没势沦为阶下囚,就是这么现实!好汉诚如寇准那样的人,最后不也是折腰失节,一点都不奇怪! 这帮人里以吏部侍郎高若讷官职最大最高,便由他带头开腔道:“夏大人,如今朝堂之上小人盈廷,大宋开国至今未曾有人敢怂恿官家去接近美色,咱们为社稷之臣,不能眼睁睁。。!” 夏竦没等高若讷讲完,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这帮人还敢自称社稷之臣? 一行人不解地看着夏竦,夏竦道:“什么是社稷?有人祭太庙那才叫社稷,官家现在正值春秋鼎盛却无子嗣继太祖太宗之香火,将来万一有不轨之人效五代贼子之举,你说百年之后史家会说咱们是社稷之臣还是国之蠹虫?” 高若讷一行人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夏竦这话的口气是。。他也赞成让赵祯去扩充后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夏竦道:“眼下虽然东宫之位已有主人,但是万一将来官家再产下龙子,这位子是让还是不让?” 高若讷想了一下道:“自然是合该让位!” “那再说了,当初东宫这位是何人想要这赵宗实来坐的?这是官家的本意吗?” 众人一听更不敢讲话了,这话夏竦敢说他们哪里有胆子乱讲?以后谁当官家这事谁都保不准,现在乱讲话,日后传到新主耳朵里,这日子不是到头了? 夏竦不愧是夏竦,这都敢拿出来讲? 夏竦自问自答道:“这本非官家之意!实是当朝权臣所迫,官家勉强应下来的无奈之举!” 既然夏竦给这事定了调,他们哪里还敢不附和! “是了,夏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也要体谅圣意?” 夏竦嗯了一声,然后道:“正是!与其这样不如咱们就顺官家之意,将来若是真有龙子诞下,诸公岂不是从龙之功?” 三言两句,夏竦一通忽悠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这帮人刚刚改投夏竦的门庭夏竦就给他们许了这么大的前程,谁能不动心? 他们才不知道,夏竦与赵允让早已私下结成了联盟,赵祯是不可不再纳妃,更不可能不继续生儿子,万一将来生下儿子那实在没办法,他这个当官的得保赵祯的儿子,但是,如果赵祯没有儿子,那他要保谁,自然是这个亲家的儿子,一点都不需要考虑,而因为夏竦的关系,只要他的官运亨通,所有人都不会吃大亏! 最终受益的是谁?夏竦无疑利益最大,赵允让多了一份保险,毕竟有夏竦这个政治盟友! 众人一脸火热地看着夏竦,仿佛眼前就有大富大贵在朝他们招手,刚刚在贾朝昌处一说要赵祯再多纳几个妃嫔众人跟打仗似的,一点就炸,夏竦三言两语,众人马上调转风向,果断支持夏竦的英明决定! “夏大人果然睿智非凡,真真从我大宋长远出发,为社稷计深远!” 旁边的小弟有些担忧地道:“那明天夏大人您老会建议官家去纳妃?” 这帮人现在怕了,最怕夏竦明天会要他们纳投名状,万一他们这帮小人物跳出来说了这个方案,然后又被夏竦给抛弃,到那时候就是彻底地与贾朝昌翻脸,又被夏竦挤兑,以后在朝廷之上如何立足? 这帮人经他这么一说,不由得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也上人家府里来投诚了,还在担心这个话题,夏竦要是不生气才怪了! 不过他们是二五仔,这初来乍到夏竦就待他们这般好,狐狸的本质一个个暴露出来,夏竦看了他们一眼道:“老夫自然不会去说!” 众人一愣,心道,不会想的要他们去纳投名状? 夏竦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自然有人会说!诸位只需看着,是人是鬼自会见分晓!” 高若讷一行有些吃惊,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支持夏竦? 次日朝会。 百官云集金殿,不少人一脸悴憔又带着一脸怒色,工部主事张泽昨日在金殿上投下一记重磅的炸弹,爆炸的余威今日还在,而且今日看来免不了一场大战! 众人扭过头去,张泽面带红光,不知是不是害怕众人责打于他,最后一个姗姗到来,静静在杵在最末流,底气比昨天大了许多。 昨天张泽一回家就把大门给堵上了,让家里的人睁大双眼瞧仔细了,要是有人来捣乱马上去报开封府,结果他太高估了这帮人,一个敢上门滋事的也没有。 夏竦派人到府中慰问了一番,大力肯定了小伙子的英勇之举,表示胜利就在眼前,希望他再接再力! 是的,张泽就是夏竦派出来的,夏竦跟他说朝堂上反对他的人一定会很多,但是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定会有不少人偷偷反过来支持他,最好的印证就是退朝之后没人会去为难他! 果然让夏竦给料中了! 今天的气氛比昨日更加诡异! 黄门大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工部主事张泽又继续跳出来,举着笏板高声唱了一句:“昨日臣议陛下应该扩大后宫,以嗣皇恩,昨天没有得出结论,臣今日再奏,望陛下恩准!” 赵祯昨日很不爽,难得有这么忠心的臣子替自己替大宋的将来作考虑,竟然被他们骂作乱臣贼子不忠不孝,他早就打听过了,朝廷里面除了夏竦死了老婆没有再娶之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家中莺莺燕燕,他们一个个逍遥快活,然后就要联守着那么几个凶悍霸道的妃嫔苦守空宫? 这些人居的是什么心,照联看,这帮人才是真的乱臣贼子!到底哪些人对联忠心,今天他要好好看一看! 高若讷一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昨日夏竦说不需要他说,有人自然会跳出来说,到底是谁,这可省去他们主动得罪于贾朝昌! 群臣议论了一阵,没等言论声平息下来,贾朝昌突然主动站出来道:“臣同意工部主事张泽所言,如今陛下子嗣不多,独独一个东宫身为皇储,万一将来陛下春秋年事变高,大宋之基可能不稳!” 贾朝昌竟然叛变了革掵! 他贾朝昌昨夜在府中思量了一个晚上,现在赵祯视他如同眼中钉,刘太后也不出来支持于他,而且想扩充后宫的想法按他的分析压根就是赵祯授意臣子提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何不如体谅圣意,把这份‘功劳’给独吞了? 高若讷这帮人一点眼力也没有,就想着让他去当挡箭牌出头鸟,完全分不清形势,这怎么做大事? 想到这里,贾朝昌一上朝就等着张泽再次说话,他好向赵祯表忠心! 哗一声,众人的情绪一下子给引爆了,这宰相带头来支持赵祯去纳妃,那谁还敢去反对? 高若讷心中的惊讶不逊于任何人,他不经意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夏竦,夏竦一脸你看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脸了就像写着,你们这帮人,被贾朝昌给出卖了! 他们真的被贾朝昌给出卖了,昨日去贾府,本来是想要争取贾朝昌的支持,一起把夏竦这帮人的目的给打压下去,没想到贾朝昌闷不作声。 原来是他早就自己有二心,都跟人家夏竦想到一起去了?连自己的带头大哥都带头叛变了,却不带上他们,独自向官家邀功争宠,把他们抛在后面残羹剩饭都吃不上,好你个贾朝昌,你竟然无耻到这等地步,要不是夏竦给他们指点迷津,他们今天可能还傻乎乎地跳出来公然与官家唱反调! 好可怕的夏竦,什么事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好歹毒的贾朝昌,完全不是东西,跟着这样的大哥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前程? 夏竦没有站出来,他已经不需要站出来,在贾朝昌之后,有许多人跟着出跳出来附议,并不是支持贾朝昌,贾朝昌的行为让他们彻底看透了这个人,他们支持的是赵祯!他们要向赵祯表忠心,无条件支持官家! 夏竦就默默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地收获了无数人的支持,这才叫作手段! 将来这佞臣的名头贾朝昌是背定了!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 赵祯也是看愣了,这贾朝昌现在怎么这么上路子,这么理解自己的想法,可惜了,这老家伙是太后的人,跟自己绝对坐不同一艘船上,否则他真的要好好培养一下这厮! “果然是忠君体国的大忠臣!子嗣问题一直困找着联,让联无法面对列位先帝,既然贾爱卿与联同心,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再有二心,这样,贾卿你带着列位臣工好好量议一番,如何把这件事好好开展下去,若是为大宋造福,将来联定不会负了爱卿!” 赵祯打了一张空头支票,贾朝昌连连谢恩,看得其他一众朝臣是一愣一愣的,怎么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原来大家伙是准备劝赵祯守住清心做一位明君,不要接近美色,被贾朝昌这么一带,谁还敢跳出来? 第七百九十八章刘娥病危 贾朝昌并非完全没有打算,相反,综合考量之下,这是他为了攫取最大的利益作出的决断! 一方面可以不用得罪赵祯,赵祯看样子这次新妃子是纳定了,谁挡在他前面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另一方面,选妃这事他提出来,官家自然会把这事交与他去办理,那这里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利用这种机会,他大可以把自己的人放到后宫之中,将来自己再略施小手段,把妃子的位置往前挪一挪,或着是为官家诞下皇子,那前途。。 逆天而行不如顺势而动! 夏竦只是比他更早地看到了这一点! 他只是不知道,他的投机这一次让他在朝堂之上人心尽失,连他原来的老部下手下人一夜之间全投向了夏竦的怀抱,将来哪怕他的权势再大,只怕也是孤家寡人! 夏竦不费吹灰之力搞垮了贾朝昌势力,这一刻他看眼整个朝局,再也没有他的对手了! 接下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选妃开始进行,不过选妃跟梁川也没有什么关系,好哥们孙厚朴如意娶得贵人之女,据说他婚后把喜事发回了清源告诉孙家的长辈,那些人压根就不信,他区区一个小商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命? 孙家在清源还有权有势,可是想娶个知州的女儿都觉得是祖坟冒了青烟,还想娶到副宰相的女儿? 而且吕一哦不,陈熙春的事情也有了着落,他终于感到一丝安慰,好像到了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转眼他已经在外漂泊了数年,家里事就跟他没关系似的,高高挂起当起了甩手掌柜,家里的孩子怎么样,他是想而不得,有心无力,现在他可以撂下这一摊子,回家去陪艺娘还有郑若萦沈玉贞享受余下的人生时光! 就是辛无病那厮不知道去哪里了,问了几次夏竦,原来自己竟是被他给骗了,辛无病早就离开夏府,不知去向。 他现在都分不清夏竦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生不见人死总会有尸首吧,他最怕就是被夏竦给暗害了,但是想想又不至于,夏竦害他做甚? 梁川把高干还有赵允让请到紫禁城,两人也以为是为孙厚朴贺喜,欣然赴约! 赵允让看到梁川真的一手促成孙厚朴与夏雪的婚事,对梁川不禁又高看了一眼,对着一对璧人也是连道祝福。 高干也没想到,夏竦竟然真的肯把女儿嫁给这个乡下来的商人。。说实话,要不是这小子有两个钱,他也看不上。。 梁川、赵允让、高干、孙厚朴夫妇、石头,算是自己这个圈子最核心也是他自己最为信任的一些人全部到场。 宴会上,梁川举杯高歌:“先请赵大人为两人说一段祝福!” 赵允让起身道:“夏大人的女儿果然冰雪聪明,厚朴也是万中无一的才俊,两人的结合是天造地设多少人牵线搭桥努力的结果,希望你们二人以后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不要辜负了我们这些人的期望!” 二人举杯给赵允让敬了一杯,按辈份夏雪也要叫赵允让一声干爹,只是赵允让不希望他们的这一层秘密联盟公之于众,夏雪只能呼赵允让为赵王爷! “谢赵王爷!” 梁川又道:“为了厚哥儿的事我在汴京城呆的时间也够长了,现在是时候与诸位道别了!” 完全说起来了也不是为了孙厚朴,实则是他与夏竦的约定,现在的局面夏竦已经完全能凭实力讲话,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道别! 梁川的一席话出口,瞬间让这场喜庆的宴会气氛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愣住了,为什么过得好好的,这时候要道别!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石头最是性急,连声道。 高干也急了,起身道:“就是,三郎咱们在这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不快活吗,兴化那个鸟地方有甚好留恋的,你回去做什么?” 赵允让没有发话,梁川的心思他一向猜不透,反倒是他一直让梁川给安排着,梁川这样决定一定有他的考虑! 孙厚朴夫妇更是一脸怅然,他们的婚事是梁川一手促成,梁川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这就要走了? 所有人都希望梁川能够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因为他们在这里确实有风得风要雨有雨! “这里看着是很光鲜很逍遥,可是活在这里太累了,每天要应付无数的人和事,我很早就开始怀念那种柴扉青砖,远山烟火的乡下日子了,这时是一个大江湖,江湖里有太多的恩怨和情仇,人呆得久了会变,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变成一个回去连艺娘都不认得我的人。” 梁川一番话让所有人不禁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突然自视了一番,才发现真如梁川所说,到汴京这里,他们所有人要么图名要么图利,所有人仿佛都迷失在了这个修罗场当中,谁会想着全身而退?没有人,众人都是想着如何再上一层楼,江湖啊,还真是一个大染缸,会把自己同化,也就梁川这样的人,一直把自己置在江湖当中,又像游离在江湖之外,时刻准备着抽身离开! 赵允让更是被梁川的一席话所折服,激流勇退者方是大智大勇者! “既然三郎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再挽留,只是若是他日我们这些人有难,还望你能念在今日同桌之情,施以援手!” 赵允让好大的气量,谁知道现在赵允让地位尊崇,父凭子贵,多少人想来巴结于他,他不说梁川可以来找他,倒说希望日后梁川帮他,这情商! 这里面谁帮谁只有梁川与赵允让两人最是心知肚明! 梁川倒也不客气,拱手笑道:“赵王爷若是他日有需要小人效犬马之劳处,尽管开口,小人愿为赵王爷一门世代蹈火,再所不惜!” 这是承诺,也是立场! 赵允让可不希望梁川一出门就跟别人跑了,他也相信梁川,这么久的情谊不是假的,两人早有默契! 连赵允让也发话了,其他人再挽留就更没有用了,山水相逢有时尽,梁川的想法向来与他们不同,他们也知道终会有这一刻,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们再敬三哥一杯!” 酒继续喝着,只是多了一分愁畅,这时,金瑶突然上楼道:“梁东家,楼下有两位姑娘找您!” 梁川一愣,怎么这时候还有姑娘来找自己?自己不记得还有在哪个地方留情啊,而且一次还来两个! 众人也是奇怪,心下嘀咕道,难道是听说梁川要跑路了,这来讨风流债的?这时机可是掐得很准! 梁川起身道:“你们继续喝,我下楼去看看!”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喝,咱们继续喝!" 他们可高兴了,万一真是哪里风流的女子找上门,按梁川的性情,怕是又走不了。 甫一下楼,梁川就看到两位姑娘头戴面纱,独立在人流当中。 好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姑娘开口轻声唤道:“梁川!” 梁川一听就知道了,应道:“刘谨言!” 梁川朝他身后的秦桑行了一个礼,便把二人带到楼上无人之地,问道:“你们两人怎么来了!” 见四下无人,刘谨言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声音哽咽道:“我娘病了!” 梁川惊骇,他老娘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位还在赵祯之上,整个大宋地位最尊崇的那位老太后刘娥! 梁川道:“宫里不是有最好的太医!难道他们治不好你娘的病吗?” 刘谨言哭道:“那些太医都是坏人,我娘原来只是伤寒不退,后来吃了他们开的药病越发地沉了,到现在直接连下地也不行了!” 梁川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心道难怪这个小姑娘这么着急来找自己,只怕刘娥那里有小人在作祟,朝廷里太多人不希望刘娥的病好起来,可能都买通了太医院的人,在药里面动了手脚!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可能是举目四顾心茫然,找不到可以帮他的人,赵祯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但是连她都怕这件事里面有赵祯的影子,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自己这里寻求帮助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还真是的,自己这回家的事又要推延两天了! “我能做些什么?” 刘谨言拉住梁川的手道:“你救救我娘,我实在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了,宫里都是一些坏人。。” 梁川道:“我手头倒是有两位名医,只是你娘在深宫之中,我如何进得去?” 站在刘谨言后面一言不发地秦桑说道:“只要你能找得到可靠的人,跟着我们一齐入宫,这不是问题!" 梁川道:“你们真的信任我吗,只是我也不知道你娘究竟是什么病,有没有把握治好!” 刘谨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梁川道:“我相信你!” 梁川欲哭无泪,有人敢对刘太后动手,这说明不是一般的人,万一是赵祯那小子的意思那自己不是跟赵祯作对,这可不是一般的虎穴龙潭,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真的交待在里面了。 梁川的内心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他不是这样的人,更没办法狠下心来,多少凶险的事情都做了,他不差这一件!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秦桑道:“马上就走!” 第七百九十九章进宫队伍 此去不知福与祸,终究是要卷入这斗争当中了吗? 梁川心中很是忐忑,这背后是谁在谋害刘娥他不得而知,但是敢冲刘娥而来的,手头一定有条件,背后一定有阴谋有所图! 梁川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极端排斥,要不万幸的是现在他手头的底牌不只一张,夏竦赵允让,这些人都不是善与之辈现在他们形成一股势力,已经足以影响赵祯,这朝局之下,还有人比他们更有权势?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本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眼前的局面,没想到还是顾及不到的地方,偏偏每次出问题都是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 事不宜迟,梁川火速叫来情报队的耶律重光等人,让他们去城西的辽国会馆看住萧章等人,这帮人是不安定因素,这么敏感的时期要是他们趁机作乱,那乱子就大了。 耶律重光现在也知晓了萧章的身份,但是他们对于梁川的认同多于对契丹人这个身份的认同! 可能是出身在清源的缘故,四海的人种汇聚在此地,民族民粹的情结在一方天地被弱化了不少,清源的包容性接纳了黑人白人黄种人在这里生息共处。 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民族情绪,而梁川对待他们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把契丹二字挂在嘴边,那情谊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所以,梁川十分放心地把他们放在城西去看管那一帮人。 接着,梁川又上楼单独把高干唤了下来。 高干见梁川神色紧张,旁边两个姑娘眼睛里还噙着泪,开口就是道:“是不是又把哪个良家给折腾大了肚子?” 这话一出,刘谨言脸刷的就红了,秦桑则是一脸臭黑,要是高干再乱嚼舌头,她要拆了这厮的骨头! 梁川道:“老高,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眼前有一场你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要不要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高干一听还有什么富贵?这两个姑娘什么来头,还需要他这个巡检司使去出手的? “三郎我能多问两句吗?” 梁川道:“不能问,更不能对任何人讲起,事情败露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高干身子一震,这与梁川相处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如临大敌的姿态? 高干嘴里发干,看了看梁川,又看了看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这是准备要上刀山的节奏吗? 梁川道:“这次也由不得让你考虑了,你行也得跟我干,不行也得干,咱们没有退路!” 高干一听,又想想楼上的赵允让、夏雪,心道这就算变了天还有楼上两位高个的顶住,梁川这些年都不做没把握的事,大不了一死,拼个富贵出来也是值当! “说吧三郎现在怎么做!” 梁川道:“马上叫兄弟们把守住皇城的四个路口,晚上要是情况有变我就放一枚响箭,你抬头要是有看到皇城内发出烟花,甭管三七二十一,带人杀进皇宫就成!” 高干一听就傻眼了,眼泪当场就飙了出来,拉住梁川的手一脸哭相地道:“三郎你疯了,你这是准备做什么,造反呐,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老高我虽然想当大官,可是没想拿一家族的老小性命来祸祸啊!” 梁川一看高干这不争气地样子,只能恨恨地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实情,这位姑娘是刘太后的女儿!” 什么?传说刘太后进宫前与刘美是有过一个女儿,遗落在人间,不料到竟然是这位姑娘! 梁川怎么会与刘太后扯上关系! 高干早已被这一浪接一浪的冲击震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梁川现在就是一个劲地往他脑子灌他无法接受的讯息,他甚至来不及消化! 梁川向刘谨言介绍道:“谨言你记住了,今天咱们这事成与不成,能不能救得了你的母亲,靠的就是这样巡检司的高干高将军了,若是将来有富贵前程,莫忘了今日高将军的流血流汗!” 刘谨言迅速会意,给高干施了一个福,然后眼巴巴望着高干道:“高干忠义,我娘就是太后娘娘,如今有奸人要暗害于她,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若是我娘此番能转危为安,他日我一定知会我娘,不会辜负将军付出!” 高干陷入了决择两难的境地,眼前这人若真是刘太后的女儿,自己要是真拼一把,将来的富贵绝对少不了,但是谁敢对刘太后下手?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这万一。。 高干看到梁川,又想到晚上突然来临的赵允让。。 他戏精的本质又暴露出来,难道是梁川一手策划的这事,只怕晚上这事没这么简单,该不会他们是要谋逆,然后让赵宗实。。 这个阴谋太可怕了,但是这个阴谋的一旦成功,将来真的是。。 自己已经是梁川的人,再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高干想通了这个关节,立时直起腰杆,一脸正义地朝着刘谨言道:“末将位卑不敢忘国忧,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刘太后周后!万死不悔!三郎你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梁川拍拍高干的背道:“就是看好门,有人来闹事你一定要挡住,这是你的职责,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末将领命!” 梁川看高干这大动干戈的架式,就只是让他放个风而已,他至于那么激动。 他早问过刘谨言,晚上出宫的事还有告诉过任何人吗,刘谨言自然不敢大意,这话也就对梁川一人说过,偌大的禁宫,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包括他的‘哥哥’! 既然没说过,那事情可能还在悄悄进行当中,晚上相信也不会有大有动作,最多就是让高干在门外接应,届时多一条路撤退! 真指望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能挡住有心造反和作乱的人吗,那是想太多了! 巡检司是最适合调动的部队,其他的禁城除了守城的,全部在城外的校场,没有枢密院的调令,他们不得擅自离开驻地,否则长官只有人头落地一个下场。 这种时候正好高干是梁川自己的人,不是天意是何? 按梁川自己的估计,这时候用到高干只是希望多一份保险,如果真的高干也出动打将起来,那他们可能就真的没有退路了,有高干跟没高干是一个样的!汴京城封锁起来就跟一个瓮一般,上天入地走投无门,谁也跑不掉! 梁川先是去街对面的药坊把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给挖起来,梁川多时未到药坊,今日一来又带着两个姑娘,安逸生心里嘀咕,难道跟后面巷子里的那姑娘一样,又是来买安胎药的? 安逸生道:“东家,我说你这会年轻体壮的不觉着气虚体亏,等到我们这个年纪。。” 黄书记一看两个姑娘脸黑得跟什么一样,马上很识趣地用手肘捅了捅安逸生。 就是因为这张臭嘴啊,得罪了多少人! 梁川倒是不计较安黄两人,直奔主题道:“谨言你把你娘的症状跟两位大夫说一下,要是他们也束手无策,那可能。。” 刘谨言心下一慌,连忙道:“我娘原来只是伤了风寒,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原来倒也没事,后来太医院的大夫来了,只说是在御花园里让毒蚂蚁给伤了身子,开了药方,吃了药人却渐渐变得沉了,到现在连地也下不了!” 安逸生一听便觉得事情不对劲,她娘?御花园?太医院? 这姑娘的娘是什么身份? 黄书记一看,他也不傻,知道这姑娘来历不简单,但是医者天性,也没顾其他的便问道:“那疹子什么样子,有起水泡吗?” “有,很大一片,一开始只是身上发红,越挠就越红,红的地方慢慢出水发脓!” 黄书记眼睛微眯,对着安逸生道:“老安你怎么看?” 安逸生道:“这方面你比我拿手,你说。” “蚁毒引起来的风团疹?风团疹病因向来难定,我没见过病人,这不好说!” 安逸生点点头道:“得看过病人才能下定,这病拖不得!” 梁川对两位道:“你们两个带上诊箱换一身行头,把胡子挡一挡,随我马上进宫!” 两人一听要入宫,脸色马上就变了,当初他们就是从皇宫中出来的,现在又要进去那个鬼地方?以什么身份,现在天色已晚,就不会出事? 梁川对着刘谨言道:“谨言你能送几个人入宫?” 刘谨言道:“最多再带一个人!” 梁川想了想道:“那行!” 梁川把孙叔博也叫了过来。 梁川需要孙叔博的身手,万一有什么事,他能应对很多危险。梁师广就不好用了,没了弓箭他比自己还差劲,总不能背着一把弓入宫吧,那不是去寻死? 这支皇宫探险队就算是组成了,皇宫当中是有恶龙还有是恶魔只能等进去了才知道。安黄两人是圣手神医,孙叔搏则是高手,这样的配置让他有底气到皇宫中去走一趟! 第八百章入宫治疗 城西,辽国会馆。 平时的辽国会馆甫一入夜就是各种舞台竟娆的声音,太平的夜晚中契丹人笙歌起舞最美妙的时机,除了唱歌跳舞吃肉喝酒他们也实在找不出第三种消遣这漫漫长夜的方法。 不,有,玩女人。 萧章不在会馆当中。 他在的时候断不会让手底下这些人如此放肆,每每看到这帮人不争气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契丹人放在草原上就是一块镔铁,但是这块铁放到华丽的宫殿温暖的华宅当中就开始生锈腐烂! 有识之士看到这场面每每痛心却又无可奈何。 梁川告诉他的情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东北的黑土地那些原来极为听话的女真人现在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连契丹派过去的天使也经常起冲突,大有不服管教的势头,他得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是乌合之众,还是像梁川所说,这帮人已经对契丹构成了危胁! 会馆外耶律重光听着会馆内的靡靡之音,一股无名之火就是这样升起来的,活该契丹灭亡,都什么时候了,这帮人还只会惦记着喝酒吃肉,不死才怪! 高干这边,他也吩咐了手底下的丘八们,今天晚上别的地方不管,就是专门看好皇城的四个大门,万一有变故一定要及时来报。 手底下人还笑高干小题大作,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城内也是一片详和,哪里来的乱子,高干今天才没心情跟他们打哈哈,甩出鞭子狠狠抽了他们几鞭,骂道晚上要是谁敢溜号或是跑神,回头就宰了他! 高干生气的样子他们没见过几回,可不敢不当回事,个个打起精神卖力地巡逻着。 高干平明待这些手下极为优渥,有求必应,因此上任不多时就与他们打成一片,管理这些丘八就是要软硬兼施,不指忘他们去打仗啃硬骨头,但是起码有事的时候你他娘的得硬起来吧! 看似平静的汴京城内暗流涌动! 最紧张的莫过于梁川一行人! 他们绕了半个汴京城,从北面的拱宸门进入禁宫,这是梁川第一次进入这座神奇的地方。 印象的中皇宫只有紫禁城那样恢宏气派的形象,北宋的皇城,他只有在自己家的紫禁城上看过,但那只能是管中窥豹,其他的完全没办法看到。 事实上,北宋的皇城比起自己家的紫禁城,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北宋皇宫的特点就是矮小破旧! 还以为是何等金碧辉煌的所在,到这里面一看,除了几座新盖的大殿,也就是前两年被裁缝熨衣服给烧了重建的那八座,其他的大殿幽暗阴森,火烛也不曾点一根,走近一看,梁柱发黑朱漆剥落,地上还有许多的杂草倔强地从石缝中冒出来,显是许久无人打理的样子,走在其间让人背后升起阵阵凉意。 这皇城确实寒酸! 当年宋太祖想要扩建一下皇城,到周边的居民区去征地,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许多老百姓不愿意搬走!梁川听大房产商人许印还有王林说起过件事,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官家要盖新房子啊,竟然连地都征不到! 梁川反讥道:这一定是谣言! 如今走到这皇城内一看,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相信这所谓的皇宫就是这德性,还没有城内的小酒楼来得温馨气派呢! 梁川怀里揣着一枚信号烟花,只盼晚上用不上这东西。 一行人竟然穿街过市一般,如入无人之境,梁川本以为会像当年韦小宝入宫一样,见人就躲遇人就闪,没想到前方但凡有人看到刘谨言马上把身子转到另一旁,权当成看不见的样子,这就更引起了梁川的奇怪! “宫里的人怎么看到你都要躲起来?” 刘谨言一脸无奈地道:“当年我娘在宫内地位稳了,就动了把我接进宫的心思,我刚进宫时年纪已不小了,那时候刚进宫,宫的人看到我不免有许多的闲言碎语,后来传到我娘的耳朵里,我娘那个人你应该清楚。。” 梁川道:“是不是大开杀戒了?” 刘谨言点点头道:“那一次我听说打死了不少人,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我在宫中就像一个透明的小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看见了都吓得转过头去,要是我去跟我娘说起,那可能又要有人。。” 梁川一听,既震惊于刘娥的毒辣手段,又震惊于这位母亲的伟大,如果真不是这样的雷霆手段,只怕刘谨言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不多时就会消失。。 太多人对刘娥有恨,这恨不是报在老太后自己身上,肯定是报在她的后人身上! 梁川一直在怀疑,当年刘娥没进宫前身子还好好的,进宫后就生不出儿子了,固然可能有赵家生育能力不旺的原因,但是其他的因素只怕也不少! 慈明殿! 这座位于皇城北面的殿宇就是太后居住的寝宫,往前一点是慈元殿,住着皇太后。 慈明殿没多少宫女,连黄门也没有几个,这些日子刘娥身子不太爽利,早驱散了这些宫人,只想一个人净一净,不曾想这脚上的小伤竟然引得她全身起了疹子,现在更是连下地都困难! 多年的斗争让她有了无比警觉的自我保护意识!这病原来在他看来也只定是一桩小病,却发展到这地步,这几天朝堂上的事她也听说了,赵祯在她生病的时候竟然一心想着多纳几位美妾,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啊,这不是生生盼着自己早点死嘛! 刘谨言喝退了所有宫人,宫人害怕刘娥无常的脾气,特别是她生病的时候,这几天已经有几位宫女惨死在杖下,她们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火烛影绰之间,刘娥看到自己女儿回来,眼泪漱漱地便落了下来,一把手拉住刘谨言道:“我的儿啊,你去哪里了,为娘让秦姑娘带着你去青城山,你怎么还不走!” 秦桑出身青城山,青城山封山百年,世人怕早已忘了这个神仙洞府。 刘谨言跪坐在刘娥的床头,两个母女彼此连心,拉着刘娥的手,刘谨言不敢放声大哭,这样只会让她的母亲更加伤心! “娘别担心,我带了人来救你了,是上好的大夫,我打听过了,城中的人去看病就没有治不好的!” “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大夫,傻儿啊,你莫让人家给诓了,别什么歹人都往为娘这里领,你不懂人心里面藏着是什么!” 说完又是两行不争气的眼泪,刘娥控制了这内容数十年,不曾想自己的晚景竟如此之凄凉! 刘谨言道:“这人你知道,就是当年在泉州府内救了我的梁川!” “梁川?”刘娥喃喃道,吃力地回忆着往事,道:“丁谓手下的那个家奴?” 梁川一听,敢情这老太后还记得自己!立即几步小跑跑到这太后的内闱,低头跪道:“正是小人!” 火光之中,梁川忐忑地抬起头想打量一番这个与武则天齐名的传奇女人!错过了这个庙,下一次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烧到这柱香了! 梁川甫一抬头,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被刘谨言搀着吃力地坐了起来,那一张脸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头上也有缕缕青丝,却挡不住那一脸绝色,年青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大美人! 再看那眼神,一双凤眼若有精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世事一般,与梁川四相视,梁川心头一震,连忙低下自己的头,那眼神太可怕了,真的扛不住! “把你发配到固原城没想到你还有命回来!” “托太后鸿福,小人去西北锻炼一番,懂了很多人生的道理!” 刘太后才没有心情跟这小子打机锋,那一双慑人的凤眼缓缓闭上道:“看来我自己种下的苦果今日要自己咽下去了,你动手吧!” 刘谨言被他们搞糊涂了,眼泪汪汪地道:“娘你说什么啊,梁川是来救你的,给你看病的,你说什么啊!” 刘太后愤怒地瞪了刘谨言一眼道:“我的傻儿啊,你可知道这厮是与夏竦还有你那个哥哥一伙的,当年我是如何对待他的,他不是来寻仇的,又是来做甚的!” 梁川苦笑,原来这老太后把自己给想歪了,自己是不夏竦的人不假,更赵允让的人,也是刘谨言的人!哎,这无间道的身份谁能完全猜透? 刘谨言一听急道:“梁川你快告诉我娘,你不会伤害她!” 梁川一脸无奈地道:“我若是伤了太后娘娘,刘姑娘岂不恨我一辈子?我这世人最受不得女人忌恨我,再说了,我们动起手来,秦姑娘能让我们平安出了这个大门?” 孙叔博看了一眼秦桑,这才发现这姑娘身上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他十分惊惧,走江湖这么多年,他的第六感极为准确,真没有什么人让他有这样的危机感! 刘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梁川道:“太后,事不宜迟,能否让小民带来的神医为太把诊治!” 第八百零一章夜闯深宫 梁川没有再与刘太后争执一些没有义意的话题,轻声道:“安逸生黄书记,你们两个是死了还是怎么样,站在那里看半天了,人能治好?” 安逸生刚从失神当中恍过神来,弯着腰提着诊箱站在内闱门口道:“太后金安,小民万死!” 说完,便进入到刘娥所在的睡房给刘娥磕了一响头,内室的光线不佳,刘娥眼神也有些恍忽,但还是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手颤颤地指着安逸生道:“可是安太医!” 安逸生老泪纵横,又连磕了两个响头,这情形搞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川问道:“太后,你们认识?” 这不是废话吗? 黄书记没有进内室,只在外面侯着,安逸生年纪不算小,平时看谁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高傲样,谁也不放在眼里,哪见过他现在这低头样。 太后哪里会接梁川的话,对着安逸生道:“老神医你扔下哀家可有些年头了,去哪里过神仙日子了?” 安逸生道:“太医院容不下小人,小人就到外们去孟浪了几年,如今托梁川的福,在这有生之年有幸为太后诊治凤体!” 刘太后凤眼暴睁,一股杀气油然而生:“太医院那些杀才,哀家这次若是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定不会轻饶了这些庸医!” 安逸生道:“回太后,虫毒兽药这道小民不如黄书记,敢请黄书记为太后诊治!” 刘太后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以她的身份这时候也不想去求人,生死有命,这辈子她已经比大部分过的日子强上太多! 刘谨言道:“黄大夫,您快进来!” 黄书记见安逸生对刘太后这般尊重,自然也不敢托大,一进屋便看到了刘太后脖子上那掩盖不住的红疹! 果然是风团! 但这绝不是症结所在,黄书记跪在地上磕首道:“太后请恕小民无礼,敢问主后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 刘太后道:“果然是神医,比宫里的那些庸才强太多!哀家确实有处伤口,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里赏菊,被一毒蚁蛰伤,脚上现在已经起泡化脓!” “小人斗胆!”黄书记起身示意刘谨言将刘娥的衣摆撩起来,梁川在内,所有人立即将来扭向一旁! 非常时期办非常事! 要是在平时,敢对刘娥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刘娥的大腿已完全发红溃烂,脓水沿着小腿一直流到脚踝处,难怪连地都下了,这样能走路就有鬼了! 安逸生在一旁道:“老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黄书记眉头紧锁地道:“有,果然是风团疹,有些棘手!” 黄书记不敢在刘太后跟前当面跟她说要如何诊治,自己先退了出来,把内室的刘谨言梁川还有安逸生叫了出来。 “得动刀子!” 安逸生道:“还有其他的路子吗?” “毒已入肉,割肉放血尚且来得及,若是再迟上一分,毒入骨膸,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了!” 黄书记的手法就如同他的相貌,粗旷而稳重,虽然方法粗暴了一点,但是确实是火中取栗行之有效的方法! 只是这次动刀子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刘太后,这。。 众人无不把目光投向了刘谨言,决断只能让她自己来做,万一做不好,这后果就很严重了! 刘谨言倒底有见过几分世面,只是多问了一句道:“黄大夫,你有几分把握!” 黄书记也不托大,直言道:“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刘谨言又看了一眼梁川道:“那就试一试吧,病已经如此严重了,再拖下去也决无可能自愈!” 梁川朝黄书记点点头道:“这次看诊不同于其他人,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黄书记道:“放心吧东家,我在不少动物上动过刀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刀稳着呢!”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这黄书记神经未免太大条了,敢把刘太后当动物来开刀! 黄书记朝安逸生要了一枚麻丸,化在瓷碗里交给刘谨言道:“先让娘娘把这药服下,一会便于我用刀!” 接着,黄书记又从诊箱中拿出来自己的刀,按以前梁川告诉他的,在烛焰上烤了半天,又用药水浸过,刀锋上不再呈现妖异的颜色为止! 刘太后自服下了刘谨言送进去的药,便觉得身上的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接着连脚也有些不听使唤,虽然着急,但是身子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眼皮子也有几分重,沉沉地便想睡去! “我娘有些发沉,这。。” 黄书记看向安逸生道:“可以了!” 屋子里只留下刘谨言秦桑还有安逸生,在三人的注视下,沉睡的刘太后绸子做的裤脚被黄书记切破,撕开,暴露出那大片的红肿溃烂之处! “取一木盆来准备接血水!” 治疗风团疹就是放血,只要毒血放出来,那疹子便会消退,这是早快的方法,若是依靠人体去战胜毒素,非得强健之人而且要百十日不能建功! 刘谨言取来木盆,黄书记执刀立定,一刀便切了下去,又稳又准,黑色的毒血立时流了出来,随着那口子越拉越大,腿上的毒血不要钱似的滴淌到木盆当中! 刘谨言看得心惊,闭上眼转向一旁,秦桑死死地盯着黄书记,万一这厮敢对刘太后不轨,她就飞起一掌结果了这老儿的性命! 奇迹出现了,随着那毒血地渗出,原来刘娥身上大片的疹子竟然快速地消退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 而且那只腿原来肿得一倍有余,现在也消去大半,红肿更是褪去不少,神智不清的刘娥也渐渐地恢复起来! 这只是一刀! 虽是一刀,黄书记生平却没有如此紧张过,这老女人的名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万一有什么闪失,那自己跟前这一帮人就要跟他陪葬了! 刘娥的伤口毒血完全流出来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安逸生拿出一贴药膏抹了上去,这伤口不出几日应该能够愈合! “姑娘,娘娘应该无虞了,一会我给你开个消风散的方子,你只需依照娘娘的病情加减即可,若是红肿完全消退之后就可完全停药!” 刘谨言看着渐渐恢复正常的母亲,胸口的起伏也渐渐顺畅,激动得要跪下来给黄书记行礼,两位神医连忙把刘谨言扶起来道:“万万不可!” 安逸生道:“娘娘多年前于我有大恩,只是离了皇宫再无法报答娘娘的恩情,不想今日有缘,再为娘娘凤体诊治!姑娘这一拜我们受不起,快快起来照顾娘娘!” 梁川一看这事就这么简单的处理好了,对刘谨言道:“你去把你娘喝的药拿过来给两位大夫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经梁川一提醒,刘谨言马上去把下午喝一半的药碗捧来。 安逸生蘸了一口放到嘴里尝了尝,梁川急问道:“怎么样?” 安逸生看了一眼熟睡的刘太后道:“咱们还是先出宫再详谈吧,这里留娘娘好生静养!” 梁川一看安逸生的表情,见他胸有成竹也不再追问,在刘谨言的带领之下先行离宫,刘谨言将一行人送出宫门,便立即返回城内去照顾刘太后! 城外守着的高干一刻也不敢大意,晚上差点把他的尿给吓出来,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催动他敏感的神经,更别提什么野猫野狗的叫唤,搞得他一个晚上神经兮兮一惊一乍的! “老天爷啊,你们可算出来了,老高我的心都快跳出来!” 梁川一看,拍拍高干的背道:“这次老高你立大功了,等着刘太后好好赏你吧!” 高干一听,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腰杆挺得仿佛更直了,发了一点给下面的人去买酒,自己则跟着梁川一行人回到了紫禁城! 所有人瘫坐在地上,高干没经历过夜闯深宫,更没有直面刘娥那强大的气场,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样子也是感同深受。 今天就他私自调动手底下人围了皇城门,要是让有心之人知晓,参他一本,脑袋妥妥地落地! 梁川道:“老安你刚刚尝了那药,有什么问题?” 安逸生道:“黄老狗,你这一刀能保准老太后的疹子全消?” 黄书记白了他一眼道:“凭我这么多年摆弄牲口的经验,绝对消!” 众人白了黄书记一眼,敢把刘太后当牲口,这老小子也是够了! 听了这话,安逸生才道:“刚刚我尝了那些,没有问题!” 梁川这时候便纳闷了:“那没问题为什么刘太后这病好不了,而且也没看到太医去用心诊治,害得刘谨言还要出宫来找我帮忙?” 安逸生道:“这就你就不懂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便不再顾忌地道:“当年我离开太医院,就是因为这深宫之中,光怀有慈怀之心还是不够,有时候你想对病人用什么药不是你说了算。。!” 众人一听心头皆是一凛,然道这里面还真有什么猫腻? 第八百零二章梁川师叔 “最可怕的是治病救人里面掺杂着阴谋诡计,那就背离了医道!” 安逸生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就是专门为刘太后治病诊脉的太医院太医!” 这话一出,安逸生脸上先是闪过无限的风光然后再是无限的落寞。 梁川在慈明殿早看出来两个关系匪浅,刘娥原来极为抗拒梁川等人为他治疗,后来看到带来的大夫是安逸生,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就连安逸生带来的药也没问便服了下去,这便是信任! “当年有人让我在刘太后的药里下毒,我没同意,后来他们擅自做主,被我查觉坏了好事,刘太后杀了好大一批人,我自知太医院已容不下我,便自己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没想到我这性子哪里都容不下我,到了天武军也就每天躲在营房里吃吃狗肉,忘记了当年的身份最好!” 难怪这安逸生有这么好的医术,又天天一副老子看谁都不爽的样子,这出身这来历,他不带点脾气才有鬼了! “但是依我看,这次只怕是一个意外!” 梁川皱着眉头道:“怎么可能,按我的估计,这病你们两人差不多都同时发现了,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水平真就那么差?他们完全没看出来?” 安逸生苦笑了一声道:“你不懂!” 梁川一脸郁闷,众人看梁川吃憋都是好不痛快,梁川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那种感觉,难得有人给他当头一棒说你不懂。 安逸生的医术众人是见识过的,孙厚朴当初给快让夏竦给打烂了,他都能从阎王爷那里把人给抢回来,在医术一道梁川是门外汉,安逸生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安逸生晚上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治好了刘太后的病,更是大大地秀了一番存感,自打梁川把他们几个人安顿下来以的,就把他们当成了坐堂大夫,日子是舒坦,可是累啊,两者间的关系就跟买卖似的。。 “刘太后是什么人,当年我们在太医院的时候老太后也就看得起我一个人,每次诊脉开药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让动,也是亏得我师傅的面子!” “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是天师道龙虎山的大道传人,如今已百岁高龄,世人只知道华山的陈抟老祖,却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位真神仙的存在,当年我娘生我之时正遇倒头胎凶险之极,正巧我师傅他老人家路过,救了我一命!” 安逸生讲到这里就像说他自己一样,一脸骄傲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师傅交待过,不得泄露他老人家的身份,否则就跟我断了这师傅情份!” 梁川一听到龙虎山,马上就来劲了,插嘴道:“龙虎山我也认识不少人,什么小天师张继先,正是他们五雷心法的正统传人!” 安逸生歪着眼睛睨了梁川一眼连连摆手道:“嗳!那小天师我也认识,听说还在岭南斩龙屠蛟的本事是不是,我早问了我师傅,那都是诓人的,什么五雷心法,就是火药罢了!” 众人一听,脸上大有一副原来梁大哥你也会骗了的表情。这神仙的话题他们哪里插得上嘴,搞得梁川脸刷的一下,立即又红了起来。 梁川再吃一憋马上争道:“我也认识真神仙,当年我与小天师的不出世师兄令狐川。。” “谁?你再说一遍!” 梁川心道我还怕你不成:“令狐川!” 梁川说到令狐川安逸生马上跳了起来,眼皮狂跳地道:“你真认识我师傅!” 一看安逸生这架式,众人再看梁川的那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连高干那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梁川还真的他娘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老太后也见过了,神仙都能有三分交情,下一次是不是要跟玉皇大帝攀点亲戚? 梁川二郎腿放了上来,掸了掸腿上的灰,手撕着指甲边上的肉刺,满不在乎地道:“我道是谁呢,不就是令狐大哥嘛!” 令狐大哥!一旁的黄书记一听差点笑喷出来! 看看人家,安逸生一把年纪胡子都快白透了,叫人家神仙师傅,梁川也就半大的小子,叫人家神仙一句令狐大哥,感情这辈份差了三五辈呢! 黄书记早听人安逸生提起过他的师傅,他那麻丸更是早年他师傅授与他,苦心钻研了数十年改进又改进,才得出来的,他也是将自己的师傅当成华佗一般的神仙,连玩笑都不能开的那种! 两人相交了这么多年,在医术上互相探讨切搓,感情好似兄弟,便是这样安逸生也没跟他说过他师傅的名讳! 结果梁川张嘴就来——令狐大哥! 安逸生这回是真信了,难怪梁川会那些什么消毒开膛的医术,又会接骨续气的神技,不是与神仙相识,二十来岁能懂得多少? 安逸生现在可不敢装逼了,看着梁川的那样子就像在仰视他师傅那样的神仙一样,连坐也不敢,走到梁川前亲点头哈腰,就像在等着梁川训斥一样。 梁川一看,哈了一声,然后笑道:“安神医你这是做什么,赶快坐着啊,晚上治好了老太后的病你可是居功至伟!” 安逸生搓着手跟小学生挨老师骂一样,老脸红得比梁川还厉害道:“使不得使不得,东家,哦不,师叔。。我在您老人家跟前可当不得神医二字!” 师。。。叔?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安逸生?怂成这个样子? 黄书记都有些看不过去,在一旁嘲讽道:“老安你一把老骨的,老脸皮都不要了?” 安逸生转头马上恢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气场,狠狠地瞪了黄书记一眼道:“黄老狗你懂什么?咱们东家与龙虎山几位大道君都相识,想必也是道门中人,我师傅那是神仙,我叫东家一声师叔不过分!” 黄书记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匝匝舌道:“好好好,你要高兴认东家当亲叔我也没意见,当我没说话!” 安逸生客套完之后马上又一副热情到不行的模样道:“师叔,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吗?他老人家现在在何处,我二十年没他老人家的音讯,这些年托了不少人打听他人家的下落,就想临死前还能再看看他神仙真容,在他老人家膝前尽两年孝。。” 说完安逸生眼泪竟然真的滚下来了,常言道老人落泪那是伤心到极致,梁川一看马上把安逸生扶了起来,他这是与安逸生玩笑呢,可不是要赚人家的眼泪,那不得天打雷劈? 这话说的,众人无不动容,原来以为两个人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是真的! 这下在场的人全都笑不出来了,连黄书记也愣愣地问道:“真的有神仙?” 安逸生叹了一口气道:“你当我医术怎么来的?当年我出生后,我师傅就说了,我娘的命他帮着留十二年,等我成人了他回来教我医术,可是我娘他就要带走了!” 高干傻傻地道:“去哪里?” 众人白了高干,安逸生道:“生死有命,我娘真的十二年后油尽灯枯在家中拉着我的手没病没灾地走了!” 还能这样! 这可就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仙术啊,可不就是逆天改命! “我跟着我师傅学了两年的医术,师傅他就跟我说,东南方有一桩大机缘,他必须动手去找了,便让我去游历四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老人家最后一次与我见面,就让我去宫里当太医,给太后娘娘诊病!” 东南?大机缘?难怪自己能在清源遇到令狐川! 难道这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 梁川道:“令狐大哥想必与太后早就相识,只怕那位秦姑娘说是青城山的后人,一身武艺高深莫测,怕也是神仙人物,刘太后怎么认识这么多神仙!” “这我就不晓得了,每次我问师傅医术以外的问题,他老人家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救了我也是天意,其他的问太多,师徒情份就到头了!” “原来是这样!” 安逸生很着急地问道:“师叔,我师傅他老人家。。” 梁川叹了一口气,便把当年在桑树巷遇到令狐川的事情一点不漏地告诉给了安逸生,连最后人去楼空屋子一下子好像数十年未有人居住的样子也说了出来,众人听得头皮发麻,安逸生说他师傅是神仙也就算了,可能是老糊涂了,怎么连梁川也跟着说这些神仙鬼怪的事! 高干道:“奶奶的,真有神仙,怪不得先帝先那么多花去造什么玉清昭应宫,天下都不要了,世人都说先帝是昏君,原来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安逸生听得梁川的描述,令狐川不知去向,这辈子怕是临死也不可能再遇见他师傅了,不由得眼泪婆娑,偷偷又抹了几次,仿佛又老了几岁,沧桑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之色。 梁川安慰了安逸生几句道:“你这句字怕也是你师傅取的吧!" 安逸生点点头道:“师傅他人家连这个也跟你说了吗?” 第八百零三章鱼符礼物 逸生易生,人的一生就是一关一关地过,等哪一关过不去了,可能一生也就结束了。 “师傅他老人家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我好生一点,可是取名易反,大概是怕我这辈子过得不顺利,又改成逸生,惟寄江湖飘逸畅意半生,谁知道又让师傅说中了,这辈子还真是过得不顺!” 梁川说道:“我也一直在找令狐大哥。” 安逸生嘀咕道师傅怎么也是半仙人物这都多少岁了,怎么会跟师傅称兄道弟的。。 “师叔,他日若是有我师傅的下落,请你一定要通知我一下,我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临走前能再师傅跟前。。这命是他老人家救的,应该还给他!” 梁川说道:“我知道了!” 安逸生回忆往事又道:“当年我师傅把我介绍进宫,刘太后对我深信不疑,我开的药不论如何老太后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换作别人。。” 高干道:“你是神仙的弟子,以前先帝无比信任神仙,刘太后在他身边或多或少有接触这些人,自然对你也是信任!” 安逸生道:“可是多少人不希望看到我一人独受老太后信任,太医院向来不是救人的地方,用什么药都是背后有人说了算,老太后把持着官家的权位太多年了,从先帝到现在的赵官家,这些年多少人想对她下手,都让我阻了下来,要不是我手法比较高明,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梁川默然,他最怕的就是牵扯进刘太后的争权斗争当中,万一真是惹到了大人物,这次就走不脱了。 “这次太后身上的病?” 安逸生道:“刘太后这次的病按黄老狗的分析,估计是御花园里的毒蚁所致,只是治疗这风团疹要么及时用药,要么就得放出毒血!” 高干道:“老太后不相信太医院那帮老家伙,肯定不会喝药!” 刘娥的确不会喝药,她最怕的就是药中有毒,朝廷里后宫中有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她死了! 梁川也接着道:“太医更没胆子给老太后动刀,所以这病只能越来越沉,加上老太后年纪大了,只怕要是咱们没有出手,再拖上几天。。” 安逸生道:“师叔你说的一点都不假,那太医院的太医此时只怕已经准备好了后事,只等老太后出了事,他也就跟着一起上路!” 梁川心道,这倒霉催的太医,碰上不信任的病患头都大了,关键这病患还是他惹不起的主,合该他们运气太差,碰上这样的差事,刘娥一死,为了防止阴谋论,这太医也是难逃一死! 原来是虚惊一场! 梁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为后事而担心吊胆,刘太后有这两个老中医出手,想必也没有大问题,自己终于是可以安心回凤山了! 耶律重光等人在辽国会馆守了一天,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看他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天,恨不能冲进去宰了这帮人,看着实在惹人心烦。 高干现在一心想着救了刘太后,这将会得到什么封赏,激动得他一夜未睡!但是又想到刘太后即将在朝中失势,万一跟刘太后走得太近,被贴上后党的标签,那他可就完了! 做人啊,真是难!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事情办完了麻烦还没完,高干想到种种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又是一夜未睡。 梁川将自己的东西准备好,送到金水门外的宝船上,罗宪等自己许久,见到自己的行李,便明白到了回家的日子,出门在外总归不方便,汴京虽然繁华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家,凤山出来的这帮人大多极为念土,在外面虽了几个月,实在是吃不消。 第二日,梁川又去了一趟梁家庄,庄子现在运行得井井有条,洪不平也想与梁川一道南下,想了想这庄子至少在北方能当一个根据地,万一将来自己重返汴京,那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这地方肯定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打理,洪不平最可靠,自己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 情报队的人,自己留了五个放在梁家庄里,这个也是征求过他们自己的意见的,远离亲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了。 不想这帮人一提要回清源个个兴致聊聊,汴京比起清源可是快活多了,为了五个名额还差点打起来! 梁川一想,当初这些人在清源过的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出来了要风得风,想怎么快活怎么来,没人约束,谁不愿意呆在汴京! 招财与秋娥夫妇自己也问过他们是否要一道凤山,两夫妻好不容易在汴京城站住了脚根,手头的松花蛋在汴京城供不求,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大好局面,两人不愿葬送这样的好局面,想了想,还是在汴京城多呆几年,过几年干不动了,也便回了凤山! 临走前,梁川去拜会了一下赵允让,赵允让只是沏了一壶长坑孙厚朴送来的茶叶两人共享,日子仿佛回到两年前初次在酒楼见面的那个画面,当初的自己连像样的茶叶也拿不出来,如今时过境迁,变化如此之大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赵允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跟梁川保证道:“你三郎什么时候需要他赵允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推辞,赵允让还是那个赵允让!” 有了这句话,几十年后的富贵算是稳了!临走前赵允让又把自己一块家传的古玉送给了梁川,权当是约定的信物。 梁川本来不要,再三推让之下还是收下,这玉以后可好比是一块免死金牌,几十年后万一。。算是还是用不上最好! 第三天,刘谨言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紫禁城!身后还带着几个小黄门,不过身着全部是便装,手上还提着不少的东西。 梁川见刘谨言高兴的模样便道:“看到你娘的病完全好了!” 刘谨言道:“多亏了你带过去的神医,我娘告诉我那位神医的传奇经历了,果然是不同凡响,我娘吃了几副药,现在也能下地走路,精神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梁川道:“你上次来你娘阻不了你,现在她肯让你出来了?” 先前刘谨言去老君山当姑子,听说梁川没死便回到了汴京,结果刘娥给下了禁足令,否则就要亲手宰了梁川,谁会想得到,因果之下,竟是梁川救了刘娥一命! “哪能啊,我娘又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你前天救了她的命她感激你还不及呢,今天我出宫,也是她让我来的,特意带了一些礼物来谢谢你!” 梁川一听耸了耸眉毛,心道这还差不多!嘴上却不敢造次,忙道:“那我就谢谢太后娘娘的大恩!” “这些是送给那位神医的,还有送给高将军的,谢谢高将军忠义,我娘说了过几天他跟官家说,升他的官!” “可惜高干不在,否则听到这话一定很高兴!” “还有送给你的礼物!” 梁川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一口特别大的箱子,最好里面都是金银珠宝。 “你看什么呢,礼物在这里!” 说完,刘谨言从衣袖里拿出一根黑乎乎的小短**,油光滑亮的,上面还写着几个梁川不识得的小字,看着造型就像一只小鱼! 梁川过接来摆弄了一下,质感也算沉,不过肯定不是黄金的,因为黄金不是黑色的,又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里面的材料坚硬:“这是什么玩意?值钱吗?” 刘谨言愣住了,一把抢过来道:“这是鱼符!你放到嘴里咬,脏不脏!” 鱼符! 这是什么玩意? “我只听过虎符,没听过什么鱼符?护身用的吗?” 刘谨言天真一笑莞尔道:“就是你说的虎符!” 什么! “虎符到了唐朝要忌他们先祖李虎的名讳给改掉了,到我们这都是叫鱼符,有了这个东西,你就能调动军队供你驱使!” 梁川看着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眼睛有些眩晕,喃喃地道:“这东西送我?那你们调兵怎么办?” “我也问过我娘,我娘说这一枚只能调动一路的兵马,这枚的鱼符她还有二十多枚,送你一枚没什么损失!” 这。。就送人了! 要知道古代有多少人为抢这东西头破血流,有了这东西便有了造反的资本,刘太后是什么人,自己手头有这玩意,他们睡觉能安稳? 梁川满腹狐疑地问道:“这东西是不是假的?” 刘谨言道:“信不信由你!这可是我娘手头最珍贵的东西,她说要不是有这东西,她都没办法控制整个朝局那么多年,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呐,刘太后以前还巴不得弄死自己,现在竟然把这东西送给自己,未免太贵重了! 自己是收还是不收? 会不会是这个小姑娘拿这玩意来试探自己? “我看还是算了,这东西催命啊!” “你放心,前天的事情我都跟我娘讲了,她说你很好,可能这几天她要是身体没问题了还会出宫来瞧瞧你!” 第八百零四章一代女皇 这个世上梁川什么人都不怕,唯独怕刘娥这个未曾有过交道的女人,倚天屠龙记梁川看过不少遍,里面有句话讲得特别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特别是这种又漂亮又擅长阴谋的女人,手头的权力还比天还大,梁川一想到这座绕不开的大山浑身就有一种无力感! 虽然她是刘谨言的母亲,可是她更是权力的所有者,他们可以不讲法更不讲理,当初要梁川去西北搬砖就得去!一点情面也没得讲! 自己都要走了,她还来看自己干嘛? 不过梁川一想到刘太后竟然肯把他们所谓的兵符拿给自己,这点他就有些想不通了,这东西用得好那就是窃国神器,用得不当,那就是阎王殿的催命符! 走还是不走?梁川思来想去辗转一夜迟迟无法入眠,第二天这老太后竟然真的来了! 消息是刘谨言来报的! 一听说刘娥要来,梁川便与孙厚朴商量了一番,把紫禁城暂时关闭一天,自己又让情报的弟兄们全副武装在周边做好安保,不过这也是多余的,身体健康的刘太后出行,跟着禁军无数好手在一旁护卫! 高干得了刘太后的赏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他思来想去,反正梁川都跟刘太后一派了,自己就是梁川的人,不站到刘太后这边也不行啊,听梁川说刘太后要来,便把巡检司的人全调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地给刘太后保护了起来! 恢复健康的刘娥身上再次散发出那种睥睨天下的无双气势,虽是女儿身,可是走在人群当中,那股子霸道而威严的气势就滚滚而来,仿佛是率领千军万马的战将,出巡视察! 这一天的紫禁城格外安静又格外紧张! 这是刘太后没有大张旗鼓地出来,他只是着带些许禁军的好手身着便服就来了紫禁城,梁川早早地就候在门口,再次看到这位老太后马上又战栗起来。 梁川看了一眼这群人,孙叔博给他提了个醒,都是好手!这帮人远远地将太后还有刘谨言秦桑三人隔开。 刘太后屏退了左右,连刘谨言都没有让她跟上来,自己走进紫禁城,看了一眼这光景中的富丽堂皇,连她都不住称赞此间的繁华。 “这才是皇宫吧,一比之下我住的那地方可比你这宝地寒酸多了!”刘娥先发制人,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滚滚而来。 梁川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这头母老虎病好了那就是真老虎! “太后吉祥!” 刘娥仿佛掐着脖子在讲话,那声音高了好几个调,梁川的问候法着实把她给逗乐了:“托你的福,吉祥这词哀家很喜欢!” 梁川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吉祥这词是后为清宫剧里面用的,现在都是称金安,哪里喊什么吉祥的!又不是老佛爷! “小民当晚惊扰太后圣驾,罪该万死,但是看在小民救驾心切,恳请太后娘娘息怒!” 刘娥笑着冷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杀了你!” 梁川吓得心肝一颤。 刘娥接着道:“可是我那女儿也不肯啊!” 梁川松了一口气,冷汗却是滴了下来。 刘娥轻眼瞄了一下梁川的窘状,更是轻描淡写地道:“哀家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好人歹人还是分得清的,前夜若不是谨言来寻你,只怕哀家就要去见先帝了!你,有功!” 梁川低头道:“小民不敢!” 刘娥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当初你害我女儿差点命丧清源本该赐你一死,还好你把她救了回来,现在又救了哀家一命,看来咱们缘分不浅!” 梁川这就不敢乱讲话了,刘太后看得起他,他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乱插嘴可是要命的。 “带我去转转吧,听说你这楼里唱的几出戏可是名动天下,什么白蛇传谨言在我耳边都快叨叨起茧子来了,趁着今天儿天气好,带她一起来听听,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出名!" 梁川赶紧马屁跟上道:“太后娘娘您大驾光临,楼上的姑娘们一定会尽心表演,不辜负您的期望!” 说着梁川便在前头带路,店里现在连不必要的伙计也遣了出去,楼里显得冷清,更能突显出它的逼格,难怪连刘娥这样久居深宫的人都说紫禁城富丽,却是这样。 “我听说这些姑娘都是你救下来的逃难的流民?”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叫救,给她们一口饭吃,她们便留在我这了,我也是受益人!” 刘娥嗯了一声:“去年那场大灾加上党项人的进犯,可是逼死了不少的百姓,大宋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少饿死多少人?” 梁川这时候来劲了道:“大宋多我一个这样的人不多,却是需要陛下跟娘娘这样的圣明之主,老百姓才有盼头,指望着我们这些平头小老姓去救人,天下就要完了!” 这话本是大逆不道之言,什么叫天下就完了,但是梁川也不藏着掖,直接便说了出来。 刘娥正经地看了梁川一眼,这会才发现这个小滑头那股子装出来的害怕没有了,两个人更像是在对话,不是训话。 “这会不怕了?” “回娘娘,自然是怕的!” 刘娥道:“少来了,哀家先看戏!”刘谨言这时方才跟着刘太后一起上了三楼。 梁川赶紧吩咐后厨道:“去取一些泡菜来!” 金瑶跟近前来问道:“那些泡菜腌了好些年,味太酸,让娘娘吃?” 梁川道:“你只管上就是了!” 金瑶端上一小碟泡菜,梁川朝戏台下面努了努嘴道:“送过去!” 刘太后甫一入座,台上的姑娘方才开始唱戏,都是女角扮男角,嘴里幽幽地唱着千年等一回,好戏一开始,就是西湖之上篷船借伞,独特的曲风,加上一场又一场已经多年的演出,这戏早已排得炉火纯青,这种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对于女人最是有吸引力,据说当年慈禧在宫里就最喜欢看戏,自己还喜欢扮观音,刘娥第一次接触这新颖的曲目便被吸引住了! 借伞之后便是共结连理,诞下仕林,为夫盗灵芝仙草,接着就是高潮部分水漫金山断桥雷峰塔! 这戏可不是古典戏,而是将话剧的表演方式融入到入戏目当中,配合古典音乐还有现代流行乐改编而成,活脱脱的一出新白娘子传奇的连续剧,就是当代人看了都会如痴如醉,更何况刘娥深居宫中的妇人! 这剧最成功的地方就是那千年等一回的歌曲,舞台后面专门训续了一队人,每当高潮的时候的就专门站在后面啊哈地齐唱,整整唱了两年,到现在只要是有曲目排出来还是一票难求的火爆程度,在众多的曲目之中关注度和欢迎程度是最高的! 结果这啊哈一唱出来,立时也把刘娥的眼泪给骗出来了,刘娥在一旁心焦火燎地对刘谨言道:“这法海老和尚真不是东西,哀家不知道,否则就封了他们的造孽金山寺!” 刘谨言小姑娘在一旁哭得比刘娥还凶,这剧最能骗小姑娘眼泪,当年梁川骗着刘谨言整个清源城乱转,生生骗到了小姑娘的芳心,这剧若是涉情未深的人看就当看个神话故事,可是对有有情人来说,白娘子与许仙的事故才更动人不是吗? 正说间,金瑶把梁川吩咐的泡菜端了上来,刘太后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东西怎么那么像蜀中的泡菜? 在宫里可没有人敢端上川菜,当年有个厨子不识时务,专做川菜,让刘娥以为是在嘲讽她当年在蜀中沽酒的事,一气之下送这个厨子去投胎,从那以后川菜成了宫中的禁菜! 刘谨言拿起一块腌萝卜便吃,辣得她直伸舌头! 刘太后一看,瞬间骨子里的嗜辣本能被勾起来,也拿起一块腌萝卜放入口中! 梁川发配西北的时候把辣椒又带回了凤山,就怕这东西被人发现,紫禁城里的腌泡菜也就剩下不多,几缸子封存了下来,吃一点那是少一年。也正是因为两年多时间没去动它,风味愈发地淳正,刘太后一吃,这不就是老家那正宗的味儿嘛! 甚至那种让舌头发麻的感觉比小时候吃到的泡菜味儿还要更好! 记忆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时候家里穷,肉吃不到,爹娘就常常腌一些山里的野菜,既能下饭又能饱肚子!当年自己还是蜀中的那个小女孩,没想到自己一路走来,许多东西竟然都快忘记了! 这泡菜的威力比台上的白娘子更催泪,谁不想回到儿时在父母身边的岁月,谁愿意长大成人受这么多人间的苦难?刘娥是真累了,几十年的深宫斗争耗尽了她的心力,本以为自已这次这一关熬不过去了,要凄惨地死在深宫之中,没想到啊,姻缘既会之下,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做的,多送一些上来,哀家想吃!” 刘娥就像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嘴也馋了,看着台上的戏更加入迷,一坐竟然就是一整天,竟也舍不得离去! 第八百零五章刘娥托孤 大病过后的刘娥好像看破了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权力似的,呆在紫禁城一看就是一整天的戏,吃了几口梁川送上来的泡菜,竟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晚饭也在紫禁城吃了。 紫禁城吃的酒菜可不比皇宫内吃的差! 应该说是好上百倍! 赵宋皇室还是比较讲究节俭崇尚艰苦朴素,不像满清的那些原始人,骨子里带着暴发户的劣根性,一顿饭要上百道菜,一道菜只吃一口,还满嘴的劝别人要爱惜民力! 梁川仅是用一出白娘子便把刘娥给彻底征服了,看完白娘子又要继续看白狐,还有梁川排演的其他曲目,大有一天不看完就不罢休的态势! 大有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实在吃不消这样的长时间看戏,刘娥再喜欢身体也乏了,这时候梁川便提议刘谨言,带刘太后去四楼去按摩按摩,放松一下心情! 不来不知道,原来四楼的按摩推拿竟是这样一处好去处! 刘娥竟然不知道,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天下权势最显赫的莫过于她,竟然不如这民间的女人日子过得滋润! 紫禁城四楼梁川当初的设计就是专为这些女人贵妇设计的,里面集疗养养容还有按摩于一体,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对自己好一点? 梁川手头的几个秘方可是能让女人的皮肤更好,缓解疲劳焕发精神的独特手法! 刘娥一开始也不习惯这样的操作,可是毕竟是从老百姓当中走出来的,他没有那些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那样的娇气,大大方方地便也接受了紫禁城的服务! 白活了,简直是白活了!要是早知道天底下有这等享受的去处,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紫禁城搬到皇宫里去不可! 谨言这个死丫头,知道这种地方怎么不早些带她来,岁月不饶人啊,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一定天天来享受! 刘娥心中感慨着,难怪整个汴京的人不论官做得多大的人都说梁川是个机灵鬼,都承他的情,可不是嘛,能想出这么多点子的人脑袋绝对好使!他能一眼看出自己喜欢吃泡菜,喜欢看戏,更喜欢这种对身体和皮肤都好的按摩。 谁不喜欢来看戏,谁不喜欢来这四楼好好保养一番,刘娥做完一通按摩,从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的皮肤,一通病生完她自己都觉得皮肤变差了,现在一看,原来那紧致的肌肤仿佛又回来了! 一天下来,刘娥竟然在紫禁城呆到了深夜,这一通操作惊动了赵祯。 赵祯一听说刘娥也来紫禁城,眼下这个节骨眼正是自己要选妃的时候,前几日还听说刘娥得了小病,怎么突然又到紫禁城来了,病好了也不能这样乱跑吧,再者说了,太后已经数十年没有出宫了,这次不知又为何。。 赵祯连忙也赶到紫禁城,不过刘娥让他一直在楼下候着! 毕竟四楼是女人的去处,他们男人不方便上来! 梁川见赵祯在楼下候着,眼看这样一直让赵祯等着也不是办法,便让金瑶去告知刘太后,赵官家来了。 刘娥听说赵祯来了,竟也不下楼,反倒径直上了天台,将梁川也唤了上来。 紫禁城的天台极少有人能上来,这里有全紫禁城最为壮丽的景色,倚栏而立,而以看到汴京百万灯火辉煌灿烂,一眼望不到头的繁华与壮丽,这是天下仅有绝景! 这是赵祯的天下,更是刘娥的天下。 梁川就像一个店小二,小心地伺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时候刘娥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只是一声叹息。 哎~ 深深地一记叹息! 梁川都被刘娥搞糊涂了,天下都是您老人家的,还有什么好唉声叹气? 天底下有多少人吃不上饭,讨不上媳妇,为了半两碎银整日奔波劳碌,他们才更应该叹息吧。 刘娥突然指着马行街上一处酒肆,门口正好有一位姑娘正在卖力地吆喝着:“你看到那位姑娘了吗,当年我就是在蜀中这样沽酒!” 哈?梁川愣住了,这让他怎么接话? 刘娥好像在说给自己听道:“那时候日子是真苦啊,你真以为我们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人,谁不是为了一口饱饭?你以为我愿意进宫来,这些年在那吃人的深宫当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能体会吗?” 梁川吓到了,真被吓到了,他严重怀疑刘娥说完这些话就要把他杀人灭口! “今天我吃到你送上来的那些泡菜,一下子让我又想起了那些吃不饱饭的日子,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女儿!” 刘太后目视前方,嘴中却喊道:“梁川!” 梁川急忙近前道:“小民在!” “哀家赐你的银纹鱼符收到了吗?” “收到了,不知太后赐予这兵符的意思是。。” 刘娥道:“哀家本以为这次怕是过不去了,这意外来得这么快,以致哀家连谨言的后事也没有安排妥当,幸好天可怜见,让我又有机会好好安顿好!这兵符你拿着,以后我怕是要把谨言托付给你了!” 什么! “太后娘娘,这千万使不得!小民无权无势,何以保全刘姑娘周全?” 刘太后冷笑一声,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手头有一支精兵?哀家也没想到你这么大能耐,去西北充军没死在道上,还让你给拉起一支队伍,李贼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刘娥都知道!那就没有什么好藏的了! 梁川直起身子,直直地看着刘娥道:“太后,是夏竦跟你说的吧!” 刘娥看了梁川一眼,心道小狐狸终于不装了吧,道:“夏竦被你耍得团团转,哀家还需要他来说?你的动作那么大,要查出来并不难!哀家为了找一个可靠之人可是花了不少的心力,放眼朝的大臣除了一个范仲淹还算靠得住,可是他太过刚硬,只怕以后连他自己也保全不了!” 梁川也没想到刘娥会专门去查自己,这么久了,她竟然能容忍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么久! “谢太后不杀之恩!” “你手头有兵更好,钱我看你也不缺了,就你最合适了,能保住谨言那个傻姑娘,若是将来有人告你谋反,你大可以将鱼符拿出来表明身份,这样自然不会有再说三道四!” 娘的,梁川心里那个怒啊,原来自己以为自己把夏竦赵祯赵允让等人算计得清清楚楚,没想到暗地里还是算不过刘娥这个老女人,自己穿几条内裤人家早就清楚了,自己还在蒙在鼓里! “小民与谨言姑娘是旧识,照应一番倒也在情理之内,只是太后您的意思是,让我保她一辈子?” 刘太后这时候没有再强硬了,只能淡淡地道:“我这辈子没有求过谁,一次是求刘美,让他送我进宫,一次就是你了,你若是可以,只求你不要让谨言受了委屈!” 这。。 梁川胸口好吃了一记闷锤,有些压抑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太后对自己到底是有多信任,才会把女儿托给自己? 自己与她的关系好也没有好到这份上吧! 不过她都这样说了,难道自己还能说不? 梁川单膝跪地道:“请太后放心,小民在这里立誓,只要小民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保谨言姑娘周全,若是小民不在世了,也会将谨言姑娘安顿好,不让她受世人纷扰!” 刘娥触动很大,同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相信你!”这一次刘娥没有自称哀家,那美丽的容颜已经衰老,这一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母亲,而不是一位把持朝政的太后! 梁川想了一想突然问道:“太后娘娘有个问题我不知该问还是不该!” “说吧!” “刘姑娘不嫁人吗?万一嫁人了我可就不好办了!” 刘娥恨不能生撕了这个登徒子,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吗?刘谨言当年听说他死了都愿意出家去当姑子了,他在这里问她要不要出嫁?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造孽啊,听说梁川早有妻室。。 “她若是看上了哪户人家,便让她去,你自不用去管了!” 呃。。 刘娥一副欲言未止的样子,想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与安神医在一起,能放得了他法眼的定不是一般人,想必你从他口中听说了他师傅的事!” 果然来了,梁川比任何人都好奇令狐川与刘娥的关系,却又不敢去问,因为他自己身上藏了一个最大的秘密,虽说没人会相信他,但是刘娥一定信,因为她就真的见过神仙! “太后娘娘是说。。” “你是不是也好奇我跟令狐神仙的关系?” 梁川尴尬一笑道:“有那么一点点!” “当年我和刘美还在蜀中,那年我差不多才十三岁,碰上了来店里打酒的令狐神仙,神仙原来要去青城山问道,结果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将来有武则天的命!” 梁川急问道:“是不是拿着铜钱一连掷了六次?” 刘太后凤眼盯着梁川,果然是见过了神仙,难怪机缘福厚! “为了这事刘美嘲笑殴打我,最后还是在我苦苦哀求在之下,把我送给了当时的韩王赵恒,当时也是实在走投无路,刘美自己都快饿死了,这才想起令狐神仙的话,不料一语成谶!” “谁愿意进这鬼地方,谁不愿在父母膝下尽孝,但凡有一口饱饭吃,谁愿卖妻鬻女! “我还没出川之时,令狐神仙从青城山问道回来,跟我说将来他有一个姑娘会送到我手中,希望我能帮着照看一下,就是谨言身边的那位秦姑娘!” “原来还有这一故事!” 这里面远比梁川想象的复杂得多!一步就是数十年的安排谋算,令狐川到底活了多少岁?他到底想做什么? 梁川道:“只是神仙我也只见过两回,后来也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刘娥脸上很明显的一副怅然,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连你都找不到,他日如果有音讯,一定要来告诉我!” 第八百零六章离开汴京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这一天,金水门外来了许多人,赵允让带着孟良臣,高干领着梁家庄的一干人等,还有孙厚朴石头夏雪,紫禁城的金瑶还有一众姑娘也来送别梁川。 这次一别,后会可能就无期了! 夏竦知道梁川要走,眼下赵祯先妃的事已经开始展开,陈熙春也在人选当中,自然没办法来送别梁川。夏竦也没有来,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更知道梁川留不住。 他与梁川相处到现在,梁川呆得越久他越不安,又没办法做掉梁川,还不如让他走得远远的! 他要去的地方是乡下,那里天高皇帝远,虽说人还活着,可是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枢,这跟被贬没什么区别,能量再大如丁谓寇准,离开了这权力的中心,也就失去了一切。 石头要看着顺风镖局的生意,镖局现在风生水起,规模更是蒸蒸日上,再过不久就能垄断全国的生意,如果这时候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镖局如果运作得好的话,不单单是押镖运输物资的作用,更能起到联络保护通信甚至是渗透的作用!梁川甚至想把镖局开到辽国去,两国的生意也有往来,但是因为政治因素,极少有人敢做这样的生意,就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将车自己想要把清源最新鲜的桂圆和荔枝还有烟草和辣椒送到汴京城的时候,少不了还得利用镖局,总不可能一次次地叫情报队的兄弟奔波? 夏雪要经营居养院,这一项工程更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如果做得好将来对夏竦的官声也是大有益处,这样两个夫妻也走不了,况且紫禁城现在刘娥的到来,虽然不是正式地出行,但是坊间已有不少人开始传闻赵官家和刘太后都迷上了紫禁城,隔个几天就要来包场,更是把紫禁城的名声打了出去,白省了许多广告的费用。 紫禁城是孙厚朴的立身之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经营,况且城中还有药坊梁家庄等产业,让孙厚朴留在汴京经营也算最合理。 安逸生听说梁川要南下去清源,死活要跟着梁川一齐走。他那点小心思梁川还不明白,铁定是要南下去找令狐川的下落,在汴京现在也极没有意思,天天面对着一大群病人,完全沦为赚钱的工具,这对天性逸闲的安逸生来说还不如杀了他! 安逸生要走,那黄书记也跟着要走,这两人要走,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也跟着要走,四个人难兄难弟当初就是穿一条裤子,既然也跟了梁川,那不如一齐南下见识一下大好河山! 金水门外,大家的心情都极为低落,唯独梁川一想到要回凤山了,心情是相当的好!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家里安顿好了,到时候我带着艺娘玉贞还有若萦一齐儿来汴京找你们玩!” 梁川一脸没心没肺,石头眼眶已经红了,夏雪已经哭了起来。 高干道:“老弟啊你可得快些回来,刘太后答应要升我的官,到时候我带到你去潇洒一把!" 梁川拍拍高干的背道:“老高你记着,凡事能用钱摆平的一定不要去玩命,咱们的命金贵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高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里可不好混啊,你知道的,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之辈,咱们在这里没有靠山没有后台,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梁川安慰他道:“怎么没有靠山?夏大人赵王爷刘太后不是你的靠山,现在朝廷里你还能找出一个比你后台更硬的人来?” 高干听完这才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郎既然你去意已决,还是早点上路吧,这一路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平安到达兴化!” 梁川笑道:“不急,今天的正主还没来呢!” 正说时,金水门内又走出两个姑娘,一个灵动之间带着三分俏皮,一个冰冷得像月宫的仙子,一前一后身装朴素纱裙向着宝船方向走来。 夏雪一看人家这气质,见孙厚朴也盯着人家看,不由撅起嘴嘟囔道:“哟,这是谁啊,这么漂亮,以前怎么从没有见过啊!” 孙厚朴连连摇头:“我也不认识!” 这两位仙子的身份梁川可不敢乱说,只能嘿嘿一笑道:“两位姑奶奶你们可算来了,大家伙万事俱备全在等你们了!” 两人走得近,果然是来寻梁川的! 前有郑若萦,后有沈玉贞,现在又有这两个冰雪美人,看得高干一行人个个是羡煞不已,梁川这小子的桃花运就是强,身边的美女就没有停过! “与我多说了几句话。。”刘谨言的语气中止不住地失落与悲伤,梁川全看在眼里。 “你也不必难过,你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你娘会更放心,前几天她生病的时候谁都不关心,独独你她一直在念叨!” “我们以后还会回汴京吗?”刘谨言被梁川一说,心下一软,甚至不愿离去! 她固然喜欢梁川,这个人很有趣又很正直,相貌和才学俱佳,可是娘只有一个,自己再离开,她就更孤独了,连生病的时候都没有人来照顾她。。 梁川叹了一口气,来玩是可以,可是以后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自己可真没有那个能力再跟他进一回宫,一次就够了,命都快被吓没了! 梁川什么时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认识了这两个姑娘,众人竟然一点风声也不曾收到过,这人做的事真是有一手! 安逸生也朝刘谨言行了一个礼,客气地问了一声:“刘姑娘安好!” 刘谨言回礼道:“安神医好!” “娘。。”话到嘴边安逸生又憋了回去,便再问道:“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谢谢安神医和黄神医,我娘的病全好了,日后若是需要二位神医,还请两位高抬贵手!” 安逸生笑道:“我们以后就跟着师叔了,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两位大夫也认识! 高干赶忙也近前来行礼道:“姑娘安好!” 刘谨言朝高干盈盈一笑道:“多谢将军仗义出手,小女子此生没齿难忘,来日必将结草以报将军大恩!” 高干挠挠头哈哈一笑道:“这是末将份内之事,姑娘如此客气,末将受之有愧!” 夏雪都看不过去了,高干天天窝在他们家的紫禁城,什么时候与梁川一同认识了这姑娘也不吭声,这就说不过去了。 “高干这是谁呀?” 夏雪好奇的不是刘谨言的身份,而是她与梁川的关系,两位姑娘的样貌实在太过出众,不问个明白,放在心里实在绕不过去。 这让高干如何做答? 高干干笑着看着刘谨言。 刘谨言自已向夏雪回答道:“我们是当初在清源与梁川认识的朋友,后来也来到了汴京,听说梁川要回清源了,特意来搭他的船,捎一段路!” “怎么没听你说过?”夏雪一脸狐疑地看向孙厚朴。 刘谨言道:“当初我在清源就呆了几天,正巧那时候梁川在城里办了垂钓大赛,夏大人家的,你不认得我很正常,你夫君没听过我也很正常!” 夏雪惊奇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谨言道:“这是自然的,夏家千金出阁轰动全汴京有谁不知的,你们在城西做义事更是天下皆知,小女敬佩夏姑娘的义举,盼着来日也能学着略尽绵力!” 夏雪被捧了两下,脸上浮起一阵羞红,看了一眼孙厚朴,又看了刘谨言:“你说的太过了,没有那么高尚,就是一些小事而已,你去清源可要注意安全,离梁川远一点,这人专挑漂亮的姑娘下手,听说家里就有好几个娇妻,个个是国色天香的人!他日得闲,我与朴哥也要回长坑去祭奠我婆婆,那时候我们再回去了再找你!” 这下换刘谨言尴尬了,道:“那一言为定!” 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这艘停靠在金水门外漕河当中的宝船在万人目瞩目之下缓缓发动,虽然没有当初甫到汴京之时那样吃惊与震动,但是这艘巨无霸从眼前驶过的那种震憾还是让人津津乐道。 汴京人更是清楚,这船是夏艘家下人的人,是什么人虽然不清楚,但是夏竦有关系是没错了!也就夏竦敢追求这种宅大船,嫁女儿赚百万聘礼明目张胆的就不怕世人说三道四,做官就要这样才让人痛快,让人艳羡! 梁川看着岸上的众人,不停地挥手高声道:“都回去吧,咱们有缘再会!” 情性的石头抢过一来一匹马,愣是傻傻地在岸上追了好几里地,耶律重光看得都偷偷落泪,夏德海多次请示梁川要不要停船。 梁川摆摆手道:“总会有分别的时候,不是世事无常就是岁月无情,石头还小,等他阅历够了就会放下了,让他追吧!” 刘谨言没坐过这么大的船,在上面如同平地,她也没带多少东西,就两个人,一口箱子也没有,远远地眺望了一番那高大的皇城墙,不知此时她的母亲是不是也一样在城头看着自己。。 第八百零七章再遇倭乱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神仙一样,有美女作伴,有天下风光养眼,每日都是好酒好菜,船上的日子安逸舒适,别提多快活。 同样的行程走路骑马那可是活脱脱的受罪,坐船顺流而下,省时省力,沿途的大好景色尽收眼底,还不必担心沿道打劫拦路的,唯一一点不方便就是路线由不得自己。 宝船顺着汴河南下到达泗州,然后入淮水经楚州走到京杭古运河。 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有包黑炭作陪,这小子书篓里背着几本,看了一路吃了一路,现在他可是不一样了,正朝着包青天的雄伟形象大步迈进,将来会成为朝廷的砥柱,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脸上挂了一道金印,女人倒是多了两个,正往回走,要去乡下做一闲散村夫! 也不知包黑炭在京东路过得如何,现在又多了一个韩琦两个人组成专门的调查小组,专门清查吏治腐败,这工作不好做,又是得罪人的差事,只希包黑炭能够坚持住。 坚持就是胜利,韩琦将来也是封候拜相的主,跟着他得罪人不怕,就怕自己立场不坚定,让韩琦参上一本,将来可没有好果子吃。 刘谨言的性子经过这么些年的折腾也收敛了许多。 当初她带着秦桑还有一位宫女就敢浪迹天涯,那时的刘谨言真的是天性使然无拘无束,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后来回宫之后见到了自己母亲在后宫的斗争,让她的心不再那么天真,更多一层世故,人也变得寡淡了许多,对这些游玩的事不禁减了几分兴趣。 这一走,她满心挂怀的还是她的母亲,如同梁川说的,她一直这样担心刘太后的处境就能有所改变吗?想必不能。刘谨言在宫里刘太后就一直担心她被奸人所害。 刘太后唯一希望的就是刘谨言能够过上太平日子,不用在斗争惶惶终日,刘谨言安顿好了她总算才能安心! 梁川是有能力,可是深宫中的权力斗争梁川完全插不上手,他只能靠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偷偷地历史的转折当中加进自己投机的成份,大势无可挽回,谅是他这个穿越者也不行! 梁川只能告诉刘谨言,她母亲将来的日子不会差,结局更不痛苦,她将会无病无灾地走完这个传奇的一生。 刘谨言不信,反问梁川如何得知。 梁川微微一笑,很是神秘地告诉她,你忘了,我认识神仙,是神仙告诉我的! 把神仙搬出来,刘谨言这才释怀!她可不止一次听她母亲说起令狐神仙的神奇故事,秦桑都是令狐川救下的,怎么会不信! 宝船到了扬州,一行人下船了吃几笼汤包,便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直直往镇江就是走运河,但是只能抵达杭州,将来还要绕河道寻出海口。从镇江顺着长江而下就能直达大海,这海路一通到底,可以直达清源港。 梁川征求了一下夏海德的意见,这船虽然是自己的,但控船的是夏德海,在船上自己也插不上话,全得让夏德海来指挥! 路线的问题可不是小问题,万一走错了,在哪个水域搁浅,这船可没办法调头,运气再差一点,把船给碰坏了,那就只能乖乖下船走路了。 试过了宝船的稳当与舒适,再下船来走路,那简直是要命了。犹其是当下到了九月黄花天,夜里那不是一般的冷,走在那些古道上,连间像样的客栈也找不到! 夏德海分析了下这两条路的区别。 当初他们北上走的是海路,这条路线风浪极大,而且海上并不太平。 大宋朝的海面环境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历朝历代算是比较安定的,这时期全球的远洋业蓬勃发展,发展的程度甚至到近代蒸气船的出现才有所超越。 技术带到的是和平贸易,至于海盗这种行径也就不列颤那种野蛮人,还有明朝末年的倭人,这两类人最热衷,否则正经做生意利润百倍,还不需要流血流泪,谁不喜欢? 但是现在已经不太平了! 历史的车轮好像转动得更快了,原来还有三百年左右到来的倭人现在跟疯了似的,成群结队地往南方赶来,海洋上的环境因为有这群蝗虫的存在而显得不安。 夏德海的海船北上去汴京的时候就遇上了这样的麻烦,还好那时候不是北风下来的时候,碰上的倭人不多,用宝船一撞那小舢板都让夏德海的宝船给冲散了,更不要提宝船上还装备有这个时代最为先前的火炮! 夏德海还提到了一个现象,越往东走,这运河上的船支就越发少了。 梁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按理说运河一带都是天下最为繁华的所在,苏湖淮扬一带更是天下粮仓,除去两湖流域就是数这里农业最为繁华。农业带动的不仅是农民人口,还有利润巨大的商业活动! 光是这里的盐业和丝绸业,还有数量庞大的手工业,就足以让南宋还延续百多年生命力,其创造力可见一般。 但是现在这种景象不常见了。 夏德海指出了原因,倭寇的滋扰! 这些倭人靠着船快刀利,来无影去无踪,抢劫屡屡得手,而且抢一回回到岛国内基本就可以保证一辈子的花销不用发愁! 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刺激了无数人的眼球,源氏一统岛国之后,国内数十万的武士士兵何去何从?数量微薄的土地完全没办法供得起这么多的人口,他们的刀子便朝向了海外。 具体的原因梁川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问题是真的来了,可能三四百年后的倭乱比现在严重百倍,但是梁川现在是向海而生,他的最大收入就是清源的港口,要是这条海上生命线让这帮畜牲给断了,那他就真只能回凤山去种地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梁川想安心地享受这退休之后的乡村生活,经济来源可不能有失,这帮倭人他早就领教过,杀一个不多,杀一双不嫌少! 梁川像征性地问了一下刘谨言,刘谨言却是抱着游玩的心态,大海她只到过海边,怎么样个一望无际她还没有见识过,梁川一说,她马上答应走海路! 那就这么定了!自海上而归! 宝船在镇江采购好了足够的物资和淡水,这上船可能就一个多月没办法上陆了,船上的人数还真不少,情报队二十多人,成管大队一个小队十多人,夏德海自己手下的水手数十人,还有孙叔博梁师广安逸生黄书记四个人,这帮一大帮人每天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短了药材和淡水,马上就会出人命! 整顿完毕之后,宝船顺着长江浩荡直下! 江面上看到如此巨舰所有人都是望风而逃,他们怕的就是这上面是倭人,这么大的船这么多的人烧杀起来,官府不一定会出面,可没有几个人顶得住! 这天夜里,宝船行驶到了太仓,江边的港口突然一片火光冲天! 夏德海一看,马上让刘谨言与秦桑进船内,通知全船的人员备战! 说什么怕什么,只怕太仓已经有倭人在作乱! 太仓已经离入海口不远,这里又是物富民丰的所在,受到倭寇的侵袭并不奇怪! 太仓的大米极为有名,隶属于苏州,这里自三国时期开始就一直富裕到了今天,时至一千年后乃然是最有钱的地方之一,农村给小孩子取名叫满仓满屯的就是这个意思,太仓号称国家粮仓,又盛产江鱼四鲜,南北的中心点,江运与海运的汇合点,就是差了一点港口建设,否则妥妥地超过清源等地。 这里与其称叫做港口,不如直接叫做码头更为合适,有天然的礁石码头,也有人工石凿出来铺上木桩木板的后天泊位,这建设比清源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码头上有不少的渔船,船头还挂着鱼网,一眼看过去,有无数的人影在黑暗中攒动,鱼船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外围还有不少的船在黑暗的水面上徘徊,情况危急又十分诡异! 梁川急问夏德海道:“这是什么情况!” 夏德海也不神仙,眼睛注视着江上的情况,不敢贸然下定论,万一是只是单纯的失火怎么办? “东家勿急,容我查看一下!” 夏德海虽然出身草莽,可是做事稳重有度,就是天生的水上人才,碰上事情更是进退有度,大概得益于万安渡口多年与官府打交出来的经验,再险的处境也信手拈来! 黑暗的江面上突然漂来一具具尸体! 夏德海吩咐水手道:“快下去查看一下,有活口马上救上来,有情况不要犹豫,喊一声马上扎进水里,我们将来驶到江心!” 不管什么情况,三十六地走为上计,只要跑得远了,甭管是什么人,一时半会也拿宝船没办法! 这船秀的材料都是上好的船木,质地坚硬,除非自己船上的火炮,否则只能干瞪眼! 第八百零八章江口海战 人已死多时,一刀斩断了背后的脊柱,手法相当的狠辣。 孙叔博在船上看了看那尸体上的伤口,当场就断定肯定是长刀一类的武器造成的伤害! 梁川心里一沉,看到又可能是那些倭人了! 夏德海立即将船驶到江心。 只见岸上的火光越来越大,连成一片,但凡能烧的渔船渔屋都是一片火海,岸上乱成一团,叫喊声不绝于耳。 这时江上徘徊的几艘船好像发现了梁川他的宝船,马上跟苍蝇似的一下子扑了上来。 夏德海原来只想保守地在这一片江面静观其变,没想到这些人还想打梁川他们宝船的主意! 夏德海本想调出来船上的火炮让这些水贼爽一爽,送他们上西天,梁川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来他不想暴露自己手头有的火力,二来用炮打蚊子有点小题大作,前面还有数千里的海程没走,在这里浪费火炮的弹药有些不划算! 按梁川的想法,只要甩掉他们,自己继续往南行就行,没必要与他们纠缠! 宝船扯起船帆,此时正值九月北风呼啸得紧,江上狂风催动之下船速马上就起来,一下子与那些帆小桅短的小船拉开了距离。 黑暗之中,宝船就像一头猎物似的在江上狂奔逃窜,后面的小船渐渐地拉开距离却没有放弃,竟然紧追在其后,一刻也不停歇! 这是什么操作,这一下可看傻了船上的人,这帮人追不上还不罢休了,难道是真的想吃几发炮弹? 宝船一连驶出百里水路,后面的船还跟着,夏德海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前面可能有埋伏! 果然又驶了一百多里水路,广阔的水面近在咫尺,长江入海口赫然有一支船队,虽然船的规模不大,只有宝船的一半大小,估计也有数十米长,这样的船已经具备了远洋的能力! 这些船虽然小,可是数十足有十余艘,一字排开拦在江面上直接将江面给封锁起来! 果然有埋伏! 夏德海马上高声大喊道:“把炮都推出来,准备战斗!”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前方江口的十余艘战船看到梁川的宝船奔来,信号灯忽明忽暗,十余艘船全部动了起来,呈半月状朝宝船包抄而来! “东家用炮不?” 梁川一看大喊道:“当然用,不用还留着过年吗?这些敌人数量太多了,你有没有信心?” 夏德海咧开嘴舔了舔舌头道:“要是没用炮的话一点信心也没有,有炮的话随便打!” 这时,梁师广也站了出来,把船上的箭全集中到一起对着梁川道:“白刃战你们负责,其他的我来!'' 梁师广的出现让众人信心倍增,有他在远处的敌人便不怕打不着! 夏德海高声道:“调整船帆,左侧迎敌!” 水手们得令,齐力扯起控制帆桅的长绳,将船的角度一调,船开始缓缓地调转船头! 船舱里水手们把炮推到窗口边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一艘艘驶来的敌船! 这些敌船正是倭人倭船不错! 八月以后岛国的粮食收成之后,国内的闲杂人等更多了,加上北风的助力,一批又一批地倭人顺着北风南下打秋风! 人数只要在百人以上的规模,就能横扫一个小县城,抢的金银比数十年在田地辛苦耕作赚的还多,这无疑吸引了无数的倭人前赴后继。 这天晚上,倭人驾着抢来的小船沿着长江往上游几座富饶的县城偷袭而去,太仓就是其中一座! 这里此前还没有倭人来过,谁也没有防备到这些倭人会顺江而来! 朝廷里没有水师,否则就凭这零星的小船如何不能挡得住,可是这一次倭人大有来头,一次派出了十余战船,将江面封锁,当地的老百姓想逃都无处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光自己的码头还有渔船。 倭人的数量太多,砍起起来又比朝廷的军队不要凶狠,官府组织了一阵抵抗,结果当地的官员反被杀了不少,倭人席卷太仓县城,听说江面上来了一艘大商船,倭人们这辈子哪里有瞧过这么的商船,操起小船马上就追了下来。 下游的江口还有他们的战船,早将江口封锁起来,他们才不惧怕这商路逃掉! 这一追就是数百里水路! 倭人看到这宝船直流口水,这么大的船还能跑这么快,不要说船上有多少宝物,光是这船就价值连城!他们现在的短板就是设备太过落后,他们的船只能在近海活动,驶入大洋之中要万分小心,碰上台风或着是大浪,被拍碎都有可能! 把这船抢下来,以后他们哪里不能去? “跑不掉了吧!”倭人首领站在船头看着这船正在缓缓掉头,心道你还往哪里逃! 等两帮人靠得近了,倭人头子使出套路,让抓来的宋人站到船头喊话,伪装成大宋船只的样子! “嗳,前面的大船停一停,我们是这江上做生意的,我们这船坏了,你们救我们一把!” 靠着欺骗和套路,倭人都是把船靠近,然后用钩索缠住两条船,接着靠着人数优秀吃掉这商船,靠着这一招,无数的商船遭了秧,可是这次碰到的是同是水寇出身的夏德海与梁川! 夏德海心里冷笑,你们要是正儿八经做生商,这大半夜会有闲情跟着跑那么远,死死地追着不放,前面还有你们的同党在接应?” 宝船正好两边的都有火炮,等你们挨得近了正好赏你们一炮吃! 夏德海很坏地说道:“你们快挨近一些,我看不情你们船上的样子,会不会是假的商人?” 倭人暗示了一下被胁迫的宋人道:“快说,我们是良民!” 被劫持的那人不得已,只能远远地喊道:“是啊,船上就几个水手,帮我们一把!我们会送你们的钱财的!” “那谢谢你们了,你们快上来,我们这里宽敞得狠!” 后面的船追得凶,一下子就顺水冲到了梁川宝船的跟前,夏德海一看已进入射程范围,脸上露出凶光道:“给我放!” 一排火炮五门齐发,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在在江面上回响,前面的十艘大船以为是附近的老百姓放烟花不以为意,后面的这些追击的小船可就完了! 五发炮弹过去,直接命中了两艘,当场炸在渣子,剩下一艘被吓傻了,马上调整风帆准备逃跑,水平们吓得手都是软的,哪里有能力调转船头! 轰!又是五门大炮齐放,江后面早没有了追击的小船身影! 刘谨言在船内吓得发抖,外面不知情况如何,船舱内震耳欲聋! 两次齐射就让三条小船从江面上消失,接下来就是这其余的十几条战船了! 为了保证火炮的命中率,梁川一再要求夏德海让这些战船靠近了再发炮,与对方的战船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这船就显得极为巨大了,而且这船没办法依次排开,紧挨着密度极大,等于是闭着眼睛发射也都能命中! 而且这些战船根本不知道对面追击的那几条小船已经被火炮打成了炮灰,他们眼馋宝船的钱财,一个劲地往宝船靠来,目标不知不觉已经很大! 夏德海的眼中渐渐露出狰狞! 放! 刚刚发射完的五门火炮已经被挪到左侧船舱!放完一炮就由水手拖到旁边重新填装火药,填装完再推出来,不必瞄准,点燃了就直接发射出来! 轰轰轰轰轰! 一发连射完,隔了几个吸呼,又是一排连射,十枚火炮射了出去! 炮弹炸在敌船的甲板、船身、桅杆还有船弦上!对方的战船可不比刚刚的小船,一发炮弹就能送这些小船上路,这些炮弹炸过去只在船身上轰出了一个个巨洞,或引起大火,或炸死无数,或引得海水灌入! 虽说没办法实现一击必杀,但是造成的杀伤力无比巨大,已经给敌人造成了阴影! 这些倭人甚至不明白这是怎么造成的伤害,他们只以为是天雷降世,炸在他们的船上,可是两次齐射之后抬头看看天空,月明星稀,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哪里来的天雷! 船里的伙计快速补充好弹药,将黑洞洞的炮口又伸出炮窗之后,接着那炮口又重开始喷射火雷! 倭人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天雷,而是这船上的炮管发出来的轰鸣! 倭人的战船数量太多,看到梁川的宝船上面有这些神器,竟然第一个念头不是想着逃跑,而是用倭语互通道,一定要拿下这条船,船上有他们想要的武器! 奶奶的,还有这样的人! 不怕死的话那就去死吧! 火炮不停地发射着,江面上纯粹是一边倒,倭人因为没有配置长兵器,只能眼看着挨炮,他们手头也有弓箭,可是两三百米射程的弓箭他们还没有发明! 梁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倭人,自己操起那把多年没用过的陌刀准备跟这帮倭人死战,可是火药的威力太大,等于是面对面直射,炮弹一发接一发,倭人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地沉入江中! 终于有一船艘见风使舵绕过左侧的船舷,想来个包抄。 突然,原来一发接一发炮声十分顺畅的火炮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震天的轰鸣,宝船左侧的船舷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梁川大惊,甲板上被炸得木屑纷飞,天下下起了一场血雨,梁川一抹脸,那血雨还带着温热! 梁川与夏德海两个人几乎是同是,一齐冲到爆炸处一看,有一个水手被炸得肢离破碎,一根火炮炸膛,威力直接把甲板给掀了起来! “啊啊啊!”本以为这火炮的性能已经够稳定了,没想到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还是出了问题! 夏德海耳朵都被炸出血来了,脑子甩了甩不顾耳边的轰鸣声,大叫道:“快清理一下,继续给放,炸死这些畜牲!” 宝船突生异变,这些倭人来即来了精神,往宝船上涌的劲头更足了! 倭船上的绳索抛了上来,成管大队一看,个个拿起钢刀上船舷去砍勾索! 不少倭人直接从他们的桅杆吊着绳索荡过来! 右侧的船舱火炮早调到了左侧,此时只能依靠白刃战了! 战斗来得来此迅猛,倭人就像野兽一般,个个手持重量极轻的制式倭刀,轻而锋利,用嘴都能叼起来,个个悍不畏死地跳上甲板,遇上了甲板上的人,马上抽刀对砍! “梁师广你解决上面荡过来的人!”孙叔博一声大喊,他的武器正是从倭人手中收缴的倭刀,矮小的身子滚入敌阵之阵,左挥右砍,一下就砍倒了好几个倭人! 噗噗噗,只听几声闷响,看不清梁师广是如何出手的,头顶上的人还没荡到宝船了,就被一箭射了下来! 梁川杀红了眼,舞着巨大无比的陌刀冲了上去! 陌刀对阵倭刀,那就跟砍刀对阵铅笔刀似的,倭人甚至只敢闪躲,不敢拿自己的刀往上磕,一磕就断! 梁川刀下绝无一合之将,陌刀下皆是亡魂,左劈一个,右扫一片!用的是大开大盍的招式,倭人见了只敢往孙叔博和成管大队的队员处去! 倭人首领上船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商船,这分明是屠宰场,这些人个个装备精良,那陌刀。。 “难道是战神源义经!" 这倭人正是当年源氏军中的将领,如今马归南山,他们不用打仗,他手头却有无数的兵和大量的战船,要养他手底下的这帮人,他便带着倭人来宋国抢劫! 今天竟然碰上了传说已经来宋国的战神! 源义经的大陌刀和弁庆的大铁棍现在已成为国内的神器,专属于两位战神,两人的战绩和战斗力更是一次又一次被神化,况且这倭人首领当年就见过梁川,绝对错不了,就是源义经! “撤!快撤!” 爬上宝船的倭人听得首领下令,马上跳下宝船,可是船上还是留下数十具尸体! 这么多的倭人,如此强悍的协作能力,梁川船上已经算是好汉无数,有孙叔博有梁师广,还有火炮加持,这才勉强打这些倭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换成其他的商船,早就去见阎王了! 倭人逃跑的速度很快,还能航行的三艘战船逃入了茫茫夜色当中,其他的十一艘战船,此时已经沉入万里波涛当中! 竟然还能让这些倭人上船,惨胜啊! 最惨的还是船上的火炮! 第八百零九章加速逃离 战斗终于结束! 宝船因为火炮的炸膛遭受了巨大重创,远远望去,船中间就像被掏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露出黑乎乎的船舱! 万幸的是炮管炸膛之是是上面的压力承受不住,甲板的承受力也比船船里面的压舱石来得低,所以冲击力大部分将上面的甲板破坏掉,船舱还有船身倒是没有大损。 万一船底受损,那一船人可就要进江里喂鱼了! 九月的江水冰冷刺骨,掉进去除了梁川这样皮糙肉厚的主,可没有几个人受得住! 还没到海面,就像夏德海说的,海洋危险性比内陆运河大太多了!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惨烈了,就算是有火炮加持,胜利仍然是一个未知数,那炸膛的反噬威力彻底震住了船上的人,原来梁山泊一战攒下来的信心此刻荡然无存! 威力巨大的火炮固然是敌人的克星,更是自己的潜在危胁!今天如果直接与敌人展开白刃战,船上的人个顶个都战斗力奇高的好手,不一定会吃亏,谁料船舱里的水手给白炸死了三个! 与倭人之间果然是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这帮人形畜牲一旦给他们吃饱了就到处侵略,以杀戮为乐以毁灭为荣!让他半死不活地互相残杀,他们饿着肚子跟牲口一样在国内苟活着,现在好了,肚子一饱就把手指伸向别人家的锅,这性格多少年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几千年来就结下了死仇,好端端的他们来进犯我们的国土残害我们的人民,现在竟然还把自己的水手给害死了三个! 安逸生与黄书记正忙着收治伤员,夏德海因为离爆炸地点太近,耳朵都被震伤了,黑色的污血从耳道中流出来,一脸杀意地看着地上的三位兄弟,额头的青筋暴起,恨不能生撕几个倭人! 此刻船上的气氛低迷得不能再低迷! 梁川看着甲板上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痛心不已,这一批水手是身手和经验最好的一批,也是夏德海手把手带出来的,操作火炮也是一流,竟然不是死于敌手,而是让火炮炸膛而死! 罪魁祸首还是这帮倭人! 放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还是继续往南方走海路,第二就是回头去镇江走大运河! 前一条选择危险不仅没有减少,可能还会更多!梁川虽然听不懂倭人讲的鸟语,可是他看得见他们野兽一般的眼神,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对宝船的志在必得。 这些倭人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宝船上面装备有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能弄回去,他们也许也能仿制出来! 这火炮就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一旦这种超时代的武器泛滥开以后,他具备的优势便不复存在! 他没办法与朝廷那样的国家机器开展军备竞赛,更没有办法架起大炮两拨人拉开阵势开炮对轰,对梁川来说,手头的人死一个就是极大的损失,对朝廷来说呢,死几个炮手可比成千上万的步兵骑兵集团阵亡损失来得小!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连烧埋都不需要,多划算! 逃脱了三艘战船,后面可能会引来三十艘战船,如果对方的指挥官是梁川,梁川就是拼尽全部的手下人也要弄到这种超级武器! 梁川问夏德海道:“船上的弹药还有多少,火炮再检查一遍,炮管如果出现裂纹的一定不可以再用了,少一两根火炮不要紧,万一再出现这样的事故,我们可受不起损失!” 梁川的话不无道理,东西没了可以再造,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是真没了,再培养几个优秀而可靠的水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夏德海马上组织手底下人开展清查,火药的数量相当充足,当初因为是远航,船舱里备满了火药,足有几百枚,两场战斗所用的火药也不过才数十发弹药! 炮管也查了一遍,除了那根已经炸膛的火炮,其他的还真没有发现炮管上面有裂纹之类的瑕疵! 这些火炮技术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梁川贪快贪多,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了招弟,招弟这个铁匠也是半路出家,虽然在西北与李氏决战大获全胜,可是那时候炸膛的风险就暴露了出来,自己一直忙于其他的事务,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这炮管就在自己眼前炸开,他才知道风险有多么可怕! 回兴化的第一件事,梁川一定要把炮管的工艺再提高几个级别! 这是神机营工作的重中之重,没有什么好说的! 筛查之的,梁川想了又想,今晚自己一条船也是损失巨大,按照敌人的想法一定以为自己会原路返回,要么就是就地修整,把船修好再启程。 前方就是茫茫的大洋,没人敢冒着船沉没的风险闯入大洋之中!海浪的威力可比人和武器强大得多,而且是连绵不绝不的巨浪,多次拍打之下什么船也支撑不住! 如果原路返回的话,船最多只能走到杭州,到时候也是要找出海口,跑掉的倭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追击自己这条船,甚至时候把自己的船堵在内河当中,那时候大象也经不起蚂蚁的啃食! 给自己的喘息时间就是给倭人磨刀的时间,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咬咬牙,先闯入茫茫大海,自己的船大帆大,在大海之中他们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也追不上! 倭人的船虽大,但是一定都是贴着海岸线航行,自己如果离海岸远远地,一定有摆脱敌人的追击! 梁川的分板不无道理,与夏德海交换了意见之后,夏德海也十分赞同这个想法,宝船是不可能舍弃的,与其走南方多淤泥,水情不明的运河,不如趁着夜色闯到大洋当中! 夏德海很是果断,马上扬起桅杆,拉满船上所有的大帆,全速往江口冲出去! 水手们见识了倭人的凶残,虽然刚刚失去了三位兄弟,可是他们仿佛见惯这生死场面一般,脸上抹去悲伤,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密切注视着海情! 前方的大海可比倭人凶残一百倍! 不会水的人遇到长江会吓得发抖,看到大海会吓得魂不附近。江面上的波涛已算是汹涌,大海里的巨浪才真的叫作滔天! 原来平稳的船身自出了江口,驶入一望无垠的大海,船身便开始有节奏地晃动了起来,船上时不时传来声声吱吱声,那是木头挤压的声音。 北风在海面真正展示了威力,甲板上的风跟不要钱似的,里面裹着刀子吹在人脸上,每一张大帆都让北风鼓得满满当当,一入大海,宝船的速度更上一层楼,正全速往南方驶去! 宝船在海上劈波斩浪,这样的速度实在惊人,梁川一点也不怀疑,这海上可能没有哪一家的船能比他们的船更快! 清源的造船厂是公家的,也就是朝廷的,属于公有制企业,都说国企现在效益不好,可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这时候最好的东西全是给公家用,比如官窑,比如贡品,连船也是一样,私人的小船完全没办法与这种巨大而优秀的宝船相媲美! 奶奶的,等自己回去一定要把这个国营的造船厂给兼并掉! 眼前就是太平洋了! 连惊魂过后的刘谨言都忍不住站上甲板来欣赏这平时无法见到的壮阔,一望无限海天相接,天空没有什么云朵,北风把云吹得一干二净,皎洁的月光还有明朗的星辰,仿佛连海浪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两个姑娘都是在内陆生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感慨一声接着一声,梁川这时候可没有心情跟着她们看风景。 他与夏德海一齐来到了船舱当中! 趁现在有了空闲,船上的水手加上成管大队的罗宪一帮人,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复船体! 海上的天气多变,入冬以后更是变幻无常,万一遇上暴雨的话船体如果入水,那数百枚的炮弹可能就成了一堆摆设! 没有雨水也有海水,遇上大海时不时就会把海水拍进船舱当中,这才刚入海,船舱里已经泛起一股潮味! 这样的环境船上的物资容易变质,人更是容易生病,所以夏德海一得空便马上带着水手们加紧修复船体! 船上备着好多木板和木钉,这是船上的必须品,船在海上航行,遇上暗礁和水下的不明物体是常有的事,水手也是木工,与水灌进的速度比赛,如果止住了船就能保住,止不住,那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 水手们的动作很快,虽然像贴胶布一样,一块一块的木板钉上去,不美观但是极为有效,到东方天亮之时,船体的破漏便封上了,看上去虽然丑了一点,但是在船舱中已感受不到那凛冽的海风! 梁川顶着两个黑眼圈,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臭气爬上甲板。 刘谨言也是一夜未眠,既担心梁川,又是沉醉于这样的海天盛宴! 梁川扯下身上的衣物,露出身上那健硕的肌肉还有盘根错节的伤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惊得刘谨言在甲板高呼:“你疯了快上来!” “痛快!你要不要也下来玩一玩!” 刘谨言看着梁川那健壮的肌肉,羞得脸马上腾起一丝羞红!用手捂着脸,透过指缝偷偷看着梁川,轻声道:“水凉不凉!” “甭管他凉不凉,我给你抓两条大鱼做一盘鱼生!” 第八百一十章海上追逐 宝船在海上航行了又近半个月,船到了明州海域以外的舟山岛,将船驶入明州海港,水手们将船重新修了一番,补充了大量的物资,这一次总算多少恢复了一丝元气。 明州也算是一个大港口,浙江人自古以来也是极有商天天赋的群体,一个港口被他们经营得不逊于清源港。 梁川的宝船在这里便不再显得那么突兀,这里也有船厂,只要有钱,比梁川的宝船还大的船他们也能生产出来! 半个月来,每天的海景仿佛看不腻的,小姑娘每天都是坐在船舷上,有时候看着水手们在海中嬉戏,有时候学着钓鱼,有时候怔怔地看着如火如焰的夕阳怔怔出神! 秦桑总是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两个人一直以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海上的日子真是无拘无束,风景又是如此美好,要是能带她娘刘娥一齐,这日子也不算太差! 她又想了想,母亲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平淡日子,只能叹一口气。 小姑娘的思维很单纯,她一个劲地感慨大海真的是物产丰富,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新鲜鱼虾蟹鲍,这辈都没想到海里的东西味道这么香甜,梁川每天总能给她惊喜,原来海里面的东西生吃味道也这么棒,活了这么久真是长见识了! 她也想下水看看水下是什么样的,可是又感觉这样做很孟良很唐突,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不过这样也挺好,反正她不会游泳,万一溺水了还要有人下水救她,不是出大丑了? 她跟着梁川在明州上岸,半个月吃了许多的海鲜,又吃了一下明州的酒酿圆子和荷叶粉蒸肉,看着这美食感动得眼泪滴嗒。 原来人间不仅有高山还有大海,在皇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每天看到的不是黄门就是戾气极重的宫女,满满的悲哀,这世上的美好在海上在岸上,要是没有倭寇的话,人们可以过着安逸而幸福的生活,每天可以吃这些美食,看美景,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梁川晓得两位姑娘多愁善感,自然也没有去劝她们,除非铁石心肠的人,谁看到这样的美景不会感动? 当初他立下宏愿,就是要把这世上的美景全部饱临高一遍,他去过大漠看过风沙与荒凉,也去过汴京看过繁华与烟云,大海更是没少见,海水都喝了不少,虽然穿越了一遭,可是这一趟妻妾成群多子多福,更是比别人多了无数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境遇,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往南航行的时日,这东海以南明显受到倭寇的滋扰就少了许多,一来南方的港口重视海运,这里的商船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武装,官府也保护民间的海运,否则断了这海上的金路,他们税去找谁收? 倭寇没有追上来不代表没有事,梁川不敢大意,上了岸便让耶律重光带着耶律罕,还有几个情报队的兄弟走陆路,快马加鞭地往清源赶去,让他们去通知艺娘,以便迎接自己! 虽然海上有风险,但是陆路上的风险更大,梁川更不想去受那份餐风露宿的罪,海上再熬半个月便能到清源了。 从明州去清源路程就不远了,但是明州往南到福州建州以前,包括仙霞关在内,全部是山,望山跑死马,可能再走一个月也到不了! 为防万一,夏德海也劝梁川同耶律重光一道走陆路先回凤山,梁川拒绝了这个提议,在他看来自己临阵脱逃十分懦弱,船上这么多的火炮,万一丢个几门,他会更心疼! 梁川花了三天的功夫,在明州补给完之后,宝船便驶出了明州港,往清源驶来! 结果驶离舟山群岛,海上的危机又来了! 在长江口逃出升天的三艘倭人的战船回去便将宋人的海船上装载的天雷武器告诉了船队的队长! 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更让人吃惊的消息,源氏的弟弟竟然还活着,而且就在宋人的大船上! 自从源氏与平氏的战争结束之后,源义经这位在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战神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在富士山脚下见过源义经,有人在四国岛上见过源义经,出使大宋的使团弁庆还有阿国她们甚至称,在大宋见到了战神大人! 各种神话让人分不清哪一样是真实的,但是有一点,很多人相信源义经还活着! 舰队的首领叫做山本龟田,在平氏战争中籍籍无名,原来也只是鎌仓城中的一名无赖,后来靠着海船发迹,发现当海盗比商人更来钱之后就毅然落草,心狠手辣的他现在俨然成了侵宋倭寇的领头羊! 当他听说源义经还活着的事的只是一惊,听到梁川船上那种天雷一般的武器时,眼中止不住地狂热,他太需要这种武器了,海战如果能够远程攻击,可以先发制人,还能保存很多的已方实力! 再一听说那种天雷一次就能击沉一条船,要么让船失去战斗力,山本一拍船舷,火速组织自己的舰了往长江口赶去! 长江上哪里还有梁川的影子? 山本直觉告诉他,梁川一定是往南方跑了,这种大海船是南方的特产,北方极少有这么大的海船,要么出自明州港要么就是扬州,往南只有岭南和清源有! 他的判断很准确。 梁川大意休整的三天他们在疯狂地追赶,大海看似茫茫,但是航线就那么几条,港口更是屈指可数,一直追到南方,就不相什么也没有! 水手们在桅杆高处一天到晚不停地轮流瞭望,山本的舰队数量多达三十多艘,一下子就引起了水手的注意。水手大喊道:“夏老大,后面有船队!” 夏德海一惊,怕什么还真的来什么! “有多少船!” “可能有三十多艘!” 山本的船队数量虽然多,但是主力就是上次埋伏在江口的那十余艘船,其他的战船大小远没有这么大,一只船队参差不齐,质量只能靠数量来弥补! 夏德海一听这数量冷汗都吓出来,马上安排所有人员进入战备,把女眷全放到船舱当中。 “东家怎么办?” 梁川急道:“还能怎么办,赶紧逃啊,那么多船,咱们就是打也打不过啊!” 夏德海得令,马上叫水手们扬起船帆,借着北风疯狂逃跑! 梁川的海船船大帆大,撑起来的巨帆催动船身,速度竟不比那山本的小船慢! 山本看到梁川的宝船,第一印象也是被惊到了,这么大的宝船要是当成自己座驾,一定很舒服!而且这么大的船竟然还能逃得这么快,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北方的造船厂技术远远没有南方这么先进,有需求才有市场,南方发达的远洋商业贸易带动了造船业的发展,北方呢,除了种地还是种地,就是港口也是一些打鱼的渔船,山本就是想抢也地方去! 海上成了追逐的猎场! 梁川自己都被那一炮炸膛炸出了阴影,现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让水手们去使用那些火炮!万一再炸膛一下,把船舱里的几百枚炮弹一齐儿给炸了,这船能直接上天! 山本在船头舔着舌头看着这头肥羊,看着船上的大洞,还有船身上的船窗,一般的海船怎么可能在船上开窗?果然与回来的小头领描述的一样,这船肯定不是一般的商船! 这帮倭追着梁川的海船一连追了七八天,距离没有拉近反倒是拉开了不少,只能远远地看着天边的小黑点,还知道这帮倭人没有放弃。 谁料到第九天的时候,海上异像又起。 原来呼啸的北风到了今晚竟然诡异地停止了! 完了!夏德海一看风向就知道完了! 他们大海船没有海风动得速度很慢,倭人的海船依靠洋流却能快速快上来,情况一时变得凶险异常! 梁川当机立断道:“调转船头!准备迎战,火炮炸膛是死,被这帮倭人追上更是死,横竖是一死,咱们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山本也感觉到了天象的变化,兴奋得他大叫了起来,手底下人追了近一个月,总算是有点奔头,个个手持长刀,准备对这头肥羊下手! 夏德海指挥着宝船调头! 这次就成了右侧船窗放射火炮,上次的船体被炸坏,直接封了起来,少掉了一个炮孔,其他的四枚火炮梁川寻思着,动员全船的力量干脆抬到了甲板上! 这样便是炸膛之后也不会把船炸穿,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船身上下一共九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备亮着獠牙的倭人战船! 第八百一十一章穷途末路 一根火炮的重量在八百斤左右,要从船舱内移动到甲板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梁川领头带着水手们,用缆绳把火炮绑起来,用木棍扛着,吃力地从船舱挪到甲板,还好火炮的底座是用轮子做成可移动的四轮车,推到船梯边上再搬,再加上梁川先天神力,否则会累死几个人! 面对如群蚁一般的敌人,再加上他们手中的倭刀,这火炮炸不炸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死在这火炮之下也只是一吸之间的快事,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总比被倭人奴役折磨最后致死强吧! 这危险而又威力奇的武器好像一瞬间又给了众人信心! 水手们把弹药从船舱之中搬上来,这一次虽然有数百枚,只怕数量怕也不够用! 水上的大战未触即发! 狡猾的山本心中忌惮手下所说的那种远程火雷武器,大宋的武器比他们倭国强上不止百倍,很早就知道他们的弓箭可以射出几百步的超级距离,还有强弩,威力更是惊人,连契丹人也害怕这种武器。 有什么火雷一点都不奇怪! 他不会傻到自己先带头去送死,把住了船头,他大手一挥,示意后面的战船先冲上去! 他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把火炮搬到了甲板上,这样便不需要再将船身侧过来轰击对方的舰船,灵活的火炮可以随意调整方向,这样还可以同时顺着洋流往南漂,免去了被包抄的危险! 敌人终于来了! 甲板上放置了五根火炮,齐刷刷对准第一艘赶来的倭船,这船极小,船上耀武扬威的倭人也就二十多人,这样的船在这种无风的天气里反而航行得有优势,用桨都能带动船航行! “三发炮弹,把这船给我沉了!”梁川下令道,夏德海催动水手调整角度,一但确定,马上开火! 轰! 天雷一般的巨响在海面上回荡,第一发炮弹没有命中,将倭船边上的海水炸到了天上去,船身被震得剧烈荡了起来,船上所有人都被炸傻了,愣在原地哪里还敢再欺身上前? 轰,接着是第二发炮弹,把船身给炸开了一个大洞,船上倭人一死一大片,船身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一发命中立时给宝船上的人无比的信心!夏德海微调角度,然后是第三发,这一发直接命中船身,将船身炸成两截,倭人死伤无数,船上没有一个人能正常行动,随着战船永远地沉入到了大海当中! 山本看得惊呆了,原来手下人不是欺骗他,世上真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他要是能拥有这些武器,加上他的船了,以后在这片广阔的海域内,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山本龟田不惧反喜,眼中透着一股子疯狂与挚热,更加疯狂地催动着手底下朝宝船进攻过去!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火炮的缺陷,这玩意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准度似乎差了一起,船队如果不密集聚在一起的话,很大的概率能避开它的攻击! 而且这火炮的攻击频率似乎很低,半天憋出一门炮,间隔的时间不短,缓缓地才能将船击沉! 这个时间差就是自己抢到这条船的宝贵时机! 倭人的海船一条一条地接近梁川的宝船,突然发现这样的车轮战反而合了梁川的胃口,被炮弹一发一发地干掉,倭人也发现不对劲,马上调整了一下策略,散开阵型呈现伞状地接近宝船,而且每艘船的间隔离得开,被击中的概率更小! 梁川也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是一根火炮对准一条船,敌人在大海上全面开花,阵型又十分散乱,一下子就失去了瞄准的目标! 夏德海果断调整作战方式道:“全部火炮瞄向最前方的战船,后面的战船先不管!” 与其全面开花大幅降低命中率,不如逐个击破,这样的效率更高,敌人少一个是一个,反之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夏德海的临机应变能力果然不差,原来放了十几发炮弹,只是击伤了几条船,对敌人根本没有起到直接的杀伤作用,而眼看着这些倭船已经越来越近! 五发炮弹一齐轰向了带头冲锋的倭船,瞬间命中率就高出了许多,三发炮弹落在倭船之上,引起熊熊烈火,不多时就沉入了大海! 一击建功! 夏德海不停歇马上又挑了第二艘战船,船上的水手调整角度,一轮齐射之后,满天的炮弹落在战船之上,很快又击毁了一条战船! 一时间海上已经多了无数的死尸,原来美丽的海面浮起无数的倭船残骸,还有血淋淋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将周围的鲨鱼吸引了过来,它们饥渴地享受着这人肉盛宴! 倭人的态度很是疯狂,梁川的炮火越是猛烈他们的进攻就是越是疯狂,有人把炮弹吸引过去,其他的船只就是安全的,换来的时间就离宝船更近一分! 同样地,梁川他们的火炮倭人的距离越近,命中率就越高,百米之内几乎是一打一个准,火炮发射过去虽然击伤了船体,却没有办法立即将船击沉,上面活着的倭人爬上高高的桅杆,准备要孤注一掷,准备上梁川的船来拼命了! 百米之内,目标已经可以自由选择! 水手们瞅准对自己威胁最大在射程范围内的敌船,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宝船甲板上,成管大队罗宪带着队员们还有情报队的人,所有人都抄起武器准备白刃战! 越来越多的倭船追上梁川的宝船,距离一近,勾索马上就挂了上来,紧紧地勾住宝船随之而来就有倭人跳上宝船! “砍断绳索,炸烂贴上来的敌船,其他的先放一放!” 夏德海紧急指挥道! 梁师广操起手中的长弓,对着贴上来的敌船上面的敌人,一箭封喉手下绝无留情! 嗖嗖嗖,几个眨眼的功夫,六七个倭人咽喉上已经种着一根箭失! 上船的倭人自恃水战功夫强,不想他们面对梁川手底下这帮亡命之徒才发现来错了地方! 梁川的陌刀一刀一个倭人,孙叔博刀下更是无一合之将,他手中的也是倭刀,杀起人来比这些真正的倭人还要狠辣!然后是配合紧密的成管大队,他们有人防御有人负责击杀,十个人成为一个队,防御密不透风,倭人打不进来,倒被杀伤了不少人!还有情报队的人,他们的长刀丝毫不逊倭人的倭刀,你来我往,高大的契丹人杀得倭人片甲不留! 山本以为自己的倭船欺近了敌人的大船就可以很快夺下敌人的战船,可是光见一波一波的手下往敌船上跳,然后是一具具尸体附落到海中,对宝船的控制一点也没见成效! 难道对方船上的战斗力这么强悍?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天,就算是铁做的人铁打的船也应该垮了吧! 山本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不远万里追击而来,死了伤了无数的手下武士,三十多艘战船毁去一半,竟然拿不下一艘敌船!他也不顾船上有没有什么珍贵而威力巨大的武器了,高声下令道:“放猛火油柜!” 倭人也不敢相信,厮杀了这么久,要放火?那不是赢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山本见手底下人还愣着,大怒道:“快放啊,给我烧死这帮宋猪!” 见山本决心已定,手下人也顾忌不了那么多,战船上伸出几根长长的管子,一直放到宝船的船身之上,接着一股黑色的浓汁从管中流出来,喷溅到宝船之上,夏德海一看瞬间肝胆欲裂,大叫一声:“不好了,敌人要放火油了!” 这黑色的浓汁正是石油,宋人早就发现了这种燃料,但是没有真正将他利用起来,战场上虽先发现了它的秒用,守城的时候往城下灌一些火油,点起来不到烧尽火绝对灭不了! 这种东西被宋人用到了船只上用来防御和进攻,倭人缴获了这种神器之后将他发挥了最大的功效,不仅是抢劫商船的时候可以用,用在打家劫舍攻州掠府的时候效果更佳!只是这火油一但出场就是玉石俱焚,非到毁尸灭迹的时候,倭人也很少动用这神器! “快!拿水来!把船板浇湿!” 干燥的甲板一旦沾上火油就是烧到穿透为止,如果是湿漉漉的甲板,反而不会烧得那么快,夏德海的方法也只是权宜之计! 黑色的浓汁开始喷到船体上,接着就是一根根的火把扔到船上,宝船之上瞬间成了火烤和烟熏的地狱! 这次是真的完了吗? 梁川举目四顾,只见周围都是倭人与倭船,此时的他们将宝船围在一起,只待宝船自己烧得一干二净,他们再上船来收拾残局,何必再上船来厮杀! 水手们有些仍旧负责发射火炮,但是他们已不敢在甲板上放置太多的弹药,万一火焰将弹药引爆,不用倭人动手,他们就连灰也不剩了! 火焰,除了尸体就是火焰,还有同样迷茫的一众兄弟,此时他们也是一愁莫展,叫天不应入地无门! “天真要绝我于这片海上!”梁川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突然这时,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声雷鸣船的轰隆声,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支起耳朵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夏德海上一点耳朵被震坏了听不到耳响,梁川问其他人道:”你们可。。听见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逃出绝境 听见了! 一个水手很手敏捷地爬到桅杆上,往南远远地眺望过去,是自己的舰队!夏德海嫡系的宝船舰队! 水手立在桅杆上高呼道:“我们有救了,咱们清源港的船队过来搭救咱们了~!” 天刚破晓,初升的旭日把红色的日光洒到海面上,把这一景色渲染得无比悲壮! 宝船上全是火焰,淡水浇上去反而使这些火烧得更旺!所有人早已失去生存的失望与动力,只是麻木地坚持着,不知最后的时刻如何到来! 水手的话给他们带了生的机会! 一发发炮弹落到海面上,倭船接连中弹!原来海面已经消停的火炮怎么突然又开始轰炸起来了? 山本立在船头让瞭望的水手仔细查看! 水手来报:“南主驶来一支庞大的舰队,数量差不多有二十艘,每一艘。。都跟这宝船差不多!” “什么!”山本龟田吓得脸成了茄子色,嘴哆嗦道:“你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眼花了!” 水手哪里敢看错,天南一大片都是敌人的船,漫海蔽日浩浩荡荡,说二十艘都是保守的,只能硬着头皮再答了一遍! 自南方而来的绝对不是自己人!自己追了几千里海程,这已是倭人极少涉足的海域,更不可能有倭人那么强的实力,能装备起这么大的巨大战舰!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山本横行这片海域惯了,今天第一次尝到什么是恐惧的滋味,只见那漫天的炮弹不要钱的一发发落到自己的船队当中,原来梁川的船只是一发一发零星地炸落,这时候的炮弹如同天火流星一般,抬头所见皆是炮弹,一发接一发地落下来,海面上被炸起无数的浪花,一艘接一艘的战船被炸碎,沉入海中。 许多倭人干脆连抵抗也不想,直接就跳入海中,或许这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可是现在海里是什么,海里全是鲨鱼,他们尽情地狂欢,享受这送上门的大餐,倭寇跳进水里也是九死一生! 局势倒得不是一般的快,恍忽之间,屠杀之人就成了被屠的羔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源港口的负责人杨霸先,旁边站着苏渭还有凌虎,以及神机营的将士们!小天师穿着一身道袍手中拿着一把尘抚,腰间别着宝剑,正在旁边跳着大神! 苏渭是智囊,杨霸先统领全局,小天师张继先则是充当正委的思想动员作用,别看他整天神神叨叨,说的话整个军营当中没有人敢不信! 当初梁川也没想到这些倭人真的不远万里追来要他们的命!让耶律重光去走陆路只是多一份保险,谁知误打误撞,这一招无心之棋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走了陆路的耶律重光也不想受那份餐风露宿的罪,愣是走起了官道,多花了无数的银钱,使的都是上好的快马,以八百里冲刺的速度赶回了清源! 两天的时间,耶律重光便回到清源。 耶律重光把梁川船上火炮炸膛的事告诉了凌虎,凌虎也是听得脸色凝重,又去向军师苏渭问取意见,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苏渭分析了一下海上的局势,现在不用说一定得派船去接应东家,派一艘船的话万一再遇上追击的倭人那等于是去送死,与其这样,不如将清源舰队派出去,省得海上有变数! 他的话一说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小天师一听又有热闹可以凑了,在清源虽然安逸,可是这日子不是他希望的,早盼着梁川回来,一起再过一回西北那种瘾! 杨霸先更是渴望出人头地,梁川把他扔在清源港做个土地公便一走了之,一走就是两三年,平时他的作用跟个保安差不多,苏渭管账,他只能管管港口上的治安,谁打架他打谁,虽然也很滋润,但是很抑郁。 苏渭说的观点不无正确,但是说出了一个更加中肯的观点,他们这一大帮人,上有老下有小,全是靠着清源港生存,更不论清源的数十万老百姓。 海上的交通线就是他们的生命线,如果今天有人敢来抢他们的宝船,明天就会打他们商船的主意!那到时候被这些倭人把生意的水一搅浑,谁还敢来清源港做生意? 打!一定要一仗打出倭人心中的阴影,让他们听到清源港的名声就害怕,以后再不敢打清源港的主意! 救梁川只是战术考虑,救清源才是战略考量! 苏渭在船头看着前方海域的情况,海战他不熟,但是战场上情况大抵相同,肉眼可见梁川那巨大的宝船被这些小蚂蚁一般的小船围在中心,船身燃起熊熊大火,情况危急得不行! 苏渭马上指挥小天师道:“天师,请您出手吧!” 这一套还是传承自无良的梁川! 火炮什么原理几个有文化的人都懂,但是只是知道把弹药装到那黑管子里能炸,至于为什么这些粉能炸,他们就完全不懂了! 梁川的方法完美地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这是产自江西龙虎山大道统的无上心法,有小天师正一心法的加持,驱除一切邪魔歪道,当然能炸! 科学这一词离所有人还很遥远,神机营的大部分人连自己吃饭筷子放下来都不知道是个二字,却是对这一套神秘而正派的说法深信不疑! 这正委的工作小天师当仁不让地承了下来! 每次神机营一要出动,苏渭就让小天师这么神神地先跳上一段,展示一下他们龙虎山斩妖驱邪的功法! 还别说,小天师这些年什么正经捉鬼的道法没学到,走南闯北忽悠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一大堆!跳起大神来一点都不怵,就像今天这样! 小天师一脸高深地清退了左右:“我即将要施法,你们快快退下,免得伤了你们!” 杨霸先很不喜欢这个小崽子,可是又很怕他,几次捉弄他反倒让他捉弄得半死!捉弄小天师,小天师每天就是诅咒他道接下来这几天一定会有厄运,杨霸先原来也不信,可是后来每每真的有很多不顺的事,搞一下他也怵了这个神棍! 谁没有一些倒霉的事,让杨霸先碰上了,他总会归咎到小天师的妖法上! 苏渭对小天师的底细倒是门清,笑了笑,示意所有人退开! 小天师取出几张符纸,将符纸在怀中不经意地从一枚小瓷瓶的瓶口抹了一下,然后拿到手中,手指成剑,掐着这两张符纸口中不停地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每当这一神圣的时刻来临,包括苏渭在内谁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苏渭怕破了小天师的功,神机营的将士则是专吃这一套,对神秘的道充满了崇敬,对小天师深信不疑,不敢造次! 白日里,睛空下,只见小天师手中的两张符纸没有任何东西引燃,竟然碰的一声,在光天化日之下燃烧了起来! 舰队上的人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无不沸腾了!这可是真正的道法仙人的道术啊! 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纸能平白无故的烧起来! 小天师烧起来的不是符纸,是所有人的信心,有小天师这样正义之士带领,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神奇的道法连苏渭都是啧啧称奇!心中惊骇不逊于那些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求神问鬼的普通士兵! 小天师微微瞥了一眼所有人那快掉到裤裆上的下巴,还有那一脸崇敬的表情,这一刻他全身都高潮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小天师偷偷把手放到鼻前微了微,淡淡的骚尿味随风而逝,笑容轻松而从容,接着从腰间抽出那把青锋降魔剑,剑是让招弟帮忙打造的,降不了妖伏不了魔,名字就是自己取的,纯粹就是自己用来唬人的!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小天师高声唱着咒语,人立在船甲板的高处,又开了他的表演!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小天师唱的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咒语,诡异的是就在小天师吟唱起的那一刻,原来还是万里的睛空碧波万里,突然就变成了阴霾密布,天空之中开始响起了闷雷,雷云越积越重,波涛开始咆哮,连大海也变得暴怒! 山本虽然与杨霸先的船队相去甚远,却看得见船上一个道士在作法! 小天师在跳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看得出这里面的诡异!更诡异的,这个道士跳完之后天空竟然气相大变,原来的睛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 难道是妖术! 他们会雷火的妖术就罢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操纵这天气,操纵这自然道法!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浓密,中秋之后的海上很少会有这种天气,每一个航海的水手都是极佳的天气预报员,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刚刚还好好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这也不像是变天的样子啊! 不仅是倭人,连杨霸先舰队上的人都把这天象的异变归咎到小天师身上,这绝对是小天师作法引来的天雷要收了这帮倭人! 小天师自己都愣了,他就是肢体动作丰富了一点,压根没想到真的会下雨,算了管他娘的,做戏就做足,他念的咒语越发多了,手中的降魔剑舞得更有韵味! 原来只是积云,接着就开始刮起呼啸的狂风,然后是豆大的雨点,整片海域开始恐惧的肆虐起来,仿佛是台风到来,可是九月哪里来的台风? 原来还算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浪接一浪足有三米多高,时不时将一个个倭人拍进海中,连尸首也看不到! 小天师的作法给舰队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人的胆子再大敢与人斗,可是谁敢与天斗!他们有老天爷帮忙,何愁打不赢! 水手们放炮的频率更高了,一发发炮弹带走一条条船,收割了无数的人命,山本在这样的攻势下心理瞬间山崩! 他哪里还敢去妄想这种可以操纵天气的妖术!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保命! 撤!没等他下命,倭人们就开始逃窜了!好不容易对梁川的宝船合拢形成的包围自行就解开了! 天上的雨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在天上倒水似的,原来梁川的宝船已被大火吞没,连甲板都有熊熊的大火,可是这实在太大,火油原来水浇不灭,可是水大到一定程度,这火油已经奈何不了雨水! 连梁川也想不通,怎么刚刚好好的天气一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秦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梁川的身后道:“天命所归本不该绝!看来你的气运真的很强大!” 第八百一十三章清源在即 宝船上的火在大雨的洗礼下终于缓缓熄灭,一船的火药免于灰飞的最后下场!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海上的天气风说停就停,雨说来就来,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又让他转回路转,得以重见生机! 海上的残余倭人调转风帆的角度,全部往北逃去! 经此一战山本龟田死伤惨重,北逃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既害怕这个会操纵天时的高人追击,又怕自己那些同类趁机下黑手! 和平的时候敌人是最大的威胁,危急的时候,反而是自己的同类对自己危胁最大! 山本带着余下的十艘战船,大部分还是战损的战船逃到了明州外的舟山群岛。 这里海岛密布,可以供他们藏身。进可攻击明州附近的商船以战养伤,退可以中转回到岛国,待恢复元气之后再卷土重来,可以说这地方是最佳的选择! 到了明代之所以江浙的倭乱最严重,不排除江浙一带的经济强,也是这里的海域合适倭寇的生存,不仅是倭人喜欢,汉人当中也有不少下海落草,这里是海盗文化的重要发源地! 没人想着去追这些倭寇,除非有特别大的利益,追到并歼灭他们也有难度,还可能会增加无谓的伤亡,梁川此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倭寇南下的原因梁川还不清楚,明朝的倭患不如说是朝廷逼出来的,隆庆开关以后倭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战争不用强迫,大好的生意可以做,便没人再想着去当水贼了! 现在的国情与明朝时期截然不同,这时候的梁川只想离这些畜牲远远的,他可不觉得凭自己的实力能跟这些野兽耗到底,这不是一日之功,非积年累月不可! 活下来的感觉可真好啊,仰着头任凭天上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真实而清醒,周围的人忙着收拾残局,梁川就想静静地好好体会一下这绝境逢生的感觉,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太美好,可是自己的生活够温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就这么白白死去了,不是太可惜了! 要是没有这么多的打打杀杀,每天安静地打打鱼,种种地,在凤山牵着黑鼻到处瞎转,这日子也许不错。 可是眼前的一切将梁川拉回了现实,一次次的事情告诉他,并不是他想去针对谁,而是这帮人不停地找上门来,连安生日子也不想让他好好过! 说怪也怪,小天师见倭寇北遁,也便自停下了吟唱,这时雨水就没有那么听话了,继续不停地从天下倾泻下来,苏渭笑骂一声让小天师请四海龙王把住雨数,小天师白了他一眼:“老龙王就在水下面,你怎么不自己去请他们停止施法!” 苏渭爽声一笑:“东家您可算回来了!” 舰队挨近了宝船,苏渭虽然现在年纪已然不小,还跟着梁川征战过西北,又在这大洋中远涉,身体竟然不曾出过一点问题,远远听着,中气十足,比不少年轻人还洪亮! 梁川热泪盈眶道:“老渭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还是你有一手,知道赶来救我!” 几条大船上的水手齐声道:“恭迎东家!” 声音在海上远远回荡荡气势十足,水手们在甲板上一字排开,这位东家他们舰队自成立起就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名声在外,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可是听过不少! 最狼狈的要数梁川,身上烟熏火燎又黑又丑,要不是身材实在高大,这时候就是路人一个! “把船挨过来,火炮都带走,这船怕是不中用了!” 倭人的猛油火柜威力实在惊人,梁川就纳闷了,这种好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有开发起来用? 这个实在不是梁川的缘故,国内的几个大油田全在北方,梁川发家起步根据地全在南方,南方除了树就是土,想挖石油也没有地方去开采! 不过这东西的出现倒是给梁川新的思路,这玩意要是利用得好,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杨霸先与夏德海的指挥下,两条宝船一左一右靠了过来,水手们在桅杆上拉起绳索,把一枚枚火炮吊了过去,船舱里的火药大多泡了水,翻出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便继续留在宝船上! 火炮的重量太重,还好海船上的绳索经受的都是上万斤的重量,吊几根火炮不在话下。 辛苦的是水手! 在他们吊火炮的节骨眼,梁川一行人也跟着转移到了杨霸先的宝船上,凌虎小天师等人纷纷上前来行礼,虽然梁川狼狈,但是那股子精气神还在,比起在西北的模样,还有几分超然。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豁达感,以前的梁川总感觉他身上背着无数的重担,一刻也不得解脱! 火炮搬完之后,舰队便离开了宝船。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船舱之内摆满舰队带来的新火药,没有受过潮,梁师广引燃一根带火的长箭,一箭射进船舱之内,火焰燃烧了一会儿,一声剧烈的爆炸引爆了整个船舱,连同没带走的那些火药,将整条宝船炸得粉碎! 足足有上百枚的火药!才将这一条宝船炸烂,可见这船的坚实程度! 夏德海爱船如命,亲眼看着跟着自己数年的老伙计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程途,大好男儿竟然流下了眼泪! 天下着大雨,也不知是泪水漱漱还是雨水滂沱! 宝船的残骸远比普通的倭船来得多,巨大的龙骨桅杆在海面上倾斜,船身沾满火油,烧得漆黑如焦,良久才沉入海中,这是夏德海的舰队沉入大海的第一艘! 不止是夏德海,这一战比上一战更多惨烈,虽然没有人伤亡,但是船上的人不同程度地均有严重的烧伤,众人更死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差一点,引爆起船上的弹药,下场就是与这宝船一起沉海! 原来有火药也不是天下无敌,更不要提这火药还有自爆的风险! 梁川拍拍夏德海的肩膀道:“是我低估了这当前海上的形势,责任在我。” 夏德海咬牙切齿道:“东家你再给我几条船几门炮,我一定要这些倭人血债血偿!” 血债自有血来债! 梁川目视着倭人远遁的方向,道:“放心,有的是机会!” 舰队调整帆向,顺着骤起的北风缓缓地南归。 苏渭看了看梁川新带来的这群人,里面果然又有几位漂亮绝色的姑娘,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东家是痴情人,原来就是为了郑姑娘北上,此番逗留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为了姑娘! 杨霸先可是有些年没见过梁川了,梁川的脸上风霜味多了不少,还挂了一道金印,整体的气质冷峻了不少,看起来更有江湖大哥的味儿! 舰队劈刀斩浪,路上也碰见不少的商船,一看是清源港的旗号,纷纷致敬,这船队不少人认得,当初夏德海就是带着这船队下过南洋,规模之在一下就让人认了出来! 梁川换洗一番,与一众人立在船头,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初自己跃马大漠,如今又扬帆大洋,身边这些人还好还是那帮人,虽然兄弟略有死伤,否则自己睡觉都会不安! 一上船梁川就把小天师一把扯了过来,想从他嘴里打听他师兄令狐川的事情! 小天师在别人面前人模狗样,在梁川跟前,他连装也不敢装! “我师兄不要说我,就是我爹也找不到他人,下山几十年了,逢年过节从不会回去,就是山里出大事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梁川没看到他当空燃符的奇事,只是靠近他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尿味,当年在雷允恭身边也经常闻到这味! “你尿裤子了?” 小天师脸涨红涨红地,怒道:“你才尿裤子呢!” 与苏渭聊着清源港现在的近况,苏渭事无巨细,把清源港近段的时况说了一遍,又将西北那一帮人的安置情况着重跟梁川汇报了一遍,说起这些人,苏渭不由得心情沉重了起来! 西北军当时三拨人,关靖铁骑因为自己征讨李元昊的时候走的是西路,直到李元昊被炸死之时还有西线游击,带头之人就是名将狄青,后来这支队伍夏竦有派人带去查证,不过音信全无,梁川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剩下的天雄军与神机营全部撤回了南方。他们走的时候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专程回到陕北接回了自己的亲人! 这可不是一小段路,还好当时两大营手头有的钱不少,才不被人误以为流民,在苏渭的安排下,兵分多路,同时南下,最后在清源汇合,这也是梁川保存下来最完整的王牌! 不止是这些人,后面跟着回来的还有数十万的陕北流民,因为梁川在汴京城外又发钱又发粮,他们有了这一口劲缓过来,才有信心南下寻找梁川所说的这个世外桃源! 可是兴化与清源是世外桃源吗?八山一水一分田,仅有的土地连滋养自己本地的这些人都困难,数十万的流民路途当中被各地吸收收容了不少,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来到了清源,可是这些人还是十有万之巨,这些人现在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口负担! 人口怎么会是负担呢?梁川只是听了一个大概,苏渭汇报的事情太多了,上到清港的建设,下到港口办公室劳工们的工钱问题,梁川只是听了个左耳进,右耳便出来了。 因为前方他已经看到了一座石头砌成的宝塔,那是宝盖山上的万寿塔,是清源港的灯塔,航海人的指路明灯,看到它,就表示着,家,终于到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 万寿塔又称姑嫂塔,在闽南一带的讨海人最清楚不过,这塔见证了海上的兴衰,见证了无数清源人求地不得,南下求生的艰苦岁月。 宝塔关锁水口,扼守东南,更是回家的航标! 不知道清源的刺桐开了没有,寻思着也着不多是这个花期,怀念当年那首小诗,刺桐花开了多少个春天,东西塔对望了多少年,多少人走过安平桥,多少船驶出了清源湾。 东西塔还没有建起来,却已经有无数的船驶出清源湾,不知道有多少人埋骨他乡,梁川总得能回来总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繁忙的港口劳动的数量仿佛比梁川离开时多了三五倍!小小的一个港口差不多两三万人在港口办公室登记造册,以港口的搬运为生! 想当初可能就几千人的规模,已经远胜明州港,更不提京东路的几个小港口。 劳工们看着港口办公室辖下,挂名在万达商会的这些巨大宝船归来,无以翘首以待,他们知道万达商会可能又运来了一大批货物! 两三万人的劳动力,竟然还不能满足当下清源港庞大的货物吞吐量,这么多的劳工,他们可是每天要向办公室去交纳手续费,当初额定的手续费是一斤货物一文钱,后来发现这个算法也不太靠谱,一些贵重物品搬运的时候要极为小心,价格却跟普通的大米豆子一般,那不是太不公平了? 大米之类的普通货物重量大,运费却高,货主也是意见极大,经过多番地调整,在苏渭的主持之下,港口的收费模式再一次发生改变! 这一次就按物品的价值来核算,苏渭不觉烦琐地罗列出了几大类商品的搬运价格,大部分都是以重量算钱,大米之类的物品虽然轻值低,但是重量大数量多,如果搬运这些货物的工钱少了,谁愿意去搬? 贵重的物品因为其价值高,有的好搬的有的不好搬,便依据市场的紧俏程度来定价,价格也不是永远不变,搬的人多价格就相对较低,少人干的活,自然价格也就上去了! 改革之后的分配法劳工的薪酬又提高了一点,一天下来勤快的劳工大部分都能赚上好几贯钱,人多了以后,港口办公室也相应地下调了他们收取的手续费,原来是五五分成,艺娘见这样剥削法太过严酷,劳工们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全归了他们,后来便改成三七开,这样一来,劳工们赚的钱更多,激极性更高了,个个几乎是每天抢着开工,做一天事能歇好些天! 自从陕北的流民来了以后,他们空有一身子的力气,却没有地耕种,现在清源港解决了这个问题。 宝船一进港所有人便围了上来,近水楼台者先得月。可是货还没看到呢,司方行就带着一大队人马在港口清出一大片区域,劳工们在港口最怕两伙人,一个是港口办公室杨霸先带的那一帮成管大队的人,他们训练有素以一挡十,一群人打起来是分工有道,人数比他们多也很难讨到便宜。 还有一队人就是司方行带的官兵,这帮人十足地不讲理,打他们一个人得面对他们一群,司方行又护犊子到不行,港口该怎么管他们说了算,谁来都不好使! 接着威远楼罕见地也来了一拨人,带着的竟然是捕头高纯! 威远楼极少涉足清源港,这里属于市舶司管辖,威远楼在这里也一定好使,而且现在港口上面的一个办公室代为行使职权,威远楼更没有把咸猪手伸到这里的理由。 司方行看到高纯两人激动地相视一笑道:“你小子今天来得倒是挺及时的,也听到消息了?” 高纯道:“八成是我哥给你的消息吧,梁川从汴京回来了,我一听说宝船进港马上就带人来了,你呢!” “可不就是你哥高干说的,否则我哪有那么灵通的消息,呀,这一晃都多少年了,这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司方行这些年过得可比谁都滋润,每天大把大把的钱往家里拉,堆得跟金山银山似的,时不时带着校场的兵马来港口巡视一番,几年下来早累积了百万家财,人也发福得跟个球似的,一掐就能掐出油似的,现在不叫司方行,改叫司球行。 高纯倒是没有那么过分,日子还算过得去,倒是时常收到他在汴京的大哥寄回来的信件,说着梁川在汴京呼风唤雨的奇事,他哥现在是什么身份,京城巡检司使,正儿八经的高级武官,肯定不会说一些虚头八脑的话来忽悠他! 高纯不仅自己过来,还带着造船厂的大师傅梁造。梁造没有他们这两人的家财与背景,不过人家与梁川是真心相交,他的手艺当时梁川可是赞叹不已,高纯听说梁川要回来了,便把梁造也拉了过来,一会一帮人可以尽情地痛饮一番! 耶律重光独自一人在港口候着梁川,其他的队员实在太久没回家,他也不好时刻把他们绑在身边。虽然这帮人都是不着家的主,可是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必东家不会怪罪。 城管大队的人随后也到,黄金山陈富贵两个人领着成管大队余下的人也赶到了港口! 两人翻身下马,他们没有跟罗宪他们一道去西北,而是严守着苏渭交给他们的任务,确保清源港万无一失,虽然没有经历过西北的风砂,却也在这一龙蛇混杂之地练出了一身的好本事。 司方行现在身上就是一股膏梁气息,而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却多了几分剽悍的凶味,手底下的成管队员,有的跟着梁川去过西北,一群人的出现让整个港口又多了一分铁血的味儿! 两人清空了大半个港口,劳工们难得见到这个阵仗,纷纷避开唯恐惹祸上身,港口上如果有什么意外,一般成管大队的人就直接清理了,打一顿拆胳膊御腿地,然后扔给威远楼的人,吃几天牢饭,要是轮到司方行手下人动手,那就是直接见血了,虽然成管大队做事也很凶,但是当兵的是真不讲理! 黄金山与陈富贵朝司方行高纯二人行了一个礼,司方行与两人寒喧了几句,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大人物的到来! 宝船进港。 梁川迎风立在船头,看着港口上密密码码排列古分整齐的海船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原来的清源港江上虽然繁忙,但是海船排列杂乱无章,都是见缝插针似地随意乱停船,哪有今日这样整齐划一的排列,更增添了宏伟的气势! 港口两边的河道用花岗岩围砌起来,河道明显看着就加深了不少,可能是趁着落潮之时对河道进行了修整,江里面的海船便是再大吃水也足够深,不会有搁浅的担忧。 港口上的广场比原来大了四倍不止,广面的表面清一色用青石板铺就而成,各色各样的货物堆栈在广场上,丰富而不杂乱,劳工们有的撑船有的搬御,各司其职,整个港口井井有条,远比明州那样已经相当气派的港口规模气势大上好几倍! 梁川看着这副景象,要是这里再装上几个集装箱,安置几副龙门架,那跟后世的超级大港有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这里安全是靠着人力在运作,后世依赖的机械! 梁川喃喃地对苏渭道:“老渭。。我怕不是看错了,来错了地方,咱们的港口现在竟然这么繁荣了!” 苏渭怡然自得地笑道:“这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是靠着东家当初离开清源时布署下来的方案着手改造的港口,虽然也花了无数的钱帑,前后改造下来有上百万贯支出,但是成效是显著的,带的收效远比支出要多,东家你也看得到,现在咱们的港口能容耐上千艘海船,货物更是不计其数,再大的海船也能来去自如,南洋的那些色目人化外人争着抢着要来咱们这里交易!'' “你们这是生生打造出了一个东方第一大港啊!” 苏渭道:“是不是第一我不知道,只是听那些波斯人讲,全天下只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港口可以跟咱们掰一掰手腕,其他的港口差远了!” 梁川看了一眼苏渭,这老小子的眼神中满是自信与骄傲,清源港如今的变化足以载入史册,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宝船缓缓地靠岸,司方行等人立即迎了上去,劳工们装上跨板,梁川第一个从船上下来,踩着土地的感觉真是真实啊,梁川不禁感叹! “三郎!”几个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一把将梁川围在垓心,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梁川却是情不自禁! 司方行哭得最凶,这小子得了梁川的好处最多,眼见梁川脸上挂着一道金印,脸上刀砍斧凿似的多了几分棱角,一看就是这些年过得并不舒服,做大哥的哪里能够心安,接着梁川狠狠地锤了他几记胸口! “老司你疯了,下手再重一点我就死啦!这么多年没见你就恨不得打死我吗?” 司方行有些激动,不由得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却是让司方行很不痛快地道:“你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给哥哥我来几封书信,是死是活哥哥全然不知,想给你寄点盘缠银钱去使使都不知道地儿,吃我几记拳头怎么了?委屈你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回到清源2 梁川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了人群里的耶律重光道:“艺娘没来吗,怎么其他人也都看不着?” 一旁的司方行翻了翻白眼插嘴道:“你就只关心你家里的那些花儿,把兄弟们都晾到一旁,这一路憋坏了吧!” 耶律重光与司方行等人并不熟,甚至司方行一干人都不清楚耶律重光的存在及重要性! 梁川见其他队员都不在,想必都是回家去与家人团聚,这些年也难为了这帮汉子。 耶律重光也够辛苦了,这几天马不停蹄从明州赶来,要不是他给苏渭报信,只怕这一路自己就交待了,也该让他放一个大假了。 梁川将耶律重光遣回家,短时间应该是没有他的事了,转过身,梁川回了司方行一个白眼,刘谨言等人从船上下来,司方行看了刘谨言与秦桑一眼道:“啧,这船上都有两个漂亮的小娘皮相伴,怎么还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娘子!” 高纯看到刘谨言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又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看到秦桑瞳孔马上缩了起来! 这姑娘不是前几年举办太公杯垂钓大赛时落水的那姑娘,怎么跟着梁川从京城来了? 刘谨言听到司方行在调侃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微微一笑,美丽得不可方物。 司方行见状继续:“你小子果然好福气,现在家里是一群美娇娘,外面还能彩旗招展,一个一个往家里带,个个都是绝色!” 要是司方行知道刘谨言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高纯看着秦桑那不怀好意的脸,想当初这姑娘那惊人的一手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不由得捅了捅司方行,让他少说两句! 船上的人陆续下来,凌虎在船上检查了半天梁川宝船上的火炮,梁川的火炮属于第一批老式的旧炮,这一批火炮全是在西北经过考验的老伙计,虽然当初在西北对战李元昊之时也炸膛了好几门,可是留下来的性能还算比较可靠。 结果在宝船上又炸了一门,这一下可就麻烦了。 他看来看去,始终相信自己的火药没有问题,那问题只能是出在炮筒身上! 火炮的炮身是招弟打造的,锻造的工艺他不在行,只能看了一个大概,便下船回头与招弟再研究一阵! “凌虎你在上面磨蹭什么,咱们几个多久没一起痛快喝上两杯了,我已经在悦华酒楼摆好桌子,你们几个谁跑就是不给我面子!” 凌虎喝酒没什么兴趣,随便敷衍了两句,这两年要不是跟了梁川,他都快被踢出他们这个圈子了! 梁川招来孙叔博梁师广还安逸生黄书记四人道:“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四位出自天武军,可是正儿八经的禁军高手,老行你看怎么给我这几个兄弟安顿一下!” 四人初来清源,对于南方的风土人情充满了好奇,再一看司方行一身戎装想必也是行伍中人,可是一看司方行那快胖成球的样子,心下个个嘀咕,就这熊样能打仗?能怪说南方将兵熊一窝,碰上西军那样的狠角,一百个也敌不过西军十个! 司方行打量了一下孙叔博,见其身材五短,梁师广又一脸木讷,然后看着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老得都快入土了,心下就纳闷了,天武军是天子禁军,怎么也是这种货色,跟自己校场里的比起来差多了! 两帮人互相看不对眼,能入孙梁安黄四人法眼的可不多,高干勉强算一个,司方行就算了。司方行也没有一点当将军的样,说他是商人更合适,一门心思就扑在钱上面,打仗?拉倒吧。两帮人互相看不对路,可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司方行还是爽快地道:“这个好办!” 司方行大手一挥道:“悦华酒楼我包下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孙叔博道:“算了,东家我们还是跟着你吧,我们皮糙肉厚,酒楼我们住不惯!”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酒楼你住不惯,那想住哪里? 他们四个人在天武军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油头粉面整日拿着朝廷的粮饷一无是处的兵油子,现在只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司方行这样的人,还轮不到承他的情! 梁川知道四个人的性情,这四人都是人中英杰,看着乖张,却不是什么坏人,不想呆在酒店当中,自己也不去强求! “艺娘是在万达店中还是在凤山?” 高纯道:“夫人这些年一直在兴化凤山,除非港口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极少来回走动!” 梁川又问道:“沈玉贞他们呢?” “玉贞姑娘她要帮衬着经营清源的产业,想必这时应该是在清源的万达商会当中!” 高纯跟司方行不一样,他跟自己的大哥玩得相近,地位跟自己这个小吏也是天壤之别,自然不会在梁川跟前摆谱,现在从自己的哥哥嘴里听到了梁川许多轶事,对梁川更是敬仰不已,哪里敢造次! 梁川转头便对着四人道:“这样吧,你们几个暂时先安顿在城里的商会当中,这是我自己的产业,待我凤山的事情安顿好之后再作打算!” 四人一听这主意不错,便道:“东家你可快些回来!” 梁川一笑道:“罗宪你们先归队,这些日子也受累了!” 罗宪自然不会说累,他们在凤山以前饭都吃不饱,一天到头无所事事,那种日子想一想才是最难熬的。 “是,队长!” 司方行一看有些着急地道:“我说三郎,你难不成真的要扔下兄弟们回家去抱小娘子,这样太不地道了吧,你看看今天,哥哥特意把高纯梁造兄弟几位一起请过来,这。。” 梁川看了一眼梁造,当年这位造船大师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第一次喝酒自己还是因为救了高老太公,几个人才坐到一起,不过喝酒虽然痛快,可是家不能不顾吧,千里迢迢赶回来又不是跟这几位大爷拼酒的! 梁川对着梁川高纯苦笑了一声道:“咱们几个还要分得这么清吗?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一路安顿你们总不能趁着我休息都不够想灌醉我吧!这样,我先安顿一下,来日我作东,定喝你们一个底朝天!” 高纯也出来打圆场道:“是了,咱们来日细水长流,三郎远里归家气都没养足,喝起来不够痛快,到时候咱们几个人去凤山寻三郎,那儿好山好水,喝得更尽兴!” 众人帮着梁川说话,司方行这才告免,不过他也是真怕梁川的酒量,这里他们四个人加起真像梁川说的,只怕还要被喝个底朝天! 司方行等人搭完讪,黄金山陈富贵等人方才前近来与梁川寒暄。 “队长!” “弟兄们这些年还好吧。”这帮人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当年梁川就给他们家里人保证过,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相视一笑,原来身上那股子浓郁的杀气消散不见道:“队长你快些回凤山看看吧,弟兄们这些年变化太大,每个人都想让你好好看看!” 陈富贵道:“现在弟兄们大富大贵谈不上,可是家里的光景可比以前好上太多,而且咱们成管大队又多了好些兄弟!” 梁川道:“你们倒还知道把成管大队的规模扩大一下!” “队长你可不知道,现在在咱们凤山,姑娘谈人家,专门就打听咱们成管大队的弟兄,不是的话她们还看不上!想想当年多少弟兄们落魄得连一身像样的衣衫都拿不出手,更甭提寻个婆娘了,都是队长您带出来的!” “兄弟们肯跟着我出生入生,讨个婆娘算什么,男人不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在山里面天天跟着泥巴打滚有什么意思?” 两人哈哈一笑,梁川继续问道:“队里现在多少人马?” “足有两千多人!” “怎么这么多人?”梁川一愣。 黄金山道:“这些都是夫人自己挑选过的,咱们港口扩建以后劳工比先前多了数倍,大多还是不服管教的陕北汉子,人不多镇不住这帮人!” 陈富贵也接道:“咱们凤山的汉子才多少个,几乎家家的壮男兵丁全在成管大队,后来扩充的也大部分是从陕北流亡过来的难民当中吸收的汉子,也就他们这帮人治得了他们老乡!” 黄金山又道:“没办法,北方打仗这逃难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多就是直接冲着咱们兴化和清源而来的,可咱们这里山多地少,养不了这么多人,许多人就开始生事,扩招了也有好处,把这帮一把子力气的汉子招进来,不怕他们不听话!” 梁川问道:“天雄军那帮人你们知道?” 黄金山道:“如何不知道,现在他们就在凤山窝着,成管大队守港口,他们守凤山,相安无事!” “那神机营呢?” 黄金山与陈富贵摇摇头道:“那这个我不清楚!” 梁川嗯了一声,旁边的苏渭便道:“这个我回头跟东家细说!” 这次营救行动苏渭就带走了不少神机营的人,不仅梁川看到了神机营的作用,连苏渭也震惊于这支奇兵的威力,手头有这样一支利器,谋一谋天下未必不可! 梁川看了一眼苏渭,苏渭回了梁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便动身往承天巷而来! 刚走到承天巷口,巷口便有一顶小轿挡住了去路,轿前左右分立着两人,梁川一看,这不是左丘宏与曹千松二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惟宪说情 曹千松与左丘宏看到梁川脸上挂的金印,明显地飘过一丝不屑,看到梁川身后跟着的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两人的表情明显地波动起来。 不止是梁川,连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脸上也挂着金印,三人就出自同一个帮派似的,站在一起让人有种压抑感。 细微的表情梁川尽收眼底,侧脸对着孙叔博问道:“这两个怂货你也识得?” 孙叔博好像对梁川称呼二人的称谓相当赞同,轻笑一声道:“枉他们名将世家之后,中听不中用,在禁军有过交道,手下败将而已!” 哦,梁川应了一声。 这两人自从在山民一乱中彻底败给梁川之后,再也没有三代将门之后的那种优越感,在威远楼走动连司方行都敢拿鼻孔看他们。 武将的存在感就是靠战绩刷出来的,连几个拿着粪叉子的农民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好臭显摆的,不是自取其辱? 梁川看到两人就知道这轿子里坐的一定是泉州知府赵惟宪赵王爷了! 赶忙近前,朝着轿中人客套道:“赵王爷安好!” 轿中人缓缓拉起帷帘走了出来,果然还是那个脸色白净天生一张富贵脸的赵惟宪,这种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气质谁也模仿不来,赵允让同样是这样。 赵惟宪看梁川如此客套,少了当年一分桀骜,多了一分世故,显然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这些年的变化,一时也有些吃不透这个年轻人。 赵惟宪忙不迭双手轻轻将梁川身子托了起来,梁川也不客套,身子板正傲立在赵惟宪跟前。 后面跟着的曹千松与左丘宏只当梁川还是当年那个泥腿子,现在地位更卑贱了,还是个受过朝廷处罚的配军,虽然听说过他在汴京巴结上了几位大官,可是汴京城那些大员哪个他们没听说过,以他们尊贵的身份如何会与梁川相结识,那不是矮了自己的身份? 就他还敢在王爷面前摆谱! “梁川你休得放肆!” 此话一出,孙叔博立刻跳将出来,声如惊雷炸响道:“你等猖狂!我家东主跟王爷述话,你等下人有什么说话的份!” 下人两个字好像在曹千松与左丘宏脸上打了两记耳光,疼得两人喉咙好像堵了石头,一句话也放不出来! 赵惟宪看了看梁川身后静静跟着的刘谨言与秦桑,低声喝止了一下两人,颇为不满地道:“不得无礼,退下!” 两人恨恨地退到轿后,赵惟宪对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前面的承天巷听闻香火鼎盛环境清幽,三郎何不移步承天寺!” 刘谨言本想早些去休息,这一般受的罪可不轻,上了陆路走几步就有人拦路寒暄,这些人要么喝酒要么谈一些她讨厌的政治问题,着实让她气恼。 赵惟宪见刘谨言面色不悦,只能好声也邀请道:“刘姑娘何不一道一同前往承天寺故地重游一番!” 刘谨言心道,好哇,连我去过台月寺你都知道:“赵大人你们男人说话我们姑娘家在场怕是诸多不便。” 赵惟宪对刘谨言很是客气,他知道刘谨言背后的那位大神。 “不妨事,此等中秋美景,正宜许愿游玩,何不再去算上一签,承天寺的罗汉可是有求必应!” 刘谨言看向梁川,见梁川点点头,便一向随他们前往。 月台寺白天大门洞开,到了寺门口,梁川问扫地的沙弥道:“你们主持可回来了?” 小沙弥道:“回施主话,我们主持一直在寺里!” 梁川大喜道:“弘逸大和尚回来了?” 沙弥摇摇头道:“施主莫非认错了,我们主持法号悟能,非是施主口中的弘逸大师!况且小地也有没这号大师!” 梁川疑惑道:“怎么可能,难道上次自己离开时弘逸和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沙弥摇摇头继续扫地,梁川只得与赵惟宪一同进寺。 月台寺的环境一往既往地清幽,门前挂着月台的牌匾好像换过一块新的,寺里的青石板因为香客的踩踏变得水光滑亮,走到巷子的末尾,角落里盖了一栋小小的土地庙,梁川上前敬了三炷香,虔诚了拜了三拜。 刘谨言见状,似懂非懂地跟着上去拜了三拜。 梁川道:“咱们现在回清源了,以后就是受这一方的土地公庇佑,心要诚事才能灵!” 刘谨言点点头,嘴时念念有词,秦桑不拜,她们自己山里有神仙。 赵惟听着梁川的话一阵苦笑,土地泥塑的哪里听得懂,分明是说给他这个威远楼的座上人听的。 穿过弥勒殿,背后就是寺中大院,里面有两只快要修得正果的大鳖,梁川让孙叔博去取了一点米,撒进池子里,千年的老鳖才不稀罕这点吃食,水面愣是连一点涟漪也没有,只有他的徒子徒孙在水面晒着太阳。 其他人全在弥勒殿外候着。 赵惟宪信步走在寺中,背着手头仰望着天,自言自语道:“不曾想咱们相交竟然有几年年头了,岁月不饶人啊,你三郎越发成熟,我已经老了!” 梁川拍马屁道:“赵王爷青春永驻,此正是风华正茂当打之年,老这一词从何说起!” 赵惟宪呵呵一笑道:“不服老不行啊,这时代已经是你们年青的了,我们这些老人早该退位了!” “赵王爷殚精竭虑,为泉州府的老百姓付出良多,半生心血不为过,小民见证了泉州府这几年来的沧海巨变,大人功不可没,百姓们记得住历史更记得住,为何要轻言退位!” “三郎笑话我!世人都知道这清源港名为市舶司名下,实则在你那港口办公室下,也是赖于你们的悉心经营,如今才有这繁荣的局面!” “若不是大人慷慨放权,我们又如何能够集民间之力来建造这港口,别说大人什么都没做,就是这什么都没做比瞎指挥滥作为来得有益百倍!” 梁川淡淡地说道:“有些人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通晓古今的道理,其实他们不懂,术业有专攻,生活还是老百姓自己经营得最好,能放下让老百姓自己去打拼去折腾,这是大智慧,所以大人,这一点我相当敬佩您!” 赵惟宪听了这话脸上缓和了许多,指着这月台寺的参天巨树说道:“传说这树是自建州飞来的?” 梁川若有所思地道:“那我可不晓得了,以前这里最早的那位大和尚早不知去哪里云游,可惜了没跟他一起去见识一下这大好河山!” 赵惟宪顿了顿道:“呃。。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赵惟宪,又看了一眼刘谨言道:“赵王爷您这话是。。” 赵惟宪道:“当年小王一时不察,害得刘姑娘在小王辖下落水,本是人命关天涉及律法的大事大案,幸得太后娘娘赦免,小王得以在泉州苟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机会进京去面圣,以谢天恩!”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三宝殿就在跟前,果然是有事而来! 刘谨言道:“这事与大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贪玩,再说了我母亲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大人不必挂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现在也好好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对着刘谨言道:“去大殿里替我上炷香!” 梁川支开刘谨言,赵惟宪心道梁川果然内心透亮!传说此子在汴京如何呼风唤雨,本只当是外界闲人添油加醋,现在看来,这人未必没有过人之处! “大人现在可以放心直言了,若还是这件事那刘姑娘与刘太后都不是小心之人,这点我大可以作保,若是其他事。。!” 赵惟宪心颤了一下,刘太后那里他都可以作保,这口气未免太大了,可是看到刘谨言对梁川的态度这般恭顺,而且这次两人一道从汴京归泉,背后的关系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赵惟宪敢不信吗,他不敢! “三郎忠肝义胆果然豪情!惟宪不敢在这里托大,也只能据实相告,实不相瞒,某在清源也已多年,如今年事大不如从前,只盼着临老前能回京怕是给列祖列宗守陵也成,不枉孝道一场!” 梁川皱眉,这话跟自己说干嘛,他是知道自己跟太后的关系好,想让自己去太后耳朵边上吹吹风吗? 赵惟宪见梁川没表态有些着急,继续道:“传闻三郎是夏相公座上宾朋幕中良友,还请三郎看在多年情谊份上高抬贵手,帮忙疏通一二!” 赵惟宪说得言情真挚,几乎快要流下泪来,要不是看过他嚣张的样子梁川都不信这是赵惟宪。 “大人何处听人聒噪!这等风言野语大人如何能信!” 赵惟宪一听梁川不肯答应,急得就要跟梁川半跪下来!梁川如何敢受他这一跪,立即扶住赵惟宪的手道:“王爷我脸上这金印想必你也看到了,外人只当我梁川在外如何风光,却不知我吃人多少苦头,夏大人抬举我不假,我却不能忘了自己身份,全汴京都知道我只是夏府中的一介家奴,如何有这般能耐帮大人通天!” 第八百一十六章能屈能伸 是个正常人谁都想要回到汴京,对于赵惟宪这样的皇室子弟来说,清源虽然富庶但是并没有区别,他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不缺金银,除了赵允让这样边缘的宗室除外。 有些皇室子弟知道自己此生与皇位无缘,早早地就开始谋划将来的出路,像信安郡王赵允宁那一支,早就开始做生意渗透到其他行业。 赵惟宪甚至都不想出门,清源他治理得越好,传出去就更丢人!堂堂的赵氏子孙跟个七品芝麻官似的,跟这些乡野村夫谈论鱼获农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帮还是不帮,别看赵惟宪是个落魄王爷,手中有钱又有权,对付他起来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再不济,对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也是防不胜防! 梁川几乎是不加思索就道:“赵王爷快别这样,这样吧,我只能尽力去说,要是夏大人他老人家肯念在情份上不与我计较,更体谅赵王爷一片孝心,想必这事应该能成!” 赵惟宪一激动,差点又要跪下来,梁川死死地托着赵惟宪,他可受不起这一拜,将来传出去说自己欺压当地宗室,秋后算起账来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赵惟宪这个人心比天高,自己是什么身份,受他一拜将来自己难道拿人头去还? “三郎救我性命也,此生如果我不能还汴去列祖列宗跟前尽孝,我有面目下九泉!” 梁川不管这赵惟宪是不是装的,起码这些年他没有为难过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冲着这份情他也得帮他一把。 “赵王爷您想找夏大人去疏通这件事,与其找我,不如找另外一个人!” 梁川轻轻一点,赵惟宪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惟宪以为梁川在卖关子,满头大汗,这样装孙子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三郎还望指点迷津!” 梁川低声在赵惟宪耳旁道:“赵王爷可有听说过孙厚朴这人!” 孙厚朴?赵惟宪脑海里使劲地想了一圈,始终没想起来京城当中到底哪一个权贵名叫孙厚朴,倒是清源城中有一户贩茶的巨贾,他家好像有个儿子叫孙厚朴,听说是去了汴京,跟梁川两个人做了一番事业出来! 前些日子,汴京听说还来人报喜,说孙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娶了一大户人家的姑娘,九辈子也高攀不起的那种,那人家好像姓夏! 奇怪的是孙家对此反应平平,倒是听说长坑孙厚朴的外家大肆庆贺了一番,连孙母的坟茔都重新修缮了一番! 难道是这个人,这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梁川不经意看了一眼赵惟宪这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道原来这心比天高的赵王爷呆在这乡下都呆傻了,汴京城中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晓,还想找夏竦办事! 夏竦家那喜事办得那么大,有长耳朵都听说了这事,他一个王爷竟然听都没听过? 这人这德性回了汴京只怕也是被人虐的份! 梁川又往放生池里撒了一把食物,这一次许多的小鱼小龟争相跃出水面来抢食,只是还是没有看到那两头将要修成正果的老鳖! “小王只听说长坑茶商孙氏,莫非是这人?” 梁川点点头道:“我与孙厚朴情同兄弟,昔日在汴京更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姻缘巧合之下,这孙厚朴娶了夏大人唯一的千金,大人如果想疏通夏大人的关系,不妨去找孙厚朴!” 什么! 这长坑茶商的儿子竟然能娶到夏竦的千金,哦不,夏竦竟然肯把千金嫁给这长坑茶商之子! 这话说出来不要说他赵惟宪不信,但凡一个知道大宋朝体制不成文规定的人都不会信! 商人赚的钱再多,能找一个进士当女婿也是祖上烧高香,有点前途的士子全被当朝的权贵钦点走了。夏竦的女儿那属于什么级别,那是天鹅肉中的天鹅肉,娶到她等于继承了夏竦这辈子所有的人脉与资源! 别说夏竦看不上,就是自己也看不上这些奸商! “三郎你说的可真的!”真惟宪一连问了好几遍,这种事情与天方夜谭无异,总不能梁川叫他去找谁他就愣愣地去了,传出去这颜面何存? 梁川信誓旦旦地道:“佛祖就在跟前,我岂敢有虚言!” 赵惟宪心道这下让他怎么办,孙厚朴按他说了娶了夏竦的女儿,可是夏竦女儿什么个性子他完全不知晓,喜好是什么更不清楚,这一层关系总不能冒然去人家家里说情吧? 赵惟宪看了看梁川,一脸地无奈,他的地位是不低,可是在夏竦这种文人眼里一文不值,甚至还鄙夷他们就是抬胎技术好。他也拉不下面子,夏雪的女儿论起辈份还要矮他许多,如何让他开这个口,梁川指的这条路不是瞎走! 梁川一眼就看穿赵惟宪心中的想法,当年自己与他有交情他这才肯拉下面子与自己交心相谈,换成其他人,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爷不必忧心,我那兄弟自小就是古道热肠之人,当年我在凤山尚未发迹之时,就是得了他一臂助力,去了汴京更是他出了大钱,与我两个合股出资兴建了紫禁城!” 赵惟宪一脸为难:“只是我与孙厚朴非亲非故。。” 梁川道:“大人忘了,孙家全家的产业可都是托大人照拂!也不怕大人笑话,我那兄弟原来只是庶出!" 听到这里赵惟宪更不相信了,庶出的都能娶到夏竦千金,大宋这帮读书人是他娘的有多缺钱! “三郎是叫我从他家人入手?” 梁川道:“说来也是一言难尽,我那兄弟自幼出身虽然金贵,在家中却不受重视,只因就是庶出,生母亡得早,他也早早地就走江湖。后来因为后母嫌隙,在家中多被打压,便舍了若大的家业独自去汴京闯荡,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不仅赚出一座金山,更是娶了夏大人的千金,夏大人家的千金现在可是官家御赐的诰命!” 赵惟宪听得一脸不可思议,梁川继续道:“孙家两父子自我那兄弟舍了家业之后,便形同水火!” “这是何故!” “我兄弟当年是分家出门,自立门庭了!更与孙父断了关系!大人大可以从孙父入手,他们家生意多有需要大人照拂的地方,若是大人可以化解两父子的关系,天下谁人不认父,夏姑娘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是,若是能促成此事,孙厚朴定会欠大人一个人情!” 孙厚朴娶亲之时都不想告诉他那父亲,更不要说现在,但是父子终归是父子,要打破这个坚冰,只能从孙父那里入手。这件事当年是自己一时心眼拆了人家的祠堂,把孙厚朴差点忽悠得腿都瘸了,连老爹也不要了,这事一直在心里过意不去,如今能借赵惟宪之手把两父子的关系修复好,也是好事一桩! 算起来夏雪就是他们孙家的媳妇,公公欠了人家赵惟宪的人情,她不可不去帮忙! 赵惟宪想回汴京目的是什么他管不着,他考虑的也不少! 赵惟宪是皇亲,占着又是自己的头顶地盘,万一起了冲突自己甚至不好拿他开刀,换成另人就不一样了,要是敢在自己地盘撒野,略施小计逼走便是,赵惟宪的话很多手段他还得考虑一下才能用! 赵惟宪也是个聪明人,野心同样不小,而且这样的人不缺钱不喜女色,图的就是名,这样的人他很不好控制!他想走,梁川还求之不得! 万一自己去帮忙,这个忙没帮成,赵惟宪以为是自己在从中作梗,那个仇可就结大了,与其这样不如推给夏雪,夏竦不倒赵惟宪就不敢拿夏雪如何,这事唯有这样办才算最为妥当! 刘谨言在大殿之内,佛祖观音罗汉一个不落,全拜了一遍过去,祈求佛祖保佑母亲在汴京安康,也偷偷祈求佛祖保佑这个男人平安。 梁川见刘谨言出来,看看天以再不回家一会只怕沈玉贞要关门打烊了! “赵王爷天色不早,您多多保重,小民先告辞了!” 赵惟宪对着刘谨言道:“想必这寺里的罗汉极为应验,否则这月台寺这些年不会压过崇福寺成为清源第一大名刹,我也该去求两道签让佛祖指点一二!” 赵惟宪嘴上说要求签,却客气地将二人送出弥勒殿外,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赵惟宪原来那张谦恭的脸上渐渐泛起冰箱,冷得不似原来这个温和客气的贤王! 赵惟宪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极度的不爽对着曹千松与左丘宏训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亏我千里迢迢把你们从汴京城带来,这么多年尺寸之功未立,连一个梁川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个人生生挨了赵惟宪一顿骂,恨得两人咬牙切齿,只得低头默默承受,不敢有所表示。 赵惟宪显然是要把刚刚低三下四憋出来的火撒到两个人身上,继续道:“下次见到梁川要是能让他去死倒也罢了,不行的话你们就给我好好趴着,少丢本王的脸!” 第八百一十七章走亲访友 月台寺的旁边就是当年自己一手创立的万达商会。 不同的是如今的万达商会一排门面横贯整条承天巷,旁边毕照升的小印刷铺子不见了踪影,各种琳琅满目的商目摆在店门口,伙计多了无数,见梁川进店马上把梁川迎了过来! “这位客官。。”伙计看到梁川脸上挂着一道金印,后面跟着几个人也不是善类,语气立时有些结巴。 “需要一点什么,宝号应有尽有!”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自己竟是太多年没有呆在这个地方了,连这些青涩的伙计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店现在是谁在打理!” 伙计有些害怕,看着梁川的样子十足像是来收保护费的,别人进店先问价格,他一进店就问东家在不在,分明不怀好意! 伙计唯唯诺诺地道:“你想做甚,想闹事先掂一掂你自己。。” 又来了,以误会自己了! 梁川可没心情再跟他玩,要是以前他肯定想逗逗这个小伙计,现在一行人累个半死,全都想安顿下来,再闹下去就没意思了。 梁川开门见山道:“去通传一声,我是你们东家,你就说梁川回来了!” 伙计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脑瓜子转了一圈,看着梁川的样子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嘴张得老大,转身跑进后堂! 出来的不是沈玉贞,而是何保正的儿子何春生! 何春生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梁川,失色大惊道:“梁。。东家!你回来了!” “这店现在是你在打理?” 何春生正在后堂理货,手上还抱着一本账册,看到梁川有些难为情地道:“艺娘姐看我没事情做,玉贞姐又嫌这事太杂,就让我来学点东西!” 又没有见到沈玉贞,梁川有些失落,看到晚上没办法消消体内的邪火! “玉贞她人呢?” “玉贞姐早回了凤山,东家你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梁川看了看身后的这些人,问道:“隔壁的毕照升呢,搬了?” “你说毕大哥啊,这些年毕大哥可赚了好些钱,又去水门外寻了几个新门面,现在可比以前风光多了,要寻他我就让人去喊他过来!” 梁川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这几位兄弟你帮我安顿下来,我先带着刘姑娘回一趟凤山!” 梁川刚转身要走,好像想起什么事来,突然问道:“你小子现在还赌没赌?” 何春生是梁川帮着寻回来的,在汴京城原来就是赌档里的赌徒,在外流浪了许多年,几乎快成了何保正的心病。 万达商会可是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现在南边有万达商会,北面有石头一手经营的顺风镖局,这两个组织自己极为重视,可不敢让何春生这小子给玩砸了! 何春生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东家放心,早都戒了,原来是没有营生活路,想着走偏门,现在有这么大的商会给我经营,家里我爹的蚊香还有竹编也要出售,可不敢断了他们的生路!” 梁川道:“知道就好,好好干,你爹年纪大了,别再让他操心了,否则你爹治不了你,老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伙计们看着这个大高个训小孩似的说着自己的东家大气也不敢出,梁川走后艺娘接任了万达商行,再下来这担子移到了沈玉贞身上,沈玉贞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最后才交到了何保正的儿子何春生手上! 春生在汴京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梁川的厉害,这个自己老爹村里的小乞儿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一路杀到汴京,跟那些权贵称兄道弟,回到清源县春生才是真正见识到梁川的厉害之处! 梁川带着凤山那一帮原来饭都吃不饱的苦哈哈杀出重围,凭一已之力打下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看着天下的货物进港能不能卖商会说了算,他才明白梁川的伟大与可怕之处! 以前总觉着在兴化这个小地方窝着没有前程,外面花花世界有大把的金银,现在想想,就同样一个地方,人家愣是玩出了花样,自己呢,反差太大了! 梁川训斥他他当然得接着,现在的梁川就是他的偶像,从自己的老爹嘴里才更能体会梁川的传奇与不易!本以为回来兴化也没有什么出路,想着再重操旧业,没想到这万达商会日进斗金,吸钱如流水的本事深深震撼到了他,艺娘也是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自己那个姐夫长贵,简直是神憎鬼厌,人家现在还在南溪里摸鱼撑船呢! 梁川打量了一下现在万达商会,一溜的店面过去,天南地北的货物几乎都有,春生见梁川有看法,便想领着梁川到后面的仓库去看看,梁川摆摆手连声说不必了,他现在了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何春生也经营得好好的,自己没必要再去插手! 春生说道:“咱们最大的库房不在这承开巷,而是在港口,那广场就是咱们货栈,港口边上原来有一大排房子,也让艺娘姐征召起来当成了仓库,里面的货物才真的叫做堆积如山,现在咱们商会除了犯法的勾当不做,其他只要能赚钱咱们就屯,特别是若萦姐做出的砂糖,全天下就咱们一家有!” “会制糖的可不止咱们一家,但是纯度比咱们高的想必是没有!” 梁川的眼光落到那三副对联之上,问道:“这些年可有人把联对出来?” 何春生笑道:“现在清源谁还读书啊,读书出来不就是为了做官,千里当官为的还是财,倒不如在咱们清源,就是店里面的箩筐进几个到港口上去卖,一天也能赚不少钱,读书?傻子才读书!” 读书哪里会没用,书中自有黄金屋,做生意固然可以赚钱,可是真的要逆天改命的话还是要靠读书! 进入了仕人阶级,那是几代人都不同的前程,赚再多的钱也不能买到高高在上的权力,赵惟宪他会正眼来看清源这些商人吗,绝对不会! 梁川应了何春生一句转头对着孙叔博等人道:“凤山此去还有两百多里地,到了清源你们就在这商会安顿下来,需要什么只管去跟这位春生掌柜提,钱账上随便支取,这些天你们就先在这里!” 孙叔博道:“不妨事,路途再远东家你都走得,我们还怕?” “放心,清源里到处都有咱们的人,没人会伤得到我,你们也休息一下,就当是给你们放大假,你们吃得消,安黄两位神医也吃不消啊!再说了,去了凤山也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喝他几天酒!” 四人想想,这清源倒也不错,繁荣程度不逊汴京,还在一些皮肤黑得吓人的化外人,正好这几天先逛一逛! 梁川领着刘谨言还有秦桑,三个人往笋江边上走去。 招弟这小子怎么没有来看看自己! 笋江边上,原来矮小破旧的方家铁铺同样消失不见,重新建起了一大排的工坊,老远就能听到风箱呼呼作响的声音,铁锤敲击,汉子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大! 铁铺里没有招弟的影子,只有门口三个小娃娃正在玩耍,一看梁川上门,屋子里突然冲出一头大黑狗,险些将梁川扑倒在地! 黑鼻! 黑鼻想来舔梁川,梁川哪敢让那狗舌头在自己脸上蹭!一个闪身立即躲开! 黑鼻显然也是年纪大了,身上的毛发虽然还是昔日那样茂密,但是多了一些银毫,密度也稀疏了不少! 屋子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姑娘,面色红润泛着油光,可不就是招弟的发妻方婉! 梁川吸了一口气,他怎么记得上次自己自岛国回来时方婉正大着肚了,怎么现在还是大肚子! 方婉听得黑鼻的吠声,从屋里出来,眼前这人几乎让她快认不出来:“东家!你回来了!” “弟妹这身子不太方便,坐下来说,招弟去哪里了?” 方婉连忙把边上正在玩耍的三个孩子叫回来,并排站好,对着梁川道:“快喊东家!” 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东家,梁川不敢置信地问道:“这难道都是你和招弟的战果?” 方婉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我净忙着给他郑家生娃了,一点正事也没做!” 梁川摸摸三个孩子的头,很是欣慰地道:“叫大伯,以后就不要叫东家了,你们有自己的事业,可不是给我打工的!” “大伯~”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齐声道。 “东家您回来得不巧,招弟这些日子全呆在海岛上!” “他在海岛上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连我爹也去帮忙了,有阵子没回来了,铺子全是徒弟们照看着,事情连我都不说,好像很机密似的!” 梁川看了看几个孩子道:“看到你们日子现在过得红红火火的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一趟凤山,等招弟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这小子搞什么鬼,一大帮孩子不管,自己跑去岛上吃海鲜吗?算了,没见到就不再去理会了,梁川马上动身往凤山而去! 第八百一十八章再回凤山 第二天,三个人也没带任何,雇了一辆小马车,晃着朝兴化而去。 车夫一开始死活不接,就怕梁川半道截了他的车,这可是他们一家老小赖以为继的生存工具,梁川扔给了车夫两贯钱,车夫咽了咽口水,这才勉强答应! 不为别的,就因为看到梁川带着两个姑娘,这世道没有人出门劫道是带女人的。 马车先过万安渡,又经过螺城县,经过王孙村的时候特意去拜会了一下赵发达。 自从赵发达做完梁川那一单生意之后,便赋闲在家,再也没有体力和经力带领这些徒子徒孙,担子反倒是让赵小品扛了起来。 赵小品做人最是厚道,不管这工程赚多赚少,他一定保证跟着他的乡亲父老不会吃亏。 梁川当初更把他忽悠到汴京城,他们沾了梁川的光,跟着雷允恭一起给赵官家新修了八座大殿,虽然他只负责搬砖打下手之类的小活,可是工部按着梁川的要求,还是给他们颁发了一面钦定御匠的荣誉证书。 这证书可不得了,‘请’回到王孙村,村子直接供到宗祠当中,初一十五都要敬上三炷香,每个要入行的子弟更是得对着这证书磕三个头,以示不忘官家的厚爱,更立志不忘祖恩,盖房子也要报效国家! 因为这张连螺城县令都鉴定过为真品的证书,螺城的师傅一炮打响,百里八乡的人望风而来,就希望着这群给官家盖过宫殿的师傅能帮他们也起一栋大厝,好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也沾沾官家的光! 也许是早年透支了身体,退闲后的赵发达身子没有更好,反而每况愈下,现在吹着海风都浑身疼,梁川来看望他,也只是放下一些钱,连下床寒暄都困难。 梁川又去赵小品的老家看望了一下赵母,赵小品发达之后,便把赵母接了回来,赵母原来极不情愿,万达商会里不论是艺娘还是玉贞都待她极好,亲人一般,手头有些活做人还不会闲得慌。 后来玉贞也不在万达商会了,便顺了赵小品的意,回到螺城王孙村的老家。 赵小品也不在家。 离了王孙村前面就是兴化县! 刚刚离开螺城,刘谨言坐在马车上还会哼着从紫禁城学来的小曲,可是越离兴近越近,她就越不安,原来还会看着四周的山峦评价着南方的山如何矮,不似北方的雄峻。 到后来小姑娘索性就不说话了,梁川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还以为是这姑娘水土不服,轻轻地把自己手背放到了刘谨言的额头,摸了一下再放到自己的额头。 “咦,没有发烧啊!” 刘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吓得心头的小鹿乱撞,脸更红了,连坐也坐不稳。 “你是不是生病了,这可麻烦了安神医让我安置在清源,这路也走一半了,咱们难道要折返回去!” 刘谨言马上道:“那怎么能行,你想看到你家娘子这么久了,我身子好得狠,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你的时间!” 梁川狐疑地看了刘谨言一眼:“不对,你肯定哪里不舒服,咱们俩谁跟谁,有哪里不舒服的你一定要说出来!” 刘谨言的脸刷的一下赤红到了耳根,秦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心无杂念地看着车外的风景。 刘谨言手绞着自己的纱裙,对着梁川道:“梁大哥,一会到了凤山,你要怎么向你家娘子介绍我啊。。” 这个问题可把梁川给难住了! “是啊,你不说我倒把这茬给忘了!”梁川歪着头沉吟道:“你的身份不能直接说出来,咱们也只能算是朋友,可是又要把你一直安顿在家里,说你是我的朋友,家里那三位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刘谨言很是期待,她期待着梁川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梁川对她对来说,不仅是母亲的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每天都想看到这个男人,每天除了想念他还是想念他! 可是他家里已经有娘子了,自己算什么?难道真是他的朋友吗? 梁川想了办法脑海中灵光一现道:“有了!这次可得委屈你一下了,你就当成我新买的丫鬟,我家里有好几个下人,叶小钗李二花还有杨秀,她们都是我买回来的,可是我从不会把她们当成下人,回头他们有提起你的身世,你就说我在汴京花了五贯钱把你们俩买回来了,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可不敢真把你们当下人!” 刘谨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色彩,心中喃喃地道,只是下人吗。。 梁川没注意到小姑娘眼中的失落,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甫入深秋,却是南方最美丽的时节,天已无大暑时的燥气,和风日丽,吹在人的身上冰冰凉凉,格外地舒服! 通往兴化的官道上远远来了一辆牛车。 牛车上一位老汉挥着牛车,老牛走得极慢,牛鞭在牛背上挥着,更像是帮老牛驱除身上牛虻,一鞭也舍不得落到牛背上。 老牛拉着一辆牛车,车后面堆满了竹编,月竹编成的竹筐还有簸箩畚箕等工具,最让人讨喜的是,牛车上还坐着一个孩子,四仰八叉正在牛车上哼着小曲!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姑娘,请女婿,小外孙,你也去。” 小屁孩念完一段又来一段:“月光光,好种姜,姜必目,好种竹,竹开花,好种瓜,瓜茫大,孙子摘来卖,卖到三点钱,学打棉,棉线断,学打砖,砖对截,学打铁。” 那可爱的模样惹得刘谨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谣唱得欢,给安静的官道增加了一分生气,这条路平日可没多少人会走,只有走江湖讨生活的人会冒着被劫道的风险趟这条官道! 来人正是讨生活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老相好——何保正! 何保正正好赶上每半旬一次给清源万达商会送货的时候,赶巧耶律重光回到凤山告诉艺娘,那天杀的梁川要回凤山了!好巧不巧正好让梁川的大小子梁孝城给听到了,小子偷偷爬上了何保正的牛车,猫了一路,往清源而来。 老牛还是那头老伙计! 这老伙计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何保正可是比自己身体还门清,路上老伙计的步子明显比平时吃力,何保正就觉察出了不正常,扭头一看好家伙,梁家的大小子正躺在牛车上呼呼大睡! 何保正宠溺地唤醒了这个大胖小子:“你胆子比你爹还大,这样睡也不怕摔下车去,快起来吧,赶紧回家去,一会你娘该寻你了!” 梁孝城醒来一看,睡眼惺忪地问道:“何叔公,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都快到螺城地界了!” 梁孝城嘿嘿一笑,两条一蹬又继续睡道:“何叔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都快到螺城县了,你让我自己走回去,万一路上有什么猛兽你去跟我娘交待,我可是会说你让我走回去的!” 小孩子透着一脸的机灵劲,连何保正也只有叹气的份道:“不回去你可也要坐稳了,这路不平!” 何保正对小孝城的关爱可比自己的儿子外孙还要多,梁川不在的日子里甚至把小孝城当成了自己亲孙子一般,有求必应,整天带在身边,这一条官道也不知走了多少回! 小孝城喜欢清源县城的热闹,每次过去什么风筝小吃要什么给什么,一点都不会心疼! 两个爷孙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聊着,今年孝城已经五岁,身子也比前两年抽开多了,就像他父亲一样,身子壮得跟小牛似的。 “何叔公,你说我爹这次真的回来了吗,咱们在清源碰得到他吗?” 何保正嗯了一声应道:“估计差不离了,你叶重光叔从汴京都回来了,他跟着你爹好些年,有什么事最清楚不过!” “哎,也不知道我爹长什么样,我娘说我两岁半时我爹回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只记得你家姐儿整天带我玩,他做了什么我真想不起来了!” “你那时候还小,记得就有鬼了,亏你还记得我家姐儿跟你玩的事,你爹呀,人高马大是万中无一的好汉,脑袋瓜子更是好使,要不是他咱们凤山人现在穷得得去吃土!” 小孝城枕着又臂看着天空:“这些话我听得都起茧子了,你这样说我也想不到我爹长什么样啊!” 每个孩子都会崇拜自己的父母,再差劲的父亲也是自己孩子的英雄,自梁孝城懂事以来,逢人就他父亲的事,凤山谁不说梁川是英雄好汉,带着大家发家致富! 可是听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父亲的英雄事迹,就是从来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这一次小孝城才会急不耐要来清源! “一会咱们到了兴化,你爹要是回来了保准去商会,咱们就在那里候着,等不到他咱们不回兴化了!” 小孝城高兴地又哼起了小曲! 拉大据,看大戏,请女婿。。 第八百一十九章父子相会 梁川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两人。 牛还是那头老青牛,什么都没变,就是步子更慢了。 何保正顶上多了两鬓银丝,面色却比当年好上太多,没有了生活的重担,整天能舒展眉宇这心情能不好? 车后面的那个孩子! 梁川一看分明就是当年的那个自己! 这孩子难道是。。! 热泪在眼眶中打转,这么多年自己不在的日子,孩子也长大了,长得这么好!乌黑的头发,壮实的四肢,一双眼睛透着灵气! 梁川满心无限的愧责,只恨自己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忽视了最宝贵的时光。 眼见这牛车晃着晃着朝自己而来,梁川有心想戏弄一下这个宝贝儿子,叫停了车夫道:“师傅你在边上停一下,歇歇脚,一会咱们再赶,谨言人把身上的丝绢给我!” 刘谨言猜梁川或许要拿这条丝绢去擦汗,一想到这是自己的贴身之物,俏脸不由又是一红。 谁知,梁川接过丝绢马上摊开,然后往臉上一罩,把整个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刘谨言挤眉弄眼调笑道:“认得出来我吗?” 刘谨言才发现自己想歪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有心情扮鬼脸!包得这么密实,谁看得出来!” 梁川嘿嘿一笑道:“看不出来就好,等着一会你们别下车!” 空旷的官道上,梁川头罩着一条紫红色的丝绢,只露出一双眼睛,大开大合地拦在官道当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来劫道的! “停车!” 何保正还在说着当年梁川的英雄事迹,小孝城的童谣声戛然而止,大眼睛严肃地盯着前方,道:“何叔公你快把车停下来,咱们遇上麻烦了!有人劫道!” 劫道两个字讲得字正腔圆,仿佛他才是劫道的主! 什么!小孝城一句话可差点把何保正吓得昨天的宿便吓出来,腿肚子的小筋打着转,一把扯住老伙计的牛缰,哆哆嗦嗦地道:“什么。。。道!” “劫道!叔公你别动,让我去会会这厮!” 一听小孝城要保护自己去会那强徒,何保瘦瘪弱小的身子也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力量,嘴竟然也不哆嗦了,一把扯住小孝城道:“你小娃娃去做甚,我在前面挡着,你一会就往林子里跑,你个子小跑得快,跑到有人的地方就让他收留你,跟他说带你到凤山你给他钱,记住没!” 小孝城哪里肯听,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竹制的短弓,背在背上,就要跳下牛车。 何保正真急了,眼眶都红了:“孩子叔公求你了,你要听话!一会不论我出什么事,你只管跑,叔公平时什么都答应你,这么多年了,就只要你做这件事!” 小孝城一听更不肯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一把挣开何保正道:“我还能挡一阵,叔公你去喊人,一会我打不过也能跑,山里我比猴子都快,保准这厮准不上我!” 说完小孝城就跳了下来,挡在何保正的牛车跟前,眼睛滴溜一转,好声道:“大叔你可是碰上事了?” 梁川掐着脖子扯着嗓子音调调了三分高,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子还真有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背后还背着把弓,那弓还没有他小臂长,能杀人? 梁川冷笑道:“我碰上事,是你们碰上事了!” 梁川做一个把钱交出来的动作道:“识相的把身上的买路钱交出来,否则让你们吃板刀面!” 何保正一听,怎么感觉这人给他的感沉无比地熟悉!心道这个劫匪的样子总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孝城哪里肯给钱,再说这是去送货的,身上也没带钱啊,要是交钱能消灾,他早就交了! 小孝城道:“大叔你可敢报上名号,今天我不巧我们出门没带钱,改天我送到大叔府上!” “小子你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的,改天?改天我还傻愣地等你带官兵上门去抓我,废话少说,快把钱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 小孝城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梁川,这人劫道连个武器也没带,就是高大了一点,否则他还不放在眼里! 何保正听着梁川的话明显就是装的,看着梁川止不住地想着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人肯定是认识的人,否则需要蒙脸用假声? 他也从车上下来道:“好汉放过我们,这里钱不多权当买路钱,买天路过我们一定再孝敬您!” 梁川骂道:“老家伙谁要你们孝敬!快点把钱拿出来!” 小孝城一看,低声跟何保正道:“劫道也不带个武器,带包了条女人用的丝绢,叔公我看他才是虚张声势,别怕我且会会他!” 何保正一看梁川那身板就是当山贼的料,那丝绢止不是刚抢了哪家妇人身上的,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快跑啊!你出了老汉我跟你娘可怎么交待!” 说完何保正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一把扔给了梁川:“好汉拿了钱快去,我们不会报官!” 梁川接过钱袋子一掂很不满意地道:“这么点钱想打发我?还报官,看来今天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梁川狞笑一声逼近了两个人,小孝城见状拦到何保正跟前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毛都没毛齐,我知道你个鸟!” 小孝城见给钱都摆不平这事,心中马上另生一计道:“我爹是凤山的打虎英雄梁川,像你这样的山贼他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今天放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 梁川嘿嘿一笑道:“打虎英雄?莫不是打的你家的母老虎?哈哈哈,我才没听过什么梁什么川的。。” 小孝城突然喜露喜色看着指着梁川的身后大叫道:“爹,你来救我们了!” 梁川一愣转过头去,只见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糟了中计了! 梁川一扭头脸庞刮过一道劲风,一只竹箭从脸上划过一道血痕,正好划在那金印之上,鲜血蹭的就流了出来,再看那小孝城,手中的竹弓已经又拈起了另一支箭! 这一箭可把梁川的冷汗都吓出来,这小子来真的,万一刚刚那一箭射在眼睛里,可就真瞎了,奶奶的,这么危仔的武器谁给他的,要是让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给干掉,传出来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箭的劲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插到身上,绝对一个血窟窿! 接着又是一箭,速度快得梁川只能勉强闪身躲避! 然后是第三箭,疲于躲箭的梁川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箭接着一箭,直到小孝城把所有的箭射完! 小孝城眼见弓箭拿梁川没办法,咬牙把何保正一推,声音里透着奶气却有一股子豪迈霸气地道:“叔公快跑!”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小柄的柴刀,刀口磨得铮亮,小家伙提着刀就冲了上来,梁川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果然是自己的孩子,这种时候没有给自己丢人! 艺娘教得好啊! 何保正哭啊,从车里抄着牛鞭也跟着冲了上来,嘴里哇哇大叫道:“你敢伤他我跟你拼了!” 好个何保正,是个铁汉子! 小孝城冲到梁川跟前,不知谁教他的刀法,刁钻又毒辣,对付梁川这种高个子,就知道攻下路,在地上顺势一滚,刀了朝梁川的脚裸劈来! 只要砍中这里两人就不必跟梁川缠斗,他们大可以跑掉! 机会有且只有一次! 梁川被吓了一大跳,心道小子你这是要你爹下半辈子瘫床上啊! 梁川亏得长得高大,一把跳将开来,小孝城又逼了上来,跟小狗似,追着脚裸砍,梁川又不敢伤了这小子,只能在地上跳来跑去,梁川见状反方向往何保正冲了过去! 何保正苦啊,心道你这个苦主怎么朝自己来了,吓得他往回跑! 小孝城一看大叫道:“你这厮好奸诈!” 梁川道:“我都没说你奸诈,小小年纪就会骗人,刚刚差点着了你的道!” 梁川追上何保正,拎小鸡的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扯下自己的面罩道,恢复正常的声音道:“好了不跟你们闹了,何保正是我啊!” 好熟悉的声音,本来万念俱灰的何保正听这声音马上就来劲了,扭头一看,正是梁川! 被吊在空的何保正,当头就给梁川扇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这一幕可把小孝城给看愣了,梁川傻呵呵地笑着,把何保正放了下来。 何保正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还真是梁川这厮,气得他脸都绿了,一脚又踢在梁川脚上权当是出刚才的气! 小孝城手里拿着柴刀一刻也不敢大意,脚下的步子还偷偷欺身过来,何保正不知是吓的还是感动的,眼泪都出来的,对着小孝城道:“孩子快过来,这是你爹!” 梁川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自己的孩子相认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小孝城愣愣地看着这个大汉,一时竟不知要做什么才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何叔公可不会骗他! 梁川笑着看着自己儿子,何保正骂道:“你个娃娃都傻掉了,快过来!” 梁川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孝城道:“你小子没给老子我丢脸!” 第八百二十章火龙相迎 梁川把马车与牛车对调,货搬上了清源雇的马车,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返回清源,把货交给何春生。 万达商会的名头清源无人不知,车夫得了千还不必往兴化跑千恩万谢地回了清源。 刚刚他看到梁川下车去劫道的时候可是怕得不轻,要不是收了人家的钱,车上还有两位姑娘,早就赶着马车往回跑了! 现在变成四个人坐在牛车上,老牛步子又慢了一分,可是仿佛识得回家的路途,何保正调转车头,自已就走了起来。 最高兴的要数何保正,好像忘了刚刚出丑的样子,赶着牛车就像载着自己一家人往家赶,车上坐着明明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一群人,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媳女还有孙子! 小孝城与他的感情比亲孙子还亲,梁川不在的日子里,是这个男人给了他男人的榜样,更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一句叔公快跑,何保正可以含笑九泉了! 盼了这么多年,把自己的亲儿子盼回来了,现在连梁川这小子也回来了,以后凤山可就热闹了! 刘谨言坐在车上帮梁川擦着脸上的血渍,了解之下,原来这个半大的娃娃竟然是梁川的亲儿子! 两父子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认,几个人都大呼天啊!刘谨言看着机灵可爱又虎头虎脑的梁孝城不仅没有感到反感,反而为梁川有这种小小年纪就英勇不凡的儿子而感到欣慰! 小孝城更没想到他竟然差点射死自己的父亲,别看那竹弓只有手臂儿大小,自己可是拿着那玩意在山里逮到不少的野物,什么小麝子小狍子,还有林子里的锦鸡,只要中一箭就玩完,真险啊,万一那箭射到老爹眼睛里! 小孝城没有了刚才的剽悍气,坐在牛车里就像学堂里的学生,格外的恭顺! 大眼睛一开始先是盯着梁川,原来自己的亲爹长这个样子,更自己想象的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比自己想的更加有男人味,那一身强壮的体魄正是自己渴望的,而且那张脸,跟自己好像,不,应该是自己跟爹爹长得好像! 看完爹爹,然后再看着刘谨言与秦桑,她们正在帮爹爹擦去脸上的鲜血,梁孝城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们是爹爹的新姨娘吗?” 梁川石化在原地,秦桑看了远方的高山白云,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没听见似的,刘谨言却是哈哈大笑,高兴得合不拢嘴道:“我们啊,我们不是你的姨娘,是你爹买来的下人!” 小孝城歪着嘴道:“我不信,哪有你们这么漂亮的下人,小钗姐姐我都不敢把她当下人,她会揍我!” 刘谨言很是高兴,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小孝城道:“怎么,你家里很多姨娘吗?” 小孝城道:“家里除了我娘还有两位姨娘,原来郑姨娘和沈姨娘也说不是不是我姨娘,可是我娘就让我叫他们姨娘,我叫多了她们高兴得还给我糖吃!” 小孝城顿了顿说:“我娘说了,现在她们还不是真的姨娘,等爹回来了,过了门,就是真的姨娘,我得孝敬她们!对了,郑姨娘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赶车的何保正听得小孝城在背后乱讲,急得扭过头骂道:“你个小孩懂什么,在那里乱嚼舌头,叔公一会不揍你!” 何保正不怒反喜,梁川多讨几个媳妇那是人家的本事,家大业大的,现在开枝散叶更好! 凤山谁不羡慕人家梁川,讨的媳妇比大财主郑益谦还多,个顶个都是大美人,关键个个还贤慧得不行,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家人齐乐融融,从来没听过拌过什么嘴急过眼什么的! 现在好了,又领两个如花似的大闺女回来,哈哈,大家茶余饭后又有得谈了! 兴化还是那个兴化,一条牛过晃晃地路过,没有人认识,倒是杀猪的郑屠好像认出了梁川,何保正似的,只想起在哪里见过,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牛车走了整整一天,临到夜里才到了凤山。 凤山的石马桥! 正好撞见栓柱的儿子马蛋在南溪里面打鱼! 梁川当南救下马蛋的时候这小子才跟小孝城差不多大小,傻头傻脑,成天就在南溪里面摸鱼捉鳖,后来梁川把鱼篓的手艺教给了他,他一天能往家里捎好几斤鲜鱼! 马蛋后来也跟着凤山的孩子们进了学堂,当初梁川说过,只要是适龄的儿童,不管出身在何处,只要尊守学堂的规矩,一律都能入学。 范殿元等西北的流民早过怕了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跟着郑若萦干活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勤劳的人不愁吃不饱饭,而且这里是在梁川的凤山! 一年的光景,他的日子就大部分的凤山过得要体面!因为郑若萦给的工资确实不低,生活够温饱,就想着把生活的质量再提高一下,栓柱他们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马蛋则进了学堂,能识几个字以后扁担倒下来也晓得是个一字,省得出去走江湖让人欺负,他们可不敢想这家庭也能出个文化人! 马蛋在河里看见了赶着牛车何保正,跳上岸来想蹭一段路:“保正爷,这么晚还赶集呢!” 何保正啐了他一口道:“你个熊娃拿我寻开心,是不是要坐车,废话少说,上来!” 几个陕北汉子原来是住郑益谦的南岸家,后来郑若萦与郑益谦反目,几人寻思本来就是承大小姐的情,索性也跟郑若萦一道搬到了北岸来住。 马蛋一上车便吓了一跳,车上还有好些个人,抬头一看,人就石化在原地,怔怔地说道:“东。。东家!” 梁川一看,笑道:“小子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晚还下河摸鱼,不怕长虫咬你一口!” 马蛋见了鬼似的,跳下牛车,一路狂奔,黑夜中远远传来他的狼嚎:“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寂静的凤山夜里同样归于平静,偶尔社节或是重大节日请几个戏班子来凤山唱几出戏,夜里一样不如汴京这等城市还有夜市。 何保正笑骂道:“这小子现在有出息了,文先生都夸他有长进,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出个名堂!” “文先生?” “文博彦文先生,孟先生走了之的艺娘就把文先生给挖了过来,否则咱们学堂就没个正经先生了!” “他倒是来对了!” “文先生说他马蛋的名字不讨喜,得他家柱子同意,还给娃娃重新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马冬梅!” 梁川一愣急道:“马什么梅?” “马冬梅,说什么叫梅花香自苦冬来还是苦寒来着,文绉绉的,听着怪像个女娃子的名字!” “不是吧真叫马冬梅?倒也是个好名字,寓意也不错!” 马蛋的声音在山脚下远远传荡,黑色静的凤山显得格外清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肉眼清晰可见,远山之下的黑暗处,先是点起一盏明灯,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接着所有的人家好灯都亮起来了似的,平静的几个小山村开始燥起了起来。 “这是。。”刘谨言还觉得凤山的夜晚少了一点什么,看来萤火般亮起来的灯火,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是凤山人民欢迎梁川归来准备的节目吗! 接着一道火龙升腾了起来,仿佛将黑暗的山间小路破开似的,滚滚长龙追着梁川而来。 终于看清了,那哪里是什么火龙,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几乎是整个北岸倾巢出动,全部朝着梁川奔来! 安静地山村躁动喧闹起来,人们自发地朝梁川奔涌而来,凤山唯一出山往兴化的这条小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顶着火把来看,是不是他们的东家真的回来了! 在凤山,东家的称号只属于一个人! 听到马蛋的呼喊声,所有人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这里谁没有受过梁川的恩! 梁川不在的这几年,外界传过不少关于梁川的风言风语,可是谣言从来只到南溪边上,过了南溪谁要敢乱嚼舌头说梁川一个不是,那有没有命活着过南溪还要另说! 人越来越多,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往大路追来,终于看到了何保正驾的牛车,众人把车围了下来大叫道:“何保正三郎回来了?” 何保正乐呵呵地道:“回来了,你们晚上发什么疯,这么多人?难不成是来接我老头子?” 人群哈哈大笑道:“接你,顺便接三郎!” 刘谨言看着这涌来的人群有些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的人气可以好到这程度,就是官家出行的场面也没有受到老百姓这么爱戴吧! 她看向梁川的眼神更加地崇拜,梁川呢,立在牛车上,看着这些自发前来迎接他的村民,心着实又一被感到得无以复加! 村民看到梁川,这情绪更加激动,大叫大吼着:“三郎你今天不准再给我跑了!我已经把家里的年猪宰了,锅也起了,你不醉我就不走了!” “三郎你上次放了我们的鸽子,这一次我就守着这石马桥,看你往哪里跑!” 村民们把梁川托了起来,几百上千的村民团团将梁川围着,每个人接着力,托着梁川往何麓而去! 刘谨言眼中亮晶晶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这么对你。。” 第八百二十一章不醉不归 是夜,也不知梁川点起了哪门子的邪火,一把烧穿了整个凤山,原以为只是四个村的村民不放过梁川,谁料竟连天雄军,还有无数的流民也都望风而来。 山下点起了无数的火起与篝火,把小小的何麓村映照得如白骤一般亮堂! 这十几里的地,梁川竟然脚尖都没有碰到地上,村民们抬着梁川从石马桥一直走到了何麓村。 前面的人有的放着鞭炮,有的半夜敲起了震天锣,有人吹着唢呐,连平时极少抬出来的擂鼓也架在独轮车上,一路上敲敲打打,小孩子不懂梁川对他们的意义,还以为今天梁川是新郎官,跟着大人好不高兴! 夜里对孩子来说是最无聊的,除了早睡早起没有别的玩趣,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突然这么热闹,小孩子才不管为什么,只要能玩就行! 四个村的村民足有两三千人,全部包围在何氏宗祠的那棵香樟树下,连前的黄土与山水的陈启佑带着自己的村民,把村里开大灶的铁锅,做红白事的桌椅全部搬到了何氏宗祠来的。 一切都没有人组织,全部是村民们自发地,一场盛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南溪南岸的村民看着北岸的村民深夜这么大的动静,个个看得是眼红心热,早些年谁家肯把姑娘嫁到他们这穷疙瘩来,现在北岸就没有穷光蛋,再不济那日子也能一天一顿肉,滋润着呢! 以前开席,出钱出力的往往都是梁川自己,为的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大家手条不宽裕,现在梁川回来了,这家把猪圈里的肥猪牵出来,那家把羊牵过来,有的提来一笼鸡鸭,再差的也要拿出鸡蛋米面来,要的就是热闹一番,否则这几千人哪里够吃! 梁川突然有一种错觉,怎么跟考中了状元回来一样,自己明明混得那么差,又当配军又给人家里当下人,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些乡亲们。。 村民把梁川迎进何氏宗祠,这一间宗祠在梁川走后,何保正又请回来赵小品一行人,把宗祠重新修缮一番,倒不是重新盖起来,不过也修得气派喜人。 头上挂着一块光宗耀祖的大牌匾,侧边还有祖德流芳,同气连枝等牌子,就差挂上几块进士举人之类的功名牌,给这座宗祠增加一丝文人底蕴。 “乡亲们这么晚上你们不会不打算睡觉吧!” 黄土乐呵乐呵地道:“睡什么觉?现在开始流水席咱们大摆三天,这可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几年前就定下来的,等你哪一天回来,一定要喝个痛快喝个尽兴!” 陈启佑的脸色虽然苍老,但是精神头比起前几年明显好多了,一张嘴也是合不上道:“何家洛那老鬼把你的姑娘送回家了,一会他也会过来,这次你可跑不掉了,听听,我已经连夜让人去兴化请戏班子,一会锅架起来,灶烧起来,戏再唱起来,咱们可要比过年还痛快!” 梁川听得魂飞天外道:“连喝三天。。!这不得把我喝趴下!我还有正经事要办!” 黄土道:“可不就是要把你喝趴下!你小子这些年净在外面瞎转,听外人说道,你可是那些什么宰相大官的贵客,喝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难不成现在喝我们这些土家自酿的米酒不对口啦!” 宗祠里围满了人,大部分是跟着艺娘做竹编的妇女头,还有各个村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成管大队成员的父母兄弟,他们或多或少都是仰着梁川过活,梁川回来,他们比谁都高兴! 所有人被黄土的惹得大笑,梁川脸一红,嘿笑道:“哪能啊,当官的也是吃五谷杂粮,一天三顿小米粥,哪里来的顿顿山珍海味,黄土叔你一定是听错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陈启佑问道:“听说那些当官的都是星宿下凡,真的假的?” 梁川盯着陈启佑看了半天,打趣道:“启佑叔,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照这样说,你夜里可要好好找找,看哪一颗星宿是你的!” 哈哈哈,笑声划破寂静换夜空,整个宗祠洋溢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这时,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何保正领着林艺娘,后面跟着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小孝城,以及刚刚蹒跚会走的老二小屁孩,再后面跟着的就是叶小钗,刘谨言还有秦桑,李二花杨秀他们嫌宗祠里太挤便没有进来。 梁川眼睛扫一圈,人群里两位大汉铁塔似的,正是秦京还有尉迟两位义兄!梁川朝他们笑了一笑,发现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还有郑三叔,招弟的老爹,陕北的范殿元栓柱几家子,但凡承过自己情的乡亲能来的全来了! 乡邻一看艺娘这个正妻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艺娘的气场比起两年多前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现在家都不要了吗,一来就往酒局里扎堆,把你给能耐的!” 调皮如小孝城,在艺娘前面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艺娘管着这个家庭也是卓有成效,几个女人一台戏,别人都得没唱的份,只有艺娘自己登台唱出角! 艺娘越发地成熟妩媚了! 头上挽着一个妇人髻,身子娇小的她却比两年前更加丰腴了一分,脸色也娇艳了许多,尤其是气质,梁川见过刘太后,艺娘现在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就跟刘太后差不多! 梁川看着自己这位一路走来最亲最爱的人,心底满满地温暖,是啊,有她有她们在的地方才叫家不是! 梁川讪讪地道:“我倒是想回去啊,乡亲们不肯啊,一把就把我给架到宗祠里来了,跑都跑不掉!” 也不知艺娘是骂梁川还是怎的,众人见两口子拌嘴,马上跳出来劝道:“艺娘啊,今天你看在你叔我面子上,还有这么多的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咱们大家伙尽情地热闹一番成不!三郎一去这么多年,这次还是顶着黑夜往凤山跑,要不是马蛋那崽子喊了几嗓子,是不是还不肯让咱们乡亲知道三郎回来了!” 黄土倒底比较会说话,就权当是村民代表,把话给说圆了! 艺娘也不反驳,只是对着几位长辈口气温和地应道:“黄土叔我哪里会不晓得你们想念这个死鬼,可是你们谁又能体会我们几个女人的苦?这些年来,家里一个主心骨也没有,全是我们几个女人在硬撑着,这死鬼再不回来,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这时,贺凤英跳出来,拉着何保正的女儿,在何保正眼神示意下,两个女人一起出马,出来劝艺娘道:“大妹子这是做甚什么,他们这些臭男人要是能体会咱们女人的苦,那天下可不太平了,谁家还会拌嘴哪对夫妻还有恩怨?女人呀,天生就是来受罪的,大妹子你这么些年了还没看透?” 何保正联合几位村族里的老者,这时候也出面道:“梁川越是没心没肺艺娘我们越要替你出头,这次不把他喝趴下,让他哪里也去不成,我们就算对不起你!”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孝城回来可都把事跟我讲了,你给老娘少喝一点,要是被他们抬着回来,看我让你进家大门!” 艺娘狠狠地剜了梁川一眼,众人终于爆发了最热烈的欢呼声,何保正的话可算是奏效了,晚上这流水席正式开场! 梁川一看这场面,艺娘是不打算救他了,这到底是来救场还是来砸子的? 酒已经端进来了,一个大瓷碗,比梁川的脸还大那种! 梁川吓得脸都变成猪肝色,急道:“别啊,这么个喝法会出人命的!” 艺娘才不管这么多,道:“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让你喝个够,回家可没酒让你解馋了!我先把若萦妹妹和玉贞妹妹领回去,还有谨言妹妹,你可得记住,家里事还多着!” 艺娘说到这个谨言妹妹,咬字格外地清晰,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那样就像在说看你回来怎么解释! 酒菜陆续搬了进来,艺娘带着一众家属回到望乡老宅,梁川陪着一众乡亲,已经端起酒碗,先吹了一大碗! 又把两位义兄弟留下来道:“今天你们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我又认识了两位好兄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回头你们好好砌磋一番!” 秦京与尉迟大快平生痛快地道:“好!”,跟着梁川也端起酒碗吹了一碗! 痛快啊,这竟然地瓜做的烧酒! “这酒你们用地瓜酿的?” 何保正只喝了一小碗,他可不敢把自己先灌醉了,一睡就得到明天下午,这么快活的时候他能错过! “是啊,你小子从哪里开来的这宝贝,什么地都能种,要不是有这玩意,咱们这里早翻天了,一根藤往地里一埋,产出来就是好几百斤的地瓜,吃都吃不完,不拿来酿酒?难道拿去喂猪!” 何保正喝了一碗舌头已经开始大了,这地瓜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提纯不好威力十分惊人的! 旁边的两位保正也过来接话道:“甭管什么酒,我那还有几些放了十来年的老陈汾,要不咱们喝那个!” 第八百二十二章人不忘本 酒过三十巡,几个村子但凡有点酒量的都要来敬梁川一碗,梁川端起酒碗也不是放在碗边泯一口意思一下那种,而是真的就直接喝,这地瓜酒提纯的技术还不够好,比以前喝的米抽度数还低,也就对付何保正这种没酒量的小老头管用! 宗祠外,妇女们自发地烧着大锅菜,酒席上全是硬菜,一样样端进宗祠当中。 几个话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梁川这几年在外面的见闻。 黄土先开腔道:“三郎你告诉叔,在汴京你连官家都见着了?”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憋在心里,憋了半天,黄土一抛出来,所有人马上停下了手中的酒,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 官家是什么,那是天上的紫薇星,真正的星宿!可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敢想的?县里面的太爷段大人长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敢去想见人家官家的天颜? 所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梁川,梁川看这场面,如此众望所归,他敢在外面乱讲他过见过赵官家,东西可心乱吃,吃了埋了就是,话乱讲,传到这些当地官员耳朵里,他们是不是要下来查证一番,连官家都敢乱编排,打不死你! 梁川抄起一根大蹄髈,美美地咬了一口,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看得火人心焦火燎地,何保正就挨着梁川,被他那个臭嗝给熏得差点把酒食给吐了出来! “哎哟我的娘,你快急死我们了,说啊,见还是没见过!” 梁川脸色微醺略带三分醉意,一副神秘地看凑向何保正的耳朵边说道:“我。。我看过玉皇大帝!” “嗨!”众人被吸引得老高的情绪一下就跌了下来,搞了半天,梁川在这里说笑呢! 何保正又问道:“上次去汴京的时候,你小子不是跟着那宰相丁什么来着,听说比以前寇相公就小一点点,是他吗?” 一场欢庆会,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梁川的个人述职报告大会。 陈启佑也问道:“丁谓!何家洛你个夯货懂个球!” 这时村民也有人接腔道:“不是听说那个丁谓是个大奸臣,太后娘娘派你到丁谓府中做奸细,你们联合把丁谓给搞倒的!” 这话一出,梁川一口酒水噗地一声喷了前面几个保正一个满脸。 梁川擦擦嘴道:“小子你这话听谁说的,我还太后娘娘派来的,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黄土也说道:“三郎他连官家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认识地位更金贵的太后娘娘,太后她可比官家说话还好使,你说是吧三郎!” 这村民又说道:“不对啊,戏词里斗丁谓就是这么演的,哪里是我说的!” 梁川这一下可被吓得不轻,他的事都被编排成戏剧了? “什么戏词?” 何保正道:“三郎你这些年忍辱负重,与刘太后斗朝廷里的奸臣,斗倒了丁谓扳倒了雷允恭那种奸宦,老百姓感激你的恩情,早把你的故事编成了一出戏,我们已经去兴化去请戏班子了,一会唱出来你就知道!” “戏词里唱的,你们斗倒了丁谓,刘太后要保你,没杀你,假装让你去西北充军,回来又把你安放到新的那宰相叫什么竦的家里!” 何保正突然说到梁川充军的这事,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大家看了看梁川的表情,就怕让他多想,在乡亲们看来,梁川发配怎么了,就是杀头了他们还要给梁川盖个庙! 梁川摸了摸还带血的那个金印,笑道:“回来的路上让我那个调皮儿子给划的,何保正可以给我作证!” 众人以为梁川担心他们嫌弃他的身份,不停地安慰道:“你这金印是替朝廷办差,为咱们穷苦老百姓挂上去的,谁敢嘲笑你,我老家伙第一个跟他玩命!你跟咱们说说,真是戏词里唱的,太后娘娘让你去把丁谓斗倒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感觉丁谓是个奸臣,我感觉不不是!那年我去汴京寻找郑若萦郑大小姐,汴京城茫茫人海,竟连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 讲到此处,梁川重生地一声叹息,丁谓是奸,更贪,可是不奸不贪办不成事,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时代的悲剧。 “咱们什么身份,那白了连汴京的农民都不如的人,全赖丁大人赏识,容在汴京有个栖身之地,咱们都是穷苦出身,谁对咱好咱就要对人家好不是,做人要是忘本,那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好!场下的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何保正更是拍拍胸脯说道:“就是这样没错,咱们老爷们不管那些当官的谁好谁坏,谁对得起咱们,看得起咱们,咱们就要肝脑涂地,做那白眼狼被人戳脊梁骨有什么意思,三郎今天冲你说的这话做的这事,我再敬你一碗!” “这么说戏词里唱的是假的?” “甭管什么鸟戏词不戏词了,一会戏班子来了,咱们想让他们怎么唱,他们就得怎么唱!” 好官坏官又如何,老百姓们关心的是一天三餐能吃饱就成,管他谁当家,官声再响,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有什么用。老百姓是没有什么发言权,可是老百姓心里明亮着! 凤山乡的村民只关心梁川的生活过得精不精彩,谁人几个能成为唱戏的主角? 他们围着梁川一个劲地问汴京城大不大,有兴化那么大吗?西北充军苦不苦,跟种地比怎么样,净是一些小老百姓渴望天地的小问题。 梁川的嘴要么塞着食物,要么说书似的给他们滔滔说个不停,老百姓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只能听着梁川嘴里蹦出来的东西,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凶险! 不多时,外面的戏台子还真搭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这帮唱戏为了赚钱还真卖力! 看戏这东西梁川真不喜欢,咿咿呀呀地节奏慢不说,人物地表现力也不够,主要是没有兴趣,就不会想着去了解! 村民们可喜欢了,原来宗祠里喝酒的人跑掉了一大半,抱着凳子搬块石头全围在戏台下面! 这年头想看一出戏那可不是容易的事!钱是一回事,关键戏班子就那么几个,人家往酒楼里一站就是黄金万两,除非大价钱谁愿意来乡下文艺汇演?再说了苦苦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闲钱请戏班子? 梁川记得小时候他奶奶跟他讲生产队里面的人,为了看一出戏一个晚上走了将一百多里地!跑到隔壁县里面去看,然后再走回来! 这他娘的是真的痴迷还是闲着没事干梁川不懂,那时候外面可不太平,走夜路这么长的距离命都可能没了! “开始了,是白娘子传奇啊,晚上有福了!” 一听说是唱这出戏,连何保正都有些坐不住了,人在宗祠坐,眼睛净往屋外瞟! 梁川笑道:“咱们先看戏,看完了再喝酒也不迟!” 这戏班子唱的戏竟然是从汴京城传来的新戏,人物妆容跟老的兴化戏一样,但是词风故事就是彻彻底底地抄袭紫禁城的白娘子传奇,就连片头曲也是一样! 没想到紫禁城的戏这么受欢迎!连兴化都被这股潮流风波及到了,不可也不奇怪,这时候的汴京一有什么新潮的动向,就会引起各地的模仿,这戏唱了好些年了,够传到凤山这乡下了! 这戏的号召力果不一般,原来喧闹的凤山除了唱声,其他全安安静静。梁川只看了一会便看不下去,演员们的表演很粗糙,连故事都没有摸透,一个舞台也全靠想象,比起紫禁城的差太多了! 梁川看着乡亲们的样子,如痴如醉也不好去打扰他们,自己抱起碗慢慢地喝着酒,乡亲们的脸上那种饥黄不接的菜绿色没有了,个个都有点油光,再看看周围,虽然夜色笼罩着这个小山村,可是他看得见,乡亲们的家不再像以前那般破烂,地里也不再肆意抛荒,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这地方真好呀,如果能这样一直太平下去,自己的子孙能享受这份清福,多好! 正看戏呢,突然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的到来明显让凤山的这些当地居民很是排斥,梁川从村民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而来的不是别人,梁川正好认识,天雄军的宋有财! 这小子还在!那自己的三千天雄军岂不是都全在!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宋有财带来的人不多,只有聊聊数个,梁川都认得,正是当年在陕北陪自己一起搬砖的那些苦哈哈,旁边就是宋俊宋有财两兄弟,都是是绥州的象龙寺村出来的,脸上全跟自己一样,都挂着一道金印。 梁川马上招呼他们坐下,把酒菜推到了他们跟前。 天雄军的兄弟看着这酒菜喉头剧烈地耸了耸,按下对这酒肉的渴望,不是他们不想吃,旁边的村民可不欢迎他们吃! 黄土一看,甚至还把唱得正欢的戏给停了! 这一下可把梁川给搞糊涂了,这两拨人难不成有什么恩怨不成! 梁川可不管这么多,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与凤山的村民有感情,与天雄军的这帮人更有感情,他们是真正的英雄,铁打的汉子,没有他们自己的骨头早在黄砂中化成灰了! “坐下来,喝,兀那唱戏的,给大爷继续唱,唱卖力点,爷有赏!” 第八百二十三章凤山大变 宋有财从山上下来,神色匆匆,一句话梗在嘴边一个晚上也没有说出来。 梁川让他们坐下来,先吃饱喝足,其他的事除了死人的大事,一概先放一放,说什么也不管! 宋有财实在吃不下去,不是他不饿,而是他心中藏着事,实在没办法把事情扔一旁,然后在这里大吃大喝! 不过看在梁川这位大东家,他现在也只能跟着所有人称呼梁川为东家,毕竟不是官场和战场上,梁川更像是他们的主雇,梁川离乡这么多年,谁一来就处理他们的事情,心里都会不爽! 宋有财总算是把梁川给盼回来了,天雄军落难之时,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个东家了! 这天夜里,轮到戏班子唱斗丁谓的时候梁川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戏里面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形象,想必若是负面的凤山乡的老百姓饶不了他们。 梁川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而自己连怎么回来望乡老宅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喝得这么沉醉,用不醒人事也不过分! 床头立着三个小娃娃,很是紧张地看着沉睡的梁川,一看梁川醒了,小孝城带着那位小姑娘跑得飞快,留下一个半大的小子,屁股一歪一歪地跑不快,一把被梁川抱了起来! 梁川抱着这个小子到了院子喝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过来!” 小孝城没地方跑,而且喊他的是老爹,虽然很是陌生,可是一股威严摆在那里,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 小孝城走到近前,梁川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手上抱着半大小子道:“这是你弟弟吧?” “是的,小名就叫地瓜!” 梁川很是满意,地瓜粗生粗长,最接地气! “小孝城道我小时候也叫地瓜,后来就把这个名字让给弟弟了,因为弟弟还没有名字!” “很快他也要有名字了!” 梁川看向站在一旁像犯了错的学生,聆听发落一般的小姑娘,这位难道是! 李初一的女儿! 当初自己在老叫花宋华的老家绥州找到的那位小姑娘!自己解散军队时让宋有财他们去陕北拖家带口,特意吩咐了一定要把这小姑娘带回来! 梁川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呢?”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东家好,我李十六,我爹在外面劈柴!” “十六!好名字,你笔划比我多了一划,咱俩差不多,你爹做初一你做十六,很不错!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家,谁教你的?” 梁川对李十五的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小姑娘的命太坎坷,值得这个世界对她温柔。 “我爹叫你东家,我也要叫你东家,我爹说了,他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命也是你给的,以后我们只能慢慢报答东家你的大恩大德,所以要叫东家!” 梁川很是感慨,这么小的姑娘也知道感恩。 “以后叫我梁叔就行,不要叫我东家!” “是,东家。” “好吧。。去玩吧,注意安全,孝城你别带十五去山里知道吗?” “知道了爹!” 梁川出门一看,凤山这个世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样似的,只有原来的老路还是那条老路,连老路也变化极大,竟然用部用石板给铺了起来,这可是大手笔,其他的差不多梁川都快认不出来了! 远处的民宅,几乎看不到土疙瘩搭成的茅草屋,大部分是青砖的木瓦房,还有高低错落有致,整齐地沿着村道排列在两旁,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经过规划,否则东家一块地西家一块,哪里能排得这么整齐? 民宅的烟囱升起缈缈炊烟,自己一觉竟然又睡到了饭点。 远处是高山,山上整齐地开辟出了一垅一垅的梯田,山脚下全是甘蔗地,其他的作物一点也看不见!这种植的规模大到梁川不敢相信,走的时候开辟的种植规模跟现在比起来差不多二十分之一不到,现在放眼所及,只有有地就开垦起来,种的全是钱! 就是这个时候,山坡上早有许多人在伺候地里的作物,凤山从未有像现在如此繁荣过! 院子里李初一还是千年不变地在劈着柴! “东家!” 李初一破天荒地先向梁川问好,这闷葫芦以前要他多说两句话比睛天打雷还难,现在转了性,人也变善良了! “初一大哥你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不去陪十五玩一玩?” 梁川一提到李十五,李初一的这个女儿,他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温柔了,道:“女儿家不能让她乱跑,能跑着先生认几个字最好,实在不行跟着大小姐或是沈姑娘学学女红也不错,出门就不必了!” 李初一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这个小女儿,梁川机缘之下竟然帮他将女儿寻回来,心魔总算是除去了,他如何敢让女儿敢去外面乱跑,万一出事情,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 李初一与梁川聊了两句,虽然对梁川感激之情无限,可是嘴就是笨,说了两句又恢复了原来的性子,要是他过来客套梁川还真不能接受,这个样子也好,平时李初一老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家里孩子多,也热闹了起来。 望乡楼边突然平地升起了两栋大宅子! 规模可不比自己这栋小! 梁川循声找了过去,左边那一栋用竹架搭起来的棚子,四周比较通透,里面传来一群女人调笑的声音,梁川过去一看,李二花正带着村里的妇女们做着竹编! 女人看到梁川来了,全部站了起来,这就是一个竹编作坊!里面的女人足有数百个! 背后的竹编厂看着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堆着小山一般大小的竹编,不仅是农具,还有各种小手艺品! “三郎!”“东家!”各种叫法不一而足,有的梁川看着脸生,有的也好奇这个梁川,自己的东家长什么样,昨天夜里男人在喝酒不好凑热闹,今天可算是看到了! 梁川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另一边的大宅竟然是制糖坊! 现在地里的甘蔗还没到季节,这个作坊空闲着,可是面里的规模可比原来自己的小作坊大上十倍不止! 作坊用铁锁锁得严严实实,只透着一个小缝,虽然现在没有熬糖,但是作坊内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出来,既然进不去,梁川也没有再多看。 看到这制糖厂的规模,梁川就可以想象到这糖一年的产量,加上北岸这无边无际的甘蔗田,全部把它们转化为糖,一年能赚多少钱! 制糖与竹编都分离出来以后,望乡就真的成为了一座学堂! “开饭啦!”只听杨秀一声大喊,学堂里涌出无数的孩子,拿着碗筷争先恐后地奔向杨秀! 杨秀现在也变得更加丰腴,这几年人的精气神养了回来,看着也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杨秀与刘谨言一样,是蜀地出身的辣妹子,见梁川看她看得都入神了,调笑道:“东家快别看了,屋子里还有位更水灵的妹子呢!” 梁川尴尬地回过神,正好撞见从学堂里出来的先生,文博彦! “文先生!”现在可不能叫小文或是小博了,人家既然肯来教书,自己还求之不得呢! 文博彦看见梁川,昨天还奇怪怎么整个凤山都躁动起来,原来是梁川回来了! “早听说你在汴京的许多奇事,孟先生在汴京还安好?” “他还好,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汴京走走,路上的费用我包了!” “这倒不必,艺娘给我发的课银也不少,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多谢!” 文博彦也是个奇人,当初因为对叶小钗一见钟情,先是到兴化给段鹏当教书先生,现在都追到了凤山来,补了孟良臣的缺,这小子到底图什么,图叶小钗的泼辣吗,还是图她不能生孩子? 读书人有什么就是这么固执,只认自己觉得对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八百二十三章姐妹大事 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不分主次尊卑,连文博彦也在其中,正挨在叶小钗旁边,梁川一看吓了一大跳,刘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里面。 这群女人在一起能唱好几台戏了,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桌子上还留了一个位子,杨秀给饭子打完饭,抱起郑若萦的小地瓜放在大腿上,正在给他喂饭。 桌子上还留着一个空位,梁川很识趣地坐了上去。 桌子上的菜很是清淡,几尾应该是南溪里面捕上来的淡水石斑,一盘青菜,一盘腌萝卜,还有一些笋干,一盘应该是腊肉,七八个人围在一桌上,碗里是米饭。 艺娘手头的钱估计比大部分的县衙都多,吃的还是这样朴素清淡,那一盘肉除了小孝城爱吃,夹了几块,几个女人筷子动都没有动! 梁川低头一看。 碗里空空如也。 算了自己去打饭吧。 梁川还没端起碗,艺娘就发话了:“孝城帮你爹去打一碗饭!” “是,娘!” 孝城很是调皮,在母亲林艺娘面前却乖得跟小兔子一样,艺娘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头转一下都不行,这源于梁川不在的日子里,艺娘既当娘又当爹,对孝城的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 腊月寒冬,村里的孩子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就得起床,先去几位姨娘那里问安,然后跟着李初一学劈柴,接着跟孩子们一起在学堂里上课,文先生专门给他开的小灶! 盛夏,别的孩子都在南溪里面摸鱼捉虾戏水游玩,他倒是也能下水,不过他练的是水性,也不知艺娘这跟谁学的,愣是让孩子学出了一身好本领! 棒下出孝子也能出孝城! 在艺娘的管教之下,虽然还有小孩顽劣的天性,但是比起村子里大部分野孩子,孝城已经往成材的方向发展! 五岁多的孩子,别人正是享受着父母的溺爱,他刚被艺娘当成大人一般培养。 孝城打完饭,恭恭敬敬地捧给梁川,艺娘又道:“把酒缸里泡的蛇酒给你爹舀一小碗,你爹爱喝酒!” “是,娘!” 艺娘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仿佛见惯不怪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人抬头看梁川,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这蛇是孝城跟着何保正进山时抓的,当年何保正家里泡着一壶虎鞭酒,这玩意太过猛烈,何保正的风湿吃一小口就能立马见效! 孝城现在弄不到虎鞭,但他知道蛇的好处,回来便把蛇泡到酒缸子里,还跟林艺娘讲,这酒是给他老爹准备的! 这一次正是孝城尽孝的时候了! 酒泡了一年,时间不长却药香浓郁! 梁川喝了一小碗,只觉得小腹有一股暖流直冲丹田,这酒好猛! 小孝城眨眨眼睛,很是着急地问道:“爹,这酒怎么样?” 众人被这小娃娃给逗乐了,梁川摸了摸这小子的头道:“怎么你小子也想喝了?等你长大了爹再让你喝,到时候咱们爷俩一起喝,现在先吃饭!” 这一顿饭似乎吃得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叶小钗第一个吃完,然后文博彦跟着一起出去散步消食,接着是李二花,杨秀抱着地瓜也出去了,秦桑说外面的风景不错,然后也出去了,李初一带着十六也出去了,孝城一看不对劲,抱着碗也很机灵地也跟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刘谨言。 艺娘一看其他同志相当配合她的妇联工作,马上开腔道:“三哥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再拖,若萦妹妹在凤山给你生儿子,现在连家都回不了,与她父母更是断了关系,你是不是该上门去与郑员外说清楚,总让人家在咱们这里呆着,孝城也喊人家姨娘了,这事再不解决总归不是个办法,你得对若萦妹妹负责!” 郑若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头着感激地稍稍看了一眼艺娘,艺娘说道:“这事我做主!” 郑若萦感激地说了一声,那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声道:“谢谢姐姐。” 接着艺娘又向沈玉贞道:“那些日子我们几个女人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我要照顾孝城,若萦妹妹大着肚子,商会那边的生意全靠玉贞妹子人家一个人支撑着,人家更是不远万里跑去汴京寻你,这事依我看,也该也有着落了!” 沈玉贞比郑若萦可大气得多,她与梁川虽然没有生育,可是早也有夫妻之实。 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世除了郑若萦都不算好,但是沈玉贞可以说是吃尽了人间的苦头,还有被卖到青楼的经历,出身也是她自卑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在这个家里,艺娘从不是会因她的出身而有丝毫地慢怠她,几个人如出一辙,一视同仁,郑若萦还有父母,谁给沈玉贞做主? 今天艺娘同样也要把她的大事给一并解决。 沈玉贞眼泪落了下来,林艺娘也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妹妹莫哭,今天你的大事我也要个结果!” 梁川看着这场面怎么有一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别人讨个小老婆那是跟打仗似的,不出个人命都办不成事,咱家的这位正妻怎么这般贤惠!帮着丈夫找小老婆,小老婆还对正妻如此感恩戴德! “是是是,几位对我恩重如山,我本该有所表示,只是这几年身不由已,负了你们!” “这事也怪我,是我疏忽了你们,你们早与三哥郎情妹意,我又在凤山抽不开身,早该把你们接回家里来,给你们一个正式的名份。” 郑若萦与沈玉贞一听,两人连忙道:“艺娘姐你肯这样待我们已是我们的福分,我们岂敢还有非份之想!” 说完林艺娘又看向刘谨言,刘谨言在一旁看着梁川这说不清理还乱的家务事有些惊奇,梁川这人魅力大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大成这样,女人在他面前还有不吃醋,互相忍让的! 那现在。。 艺娘对着梁川道:“三哥现在这样谨言妹妹你不该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梁川一愣,刚刚谨言在场这事他都给忘了,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毕竟是家庭的私事,可现在艺娘要她留下来,也介绍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艺娘要自己也把刘谨言也给收进房中? 这个想法梁川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刘谨言背后还有一个刘太后,娶了她以后丈母娘就成了刘太后,那还有人过的日子?再说了,现在自己已经有妻子了,虽然在自己看来这些人的地位都是平等,自己也不会分他们是妻是妾,可是依大宋的律法,郑若萦与沈玉贞就是妾,孝城只能叫他们姨娘! 总不可能让刘谨言给自己做妾?堂堂大宋第一权力人的刘娥肯让自己的女儿给自己做妾,这事传到刘太后耳朵当中她不杀了自己才怪! 梁川大气也不敢出,乱说话可是要死的! “介绍什么?” “介绍一下家中父母自己生平啊,这妹妹就像天上掉下来似的,我们几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不行!” 刘谨言对林艺娘反而有一种天然地亲近感,她从刘谨言身上能感受到林艺娘的真诚,人可以装,但是眼神装不出来! 本以为自己是跟梁川生活,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托付给梁川,只怕以后是跟着这位姐姐了,刘谨言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语言,对着几位‘姐妹’缓缓说道。 “我出生在天府之国蜀中大地,家中原来是贩酒的,后来我爹把我娘卖给了一户大户人家,我娘怕我遭罪,就把我寄养在乡下一户老农家中!” 几个人相视一看,还有如此荒唐的父亲!竟然把自己的妻子卖掉,简直禽兽不如! 艺娘三人不解其中情况,只叹道:“幸福的人生大体相同,悲惨的境遇谁也想不到!” 梁川傻眼了,这情况你们知道什么啊?怎么这话从刘谨言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味了? 刘谨言语气里有些悲伤,但是她说的也完全是实情! 但是话说的是没错,可是这表达方式大大地有问题! “后来继父死了之后,我娘就把我接到她身边,不过我娘家里的大家都没什么亲情,亲人也都不在了,我娘担心我在婆家会有危险,就把我交待了给了梁大哥。。三哥。” 艺娘听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道:“看来你家里情况也很复杂,只怕你娘自己也身在危险当中,天下哪有不为女儿考虑的父母,把你交给三哥没错。哎,只怕也是个吃绝户的人家,你娘一个人在婆家将来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梁川有点着急,可是他又不敢跟艺娘他们说出实情!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将来刘谨言就多一份危险!而且不仅她有危险,她也会给身边的自己这些人带来危险! 不过刘谨言这说法跟赵官家说自己是臭丘八的后代小天师说自己是神棍算命的后代,孔家人说自己是臭老的后代有什么俩样! “我做主,妹子你以后就呆在这们这里了,多你一双筷子不多!” 几个人正说间,天雄军的宋有财自己又找上门来! “东家,烦您出来一下,出大事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土地纠纷 天雄军当初在西北与神机营加上关靖铁骑,三军配合,打得李元昊的骑兵打不着北!这帮人的战斗实在是强悍,强悍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西北对抗西夏百年铁血战争过程中,民间自发地曾组织起一队弓兵团,他们上马能骑射砍杀,不用听朝廷的号令,机动性灵活性比官兵强上百倍。 据说他们曾杀得西北的党项人哭天叫地!后来被朝廷收编掉,党项人便没有了对手。这帮人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所以每个人都有不怕死的勇气。 朝廷的西军虽然战斗力强,但是他们大部分是朝廷强行征召来打仗的,指挥的几个人又是读书人,一点战术也不懂,他们打起仗来那是真的去送死,谁人几个有战斗力? 天雄军便是这样,梁川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私下组建了这支队伍要与李元昊决战!输了便把些人就地解散,因为钱粮也是他自筹的,发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打起仗来天雄军比谁都狠,因为他们被党项人欺负得最差,家园没了,每个家庭与党项人手中都有一笔算不清的血债!加上梁川给的钱是朝廷正规军的几倍高!带着他们又能打胜仗,自然天雄军的战斗力最强悍! 打败李元昊之后,梁川自然也不舍得解散这帮人! 他自给路费,让天雄军的人全部南迁到兴化,自己手头有这么一帮人,以后到哪里底气都是相当足的! 但是英雄也有落难的时候! 天雄军拖家带口地来了兴化,问题便突显了出来。 宋有财想找梁川很久了,因为他们这帮陕北的军户碰上了问题! 宋有财坐在梁川的家里显得格外拘谨。 梁川的大宅格外亮堂,家中的女眷个个如花似玉,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陕北人最好的房子也不如他家的一个小灶房,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东家一样,自己起一栋大宅子! 他的身份也是配军,当年实在饿得荒,去别人地里抢了几把麦子回家给家里的孩子做了几张饼,然后狗官给他判了个充军,到了西军倒是有吃不完大酱沾着锅盔,可是家里的孩子也饿成了小乞丐! 梁川给宋有财准备了一点午饭,有菜有肉,宋有财这一次不再客气了,叫上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个兄弟,在梁川家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那香喷的米饭足足吃了三大碗!要不怕艺娘笑话,他还能再放下一大碗! 看到昔日的兄弟这副样子,梁川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小子饿了多久,怎么成了这个熊样子” 宋有财也不怕他见笑道:“东家你可也别笑话我,在西军跟着你的时候是挣了不少钱,回来在山上盖了房子,倒欠了不少的钱,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还算是好的,不少兄弟比我惨得多了!” 梁川突然问道:“兄弟们现在在哪里,日子过得不好?” 宋有财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比起在陕北要饭的日子这样已经强很多了,可是还是。。” 宋有财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根,外来都是客,要看人家眼色,昨天咱们一个兄弟想来看看东家,也是饿坏了,贪杯多喝了几口,回去的时候走路有点颠,踩坏了山上当地人的田埂,已经被他们给捆起来了!” 梁川一听马上站起来道:“什么,谁他娘的胆子这么大,不就是踩坏了几块田埂,至于这么糟蹋人,妈的,你们他娘的也是混到泥巴里面去了,他们这么踩在你们脸上,这样都能忍!” 艺娘说道:“是我叫他们忍的!” 不知什么时候,艺娘已经走了进来,带了不少的食物,应该是给宋有财他们准备的。 宋有财一看主母来了,马上站了起来。 梁川问道:“你这是什么安排?山民们这么对待我的兄弟,你让他们忍?” 艺娘坐下来,也招呼着宋有财坐了下来道:“我不让他们忍,难道让他们去流浪,山上的那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们发起狠来可是连反都敢造的人,前几年赤何村的惨案你忘了?你天雄军的这些弟兄是好汉子不假,打起仗来也不要命,可是你不让他们忍下来,难道要让他们跟山上的去血流成河?” “山下已经没有地了,你看得见的地方全都变成了耕地,南岸更少,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要安置他们只能把他们放到山上,总不能再让他们去流浪?” 梁川的拳头握得紧紧地,山头这么多,可是耕地只有一点点,把他们放到那么贫脊的地方已经是委屈他们,如今还要受山上山民的鸟气! “山上种不出什么粮食,而且一旦开垦出来当地的山民就会过来捣乱,这就算了,你的天雄军拖家带口有上万人,这还只是一个小数字,你知道你汴京救的人南下的有多少吗?” 梁川从没有想过这个数字! 艺娘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差不多有十万,十万啊!咱们兴化才多少地,现在才多少人口,一下子就来了十万人,要不是你的地瓜产量还算高,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带我去山上看看,我想去走一趟!” 宋有财泪流满面对着梁川道:“东家你带我们逃离陕北不让饥荒饿死我们已经很感谢您了,来到兴化凤山,主母又是发钱又是给安置费,连农具都给了不少,我们按理不能再拖累东家,可是我看不下去我那些乡亲们在这好地方吃苦受罪,谁不想像范殿元他们一样,早些过上好日子!” 梁川双目通红,一把扯起宋有财道:“当初我带你们下来就说过要让你们跟我吃香喝辣,这话是我说的,以前算数现在同样算数,你回去了就告诉你的那帮父老,我梁川回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开始了!” 事不宜迟,梁川叫来秦京与尉迟添两位兄弟,山上什么情况他不明了,但是多了这两位,足以应付许多的情况。 艺娘给了梁川许多干粮,多是肉干,山上可没有饭店酒馆,饿了只能去啃树皮,多带一点干粮总没有错! 秦京与尉迟添昨夜两人也喝了不少的酒,尤其是尉迟添,听说要去山上,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铁鞭,又带了些干粮,跟着梁川往山上走。 何麓山后是葫芦山,接着是一大片的竹林,这林子养活了整个凤山,是梁川起步的依赖。 这一片竹林艺娘自然也不可能给天雄军的人,给了他们,凤山人去吃什么? 陕北的流民与兴化当地的人冲突不仅局限于山上,山下同样有不少冲突,矛盾的加剧,让凤山人虽然知道这些人与梁川并肩作战过,但是土地是祖先留下来的,说什么也不让给别人吧! 是了这就是土客之争! 最早的移民与当地老百姓之间的争端,这种争端从有人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今日,没有消停过! 路上梁川问宋有财道:“对方是山上哪个乡的?” 宋有财想了想道:“应该是石苍乡的!” 石苍乡! 梁川的记忆回到了数年前,当时在这片竹林子里与石苍乡的山民有过交道,一晃数年时间都过去了! “石苍乡现在的当家人是泥胡吗?” 宋有财苦着一张脸道:“老泥胡倒是好人一个,对们我这些外来的苦命人也算是照顾,可是现在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经退位,管事的是他的儿子胡水!” “胡水吗?这小子好像很不安份,当年我打死一条大虫,这小子还想把大虫据为已有!” 提到胡子宋有财就十分气愤,恨恨地道:“就是这小子成天挑唆山民跟我们闹事,但凡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地方,他们就把火烧过来,闹起来要么把官府牵扯进来,要么就拿我们这些外来的陕北人出气!” 梁川细细地听着。 宋有财继续道:“昨天夜里,我听说东家您回来了,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想去找你想个对策,山里的日子太苦了!回来的时候我一个兄弟路过他们农田,把田埂给踩了,生生被打了一顿,我本来下山要拿药的,让人去城里买了,现在人还没还回来!” 梁川怒道:“人打也打了,他们还想干嘛?” “他们的手段有些残忍,上一次我们的一个娃娃肚子饿去他们地里采了一些青瓜吃,生生他们拍成了聋子,这次只怕下场不比上次好!” 秦京道:“你们不去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段鹏大人原来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山民们不干了,不仅去县衙里闹事,还去州府去福州路去上告,说我们侵占他们山民的土地,官府还偏坦我们,闹了几次段大人也没了主意!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等东家您来想办法!” 土地啊,流民们要,山民们更要,山民的日子本来就苦,否则他们当初也不敢去造反,生生把宋光祖都逼回老家。段鹏自然也怕再酿起山民激变那样的大事,一味的镇压不是办法,自然只能用安抚,可是土就那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难不成还能生出地来? 天底下的纠纷多是由土地而起,哪怕到了一千年后还是这个鸟样,每年地方政府要处理这样的纠纷就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 山民们把根扎在了这片土地,要活下来,天天去林子里打猎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长远的生计,他们那里还有别的生存手段,要么拿起武器当兵,要么就是种地,在没有别的出路。 山上的山民也不是省油的灯,土地同样是他们的生命,朝廷当年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他们都敢做闽中第一批造反的人,死都不怕,山民还会怕几个外来户? 当初梁川只是以为到了南方天大地大,哪怕不在地里刨食,农民也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环境,可是他没想到,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流民们哪里有选择?他们更不敢冒冒然去尝试新的生活,家里可是都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断粮一天可能都会饿死人! 第八百二十五章泥胡胡水 兴化有西苑凤山石苍游洋等好几个乡,虽是邻乡,所隔却可以用千山万水来形容不为过。 山上的女子有的说是嫁到了邻村,可是回娘家省一趟亲可以走上一天一夜,倒不是距离太过,算起直线的话倒了不远,只是山上连路也没有,有时身上还需别着一把柴刀,逢山开路方得可过! 梁川最远的足迹都没有趟过葫芦山后的那片竹林过! 听何保正讲,以前他走过那一片竹林,那是年轻的时候,也正是那时候结交了山民泥胡,两人是同一辈上的老人,许多事情记忆甚至都模糊! 葫芦山之后还有五百多里的山,然后才能到达桃城,过了桃城再往西走就是永州,那里是李二花的故乡,再往西就是明溪,然后就是江西境内。 这一条路走一趟,九死一生。 今天梁川没有走那么远,但是走石苍乡就让三个人叫苦连天! 已经不能用贫穷来形容这个地方。 梁川初到凤山之时已经被这个地方的贫穷所震惊,没想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山上,穷得令他难以想象! 十几栋残破的小草垛让人知道这是有人聚居的村落,屋子东倒西歪,一些鸡鸭干脆和人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到了饭点整个村子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死气沉沉的,静静听过去,还能听到人的呻吟声和哭声。。 这些村子有些就像是悬挂在山壁之上,看着离得很近,中间一看隔着一条巨大的沟壑。 野外连一条路也没有,全是原始大森林,哪里有耕种的土地,要么是石头,要么就是树,还有一些灌木,这样的地方是野兽的天堂,对人来说就惨了! “还没有到吗,你们这两天来回跑了几趟?吃得消?” 看到这山野的原始气息,梁川开始怀疑劝宋有财这些陕北人离开故土不远万里而来到底所为是何? 这地方资源是丰富,可是这样的交通这样的环境,人要生存下来可太难了! 宋有财呵呵一笑道:“就快到了!” 宋有财指着刚刚经过的那个挂在悬壁上的村子道:“咱们天雄军也有不少人住在那个村,上个月我还去过那里,奶奶的,吃口水都要下山半天去挑!” 一行人绕过一座山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原野,本以为山上没有半里平地,这里却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的土地,周围有一条河流弯蜒而过,远远望去,原野的周围有不少的屋子! 屋子还是那样残破,当然也有不少栋是砖瓦盖成的大宅子!但是数量太少了,少得这样的房子成这里一带唯一的亮点! “这就是石苍乡了!” “你住的地方呢?梁川问道,“该不会是那栋大的砖瓦宅吧?” “我把钱全给了兄弟还有陕北流落下来的兄弟,不怕东家笑话现在住的还是用木头搭的草房子!” 宋有财这人跟当年的老叫花一样,就是特别耿直,否则自己与他们也不会看对路,虽然都是配军,可他还有老叫花都是生活所迫才走上犯罪的路子,如果有机会选择,谁愿意去犯罪? “一会去你家里看看,咱们先去救人!” 石苍乡民此刻正围在一块空地上,他们把人绑在树上,手里攥着藤条,正在狠狠地抽着天雄军的人,旁边还有还有山民正在围观叫好。 宋有财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大吼一声,带着他的人便冲了过去,地上随便捡起什么石块,朝山民们砸了过去。 山民见敌来犯,这些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就放着柴刀铁镢斧子之类的农具,顺手一提,也杀了过来! 这一杀起来还得了! 梁川这是真怕了,万一真造反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矛盾以后可真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调停了! 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马上冲了过去,他们跑得可比宋有财等人快多了,冲到两拨人中间,尉迟添抽出铁鞭挡住山民,铁鞭硬柴刀,碰出了不少的火花,梁川与秦京则挡住宋有财等人! “我是凤山的梁川,你们谁不住手我就宰了谁!” 梁川的喊声如滚滚天雷,在山间不住地回荡! 梁川! 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名了,当年石苍与凤山交界之处有一条大虫为祸山林,老里正泥胡带着乡民围猎了几个月,没有建功半寸,倒是让大虫伤了几条人命。 不曾想,这大虫竟然让凤山乡的一位好汉一人独力给擒杀在竹子里!梁川的这个打虎英雄可是经过官方认证,手头还有证书的! 这好汉后来可是大大的有名,凤山乡几百年来跟他们石苍乡就是难兄难弟! 碰上大灾之年,石苍乡好歹好能上山去打点野物熬一熬度过饥年,凤山的人就只能去外面要饭。 后来凤山出了梁川这么一号人物,那一片竹林子多少年只能采一点竹笋,让人家一折腾,又做竹编又种甘蔗,小小的凤山竟成了百里方圆内最富裕的乡子,段知军也以凤山为荣! 还来还听说这梁川去了汴京,与那些大官称兄道弟,最近竟然回来了! 一个名字果然震住了所有人! 山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梁川?凤山的梁川?就是那个大能人?” “打虎英雄梁川?” 看梁川的那个气势,梁川人高马大,与两位结义兄弟站一块气势不怒自威,反观那些山民,个个面花饥瘦,脸上还泛着病态的虚白,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个个都是这样,这就很不对劲了! “你们当家人呢,叫出来,有事咱们当面谈,没必要动手动动脚的!”梁川对着山民道。 山民早有人开溜去与里正胡水报信。 “梁川?他怎么来了?来得正好,这些外来流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 泥胡就在边上,马上就劝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不要激动,他有什么本事跟梁川叫板,在梁川眼里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 胡水一听说梁川的名号马上就出现了,不单他一个人出现,还带着上百号山民,将梁川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帮人衣着就大不如山脚下的凤山山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且看着山民们很虚弱,情绪又很激动,很是奇怪! 胡水从人群当中走出来,这里就数他的身材最为最大强壮,与他的父亲泥胡一样,都是优秀的打猎人。 只是连他的脸上也带着一股病态! “梁川,有些年没见了,你跟这帮人就是一丘之貉脸上都挂着刺配的青印。” 胡水当年就想夺走梁川的死大虫,把这无上的荣誉据为已为,可是事没办成,光这件事就让他耿耿于怀好多年,如今听说梁川发迹,又跟这些外来的流民混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梁川道:“我跟谁是一伙的好像不碍着你的事吧!” 胡水冷哼一声:“把人给我带过来!” 宋俊死狗一般被人拎了过来,这人本来就瘦,现在打得不成人形,几个老乡一看心就要崩了。 “把人还回来,然后把刚刚那个动手的那厮交出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梁川的话激起了石苍山民的愤怒,他们大骂道:“你算什么,也配在我们石苍撒野!” 胡水仗着有山民在一旁撑腰道:“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 梁川道:“你以为你比当年的林居林裔两兄弟强?你差得远了,他们我都不放在眼更何况你们这些落魄户,我只是不屑于跟你们动手罢了!” 胡水一愣,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凝重,梁川说的这倒是实情,这小子有点能耐,林居林裔当年有来动员他们加入造反的队伍,那时候泥胡还是乡长里正,他被梁川说服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次游洋乡被杀了不少了,到现在还有不少的寡妇小孩,这几年要不是来了不少的流民补充到他们游洋,有的直接上门的娶了当地的女人,这个乡子都快要饿死了! 梁川有这个实力,据说凤山自己就有一个乡团,武装到了牙齿,打起仗来杀人不眨眼,而且效率极高,就连清源一些官兵还有水霸都打不过。 “我今天就拼了命也要让你的这条小命交待在这里!”胡水有些发狠地道。 梁川冷笑道:“你就凭你们这些乡巴佬?也配!我让你们先动手,日后到了段知军那里我也好跟他交待,说我是正当防卫,免得他还要偏坦我!” 局势一触即发,人群当中突然走出来一人,对着众人大喝道:“住手!” 众人一看,正是老里正泥胡! 泥胡看着这阵势,又看了看满身是血被打成重伤的宋俊,叹了一口气,大骂胡水道:“不成器的东西,当年梁川在林子除去那大虫,为咱们多少乡亲报了大仇,后来也是梁川说动,逃过灭顶之灾,你记性就这么不好?” 泥胡扫了一眼自己这些乡民,他的威信还是很强,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泥胡笑了笑对梁川道:“梁川要不去我屋里坐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谈!” 第八百二十六章山民流民 泥胡的家不算大,也就只能算得上亮堂一点,同样是用泥土夯成成土砖砌成,堂堂一个乡长,住的还不如凤山的小老百姓,可见这里的贫穷程度。 待客用的茶碗一看就用了不少的年头,里面沏的是山里采的草药,梁川坐下来,看了一眼没动。 倒不是看不起这茶水,他就怕胡水那厮脑子一热在水里放点兽药什么的,那就完犊子了! 梁川面色不善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胡水,这小子就是一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 泥胡这辈子也没有混出个名堂,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种野菜,倒是生命力顽强,活得久了,自然也就比年轻人见识要多上许多! “梁三郎咱们有些年没见了!” 梁川很不客气地说道:“是有些年没见了,你的儿子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一根筋!” 胡水想发作,泥胡苦笑道:“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你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多多包涵!” “要我包涵不是不可以,我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泥胡自知这事错在他们山民,只能连道歉道:“石苍乡的这些老百姓固然有错,可是原因也不全在他们身上,这山头上可以种的地就那么些,不像你们山脚下。” 泥胡顿了顿,就像苦媳妇在大倒苦水一般:“现在用了新稻种,一年可以种两季,更何况你们连粮食也不想种,全部种的是甘蔗!山上的日子太苦了,水稻只能一季,甘蔗种了收成也不成不好!” “收成不好可以想办法,把人打伤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泥胡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地就那么多,还卖一大片给你们这此陕北来的人,现在收成越发少了,这些年林子里的猎物也被你们猎走不少,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不过我不能随便教给你们,一旦你们翻脸不认人,往后我这些兄弟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泥胡苦笑道:“哪里会,我们山民的愿望最是简单不过了,只要能吃饱饭,谁愿意去刀头舔血?你的这帮兄弟有多凶狠你怕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石苍乡的山民还算团结,以前也是刀头混日子的,不然被欺负的怕就是我们了!” “起因是什么?就因为宋俊把你们田里面田在埂给踩坏了?” 理由很荒唐,但事实正是如此。 梁川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分明就是吹毛求疵,找着理由想对付宋有财一伙人。 “我说老里正,田埂踩坏了,有伤到庄稼,就算是有,大不了赔钱就了,难不成那些庄稼比人命还贵,非得把人打成这样?” 泥胡老脸羞得臊红,竟不知道如何答对梁川的话。 胡水帮自己老头子解围,在梁川跟前装腔作势道:“人我们打了便打了,你待怎么样?” 梁川犯不着跟这小子横,这是人家的地盘,当下也是对方的人,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可以,今天你牛气行了吧,但是小子我告诉你,从今天以后你们石苍乡的人要是从我们凤山过,踩坏了一粒砂子我都要你们人直接留在凤山!” 胡水见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生怕矛盾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这小胳膊如何拧得过梁川的大腿? “阿水你少说两句,我把这里正的位子传给你是让你带着乡民们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你带着他们去欺负其他人!” 胡水还要争辩,泥胡直接抢到:“梁川今天这事是我们石苍乡民的不是,你卖我这老脸一张老脸,这位小兄弟的汤药费我出了!” 石苍的乡民一听有些激动道:“老里正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 泥胡痛斥道:“你懂什么?你要有能耐你老子早就是里正了,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媳妇也讨不上!” 这个乡民被泥胡骂得没了脾气,把头一缩,不再出声。 宋有财也没想到梁川面子这么大,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九头鸟服了软! “这样还差不多,出来行走江湖都不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日好相见!老里正你这做法我还是比较欣赏,不像有些年轻人,以为自己屁股挪了个位置就不知天高地厚,会害人的!”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把眼神看向了胡水,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不要说胡水,现在就是段鹏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处理结果梁川自然满意,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而不治本! 梁川话锋一转道:“我看你们这里的老百姓气色有点不劲啊,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胡水就更愤怒了,指着宋有财等人的鼻子直接开駡道:“还不是这些外来的流民带来的祸害,从他们来到这时开始,几个村子就开始不停地生病有人死亡,然后蔓延到整个乡子,我看接下来你们几个乡也免不了!” 外面宋有财一行从陕北来的人在泥胡的屋子外越聚越多,倒是这些陕北人的气色还比山民们好上一些,个别人也有脸色发白,脚下轻浮的症状! 宋有财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带来的瘟疫!你要是能证明是我们带来的,我们二话不说马上搬离你这个地方!” 胡水道:“我们村子一向好好的,自从你们这些丧门星来了以后村民就开始生病,只我这样说吗?我整个乡子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宋有财冷笑一声,看了看这些乡民道:“你们乡民当然会站在你一旁帮你说话,谁会说自己家里人的不是?我们这些人一路人也是好好的,我也能说他们到了你这个山沟沟里才开始生病,我的父老也能为我作证!” 生病这东西除了高科技开始追本溯源,谁能讲得清从哪里开始生病?而且生病谁能分得清先后?往往自己身体有病了也不知道,农村人都是用身体去与老天爷搏斗,扛过去就是没事,扛不过去,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手点了点,宋有财一行人马上安静了下来,石苍乡的乡民还在一旁愤怒地喋喋不休,见宋有财一行人不理会他们,也没了脾气,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 看来这石苍乡不仅是土地纠纷,还存在其他的问题,而问题的导火索可能就是这疾病! 瘟疫!这可是比战争比造反比饥荒还要可怕的东西,就是放在和平盛世可能都会造成大规模死人的可怕灾难! 梁川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难怪宋有财心急火燎地要来寻他,问题远不止这地方容不下他们这么简单。也难怪石苍的这些乡民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换成是他他脾气比胡水还大! 可这是瘟疫,找不到原因任谁都会把这屎盆子扣到这些外来户头上,本来就是这样啊,我们在这里祖祖辈辈生活得好好的,他们一来乡民就开始生病,不怪他们怪谁! 这个理由连梁川都没有办法反驳,瘟疫可能一开始就是个别人身上的疾病,但是人口的流动性,就会把瘟疫的破坏性无限地放大,但凡接触的地方就会有瘟疫。 看来要解决石苍乡,不,是解决土客,流与与乡民之间的问题,只能从这次的事情寻找突破口! 梁川道:“老里正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更何况你与我们何麓的何保正是发小,关系匪浅,石苍有难我们何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本是一衣带水的兄弟情谊,我也希望石苍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是我初来乍到,对石苍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你能否带我到处去看看,这瘟疫是个什么情况,可以的话我手头正好有两位原来是宫中和禁军当中的御医,如果他们能帮忙,我一定把他们请上山上,为山民们治病!” 宫里的御医! 梁川这口气大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乡民们还有流民们两拨人全在交头接耳,他们早听说梁川的事迹,没想到他连宫中的御医都能使唤得跟江湖郎中一样,这本事也太大了! 连胡水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话从梁川嘴里说出来的,如果真能救山民,他也只能向梁川低头! 这次的瘟疫已经带走不少人的生命,再波及下去,不仅山上的人要玩完,只怕连山下也要跟着完蛋! 首当其冲的就是何麓村! 梁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即便不是为了山民,也是为了自己的乡民!还有就是这些苦难的流民! 胡泥一看,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大喊道:“众人静一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泥胡才对梁川道:“孝义梁三郎果然是兴化的人杰,今日真正一见,名不虚传!山民的日子太苦,今番这关如若能安然渡过,石苍山民日后定唯梁三郎马首是瞻!” 泥胡早盼着有位能人能带着山民们像何麓的百姓一样发家致富,如今正好借这个契机,把梁川绑上他们这条贫穷的破船,梁川这人听说心肠子软,看在这些苦哈哈的份上,兴许这帮人真的会有新的盼头! 第八百二十七章山中瘟疫 这一趟可谓上山下乡。 泥胡驱散了所有的乡民,这是在梁川的授意之下。 这时候的老百姓还不明白瘟疫的致病机理,他们只盼着有人能救他们一命,而离梁川最近,自然获救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这时候再聚集那就无异于是群体自杀了! 梁川先是对所有的乡民及宋有财一行的流民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助他们! 加上泥胡这位威信极高的老里正的苦口婆心相劝,这才把乡民们给劝回去! 泥胡也觉得奇怪,常言道不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怎么梁川反而希望人越少越好,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这些年他与何保正又接触了几次,看到何麓的样子着实让他眼热! 破烂一般的何麓,就因为这个年轻小子的出现,可谓是凤凰涅槃,村子里再不济的都有饱饭吃暖衣裳穿,逢年过节切几刀肉扯两身衣裳都算不会过日子的。 现在的何麓到处是砖瓦房,比兴化的地主老财还气派!村子里的路甚至他娘都铺上石板了,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年纪已经太大了,大到已经怀不下梦想的年龄,可是每每想到临死前自己不能带着这些乡民过上好日子,他就怕自己会死不暝目! 梁川同样让陕北这帮天雄军的人回家,宋俊身上抹了一些林子里采的草药,这些土方是传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要是黄书记在,直接开点金创药,效果比什么都好! 宋有财让宋俊的弟弟宋思正来照顾,自己又返回与梁川汇合,也只有他才知道山上三千兄弟的聚居点。 一行人还得继续上山! “这个病发现多久了?” 梁川虽然不是医生大夫,但是他基本的常识也懂,甚至一点入门的医学常识也比现在的大夫凭着自己的经验摸索出来要强! “你是说瘟疫吗?具体我也说不准,山上的山民太闭塞了,原来也没发现这种病,山里的瘴气毒虫很多,整日在山间行走,摔打磕碰更是正常不过,山里人谁没有一点头疼脑热的,要是身子有一点不舒服便到处宣扬,成什么样了?” “具体多久你也记不清吗?说个大概就行!” “有几个月了,当时山上开始死人。”泥胡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参加山民同乡的葬礼确是有这么久。 梁川没有去宋有财,现在证明谁先来后来已经没有意义,也没有办法完全为流民们脱罪,只有让山民觉得这是在敷衍他们! 这一段山路更崎岖不平,坡度其本都在七八度往上,山石嶙峋野草丰茂,野地里锦鸡时不时在林子里穿梭!往山上穿行,密林里的动静还更大,说明这里的野物更多! “林子里现在还有大虫吗?” “大虫是山林之王,自然是有,只是他与上年纪的野猪一样是山里山神一般的存在,有自己的领地,只要我们不去进犯他,他没尝过人肉的滋味,与乡民也会和平相处!” 泥胡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这些野物容易相处,人嘛,心思太多了,你对他好,他反而想吃了你!” 泥胡就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语气中不住地悲伤。 山民的民风原来大多纯良质朴,可是与山下的人打交道多了以后,时不时被骗,搞得他们心眼也多了起来。 原来山民的猎物都是实打实的,后来便也把野物肢解,其中掺杂着一些便宜的野物肉,以次充好,原来卖得挺好的,但是老百姓那嘴多刁,一吃便知道不对劲,一来二去山民也落了个不少的名声。 “这些疫病的症状怎么样?” 泥胡面色沉重地回忆道:“死去的那些人大多原来身体就不强健,一连吐泄数个月,到最后入土的时候皮包骨头,惨不忍睹!” 这么惨! “年轻人也会这样吗?” “年轻人身体还好,拉一拉四肢四力腿下轻浮罢了,老人和小孩可就遭殃了,一旦被瘟疫染上,基本就没治!” “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我现在也不敢随便往其他村子跑,其他的村子里人要来我们也会尽力让他们不入村里面,所以我们乡里面染病的人倒是不多,症状我也不甚清楚?” 梁川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十有八九与消化系统有关系! 这难道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的病起码是因为吃或喝的缘故造成,要治疗也可以用草药,如果是呼吸道那样的瘟疫,或着是黑死病那样的疫病,可就真的完了! 刚上山之时梁川就看到这山上还有山,并不是一马平川,只是这山上的山连绵起伏,整个山体犹如一只横卧的巨狮,中段呈北南走向,巨崖如壁,宛如狮背高隆;南端呈东西走向,略现高昂,犹如吼狮昂首扑爪;北端呈东北走向,似猛狮蹬脚伸爪。 现走近一看,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整块大石头,通体巨大浑圆,如天外陨石一般落在这山间,山石高可能有五十多丈,方面十几里,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绿树,看着格外的壮观! “看到了吧,那块巨石叫麦斜岩,全部就是一整块的山石,山民们以前以为上面有宝贝,还特意凿了石阶往上爬!” 梁川看得目瞪口呆:“有没有宝贝?” 泥胡微微一笑:“除了天上鸟拉的屎还能有宝贝?” “呃。。” “山脚下就是麦斜村!” 宋有财道:“这附近也有一个村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东家你也认识!” “谁?” “洪不凡!” 梁川眼睛一亮道:“他也在这里吗?” 一行人走近麦斜村,村民们稀稀拉拉地全蹲在自己家门口,个个无精打彩,这个季节的山林已经不似夏天那般炎热,甚至北风刮来已经开始带着凉意,地里的庄稼也停止耕种,现在的山上除了打猎,几乎断了其他的收成。 走进一看,梁川才发现这村子的不对劲,村子里太脏了,几乎随处可见人与鸡鸭动物的排泄物,每户家中的污水更是到处乱淌,一个村子扑面而来的臭气让人忍不住掩住耳鼻! 村民们看到陌生的到来,立刻如临大敌,纷纷抄起农具把村口堵住。 “你们保正呢?”泥胡一看,立刻站出来喝止! “老祝快不行了,现在没人理事哩!”村民一看竟然是乡上的里正大人,马上放松下来,收起手上的粪叉农具,对着泥胡道:“里正爷你快去县里面想想办法,这病再不控制下去我们村就快死光了!” “人都各自回家去,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这次你们算命好,碰上天上的星宿下凡,还是汴京皇宫里的太医来给你治病!” 太医!泥胡聊聊几句话马上就在麦斜村引起了轰动,麦斜村的人早不关心他们与流民的矛盾,现在瘟疫危急,再不治他们真的要灭村了! “里正爷您也是天上的星宿,可不能乱诌,太医那是给官家治病的,能给我们这些烂命的老货瞧上一眼?” 泥胡白了他一眼:”信不信由你,我旁边这位是谁你们知道吗?当年咱们兴化县的打虎英雄梁川,太医就是他请过来的!现在马上给我都回屋去,以后没什么事,谁也不要在这院子里乱逛!” 村民齐齐看向梁川,大部分人都对请太医这种鬼话不相信,有人却是认出了梁川! “真是打虎英雄梁川!” “你也认识他?” “那年我正好去兴化买些布给锄子添几两铁,正好碰上梁川穿着红袍子跟个新郎倌似的游街,可不就是他嘛!” “是何麓的那个大能人梁川?” “就是他!” 说起打虎英雄这时候人们反应平平,瘟疫可比大虫来得凶猛多了,但是要说起何麓村,现在是半个八闽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小子带着一帮村民,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是远近闻名的富贵乡,名声早响透了天际! 村民们一看马上就给梁川跪下来,泪流满面地道:“梁川英雄你救救我们村子啊!” 看着这场面,一行人都沉默了,山上的问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帮山民比任何地方的老百姓都有骨气,他们何时向人低过头? 千百年来再恶劣的环境也没有使他们亡村灭种,可是这次不一样,疾病不是意志力所能战胜,疾病往往最为摧毁意志力,让你的亲人一个个在他们面前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饥贫冻饿病,病才是最可怕的! 梁川不敢去扶这些山民,倒不是嫌弃他们脏,而是他不清楚这疾病的情况,生怕通过接触自己先倒下来。 无奈,梁川只能看向泥胡道:“快让乡亲们起来,我能做的一定尽力,绝不退缩,这次瘟疫我要是没有与大家一起战胜,就让被病魔缠身,与诸位一起死在这大之中!” 这次连泥胡也有点不敢置信,梁川他算起来顶多就是一个外人,瘟疫多可怕,本就与他无关,他是为了这些流民还是为了名利,要立下这么重的誓言? 那一刻泥胡百感交集,山民们有利可图吗?抛光家底也寻不出三两钱来!这人是真的心怀天下,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第八百二十八章救治山民1 当天,梁川与泥胡查明山民的情况之后便往清源赶去。 一路上梁川都是挥之不去的山民惨状! 本以为麦斜村已经是山上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与泥胡里正再往山里面走,才知道瘟疫的可怕! 那麦斜岩下方有大一块山地,小山坡不能种植作物所以一直荒芜着,如今已几个村子的山民都看到了这块地,集中起来,把在瘟疫当中死去的亲人全部埋在这里! 梁川不经意路过这里,细细数了一番足足有几百个坟,上面的泥土松软潮湿,显然就是刚堆垒起来不久的! 就连何保正也没有想到,瘟疫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麦斜岩下方早年有方士看中了这一风水宝地,他们在山下盖了一座祝胜道观,在这一方福地洞天当中炼丹求仙! 瘟疫爆发之后,道观当中的道士也曾装神弄鬼,在道观之**售符水,声称可以驱邪除疫! 老百姓是最吃这一套的,看着乡邻死去,马上就把家底给掏干净去买了大量这样的符纸烧来喝水! 符纸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干甚? 山民被祝胜道场的道士给骗光了钱,一来二去连药都没钱去买,死的人就更多了,搞到最后,连道观里的道士也染上的疫病,死得不能再死,山民才知道这是骗局一场,可是那钱早让道士挥霍一空,这一下连活路也没有。 乡里面里正他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大家都是抱着少拖累人的纯朴心态,谁能想到这后果这么严重,一死就是一大片! 宋有财领着梁川到了洪不凡落脚的小村子,名唤西林村,与麦斜村相去不远,这里的灾情更加严重! 梁川入村之时看到村口堆着一大堆刚烧完的木炭!上面还有一根一根白色的腿骨烧不透。。 看到这一幕,饶是宋有财这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汉也撑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跑到一旁偷偷抽咽起来。 西林村原来已经快荒废,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出走去谋生,老年人不多,洪不凡等人拿了钱与他们买下村子里的老宅还有旱地,便在这里安了家! 老人越多的地方受灾越严重,许多老人死了都是拉到山里,连口薄木棺材也没有,直接就埋地里,还有的先烧成灰,然后再去埋。。 烧到最后,柴也不够用了,冬天就要来了,不备一点柴,将来只能受罪! 因为烧比埋更省事,没有家人的话,那灰反正就随风而逝。 西林村受瘟疫影响比麦斜村更严重! 村里面的人木然地看着梁川到来,他们有的是当初在梁家庄的庄户,可是也没见过梁川几面,因为印象不是很深,泥胡就更不用提了,这个里正只管山民,对流民就是陌生老头子一个。 村民们只是奇怪,这时候村子被瘟疫病魔笼罩着,谁还这么不怕死,往村子里钻? 宋有财他们倒是认识,是个军户,原来在固原打过仗。。 宋有财看到这副场面,他的心都要碎了,带着梁川直往洪不凡家中。 原来精壮帅气的洪不凡,特别出众的一个陕北汉子,此时也已染上了疫病,整个人上吐下泄,屋子里满是呕吐与排泄的秽、物,多好的一个汉子,此时完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人躺在床上,屋子里的冷灶那些饭菜已经馊臭掉,显然是十数天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洪不凡,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一点神彩也没有,就等着阎王爷什么时候心情好,收留他把他带走。 在陕北的时候他没有被饿死,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南方的他乡! 他也没想到,梁川在他最后弥留之际出现在了眼前,这一刻他犹如抓住了一丝救命的稻草,那枯黄而无神的眼神当中重新唤发出生机,梁川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来晚了!” “东。。家。。”洪不凡只有出来的气,随时仿佛会断气一般! “话不要说了,我让宋有财给你灌一点米粥,撑住,最好的大夫就要来了!” “好。。看到。。东家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梁川是希望更是信仰! 看到这一幕,梁川眼泪止不住地想往下掉,他以为让这些流民来南方来兴化,会有一条更好的出路,没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如此之艰难,自己有愧于他们啊! 西林村里面同样与麦斜村相似,村中的环境卫生相当的差,污水还有粪便到处随意排放,每个老百姓家中,如果环境收拾得干净的,家中的人员生病的情况就比较少,如果家中的环境较脏乱,一般就会有几个人躺在病床上! 梁川走了许多家,情况大抵都是如此,几乎家家都有人亡,户户都有病人,一个西林村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机! 梁川把洪不凡交给宋有财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泥胡飞奔下山,再耽误下去,山民们就更危险!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先把自己的口鼻用厚布罩起来,然后去山脚下的小溪去打来清澈的溪水,先给洪不凡的家中清洗一遍,再给洪不凡煮一锅稀粥。 山路崎岖,梁川与泥胡一老一少两个人脚下却生风似的跑得飞快,还是得益于当年在山中的林子里练出来的技术,而这种技能对泥胡来说,就是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上山用了半天的功夫,下山全程飞奔,不多时就到了何麓村。 种种惨状在梁川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一心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何保正一早就来寻梁川,却发现梁川与那两位结义兄弟早不见了踪影,打听之下原来是上山了! 太阳西斜之后,何保正又来寻他,只看见他与泥胡那个老家伙,两人火烧屁股似地从山道上冲下来,连招呼也不打:“只大喊了几块的何保正快回村,这几天让村民们不要出家门!”影子便嗖的一声,在村子里找了两匹马,往兴化方向消失不见! 什么事这么着急? 为什么不能出门,难道山上出事了? 看到泥胡,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山上又出了乱子? 前几年林居林裔两兄弟造成的动荡他可还是记忆犹新,何麓村算损失小的,可是还是死了不少青壮的好后生,那一次山里面的损失更大,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再看那一幕! 梁川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且这么着急,情况一定很紧急!他马上跑到宗祠当中,拿起铜锣到处敲打,从何麓一直跑到赤何,见人就’喊山上出事,诸位不要出门!” 四个村的成管大队队员紧急集合起来,个个全副武装守在村口,这一套制度已经相当地完备,便是平时没事之时队员们也会在队长的带领下演练,除了被派驻到清源的兄弟,其他全部留守护村! 他们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个个激动得不行,难不成。。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是的,那一次林居林裔两兄弟造反,让成管大队不少人赚了大钱! 梁川经过家门而不入,就怕身上也染上了瘟疫病毒自己不知道,万一回家传染给家中的孝城和小儿子就全完了!再说了进家里也没办法救洪不凡,神医此刻正在清源呢,要是当初自己一并把安黄两位神医带来就方便了! 梁川先跑往兴化县衙,守门的还是那个大爷,掏了一小吊钱打通关系,梁川直奔段鹏的居所,段鹏有听说梁川回来了,凤山乡还为这小子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还请了戏班子,不少兴化人都跑去蹭戏,这些他都有所耳闻,本想去拜会一下梁川,身上公务繁杂,一时却抽不开身! 梁川还是那个梁川,身上多一股苍桑风尘味,脸上多了一道金印,他也听说了梁川许多发生在汴京的轶事,想与梁川多寒喧几句,没想到梁川一照面连客套也没有就直奔主题! “知军大人石苍乡上爆发了瘟疫,山民死伤无数,请大人高抬贵手救治一下山民!” “什么!”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瘟疫! 他们这些当官的考察政绩其中有一项就是救灾防疫,辖区要是爆发出重大的瘟疫死了很多人,那这个主官肯定要倒霉,被朝廷的御史参劾都有可能! 这些年兴化在段鹏的治理之下,大改宋光斗在位时腐败黑暗的局面,整个官场焕然一新,老百姓的生活也有了盼头,他不仅大力劝农治桑,还整治水利,凶猛的南溪这些年也消停了不少! 这会竟然爆发了瘟疫! 段鹏再三核实道:“情报准确吗?来人啊,马上召李都头!” 李成福这些年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段鹏治兴化军如治行伍,严格到了骨子里,但凡有点做奸犯科的事,全部被他追责下狱,那姓吴的都头就被段鹏给送去砌城墙,李成福现在就是一跑腿的,脏活累海都得干,否则就得滚蛋! 一听段鹏呼他,骂了句娘,只能乖乖地报道。 一进屋堂抬着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第八百二十九章救治山民2 瘟疫,李成福吓得脸上的胡子都在颤,这他娘的让他去山上查探?怎么每次这种倒霉事都让自己给撞上?上一次是山民造反,让自己带着衙役去确认,这一次则是瘟疫! 李成福又是一脸死了老娘的样子,段鹏可不跟他商量,眼神里满是冷漠,就好像在说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 原来李成福这堂堂一县刑侦大队长在他眼里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后来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也不怎么样,现在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与段鹏汇报完便离开了兴化。 梁川前脚一走,李成福只能跟死了老娘一样哭丧着带着衙役去石苍乡确认当地的瘟疫。 段鹏虽然是个文官,可是身上担的是武职,手段雷厉风行,马上命人封锁城门,严禁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城门,宋光斗那倒霉鬼在位时闹出民变,他可不想来一个疫变,搞得自己也名哲不保! 段鹏心中很不爽,这小子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这才刚从汴京城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惊得他得考虑下一步如何是好! 梁川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段鹏身上,段鹏的背后虽然代表的是朝廷,但是朝廷只当老百姓是交粮纳贡的工具,没有几个人会真的把老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瘟疫,朝廷的医疗技术能高到哪里去,等朝廷真的从泉州府或是福州府去调来高明的太夫,山民们只怕早就死绝了! 朝廷一贯的方针就是任其自生自灭,与其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山民,不如一把火把石苍烧得一干二净,这样还省得花钱去治病,还能把瘟疫烧没掉! 宋有财正是看到这一点,他唯一苦苦等待的就是梁川,除了梁川他不信任何人! 梁川顶着星夜赶了一夜的路,这官道夜里真是让人瘆得慌,各种野生动物的叫声,叫得人心里发毛,马吃了一夜的鞭子才赶到万安渡,艄公夜里不走钱,没人也怕遇到贼,花了不少钱才请动艄公行船,送他过万安渡,接着直奔南俊巷! 梁川蹦的一声踹开了耶律重光家的大门,虽然这么多年没来过,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耶律重光的那个狗窝。 此刻的耶律重光,随着梁川南征北战多年,世面早已见过太多,什么大场面都遇见过,手头更是攒了不少的钱,男人有钱腰板就硬,虽然多年有家未归,但是一回来就把一大撂钱搁在桌子上,喜得他妻子马上转了性,再不是那母老虎的性格,对耶律重光极尽逢迎。 这一会,两人正在那发出呻吟声的木床上鏖战,耶律重光第一次觉得这么风光这么痛快,征服这头母老虎这么有成就感,谁料被梁川一脚踹开门,吓得他差点缩阳入腹! 那母老虎被梁川坏了性致,扯了被子裹住身子正要破口大骂,耶律重光滚落下床,失色道:“东家你怎么这会来了?” 梁川当他面就是一脚道:“奶奶的要用你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快把耶律罕他们召集起来,有紧急情况!” “怎么回事?”说着,耶律重光提起裤子就要跟着梁川走人。 耶律重光的妻子不乐意了,一把拉住耶律重光道:“死鬼你消失了这么多年,就回来这几天又要出去,想让我守活寡不成?你们叶家可是连个香火也没有,这一去又要多少年?” 耶律重光这几在可是尝到了做丈夫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以前的他都没觉着这个臭婆娘有这么温柔可人,食膸知味,他也是有些舍不下这感觉! 原来风行果断的耶律重光竟然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能没有感情,对一个人再恨也是一种感情,否则这人根本不会在心中有任何位置! 梁川只能对着耶律妻道:“嫂子我跟重光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几天!” 耶律重光为自己的犹豫竟然感到几分羞耻,黑脸一红,大骂道:“臭娘们我们老爷子做事情要你来插嘴,好好在家里给老子呆着,回来再收拾你!” “东家咱们走!” 泥胡在屋外候着,梁川道:“怎么还舍不得了,原来不是巴不得你早些死掉!” “我也纳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真他娘体贴啊!这些天翻来覆去,真他娘跟头母老虎似的,那凶猛地快榨干我了!” 梁川听得嘿嘿一笑:“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业,能赚钱能立业女人肯定服服贴贴的,想想你当年那个熊样,天天抱着坛酒到处烂醉挺尸,哪个女人愿意正眼去看你!” 耶律重光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不是身不由已嘛!” 一行人骑上马,直奔承天巷,大半夜敲开了万达商会的大门,何春生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这时候动静这么大,想买东西也得等天亮,一开门竟然是梁川! “东家!您怎么这时候来?” 梁川更不答话,只是命令道:“你现在对商会的运作最熟悉,想必市场上的门路也清楚,有几样东西你帮我去收购,第一纱布丝绢,丝眼越细密的越好,最好盖在脸上能闷死人的那种!第二,采购一批粮食,不要精,数量要大,第二桶锅瓢等生活用品,棉被草席等要多少收多少,第四。。” 何春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梁川说什么他全记着就怕一个分神遗漏了一两样! “东家。。” 梁川顿了顿道:“第四样就是棺材。。” 嘶,何春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谁家出人命了? “急吗,要什么材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材还是崖州运来的花梨木的。。” “不用,普通的薄皮梓棺就成。” “好,我马上去准备一口。” “先准备三百口吧。。” 什么,何春生愣在原地,以为自己没睡醒听过了,问梁川道:“多。。多少?” “三百口!” 何春生这下连问也不敢问了,便是开间一间寿材店也不必要一次性进这么多的棺材吧,前面还要粮食要棉被,难不成是要打仗? 他也听说过几年前山民造反的事,难道这些人又起来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此时也下楼,清源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物富民丰老百姓安居乐业,更没有汴京城那般杂乱。 清源城中百姓,所有人家中全置着一处神龛,礼佛拜神一心经营,物产也比别处多上百倍,天下之物该有的全都有,几个沉醉其间,大有下半生在此安度之意。 事态紧急,梁川也没有其他废话对着安黄两人直接问道:“两位神医你们可曾遇到过瘟疫?” 瘟疫!这两个字一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安逸生道:“什么症状,多久了,多少人有症状?” 不愧是神医,安逸生马上极有针对性地抛出了三个问题。 梁川道:“目前来看有腹泄和呕吐,具体症状出现到现在可能有几个月了,山民死亡不计其数,还有无数人在苦苦挣扎!” 黄书记道:“山上?离这里很远,山民一般走动下山的不多,怎么会染上这凶病?” 黄书记虽然对什么原因造成的瘟疫不懂,却是知道一个常识,人越少的地方瘟疫越少。 “山上来了很多陕北迁回来的流民。。” 这就说得通了,但是事情可能就麻烦了!黄书记一听,马上皱起了眉头! 安逸生马上道:“山上可有药材?” “不多,现在山上连粮都要断了!” “赶快去准备,便是救好了人这饭还是要吃,大部人这病好了可是粮食也到头了,不是死在病上就是死在锅里没粮,这两样可是一样的凶险!” 黄书记道:“东家你可知道这城里哪里能大量采购药材?” 药材?有了!梁川指了指泥胡,对着耶律重光道:“你带着这位里正爷去城东有一家药房,名唤庄氏大药房,东家叫做庄翔,你跟他说兴化急需各种治疗腹泄还有呕吐的相关药材,不管价格不管多少全部往凤山运,多少他都收购!” 梁川算了一下,山上的流民加上本地的山民,数量只怕有大数万人之众,一点点的药材无异于杯水车薪,绝对没有效果。 梁川加了一句道:“可能要数万人的量,你让庄东家去市面上大量采购,这城里也就他们一家药房有这个能力,跟他说,当年帮他们家药房的事就用这次人情来还,人命关天,还望庄东家鼎力相助!” “东家咱们走吧,马上前往发生瘟疫的地方!” 孙叔博梁师广等人马上也道:“我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按道理这句话是错的,现在可能多一个人就多一具尸体,瘟疫可不管你功夫高不高,身体再好也就多顶一阵子,但是梁川更怕这场瘟疫压下去,引发了爆乱,到时候可能真的得孙叔博几位出手帮忙! 梁川先把店里的纱布等物资搬了出来,第一件事,他得先做一些防护的装备! 第八百三十章装备药材 威远楼。 赵惟宪的神情很是复杂,梁川这个鸟人前几年在时惹出了山民造反的风波,那一次宋光斗替他被革职,看在他是宗室的份上保住了官位,这才刚回来,三天的时间都不到吧,山上又出乱子! 他在想是不是梁川这厮故意在整他,搞出来的乱子! 威远楼昼夜都是大开府门,夜里点起长明灯,知府会休息,但是手底下人几乎时时都有当值。 赵惟宪连夜被梁川挖了起来,本以为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又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这么赵王爷这次可需要泉州府出面了,瘟疫危急而严重,实在非兴化军一军之事,若是扩散开来,泉州府可能会死伤无数!” 梁川的表情很是迫切,而且一个眼袋又黑又重,显是长途奔波而来。 兴化军也是隶属于泉州府,是赵惟宪的辖区,你虽然是王爷,但是几天前才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于公于私你这当王爷的都没坐视不理的道理。 赵惟宪心中那个怒啊,他倒是想坐视不理,平时足不出户一心当个闲散王爷,就是你小子成天给他惹事生非。 现在他正是挣表现的时候,一心就想着调回汴京,在这人生最生的关头里辉煌一把,你梁川就像一头拦路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这时候要是救灾防疫不力,绝对让朝廷的御史参劾到死,届时做梦也别想回汴京,只怕还要被调到蜀川那种苦远之处! 赵惟宪的脑袋还算清醒,而且泉州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和物资,想要什么去港口上与各地的商人谈价格,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手上,保质还保量! “你亲眼去兴化山上看过,情况如何?” 梁川事不隐瞒,把真实的情况写给了赵惟宪,讲到西林村外的焚尸堆还有麦斜岩下面的乱葬岗情绪有些失控,几乎快落下眼泪来。 死难的都是听了他的话,不远万里从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本想带着他们落户在这里,扎根生长从此过上美好的生活,却是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让梁川如何不自责? 人心都是肉长的,赵惟宪自小养尊处优,虽然没办法体会这种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觉,却也知道,老百姓生活不易,否则那地方的人何至于要在这太平盛世举起手中的武器造反? 赵惟宪细细听来梁川的描述,眉头锁得更紧了,山上人口稀少尚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染上这疫病,若是平原地区这人口稠密的地区,还要有多少老百姓感染? 清源与兴化就一水之隔,而且清源港上还有一大批的兴化在港口码头上谋生,这些人一旦把瘟疫带到清源府,届时将会死多少人赵惟宪不敢再往下想! 此时正是瘟疫蔓延扩散的初期,也亏了梁川去山上趟发现得早,若是再拖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再花费多少钱财去救助这些灾民! 赵惟宪的目光闪过一道寒芒,若不是梁川与京中那些贵人相识,他知道山中有瘟疫,早就先封山,然后一把火趁着当下天干物燥烧得彻彻底底,这样还省了许多国帑! 现在不救就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梁川只要去夏竦等人耳边嚼一嚼舌根子,自己就得沉下去,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看此番三郎你来寻我,一定是有破疫良策,何不直说与愚下,将来治乱首功,某一定首推三郎!” 赵惟宪大事不糊涂,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一场小瘟疫把持得住,而且梁川急说实话他心里波澜并不是太大,哪个地方没有死几个人,一场大水来了,死的人更多。只要不是他主观上的决策失误,朝廷追责起来,他要担的责任不会太大! 梁川说道:“对策也算不上,只是有些思路,王爷若是不弃可以听取一二!” 赵惟宪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礼道:“我先替兴化的百姓谢过三郎的大恩!” 梁川可受不起这一礼,道:“我才是那个要替兴化百姓谢谢大人的人,待这瘟疫过去,我一定将大人事迹写成一篇文章发往汴京与夏大人,清源为小地,容不下王爷您这尊大佛,汴京那地界龙腾万里,方能大展身手!” 这才对嘛,能这样便是最好,赵惟宪一下子来了精神! “还请三郎不吝赐教!” “眼下最短缺的无疑是药材和粮食,有了这两样东西便能帮山民度过难关。兴化军那里我与段知军也商讨过,兴化军里面的粮食是军粮不能动,但是威远楼的就是普通的储备粮,我已让人去四处采购粮食,一时半会只怕也运不进山里面,还望王爷以苍生为念。。” “这个好办,即刻起我命曹千松押解粮食马上发往兴化,药材也不需你来忧心,救灾扶助百姓本是朝廷的份内之责,岂能让你一人去破财消灾,传出去我威远楼面子置于何地,这样,你所采购的那些物资详细列一份清单与我,来日到户房内结算,威远楼定不会短了你一吊银钱!” 与天灾相抗,梁川本就想着要破费不知多少钱财,不过他也没想着去计算这些钱,清源港赚的钱几代人都花不完,用这些钱来做一些善事不是更好! 眼下赵惟宪既然这样说了那是更好,朝廷的钱不用白不用。 “然后就是还请王爷坐镇威远楼,最近一定要严查过往的商贾旅客,最好就是直接将城门封起来,只出不进,待瘟疫过去之后再放行,然后再快马告知转运使大人,让他封锁兴化的周边县城,把主要的山路还有关口派人把守起来,以免疫病殃及周边的县市,至于里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最后这一句说得慷慨激昂,连赵惟宪都被梁川这种千万人吾亦往矣的精神所感染,对着梁川又是一躬到地,除此以外,他没有办法向梁川表达敬佩之情! 从威远楼出来,梁川强忍住倦意,带着安逸生与黄书记还有孙梁二人,便往兴化先行赶去,耶律重光则带着泥胡去庄氏药房去采购药材,一时半会可能没有那么快! 此时就是与时间赛跑,慢一分可能就有人因此而死去,山上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由不得一丝马虎! 让他没想到的是,何春生竟然走到了他前面,按梁川的要求,他把商会里港口上还有货栈货仓里所能买得到取得到的纱布棉被还有其他的物资,全部发货,动员了数十来辆巨大的马车往兴化先行发去! 梁川看到这些东西,心中的底气便多了数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东西才能抵御瘟疫的侵袭,光靠一张嘴能做什么?哭吗? 一行人翻山涉水,差点要了安逸生的老命,他叫梁川一声师叔,可是这里面就数他的年纪最大,医者不自医,又是最费心神的行当,身子弱不经风,一趟快马下来,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震散架! 让人敬佩的是他的意志力,散架归散架,他一路上愣是连哼哼也没有发出一声,到了隔天午后,一直坚持到了兴化城下! 兴化城的大门紧闭,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毫不客气。 梁川朝城门上的士兵拱手道:“我们是凤山的乡民,石苍乡上发生了瘟疫,我们从清源县买了一大批的药材和食物,正准备押送回去。” “粮食和药材呢?”士兵光看到几个人,却没看到任何的粮食。 “这些东西都在后面尾随,物资太多行路难,还请军爷给行个方便!” 士兵冷哼一声,封城是段知军的命令,开不开门可就是他说了算,自打得了这算命令他就想从中捞点油水出来,梁川三言两语就想进城,白日做梦! “给你方便,那谁给我方便?段知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城,管你是运的粮食还是拉的大粪!” 梁川一行人为了救人千里奔袭,这些臭丘八却拿着鸡毛当令箭,高高地躲在城头盛气凌人!这口气如何让人咽得下去,气得孙叔博大怒,在城下直接就开骂道:“你这泼皮腌臜人,敢不敢下来与爷爷斗上三五个回合,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输了你!” 这些当兵的可没有好脾气,他们在这一亩三分地横行惯了,平日里谁敢跟他们指手划脚,更不要说恶语相向,他们觉得自已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也没有下城,竟然拿起弓箭直接射了起来! 这一下可真的激怒了梁川,梁川当即指使梁师广道:“师广你把这些混蛋通通给我射死,一个也不留!” 守城士兵看梁川吃亏,在城墙上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们可不觉得梁川他们中有人会开弓拉箭,还有这么好的箭术,有城墙挡着,要射中他们可不容易! 在他们看来,听上头的任务把城门守住变成,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那完全不是他们要考虑得! 他们肆意地笑着,笑得让人齿冷! 第八百三十一章斗笠纱罩 “射!一个不留!” 自己呕心沥血,带着身边的兄弟出生入死,做的都是城头这班人份内的事,如今他们在城头高声大笑,还敢公然朝自己射箭? 暴怒的梁川再也不想顾及什么大宋的律法,这些畜牲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到时候找赵惟宪去摆平这件事! 得了梁川的授意,梁师广瞬间化身为一位杀神,从背上解下无论何时何地都背着的那副长弓,手上快速一闪,捏住了五支长箭,手中的长弓一拉一松,出手便带走一条人命! 梁师广的箭,阎王爷的催命勾碟! 城墙上的守兵看着下面盛怒的梁川还在哈哈大笑,他们箭术比梁师广可差得太远,射了半天全让梁川一行人躲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梁川等人略显狼狈。 噗!一支长箭钉在刚刚喝骂梁川那守兵的喉咙之上,城墙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噗,又是一箭,同样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咽喉,士兵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却发现作用是那么地小无么地无力,黑色的血水从指缝中渗出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怔怔地倒了下去,然后是第三个,这些士兵原来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没有了,转而是吓得六神无主,城墙上乱作一团! 他们。。竟然真的敢杀官兵! 这哪里是凤山的乡民,这是阎王殿来的催命使啊! 城墙之上,射倒了三个人,其他的士兵连头都不敢冒,余下的人立即去向段鹏报告,有人敢杀官兵,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什么!”段鹏得报立时拍案而起,事态明显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前脚梁川说有有瘟疫,后脚就有人敢造反,这不是要乱的迹象吗? 朝廷在兴化县的基础上设置兴化军,为的就是镇住这一方百姓,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杀起官兵来了,是不是不把他段鹏放在眼里了! 段鹏目露凶光,手抄起配剑,虽是文官,身上也罩起铠甲,跟跟士兵马上直奔城门! 城门楼上,只见地上倒着三具尸体,全是一箭封喉,段鹏的心冷到了谷底,这三箭没有数十年功夫绝射不出来,一看就是军户出身,看来真有敌情! 士兵举来两块盾牌护住段鹏,段鹏小心地朝城墙边上挪去,咚,又一根长箭钉在盾牌上,扎穿了盾牌,劲力之强让人胆寒! 段鹏见状不惧反倒大怒道:“我乃兴化军知军段鹏,你们是何方鼠辈敢侵犯吾境?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我兴化军全军出动,定叫你灰飞烟灭!” 梁川一听是段鹏的声音,马上喝止了梁师广,在城下大叫道:“段大人,我是梁川,快开城门!” 梁川?段鹏一把将举盾士兵推开,只见城门下面黑漆一片,哪里有什么敌人,止有两个老头子,后面跟着果是梁川! 段鹏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把扯过守城士兵的衣领喝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快快招来,否则我就一剑砍了你们!” 士兵们从未见过段鹏如此生气,畏畏缩缩地道:“刚刚这些人说他们要入城,我们依大人的命令,拒开城门,他们便用武力强攻。。” 这士兵掐头去尾乱讲一通,旁边人站出来道:“是咱们的人先用弓箭射杀他们,梁川为了自保才还击,请大人明察!” 盛怒之下的段鹏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刚刚诓骗他的士兵照着脖子就是一剑!吓得其他士兵马脖子往回缩了缩。 “开城门!” 士兵们知道这下麻烦真的大了,刚刚几个人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段鹏亲自出城门把梁川迎了进来,接住梁川不停地安慰道:“三郎此事千万不可再多言,今日已让李成福去石苍探明实情,确实诚如三郎所言,因而封闭城门,以防瘟疫扩散,至于晚上之事,我已杀了主事之人,定查明案情给三郎一个交待!” 堂堂一个知军还要给一个配军交待,说出其的士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川怒气未消道:“老百姓就是这样被你们这些当官的逼反的!” 声音之大,就像在段鹏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段鹏无地自容,一时激动之下举起那柄带血的宝剑就要往颈脖子上抹去! 孙叔博一双蒲扇般毒蛇一般探出,一把扯住段鹏的手腕,用力一折,段鹏竟然握不住手中的剑,咣铛一声,那剑掉到地上。 若不是孙叔博动作灵敏,段鹏早做了西天亡灵! 段鹏羞愧之下竟然想不开,看来他心中并非全然泯灭了人性,众人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川也怪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对着段鹏道:“大人这是何必,兴化军还需要大人这样的干臣坐镇指挥,岂能因为三两宵小之辈而误了大事!” 段鹏一声叹息道:“我治军无方,有愧百姓!” 现在已经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梁川急道:“大人封闭城门并无过错,只是这些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曲解擅权,大人应以民生为重,我已禀明知府赵惟宪大人,并调来几批物资,还请大人看在山民艰苦份上,行个方便!” 段鹏苦笑道:“我不能出力已是大大地失职,这物资还是你去争取来的,更是在我脸上打脸,不过今日你说的不错,万事全是为了百姓,不该分什么彼此,这门自今日以后就由亲自来守,你可带来了郎中?” “带来了,我自先行上山,若是需要大人的地方,还望。。” 段鹏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说了,你只管去,我自整备点齐军马,也与你一道上山!” 好!众人也不禁喝彩!梁川道:“此去凶险,若是得平安而归,我定请大人去我凤山品尝美酒佳肴!” 段鹏道:“一言为定!” 梁川更不停留,马上穿州过县,快马赶到了凤山。 进山之前,梁川先做了一件事。 他得保证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安全,带他们去闯鬼门关,可不是真带他们去送死! 梁川走到李二花做竹编的那个作坊,对着李二花道:“咱们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斗笠!” 黄书记一看这时候还戴什么斗笠大叫道:“快别矫情了,这太阳也不大,还戴什么斗笠!” 安逸生打断了黄书记的话道:“黄老狗你懂什么?” 李二花带着乡里的妇女清点了一下,数量剩下的不多,也就两百多顶。 梁川对着李二花道:“你先给我们每人来一顶,去艺娘那里拿纱布,把斗笠上面装上纱布!” 戴斗笠众人还能明白,要装上纱布是何故? 梁川看着几个人一脸茫然样,道:“一会我路上跟你们解释!” 李二花完全当得起慧质兰心这个词,她有一手相当出色的竹编手艺,但是并不掩盖他其他手艺也不差的事实,事实上她的厨艺并不比杨秀差,一个合格的农村主妇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才能撑得起一个家庭。 纱布很快就拿了过来,李二花也完全明白梁川意思,他要的就是一顶养蜂人用的帽子,在他们永州也有很多的山民为了采一罐蜜被马蜂蜇死,但是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够厚,再戴上这样的一顶斗笠,马蜂完全拿人没办法! 李二花很快做出了梁川想要的东西,头顶着纱布下面还有一圈收围的松紧带,把带子一扯,便装人整个头包裹起来,包得严严实实,梁川一看那是相当地满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被闷在斗笠里面,气有点透不过来,这便说明这纱的气密性是相当的不错! 贺凤英是竹编作坊的元老级人物了,见梁川跟个大媳妇似的戴个斗笠还要把头给罩起来,便对梁川说道:“三郎你这俊相公还怕见哪个丑媳妇吗?” 贺凤英什么都好,干活也勤快,唯独那张嘴就是爱掰扯一些有的没的,梁川脸早练得跟城墙似的一般厚实,对着凤英道:“我手头有一件要紧的事可能要麻烦诸位姐姐与我帮帮忙!” 贺凤英道:“哟这声姐姐叫得可是真甜,就冲你个热乎劲,说吧,要做什么?” 梁川心中无限感激,这帮人是他唯一可以依赖而不会跟他讨价还价的人! “跟着李二花,把咱们库存的所有斗笠全部做与这个样子,纱布去兴化先买,后面我还有无数的纱运了过来!” 贺凤英吓了一大跳:“乖乖,三郎这纱可金贵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糟践东西!” 梁川道:“你们只管做,这斗笠我大有用处!” 妇女们对纱绢丝布这类的东西极为看重,以前日子还苦的时候,不就算是现在日子还过得去,家里有一块闲布都要小心地收起来,可以给孩子扯一身衣裳,再不济再上的衣物破了也能缝缝补补,像梁川这样几百个斗笠做下来,要费掉多少纱布? 可是梁川说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他们绝对不会去反驳,梁川的道理就算是说给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 第八百三十二章神医诊断 梁川一行人,每人发了一个斗笠,这玩意戴头上着实不舒服,视线不好不说,还不透气,戴上一会儿就让人有一种胸闷气短的不适! 不过包括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在内,他们只能看着梁川不停地摆弄这东西,看得云里雾里,压根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这还不止,梁川折腾完斗笠又拿来几匹纱布,然后吩咐孝城去何保正家里拿一些驱蚊的艾草过来! 何保正手头制作蚊香,需要的艾草数量极大,梁川差点把他给忘了! 孝城小小的个头抱着一大捆艾叶,连路都挡住看不见,一路摔了好几跤,却一直记得爹吩咐的快去快回。 梁川看着膝盖都摔破的小孝城感到十分欣慰,这小子透着一股子虎劲,只可惜自己一直在外奔波,都没有好好教导他,不能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教会给他! 艾叶甫一拿来,梁川又马不停蹄地直接搬到一架碾子上,干燥的艾草用石碾子压过,马上破碎成齑粉,一遍又一遍,压得越来越细。 众人愣愣地看着梁川,这一系列操作他们完全看不懂! 梁川又喊来沈玉贞,让她把纱布中间缝进这些艾粉,再把纱布对折起来,密封住,边上用布条缝出两根带子。 是的,口罩! 梁川没办法弄到喷绒布更没有办法拿到口罩里面的化纤滤芯,他只做的只有这样,一个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口罩,里面缝进一些艾粉,再把罩子加厚,指望着这个小玩意能保护心肺,不被瘟疫感染! 时间已经容不得梁川去寻找那些消炎杀菌的中草药缝进这个简易的口罩当中,现下数量最丰足的就是何保正手中的艾草,晒干碾碎就是消毒杀菌的艾粉,只有这样东西! 这个简易的口罩加上斗笠面罩,是梁川所能做得到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最豪华装备,能不能见效,只能让实战来检验一番了! 竹编作坊陆续送来斗笠,每人自己戴了一个之后,孙叔博与梁师广又尽可能多地背上一筐斗笠,山上可能用得到! 接着,梁川给每人分了一个临时制作的简易口罩道:“一会咱们就要进山,山上正在爆发严重的瘟疫,已经死了不少的老百姓,这东西无论你们戴在脸上多难受也不能脱掉,更不能交换,直到下山或是离开那些染上瘟疫的村子才能脱掉,知道不!” “戴这个。。能挡住疫病?”黄书记弱弱地问了一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瘟疫也面临过不少,行军打仗时不时就会在军中蔓延开来,可没有听说过一块布就能沿瘟疫的! 梁川只能无奈地回答他道:“挡不挡得住我也不清楚,但是按我所学到的知识,这至少能起一些作用!” 安逸生白了一眼黄书记道:“师叔让你做甚你听就是了,难道你比我师叔还有本事,要不你去?” 一行人穿着极为怪异地穿过何麓村,朝着那危险山林而去! 一来一回,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一分一秒都是黄金时间,更何刻这瘟疫蔓延的时候! 梁川没有飞机更没有汽车,来回数百里路程只能靠腿,而且不仅是找人找大夫,还要调物资,寻求朝廷的帮助! 三天已经是梁川的极限! 正在此时,赵惟宪也不敢耽误,他命令曹千松与左丘宏一道押解梁川所需要的各种药材还有粮食发往兴化。 谁知这两人几年前就对梁川心怀不满,如今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连他们的主子赵惟宪都对梁川敬畏在分,这更让两人心怀不满! 赵惟宪让他们调粮,两人一转手把征集的粮食全部卖了,然后在马市里买了些给牲口吃的麸糠,再带着一些虫蚀雨淋的变质药材,发往兴化! 这是后话。 福建路转运使得赵惟宪奏报,兴化军境内出现了瘟疫,不是马上调人前往救灾,而是严令各州对兴化展开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兴化。 倒霉的石苍乡民要是没有遇到梁川,这次只怕真的要自生自灭!他们永远想不到,满心寄希望的朝廷已经完全抛弃了他们。 宋有财到了西林村三日,别的没有给西林带来,就带了两个字信念! 他见人就说星宿下凡的梁川是来拯救他们的,如同当初在陕北一样,他也身体力行,全力救治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洪不凡。 洪不凡本来都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三日里,宋有财照顾他的饮食,帮他把屋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事情做完了就陪着洪不凡在床边没事闲聊。 人最可怕的莫过于心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身体也就跟着垮了,洪不凡自从见了梁川,身体好似又源源不断焕发出生机,连他自己也相信,老天爷这次不会收了他! 山民们的想法大多与洪不凡相同,沦落至此就是老天爷厌弃他们,还有谁会来帮助他们? 梁川到来的消息就像落在这平原上的一点小火苗,一夜之间好像点燃起了这些山民生存的希望,消失不径而走,甚至许多抱着不怕死的信念,悄悄赶来西林村询问当地的村民! 打虎英雄!凤山的孝义梁三郎! 在这些黑暗而无助的岁月里,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兴化的每一个角落! 梁川并不知道,他还在赶路! 这三天里他几乎是又眼一刻也没有合上,艺娘见他的样子连门也没有叫他回去,男人总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在外面是这样,回到凤山同样是这样,她能做梁川的后盾,绝不拖梁川的后腿! 石苍乡! 梁川几乎要累倒在地上,强撑着眼皮,顶着一个大眼袋,一双眼睛犹如野兽一般猩红让人害怕。 “要进村了,大家把口罩还有斗笠戴起来!” 梁川带头把口罩还有斗笠戴在头上,这样的装扮,完全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村民们还是一脸木然,全然没认出这就是他们日思夜盼的孝义梁三郎! 因为戴着口罩,村子里的污水还有地上的排泄物散发出来的恶臭倒是闻不见了,但是这一片狼籍看了还是让一众人暗自心惊。 怎么还有这么肮脏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人不生病才怪,黄书记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安逸生你随我来!”梁川将安黄二人领到洪不凡的住处,又吩咐宋有财道:“有财你去烧一锅热水,要滚烫滚烫的那种!” 安逸生刚坐下来,看着洪平凡被疫病折磨得虚脱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把手搭在脉门上帮洪不凡号起脉! 这一切时间仿佛停止了,梁川就怕安逸生再摇一次头,那可就相当于宣告洪不凡死刑! 隔着那一层纱,里面还有一副口罩,完全看不清安逸生的表情,那枯瘦发黄的老手在洪不凡的手上号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沉吟了半天,连黄书记都紧张了。 “黄老狗你也给号一下脉!” 黄书记坐下来,手搭在洪不凡手上,把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来:“表相虽浮脉相却实有力,呕物在哪里?” 这些呕吐物宋有财早早就清理掉了,屋子里总放着这些东西,他看着也难受。 “回神医,那些脏物我已扫洗清理掉了!” 安逸生道:“那只能待他再次呕吐方能观察一二,不过还是以祛邪为先,黄老狗你还把到了什么?” “面色苍白,目眶凹陷,这人已神智不清,只是脉滑,湿邪入侵,外来湿邪困住脾土,粪质是否稀薄?” 两位神医看向宋有财,宋有财别的不懂,这几天光清理洪不凡的粪便了,道:“洪不凡这些日子滴米未进,腹中早已空无一物,却是一个劲跟我说腹中绞吐泄剧烈。” 两个人此时就跟仵作一般,安逸生看人,从头到脚,翻开眼皮,拉开嘴巴,全身仔细瞧了一遍。黄逸生则是背着个手,跟领导下乡一般,先往锅灶里看看,再往水缸里摸摸,地上甚至还跪下来搓了搓地上的污泥,就差放到嘴里再尝一尝! 梁川及时阻止了黄书记这一危险自杀式动作! 虽然古代医生辨证有尝粪一行,可是这他娘的眼前纯粹就是高传染病时期,怕的就是直接接触,他们不懂得微生物及病毒性原理,所以才敢这么‘悍不畏死’! 一整套操作弄了半天,梁川几个人便在旁边候了半天,这时自己的结义大哥尉迟与秦京正好从外面回来,梁川马上给他们两人也一人一顶斗笠发了过去。 “两位哥哥来得正好,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原天武军禁军教头孙叔博,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一身本事至今我没见到敌手!” 两人一听这名号眼前也是一亮,谁知尉迟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道:“天武军我们会过,不过如此!” 武人相见,必分高低,不决生死,但分座次。 孙叔博看不神情,但是语气也有点玩味,道:“天武军何位猛将让足下这么看不起,说出来让我点评一下!” 梁川一看傻眼了,怎么两拨人一照面火药味就这么浓? 第八百三十三章瘟疫原理 梁川本以为应该是英雄惺惺相惜见面互相吹捧无比感人的一幕,没想到竟变成这么箭拔弩张的样子,两拨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式! 两帮人一边是自己结义兄弟,一边是自己最为倚重的护卫,哪一边有损伤梁川都会心疼不已! 孙叔博站的地方恰好挡住了水缸,黄书记也要看一看这缸中水水质如何,看孙叔博杵着跟一根棒槌似的,马上喝道:“闪开些,愣在这里做什么,哪边凉快上哪哪边去!” 安叔博吓了一大跳,脚下一缩马上跳到别处去。 别看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两人在天武军当时可救了不少人,跌打外伤,骨伤内伤,刀枪箭金创伤,各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抬到他们跟前,任谁都给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对待这种技术人才不尊重,那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在刀口生讨生活的人,谁没有落难的时候? 梁川狐疑地看了看两拨人,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可是眼下正是齐心协力共同面对瘟疫之时,可不能自己先出了乱子! 洪不凡的屋外一时围来了许多的老百姓,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梁川,再看着屋子里把脉还有忙前忙后的黄书记,他们不敢进屋,就怕坏了两位神医的事,在屋外静静地看着,嘴里也只是小声地道:“神医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梁川见状这样聚集如何能行,怕的就是人全部聚集到一起,给疫病提供绝佳的传播条件。 他马上对着山民喝道:“你们不管是山民还是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尽力去抢救,请大家不要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家中好好呆着,谁再在这里窝着,一会要是干扰到两位大夫诊治,别怪我让你们自生自灭!” 就连安逸生与黄书记也道:“是啊乡亲们,你们先回屋,我们得一个个来才能确定这病是否全部相当,这样你们挡着光线,我们有些情况也看不太清楚。。” 前有梁川表态,后有两神医发话,山民与流民马上做鸟兽散,跑得比谁都快,救他们不是义务,但是坏人家的事惹得人家厌烦,到时候得不到诊治,损失的就真是自己! 见村民们散去,洪不凡道:“东家不要管我了,我已经不中用了,别浪费力气在我身上!” 梁川骂道:“你没得到我同意可不能死,你表弟洪不平现在也在汴京咱们原来的梁家庄子里,许多老百姓日子也过得不错,现在陕北那些战事消停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汴京回陕北去看看你那些乡亲!” 洪不平说话都费尽,只能默默地把眼睛闭上,只盼着老天爷真给他一线生机。 两位神医在屋子里还有洪不凡身上前前后后看了好遍,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对着梁川道:“师叔只是看这位哥儿一人还定不了方子,其他人若是也一样,我们才能一道找病因!” 梁川接着又领着一行人到了其他村民的家中。 其他村民的情况比洪不凡还惨。 村民们祖祖辈辈他们都是大家各扫门前雪,不像流民们,流民们知道团结的意义,更知道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一方有难,其他人都能尽力去救治。 山民们就没办法,别人也怕你家死人传染到我们家,所以正常的山民大部分家里要么已经摆着一具尸体,要么就是男人丧失了劳动力,女人也半条命跟着去,邻居顾不了那么多,一家人窝在家里等死。 洪不凡的家中有宋有财收拾,早变得井井有条。他们没办法,许多家庭也断了炊,锅里面空空如也,甚至缸里面的水都有些发臭,但是人又没力气,也走不开,只能这样慢慢熬着! 一进山民的家中,现场的情况实在惨烈,家里面地上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还在地板就是泥土,吸收了一部分污物,也许多的呕吐物还有粪便已经干掉,他们连吃的水都没有了,更没办法去打水来清理家中。 这些呕吐物与排泄物正好成为两位大夫的观察对象,他们把呕吐物与粪便全部拨开看了又看,再观察了病人的症状,最后家里同样巡视了一圈,两人心中大多有了相同的看法! 接下来是第三户人家,然后是第四户。 他们的情况大同小异,看完了屋内的情况,他们开始把目光到放屋外。 只能用脏乱不堪来形容这个村子,两人走到村民自己圈住的鸡鸭圈边上,突然发现,禽圈里面的动物也全部死亡!有些动物也已经开始腐烂,竟然还有村民过来捡拾这些死去已久的禽畜。 黄书记一看问道:“老乡你拿这些死鸡死鸭做什么?” 这山民的脸都有泛着诡异的白色,对这种问题好像很疑惑地应道:“当然是吃了,还能干嘛?” 梁川也傻眼了,看着那只上面还有蛆虫在蠕动的死鸡道:“这鸡都烂成这样子了,还能吃?” 山民叹了一口气道:“都快饿死了谁能管能不能吃,洗一洗当没看见,下了锅就能填饱肚子,病死总比饿死强!”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全部沉默在原地,他们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瘟疫,还有贫穷,还有饥饿,这场仗太艰难了,什么病都好治,最难治的是穷病啊! 梁川把自己的干粮翻出来,然后一把夺过山民手中的死鸡,对着山民道:“老哥儿,我用我这些吃食跟你换,你鸡你扔了,成不?” 山民们又想把鸡夺回来,面有难色地道:“这怎么能才,你们是来救我们的,按道理我们还应该杀猪宰羊请你们才是,怎么能吃了你们的干粮,然后让你们吃这种腐烂的死鸡?” “没事的老哥儿,朝廷已经开始救灾了,粮食就在后面,要多少有多少,这一两天就能运到石苍来,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挨饿肚子了!” 山民一听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以为朝廷不管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呢,那这些死去的鸡鸭可不能再吃了,越吃生病的人越多!” 黄书记惊讶地问道:“这瘟疫是吃这些死禽吃出来的?” 山民们道:“这个我们就不晓得了,我们只知道,几个月前山里的鸡鸭开始染上怪病,一头接一开始死掉,山里的东西可金贵,谁家刚死了一只鸡鸭不敢紧放血剖开下锅。”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吗?” 山民点点头,默认了这些有些卑微的做法。 梁川看向两位医生道:“你们看这些山民会不会是吃了这些死鸡鸭引起的瘟疫?” 安逸生与黄书让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黄书记接着道:“这事麻烦就麻烦在一开始可能是吃用被污染的家禽所引起,但是时隔日久,瘟疫已经不仅是传染给家禽,连人都带有病症,现在只怕不仅是鸡鸭的瘟疫,人也不能幸免!” 梁川说道:“那不要紧,只要能找到源头,我们一样一样来解决!你们二位现在去村子外采一些车前草!” 安逸生没有停留,马上就照做,黄书记则是满腹疑问。 两人是大夫,他们对草药最清楚,当然山民们对这些大山中的出产之物也最是清楚不过,但是不能让他们去采,因为他们身上带着瘟疫,只怕会引起传染。 两人采来一大筐的车前草,这种草药生命力极强,几乎是有土的地方就能生长。 梁川把草药放进宋有财煮开的锅中,再用木盆分开装了起来。 “以后所有人只要是与病人有接触,都要用这药水洗一下手,脱下来的面纱也要用这药水洗泡一遍,然后晒太阳晾干!” 安逸生看着梁川的操作完全不能明白,这药是喝的,拿来洗手? 从梁川一到天武军跟他们讲的外科手术换血继命开膛取瘤等神奇其神的手法,他们就对梁川的学识充满了好奇,到汴京梁川的药房当值也是为了跟着梁川接触一些这方面的医学知识。 这一路下来,他们的疑惑更多了! 安逸生忍不住开始问了:“师叔弟子虚心请教一下,从一开始您制作的这面罩,到现在用药水洗手,难不成这瘟疫是附着在咱们浅表?" 梁川笑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怕你们听不懂,但是我尽力解释一下!” 两个马上就像学堂里面的学生似的,支起耳朵直直地盯着梁川。 梁川道:“草药的理性还有把脉这种你们非常精通,但是在我学习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几个人懂得把脉问诊,那时候我们研究都有很多设备能辅助。” “像瘟疫虽然毒性强烈,传染性极强,但是只要阻隔了传染的介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师叔的意思是?” “在我们人与人之间,天地之间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我们称之为空气,实际上空气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空气中有很多细小的蛊虫,还有我们赖以生存的气体!” 说微生物他们这帮人根本了解不了,只有告诉他们蛊虫,他们才会明白! 两人如同听天书一般,傻傻地看着梁川。 梁川道:“不仅是空气,还有水,我们吃的食物,我们排泄出来的粪便,里面都有很多微小的蛊虫,有些生物对我们人体无害,有些就能引起疾病,碰上毒性猛烈的蛊虫,又会传染的,就成了瘟疫!” 第八百三十四章救人草药 “东家你是不是病了?你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吗?” 黄书记还算是镇定,因为他对梁川的迷信不似安逸生那样,梁川上面还有一个神乎其神的令狐川,这人赛似神仙可以肉白骨医死人,安逸生行了一辈子的医,绕不过去的就是这个人。 梁川笑了笑道:“我当然没有生病,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对病人开刀之前我要让我们把刀子在火上烤一下吗?” 黄书记侃侃道:“老祖宗找到的五行理论,天生万物都有毒,火克金,动刀之前先用火烤一下利刀,祛除刀上的金毒,这样伤口便不会化脓。” 梁川也没想到还有这种理论道:“没错你这样的解释很完美,但是我要告诉你火克金,但是水火不相容,你刀子不仅放在火上烤一下能解毒,我放到酒里面同样也能解毒!” 黄书记道:“怎么可能!” 梁川道:“酒属于水性,但是这酒的浓度还不够高,只要浓度够高便能杀死这酒里面的毒性,让人的伤口不会发红!” 黄书记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梁川笑道:“我今天教你们,这瘟疫说白了就是你们传说中的蛊,这蛊太小了,眼睛都看不见,却能通过我们可以生存的空气还有水土甚至是手上的汗液,嘴巴说话喷出来的唾液来传播!所谓病从口入就是这样,但是口与鼻咽又是相通,所以我要制作口罩把鼻子和口全部捂起来。” “所以师叔你要让我们戴上这种罩子,就是怕我们的口水互相溅到?” 梁川笑道:“你果然比较有悟性,不仅是这面罩,还有这药水,它能杀死我们手上脸上面罩上的蛊,不要看大自然,生命息息相关,机缘自有天定,毒物出没的地方一般解毒的也在附近,这是定数!” 两人对梁川那套玄而又玄的理论一点都不能接受,但是梁川讲到蛊讲到天理相存这种理论,他们又马上就能接受,因为他们的师傅他们祖师爷也是正样教他们的! 梁川看到两人对他的理论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便说道:“天地之间万物生存,可是你们总觉得不洁的衣物会自生蚤虱,污秽的死水会自生蚊蚋,肮脏的垃圾会自生虫蚁,粪便和腐败的尸体会自生蝇蛆,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你们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黄书记一直很排斥梁川这种说法,道:“东家你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的能证明这些说法是错的,那你可比神仙还厉害!” 梁川笑了笑道:“我哪里敢跟神仙比,方法也很简单!你们下次就在同一头猪上割一块肉,切成两半,把肉先煮熟,切记一定要煮熟,一块肉就放在露天地环境下,另一块肉你们放到一种特殊的瓶子当中。” “什么样的瓶子?” “这样瓶子最好有一根长管子,弯曲到瓶底的位置,下次去瓷器店买一个,放肉之前也先把瓶子烤一下,这样放个三五天试试,你看看那块放在空气中的肉是不是变质腐烂了!” 梁川要的就是这样直观的比较,同一块肉一块发霉一块不发霉,还不能说明一点问题吗! 两人马上带着心中疑惑继续去诊治其他的病人,用车前草煮出来的药水去洗水这个方法,梁川不仅让他们几个人自己来洗,而且是推广到全部的山民,所有人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把家中扫洗干净,所有的生活用具用热水烫一遍,起到消杀的作用! 这是最简单最经济地抗疫的方法! 接着梁川带着孙梁秦尉四个人,把山民们养的鸡鸭全部收集起来,这些家禽可是山民们的命门,他们一年养到头,吃得肥肥胖胖都舍不得宰掉,只有逢到年节的重要日子才有可能宰上一两头打打牙祭,梁川要把他们的家禽全部收走,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梁川不是白拿,他用自己的钱去买,他跟山民们保证,不管是死鸡鸭还是鲜活的,一律照市价跟他们收购,目的就是让山民们不要再去吃这些病毒的传染源,只要这些源头先切断,后续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鸡鸭很快就收集到了村子外面,一只不留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把这些禽类全部灭杀。 算起来每一次大规模的瘟疫爆发都与野生动物脱不开干系,梁川亲历过的那一次非典,就是从动物身上传过来的,有些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去吃穿山甲和果子狸之类的动物,结果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这一次,山民们是走投无路,他们本来就是把鸡鸭当成自己的食物,这点无可厚非,但是贫穷逼得他们连鸡鸭病了也要继续去吃,这就很痛苦了! 山民们的痛苦全写在脸上,那些鸡鸭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在养,自己没有吃到嘴里,全部就这样烧了,不甘与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就要对症下药! 药材梁川已经让泥胡还有耶律重光去调集,威远楼方面赵惟宪应该也不会骗自己,只是这大宗的货物要运上两百多里的山路到达山民手中,不知还要多久! 梁川只能把希望又寄托于两位神医之上。 安逸生果然没有让梁川失望! 两位年纪已刷花甲,手脚都不是很利索的老头,头上顶着个大斗笠,背后背着一个箩筐,手中拿着一把小铁镢,一头扎进了大山之中,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箩筐里装得满满的鸡爪一样的草根了,还着着许多的泥土,还有许多的车前草,以及不知名的其他中草药,许许多多,整整一筐。 “这是什么?跟鸡爪似的?” 安逸生道:“黄莲,有苦说不出的黄莲!” “这就是黄莲?黄莲能治这疫病?” “能不能治我也不知道,但是这病是毒鸡鸭的,黄莲又神似鸡爪一物克一物,自有定数。而且黄连这玩意清热止泻又有解毒,又是目前唯一能在山里面快速找到的药材,也只有它能顶一顶了!” 村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各种药材在两位神医的配比之下不断地下锅,他们采的药量只够西林这一个村子的村民自己使用,至于麦斜还有山上其他的村子,只能靠着朝廷还有泥胡的药先行送到! 铁锅支起来,柴火烧得极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开来。 村民们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那一口药就像是救人的仙汤,只要喝上一口,就可以继续看到明天的太阳。。 梁川让每家人自己从家里带碗,带的碗一定要用热水先洗烫干净,但凡是检查过不符合卫生标准的,一律禁止饮用药汤! 这药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西林村家家户户把锅支了起来,灶火升得老高,就为了烧出一锅热水把碗洗一遍! 黄莲煮出来的汤水发黑发苦,山民们就是求之若渴,刚接满的一碗汤药,还顾不上汤火滚烫,马上就喝到嘴里!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两位神医的妙手! 梁川也给洪不凡喂了一碗黄莲草药汤,只见洪不凡原来那苍白如腊的一脸白脸马上有了一丝血色,连洪不凡自己也说肚子暖洋洋的,总算有了一点活下去的感觉! 神医啊! 西林村整个村子所有村民都像活过一般,有了生机与活力,全部跪倒在梁川与安黄两位大夫跟前,口中称颂着两位大夫的功德,更是赞颂梁川,他们表达感激的方式也只有这么简单,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他们倒是想给梁川还有两位神医一点心意,可是掏光了家底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什,更没有能力给几位人操持一顿像样的酒菜。。他们早查出来是死鸡死鸭造成的瘟疫,就怕他们不敢吃村子里的食物! 这一夜,西林不远的麦斜村又升起了一丝火光,远远飘来还有烧肉的味道,然后是凄惨的哭声,这是麦斜村的村民正在送葬他们死去的亲人,今天送走了逝者,明天可能就是自己被抬到山脚下哪块不知名的荒地埋了!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又如此无奈。 他们不懂得医理,更不知道山里面就有救他们生命的草药,瘟疫已经折磨到他们没有力气再去山里找寻,而且战胜这瘟疫,不仅是草药的功劳,也许是他们停止吃那些被污染的食物,梁川不得而知。 那一夜梁川看着恢复过来的洪不凡总算安下了心,三天三夜没闭眼,再撑下去进山的可能就是他。 睡一觉吧,明天还要再继续奋战! 第四天,曹千松与左丘宏押解的物资终于抵达了石苍乡。前头是兴化的都头李成福,他在前面带着,卖力地向两位州里的上差献媚,看到石苍的山民,一脸的厌恶直接就写在脸上! “梁川这东西可交到你手上了,后面的事我们可就不管了!”曹千松阴阳怪气地道。 梁川看着这一行人,一脸的春风得意,哪里有半分抗灾救民的样子,还不如说是公款出来的旅游的。 特别是曹千松这一句话,让梁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对着孙叔博道:“去检查一下威远远楼送来的这批物资!” 第八百三十五章米变麸糠 曹千松高坐在马上,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见梁川要挑他的刺,顿感不妙,一勒马头就想要逃之大吉。 梁川早看穿了他这点小伎俩高声吼道:“谁都不许走!” 曹千松这帮人全是威远楼他亲自带出来的亲兵,个个眼高于顶,让他们不远千里押着粮食和物资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喂蚊子染瘟疫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累差,这脸上挂着金印的贼厮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喝止他们的将军留下来? 他们当然不认识梁川。 这些小兵用一种极为怨毒的目光看着梁川,仿佛曹千松受到的侮辱就是他们自己一般。 左丘宏更是不愤,他曾经在这里被一群拿着粪叉子身上连几块铁片都没有的农民生擒活捉,这事已让他的性格大变,原来也算一位儒将风流少年,现在的左丘宏性格偏激乖张暴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在威远楼也闯出了不少的祸事。 在他看来,男人在哪里丢去了面子就要在哪里捡起来! 他巴不得这帮乡巴佬再起一次事,他好可以跃马扬刀,重重地挫一挫这帮泥腿子的锐气,重新捡起自己在这山林之间失去的尊严! 左丘宏当场就把腰间的配刀拔了出来,对着梁川着:“怎么招你还敢阻拦官军,信不信我在这里一刀剁了你!” 附近的山民也不知是如何得到了消息,一拨接一拨潮水似的从山中林子里围了过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朝廷的粮食还有药材,这些是他们救命的稻草。 对于朝廷与梁川,他们无条件地站到了梁川这一边,当年就是这些朝廷的人,把他们逼上了造反的边缘,如今救他们山民性命的是梁川,朝廷他们已经纳过捐了,这么久也没见朝廷来救过他们! 山民一步一步挪着,不多时无数的山民在黑暗的火把闪烁下,把这些押解粮食的官差全部包围住。 这下他们想走也走不脱了! 梁川脸上带着不屑与鄙视冷冷地看着左丘宏道:“你们沦落到朝老百姓拔刀,谁给你们的权力,谁给你们的胆子!” 胆子两个字滚滚散开,原来喧闹的山林一时竟被这一巨吼给震得寂寂无声! 振聋发聩! 这就是老百姓的心声,左丘宏一看这场面竟然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两步,手上的刀跟着一起颤抖。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四周,看看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百姓,他们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们是爹生娘养的畜牲娘胎里钻出来的,这些人什么处境你们知道吗?” 兴化县的都头李成福见情形不对,他可不想像吴良当初一样被段鹏给发配去充军。 这时他站出来道:“三郎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良民,别给朝廷添乱!” 梁川懒得搭理李成福这厮,当年他也帮自己就算了,差点还倒添乱,这会又想出来做好人? 他也配? 梁川的话极具煽动力,有些山民已经叫囔着要这些官兵好看。 梁川把山民的激动情绪压了下来,高声道:“孙叔博你把他们押解过来的粮食打开看看!” “是!东家!” 孙叔博走到押粮车边上,抽出腰间的倭刀寒刀一闪而过,只见里面黄澄澄的谷子哗哗掉了出来! 粮食!老百姓一阵骚动,有些人激动得跑了过去,一把捧了起来,谁知这哪里是什么谷子,全部是麸糠和谷皮,哪时有一丁点的粮食! 孙叔博见状也是心中大骇,刀子接连接又划破了数车粮食,哗哗哗拉下来的全部是谷皮,更有麻袋里面掺着砂子,整整数十车的粮食,全部是骗人的! 见到这等惨状山民们的泪眼不争气地就落了下来,他们捧着谷皮道:“哪里有粮食啊,全是谷皮,朝廷这是把咱们当成畜牲喂呢!” 完了! “去把那些药材也打开看看,今天我要看看这些人的心究竟有多黑!” 孙叔博走向另一个车辆,一个士兵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挡在了孙叔博跟前,孙叔博探出一拳,捣在这士兵的小腹上,把他的胆汁都给打了出来,一把将药材给划开,掏出里面的药,哪里有药材的影子,分明全部都是干草和树皮! 每每碰到国家大灾之年,这些当官的主管赈灾的无不激动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叫,因为每一次他都是他们发大财的机会!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等于是他们自己的钱,全部进了他们的腰包,粮食和物资打个折扣,以优换次,中间的差价自己再赚走,更有黑心的,直接把物资换成这种滥吁充数的玩意,一次就能赚出好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一开始接到赵惟宪的命令让他们两人去押解粮草,两人本来也是极为不屑,可是转念一想,这里面可是大大地有油水,山民的命值几个钱,死光了不是更好,连瘟疫也没有了! 两人大大地泯灭了人性,把粮食运到市面上一卖,买了些喂牲口的麸糠,便想过来糊弄一下这帮山上的泥腿了! 梁川早见多了这样的人,曹千松等人把粮食一放,拍拍屁股走人,回头等山民发现了粮食不对劲,他们也可以栽脏到梁川身上,毕竟这些粮食全部是梁川经手,这是一招毒计,他们自己吃饱,还让梁川来背这个黑锅。 这一招让梁川拆穿在当场,他们可是一点辩驳的机会也没有了。 梁川心中充塞着愤怒的火焰,看着这帮官兵道:“我且问你们俩,这帮粮食是你们自己调包的,中饱了私囊,还是发粮的时候赵惟宪就让你们直接发的谷皮麸糠?” 曹千松也跟着愤怒道:“大胆梁川,赵王爷的名讳是你可以直接喊的?” 梁川示意边上的梁师广,梁川广在黑暗中拈弓搭箭,一箭直接把曹千松的盔缨射了下来,曹千松为了躲这一箭好不儿狼狈,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左右将其扶住,才免受羞辱! 尉迟大声喝彩道:“好俊的箭术,兄弟你这禁军出来的豪杰尉迟我服了!” 秦京也跟着拍手道:“果然神俊!射术无双!” 梁师广这人没有孙叔博那么大的脾气,他就笑了笑道:“承让!" 几个人全然没有把儿狼狈的曹千松放在跟里! 左丘宏心下大骇,他没想到梁川敢叫手下人真对他们射箭!这分明是来真的! “你敢射杀朝廷命官,看来你们是真的要造反啊!” 一位山民不知在何处大喊道:“造反又如何,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这些狗官留着也是朝廷的祸害,今天我们就要宰了你们这些狗官!” 这一句话可把李成福吓得不轻,他赶忙劝梁川道:“三郎咱话可不能乱说,万一再传到汴京,咱们人头可就不保了!” 梁川歪着头对着李成福道:“刚刚你听到了什么,我怎么耳朵有点背什么也没听到,我只看到几个狗官把老百姓逼上绝路,有没有你的份!” 这一下所有人神情都变了,难不成梁川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曹千松也不知是当官当傻了还是长期作威作福贯了,还敢对着梁川叫嚣:“你说出来的话就已经是大逆不道,臭贼子等着被满门抄斩吧!” 李成福叫若不迭,心中大骂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再说下去咱们这帮人可就真的要埋在这山里面了! 梁川叫孙叔博道:“拿下他们!” 不止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三个人一拥而上,梁师广架着长弓在一旁虎视,谁要敢乱来马上就是一箭,刚刚曹千松下场就是例子! 左丘宏举刀要抵抗,还没经得住孙叔博一个照面,一脚被踹倒在地上,山民们一拥而上,把这个狗官拳打脚踢! 士兵们看到这个场面虽然心中有怨,可是毕竟是在人家地盘,虽然自己装备齐全,但是经不住山民人多,这时候要是乱来,只怕会被乱拳捣成烂泥。 梁川大叫道:“你们可别把人打死了,那就真的成反民了,咱们只是替天行道,教训一下这些狗官,一会把人给我绑起来,留下来还有用处!” 可怜左丘宏想在这山林里重拾当年的英气不成,又让山民们狠狠地给揍了一顿,身上的甲袍都被山民撕成粉碎,曹千松下场会好一点,不过也被山民狼狈地绑在树上。 梁川对着李成福道:“大胡子你去告诉段知军,再让段知军书信快马送去泉州府跟赵王爷说明这事,一定要一五一十地说,若是有个什么出路,你看着准备后事吧!” 李成福福看了一眼曹千松与左丘宏,还有那些被打得极惨的士兵,怯怯地道:“三郎那我可以走了?还有什么要我传达的?” 梁川摆摆手道:“你走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告诉赵王爷,要人也容易,一定要用真粮食来换这两人,什么时候粮食送过来我就什么时候给他们两人吃东西,就看你跑得快不快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抗疫胜利 梁川本来想把这上百号的士兵全部扣留在山中,后来想想,这些人光拉撒都是一个大问题,三天下来几百坨大便不把林子搞得臭气熏天? 算了都放了,只留下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个主犯,曹千松终于也尝到了这种被人凌辱的滋味! 两人被愤怒的山民着实打得不轻,为了怕两人叫声太大惊动了村里的病人,两人的嘴里全被塞满了谷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完全没了半分那威猛将军的样子。 山林里此时风寒露重,被光着身子绑在这林子里能有好滋味?再加上鼠蚁虫爬,比威远楼大狱里的滋味还要磨人! 耶律重光与泥胡二人总算把粮食还有药材带到了石苍。满满一车的粮食,重量就有一千多斤,推起来要两三个大汉一起扶车,光这份重量就得耗去此许日子,难怪两人远远地落到了威远楼这帮官兵的后头! 有粮食终于有了希望! 肚子里有食物,人才有力气扛过任何难关,哪怕是有药也不能当饭吃! 泥胡通知着整个石苍乡的山民,全部派人到西林村来领粮食,都是按照人口数领取,山民们也信服这泥胡这个老里正的威信,自觉地排队,更没有人冒领! 不仅是石苍乡,附近的几个乡子里受到瘟疫影响的村子也派人过来领粮食。梁川这一次买的粮食特别多,正好遇上夏米收成,米价也不是很高,商人还没来得及抬价,正好又碰上威远楼曹千松一行人把官粮卖到市面上,更压低了这粮价,耶律重光得以收到无数的低价粮,正好运到石苍乡救济灾民! 正是借这次领粮的时机,天雄军的大部分军人终于知道,他们首领梁川回来了! 瘟疫让梁川不得与这些兄弟立刻团聚,他只能等待这场灾难过去,再把三千号人聚拢到一起,三千天雄军到现在已经残缺不全,顶多只有两千多人还健在,其他的人或因为生病或染上瘟疫,还有一部分人就没有到达兴化,在路上失散。 安逸生用山林里的草药一步步地增减,试验观察他们两人所研究出来的药方,看着洪不凡的脸色越来越好,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他们终于确信,诊治没有错误,梁川的方法更没有错! 这些天他们新来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戴着斗笠,新的斗笠也从山脚下的何麓源源不断地运上山来,还有简易制作的口罩,得益于梁川买的大量纱布,在山民之间,互相感染的人数已经少了很多! 控制瘟疫的第一步就是切断传染的源头。 梁川与两位大夫共同探讨之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病源可能是禽类的瘟疫传到人身上,这些天山民们全部把家中的鸡鸭杀光,虽然心疼,可是命最重要! 第二步就是清理传播的途径,梁川要求每一个山民把自己家中扫洗干净,做为公共活动空间的村中广场,更是见不得一丁点污染,谁要敢在公共的地方排污排泄,以村保正为首各自带着本村村民巡查,一旦发现绝不留情,露头就打! 第三步就是发放药材,黄莲这种最简单的药材竟然成了腹泻和解毒的最佳良药,要是没有安逸生,村民们永远也不知道这鸡爪似的小草药能救那么多人的性命!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逐渐改良改进药方,一碗碗的汤药喂进村民的嘴里,是不是有效从他们的症状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 第四步就是粮食!有了粮食老百姓就不至于饿肚子与病魔作斗争,大部分的受瘟疫影响的灾民不是死在病因上,而是死在饥饿上。人又吐又拉本来身子就弱,又吃不上饭,小小的疫病就成了催命的重病,老人与小孩更没有几个人能挺得过去! 不仅是这四步,梁川还带来了大量的棺木,发放给山民们让他们好好安葬他们的亲人。 死去的亲人能够安葬在土中,既能断了死者身上瘟疫继续传播,对活着的人也是一种交待! 只有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着自己的亲人胡乱烧埋,谁的心理防线都会崩溃! 药材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按量按份抓好,装袋用麻绳装紧,让各路来的村民各自把药抓回去煎服。 耶律重光买的药质量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庄氏药房在庄翔的经营下,这些年大有与梁川的汴京大药房南北抗礼的样子,一个垄断了南方的药材市场,一个垄断了北方的药材市场,供应量巨大,几乎可以说是半壁江山这样的量级。 曹千松等人压根没去清源药材市上去收购药材,说实话这些人野心实在太大,拿钱去买米买粮,要是他们聪明一点,吃相不要那么难看,顶多来个偷梁换柱,把新米换成陈米,光是这数十万白花花的大米也能赚不少的钱,更不说那些药材了,光吃回扣他们就能吃个肚皮撑破! 各种物资陆续发放下去,各项抗疫的工作也陆续进行下去,梁川运来了大量的纱布,山民们领回去按规定制成口罩与斗笠罩,绝不能有私心用作他途,老百姓看着这么好的纱用在嘴上,多少有些心疼,可是小命重要,他们把梁川一行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就不会染上瘟疫,别的都一样,就是头上戴着这斗笠,嘴上还戴着口罩! 还真别说,以前串个门能传染好几个乡邻,现在戴着这东西,回家把手脚洗一下,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神医果然是神医,一块纱就能救好多人! 山民们也是淳朴,他们先是到山林里痛骂一番那些狗官,然后再到梁川这里千恩万谢,夸几番梁川的好话,有山货与野菜的提着一大提送到西林村。 这一回山民们全部认识了梁三郎,梁川的威信比起泥胡这个前里正爷来得更高! 山林的生机在药材的滋养下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山民们的气色也越来越好。 消化道的这种病不会马上致死,再不济还能撑一阵子,比起呼吸道那种急性病,一来就是让人窒息,根本连用药都来不及! 几车的药很快就消耗掉了一大半,泥胡几天奔波下来身体已经快吃不消,梁川让耶律重光继续往清源去进药,有了针对性,买药也就更好买。 两天后,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被捆在树上,让蚊虫吸食得面目全非,终于盼来了进食与饮水! 赵惟宪听闻曹左二人的丑事,羞愧得无地自容,亲自带着一大批的粮食还有药材赶到了石苍乡,算是为自己威远楼还自己的官声挣回一点点面子! 曹千松与左丘宏看到赵惟宪的表情截然不同,曹千松羞愧地低下了头,无颜以对赵惟宪,左丘宏则是发了疯一样对着赵惟宪大吼大叫道:“大人你快解开我们,这帮山民疯了,他们竟敢袭击官兵,他们要造反!” 赵惟宪一张脸由红转黑,旁边还有无数的老百姓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住口!你们两人也算是将门之后,当初我把你们带离汴京来到这边陲之地,就是希望你们二人能有一番作为,回去可以光宗耀祖,不想竟做这等辱没将门的丑事,你们有何面目对得起你们两家的英雄先祖?” 左丘宏还要狡辩,这都让人给来了个人脏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越说不是越给自己脸上抹黑! 赵惟宪更不等两人答话,就对着梁川道:“梁川这二人罪有应得,幸好有你组织运输米粮来维济山民的生活,本官得知二人的丑事后也是第一时间送来米粮救济,不知这山里面此时的情况。。” 梁川行了一个礼道:“托大人的福,山民们数万人大部人已经得到了药材与粮食,大部分的健康也正朝好的方面扭转,我替山民们谢谢大人的恩情!” “本官愧不敢当,走,你带我去四处转转!” 梁川看了一眼曹左二人,早就明白赵惟宪的意思,马上同意点头。 赵惟宪与梁川并排走着,后面并无一人,赵惟宪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二人跟随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他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本不是为害百姓的歹人,三郎你何不将二人交与我处置,我回去定严加管束!” 梁川故意做出一脸诚惶的样子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并不是我把二人绑在树上,实在是山民太愤怒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大人要把人带走自然是应当的,不必征得我同意!” 赵惟宪看着旁边这些面色不善,蠢蠢欲动的山民有些忐忑道:“你不发话这帮人山民能同意?” 梁川指了指泥胡道:“山民中威信最高的就是这位老里正,山民们全部归他管,大人你得去征求他的意见,我说了不算!” 赵惟宪那个怒啊,里正?那算个屁!我还去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些生气地立在原地,要真去找泥胡这个老汉,他这王爷传出去不让人笑死? 梁川对赵惟宪同样失望透顶,这人雄心壮志是有了,奈何身边就是一大堆帮倒忙的废物,他这个闲散王爷还指望着这帮人帮他东山再起,不全军覆没就算手下人留情了! 赵惟宪几番对梁川忍让,无非就是为了能离开这南蛮之地,现在梁川不给他面子,他气得一甩头对着二人道:“你们好自为之!” 他丢下两位心腹大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苍。 梁川看了心中更是不齿,这赵惟宪现在连婊籽也不做了,来到石苍到底是救灾来了还是来救两个心腹大将来了? 他不去管赵惟宪,继续去救他们的灾,泥胡这老里正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把曹左两人放掉,山民可不敢跟这位里正犯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追上赵惟宪的队伍。 梁川如何会不知道泥胡的想法,他这个打虎英雄什么老虎都不怕,但是他们山民怕啊,来年的税和赋加上一成,他们不知多少老百姓要家破人亡,民不与官斗! 这一场无形无硝烟的战争在梁川与山民的合力之下,人类逐渐占据了上风,梁川把曹千松运来的谷皮当作是补偿免费发给了山民,这东西既可以用作饥荒时的食物,不少人还真的会去吃,还可以用来喂养牲口,别看这东西价值不高,山民们可是眼巴巴地望着,一家一户能分个几升,对梁川那是千恩万谢! 第八百三十七章郑家亲事 药材和粮食陆续到位,山民们的身体也渐渐好转,泥胡家里也有不少人治病,他只能统筹着把粮食分配给每个村子的保正,由他们再去细化这粮食和药材的分配,最后每个人都要去忙自己的事。 洪不凡由宋有财照顾着,梁川总算可以下山休息几天,留下几位义兄还有孙叔安黄四人,自己一回到望乡老宅,几乎是倒头就睡得天昏地暗! 起来时,小儿子正在自己的头上爬来爬去,厚实的小屁股光着腚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 “臭小子拿你爹的脸当沙发呢?”梁川一把抓住这胖小子,小孩子的身子就是嫩,一把都能掐出奶来似的。 床头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郑家大小姐,郑若萦,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铁针,正缝着一件小孩的上衣。 “醒了?”郑若萦问道。 “嗯。”梁川一把抱住郑若萦道:“孩子的衣服少了吗,一会我带你去街上买几件?” 郑若萦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何止是小孩的衣服,所有人的衣服都短了,你每个人都要买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那自然都要买的,咱们孩子还小,就怕冻着他,先买他的,走!” 郑若萦掐了他的大腿肉一大把:“街上都是我们郑家的裁缝铺,我可不去!” 梁川眼睛一瞪道:“为什么啊,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让岳丈大人赚不是正好!” 郑若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瞧你这个死相!你还有脸叫我爹岳丈,我这些年可都没脸回去!” “为什么啊!你娘家人看不起你!”梁川不满地问道! 郑若萦眼泪巴嗒就下来了,自怨自艾地道:“我凭什么身份回娘家去,连过门都没有,就跟着你跑了,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你让我们郑家的人怎么看待我!” 郑若萦大姐的性子起来,可把多年憋在肚子里的气给撒了出来,她们几个人都对梁川死心踏地不假,可是前有林艺娘,后有沈玉贞,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盼着这个死人回来,谁知他在外面又为了哪个女人多情挣扎,果不其然,又带了一个刘姑娘回来,不,还有一个秦姑娘! 再这样下去,她们难不成还要等一辈子不成? 这个男人是优秀不假,可是碗里的饭就这么多,一群人围着吃吃不饱就算了,还得看初一十五才轮得到自己吃,她们哪里受得了! 这不,梁川刚从汴京回来,人又跟水龙队的队员似的,带着天雄军的陕北兄弟跑到石苍乡去,说是去山上救人,山上发生什么事她们不晓得,她们只知道,她们这几块地都快旱死了,再不来她们真要动怒了! 夜里梁川从山上下来,艺娘带着孝城早已入睡,正好她半夜给来给小地瓜盖被子,撞见了头戴斗笠的梁川! 凤山可以说是十里八乡治安最好的地方,别的地方时不是地还有偷鸡摸狗的小贼出没,到了凤山保准让他们过不了石马桥,成管大队每天自发地护村巡逻,比官府的衙役还让人放心! 郑若萦第一反应就是梁川回来了! 这些天李二花她们的作坊全部在做这种带纱罩的斗笠,说是山上的山民要用到,难不成山上养蜂的这么多人,要用到这东西? 梁川想也没想,这么晚了不想打扰人,见门开着就直接进去,在床上倒头就睡! 郑若萦不忍去打扰他,这些年他又瘦了,上次沈玉贞回来带回他平安的消息,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郑若萦一席话也算戳到了梁川的脊梁骨,这些年他光想着招惹这些女人,却没有尽到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虽然给她们足够的温饱,可是女人需要的是精神层面上的关怀!多少家庭不是倒在柴米油盐跟前,而是倒在冷漠与无视上! “小地瓜好像还没有正式取名字对吧!” 梁川想起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 失职!简直是太失职了! 郑若萦哼了一声,看着在床上扭着小屁股的地瓜,梁川也没有多想,一个名字在他心里放了多年,对着郑若萦道:“就叫梁知行吧!” 郑若萦眼睛大大望着梁川,嘴里喃喃地道:“知行知行,也不错!可怜的娃儿终于有名字了!”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一般,门外一阵骚动,沈玉贞这时候也再坐不住了,听了半天墙脚的她冲进郑若萦的闺房,小地瓜还知道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姨娘!” 沈玉贞摸了摸地瓜的头,然后颇有几分按耐不住地道:“姐姐你以前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主,怎么如今变得这般婆婆妈妈,更没有你当年的风采,咱们三哥给小地瓜起的名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知行知行,知道了就要去做!你都知道了咱们将来归宿在哪时,这时候还张不开嘴,怕什么,怕折了你们家的面子,还是怕咱们三哥不肯接咱们过门?” 沈玉贞可是一大早就在门外听墙脚,如今的沈玉贞清源的万达商会不去了,淘宝店更不去了,一心就在凤山陪着林艺娘,候着梁川,盼的就是有一天梁川给她一个名份。 这事按道理也要有个先来后到,郑若萦与梁川的情谊那比她早,比她坚,而且郑若萦与梁川还比她早有了继承人,论起资历也应该由郑若萦先与梁川修成正果,实现远大理想。 可是今天的郑若萦怎么小姑娘性子突然犯了,重要的一句话愣是讲不出口,急得在门外团团转! 郑若萦面若飞霞,羞得满地找缝,手指绞着对沈玉贞道:“我。。我倒是想说,可是这死人跟木头似的,你让我怎么开口,以后在他面前不是永远抬不起头来了,哪有姑娘这般恨嫁。。!” 沈玉贞道:“我的傻姐姐,还恨什么嫁?这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实在是大大的坏,你不主动一点,咱们就剩被他狠狠糟蹋的份!” 瞧这话说的,一旁的梁川倒像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成了第三者! 沈玉贞揪着梁川的耳朵恨恨地道:“你回也回来了,又去山里面野了那么多天,到底是外人重要,还是家里面的这些人重要,今天你不给个交待,晚上你就去外面睡!” 梁川耳朵仿佛真要被这小妖精给撕下来,疼得龇牙咧嘴! “小娘子放过我,娶娶娶,这不得给我一点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娶媳妇又不是上街买菜,总不成我看一眼就直接带走,咱们总要有个流程,办得让乡亲们看得见吧!” 郑若萦有些失神地道:“何必大张旗鼓,我爹他也不想看咱们这一幕,静静地完成便好了!” 沈玉贞哼道:“这可不成,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咱们又是吃过大苦的人,可不能怠慢了自己!” “玉贞妹妹!” 小地瓜好像听懂了似的,在一旁拍手叫欢道:“好好好,娶新娘子咯!” 他还不懂娶新子这个新娘子是谁,在这个年代,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起参加婚礼,那可是会引起轰动的大事!女的稍有不甚就会被冠上荡妇的名号! 梁川倒是习以为常,还有他没见过的新式做法吗? “你们一直呆在凤山,对现在的风俗比较了解,你们和艺娘去挑个好日子,再去集市上面挑一些差不多的聘礼,日子到了我就去郑家找你爹提亲!” 梁川自已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事早就该办了,连艺娘也不止一次提过这事,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耽误了下来。 郑若萦喜极而泣,抱着小地瓜摸了又摸,小地瓜,不,现在应该叫梁知行,屁股还光着腚,就懂得摸摸母亲的头,奶声奶气地安慰母亲道:“娘乖乖,娘不哭!” 孩子哪里会知道郑若萦为什么哭,他哭得比谁都多,跌倒了会哭,碰到了会哭,被母亲责备了哭得更大声。 村里的老人对红白喜事的流程最为熟悉,这事还得去找何保正,让他好好帮忙参谋参谋。 何保正心说这事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支起桌子大家再吃几天喜酒得了,农家人不比城里的大家大户,他们要搞什么三媒六聘,农村里人可没这么多讲究。 一来没那么多闲功夫,二来家里的底子也撑不起这排场啊!人家是宰相,自己顶多是宰相家的家丁,有什么好比的。 梁川见识过夏竦嫁女儿的那壮观场面,虽然也想给自己来一套,可是那样搞下来劳民伤财,许多钱都花到了无谓的地方,再说了这农村乡下的,搞给谁看? 梁川去问艺娘,艺娘早在红纸上写下了几个良辰吉日,原来她比沈玉贞还急,看着这两个妹妹整日唉声叹气,她这个做姐姐的又于心何忍? 看着这个家的男人主动迈出了第一步,看来这好事即将要来了! 梁川也没多想,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郑若萦的老家去提亲! 第八百三十八章益谦之苦 何保正这些年的蚊香越卖越红火,十里八乡仅此一家,多少店家商贩知道这玩意能驱蚊,冬天倒没有觉得区别,一到夏天这效果马上就出来。 蚊香这东西好用不贵,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最让人受罪的就是野外的蚊虫,但是真正要算销量最大的客户,还要数那些酒家酒店,何保正就是生产再多的蚊香,现在也是供不应求。 他也早脱离了那种自己动手去生产的艰苦岁月,附近多的是劳动力,花点小钱,产量上去了,自己还落得清闲。 梁川问他娶媳妇有什么讲究。 老何是有辈分的人,想必对礼数最清楚不过。 何保正倒是抛给了他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你家娃儿叫人家郑员外的千金姨娘,你知道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吗?” 何保正是个过来人,除了他自己家里的事拎不清,这世上太多的人情世故都让他看透。 他早看明白了,梁川这个傻小子只知道家里多了几个女人,却不明白这女人过门是娶还是纳! 一字之差,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可能就完全不同! 何保正虽然出身凤山,严格算起来了与纳字也无缘,能娶个媳妇一日三餐已然人上人般的生活。 但是他们何家往上推三代,那也是凤山一带小有名气的地主老财,他爷爷就还纳过几房小妾,到了他爹就走下坡路,到他这里,差点连媳妇也娶不上。 他老爹临死前还是拼了家财给他讨了这么一位好媳妇,最后才敢闭上眼睛,否则压根就死不瞑目! 梁川确实不懂,他只知道便是后世你能有无数个女朋友,但是一旦结婚,也只能娶一个老婆,重婚犯法,婚后再去拈花染草更是于道德伦理所不容。 “这不是一样吗,我听说这年头可以三妻四妾,难道不是这样?还是咱们穷人不配有这么多老婆?” 何保正一点也不觉着好笑。 何保正的糟糠发妻从堂下走过,这些年何保正钱没有少赚,而且唯一的儿子何春生也从遥远的汴京让他亲自领回来,他的人生半道崩殂,本以为只能苟且偷生,谁知这四五年来转机如此之大,让他竟再次走上人生巅峰。 他口袋里钱再多也没想过要再添一房。 农村女人可比不得那富贵人家的妇人,这些女人善妒,心眼也小,纳进屋的小妾比下人还不如! 梁川家那位倒不会如何虐待小妾,可是妾终究是妾,地位就摆在那里! “果然你小子压根就不懂!你当娶的几房姑娘全能一碗水端平,以后就可以大被同眠?你做梦吧,你家你的艺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其他人只能算是下人都不如的小妾!” “你家老大管人家郑大小姐叫姨娘,你懂什么叫姨娘吗?在咱们凤山姨娘就是骂人的话,骂这女人来路不正,娶,哦不,纳进门还是走的偏门!只有正妻才有从正门过门的道理!” 何保正道:“你把人家郑姑娘给赚到了手了不假,人家连儿子也给你生了一个,你脸上是有光了,一个凤下乡下的泥腿子原来还是花子出身,赚了人家凤山第一财主的女儿,还让人家给你当小妾!你梁川好有本事!” 梁川听得脸都黑了,何保正哪里是在夸他,把他往死里骂这是! 何保正道:“郑益谦郑员外在凤山是什么身份地位?你也是咱凤山出去的应该知道,乡上集市除了那下亭楼,哪一坎店面不是他们郑家的?郑员外原来多风光的一个人,让你小子给搞得这些年差点中风,两父女的关系更是势同水火,咱们是老爷们不假,可是做事不能这么不地道,你等于是在挖他们郑家的祖坟啊!” 梁川完全不知道事态严重到这个地步,更不知道郑若萦与他父亲郑益谦的关系冰到如此地步! 婚姻本是两家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娶个郑若萦然后把他老爹给生生气死,那这孽就造大了! “照你看这事怎么解决最好?” 何保正道:“这解不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有这功夫,我自己家还用得着经营成这样?要么你就去县里面寻一下郑大小姐的姑丈郑祖亮郑员外,人家是读书人,事理比咱们明了,他或许劝得动!” 何保正压根就不抱任何希望,这种事就好比劝人喝苦药,还要让人笑着把药给咽下去,谁做得到? 梁川一拍手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回来这么久也没去拜访一下他,失策失策!” 事不宜迟,梁川果断动身前往兴化。 在自己认识的人当中,郑祖亮绝对可是算得上有排名号的人物,比起自己,这人更像是一位穿越者,凭着自己的本事,只身前往西夏,居然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且就差一小步,不是让自己坏了大局,可能西北的局面就要从此改变! 兴化乡下的一位读书人兼商人,竟然能做到这么一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要知道,自己脑袋里可是有各种科学知识还知道了这副本的攻略走势,郑祖亮可是凭着自己几年的孔家教育就能做到梁川所不能及的事,这成就不亚于自己创造了一个帝国。 早该来看看郑祖亮了! 梁川刚过石马桥,便撞见招弟的老爹郑大叔。这些年老头儿精神头比起前些年更加矍铄,头发也黑了不少,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还领着一个小姑娘。 两拨人正好在石马桥边上龙水庙相遇。 龙水庙也不知是谁修缮了一番,里面供着龙王还有城隍,香火也比先前好了不少,供品丰足,青烟緲缈。 梁川一照片便招弟爹打上招呼,这老头儿以前是自己邻居,后来去凤山路口给自己看店,自己还把一手做凉粉的手艺传给了他,也算是有几分渊源。 谁知招弟爹比梁川还热心主动,一下子就迎了上来对着梁川道:“东家我听说你回凤山来了,特意带着娃儿来寻你呢!” 梁川听得眼皮狂跳,娃儿? “这是谁家的孩子,招弟爹你可别寻我开心?” 招弟老爹乐呵呵地道:“这是招财老大后来讨的媳妇带过来的那女儿,秋娥的!” 梁川一脸恍然大悟,看着小姑娘的模子果然与魏秋娥有几分相似。 老爹继续道:“这些年多亏了东家,我家那小子在清源成了家,虽说回来不多但是自己也算有条出路,孩子也生了好几个,老大去跟我说想去汴京寻个活计,把孩子放在我这儿,两个人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孩子想念母亲想得紧,央着我来问问东家,招财老大与秋娥在汴京过得怎么样,东家可有遇见他们?” 小姑娘长得很是秀气,扎着两头小辫子,一身衣物上下十分整洁,蓝布绣着白花,见到梁川还给梁川行礼道:“东家好!” 梁川摸摸小姑娘的头道:“招财大哥他们现在在汴京卖神鸟蛋,我把配方给了他们夫妇,每天光顾着赚钱,连吃饭休息都给忘了,孩子你好好照顾你爷爷,再过不久,你们爹娘把钱赚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招弟爹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神鸟蛋在凤山也就艺娘会,可是这些年艺娘卖的也不是很多,本地人吃个鲜,几年下来也见怪不怪。倒是外地的商人,一见这种神鸟蛋,疯了一样到抢购,转手卖到别的地方,价格能翻好几倍! 这手艺可是比他凉粉的手艺还要金贵,说是金不换也不为过! “东家我们一家老小全承您的大恩,否则这些年早落魄到兰溪里去当王八了,凤山谁见我们一家子不躲得远远的,就怕沾了我们的晦气!” 梁川拉住招弟爹的手道:“你们也是勤劳的人,只是时运不济罢了,有了手艺这不是很大地改观了?生活是自己的,是你们自己把生活过好的,没必要对我这样,反而是我要感谢招弟,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要不是招弟帮衬,哪里有今日的梁川!” 招弟爹感动不已,对着小女孩道:“孩子你替爷爷给东家磕三个头,咱们这辈子算报答不完东家的恩情,有来世,咱们接着还!” 小女孩听了招弟爹的话,竟然真的义无返顾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板上,沾了一额头的灰,只磕了一下,梁川马上把小姑娘扶起来:“你很懂事,心意我领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回去好好孝顺你爷爷,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东家的话我记下了!” 这个小姑娘不错,魏秋娥一个就是艺娘似的好姑娘,这种女人都是苦出身,却自然而然地懂得持家懂得经营家庭,她带出来的姑娘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姑娘还没长大,要是以后缘份到了,让他给孝城当媳妇不知道那小子愿不愿意! 梁川一看天色不敢再耽误,撒开腿往兴化奔去,再晚一点郑祖亮估计都要睡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郑母打算 郑祖亮竟然不在家! 梁川寻不着郑祖亮竟然有些慌了,摆平郑若萦的老爹本来以为只有靠郑祖亮,郑家的下人讲,郑老爷又出门好几个月有余! 郑祖亮怎么又失踪了,难道又去西北了? 李元昊已经死了,天下可没有人敢像李元昊那厮一样,对汉人加以重用,防都来不及! 现在去想郑祖亮到哪里去已经没用,关键是如何摆平郑益谦,老丈人跟自己过不去,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不觉之间,梁川竟然走到了凤山,郑益谦的大宅门前,郑家大门紧闭,偌的家宅少了当年的气派,多了一丝的冷清,倒不是郑家中道落魄,却是郑益谦这两年过得并不顺心,不想与外人交道,锁起门来落得个清净自在。 梁川很想直接进门去,却又没那个狗胆,在门口转了一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大门这时候竟然开了,郑若萦的母亲正好出门准备去庙里上点香,看着这背景怎么有点像当年来过他们家,从头到尾在讲什么吃虾的那个小子! 郑母定了定神,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把她的宝贝女儿拐走的那厮! “去把那人给我唤来,动静小一点,不可惊了老爷!” 丫鬟嗯了一声,一阵小跑追上梁川,扯了扯梁川的衣角。 梁川正自失魂苦恼,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拉他,扭头一看是个姑娘! “我们夫人叫你,快随我来!” 梁川抬起头一看,正是郑若萦的母亲,远远地看着他,犹豫几下,竟主动朝他走来。 梁川待郑母走近,方听得她说:“你可是梁川?” 梁川嗯了一声,郑母得到肯定的回答,再见他脸上的那道无比扎眼的金印,脸马上就臭黑得不行,可谓仇人见面,分外脸黑。 “你随我来!” 郑母的口气完全就是丈母娘见丑郡马,哪哪都不满意的样子! 梁川不解其意,不过总算能与郑家人说上话,这结就有打开的可能,亦步亦趋紧跟着郑母,尾随其后。 自从那一年郑若萦被赵宗谔的家奴强逼进京之后,郑家就抖换了门风,两位老人整日以泪洗面,郑母更是天天去兴化的城隍土地寺庙尼庵当中,见佛就拜遇神就祈祷,盼着他们的女儿能化险为夷。 拜的佛多了,佛自然会保佑,郑若萦果然平安归来,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回一个小外孙! 郑母是高兴了,郑益谦被刺激一下,差点中风! 怀的是谁的孩子都好,偏偏是他最不待见的凤山泥腿子梁川的孩子! 那梁川可是有家室的人,听说这些年在外面给人当家奴鞍前马后,最后还没落得什么好! 郑母倒不似郑益谦那般偏激,女儿家虽说婚事由父母决定,可是看到女儿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凤山的梁川,两人能修成正果倒也是良缘一桩,只是自己女儿的这身份。。 他们郑家在凤山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女儿给人家做妾。。这传出去他们不成了辱没先人,无地自容之人? 心结打不开郑益谦就越发憋闷,老人哪里受得住这份罪,身体跟着每况愈下,郑母看在眼里,实在心疼,却又没办法排解郑益谦的苦闷,只能每天去寺里面礼佛,祈求上苍保佑! 这寺庙名唤灵山寺,名头是挺大的,但是只是兴化乡间的一间小庙,平时香火也不是太旺,自从郑母常来以后便开始活络起来。 庙前立着一尊大观音像,郑母领着梁川到了寺里,双手合十先朝观音娘娘拜了几拜,闭着眼睛默念几句谒语,然后对着梁川道:“你还敢来我们家,还嫌祸害得我们家不够惨吗?” 梁川厚着脸皮,肚子里塞下了一颗豹子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可把郑母给喊愣了,刚升起来的火半道给消下去大半,人僵在原地发作不是,不发作更不是! 说实话除了自己的女儿给梁川只能做小这一点郑母实在受不了,其他的地方郑母对梁川的意见倒不是太大。 梁川在兴化的名头实在太响,一个如流星一般冉冉升起的新星,把北岸那穷山窝子打造成远近闻名的富贵乡,他自己又是打虎英雄,听说在外面事业也做得风生水起,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优秀的女婿? 梁川嘴也倒甜,一张嘴就认下了她这个丈母娘! 可是毕竟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 她还在气头上呢!这人怎么这般无赖! 郑母斥骂道:“你好不要脸,谁是你娘?” 梁川也不以为意,腆着一张脸道:“你是梁知行的外婆,郑若萦的母亲,不就是我娘嘛!” “住口!你倒还知道我是若萦的母亲,我且问你,你现在给若萦一个什么身份?难不成我们的好女儿要给你做妾?”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梁川当即拍拍胸脯义正辞严地道:“我今天就在佛前郑重向你们二老保证,我梁川这个人虽然油腔滑调没有正形,但是我对若萦绝对是痴心一片,不敢存在任何玩弄的心思,否则我也不会不远万里去汴京城将她接回凤山。” 郑母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啐道:“保证有什么用,你们男人的话能信,猪能都上树,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你们一张破嘴。” 梁川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又很快消了下去道:“我要如何做娘你才肯相信我?” “非我不相信你,我一向相信我儿的眼光,若萦那孩子自小就有主见,比我这个笼中的女子强上万倍,她认定的就不会有错。” 梁川不解其意:“那。。问题出在哪里?” 郑母咬牙切齿道:“问题就出在你既然早有家室,为何又要过来招惹我儿若萦?我听县里人讲,你如今早挣得数座金山银山,家中财货百代人也挥霍不尽,更比权贵名流相交称兄道弟,我们自知小家小户,却也是要头要脸的门第,如何能做那种让人戳脊梁骨贩儿鬻女的丑事?” “您老的意思是?” “非我的意思,女子生来不由人,若是我能做主,倒也成全了我儿的心愿,只是我家老爷倔强得不行,你刚刚去我们家门前也看到了,那大门紧闭看似谢客,实则就是把你拒之千里之外,他一直就说了,除非你能明媒正娶,若是。。纳。。。的话,除非他死了,否则让你断了这个念想,老爷他做不到!” 梁川一听,还是这番话,果然与何保正料想的一模一样。 这次是从将来的丈母娘嘴里亲口说出来的,那意思就与老丈人的差不了多少,这让他如何是好! 明媒正娶,那不是要把自己的原配糟糠之妻林艺娘给休了? 这更不可能! 想到此节梁川有些激动更有些换落,仰头叹了一口气,竟然有些失落,世间最难双全法,怎可如此薄情寡义。 郑母侧眼看了一下梁川那失魂之态,心道这若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两家人何用得着这般焦灼。 从他这样子看来,梁川果然与郑若萦讲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负心之人,得不到的便弃之如蔽履,何用得如此失魂? 郑母留下梁川一人在寺中苦思,自己带着下人去大殿朝拜,梁川看着那低眉善目的观音娘娘,心中喃喃地道:“观音大士您兹悲为怀,帮帮小可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小可此生做的最多的便是积德行善之事,怎奈到了我身上都是这般头痛难事!” 观音大士自是无法开口言语,否则连大士也会反驳梁川,这世上好事几乎全让你一人给占光了,看看你家那几位娇妻,无不是国色天香之人,连刘太后的女儿,岛国的国主,风流绝色的才女,还有持家有道的贤母,都让你一人给占了,你想上天找彩娥不成? 不多时,郑母礼佛已毕,从大殿中出来,没了先前的脸面忧容,反而带着一丝春风朝着梁川晃了晃手中的竹签道:“看来佛祖还是看好这段姻缘,你看我求到了什么?” 梁川一怔:“这是什么!” “这是一根上上签,这事还不算差到极致,只是还没有想到办法,你既然叫我一声娘,我儿也为你生下儿子,做父母的再拗也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回去好好量思一下,想一个万全之策,若是能说服我那老爷最好不过。” 郑母轻轻拍了拍梁川的背道:“你万不可放弃,这个家里我还是比较支持你的!” 男人看男人只有不爽,女人看男人则会从很多现实的角度。 之前有许多的人想打郑若萦的主意,可是相比之下他们与梁川都差去甚远,一个家庭需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保得住一家平安,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名份固然重要,可是人一生就短短数十年,哪里能事事顺意。 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方是最重要的,死老头子为了那不能当饭吃的虚名,偏要自己女儿去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说起这件事来,郑母就更生气! 第八百四十章山民聚会 梁川垂头丧气地回到望乡老宅。 天气昏瞑倦鸟归巢。 一桌人正好碰上晚饭的时间。 杨秀今天听艺娘说可能会有好事发生,特意去集市上买了五六双猪脚,又买了几尾鲜鱼,使出身上的力气做了一大桌美食,一家人就等着梁川回来。 孝城带着知行,旁边还有十六,三个小孩子在大堂里追逐打闹,几个女人有说有笑,看着梁川一脸愁容地回来,所有人的心不由得全提了起来。 郑若萦一看梁川这表情,不用问也知道结果是什么,眼睛崩了出来,捂住嘴不让哭出声,直接奔进里屋偷偷抽泣,沈玉贞连忙追了进去。 刘谨言看得愣愣的,艺娘忙问道:“怎么样?事没办成?” 梁川都不好意思坐到桌上,往门槛上一坐,抱着头低声道:“我没去郑家。” 什么! 林艺娘一听这话两条柳眉刷的一下就繃起来,杏眼一瞪大怒道:“梁川你几个意思,好不容易挑了一个好日子让你把若萦妹妹的大事给办了,你连人家家门都不没进,这是办事的态度,简直欺人太甚!” 梁川正要反驳,艺娘哪里跟他机会,与艺娘这么多年也没见见过自己的贤妻这般动怒。 “我看你是在外面风流惯了,这个家压根就不想理会,家里人的事你都不当一回事,行,你不做主我做主,从今天起你不要回来了,什么时候下聘什么时候我把大站打开!” 艺娘指着孝城道:“把那个人给我轰出去,再把门给我锁上,谁开门看我不收拾他!” 孝城在梁川与老母亲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母亲,把梁川往门槛外推了推道:“爹委屈您一下,娘的话可是圣旨,得罪了!” 接着大门碰的一声合上,留下梁川在风中凌乱,这。。就被赶出家门了? 冷中中梁川举目四望,寒鸦过境,这让他去哪里? 算了,去山上看看,大不了在洪不凡那里度过一晚! 梁川半夜上山,寂静的山林让人发毛,时不时灌木丛子里还有小动物窜出,过了竹林梁川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石苍乡的山民们竟然聚在一起,搞起了篝火晚会! 奶奶的,这瘟疫还没有完全结束,他们竟然擅自违反自己定下来的防疫规定,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们并不懂瘟疫的真正致病原理,只能看到表相,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梁川冲入到石苍乡里,乡上泥胡的家前燃起一堆堆火焰,上面悬着火红的灯笼,人们手拉着手正在欢快起舞,火焰上还烤着不知名的肉。 人群里梁川还看到了黄书记与安逸生,还有孙叔博等四人,甚至连宋有财等人竟然也在其中! 梁川甚至自己忘了去戴纱罩,直接就闯入人群当中,大喝道:“你们疯了不成,现在还搞什么晚会,泥胡呢,你个老家伙!” 众人看到梁川情绪更加高涨,拉起梁川,马上把酒递了过去,道:“三郎你来得正好,乡民们正在为祛除瘟疫而庆祝,你也一起来痛快一番!” 梁川一把甩开被拉住的手,冲上前去一脚就踹飞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踹得火星子四溅,众人吓了一大跳,泥胡的儿子胡水跳出来,不解其意地道:“乡亲们赶跑了瘟神,举行庆典祭拜了一下山神土地,这也是我们这里的习俗,你这人怎么脾气如此之急,要坏了乡民们的兴致!” 梁川把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一齐叫来道:“这是你们出的主意,你们觉得这瘟神真的被你们赶跑了?” 安逸生的的确确记得当初梁川的交待,在所有人好利索之前,绝对不可以让人群再次聚集。 只是这些天山民们在粮食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身体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起来,许多原来虚弱得只能卧床的人也渐渐能下地走动,所有的表相让人看了都有一种生机在恢复,明天会更好的错觉。 泥胡经不住所有人的鼓动,把众人的粮食口粮还有猎到的山味全拿出来,趁着众人高兴,他便组织了这次聚会! 安逸生老脸有些搁不住,梁川与他年纪差了好几个辈份,虽然他喊梁川一声师叔,但那更多的是出于对师傅令狐川的敬重,梁川公然这样训斥他,让他也很丢面子。 “还有部分山民依旧呕吐腹泄不止,虽然用药有所控制,但是。。” 梁川气得肺都快炸了,自己的家人就在山脚下,不仅是艺娘等人,还有无数的乡民,兴化的百姓,万一这瘟疫没控制好,下场绝对悲惨。 这些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 “那就是没有全部人都好了,你们怎么如此糊涂!” 梁川对着泥胡道:“快让所有人各回各自的家!” 胡水有些不乐意了,虽说这场瘟疫打胜梁川功不可没,可是这人不能脾气上来就坏大家的好事,未免太霸道了! 泥胡觉得不妥,梁川看了一眼众人,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盼着梁川能网开一面,给大家一次高兴的机会。 众人无动于衷,梁川那个怒啊,马上道:“好,你们要喝酒要吃肉,要高兴痛快我不拦着,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要是明天这染上瘟疫的人数没有反弹的话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梁川问宋有财道:“山上多少村子搞这种驱瘟神的晚会,是不是大部分的乡民都弄了?” 宋有财有些后怕,他也不明白梁川为什么这么生气,兴许是因为乡民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粮食。。可是应该也不至于才是。 宋有财点点头道:“山上差不多的村子都办了,拦不住大家伙高兴啊,东家您没办法理解我们这帮人死里逃生这种喜悦。。” 梁川指着宋有财的鼻子骂道:“逃你娘的屁!明天要是生病的人数不增加我就不姓梁!” 梁川眼神四下扫了一圈道:“还愣着干嘛,撤啊!” 安逸生黄书记还有泥胡眼见这晚会是实在办不下去了,梁川实在坚持,也只能妥协道:“散了吧!” 乡民们神情复杂地看着梁川,梁三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是他们晚会的破坏者,也不知此时是该感恩还是要骂人。 胡水跳出来道:“好你个梁川,你便是对我们有恩也不能如此霸道蛮不讲理!” 梁川上去朝着胡水就是一脚,把今天在郑家受的鸟气一股子全撒到了胡水身上,胡水虽然身手也不错,可是身上还带着病,加上没有防备,被梁川一脚踹得结结实实,胸口的肋骨应该是断了好几根! 梁川直接啐了一口口水在他脸上,道:“明天,就明天,要是这瘟疫没有再爆发一下你要怎么打我我绝不还手,但是如果被我说中了,我等你伤好了还要再打你一顿,权当给你长个记性!” 胡水嘴角渗出了一道血渍,恨恨地看着梁川道:“好,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 任谁来看这场赌约梁川都是输定了,因为村民们现在手头有药,有粮食,喝了药大家病都快好了,怎么可能会输! 梁川却是知道,这种消化系统的病别的方式传播不好传播,唯独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喝酒传播是最快的,口水飞沫一染,第二天就倒!乡民们聚在一起喝酒,这更是给交叉感染提供了最好的机会,要是明天没有新增的病人,他就去死! “散了散了。” 泥胡扶起胡水,这个儿子也该得个教训,这些年他当了里正,稳重不足,人倒是更加眼高于顶,也就碰上梁川这样的好汉治得住他。 “宋有财你给我准备个地儿,我晚上就睡这儿!” 宋有财想了想:“东家你要不随我来,有个去处不错!” 梁川随着宋有财走到石苍乡最大栋的那间宅子里,这宅子比之胡水家的还要大上几分,用料也是十足,只是屋子虽大,里面却只点着一盏青灯,略显三分冷清。 宋有财在门前轻声喊道:“婶娘睡了吗?咱东家梁川来看您老人家了!” 梁川好像想起了什么,怔怔地问了一句:“她是。。?” 宋有财眼眶一红道:“他是宋华大哥的老母亲!” 讲到这里,不仅是宋有财,还有背后的宋俊宋思正两兄弟,以及梁川一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固原修砖头挤在那一顶散发着恶臭的帐棚里,老叫花帮救下梁川一命,往事一遍遍地过,梁川眼泪止不住地掉! 老人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一行人道:“乡上不是在举办庆典,你们不去喝酒,又来陪我老婆子,不必啦!” 梁川眼泪有些不争气,对着宋母道:“晚会已经结束了,怕您老人家闷得慌,我们来陪您老说说话。。” 老人好像看透了世事一般,这些年就是宋华的这些老弟兄轮流伺侯帮衬着她,日子在这山里才不至于艰苦,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些事不说她也懂,自己的儿子只怕已经没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天师正道 乡里晚夜庆典的余兴还没有散去,人们沉浸在驱除了瘟神的喜悦当中,可是一大早噩耗便很快又传了过来。 昨夜梁川大闹驱疫庆典,众人只当他们欢庆的时候把梁川给遗忘了,惹得梁川这个居功至伟的人不高兴,所以梁川坏了他们的兴致。 今天一大早,各村的保正纷纷跑到石苍乡上来求助,不为别的,就因为正如梁川所料,今天各村原来已经渐渐消停下去的瘟疫又出现了反弹,几乎是各个村子全都恢复到了上吐下泻的那个状态! 而且原来已经开始恢复的某些病人已加重了病情,数天辛苦的功劳全部化为泡影,整个石苍乡又恢复到了瘟疫刚开始的那个悲惨地境! 昨夜梁川就留宿在老叫花老母亲的家中。 宋有财一行天雄军人,离开陕北的时候大多在自己的家乡也呆不下去,土地的收入相当微薄,连裹腹都是奢望,朝廷与西夏连年征战,虽说今年开始停战,可是两国已断断续续互相攻伐了百余年,都是打上几年再停个数年,等回过劲了再继续打,朝廷要休息老百姓可是被打怕了。刚种上的庄稼费了,刚开好的土地荒了,连年这样,哪里是安生的地界? 他们寻思着梁川做事可靠说话也是算数,南方按他的描述是个落脚的地方,他们打完仗个个手中又存了一些盘缠,便拖家带口往南迁! 兴化的大山虽然穷,但是吃得饱,起码日子活得下去有盼头,这就比当年在陕北强上了万倍。 这里不仅有山有地,还有其他可以做体力活的地方,清源港上需要无数的劳工,对他们来说更是一条出路。 其实大部分的天雄军人都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等着梁川回来,这些三秦地界的汉子骨子里都是战争最好的士兵,他们渴望建功立业,那里来钱既快又有血性,最适合他们不过。 宋有财记得老叫花死时的嘱托,他们几个人曾经互相立过誓,谁先死活着的人就要帮衬着照顾死者家里的老小,老叫花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 梁川把宋华的母亲接到了兴化,只是当时梁川没有跟着回来。宋有财等人便一群人出钱,给宋母盖了这一栋石苍最大的宅子,好让她怡养天年。 这些耿直的陕北汉子在路上就把自己手头的钱花得差不多,这一路走来花销可是不少,又掏钱给宋母盖了房子,最后到自己的时候,已恢复了当年要饭的那个状态。 可是兄弟情一辈子只有一次,他们更不后悔,这是对老叫花的承诺,更是他们的信义所在! 宋母老了,可是她没疯更没癫,天雄军几位老战友一直瞒着她老叫花已经身故的消息,一天两天还好,一年两年,她再老也觉察出不对劲,更住着几个人合钱凑起来盖的大宅子,比起陕北的破窑子强上万倍,她早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怕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不仅是宋有财等几个时不时来陪宋母,山下的李初一也经常带着小女娃十六来山上看望她老人家,当年在陕北,她们就是一起活下来的。。 那一夜梁川有太多的话想要讲,他想讲宋华是一个多么正直与善良的人,他又不敢多讲,他怕勾起老人的回忆,让老者落泪是多么缺德的事,梁川讲得小心,听着宋母讲老叫花儿时的故事,那一夜他的心才算得到安宁。 欠老叫花的,只能下辈子再还! 泥胡带着胡水亲自登了宋母的家门前来谢罪! 果不出梁川所料,睡了一觉,整个石苍乡又陷入了恐慌当中,两个里正吓得脸色都青了,他们不懂梁川如何得知会有这般结果,只当梁川是神人,两位神医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梁川竟可未卜先知! 民间祭拜瘟神,不是因为这神好,就是因为这神太坏了,一出门就要死人,而且是死人无数的那种,老百姓们得把这位大神给哄高兴拜高兴了,让他天天在自己的神仙洞府里受用民间的香火,免得他肚子饿了出来觅食,那百姓可就遭殃了! 对瘟神的恐惧那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当瘟神走的时候,他们会迫不及待地举办一场庆典。 梁川怎么会知道瘟神还没走!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看梁川的眼神都变了,包括安黄两位神医。 尤其是安逸生,他至始至终都是把他师傅令狐川当神仙,梁川叫一声师叔,那不是是神仙是什么? “孽子,你给三郎跪下!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如今冒犯了天威,惹得人神共愤,你知不知错!” 泥胡此时是动了真怒,训斥起胡水一点也不留情面,让他跪在宋母家门前,胡水被梁川踹了一脚,那威力他这辈子怕是怎么也忘不了,今天起来一看,听说乡里就像梁川说的,瘟疫又卷土重来,许多人甚至是与梁川照都没照过面,就参加了一个庆典,生生地新染上了瘟疫! 乡民许多人大哭,这瘟神还没走,大家伙就急着庆祝,这下好了,可把瘟神给恼了,又布下天瘟,重新占据了这山头! 胡水四肢有力,头脑简单得不比其他人强,听乡民一通谣言马上自己也害怕了,泥胡骂他打他,叫他跪就跪一点都不带反抗,他也知道怕了! 梁川出门冷冷地看着泥胡道:“你们这些鸟人不是挺能耐的,怎么,怂了?昨天那股子气势哪里去了?” 泥胡也不知道怎么说,今天起来,连他的脸都有些发白,早上泻肚几次,怕是连他也染上了疫病! “三郎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山民一般见识,您是上苍派下来拯我们山民的星宿,小儿顽劣已经自省,等他好了不用你动手,我再打断他几根肋骨,只求三郎你消气,看在山民无辜的份上救救这些百姓!” 梁川从水缸子里舀起水抹了一把脸对着泥胡道:“泥胡你把石苍各个村子的保正叫到乡里集中,每个人手脚都给我洗干净,再戴上我发生的纱帽,去,马上去!” 梁川瞥了跪在地上惶怕不安的胡水道:“你也去吧,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计较!你老子腿脚不太好,你自己去跑,马上给我通知到位!” 胡水脸上一红,胸口又一热,昨天受伤的部位火烧一般的巨痛,马上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地朝梁川赔了一个礼,头也不回地跑进山里去通知其他保正。 梁川辞别宋母,马上前往泥胡家中。 这次瘟疫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梁川的话此时就像有了魔力,他们不敢不从,得了消息马上就从山上赶来,十几个保正,看着梁川的眼神透着一股凡人的敬畏。 泥胡家中。 梁川看着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发毛,开口便问道:“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安黄两位大夫听说梁川要布置新的安排,也赶来听教,梁川昨天的表现实在让他们害怕,这已经超出他们的医术范畴! 所有人只有一个答案,他们现在不觉得这些这些流民有问题,他们觉得梁川才有问题,他要么是神,要么就跟神仙似的,会神神叨叨的那一套。。 泥胡代表着所有人抛出了保正们心中的疑问:“三郎你怎么知道瘟神还没走?” 呃。。。 这你妈可把自己给问住了! 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前几天解释飞沫传播,空气中有细菌这一事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听得跟鸭子似的,呆得久久不能反应,更没有一点理解,他们都不能理解,这些乡巴佬更没有办法理解! 梁川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这本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所有人气氛马上就炸了,梁川果然不是一般人,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梁川又作出一副苦相道:“但是我本是这兴化的一员,与大家同为一体,如今冒着泄露天机折损阳寿的大劫有些天机我也非讲不可!" 保正们把耳朵都支了起来,连安逸生与黄书记都有些紧张。 “这劫本是我们兴化的一劫,我与江西龙虎山的大道统天师大真人张继先有缘,他早将此劫诉知与我。。” 龙虎山,大真人! 这一下所有人是真信了,梁川说他是玉皇大帝大家都信的那种。 别人不知道,宋有财他们能不知道吗,张继先可不就是小天师,那个腰里成不知道揣着什么死耗子到处装神弄鬼的那位,那算出来石苍发生瘟疫! 嘶,他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雄军的人不比神机营的人,他们不懂得火药的原理,所以每每小天师神神地跳完大神,然后就是毁天灭地地一阵轰鸣,他们对小天师就充满了崇敬,认为那是至高无上的天雷正法,小天师会算命那更是尽人皆知,许多人就去找他算过命,那可是卦出必准,相当地灵验。。 小天师那一套算命吃饭的手艺忽悠了不少人,连读书人包拯这样的人才都让他给忽悠得团团转,这些敬畏鬼神的小老百姓如何不上当? 小天师一出场,所有人的眼神就更加坚定了,梁川肯定认识神仙! 第八百四十二章迷信力量 为什么小天师在西北当时自己的远征军中威信不亚于自己,就是因为小天师身上的那些他们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全部归结于神与仙。 与其他山民们解释瘟神不存在,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瘟神真实存在,然后普一普关于如何驱除瘟神避免染上瘟疫的方法,绕个弯子,可能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借助神的力量,老百姓会无比迷信!与其他们相信科学,不如让他们加入小天师的道! 梁川脸上散着神仙一般令人着迷的神彩,对着众人用无比忽悠的人口吻说道:“我自知泄露了天机,上苍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好了,但是我要拯救石苍的万千黎民!” 众人一听,脸上写满了膜拜,就差给梁川直接跪下来。 梁川侃侃道:“你们知道咱们这一批药材与粮食是哪里运来的吗?” 山民道:“可不就是清源运来的,官府运来救咱们山民的!” 另一个山民冷笑道:“我说老三你是不是吃谷皮麸糠吃傻了,官府运来的是什么玩意你没瞧见?那是给牲口吃的!药品还是咱们里正爷去清源运过来的!” 梁川指了指这个人肯定了他的答案道:“说得没错,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短时间里我们能筹集这么多的药材和粮食?” 众人答不上来了。 梁川神秘地道:“因为天师早算到有此一劫,为了济世扶危,他早在清源就备下了这么多的药材,这些都是天师让我不要说的!” 众人哗然,天师果然神通广大! “昨天我去了一趟兴化的灵山寺,西北漂来一片血云,我一看不正应了当初天师真人告知我的,如果看到这样的征兆,必将会有大灾。我一看这不就是咱们石苍的方向,我心料不好,肯定是你们又得罪了神仙,我一刻也不敢怠慢,火速赶到石苍,果然你们这帮人啊。。” 众人吓得连连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辞地祈祷着,他们不少人昨天可是说了许多关于瘟神的话,现在恨不能撕了自己的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说什么神仙可都在头顶听着,昨天巴不得瘟神死得远远地,让人给听见了,不打击报复才怪! 好了,梁川看着颤颤惊惊的众人,心下那是相当地满意,好了,忽悠的效果完美地达到了! 奶奶的,说真话这帮人当成一个屁放了也就放了,只能跟他们来点旁门左道的! 不少的保正见识少了一些,心已急得不行,慌慌张张地问梁川道:“三郎你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天师有没有把驱除。。嗯。。驱除。。这东西的方法传授给你!” 山民现在是听风就是雨,对瘟神早就怕到了骨子里,连瘟字都不敢提,全部满眼期望地看着梁川。 梁川往椅子上一坐,眼皮都不抬一下,啜了两口茶,好像琮在为昨天的事感到不满。 泥胡见状,拉下脸舍下身段也凑到梁川近前道:“三郎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哪里晓得天机见过什么真人天师?正是遭逢此劫所以更突显你的作用,你大人又何必跟他们这些泥渣一般的人见识?” 梁川觑了泥胡一眼道:“你这说的倒还像人话,我可告诉你,今天我泄天机折的是我自己的阳寿,他日要是你们再这般冥顽不灵,就让老天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收了!” 收了两个字梁川咬得格外清晰大声,听得所有人都是胆战不已。 梁川幽幽地道:“好吧,也亏有此一劫让你们知道天地之力不是尔等凡人所能妄测,以后都注意点。” 梁川正了正身子开始安排工作任务道:“从今日起,你们各自回村告诉村民,今日起全部禁足在家中,不得随意出门,日夜在家中祈经祷告,我可告诉你们,神仙的怒气还没有消,这劫会不会再来谁也不知道,就看你们祷告得虔不虔诚了!要是谁心不诚,到时候再来求我也没用,我丑话先说在前面!” “还有就是每个保正,每天要严格登记自己村子里谁谁谁生病,新生病的人数要清点清楚,不可有一丝地马虎,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时候瘟疫是真正地消除了!” 泥胡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毫不客气地指着一众保正的鼻子道:“都把耳朵给我挖干净咯,三郎刚刚说的都给我听仔细点,谁要是给咱们石苍招来祸患,别怪我泥胡下手太黑!” 老泥胡是猎人出身,一身子的杀气随着岁月的增长已经收敛了不少,此时双眼一瞪,不少人都怕得脖子一缩,不敢与之对视! 这些保正从梁川嘴里听到这瘟疫的真正原因果然是瘟神,各个都被吓得不轻,一散会马上奔回自己村里,把这个‘可靠’的消息的告诉村民! 村民们的愚昧让他对梁川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现在可以说是家家闭门户户紧锁,个个把家里的香点起来,拜着天地还有瘟神,祈求放过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原来梁川给诸村运来药材之后,许多人见病情有所好转,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腿开始到处凑热闹,后来更是擅自举办了庆典,以致于瘟疫反弹,现在梁川一忽悠,整个石苍安静得如同死城一般,谁也不敢随便出门。 出门便是没有祈祷礼神,便是对神仙的不敬重,不要说村子里的保正不同意,就是其他的村民也不同意,因为一颗老鼠屎可能坏了一锅粥! 原来推行不下去的隔离政策,就这样让梁川误打误撞给直接化解了! 众人走后,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愣愣地留在原地,他们对梁川的这一套说辞半信半疑,实在摸不透真实的情况是如何! 梁川叫来耶律重光,这小子这些天也在山上忙前忙的,更要命的是山上的物资消耗得极快,药材这些天用差不多,也该要去重新进一批。 “你去清源港找苏渭,让他把小天师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这里有一场法事要他主持!” “好!”耶律重光领命而去,留下两位大夫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知道,山民们只敬鬼神,对科学更觉得荒谬,两位大夫也差不了多少,现在讲太多只会坏了山民对鬼神的敬畏,戏要做就要做足,不如连他也继续瞒下去,哪天有机动实验做一个,让他们感受到科学的魅力! “你们两个就按我之前说的,继续给山民们用药,一切静待我的安排!” 梁川不肯说,两人只当梁川不敢泄露天机,更不敢多问,梁川不是说了,这是要损阳寿的,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事实足以证明,对付瘟疫最好的方法就是阻断疗法,瘟疫固然对个体的极大的危胁,但是对社会的破坏性在于其强烈的传播性,如果隔离措施做得好,这病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的疾病,当个体治愈或者是死亡之后,瘟疫便没有了危胁。 历史上其他大大小小的瘟疫,许多官府有介入,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关键就在于没有看到瘟疫的关键点。 近代诸如东北的黑死病,朝廷甚至没有介入,更没有大量的药材和金钱来支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后结束竟也是靠隔离,老百姓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伟大的人民靠着这生命力熬过了一关又一关。 自从梁川散布了谣言,这谣言比官府的告示还管用,老百姓逼急了敢跟官府斗,可是他们胆子毛长再多也不敢有一丁点的小心思敢去跟天斗啊! 跟老天爷过,那不是有病是什么? 几天下来,乡民们足不出户,有需要的话就让保正去帮忙,他们帮忙把药材放到需要的家庭门口,让他们自己来取,杜绝一切可能的接触机会,粮食现在也管够,乡民们不必再为药材和粮食发愁,只要管自己够不够诚心。 奇迹果然出现现了,村保正们每天新增病例的数据全部都汇总到泥胡这里,第二天还新增的,但是到了第三天,村民们祈祷越发认真起来,各村保正一确认核实,竟然还真的没有新增的病人! 见鬼了!真真应验了那句老话,心诚灵则! 呆在家里对神仙虔诚地进行颂祷,竟然真的不会再染上瘟疫! 这个消息连保正们也不敢相信,他们再三核实之下,真的发现一个新增加的病人也没有!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人们对龙虎山的天师充满了崇敬,对梁川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几天的时间人们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候就是给他们钱让他们出来玩,只怕他们也不会愿意! 乡民们怕的是瘟神觉得他们心不够诚,降下瘟疫来再惩罚他们! 安逸生与黄书记看到这神奇的一幕,这一下是对梁川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不要说梁川让他们呆在家里,就算梁川让他们拿出自己家所有的钱去拜天公,只怕乡民们也会照做,这就是迷信的威力。。 第八百四十三章天师套路 梁川本来预计耶律重光这小子去个两天就能把小天师这个大神棍带回来,他足足在石苍乡道上站了五天,才把这厮给盼回来! 一见面梁川对耶律重光破口大骂道:“你小子怎么去了这般久,是不是回去陪你家的那头母老虎温存了几天?” 耶律重光一脸无辜地回道:“东家我哪能啊,小天师可不是在清源,他们跑到了六鳌岛上,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找过来!” 六鳌岛? 梁川听得一脸茫然,耶律重光解释道:“就是当初你关蒲寿长的那地方!” 梁川恍然:“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小天师跑到后世的漳州地界去了! “他们在那里海岛上不知折腾什么玩意,好像改进火炮,怕外人知道了泄了密,所以把地方搬到了海岛之上,跟过去的还有当初从西北带回来的党项人的那些工匠,全在岛上!” 自已还在纳闷,怎么回到清源这么久,那些工匠还有神机营的人一个也看不到! 苏渭这个老家伙实在够精明,果然眼光够长远,把这个项目搬到海上,哪有人吃饱了没事跑到海岛上,现在的海岛跟后世可不一样,海滩是原始的,连个靠船的码头也没有,去海岛普通人就是受罪! “小天师人呢?”梁川伸长了脖子到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小天师的身影。 “他在后面跟着呢,我跟他说了咱们这山上的事,他想了想不能自己一个人来,在漳浦招了几个道士,还雇人抬轿,脚程没我快,落在后头呢!” 又过了半日,小天师这才隆重登场! 果然,最懂梁川的是小天师,最懂小天师也是梁川,听说梁川要对石苍的山民进行龙虎道统的精神洗礼,他马上扔下手头的事,朝着石苍而来! 他的老爹当代龙虎山大真人早就告诉他了,真正的道在他师兄那里,但是道的精神需要他来传播,需要他来发扬广大,他只能当仁不让! 一位巨壮跟险道神似的,手托着一杆擎天大旗,上书龙虎山道统,接着小天师请了两个小童子在前面提灯引路,两个彩娥在后面扔花瓣,八个壮汉抬着大轿,从六鳌一直抬到石苍,后面还有道童分列左右,有的捧着扶尘有的捧宝剑,还有的人专门负责一路颂唱:“天师出行,闲人退避!” 这个小家伙为了唱足这场大戏,专门请了一队唢呐队,逢人穿州过市之时就开始大吹大擂,那排场就跟倩女幽魂里的蜈蚣精出场似的,让人震憾! 他自己呢,花了大价钱做了几身道袍,人道衣装,穿在身上马上就有一股子道貌岸然,哦不,是道法自然的感觉,让人肃然起敬! 队伍经过兴化的时候就引起了轰动! 小天师张继先的名号早就名动四方,在岭南的时候他就以一手正宗的龙虎雷法亟杀恶蛟而扬名天下,如今他到兴化,引得是全城出动,老百姓争相围观。 兴化城出了一个梁川打虎英雄已是万人称颂,可是跟小天师比起来就差多了,人家小天师那是屠龙!道行不深让龙屠了还差不多! 兴化城原来城门紧闭,只能出不能进,小天师到城门拜谒,民间对于这场瘟疫的传说经过各处说书先生还有民间闲杂人等的改良,早蒙上了无数层神秘的色彩。 他们早知道这场浩劫只有龙虎山的高人才能化解,石苍乡早有山民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山脚下。 小天师一到,所有人一看到这排场,那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高人!城门马上打开,段鹏亲自来相迎,瘟疫发展到这程度,连他也怕了,万一抗疫不力,被撤职是分分钟的事。 小天师连看都没有看段鹏,他是高人,高人有高人的眼界,岂能跟凡人一般见识,那不是自降身份! 这队伍就大吹大擂一直吹到何麓后面的山上,唢呐队可是收了他小天师不少的钱,怎么能不卖力! 赶了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石苍! 吹起来! 唢呐一到,满山震动! 所有的山民全部在自己家门口远远地望着,梁川的前车之训让他们谁也不敢擅自出门,但是他们又看到小天师的队伍,这排场可真你娘大啊,上次他们亲眼见过知府来山上视察,人家就骑着一匹马,也没有这天师的规模大! 规模越大,影响力自然也是越大! 乡民们跪在家门口,虔诚地望着龙虎山天师的队伍,口中喃喃地默念无量天尊,那神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老天爷不长眼,不然真看到了也要流泪! 队伍到了石苍,耶律重光眼皮不停地往上翻,他骨子里是契丹人,契丹人相信什么,相信刀子和力量,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他们可不怎么迷信。 他的耳朵被震得轰轰作响,引着队伍到了泥胡的家门前,泥胡赶紧出门相迎:“恭迎天师驾临,山民有失远迎,还请天师见谅!” 小天师从轿上下来,本来矮小的他特意挑了几个比他还小的道童,站在他们的身边,相较之下这差距马上就显示出来了,把小天师这小人精衬托得无比高大。。 小天师用鼻孔瞪着泥胡,然后淡淡地道:“梁川呢,怎么不来相见。” 梁川后脚刚到,听小天师直呼他名,恨不能给他一拳,但是为了这场戏,他还是装作很客气地道:“天师大人,小民在这。” 小天师佯装动怒道:“我刚刚烧了符箓去问上苍的神意。” 说完小天师就把嘴给闭上了,泥胡胡水还有几个刚好来报信的保正一听,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神仙说你们要驱赶他走,他很生气!” 此话一出,泥胡等一众山民马上就跪了下来,小天师不在石苍,他不知石苍曾办过驱疫的庆典,如今脱口而出,肯定是确有其事! 这些山上的乡村两级村干部文化水平可能还不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听说神仙发怒了,马上改口称错,个个害怕得不行! 小天师幽幽地道:“梁川,我早与你说了有此一劫,为何你明知天意还要逆天而行!” 梁川憋住不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上的诸神明鉴,我梁川如有做一件逆天的事,就让天雷亟了我,谁对谁非老天爷自有公论!” 小天师伸出右手掐指一算,悠长地嗯了一声,说道:“嗯,你没有骗我,万恶皆是由你们这些山民而起。。” 山民们一听马上叫道:“天师救命啊!” 各种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小天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朱红大字的符箓,这分明是朗朗乾坤,小天师手上更无其他火引,只见小天天默念了几句心咒,那黄纸小天师掐在手中竟然凭空烧了起来! 这! 这这! 所有人亲眼见证小天师的仙术,那火自已就烧了起来,泥胡胡水还有一众保正是看得真真切切,果然是龙虎山的大天师,这道行太深了! 老百姓们只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小天师的排场固然唬人,但那是可以装出来的,这一手仙术可不是凡人能装的,凡人能产生火焰? “天师救命啊,救救我们这些无辜的山民!” 老百姓亲眼所见,终于相信小天师的身份,这真是来救他们的有道真人! 这一套流程是道家的先生以前出门必备的套路,一直流传了千年,不要山民们不懂,就是许多读书人见了都惊讶。 梁川与耶律重光,还有宋有财一行人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宋有财也不知道小天师的底细,耶律重光对这小子可是连他腿上有几根毛都知道,在梁家庄的时候几个人就没少窝在一起喝酒打屁,小天师那点唬人的小伎俩别人不懂,他们最清楚不过! 不过这小子怎么让那张纸烧起来的,他们看了也怕,小天师什么时候还有这等本事,难道是这些不见,真的本事有所长进? 这小子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你们的心不够虔诚啊,我都知道,你们不仅是对天神不满,就连我,本天师的身份你们也有所怀疑!” 众人连连磕头,看到小天师这个模样不怀疑那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一眼被小天师看穿以后,更是头如捣蒜,连连求饶认错。 小天师轻描淡写好像不把这些凡放在眼里的意味道:“我龙虎山的道统也是你们一介凡人能揣摩的?龙虎山自祖师爷非我宗系不传,已有二十九代,正一妙法,尔等也敢妄言?” “不敢不敢。。” 一张符箓烧完,小天师对着众人道:“我已书信寄往天宫,这些天不会再有瘟神下凡,你们可以放心了,但是之前的瘟神你们得罪得太厉害,他们正在气头上,这事可不好办啊!” 赶了这么远的路,连张椅子都没有,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这些山民真他娘的一点都不上路! “尔等速速备下祭坛,待我斋戒沐浴三日之后升坛作法,替石苍乡祈福解祸!” 第八百四十四章演示天雷 小天师的落脚地就定在宋母的住处,整个石苍乡就数宋母的房子最为气派敞亮,出于对天师的尊重,最好也最合把他安排在这里。 小天师几斤几两梁川最清楚,万一被人撞见他也要如厕蹲坑,那不是有损天师府的威名? 刚落脚,泥胡为首的石苍乡各村乡两级干部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各自把家底最好的酒菜全部打包备齐,一应送到宋母的家中,生怕怠慢了天师。 本以为山民都快饿死了,梁川见到那堆积成山的食物和酒也是颇为震惊,看来还是有些家底,不过穷人也是有,不然不会死了那么多人。 梁川不知道的是,有些山民趁着夜里天色昏暗之时偷偷跑进山里,就为了猎到几头野物,博天师欢心。 这偷偷出门是为了天师高兴,不算心不虔诚,村民们的胆子就稍稍大了一些,可是他们也不敢让其他人撞见,传到村子里的保正耳朵里,那不被打个半死才怪! 梁川与小天师才看不上这些东西,全部给了宋母,她一个老人也没有收入,更没办法下地,这些东西应该够她用上好长一段时间。 那一大队随行的人员泥胡给他们在乡上安排了住所,小天师单独与梁川住在一起。 梁川一凑近小天师,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尿味,他也对小天师那一手任空起火的手法相当地好奇。 “上次在海上就见你露过这一手,这次越发地熟练了,教教我这符怎么烧起来,你不要再跟我说神仙鬼怪那一套,我不信。” 不信你还问? 小天师跟没听见一般,充耳不闻。 这是小天师赖以为生的独家秘方,如何肯轻易示人?梁川再三逼问,小天师就是缄口不言,搞得梁川也很没有意思,便不再追问。 不过小天师的这一套忽悠威力实在巨大,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只要见过那符纸凭空自燃的人没有不佩服得无体投地的! 这一套流程要是利用得当,将来肯定还有更大的用处。 两人吃完饭,梁川便让小天师多住几天,瘟疫没有那么快消除,他自然也没办法快速离去,否则就不能彰显他们天师府的作用。 小天师对于为什么发生瘟疫也并不在行,他不是大夫,除了会鼓捣一些土炸药之类的玩意,要么就是算命忽悠人,正经事一点也不会做。 他才不敢乱便出门乱跑,这次来石苍本来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所谓富贵险中求,他知道梁川的本事,这小子除了上天去摘月亮做不到,其他的事不怕他做不来的。 他敢来治瘟疫就说明真有办法,这次借助天师府的名头把瘟疫治好了,他们天师府的威名绝对大增,要是治不好,呃,没有要是。 他也怕出门给一不小心中了一标,那瘟疫没有驱除自己死在这山上,可就给天师府丢了大人! 吃罢饭,两人一齐去麦斜岩走了一圈,这里还有一间祝胜道场,就是他们道家炼丹的道观。 只是里面的道人心术不正,当初用假丹药来骗人,自己也染上瘟疫归天。小天师初到石苍,不少人也担心像是祝胜道场里那骗人的神棍,来诓骗他们的钱财。 可是这想法有人提出来马上就遭到其他的山民一致声讨。 人家梁川是什么人,兴化城现在可能就数他钱最多,听说每天光从清源运回来的钱就是按担算的。带着他们凤山的人现在把日子过的,凤山去过没,那现在可不像以前落魄了,现在是有名的富贵村,谁家女儿能嫁到凤山,那是造化! 这次的粮食里正爷都亲口说了,泉州府里面那些狗官全部把救灾粮给独吞了,发下来的粮食全是人家梁川一手从市面上花高价买的,相当是人家梁川自己掏腰包来救了一整个乡的山民,花的可不是小钱,那是真金白银无数的家资啊! 还有人敢质疑梁川还有天师真人是不是在欺诈他们骗他们的家财,山民们有什么值得人家去骗的,良心让狗给吃了不成? 最让人深信不疑的就是小天师那道术,不是有道高人能凭空烧起符纸?这小天师传说在岭南屠过蛟,以前不少的陕北流民就认识他,他还有一手引天雷的本事! 天雷! 那是天雄军不少人亲眼见识过的,哪里还可能有假! 各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汇集到一处,小天师已经被神话了,现在连一点想法对小天师不敬都怕遭报应,前几天庆典的例子不就那么生动! 两人转着麦斜巨岩,山上修了一条栈道,望下来风景将整个石苍风景尽收眼底,山外有山,山有曲流,若不是有瘟疫,此处风光也算是人间绝景。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等我老了就在这下面搭个庐子隐居起来!” 小天师接话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好!” 可是人都是身不由已,谁不想远离喧嚣,实属无奈啊! “你们在六鳌岛上,可有折腾出什么名堂?” 小天师道:“有!自然是有!现在要是没事请我走我都不想离开六鳌岛,你从西北带回来的那些匠人,还有招弟大哥,一行人在岛上改进研究火药,咱们当初在西北时间紧迫,火药还有很大的问题没有发现,这不,你驾驶的那艘船上面装的火炮不就炸膛了,我们现在已经攻克了这个问题!” 梁川急问道:“你们在岛上光研究火药吗?” 小天师道:“能研究的我们都会搞过来折腾一番,也只能在岛上,那火炮爆炸起来威力和动静太大,除了岛上没有人,其他当地的百姓天天去官府告密,我们光应付官府都累得半死,哪里有时间安下心来折腾这些东西。” 说完小天师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不溜丘的圆球,对着梁川道:“我改进了一下我的掌心雷,现在威力跟以前比起来可不止屠蛟杀虎,开山劈石也不为过!” 梁川接过小天师的掌心雷,这小东西差不多只有一个桃子般大小,拿在手心极有分量,外面就像包了一层瓷片一般。 梁川第一次看到这种原始般的手雷,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小天师道:“这。。这他娘的可是大杀器啊!” 小天师朝梁川挤了下眉道:“梁大哥你果然是识货之人,这玩意我跟苏渭说过要大量生产,他还看不上,一心就扑在那火炮上。也不想想,火炮重量大移动慢,当作固定杀器还行,可在山林之间能施展得开吗?” 小天师在龙虎山的时候偶然间就开始摆弄掌心雷这玩意,后来在泉州州碰上火药专家凌虎,偷了他的火药然后扬名天下,自己的才是最好用的,他堂堂一介天师哪里有办法天天扛着一尊大炮到处乱跑? 梁川看到这玩意眼睛都亮了,之前在梁家庄也有见过这玩意,但是威力实在太小,危险性又大,梁川感觉自己一个不小心可能都会把使用者先送上西天!所以当时压根就没想过改进一下这东西。 这东西就是手榴弹啊! 小天师眼光果然不错,他能看到火炮的缺点,更能注意到这种掌心雷的实用性,梁川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小天师道:“有没有带火?” 小天师微微一笑,又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刷的一下火苗窜得老高,梁川对这种安全系数极低的土制手雷很是担心,把东西交给小天师,不由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小天师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把符箓上火往引信上一点,火星蹭的一下就点了起来! 那枚掌心雷划破天际,从麦斜岩上如流星一般落下,掉到山涧当中,空荡荡的山涧轰的一声,爆发出一声如天雷一般的巨剧声响,山石被崩得粉碎,惊起无数的飞鸟! 梁川站在山上都被掀起来的气浪一推,好可怕的威力! 小天师道袍被风鼓得猎猎作响,对这爆炸效果无比地满意! 山脚下! 麦斜村有个村民内急实在憋不住,跑到菜地里解大手,农村人家里可没有化粪池,菜地就是最好的茅房,往地里一屙还能肥田。 这村民一抬头正好看到梁川与小天师两个人迎而立在麦斜岩上!小天师一身宽松的道袍极为好认,他还在嘀咕着,两个人还有心情爬山。 谁知接下来就是一道天雷。。不,当时这村民也没看到是什么雷,就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山崩地裂,小天师不动如山。 这村民吓得肝胆俱裂,屁股朝后一坐,正好坐在刚刚拉的屎上,村民顾不上满屁股屎,逃命也似的赶紧逃回家中,村保正可是说了,惹得天上的神仙发怒,他们会用天雷劈! “真的会引天雷!真的会引天雷!”这村民发疯似的逃回麦斜村,把自己亲眼见到的消息告诉村里面的人。 刚刚那一声爆炸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还在奇怪这十月了快入冬了怎么打雷来着! 小天师的高深道法再一次不径而走! 第八百四十五章救民之道 小天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张符箓可以唬住所有山民,一枚小掌心雷则是让他的声望如隆直达天际! 几天来,山上的瘟疫完全在控制范围内,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东奔西跑,重症的病人优生照顾,给他们用药,加上各村保正的通力合作,山民之间的流通停止了,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停止交叉感染,也再没有死亡的病例,所有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庆典之后差不多十天左右,梁川在山上也已呆了小半个月,孝城跟着李初一还有十六来到了山上! 李初一给宋母带了一点小米还有几尾鲜鱼,看到满屋子的野味与野菜,再看看手上的几尾鲜鱼,顿时觉着有些拿不出手。 十六对着梁川道:“梁叔叔你快回去吧,艺娘婶婶不生你的气了!” 孝城道:“没有,娘说了你什么时候让若萦姨娘过门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两个小孩子好好地就开始拌起了嘴,十六道:“你才胡说呢,我是亲耳从玉贞婶婶那里听到的!” 梁川把孝城拉到一旁道:“你小子屁股都没长毛呢就敢往山里跑,山里面可有大虫出没你不怕?” 孝城从背上解下弓箭道:“怕什么,我听娘说爹你以前打死过老虎,等过两年我也要去会会那畜牲!” 梁川心道你爹当年差点吓尿你哪里会知道,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没受过这个社会的毒打,不晓得什么叫害怕! “你们赶紧下山吧,山上的瘟疫还没有完全好,一会把你们几个也传染了,李大哥你带着孩子们先下山,等山里面的事情处理好,我马上就下山!” 送走一行人,梁川一阵后怕,他们每个月都往这山上跑,还好宋母只身一人住着,平时也不跟山民来往,所以她没有染上瘟疫,要不然这凤山就算全完了! 梁川眼看着山上的瘟疫得到控制,是时候把小天师搬出来,做最后的总结大会! 泥胡自己也染上了瘟疫,在家歇了好些天没敢出门。这天,他家门前摆了张八仙桌,后面排着一张条案,上面摆着猪肉羊肉等各色祭祀用的牲鲜。 乡上的所有保正全都聚集到泥胡家,他们要亲眼看看天师如何将瘟神送走! 小天师算了一下天时,差不多到时辰了! 山民们现在看到小天师眼中只有崇拜和敬重,不敢有一丝的不屑,他们当中有亲眼见过那天雷的威力,再加上天师来临之后,山民们的病确实一天天好起来了,所有人不信也渐渐相信是这个小天师的功劳! 广场上一片肃穆。 小天师身着天师道袍,此时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正气,配合那凝重的表情,搞得比真的还真! 泥胡见乡上的村保正来得差不多了,便请示了一下小天师道:“禀天师,可以开始祭典了!” 小天师用鼻孔出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接过自己带来的道童递过来的宝剑,在桌子拈起一道符箓,嘴里振振有辞地念着一大串咒语,众人看到小天师的符箓马上屏住了呼吸,他们上次有的没看清楚那符怎么自己烧起来的,有的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次所有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盯着。 很可惜,这次没有烧起来。 众人看得不免有些失望,这些人的表情小天师尽收眼底,他冷笑了一声,从怀里不经意地摸了把,一股淡淡的骚气飘了过来,手指往符箓上一抹,接着那舞剑的频率越来越快! 舞到最后,小天师举剑朝天一指,大喝道:“急急如律令,四方诸神听我号令,诸邪退散!” 散字刚一出口,那符纸在光天化日之下碰的一声又烧了起来,众人惊得连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现场没人再敢站着,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 小天师带来的唢呐队这时候大招全放,吹打鼓擂搞得好不卖卖力! 这祭神的仪式在吹打声中瞬间达到了高潮! 小天师宝剑指向麦斜岩的方向,只听轰的一声,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一声巨响,麦斜岩上泛起一道白烟,无数的石头滚落山底。往另外的林子一指,又是轰的一声! 是的,这是耶律重光与小天师唱的双簧,时机配合得刚刚好,耶律重光帮小天师扔掌心雷! 真的是雷法! 村民们全部吓呆了,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小天师跟抽风似的,舞着宝剑配合着唢呐声现场相当的混乱与诡异,这种神秘的气氛对这些无知的山民来说,相当的可怕,他们此刻脑海里全是在忏悔自己往日的过错,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接着是更加诡异的一幕! 原来的朗朗晴空开始乌云密布,十月快入冬的季节竟然开始雷声阵阵,不多时真的开始下起雨来! 小天师嘴角轻轻一笑,心道时机刚刚好! 众人这下对小天师更加崇敬了,这小天师不仅会驱疫还会祈雨! 否则这十年好好的晴空怎么说下就下起雨来了! 这一手梁川也被吓住了,要说那些烧符还有引雷的手段那都是有迹可循的小把戏,那这下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真有的这通天的本事! 上次在海上的时候,那一场救命的大雨梁川就觉得相当地蹊跷,好好的海面上空怎么突然就起了乌云,接着又下起了大雨,要是没有那场雨,可能梁川现在已经轮回开始过新的生活了! 这雨下了有一会,小天师就在雨中舞剑舞了有一会,待雨停了,小天师方才收起宝剑,配合着露出来的阳光对着众人道:“好了,这下瘟神彻底送走了,诸位可以好生过日子了!” 神乎其技! 广场上一片沸腾! 看到太阳重新布下光辉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激动得奔走相告,一是去说山上瘟疫消除的大事,二是一定要把自己亲眼所见告诉乡民,这他娘的太神了! 小天师一身道袍被雨打湿,山上的气温不比山下,让人觉得阵阵寒意,泥胡马上招呼着小天师进屋御寒! 活了这么久泥胡也是大开眼界,不禁连声感叹,这世上真的有高人存在! “小可刚刚神游天宫,遇上几位金仙还有四海龙王,诉说了山民的苦状,让他们降下甘霖。” “我还纳闷呢,怎么十月还有雨,雷打得比七月还响,原来是天师的威德显灵!” 小天师连连摆手道:“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好了现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是时候离去了!” 听说小天师要走,泥胡有些着急,毕竟还有村民没完全好,万一那瘟神再卷土重来。。 小天师看泥胡欲言又止样子道:“不要担心,我已敕令四方瘟邪暂避,石苍将来数年定会风调雨顺,这一次动用法术有损我的真气,没调养个数年我看实难恢复!” 泥胡肃然起敬道:“我替石苍的数万山民感谢天师的大恩大德,待此疫过去,我们定在麦斜岩上重修上宫,将天师祭祀在内,万世永记天师的大恩!” 小天师一听心里是乐开了花,他们龙虎山可没几个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人间的香火多,可是没那么容易受用,他年纪轻轻有人给他建观祭祀,传出去龙虎山名声更盛! “切记不可铺张!” 泥胡道:“我们就算是饿着肚子也要把这观给盖起来,天师放心,以后这石苍就是天师您自己的,谁敢对您不敬,我泥胡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是后话,眼下那些当初心不诚之人还需在家静候,天上诸神时不是过境巡视,若是让他们看到这些人在青天下出行,只怕又要降下天罪,你听明白了吗?” 胡泥听罢马上立下军令状道:“我一定谨遵天师教诲,这些人我亲自去盯着!” “无量天尊!”小天师唱了一声,便起身道:“我也到了差不多该走的时候,去换一身衣裳,不日我便要下山,山下还有许多百姓需要我龙虎山,此地不宜久留!” 泥胡朝小天师便是一拜道:“我们山上穷苦,恳请天师慈悲为怀,给数万山民指一条生路,山上的日子太穷了,如何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 小天师一脸心怀天下众生的表情,背着手看着门外刚被雨洗礼过的世界道:“你难道还看不清吗,我没办法救你们,救你们的人早就出现了,只是你们自己不愿接受罢了!” 泥胡心头一震,有些吃力地问道:“难。。难道是。。” 小天师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如今已做了太多逆天之事,亏我有龙虎山的道统相庇佑,再说下去这劫数就要应在我自己身上了,当局者迷,何不看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难道这迷局要破局的方法还不够明了吗?” 小天师的话说得玄之又玄,但是泥胡听着心中已然明了,能救他们石苍的人不就近在眼前,除了小天师,那不就是梁川! 小天师从泥胡家中出来,撞见正好要进屋的梁川,梁川急问道:“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小天师眉头挤了一下低声道:“有雨山戴帽!” 第八百四十六章里正之位 小天师走后没几天,也不知是这一套忽悠给了山民动力,山上瘟疫很快便消除干净。 除了个别年纪大的老人,多用了几副药,渐渐也恢复了元气。 一夜之间,山上的生气好像又重新回来了一般。 山民们可不再把天师的话当耳旁边,小天师说天上的神明在盯着他们就当成是真事,跟谁过不去也不敢跟神过不去,这可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来得更有效。 小天师走的那一天,据说山民们身体但凡好一点的全来了,梁川看着这人潮涌动的架式生怕又引起瘟疫扩散,可是想一想,这也不是庆典,没有同一桌吃饭没饮同一杯水,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传染力! 山民们争相挽留小天师,小天师尽显高人风范,只留下两袖清风,便吹吹打打地离开了石苍! 当下石苍山民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给小天师建一道场,再立一块碑,用来纪念小天师的大功德! 泥胡以为这次自己也在劫难逃,听从梁川与小天师的吩咐,几天没出门,又仔细用了安黄两位神医开出来的药,病情竟然渐渐好转,如今也恢复如初。 送走了小天师,泥胡第一件事就是登门去找梁川。 不只是泥胡,还有石苍乡的所有保正。昨天夜里,泥胡已然知道天师要走,人家是出家人,更不是兴化人,自然没办法一直呆在石苍。 但是梁川不一样,他生长在隔壁乡村,与石苍有一衣带水的不解之缘。这次的瘟疫虽然最后化解的是张天师,但是是谁把张天师请过来,是梁川,是谁把药材还粮食送过来救命的,还是梁川! 天师最走的时候也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能救他们的人就在他们眼前! 泥胡这个老里正早看透了,这次的灾难说是瘟疫,实则是穷疫!山民们太穷了,穷得经不起一点小灾小难,一点点的灾难就能让山民家破人亡。 以前的何麓跟他们差不多,每逢灾年就是拖家带口去外面要饭,现在不一样了,人家过上了好日子,可是石苍比以前更穷了。 不仅仅是外来的流民给这仅有的土地增加了压力,石苍本来就不富裕,山民的日子紧巴巴的,只是流民给他们的一个借口,蒙了一块遮羞布而已。 这一次是瘟疫,那下一次呢,还有洪灾,还有旱灾,不是每一次都有天师出手相救,山民必须要有出路! 有见于此,泥胡把所有的保正村长聚到一起,跟他们商讨要不要去找梁川,让他也带着山民一齐寻找出路,他这个里正的位置原来已经让给了儿子胡水,现在可以再要回来,梁川想当就让他当! 但是这些保正必须要服从梁川的安排,谁要是敢跟梁川唱反调,这丑话先讲在前头,免得日后伤了和气! 山上的这些个保正比山下的要饭花子强不了多少,早过怕了这苦哈哈的日子,寻思着能跟着人家梁川也过几天好日子,每个人都是一万个情愿,谁还想跟自己过不去? 宋母的屋子从未向如今这般热闹过,她一生闲散惯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连茶水也懒得给他们准备,什么时候送客,什么时候扫一下地,这些人不是那般地道! 梁川看着一屋子的人疑惑地问泥胡道:“胡里正你这是做什么?” 泥胡对着梁川,单膝着地,跟着另一个膝盖也要放下来,梁川给这场面吓了一大跳,马上将泥胡扶将起来道:“你这是做甚?” 泥胡与梁川二人相持,泥胡道:“三郎你是我们石苍的再造父母,可是今天山民得瘟疫,明天还可能有涝灾有蝗灾,过了今天这一坎,将来止不定会倒在哪一坎上。” 梁川一听心中一软,让泥胡继续说着,他自己也坐到了地上。 “我一把年纪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带着这些山民去奋斗,去努力,看看外面的世界,满世界的人都在忙在做营生,再不济也能活出个人样,山民们几百年来在山林里跑野兽为伍,朝不保夕食不裹腹,你不看在山民的份上,这些流民大多是因你而迁到石苍还有周边几个乡子,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都看在眼里,一代是这样,不能百代人都是这样,我今天愿意把这里正的位置让出来!” 梁川一听愣住了应道:“你让出来做什么?” 泥胡老泪纵横地道:“只求三郎你给这帮山民一条活路,里正让你来当,这些保正都会听你的话!” 梁川一听吓得蹦了起来道:“别别别,县里早让我去当差,我就是受不住这份束缚所以从不想去,你们让我当这个里正,虽然这山上风景也不错,我也有在这里归隐的想法,可是现在外面我的事还一大堆,如何放得下?” 一听梁川拒绝,所有人的村保正都跪了下来,整个房间一时充斥着各种哭泣之声。 这他娘的是道德绑架啊! 也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泥胡想让梁川留下来带领他们脱贫脱困的想法给村里面的人知道了,外面围满了许多山里的老百姓。 他们的贫穷让人发指,眼神很是空洞,头发打结衣物散发着一股异味,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不顾不上什么是卫生,也就梁川上山的这些日子,让他们一定要烧热水洗身子,多少人才堪堪洗了洗身子,否则身上长了虱子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保正们还有里正爷为什么哭他们知道。 他们没有哭,从生下来到现在,从他们的祖辈到现在都是这样过来,生了就养死了就埋,哭要是有用的话,他们何至于过到这样的日子。 在这大山里面,野物活得滋润,他们人呐,活得太苦了。 反倒是看到这一张张腊黄饥瘦的脸,眼神空洞,早连乞求的动力都失去的那种,木讷地看着梁川,怔怔地一言不发,仿佛这事与他们无关一般。 他们更不想到,谁会把他们的生死当一回事。 那一刻梁川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般,想拒绝,张嘴嗫嚅了几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起来吧,这事让我好好想一下!” 梁川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可是这场景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这事也急不得,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熬过瘟疫这一关,等山民的病全部好了,想做什么大可以从长计议!” 泥胡对着众人说道:“小儿胡水带着众人多年一事无成,有愧乡民的嘱托,以后里正的位置就由梁川你来继任,你们可都同意!” “同意!” 众保正齐声道。 “我反对!”梁川一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我不想当什么里正保正的,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村子还得你们自己人来管才实在,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止不定哪一天就远走他乡,再去汴京好几年也说不定,难不成乡子都不用管了?” 梁川扫视了一圈这些保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不能阳奉阴违,我有时候做事许多人不理解,明着支持背地里跟我唱反调,这事我没少见,不过也无所谓,如果你们大家伙看得起我梁川,请你们信任我,若是做不到也无所谓,反证时间会见证我对石苍的承诺,今天我就在这里撂下话,只要我梁川还有一口气,我就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人们把梁川举了起来,想把他扔到天上,可是发现梁川太重,加上他跑得快,根本没人追得上他! 要发展石苍,就得想一条长远的计策,可一时半会又去哪里生这种计策? 先下山再说! 梁川在山里呆了半个月,眼下又到了年末,这时候农活一般都干完了,众人的时间也比较多,家里的人往年都会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以备过年的时候用,可是今年大家出门的兴致好像都不很高,尤其是若萦和玉贞两个女人! 两个人低落的心情直接影响了整个望乡老宅的女人,谁也不敢在宅子里高声大笑,欢乐好像消失了一般,梁川又经常一走就好几天,家就跟旅店似的,偶尔回来住一天,这种丧偶似的感情婚姻让几个女人愈发感觉这日子越来越不是盼头。 梁川的能力太强,这是吸引她们的魅力所在,可是男人越强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这时候他们才体会到与这种男人过日子的无奈,这丈夫就不是自己的,他更像水龙队救火的队员,哪里有灾哪里有难他的身影,帮天帮地帮兄弟帮难民,就是没有他们这些家眷的份! 梁川走到望乡老宅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面探了探,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地瓜这个机灵鬼正好坐在门槛上,手中玩弄一些竹子制成的小玩具。 小地瓜看到了梁川,马上歪着步子跑了过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爹爹!” 梁川一把抱起地瓜,问道:“你娘他们人呢,怎么都看不到了?” “他们去数钱去了!” “数钱?” 第八百四十七章梁家金库 梁川就像人贩一般哄着小地瓜,企图把家里藏金的秘密地点骗出来,清源港口现在日进斗金,他回来这么些日子倒是没看到一个铜板,早听说艺娘管钱相当有一套,把钱藏得严严实实。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到底有多少! “知行你跟爹爹说,你娘他们在哪里?” 知行嘿嘿一笑,小小孩子装出一副知道天大密秘的小大人模样,眼睛眯得跟月牙似的,手还捂住嘴生怕跑了消息,凑到梁川耳边道,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我不告诉你!” 梁川听得脸都绿了,这熊孩了哪里学到来这么鬼精! 梁川压下心头的怒气,堆出一张笑脸抱着小知行,在他两条小胁上弹了两下琵琶,痒得小知行咯咯大笑。 “告诉爹爹,爹爹一会给买好吃的烧鸡!” 小知行眼睛盯着梁川道:“娘说了拿吃的来骗人的不是好人,而且我跟娘还有艺娘姨娘也拉过勾了,不能把秘密说出去,不然要上吊一百年的!” 梁川心道怎么你也叫艺娘姨娘,怕是艺娘小知行也是这样叫她,让两位妹妹一视同仁,这位好贤内助还是想得周到,考虑到两个女人的心情。 梁川被这两岁多的小孩气得没脾气,只能干坐着,抱着小知行数着地上的蚂蚁。 不多时,三个女人从学堂里出来,梁川恍然大悟,心道,原来钱是藏在清华里面,可是学堂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钱? 艺娘看了一眼梁川,显然有些意外:“你到我屋里来一下,玉贞妹妹你去灶房里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地瓜,给他拿几个!” 梁川愣愣地跟着林艺娘进房,郑若萦抱起小知行也回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梁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你们把钱都放到学堂里面了吗?” 艺娘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问道:“有什么不妥的吗?” “学堂里学生那么多,钱不会丢吗?” 艺娘瞪了梁川一眼道:“清华里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礼义为先,出了这样的学生早让先生赶出去了,况且我们不是放在学堂上,而是放在学堂下!” 学堂下? 梁川意外地追问道:“你们挖了地下室吗?” 艺娘这就真的意外了,把门把了一下看着梁川道:“谁告诉你的,知行?” 梁川摆摆手道:“这世上除了把钱藏到地底下别人找不到,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况且这些年清源港口只怕赚了不少的钱,不放到地下,哪里有这么大的空间容得下?” 艺娘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梁川都不看就知道她藏钱的手段。确实钱多得没地方放,整个望乡老宅还有旁边熬糖的作坊下面全部挖空了,存得满满的全部是钱! “你知道了以后可要把紧嘴门关子,不可到处跟人乱说话,咱们几个村子还算太平,还有成管队的队员巡逻不会出什么乱子,别人家要是没请几个护院,入户杀人劫财的有!” 梁川笑道:“你们刚刚去做什么?” 艺娘道:“数钱啊,每个月的月底清源港口的队员都会把钱装到竹筐里运回凤山,我们不清点一下,少了钱哪里知道?” 说完,艺娘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道:“这是地下金库的钥匙,一共配了三把,我和若萦还有玉贞妹妹每人管着一把,少了一把都没办法打开这个金库!” 梁川好奇地接过这把钥匙道:“这金库谁做的?还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机关做得挺精巧的啊!” 艺娘说:“招弟!人家现在手艺精着呢,一双巧手可是吃过苦功的,要什么都能打制出来!” 梁川说道:“你带我下去看看里面钱有多少?” 艺娘哼了一声:“玉贞妹妹的钥匙我是好拿,若萦妹妹的钥匙你去拿!” 梁川一听脸马上就苦了下来道:“不是我不想去,你知道吗半个月前就是你算的好日子那一天,我去兴化寻他们父母,郑员外没见着,只撞见了若萦的母亲。” 艺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她说郑员外因为大小姐来我们家是做妾都被气病了,除非他死了,否则绝无可能会签应这门亲事!” 艺娘一听叹了一口气,看着梁川一脸为难,又想到屋外的小知行还有郑若萦,这些日子郑若萦寝食难安,一个家完全没有一点家的气氛,她这个当家的难辞其疚。 “咱们和离吧!” 一声叹息不亚于一声惊雷,梁川怔坐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样你就可以娶若萦姐妹妹进门,我知道三哥你的为人,他日可以再纳我进门,我便是做妾在这家里你也不会慢怠了我!” 梁川这回是真的生气,跟艺娘认识了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一同走过来,如果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郑益谦,他宁愿不做,真的等到郑益谦归天后再把郑若萦迎娶过门。 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一定不是以牺牲某个人为代价,更何况艺娘是他的发妻,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是这个女人一直陪着他,熬过了伤痛熬过了贫穷,如今富贵了因为要娶的女人然后把她给休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你不许再提第二次,永远不能!” “那郑姑娘怎么办?”艺娘同样有些着急,她考虑的是这个家,这时候已一不单单是梁川郑若萦两人之间的事。 “什么怎么办,难道不娶进门就会死人还是怎么样的,我说了让我想想办法,你说的这法子行不通!” 梁川的话坚定而决绝,一点容不得商量。 门外好像有人哭的声音,梁川一扭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艺娘急道:“你怎么还跟木头似的,还不快去追!” 梁川追出门去,郑若萦跟兔子似的,人早奔向了南溪边上。这姑娘刚刚应该是在窗外听到了什么,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南溪的水可不闹着玩,每年都要夺走好些人命。 两人一直追到南溪边,梁川按住郑若萦道:“你要做什么?” 郑若萦泪流满面,直心想跳进江里一死了之。 原来她在这一亩三分地也算是无忧无虑,可是后来不是脑子抽的什么风,竟然对这个有妇之夫如此着迷,家里老父亲极端反对这门亲事,闹到最后,竟然如此凄凉。 “我对不起我爹也对不起我娘,让他们难为更让你难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川紧紧地抱着郑若萦道:“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爹的脾气我知道,所以我没有上门去刺激他,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好的方法,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以前想除掉咱们两人的赵宗谔记得吧,我也想着法子先将他除掉了,这事若萦你也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女人就是好哄,梁川三言两语手不老实地摸着,嘴上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早把刚刚的痛苦忘到了九宵云外。 南溪边上环境还算清幽,梁川抱着这个小美人享受了一番温存,嘴上道:“我之前遇见你娘,咱娘还算深明大义。” 郑若萦俏脸一红羞道:“登徒子你皮够厚的,腆着就敢过去叫娘,不怕被打出来!” “哪有丈母娘不疼女婿的,咱娘可舍不得打我!要不这样,找个机会我带你和知行去找咱娘,带她去哪里先玩一趟,这事不好办咱们就个个击破,你看如何?” 郑若萦身在局中关心则乱,这些年她全是一门心思想与自己的父样和解,却没想到搞这套迂回战术。 梁川一讲她也有些心动:“这。。方法可行吗?” “哎,都到这份田地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你家里多一个人帮咱们说话咱们的胜算不就多一分,到最后就剩你爹一人,不就好对付了?” 郑若萦也没有主见,只能听梁川安排。 梁川搂着郑若萦两人就窝在河边的草地里,见四下无人,梁川憋了许久的内火熊熊烧了起来,咬了咬郑若萦的耳垂,低声呢喃道:“馋了吧!” 三个字羞得郑若萦恨不能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使劲在梁川怀里挣了挣,如此佳境梁川怎么可能让这小妮子跑了?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大了几分,连连在郑若萦身上游走。 正值热火朝天之时,河边传来一阵调笑声:“我看是你馋了吧!” 这一句话可把两人吓得魂都吓出来,梁川连忙往边上作势一滚,看着岸边大怒道:“谁!” 坏了他的好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玉贞! “哎呀,看来你们两人都不饿,倒是我事多,坏了你们两人的好事,偷吃也不找个好点地方,家里的床不够大吗?非得在这野外,不嫌这里蚊子多?” 郑若萦红得能滴出血来,恨恨地看着梁川,好像独自霸占着梁川一样,听着沈玉贞的话里面透着浓浓的醋意。 梁川本以为是外人在偷看,没想到是自己家的人,心头内火烧得正旺,一不作二不休,一声狞笑道:“你来得正好,今天让你们两个一起尝尝老子的利害!” 第八百四十八章地瓜产业 南溪边上的芦苇还有茅草被初冬的第一场霜打过之后便开始发黄,即将到来的北风将所有的昆虫驱赶到了地底,人往上一躺格外的舒服。 厚实的芦苇丛子成了极佳的隐蔽场所,梁川憋了一肚子火,今天是实在压抑不住,眼前更有两位美人相伴,梁川将二人拉进草丛之中,便开始白日疯狂! 以一敌二,两个女人羞得不敢直视,紧紧闭着眼睛任由梁川在野地里放肆。 两个女人如同小兔在草地上看着梁川这头恶狼瑟瑟乱颤,郑若萦哺乳过孩子身材有些发福,沈玉贞还没生过孩子显得更加挺拔! 已是梁川的人,他要做什么还由得了自己吗? 她们只是担心这野外有人看到。。 此时的梁川,仿佛常山赵子龙再世单枪战双关,战神附体英姿勃发,空旷而美丽的南溪犹如一条玉带一般在跟前蜿蜒而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枕着松软的芦苇叶子,梁川这种紧张感刺激感让梁川小腹的那团火焰燃得更盛! 郑若萦在京之时与梁川日夜厮磨,正是在那时时候尝到了女人的滋味,生完知行之后便一直呆在凤山,夜里的那份煎熬只有她自己能懂,有时候实在熬不住,便吃熄了灯把铜钱往地上一洒,摸着黑把钱全部捡回来。 等钱捡得差不多了这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便能安心睡去。大部分的时候要都伺候身旁的这个小祖宗,梁川不在身边,这份空虚如何能够弥补? 梁川今天只是轻轻一碰,她身子便如火烧一般,都要骂自己如此不争气,竟然这般淫浪。 沈玉贞虽然出身红尘,可是守身如玉,把完壁之躯给了梁川,如今梁川在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如此放肆,羞得她比郑若萦更甚,手紧紧地捂着嘴,眼睛闭得死死的,生怕发出一点让人误会的声音,引来路人的注意! 梁川如同一夜饿狼,饿得双眼通红,恨不能一顿吃饱的那种,从黄昏之时一直折腾上晚上,梁川方才意犹未尽地罢休! 累!沈玉贞只觉得身体与灵魂分离!身体虚得想站起来整理衣裳都不能,还是郑若萦帮她整理好,没生孩子之前她也受不住这份痛苦又刺激的鞭挞,生完孩子以后变了,需求更加旺盛了,人好像也变得成熟了。。。 “玉贞你刚刚带什么吃的?”剧烈的运动对体力消耗实在有点大,一坐起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只有几块地瓜。” 梁川打开沈玉贞用丝绢包着的地瓜,还透着一股子余温,只是这地瓜皮上已经开始出现黑斑,梁川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地瓜又叫红薯,这玩意产量高对土地的要求最低,是超级救命粮。但是地瓜也有不能吃的时候,就是当地瓜的表皮发黑产生黑斑以后就不是救人了,而是害人。 地瓜的表面产生了黑斑,这时候会产生红薯酮醇,人吃到肚子里就会伤到肝脏,急的情况下就会产生腹痛发烧,喘气甚至抽动。 每当饥荒的年关,饿死人才是重要的事,至于地瓜吃了会不会死人,已经没有人会去考虑,黄泉路上做一个饱死鬼也强过做一个饿死鬼! 梁川对着沈玉贞道:“你们最近一直吃这样的地瓜,都发黑了!” 玉贞道:“艺娘还有我们都很节省,我们也知道这地瓜要是开始发黑以后就会坏掉,要是不尽早吃掉再放着就烂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吃那些好的?”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一样,坏的先吃,总不能把这些品相还行的地瓜全部扔了吧!那咱们一年可要扔掉好多的地瓜!”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的艺娘放眼整个泉州府只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有钱,带着一家人一日三餐还啃这些地瓜,而且是放着好的地瓜不吃先吃那些烂地瓜? “咱们家里还有很多地瓜?” 山上山民的瘟疫是解决了,但是关键的麻烦没有搞定! 梁川看到这些不起眼的地瓜,若有所思! 地瓜这作物他方面从吕宋岛带到大宋,不过这些年国泰民安,四下都是风调雨顺,老百姓不用为粮食而担忧,所以谁也没有看到地瓜的真正作用! 郑若萦点点头,帮沈玉贞整理好衣物,又帮着梁川穿好,最后才是自己。 “这地瓜太能长了,咱们后面的山上除了你那一片茶田,现在全种上了地瓜,一年收成无数,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也让人怕,有些人会烧心,有些人吃完一直放屁。。” 郑若萦都感觉不好意思,现在自己说话都这么粗俗! 沈玉贞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好像去云端走了一回,刚刚痛苦而快乐的地程如梦似幻一般,而且明显两个人一起都敌不过梁川一人,下一次不知道三个人怎么样。。 “地瓜收成太好了,家家户户都吃不完,有些拿去浸酒,就是你们那天庆典喝的那种地瓜酒,还有的拿去喂牲口,谁家吃这东西都是吃到怕。。” 地瓜酒! 一想到这东西梁川眼睛就亮了,当天自己喝的地瓜酒并不是真正的地瓜酒,倒像是地瓜啤酒,酒的度数太低了! 石苍的山民希望自己带着他们走一条致富路,眼前这地瓜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山上的地梁川见过,山民们没有一处土地是种地瓜的,山上的山地也不适宜多种水稻。 这个问题梁川就问过泥湖也实地去考察过,山上的海拔高,年均气温要比山下的低,自己从清源港上买回来的占城稻种他们看着也眼馋,许多人偷偷跟山下的人买了稻种引到山上,无一例外,双季稻也变成了单季稻,冬天只能看着干着急,土地要么抛荒要么只能种一些冬季的蔬菜,老百姓成天窝在空里造人,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 有时候贫穷不是他们不想做事,而是老天爷不让他们做! 如果把地瓜引上山上! 梁川有些兴奋! “走,咱们回家!” 梁川一脸春风地把两位夫人带回家,艺娘在家里忐忑得连饭都吃不下去,谁知梁川就像外面风流回来,再看看郑若萦与沈玉贞两人走路怪异的姿势,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里那个怒啊,好啊你们三个人,我在家里替你们操心,你们跑到外面快活。 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肉体上征服她! 三个人出去一趟,看若萦与玉贞累得满头大汗只怕梁川没少花力气,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人弄得‘心花怒放’! 她以前可没少被梁川折腾得地都下不来,女人最懂女人,心里有气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得很好,看了梁川一眼,淡淡地道:“快过来吃饭!” 郑若萦与沈玉贞只觉心里有些对不起艺娘,两人头都不敢抬起来,跟艺娘问了一声好,便飞快地各自回房! 艺娘一看,对着叶小钗道:“你准备一点饭菜送到两位夫人房中,我跟三哥说一些话!” 梁川拿起筷子坐下来直接吃饭,主食竟然还是地瓜,而且这地瓜皮也有些发黑。 地瓜是梁川从吕宋岛带来的,国内只怕还没人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更不提这东西的坏处! 艺娘只觉得长了一点黑斑味道也是正常的为什么不能吃? 艺娘还是那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在她看来,就怕饿肚子,不怕坏肚子! “咱们家里还有多少地瓜?” 艺娘问道:“地瓜就一个,你还想几个?只怕没几天又能折腾出几个来了吧?” 梁川呃了一声,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娘子慧眼如矩,什么都瞒不过娘子!” 艺娘啐了他一口,道:“制糖的那屋子里仓库全放着地瓜,吃都吃不完,现在日子不如以前,以前是谁都吃不饱,碰上灾年连草根树皮都吃,现在谁家三餐没有米粮下锅,不要说吃饱,还要吃好,再让他们天天吃这地瓜,他们也怕!” “咱们何麓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就放心了,可是别的地方还穷着,我去看看,怎么把地瓜这产业链给做出来!” “有啊,地瓜早就拿去别的地方卖,咱们凤山的集市还有兴化城也有不少人吃,但是吃的人不多,还没有米饭来得香,偶尔吃几次还可以!” 梁川呵呵一笑道:“地瓜吃法很多,就是你们不懂而已,待我好好研究一下,定让你们刮目相看!” 艺娘一听马上急了,一把拉住梁川死命瞪了他一眼,手上狠狠地掐进他的大腿肉里,道:“死鬼你还要往哪里跑,我可告诉你,两个妹妹跟你是高兴了,老娘我呢,你都把我晾在这里多少年了,你今天不交好公粮你哪儿也别想去!” 梁川不是色中饿鬼,一听艺娘这话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才刚刚交完公粮,还要再交?看着艺娘眼神里透着的饥渴,他又没办法拒绝,原来以为例假是保护女人的,没想到是保护男人的!照这样的交粮法,要是没休息,迟早变成人干! 第八百四十九章书院大变 制糖作坊里堆着成山的地瓜,有些地瓜甚至已经发酵,一股类似酒精一般的味道扑面而来,气味实在不是很好闻。 艺娘满面潮红,梁川交足了公粮,两人便一齐到了仓库来看地瓜。 过怕了饿肚子那种苦难时光的人,对粮食都有特殊的感情! 地瓜的产量很大,大到需要腾出一个空旷的地方来保存他们! 数量如此之大的地瓜,放到灾年,或是给那些流民,他们会激动得哭出来。 梁川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山民不吃地瓜,为什么有了这么好的经济作物,山民竟然不肯普及。 据说一亩口质优良的地瓜产量可以达到三千斤以上,这年头哪有水稻能达到这个产量,除非新型的杂交水稻出现。而且水稻的种植对土地要求高,水田一亩价格可不低,南岸上好的水田一亩要十几贯钱,便宜的也要大几贯,谁能买得起。 北岸数量最多的就是旱地,水田现在也没有人种水稻,大部人都是种甘蔗,这玩意金贵啊,一亩甘蔗的收益比得上两亩水田,关键还供不应求,不论多少甘蔗梁家都收,做成糖运到清源,价格就翻了百倍不止! 可是甘蔗也不是什么地都能种,山坡上的那些地就没办法,这种地水源不好控制,哪怕有水车都要耗费极大的人力,有点得不偿失! 在凤山,山上的斜坡地密密麻麻地全部种上了地瓜,学堂的学田大部分种植的也是地瓜,高产又方便打理,很快就取代了稻谷与小麦!清华学堂现在孩子们的主食就是地瓜,虽然吃得会怕,可是孩子们能吃饱肚子,他们哪里会嫌地瓜不好吃? 资本家再残忍也不会天天给人吃地瓜,学堂的孩天天光吃这个营养也不够。 事实上清华学堂的孩子伙食是最好的,每天都有南溪里面的鲜鱼做汤,还有肉吃,肉甚至鸡鸭猪不等,就看集市上今天有售什么样的肉。 艺娘看着这些数量极大的地瓜道:“本来今年我是打算养几口年猪,别的都不喂,就让他们吃地瓜,正好把这些地瓜都消耗掉!” 梁川道:“还好你没有养猪,这些地瓜用处可大着,明天我让你看看,指不定又能多一条致富的路子!” 艺娘一听还致富的路子,有些不服地道:“以前咱们何麓是穷,但凡有条抓鱼赚钱的路子大家都抢破头,现在你知道吗,这些人口袋里赚了点钱,做事可不像以前那般勤快了,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你有没有发现学堂里的孩子有变化?” 学堂?梁川倒是只注意先生换了文博彦,其他的变化还真没有看出来! “学堂现在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主食还是吃地瓜,别的不说,我就感觉吃这东西顶饿,而且多,放到锅里炊一下就能吃,但是现在有的父母一看咱们这学堂给他们娃娃吃这点东西,竟然还会生气,过来跟我找事,你说气不气人?” “这样啊,他们心疼孩子怕孩子吃不饱也是正常的!” “哪里啊,以前马蛋他们这些孩子一开始有几口饱饭吃便高兴得心花怒放,满嘴的谢天谢地,咱们凤山的这些人一看跟那些乞儿的孩子吃的一样,心里便不舒服了,有的就故意给孩子燉肉,那家杀鸡,然后带到学堂来吃,非要攀个高低,整个学堂的风气都被带坏了!” 梁川眉头跳了起来,他压根没想到这几年凤山的经济发展这么快,奶奶的这些人从精准扶贫的对象到奔小康这个身份的转变就两三年,两三年变得连自己什么狗屁出身都记不清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明天你就告诉文先生,学堂的规矩再加一条,以后谁也不准从家自己带粮食来堂,要带也可以,给其他人每人都准备一份,否则就退学!” 艺娘接着说道:“你还真别拿退学这事来吓唬他们,他们现在哪里肯学习?孩子稍稍一长大就马上扑到成管大队,成管大队现在都成了孩儿帮!学堂里现在孩子有几个是咱们凤山的?外乡人来的人眼巴巴望着学堂想去来读书,那是盼着有一顿地瓜吃就能跪在学堂门口求咱们收下孩子,凤山的孩子打死也不吃地瓜!” 一听这话梁川就更生气了,这都是怎么惯出来的! “有书给他们读他们还不读?他们想干嘛?” 艺娘道:“咱们成管大队的工钱开得多高你晓得吗?现在咱们凤山但凡家里生个男孩就要放鞭炮,生了女儿还得接着加把劲!” “为什么?就为了能进成管大队!” “你才知道,生了女儿跟着李二花做竹编,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进了成管大队管吃管住,每个月月钱拿到手软,你说不放鞭炮?学堂里现在咱们凤山的娃就何保正家的姑娘,李大哥的十六,还有范大哥他们几个孩子,其他的谁还愿意留在学堂,读又读不出个名堂,能赚钱谁不愿意!” 什么! 梁川一听说这件事,气得三尸神炸裂,恨铁不成钢地大骂,脚下踩烂了数个地瓜。 想当初为了这帮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让他人走出这大山,将来可以考取功名,花了多少力气才将清华学堂建起来,如今这些人眼光竟然这般短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耻辱啊!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一帮人拼死拼活,梁川羞得无地自容! 进成管大队真就那么好?跟当兵有什么区别,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成管大队眼下是碰到太平光景,真有点什么意外上战场去流血流泪有什么好处? 他们难道忘了在山民造反之时死去的那些村民? 愚昧而无知啊! 他们的眼光为何就这么短浅! “看来我设想得太天真了!” 梁川的眼中闪着怒火,这帮人将来会怎么样与他无关,说实话,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村民们已绝然满意,他们如何还敢妄想奢望去当什么官? 人生只有数十年,百年之后制度还是这个制度,可能成管大队还会解散,届时他们何去何从?不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难不成还回来种地瓜? 艺娘看着愤怒的梁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一定是为了学堂的事。 梁川对学堂的重视从门口那副对子就可以看出来。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凤山人的眼界太短,这个谁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去拿着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强逼人家的读书? 艺娘也劝道:“人各有志,咱们凤山的孩子也许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你看看人家马蛋,先生对他极为重视,甚至帮他改了个母冬梅的名字,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希望他将来有一番作为,咱们凤山的那些个孩子呢,让他们写出自己的名字都跟狗爪似的,也许去成管大队还更适他们也说不定!” 梁川恨恨地说道:“你知道一本书要多少钱吗?你知道从地里刨食到拿起笔杆这中间要牺牲多少代人的努力吗?” “但凡是出过一个读书人,一个有功名的人,他们就会知道这玩意能带给他们多大的好处,有一个人领头后面的人就会前仆后继,这些人的眼光实在让我恨啊!” “你恨也没用,咱们还看吗,这味亏你也受得了,范大哥他们也说了,要是当初陕北有地瓜这种作物他们也用不着千里迢迢跑到南方来避灾了!” 两人走出糖坊,梁川终于可以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学堂的事让他不爽,但是总算能满足泥胡的要求,给山民一条路,虽然他对这条路是否能走得通也没有把握。 屋子外十六抱着一本书正在背文章,小知行什么也不懂,跟在屁股后面乱转,孝城这小子不读书,正在摆弄着手里的弓箭,梁川一看,上去就是一脚! 孝城的身手可不比梁川的差,他的童年时光要么在南溪要么在葫芦山后面的山林里度过,练就身极佳的水性,这逃跑的功夫更是一流。 “爹你干嘛!” 梁川看到这个场景气又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儿子都不读书,别人家的肯读? 其实他梁川在凤山就是一个最坏的榜样! 但凡有人劝学,这些孩子都会顶一句,咱们梁三哥自己都没读过书,不一样闯出了一番天地! 梁川怒道:“从明天起你给我好好地呆在学堂里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你要是再弄这些刀枪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梁川扭头看向艺娘,一脸不满地道:“你就不管管你儿子,将来想干嘛,去山上打猎?” 艺娘也不服气地道:“你都不管你儿子,跟野生的似的,你让我来管?这么大的一个家凡事都要我操心我就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艺娘哪里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住,她眼皮子底下孝城就很是听话,但心离开视线一小会,这小子就跟脱缰的马儿似的,想做什么全凭他的心情,想让他乖乖读书,这可就难了! 第八百五十章给猪吃的 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一个世界性难题! 梁川自诩学富五车,教育理念和方法都是超一流,知识也是贯穿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禁不住孩子不读书不听话啊! 孝城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能降得住这头混世魔王的李初一算一个,因为梁孝城见过李初一出手,一腿就踹倒了兴化城几个想挑衅他们的泼皮。 林艺娘算一个,那竹条抽成的小棍子只要一亮出来,他就算乖乖地跪在地上,什么时候林艺娘打得手酸了他还要上去给娘亲捏一捏。 郑若萦和沈玉贞两个加起来算一个。 这两个姨娘每每在艺娘打到手软的时候拼死护下这个顽犊子,有好吃的第一时间留给他吃,有好玩的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他,孝城是艺娘的儿子,却比他们自己亲生的还要亲。 十六勉强算一个,两个人两小无猜,小姑娘比大人还懂事,孝城被打,十六就去郑三叔那里借药,这药当年可是把梁川的伤都能治好的那种!孝城被罚不许吃饭,小姑娘就偷偷去地里刨地瓜,扔进灶膛里等夜里再扒出来给孝城吃!村子里的孩了欺负十六,这孩子可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逼急了连手里的那张弓都敢亮出来! 深厚的友谊就是从小打下来的,谁也离间不了! 至于梁川!孝城是真不怕,他打心眼里是敬重!村子里有太多关于自己爹爹的传说,他听了太多,可是这个男人自打自己懂事起,没有一天陪在自己身边,凭什么自己要听他的话! 这个爹一回来就不着家,还让两个姨娘为他偷偷抹眼泪,一着家就要管自己,他不在的时候自己逍遥快活,他凭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一大早起来,孝城好不容易练两把箭,梁川看他摆弄这些玩意气就不打一处来,马上叫他去看那鬼画符的天书。 书读多了人都成呆子,有什么用? 孝城虎劲一上来,朝梁川做了一个鬼脸,撒开退就往门外跑! 梁川见状心中的火就更旺了,老子好歹是你爹,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一个敢跑一个敢追! 梁孝城跑得跟风似的,一溜烟不见了,梁川更狠,死命在后面追,嘴里还不停叫囔着:“臭小子我让你跑,你不要让老子抓到,抓到老子不打烂你的屁股!”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听话,以后还怎么管教,你以为你很能跑吧?老子要是跑输你,以后有什么底气跟你讲话! 两父子追逐的场景引来了无数乡民的注意,贺凤英更是不嫌事多,在后面大叫道:“梁家小子你可得真有出息,这么小就敢得罪你老爹了,可千万别把你爹累着,回来你娘还有几个姨娘饶不了你!” 贺风英笑得越欢,梁川就越生气,梁孝城在前面跑得就越心慌! 梁孝城几次回头看着老爹那张气得变形的脸,这下子是真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跑不掉被抓到真的要脱一层皮。 孝城身材小,在丛林里可以肆意跑,梁川却要绕开那些粗大的树枝,否则凭梁川的耐力,哪里还有被亲儿子这样耍的时候?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竟然一路跑到了石苍乡! 孝城一头扎进宋华老母的屋子,梁川却迎面碰上正在乡子里溜达的泥胡。 泥胡见梁川满头大汗儿狼狈不堪的样子,急接住梁川问道:“山里有大虫追你!” 梁川欲哭无泪,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般丢人,降得住天下的妖魔鬼怪,独独治服不了家里的混世魔王。 “有水吗,快给我喝一口。” 梁川气鼓鼓地看着宋母家方向,这时候去把那小子拉出来打一顿,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肯定不合适,还不如给他一个台阶,把他骗回去,在家里好好收拾他! “跟我回家去说!”泥胡将梁川引到家中。 屁股还没坐热,梁川水牛一般将一碗水一饮而尽,泥胡则是焦急地问道:“这么着急上山,是又有什么纰漏?” 梁川抹了一下嘴道:“不是,我想到了一条好路子,做得好以后山民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此言一出,泥胡马上激动得站了起来,对着梁川道:“三郎你快说!” “我只是奇怪,我们凤山下面种满了地瓜,这玩意难道你们不愿意种?” 一听到地瓜,泥胡的脸马上就拉下来。 梁川看着就知道情况不对劲:“怎么,有问题?” 泥胡很不痛快地回忆道:“前几年我就去过一趟你们保正何家洛家,那时候他家已经开始起色,我到了何麓也是惊奇,那么大一片的土地你们全部种甘蔗,这东西金贵但是我们山上冬天有霜冻没办法种这个是我知道的。” 泥胡说到这里都有些难以启齿,梁川静静地听着,他还是继续说道:“然后我就看到了这地瓜,一开始我还以为真是好东西,也不用浇水,什么砂地旱地全部能种,这就不容易了!咱们山上哪里来的水田,那跟别人家的祖坟似的,你去动一下乡人能跟你拼命!要是这玩意我们也引一些来种,那不是挺好的!” 讲到激动之处泥胡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话里还带着点点恨意:“何家洛那厮这些年赚了钱腰板子粗了,讲话也带着三分阔气,当时我去他家做客,他给我炊了一笼子这玩意,我一开始吃还觉着挺好的,问他这东西哪里来的?他倒也不虚,跟我说这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产量高着呢,而且不挑地,有土就能长,我想着这不是为他们山民量身打造的,谁知这老家伙给我来了一句,就是给猪吃的,我当时吃了一半,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怎么有这样讲话,梁川隐隐觉着这些年凤山的人民有些变化,他还没接触太多,但是从那天自己回来的庆典,他们对山民的态度,艺娘口中他们的价值观,到现在泥胡说的何保正,这些人能说还是当初的那帮人吗,梁川开始要仔细思考一番。 人不能忘本,永记初心不忘来时路,这是做人的根本,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当初困难的日子都忘了,一定也走不远。 而且不是一个人,这是许多人。 泥胡气得胡子发颤,拍着桌子叫娘骂爹道:“你说他们何麓人有个屁的本事,还不是你给他们帮衬着带起来的,好了,现在发达了就在那里摆阔,我看着不少人也吃那地瓜吧,你不想把好东西分别人就直说,还要故意来膈应我,说那东西是猪吃的,猪吃的你他娘拿出来的招待我?” “我当年那个气啊,一回来也没想再去打那地瓜的主意,你说我要是把地瓜带回来山上种,不是把我们山民全当成牲口在养?” 原来是这样。。 泥胡不知道要在哪里搁自己的这张老脸,活了这么久,也是堂堂一个乡数万人的乡人,竟然让一个保正小村支书这样侮辱,两个人还算有点交情,更是因为这样泥胡才咽不下这口气! 梁川看看泥胡,再想想保正的这番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按他对何保正这么多年的认识,何保正绝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 只怕这是保正老爷子的激将法,地瓜在凤山大面积种植,种也是梁川从海外带回来的,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这相当于是凤山独家的特产,钱留给这一家赚,万一要是传播开来,只怕这钱便不那么容易赚了,地瓜现在在市面上还能卖一个好价钱,家家户户都种之时,那就真成猪食了! 梁川当初从海外带回来几种作物,每一样如果扩展开来培植得好的话都是一个聚宝盆,黄金亿两的那种,这几样反倒是地瓜的经济价值略低,但是这作物的真正作用不是赚钱,而是救命,何保正如此世事透彻的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现在是要如何说明泥胡? 何保正对他用激将法,自己何不来个以毒攻毒? 梁川扬起手朝泥胡摆了摆道:“你被何保正给骗啦!” 泥胡一愣,反问道:“三郎你意思是?” 梁川手捂着嘴就怕外人听到一般,轻声在泥胡耳边道:“我不怕告诉你,何保正家一天三餐全吃这东西,这东西金贵着呢,外号叫土人参,吃多了人身轻体健,他这是怕你们山上的人给苗偷过来自己栽,所以编了一个瞎话来蒙你呢,你想想,再怎么寒碜的家庭怎么可能拿猪食来招待客人,这不是结仇嘛!” 土人参! 泥胡一听耳朵当场就直了! 这到底是猪吃的还是真的像梁川说的好东西? 他想也没想就赌定,梁川不会骗他! 瘟疫这件事就是证明,梁川没理由玩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我就奇怪,你们凤山人最是精明,怎么可能漫山遍野去种这猪吃的东西,打猪草山里多得跟河里的砂子一样,用得着这么费劲!好你个何家洛,枉我跟你相交数十年,你连老伙计都骗,果然是头老狐狸!” 第八百五十一章天雄归位 泥胡无比懊恼,心里暗自悔恨被何保正给坑了。 当年要是自己稍稍试一下,只怕现在也有吃不完的地瓜。 人生没有后悔药,他不会去骂何家洛奸滑,只是骂自己太过耿直,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带歪了。 但是猪吃的又怎么样,只要能填饱肚了不被饿死,其他的都是虚的! 山上的瘟疫已经快消除,但是最痛苦的季节即将来临,因为这次瘟疫,山民们把自己家中的存粮都吃得差不多,所剩不多的粮食也拿去换成了药材,还好眼下是梁川接济着,否则这一关不知道要如何度过! “三郎可是我们不会种植地瓜啊,这可如何是好?” 梁川如同诸葛再世,轻笑了一声道:“其他的作物也就算了,地瓜这种作物不需要你们如何去伺候,要消先把地瓜切成薄片,**土里就能生长!” 泥胡不敢置信地问道:“**土里就能生长?” “是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荒地里的杂草剔出来,然后再把土地平整一下,不要积水就行,地瓜这种作物最是不择土地,再贫再瘦的土地也能长满地瓜,一亩的产量还不低,至少比你们山上种的水稻还要多!” 梁川一看就不是庄稼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泥胡这次倒是留了几个心,种庄稼跟别的不一样,今年收成不好就会饿死人,一会大意的机会都没有! 跟水稻一样!这产量还真不低!而且什么地都能种,看凤山的百姓把地瓜都种到山上坡地去了,要是他们也能,这山上岂不是哪里都能种地瓜,而且地还比山下的多,起码有人的地方就不愁地不够用了! “这作物什么时候开始种?” “开春以后!” 泥胡一听面带难色,又不好说出来,梁川见状问道:“有困难?” 泥胡道:“不怕三郎你笑话,这次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们这个冬天就难熬了,现下瘟疫已过,山民家里的余粮吃得底朝天,还要等到明年。。” 梁川一想,这倒是个问题,眼前的这一关就不好过,总不能让他们去吃土吧。 “这样吧,你先去整个乡子走一圈,让村里面的保正算一下,谁家里比较困难的都登记一下,有粮的先自己撑着,没粮的记下来,我去山下问一下,凤山许多人现在口袋里钱多了,顿顿都吃大米,地瓜他们还看不上,要是可以的话让他们把地瓜卖给山上山民,价格这事我去谈!” 这一样一来可以消耗掉凤山多余的地瓜,这么好的粮食他们直拿去喂猪的话就太该死了,山民们也正好吃不饱,低价从他们手中把地瓜收购过来,正好一举两得!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替山上的百姓再次谢谢三郎的大恩情!” 梁川摆摆手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听着也不舒服,能帮一点也算是我对当年你们石苍手下留情,共同抵抗林居林裔两兄弟的报恩!” “我马上让村保正们去清算一下,需要多少粮食马上报给三郎!” “你记得再叫人多一点,一会跟我下山去运地瓜!” “好!” 梁川一上山,宋有财从宋母那里听到了消息,便带着洪不凡一齐到了泥胡家。 经过连日的调理,总算把人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人至少现在已经搀着能下地能走路,刚开始洪不凡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吓人,梁川看了都忍不住要哭出来,好好的一个汉子被病魔折磨成死人一般。 洪不凡一看梁川就挣开宋有财的手,踉跄着就要给梁川行大礼,被梁川一手扶住:“快起来,你病怎么样了?” 洪不凡虚弱地道:“安大夫与黄大夫两位神医给我诊过了,就是病太重伤了元气,现在就差调理过来,休息个半个月应该就能给东家鞍前马后!” “你能好好地活着,我就很高兴了,不要急,等你养好了伤我还要让你跟以前在汴京一样,过得逍遥快活!” 梁川看了一眼洪不凡,当时洪不凡的病情可谓是最重的不为过,现在连他都好了,想必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了。 与天斗其乐无穷,小天师来插一脚彻底地让山民知道害怕,乖乖地呆在家里熬过瘟疫,若不是这样,这场瘟疫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瘟疫的起因大概率还是因为山民们去吃那些腐烂的动物,一个人染病最后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山民们别无选择,活下去才是关键! 梁川拍拍洪不凡的肩膀道:“你那个表弟现在也在咱们汴京中牟的梁家庄,他比你晚到,那时候庄子差不多都快废了,他们又重新兴建了起来。” “是不平吧,他们也受东家的大恩,我还一直担心他们饿死在陕北老家。。” “放心吧,等你自己打这里建设起来,你可以把他们都接过来,这里的条件会更好!” 嗯,洪不凡应了一声,石苍虽然比陕北好,但是也没到那地步,这里的山太多了,能分到他手里的土地实在不多。 梁川转头对宋有财道:“是时候把兄弟们都聚到一齐了!你负责把天雄军的兄弟全聚拢过来,是我对不住兄弟们,眼下是要好好善待你们了!” 宋有财泪流满面,激动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马上去!” 若有战,召必回! 天雄军以陕北宁银绥三州的秦兵为主体,这里的人自古就是战场上最骁勇善战的那一帮人,老天爷自古待这片土地的人偏心,给了他们最善战的体魄却给了他们最凄苦的生长环境,几乎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天灾与人祸,在片土地能活到老是一种奢望。 天雄军的军士多以配军为主,当年的老叫花还有宋有财宋思正等兄弟就是,他们不是穷凶极恶的罪徒,实在是走投无路,偷一块馒头也落得如此下场。 朝廷要他们去打党项人,他们从来没有退缩过。朝廷要他们打契丹人,他们同样没有退缩过,只要给他们吃饱饭,手上一根木头把子,他们抄着就敢去与其他人拼命。 为什么来南方,还不是为了一条活路! 打完了李元昊,要么回去重新去修墙,否则就是逃兵,除了南方他们别无选择。朝廷其他当差的可不像梁川这样慈悲为怀,给他们发足饷发足米吃饱饭,能让他们饿不死那就是活菩萨转世了! 梁川对待他们从来没有食言,所有人就是冲着这句话毅然万里大迁徙,来到这个谁也找不到的山窝里扎根。 他们以为梁川把他们给忘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梁川给等来了! 宋有财找到他们之时,有人正在林子里打猎,有人在家里四脚朝天睡着大觉,有人与妻子正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地里刨食,无一例外,全部人都扔下手头的事,疯了一样往石苍乡上奔来。。 人一个个汇集到石苍乡,惊恐的乡民看着这些流民,全是外乡人,不知情的山民还以为流民起来造反了! 这帮人也没有多少机会聚到一起,他们不像神机营那样需要保密,当年一到凤山之时,苏渭为了隐蔽也为了减少消耗,让这些军户卸甲为民,藏在这大山之中,他们有的隔村如隔海,走一趟花的功夫比什么都要多!再者这帮人万里而来,个个连吃饭都成问题,谁有功夫天天不干农活聚在一起闲扯淡! 天雄军当初有三千号人,在西北阵亡了几百人,路上因为生病或着其他原因,又失去了数百人,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多人的数! 两千多人聚集在石苍,这气势便是泥胡还有胡水这样的老猎人都感到恐惧! 梁川就在广场上等着,从临近中午一直等到傍晚,寒鸦哭鸣着,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相互拥抱在一起,他们更想不到,彼此都还活着! “宋有财!” “到!” “列队,报数!” “是!” 人群里那些小队长中队长各自出列,把曾经属于自己的队员整理到一起,二千人多人的队伍啊,竟然没有一点杂音,人们的眼眶中热泪在打转,谁也没想到这支队伍在数年后还能重新再成为百战之师! 山民们看着这些人,从一盘散砂变成秩序井然的一支军队,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是以前他们看不上的流民?怎么可能? 天雄军的人没有一个衣着是光鲜是华丽的,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全部又黑又脏,一群人就像难民似的,可是当队列整完,谁都不敢相认自己的眼睛,他们就刀划出来一般,整齐地站在石苍乡的广场之上,就连腿脚过伤的伤员也把自己腰杆挺得笔直,等候着梁川的命令! “一二三。。”各队列开始报数,一个个人数汇集到一起,最后汇总到宋有财数。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军队。。一股压迫感朝泥胡扑面而来。。 这些是梁川的人?这些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 “报告队长,一共二千一百五十三人!” “好!” 第八百五十二章天雄归位2 小孝城远远在躲在宋华母亲的家中,透过窗子他早看出了石苍乡广场上的动静!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他的心灵! 这些穿着比乞丐还要残破落魄的汉子,这一刻转变为军人一般,个个昂首挺胸,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一股桀骜一股彪悍,站在那广场上,这一支队伍就像不可战胜一般! 他见过成管大队操练,这帮人的气势却比他们更加霸道! 诚然天雄军就是当初罗宪他们一手带出来的,可是这帮人天生就是军人的料,训练之下他们比成管大队更容易出彩,气势也更快就脱盈而出! 这些人。。竟然这么听自己爹的话!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对这个满嘴只会说教的男人还一脸的不服,这时候他的眼神变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带得动这样的军队,才能把这一帮野兽一样的男人降服得这般服贴? 孝城拼着一顿打,径直走到卫广场之上,他也想加入到这其中来,拿起武器做一名在战场上百将征伐的将军! 梁川看了一眼这小子,没有搭理他,对着宋有财道:“咱们的兄弟还有遗落在外面的吗?” 宋有财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道:“回队长,有!” 梁川愤怒地咆哮道:“找!一个都不能少!” 宋有财泪流满面,高声应道:“是!” 一个都不能少,这是梁川对他们的回应! 当初他说了,把他们从西北带出来,就是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有兄弟流落在外,让他如何能安心! 两千多个汉子,这一刻流下了无声的泪,他们不怕死不怕累,就怕自己跟无人理会的野草一样,被遗弃在这大山当中,渐渐挥霍掉自己的生命。 他们渴望与梁川一道,再次建功立业!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你这两天先把兄弟们的情况摸一下底,家里的口数,谁家有人生病,咱有天下最好的大夫,孩子要不要去学堂,咱也有学堂,缺多少粮食缺多少药品,还有给每位兄弟一人制作三件新衣裳,一应的钱物还有物资就到清源的万达商会去支取,我一会给你写个字据!” “以后你们每个人就照在西北之时饷银发钱!宋有财你名字带财,就让你来管钱,每个月负责到凤山去领钱,不许给我克扣他们的饷银!” 此话一出,两千多号人齐齐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天雄军的将士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把梁川举了起来,高高地扔向空中,全部异口同声高呼道:“万岁!万岁!” 万岁这话可不能乱喊,被有心人听到可是要出人命的,可是这大山里,全是受了梁川大恩的人,要是么是山民,要么是流民,谁的良心让狗吃了去告秘,他们巴不得梁川真的去当万岁! “放我下来!”梁川被扔得头都晕了。 “兄弟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是我做得不好,该发的农具就发,该收拾的就收拾,不能让人小看了咱们天雄军!” 堂堂的天雄军现在跟流民的草头军似的,一点形象也没有! “还有,宋有财,眼下要过冬了,大家伙也忍忍,明年开始跟着山上的乡民一起种地瓜,这玩意产量大,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农具我会想办法,咱们不打仗的时候就行搞好屯田,备粮备荒自力更生!” “一切都听队长的!” 梁川想了想,一直觉得队长这个称呼不够顺耳,便道:“以后你们在外就称我为东家,知道不!” “是!东家!” 梁川挑了挑眉,能拉起这么一大帮人真是不容易,要让他们听自己的更不容易,现在这一大帮人就跟一个帮会似的,以后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以商会的名义,他们就如同给自己打工的一般,将来也好有有个说辞! 梁川不经意间摸到了自己怀里的那枚银鱼符。 刘太后给自己这枚要命的东西,而让自己保命就只有眼前的这一帮人,枪杆子里出政权,手头有兵底气才会足,将来哪怕变天了,跟谁都有一战之力! 现在的自己细细算了一番,手头钱也多,家里人也多,产业更是不少,虽然有成管大队在外面罩着,可是毕竟还是有所欠缺,真刀真枪干起来,天雄军加上神机营,在福建路这一带自己还是有自保之力! 这年头就是不稳定性太大,连老百姓都敢随便造反,更不要就那些权贵,在他们眼里想捏死自己就看他们的心情,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帮人自己要是养起来了,谁动来自己头上动土! 自己手头有兵符,况且是刘太后亲手颁的虎符,谁敢说自己不能养兵! 孝城往天雄军人群里凑了凑,梁川一看大骂道:“你小子叫你回家去看书你不干,跑又跑得非快,这时候出来做甚?” 孝城虎头虎脑地道:“爹这些是跟初一叔一样的军汉吗?” 梁川给了这小子一巴掌:“你也敢叫他们军汉,你爹的命是这些叔伯给的,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个小崽子也敢乱叫!” 一众将士一看梁川给他长脸,打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马上就把小孝城给护住了:“东家使不得,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就是军汉,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孝城不服气地道:“爹我求你一件事,你不要让我读书了,让我跟着这些叔伯行不行,我也想从军以后当个万人敌!”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想当将军可以,但是这个时候,老子让你做什么你必须得给我做什么,当兵的就要服从命令,呐,这是老子给你的第一道命令,你听还是不听!” 小孝城憋得好不郁闷,指着梁川的鼻了大叫道:“爹你耍赖,哪有这样的道理!” 梁川冷哼了一声道:“老子的话就是道理,等你活到老子这岁数,自己当了爹你就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 宋有财一众人无不哈哈大笑,他们竟不知道梁川的孩子这么大了,这年头谁愿意入伍当兵的,俗话说好男不当兵,难得连自己东家的小少爷都认同他们这一帮臭丘八,他们如何能不喜欢这个愣小子! 秦京与尉迟添这些日子全呆在山上,两人远远地就听见天雄军那熟悉的号子,当年他们就是一道扛过枪挨过刀,这份情谊早已刻到骨子里,一听过动静两人马上就追了过来。 不仅是他们两人,连孙叔博还有梁师广同样也听到了,他们到石苍一看,同样被这帮看似老弱的军伍给震惊了,从外貌看他们确是不值一提,可是只有当过兵带过军队的人才知道这支队伍的可怕,他们完全做到了令行禁止,两千多号人行动起来就像同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好可怕的协作,放眼朝廷的禁军,再精锐的拉出来也不如他们这些流民! 如果把禁军的装备给他们换上,只怕天底下没有一支队伍能正面硬杠他们! “孙叔博你来得正好,我这帮兄弟以前就练一个鸳鸯阵,缺的就是你这种正规军出身的教头,从今天开始你好好带他们操练,鸳鸯阵要练,把朝廷这几支禁军的优点也教给他们!” 孙叔博抱拳道:“是!东家!” 梁川想了想,小孝城对射箭那么痴迷,眼前不正好有一个最好的老师! “孝城!” “爹!” “你喜欢射箭,我给你找了一位老师,这位乃是东京禁军箭术第一人,更是咱们的本家,你以后就跟着他学射箭,快点叫他,梁师父!“ 孝城打了量了一下梁师广,梁师广看着小孝城呵呵一笑,这小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场合也不说两句话,光在那里傻笑。 “拜师的仪式以后再补,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快叫啊!” “爹,师父这样子怎么也不像高手啊。。” 梁川那个怒啊,要不是这小子是亲生的,他早再给他几巴掌,哪里学的这么多门道? 梁师广还是那招牌的一笑,从泥胡那里借过来一把山民打猎的竹弓。 他摸了摸弓弦,赞了一句:“水牛背筋,好弓!” 数千双眼睛地注视线,只见梁师广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拉弓,放箭。 那箭穿过树梢将枝头一只寒鸦射了下来。 众人的眼睛还没享受够这盛宴之时,只见第二箭又追了过去,那寒鸦早已死去,在下落的过程中又中了一箭,然后是第三箭。。 是的,梁师广的招牌,绝世连环三箭!跟当初征服梁川一样! 这一手不仅赢得了天雄军的喝彩,几千人在原地炸裂,他们打仗强,可是射术这么好的人可找不出半个!当兵的最佩服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不仅是天雄军,连尉迟还有秦京两兄弟都忍不住发出赞叹:“好射术!” 小孝城看得都醉了,马上就拜倒在地梁师广跟前,碰碰磕了三个头,高声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第八百五十三章忆苦思甜 梁川现在每天早上一睁眼,早看不见小孝城的身影,这孩子刚认梁师广为射术师父,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早上跑到山上练箭,顺便给宋母带一点生活用品还有口粮蔬菜,夜里回来了再到李初一处,跟着他练习斧技。 李初一教人从来都是全靠天意,老天爷让你领悟多少全凭缘分,梁师广就更玄,射术这玩意谁也摸不透,古往今来高水平的就没几个! 孩子倒也能吃苦! 山上山下地跑,他一个黄毛小童竟也不觉得累! 两个姨娘心疼孩子,每每给他做好吃食让他带着,他却囫囵吃了几口,便往山上奔。 他的竹弓不知在林子里用多少雀儿的命练出来,也只练了个七八分,连何保正也看不上,天天笑话他去山上打猎,不怕被猎物叼走。 梁川倒也见识过,有那么些意思,他自己也练过弩,说实话,还没有小孝城的准头高。 就是人小气力不足,小竹弓的劲力不够刺激! 梁川看了一眼,你小子不爱读书,将来至多跟个吴下阿蒙似的,能有多大出息,读书才是正道!世上从没有文盲大将军,那最多就是战将,靠出卖力气为生,战场的大道理在书里,古人的智慧诚不欺人! 泥胡带着一帮保正忐忑地下山,这一趟他们就跟山民下山要饭似的,有的保正自己被瘟疫折魔瘦得不成人形,加上本来就穷,跟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模一样。 凤山的孩子看着这群人指指点点,大人们则有些担心,怎么,他们想闹事? 这个世界道理掌握在有权人手中,但是有时候也掌握在穷人手中,因为他们不讲理,他们就是理。 他们要是跟你乱来,官府还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生怕这些赤脚的穷光蛋跟几年前一样,再次造起反来。 那一次山民造反,整个赤河村被屠得就剩下一批孩子,这些年还没怎么缓过劲来。 宋有财昨天夜里就带着人往清源赶,头一件大事就是把衣物运回来,再带回来一点粮食。 山民们同样不敢耽误,泥胡里正把梁川的方法跟他们一说,不少人早就在为这个冬天如何熬过去发愁,又要去山里面剥树皮掏鼠洞,便是这样还是填不饱饥饿的肚子,愁完泥胡便送来了这个最好的法子。 梁川说了,没钱好办可以先欠着,他从他那里支取! 梁川自己倒是无所谓,他现在是土地老财,一点点地瓜要是还舍不得放出去,那就成周扒皮了。但是凤山乡民家里的地瓜他不好意思去动,转了一个弯,他自己先借钱,相当于从乡民那里把地瓜收购回来。 他早就想通了,地瓜虽是他带回来的,但是将来肯定也会传遍全天下,与其藏着揶着不如自己将这种救民的作民推广开来,权当是为这个时代做的一份贡献。 历史上许多朝代最终不是亡在战争,而是亡在经济,亡在老百姓没有一口饭吃,宋朝不是,但是还是希望这个朝代能够活得长一点,起码自己的子孙能多几天太平日子过。 艺娘这些天想尽办法也拿数量如此之多的地瓜毫无办法,家里又没有牲口,怎么吃也拦不住仓库里的地瓜开始慢慢发黑发酵,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你们可来得太好了,这里面地瓜可劲搬,不够的地窑里还有!” 梁川也有些发蒙,什么时候还建有地窑,他怎么不知道! 艺娘把一行人引到仓库当中,看着堆积成山的地瓜,这些石苍的保正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保正们心里有个坎,弱弱地问艺娘道:“三郎大嫂子,你们平时吃这地瓜不?” 要是她再蹦出一个这就是给猪吃的,他们一行人早商量好了,马上转头就走! 饿死也不能丢人! 泥胡有些生气,怎么到人家家里了还提这一茬,吃猪食总比饿死强,总比出来做花子强吧! 艺娘一阵小跑,回来时捧着一口粗瓷碗,里面放着十几枚硕大饱满的地瓜,自己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我跟三哥那年最苦的时候想吃这地瓜还吃不到呢,还是进山里面烧了几斤炭,进城换了几升小米!” “你们这么早就下山,只怕肚子里还是空的吧,一人拿一块先垫垫肚子!” 话从何保正嘴里说出来,跟林艺娘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艺娘自已身体力行,当着他们的面就说:“这就是我们的粮食!” 梁家是什么光景尚且这样过日子,他们山民倒还在顾着面子问题! 泥胡恨得跺了一下脚,嗨了一声,出门犹自生着闷气。 人心啊! 保正们脸上发烫,活了一辈子还没有这个姑娘活得通透。 梁川征求了一下艺娘的意见,这仓库里的地瓜横竖也吃不完。。。 梁川话还没有说完,艺娘看了他一眼但知道,自己的丈夫又要做好人了。 艺娘劝着泥胡里正道:“咱们也算是乡邻,我听三哥说山上的乡民日子过得紧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可不也是靠着那一片林子熬过来的,现在如何能看着你们在山里受罪我们坐视不理。而且三哥也跟说了,你们山上的人也想种地瓜,现在地里面的瓜藤早都蔫了,只能把瓜搬回去育藤!可劲搬吧,再放着这地瓜就要坏了!” 泥胡无地自容,他自己也看不起这作物,人家当宝贝似的一日三餐,他们竟还看不上,有些人贫穷不是没有理由,活该受穷。 “妹子这地瓜我们不能白拿,来年我们山上收成了,就把钱还回来!” 艺娘知道,穷人最看重的莫过于那张脸了,不然他们早就身无长物了! “好吧,你们怎么办都行,有难关先度过去再说!” 艺娘轻笑一声,他们的倔强在艺娘看来也无奈。 山民们用竹筐一担一担地将地瓜搬进去,然后三三两两开始往山上挑,他们甚至连牛车也没有,一头牛能在山上再起一栋房子,全村往往就一头牛,把人累坏了也不敢把人累坏! 学堂里的孩子一看糖坊里的地瓜被这群大叔一筐筐挑走,可把他们高兴坏了,有些熊孩子还敢跑过来问艺娘:“咱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吃地瓜了?” 山民们听了心中五味杂陈,人家的娃娃不愁吃穿,身上衣服整洁划一,还有书读,山上的娃娃呢,不是在林子里挖野菜,就是在帮着翻地种菜,好一点的跟着打猎。 祖祖辈辈就像被诅咒一般,永远逃不出与大山为伍短命下贱的这个轮回。 艺娘瞪了他们一眼道:“梁川可是发话了,以后顿顿都是吃地瓜,不想吃也可以,把家里的好菜好肉搬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山民看得脸上微烫,泥胡看着这些保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喝骂道:“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当年日子不比咱们强,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今天咱们自己苦多吃一点,明天让咱们山上的娃娃也能有学堂上,不丢人!” 保正们叫骂着自己的山民,谁让自己不争气,不争气就要要受罪!赶紧搬,搬回去自己也可以加一把劲,看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有些山民搬着搬着发现不对,地瓜好像已发开始发黑! 这话一出,所有的山民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围观到一起。他们的神经本来就比较敏感,一听说这种事,所有人立马就想到到了,这些肯定是不要的东西,这才打发给他们! 泥胡这时夹在两拨人当中左右为难! 他总不能叫山民们把这些腐烂的地瓜挑回去吃吧。。 梁川一看,还真的是! “发黑的地瓜不能吃,家里的有牲口的可以挑回去喂,但是人千万不能吃!这东西吃多了会拉肚子,还会生病!” 梁川倒是不藏私,直接就说了出来! 艺娘也有些担心地道:“往年也是这个情况,地瓜产量是无比地大,但是就是不好放,往往冬天没一半地瓜就烂得差不多,我这不也是看着大家伙一起帮着吃,不然就浪费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总不能花了大力气把这些地瓜远回山上,吃了没几天全坏了? 泥胡也不能让艺娘自己做坏了,他也站出来打圆场道:“不妨事,大妹子山上人多,这点地瓜也存不住,没两天就吃完了,我只是担心明年,要是山民们都开始种地瓜,到时候怎么存,总不能一天就吃完。。” 阳光照在梁川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胸有成竹。 他好像回忆起了那些年,家里的食物不多,夏天同样是用高压锅压出来的糖水地瓜,偶尔有一顿地瓜晒条,糖水是真的甜,冬天呢,就是地瓜粉。 自己的老娘在冬天最冷最冻人的时候,每天用细纱网一筛子一筛地揉着粉,那时候是真的冷啊,自己每天洗脸连热水都舍不得烧,老娘却要每天都起来做地瓜粉! 山民们嫌地瓜是猪食,可是自己赶上了那个物资匮乏年代的尾巴,不是也正是一天几顿地瓜吃过来的。 那时候吃稀饭是真不顶饿啊,还是地瓜粉来得香! 第八百五十四章制地瓜粉 地瓜要么冷藏,要么就得制成地瓜粉,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 梁川也不是万能,只是他自己的生活就经历过,所以他对这些困难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看着梁川的样子,心想他还能让这地瓜不腐烂? 艺娘早已想到,这地瓜是梁川带回的,只怕他在外面已经学会了这地瓜的保存之法。 梁川对着泥胡说道:“方法我有,但是比较烦琐,你们要学吗?” 泥胡替一众保正回答道:“只怕你三郎吝啬不肯教,我们哪里会不肯学!” 梁川道:“先把地瓜运上山,这个方法让越多的人一起学,将来可能都要用这种的方法来保存地瓜!” 艺娘突然道:“我也想学!” 这个持家的女人只是心疼每年那么多的地瓜白白烂在仓库里面,要是能长期保存下来,口粮一年能省数千上万斤。 日子好过了可不是挥霍的理由,谁知道哪一天苦日子又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到那种每天揉着肚子顶着饿的时光。 “你想学我以后找机会教你,现在他们挑回去的地瓜许多都要放坏了,先让他们把这些地瓜处理掉!” 地瓜会难吃吗?并不会,儿时灰瓦青苔屋顶的炊烟穿过柿子树上繁星缀着的灯笼,当雨雾露霜一年之中难得聚齐,生长了一个夏秋的地瓜便到了成熟的时间。 只要不空腹吃,便不会腻,一锅的稀粥,往里面扔进几块肥硕的大红瓜头,吃到嘴里软糯香甜,下地干活的人吃这玩意最是顶饿。 也正是它顶饿,所以吃多了它,这滋味可不好受! 山民把地瓜刚挑上山,梁川在广场上便升起了一堆火,火苗在柴禾上跳动,一枚枚饱满的地瓜直接扔了进去,山民们看得有些着急,这不是粮食吗,怎么就这样烧掉了? 火焰炙烤的温度极高,红皮的地瓜在火焰中变黑变焦,等到这一堆火焰熄灭之时,再扒拉出来就是一块黑色烧焦的木炭的一般。 梁川掏出里面最大的一块,用力一掰,酥脆的表皮应声剥开,露出里面金黄的地瓜肉,果肉上还冒着丝丝热气,多少年没吃过这玩意了! 梁川递了一半给泥胡,泥胡放到嘴里一咬,一股甘甜清香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香!真的香!这湿寒的天气吃上两口这热乎乎的地瓜,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黑色的瓜皮糊得泥胡的嘴边满是黑屑,现在的他也不顾形象,他以为的猪食竟然这么好吃,而且什么也不用做,就是放到火里烤,烤得再焦也有这等美味,这若是猪食的话,那猪不是太幸福了! 他活了这么久也没想到这辈子能够吃到这样的粮食! “好香!” 乡民们看着泥胡狼吞虎咽的样子,馋得他们也咽了两口口水:“里正爷这玩意好吃不?您当年不是说这是给猪吃的。。” 泥胡满手黑,下手更黑,伸手就给了这小子一巴掌。 “净你娘的乱扯,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等胡话!” 说的就是他,他不认,谁有办法! “馋不死你们,趁热拿起来吃!” 泥胡一声令下,这些人挖宝似的抢到那一堆木炭跟前,使劲地扒拉着,抢到一枚地瓜用力一掰,更顾不得烫,马上就塞进嘴里,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香! 又香又甜,跟山里的野蜜似的,吃到嘴里甜在心里! 这么好的食物凤山的人竟然吃得厌了,成筐成筐地送给他们!小孩子们分到一口烤地瓜,吃得更是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吃到肚子里! “要是天天有地瓜吃就好了!”乡民们感叹道。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就是这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饱汉子永远体会不到饿汉子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感觉,山底下孩子都看不上的地瓜,在他们眼里就是香饽饽! “里正爷咱们也开始种这地瓜吧,孩子们可馋得不行,连大人都爱吃!” 泥胡抹了抹嘴看着梁川,梁川摆摆手让乡民们冷静下来,缓缓道:“地瓜很好种,但是只能来年开春的时候种,这时候要是埋到地里,过几天北风一来霜降下来,可就全死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把地瓜全烤来吃吧,吃一个半个还好,这一筐筐的地瓜如何吃得完?” 乡民的眼睛盯着梁川都直了,眼里是期待更是渴望。 山上的地太瘦,稻子的产量低得让人心疼,好好的水田只能种上半年,其他的时候就得抛在那里长草,从他们的祖先开始,除了少数人发家吃过饱饭,其他人老天爷就没有可怜过他们! “你们先把这一筐地瓜抬到河边,用清水洗净,上面不要留一颗砂子!” 山溪水清冽,当地的老百姓取水都是直接饮用,极少会有人多此一举再去烧开,饮用尚且可以,更不论拿来洗果瓜。 不会是要洗了生吃吧。。 乡民们也没敢多问,挑着地瓜便去洗净,他们倒也实诚,原来红皮的地瓜洗得快要脱皮,露出发白的地瓜肉。 要做地瓜粉,最好的地瓜就是这种早期没有经过改良的地瓜,红皮白心,出粉率是最高的。 泥胡看得有些心疼,心里暗骂,让你们他娘的去洗地瓜不是去削地瓜! “碾子在哪里?” 石碾估计有些年头没用,上面蒙着一层灰。这种农具并不多,一个村子有一两架已经算多了,碾子架上的包浆被风雨侵蚀最已褪去,又露出来了原来粗糙的面目。 泥胡指着这副碾子道:“原来还有人在这里碾一些苞米和菜油,现在村子里穷,连牛都不舍得拉出来,这碾子也好些年没用了。” 乡民们看着梁川不解,这地瓜难不成还能榨油? 梁川手摸了一把,上面都是灰:“快拿水过来冲洗一番!” 地瓜与碾子谁也想不到一块,待乡民用清水洗净,梁川把地瓜扔到上面,泥胡一看就让几个乡民去拉动那碾子。石碾原是牲口才拉得动的大家伙,人要动这玩意可不轻松,两个壮汉合力,才勉强让这东西转起来。 石碾一但运转起来,只要不停下来,后面就相对轻松多了。大碾石压过碾台上的地瓜,白色的浆液瞬间爆裂出来,饱满的地瓜被压榨成饼,浆液流满了一整个台子。 “快去拿大的木桶过来接!” 乡民们去泥胡家里把他们宰杀山里的大猎物用来接血用的木桶搬来,这一个大桶可比洗澡用的木桶还大,碾盘上的地瓜渣被一遍一遍碾过,加上清水冲洗,最后变得细碎,全部流到木桶当中。 木桶很快就盛了一桶白色的汁液。 为了演示这个过程,梁川并没有一直碾压地瓜,太多的话他反而做不完,会让这些粉液变质馊掉。 “把上次做纱罩的纱布取来!” 纱布还剩下一些,不曾想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梁川让泥胡又事找来一个木桶,将清水与地瓜渣的混合物倒进纱布当中,左右两个人扯着纱布,不停地晃动,这样地瓜渣便不至于堵住纱眼,过滤后的白色粉液更加地纯净,单独装一个木桶。 这样的过滤两次足矣,木桶里便不会再有地瓜渣。而滤出来的地瓜渣可以去喂牲口,牛喜欢吃这些滤渣,长膘也快。 这操作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是为什么这么操作,乡民们就搞不懂了,梁川让他们配合,他们就机械式地做着,指哪打哪,没有一丝犹豫。 新过滤的木桶梁川让人把桶盖上,防止有脏物落入其中,这样放的瓜浆液放置了一天,直到下午傍晚时分,桶上面浮起了一层油膜,几个大汉合力,把桶里的水倒了出来。 桶里面就是地瓜粉的沉淀物! “拿锅铲来!” 梁川让泥胡把这些瓜粉抠下来,放到事先备好的簸盖里,下面还衬着一层纱布,防止瓜粉沾在簸盖上。 “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以后拿出去,时不时翻一翻,这样会干得更快!” 胡泥呆呆地看着那豆腐渣一般的瓜粉,喃喃地问道:“这东西能吃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这样当然不能吃,食物怎么着都要加工一番,今天我没办法给你演示,等明天这些地瓜粉干了以后我再做给你看,你就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保证你吃得合不拢嘴!” 泥胡有些怀疑,但是梁川费了这一天的功夫弄出来的瓜粉,摸上去很是细腻,还有淡淡的粮食香味,看样子应该假不如。 他实在不相信这玩意能做出多美味的东西,刚刚那一块烤地瓜的滋味在他舌头萦绕,地瓜光是烤一下就那么香,这么一糊弄,还能变出花来不成? 东西没吃到嘴里,多好吃梁川自然没办法跟他们形容。 你们就等着吧,明天我让杨秀来给你们露一手! 地瓜很容易坏,就是因为里面有水分,不易保存,那么做成地瓜粉之后,放在阴凉的地方,时不时拿出来晒一下,这玩意想放多久就放多久,不会有变质风险。 梁川心里直感叹,以前光看老娘做这东西,感觉跟玩似的,没想到做起来这么累,那几个大汉又是推碾又是过滤,累得满头大汗,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自己也做了这一行,才知道当年父辈的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第八百五十五章猪肉粉条 第二天梁川便领着杨秀一道去了石苍乡。 艺娘告诉杨秀,梁川有办法将地瓜制成食物,而且能够长期保存,这可解决了他的头疼问题。 杨秀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对吃的情有独钟,与李二花两个人,一个负责做竹编,一个负责家里的伙食,共同撑起了一片天! 特别佩服梁川带回来的辣椒,这种作物只要加入到泡菜当中一点点,整罐泡菜的风味就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她在蜀中做了十几年泡菜,还不如人家带回来的一枚小辣椒。 她也好奇,梁川带回来的另一种食物地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艺娘每次让她不要浪费粮食,家里的地瓜一定要死命吃,吃到最后她生生把全家人还有学堂的孩子都得罪了,谁见了地瓜都怕,听到地瓜两个字就一肚子酸水冒泡。 她也难啊,总不能让她把地瓜玩出花样来? 梁川竟然有方法改善地瓜的吃法,当初她也没少试过方法,可是就是没研究出经济而实用的法子,听说梁川有秘方,艺娘果断让他来山上取经! 地瓜粉用簸盖装了起来,天稍稍亮泥胡便宝贝似地抬出来,放到屋顶最敞亮的地方,他担心山林里的鸟禽会来糟蹋好东西,拿着那把连梁师广都称赞的牛背筋弓守在地瓜粉旁边,时不时拿竹片翻着这些雪白的粉末好让地瓜粉干得更快一些。 上山前梁川去集市上买了一点明矾,明矾也叫白矾,这些意魏晋那帮疯子早就开始吃了,市面上很容易买到。 齐民要术中早就记载了这种添加济的用法,把他加入到面团当中再放入烈油当中烹炸,就成了油条! 明矾做油条要用到,做粉也要用到。 不仅要明矾,还要铁筛子一样的漏勺。这年头可没有人用这玩意,没办法梁川还要再去一趟铁匠铺子,打制了一口平底锅,再往锅底打眼,这样才将漏勺做出来。 小工具做粉的时候实用,其他的地方还真没什么用这漏水的勺子,定制一个漏勺,又去了小天半天的功夫,这段时间正好也要等地瓜粉晒干。 天天吃地瓜杨秀自己都怕! 蜀**身的辣妹子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亲辣感!别人吃地瓜加糖,她把辣子磨成面靡子,撒到地瓜上啃着吃。。 梁川发现了一新的地瓜烹制之路,这才是她高兴的理由。一个整天腻在灶房里面的人,就怕别人不吃她做出来的食物,辛辛苦苦的一桌菜,怎么搬出来,再怎么搬回去,谅谁也会一肚子气! 最念叨的艺娘,那满仓的地瓜屯着,每年都是如此的光景,吃完的最好,吃不完的全烂了,每年大家都要受罪消耗这些地瓜。 杨秀不是没想过法子,可是地瓜就算是加上大肉,孩子和大人把肉吃了,看到地瓜还是一脸为难! 她倒要看看梁川有什么神仙手段! 石苍乡现在每每听说梁川要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昨天的烤地瓜许多人回去都说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食物,要是一日三餐都能吃上这玩意,那不美死人! 是啊,好东西,他们还没尝过天天吃地瓜的滋味,吃到他们怕! 泥胡也发话了,明年他们乡上可能大家伙都要种这种叫地瓜的新作物,产量也极高,而且不挑地方,往山坡上都能种,山坡上那地要多少有多少,大家都想抢着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神奇的作物! 泥胡早把晒干的地瓜粉搬了下来,乡里的大人小孩想凑近来看看热闹,有人探出自己那脏兮兮的小手想去摸摸这雪白的地瓜粉,让泥胡一脚踹了回来。 “这东西是要吃的,瞧你们那脏手,碰过了谁还敢下嘴?” “这粉不是会冲水喝吧,这能喝得饱?”乡民们好奇地问着泥胡,泥胡点点头,有些同意乡民的新奇看法。 “可是闻着味也不正啊,这能喝?” “你闪一边去,一会三郎来了看他怎么做!” 在众人的期盼眼光中,梁川带杨秀出现在了乡上,背上还带着漏勺及白矾。 杨秀有些局促,她只想看看地瓜怎么弄出新花样,可不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东家今天你要大显身手?” “乡亲们今天来捧场,显身手的可是你!” 杨秀有点些哆嗦。 “三郎你可算来了,这粉今天我碾得细碎,放在屋头上晒了一天,就看你怎么做了?” 梁川手指夹起一撮红粉,指尖上搓了搓,晒得还不够透,但是勉强也够使用了! “搬一口大缸过来!” 缸是水缸,平时就装吃喝用的清水,家家户户每天都要刷洗一遍,最是干净。 梁川把地瓜粉倒进大缸之中,又烧了一锅热水,把水冲进缸里,边冲边搅拌。 刚刚那个问泥胡这粉是不是用来泡水喝的乡民一看就乐了,蹲在一旁打趣泥胡道:“看看,看看,里正爷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冲水喝的,你还别不信!” 泥胡瞪了他一眼,很不服气地道:“快闭上你的嘴!” 梁川用**搅着缸里的糊糊,约搅了一刻钟,缸里的糊开始出丝,梁川拿出筐里的白矾,倒了进去。 “这是什么?”泥胡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梁川道:“油条吃过没,加的白矾!” 说实话,泥胡这辈子就吃过几回油条,一根瘦不拉几的面棍儿不顶饿还要好几文钱,谁吃得起? 见泥胡似懂非懂,梁川开始把粉疙瘩搅揉成团,从缸里扯出来,让杨秀手端着铁勺接住这面团。 “接好了,我要开始拍打了!” 杨秀点点头,手上加了一道力气,梁川拿了根木板子,洗净之后开始拍打粉疙瘩团,粉团在拍打之下从勺子的底部孔洞漏渗下来! “快,把热水锅端过来接粉!”梁川见粉开始成形,马上吩咐泥胡,泥胡与几个乡民端来刚刚烧水的铁锅,里面满满当当的热水,水开了但不沸腾,这样粉条就不会断。 高温的作用下,粉团开始凝固成粉条,而且不会折断,漂满了一大锅。 “再去接一盆冷水,要干净的!” 山民们好像看到面条一样的粉条出锅,个个都惊呆了,飞奔也似的去取来一口小锅,里面装着一锅清水。 梁川拍打完粉条,打热锅里的粉丝用长筷捞出来,夹到冷水锅里,热粉条一遇冷开始收缩变硬,再从冷水里捞起来,晾在竹竿子上! 地瓜竟然就这样,先变成了粉,最再变成了这面条一样的形状! “大功告成!” 阳光下的地瓜粉条透着一股子晶莹,缸里还有不少的粉团,依样画葫芦,不多时竹竿子上就挂满了粉条。 梁川看得嘿嘿直笑,老子现在手头有粉有辣椒,南溪里面还有摸不完的螺蛳,那不是日后什么几十时候想吃螺蛳粉都可以了! 众人看着晶莹透透的米粉有些失神,地瓜就这样变成了面条。。 好神奇的手法! 泥胡先是凑过来闻了闻,用手扯了一断放到嘴里吃,味道很一般啊,还不如直接烤来吃更香! 梁川连忙制止了泥胡道:“哪里是你这样的生吃法,这粉条三四天能完全晒透,等完全干了以后呢,这东西就跟小麦打成的面条一样,以前你们怎么吃,现在就可以怎么吃,而且这东西很经放,放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面条!耐放! 终于是说到了泥胡最关心的问题! 从凤山运回来的地瓜可以马上吃,眼下许多人都断粮,可劲吃没关系,但是明天他用脚后跟想都看得到,到时候只有土地的地方只怕都会种上地瓜,那产量可就不是他们山民能吃得完的,这么大量的地瓜如果全部按照这个方法做成地瓜粉条,存放的时间又如此之久,那不是可以将多余的地瓜粉卖到其他的地方! 这东西跟面条一样,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梁川舔了舔嘴,对着泥胡道:“家里还有没有猪肉,山猪肉也行!” 虽然山猪肉很柴,但是好歹是肉,实在不行就在锅里多熬炖几刻钟,就是石怕也煮烂了!至少能煮出点油星,加一点腻味儿,让味道更香! 泥胡一愣道:“当然有,想吃多少管饱,要是不够我马上进山给你打去!” 梁川摆摆手:“打就不必了,走,让大家伙都散了吧,知道怎么做了,你们去凤山买完地瓜回来自己回工,就是白矾麻烦了一点要去山下买,一会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猪肉炖粉条!" 杨秀借了泥胡家的灶台,这灶也是当初赵小品改进后的新型节柴灶,守着灶台把粉条下锅,照着梁川说的做法,洒了些酱醋盐巴,再把山猪肉切成小条扔到锅里面一起煮,简单的一道菜便出锅了! 多年以后泥胡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吃到粉条的滋味,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白活了,天底下有这么多新奇的美食还有做法,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愣是守着宝山吃了这么年的西北风,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第八百五十六章新式做法 泥胡家的灶房里飘出一阵迷人的烟火气,安抚着这帮凡人的心。 挑上来的地瓜早就瓜分完毕,乡里长家门前的那一口孤零零的碾子竟然成了众人抢手的香饽饽,分到地瓜的乡民,生怕地瓜坏了,可劲地碾,全部压成粉,也晾起来。 碾子差不多村村都有,破船还有三斤钉,连这碾子也没有,以前种旱麦的时候,谁家不想吃两口香喷的炒麦。 没有牛拉马牵,用人力愣是每家每户都把地瓜榨成汁,沥出浆液晒起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地瓜的出粉率太低了,十斤地瓜差不多能出个一斤多的粉,每家分到几筐的地瓜,榨成地瓜粉,能装满一筐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其他的粉渣还能去喂猪喂牲口,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整个山头的人都陷入一种无比的期望当中,他们盼着明年赶紧到来,可以把地瓜种下去,赶紧收获,一亩说是能有两三千斤的地瓜,那不是有好几百斤的粉可以吃,谁家没有几十亩荒地,要是勤快一点,把山上的荒坡也垦出来,这收成不敢想象,来年的口粮完全吃不完了! 泥胡还沉浸在晚上梁家姑娘做的那一碗猪肉粉条的美味中不可自拔。 猪肉加一点山里采的香料,什么花椒桂皮大姜山茱萸,炖出来的味道固然讲究,可是就算他里正的身份,山里面的野物也撑不住让他天天大肉伺候着。 切一小条猪肉,放到粉条当中。粉条才是主角,猪肉顶多算个绿叶,一把盐再加一点醋,就让他们觉着人生已然满足。 要是天天吃肉,那不是过日子,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哪一天肉打不到了,这饭还吃不吃? 梁川说,粉条不仅可以炖着吃,还能炒着吃,拌着吃,怎么样舒服就怎么样来! 这花样可不比大米还来得方便,家家户户屯个几百斤的粉,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以后的日子可不就马上就起色了? 就算不做成粉,地瓜直接拿来烤拿来蒸,那滋味就着山上的野菜,以后谁家的日子不好过? 野菜,梁川笑了,要是地瓜种出来了,那地瓜叶就是最好的菜,放到锅里连油星子都不用,加点水放点翻炒一下,就是一道美味的菜! 这可不就是救命的菜!埋地里的果子能吃,地上长的叶子还能吃,浑身都是宝,谁不种谁是傻蛋! 种地瓜的方法更是简单,把地瓜切成小片,埋在土里,明年就能长成乌秧秧的一大片,地里杂草刨一刨,再防止积水,怎么样都能得到一个好收成! 这简直比野生的野菜还容易获得,野菜今年长完明年就不一定有,这玩意照这么说,只要这土还在,几代人也吃不完啊! 山林里自小天师走后,又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山路变得泥泞,夜晚的山路更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山谷里,杨秀走得是又气又恼! 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不过。 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去茅房都比去灶房的时间多,哪里会做菜什么的,就是这样一个野生动物一般的男人,改进了他们蜀中的泡菜,如今又化腐朽为神奇,把地瓜这人人吃到怕的东西变成日常的食材! 她很想问梁川这里哪里学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既会卖竹编,会做蚊香,会做泡菜,还知道做地瓜粉? 泥胡家里的猪肉粉条,杨秀就吃了几口,肉她倒不是很地意,直觉却是告诉她,这地瓜粉用处相当的大! 这些制作出来的地瓜粉,用来煮那柴得不行的山猪肉都能粉香四溢,如果是用来炒用来蒸呢,食材是不是能更入味! 一下山,杨秀便把自己望乡老宅的地窑里所剩的地瓜搬出来,自己放到碾子上去压地瓜粉,艺娘以为杨秀受了什么刺激,梁川的不经意对他才是真刺激! 她受不了梁川的风轻云淡那创造力对她来说简直是碾压。她们的创造力是无数的前人总结出来,梁川呢,就像信口拈来一般!简直把他们前辈的努力按在地上摩擦一般! 大半夜的,碾子发出的轰隆声让人有些害怕,杨秀那不服输的劲更让人害怕。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杨秀一直鼓捣地瓜粉弄到了几点,他们只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水缸里凝结了一大块的地瓜粉,上面还浮着一层油膜。 凤山的地瓜从无人问津到变成抢手货,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收购地瓜的大部分是石苍下来的山民,山民用极低的价格购买走了凤山人民觉得食之无味的鸡肋。 凤山老百姓卖地瓜的价格极低,价格甚至只有当地的米价的一半左右。 两边的人都觉得自己赚了,凤山乡民正为消化这么多的地瓜而发愁,而石苍人民呢,他们哪怕买回来烤,回来蒸,刚开始吃无论怎么吃都不觉得腻,反而地瓜的那股子甘甜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味蕾! 下了一夜的小雨,第二天太阳显得格外的刺眼,阳光明媚,梁川刚起床,杨秀早已忙活了半天! “怎么,你还要做粉条?昨天的猪炖粉条味道不赖吧!”梁川看着一院子的水晶粉有些意外,这女人疯了不成,一个晚上弄出这么多的粉条,难不成昨天冒雨在碾粉? 杨秀倔强地说道:“我就不信邪了,地瓜真能弄出那么好吃的粉,跟面条似的,那以后地瓜还不当宝似的!” 梁川笑呵呵地道:“不要再猪肉粉条了,你去河里找马蛋打两条草鱼过来,再弄一盘蛤蜊螺蛳,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粉条,什么叫做美味!” 不是吧,还有新菜! 你梁川难不成是灶王爷临凡不成,什么样的菜到了你的手里都能变出花来,她做了几十年的菜,真还不如梁川随手摆弄两下! 人比人气死人啊! 杨秀去弄鱼和螺蛳,梁川也不歇着,跑到凤山的集市铁铺上,他要做一个托盘! 自从辣椒种出来以后,许多菜色梁川早就想自己弄出来尝尝鲜,可是这些年来,要么是这样的事要么那样的事,狗皮倒灶的烂事一直缠着他,为了生活为了几两碎银简直操碎了心,到眼下总算是可以安下心下享受一下人生! 马蛋还在学堂里读书,杨秀跟文博彦帮他请了一会儿假,这些年这小子有了一个骚气的名字,更是把梁川一手传给他的捕鱼事业做大做强,时不时他就约着学堂里的朋友,吃腻了地瓜,到河边升一堆火,烤两尾鲜鱼吃。 鱼很快就弄来了,河滩上的沙地里有数不清的蛤蜊,做汤那叫一个鲜,河里还有螺蛳,没有辣椒的年代没几个会把目光盯住这肉不到二两的小东西上,吃又费尽,又吃不饱! 家里,梁川的碳早架了起来,上面的铁托盘在猛火的炙烤下,淋上香油,铁盘子开始欢乐地冒腾起来。 杨秀的草来得刚刚好,好家伙,鱼腮上串着一根草茎子,梁川接了过来,提起来,足有四五斤的大家伙,两条!尾巴还霸道地在空扑愣着! 梁川把鱼放到案上一刀拍死,刮鳞去肚掏腮,动作娴熟得让一众女眷暗自惊心。 两条鲜鱼刷刷刷变成了数十片鱼片,刚做好的地瓜粉梁川毫不客气地拿了过来,跟鱼肉拌在一起,另一边,把家里的姜蒜花椒扔入油香四溢的托盘当中,锅里起香的味儿迎面扑来,连杨秀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起香的料倒入铁锅里,加入水煮开,鱼骨鱼肉放入锅中煮熟,将鱼起锅,加入干辣椒,鱼肉放到托盘上,再把辣椒浇上去,爆完香的葱香菜一骨脑全洒上去,大功告成! 艺娘看得都醉了,痴痴地问道:“这是什么名堂?” 梁川笑道:“这是我们老家一道名菜,名叫水煮活鱼!快,你们拿筷子尝尝这鱼爽不爽口!” 光看着这红红绿绿的配色便让人食指大动,再闻那肉香与葱油的味,更让人欲罢不能,几个人女人接过筷子,鱼肉风卷残云似的一片片消失不见,全进了这帮女人的嘴里! 梁川笑道:‘以前咱们光吃烤鱼,这鱼这样吃也不错,一会鱼吃完了,杨秀你的粉压出来了,再放进这热锅里面再入味煮一下,更有一番风味!” 杨秀的脾气是真彻底没了,川妹子的性子让她比谁都开朗大方,直接就问梁川道:“东家这是不是汴京大厨的做法,你在哪里偷的师?” 梁川摆摆手道:“哪里能啊,这我们老家满大街的人都会做,夏天的时候点一盘这鱼,再叫几件小酒,这生活才叫生活!” 杨秀知道说不过梁川,他老家可不就是凤山?杨秀在这里也算活了好几年了,头一次见有人这样做的,难不成有鬼了? “明天我再教你螺蛳粉的做法,不仅是螺蛳粉,还有地瓜凉皮,粉蒸饺,地瓜粉圆子,保你们以后再也对地瓜恨不起来,一年到头还吃不够!” 第八百五十七章游山玩水 艺娘看着杨秀上了一趟山,回来变戏法一般把地瓜变成了如此好吃的细粉,粉很是弹牙,也不像面一般有一种很浓重的谷物味,相较于南方人,家里的女眷无不更喜欢这种口味的粉。 晶莹的细粉好像解决了家庭里的粮食焦虑,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对满仓满地窑地地瓜更是松了一口气,来年山上坡上的地瓜只怕要更多了。 但是一想到那热的鱼汤底的卤汁加上那嫩滑的细粉,所有人倒有一种期待感。 食材太匮乏了,天天吃饭吃地瓜,如今再加入第三样食材,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再多一种滋味! 改善了一下伙食,歇了好几天,梁川的体力好像又恢复了,蹑手蹑脚地的摸进郑若萦的房间,郑若萦见梁川进屋,先是一喜,看到小知行睡在一旁,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生怕惊醒这小地瓜! 梁川大喜,抱起郑若萦走出房门,郑若萦羞得粉拳乱怼,这坏人难不成又要做那共享齐人之福的羞事。 正好撞见李二花出门倒水,李二花把头一扭:“今晚的星星真圆啊。。” 梁川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进屋,李二花赶忙脑袋一缩,人退回屋子里去。 沈玉贞还没有睡下,正在灯前摆弄着女红,梁川突然破门而入,怀里还抱着头也不敢抬起来的郑若萦! 梁川的样子就像一头饥饿的公猪,喘着粗气一副急不可捺的样子,刷的一样沈玉贞脸就红了,东西往边上一放,赶紧躲进大被里面。 这坏人又要同时欺负她们姐妹两人! 自从两人在河边鏖战梁川,她们才发现,就是她们姐妹齐齐上阵也敌不过梁川,单打独斗之时更是让梁川摧残得叫苦不迭,难道要三个人来个三英战吕布?可是她们哪里敢跟艺娘提这种要求! 梁川同时受用二人,她们是求之不得,看着自己姐妹享受的表情过程有一种说不清的快感,更可以在这个间隙得到休息,以备下一场更好的战斗。 知膸知味!两人分明是欲罢不能! 梁川自然也是喜欢这样的过程,伺候一位夫人要辛苦,伺候两位也要辛苦,何不一齐发力,省得要分初一十五? 两位夫人心中相当地满足,这要是将来可以三位夫人同枕共枕大被同眠,不知是何等滋味! 望乡老宅里还有不少的女人,寂寞的夜里听到如此声音?第二天一醒,所有人聚到一桌子上吃饭,杨秀连饭都不想给梁川打,桌上也就两碟子咸菜,叶小钗吊着两个厚重的眼袋,艺娘还好,哄着孝城早早睡了,其他人恨不能生吞了梁川,看到梁川就气不打一气来! 也就在这个家里,几位女人敢跟梁川这般直来直去,梁川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们,反正几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喘气都有罪,早就习惯了,毫不在意这点细节。 吃罢饭杨秀又去研究她的新型食材,大有钻研的精神。李二花继续做她的竹编,艺娘忙着配合山民们继续搬地窑里的地瓜,闲人只有一个梁川。 看着样子,山上的瘟疫也到了收尾的时候,各地的保正来汇报,村里的新增病例已然清零,两位神医又在山里找出了几种草药,配伍施药,山民的病情已然全部好转。 这一天两人刚好下山,他们实在想知道这瘟疫究竟是他们治好的还是小天师一通道法把瘟神驱走的。 古代的医生都是读书人,这帮读书人信书,但是书上没有的他们就比白丁凡人更加迷信! 梁川与小天师的一通配合彻底忽悠住了两个人,加上安逸生本身就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他的师傅令狐川就是一个例子,多年的价值观开始出现动摇,这个心结不打开,只怕他们以后医术再难有进境。 梁川吃完在家里转了一圈,正好遇见两位从山上下来的神医,两人医活要再去一趟六鳌岛,他们想与小天师探讨一下这医术与道术之间的微妙联系。 梁川经不住两人的哀求,他也想去岛上看看自己最为倚重的神机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梁川寻了一个由头,对着郑若萦道:“我听说六鳌岛有位龙虎山的天师,道法极为高深,前些日子咱娘不是念着要去哪里烧香祈个平安,我看何不去找天师做个法会,现在龙虎山最是灵验!” 女人对这神神叨叨的一套最是痴迷,梁川一提议,她马上点头答应:“咱要带知行一起去吗?” “当然要带,让咱娘与知行亲近一番,增进一下感情不好吗?而且我带了神医过来,路上顺便给咱娘把把脉调理一下身子什么的,不是一举两得!” 这女婿想得真是周到! 郑若萦满心欢喜地去准备出游的行李,梁川则是想着到时候怎么安排丈母娘的行程,陪老人游山玩水多累,还不如上岛打两炮来得痛快! 几个人叫了两辆马车,载着些许行李,便往凤山而去。郑母听说梁川约她去六鳌岛,活了这么久她也没出过这么远的路,又听说那里有最近轰动兴化的龙虎山天师,马上就心动了,二话不说,找了个理由说要外出为郑益谦身体祈福,便跟着梁川一行人离开了凤山。 一家四口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当中,知行盯着这个贵妇人,奶声奶气地问郑若萦道:“娘这位奶奶是谁啊,她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梁川笑了一声道:“知行快叫外婆,这是你娘的母亲!” 梁知行似懂非懂地叫了一声:“外婆!” 郑母对梁川本就没有什么芥蒂,因为郑益谦的缘故自从外孙出生到现场她都没缘一见,做儿女的固然有错,做大人的更是不该。 孩子有什么错呢。 一声外婆生生将郑母的心融化,老人一把将孩子拥入怀中,手爱怜地摸了摸知行的头,泪如雨下嘴里念着佛又喃喃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郑若萦在一旁同样泪流满面,打小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日子再苦的时候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有家不能回,父女关系冷到冰点。。 今天能一家人出游,她枕在母亲的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拘无束的年少时光,就希望时间从此停住。 “娘我们车后面是两位以前宫廷里的御医,这次山上的瘟疫也是他们治好的,医术高明妙手仁心,一会让他们给娘看看病!” 人上了年纪最关心的就是身体情况,山上爆发瘟疫这事在兴化城内早就传开,一时人心惶惶,段鹏连发数道命令封锁城门,直到最近瘟疫退去才有所缓解,否则现在不论是药材还是大夫都相当紧俏。 听说是哪里来的神医还有龙虎山的天师齐心将瘟神给送走,这事早已成为兴化人饭后的谈资。 郑母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心道也只有宫里来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药到病除,瘟疫瘟疫,不死个万把人能叫瘟疫?也没听说山上死太多人,果然是圣手! 她越看这女婿越是欢喜,张口闭口就是宫里面的人,能耐可比他那个郑祖亮强多了,这样的人老头子竟然还看不上,怎么,要让若萦进宫当妃不成? “我最近也觉着身子有点乏,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一会让大夫给把一下,开两副方子调理一下!” 这一路上梁川不可不谓不尽心,到了一处地方,当地的美食小吃,鲜衣华服宝石美玉,全部给郑母先来一套,看上什么不问价格拿了就是,喜欢什么玩一遍再说,讨得郑母欢心那是相当到位,小知行更是陪着外婆寸步不离,两祖孙的感情激进不已。 一家人出来玩,这样才有家的气氛,郑母一路上欢心高兴,直念叨着也不知老头子中了邪,一定要让天师给想想办法,让家庭关系更加和睦。 到了清源港口,安逸生给郑母找个地方问诊。 安逸生把了几下脉,郑母见安逸生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手在她手腕上搭了一会,便说道:“夫人身体无恙,只是背后气血瘀滞,湿寒天气想必不好受!” 轻轻一按配合那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一下将郑母佩服得五体投地,郑母生来命好,这辈子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大病没有,就是生郑若萦的时候月子里受了寒,因此背常常隐疾,看了许多名医也不见效。 如让让安逸生一语道破,她如何不服! “敢问神医可有救人的妙方,我娘这病缠了她半辈子,做子女的若是能尽孝。。” 安逸生笑了笑道:“区区小事,不必如此大礼,回头待我为夫人施上几针,一定保夫人再无复发之虞!” 郑若萦见此情此景,偷偷地数次抹着眼泪,她盼着就是这样的生活,老人身体健康,小孩长伴膝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游山玩水享受天伦之乐,一路上没少听郑母抱怨她父亲郑祖亮,倒是对梁川一个劲地称赞不已。 她总算能明白,这个男人并不是不想理会,只是自己的父亲太过执着,如有有机会弥补这一个遗憾,梁川一定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办! 六鳌岛在漳州,离清源有好几百里,此去差不多也要数天时间,四大保镖梁川没有带出来,就带了一个耶律重光,就他知道这路怎么走,一行人到了清源港,马上就换乘巨大的宝船,郑母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恢宏的巨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船。。是你们家的?”这场景好似丈母娘看女婿时,被女婿的家财万贯给吓到。 郑若萦在一旁轻轻地说道:“不仅是这船,就连这港口也是三郎的!” 第八百五十八章到访海岛 自古以来泡妞无非两种利器,一是房契二是车证,没有房契没关系啊,有港口也行,当然没有车也没关系,有游艇也行啊! 梁川霸道而蛮横地炫耀着他的财力,偌大的港口上面无数经过的成管队员,还有认识的守备军,以及见过梁川面的劳工都与梁川问好,每一声问好好像都给这丈母娘脸上贴金似的,让郑母那些心啊高兴得乱颤! 郑母只听说梁川这些年出去赚了不少的钱,只是没想到梁川这么有钱! 女人只要坐上香车和大船,大到她们可以平躺的那种,她们的心也就被俘虏了! “死老头子不想出门,他要是见到这么大的船,睡上怕是要睡不着觉!”郑母还在念叨着郑益谦,现在三句话离不开郑益谦要把他埋怨一顿,这么好的女婿也不想想,打着灯知找得着? 原来郑母也想着把女儿嫁给梁川是委屈了,现在一看,自己这个女儿啊刁蛮任性,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再看看梁川温柔体贴做事成熟稳重,身上还有亿万家财,哪一点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分明是若萦这丫头高攀了人家! 梁川与郑若萦不知道郑母现在是这样看待她们俩的,梁川要是知道,只怕做梦也会笑醒,女人的枕头风最是厉害,要是她把看到的东西回去传给郑益谦,只怕郑益谦会气得变成脑溢血。。 十一月的北风劲头正足,梁川赶紧给丈母娘披上一件从高丽商人处盘过来的貂皮大皮,上面还一圈围脖,绕在脖子上比穿十件衣服还要保暖。 “还是三郎贴心,我这腰一见风就疼,穿上你这大衣马上就好了!” 原来直接就叫梁川,现在看着梁川是越看越喜欢,已经改口叫三郎了! 梁川还贴心地说道:“娘您这身子可要保重,万不得受一点寒,海上风大,咱年完这景致就回舱里歇着!” “不要紧,难得出来一趟,我多看看,下一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咯!” 梁川谄媚地说道:“说的哪话嘛,这船是我的就娘的,娘只要随时想出来散心,跟若萦说一声,咱们一家人随时都能出来转转!” 梁川一席话可把郑母逗得花枝乱颤高兴不已,好些年了,从没像今天这么舒心过! 哄丈母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当你腰缠万贯的时候丈母娘无论如何看你都会相当的顺眼,特别是你一片孝心地伺候,天底下谁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北风强劲,将船帆鼓得满满的,一天不到的功夫便到了六鳌岛。 六鳌岛离海岸线极近,离龙海县城更只有近百里脚程,形似六条鳌足的螃蟹,这岛百年之后海沙不断堆积之后与大陆相连,最后变成一个半岛。 岛上没有什么人烟,但是树木连片,还有几座小山头,因为实在太穷早期还有数户渔民在此落脚,几代人之后条件越发困难,便全部搬往陆地去谋生,一座岛便再无人烟。 六鳌实在太穷,连基础的码头也是苏渭将基地设在这里之后重新兴建,船航行了一天,终于到了! 梁川搂着郑若萦两人立在船头,海边的风景实在是美,郑若萦到过数次海边,海船却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时光她也无比希望可以停下来,两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要是有一座小岛,咱们一家人一起搬上去,以后远离世事该多好!” “海岛你以为住着很舒服吗,我告诉你,有的岛上连淡水都没有,生病了更没有医生替你治病,夏天台风来的时候咱们山里面没什么感觉,就是雨大了一点,可你见过这海岛上的光景吗,连树都要拔起来咯。。” 梁川话还没有说完,郑若萦脸色已经青了,对海岛哪里还有什么好感。 “要是那么舒服你以为这海岛还会空置起来吗,早让人给占走了,咱们这不是捡了便宜,而是实在没人要,晓得不!” “好吧,我乖乖呆在凤山还不行吗?” 郑母也看到了海岛,跟到甲板上观望:“前方就是天师落脚的去处吗?” “应该就是了!” 六鳌岛上的神机营守军早早地发现了这条巨大的宝船,宝船上有清源港的旗帜,远远望去,放哨的塔台有人手举着红色的旗帜迎着宝船挥舞,宝船上瞭望的水手同样举起一面红色的旗子回应。 他们不知道,此时海岛上无数门大炮正对着他们的宝船,只要水手的信号错误,迎接他们的马上就是无尽的炮火。 宝船缓缓地驶近六鳌岛,当海风变小之后,岛上开始传来阵阵的轰鸣之声,将两位女人吓得不轻,梁川让他们捂起耳朵笑着说道:“这是天师正经演练他的雷法,待我让人告知天师,请他老人家暂停演练雷法,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郑母连忙唱了一声谒语:“无量天尊,这天师威名果然不虚,我在家里就听好多人说他会请神会引雷,还会呼风唤雨,原来我还以为他们骗我这个老女人没出过家门,看来是真的!” 梁川哄着丈母娘道:“天师出自龙虎山,那是一等一的神仙洞府,道法精妙岂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揣测的,一会上岛我一定让先生给娘画一道平安符,保佑日后日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郑母连呼好好好,平安符同心锁之类小东西对他们来说最没有抵抗力,就是一张没用的黄纸,回去了他们还要初一十五早晚三炷香,供起来比什么都虔诚。 郑若萦在一旁看得又好气又想笑,本来这趟出门,她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不肯接受梁川,谁知道,她跟梁川才是一家人,两人一搭一和,配得合天衣无缝,反而自己就像多余的,做什么都让母亲看不顺眼。 梁川明显就是用他的小手段给母亲灌迷魂汤,偏偏这厮还能哄得老人合不拢腿,不,是合不拢嘴!天师他没见过,可是跟了他这么久,他会信什么天师大德?清源隔壁的月台寺那位大方丈,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圣贤大德,她去过几次,正好撞见人家躲在寺里吃狗肉! 就凭这一点把她扔到海里去喂鱼她也不信这天师是什么好东西! 宝船缓缓地靠岸,几位士兵很熟练过来安上一块木板,岸上的炮火声早停止未闻,梁川站在甲板,只见小天师张继先正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一行,旁边还有招弟以及火炮大师凌虎! 梁川小心翼翼地扶着丈母娘走下甲板,那样子简直比亲生儿子还乖巧孝顺,众人可没见过梁川有这么低调客气的时候,想当初这厮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谁知道在家里连个老女人都搞不定! 小天师本来也想跳上去跟梁川勾肩搭背,后来一看,梁川还带着一个外人,外人跟前可不好表现得太孟浪,马上收起自己的表情,一股子仙风道骨强行装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位就是龙虎山道统天师道长!” 小天师眼睛微眯着,朝郑母点了一下头示意。 梁川介绍了一下张继先,话音还没落,安逸生便先出列,朝小天师跪了下去,脑袋磕到地上,连小天师都吓了一大跳! “师叔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小天师眨巴眨巴眼,看着梁川,他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曾几何时收了一个这么老的徒弟怎么不知道! 众人一脸茫然之时,梁川解释道:“这是令狐大仙的关门弟子。” 小天师了然,既然是令狐川的弟子,那按辈份喊他一声师叔他还是担得起的,这一节关理顺了,他的形象瞬间就更高大了,伸出手轻轻托起安逸生道:“师侄快快起来,当着如此众多外人的面,不必行此大礼!” 安逸生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那样子可不是装的,等候发落一般,赶紧站到小天师的身后。 这惊人的一幕可把郑母给看傻眼了,在清源安逸生一把脉就摸出了她多年的顽疾,简简单单的一手功夫让郑母佩服得无话可说,她这病可没少看过大夫,以前也碰过不少庸医,可是症结出在哪里只有熟悉的大夫能讲得清,谁有这功力,一把脉就知深浅? 连安神医都对这小年轻行如此大礼,郑母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前行礼好还是不要,又怕冲撞了大真人,又怕自己失礼! 郑母紧张地望向梁川,梁川笑呵呵地对着小天师道:“天师安好,石苍的瘟疫已经完全治好,多亏了天师出手相助,救数万生灵于水火!” 小天师一唱一和地道:“无量天尊,救人一命胜过功德万千,本是我正道应有之义,施主又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只是我看施主好像家宅不宁,想必是要来我这里求平安的吧!” 什么!这都能算出来! 郑若萦都傻眼了,如果是梁川提前安排的那没话说,可是这岛在海上,一路上梁川就跟自己在一起,连他的亲信耶律重光也没有提前来过,这天师如何算出来家里有事! 郑母一看被天师的道行震得实在受不了,无量天尊!差点就要给小天师跪下来,诉说自己内心的苦恼烦闷,这天师简直绝了!连自己有什么心愿这小道长都能未卜先知,若是求他办事,岂有不灵之理! 第八百五十九章炸膛问题 “给夫人安排一下住所。”小天师手挥了挥,神机营几个将士便上来接过船上的行李,看来是准备在这里住上几天。 郑母在郑若萦的搀扶下,领着小知行便去岛上的信所先行落脚。 梁川待一行人走远,很是诧异地拉住小天师想要问个究竟。小天师他娘的现在越来越邪门,不要说郑若萦母女,就是他这个受过高等教的高级知识份子都没办法拆穿他的小把戏。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就站在一旁。 梁川把小天师往边上扯了步,拽得小天师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小子怎么会知道我岳母家里有事,你小子不会连我的家事都打听过?” 小天师疼天龇牙咧嘴,手上马上红肿浮了起来。 这小子要真敢乱打听自己的家事,今天不把他的屎给打出来,梁川就算输了他! 小开师撇撇嘴,想朝梁川发脾气又不敢,这个世上就梁川一个人吃他吃得死死的,别人都是跟他来文的,说不上三两句就被他忽悠瘸了,梁川不一样,这厮专用蛮力,一点道理也不讲,讲不过就直接动手,搞得小天师那一套骗人的把戏在他这里一点也没办法奏效。 “我哪敢啊,你家跟虎穴似的,我敢乱打听?” “那你怎么知道我岳母的事?” “这你就不懂了!” 梁川恨不能一巴掌盖过去,老子要是懂还会问你,你小子现在谱越来越大,不装你会死啊! 梁川死死地盯着小天师,小天师一看眼皮子一跳,知道要是再不说,只怕又要挨打了。 “当年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土桥下算命也摆了好些年,读书人来求神拜佛无非是求功名,小姑娘呢则是求姻缘,员外大人呢来了一般是求财,我看夫人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这样的贵妇人来算命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家里的夫君要纳小妾,要么是夫妻感情出现危机,或是与其他的偏房不睦,十个有十一个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吧,你太他娘专业了,这总结的,不服都不行! “家庭要是好的呢,一般外出求神拜佛,两夫妻都是如影随形,夫人来了,丈夫窝在家里,不是有问题那我还要不要混了?” “再说了,我也没说是什么问题,家里死了一只耗子也是家宅不宁嘛,说得含糊一点,由着这些人自己去发挥,又不需要我过多地去解释!” 梁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你这小子现在都成精了,要是出一本书,论一论心理学,绝对大卖!” “我才没那功夫,这世上需要我去研究的东西多了!” 梁川道:“我老丈人不太接受我的身份,当过配军嘛,嫌我污了他们家的门楣,丈母娘就开明多了,你一会帮我多开导一下丈母娘,让她心结松一松。” 小天师拍胸脯道:“这有何难,世上迷茫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是专门给人指点迷津,要是连你老娘都忽悠,哦不,都开导不了,那我这些年江湖不是白跑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还想向小天师请教一些高深的学术问题,小天师则听从梁川的安排,去给他丈母娘鞍前马后去了。 原地只留下凌虎还有招弟,以及发愣的两个医生。 小天师也不懂什么医术,跟安逸生有什么好谈的? 接触得越多,他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他才没那么傻。 梁川看了看招弟,这小子比起当年的那个小伙子壮实了许多,讨了媳妇以后看来伙食好了许多,身体变壮了不说,那手现在满是一块一块的肌肉,看着明显长大了,有了大人的模样! “我去你家寻你,你不在,原来是躲到了这里!” 招弟道:“现在方家铁铺有那些徒弟照应着就忙得过来了,也没什么活好接,平时打些针和鱼钩现在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好卖,顶多再打一些农具,徒弟们就能应付,多一个也不多!” “方婉人家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呆在家里,这你能放心?”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孩子我在时候还嫌我管这管那的,我不在,他们玩得更欢!” 凌虎也朝梁川行了一个礼,梁川点点头说道:“凌虎咱们那个炮会炸膛,上次在长江口差点把小命给丢了,怎么样,你发现这个问题了没有!” 凌虎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梁川上岛去,码头上风大,郑母早早就躲到海岛上,几个人被吹得也很不痛快! 一上岛才发现,这地方可比看起来大得多,岛上围起来盖了许多的类似堡垒的建筑,甫一走近,便能听到铁器击打的声音,再靠近,便觉着这屋子里的气温比外面高了许多。 十一月已届隆冬,海风尚且吹不下这里的温度,保垒里一个个工匠各司其职,风箱的声音呼呼作响,旁边摆着各式的铠甲还和同黑洞洞的炮管。 一甲顶三弩,三弩下地府。 当年的西汉中兴大臣丞相周亚夫临老了给自己装备了一些纸甲准备百后之后烧了给自己在下面也威风一下,愣是被景帝扣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甲不能有,山民造反之时,可是连一个穿甲的也没有。 而在这里,工匠们竟然公然在打造铠甲,看着那造型还无比地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仅是铠甲,这些工匠看着也很眼熟,他们嘴里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 难道。。 这些是李元昊手下的那一批工匠! 梁川当年在西北鏊战李元昊,对李元昊形成致命打击的不是杀伤他们多少人,而是带走了他的经济大臣郑祖亮,更把他的科技部队也就是这一批工匠全部骗走! 李元昊手中最大的倚仗,便是他那横行天下武装到牙齿的近卫铁鹞子,铁鹞子靠的是什么,就是他们身上穿的这种刀枪不入的甲胄! 凭西夏的国力,只能支撑一支不过三千之数的铁鹞,但是大宋不一样。如果大宋掌握了这种技术,凭大宋那挥金如土的作风,装备一两万人完全不成问题! 这部队一但在战场上出现,西夏灭亡就是迟早的事情! 李元昊得知他手中的王牌被郑祖亮来了一记包饺子,一锅全部烩了,他就知道他的死期不远了。谁会想得到,这技术梁川自个儿留在手上,一点都没有告诉大宋官方,战争结束后,梁川更是把这一批工匠全部虏到了南方这小海岛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找得到! 凌虎指着墙脚这些新式的炮管,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实在对不住三郎,我与招弟两人在西北的时间不够,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形势已容不得慢慢改进,归根到底,主要还是试验得太少,才存在炸膛的风险,贸贸然又将火炮装配在宝船之上,差点让三郎全军覆没。” 梁川连连摇头,他自己都笑了道:“你们这炸膛率算什么,船上那么多的火炮才炸了一门,要是全部炸了那才有得玩!” 炸膛这个问题可不是他们能完全解决的,自打火炮出现在到现在,甚至一千年以后的现代化火炮,炸膛的问题仍然居高不下! 凌虎很是感激梁川对他们的包容,他们这一行要是一点问题死的就是自己人,按照某些主官的脾气,战场上要是出场这种问题,第一个杀的就是工匠,谁让他们做出的东西害人? 梁川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炸膛问题,所以他不会怪任何人。 凌虎说道:“原来我们的炮管都是泥模铸的,铸出来炮管内膛很不平整,凹凸不平,还留有很多的砂眼,这样的话炮膛里的火药喷射出来的时候就没办法完全射出来,一部分堵在炮管里就炸了,这种现象一发生马上就炸膛了!” 梁川虽然听得懂,但是他没有两个人专业,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我们也是试验多了才知道,火炮要是发射完,用刷子把里面的炮渣勾出来,炮膛清理干净,这样的炸膛的机率就会小很多,所以我们就觉着,炸膛不是炸药的问题,而是出在炮管本身!” 招弟也道:“我们回到福建后,手头的时间还有资源多了,没有那么赶,这地方又清净,可以不停地进行试验,泥制的炮模改为铁制的炮模,铸造出来的炮管天然的管壁就比较平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改进,炸膛的问题还是没办法完全解决,但是已经比从前小了太多太多,几十门火炮,顶多就一门可能会炸!” 凌虎道:“还是亏了这些工匠,奶奶的,党项人看着傻不拉几的,朝廷又无能,怎么养出来的铁匠这般厉害,他们做的炮管手艺十分精湛,壁管还能加厚,这些火炮给他们一摆弄,结实了许多!” 梁川看了看这些工匠,问道:“这些人听话不?” “当然听话,这岛上哪里也去不了,我们好吃好喝天天供着,跟土地公似的,哪里会不听话!” 第八百六十章火炮起名 工匠们确实不愿意开,这帮宋人给他们开出来的待遇实在是优厚。 虽说他们身怀长技,一手制作冷锻甲的技艺独步天下,做出来的甲又薄又轻,防御力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这样的神器谁不想要?不管是宋人还是契丹人看了都会流口水,就是自己拥有的西夏人把这帮匠人当狗一样在使唤。 什么活最苦,打铁撑船磨豆腐,都是最吃力气的活,身子没有营养品干不了几年,人就废了。西夏人当年愣是拿着马鞭跟在这帮匠人的屁股后面催他们制甲,一不痛快就是马鞭相加,再不济也是各种虐待,铁匠人虽然技术高超,但是地位完全不相匹配。 本以为跟着这帮宋人南下此去定是九死一生,谁知道他们的人生从此走上了颠峰! 大宋人给发饷!每个月只要肯卖力干活,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时常因为干活出色勤快,给的钱还会多出来的不少! 而且大宋在酒食方面从来不会吝啬,打铁人最是需要吃好喝好,否则身体跟被掏空了似的,第二酥软无力,在这里有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肉,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身体里就像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最让他们的心动的是在这里竟然还能讨得到媳妇!这些精壮的汉子体内都是憋着一股子劲,打完铁还不痛快,就想着有个发泄的地方。 招弟与苏渭为了留住这帮工匠,断了他们逃跑的念头,早把他们的生活和生理问题考虑到了! 自从梁川占了清源港之后,与沙贯江等几位水霸的决战,让清源港无数的妇女成了寡妇,这些人平时就是靠着汉子在江上讨生活,他们自己的生存能力极差,在苏渭的安排下,许多工匠与这些丧偶的寡妇结合到一起! 寡妇见这帮人老实,也不会乱花钱,打完铁晚上回家了还要卖力地打桩,完事了更不会到处乱逛惹事生非,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工匠们更高兴,他们才不管寡妇不寡妇,苏渭肯给他们女人就是莫大的慈悲了,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谁会嫌弃? 苏渭不愧是搞内政的人才,这样的安排既稳定了港口的治安,又让这些党项的工匠死心踏地呆在六鳌岛,一个小岛渐渐地有了生机,工匠干活的极积性也马上提升起来! 党项的铁匠们本身也不愿意出岛,一来他们不会说汉语,出去了也融不进大宋的社会,二来他们害怕大宋朝廷会抓住他们,不进大狱也怕被他们给当成奴隶,再卖回西夏。 那地方现在给他们钱送他们回去他们也不愿意回去,党项人贵族是人,其他人连畜牲都不如! 上岛之前梁川也有种焦虑,这岛会不会跟电影里的绝命岛一样,士兵拿着武器守着工匠逼他们干活,死了就直接扔到海里去喂鱼,时不时就有人兵变造反。 上岛转了一圈,这简直是和谐无比的六鳌人民公社!社员们齐心协力,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干活好不卖力,都为着实现社会现代化在默默尽着自己的一份力! 据招弟介绍,包括他们两人在内,这座岛上的将士还有工匠每月都是按照大宋军队的饷制来足额发饷,岛上需要的物资由苏渭按时宝船送过来,比较麻烦的是淡水,其他的包括菜在内,岛上也能种,根本就是这帮人天堂。 神机营原来与天雄军建制差不多,他们人数也有三千之数,但是后来战损的人数也有很多,这帮人玩的都是半成口的火药,炸起来周围的人一死一大片。 加上他们的机动性防御性也不如天雄军与关靖铁骑,还需要两队人的掩护,实际上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论起单兵作战是最最差,一仗下来,加上从西北迁移过来,这队人战损达到了最多。 现在海岛上只剩原来正式的神机营操作手一千多人,加上家属,这才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白天大家打铁的打铁,铸炮的铸炮,一到了晚上,一帮人都是大老爷们,又是血里火里闯过来的血性汉子,时不时地就会举起酒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人生方要这般才得痛快,凌虎见梁川今日来了,便与招弟商量,准备晚上再搞个酒宴,为梁川接风洗尘! 不着急,梁川着急的是想看看招弟与凌虎这两个人结合,到底把火炮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在凌虎的安排下,工匠们把火炮一门一门地搬出来,罗列在梁川跟前。 轻的两个人抬便行,重的放在车上,得用双轮车推着走。 一溜的火炮大小各异,最大的差不多有近两米长,小的只有两尺多长,炮身十分精致,这个炮梁川特意把把它扛了起来,放到肩上,问道:“这炮难不成是咱们步兵用的,扛在肩上的?” 凌虎哈哈大笑道:“三郎你果然慧眼,什么也瞒不过你,就是咱们步兵用的!” 招弟道:“我们原来的炮讲究大重猛,这样的炮苏渭军师很不欣赏,他说战场上兵贵神速,一门炮威力再大还没来得及开炮就让人给干掉了等于一点威力也没有,于是我们就寻思着把炮轻量化简便化!” “咱们眼下在南方,南方多山,如果真的打起仗来,重量大的炮肯定不如重量轻的炮好用,爬山攻城转运都是一个问题!” “好比攻打一座山头,巨炮重量大太,使用各种牲畜都上不去,那只能用人肉上去堆,如果咱们能把小枚一点火炮用人力或是畜力运上去,即便威力小了一点,也比用人肉去顶强上百倍不是!” 梁川很是同意这种看法。 “重量轻的炮也好处,火炮这种东西需要不断的改进,炮打出来的结果可以作为实验的参照,铸造一枚六七尺长的大炮所费巨大,是有点可惜!” “正如刚刚说的火炮炸膛问题,我们也是从小门的火炮中发现了问题,才针对巨炮进行改进,三郎你真是个天才,我们想什么做什么你不用看也能猜得到?” 梁川不是猜得到,而是这些东西理念他在后世早就被人灌输过了,自然一点都不觉着新奇! 招弟有些兴奋地道:“东家你何不给这门炮都起个名字!” 梁川有些意外地道:“怎么,这些炮。。” 凌虎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是了三郎,现在这炮的款式多了起来,一时半会叫着会有偏差,如果咱们按着型号都给他们取不同的名字,以后便能快中速地指挥和调度!” 梁川笑道:“那可得先看看这些火炮威力怎么样了,可不能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 梁川要看火炮的威力,那就更好了!所有工匠在内都跃跃欲试,火炮的威力就是他们工作的成绩,巴不得梁川这个东家来检验一番。 凌虎接过话道:“我们打几发试一试!” 试验场在海边,海边的礁石残缺不齐,一般来说海边的石头千万年来被海水长期冲刷都变得没有棱角,但是这里的礁石全部像被炸过一般,新的痕迹到处裸露着,不少地方缺角少料,一看就是被长期摧残。 火炮对准了海边一块直径近两米的巨石! 最先出场的就是最迷的那种火箭筒一的肩扛炮,把它放在发射架上,凌虎亲自填装,弹药的个头也不大,就哪一个菠萝似的,招弟点燃了引线,引线烧到尽头,炮管轰的一声,礁石被炸开了一个口子,石屑纷飞,一行人站得老远还被这炸飞的石屑溅到! 烟雾散去,海边的礁石被炸开了一个碗口的洞。 妈的,这炮个头小,威力可不小,海边的礁石几乎都是花岗岩,硬度是绝对不容不视,一炮下去竟有如此威力,如果是炸在人身上。。 “这炮够赞,我看就叫真理!” 以后在战场上就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了,凡事都看在不在真理的射程范围之内! 接着是装备在海船上那种正规的火炮,射程和威力同样经过两个人改进,炸膛的机率也小了许多,不过梁川看着还是有些阴影,招弟点燃引信之时,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几步! 轰的一声!那块礁石原来只是破开一个碗口小的洞,现在直接一分为二!硕大的礁石轰的一声裂开,梁川震得咽了一下口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这威力凌虎很是满意! 梁川愣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两个字:“东风!” “这炮一定要叫东风!威力太他娘的大了,必须要这个名字才配得上这种火炮的气势!”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知道东风是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还是接受了梁川的提议。 他们当然不知道东风的含义,一千年以后,东风让全世界颤抖,让中华儿女骄傲,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终于轮到了重头戏,那黝黑粗壮的黑色炮管放在炮车上由八个工匠缓缓地推了出来,两个工匠合力抱着炮弹,炮弹的大小跟个小篮球似的,不要说炸了,这玩意要是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都能砸死人,炸开。。天呐! 不只是梁川,所有人在这巨炮出场之后都屏住了呼吸,那引信就比普通的火炮要粗,这大家伙一开始点燃,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轰的一声,所有人只觉着自己的胸口被铁锤闷了一下,然后耳边泛起了一阵嗡鸣声,久久不能散去,巨炮的威力忆经不能用开山裂石来形容,简直可以称做是毁天灭地! 那礁石被炸成无数的小石块,不仅炸烂了那块礁石还炸飞了边上的其他石头,整个海岸线像被掀起来似的,一发炮弹就改变了这里的地形模样,这威力。。简直是丧尽天良! 梁川的眼中饱含热泪。。 “这炮就叫‘温暖’吧!” 第八百六十一章党项工作 巨炮温暖发出的震颤全岛为之一震,东风与真理只是如打雷一般,引发的轰动效果并不强烈,温暖则是那种末世降临毁天灭地一般。 刚刚梁川的心脏就感觉要骤停了一般,站在火炮旁边掀起的气浪就让人发颤。 小天师正领着郑母,两人大谈道家黄老学说,相谈正欢之时听到巨炮温暖的怒吼之声吓得郑母差点跪下来。 小天师连忙安慰道:“夫人勿惊,这海上时常有妖孽上岛进犯,刚刚乃是我施展雷法,不用怕,待我再起一道符箓封印了这些妖物!” 说完,小天师从怀里摸出一道符,掐在手中闭着眼睛念念有辞,黄纸碰的一下烧了起来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这一手惊得郑母连声高唱无量天尊,对小天师的敬仰之情如同这万里波涛连绵不绝。 “这一方百姓有小天师庇佑实在是他们的福份!” “除魔卫道本是我辈的应有之义!” 小天师领着郑母在岛上转了一圈,岛上除了菜地就是工匠们的宅子,其他的要么是石头要么是神机营的营地,再无任何东西可以看,这小子却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一亩三分地讲出了花,什么这里有灵气,这里有条风水好脉,这里曾经有高人飞升不一而足,讲得郑母连点点头。 郑母现在脑子都被小天师给忽悠瘸了,对小天师不敢有一丝的不敬,小天师就是说地上的一坨狗屎是金丹妙药叫她带回家供奉,郑母只怕毫不犹豫马上就用衣服包起来。。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不会什么人情世故,这些都看得太淡,就怕因果轮回鬼神报应,因为他们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百后之后的下辈子的事。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鬼,那么便不会存在那么多的暴力与争端,世界将会无比的和谐与美好。单单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胜过长枪大炮架在人家的脖子上。。 梁川摸着三种火炮热泪纵横,刘太后给了自己一枚银鱼符,这不是自己的傍身护符,实则自己的阎王殿催命符,自己眼前的这些火炮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真理永远在火炮的射程之内,道理有很多样,但是这个世界从来只讲谁的拳头大!大宋为什么能跟西夏和契丹这帮野人叫板抗衡不被毁灭,就是因为他们手头上有神臂弓和床弩这样的神器! 比步兵和骑兵的战斗力,梁川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 国家机器的动员力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扛衡的不说,大宋几乎是把步兵发展到了巅峰,而这几个游牧政权,他们手中的骑兵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梁川拿什么去跟他们拼? 要突破就只能爬科技树!梁川要我超时代发展新式的热武器,只有枪炮能改造这几个政权,让他们变得能歌善舞,能在这世道有自保能力! 虽然这几门火炮的性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不妨碍梁川对他们的喜爱,当初用着最原始的火炮,配合一点战场战术,就能让李元昊去见他们的祖先,现在梁川很有信心,只要这只神机营训练起来,将来不怕收拾不了任何这个时代的敌人! 当天晚上,六鳌岛就举行了盛在的欢庆仪式! 神机营的士兵驾着海船拖动着巨大的鱼网到附近的海域转了一圈,剑麻编成的鱼网网眼足有拳头般大小,鱼网也很粗糙简易,但是就是这样一拖,拉起的海鲜就够六鳌岛的守军吃到反胃。 这年头海船多吗?海船多,但是都是控制在大商人手里,大商人有海船忙着在海上往来运送香料还有货物,谁脑子进了海水会拿这大海船去打鱼? 这年头的海洋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禁区,沿海有不少人靠着这海生活不假,但是他们的捕捞水平太低,工具实在太落后,对海洋的打捞远远落后于海洋的自我修复能力,反而这样轻量地打捞适度地给海洋生物减轻了生存压力,来年这些生物生长得更加茁壮! 夜里的篝火燃烧了起来,一尾尾鲜鱼大蟹,全都是最新鲜最饱满的当地特产,清蒸一番便抬上来,还有各色各样的美酒。党项人吃鱼吃不贯,神机营里大部人也是从陕北征召的汉子,他们吃鱼也吃不贯。 一开始这些人都是拒绝的,但是当他们尝试过海鲜独有的鲜美的滋味之后,便对这种随处可取的食材久久难忘!肉鱼可比畜肉来得香来得嫩,配合酱醋等蘸料,吃到嘴里口齿留香。 党项人和神机营的将士原来不会烹饪这些食材,扔到锅里胡乱煮一下就捞起来吃。但是自从有些人讨了清源的媳妇之后,这些勤劳的女人便把他们独到的厨艺带到了这岛上,蒸炸煮炖样样精通。 这帮岛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守着宝山在捡大粪,好东西全让他们给糟蹋了! 今夜的六鳌岛张灯结彩,就像有喜事一般,除了守岛的将士不敢大意,严守在自己的哨岗之上,其他人全部围坐在岛中央的空地上,大摆长席,各色的美食,大鱼大肉,还有美酒。 党项人民与陕北汉子独有的热情让这个晚会气氛达到了高潮。 游牧民族能歌善舞,碰上这种晚会,他们只要酒一喝到位,就管不住自己的身子,一定要站起来跳舞,南方的姑娘秀气而内敛,一开始看到自己的男人喝酒后还会跳舞,以为他们是在发酒疯,后来才发现不是,不跳舞这晚会就不算成功! 男人不光自己跳,还带着女人跳,女人跟着跳着性子也放得开,再不会那般拘束! 梁川带着郑若萦,郑母还有小天师,以及招弟凌虎还有两位神医一帮人齐聚一堂,看到如此高涨的气氛他们也不由得受到了感染! 郑母听不懂这些匠人话,当看到这些人欢快地跳起自己从没有见过的舞蹈,更是惊讶得不行,出来这一趟见过的新鲜事物比她这一辈子都多! 菜端上来,碗里的那大虾足有小臂儿大小,虾壳坚硬,虾背上还有虎皮纹似的花纹,郑母看到这虾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颇为意外地问梁川道:“三郎你看这虾个头怎么这般大,我记得前些年你到我家做客的时候,就与若萦的姑娘说起龙海附近盛产一种大虾,虾身上有老虎一样的纹呼,莫非就是这种虾!” 梁川拍马屁道:“娘您真是好记性,没错,这虾就是虎斑节虾,只在这一片海里生长,其他的地方吃不到,更没办法保存,多少人为了吃这一口虾不远千里来龙海!” “那我今天托你的福,可算尝到了这好东西,我当年还在想哪里有这种虾,还以为你是在胡诌!”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骗谁也不能骗娘您啊,这虾今天正好是白水灼过,快尝尝味儿如何!” 郑母关心的不是这虾好不好吃,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三餐稀粥最合适不过,郑母只是关心梁川当年是不是说大话。 那一年梁川听说还没有发迹,家里连栋住的宅子也没有,那时候便能知道天下这么多新奇轶事,这小子难道是天生不凡!看来他发迹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有眼无珠,还不如她们的女儿识人得当! 一行人正饮酒吃肉,一位党项工匠领着一位妇人手里端着酒碗走到了梁川跟前,对着梁川道:“主人,我是党项人工匠,我叫骨勒天,我要谢谢您把我们带到了这美丽而富饶的地方,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 这党项人的汉语讲得极为标准,一开口便把梁川给震惊了。 “你会说汉语吗?” “我会说一点点,讲得不是太好!还是我妻子教我的,谢谢主人让我们娶上了美丽的宋人为妻!” 梁川看了一眼这党项人的妻子,长得很南方,就像标准的清源人,个子不高。 “你是如何嫁到这里来的?”这女子也是直接,把当年她前夫在清源港失踪的事说了,后来是苏渭撮成他们的好事,来了这岛上日子可比以前过得舒服得多了! 男人踏实稳定,这日子能不舒服吗? 梁川听得有些后怕,这女子的前夫八成是让自己给扔到了海里面,不过现在还好,这日子看着过得不错,总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夫妻敬了梁川一碗,代表着所有的党项人,没有梁川便没有他们今日的幸福生活!梁川道:“你的名字听着让人有点不舒服,这样我给你改个汉人的名字,你看如何?” “能这样就更好,谢谢主人!” “以后不要叫我主人,我又不是你们西夏的奴隶贩子,你们这帮人以后都不要这么称呼我,跟别人一样,全部叫我东家,这样,你以后就叫古天乐吧!” “好的东家,谢谢东家,以后我便也有汉人的名字了!” 梁川笑道:“我看你汉话讲得不错,以后你就来管这些匠人吧!” 第八百六十二章铁矿来源 “三郎党项人你都认识?” 郑母看着梁川有些发蒙,按她的理解,兴化已是她的全部世界,出了兴化跟出国没什么区,至于什么是契丹人什么是党项人那都是戏台上唱的,她可从没有见过。 郑若萦看着母亲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既好气又好笑,带着老母亲出来散心,一路上竟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跟个乡村妇女进城似的,什么感到新奇。 也正是因为郑母的反差,让郑若萦感到一种无比的虚荣,这样她才能证明她找的男人不是一无是处,甚比就没有几个男人能比得过梁川! 女人的虚荣心作祟起来,连老母亲都坑。 郑若萦笑道:“梁川不仅认识党项人,连契丹人他都打过交道,在汴京城的时候出入交道的都是很大的官,娘你能不能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界的样子,怪丢人的!” 郑母啐了郑若萦一口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前不是挺能的吗,不也没见过你这么本事,我问的是三郎,你插的什么嘴?坐没个坐样,看看,知行又要跑远了,还不过去带一带!” “行行行,你现在眼里只有梁川,那你那人家给你养老得了!” 郑母也有点着急上火了道:“我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送终?”说完一满心疼地看向梁川道:“我这女儿打小就野,一点规矩都不懂,在你那儿怕吃了亏,三郎你可要多担待一点!” 梁川很是讨巧地接过郑若萦的话道:“娘您放心,我给您养老!” 郑母一听这话更是心花怒放,一大桌的海鲜不由多吃许多。 晚会结束,梁川吩咐安逸生道:“安神医你帮我岳母好生看一看!” 安逸生应道:“是师叔!” 郑母被海风刮了一天,要不是有身上的那件贵重皮草,早疼得受不了,安逸生要给她施,正是求之不得! 老人家最信的是谁,一是大夫二就是风水先生,现在两者皆有,何愁搞不定这老太太。 安逸生回屋手握银针给郑母扎了几下,这宫里面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老人马上觉得自己的身体血液流畅了许多,原来隐隐作疼的背部发热一般,了开不似先前那般疼痛! 困扰郑母多年的隐疾就这样被安逸生一招治好,叫郑母对着安逸生又是千恩万谢,不过最感谢的还要数梁川,这些人全部是跟着梁川的人,没有梁川,只怕这病她要带到棺材里去! 女人的月子恨最是恐怖,这种恨一不小心有的能记一辈子,因为月子落下病会缠着女人一辈子,而且往往都很难根治。 郑益谦也算有点钱吧,可是同样遭他的妻子恨,现在梁川轻描淡写的就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这更让郑母觉得自己的丈夫无能,白折让她受了二十年的罪,就这样的男人,他还有什么本事看不起梁川? 回去要是这老家伙再有什么怨气,她也就不跟他客气,又要毁女儿的幸福,又要在家里死要面子,他还有什么脸? 第二天醒来,郑母大觉神清气爽,海风一吹也不觉着背后发疼,多年的病谁也没有看好,让梁川带的大夫给几针扎好了。 梁川昨天就与凌虎还有招弟看了看火炮,其他的一点都没看。海岛上有很多的打铁炉子,并不单单生产火炮。 古天乐带领的党项工匠,他们只敢偷偷在六鳌岛上生产铠甲。凌虎是官府出身,生产铠甲要治什么罪他最是清楚不过,一开始大家做着还有些担心,后来火炮成批量制造出来,大家的担心便不值一批。 制作铠甲如要杀头,一弩顶三甲,一甲进地府,那制作火炮呢,岂不是杀一百次头都不够! 跟着梁川做的就是造反的勾当,这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哪个正常的良家人在家里养几千精兵,天天造着这种能动摇国本的大杀器? 害怕被朝廷查到,把军队还搬到海上来,这也就算了,苏渭那厮可是把敢教日月换青天天天挂在嘴边! 这帮人哪一个不杀头,朝廷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 他们在西北的时候就开始偷偷买矿来打铁铸甲,不过那时候他们虽然隶属于梁川,但是仍属于朝廷的官军,个别军队开小灶自己吃肉都是正常的现象,单单靠着朝廷想打胜仗,那是脑子还没有睡醒! 到了六鳌岛,这帮人占岛为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第一件冷锻铠打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担心着官府会不会来检查,被苏渭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这么多年过去了,岛就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谁会来管! 就这样,几十号铁匠把他们独门的秘方分享出来,神机营也是半兵半匠,没有打仗就成了这些工匠的学徒,跟着铸炮打铁,否则上哪里去这么多人? 梁川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愣愣地问招弟道:“我看岛上冶炼的铁数量极大,但是材料好像一点也不缺似的,你们这些是从哪里来的材料!” “我们不愁材料,材料都是军师大人去筹措,跟补给似的,从来也没有断过,我们不需要担心!” “嗯。”梁川表面上没有反应,可是实际上他可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南方可不比北方,西北还有东北这两个人地方煤和铁都跟不要钱似的,随地可采,官府对采矿卖钱这个没什么概念,更因为是官营,所以效率极低,浪费的现象更是突出。 南方不一样,南方除了西南那里有铁资,东南的铁矿极为短缺,更不是说福建路,福建路除了树木资源和海洋资源丰富,地里的矿少得令人发指! 苏渭这小子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铁矿?他做是安不安全,万一让外面的知道他收购这么多的铁矿石,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用来铸造武器的,岂不是将六鳌岛的战略目的给暴露了? 午后北风不那么冷的时候,梁川带着郑若萦还有丈母娘以及自己的孩子去了一趟海边。 孩子最是对海滩海浪没有抵抗力,郑母因为背疾被安逸生给治好,心情更是大好,爱乌及乌,对这个小外孙更是宠溺也不顾自己年纪大,带着孩子一齐在海边玩得不亦乐乎。 郑若萦可不想玩,她只想好好地享受这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美好时光,一回到凤山,梁川便不再属于她一个人。 她也知道,梁川这次单独把她们一家人带出来并不合适,也是艺娘知道有心缓和她父母与梁川的关系,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以后呢,再没有这么好的时光,可以倚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海浪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脚吖,海滩上随处可以捡到螃蟹海螺与扇贝,这年头的大海就是一个宝库,没有那么多的人口给他们生存压力。 海边美丽的景致惹得梁川性致高涨,怀里抱着郑若萦大手很不安份地在她身上到处摸索。 风很凉,手却摸得郑若萦浑身发烫。她害怕岛上的士兵看到,可是海岸那么宽广,两人的动作那么细微,根本看不清楚。 梁川摸了一阵子,还是觉得不够过瘾,再看看郑若萦,早已春心泛滥沉醉在梁川怀中。 梁川一把抱郑若萦,两人躲到了一块礁石后面,海风海浪,美女,宝船干柴烈火,梁川一把将郑若萦剥得干干净净,人放到被海浪冲刷得一尘不染的礁石上,以天为被以礁为床,柔情蜜意地看着郑若萦,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原来两个女人都挡不住梁川的鞭挞,单单只有郑若萦一人又如何承受得住。 两人在这岛上,海风出奇地大,说话就是当着面也听不清楚,郑若萦不再矜持,放声快乐地大叫着,更让梁川兴奋不已! 野外激发了梁川野兽的本能,越战越勇,战至酣处,只能强忍着,强受着这痛苦而快乐的时光。 郑若萦不知道自己忍受了多久,最后看梁川一脸满足,得到释放的表情,觉得自己也完成了任务,这才回来抱起知行回到岛上。 岛上实在不方便,这里几乎都是男人,把两个女眷放在这里实在不妥,郑母出行这么多天,也怕家里郑益谦有什么意外,玩够了,心思便准备回家!到底是传统的女人,让她们对家中的男人不管不顾,她们哪里做得出来! 第二天,郑若萦收拾好行装,临行前的小天师接着忽悠,给郑母画了一道符,并对郑母说道:“这符拿回去放在家中,可以驱除家中的邪祟,定能让家宅平安万事顺利!” 郑母哪有不听之理,对着小天师千恩万谢,把符当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怀中,一行人坐上宝船,启程返回清源。 梁川立在船头看着远去的六鳌岛,这岛虽然离清源近,地理位置优越,但是还是太小,如果将来想要有大动作的话,天雄军都容不下!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手底下太多人跟着自己混饭吃,将来还是要再重新找一处更好的去处,天大地大,海上广袤无垠,要找一个岛还不容易! 第八百六十三章谨言身份 梁川走的时候老位老神医就呆在了六鳌岛,两位半辈子都是在军营里度过,这种地方是最适合他们不过的。 他们来的目的也是找小天师,帮郑母治病只是举手之劳,一来安逸生想从小天师嘴里知道关于他师傅令狐的有关情况,二来则是小天师是如何治好瘟疫的,他真的很想搞明白。 两个人的年纪也不小,跟着梁川这样东奔西走已是不易,梁川真的很怕失去这两位人才。 安逸生自己都怕,他怕最后的那一刻来临之前他没办法见过他师傅最后一面,他们更想着能把自己这辈子的医术总结一下,也好有个传人。 梁川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从梁川那里他们学到了太多颠覆老祖宗知识的东西,吓得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要从哪里开始编排。 小天师古灵精怪,肯把自己的独家秘方告诉这两个老家伙那才有鬼了! 小天师除了在梁川面前这套唬人的把戏起不了作用,其他的人被人吃得死死的,要是他的‘道术’被戳穿了,那他还出来混个屁? 别说亲师侄不能露底,就是亲儿子也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啊!否则他的招牌被砸了不说,还有损他们的龙虎山的威名,那就玩大了! 这些知识梁川不看重,传承给有用之人比烂在他脑子来得有用,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料都当传家宝一样藏起来,谁会那么无私? 宝船逆风行船走的速度就比较慢,走了一天,第二天才堪堪走到清源港。 梁川把郑若萦的老母亲送回家中,带着老婆小孩返回了凤山。宋有财来报,给天雄军的弟兄们配发物资着实花了不少的钱,各种名目报上来,足足花了十来万贯钱。 这点小钱梁川还不放在心上,不是他不心疼钱,他压根也没想着去动自己的钱,当初赵惟宪可是跟他打过保票的,这场瘟疫里花了多少钱他把清单交给威远楼,让威远楼去报销! 反正也不多嘛,十几万贯对威远楼来说九牛一毛,花这么一点钱能搞定一场瘟疫,还不够划算吗? 天雄军这帮人重新归自梁川的麾下,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先前颓废的模样,队列也开始操练起来,阵型也开始训练起来,山上云深不知处,谁会知道有这么一彪猛人躲在深山里面训练。 孙叔博这个禁军出身的教官更是惊讶于这样一支队伍,他去过西军,如果给他们配发武器装备到位的话,这支军队堪称大宋朝的王牌精锐,什么天武军在他们跟前给他们提鞭都不配。 秦人善战果然名不虚传,孙叔博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军人带起来才有意思! 练!往死里练! 现在是冬天,反正也没有农活可以干,除了梁川交给他们的训练任务,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郑母回到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梁川不清楚,但是从那以后,郑母时不时就会叫女儿回娘家,郑益谦脾气再硬也不敢把女儿拒之门外,虽然梁川的身份没有正式得到诚认,但是小知行俨然已成为郑家的小主人! 听说郑母返回以后,先是把小天师给他的护身符请到了家宅的主位上,早晚供奉着。 郑益谦早年也读过一点书,对这种鬼神之说最是反感,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郑母坐着海船回来,一路上可是暗自下了决心,早盼着跟郑益谦大闹了一场!这个家一直是郑益谦当家,看看这老家伙把家担成了什么样! 原来以为老家伙在凤山还算小有成就,连妹夫郑祖亮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一看,除了这些祖产,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宅不睦,女儿让人掳到汴京还是人家梁川救回来的,他跟头老王八似的缩在家里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还嫌若萦跟了人家梁川是污了他们家祖先的光!没有人家梁川,他才是那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人! 自以为自理的郑益谦全线溃败,郑母甚至以和离相威胁,人到了郑母这个岁数还敢提出和离,这是多大的勇气? 不为别的,就因为受够了郑益谦的倔脾气,她现在病也养好了,女儿也幸福,她为何还要给自己的添堵,病还不都是气出来的? 郑母大骂郑益谦无能,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人家梁川现在的身份地位,虽然不显赫,却也不是他一个凤山小财主所能比拟的,自己的女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不是高攀了是什么,难要在凤山那些牛鬼蛇神当中再给郑若萦再择一个夫婿,那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跟郑益谦讲了一遍,骂得郑益谦头也不敢抬起来,说来也怪,一通乱骂好像治好了郑益谦的心病,这就需要一个人来开导他,骂一骂便有些想通了,至少对于梁川没有那么排斥。。 隔代亲果然有魔力,郑益谦自打梁知行出生因为牵咎于郑若萦,对于自己的外孙也没有见过,郑母可是对小外孙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叫回家住上一阵子,郑益谦看得多了才发现,原来孩子这么可爱,他比郑母还粘着这个外孙! 郑若萦自打跟了梁川出去散心一趟,回来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便不再一样,再也不会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反而是她成了家里的开心果,见过世面,人也有主张,家里的事现在也愿意参与进来。 艺娘看到郑若萦的这个样子也渐放下心来。 这个家不是某一个人的,只要有一个成员出了问题,这个家便不能正常运转,任何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郑若萦的心事解决了,家里还有一个问题。 刘谨言。 梁川回到家也快一个月了,刘谨言这个长得古灵精怪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梁川跟她的关系又好像很不一般,所有人好盯着这两位姑娘,梁川从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平时两个人也保持着友好的距离,实在让人搞不懂。 刘谨言的举止更让一家人搞不懂,白天呢先是看看艺娘有没有什么要忙的,再苦再累的活她都做,洗衣刷碗,只要是艺娘接手的她都拿过来不推辞,做完了再去杨秀那里看看灶房里需不需要搭手,一个来竟然也学一手不错的厨艺。 就是她不出家门,有时候宁愿去学堂后面静静地坐着听课,也不会出去抛头露面,望乡老宅更像是她的一座囚笼。 有几次叶小钗想约她一起去凤山或是兴化买一点新衣服或是要用的水粉,她也是婉言谢绝了。她不去涂抹那些水粉,更不穿花里胡哨的衣服,衣服不够穿了就找三个夫人去借,穿不下改一改便是! 她身边跟着的那个秦桑更是让人琢磨不透,她比刘谨言还刘谨言,从到望乡老宅开始,讲的话不会超过五句,见谁脸上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只跟在刘谨言身后,其他的事情一慨不做。 这两个人是来干嘛来的?村子里一开始以贺凤英为首的‘村民情报小分队’也不停地猜测乱说,但是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连艺娘跟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都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她们能知道什么,后来这心思也就淡了,人家就跟客人似的,天天住在家里,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梁川媳妇多那是整个凤山尽人皆知的事,以梁川的本事,那要是没有这么多个媳妇,别人反而还会以为梁川身体哪里功能不好使。。 这次见当家的回来,艺娘便准备解决刘谨言这个问题。 梁川这天无事正在学堂门口转悠,学堂的问题也要改一改了,艺娘便找上了他,把他拉回房间里。 梁川一看,这太阳才刚出来不久,这就开始做那坏事,不太。。 艺娘一看梁川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掐了他一下,狠狠地说道。 “你是怎么回事,要是当人家的是自己女人,那就赶紧收到自己的房里,要不是呢,就赶紧让人家回去,一个大闺女成天跟梁川呆在一起,传出去以后也对人家不好!” “谁?” 梁川一大早就被这么一个问题给问住了,家里这么多人,他说是谁? “还有谁,谨言姑娘啊!” 哈? “她又怎么了,你们两人聊了什么?” 艺娘什么也没有说,便把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如实向梁川说了。 梁川心道,难不成要把刘谨言的身世说出来,不,这说出来万一哪天艺娘说梦话被旁人听了去,全家人只怕都要有危险,凤山虽然天高皇帝远,可是刘太后这辈子太强势,得罪的人太多,许多人找他报仇报不了,可是想拿刘谨言出气。 无奈梁川便把刘谨言的身世再可怜地编了一遍,她现在母亲无力照顾她,只能寄托在自己这里,自己总不能把人家女儿看着看着就看成自己的小老婆,这样传出去不让人戳脊梁骨? “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认她做妹妹,省得以后旁人多废话?”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第八百六十四章甘蔗熟了 进入十二月以后,气温就像跳崖似的一下子逼得家里的人把家里的大氅全部搬出来,男女老少全部裹得严严实实。 家里有一件虎皮,小孝城一直想打这件虎皮的主意,要是能做一件虎皮帽戴在头上该有多威内! 这小子每每打起这虎皮的主意总能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特别是来自他亲娘的毒打,这虎皮是当年梁川用命换来的,更是身份与勇气的象征,能让这熊孩子这样糟蹋? 小孝城挨了亲娘一顿竹笋炒肉,最后只能去求最疼他的姨娘郑若萦,郑若萦最近心情着实不错,经不住这小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带着他到凤山的郑家裁缝铺子里做了一铺加绒的虎皮帽。 当然只是虎皮花纹相似。 不是孝城爱玩,实在是山上太冷了,小子每天天没亮就抱着弓箭跑上山,跟着师傅梁师广学箭术,梁师广也没有教他任何实战性的东西,每天就重复几件事,开弓,射箭,仅此而已。 北风冻得小家伙的耳朵每天都跟要掉了似的,其他的身体部位他都能忍,独独耳垂实分难受,疼得那感觉一直牵引到了脑神经,让他的注意力没办法集中。 小孝城本以为梁师广这神技是天生的,细问之下梁师广告诉了他一个很无奈的答案,他从娘胎里什么也没有带过来。当年就是因为吃不饱,每天只能自己去外面觅食,身边只有一把弓箭,嘴巴的贪吃让他练出了一手好箭术! 再后来进了军营,他更是疯了一样,每天把箭练到手脱力为止,十几年的苦功才练出了这一手随心所欲的箭术。 当然练箭也有一个前提,视力要好,这真的是老天赏饭吃,梁孝城遗传了他老爹的优秀基因,这眼睛就算在黑夜中也能视如白昼,梁师广一开始也只是想满足梁川的要求,但是他发现这小子疯了一样,练起箭来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刻苦,而且底子相当好,不论是力量还是注意力,乃至最重要的视力全部是自己见过最好的苗子! 这个小家伙展示的第一次射箭便是射雀。 射雀是个什么水平梁师广最了解不过!射箭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射雁,大雁肥硕动作又笨拙每每南归的时候总是吃得脑满肠肥,优秀的猎手便能将他们射下来,普通人还办不到。 第二重便是射雀,雀小而灵活,在林间穿梭,一有风吹草动便飞快逃离,想射中他们精度准度力度缺一不可。 小孝城年纪方才五岁!竟然有这水平,梁师广看他拿着那竹弓把林子里的雀儿打下来,然后架起火烤得滋滋冒油,第一口还是拿来孝敬他这个师傅,便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五岁啊,他这个年纪可能连弓都拉不开! 这可是比他小年强上百倍不止,这好苗子就是为射箭而生的,两人相逢如久旱甘霖,梁师广不会说话,可是那眼中满是对梁孝城的喜爱,不禁也发出生子当如梁孝城的感叹! 至于第三重便是射雕,金雕翱翔于九天之上,羽翅坚硬如铁石,动作迅如闪电,要射中这种神物非神箭所不能完成,能达成这一成就,在射箭一道上已经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 梁师广没射过雕,主要也没见过雕,鹰倒是见过不少。。 至于传说中那些神箭手,如李广射虎,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 冬天练箭最是有益,冷的时候让人手发抖身子发颤,箭的准头便差之千里,小孝城身上可以穿得极少,但是耳朵实在扛不住北风的吹抚,早生了一个冻疮。 孝城有了虎皮帽,知行便跟着也要,还有十六,虽然是小女孩,可是虎得跟男娃娃一般,虽然懂事乖巧,可是陕北的姑娘能当家,小姑娘早早地就出落出这等气质。 北风一到,地里的甘蔗便到了糖份最足的时候,掰一根下来吸一口,能甜到心头。 一家人终于到了忙碌的时候,采收甘蔗! 收甘蔗是什么滋味梁川在外面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隐约记得当年第一茬的甘汁做成红糖后他累在家里休息了好久,现在想起来隐隐有些后怕。 不仅是梁川,就连家里的几位女人,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便如临大敌,梁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家里的不对劲,直到家里艺娘跟他讲,范殿元一行来报,地里的甘蔗差不多能收成,他才发现,又到了一年发大财的时候。 艺娘呼来李初一,李初一现在是这老宅最幸福的人,生活安逸女儿在膝下孝敬,再没有江湖的打打杀杀,人也变得慈眉善目。 “李大哥可能又要烦你去山上喊人了!” 李初一点点头,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梁川便不知道,愣愣地问道:“喊什么人?” 李初一连梁川的话都没回,就带着一把柴刀,加了件衣服,又带了一些炭,准备带到山上送给宋华的老母亲,轻装简从便进了山。 这时候进山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山里的野物这个季节饿得最惨,凶性正是最强的时候!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咱们北岸现在有多少甘蔗地!” 梁川怔了怔,这个问题嘛,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的梁川要说事情的重要性,甘蔗就算一个锤子,怎么可能排得上号,他的号情一件接一件,哪有闲功夫去管什么狗屁甘蔗。 “快有八千亩的甘蔗了。。要是明年南岸的人也改种甘蔗,可能就能破万了。” 凤山自从有了梁川制造出来的水车,一架接一架地仿制出来,不仅是山脚下的旱地,就连半山坡,也能把水给送上去! 水车带来的是农业的巨大变化,这要是早几年,北岸哪里还会再有旱地存在,妥妥地全部变成水田。 但是自从梁川引进了甘蔗,梁家无论多少甘蔗他们都收!甘蔗的价格可比谷子高出许多,相较之下,谁还会再去种谷子?亏都亏死掉! 八千多亩! 这个数字是有点惊人,梁川更不敢相信,北岸竟然有这么多的土地。 梁川放眼望去,整个北岸所有的人,要么种甘蔗要么种地瓜,再没有一户人家去种粮食,连小麦都没有。 甘蔗地很高,以致于人走在田间极容易迷路,要不是有田埂还水沟引路,在里面可能一天都走不出来! “是不是没人砍甘蔗!”梁川看着地里,几乎就没有几个人! 他早该想到是这个问题!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每年从这时候开始,到来年的三月,便是甘蔗成熟的季节,现在咱们凤山人管这时候叫榨季!” “你去海外的时候咱们种的甘蔗还不算多,自己辛苦一下也能吃得消,关键那时候赚钱不容易,咱们一看这糖这么贵,再累都觉得值。现在心态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梁川可再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当地百姓的差评,他不愿相信这些人竟然坠落得如此之快,短短数年之间,个个村民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隐隐有好逸恶劳的风气存在! 艺娘看了梁川一眼低声道:“看来你应该猜得到,跟地瓜一样,老百姓把甘蔗种出来了,可是他们不愿意来砍!” 砍甘蔗是一项极为艰辛的苦活,虽说刀子磨得利,一刀下去一根甘蔗就断了,可是一亩地里有差不多三千多根甘蔗,不要说砍,就是拿着柴刀挥三千五百下,胳膊也能跟灌铅似的,重得让人抬不起来! 砍完之后就要扎捆,十根扎成一捆,这下来就有差不多数十斤的重量,把甘蔗从地里扛到梁川望乡家宅门口,最近的也有几里地,远的数十里地都不止! 有牛车马车的还好,没有的扛一捆走下来就能让人老血都喷出来!这不是一捆甘蔗的小事,这是大几千亩,几十万根甘蔗的艰辛活! 从十二月开始,竹编作坊的活便全部停了下来,作坊里的女人别的都不干,全部只做一件事,就是帮忙榨甘蔗。 熬糖的工艺作为凤山的最高机密之一,至今都没有向村民公开过,村民能帮忙的就是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把书院学田的集体耕牛借过来,糖坊里有十几架糖辘糖榨,从开始转动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李初一上山就是招徕砍蔗人。 甘蔗种出来的头两年,凤山人还对砍甘蔗激情满满,后来实在吃不消这么苦力活,便花钱去外地请了不少人来砍蔗,除了工钱,竟然还能赚不少钱,这买卖可太划算了,凤山百姓索性每年就在凤山集市路口找人雇人,只要两方人说得来,这活就让外人接走! 山上多了许多从陕北来的农民,每年这个时候是最闲的时候,李初一的到来让他们最是高兴,因为可以赚钱了! 梁川怎么也没想到,这他娘的也能发展成为一种产业,跟去边疆摘棉花,去山西挖煤是不是一个意思!可别以为这两种活脏累,一文不值,反正现在这些工人都是机械化,年薪高着呢! 第八百六十五章砍蔗大军 头几年砍甘蔗的活全是由凤山人自己包揽走,但是这活实在不是人能吃得消,凤山人干了两年发现这苦钱赚得还不如去做竹编来得实在。 艺娘没办法,本地的这些乡民近几年个个跟着梁川在清源在凤山都翻了身,赚的钱也比往年多得多,再让他们去卖力气讨生活,没几个拉得下脸,更没几个人愿意这么拼命。 好多外乡人便到了凤山来讨生活,螺城的,上面江口连江的,甚至永泰还有永州建州不少人听说兴化这里缺干活的劳力,带上一点干粮便赶了过来! 李初一在山里面转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相当多的人。 这一两年砍蔗的活几乎全部被兴化山上的山民包揽走了。 山上的活路实在是少,但凡有多赚几个钱过一个润年的机会,山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甚至会为了几块蔗田几个砍蔗的岗位大打出手! 这一情况直到陕北这一大批流民到来,完全改变。 流民们比山民更需要赚钱的机会,他们连土地都少得可怜,不要说过一个滋润的丰年,就是吃饱饭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他们不会挑三捡四,更不会在砍蔗的时候偷懒耍滑,一但手里拿起那柄柴刀,就是干到累趴下为止。 关键这帮人领的工钱还能比当地人再少个一两成! 兴化来的劳工一亩地要一百文钱,往往一亩地还要给你留个三五根甘蔗,地上的蔗头也不砍干净,蔗尾也丢得很随意。来年光收拾蔗田就又要废不少的功夫。 陕北人不一样,他们只收个九十文钱,故意压低了价格就为了能争取到这份工作,活干的活漂亮还不打折扣,连甘蔗尾他们都一根不剩地带回去! 蔗尾能烧火,砍一砍还能再吃几口,实在是因为穷,这些流民就是想能省则省!冬天进山打柴可不轻松,柴禾也要钱! 凤山人会压低价格,艺娘可不会,每年给梁家做雇工的流民是最多的,但是北岸的蔗田并不是全部是梁家的,来晚的劳工只能去给其他的乡民砍蔗。 往年来的都是山上的汉子,天雄军的人居多。今年情况不一样,山里男人全部脱农为军,梁川下了指示,每个人都开始领军饷,也就是正式开始训练,等于是他们有了一份工作。 这样一来天雄军的人便不能下山砍蔗,男人没来,变成了天雄军家里的女人来砍蔗! 女人能顶半边天,这些女人肯跟着男人不远万里来南方扎根,就拼了拿抓住一切活下去的机会,砍甘蔗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件极为幸福的事,在陕北,不要说砍甘蔗,砍人都是全家一起上! 在那个年代能赚钱的机会实在太少,茶马古道,人力背着几百斤的茶叶茶砖要走数百里的路,有的妇女甚至还要在路上哺育小孩子。 就连梁川小时候都经常听家里的奶奶讲,他们的邻居两父子在解放前就是做挑夫的。怎么个挑法,从兴化一直挑着担子运到福州 或是清源过去,最远的路程甚至从清源挑着货送到福州去。。 这放在今天不要说用肩膀挑,就是开着货车送这么远一段路都要一天,许多人都吃不消这份苦,当年可是用铁脚板铁肩扛出来的! 这种苦活他们竟然还能世代传承,直到近代才结束!在他们眼里他们并不觉得这种活苦和累,反而他们感激那些雇主,没有这样的苦活,一家人就要饿死! 榨季一到,让梁川更加震惊的一幕也随即到来。 原来冷清安静的凤山开始变成了交易与欢乐的海洋,凤山那条石板砌成的小甬道一夜之间如春笋一般冒出无数的小贩小摊。 精明的凤山人学聪明相当的快,这些外乡人一来就是数千人,数人千的吃喝拉撒造就了无数的商机!往年家里的山货与土特产,还有小手艺小吃就指望着凤山这百里不到的小地方自己消化,现在东西能卖给外乡人,而且销量极好,老百姓做起生意来情绪都相当的高! 摆摊的人甚至把摊子架到了石马桥边上,搭起小吃摊,就是做一点最简单的米粥,里面扔几块地瓜,也有无数的外乡人吃得不亦乐乎。 还有卖各种零嘴,小玩意,甚至卖地瓜酒,还有的去清源进了不少的药,过往的人跌打损伤极为正常,甚至柴刀不长眼,砍蔗的时候时常都会伤到人。 还有卖衣服的卖首饰的,突然之间,梁川就以为春节采购年货的时间提前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原来冷清的凤山北岸突然就成了人群欢乐的海洋,砍蔗的人也高兴,当地的人更高兴! 人来了说明劳动力来了,有人帮着北岸几个村的人来干农活,这些人甚至把家里的空房间收拾一下,连一个牛棚都有不少的外地人愿意去租! 一来一往可不是短暂的路途,便是上山下山这些山民也不可能天天折返,有这功夫他们还不多多砍两亩地的甘蔗! 一间牛棚不要说跟牛挤在一起,凤山也没有几户人养牛,能遮风挡雨比什么都强! 凤山北岸的这块地现在可是让外乡人眼红得不行! 北岸现在的屋子可都是好屋子!一溜看过去就没有几间屋子是泥土疙瘩砌成的,人家全部清一色的砖瓦大房,这样的宅子在他们老家,一般就当地的富户住得起! 要是在凤山还没办法住得起这样的大宅子,说明他们没有眼力,不是跟着何麓的梁家过日子,哪一户跟了梁川不是翻了身子,听说娃娃有书读,老汉起大厝,外乡人争着把女儿嫁过来! 就连石马桥上的龙水庙这时候也成了最抢手的地方,带着铺盖往庙里面一放,晚上就能睡个好觉,就是铺盖得顾好,否则第二天位置让人占了不说,铺盖还会让人给拿走! 梁川回到凤山第一次看到龙水庙就觉着奇怪,为什么这小庙儿现在变得这般整洁,就是因为这里是旅人坐脚的地儿,不仅河龙王爷要住,人也要住。住过的人自然要把这里面打扫干净,供桌上 还要摆上几个瓜果,把龙王爷给孝敬好! 人终于来了! 李初一带着一大帮女人浩浩荡荡地从葫芦山小路下来。这些人大多腰里别着一把柴刀,囊袋里还要再揣着一块磨刀石,背后则是背着衣物和铺盖,还要再扛着一袋干粮。 从头到尾,一群人几乎快有两三千人。。 梁川与何保正看着这群人,个个不比凤山的汉子瘦弱,陕北人女人跟男人一样,打仗都是一家人全部出动。 要不是清一色全部是女人,还带着铺盖,甚至还有锅碗瓢。他们还以为五年前林氏兄弟又带着人下山了,山后面不少的陷阱可还留着。。 这群女人没有直接下地,而是很自觉地在望乡老宅门前聚集,一个挨着一个不吵也不闹,等待着艺娘的安排! 她们见梁川先出现,竟齐刷刷地对着梁川问了一声:“东家好!” 声音之亮,朝着远山浩浩传去,回声都是如此洪亮! 谁会叫梁川东家,自然是那一帮跟着梁川挣命的那一帮人! “你们是。。” “我家男人是天雄军第三队的副队长。。” “我汉子也在天雄军里。。” 梁川的眼眶湿润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做的还太差,这些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还要让他们妻女下山来砍甘蔗。。 兄弟们把命交待在自己手中,自己竟然没办法给他们做到温饱。。 实际上自从梁川让宋有财把队伍聚拢起来,照着成管大队开始足额发饷,这帮人已经不会再像前些年那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是他们怕了那吃不饱的日子,口袋里多存一点钱,将来也能防着一些灾变。。 千百年来,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有一天过一天,还要留着将来的份子,就怕哪一天断了粮!有粮无中患,后世人因为太平日子过多了,吃的用的都讲究最新鲜的,最忘了什么是挨饿的日子,更没备荒的习惯。 艺娘出门开始登记人数,沈玉贞与郑若萦就站在边上帮忙,两人捧着账本,手上的笔将人名一个个记下来。 这些山民白天过来登记,日后就是扛着甘蔗回来领钱,甘蔗是论斤的,一天下来工钱能有一百多文。十天就是一贯钱,放眼整个兴化,不,是整个福建路,听说除了清源港那里做生意十天能赚到一贯钱,其他的地方哪里有这种好事? 香米一斗才几十文钱,在这里砍几天的甘蔗便能带回几十斤香米让一家人过一个丰年,不要说砍甘蔗,就是进山去砍大虫只怕许多从也会毫不犹豫! 妇女们开始很自觉地排队,人头就是按着先来后到登记,每个人都很客气,排在后面的人很是忐忑,登记完的人好像中了彩票一般,还要跟郑若萦与沈玉贞千恩万谢! 第一天这活是由几位夫人来做,明天以后何保正便会来望乡大厝帮忙。因为几位夫人要忙着更重要的事情,熬糖! 第八百六十六章生活所迫 榨季不如说是要命季。 家里几位夫人对榨季望而生畏,梁川觉着不过如此,等他实际主持家里的大小事宜,他恨不能打死自己,这样就能一了百了。 实在太累了! 山民第一波砍甘蔗的妇女往田地里而去,马上就把第一捆甘蔗扛了回来。 何保正已经主动过来帮忙,每年的冬天是他蚊香的淡季,这时候蚊子全部死绝了,做蚊香也不容易,手上的皮很容易皲裂,倒不如歇到年后春天来临后,再开始制作新的蚊香。 蚊香是淡季,却是甘蔗收成的旺季,他与妻子王氏还女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望乡大厝来搭一把手,凭这家里的几个女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甘蔗来了一捆,李初一将书院的几头黄牛牵了过来,牛背上套上牛轭,便围着糖辘开始悠悠转了起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操作。 常年不在家的梁川惊讶地发现,几位夫人做得比他还熟练,甘蔗放到糖榨当中,鲜甜清香的甘蔗汁便流了出来,一捆甘蔗反复榨了几次,只榨出一桶蔗汁。 何保正就在糖坊外面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蔗,收到钱才把甘蔗送进糖坊里去压榨。 李初一在糖坊里生火,连环灶已经开倒糖水,第一锅蔗汁滚滚入锅。 梁川心道,这套流程还是没变,当年就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天下来,梁川差点躲到艺娘的被窝里放声大哭。 哪里有时间睡觉?蔗田里的甘蔗一捆接一捆地扛到糖坊门口,不要说梁川,就连门口结算的何保正也没有时间睡觉。几千个人,一个人就算是用一盏茶的功夫,那也完全应付不过来! 连环灶里的灶火据说从这一天开始,生起来后就再也不会熄灭,一直不停地烧,烧到八千多亩的甘蔗地全部砍完为止。梁川今年去地里特意偷瞄了一眼,那蔗田还是一望无际,压根就跟没动过一般! 现在是几位女人在糖坊外面榨糖,然后梁川与李初一在里面不停地熬糖。糖坊经过这些年不停扩展,那连环锅一组几口锅,并排建造了五套连环锅。 也就是说现在效益是以前的五倍,但是人却还是当年的那几口人,算上杨秀李二花还有叶小钗等几个人,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全部忙完。 那个熬糖的大勺子,梁川跟艄公似的,舀了一整天,一天下来梁川感觉自己的胳膊更粗了,上面的肌肉线条都有些明显,连环锅到下面糖汁越发浓稠,几个女人让他们来舀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到了午夜,看着天色已堪堪过了子时,蔗田里竟然还不断人往糖坊拉着甘蔗!梁川看着如此勤劳的山民妇女同志们眼泪顿时有一种想要夺眶而出的冲动,这些人都不会觉得累吗? 熬糖制糖的工艺堪称梁川手中的重要机密之一,当年的赵宗谔为了夺走这一秘方不惜让管事把郑若萦强掳到汴京,到最后赵宗谔身首异处也没有 如愿以偿。 在凤山,糖坊没有熬糖的时候绝对不会开放,平时能进入糖坊的除了几位夫人就是叶小钗等几位对梁川绝对忠心的下人,还有就是李初一,连何保正至今也不知道这糖是怎么来的。 这个秘方如果能保存的得好,赚钱的速度堪比炸山采矿,与一座金山相差无几。 凤山的糖在不仅在大宋境内大大的有名,朝廷将凤山出产的白砂糖作为御物,每年都有内府来清源采购。老百姓眼睛可是雪亮的,官家用的东西那还能差,一传十十传百,每年凤山的糖一出厂,送到清源的万达商会及淘宝店,如果没有提前预约,一般什么也抢不到。 白砂糖和红糖的价格这些年一年一个价,价格连翻了好几倍,但是就跟宝贝的,有价还无市,每年这个时候,不仅砍蔗人会到凤山候着,还有不少商人会到凤山,就希望能抢到一点优质刚出炉的白糖。 大宋人对白糖趋之若鹜,化外人同样看中这种宝贝。波斯一带的阿拉伯人,他们同样也有喝茶的习惯,他们发现,如果在茶叶当中加入这种红糖,风味更加的醇厚! 而且糖的作用不仅是因为它甜,聪明的东方人发现这种物资用在战争中极有有效,不仅可以疗伤治病,饿了有一点点的糖制成的食物,也比其他的食物吃了更能饱腹! 这简直就是食品中的黄金! 海外的商人早年来大宋买什么,要么买茶叶要么买瓷器,一拉都是一船一船地往回运。现在他们不要了,他们看中的是大宋朝的糖! 这玩意太金贵了,而且在波斯一带根本种不出甘蔗!吕宋岛上面有种甘蔗,但是他们完全不懂,糖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每年清源开海,头一拨的化外人一到清源,就是抢淘宝店的糖,抢到即是赚到! 多么庞大的一条产业链,养活的可不仅是凤山的这些乡民,还有兴化山上的山民,清源城里的商人,以及海外无数的化外人! 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外面的这台运转的机器好像突然停了下来,梁川出门一看,艺娘正把牛轭御下来,何保正伸了伸懒腰也正准备停止手头的活。 “这是能歇一会了?” 何保正觑了他一眼道:“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人不休息这牛也要休息!这时候天开始降下露水,要是再干下去,老了个个都得得风湿,回去眯一会,天蒙亮的时候又得起来干活了!” 李初一对着梁川道:“东家今天我先轮值,你去睡一会,一会起来接替我!” 梁川点点头,出门一看,远处的蔗田有一小片已经被剃了光头。山民妇女们正在砍伐完的蔗田里打铺盖,下面就垫着甘蔗的叶片和蔗头! 席地而睡!这时候的凤山露有多重梁川最是清楚不过,这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梁川看向艺娘道:“她。。她们就这样睡了?” 艺娘无奈地回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集 市上也有旅店,但是那一个晚上得花去这半天的工钱,谁舍得这么大手大脚,乡子里住的又都是乡民自己招的蔗工,给咱们家砍蔗的这些人没有去处,人数又多,我。。我也无能为力。。” 梁川气得直跺脚,艺娘这是忙糊涂了,已经顾不得外面的这些蔗民。 “把咱们的竹编作坊打开,里面不是可以睡,起码头上有个遮扫,不会被露水打到!” 艺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连连懊恼,与几个人合力打开竹编作坊的门,更去蔗田里去喊人! 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胜过在野外餐风露宿!一个敞开的龙水庙尚且那么抢手,这竹编作坊四面都有围挡,比起龙水庙更好更舒适! 这种地方如果去找乡民去租,也要花不少的钱,不是他们不想去好地方,实在是砍蔗的山民连一点钱都要省,好为家里节约下一点生活费。 偌大的竹编作坊一下子就挤满了,马上就人满为患。看着这帮人有去处安息,梁川总算可以睡得着觉。 睡梦中,梁川梦见自己在吃那些甜得腻人的砂糖,几个夫人吃不够,一勺勺地往碗里加,男人上了年纪就怕糖尿病,看到那些糖一勺勺地往自己的鸡蛋糖水里加,梁川一下就惊醒了! 身边早没有了艺娘的影子,只有小孝城四仰八叉睡在一旁,看看窗外,竟然还是一片漆黑! 梁川走出屋外,糖坊上早升起了一缕青烟,糖辘空空空的声音缓缓传来,老牛时不时发出一声哞的叫声,好像在抱不平,虽然是牛,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畜牲的吧!糖坊里面竟然早早地就开始熬糖了! 梁川估摸了一下,竟然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走出老宅,外面的人早支起铁锅开始烧饭,不少人早早地就砍完了一大捆的甘蔗,正往糖坊背来。。 天呐! 资本家也没有这样剥削劳工的吧! 还好,自己身边的几位女人甚至比这些山民妇女还要拼命,否则传出去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 梁川不会抽烟,此时他却是在想,制糖这条路子真他娘苦啊,以后有机会干脆弄香烟算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支烟他一定要点起来好好尝尝,品味一下人生,太他娘苦了,就干了一天,他的胳膊就跟划了一天龙舟似的,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梁川一头扎进糖坊,李初一早已筋疲力尽,旁边还有叶小钗帮着忙,杨秀打下手,李二花添着柴,可是一桶接一桶的蔗汁不断往里抬,梁川就像窒息一样,对糖充满了憎恨。 这一刻他好像能理解凤山的这帮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快,贫穷是生活所迫,挑三捡四何尝不是生活所迫!这么累的活,换成其他的门路照样的赚钱,谁愿意一头扎在这糖坊里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村里的雄鸡才慢慢打鸣,梁川让李一初早退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掌着大勺,大勺知抡了多久,竟然才刚刚天亮! 第八百六十七章知军又临 天亮以后,梁川依旧在糖坊里劳作者,李初一睡了一小会,便很自觉地起床,继续到糖坊里帮忙。 梁川看了一下,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过完年这些蔗都没办法完全榨完,要做成糖所费的时日就要更久! 有时候赚钱竟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这天,北岸来了一位大人物——知军段鹏。也不知道是兜里有钱的缘故,还是跟着梁川,一个个眼界都开了,以前乡民见到知军就感觉星宿下凡似的,惹得县衙的人每次出行都要高高举着两块肃静与回避的木牌牌。 今番段鹏突然来凤山,蔗田里面的蔗农只是停下手中柴刀,抬头一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知军大人,不也一样没有三头六臂嘛,然后就继续弯腰砍甘蔗。 看热闹是闲人的事,忙着做农活的农民谁有功夫去管谁是知军,难道能发钱不成? 少了乡民的小题大作,段鹏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之感。北岸这四个村他以前可常来,就是为了想想如何把兴化建设起来,专门过来取经。 往日来的时候老百姓夹道欢迎,现呢,就看着了一眼,哦的一声,是知军老爷来了,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据说梁川回到凤山的那一天,这几个村的老百姓自发地出来相迎,人群的队伍送出了好几里地,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的那种程度,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白丁。 在凤山乡民眼中,这个知军的地位当然不如梁川,梁川对他们的恩德无比伦比,威信可比朝廷还要高。 北岸这繁荣的景象着实将段鹏给惊住了,到处都是人,所有人都忙着赚钱,做营生,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原来贫脊土地生生地变成了一块宝块,每个人都渴望从这里发家从这里致富。 《仙木奇缘》 这景象哪里有半分瘟疫的症兆? 段鹏此行前来就是看看,山上的瘟疫到底怎么样了,衙门里的捕快都头来报,凤山这时候开始就要采收甘蔗,届时将会有大批的外来人流入凤山,如果瘟疫还在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既然来了,索性去梁川家里做做客,听山民的传言,山上的瘟疫能够祛除,梁川出了很大的力。 他身为一军之长,地方百姓的父母官在这次瘟疫之中几乎是寸功未建,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子民们拒之城门之外,这事说起来让他都有几分羞愧! “三郎快出来,知军大人来了!”何保正在糖坊外一声吆喝,梁川顶着一头灰脸急匆匆而出。 段鹏怎么来了! “知军大人,快快屋里请,艺娘你把火看一下,我陪知军大人坐一会!” 段鹏见何保正的桌上摆着一大叠的文书,上面登记的是蔗农的名字,后面还有好几个竹筐,里面竟然满满的全是绳子串起来换铜吊,时不时有蔗农抬着甘蔗过来,然后把甘蔗放下,接过钱再返回蔗田! 这么多钱! 段鹏知道梁川醉心于经营一道 ,没想到他赚这么多。他更没想到,这些蔗农光砍这些甘蔗竟然能换这么多钱! 一捆甘蔗能换好几文钱,一天几十个来回不止吧,干得多自然拿的钱就多! “看来这些老百姓都是靠着你谋生!”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我们一家人忙不过来,让乡邻们帮忙,给点报酬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家白流汗吧!” 两人到正堂坐定,梁川道:“今天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来了,我还想着去兴化拜访一下大人。” “我听说山上来了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天师,是他将山上的瘟疫消散的,有这回事?” 梁川呃了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段鹏的话。 段鹏的为人不错,而且年纪不大,跟自己一样的是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大了一轮不止,可是对于这些当官的人来说,他已算是年轻有为。没有年龄的隔阂,两人讲起话来便顺畅多了。 梁川既不想去欺骗段鹏,也没办法自圆其说,笑了笑沏了泡茶,让段鹏先解解解渴。 “怎么,这里面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梁川说道:“大人想多了,天师固然功不可没,龙虎山的道法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够妄猜测的,只是我知道,山上的瘟疫的的确确消除了,实在是神奇!” 段鹏看了梁川几眼,这小子避重就轻,说了又没说到点子上,难道真的问题? 这些年据说山上来了许多外乡人,都是从外地流入的流民,按理来说,兴化并不是最理想的落脚点,继续往南到达潮州,甚至是岭南,那里有大片肥活的土地,人烟也不如兴化这般多,是更理想的定居之地,但是偏偏这一帮人就扎进了大山,没有再迁出。 他作为一军之长,当初就是因为这片大山里出了乱子,才撤县置军,用武力来控制这片土地,自然不可能让这里的老百姓再胡作非为。 可是几年来,这些新迁进来的山民除了跟当地的老百姓因为土地的问题有一点摩擦,更没有一点不安份! 土地纠纷哪里都有,特别是这种外来的人跟本地人之间,一点点的小问题都能酿成大错,他只能护着本地人的基础上再稍稍顾一下这些外来的流民,稳住当前的局面,已是他最大的所能! 他怕的是什么,梁川势大,难不成这些山民有所勾结?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山民们岂是那般好驾驭?自古以为要成大事都是在中原腹地起事,谁人会在这蛮越之地?这种可能性段鹏一想就笑了。 “改天我亲自去山上走一趟!” 瘟疫能消除,至少老百姓不会有怨言,听说山上也死了不少人,在没有酿成更大的损失之前,起码跟老百姓和朝廷都有一个交待。 梁川呵呵一笑,他要去便去吧,赵惟宪都去山上看过,要是你这个知军不上去走两步,也说不过去。 段鹏看他的样子,思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一次 来望乡做客,梁川熬了一碗红糖水给段鹏喝。这么多年过去了,梁川还是在熬糖,段鹏还是那个知军。 那一年,梁川给自己支了一招,要兴化安宁,就要先降服南溪这头洪水猛兽,段鹏也确实按着梁川说的,这些年尽心将南溪治得得井井有条,加固了各处防洪的堤坝,五年来南溪一次也未曾泛滥过。 南溪安宁,这里的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今天来,段鹏同样还有事请教! 老百姓安居了,如何才能乐业! “我看北岸原来也是一片不毛之地,短短数年之间生意如此兴隆,比之兴化有过之无不及,便是这年关未至,许多商人便已闻风而来,凤山乡已然成为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望乡,这里面有什么秘诀!” 梁川干笑了一声,茶水差点把自己呛道:“大人太看得起我了,这里能富裕起来,全靠的是凤山的百姓,我梁川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吃喝玩乐,你问我这种问题,太看得起我了!” “当年你教我治理南溪,我便依你之见,果然成效非凡,如今南溪已定,三郎你何不再献一良策,让兴化的百生有个奔头?” 现在难不成是个人见到自己都想帮他献上一策,带动当地的经济,朝廷是不是要给自己颁发一个委任状——大宋扶贫官? 奶奶的,当年自己落魄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高抬贵手,伸出来扶自己一把,现在知道自己眼光长远,都想来让自己留一手? “大人过几日便要上山,前些日子我在山里面便见山民们正在做一种地瓜粉!” 地瓜粉! 这作物段鹏早就听说过,见识广博的段鹏很早就发现了这种作物的妙处,虽然他也想将这种作物在兴化推广开来,但是难度何其之大。 兴化虽然穷,但是没到山穷山尽的地步,几亩薄田再差也能种出饱肚的粮食,当然山上除外。 他作为一个地方官,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吃得饱吃得好! 可是这个任务何其艰巨! 吃得饱众人的想法便是得过且过,没人会想着去冒风险种植地瓜这种作物,反正都能吃饱,干嘛去换?万一地瓜种不活怎么办,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吃死人! “这个地瓜粉可有前景?我早有耳闻,只是老百姓不愿种而已!” 梁川说道:“大人您去山上看看,地瓜粉制作的流程可以向山民请教一下,到时候咱们兴化可以以这种食物为主打,名字我都替大人想好了,以后就叫兴化地瓜粉,不仅仅是地瓜可以做,大米一样也可以做,大米做的就叫兴化米粉,这种粉口味极佳,大人尝过以后一定会爱上它!” “咱们兴化地少人多,可以发展的产业不多,如果大人一定要我帮大人想个主意,我只能说这个主意是最好的,老百姓以饮食为天,地瓜粉虽然利润很小,但是一但数量上去了,便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不失为一条极好的出路!” 第八百六十八章不想升官 兴化很穷,这是段鹏来到兴化的第一印象。 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让人很是郁闷。 八山一水一分田,那一分田还要再一分为二,许多是贫脊的砂地和旱地,南方多水稻,这种地方并不能种,打一点麦子也不够吃。 兴化说起来还是一个沿海县城,只可惜这里的海岸线只有几百米,是大宋朝海岸线最短的县城之一。短就算了,海岸线上竟然满是滩涂,连港口也建不了,有个南日岛,只是离兴化太远太远,那距离几乎与到清源港差不多。 这样的区位代表要向海而生几乎是不可能。 大山又成了兴化人民永远的痛! 段鹏来到兴化,才发现这里没有传说中沿海地区的发达,只有西南地区一般的贫困与落后,大山让这里的交通十分不便,老百姓一代接一代受着穷,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 直到段鹏发现了梁川。 梁川堪称武侯再世一般的人物,能挽救乱世于危亡的那种人才。凤山原来是兴化贫困重灾区,老百姓是穷出名的,如今呢,这里成了福建路有名的富贵乡,老百姓这日子过的,都快赶上清源港里面的那些城里人了! 为官一任需要造福一方。 如果只想着鱼肉百姓,跟蠹虫何异! 段鹏正是抱着这种思想,才多次来寻访梁川。 段鹏早就研究过地瓜这种作物,这种作物几乎是有土就能活,而且地不分肥瘦,往地里插一根藤就能长出一片地瓜。 来年地瓜收成之后,只要留下一点地瓜作藤,将来的地瓜繁育速度将会非常地快! 这可不就是为穷人量身打造的经济作物! 谷种可不便宜,水稻打理起来可不比养小孩容易。下雨多的时候要去田里劈田埂放水,旱季的时候还要去打桔槁舀水,没有几天是舒坦的日子,农民差不多就得天天盯在地里面,这样收成才堪堪好一些! 碰上蝗灾或是水旱灾,那就完了,夏季的时候还有台风,一刮地里的水稻就全倒在地上,谷子跟着也烂了! 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只是段鹏也有难处道:“地瓜推广起来可不容易!” 小米与麦子老百姓吃了几千年,大米同样久,地瓜凤山乡的山民仅仅是吃了几天便大吐酸水,这种作物配合着吃还可以,但是要完全成为主粮,难度确实不小。 梁川便说道:“这个倒是简单。” 段鹏眼前一亮。 “大人只需要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去种一小块地,收成之后请一些兴化城里面的有钱人上门来共同享用地瓜,他们便会知道这地瓜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连大人也在吃,老百姓有一种攀比和靠拢的心理,一定也会跟着大人,去吃地瓜,只要老百姓吃过几回地瓜,他们便能依赖上这种作物,到时候大人再做粉的方法传授出去,老百姓不愁没有活路!” “这样可行?” 梁川透着一股子坏 笑道:“大人尽管可以试试,猪吃的老百姓肯定看不上,但是知军老爷吃的,他们可就当宝贝了!” 段鹏嗯了一声,听见屋外的读书声,心中颇有感慨道:“文先生被你请过来了?”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孟先生去了汴京城,学堂里孩子们也需要先生,便截了知军老爷的胡!” “孟先生也是大才,只怕将来功名不逊!” “他不会去科举了,但是将来的地位一定不会低。” “何以见得?” “孟先生的教义现在正在汴京城开枝散叶,这些理论虽然超前,但是对于社会来说,如果能够真正实现起来,绝对能让大宋朝千秋万代,作为发扬人的孟先生如何会籍籍无名?” “早前我也曾与孟先生讨论过这个社会主义理论,三郎我且问你,这条路可行?” 梁川眼中泛着光,突然无比骄傲地说道:“当然可行,我们老家已经践行了快一百年,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全部是有迹可循的真理,如何有假!” 话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那个老话题:“三郎你家不是在大宋?莫非不是皇土,还有搞这一套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时候梁川就不能跟段鹏再论下去,再说下去可就是大逆不道。社会主义取代了大宋,不就意味着大宋亡国了? “大人是不信?” “既是有人提出来,肯定就是有存在过,我自然是相信三郎的话,三郎见识广博远胜于我,我如何敢坐井观天妄自匪薄!” 段鹏顿了顿道:“只是不知道在兴化实行社会主义能不能行得通?” 梁川摆摆手道:“还早!咱们的生产力还达不到那个层次,大人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咱们兴化的老百生这创造力和积极性提高上去,首要的任务就是让老百姓脱贫,肚子吃饱了他们才有能力来建设兴化,让兴化更加富强,在我们那里一直就提倡生产力一定要与生产关系相适应,搞大跃禁是注定要失败的!” 梁川说得云里雾里,什么大跃禁段鹏压根听不懂,不过有一句话他是听进去了,不管搞什么名堂,首当其冲的一定要让老百姓吃饱!这个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咆不饱饭老百姓就会造反,造反的后果是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梁川一路走来,看到的官员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官员,有的以天下苍生为已任,有的纯粹为了盘剥老百姓,全然不把老百姓当一回事。 京东路的那些狗官,生生把老百姓逼上绝路,做了坏事还要斩草除根,实在是坏得流脓,再看看有些高官,占着高位同样不作为,贾朝昌这个平章有做过一件好事吗,他最喜欢的就是排除异已。 排除异已也有好的,有的人是为了实现自己更大的理想抱负,有的人呢纯粹就是为了敛财。 梁川看着这个堪称不入流的小官,段鹏以前号称著作郎,以研究孔子的经义闻名官场,他还自己自掏腰包去清源把自己的作品印出来,就 想着能开文脉传教化。 原以为是个穷腐酸儒,没想到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干吏。这小子因为手下人把老百姓拒之门外,竟然羞愤之下可以拔剑自刎,光是这份通气就让梁川折服。 看着他一片踌躇满志,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样子,梁川内心有几分触动! 这年头可没有几个官员会去考虑下面的老百姓谁吃不吃得饱。 他们清一色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手底下的这帮人要听话,一定要做顺民,绝不能挑事,更不能给他添乱子,谁乱来就杀写,让老百姓富起来,那还有天理,这帮人口袋里的钱一多,脑子便开始活络起来,到时候全是不安定的因素,哪个当官的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在段鹏看来,这与先师的教义并不冲突,衣食足而知礼义,先吃饱饭富起来,到时候才能把礼发扬光大,届时的兴化才会大变革,这才是他身为孔孟学子的应有之义! 两人正坐着,梁川没由得来了一句话:“听说赵王爷想回汴京。”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甚至有几分突兀,段鹏一听先是一怔,然后是有几分紧张起来,眼神灼灼地看着梁川坐在原地往茶碗里吹着气,那茶叶明明都不烫。。 段鹏读书多可不代表他是书呆子,难道。。 梁川是在暗示他什么? “三郎这是。。” 梁川淡淡地道:“我见大人一片赤心为了百姓,这是咱们兴化十万黎生的福气,本应该把你这好官留在这里,但是如今好官不多了,大人留在此地好比龙游浅水,明珠蒙尘。天下之大自有大人更适合施展拳脚的广阔舞台,让更多的老百姓去受益,这才是应该的。我只是听说这个小道消息,特来告知大人。。” 梁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在这凤山也呆了这么多年,泉州府这个位置要空出来,有门路赶去跑一跑,上面的平台更大更容易做出一番事业,能不能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段鹏听了很是激动,可是这激动就存在了一瞬间,当泉州知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除非背景通天不可! 这一任赵惟宪是什么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根正苗红的太祖后人,自己呢,祖上三代都是贫农,翻一翻祖谱连个九品官也找不出来,想去争取这个门路,那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谈何容易! 段鹏竟然不为所动! 梁川不禁多打量了这小伙子几眼,怎么,他知府都看不上? 梁川心里的盘算是,自己在泉州府这一片多有产业,而且难得碰得上一个对商业对老百姓增加收入这一方面颇为热衷的好官,这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万一再来一个宋光斗式的狗官,那自己的事业不是还要仰人鼻息,这官跟自己一个鼻子出气还好,万一跟自己不对路,那自己不是要再想办法除掉他! 与其自己辛苦去下手,不如想想办法,成全赵惟宪,拉段鹏一把! 第八百六十九章过年送礼 段鹏看向梁川的神色很是复杂,早间也有听说梁川在汴京的轶事。什么与丁谓同车共與,与夏竦称兄道弟这样的事段鹏只是当作民间的谣言听一听便揭过。 如何能让他当真。 那些相公是什么人,外面的人不知道,在朝廷当差,上下级的差别比祖孙几代人的差距鸿沟还要大,这等级别的人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戏词里都不敢这么乱唱。 赵惟宪要回汴京,这种可不是小道消息,梁川是如何得知的?他敢向自己讲就代表他有把握,瘟疫发生之时梁川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威远楼求援,他堂堂一个知军且受制于上级管辖,钱粮岂是那么好要,梁川却是说拿便拿来了! 段鹏只能抱以一声叹息,能考上功名入得了仕籍已是不易,百尺竿头这要更进一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岂是梁川口中说的,想要便有? 梁川不经意将段鹏的表情收入眼底,只是淡淡地说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人必不说出来,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朋友有难自当相助!” 段鹏看着梁川眼中异彩流露,分明就是在等自己主动表态,说实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常人所不能体会之艰辛,现在要让他去找梁川,开异于找梁川求官,心中的一股子傲气让他如何拉得下脸来? 梁川看段鹏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最后也是苦笑不已,段鹏啊段鹏,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来求自己,自己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他,反而是他股子傲气,梁川觉得这人确实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梁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对着段鹏道:“段大人还请先回衙门吧,若是将来真有荣登州府的那一日,还请大人记在今日我凤山乡民略尽绵力的份上,对这些穷苦百姓施泽雨露!” 这。。。 段鹏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他。。他就真的这么有把握把自己给扶上州府的宝座上,这是什么通天的本事? 梁川一脸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表情,段鹏是越看越怕,他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好办,更不相信梁川有这等能耐,只是如果真有一天实现,怎么办? 他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仿佛这个世道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孔孟之义大行其道的太平光景,难道梁川一介小民真的可以把自己扶上威远楼,真真这么强势,那不是意味着梁川的说话比朝堂上的那些相公还管用? 年关快到了,是时候对夏竦表示一下关心还有慰问,当然还有赵允让赵王爷,这位爷才是重头戏! 梁川钻进糖坊又是忙天昏天地暗才出来。 几个女人跟铁打的似的,一点都不觉着疲惫,又是差不多到了二更天,梁川拉住艺娘跟他说了给朝廷里的人送礼一事。 人虽然回来千里之外,但是礼必不可少。 关系就是必须靠着钱来维系! 半夜里,艺娘找来两位夫人,把梁川的意思说了 一下,两位夫人没有犹豫,马上将自己的钥匙拿了出来。 宝库在学堂下面。 艺娘把学堂里的地砖挖起来,上面用铁板覆盖着,铁板一掀,里面是一条黑乎乎的地道,沈玉贞手中掌着一座烛灯,四个人同时进入宝库。 走到地道的底部,地道里的空间豁然开朗!整个地下空间显得极为宽敞,人在里活动竟一点都不觉得压抑! 一扇硕大的铁门矗立在四人眼前,梁川第一次进到自己家的财务室,跟做贼似的,比外人还紧张。 三人拿出三根不一样的钥匙,同时插入到铁门孔洞之中,艺娘手放到铁门的把手上一拉,黑暗的宝库里就像出现了一丝亮光,油灯的灯光虽然暗,往里面一照,库内的黄金直接反射出一道光,恍得人有些发晕! 黄金! 如此梦幻的场景仿佛只会出现在电影当中一般,就像银行的金库一样,里面有无数的金子码成一叠叠,散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看到都被这豪奢的气场震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梁川有些看得呆了,这里面不是元宝,不是金块,而是成山一般的金砖,每一块砖都比砌墙的青砖还要大,层层叠叠比他人还要高,一进这个宝库,光是这些金子就让梁川瞠目结舌,不要说旁边还有银锭,还有用竹筐装着,绳子串好的铜钱,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这些钱一共有多少?” 梁川呆呆地立在原地,这里的金砖摸一摸,那里的搬一搬,金砖压在手上份量十足,一块金砖有几十斤重,搬起来无比吃力! “截止到上个月咱们库里的总钱一共有三百七十六万贯,铜钱无算!”郑若萦报了一个数,一个让梁川做梦都会笑醒的数字! “这。。这么多!” 林艺娘喜滋嗞地道:“是的,想必你已经是整个兴化私房钱最多的地主老财了,只怕整个福建路也没有几个人比你更有钱,梁大财主!” “天呐,光靠着清源港口,这些年收入这么多钱?” 郑若萦道:“不止是港口,万达商会与淘宝店也赚了很多钱,收入的铜钞太多,我们每个月都要让苏掌柜把钱兑换成银子或是金子,这样方便运输,更方便储备,否则这个仓库只怕要扩大十怕不止!” “金子与银子的兑换比如何?” 林艺娘道:“咱们都是九百钱比一去兑的钱!” “按道理一两银子兑一贯钱,怎么你们用九百钱就能兑到一两银子?” 沈玉贞解释道:“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们也想不通,后来还是问了那些来兑钱的人才搞明白的。一贯钱一两钱子不错,但是铜钱可比银子好用得多了,咱们清源港口的铜钱多如山似的,许多人都想来跟咱们换。咱们一来存储不方便,铜钱多了根本放不下,二来咱们开支也没有那么,要是换成银子和金子,好存也好运,对咱们来说更合适!” 清源港口收的是收续费,而 且都是小额的手续费,胜在商品的数量够多,而且是商品净流入,完全不用担心银子兑付的问题,所以这些钱在流通时,铜钱大部分都掌握在清源港手中,铜钱虽然面值小,但诚如沈玉贞所说,这铜钱才是硬通货,有谁上街买个菜抱着一大块金砖上街的? 梁川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道:“这个家还是得亏有你们三位在,你们付出太多了,哎,谁让咱胃不太好,只能吃软饭,瞧瞧这么多的钱,这几辈子能花得完?” 艺娘淡淡说道:“你别以为这些钱很多,前些天山上的宋有财来寻我,说你让发的饷钱,一下子就支出了好些钱,原来是愁钱装不下,可你现在要养山上那么多的人,这些钱可不经花!” “这倒也是,将来只怕花销还要更大!” 艺娘可比梁川还精打细算,钱虽然多,可是自己手底下可是有数千号人在等着吃饭,一个不小心,朝廷万一哪一天发疯把清源港给收走,或是来个闭海禁关,那几千人去街上要饭? “你打算给谁送礼,怎么送?” 梁川考虑了一番道:“第一个自然是赵王爷,不过呢给赵王爷不必全部送钱,他也不一定会收,要么就是土特产送一点,咱们山上茶叶给赵王爷送去一点,黄金之类的就有点俗气了,看看有没有珍珠玉翠之类的,送一点过去。” “要准备多少价值的东西?”艺娘问道。 “准备个万贯左右的就行,主要还是以茶叶和特产为主。然后就是夏竦夏大人那里,他今年嫁女儿,结果把聘礼全部捐了出去,只怕心疼得不行,他那里可跟赵王爷不一样,全部送黄金吧,送个五万贯,回头我再写一封信,趁着这过年的机会,托他老人家办点事!” 《基因大时代》 夏竦是谁几个女人完全没有概念,一下子要送出五万贯钱,艺娘心疼了一下,不过没有迟疑,照着梁川的吩咐记了下来。 五万贯啊,以前把她们卖了都弄不到这么多的钱。 梁川心里想的是,这些钱就当是替段鹏来开路了,以后有没有机会,如果有,只怕还要再割肉。 威远楼的位置可是金不换,如果段鹏能顺利上去,相信他也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将来只怕还有好些年可以做太平生意,届时可就不是五万贯的收入了! 这一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还有谁要送什么东西,我去准备?” “你把我前些年山上养的野蜂蜜准备一些,我准备送给刘太后!” 谁? 刘太后三个字一出,三个人六只眼睛马上就看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艺娘听着有些像在做梦,喃喃地问梁川道:“你说你要送谁?” 夏竦跟什么赵王爷他们不知道,想必是会很大的官,但是刘太后她们就不可能不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头实在太大,比官家的名头还大! 第八百七十章寻赵惟宪 “你娘喜欢什么东西,我送一点到汴京,顺便跟太后老人家问个平安。” 刘谨言这些天不好让几个姐姐太过辛苦,偶尔也会出一出手,帮着艺娘在糖坊里忙里忙后,这些日子刘谨言还在想要不要偷偷跑到汴京,陪着母亲把这个年过了。 秦桑很快就打消了她的想法,回去只会让刘太后更加担心,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这几日刘谨言有些低落,正巧梁川找上了她,让她想一想太后那里要送什么比较合适。 刘娥深在禁宫,哪里有什么会缺的,唯一缺的就是陪伴还有亲情,至于富贵与金钱,普天之下还有比刘娥更多的吗? 刘谨言这些日子吃了不少杨秀做的泡菜,里面加了梁川独有的辣椒,原在汴京城也能吃得到,而且极受欢迎,后来因为梁川出事,梁家庄子里的辣椒便全部停种,不仅是泡菜,还有火锅便从汴京消失,许多迷恋这种味道,但是再也无法吃到。 刘谨言也是蜀中出来的孩子,这里湿冷的天气让她们从小就会吃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来唤起身体发热的机能,泡菜是她们最喜欢的食物之一,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常菜。 “给我娘寄几坛子泡菜,想信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梁川又拿出几个密封得很密实的瓷坛子,对着刘谨言道:“这些是我自己养的土蜂,蜂密相当正宗,吃了有抗衰老的作用,给你娘也送一点去,吃这个可比吃药效果还好!” 刘谨言点点头,只要对她母亲身体好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梁川又拿出今天第一茬熬出来的古法红糖道:“这些糖也给你娘送一点过去,红糖时不时喝一点,对女人身体有好处!” 红糖水的作用自不必说,女人生产完喝这个身体恢复得快,也有利于排除体内的恶毒,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艺娘总会给屋子里的女人熬一点红糖水,虽然贵重,却也比不上这些姐妹的身子。 一碗红糖水再加入一点生姜片,下肚子之后身体便不会那般痛苦,比良医还有效! 刘谨言自己也试过之后,对红糖也很好好感,梁川提的这几样东西都是对身体极有用的好东西,刘谨言将东西打包好,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没有提身份,只是家长里短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向刘娥问了好,仅此而已,便是被外人看到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刘谨言写了一封信,梁川也写了信,不止一封。 一封是给赵允让赵王爷的问候信,信里面也没有写其他的内容,就是让赵王爷如果得闲,大可以来南方玩一玩,他将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然后又问了一下太子赵宗实的情况,以及老师孟良臣的近况,如果有需要他在南方也能出一分力。 另外一封信就是给夏竦的信,信里面罗列了给夏竦过年的‘过年纲’,自己花了不少钱可不能让夏竦什么也不知道。 信里面的 主要内容还是关于段鹏升迁的事! 他也不说把段鹏升到哪里,只是说了段鹏这个人忠厚老实,对自己多有照拂,夏竦何其精明的人,还需要梁川把话讲得那么透彻,那就是夏竦的问题了。只需要梁川把话带到,夏竦自然一切了然,这就意味着段鹏是自己人,夏竦以后提携的时候肯定会有照顾。 至于赵惟宪那里,他的人情肯定今年过年的时候会花大力气去疏通,自己已经把路子都告诉他了,要是他还死死地按兵不动,那他想回汴京,就下辈子吧! 梁川准备好礼物,便想着要如何把这‘过年纲’送到汴京城夏竦手中。 思来想去,还是借助朝廷的力量比较稳妥。 梁川带上耶律重光,跟艺娘请了半天假,动身前往泉州府威远楼寻找赵惟宪。 虽说此时的泉州可谓是天下一甲,富可敌国的神仙地方,可是赵惟宪在这地方呆得并不舒服! 每逢佳节倍思亲,赵惟宪一恍已经在泉州呆了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南方,赵惟宪内心是一年比一年不平,时刻想着回去的方法与门路。 此时的他独自坐在威远楼后的厢房当中,屋里升着一炉炭火,红色的火焰上正煮着一锅茶。 茶叶是长坑拿来的建州茶苗制成的龙团,正是孙家出品的茶叶,以前他与孙家并无往来,实在是看不上这等商贾人士,如今听得梁川说起,夏竦竟然把女儿许给了孙家的庶子! 如此荒唐的说法,赵惟宪还以为梁川是在欺骗他! 为了证实这个消息,赵惟宪让人去汴京城中打探,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竟然真如梁川所言,一个清源茶商的庶子真的娶到了相公家的独女! 不难是这个消息,还有一个让赵惟宪更加激动的消息,夏竦现在已不是参知政事,已经升任平章,成为大宋帝国的宰相! 赵祯在夏竦家嫁女之后,听从夏竦的建议在民间选妃,因为赵室的后宫诸位妃嫔实在无能,竟然一个儿子也没有给赵祯生出来,百官自然也没有理由再拦着赵祯去扩充后宫,这不是跟赵祯作对,想让皇家无后? 而且赵祯的动作也不大,一共就选了三位新的妃子,真正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把吕一,哦不,把陈熙春纳入到后宫当中,另外的两位同样出身也很一般,都是寻常百姓出身的女子! 百官一看,陈熙春是商人出身,另外两人也是农家子弟,他们怕的就是像郭皇后那样是刘娥选的,曹皇后那样是勋贵之后,万一来个内外强强联手,哪里还有他们文官的活路,既然没有威胁,百官乐得成全赵祯的心愿,娶妃就娶吧! 在夏竦的运作下,费了无数心力,终于将陈熙春合法地送到了赵祯的身份,为了报答夏竦的付出,赵祯竟然力压群臣之异,将夏竦升为平章! 陈熙春入宫之后不久便宣布怀孕,这是全天下的大事,赵宋皇室 同样为之感到欣喜,特别是赵祯,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将来可以继承他的大宝! 帮他争取到了女人,还帮他怀了孕,这不是大功一件是什么! 赏!赵祯大手一挥,力排众议,果断把贾朝昌那厮提出朝堂,把夏竦扶上了正位! 夏竦奔波了半辈子,与梁川用尽各种手段,与贾朝昌数次图穷匕现,几经凶险,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女儿也牺牲了,最终达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终极目标! 像梁川说的,赵惟宪完全想通了,如果要回汴京,可能路子就在夏竦这里了。 这不,消息一传回来清源城,赵惟宪马上就去孙家走了一趟。孙厚朴的老爹做梦也没想到这威远楼的老大竟然会主动到他们家来做客,简直让他们蓬荜生辉,全家上下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以前虽然他们孙家也能打得通威远楼的关系,生意毕竟都是在人家的照应之下,不去尊重一下威远楼,实在说不过去。可是自从换了赵惟宪上楼以后,这些商人与威远楼的关系便全部断了。 赵惟宪自视甚高的一个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名声沾上铜臭味,他堂堂的太祖贵胄,这些商人也配跟他相交? 正是因为这样,赵惟宪的上门,更让孙父大为震动,迎出门外,极尽谄媚,他如何能知道,赵惟宪来了不是要跟他讨交情,而是要让他拉下身断去跟他的儿子装孙子! 孙家给赵惟宪孝敬了许多上好的龙团,把这尊大神送走,气得孙父差点悬梁自尽。 满城都知道孙家父子不和,最气人的是孙厚朴自立门户以后反而光景过得更好更风光,不仅事业大为起色,孙厚朴自北方返回以后亲口把孙厚朴的光荣事迹说了,人家还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这本事早比他这个老爹强上万倍不止。 现在让了孙父去求自己儿子办事,孙父这才知道,赵惟宪来寻他不是给他长脸而是要他不要脸! 赵惟宪反正态度也很明确,他要的就是离开泉州返回汴京,要是回了汴京,大家相安无事,要是回不去嘛,以后他可要‘多多照顾’孙家了! 这种威胁的话都说出口了,孙家以后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他养活,看来不去做也得了! 外人刚来通传,说梁川来了。 赵惟宪神情复杂,前些日子刚在兴化石苍因为两个不争气的手下哪梁川闹得有点不娱快,当时他返回泉州府便后悔了,因为两个一点用处都没有废物白白得罪梁川,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跟案板上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如今梁川主动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有什么事? 兴化的知军段鹏早早就报了过来,兴化的瘟疫已经祛除,老百姓虽有死伤,但是总体来说控制得相当不错,没有引起更大规模的灾难。 难道梁川是来准备跟自己讨钱的? 第八百七十一章惟宪送礼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本王便还可以见上一面,赵惟宪心中笃定这个主意。 他仿佛忘了先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又在人家跟前摆谱,现在又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把一切发生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就这般轻飘飘地出门去,迎接梁川。 梁川看着赵惟宪的样子,心下还在担心前些天把左丘宏曹千松给绑了,赵惟宪要自己放了,自己还驳了他的面子,现在看来还能一脸和气,直这么能屈能伸? 赵惟宪越是表现得大度,梁川就越怕。 这种人往往就是把恨压在心底,没有其他的,哪一天报复来临时一定相当惨烈。 梁川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虽说这事对赵惟宪来说很重要,但是不一人家心里会高兴,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多得去了,自己与他的身份差太多,做善人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是结仇啊! “三郎我正欲去兴化寻你,你如何自己跑过来了!” 赵惟宪拉住梁川便往厢房里走,屋子里的茶叶此时刚好煮开,如此寒冷的天气饮用起来风味更佳。 “怎敢劳大人亲临,我自应当先来泉州府与大人谢罪。” “三郎何出此言?” “山苍的山民对大人的人多有得罪,是我没有约束好,自然有罪!” 赵惟宪脸上一板,正色道:“是本官御下不严,差点酿成大祸,亏有三郎山民才能化险为夷,本官已经草拟奏呈,不日就会送与汴京,到时候定保举三郎不说封官授爵,嘉奖勉励定也少不了!” “这些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都是浮云,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兴化知军段大人在消灭瘟疫当中为民竭尽全力舍身忘死,王爷如果真要奏报,可将段大人报上去!” “这是自然,段鹏为国为民一切本官都看在眼里,课考之时,本官定评其为上等!” 说着,梁川拿出一张纸条,缓缓摊开放在赵惟宪跟前。 “大人见笑,小民在兴化也是艰难度日,前些日子为了救助山民,先行垫付了不少银钱,这番前来是来望大人支持一二。。” 那纸赵惟宪连看也看,便吩咐了一声,户房里的文书走了过来,把纸拿走,看了上面的罗列的开支,眼睛豁然睁大,这可不是一笔小开支,文书抬起头正要跟赵惟宪诉苦。 赵惟宪一看文书的表情便知道梁川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怕这次不让他狠狠宰一顿他是不会罢休。 只可惜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多得再多也怨不得人家! “只管支与梁三郎,其他的莫再多说!” 文书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哪里还敢答应,自顾着走出门去库房清点银钱。 这钱就到手了? 宋有财给天雄军的将士购置各种军需,清单上多的是各种抗疫不需要的东西,什么枪棒衣物,还有农具铁器,能买的他可不会手软,全部给将士们备齐了,文书看到这清单的总数目头都大了,加起来可有十万多贯钱,虽然对威远楼来说也不值一提,可是这人明显就是心怀不轨,这钱就这么扔了? 梁川打蛇随棍上,马上把今天正式地来意给说了出来:“大人眼看着这年关将至,我手头有一批东西想要送去汴京,托给刘太后还有夏相公!” 刘太后,夏竦! 赵惟宪一听腰杆马上就直了!眼睛里面泛着光,连他都有激动。 他哪里不晓得送礼的重要性,可是 他没有门路啊,冒冒然去给夏竦还有刘太后送礼,那不是容易招致他人非议? 刘太后跟梁川的关系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几年前一位在清源落水的姑娘差点要了他赵惟宪的命,这事他可忘不了,那事的当事人之一就是梁川,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里他就能跟刘太后搭上线? 要是刘太后能出面的话,那可比夏竦说话管用得多了! 赵惟宪马上起身,给梁川又添了碗新开的茶,对着梁川道:“本官这里也有一些心意想送到汴京,就是怕世人风言风语。。” 两个人的想法果然出奇地一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大人我听说汴京城新晋开了一家镖局,名叫顺风镖局,专门就是做这种押镖投解的差事,而且他们办事牢靠,何不一道把东西送与顺风镖局,让他们一起送到汴京城?” “竟然还有这种处所,那不是解决了无数人的燃眉之急,三郎你要送何物?” “这个嘛。。”梁川说道你娘的,这种问题能问。 赵惟宪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道:“瞧瞧本官这性子,实在是着急了,这等问题本就是天知地知,想必也是极为贵重之物,交给这些江湖人士去运未免太过草率?” “我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小钱还好,有官府的背景没人敢打这些‘过年纲’的主意,但是如果钱多到让人发疯不顾一切的程度,那就许多人会鱼死网破了! 利益的驱动之下造反都有可能,更何况去劫镖! 赵惟宪在屋中踱了两步,梁川要送礼,那他不是也能跟着一齐送礼!届时如果还是由自己的人亲手送上去,那这关系不是增进得更加到位? 梁川这样说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典型地要看自己的表现,这可比原来让自己去找夏竦的女婿来得实际得多了,礼到手了,事情才好办! 当年他也没想到在清源会一呆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是做梦都想走,顾虑还是有,但是他已经有一些病急乱投医的冲动了! “何不这样,本官差曹千松亲自押解这些礼物前去汴京!以清源府的名义再加上三郎你所说的顺风镖局的镖师,相信这一趟镖定会一帆风顺,谅这路上的蟊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官府的官银上动土!” 梁川看着赵惟宪,两个人心里都有一副小算盘,各自达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都在偷着乐。 梁川道:“此去凶险异常,又要舟车劳顿,曹大人他是否会有怨言?” 赵惟宪冷享了一声:“我等为太后娘娘进献御物,此乃做臣子的本事,让他去押解本就是戴罪立功,他还敢有怨言,若是传到本官耳朵里有什么风言风语,本官定要让他好看!” 曹千松这人来了清源以后整个人是越混越废,在南人一帮武将中的口碑也相当的差,除了赵惟宪还肯罩着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自己实力,连续在兴化吃了亏,更让他名声扫地,现在在威远楼人家都是把他当成一个笑话在看待。 赵惟宪当他的顶头上司,那是跟着一起颜面扫地,要不是实在没有亲信可以用,他早就把这两个货扫地出门! “如果是这样便最好不过,我即刻让人把东西送到泉州府来,眼下离过年时日也不多了,还望大人放在心上,早日启程,也好让夏相公与刘太后看到咱们泉州府的态度!” 泉州府的态度?说的不就是赵惟宪的态度!赵惟宪 现在对这两人可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两人都有一把捏死自己的实力,大宋朝的宰相可不是当着玩的摆设,那真是一人之下,连官家都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自己所处的位置又是远离皇权的边疆要位,朝中的大臣一但开始中伤自己,那就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待他们宰割! 赵惟宪其实自己的心里比梁川还急! 过年的时候不送,总不能等到清明再送?清明一过,端午又差不多了,中秋也快了,一眨眼又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再耗上一年的大好光阴,他如何能受得住! 梁川当天便返回凤山,顺便把耶律重光这小子带回凤山,情报队的兄弟全部叫上,奶奶的,自己在糖坊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他们在家里与娘子大战不亦乐乎,这等好事怎么能让他们自己享受,梁川果断要他们一起分担这份痛苦! 二十多个情报队员一来,艺娘等人的双手可就完全解放了出来,而且不用担心情报队的人把事情泄露出去,他们知道的秘密可比熬糖的技术要多多了! 耶律重光火速带着五万贯等值的黄金还有为刘太后赵允让准备的一应礼,分别罗列说明好,让耶律重光押解,火速送到泉州府威远楼。 赵惟宪自从梁川一走,马上着手准备一份大礼,在清源港身为市舶司使,别的没有,就是奇珍异宝和钱多! 梁川的礼物刚送到,他稍稍看了一下,除了五万贯钱让他有些意外一点,其他的他正眼都没有看一眼。 既然梁川准备了五万贯,那他就多准备一点,十万贯! 刘太后十万贯,夏竦也是十万贯! 这一次赵惟宪可是下了血本,本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一心想要跟夏竦还有刘太后拉上关系,成败在此一举,他可是把在清源数年自己积累下来的小金库搬了出来,国库的钱他不敢去染指,就怕给人以把柄! 赵惟宪叫来曹千松,曹千松还不明白状况。 “这次本王要你押送梁川给刘太后还有夏竦过年的贺礼,你挑选精干悍将百人,押解到汴京!” 又是梁川! 曹千松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王爷!咱们虽说眼下失势,可是对待区区一介山民,王爷三番五次屈尊降贵,未免有失太祖。。!” “住嘴!”赵惟宪的眼睛里像藏着一把刀,看着曹千松没有一丝的感情! “没用的东西,本王身边就缺像梁川这样精明强干之人,有他何愁大业不成祖宗不耀,就是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屡次误了本王的大事,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告诉你,这次你给我马上启程,要是路上这些礼物有个闪失,那你就找个地方自裁吧!” 曹千松还想动点小心思,把梁川给绕进去,赵惟宪这一次是极度重视,害得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有顾虑,给两位大佬送的东西都是万贯之财,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那不是要把他的脑袋搭进去。 “只怕小人误了王爷的大事。。!” 这话现在曹千松不讲,赵惟宪都替这小子捏一把汗! 这厮实在是一个饭桶,干什么都没有一件出彩,要不是实在没有人帮忙,他早想把这小子一脚踹了! “这样,你从威远楼大狱里挑出两个发配的重囚,把这些礼物钱帛装在囚车里面,谅路上的匪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劫朝廷的囚车!” 第八百七十二章油炸三宝 梁川对谁都会心存一丝戒心,唯独对情报队这帮人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这帮人陪着自己走南闯北,几乎是在血与火中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他们曾经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对自己不利,然后利用自己手头资源让他们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就比如当初遇上萧章,这小子就是他们最早的头领,如果把自己贡献出去,萧章能亏待了他们? 大抵是对契丹人本身就失望透顶,自耶律重光以下,一群人早笃定了梁川的为人,危险怕什么,就怕梁川不肯让他们跟。 出生入死固然危险,可是这比在清源几代人混吃等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目标苦苦坚守要强上百倍,他们更是看得出来,不仅他们这帮人动摇了信念,就是首领萧章也对梁川的话产生了动摇,甚至与梁川有了妥协。 生活可以有无数种可能,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梁川。 刚从汴京回到清源还没有两天,情报队的这帮人个个便闲得要淡出鸟来,人一闲家里的事就多了起来,一帮大老爷们又想着出来潇洒,梁川此时叫他们来熬糖,那也比在清源看家里的黄脸婆要强! 梁川有时候都觉得挺对不住这些人兄弟家的女人,把他们的男人常年放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些契丹的汉子并不会这样觉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天天窝在家里,而且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舒服,离开家反正定时给家送钱回去,倒反而落得痛快! 几口连环灶有了这些人加入,灶膛里的灶火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变小的时候,柴禾不断往里面添着,一板一板的糖搬出来。 原来梁川一家人几乎熬糖快要熬掉半条命,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左右,眼看着还要再这样再干一个月,梁川的眼泪已经在打转,想了想还是把情报队的人叫过来帮忙。 看来是叫对了! 多了二十几个劳动力,所有人分成四班倒,一班就有四五个人,大家忙完还能喝酒吃肉,睡觉的时间也充裕,甚至连艺娘等几个女人都解放了出来! 熬糖的技术看似很神秘,但是技术水平并不是太高,将来也不可能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试验一下,许多人都能把这个方法给试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一百年的时间不可能连个糖都熬不出来,历史也不允许,能赚就先赚,将来就算传出去了也没办法。 糖对于人民大众来说相当重要,并不仅仅是一味调味料,每逢战争来临时,这跟石料燃料一样,都是超级重要的物资,打仗一开始,糖的价格就能翻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解放出双手的一家人,已经开始在打算今年如何过好这个年。 往年因为主人公梁川远在外地,一家子就几个女人,小孩的年纪也太小,别人家过年气氛都是娱快而放松的,就梁川一家人,每逢佳节这一帮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他们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回来,在外面一个人日子过得如何,梁川一个人牵动着一家人的心。 外 面的世界越是一家人就越早地做完各种祭拜天地和祖宗的事宜,然后草草地睡去。 这些年一家人是如何过来的梁川可能没办法理解,女人们想念梁川,梁川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脱身不得。 今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身边大小事宜都处理好了,连郑若萦现在心情也很好,几位夫人卯足了劲想把这个年节给过热闹了,纷纷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杨秀从月初就开始偷闲把辣椒拿出来晒,晒干的红椒可以制作一批新的泡菜,过年的时候当作零嘴来吃。也可以放到火锅当中,往年艺娘不许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就是怕梁川一个人在外面吃不上这东西,她们却在家里快活,搞得杨秀也很郁闷。 这么好吃的火锅却要禁掉,她想施展一下身手都没有地方。今年大家心情都不错,也不用再一门心思扎在做糖上面,杨秀天天往河边跑,这些天有新鲜的草鱼就买来做水煮活鱼。 情报队的队员原来并不喜欢吃鱼,便是在清源住了那么多年,还是接受不了鱼肉的土腥子味,海鱼的腥味更重,他们吃不了几口。 杨秀把水煮鱼端出来,一群人争着抢着差点连舌头都吃了下去。不是因为南溪的草鱼鲜美,而是那辣椒的味道实在馋人,在梁家庄的时候一群人就喜欢用羊肉来涮辣椒汤底,现在没有羊肉,用鱼肉发现味道竟然也不差! 辛苦了一天,吃一顿喷香的水煮鱼,再喝几两小酒,别提多痛快! 李二花竹编停了下来,便与沈玉贞负责家里人的过年新衣。大人小孩都对穿新衣情有独钟,一件漂亮的新衣能让人的情娱悦很久。 自从见过清源港的繁华之后,世上各处鲜衣美器大多让凤山的人民见识过,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看到一点新事物就惊讶得要死,人的眼界在不断地扩大,出现在凤山的新奇事物也越来越多。 梁川从地窑里搬出一堆地瓜,地瓜粉杨秀做了不少,准备过年的时候用,现在虽然山民已经开始着手在制作这种食材,但是推广度还不高,梁川正想借这个机会,再推一把,让乡民们对地瓜的了解更进一步。 一看到梁川又要亲自动手,几个女人心照不宣地靠了过来。 梁三哥平时脚绝对不会靠近灶房一步,就只负责吃,但是有时候例外,就是当他要弄一点新花样的时候就会自己动手! 还别说,梁川搞的这些东西,不论是火锅还是鱼煮鱼泡菜,样样都是农家好菜,材料易取得,做出来也好吃! 地瓜削干净皮,放到蒸笼里蒸熟,加入糯米粉,还有砂糖,揉成团,分成一小块跟一条热狗似的形状,再架起一口油锅,放揉好的小团块放到锅里面用热油炸好! 时间不能太短,否则里面还是流质,没办法熟透,时间要是太长的话又太老,等硬下来的时候会跟石头一样。时间差不多三五分钟为宜,等这小团变成金黄金黄就可以捞出锅沥油。 油是山上榨的茶油,味道十分香,这种豆油不仅能吃 ,还能当药材,小孩子要是肚子不舒服,抹一点再吃一点,立即见效。 金色的茶油缓缓滴到油锅中,沥得差不多,杨秀顾不得这金色的小团太烫,夹起一块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口感酥软,喷香宜人! 杨秀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小吃看着好看,没想到吃起来更好吃! 杨秀连忙招呼着大家一起尝尝,女人对着这甜味的小吃最没有抵抗力,纷纷夹起来尝试! 小书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风味极佳!地瓜的味道本来只需要烤一下香味就能出来,现在又加入糯米又加入砂糖,让风味更上一层楼! 艺娘忙问道:“这种东西叫什么?” “炸粿,我们老家每年过年都会做!” “这个好,跟个金元宝似的,以后咱们过年也做,虽然糖金贵了一点,可是做一点,家里的人都会喜欢吃!” 糖现在可是跟金子似的,在市面上极为畅销,真让他们拿糖出来做这种小吃,艺娘几位女的还是有些心疼。 索幸一年也就这么一回,难得梁川也在,为了孩子和家人开心,费一点糖又算得了什么。 做完炸粿,梁川好像还不满意,又去磨了些糯米粉,把糖水调匀加入到粉中,放置到竹笼上面蒸。这次时间就没有那么短了,足足蒸了快一个时辰,蒸笼才慢慢打开,里面晶莹的富有弹性的甜粿便宣告出炉,这香味可把学堂里的孩子馋坏了,纷纷挤过来看灶房里煮什么好吃的! 甜粿即使未经过加热,它也是软的,凉凉糯糯甜甜的甜粿是作为茶点的首选之一,家里有客人来时,煮茶配一点甜粿最是不错! 做出来的这甜粿味道比炸粿更好,如果裹一点鸡蛋放入锅中再炸一下,风味会更不错! 众人看得有些痴了,梁川离家这么些年,在外面学了这么好的手艺?这都可以去兴化开个面点铺子,一定会大受欢迎! 梁川没理会众人的震惊,将白萝卜和浸泡过的陈年米分别去皮、洗净,放入石磨中碾碎成浆。将已碾成浆的白萝卜及米浆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加入一定量的盐等调料。 接着将按比例调制好的米浆放置器皿中,利用特殊蒸煮器具所产生的水蒸气将其熬至稀稠状。已成稀稠状的液体倒入蒸笼隔层中,放入锅中蒸煮四个时辰。蒸煮出锅后的即为菜粗胚,待冷却后,切成块状,放置油锅中油炸即可。 这又是一道梁川家的名小吃——油炸菜粿! 以前每年过节的时候吃的东西也不多,家里的大人就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年过得和和美美,大人小孩都要高兴,手头有的东西可不多,只能在这些简易的食材上想办法! 当年这些油炸三宝梁川可没少吃,也吃得最欢,直到长大后上了年纪,偶尔还会尝尝那个令人怀念的味道,一晃这都多少时光之前的往事,现在自己亲手做着这些食物,美好的岁月历历在目,一刹那甚至有一种眼泪要落下来的感动! 第八百七十三章年年三十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梁川在凤山过了好几个年节,却没有一年似今年如此之热闹。 如今的凤山早已成为劳动人民的海洋,无数的人在这里讨生活,还吸引了无数的小贩到凤山来经营小买卖。 每天的凤山都跟赶集似的,道路两旁围满了各式的小贩,贩卖着南来北往附近州县的无数商品还有小吃。 梁川愣是凭着一已之力把这个山窝里名不经传的小地方打造成了除清源港之外内陆山沟中又一处繁华热闹的所在。 生意做起来了,老百姓的活路也自然跟着多了起来! 梁川的地瓜粉一传授开,马上就在北岸几个村子里先流行了开来,粉能炒能煮,下锅后的花样可比粟还有大米来得多,做法也更简单,保存的时间也更长。 老百姓为了过日子都能精打细算到了每一丁点食物,地瓜放着烂在库里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如今有更好的保存方法,他们如何肯放弃。 几个卖地瓜粉的小摊子已经支了起来,下一锅粉,再加几个南溪里捞起来的沙蛤,要么就是地里的菜摘几叶添进去,便能让辛苦了一天的蔗农们吃得津津有味! 摊主的收费也不会贵,一顿下来就几文钱,可比其他的吃食划算太多!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得到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乡下的人渴望着进城见识一下这个花花世界,凤山里面的许多人这些年纷纷跟着家里的孩子把屋子迁到了清源,那里日子可比山里纷繁得多。 还有一些功成名就的名士,他们早看厌了这红尘的纷扰,反倒无比向往这故里的清幽,一心就想回到土生土长的地方,很是矛盾。 今年有不少年纪的老人依旧守着这片土地,年轻人在村子里便不多见了! 到了二十五以后,年味开始浓了起来。 最兴奋的要属刘谨言,现在田间地头街边巷陌,街上哪里热闹就能在哪里看到她的身影,每天就盼着上街买一些年货或是过年要用的衣食小件。 梁川就怕刘谨言在乡子里闷出病来,有她开心的去处,哪里还会拦着她。 乡子里的人都知道,刘谨言肯定是梁川新带回来的姨娘,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反而都对刘谨言十分热情,对待他就像自己家的女儿一般。 梁川在整个兴化收笼了近百口肥猪,让宋有财赶到山上,给天雄军的将士们宰杀分肉当年猪,还有好些酒食,每个人分的不多,可能就几斤,但是对他们来说,今年绝对可以过得比往年滋润! 天雄军的人现在是卯足了力气,天天操练,在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添的调教下越发地恢复当年在西北的战斗力,这帮人也发挥了屯田开垦的特质,眼下虽是冬天,便开始对山上的土地进行垦殖! 除草,平地,开沟,整饬,松土,一片片没人要的荒地渐渐被开垦出来,这些山地原来用来种粮 食也打不出几斤,可是一开春就要种地瓜,明年能不能吃饱可就全看这等作物了! 《剑来》 有梁川带领他们,他们早就不怕会再过苦日子,只是个个都是怀抱信念,绝对不能一味地依赖着梁川,现在梁川给他们领路,他们也要拿出一点表现,好让东家刮目相看。 孙梁两人与秦尉二人梁川早让孝城去喊他们下山来过年,可是几位汉子觉着还是山上与兄弟们呆在一起快活,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山上不停地奔忙,山下将士们的妻女也没有闲着,他们砍着甘蔗,就为多赚一点钱养家,今天妇女们少了一份压力,可以拿出一部分的钱添置一些新衣还有食物,在凤山的小贩摊前,她们也跟多逗留片刻。 学堂已经休学,等十五过完以后才能重新开学。 孩子们玩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窜天猴,炸着田里的牛粪,还有茅坑! 更多的孩子被大人带去了清源,仿佛那里那是他们的家一般。。 文先生也回了清源县城,他倒是想带着叶小钗一齐回去,可是磨了这些年,叶小钗一次也没有答应,每年都是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带着一身落寞的身影独自返回清源。 众人不好劝。 叶小钗落是没有在大蜚山遭逢大难,怎么也是一位大家闺秀,配文博彦那是绰绰有余。 现在的叶小钗自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文博彦只是龙游浅水,迟早是有大功名在身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本份地过自己的日子。 耶律重光带着兄弟们跟着回了清源,梁川给他们放了几天大假,他们二十多个人,努力之下竟然不会让制糖的进度慢下来。 眼下要过年,蔗农也有的回山上去了,用工不急在一时,自然大家都一齐休息。 到了年三十,梁川一家人扫除完毕,贴完春联,一家人便围在家里吃起了火锅。 杨秀端出了她的秘制新发明——酸辣粉!没错,是酸辣粉。还有烤鱼,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铜炉,里面还有一个炭灶,放着柴炭,火锅里滋滋冒着热气,边上围着甜裸菜裸炸裸等三宝,还有泡菜烧鸡烤鸭,一桌子的饭菜再不能更丰盛。 一家人围得满满当当,三个小孩子在天井里追逐,一点都不会觉得饿,小孩子最喜欢过年,有新衣有美食,再穷的人家这一天都会觉得是最幸福的时光,小时候的美好记忆大部分人都是停留在这个时候,这些孩子也不例外! 三个孩子戴着同一款的虎皮帽,穿着大红的新袄子,里面充的是新打的棉花,冬天可比绸面做的衣服要保暖。 三头小老虎不好自在。 梁川看着这些孩子,思绪被带回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过年老爹总会给他买一把玩具手枪,没想到长大了,他真的配带上了真枪。。 还有摔炮,还有窜天猴,被炸穿的倒霉 的粪坑,被吓坏的过路人。。 人生有多种多样,可是童年只有一次。 梁川也想着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宝贵知识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可是一想,他们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脑子装了太多与这个时代不相匹配的知识,那是宝藏还是祸害? 人一但想法多了,便不再安分,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别人自己可管不着,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能守着他们一辈子,他们到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有后代! 人呐,只要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不比什么东西都强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强如朱元璋这样的人杰,设计了一套千秋万代的制度,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吗? 该自己操心的,属于自己的责任自己尽到了就行,其他的,就随缘吧。。 梁川与李初一两个人喝着酒,原来的李初一就跟任何都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样,见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屁股样,现在是父慈女孝,连醉意微熏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跟着两个男娃扎堆做扮的十六,别提有多满足,他的人生可能本来也就那样了,直到这个女儿回来,让他好像又有了意义。 两个男人喝着酒,女人添着菜,外面开始放起了烟花,晴朗的夜空开始变得喧闹。 夜间被一道道冲上云宵的绚烂烟花划破,照亮了数里之地,人们看着这美丽的夜空才会想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为的就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为的是这一刻看着这烟火能有一丝的安宁。 历朝历代,百代千秋,老百姓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熬过了吃不饱饭的童年,然后熬到了讨媳妇,再熬到子女成年,平时节衣缩食,饥餐短饮,见天干活逢人卖笑,日子没有一天能喘得过来,生病是苦更是解脱,死了便一了百了。 一辈子只有躺进坟茔里的那一刻才算交差,才算完成了任务,否则就是日复一日,无尽地奔波。生下来好像是受罪的一般,只有在这过节的时候,才能歇一歇,女人扯身新衣裳,出去显摆显摆,互相吹捧两句。男人割一小刀肉端起发馊的劣酒,麻醉自己骂天骂地怨世道,这一刻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才是为自己而活。 有了这一天,所有人才有奔头,今年盼着明年,明年盼着后年,直到盼着死去的那一刻,看着周围的世界,才不会觉得那么扯淡,否则谁愿意在这无间的地狱里不停地受罪? 陆续便有人上门前来拜年! 先是几个村的保正,黄土与陈启佑,两人带着一大帮从清源换防回来过年的成管大队队员,也只有过年这个空档,他们才有机会回来好好看看他们的队长。 这些人来了,酒自然就停不了。 他与李初一两人轮流鏊战,光是梁川一人战力便无限!那肚子跟无底洞似的,谁来都是一大碗酒下肚! 当着几位保正的面,梁川便把学堂改制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八百七十四章离队念头 两位保正还有成管队的队员们开心,便多饮了两杯,他们也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光景,日子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好似都从农奴翻身成了地主,再也瞧不上那苦哈哈挣命的穷日子。 梁川懂他们的心思,赚钱嘛,谁不愿意,那回去田里混日子那就是傻蛋! 当年几个村子为了一点水源都能狠狠地打一架,现在把这事再提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会羞红了脸! 酒到酣处,梁川把两位保正还有一众兄弟给按到了椅子上,他顶着一张红脸对着众人说道:“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咱们今天的快活日子就是用咱们的命挣来的!” 梁川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来,敬过往,咱们兄弟们干了这一碗!” 梁川很是会调动情绪,一句话便把成管大队的情绪引了上来。队员们兴致高涨,杯酒下肚更是激情满满,高声附和着梁川的慷慨陈词。 所有人都憧憬着梁川引领着他们走上人生的巅峰,再创更大的辉煌,美好而幸福的人生就在朝着他们招手! 这等场面梁川都不忍心浇他们一头冷水! 可是好人他要当,将来他也不想当坏人! 这些人一但在蜜罐子里泡大,将来绝对做不了大事! 现在的成管大队,隐隐有一种城管大队的气质,攀比虚荣的风气甚至是腐败的风气渐渐在队里滋长。 这帮人见面现在谈的都是新近又在哪里置办了一栋宅子,哪里又买了几亩田,谁家讨的老婆漂亮。。 队员们想的不再是操练,不是打熬自己的身体,而是出入清源的各大酒楼,饮酒豪奢,做买卖做营生,扩充自己的实力,再不甘于仅仅去领那一份也不算低的工钱! 艺娘看着这些人从无走向有,日子发生巨大的变化,更是看着他们的性格因为人生际遇的变化,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哎,艺娘偷偷看了一眼梁川,梁川的表情很微妙,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听到这些消息他丝毫没有替兄弟们高兴的感觉。 跟着梁川这么些年,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梁川很不高兴。 梁川终究只能一声叹息,人各有志娘要嫁人,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是有什么人生走向,他尚且不能完全把握,更何况这些乡民! 兴化人实在是聪明,他有世上最坚忍的品质,也有世上最灵光的脑袋,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机会,只要给他们平台,他们能创造出让世人瞩目的成绩。 郑祖亮石头如此,詹之荣薛桂更是如此,更不要说乡子里这些不为人知的聪明人能人! 他能所做的都做了,也算为乡亲们尽了自己的心吧! “两位世叔,我来敬二位一碗!”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晚上喝得有点多,没注意到梁川的微小变化,乐呵乐呵地举起碗就喝了,他们的酒量不如梁川,脑袋早有些发蒙,越是这样话就越多,越有一股当年的不得意如今翻身的满志要说! 保正一职,虽然就是个生产队长,但是千百年来已经是一方小诸侯, 不入流,却也脱离了老百姓的队伍,成为统治阶级最底层的‘小官’。 他们的保正一职也是祖辈传下来的,经手的时候就是烂摊子,更没想在自己手中让这些村民过上好日子,只等着村子不要绝户,临死的时候把位子过继过自己的孩子便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咽气以前,村民们都出息了!这可是焚香祷告足以告慰列祖列宗的大事!北岸四个村子,何宗洛跟他们没有走动,赤河的人倒霉死光了,现在就他们山水村与连前村两个村如日中天,年轻人个个富得流油,多少年都没有这般辉煌过,难道与他们两位保正的领导没有关系? 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性,会选择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记忆,而过滤掉那些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不良记忆,犹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何保正领着一家老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望乡宅来给梁家人拜年,一家人正好看到黄土与陈启佑对着梁川有话要讲。 陈启佑有些难以启齿,今天酒多喝了两杯,他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三郎。。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启佑面带醉意,咬字却是清晰无比,分明是借着酒意壮胆众人一听,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 大过年的,话当不当讲你个老汉不知道?说话就这么没有分寸? “村子里的娃娃们不懂事,觉着现在手头有了一点钱,都想再挣个出人头地,成管大队的差事又太苦。。” 何保正一听马上就哼的一声冷笑而出,陈启佑老脸一红,有些不好再说下去,何保正的态度他清楚不过,何保正才管不陈启佑有没有听到,就是哼给他听的。 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们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愿意呆在成管大队当中! 如此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逃离! 梁川拦着何保正道:“老何你让陈叔说下去!" 陈启佑没理会何保正继续道:“娃娃们怕三郎你责骂,不敢来跟你说,有话就让我来个老头子来转达吧!” 梁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但说无妨!”眼神却扫了一眼两个村子的这些后生,这些人不禁全部低下了头,不敢与梁川对视。。 黄土也有几分凉薄,这人也不想出头,陈启佑既然发话,他就站在一旁看着,陈启佑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以前是日子太苦没得选,所以只能干那种刀头舔血的营生,现在大家赚到钱了,在清源福州随便做一点小买卖不比刀头混日子来得强?队员们厌了这样危险的日子,想退来成管大队,今天正好三郎也在,我就把话当着诸位的面写出来!” 何保正一听拍案大怒道:“姓陈的,你们山水村的人原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亏得三郎拉着你们一个个过上了好日子,怎么的,现在翅膀硬了想出去单飞?” 黄土这时候也跳出来道:“何家洛你大声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能不能好好说话!” 何保正早看这两人不 爽了,晚上一听两人打算拆散成管大队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喷道:“黄土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梁川看着这一出闹剧纯粹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难不成还要再看他们闹下去! 李初咳了一声,眼神中马上闪过一丝杀气,大年三十来闹事?嫌命长? 众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李初一是个什么角色他们还不清楚?马上老实了下来,陈启佑道:“三郎你也给后生们一条生路,天大地大别拦着他们。。” 2k 黄土道:“何家洛你自己家的宝贝儿子怎么不放到城管大队去当差,外面的钱好赚又安稳是吧,凭什么我们的后生要去刀口讨生活!” 何保正气得恨不能拿刀劈了这两个混蛋。 何春生要做什么这辈子他就没有办法管得了,全凭他自己的意愿,要是他肯加入成管大队,他还能拦得住? 艺娘看他的脑袋还灵光,便让他去万达商会当掌柜,这些人看了自己的孩子占了这么好的位置竟然这么眼红,奶奶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人心不足! 众人听得心头愤怒不已,艺娘等人更是对这两个保正失望透顶! 这些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清源港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是把成管大队解散了,谁去保卫港口的安全! 为了一已私利,竟然行这种过河拆桥的恶事! 梁川说算是看清楚了,本来是他对成管大队的现状有意见,没想到队员们的意见还更大! 这人心散也,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陈叔黄叔,话咱们可要先说在前面,我成管大队自成立到现在,可是来去自由,我梁川可不是那种为了一已之私把兄弟死死绑在我这条小船上的人,当年带着大家伙成立这个队伍就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家乡抵御山民的侵扰,再后来也算能赚点小钱,便带着众人一道儿出去闯荡!” “现在弟兄们的日子好过了,觉着这份工作危险了,不想再抛头颅洒热血我当然能理解,谁还想把钱赚了然后来回抱着媳妇过安生的日子,打打杀杀的多可怕!” “清源花花世界,有能耐的多赚钱,这个我自然支持,这样吧,两位世叔你们去把成管大队里想离队的人清点一下,每个人都写一份报告上来,上面把自己的家庭还有离队原因写清楚,只要有报告书的,我一律准予他们出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黄土与陈启佑两人此番前来还极为忐忑,这时候把成管大队拆散等于是拆了梁川的台,影响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是给人家添乱,他们心里自然没有底! 而且就像何保正说的,这帮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梁川帮的他们,让他们翻身过好日子,但凡讲一点情义,也不至于在年三十在梁川需要人的节骨眼落井下石。 梁川还是那般慷慨大度! 着实让两人意外! 这。。这就能离队,梁川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找他们在何麓做竹编的妻女麻烦? 第八百七十五章成管改制 成管队员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窃喜就像一把尖刀扎进了梁川的心里。 原来以为自己强制他们要学习文化知识,借此来卡住他们加入成管大队的机会,他们会因此而埋怨自己,没想到他们不仅不会埋怨,反而想脱离成管大队! 小丑竟然是自己! 这些人早就赚够了钱,想脱离这个队伍,奶奶的,梁川那个气呀! 成管大队的人现在身上透着一身的贵气,穿着打扮再没有当年凤山乡下贫穷小子的土气,丝绸的劲装,身上还要佩着香囊,一看就是城里人的派头。。 一但身份转变过,谁还愿意去做那个穷小子? 清源的花花世界不好吗,凤山可有什么好留恋的?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天高任鸟飞,何必受这个成管大队的规矩束缚着? 现在在队员的眼中,成管大队原来制定下来的规矩接近于苛刻! 梁川为了提高成管大队的战斗力,把这些队员那是真往死里练,每天不流三升汗绝不收队的那种程度,为了生活队员们还可以忍受。可是见识过清源的花花世界,再被那些漂亮的姑娘小姐刺激一下,再没有两个人肯舍下自己的面子去操练去流汗! 当这些队员口袋里有几个钱的时候他们的眼光就更高了,如何受得住世人的眼光,他们渴望出人头地,渴望有一番作为,天天拿着那几贯钱的死工钱,何时能成就一番大业? 望乡老宅里的气氛从未像今天这般火药味如此之浓! 何保正气于这两个村的人过河拆桥,黄土陈启佑则是抱着老子本来就是帮你们的忙,情份而已又不是卖身的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所有人都在场见证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两个村的青壮后生脱离出去! 将来不管是自己村成立一支护村队,还是让他们后生去闯荡,如果能干出一点名堂,不比永远被他们何麓压住一头强?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众人生怕梁川此刻生气,他的性子就是刚直,容不得这种算计! 众人预料的梁川大发雷霆并没有出现,反而梁川让诸位坐了下来,再把自己家的女眷全部请到屋子里去,在场的就全是几个村子的重要人物。 “有些话咱们今天最好就说开了,都是乡邻免得他日伤了和气!” 梁川客客气气地道,几个人无不震惊于梁川的心胸,这帮乡民都拆桥拆完就差拆祠堂了,梁川还跟他们讲和气! 黄土马上嘿笑道:“就是了,大家伙听三郎的,咱们是讲道理的人!” 讲你娘的道理,老家伙真不要脸!何保正怒骂道。这些年他始终很少跟黄土与陈启佑过分走动,就是早看得透这两帮人的为人,没有他们撺掇,下面的后生能敢敢生这么多花花肠肠子? 梁川看了一眼两个保正,眼光所至两人皆是闪躲开来,再看那些队员,他们的队长两位都不在,具体的情况还得再跟他们日后核实一番。 这算不算梁川遇到的危机? 当然算,成管大 队是自己发家的底子,更是组建天雄军的训练队,一切的发展都是以这帮人为根基! 如今天雄军重组,关靖军被西北军收编成为官军,神机营更是不断地开发着各种神兵,每支队伍都是朝着良性的方向继续发展。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底子竟然想要散伙分家! “我前几日还跟艺娘商量着,咱们乡子里许多娃娃放着这书不读,挣破头想进去成管大队,还想着把这规矩改一下,以后文化不够的成管大队绝不接纳,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不是接不接纳,是我放不放人的问题了吧!” 众人的老脸泛起一阵红晕,然后又消失不见。也就面对梁川他们还会有点过意不去,实在亏欠梁川太多,其他人呢,他们指不定要吐上一口唾沫,还要踩上两脚大骂--什么玩意! 梁川继续道:“就像我刚刚说的,要离开成管大队也可以,在成管大队里学到的东西不能带走,谁要是哪天在哪里成立一支什么乡管大队,在村子里或是哪里利用我教的东西胡作非为,传到我耳朵里,我可就要把东西收回来了!” 东西两个字梁川咬得特别地重,话里还带着无尽地寒意,走当然可以走,你别把人带走,然后自立门户,那他可就不答应了! 黄陈两人听得出梁川的不悦,马上附和道:“这是自然,后生们就想出去做点小营生,怎么敢拉帮结派搞那些小山头。” “把离队的原因,还有家庭情况都写清楚,写在一张纸上,到时候送到我这里,我都会同意,只是今天我梁川把话先说在前面,成管大队是我梁川的立身之本,更是我孩子似的,是我一手 带出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不利于这支队伍的不良因素存在。” “你们两位是老人,更是村子的领头人,我希望你们日后多教村里的人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引领着这些村民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就收手,固步自封!” 两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生生地挨着梁川的‘训斥’不敢回话,梁川太可怕,不仅脑子灵活,连身手都是最强的,因此更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叫板! “成管大队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但凡出队的兄弟以后就不是自己人了,将来要是遇上什么困难也不要来找我梁川,更不要想着重新进入成管大队,今天你们都在场,一起做一个见证,免得日后你们说我梁川不近人情!” 梁川一席话将所有人的后路全部堵住了,这些乡民今天混得好想去自己闯一番事业,将来混不好呢,怎么可能再让自己拉他们一把,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来耍? 两位保正还有几位队员一听梁川放出的狠话马上就有些动摇。 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将来万一真的像梁川说的,混不好再想来找他庇护,现在可是要仔细斟酌一番。 一行人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们选择,要么跟着梁川继续旱涝保收,要么自己出去了,没有约束没有制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是 以后呢? 难怪梁川要他们自己写一份什么报告,将来要是厚着脸皮再来成管大队的时候,这报告一拿出来,可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何保正看着有些犹豫的两个村人,不住地冷嘲热讽道:“姓黄的姓陈的,你们倒是吱一声呀,让三郎一阵好等,不是想出去干大事嘛,三郎多厚道,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可比你们爽快多了!” 打脸,这是赤祼祼地打脸! 陈启佑也知道今天两个村子可能就破台了,过了几年好日子,以后绝对分道扬镖,咬着牙道:“这是自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更不吃回头草,只要离开了成管大队,将来不管谁要再进这队里,我陈启佑第一个不答应!” 何保正胸膛起伏得厉害,心中有一口恶气不出不行:“你不答应算个屁,我还就告诉你,三郎人家做的是积德的善事,人也是好人一个,才会被你们这般摆弄,以后谁想占他便宜,先过我何家洛这一关!” 何保正骂得他们是不留情面,养的这玩都是什么玩意,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黄土与陈启佑被骂得抬不起头,本身就是他们有愧于梁川,又不好在这日子抬杠,那就真的撕破脸大伤和气,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村子里还有许多的妇女靠着人家过日子,男人是发达了,可不能断了所有人的路! 梁川劝下何保正道:“何叔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相识本是缘份一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成管大队不是我梁川一个人的队,咱们何麓也有不少人在里讨生活,队伍的齐心关系到这队伍的战斗力,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也不好拿着兄弟们的性命来玩笑,所以这事也算是我谨慎考虑过的,不仅是成管大队进出的事,还有学堂的事。” 何保正一怔,心道不会梁川觉着这帮人负了他的心,想把学堂给撤了吧! “三郎你这是。。学堂可是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可不能撤掉!” 梁川苦笑一声连连摆手道:“哪能啊,这地方是咱们以后子孙翻身的希望所在,谁人敢与学堂过不去,我梁川第一个不答应!”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在想,咱们学堂要培养的是那种以后可以在朝中当官的大才,不是给人做账房先生写字书僮的地方,现在学堂里的风气不太好,学生把这里当成过渡的地方,这样我觉得很不妥!” 何保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他娘的为了几两碎银子猪油蒙了心,看不到前程!谁人肯静下心来读书,说得倒是好听,千里做官还不是为了财,那能赚钱,还不如直接去做点营生,现在学堂里满是这样子的思想,我都那个恨啊!” “你们不知道读书的好啊,赚那一点钱算什么,有朝一日你能进金殿,能决定朝廷的大政方针,那才是真的改变自己家乡自己家族命运的时候,从今天起,读书不考功名的就回家去,考不上我不管更不怪罪,若是考上了,今天我梁川就放话在这里,谁考中进士我一个人奖励十万贯钱!” 第八百七十六章阿卜杜拉 正月还没过完,文博彦便急匆匆地返回书院准备新年的课程。 学堂的钟还没有敲下去,许多学生便来告诉他这个教书先生,明年要跟家里人去挣大钱了,再不到书院来摆弄笔默,先生平时待他们不错,特意来向先生辞行。 文博彦看着这先稚嫩的孩子,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读书一道能有怎么样的成就他最是清楚不过。 要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实在太多了,用一家人来养一个人这种说法也不为过! 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孩子不读书,老天爷来了也没有办法。 读书这种事千百年来只有靠自己开慧,想读的孩子才有出路,除了极少数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有几个人能抱着厌倦之心看那些字看进去? 天雄军的不少妇人她们砍着甘蔗,却也听说了清华学堂的这件事。 多好的条件啊,这些人竟然不晓得要珍惜,有读书的机会都不愿意去珍惜,凤山这些人还想做什么大事不成? 有人便厚着脸皮跑到艺娘跟前,询问能否让他们的娃娃也进入学堂。。 因为他们看到,操着同样的口音的栓柱与老马,还有范殿元他们几位也是同样从陕北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们的孩子就在学堂里默默地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前几天,他们去裁了几尺红纸,还让马蛋帮他们写了好多对联,就等砍完这阵子的甘蔗,回家便把春联贴起来! 这年大年里赶集的人不少,集市上卖的春联别看就两张红纸,价格可不便宜!一副像模像样的对联能买半斗米了! 许多人家也就图个乐呵,可是还是心眼里觉得肉疼。 马蛋的字写得真好,铁划银钩刚劲有力,有他们北方人的豪情。小小年纪也不图这个赚钱,但凡自己去集市上买纸,他都会无尝帮着这些老家的乡亲来书写对联。 按他的话说,要是他去收乡亲们的钱,不要说文先生不会放过他,就是回家后连他老爹也要打死他! 辱没圣贤,愧对祖宗! 梁川不在家,艺娘自己做主便把这件事给应了下来。 这事激动得这些女人把柴刀收了起来,特意停一天工赶回山上把自己家的娃娃领下来,就怕来晚了艺娘会改变心意。 入了学堂,有衣服发有饱饭吃,关键还能识字读书,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是没能力供养孩子去考功名,可是有这种机会,谁会愿意错过? 这天知道她们有多大的勇气,他们的男人跟着艺娘的男人卖命,女人也是跟们梁川一家人赚钱过日子,他们不在乎丢人,上望乡老宅之前,他们好像感觉这一趟不会让他们失望一样! 梁川离开了凤山。 他带着秦京与尉迟添回到了清源。 成管大队过了一个人流走了近一半的队员,清源港可是梁川的七寸所在,不容有失。 成管大队又是清源港的保护神,梁川必须马上想办法把这支队伍的队伍补充完整。 梁川做梦也没想到,成管大队才几百人不到的规模,竟然有近百人选择退出! 万幸的是,黄金山与陈富贵这两员大将没有背梁川而去,他们两是骨干中的骨干,主力中的主力,正是他们一肩扛起了成管大队的建制,有他们在,成管大队的重建不是问题。 还有何麓村的大部分人,何麓村除了几位身体吃不消这等高强度训练的队员,回家准备去种甘蔗,大部分都留在成管大队。 看着队员交上来那一大堆的离队报告,梁川颇为无奈,不过也只能无奈,这帮人也算是曾经他最信任的一批人,看来以后更要选择好队员,这一次他亲自来了清源! 港口涌入了无数的陕北流民。 这样的规模堪称足以载入史册的人口迁移,这一代他们还是北方人,可是数代以后他们就会永远地以南人闽人自居! 梁川直接奔到港口,正月里的港口最是繁忙的时候,北方的海船陆续驶入海湾。 受倭人的影响,今年南下的海船数量有减少,长江以北的海船更是少了许多,但是江浙一带的商人加强了船上的武装防御,为了赚钱,不要说是倭人拦海,就是龙王他们也不怕。 再过一个月,北风便会开始减弱,届时将是东南北的天下,再好的宝船也只能靠着船员优秀的操舵本领,没有内能驱动,不借着东南风,更无法将采购到的货物及时运回! 一年就两阵风,要么往北刮,要么向南刮,错过了损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木制的海船寿命极短,只有几年的时光,在海水中便会泡坏,便是钢铁的不加以保养也没办法撑上几年,很快便会被腐蚀得锈迹斑斑,而船木保养更难,一条海船的成本大得无法想象,强如明朝那样的大帝国也只能七下西洋,所费可想而知! 港口上人头攒动! 现在的清源港各种人口成分相当的混乱,陕北流民成为一股极大的势力。 梁川去港口办公室寻找苏渭。 苏渭年前也去了一趟六鳌岛,正从岛上返回不久。 最近几日他正准备去凤山寻找梁川一趟,不想梁川自己返回了清源。 港口办公室很简单,功能更是单一,苏渭砍掉了那些无用的应酬与社交施设,就单纯地给港口的管理员办公与休息。再增设了一些休息场地提供给港口的商人还有劳工,这才是港口上人人需要的硬件设施。 而且港口建设用足了真材实料,抗震等级极为优秀,不出意外地话用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这个办公室远远地看过去更像一个碉堡,梁川毫不怀疑哪天这港口要打起仗来,这个办公室绝对是根难啃的骨头! 梁川刚走进办公室,里面置放着一张古朴的茶桌,前面正坐着一位穿着白大卦的中年人,那一刻梁川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老熟人——侯赛因! 侯赛因也算是号人物,就是生不逢死,惨死在凌虎的火药之下,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这人只怕一辈子也 没想到,赚到了富可敌国的金钱,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处,灰飞烟灭来形容也不为过! 侯赛因断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人只是长得跟侯赛因很像而已,东方人棕色的眼睛,一脸络腮胡子,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而且这个中年人更年青,眼中绽着一股子精光! 苏渭正跟这人煮着大宋朝的点茶,大年初一谁会上人家家里来串门?除了苏渭这种没有家室无牵无挂的老人,还有就是这些不懂大宋风俗的化外人! 苏渭看到梁川并不意外,招呼着梁川坐下来。 这个中年的东方人也看到了梁川,脸上还刺着一行黑色的刺青,中年人明显有些意外,怎么这些宋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大宋朝的人最讲究一个身份地位,他们是全天下最好面子的人,那一套上下尊卑的礼仪论起来他都大呼头疼。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或是企图,但是他知道在大宋要是这一套规矩不懂的话那在大宋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下去! 苏渭的身份堪比他们东方的苏丹,在这一方天地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跟大宋的一个囚犯这么随和,而且好像还对这个囚犯很尊重! 看到这一幕,东方人好像被重重地上了一课,果然大宋朝的人都很厉害,他们有一句老话就叫能屈能伸,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办得成大事! 苏渭看到这东方人的表情,搞不懂这人怎么这么大的感慨,笑道:“东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家中的事情可处理完毕了?” 梁川报以一笑,在外人面前他才不想多谈家中的事务。 “这位是?” 苏渭早想搓成梁川与这位东方人之间的商业关系,但是梁川不在清源,他又没办法扔下清源这一大摊子的事不管。 正好今天梁川来了! “波斯的大商人,阿卜杜拉!” 梁川眼前一亮,又是一位大商人。 “哦?有多大?我当年有一个朋友,也是自称从你们东方来的,不过后来便没有了他的音信。” 阿卜杜拉操着一口中蹩脚的汉语说道:“谁,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梁川道:“我那位朋友叫侯赛因,阿大哥,你可认得啊?” 听到侯赛因的名字,阿卜杜拉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有些恐惧,又有些激动:“他在哪里?我们寻找他许多年,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梁川心道,他都早抬胎去了,连根毛都没有剩下,上哪给你找去? “我也找了他好多年,就是生不见人,可惜了我这朋友,哎。”梁川叹了一口气。 “赚的钱可不比任何人少,我们这小清源可容不下他这大人物!” 阿卜杜拉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他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梁川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我们受真主的指示而来,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你们不要选择侯赛因那样的叛徒,我们才是你们宋人最好的选择!” 第八百七十七章生意难做 阿卜杜拉的表情让人很是困惑,按理说他们东方人应该是打成一团,说起来都是同根同源的一丘之貉,哦不,应该是一水之邻。 可是梁川分明从这个鸟人脸上看到一种巴不得侯赛因早点去死的表情。 而且这两人有不同的地方,侯赛因身上商人的气质相当浓重,这小子光光脸上那刀剑伤疤就有好几条,更不要说那一股子挡不住的剽悍气息。 这小子身边跟着几位保镖,应该称之为随从更合适,清一色的东方武士,这十二月,身上还只是一件皮甲,腰间一把弯刀。东方很有特色的弯刃刀。 侯赛因当年带的是黑人,虽然黑人也很壮,但是黑人怕死,不如东方波斯武士在他们神灵的指引下,可以跟神经病一样见谁都敢砍。 “我是个生意人,谁能给我带来好处,生意可以和和气气地做下去我就跟谁合作,赚钱嘛,难道我还要跟钱过不去!” 梁川看了阿卜杜拉一眼,说民很直接,他现在已经不是卖方市场,经济实力让他可以挑选满意的合作伙伴,再不是以前那种卖几斤炭亲自背上门的小贩。 阿卜杜拉对着苏渭道:“你们宋人真是奇怪,有的人做生意亏本也要做,就是好面子,有的人就奸诈得狠,什么样人都要赚,怎么你们的神会造就差异这么大的一群人?” 梁川心中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过来大宋不就是想做生意,看不起钱是吗,装纯是吗,一会老子就让你原型毕露。 在人家家里评论别人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天底下下哪里有这么没有情商的人?苏渭看了这个阿卜杜拉也是直当土憋,不过人家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嘴多管闲事。 “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大过年的远方的客人来到,一定是给我带来了贵重的礼物,今年有什么样好东西?” 言归正传,阿卜杜拉对苏渭极为敬重,因为苏渭的身份气质就摆在那里,有宋朝官员的眼界,商人的气质,还有由内而外的睿智,更不会有什么折腾人的礼数礼节,相处起来相当的娱快。 以前他也来过宋朝,官员架子大到天上去,看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森林里的猩猩。商人很狡猾,经常买货的时候你看着发货是你要的商品,等运到了目的地,打开一看,全变成了石头,人也不知道跑到到哪里去了,吃了亏连气都没有地方撒。 “谢谢大管事的如此通情达理,这一次我们带回来了我们东方最好的精铁,用这种精铁来打制武器,相信你们宋朝的刀剑也不是对手!” 苏渭眼前一亮,现在对于梁川还有他苏渭来说,有人有钱,最缺的就是那些工匠还有优秀的武器装备,至于什么样商品的他才看不上眼。 这群东方人真是嗑睡送枕头!想什么样来什么样! 苏渭装作很看不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我们大宋朝乃是礼仪之邦,精铁可不如笔砚来得实在,顶多就是打制几把铁镢之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农具,不堪大用,杜拉你还是哪里运过来从哪里运回去吧。。” 阿卜杜拉听说苏渭不想要他们的商品,有些着急了,马上道:“等等,大管事,这些精铁可不是一般的铁,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它们口质更好的铁了,大管事只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渭一副你分明是难为我的表情,先看看梁川,梁川眼睛歪向一旁,好像不关自己的事,然后眉头皱起来接着看了看阿卜杜拉道:“唉呀这可如此是好。。” 阿卜杜拉就像一位极力推销自己产品的商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来,你们把武器拿出来!”然后又抽出一把普通的长刀,应该是街上哪一家铁匠铺子里打的地摊货。 “这是你们大宋朝卖的刀剑,我从那家方家铁铺上面买的!” 方家铁铺,那不是招弟家的那个铺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卜杜拉抽出一把长刀,弯刃好似月芽,上面还带着水波一样的钢纹!阿卜杜拉让人拿着招弟家的刀,亲自己操着长刀,对着便斩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招弟家的长刀便被一分为二! 地上刀断成两截,阿卜杜拉卖弄地向两人展示着! “有了这武器你们可以横行天下了!” 梁川看得惊了,苏渭更是看得心花怒放,招弟家的武器是梁川教给他们的夹钢法,技术属于超时代的手法,普通的菜刀用这种方法刀上变成神兵,但是即便是这样,在阿卜杜拉的长刀之下还是如同草芥一般!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表面上都压制住自己的兴奋,苏渭不咸不淡地道:“如今太平盛世,马归南山弓藏内府,连西北都比太平了,起码百年之内不会有战事,刀剑还有何用,再说了,杜拉你可纵横天下了?” 宋人不好战那是天下闻名的事,他们喜欢钱更喜欢权,追名逐利才是他们的本性,特别是大宋朝南方的人,你让他们去上战场,没有几个人愿意! 阿卜杜拉一看两人屁股跟生根了似的,动都没动一下,那表情更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自己的压箱底宝贝在他们眼里就跟破烂似的,自尊心受到的打击是何等的巨大! 他早知道来大宋朝卖精铁跟去和尚庙卖梳子差不多,还是抱着决心而来,为了的就是大宋的财富,否则他大可以把这些精铁卖到北方去! 契丹人号称镔铁,对神兵利器最是向往不已,要是这些东西卖给他们,他们一定会疯狂! 只是契丹人的风格一般是货拿了,至于钱嘛,就看缘份了!哪个商人敢跟他们做生意,那不是把肉往狼嘴里送! 苏渭问他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哑火。 “我们在东方早就统一了全国,刚刚这位朋友说的侯赛因就是我们敌人,更是真主的弃徒,我们凭藉着这武器肃清了他们的流毒。。” 阿卜杜拉越讲越激动,就差往自己脸上写着两个字无敌,他在东方谁知道这事的真假,讲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花乱坠有什么用,没人买他的账! 梁川与苏渭两人挖了挖自己的耳朵,刚刚耳膜被这个化外人震得有点疼,这么激动干嘛,吃错药了? “有跟我们这周边这些民族较量过没?比如党项人,再不济突厥人也行。” 苏渭继续给阿卜杜拉出着难题。 阿卜杜拉他们东方人波斯的势力再强大,到了大宋还是不够拿到台面上来! 大宋周边几个势力,随便拿出一个民族,光是骑兵就是按十万为单位的大规模集团军,光是口水都能淹死他们全部东方人,军士的数量比他们人口都比多,这仗怎么打? 阿卜杜拉涨红着脸道:“我们不曾交过手。。” “呃。。”空气中又马上弥漫着一股质疑与不信任。 阿卜杜拉涨着脸,他展示也展示过了,这下如何让这些宋人相信他的产品! 梁川如何不心动,他的心动得跟十级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差点就要跳出来胸膛。 铁,这种战略物资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多说,梁川现在手头有工匠有技术,要造甲要造炮,最缺的就是铁资源,原来的铁不知道苏渭是从何处买来的,但是以后肯定要有一条稳定的渠道,保证铁资源畅通无阻! 现在所做一切就是谈判,谈出一个合适的价钱! 这小子这么卖力,他的铁要卖多少钱,要是用等重的钱去换,那还有什么意义! 苏渭又磨了几盏茶,完全忘了卖铁这一回事一般,许久才再把话题给拉了回来了。 “我的朋友,你的东西你自己觉得好,我们大宋并不是很紧缺,找官窑去买,什么样的上好精铁买不到。” 阿卜杜拉已经有些泄气了:“这不一样,上了战场你们的武器被我们砍断,到时候你们如何。。” “我们擅长的是弓弩,你们的刀再长,能飞得过弓弩吗!” 阿卜杜拉跟苏渭耍嘴皮子如何耍得过! “这样吧,我看到万里迢迢把这些废铁。。呃,精铁运过来也不容易,你开个价,要是合适我就留下来,万一咱们生意做不成,仁义还在嘛!” “我不要钱,我要你们大宋朝的糖!用糖来换精铁!” 阿卜杜拉绝望中好像抓住了一根稻草。 之所以把他们的资源卖到宋朝来,就是因为他们国内的战争已经停止,原来最贵的战争资源现下就变成最不值钱的资源。如果宋朝人还要,那不是两全其美! 谁知道,宋朝人不买账! 宋朝人是天底下最精明的一群人,别看他们天天读什么书,读了那些妖书他们一个赛一个精,想忽悠久他们,可比登天还难! 实在的是,阿卜杜拉他们这帮人做生意不含水分,就卖好货就一定是好货,把最好的材料拉到了大宋朝来卖! “我一船近十万斤的铁矿跟你们换一万一斤的白糖,十换一,你们赚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七十八章强买强卖 一万斤的糖换十万斤的铁矿,还是赚了。。 苏渭那一张老脸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把矿运回去吧,我们这里用不起!" 阿卜杜拉急问道:“那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梁川先打断了阿卜杜拉的话道:“且不说这糖一斤多少钱,你知道我们凤山一年糖的产量才多少吗?” 阿卜杜拉并不知道糖的制作工艺,按他的理解,宋朝应该是有糖的矿脉,才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这种美味的食材,他们的铁矿是精品,糖也是难得的资源,十比一来换,他们明显已经吃亏了! 两个人像白痴一样看着阿卜杜拉,这小子是来拆台结仇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跟侯赛因比起来可差得多了! 阿卜杜拉道:“我这个不太清楚。” “我告诉你,一年最多就是上万斤的糖,你一船回来全换成这些没有用的废铁给我们,不是当我们是傻瓜?” 阿卜杜拉涨红了脸,精明啊,他只是一名战士,跟这些生意人完全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梁川继续说道:“老弟我告诉你一个内部的行情,这糖有多金贵你知道吗,每年我们大宋的皇帝都会派内廷的黄门宦官来清源采购以供皇室使,一年顶破天也就买走几百斤糖,你一个老外。。化外人想一次性换走一万斤糖,你不是当苏管事是。。” 蠢货没有说出口,苏渭的脸上已经很是配合地挂出了不娱快的表情! “皇帝就分走几百斤,然后从宰相到下面的官员,还有各等温勋贵豪爵,商贾巨宦谁家不想分一点,光是做这些人的生意我们便能赚出无数海量的财富,怎么,你比我们官家还要尊贵,你给的钱能超过他们?” 梁川给他细算了一笔账,阿卜杜拉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不用梁川他们忽悠,他也明白这生意有多难做,不是宋朝人不喜欢他的铁,人家的糖更金贵,卖了铁直接买铁一样能买许多! “那多少钱合适!” 白糖经由侯赛因发现,带回东方之后,自苏丹而下所有的权贵全部被这种食物吸引,东方的瓷器配合东方的茶叶,再加上东方的糖,这才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东方的标配! 在东方,黄金的价格甚至都不能与糖相比! 精铁虽然宝贵,可是现在苏丹要他们放下武器,这东西比土地还没有用!如果能用精铁换回白糖,那无数的财富等于是在朝他招手! 这个世界大概所有人都比想与宋人做生意,因为他们的财富太多了,他们的世界仿佛遍地是黄金,每个人住的都是华丽的豪宅,吃的更是精致的食物,比他们在绿州里用骆驼围起来还带着粪味的账棚强上太多! 侯赛因这个叛神者就因为与宋人搭上了关系,看看赚到了多少财富,如今这些财富下落不明,他更是携款潜逃,整个东方都在追杀这个叛徒,如今他有机会接过这条线,如何敢轻易放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卖矿卖资源赚钱这种手法向来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掠夺方式,也是最适合阿卜杜拉这种没有脑子的商人的做法! "那你们说怎么个换法比较合适!”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梁川这一方! 苏渭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十万斤的铁矿你留下,拿走五十斤糖吧!” 多少?五十斤?阿卜杜拉以为自己听错了,气得差点跳起来,五十斤糖!他们花费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换回来的就五十斤糖? 苏渭看阿卜杜拉激动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更激动了:“我说阿卜杜拉,你这是几个意思,这生意可不是我求着你来做的,不愿意做你就带着你的人和废铁马上给我走,五十斤糖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五十斤糖,就意味着阿卜杜拉可以带着五十斤的黄金回去了,换成大宋的钱就是五十万贯左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糖在你们东方能卖多少钱,我们把糖卖了想买多少铁矿买不到,别以为死了张屠夫我们就吃带毛猪,告诉你,现在我就去港口上喊一声,明天就有人把矿给我运过来,还要不收钱你信不!” 阿卜杜拉的汉语不是很好,他愣愣地道:“谁死了,吃什么猪?我们真主的信徒不吃猪肉!” 苏渭道:“不是让你吃猪肉,这是我们汉人一句古话。” 阿卜杜拉很生气:“什么样意思?” 梁川轻描淡写地道:“意思就是不是一定要跟你们做生意,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赚钱!” 怒啊,阿卡杜拉要不是因为这是汉人的地盘,绝对抽刀出来将这二人送到真主那里! 可是他不行,港口上到处都是汉人,他要是出格,绝对逃不了! 汉人的性格虽然软弱,可是他们好面子,也不是允许在他们地盘有杀人的恶姓事件发生。 这是多么丧权辱国的不平条约,关键还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船的矿来换五十斤黄金,这笔买卖。。 阿卜杜拉的随从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考虑一下! 苏渭与梁川轻轻一笑,考虑?那就是要买咯,不买你考虑什么?肉都比到嘴边了,自然一也不需要着急! 等这拨人一走,梁川对着苏渭道:“我说老渭,你心可真他娘黑啊,那钢我听说过,传说中的大马士革钢,就是他说的精钢,专门做神兵利刃的好材料,你在眼里竟然跟白菜差不多价,你不怕人家回头找你麻烦?” 苏渭瞪了他一眼:“找我什么麻烦,买卖双方自愿,难不成我拿刀逼他不成?” 苏渭早就在打他们这帮愣头青的主意! “东家你是不知道,他们觉着铁矿不值钱,千里运过来无非就是想卖钱,可咱们大宋谁有那个能力去消化这玩意,民间的用一些普通的矿石便可以,官府自己家里就有矿,谁脑子发热去跟他们买这些矿?” “咱们不一样,现在咱们干的这是掉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袋的勾当,跟外面的人买的都是矿渣,跟官府买矿等于是去自首差不多,这小子送来的矿你看到了,刚刚那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招弟家的刀剑我试过,比朝廷的都比要好,就他们家的刀剑在这些人武器面前还跟玩具似的,你说馋不馋人,老汉我可是心焦眼灼啊!” “六鏊岛上的那些铁矿也是你买来的?” “咱们现在手头的这些糖可是硬通货,拿出去就是换一支军队或是换几百个妙龄女子都不成问题,人家还抢着要,我就去南洋买了一船铁矿,后来这些人一船一船地往咱们这里送,多得跟什么样似的,再也用不完!” “不过质量还是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也不是什么货色都比往家里收,绝对只要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货,东家你刚说那是什么样革钢,你见过?” “过见,看到刚刚剑上的花纹了没,那是大马士革纲独有纹路,配合优良的工匠,就能造出世上最好的刀剑!” “工匠吗?刚刚我还把这事给忘了,正好他去考虑,这下糖可要涨价了,下次来不配上工匠,这买卖就作不成!” 梁川愣了愣,一时还没有从苏渭的黑心当中恢复过来! “又碰上麻烦事了?”苏渭问道:“是不是成管大队队员的事!" “老渭你以后别姓苏了,改姓诸葛得了,什么破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这事我早知道了,让我给压了下来,这些后生眼界高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要离队便随他们去吧,老汉我早想好了后路!” 两人走出办公室,苏渭指着广场密密麻麻的劳工道:“这些人我看还是可用之才,这两年涌进了大量的西北人,他们受排挤,做最苦的活赚最少的钱,心中早有怨气,要是把他们吸收过来,将来成管大队多了一股西北人的力量,不仅可以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更可以把他们加以利用起来,争取他们的支持,对于咱们港口的发展更有益处!” “你想的果然与我一致!” “咱们南方人骨子里还是没有北人的血性,犹其是这些秦人,拼起死来天王老子都敢拽下来,而且他们一般拖家带口,更好管理!” “这样吧,你再辛苦几天,把队伍拉起来,清源现在可是咱们的命门!” “这个不成问题,我这些日子先把人手招齐了,这些人看着成管大队的位儿可是眼馋得紧,让他们做生意也不是他们的强项,人须尽其用,我届时招满队员之后便把人带到六鳌岛先训练一番,慢慢地把成管大队的血统给更新掉!”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吃不香睡不着,以前担心把这些兄弟带出来出了问题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待,现在想想自己想多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东家你做的本没有过错,世道便是这样,拿一般的道义来衡量,是强人所难了!” “但愿如此吧!”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七十九章发现水晶 苏渭与梁川两个极端危险份子分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和一个乡下泥腿子,放在人群里三棍子也打不了一个闷屁来。 但是这两个人一但聚在一起,危力就好比核武器,产生的化学反应极为惊人。 苏渭从没有说过要组织一支军队,梁川也不知如何调配后勤,结果一个搞军队团建,一个搞后勤保障,愣在是把东南大地搞得大乱不堪,偌大一个肿瘤就这么种在了大宋王朝的经济腹地,疯狂地吸着这个帝国的血液。 苏渭当年只是一个落弟书生,整天还做自成一方天地割据为王的黄梁美梦,谁都当只他是一个酒后扶鞭枉称仙的狂妄书生,谁会想得到,半生颠狂之后,苏渭正朝着他的黄梁美梦大步迈进。 梁川也不是成天想着造反,造反可不是扯着一块烂布然后就能成事,朝廷看似腐败不堪,可是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运作起来,便能让那些想造反作乱的贼子知道什么叫作螳螂挡车! 这可不是赚一点钱,叫上三五个兄弟就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小事! 梁川的人多不多,占据的位置好不好,可是这帮人还是失败了! 阿卜杜拉明显就没有商业的头脑,回去算了一下五十斤糖能赚多少钱,随从跟他说了差不多几十斤黄金等价之后,脑子一热,不管不顾便再次返回清源港。 苏渭可不是一个善良的小老头。 他那肚子里的坏水十个梁川加起来都比不上,还好这样的人是战友而不对敌人。 三日后,一支船队缓缓靠近六鳌岛,船上载的不是其他货物,正是岛上最需要的铁矿石! 十万斤的铁矿石,用五十斤糖便换了回来。 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国有资产流失,拉出去枪毙十回都够了。 这些铁矿石说白了就是土,这价值对于梁川来说将来就是装备他三支军队的物资,对普通人来说,还不如几块馒头来得实在。 糖的作用正在推广开来,将来虽然产量上去以后这价值会降下来,但是数十年内相信这个市场还不会太大的变动,梁川手头的这张王炸还能用很久。 五十斤糖在后世顶多两张大毛爷,现在不仅换来了十万斤的铁矿石,还有两名东方的工匠。 这两名工匠地位属于奴隶,封建时代的匠人不论在宋朝还是其他的国度,只比牲口会强上一点点,阿卜杜拉卖掉他们两人的时候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阿卜杜拉连铁矿石都卖了,工匠还留着干嘛? 两名工匠早已准备为真主献身,到了六鳌岛才发现这些宋人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相反,岛上还有许多的其他民族的工匠,他们干活相当地痛快,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女人可以睡,有酒肉可以享用,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难道是他们工匠的天堂吗! 两位东方工匠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手艺是什么样的不世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秘,相反他们还觉得,这手艺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每次有战争,他们总是被征召和奴役得最惨的那一批一人。 叫他们当牛做马都是好的,那苦力活一做就是一辈子,直到躺下来的那一刻那算是安宁。 两个工匠一上岛就受到了超级优厚的待遇! 首先是解决住房问题!岛上屋子多,不用呆在那又热又脏的铁匠铺中,苏渭还相当仁慈地去找了两个寡妇给他们当临时夫妻,当然他们要结发过日子那更好! 东方的波斯人也是人,他们也渴望有人疼有饭吃的温暖日子,这些糖衣炮弹一下来,两个人马上就把他们真主给忘了,马上倒插门,给汉人当了儿子! 他们的冶铁和制刀技术更是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大马士革钢并不是原产于波斯,而是产于他们的殖民地大食!也就是后世的印渡,这个可怜的民族被无数个民族奴役过,到最后连他们的祖宗是谁都分不清了。 印渡的资源太多了,多到让大英帝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颗皇寇上的明珠! 大马士革钢刀的显著特征是刀的表面有着纷繁的水纹状图案。在刀面处水纹状图案有时呈玫瑰状,其间有贯穿表面的条纹,称为穆罕穆德梯,这些图案通常称之为大马士革花纹。 用这种钢制成的武器具有出色的强韧性,在战斗中几乎从不断裂,刀锋锐利无比,可在空中将丝绸一分为二而毫不费力,长久以来被认为是冷兵器时代的兵器之王。 波斯人占据了大食,压根不把阿三当人,强迫他们从自己的土地里把一切能开采出来的宝贝全挖出来,运到别的地方便是一笔不成本的巨大财富! 波斯人甚至给这种钢取了一个很虔诚的名字——穆罕默德钢! 两位工匠在语言不通的艰苦环境下,硬是克服重重困难给自己大大地露了一手,当着一干工匠的面,打出了两把长刀出来,水波似的花纹在刀刃上流转,一刀下去让人胆寒! 三方的工匠隐隐有了一丝较劲的味儿! 党项人擅长制甲,但是一手冷锻技术也是独步天下,东方工匠则是他们的材料稀有,所以制出来的刀也很可怕。招弟则有一手夹钢法的神技,现在三方人马汇聚到一起,个个都想在岛上挣取更多的存在感,这个岛上对工匠无比地尊重,但凡有拿得了手的产品,钱肯定少不了,食物和女人更是! 十万斤的矿石半个岛的工匠出来搬运,这个工程量可不是一搬人能承得住。 在这个技术落后的年头,冶铁是相当艰辛的一件苦活。一斤铁的出铁率不到四成,甚至常年达不到三成,如果能练出三万斤大马士革钢,梁川也可以含笑了! 一刀用铁不到两斤,这五十斤糖换来的铁矿不是可以装备半支天雄军!奶奶的想想手持这神兵在战场上肆虐,不是所向无敌! 糖这东西的作用实在太大。 梁川自已都想着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把这东西的价值继续开发下去。 不单单是作为调味料,如果能在战场上把这东西给运用起来,制成战场上快速恢复体力的行军粮或是饼糖之类的食物,一定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试想一下,现在大部分的军士吃的都是锅盔,难吃又不便于携带,而自己手底下人要是能吃上糖饼,肚子不是马上就能填饱!那争取到的士气还有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东西是人见人爱,阿卜杜拉虽然换走的糖不多,但是将来一定会再来找自己! 自己是时候让淘宝店把销售的渠道把关一下,对于海外的这些东方人化外人,应该分别采用不同的销售策略,把价格抬上去,自己也要控制好销量,万一市面上的出货量太大,这些波斯人可能不会来找自己买,直接去找二手贩子倒腾,当个倒爷赚的利润更加可观! 要断了他们的路还不简单,在清源以外自己说不上话,清源里但凡让自己查到有人倒卖砂糖的,抓到便要他们好看! 工人们开始用独轮车不停地倒运这船上的矿石。 正搬运着,码头上突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梁川与招弟带人赶到码头查看清况,原来是在那引起铁矿石中竟然挖出了两块晶莹的水晶! 工匠们还有神机营的将士看着这璀璨的宝贝啧啧称奇,聚集了无数围观的人,他们马上把水晶进献给梁川,岛上的一切都是梁川,谁敢藏私? 梁川一看到这两块水晶,马上就有一点无语,这东西跟玻璃一样,刚问世的时候全世界都把它当成宝贝,但是随着出土地的数量越来越多,人们好像对这种矿石感到审美疲劳,到了后世,水晶的价值会很高吗,并不会? 两块没用的石头而已! 工匠们以为自己立了功,这等宝贝梁川应该会很喜欢才是,谁知梁川只看了两眼便塞给旁边的尉迟添,说道:“大哥这东西我也用不着,你拿着看回头回清源时有人要就卖了!” 两个水晶的纯度相当高,透过水晶都能看到对面的人和物。尉迟添又不缺钱,干嘛去卖这等宝贝? 他把两块水晶放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嘶了一声道:“哎,你们看这可真新鲜哈,怎么两块宝石看过去,我的脚就感觉变大了一般!” 尉迟的话传到梁川的耳朵里,马上就给梁川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对啊,水晶是没有什么样用,可是可以用来制作珍贵的仪器啊! 安逸生与黄书记每天都比对自己讲的那些个理论不相信,要么就是半信半疑,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用实验的方法来说服他们两人啊! 梁川一把夺过尉迟添手上的两位水晶道:“大哥我收回刚刚的那句话,这水晶你先给我,以后我让阿卜杜拉那厮多运一些过来,补偿给你!” “一家人怎么还说什么补偿,东西可不就是你的吗,我拿来也没有用啊!”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章招到玉匠 安黄两人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搞明白,梁川那一套与他们老祖宗截然不同的治病机理。 为此,还跟着梁川跑到了六鳌岛,跟着小天师转了一个多月,从年前转到年后,还是一无所获! 小天师最是精明不过,哪里有什么道统,只有纯粹地忽悠,要是外人知道了他的底细,那他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虽然安逸生喊小天师一声师叔,在小天师看来,叫爹都不好使!两个大夫自然不可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一直以来梁川都绞尽脑汁想让两位大夫理解什么样是科学与自然,却一直又没办法找到切入点。 科学道理需要实验来支撑,这才能让人有直观的感受,否则就是纸上谈兵玄之又玄,两位大夫更难以理解。 尉迟添把两块水晶叠在一起,正好让梁川想起了一些小玩意,也能证明科学的存在! 两块水晶的体积还相当大,几乎要有篮球那么大,水晶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凡品,价值相当的高,战国时代的水晶杯在今天看来就是一口烂杯子,但是搁那年头可是足以进入墓室陪葬的宝物。 梁川看着这两块水晶,他可不敢擅自动手,自己要制作的堪称高精密仪器,稍有闪失就会毁了这块水晶,他如何敢自己动手! 人才,现在缺的就是专业的人才! 梁川在六鳌甚至没有多停留一天,便返回了清源港。 清源港上已经开始大规模轰轰烈烈地招募成管大队队员运动。 当年清源港口招劳工引起轰动,给的劳务费相对于其他的行业已经高出不少,现在成管大队招人更是火爆全场。 成管大队给的待遇可说是跟官府里的差爷给的待遇相差无几,甚至还能高一点,而且保质保量,从不拖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心企业。 原来这个企业还有点家族式企业的味道,招的人只对内,除了兴化本地人不要,现在一下子把条件放开,而且只面向他们这些西北的流民,劳工们仿佛做梦似的,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种赚钱的好机会不给自己人,倒给他们这些外人捡了便宜? 不少人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面试了一阵,不想竟然真的被成管大队录用! 身价一下子就不一样,从落魄的外来户,马上就有媒人上门来问八字! 成管大队招人的标准亘古不变,还是依据那几条,只招老实人,不能有纹身,更不能有前科,现在还多了一条,就是只要西北来的流民。 成管大队都帮姑娘把男人给把好关了,个个都是老实巴交又精强力壮的猛男,她们哪里还有挑三捡四的理由,随便找一个回家都比普通的男人强! 新加入的成管队员个个身强体壮,而且比原来的老队员都要听话,叫他们操练,那叫一个拼命,生怕落后了其他人被成管大队的管理人员给要求退队,那就哭都来不及! 经过一轮的洗礼,成管大队竟然仿佛新生一般,虽然成立了这么多年,但是战斗力不降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升,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这完全是梁川与苏渭没有预见到的! 不过成管大队都是精英,一般的老实人也不要,这广场上只怕少说也有数千人在排队! 梁川看着这人数有点不对劲:“老渭你想要招多少人?” “成管大队的人太少了,这次起码招到一千人以上,咱们现在钱多得花不出去,多养一些兵无所谓!” 哪有这样的花钱法! “我在六鳌岛上碰上两块水晶,想想有没有工匠,把这两块水晶打磨一下!” 苏渭几首是脱口而出:“咱们现在在招成管队员,工匠也就一起招了嘛,嗯,咱们眼下缺的就是这些能人巧匠,要是能多收几个像凌虎这样的人,咱们的神机营还有天雄军何愁天下何处不能往!” “怎么招?” 苏渭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苏渭一语点醒梦中人! “咱们现在什么最多,钱!有钱什么样的人才招不到!成管大队的队员招得到,工匠更不在话下!关键就是看你给的价钱怎么样了!” 梁川狠狠地舔了一把嘴唇道:“奶奶的,钱运回去放在地窑里有什么用?花,不要心疼钱,花出去了咱们想办法再赚就是了,人才可是不可多得,你老头子马上给我招,这个会磨水晶的工匠先招几个过来,我有急用!” 说完梁川去城里逛了一圈,他自己的家具店里平时会与这些匠人有来往,打制家具嘛,一般再买几件首饰,工匠师傅们也是互相介绍。 可是这一次还真的碰壁。 专门磨制水晶的师傅跟三条腿的金蟾似的,压根没地方去找,水晶可是宝贝,除了那些大城市,哪里会有几个匠人会摆弄这东西。 苏渭当天便把招贤榜贴了出去,可是招的名目又让人有几分费解,磨水晶的工匠! 水晶这玩意可不是白菜,哪来的这么多工匠?贴了半天也没有人来露个脸。 苏渭为了尽快招到人,还在榜单上写着待遇从厚,包吃吃住,可是等了半天,一个鬼影也没看到。 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姓金的玉匠,胡子都花白了,哆哆嗦嗦地来到港口,两手插着衣袖,海风吹得小老头差点背过气去。 梁川正与苏渭在办公室里煮着一锅肉汤,锅里煮的是黑羊肉,白水煮的,佐料就是简单的蒜姜酱油,可是味儿飘到门外,差点让老玉匠口水流到地上。 “请问主家这里招人?” 苏渭停下手中的羊肉刀,对着老玉匠道:“你是来应征的?” 老玉匠眼睛瞟了一眼炭炉上的铜锅,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点点头。 “都会点什么手艺!” 梁川却是摆摆手道:“莫急莫急,外面风刮得紧,快快坐下来喝点肉汤驱驱寒!” 玉匠有些感激,接过碗的时候手都在颤,苏渭感概了一声道:“当年老汉我就差不多是这个熊样来投奔东家你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啾啾啾,玉匠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顾不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肉汤滚汤,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有他的吃相更显得这一锅羊肉美味迷人。 玉匠咬了几口羊肉垫了垫肚子,便把碗放了下来,跑了出去,惹得两人不清楚状况,不多时,玉匠就捡了一小块石头回来,手上一闪,多了一把刻刀,开始对那石头刻了起来。 石头是普通的青色蜡石。 老匠人这是要露一手自己的功夫! 石头又挖又凿,石粉漱漱落下,玉匠轻轻一吹,手心便捧着一个正在鞠躬的小人,正朝着两人行礼,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两个对视一眼不禁赞道:“好手艺!” “敢问先生怎么称呼?”苏渭问道。 玉匠摆摆手道:“先生我担不起,小姓金,祖上世代都是玉匠,今天看到外面的榜贴上招着磨制水晶的匠人。。不怕二位爷笑话,实是走投无路,所以来试试。” 梁川道:“看你这手艺不是吹的,不过水晶不是玉,你做是来吗?” “玉与水晶本是顽石,一通百通,若是担心,我可以先试试手,只看两位爷要做什么样首饰!" “我不打制首饰珠宝,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只需帮我将两块水晶磨出一个曲面,最后再抛光一下,让表面澄净就可以!” “石头在哪里?” 梁川指了指地上的两块水晶,金玉匠把水晶捧了起来,重量不小,只端详了一会会放回地上,自己蹲下来重新看了看:“这水晶的质地很纯,是不是海外的水晶?” 这一手梁川就有点意外了,水晶是阿卜杜拉运铁矿来时一齐送过来的,他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货色是进口货,人才啊! “金师傅慧眼识珠,这东西是从波斯运过来的,我只要你磨出这指圈儿大小的一个镜片,镜面带着一点曲度,能否行得通!” 金玉匠笑了一下道:“我道你们要何等天上的神匠来雕琢什么好物件,这小东西便是当年我店里的小学徒也能做得出来。” 提及往事,金玉匠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梁川说道:“好,你这人以后就跟我了,不过我不把你放在清源,咱们老巢在龙海县的六鳌岛,你去不去得?” 金玉匠感慨道:“我这条老命再游荡下去迟早也是路边野狗的食物,东家不弃我这一把老骨头,我还有什么样理由挑地方?” “这就好!” 吃完羊肉,梁川给金玉匠在方家铁铺那里又专门定制了许多雕刻的工具,金玉匠流落在外,早把自己上值钱的物件典当换成米粮,唯一剩下的就一把刻刀,还是让他的手艺没有埋没。 金玉匠本以为自己这手艺已经差不多要失传了。 要是他是年轻人找个东家还容易,一把年纪了,谁愿意收他这个老骨头,明摆着是来养老来着! 对于梁川,金玉匠是说不出地感激,次日到达六鳌岛便专心打磨起梁川要的东西。 梁川很着急,如果他的东西能按要求做出来,将来的用处可就大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一章医术尽头 金玉匠名至坚,世居金陵,累世都是玉人名匠,出品的首饰为许多名流贵勋所喜欢。 因为名声太大,后来让有心之人盯上,南京城的大户托他去做几个和田小件,这小件说来也怪,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亡人所用的玉塞,专门来塞住故人的五窍。 金玉匠做事不打折扣,更不会偷工减料,却被人调了包,把其中一件玉塞制成了老龟镇魂件,这玩意说得不好听就是镇魂用的,让死人不得超生,这一下可得了金陵城中的那位主雇,直接联合城中的大员,把金家整个了一个家破人亡。 金玉匠无奈只能只身流亡,一直往南而来,南方相对太平,人也比较和善,最后让他碰上了梁川。 按照梁川的吩咐,金玉匠很快便制作出了梁川所要的镜片。 这两块水晶的纯度相当的高,经过金玉匠一天一夜地细细打魔,就像机器标准流水丝生产出来的产品,透明度极佳。 中间凸四周呈现了个弧形,梁川接过金玉匠磨的水晶,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梁川把这块水晶凑到鼻子跟前细细看了一眼,水晶上面有许多比牛毛还细的刮痕,纹路走向都是一致的,分明就是人工一下下地打磨的迹痕。 战国开始就有许多的水晶制品,不少宝贝出土地后专家去鉴定,看的就是水晶杯上的打磨痕,要是做旧的绝对只有光滑的一面,没有这种人工岁月的痕迹。 “你怎么做到把这水晶磨得这么透亮,怎么抛光的?” 金玉匠笑了笑,梁川以为这种也是商业机密,便道:“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强求!” “这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他们炼铁出了许多的铁粉,加水调皮成粗糊磨一磨,最后再用麝子皮擦一擦便能纯净透亮!” 梁川点点头。 “一开始我还担心材料不够,咱们岛上的物资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一天的功夫足够了!” “金师傅你继续打磨另外一块,这块我先拿去用一下!” 梁川拿走金玉匠磨出来的第一块水晶,将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喊了出来。 太阳正是最高的时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海风吹着还是让人有一丝寒意。 “师叔今天这是。。” “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手头有没有纸,帮我取一张!” “什么纸?草纸?” 梁川白了黄书记一眼,还是说道:“也行!” 黄书记取来一张草纸,梁川把纸放在平地上,取出那一块水晶透镜,阳光透过透镜全部聚集到这纸上,梁川调皮整了一下高度,把光线全部集中到一点。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的动作,搞不明白梁川到底在干嘛。 两人却没有瞎,只见地上的那一张草纸在那点璀璨的阳光照射一段时间后,开始发黑冒烟,接着竟然燃烧了起来! “我只知道上古燧人氏有生火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技,你。。师叔您。。” 安逸生说话都结巴了,这个放大镜生火的技巧虽然对后世的小学生来说都不值不提,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原理,认为这只是天人之术,从梁川手中看到,震惊依旧让他们不可复加。 黄书记也道:“小天师会呼风唤雨,你会控火之术,你们龙虎山果然玄妙!” 梁川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本来要给两个人普及科学技术,现在好了,要是再表演下去两个只会相信自己只有仙术,更没办法学习所谓的科学! “这个镜片叫作凸透镜,这个镜片能改变光线的折射角度,阳光经过这块水晶,把光线集中到了一起,所以就烧起来了,你们说的什么控火术,没有那么邪乎!” 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梁川把两人带到一块石头上面,用这个镜片找着石头上的东西。 “你们两个人再用这块镜片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样发现!" 黄书记接过镜片,在石头上一看,突然发现镜片中的物体好像都被放大了一般,石头上的蚂蚁好似变大了一般,原来只有一半米粒大小一般,现在变成半指大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黄书记吓了一大跳,把镜片拿开一看,低头一看,蚂蚁小得依旧看不着寻不见! 把镜片再挪回来,那蚂蚁又瞬间变大! “好一个照妖镜!老安你快看看!” 一个镜片让两个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接过镜片,两个人不停地翻看着,嘴里不住地称奇。 “哪里是什么样照妖镜,这个玩意可有大用,要是谁的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做成眼镜,就能重现光明清朗人间!我回头让金玉匠再磨一下。” 黄书记道:“那是读书人的毛病,看轻时看书看多了,到老了都患有眼病,有个笑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农民挑着粪经过,一个近视以为是卖虾酱的,叫“虾酱过来”,那农民不知道叫他,没理。眼疾者大怒,冲上去一把抓住,就从筐里抓起一把粪,放到鼻子下面一闻,大怒道:“你这虾酱都臭了,还当什么奇货,还要这样的行情?” 梁川被他逗乐了道:“咱们的眼睛里就有一个这样的镜片,不过很小很细微,你们看不见罢了,你们老了是不是还有一个眼疾,就是字放在近前看不到,得放得远了才能稍稍看得清楚!” 两人肃然:“正是,我老黄还好,老安这个病有些严重,字写得如蚊子大小便完全看不清,非得写大一点!” “这个病我们困挠多年,难道你还有去浊复明之术?” 梁川摆摆手道:“没有什么样去浊复明之术,说白了就是咱们眼睛里的这块小镜片的曲度调节功能变差了,咱们得利用外界的镜片把咱们眼睛的曲度重新调整过来,不过镜片用不是这种凸透镜,而是得反过来,让物体变小的凹透镜!” 两人一听马上投来一道炽热而渴望地眼神,对着梁川道:“东家。。您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这样的宝贝。。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梁川道:“我让金玉匠再打磨两个镜片,你们只要再等上两天就行!” 两天时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夫等得心焦火热,老花眼虽然他们还没有这个称谓,统称之为眼疾,只道是人各不相同,老书生年纪大了看小字不清楚,有的人则看得太清楚,致病的原理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两人都清楚的是,这病太烦人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友善,就像睁眼瞎一般,特别容易摔倒。平时也极容易闹出笑话,比如兄弟三人都是近视,同去拜访一户人家。主人家正堂上挂着一幅匾额“遗清堂”,老大看了半晌,说:“哎呦,原来主人家得了这种病啊,你看堂上挂着‘遗-精堂’。”老二说:“别瞎说啊,明明是主人家好道,那挂的是‘道情堂’。”两人争执不下,让老三评判,结果老三说话了:“你们俩都是胡说八道啊,这堂上哪有匾额?” 天下可没有失而复明的神术,梁川却只靠一块小石头能让眼睛重新看见这个大清世界,那不是神乎其技是什么。 两天后,梁川把两块凸透镜,两块凹透镜放到了两位大夫跟前。 “这就是凹透镜?”黄书记看着这镜片,想去摸又不敢,在他看来这镜片更像是照妖镜! “安大夫你把这两块凹透镜拿起来试试,看看地上的蚂蚁是不是能看得清楚!” 安逸生得的是老花眼,看远的清楚,看近的就是一摸瞎,两块镜片一左一右放到眼前,眼前本来有些发糊的世界突然变得明晰起来,山是山水是水,海面无比壮阔,连地上的蚂蚁都看得那么清楚,跟自己年轻时一样,这么清爽的感觉!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安逸生激动得眼泪要落下来,他一生致力于各种疾病,可是医者不能自医,就是黄书记都对他们自己的眼疾毫不办法,梁川三两下,拿着两块破石头就把这病给治好了? 要是以前那些他看不懂的神仙,什么样祈雨什么呼风他看不懂,可是这一块石头他还看不懂? 这分明就是他们不懂的手段,而不是什么天上之术! 难道这就是梁川所谓的知识? 他有三分目炫,生平所学所建之学识大厦好像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梁川道:“这个镜片还差一个一个镜框子,以后可以一直戴在头上,不会掉下来!” 安逸生听得有些激动,这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用受眼疾的困扰,两块石头还有一个所谓的框子,这简直对他们的医术有太大的冲击,原来治病可以这样,不伤及体肤,直接就能治好病? “再给我几天,我再让你们看更加震撼的一个微观世界!” 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更加震撼的?一直以来他们一直钻研的术,梁川更像是反其道而行,不论是火炮还是这镜片,更像是物一道,难道医术的尽头是在这上面做功夫?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二章黑十字会 镜框的制作可比磨制水晶来得简单多,一开始梁川设计成铁制的镜框,因为金属的可塑性强,可是制成之后发现效果并不理想。 金属的镜框太过于厚重,重量大,压在鼻梁上很不舒服,耳朵更是被挂得要掉下来。 没有塑料,梁川一时想不到什么样更好的替代品。 金玉匠给梁川出了一个主意,用玳瑁的壳来磨制镜框! 金玉匠几代人都是与这些名贵的玉器首饰打交道,什么样的玉器有什么样的特性,他最是清楚不过。 玳瑁做成各种饰品,手镯扇子什么样款式都有,做一个小小的眼镜架更不在话下。 梁川还担心金玉匠做不来,他活了一辈子,一通百通,只是玳瑁不好弄,须要去找附近的渔民收购,这玩意的价格还不低,不过为了安逸生的视力,花点小钱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玳瑁很快就收购来,这年头手里钱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金玉匠打磨抛光,很快便把镜框给治了出来,镜片扣了进去,活脱脱就是一副眼镜! 梁川急冲冲地把眼镜送到了安逸生手上。 安逸生这两天与黄书记几乎是处于失神状态,他们的信仰在梁川的无情痛击之下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两人是长嘘短叹,不知道要信梁川还是信祖师爷,接下来怎么办,是听梁川说的那一套他们都接受不了的理论,还是继续保持对老祖宗祖师爷的崇敬! 两人住宅的地方靠近海边,海边的风景可是不赖,海风吹得两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人活着就靠信仰,当信念崩塌之时,人生便失去了目标,人在这个时候也最容易崩溃和衰老。 梁川本以为两人会因为自己的眼镜而兴奋,突然看到两人失魂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是。。” 海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斑驳的银丝更让显得沧桑。 “师叔,我们两个人想了好些天,思来想去还是下定了决心,我这一身本事是我师父传授的,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我不能欺师灭祖!更不把祖师爷给的知识抛弃!” 两个糟老头子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般狼狈,更像是等温着挨骂的小孩子,好像做错了选择,等待着大人的训斥。 梁川愣了一下,打量着两个,这两个人怎么跟要去上吊自杀似的,这是在跟自己道别?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谁要你们欺师灭祖了?” 黄书记道:“老安你别说了,让我来说,是这样东家,咱们说白了都是师承有门,不敢乱投他师,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东家您教我们的都是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高超医术,我们虽然眼羡,但是不能乱认师门,否则让我们百年之后如何到九泉面对祖师爷?” 梁川道:“奶奶的,我什么样让你们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了,这讲的是什么狗屁话?” 这两个小老头儿想错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古代万道讲究一个师承,谁会把自己拿手的手艺随便教给别人,不奉茶敬酒再磕头功夫能随便教人?梁川肯吗?梁川背后的师门也不肯吧! 梁川先让安逸生把眼镜戴上,小老头再配上那名贵的玳瑁眼镜,气质马上由一位落魄江湖郎中上升为学堂老学究,梁川与黄书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样!” 安逸生这后半后没少为老花眼而发愁,戴上眼镜的一刻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明,原来站在梁川跟前多少有些眉睛不清,现在看得是毛发分明,小小两块镜片,竟然有这等功效! 而且眼睛挂上鼻梁上,左右还有两根玳瑁的支架,挂在脸上竟然不用去手扶手托,便是奔跑跳跃之时也不会掉下来! “师叔,这。。” “从我认识你们的那一天起,我就说了,医术我并不懂,我只懂得一点医理,还是皮毛的那种,我的理念愿意教给你们,让你们传承下去!” “你们的医术在我们那个年代叫中医,还有一帮西方人他们也会医术,就是我教给你们的那种,他们的理论与咱们的中医截然不同,他们更注重器械和实验,与咱们的中医正好可以相辅相成!” 梁川看着正在聆听受教的两位老先生,笑了笑问道:“两位神医,我且问你们,咱们治病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黄书记道:“生生之机,慈悲之心,生为医者悬壶济世,当以济世救民为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说得好,我们的目的正是救人,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如果能把我教给你们的这些医理运用到医术当中,融入到老祖宗的知识体系里,以后就是咱们自己的知识,你们可以发扬光大可以开枝散叶,这是给祖师爷扬眉吐气,如何叫做欺师灭祖?” 两人的心结一直打不开,梁川只能一次次地劝,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世界观已经固定得不能再固定,要是三言两语让梁川给绕进去,那就真白活了。 “你们既然来了这里,以后我会慢慢跟你们探讨医理医术还有医疗器械地改进,但是目前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两!” 黄书记抢话道:“东家你不要我们改投他门冲这点我们就要感谢您,都一把年纪了,再撑着这张老脸去投别人的家门,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活?那个。。” 黄书记搓了搓手,有些不意思。 梁川觑了他一眼道:“怎么?有事?” 黄书记道:“东家您看,老安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好使,老黄我也差不多一样的年纪,现在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这眼睛就犯酸,看东西也不利索。。” 梁川嘿嘿一笑道:“行,别说了,我知道你要什么样了,你们是咱们的特殊人才,自然应该特殊照顾,明天就给再磨一个出来!’ “好嘞,东家还是您最爽快,这等宝贝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我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数你们两个老家伙花花肠肠子最多,天天肚子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我现在可告诉你们,你们眼下也一件最为要紧的事!” 还有事? “你们手头的那种麻丸实在是天下最神奇的圣药,虽然说起不起什么样肉白骨起死人的功效,但是对于咱们现在这些行军打仗的行伍之人来说最是金贵不过!” 这话一出,两人就心中了然,梁川这是准备打他们麻丸的主意了。 麻丸是两人依据古经方中关于青囊经的记载,两人从浩瀚的典籍中苦苦寻觅,各种点滴线索,再通过上万次的实验论证,最后再仿制出来的神药,两人至今不敢声张,就是怕这经方被不法人盯上。 现在好了,梁川盯上了。 如果梁川要,给还是不给? 两人就像要分糖果的小孩子,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起来,把糖给攥紧了,心中还在犹豫着。 梁川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稍看了一眼,就说道:“这东西太过金贵,简直可以说是神方也不为过,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接触的,你们要做好保密的工作,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不能让这个方子给失传了,否则就是我们人间这些苦难凡人的悲哀!” 黄书记这个人的性格比较豪爽,听了梁川的话马上就道:“这个是自然,不过这是眼下做的事?” “我们天雄军正在清源港口招兵买马,你们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也去清源港口招人,其他人我不要,你们就招一些学徒弟子,我要你们把医术传给他们,然后再组建一支队伍!” 两个听得傻眼,队伍?让他们去打兔子都费劲,他们还能带什么样队伍? “东家你这说笑了不是,我们能带什么队伍?” “你们这支队伍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有一个任伍,就是负责救伤救人,连名字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以后就叫黑十字会,你们两人做会长,以后但凡我手底下的人行军打仗出了问题,就是你们的事,你们可要保证我的兄弟们的生命安全!” 梁川与苏渭对目前三军的建制还在不停地改进当中,苏渭不觉着有什么样缺陷,梁川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几支队伍的不足之处。 他早就想要配上一支一流的医疗的队伍,打副本需要什么配置,前面要有肉盾,天雄军的人装备冷锻甲就是这样的作用,中间的法师疯狂地输出,就是神机军的火炮,后面还要什么,可不就是辅助嘛! 梁川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还有最好的药材,要是还让兄弟们的血白流,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位老大夫的年纪,他们的年纪实在太大,但是好处是什么,给行军打仗之人配的大夫,其他的病都不需要学的太多,只要目前专攻金创还有跌打这类的伤痛就行,那还不简单,办个培训班专门对这几类刀剑伤做加强突击,就是再蠢的驴也能教会!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三章再会庄翔 清源港原来是生意港,这个时季是天下货物咸集的繁忙时节,许多的能人异士这时候也会前往清源,就为了抓住机会赚取一点钱财。 梁川带着两位老医生又返回了清源。 两人医术高,可是识人之术可不如苏渭这些老江湖。 现在的清源港张贴出来的不是招玉匠,而是什么样乱七八糟鸡鸣狗盗之徒统统都要! 而且水平一般梁川还不要! 榜子刚贴出去,四面八方好像热闹了起来,一批又一批原来走南闯北毫无用武之地的人全部涌到了清源港,让这个地方更加热闹了起来! 港口上突然发生了一起冲突,两方人数众多,杨霸先还没派出城管大队,有人竟然把司方行给先招来了。 庄氏药铺! 落魄的庄翔当年差点把他祖宗基业还给老祖宗,梁川给他支了一招,如今又东山再起,已经成为了清源港上最大的药铺。 不要说庄翔,梁川在汴京城自己开了药铺,马上也赚得盆满钵满,他有保存药材的技术,便能把价格降下去,对手们面对这样自杀式的降价方式,哪里有任何的抵抗力,破产倒闭是迟早的事。 如今的庄氏药铺堪比蒲吴几个大家,把药材生意做到了极致,几乎就与北方梁川汴京的药铺分庭抗礼,又因为南方的药材多,占据的市场更大。 每年开海,无数的药材就汇集到港口,而大部分又落入了庄氏药铺的口袋里,因此只要港口不倒,庄翔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如今已经庄半城的称号。 梁川带着苏渭到广场的货栈一看,人还未至,一股子扑鼻的药香味便扑面而来。 货栈里竟然有专门为贮药而修建起来的药仓。 苏渭指着那高大的药仓道:“这药栈是城中的庄氏药铺的庄药头出资修建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更好的存药。” “管理权呢?庄家还是咱们办公室?” 苏渭一笑道:“自然是咱们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出钱是看得起他,难道他修了就让他管,那咱们去把威远楼重新修一遍,是不是这知州也让咱们俩轮流做做?” 两人哈哈大笑道:“怎么,又想做官了,这个问题不大,你再去考科举,我写信给汴京方面的人,让他们好好关照你一下,没有什么样难的!” 苏渭摆摆手,叹息了一声道:“还考个卵的科举,图为虚名,捧着本书耗光了我半生的心血,临到头才看清自己的目的,再去走回头跑,那我死不瞑目!” 苏渭嘿嘿一笑道:“东家咱们要干就要干出一番大事来,来个惊天动地来个前无古人。” 梁川歪着眼睛看了这老家伙一眼道:“你他娘的一肚子坏水!你倒是说说,你要做什么大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大事?” 苏渭奸笑一声道:“这话题暂且打住,前面有些乱,司方行怎么也来了,看来动静不小!” 药栈里打成一团,竟是当地的庄翔所带之人与化外人打成一团,清源守军司方行带的人甚至也加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战团,只因庄翔的家丁战斗力几乎为零,碰上化外人,他们的砍刀无坚不摧,甚至能压着司方行的人打! 阿卜杜拉! 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 司方行见来人不是对头的帮手,竟是梁川,生怕梁川小看了他,大怒之下骂道:“三郎你来得正好,这些个蛮子敢在老子的地头撒野,等我收了他们,一会便招待你!” 司方行本不想下死手,清源港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大打出手,把这些商人吓走,以后他们可没有保护费收了。 可是看到梁川来,又怕在梁川跟前失了面子,这些年他在原地踏步,梁川身价高增百倍,两人的地位虽然看似没有变化,却又有极大的变化。 司方行催动之下,手底下的大头兵打得更狠,阿卜杜拉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阿卜杜拉见到苏渭也高声大喊:“苏管事,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们是带着诚意来做生意的,怎么你还叫来官府的人劫杀我们!” 梁川大叫道:“马上住手!” 梁川如今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牛鬼蛇神全部要卖他面子,司方行的钱是他给的,庄翔的店是他撑的,就连阿卜杜拉也馋他的糖,他的话谁也不听! 一声大喝,在场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兵器。 梁川先看向司方行道:“老方你先把人撤走,伤了和气你让以后这里如何做生意?”又看向庄翔道:“庄当家多年不见!” 庄翔甫一见梁川有些认不出来,这些年梁川多了一股沧桑感,脸上少了少年的嘻戏之气,还多了一道金印,不过那份豪情还是摆在脸上,挡也挡不住。 “梁大哥!”庄翔马上也招呼自己的人停下来,这场面才控制住! “这。。这些人你不会认识吧梁大哥?” 梁川道:“今天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可别再打了,走,一齐到悦华酒楼,这酒今天我请了!” 花栈的冲突总算消停下来。 午过三分,一行人纷纷来到悦华酒楼,司方行换了一身便装,庄翔早早就到了,对司方行行了个礼道:“感谢司将军今天出手相救!” 话音没落,阿卜杜拉也来了,身上穿着一身白,众人看得腹诽不已,这蛮子是不是家里刚死了人,穿得这么白,连头上也裹着一块白布,晦不晦气? 看到阿卜杜拉庄翔哼了一声,便自己坐了下来。 梁川问了庄翔几句话。 原来今天阿卜杜拉几个人准备去药铺买些药材,可是身上又没钱,便准备把糖拿去卖,药铺看到阿卜杜拉拿的都是成色最好的砂糖,开价虽然也高,但是远不如东方商人的收购价。 这正是物离乡贵的道理,砂糖远赴重洋以后堪比黄金,可是在清源如何能卖出天价? 阿卜杜拉等人再问了一下药材的价格,有些药材就是普通的草叶草茎子,卖的竟然是天价! 其实他们这帮化外人根本不懂商业,更不懂中医,看药仓的人拿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枯草烂叶忽悠他们,抄着家伙马上就起了冲突。 庄翔这些年要在清源做生意,平时少不了给司方行孝敬初一十五,这时候有了麻烦,司方行自然得出来罩着这些小弟。 一来二去冲突便发生了。 阿卜杜拉怎么活到今天的梁川根本不懂,但是这小子没脑子梁川已经是认定的事实! 事情竟然如此无厘头! 梁川与司方行坐上座道:“今天这事实在是误会,大家都是我梁川的朋友,以前有什么样误会咱们喝了这杯酒就算过去了,谁要是再揪着不放,不要怪我梁川不给你们面子!” 阿卜杜拉见梁川又与苏渭在一起,便知道这个大宋的犯人根本不是犯人,而只是在脸上刺青而已! 刺青是大宋的潮流,许多男人还会在自己的手臂上刺花,他看了都觉着奇怪。 “梁大哥既然说了,我自然应允。” 阿卜杜拉也道:“你们大宋的商人太奸诈了,把没人要的破烂卖给我们,你要为我们主持一下公道!” 梁川笑呵呵地阿卜杜拉解释了一下中医对药材炮制风干后等情况,阿卜杜拉听完,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原来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我说杜拉兄弟,你的糖还没运回去吗?” “我们这几天补充补给完毕便要出发了,趁着北风还没有结束,否则今年又要呆在这里了,一来一回可不是一年半年的短路程。” “那你可要快点回去,再运一些铁矿回来,有多少我收多少少!” “好,我知道!” 说完梁川便把阿卜杜拉介绍给了司方行还有庄翔,不为别的,就为了阿卜杜拉手上的资源! 药材可不止大宋有,海外同样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要是这些药材能够运回大宋,让庄翔收购走,岂不是双赢的大好事! 庄翔一听马上就来劲了,立即在梁川的仲介之下,跟阿卜杜拉打成一片! 归根到底他庄翔也是一个商人,商人不会随便跟钱过不去,老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古代的东方也有不少的珍贵药材,诸如苜宿,末药,还有阿魏,没石子,琥珀以及绿盐等,种类极多,也有一定的功效,甚至诸如末药还是皇室专供的,本来就是进口品,还只给皇室享用。 古书上早就对这些药材有记载,但是东方的商人们很少会愿意带药材来卖,香料的利润不是更高?只是香料只能卖给蒲家罢了。 两人一拍即合,阿卜杜拉也很高兴,他们的药材在东方很普通,但是运来大宋价格就不一样了,运矿石是运,再运点药材不是更赚钱! 司方行跟他们本来就没有矛盾,他更乐意当和事佬,现在看着梁川三言两语就把两边的冲突消弥于无形,心情大好,举起酒杯不禁多喝了几杯! 司方行道:“老弟现在要请你一回可不容易啊,今天竟还是托了庄掌柜的福气,怎么,你今天不会不是来寻哥哥吃酒,还是有其他的事?”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四章绑上贼船 梁川的酒量可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更何况这席间还有一个不会喝白酒的阿卜杜拉,他喜欢喝葡萄酒,对于大宋的白酒虽然他也知道是烈酒,但是他喝不惯。 酒过三巡,梁川拉住阿卜杜拉道:“你们东方的水晶很多?” 阿卜杜拉道:“原来我们的苏丹皇宫上雕刻有一尊太阳神安拿秣自达神像,水晶的价格可比任何东西都要金贵,后来采的人多了,比砂漠里的砂子还不值钱,怎么,你们大宋很喜欢这东西?” “倒也不是,这东西在我们这里也挺金贵的,你要是有的话帮我顺道运一点回来,我拿糖跟你换!” “你要水晶干嘛?这东西现在不稀罕了,我们波斯发现了好几个巨型的水晶矿,一下子所有人家里都有水晶,水晶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那正好,贵的话我还用不起,便宜的话有多少运多少,我全都收!” 难怪那铁矿里的水晶他们都当垃圾似的丢了过来,原来他们也不稀罕。 大宋朝水晶固然值钱,但是他已经有了水晶更好的用途,将水晶加工以后,这玩意的附加值就呈百倍增加。 梁川目前只制造出了眼镜,一副眼镜卖到世面上,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肯定抢破头也要买一副回去,眼镜能花费多少水晶,但是这利润就大得去了! 事情既然已经揭过,阿卜杜拉喝了几杯酒便离去,他不习惯宋朝酒桌上的文化,他习惯用刀子讲话,一言不合就开干,那来的那么多繁文褥节? 庄翔几杯酒下肚,不好盯着梁川看,生怕让人以为是看他脸上的金印,可是眼神又没办法往其他地方飘,坐立有些不安。 梁川何其玲珑的一个人,见庄翔扭捏的姿势便说道:“怎么了,觉得我现在身份不一样,咱们有隔劾了?” 庄翔说道:“梁大哥你要是觉着这道黥字挂在脸上不方便,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替你除了这脸上的金印!” 苏渭一听马上替梁川来了精神:“小哥你手中有什么样妙方,这玩意可不好祛除,真有方法,我先替我们东家谢谢小哥了!” 梁川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有什么样好除的,我觉着就挺好的,这玩意挂在脸上就一直提醒我做事得低调,否则一天栽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庄翔道:“我久居清源,别的什么也没怎么见识过,就是海外番邦的东西见得多,海外有一种鳄龟,这种鳄龟性情凶猛,龟涎中含有剧毒,比之金环过山峰有过之无不及,人被咬上一口,不出三步必死无疑!” 梁川哪里不想摘掉这金印,可是就算是一千年以后,洗纹身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激光去灼烧,现在上哪里去找激光?他不是不想,是别无选择! 现在庄翔一说,他马上就来了劲。 说实话,做个囚犯也不光彩。 司方行酒意正浓,拍着桌子大叫道:“庄药家的,你快把好东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拿出来,我这兄弟挂着这么个丢人玩意我都替他不值当,再金贵的也有个价钱,多少钱我出了!” 这个还能算钱,那就太看不起他庄翔了,怎么说他现在的药铺规模,足算得上是东南第一大,几乎是垄断的地位,梁川在汴京城赚多少钱,他就能赚得更多! “司将军这是挖苦我!当年我的铺子做得差点关门,还是梁大哥扶我一把,滴水之恩尚不能忘,更何况这涌泉之恩!” 众人哈哈大笑,司方行道:“谁不知道你庄氏药铺里面金山银山,这港口上有几家行当能赚得比你多,既然你有心,那我就不多说,快把药拿来!” 苏渭笑眯眯地道:“不急,老头子我最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庄药家的你继续说!” “这龟涎除了有毒之外,还人能烂人筋骨,虽然产自海外,但是经过几位老先生认证,这味龟涎是可以入药的,而且产量极低,这种毒龟一旦被取了龟涎便必死无疑,海外泊来每年就几两,比黄金还黄金!” 这么神奇! “将这味龟涎喂药,抹至患处不出几日皮肤便会被腐蚀,再将黥墨逼出来,脸上的印记便能完全消失了,用完龟涎再用珍珠粉来抹脸,不出半月,新肉便会长出来,从此再也不用挂着这道印记!” 苏渭连声叫绝道:“这就太好了,咱们东家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若是让这道朝廷诬陷所累的金印给影响了,那可太不划算!” 说完苏渭便问道:"眼下店里可有这味药?” 庄翔道:“有是有,只是今日梁大哥喝了酒,不能用药,只能等到明天,效果方会更好!” “好事多磨,明日我们一齐见证庄药家的神药!我先替我们东家谢谢大家了,今日来我们东家也有事要与庄药家的相谈,东家!” 苏渭看了一眼梁川,示意他接过话茬。 梁川瞥了旁边的司方行一眼,心道老家伙你不知道旁边有个外人,还是朝廷命官,咱们干的什么勾当你不清楚,当着司方行的面讲这些事,你是打的什么算盘? 苏渭眼中含笑,一种洞悉一切的老练。 梁川只能硬着头皮道:“庄翔你现在手头有整个福建路乃至东南最大的药材资源,我们这次来是跟你谈合作的!” 司方行喝得有些多了,眼中看人都是带重影的,还一个劲地劝酒,梁川在说什么样,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这些年司方行过的日子最舒服不过,别人是送礼往上爬,他倒好,给各方面的长官上峰送钱,就怕把他给调离这个岗位。 体制内的人一旦无欲无求,基本就跟咸鱼没区别,但是手头有钱就不一样了,那才是最可怕的,可以每天醉生梦死,还有权力凌驾于他人之上,看不爽想整治他都没有办法。 庄翔有些听不懂:“合作?” 梁川道:“对于药材的渠道你是行家,要什么样的药材相信你都买得到,我这儿呢正好需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大批物资,药材就是其中的大头!” 庄翔道:“这个没有问题,梁大哥你要的东西我全力支持,义无返顾地给你提供!” 苏渭道:“可没有这么简单,今日我东家不方便讲,那就由我老头子来讲,这药材可能得一直提供,时间至少数年之久,药材也大部分是金创止血一类的创材,价格方面我们不会比市面上的低,但是只要你保证,将来与我们的合作不会中断,不会随意把药供应给其他人,否则。。” 苏渭冷笑了一两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就像一条毒蛇,冷冷地盯着庄翔! 庄翔知道梁川是好人,也认识苏渭,他甚至明白一个道理,这整个清源港口明面上管理人是杨霸先,但是杨霸先像是一个打手,保安队长,实际的话事人是这位老头子——苏渭。 只要他一声令下,想让谁的生意做不成就能让谁做不成,海船能不能进港全凭他一句话,货能不能出港更是他说了算,别看自己赚了这么多钱,他要想让自己断了财路,那比翻手还简单! 庄翔这才算看明白,今天不是揭风宴,而是鸿门宴,这条船不上也得上,根本没得选择! “怎么。。怎么个合作法?” 苏渭眼睛一亮死死地盯着庄翔这头猎物道:“总而言之就简单的一句话,以后让你提供什么样的药材你就提供,没有货源就去开拓货源,但我们需要的时候你必须拿出来!” 庄翔被他们的口气给吓住了:“你们要多少?” “我们有一支军队,数万人,你说我们要多少!” 军队!数万人! 庄翔顿时有些目眩! 梁川脸上挂着金印,这些年做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说过,难不成这是落草了,还军队,他准备干嘛,总不成是要去造反,那自己。。 “你们。。” 苏渭呵斥了一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跟我们坐到一起这件事司方行可是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担心有什么事,只怕将来你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今天生米煮成熟饭了,由不得你!” 司方行醉得不轻,很合时宜地还来了一句:“没。。没错,我。。。我都听。。到了!” 司方行讲的全是醉话,但是这么一句话把庄翔的魂都给吓没了,他好不容易把家业做起来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钱,这眨眼之间,吃一顿饭的功夫就全成了泡影? 梁川啧啧了一声道:“我说老渭你干嘛,怎么能这样吓人家,什么军队,就是咱们自己的护村队,成管大队庄翔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给他们这帮人用的!” 庄翔心中叫苦连天,一个劲地暗诽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啊,成管大队他当然听过,可是这么丁点人能用多少药材,听苏渭的口气就跟装备六十万大军似的,要他庄翔出面,供应当年南征的宋军都绰绰有余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五章招收弟子 庄翔面对苏渭的强盗行径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有那么一点想法,当初梁川给他所谓的药材保存之法就是给他一个下蛋的窝,他就是那头下蛋的母鸡,这些年他辛辛苦苦下了不少的蛋,这下好了,人家连窝都要端走了。 梁川心如明镜,哪里看不出庄翔的忧虑,要让庄翔落草,哦不,是入伙,那就不能让人家丧失积极性,否则来一个拖后腿的人有什么样用,不如重新找一个人。 酒会一完,梁川就给庄翔做思想工作,庄翔面对梁川大气可都不敢出一口。 “翔哥儿你也不必担忧,这存药的方法我敢教给你,就是让你发扬光大的,不是有其他非法的目的。” “梁大哥我知道你们干的是大事,我这人生平就是目光短浅之徒,还是沾了大哥的光才把我们祖传的药铺给扶了起来,否则当年就要关门上街要饭去了,大哥想要我这祖业,我自然是心甘情愿。” “你小子想什么呢?”梁川说道:“我在汴京城也有几个药铺,就跟你这个规模差不多,钱这东西我赚得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我这个人心肠可没有那么黑,还去霸占你的祖产,我这一个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拉着你不会让你吃亏,我只保你将来赚的比现在更多,因为我将要成为你最大的客户!” 庄翔半信半疑,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去想梁川所说的话内容是真是假,哪怕是假的,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去,要是真的话那就更好了,算是梁川慈悲,赚钱还真不忘兄弟。 “客户?” “我先前不是让叶重光跟泥胡里正两人来你这里买药材,当时为了救山上的山民,数量之大想必你也意外!” 年前耶律重光用梁川的名义来买药,确实买了好大一批,他也才知道山上发生了瘟疫,按道理瘟疫这种灾难是他们药材商人最激动的时候,这时候救命的几味药他们要是把住了,往死里涨价便能大赚一笔,可是庄翔心中的那份良知没有让他这么做,甚至把药材降了一点卖给了泥胡让他们拿着药材去山上救命。 “山民苦难,略尽绵力而已,只是这也不是天天都有瘟疫吧。。” 梁川哈哈大笑道:“当然不可能,只是我手底为我做事的人太多,他们需要的药材想必不少,届时你就尽力提供就是。” 尽力两个人梁川咬得特别重,庄翔听得小心,连声承应了下来。 这生意还没开始做,梁川就下了第一道生意上的合作要求。 庄翔常年与各大药材商人打交道,与药铺的合作更是不会少,他手头的大夫还有学徒的资料更是少不了。 黑十字会成立,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到港口上去招那些新手,不如让庄翔帮忙各地招一些有些医术底子的学徒,而且庄翔可以打探到这些人的来历,比自己去瞎问来得更靠谱。 “帮我去招一批学徒,有些医术底子最好,身世要清白忠诚可靠的!” “学徒?” 庄翔更是奇怪了,这是准备把他的药铺也吃了吗? 梁川不是药行的人这他是知道的,现在梁川要学徒,不就是自己先把药行的门路都掌握了,来个温水煮青蛙? “我身边有两位皇宫来的御医,他们身边就缺一批趁手的学徒打下手,你帮我把把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御医! 庄翔马上就肃然了,御史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就是在太医院里磨药的学徒出来也比普通的大夫和江湖郎中要强上百倍,梁川还能请到御医,看来是真下了决心做大做强? 庄翔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得罪梁川,只能应道:“梁大哥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把那龟涎送到你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你送到港口办公室就行,我现在基本都在这里!” “好!” 次日,庄翔带着一大批的学徒到了清源港,学徒安黄两个人还没有见上面,庄翔先把药送到了苏渭处。 庄翔亲自施针,梁川的脸就像被烧过一般,火辣辣生疼,他感觉那些肉都不是自己的,要药要是多涂一点,只怕整个头都要烧烂了! “疼!” 苏渭在一旁看得十分紧张,他就怕庄翔这人昨天受了他威胁,今天拼死一击,在那药里下毒。 “这药效正常?”苏渭很不客气地看向庄翔,要是这小子真敢乱来,他就立马让杨霸先把这小子剁成肉块扔到笋江里面去喂王八! “正常正常,腐肉生新肌,到时候就再没有那些刺青了!” 庄翔很怕苏渭,这个老头子是清源港最有实权的人物,在他面前,就是梁川都客客气气的。 “东家你感觉如何?” 苏渭紧张地看着梁川,就怕有意外,梁川眼睛嘀溜溜一转,仔细体会着脸上的灼热感道:“刚刚跟火烧似的,现在好多了,没那么痛了!看来真的有效!” 庄翔松了一口气,又拿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抹上梁川的脸颊,再说道:“梁大哥你要的徒弟我先亲自挑了几个过来,你给把把关!” 梁川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这些徒弟水平怎么样,还得老师傅出马,安逸生与黄逸生亲自出来挑人! 黄逸生是草台班子出身,一身的本事都是集百家之长,自己再融汇贯通,提升医术的手段还是通过几乎接近科学的动物实验,终于成长为一代大家。 安逸生的故事就更传奇,他师傅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那手段医术都跟仙术一般,安逸生的起点高,自己也是努力,进了太医院后来遇见黄书记,两人才更有一番更高的作为。 但是一般学医的子弟要走医术这条路可不是一般的坎坷。 唐代以后,医药分为两科,皇宫中设置太医署也叫太医院,里面的学子还分好几个门类,什么医科针科还有按摩推拿科,还有邪乎的咒禁科。。 要入太医院还有许多的条件,先是文化考试! 古代的读书人在科举一途上如果没有什么样大作为,大多转行作一名大夫!科举成功得以谋生者,人数不会太多,始终控制在一个小规模的范围。而从医,恰好能将自己一生所学付诸理想实践。古代读书人是很有抱负和理想的,为国为民是他们读圣贤书的追求,他们同样渴望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至于荒废自己的“圣贤之道”,这就必须得说到中国人的核心思想之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内容。 要看懂那比四书还诲涩的医术,没点学问压根不行。入太医院先考试,考试难度还不低,有‘登用如国子监’一说! 考试过了仅仅是开始,接着就要找保人,是的,给皇宫的贵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病还要有人担保,否则来历不明的人,在药中乱来下黑手,这要查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用就用身世清白的人,出了事大家都跑不掉,这样最有保证! 过关斩将之后就开始接受改造,第一件事就要开始背医书,《素问》、《脉经》、《甲乙经》,偏一点还有法医类的书籍,背够一年美其名日旁听学艺,等熬出头的时候几本头发都花了。 安逸生运气好,他师傅跟太后认识,一来就得到贵人的青睐,所以这一套复杂的流程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与太医院的人也格格不入,处处受排挤,后来加上其他的因素他就直接走人了! 所以招弟子要不是梁川要求,两人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来考虑,在两人看来他们光自己不懂的医术那还是乌泱泱一大片,接触梁川越多自己越觉得渺小,按他们这一门的规矩来说,自己都没有整明白,如何去教导别人,岂不是误人子弟? 梁川的考虑则是跟他们完全不同,他要是一大堆战场上能救命的军医,要的不用多,跌打创伤专精就行,至于治疗那些连扁鹊也没办法的不世怪病,那是搞科研的任务,他们会了更好,不会也无伤大雅,总之他们两个老头子得了他的好处就得给他卖命,这个黑十字会将来定是天雄军神机营的中坚力量,必须发展起来! 不单单是军队里的人,还有凤山那无数的人,大病肯定指望不上,但是自己手头会医术的人多了,这医道就能开枝散叶,将来普通人再可不必因为小伤寒就担心被夺去性命! 两老师傅挑人的手段梁川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先问后试,拿出几味药让人配伍,什么药能杀人什么药能救人是个什么原理,先说清楚! 按黄书记说的,这考验的是灵活! 医者之理全部来源于书上,但是如果全部拘泥于书上,那就是搬死理,不懂得变通,将来可是会出大问题! 一个问题刷掉了一大半!还是一大半有医学底子的好苗子! 两个老师傅不辞劳苦,接着又带人先去江边,再往山上跑,什么也不干,就看一个态度,能不能吃苦! 有的弟子这还没入门了,就敢当着两位老师傅的面发牢骚,态度明显就不端正,这还没学到功夫呢就敢对两位师傅这般不敬,来日子要是出师了,那还不把老师傅给饿死? 再者说了,梁川要招这些人将来是要跟着上战场去玩命的,那地方多险恶,要是没有好一点的体力谁能扛得住,别到时候人没有救到,自己给先倒下了! 弟子们的表现两个小老头都看在眼里,挑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门清!这样一来又刷掉一半人,庄翔带来的人只剩下四分一。 江水,山溪水,露水还有雨水,到了水边就让徒弟把手伸到水里面去感受这水的四时变化,感受完了再把水的脉动说给两位老师傅听! 古代看病问诊全凭人对病人身体脉搏的感受,江水溪水的变化微秒异常,那细微的差距就像人的脉搏一样,能感受出来这一关才是最难的一关! 也只有两位医术登峰造极的老师傅才知道这样的考验人手段! 他们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把梁川尽快组建黑十字会的要求抛之九宵云外,一切还是按着他们的进度来!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六章帝师地师 阿卜杜拉自从悦华酒楼出来以后,从家里又找到了一块水晶,马上便想给梁川送过去。 他这才发现梁川身上的不对劲,这小子身上透着一股子黑道大哥的味儿,在酒桌上对人又是威胁又是恐喝地,做事比他们这些拿马刀的人还霸道。 关键是这小子还跟大宋官府的人穿一条裤子都不嫌肥! 看着泉州府守将司方行的那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司方行是梁川手下一员参将呢! 最让他惊喜的是,梁川也有求于他! 本来自己带来的精钢在他眼中就跟一堆废铁一般,一船的精铁矿只能换来几斤的糖,据说原来清源市面上还有卖糖的门店,后来因为生意太火爆了,直接就关门了,凭关系来购销,但就是这样,这糖还是供不应求,一般人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更不要说他这个外来户! 原来梁川看上了水晶,自己手头这玩意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宋人是喜欢,可是市场又打不开,卖得多了这东西大家就知道是破烂,烫手得狠! 阿卜杜拉搜罗了几天,很快便又找上梁川! 他手头是真缺钱,这次出海就是奔着赚钱来的,手底下一大帮人还要靠着他发饷钱来压住,否则钱带不回去,来日自己这带头大哥的位只怕不保! 阿卜杜拉也真是急晕了头,把糖拿去准备卖给庄翔,连他都知道庄翔是卖药材的大商人,糖在他们波斯还真是拿来当药材用,按他的想卖给庄翔肯定不错。 谁料想庄翔是药商不假,可是这糖就在他们清源手底下卖,早些年他就屯了不少,这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早就错过了最佳投资的时机,庄翔哪里肯再屯积这货? 而且庄翔早就看出来了,糖虽然金贵,但是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只是因为人为的因素把销量控制在手中,哪一天这些货都流通到市场上,屯糖的人全部要上吊! 这些道理阿卜杜拉不懂,他只是急着把糖变现,却不明白货离乡贵的道理,东西运到他们波斯老家是值钱,在大宋就没有那么好的价钱了! 港口很热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涌入,展示着自己的才艺,梁川现在跟疯了一样,什么样的人都要,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全部收到麾下! 玉匠金师傅是第一位,隔天又收了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看样子也是走投无路的主,饿得人站在跟前都能听到肚子叫的声音。 梁川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当雷锋,就喜欢雪中送炭! 这些人越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梁川拉他们一把,他们就越会对自己抱以感激! 对于人才,梁川和苏渭都极为重视,今天来的就算是个乞丐,只要他们说自己有点本事,二人就当跟接待神仙似的,恨不能鞍前马后。 要不说梁川碰到苏渭如鱼得水,两人就跟玄德公碰上孔明一样,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老头儿年纪大了,却一点都不含糊,思想超前得不是一点半点,很多的想法更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放眼自己身边如此众多的人才,也只有这个老头子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两人在办公室单独开辟出了一间会客室,摆齐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香案就是当年刘备请诸葛亮的场面,以示对人才的重视。 这中年人看到这场面反而有几分怯场,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再对比苏渭这老头子都比自己强,一扭头竟然想走! 梁川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拉住了这人道:“怎么来了又走,出什么问题了?” 这人有三分短怯地道:“小人身贱,怕赃了两位贵人的地界!” 打脸了!梁川就觉得自己脸上臊得慌,摆着一副高姿态给谁看呢! 梁川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拉住这人的手就往屋里带,又吩咐人去准备好食物还有衣物,同时立下一个规矩,但凡是日后上门应征的人才,全部有这样的待遇! 要知道这饭还有衣服下来可得花不少的钱,万一碰上打秋风的人怎么办? 梁川笑了笑,如果这样低廉的成本能碰到卧龙凤雏那可就太划算了,这点钱连根毛也算不上! 中年人禁不住梁川的礼贤,随着下人进屋饱腹,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人立即来了精神头,改头换面,竟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出尘的味儿! “在下曹不休。” 见曹不休躬身行了一个礼,梁川立即跟着也还了一个,客套道:“刚刚是我怠慢了曹先生,敢问曹先生专精的是哪一行?” 曹不休微微一笑,不卑不恭地道:“在下是地师!” 梁川一听这来头马上就被吓到了,立时肃然道:“帝师?好那不是跟孟先生一样,失敬失敬!” 梁川心道,不过这先生看着也就比孟良臣大上一点点,当官家的老师是不是太年轻了,难道是赵恒的老师,看着也不像啊! 苏渭一眼就看出梁川想歪了,马上添了一句:“是地师,不是帝师!” 梁川还没有听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地师,所以脑子一听就反应过来是帝师! “哈?” 曹不休微微一笑道:“植树获荫,注水开源。” 苏渭连连拍手道:“妙妙妙!阴宅相水定人生死,阳宅相运定人富贵,就是风水先生啦!” 这弯拐的梁川促不及防,风水先生?地师? 梁川道:“曹先生您。。这是看坟地的吗?” “我刚刚说了,注水开源,若是谁家有个白事寻龙点穴我也不是不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难不成要看风水?当时望乡老宅下基的时候也只是随便让赵发达的手下小子看了一下,也没有去真正地看风水,这时候过来,难不成上风上水的宝地给苏渭给来一块? 苏渭笑道:“老头子我还不想死,也不知百年后会在何处,要不然就先给我自己来一块风水宝地!” 梁川问道:“先生具体会一些什么功夫能否讲一下?” “这地里有没有水,打多深能出水,我看的就是这些门道!” “准确率能有多少??” “八九不离十!” 梁川大喜,又接着问道:“那我且问曹先生,这山里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要是有什么些个矿产你能不能看出来?” 此话一出,苏渭与曹不休脸色大变,苏渭嘿嘿一笑:“三郎你胆子好大!” 梁川嘴角一扬道:“我想什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准备打山里面的矿的主意!” “知我者老渭也!不错!我正是要打这些矿的主意!咱们可没办法天天等着阿卜杜拉这些人从海外把矿石运回来,这一年能运几斤铁回来,要干咱们就要干大的,掉脑袋的事咱们都做了不少,更何况这一点小事!” 曹千松道:“地师地师,以何为师?我们这一行一年能有几门营生,干到老却没几个老享太平,几乎快断了传承,倒是去如老先生说的,做一名风水先生那倒是一生不愁,只是那就走了歪路了!” 梁川说道:“先生既然知道找水源,想必也知道如何去找其他的矿,这里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今天遇到先生就如同久旱逢甘霖,我生平心愿可以了了!” 曹不休很害怕,梁川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块自己送上门来的肥肉。 “足下不会想着去打朝廷的矿山的主意?这些矿平头可是没权染指,若是私自开采,朝廷轻则抄家流配,重则人头落地,山泽归国自古铁律,盐铁专营方有万世之业,如不是这般,地师一行如何会断了传承,沦为打井挖坟勘地的勾当?” 说实话曹不休这等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到了军营当中届时拔营扎寨都要打井找水源,有他在起码事情会少了许多,当年在定川寨他就因为找水源的事差点失去坚守的信心。 再不济将来自己也要找风水宝地,实在没处安置就交给赵小品,让他才尽其用,如今碰上自己,梁川更是知道这等人才究竟该用在什么地方! 梁川是文科生出身,高中时候的地理是他最喜欢的科目! 地理当中就有全国各地的各种资源分布状况!陕北山西这些个地方就是煤矿多,都不用废力气地表的煤就多得几百年用不完。还有东北的铁矿,云贵川的有色金属矿,甚至连一些稀有金属矿在哪里梁川都知道! 要是自己能开一口银矿和金矿出来,那还做个屁,这辈子就可以躺平了,还奋斗个毛线! 梁川想到这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哪怕开不到金矿银矿,就是铁矿开一口以后也能财源广进,因为自己的军队需要的原材料就可以不用愁了! 要装备这些军队,所需的铜钱可不是小数目,以前学到的知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所,全天下哪里有分布矿产可能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掘出来,但是梁川已经偷偷开挂好了,他知道哪里有矿,差的就是曹不休这样的人才,矿的分布梁川知道大概的区域,具体地址还要他来寻到! 至于这些矿是公家的,那这件事就太好办了,到时候这利益自己只要分给夏竦,把他的名头安上来,哪一路的官员敢不买他的账,明的不行就来黑的,敢挡梁川的财路,要么留钱要么留命! 而且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夏竦出面,当地的这些官员自己就想赚钱,只要拉他们下水,后面的事情可就太好办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七章建清真寺 阿卜杜拉正好找上门,梁川拉着曹不休仿佛刘备碰到孔明,那相见恨晚的神情表露无遗。 他让人抱着两块水晶,梁川正好让曹不休表现一下,指着两块水晶道:“先生你知道这两块水晶产自何地吗?” 曹不休与金玉匠都是专业的高级人才,也没有细看,蹲到地上轻轻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块石头不是产自大宋境内。 “应该是海外的水晶。” 梁川喃喃说了一句道:“人才啊!” 阿卜杜拉就跟一个巡街吆喝的小贩一样,现在抱着两块破石头到处招摇,每每都把他搞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梁川知道阿卜杜拉来寻他肯定是有事相求,自己不正好也是要他的水晶! 他先把曹不休安顿下来道:“我这儿正缺先生这样的大才,别的不敢说,待遇肯定不敢短了先生的,若蒙先生不弃,便在我这里低就如何?” 曹不休感动涕零,他舍不下来面子去当相坟勘地的风水先生,这辈子又怕断了地师这一行的衣钵,梁川什么胆子,竟然敢打山泽里的那些矿的主意,这敢情好! 清源港属于泉州市舶管辖,要是没有官府的背景绝对拿不下来,梁川自然而然给曹不休的印象就是手眼通天之人,这样的话他也敢放开手脚与梁川一道一齐去山里勘探,眼下与梁川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改口拜道:“东家!” 梁川看了一眼阿卜杜拉道:“我这里还有客人,让老渭先把你安顿下来,回头我再安排你的事。” “是东家!” 曹不休一走,梁川火热的态度便冷了下来,看着阿卜杜拉道:“我的朋友,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两块水晶,看来是想把东西卖给我?” 阿卜杜拉脸上泛起一丝绯红,显然不是老成的商人,竟然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是的,我在我们的海船里又找到两块水晶,我看你需要,便帮你送来了!” 梁川呵呵一笑道:“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还得分得清,你说这是送的还是卖的,要买的话我可没有糖再给你换了,再说我天天拿糖跟你换这些没用的破石头,一点好处也没有!” 什么!昨天不是还说得好好的要自己多带一点水晶来,这会就不要了,怎么这样消遣自己? 梁川这人变脸快得离谱,昨天脸上还挂着一道金印,现在就没了,他没想到这做人也跟那脸皮一样! “没糖也没关系,用钱来买也行!” 梁川摆摆手,眼睛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地上那些水晶,水晶他要拿来当实验品,所以需要的数量多,但是这些东西眼下并没有办法为梁川带来直接的利润,所以梁川并不敢积压太多。 再说了,又不是单单阿卜杜拉有这玩意,去港口上下单,大把的是人带这玩意来交易,死了张屠夫难不成要吃带毛猪? “我没钱!”梁川拒绝得干脆而爽快! 阿卜杜拉那个气啊,你你你,愣是想跟梁川翻脸却不敢轻举妄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要是在他们波斯,他早一刀把梁川劈为两半! 阿卜杜拉令随从抱起水晶就要往回走,梁川一看这小子也是耿直,自己不买他连讨价都不讨,竟然要回去! “我打算在清源建造一座宏伟的寺庙,真主的神像缺的就是这样的宝石,所以我一直在收购!” 真主两个字的魔力是巨大的,尹斯兰教徒虽然派系众多,但是他们对共同的神阿拉那虔诚都是不容质疑的,不管在波斯地位有多高,一但背叛真主,那就等于被世人所抛弃! 阿卜杜拉就如同石化在原地一般,嘴里有些发涩地转头来,看着梁川怔怔地问道:“你。。你说你要做谁的神像!” 梁川幽幽地念叨着,回忆着当年的往事,看着眼前这个小子就想到了当年的侯赛因,以前跟侯赛因做生意,各种手段他都不上钩,但是一但说是为真主办事,这些人智商就立即归零,让他们去死他们都毫不犹豫! “我说侯赛因是我的朋友,当年他帮助过我,所以我也答应他要在清源给他建一座清真寺,让真主的光芒照耀这黑暗的地带,只可惜。。” 阿卜杜拉的眼中仿佛急切得能喷出火来对着梁川道:“只可惜什么,是不是缺钱,还是缺材料!如果真的能在大宋清源城建起一座清真寺我阿卜杜拉就算拼尽全部身家也要帮助你!” 清真寺是沐斯林举行宗教功课、举办宗教教育和宣教等活动的中心场所。《古兰经》云:“一切清真寺,都是真主的,故你们应当祈祷真主,不要祈祷任何物”。 相当于是所有的沐斯林的精神大本营,在这里他们可以与真主沟通,只要这座寺庙能建立起来,接下来就会有无数的尹斯兰兄弟姐妹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土地,因为真主已经来了!那接下来的事就更简单的,只要他们兄弟姐妹们在这里立稳了脚根,不出几代人,这片富饶而美丽的土地终将属于真主阿拉的! 而他阿卜杜拉,作为这项伟大事业的开创者,日后必定有机会飞开陪伴真主!他的历史地位将是无比崇高的! 还是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狂热,这疯子跟侯赛因完全是两派人,一个人走投机商业路线一个是拿刀的屠夫,为了给真主提鞋两人就成了一路货色。 “你当真是要在清源城建一座清真寺?” 清源城里有道教的道观还有许多的佛寺,唯独连一座清真寺也没有。 大宋的土地都掌握在当地老百姓手里,一听说他们要拿去建波斯人的寺庙,供奉他们的真主,就马上遭到老百姓的一致反对,他们不是不卖地就是通过各种无鄙的小手段来捣乱,让工程开展不下去! 老百姓就算了,以前也有许多人想把这神圣而伟大的事业开展下去,官府就马上出面干扰,那这些化外人哪里有能力跟官府的人作对,大宋的朝廷能量极为巨大,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不如砂漠中的一颗砂子! 如今梁川愿意助他建立一座清真寺! 真主保佑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这人无耻下流好色,但是就是有一点好,江湖人送信誉小郎君,说出来的话绝对不食言,当年答应了我的朋友侯赛因就一定要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而且你们都是我们清源港的客人!你们来得越多,我们赚的钱便越多,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 见梁川如此肝胆仗义,阿卜杜拉想起自己抠抠搜搜还抱着两块烂石头来换钱,脸羞臊发荡就像他们绿州里的猴子屁股一般!瞧瞧人家这才是做大事的气度,说干就干,都不带犹豫的! 梁川两言两语便把阿卜杜拉给挑弄了起来,再小气他就干不成大事! 阿卜杜拉拍拍胸脯豪气地道:“今天为了真主的光芒开启照耀你们黑暗的方向之路,我也豁出去了,你帮我建寺庙我帮你运水晶还有精铁来,要多少有多少!” 梁川再刺激了一下阿卜杜拉道:“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敢不敢当着你们真主的面发一个重誓,要是你违背了誓言,将来真主将会唾弃你这个仆人!” 阿卜杜拉为了表决心,扫了一眼,可是想到真主在天之灵,还是硬气道:“发誓就发誓,我今天就把我的忠诚与决心表明给我们伟大的主,若是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导致伟大的真主的庙宇在宋国无法建立起来,就让我永远在烈火中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轮回!” 梁川对他的表态也极为满意,马上对示意手底下人把他带来的两块水晶带走,阿卜杜拉眼睁睁地看着梁川不厚道,可是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再小气未免就让人看不起,只能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都是为了伟大的真主服务,要不这样,咱们结为兄弟如何?” 阿卜杜拉他们老家可没有结义这种操作,是朋友就是朋友,但是自从来了宋朝他接触过宋朝的文化,也知道汉人结义是一种荣誉极高的事,他们宋国开国的皇帝就是与十二位好汉结义才打下这一片的江山,梁川竟然肯跟他一个化外人结义,这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宋人的眼界太高了,天底下除了他们宋人是人,其他人在他们眼里跟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再者梁川背后的势力很是强大,如果能跟他结为连盟,那将来自己在清源许多事情便可以让他出面摆平,实在是好事一桩! “那太好了,怎么结义?” 梁川搂着阿卜杜拉的背道:“按我们大宋的习惯呢,要结义都要到关老爷跟前去下跪,然后烧黄纸斩鸡头,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还要下跪!还是跪他们宋人的神,这是不是不太好,阿卜杜拉一时有些犹豫,不过转念一想,他梁川都肯给真主建一座清真寺,那咱们也给他们宋人的神跪一下想必真主也会原谅自己! 奶奶的,梁川的竟然忽悠着这个化外人去拜关公,通淮关公庙前一时有不少人来围观,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渭也是看得人都傻掉了,原来知道梁川的嘴能医死人肉白骨,让表子从良,没想到还能让异教徒改换门廷!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八章惟宪去定 阿卜杜拉拜关公这事引起了他们沐斯林的极大不满,沐斯林要求烧死阿卜杜拉这个异教徒,阿卜杜拉马刀一亮,对这些人看都不看,他这个人是凭武力说话的,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他不希望建寺庙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被骂就被骂吧,这有什么大不了? 梁川领着阿卜杜拉一齐上了威远楼。 要让这小子放心大胆地替自己卖命,就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入套的! 赵惟宪这几天心情大好,汴京方向传回来了消息! 他这一次下了血本把自己大半的身家送给了夏竦,还是通过梁川这条线自己才上了夏竦这条船。 梁川办事夏竦放心,这小子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拉人下水特别厉害,但心跟他穿一条裤子,他就有把握把人吃得死死的,哪一天想反水,那就没门了,除非掉一层皮! 汴京方面不仅是夏竦的意思,还有刘太后的意思,刘太后自知自己时日子无多,过了一个年精神头更差了,身边无人可用让她更是饱尝人间寒苦。 政治可比任何关系都要来得残酷。 她害怕像诸吕与刘氏后来一样的关系,还有李唐武氏与李氏子孙的关系,等她这头老虎失去了牙齿再来清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刘谨言,在这最后的时光不要树敌那般多! 刘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祖一脉的这些子弟。 正好就碰上了想要回京的赵惟宪,他也找到夏竦,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拿钱办事把赵惟宪准备调回汴京来! 两人的考虑是多方位的,刘太后百年之后赵官家就失去了掣肘之人,这时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来打头阵,否则官家一言独大,他们这些做官的文人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人放眼整个朝廷,最好的就是太祖一脉的宗室赵惟宪。 赵惟宪在清源港数年,所创造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目睹的,每年所缴的税赋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这相当于是多创造了一个港口,这能力还需要质疑吗? 见过哪个宗室子弟被发配到边疆干活这么卖力的,要不自暴自弃都算是给老祖宗脸长添光彩了! 千算万算,自己本来不相信梁川的话,还要一意孤行,最后蛮试了一下梁川所说,去找孙家的家主,让他去做儿媳妇的工作,以孙厚朴为突破口,终于成功打通了夏竦这个难关! 本想去找梁川,这人实在深不可测,可是想着事还未成,又怕小人从中作梗,万一坏事那就太不值当,来日大可以好好报答一下梁川,便把这事给拖了下来。 忽闻下人来通传,梁川前来求见,赵惟宪不敢有误,马上出门去相迎! 梁川一看赵惟宪满脸春风,想必是年前送出去的礼物起了作用,也不知结果是什么,便问道:“看来我要提前给赵王爷贺喜了?” “三郎你知道结果了?” 赵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惟宪想的是夏竦一定是把结果先告诉了梁川,可实际呢自打离了汴京,夏竦便与梁川不再联系,他夏竦也是极为自负之人,难道还离不开一个梁川。 再看看梁川突然感觉他有了一些变化,一时又说不上来,多打量了几眼,这才发应过来,这小子脸上那道金印竟然不见了! 梁川现在对赵惟宪依旧那般恭敬,这些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气,这一着回天必是龙游大海前途不可限量,凡事多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王爷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能知道这等机密,不过喜悦全挂在王爷的脸上,看来不必我说了吧!” 赵惟宪满面春风藏都藏不住,笑道:“三郎好眼力,果然本爷这点小道行还是逃不过三郎的法眼,却是有一些好消息,不过眼下好事未成,还请三郎替我保密!” 梁川说道:“这是自然,若是误了王爷的大事,小人万死!” 赵惟宪看了看阿卜杜拉,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是从遥远的波斯来的贵客,今天正是有事来找赵王爷相求!” 赵惟宪心情大好,来求自己那更是合自己的意,正好可以还梁川的人情! 威远楼虽然没有悦华酒楼的气派,只有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楼,上面悬挂着几个红灯笼,更是一走到这大宋朝廷正式机构,类似于他们波斯的总督府,就有一股子威严压迫而来! 赵惟宪领着二人进了会客厅,坐定便问道:“说吧什么事,做生意的事我可比不上你。” 梁川哈哈一笑道:“大人见笑了,哪里是生意上的事,这次来是还我朋友一个心愿的!” “什么心愿?” 阿卜杜拉没想到梁川竟然能直接到泉州府最大的官员,而且这官员明显跟他的关系相当要好,把他奉为上宾! 看来自己平时真是看错梁川了! 梁川说道:“他想要在清源城建一座清真寺,还请大人能给予方便!” 建清真寺?一听这话赵惟宪马上直起了腰板,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地看着阿卜杜拉。 他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狼子野心。 不要说以前,光是他在清源的这些人,无数头戴白巾的沐斯林就来找过他,为的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一座寺庙,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拒绝了。 这玩意就跟祠堂一样,一但建起来就代表着这帮人在这里落地生了根,请神难容送神难啊,这帮化外人是什么德性他们接触了几年最是清楚不过,一言不合就是拿家伙直接开干的主,梁川这是晕了头了,怎么把他们请过来了? 清源港眼下还算太平,各方面的势力都让苏渭给压了下去,一有形成气候的苗头就坚决打压,他手底下的那员大将杨霸先可不是吃素的,人挡杀人,这些人就因为他们的铁腕所以这地方并没有什么风浪。 梁川为什么又要跟这些波斯人玩到一块? 赵惟宪看了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阿卜杜拉,这小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狂热,看着赵惟宪都敢这么嚣张! 他语重心长地道:“三郎你既然帮我过,在某职责之内的事本应当也略尽绵力帮你才是,可是某既然要走了,但是也是大宋的子民,更有义务为一方百姓留下一份清静,有句话便是你不喜欢听我想我也应该讲出来才是!” 梁川恭敬地道:“王爷但说无妨!” “建一座清真寺事小,可是将来这些人便在泉州府扎下了根,百年之后会成什么样,这些人会不会对大宋朝造成危胁你我都不得而知,你是欠了多大的人情,非得帮人家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问梁川正好就问对了! 这清源城里不光他阿卜杜拉还有原业的侯赛因势力强大,都想在这里传教,就是本土老牌的大商人,专司香料生意的蒲家,他们也是虔诚的沐斯林! 就是这些人在清源百年奋斗,最后还把他们的真主家给搞没了,千年泉州府就只有一座清真寺,这寺到最后就变成出租车司机大哥夜里方便的地方,还好后来市政府重视管理起来,否则。。 历史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这些波斯人啊,成不了气侯,再说了他梁川还留着一手呢! 梁川对着赵惟宪道:“赵王爷放心,我官家以胸怀四海,普天之下皆是官家的子民,大可不必担民这些波斯在清源坐大,您倒是要担心这些人来得不够多,不能为清源人民带来财富!” 眼见梁川这般有信心,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自己都要走了,指不定将来还有用得着梁川的地方,这人情便卖与他又如何! 梁川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大人,我并不止打算在清源城就建一座清真寺,我当年在关帝爷面前立下重誓,要帮关爷爷生修庙宇,这一次我就要实现自己这话,然后再修一座佛寺,到时候三教齐聚百花争鸣,何须担心他们化外人坐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清源这些我呆着也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想做罪人,背负这骂名!” “放心吧王爷,您对咱们这一方水土的贡献有目共睹,不正因为这样才得到朝廷肯定,也不知这调令何时下来,到时候我好为王爷送行!” 赵惟宪心情大好,抚着胡须连连大笑:“这事三郎不可对外声张,好事多磨不必急在一时,许多节骨本王还需要疏通,三郎帮人帮到底,到时候可要帮我多卖卖力气!” 两人自威远楼出来,阿卜杜拉算是对梁川五体投地,为什么司方行这个带兵的武官对梁川也这么客气,原来梁川连他们州的长官都买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仿佛看到一座弘伟的清真寺已经立了起来! 要盖三座庙,梁川离不开一个人——赵小品,这小子现在失踪了许多,也不知是去哪里赚大钱去了,别人他都信不过,唯独这小子实在! “你先去准备一下工程的图纸,不日我就要找人动工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八十九章海上利器 梁川在原来西街看上了富商黄守恭的桑园,桑园每年采桑制绸也是一项巨大的利润。 梁川已经请曹不休去看过风水,实在是一片风水宝地,梁川上门与黄守恭交谈,黄守恭一听是要盖寺庙,还以为梁川是来跟他化缘的,想无偿使用这块土地,连忙告病,躺在家里装死。 梁川现在的身份但凡有经历过世面的清源人都知道,他的大腿不是一般的粗,一般的小商人可不是他的对手,黄守恭家财是不少,但是那是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做的还是小本生意,因此并不想在不缺钱的情况下把祖产卖掉,落得一个坏名声。 梁川几次上门去拜访均吃了闭门羹,后来才后应过来,原来是黄守恭并不想把地卖出来。 不卖地又如何能成! 梁川只能先去找赵小品,地既然拿不下来,就先把师傅找到位,后来再来想办法! 赵小品现在的咖位可不是一般人请得动的,这些日子人正在福州府帮当地的大户盖房子! 自从他去了一趟汴京城,从工部那里得到一张证明书,回来就当传世之宝似的供奉起来,好消息传得相当的快,一传十十传百,马上说开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赵小品给官家盖宫殿的时候具体负责的是什么,可是识货的人认得工部的大印,真的假不了,就是对赵氏工程队资质的最好认证。 能请到赵小品他们来为自己盖屋起厝,还能沾一沾皇家的光,谁不愿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这一去又是好些日子,梁川在等待的时候,又跑到六鳌岛,把两块水晶交给了金玉匠。 梁川不在的时候他又磨制出了一副眼镜,这一次他做得更加完美,眼镜黄书记戴着感觉视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整个世界都是清晰的! 两人震惊还没有结束,这一次带来的水晶更大质量更好,梁川便准备制作更实用的工具——望远镜! 两块凹透镜放在一起就是老花镜,但是如果把一块凹镜与一块凸镜放在一起,调整好视焦,那就成了望远镜! 麻烦的就是要调整两块镜片的距离,方能调整好远近! 这制作的过程没有那么快,金玉匠现在吃饱唯一的工作就是磨水晶,他已经明白梁川的意图,在梁川的指导下,他还发现,要是镜片的曲度有变化,这放大缩小的效果也不一样,一时金玉匠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把水晶都切割下去抛光好,制成各种曲度不一样的镜片,备好让梁川选用来搭配。 梁川还要一个镜筒! 镜筒便交给招弟去制作,用黄铜的制成,这个工艺虽然复杂,但是现在工匠们已经能制作火炮的炮管了,制作黄铜的管,对他们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铜的质地很软,淬炼之后靠着一把铁锤便能打制成形,招弟甚至不用亲自出手,让徒弟便把制好的镜筒交给了梁川。 梁川看着这个镜筒好像又想了一点什么,眼下要制望远镜,便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去多想。 两块抛光得晶莹无比的曲面水晶完美地嵌在招弟让人打制出来的黄铜管上,造近眼球的一端嵌着凸透镜,另一端则装着凹透镜。 梁川原来以为是两块凸透镜,起的作用跟放大镜似的,后来在金玉匠那里拿着这些镜片试了半天才发现,必须要一凹一凸而且调整好两块镜片的距离才能成像! 望远镜刚一制好,梁川又拿到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跟前,让他们先试一试效果如何! 两人各得了一副老花镜,对梁川的神技已经佩得不行,梁川又拿来一根金黄色的黄铜管子,这又是什么新鲜的玩意! “你们两位先生帮我试试这千里眼效果怎么样!” 千里眼! 眼镜能祛浊复明,现在梁川连千里眼都能制作出来! 安逸生急不可捺地接过梁川递过来的黄铜管,到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只见远处都是大海,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嗯,没什么效果啊!” 梁川一愣自己接过来,因为这望远镜是单管镜,梁川把另一眼眯了起来,凑近一看,这水晶镜片磨制得相当好,视觉效果也很好,安逸生怎么说没效果。 安逸生就是看到的全是海水所以没有感觉到差距,梁川当即指着右前方海面上的一条小渔船对着安逸生道:“安大夫你看看你正前方海面上的那条渔船! 安逸生把镜头移了过去,只见镜头内出现硕大的一条海船,仿佛就在自己跟前用肉眼看一般,他着急之下把望远镜放下再看,那人还是远在一百开外,可是刚刚自己看的为何那么清晰! 不信邪的安逸生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竟然真的把数里之外的人和物看得更加清晰,这还不是千里眼是什么! “真是神了!” 两人轮了试了试这望远镜的效果,这要的还没有达到梁川的预期,这简易的望远镜只能看到六七百米的距离,这距离肉眼也能看得到,只是不清楚罢了,还要改进一下,将视程提升到两里到四里,那样才是合格的产品! 这个半成品梁川马上拿到宝船上面交给夏德海,这玩意对于陆地上的人没什么用,守城打仗例外,对于海个的人可就大有用处,可以观察到更远的距离,这个距离要是敌人没发现的话就能采取许多的预防措施,真正做到料敌先机! 夏德海就是天生的海战高手,他拿到望远镜的那一刻就知道,从此他在海上再没有对手,有了望远镜,他可以在敌人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先调整好火炮的角度,二者相互结合,从此谁是他的对手? 其实不仅仅是作战可以使用,有了望远镜,在茫茫大海上还能发现岛屿还有天气的变化,海上最致命的不是敌人,而是淡水的短缺还有险恶的天气! 一旦有了望远镜不能说可以完全避免这些危险的发生,但是可以在海上多一丝生存的机会,这就差了很多! 望远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镜一发明出来,梁川第一个念头就是用这玩意去赚钱,但是想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望远镜的原理实在太简单了,这个技术一但泄露出去很容易被其他的对手仿制,自己手下这一批人嘴巴还算比较牢,起码一段时间内可以保证这项技术不泄露。 望远镜能卖几个钱,最多也就几万贯一副顶天了,但是把望远镜卖了等于自己丧失了这项技术专利,那就太不值得了。 再者说了,梁川眼下并不缺这一点钱! 他可不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梁川告诉夏德海,望远镜这玩意他且先用着,后面还有改进版,那时候就是真正的千里眼,视程可比现在的初级版要高近一两倍,那才是真正的战场利器! 夏德海做梦都想拥有火炮还有望远镜这两种玩意,谁能想得到,当年他一个万安渡边上的水贼如今摇身一变变成拥有纵横四海资本的大航海家! “趁着这最后的北风去南洋再找一批水晶来,如果可以我们多制作一批望眼镜,不仅海船上可以使用,便是陆战的时候也可以使用!” 夏德海正想试试望眼镜与火炮搭配的威力,有了梁川的命令,马上整理船队,朝南洋开拔! 夏德海的船队自从长江口一战之后,回到清源的船厂,夏德海与梁造又针对海船的缺陷对战船进行了诸多的改进。 宝船进行商贸远洋无疑是最合乱不过,不过用于海战的话许多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一个是船体太过笨重,庞大的船体极易成为对手的目标,连逃跑都成了问题,还有就是船上的装备与货物还有船员混居,危险性极大,没有区分好作战区与物资区,一旦船上的火药还有淡水受污染,一条战船就等于一个坟场!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火炮的挪转问题,夏德海发现火炮在天气好的时候最好放在甲板上使用,在船舱内使用火炮对船体有所损伤,船员在舱内更是叫苦连天,在甲板上的视野还有调整也更为方便,单是这一点许多的船员便都提出来! 宝船经过改进,船体由圆胖改为瘦长,船只的分工更加有确,有专门的货船以及夏德海使用的战船! 新式的战船光是看着外表就像武装到牙齿一般,上面全部是作战区域,这样的战船梁造自己都说,放眼整片海洋,只怕找不到任何对手! 有了这句话,夏德海才更想去试一试,得了梁川的命令,他再也等不及,催动着战船往南缓缓驶去! 船队驶出清源港的时候阿卜杜拉正好撞见这一只海上霸主,他虽然不明白那黑洞洞的铁管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他光看到船上那些散发着桀骜与不羁气息的海员就知道,这支船队他若是在海上撞见绝对讨不到便宜! 又是半个月过去,黄守恭突来找梁川,梁川正想去找他呢,他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合梁川的意,他准备把那一片桑田给出售掉!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章三教并立 原来黄守恭黄员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家祖传的桑园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盛开了莲花,而且来了一个老和尚告诉他,这块地与佛家有缘,如果他能让出来,那将是一件大功德。 平头百姓来要地除非黄守恭脑子坏掉了才会把地给让出去,现在是佛祖显灵托梦到他那里,他哪里还敢推托! 黄守恭找上梁川,梁川也被他的说辞给震惊到了,他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连他自己的秘密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解释得通,又如何让他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这些灵异事件,光光在他自己身上,就经历了好几件这种事。 苏州城的道观,孩子来报恩的事不就一个很好的例子,还有包拯狄青的传说,最邪乎的就是令狐川这位活神仙,他哪里敢不信。 他好奇的是梦里找他的是哪一位和尚! 在清源城他认识一位有道高僧,可惜了,弘逸大师不知云游到何处去,在他身上的经历也相当传奇,月台寺可不就是因为他而香火重新旺盛了起来。 黄守恭找到万达商会,正好梁川也在商会当中。 商会新进了一批货物,大部分是瓷器丝绸还有茶叶,这些是量最大销量最好,也是利润最高的大宋土特产,外帮人还就对大宋的这几个玩意痴迷不已,这些商品将要趁着最后一道北风运到南洋去销售。 梁川来万达商会则是要再采购一批农具,石苍乡上的春耕眼看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需要的农具可不在少数,方家铁铺大部分自己都能打制出来,竹编也能制作一大批农,要买的其实也不多。 黄守恭见到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前些天梁川来寻他,可是连门都没有进,梁川现在身价相当高,光是一个港口还有一个商会,这几项收入在清源就是头一号的人物。 “黄员外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小可身子抱恙,后来梦中竟然有高僧给我指点,一觉醒来这身子竟然好了一大半,我想这一定是佛祖显灵,我听说足下也是要收走我们祖上传下的桑园去建寺庙,这是大功德,小可自然应当略尽绵力!” 梁川都挺意外的,忙问道:“梦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有这等机缘?” “我梦见我们家的那片桑园开满了莲花,而且更加神奇的是我在梦里问那大和尚需要多大的地,和尚只告诉我一块袈裟大小的地就够了!” “那不是数尺见方而已,如何足够?” “我也是奇怪,但是梦里只那高僧把袈裟脱下来,往空中一抛,袈裟便变得遮天蔽日,什么也看不清,何止是数尺大小,整片桑园盖得严严实实!” “那黄员外的意思是。。” “既然是佛旨,那小可也只遵循照办,不瞒梁哥儿,某虽然家财不及足下万一,但是也算积善之家,行善之事多多益善,只是念及家还有一位老母,可否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梁川道:“黄员外但说无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寺庙建成之时小可想在寺中捐一座宝塔,百年之后用来供奉家母,这。。” 梁川笑道:“这当然不成问题!” “那便太好了!”黄守恭心想,有这么一片福地,也算是尽了孝心。 “不过黄员外,我塔我可不想修一般的塔,到时候你我各修一塔,这塔东西各一座,我要在清源任何一处都能看见这两座宝塔!” 黄守恭有些退怯道:“这。。这么高!” “黄员外不必担心,这钱黄员外大可以看着出,不够的小可一肩承担,再说了要是连我也完不成,不还有全城数十万的虔诚信众吗,相信他们到时候也会出一份力!” 黄守恭这才放下心来,梁川觉得这黄守恭已经够厚道了,他还想要自己出钱修一座塔来尽孝,要是这样的人他都宰两刀,那就有点给佛祖抹黑了! 制作望远镜的时间里,梁川让耶律重光派人去王孙村找赵小品,得到的消息是赵小品正在福州府包工程,一听说梁川要他帮忙,赵小品留下几位师傅照看,自己带着人便赶回了清源! 建寺庙赵小品不但有经验而且相当地热衷。 寻常百姓家的屋子顶多就百年历史,寺庙不一样,只要不碰上武宗那样的皇帝开展灭佛行动,基本都能流传下来,千年之后依旧还在。 届时,庙里的碑文就见记载着,千年之前是何人修建了这弘伟的寺庙,这功德也能代代流传下去。 更何况这是帮梁川的忙! 如果没有梁川对他一路提携,他可能现在还吃不肚子,在兴化城里招摇撞骗,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要不是梁川给他汴京为官家修皇宫的机会,他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做大做强,成为清源城,不,整个福建路屈指可数的大包工头。 梁川把阿卜杜拉提供的图纸交给赵小品,赵小品一看到这建筑的样式眉头便皱了起来。 “三哥,这不是咱们大宋的建筑,是蕃人供奉他们的神仙的寺庙,你是不是让他们给了骗了?” 两人去黄守恭的桑园走了一圈,佛教的寺院没有什么新奇的,前面的照壁,前门左右有四大天王,进来便是大雄宝殿,就是这庙里要建两座宝塔,这难度稍微大一点,其他的技术含量也就那么一回事,比起官家的宫殿可差得多了。 从桑园出来便到了梁川要建的清真寺的选址上,梁川指着边上的关公庙道:“我不仅要在这里盖一座蕃仙庙,连旁边的关爷爷的庙也要重新修一修!” 赵小品掐指算了算道:“那这可要不少的钱啊!" 梁川嘿嘿一笑道:“要是以前为钱发愁也就算了,现在的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再说了,等这三座宝刹建起来,到时候来钱可就快了!” 赵小品唱了一声佛道:“三哥咱们可不敢打佛祖的主意,那是要遭天遣的!” “我这是集民间的力量给他们重塑金身,还怕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倒也是!” “佛祖显灵的事我自然是知道,对佛祖大不敬是要有报应的我也知道,你还别说,这庙以后灵验得狠,还没盖起来呢就跟人家土地的主人托梦了!” “什么!”梁川把黄守恭梦见高僧托梦的事说与赵小品听,赵小品又唱了一声佛道:“那咱们更要小心谨慎,容不得一点乱来!只是建其他人的神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看看你格局小了吧,你对清源不了解,那我就告诉你,咱们这地方可是五花八门的庙宇全部都有,后街的模范巷里有一座大食人建的白狗庙,供奉的是他的神仙!” “什么庙?” “白狗庙!” “不是吧,狗都能成神仙,难说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大食人不仅把狗当成神仙,还有猴子白牛,这庙早在唐代就有了,笋江对岸还有一座草奄,这是摩尼教的圣地,其他的什么城隍土地各种庙在咱们清源要多少有多少,大的如唐国公程咬金监造的龙山寺,里面那观音有一千多只手,庙头顶上的横梁还写着程咬金敕建呢!”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一座庙能怎么样,不得人心照样雨打风吹去,要是能保佑这一方水土国泰民安,那才能受得起百姓的香火,这不用咱们担心,历史与百姓都精着哩!” 梁川意料的没错,一听说要建三座寺庙,真是捅破了天,梁川设置了一个功德箱,那箱子几乎有一张大床般大小,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的居民捐献的香火钱! 泉州府有一句老话,叫做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 做生意的清源人对读书倒也热衷,对做生意更是热此不疲,但是最让他们孜孜不倦的是就是拜各路神仙!初一十五家里的神龛要敬香,逢年过节还要到城隍还有各大寺庙去进香,可以说清源人为了神灵保佑他们能赚钱,不是在烧香就是烧香的路上! 后世,梁川听过一个笑话,清源人如果让他八点去追星可能没人来,但是听说哪个神仙要出巡,他们可能通宵守着都做得到! 据说在瘟疫期间,政府怕老百姓聚集,便把清源城的几座大庙给锁了,不让老百姓进香,有人竟打市长热线道,这瘟疫就是因为关帝爷没有巡境才导致的,搞得政府弄也不是,不弄也不是! 功德箱一出,第一天老百姓们就捐了数万贯的银钱。 来头最大的还要数阿卜杜拉还有清源蒲家以及众多的沐斯林教徒。 他们听说梁川竟然愿意帮助他们在清源城建立一座清真寺,以阿卜杜拉为首,发动广大的教徒捐钱,一天的时间竟然捐出了十万贯! 果然是大手笔! 这个波斯沐斯林大多是生意人,手头多的是钱,就是精神有些空虚,一听说要建清真寺,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 钱一到位赵小品马上就开始着手动工,梁川也算了确自己当年立下的帮关公爷重新修建道场的宏愿!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一章莲花禅寺 修庙立祠在哪里都是一件大事。 梁川一口气修了三座大庙,更是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为了这件事,梁川特意将东西街两条大路两旁的民宅征拆,把路拓宽。 一开始难度还有点大,但是他低估了虔诚的沐斯林教徒的决心,尤其是以蒲家为首,他们用了生意上的人脉还有当地的各种关系,你不拆就找你的家人,家人工作做不通就找你的亲戚,还不行就找黑道上的人物,虽然清源堂唐向天的势力被灭了,但是这个地方还有不少的青皮,他们出马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川这辈子做了不少的事,几件事做得多了,一件事就是蹲号子,从兴化的大狱一直蹲到刑部的大狱,还有就是征地,虽然有些伤天害理,但是为的是神仙佛祖们服务,老天爷应该会原谅自己! 征地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进展要快,路必须要先修,清真寺需要大量的石材,而关公庙与佛寺需要大量的原木支柱,这需大材都要一条大路方能运送进去! 以三教宝刹为基础,清源城好像又进行了一次新的城市规划。 在这个基础上,梁川向威远楼的赵惟宪提出了一个建议! 清源港不应该是宋人汉人自己的港口,它的定位应该更高一点,把目光放远到全世界。 这些日子赵惟宪的心情大好,因为知道自己想要返京的愿望有了一些眉目,看梁川也更加顺眼,对梁川提出的意见多少都听得进去! 清源城是梁川的大本营,苏渭也不止一次提出清源的港口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港口,但是清源的城建太落后,就像乡下的小村子,如果能建设成像汴京城或是洛阳城一样的大都市,将来必能再进一步,有更好的发展! 两个人做事从来都不立足于眼下,而是走一步望两步再想第三步,这样才是做大事的步骤! 梁川的想法很多具有独到的眼光,赵惟宪原来只当这小子有几分小聪明,但是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吃亏的从来是他自己,梁川转了一圈,腰板更加硬了,实力也强大到自己不敢与之相抵触的地步! 而且这一次他自己的调动问题也是靠梁川才能完成,让他对梁川的意见更不敢小视! 宗教这种东西从来不可小视,大汉王朝的覆灭虽然说不是宗教原因,但是必须归结于宗结原因。 黄巾起义让地方的政府有了招募兵马的能力,再后来的明太祖,更是借着白莲教的力量,还有差一点成事的天理教,这些人都是依靠狂热的信众把事情搞大,再不济把水搞浑,他们好趁机摸鱼! 除了一个尹斯兰教赵惟宪没有把握之后,关公庙还有西街正在兴建的佛寺都还在政府的掌握之中。 赵惟宪想了很久,他很想知道梁川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凡事无利不起早,梁川要说他自己是善男信女为了还愿赵惟宪打死也不相信。 可是想了许多天,除了想到梁川想拉笼这些宗教人士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家人四大皆空,这句话是佛理更是一句谁也不相信的鬼话。 五代十国以来,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面的势力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得利的竟然是这些大头和尚,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脑满肠肥! 当今的官家还有刘太后不信佛信道,黄老之学奉为圭臬!只是他们也不好走先帝的老路!怕招致天下人的唾骂。 赵恒在位之时,前半生也是一代明君,心比天高的主,可是到了后期,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仙丹,对那一套长生之术痴迷不已,道观更是修了无数,要是单纯纯玩玩仙丹那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是这大老板偏偏他娘的喜欢基建,奶奶的,白白便宜了无数的道士。 这次的三座宝刹有赵小品亲自监工,为佛为神盖庙也是功德一件,他更不敢大意。 关公庙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左右各加建了一配庙,左边梁川想把孔圣人请进去,右边则是把观音菩萨请进去,一座关公庙再一分为三,成为儒释道三教合一! 听说了梁川的想法,赵惟宪更想不通了,梁川这一道菜怎么做了大锅烩! 清源城本来就有文庙,正好在清源书院后面。 有方庙他还把孔圣人给请了过来了,一文一武旁边还配着一尊观音,这样的操作他都看愣了! 不过看着那巨大的一片地基,赵惟宪沉默了,这么大的一片土地要是光给关二爷一位独享那不是有点太。。 宋朝以前郑二爷的地位并不是很高,民间称为关公,到了宋代以后明清时期再加封,才真正到了关圣帝君的神位! 看着这关公庙的规模,赵惟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只可惜关公的神格不够高,否则真配得上这么宏伟的庙宇!三郎你称关公为关帝爷,这称呼倒有些新鲜。” 梁川带着赵惟宪走了一圈道:“当年我曾在关公爷神位前立誓,如果关公爷实现我的心愿将来就把他的宝刹重新修缮一番,关公有求必应,赵王爷一心想回汴京,何不也拜拜关公爷,指不定会更早地实现王爷的心愿!” 赵惟宪一听,马上道:“真有此事,那我可得诚心拜谒,若是关爷爷听得见小可的呼声,小可他日定奏明官家,表关爷爷忠义武圣世之无双,加封关圣帝君!" 梁川一听马上虔诚的拜道:“若是能如此,将来我们清源这一方百姓有关圣帝君庇佑福泽,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先替清源数十万百姓谢谢王爷大恩!” 梁川领着赵惟宪去视察三座宝刹,清真寺没什么好看的,规模也是三座寺庙当中最小的! 赵惟宪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多呆,蕃人的小庙有什么好看的,这些蕃人不讲忠义感恩,将来只怕也记不住他赵惟宪的一片苦心。 倒是佛寺赵惟宪驻足良久。 “我听说这片园子的主人黄守恭有佛祖梦中托梦,这才把这块地捐献出来!” 梁川又再把黄守恭遇见的佛缘复述了一遍,听得赵惟宪称奇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 赵惟宪问道:“三郎这寺庙可有起名?” “还不曾有名。” 赵惟宪思量了半天道:“某自给这寺庙起个名字,不知妥当不?” 梁川心道你要是能起个名字叫开元寺那我就服了你了! 赵惟宪思量一阵道:“那黄守恭在梦见遇桑树结莲,这莲花又是圣洁的象征,何不如就叫莲花寺如何!” 梁川忙恭维道:“好名字,大人何不再赐方正匾,这为小庙增增光辉!” “这倒是可以!” 威远楼的随从忙取来笔墨,赵惟宪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竟然有两个字梁时看不出来。 “业莲尘界?”梁川读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赵惟宪一听脸都黑了,早听说梁川不肯去参加科举考试就是因为文化基本功略差,不曾想竟然差到这个地步! “这四个字念作桑莲法界!” “哦哦哦,我说呢,好字好字!” 梁川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更是对自己的文化感到汗颜! “赵小品你快让人把这副墨宝收起来,将来咱们这大雄宝殿就不挂了,挂赵大人这一副!” 赵小品忙让人把这副大字收了起来,桑莲法界是什么意思许多人不懂,但是只要听说过黄守恭的佛缘故事,他们马上就能理解,赵惟宪四个字可谓是帮这个莲花寺添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这就是千年之后泉州府最为出名的开元寺的前身了,莲花寺后来又更名为兴教寺,再易名龙兴寺,最后才是更名为开元寺。 梁川去过这千年之后的开元寺,虽然大殿修缮过,失去了那份古朴的气息,门前紫云两个字也不理解何意,但是开元寺的两塔还是依旧,守护着这一方百姓。 两人走在正在拆迁的大街上,天上在突然飘起了小雨,梁川突然对着赵惟宪道:“南方天气多湿雨,雨一来这生意便没办法顺当做下去,小民这里有个建议,就是沿街两排店面可以建成骑楼的样式,这样便是下雨天老百姓也能出行!” “何谓骑楼?”赵惟宪一听也来了兴趣,秋天以后清源常常多是阴雨天气,连他也觉得厌烦。 赵惟宪既然有兴趣,他便把方案给赵惟宪说了一遍,骑楼的样式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新鲜,无非就是在店堂前面加装了一排遮挡的回廊,要求便是一整条街下来所有的店面都要采用一样的样式,否则断断续续便无法连续贯通。 南国多雨天,骑楼可避雨! 骑楼如果建成将会大大地方便商业活动地开展,到时一年四季均可以进行各种活动,这样新奇的款式,一楼为店面二楼住人,也能缓解这闹市区的住宅压力,让市场更加繁荣! 眼上的梁川有一个目标,就是要让清源不仅成为东南第一大港,超越北面的明州更要超越南方的岭南港,成为世界第一大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一但建成必将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二章开矿计划 整个清源城就像被铁犁过一番似的,到处都在搞建设,看着这三座宝刹的进度一时也不可能那么快,再短也要数年才能完工,快的话可能一两年。 赵小品已经说了,他在外面的工程已经逐渐完工,工人将会全部召回来,先把三座寺庙完工再接其他的工程。 有了他的表态,梁川便放心了。 阿卜杜拉最是感动,他回到沐斯林当中,把自己的事迹说了一遍,一时间在大宋的沐斯林当中威信陡然提升,所有的沐斯林也对梁川的好感倍增。 蒲家家主蒲庚这些看因为丧子之痛对钱看得淡了,对真主表现得更加虔诚,他甚至一度以为,蒲寿长的失踪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虔诚朝拜过真主的缘故。 梁川虽然与他不对付,但是事情涉及到真主的宝地,一切的事情还有私人恩怨便不值一提,蒲庚还是极为大方地掏出钱来,捐给了梁川。 他也知道,现在的梁川那手头赚的钱比他们蒲家可多上数倍,他才看不上自己那一点小钱,传出去对名声还有亏损。 阿卜杜拉见梁川干脆,他也不能小气,马上派人回到波斯,准备再运一大批精铁还有水晶回来,准备无偿送给梁川! 等这清真寺一落成,他毫无疑问必定能在这里一呼百应,召集无数的沐斯林前来,到时候他要钱还不容易,他可以以真主的名义他们去赚钱,筹钱这等小事,再简单不过! 梁川把清源这边的事情放一放,他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港口那边榜文继续张贴着,就是要多招几位优秀的人才! 金玉匠干的虽然不是他的老本行,但是把水晶磨得跟玻璃一样纯净,这手艺就让梁川很是意外,他现在已经在不停地试验,多大的曲度能让望远镜的视程达到最大,才算是优等品。 磨制水晶的工作虽然枯燥,但是梁川好吃好喝供着,还一文不少地给发着各种工钱,天底去哪里找这种好事? 曹不休这里同样也是,也就是看了一次风水,后来便整天闲着,他的工钱已经拿过了,这钱拿着他都嫌烫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招到这两个人,梁川才知道这年看似落后的时代还是有不少的人才,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罢了,要是能把他们收笼到自己麾下,到时候指不定自己还能发明发现什么更新奇的玩意!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回了一趟凤山。 蔗田里的甘蔗已经完全砍完,情报队的队员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把这项重要的任务完成,所有人都累得够呛。熬糖纯粹就是体力活,除了卖力气没有其他的捷径。 主要还是没有机器,要是纯自动的话,那就方便多了! 地里的蔗农前些日子结清了工钱,已经全部返回山上。 一返回家里,她们便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山下来念书! 读书固然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条重要的出路不假,可是也是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年代要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就意味着全家人要在地里努力地刨食,而这个重要的劳动力却没办法参与耕种。读书也讲究天分,有出路的就那么几个人,如果将来一事无成,那还得乖乖地回来种田,可是届时都一把年纪了,谁还愿意去拿锄头! 再者说了,读书人心高气傲,要让他们放下毛笔去拿锄头,谈何容易! 蔗农们多是天雄军的家属,他们把孩子送到学堂的那一刻就狠下心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他们过惯了流离失所的岁月,更经历过各种灾难的苦楚,他们已民一无所有,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且最为吸引他们的是,学堂自己有学田,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养得起学堂里的学子,不需要他们为生活费而发愁,这不就又可省下一大笔生活费! 山里许多西北的流民原来只是拿茅草搭了屋子,现在梁川正式把他们纳入编制,以后每个月都按时有固定的收入,生活安定下来,他们开始计划着盖新房子,准备真正安家下来! 梁川先回望乡老宅,跟三位夫人大战了一场,第二天拖着打摆子子双腿上了石苍山上。 前后才短短近两个月的时间,石苍乡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山上但凡有块平地,哪怕是坡度是太陡的山地全部被开垦了出来,漫山遍野,绿油油的一大片植被被翻出土黄色,全种上了地瓜藤。 地瓜这种作物的生命力极为顽强,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去精心伺侯,只要还有一截藤是绿色的,埋在土里来年就能长成一大片。 这是老百姓最因难时侯的救命粮,更是老天爷对人间的恩赐。 泥胡把梁川请到自己家里,今年进山打猎的人少了许多,因为那场瘟疫,村子里的元气至今还没有缓过来,青年人折损了不少,他们也不想进山与猛兽搏斗! 梁川在石苍吃了中午饭,又去看望了一下老叫花的母亲,过了一年老人的头发更添了几缕银丝,不过好在条件好了一些,精气神反倒好了许多。 看完老叫花的母亲梁川便带着耶律重光去找宋有财。 老天爷给了这些关中子弟最强的身板还有最能吃苦的坚韧性格,却把最贫瘠的土地给了他们,如今他们扎根在兴化,虽说山上的土地石头多,但是修整一下也比西北那极度干旱的土地来得强上三分。 天雄军分布在山中每个小村落当中,星罗棋布并不集中,山中最多的就是荒地。这些男人从去年的冬天瘟疫结束以后就靠着梁川源源不断从清源运送过来的农具还有双手,开始改造这一片山林,有参天大树的地方便不种植,若是荒地就把石头挖出来,石头可以打制成建材垒个墙砌个院子什么的都能用。 农活是多,可是终究有做完的那一天,天雄军这帮人拿起锄头个个就如范殿元似的,皆是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田的好手,碰上野生放养状态就可以长大的地瓜,反倒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们只需要把地瓜种地下去就行,其他的就浇上两三趟水,其他的交给老天爷就行,到了秋天就可以把地瓜刨出来,把地瓜做成地瓜粉。 可是夏天这段时间做什么,当然天雄军还要每天操练,山林里藏着这么一支部队,当地的许多保正原来都挺害怕,不过人军纪严明对于山里的老百姓秋毫无犯,这才相安无事。 梁川把这些天雄军的主要干部聚到一齐,又请他们喝了一场酒,石苍的乡民不打猎,天雄军的人打。就是自己的儿子孝城现在还每天跟着梁师广在山里练箭,他们打到的野物一般也不私藏,都是交公集体分配。 酒喝着,宋有财突然抱怨道:“这福建路尤其是兴化,地是挺肥沃土的,可是土地里怎么一点矿产也没有,净是石头,石头也就算了,还他娘的都是脆石!” 宋有财的一句话当即把梁川给点醒了,梁川追问道:“这地里就没有值钱点的矿,比如煤或铁的什么的?” “煤我们老家那里多,要是碰上煤矿,能挖一大堆,兴化这里看不到!” 梁川回想起当年地理课上教的知识。 福建路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煤铁等重工业基础资源较少,所以福建在建国后大型的钢铁还有重工业企业相当的少,虽然是沿海地带,但是经济比起周边几个省份还是差了许多。 但是福建并不是没有煤铁资源! 哪里地方有这些宝贝,刚好梁川就知道! “把兄弟们召集一下,眼下我看兄弟们把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我给大家伙去找一点事情做,指不定还能赚一点钱!” 一听到能赚钱,宋有财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宋俊宋思正宋铁根等人,让他们马上去通知其他的人! 另一个方面,梁川让耶律重光马上去清源把地师曹不休请过来,这件事还正需要曹不休出手,能不能成事就看这位地师的本事了! 曹不休在清源吃着闲饭正有些不好意思,拿人钱财若是不办事,迟早要出问题,正发愁间梁川就派人来请他去兴化。 兴化自古以为就是一个矿产贫瘠的地方,地里除了土就是石头,虽然也有一些铁和煤,还有一些高岭土,但是品质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差了一点,官府想开几口矿增加一下收入,都以失败告终。 曹不休接到任务,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赶到兴化。他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应该不是要找什么矿产之类的事,他估计又是要当风水先生,兴化与清源一样,当地的老百姓相当的迷信,上山的时候都要去找一块风水宝地,以期百年之后还能福泽子孙! 顺道上,梁川让耶律重光去清源的方家铁铺定制一批镐头,这玩意是开矿必备的工具,这回梁川是铁了心想在朝廷的肉上咬上一大口!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三章桃城下洋 桃城县西部,牛姆山,下洋乡。 平静的小乡村开始忙碌的春耕,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乡村与凤山一样,都是以贫穷出名的地方,这里除了一些树还值点钱,山头压根打不出三斤粮食。 每年老百姓都是吃一些粮食,然后再添一点山里的野菜,千百年来水旱灾害倒是不多,当地人饿不死也没有更崇高的理想,倒也安居自在。 牛姆山的环境如同太姆仙境一般,四季有瓜果野莓,山林当中的野物更是不计其数,大部分的野林子还处在未开发的状态,山林当中经常还能听到狼嚎与虎啸。 若是隐居避祸,这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去处。 天湖山村,乃是下洋乡下的一个小村子,人口不过两百之数,除去老弱妇孺,劳动力只有近百之数。 保正姓尤,这个姓不多见,据说五代时为了避王审之的讳把沈姓改成了尤姓,大部分的尤氏族人世代居住在闽地,只是零星,下洋乡便是其中一个小聚居地。 人少便成不了气侯,天湖山村这个小地方自古便有许多人来打他们的主意,只是因为位置太偏,倒有小部分外乡人融入进来,让本地的汉子讨得上媳妇,也为人口的滋衍提供了便利。 惊蜇刚过,尤保正已经在地里忙活了好些时日,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平静的小山村突然来了一群外乡人。 这些外乡人操着浓重的北地口音,只有一两号人是清源县城的当地口音。 这些人来到山里,也不做买卖也不做其他事,就是在山里面瞎转,尤保正第一天还没有注意,三五天下来许多村民都来他反应说村子来了一大批不速之客,净在山里面乱转,问他们也不对答,就怕是来盗墓的! 说话的是村里面的二溜子,名唤尤大,家里三兄弟全是混吃等死之辈,活到四十多岁连个媳妇也没有讨上,整天就是在村子里闲晃,比那些长舌妇还好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亲自带队的梁川,还有耶律重光及曹不休等人。 梁川的目标就是桃城县的煤碳资源! 宋朝时期这个矿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实际上一直到临近改革开放这里的宝贵资源才为世人所熟知! 桃城县的煤还不是一般的煤,号称是无烟的白煤,而且储量极大,是福建路少有富矿之一。 桃城自古除了种荔枝还有蜜柑就没有其他的产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一直很低,倒是这天湖山的煤矿挖出来以后,这里的人均收入直线提升。 小学时候的乡土教材里就有说,永春就两样东西,石灰石还有煤碳! 梁川牢牢记住了这个信息,上班以后就经常遇到许多罐车装着石灰往兴化拉,一开始梁川以为这些油罐车,后来才明白,原来水泥与石灰也是用这类车来拉! 这些水泥与石灰的来源就是桃城县! 现在神机营有用不完的精铁,但是缺少的就是燃料,总不能天天去收木炭来炼铁,那样的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本可就太高了! 梁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下洋乡的这个煤矿挖出来!天下人都知道煤矿只有北方的山西多其他的地方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有这玩意! 梁川也算是反其道而行,到福建路来挖矿,除非脑子坏掉了!大宋朝的几座个矿坑,就没有一座是在福建路! 尤大看到梁川一行人就像在村子里寻宝似的,马上邀功也似的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保正爷。 保正爷一听直接就给了尤大一个大耳刮子,恨其不争地骂道:“我说尤大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看你才想盗墓吧!你也不撒泡尿把你这厮祖坟给滋开看看,咱们天湖山村往上数十八代,哪一个不是穷得叮铛响的穷光蛋,有钱不给活人用还带到坟地里,哪个先人这么缺德?” 尤大若是以前被打也就被打了,睡一觉便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一次有外乡人来,他心想若是真的是来盗墓的,第一个便领着他们把尤保正家的祖坟给刨了,他还要亲自带路! 人就是这么贱,骨子里受不得一点委屈就要把自己的家卖得一干二净。 尤大跑进山里找梁川,一行人对于这个主动来接触的人很是抵触,这种人往往不怀好意! 一行人正在山里面寻找煤炭的踪迹。 曹不休看着茫茫大山对着梁川说道:“要找煤必须先找矿,南方的煤往往与高岭土伴生,要么就是石灰石,挖到了高岭土,下面就全是煤炭!” 要找高岭土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跟盗墓一样,拿着洛阳铲把地里的土给挖出来! 但也不是见着一块地就往山里挖。 煤炭一般在山中的盆地富集。 两旁最好有山丘,这是古代地质作用的小区域板块挤压之后,植物与动物的遗骸在这些地段沉积然后形成,最后方能形成富集的媒矿。 天湖山乡正好位于下洋乡的小盆地平原当中,这种地方才会能老百姓集居。 煤矿多的地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当地的水源特别少。 煤矿与水资源成反比,若是水资源多的话经过常年累月地冲刷,煤炭早就不见了踪影。 天湖山村自古有个特点,就是这里的水井打不出来水,因此这里的村民必须到几里外的山里面去取溪水来供日常用。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去深究,就凭他们的认识,也弄不明白这个原因。 曹不休一到天湖山村,往地里扎了几下洛阳铲,再看看当地的水井,便晓得了,这里一定有富饶的媒矿! 但是他更震惊的是为什么梁川不用找不用看就知道这桃城县境内有煤矿,这可不是一般的情报,若是朝廷知道了这个消息,早就让人来此地开矿! 他估计是梁川有认识泉州府威远楼的人,所以他有小道消息,至于官府为什么不开采,一来开矿需要大本钱,二来矿开出来了,不一定有销量,而且又是在生意兴盛的南方,煤炭的需求不如制铁行业兴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北方,所以这个矿便搁置下来。 见梁川没有说明原因,他也不方便问。 尤大大着胆子跟在梁川一行人的后头,就为了一探究竟。若是这帮人真是盗墓的,他便去乡里正那里举告。若不是的话,自己对天湖山村最是熟悉,若是带个路什么的,兴许还能讨几个赏钱! 梁川看着尤大那张市脍的脸更是不舒服,生怕这人坏了菜,没等尤大开口,便给了他几文钱,想支开尤大! 尤大拿了几文钱心里热得跟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道这帮人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经意间正好撞见曹不休手头上拿着的那根长铲,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他也知道,那玩意肯定是扎到地底下探情况的工具! 我滴个乖乖,他这是要立功了吗! 尤大见状想趁机勒索一笔,马上对梁川喝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来盗墓的!” 一番话把梁川一行人给弄蒙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顺便盗个盗,曹不休却是一脸斯文地站出来,他也不敢直言自己是来找矿的,偷盗朝廷的矿产是要进监的,而且还相当有判头! 他们做这一行的,以前就没少被人误会还有冤枉过,祖辈就有不少应对之法传了下来! “大兄弟看来是本地人氏,不瞒兄弟,我们是州府派过来的人,州里面听说这村子里的人生活条件相当艰苦,吃个水也要走上好几里地,几位父母官于心不忍便让我们这一行人前来帮着你们这村子打井挖水!” 州里面的官老爷! 尤大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老爷就是他们村的尤保正,那叫一个霸道,村里最肥的地谁给谁家的漂亮媳妇种就给谁家的媳妇种,而他老子是保正,他儿子以后还会是保正! 现在竟然来了州里面的官老爷,看着这一行人的行头确实像,个个脸面油光,穿的也是绸面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要是盗墓的,能穿这么高档? “你们真不是盗墓的?” 既然被撞见了,梁川索性就来点直接的:“来本按理呢,是要知会你们这一方的里正,再不济也要跟你们保正打个招呼,可是我们身份一亮出来呢你们这些人又要忙着招待,到时候不免又让你们破费。。” 梁川嘿笑一声道:“我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让你们难堪到时候又怕上峰责怪,与其这样不如我就直接来办州里面的任务!” 尤大话就听了一半,撒腿便往村子里,边跑还边大叫道:“保正爷上面来人啦,保正爷上面来人啦!” 村子一时竟引起了骚动,尤大这人平时就爱凑热闹,这是又发现了什么? 尤保正也听见了尤大的叫唤,眉头一皱,心道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就怕上面有什么官员来,不为别的,这些官员来了就跟蚂蝗一样,不是来敲诈就是来勒索!还不如不来! 否则他们这小村子有什么好值得下来的!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四章实地勘测 梁川既然表明了身份,尤保正也不好怠慢,得罪了上峰,就是原来没事,现在也要想办法整治一番,弄一只小鞋给你穿! 尤保正出门正好撞见要上门来报信的尤大,不由分说又给了尤大一记大耳光子,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让你满嘴喷粪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尤大四十开外的年纪按理说在村子里都是当爷爷的辈份了,可是连个儿子也没有生出来,现在又让人当孙子一样打来骂去,心里那个窝火啊! “保正爷你打我干甚,太欺负人了?” 尤保正瞪了他一眼,懒得回话,他家里有七个儿子,才不怕一个球都没地方用的尤大。 “州里面来人了,您不准备一下,我可是好心提醒您老人家,万一得罪了上边来的人,把你这保正的职业给撸了!” 尤保正扬起手又准备给他一巴掌,尤大见状不妙早就开溜了! 梁川进村,尤保正正好在村口撞见,老保正不禁多打量了梁川两眼,还好梁川脸上挂的那道子金印摘掉了,否则绝对坐实配军盗墓贼无疑。 “您是这村子的保正吧?” 尤保正没核实身份之前,挺直个腰板对答道:“是又如何,你们打哪里来的,做甚?” 是就好办了。 “这位是清源府最有名的地师,我们受知府赵王爷的命,全州到处勘探,为这些无钱打井的贫困村子改变现状,原来是在螺城县,这些日子便到了贵宝地!” 尤保正看了他们一眼,半信半疑。 梁川这一帮人看样子确实像盗墓贼,曹不休手里的那只洛阳铲都不带藏的,就在他眼前晃着,只是他最清楚不过,天湖山村几代人都是穷光蛋一个,谁家有钱陪葬?来这里盗墓还不如青楼找处女。 尤保正想了一下心道:只怕这帮人真州里面派来的,听说那知府是汴京来的贵人,最好做些民生之事,万一自己把这帮人给推脱开了,回报上去,自己要倒霉。 而且这村子几百年来就是打不出水来,还真有这样的毛病,万一这帮人真能打出水来,那不是好事一桩。 “官人如何称何?身居何职?” 梁川看着不是很热情的尤保正道:“小姓梁,单名一个川字,并无官职,只是受赵王爷私下委派,泉州府威远楼并不地师,因此叫我们前来。” “既是这样梁哥儿不妨在我们这里先且住下,明日我便带梁哥儿到处转转,只怕地方简陋,委屈了上峰。” 梁川笑道:“不妨事,我们做地师的经常餐风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便是荒郊野外也睡过不少。” 尤保正把梁川一行安顿下来,一行人竟然有三十多号人,大多是情报队的队员。住的地方是他们尤氏的宗祠,但凡一个地方穷得当裤子,宗祠一定是最后拿得出手的地方,再丢脸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这就南迁的汉人最后的倔强。 当天晚上尤保正连上门来问侯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也没有,一怕破费二怕梁川是一伙骗子。他的小儿子年轻时曾经去过清源县城,去问一问便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梁川哪里会知道这尤保正打的是什么主意! 尤保正做事滴水不露,要是放到外面肯定也是蒋百里一般的人物,只是这小山村太穷,显示不出他的手腕,光对付尤大这样的废人了! 尤保正嘱咐儿子快去快回,要是这帮人讲的是假话,马上就去县里面报官,万一拿到什么贼人强寇还有赏银也说不定! 自桃城往清源有一百多里地,尤保正的小儿子不敢误了老爹的要紧事,硬是骑着一头灰毛倔驴就赶了过去。 尤家小子硬是一路上不吃不喝,给驴喂了几把黄豆,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威远楼。 这小子来过清源县城,自没那么生分,找到威远楼便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梁川的官爷。 梁川在清源县城现在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门房也是嘴杂,知道的不知道的为了装一下逼,脱口而出就把梁川的事说了一遍! 梁川天天往威远楼里钻,每次前来都是赵惟宪亲自接待,要说两个人没关系,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尤家小子为保险起见多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无不一致,人家梁川实力是大大地有,而且还真的没有官职,却是赵惟宪的座上宾,看来说的完全与梁川自己的描述一致。 还真是州里面的大人物! 尤家小子急忙把这个消息再驴不停蹄地送回桃城下洋,告诉自己的老爹。 尤保正采取的是缓兵之计,第二天带着梁川一行人整个天湖山村到处乱转,这穷村子本就没有什么看头,梁川与曹不休却是看得头头是道,还品头论足哪里适合打一口井试试,哪里可能有水源。 他们要的屁水源,他们就想打一口井下去看看有没有煤炭! 两拨人就是一个装鬼一个扮鬼,怀的都不是什么好意~! 眼见第二天晚上尤家的儿子回到村子里,马上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自己老父亲,吓得尤保正一下子从他那张老的床板上蹦起来。 连夜尤保正就把家里下蛋的母鸡给宰了,又打了几斤很糙的米酒,连夜送到祠堂里。 现在他完全信了,梁川这种人就是手头钱多没处花想做善事的那一类人,否则他们这些破村子有什么让人家瞧得上眼的? 梁川倒是挺意外尤保正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其实尤家小子离开晚上就被情报队队员盯上了,梁川才不怕他们搞小动作,他还巴不得尤保正知道自己的底细,那样就省得自己再费功夫去摆平他! 酒足饭饱胡天海地地乱吹! 第二天开井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尤保正知道梁川的来路,不怕他乱来,自己还有田地农活要忙,也没有时间一直守着梁川等人,既然他们要打井,那就随他们去吧! 梁川得了便利,带着曹不休还有耶律重光等人便到处乱捅,洛阳铲就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根可以拼装的圆柱形细铲子,地里打一个洞,使驱劲地往里面捅,要是打出墓土就代表下面有古墓,要打出高岭土或是煤炭,那就代表地下有资源! 曹不休的眼光很毒辣,昨天一天在天湖山村走了一圈便大体断定了煤炭所在的方位,那些地方连地表都有许多的高岭土。 有高岭土地的地方便打不到水井。 地师地师,凭的也是经验。 洛阳铲之所以数百年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这个工具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更是因为这工具的实用性。 一把铲子下去,再不济也有十数米,甚至也有二十来米,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判断出很多的事物。 天湖山的煤矿比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 福建路的资源在梁川的心中好似绘制了一张地图,曹不休都不知道找上桃城的时候,梁川就直奔这个地方而来,不是因为梁川的水平比曹不休高,就是因为他是有备而来。 他接受的教育说白了就是填鸭似的教育,只管你饱,不管你怎么吃。 教材上面说了桃城县下洋乡有煤炭,梁川便带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整个下洋乡到处勘探,最后还是曹不休拍板这个天湖山村可能存在有煤矿。 是机缘还是巧合,曹不休看来都不是,是梁川慧眼独到! 而梁川呢,是他真的有什么慧眼吗,并不是,是他接受的教育曾经告诉他,这里有许多的煤矿,这就是相当于做弊,开了外挂。 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轻松,一行人三十几号又是打听,又是亲自勘探,也才最终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就是脚下的天湖山村,但是能不能挖出煤炭来,包括梁川在内谁心里也没有数。 梁川担心的是,就怕这一千年以内地质又发生变化,那谁也说不定,但是对于地质年龄来说,一千年不过是弹指一瞬,要发生巨大的地理变化,这个岁月的跨度还不够。 曹不休看着就像一位教书先生,每天比情报队的队员还任劳任怨,在这人迹罕至的野林子里到处扎洞,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 但是这个人有一点好处,就是无比地乐观,哪怕是走投无路之时还是保持着那份乐观与自然,不向世俗妥协! 虽然他吃的苦比任何人都多,地下的煤就跟曹不休有仇似的,一定要把它们给抛出来。 对于曹不休来说,不因为别的,只为梁川的知遇之恩,这个人太神奇了,他的职业在别人看来就是神棍之类的职业,纯粹就是骗吃骗喝,但是梁川仿佛发现宝藏一般,把他当成上宾一般供了起来,谁人能不感激,曹不休不是那般不地道的人,梁川一饭之恩,他自当涌泉相报! 曹不休也是有骨气的人,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梁川发现的这个地方有煤炭谁都不信,他曹不休不能不信,就因为与老祖宗教他的知识极度吻合! 他自己也想证明一下,梁川到底是有真才实料,还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五章收购土地 尤保正及天湖山村的村民现在对梁川一行人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尤大本来以为跟在梁川等人屁股后面还能捡些便宜,不过跟了几天,一行人是真的实打实每天就是拿着洛阳铲往地里扎。 曹不休分别找准了方位往地里打了几个深井,不仅煤没有挖出来,而且水也没有挖出来。 “我们这个村子很奇怪,什么都多,就是水特别少!”尤大看着白费力气的几个人还是留下了一句好人言。 梁川以为地师断地相当准确,看着曹不休的状态,只怕还要不少次失败才能将煤矿的矿脉找到。 ”曹先生这难度真的这么大?” “南方多山地与丘陵,地势错踪复杂,不比北地,我们这一套几乎是依据北方的风水走向才能定脉分金,说实话你说这下洋乡有煤矿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不过这些天看下来,我觉着应该离找到煤矿不远了!” “这里一定有煤矿,就是位置在何处还要靠先生,不急不急,我就是蛮问几句,先生不要着急。” 不要曹不休这种就靠肉眼和双手,再借着先辈的经验来找煤矿的,就是后世有先进的探测仪器,还需要多少人力去发掘才能找出一个矿脉,找矿要是都跟地上捡钱一样容易,那这些矿早就让人给搬空了,还挖个屁。 煤还没挖到,曹不休不行人拿着镐头和镢子早把天湖山村的山头大大小小地挖了一个遍,原来好好的山头被挖得不成人形。尤保正知道梁川的来路,不敢得罪梁川,只敢全部都当没看到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村里面的这帮子村民不干了! 山里面不说是他们自己家的山地,虽然说是荒地,但是以往想养些羊什么的也可以用,再不成种些猪草也行,现在地被翻个地朝天,东挖几下西挖几下,如何还能再用。 而且这些地很多是他们的先人安息的地方,别看一座小土丘,可能就是谁家的祖坟。。 梁川他们这样到处动土不惊动了山里的先人,也迟早会把这头山头的风水给搅坏了! 几个挑头的村民一生事,便半个村的人出动去找尤保正闹来了! 他们是听说有利可图,小民的思想作祟,想来分一点肉吃! 先是几个泼妇出来骂街,接着有人直接进山找梁川一行人的麻烦。 在别人地头梁川还没找到煤炭,自然不好发作。 尤保正被自己的村民给气到了,万一将来梁川跟他们县里面的太爷说道几句,他这个保正的位只怕要保不住! 梁川看到这些人的样子,却是故意装作顺坡下驴的样子道:“尤保正您带着这么多人三天两头来找我们麻烦,这是何意?” 尤保正那个苦啊,道:“我说梁哥儿咱们说话可得要讲出来个道理,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了,是咱们村里的这些苦哈哈,就指望着这几亩薄田过日子,还不是看着好好的土地被糟蹋了有些看不下去,我再不拦着,只的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要去县里面去上告!” 梁川扫了一眼这些人,就他们这熊样去县里不让人给轰出来,还薄田,他挑的净是无主的荒地,如何算是田地了! 好你们这些刁民,原来以为尤大那样的人是不好相与的主,反倒是这厮在这里没给他多事,这些村民难怪要受穷,净是些白眼狼! “本来这事是受了州里面的委托,我们权当做一件善事,开井嘛,不打洞谁能把水生出来?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只好回去州里面跟赵王爷复命,就说你们不需要水井!” 村民们拦住梁川道:“把我们的地给毁了这就想跑?” 梁川看了一眼这些有些无赖的村民道:“怎么,你还想跟我来硬的?” 尤保正连声叫苦,死死拉住梁川道:“等等等,要不这样,咱们想个办法,梁哥儿你回去也好跟上峰交差,你看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尤保正,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算盘,就说道:“也行,保正爷我看您也是有见地的主,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你说怎么着!” 尤保正眼睛转了两圈,有些不意思又硬着头皮嘿笑了两声,这才把话说出来道:“是这样的,村里们说这地是你给弄坏的,您呢也是贵人,何必跟我们这乡下的人一般见识。。” “您的意思是。。” 耶律重光等人看着这些村民的眼光有些发寒,只等着梁川给他们发令,就冲出来收拾这帮鸟人。 党项人契丹人倭人他们都收拾过不少,还怕这些山里面的野人? 奶奶的,眼睛也不睁大一点,找麻烦也要挑差不多的人,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什么下场他们不知道吗? 尤保正想着这事只怕也没办法善了,保能脱口道:“您何不将这些地儿全买下来!” 梁川一听,佯装大怒道:“什么!我来做好事还要受你们强迫强买强卖?” 尤保正见梁川生气了有些着急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咱们这山上的地也不贵,光是上面栽的这些树砍了就能值不少的钱。。” 梁川笑骂道:“好你个保正,串通起来讹诈我们这些外乡人,这么好赚你们干嘛不去卖树?” 尤保正被说得老脸一红,有些下来台阶,耶律重光等人握了握手里的镐头就准备大打出手,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梁川也不知在曹不休耳边又问了几句什么,便向尤保正说道:“我说保正爷,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价格咱们得好好说道,实不相瞒我临走前赵王爷就说了,说你们这些人不识好人心,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还真让赵王爷给说中了!” 说完梁川示意了一下耶律重光,他拿出一袋子钱钞出来,对着尤保正道:“这一亩地按市价是几百文钱,可是你们这里地连粮食都打不上来,理应再低一些,这样吧,我一亩地两百文钱跟你们买,爱卖不卖!” 这些地本来就是荒地,真要算起来只能算是乡里的,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们天湖山的地权还轮不到!这些地几百年来一直是无人种的情况,山里同荒地要多少有多少,谁种得完? 这片山林少说也有上千亩,要是卖出,一家不得能分个几贯钱? 村民们一听按不住心中的激动,马上窜掇尤保正促成这等划算的买卖,尤保正见梁川这么爽时倒有一些犹豫了,他吃不准梁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身后有一群见钱眼开的主,一时他也没办法去细想,现在的天湖山村民可满脑都是钱! “行,两百文就两百文!” “那这样,我咱们签字画押,地界四至标的清楚,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将来若是谁反悔了,咱们打官司也有个凭证!” 尤保正老脸一红笑道:"您是来帮我们的贵人,我们哪能还能再找梁哥儿的您的不是,瞧这话说的,怎么还会打官司呢!“ “少跟我说这么多,临行前这钱是赵王爷给的,防的就是你们这些势力小人,我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你们的为人了,咱们不把这些字据弄齐整了,这地嘛,我也不要!” 一亩地两百多少文钱,打粮食也要不少时间,卖的还不是自己家的地,谁会去心疼! 尤保正当下马上把梁川等人带至宗祠当中,当着祖先的牌位先立了一个誓,又写了字据,一点小钱梁川就把天湖山的大部分山地给承包走了! 字一签好,梁川马上叫来尤大道:“尤大,现在这地是我梁川的了,以后我就聘你做这山地的管家,一个月给你五百文钱的工钱,你到处给我转转,不相干的人一律给我轰走,一只苍蝇都不允许进入我的地盘!” 什么!五百文!还有这等好事! 尤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村民们更是对这个老光棍投来艳羡的目光!怎么这事转得这么快,到头来竟然便宜了一个二溜子尤大? “好嘞东家,我这就马上去办,没有您的吩咐,谁都甭想在这山上乱转!” 尤大就是闲人一个,原来村子里是那种狗都嫌的角色,现在马上扬眉吐气了! 梁川在山里面就问了曹不休,在这片山林当中找到煤炭的机率大不大,曹不休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就差一点点,煤炭应该就是在脚下,现在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打矿井! 矿井不是乱开的,必须要地质结构坚硬的地方,才能支撑得住,否则没挖几米,就怕出现矿难! 南方的土地多红土,红木松散,万一挖到红土脉那就得重挖,要是高岭土的话就好办了! 正是有了曹不休这句话,梁川才下定决心把这些土地买下! 他还在想着煤矿找到之后如何把尤保正这些人骗上钩,把他们的土地赚到手,没想到天湖山的这帮村民更短视,为了钱把土地着急着卖了,这样一来,自己倒是省了很多事,想在哪里开矿便在哪里开矿,谁敢说个不是,地都是自己的,自己在自己家里面打两口井怎么了?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六章瞒天过海 梁川把天湖山村的大片土地买了下来,然后用当地人来治当地,尤大一夜翻身,仿佛被贵人相中,一夜之间成了天湖山村最有能耐的人。 不仅尤大一夜翻身,他几个兄弟在他的保举之下也跟着梁川似乎走对了路,走上了人生颠峰。 现在他们三兄弟每天的任务就是上山巡境,一看到有天湖山村的村民在梁川的地盘乱晃悠,按梁川的要求就是直接轰走! 这才是梁川最想要的局面! 尤家三兄弟干活也是卖力勤快,当起狗腿子是尽职尽责,仿佛要把多年的怨气都给讨回来一般! 探煤的事真是万般艰苦,但是总算有了一点眉目,差不多半个月以手,曹不休终于有了一丝进展,斜着往山体里打入一口井,里面终于是黑乎乎的煤炭! 白煤并不是说煤就是白色的,而是这种煤炭化的程度最高,里面含有的杂质最少,虽然用在工业炼焦效果不是最理想,明智于燃料已经绰绰有余! 这种煤用在民用上最是合适不过,起码可以解决山上的薪柴不足问题! 并不是古代就是原生态,黄土高原生态的恶化就是从古代开始,先是畜牧业的破坏,然后人口便爆炸式地增长,从一片生机变成了黄砂滚滚。 挖出了第筐煤,后面所有人的动力就来了! 再不是满山漫无目地开洞乱凿,只要跟住曹不休找到的这条矿脉,一直挖就有不少的煤炭! 梁川让耶律重光去兴化把天雄军调五百人来。 这是自己的第一口矿,与朝廷争食,他可不敢明目张胆。 挖矿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如果没有天雄军自己还要去招一批矿工,现在正好让天雄军出马! 桃城县与兴化两县毗邻,不过下洋乡与石苍乡下去却有近百里路,一来一回也要两天的时间。 如何众多的天雄军齐集天湖山村这个小地方,着实把当地的小老百姓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队例整齐训练有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的兵马来围剿他们这个小山村!村民们几百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哪里不会害怕! 早听说前些年隔壁的兴化县就有人造反,当时还灭了好些个村子死了不少的人,他们天湖山村与世隔绝,自打有人以为就没出过什么乱民,何时招惹过这些煞星! 出乎尤保正的意料,这些人竟然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他们进了梁川买走的那一大片山林子,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些人难不成是来开垦荒山的不成! 正是来开荒的,不过拿的不是锄头,而是镐头! 天雄军的军汉没有别的长处,唯独自力更生的能力最是强大,他们从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的山头上,愣是先盖起一栋栋简易的草房,算是有一个安身之所,另一部人已经开始下矿,拿着镐头挖大山里的宝藏! 天雄军每天每出一部分人,让尤大带着,防止天湖山村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村民前来捣乱,有了煤矿这是机密中机密,更不能让他们的掺和。 煤矿的入口周围盖起了一圈的围墙,虽然是用石头和泥土混搭起来的,可是也是坚固异常,墙身更是砌得老高,把矿口围得严严实实。 第一天便有几百斤的煤炭挖了出来。 曹不休看着这些煤炭开始发愁,挖的人动静大一点怎么说也是在地下,大家都看不到,但是要运出去就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问题最后集中到了梁川眼前,他是当家人,问题自然必须由他来解决。 梁川与宋有财耶律重光曹不休四人坐下来,宋有财与耶律重光是卖力气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好点子,梁川看着眉头紧锁的几个人道:“难不成要再去贿赂当地的官员?” 贿赂这种手段虽然很拙劣,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是去贿赂这些村民,他奶奶的,这些人哪里算人,分明就是一头头喂不饱的狼,行贿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对上不对下,村民拿了钱也办不了什么事! “你去清源跑一趟,看看苏先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在这里等你!” 梁川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主意,把任务交给了苏渭。 曹不休等耶律重光走了,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梁川道:“不瞒东家,我有个方法不知当不当说!" 梁川意外地看了曹不休一眼。 曹不休的确是一个人才,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才在这个太平世道应该挺抢手的才是,怎么又会沦落到饭都吃不上的境地? 能让曹不休发挥自己最大本事的地方,不是在南方,南方是种田人和生意人的天下,北方,那里有广袤的土地,每一寸土地之下可能都藏着无数的财富,那才是曹不休最大的舞台。 梁川对于金玉匠还有曹不休,都没有经过严格的政审,甚至只知道他们是人才,却不知道他们的出处! 英雄不问出处是句真话,可是却会要命!特别是梁川干的净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苏渭那种是下水太深早没有回头路的人没办法,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混入组织,这差可就不好办了! “曹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曹不休眼中尽是无奈,看着梁川心中好似在做奔赴刑场的决断一样,看着梁川,手提起来又放了下去,嘴巴嗫嚅了一下又闭上,最后才说道:“实不相瞒东家,我的身世比较复杂,要是东家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梁川看了曹不休,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对我话都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必你的经历也很不容易,我在这里跟你保证,在我这里一天只要你不害这些兄弟,你也看得到,他们也是苦出身,跟着我我只是保他们安身立命,对你也一样!” 曹不休听到梁川如此坦诚的话,双腿一软就要跪了下来,梁川一把扶起他道:“跪天跪地跪父母,对我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看中的是你的才能,咱们是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取所需!” “我曹不休何德何能能受东家如此大恩!” “是我梁川如何能遇见你们!” 梁川摆摆说道:“你去问问叶重光还有苏渭他们,哪一个不是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跟我都是过命的交情,不要看他们叫我一声东家,如果说今天要我把命交给他们,只要照看我的妻小,尽管拿去!” 曹不休堂堂男儿听到这话,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看着梁川双眸清澈哪里是乱讲之人,这些天与梁川同吃同住,这位神秘的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能力要更强大!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端着个碗往墙根一戳就能吃起饭来,别人吃菜他绝不自己吃肉,睡觉的时候别人打呼噜他也骂娘,可是要让他先睡着了,他呼噜比谁都大声! 曹不休侃侃道:“煤在南方不多见,更不要说利用这东西的人多不多,我可以告诉你东家,你就当开山采出石头来了,跟山里的石料混在一起往外运,谁挖自己的山能有问题,大大方方地让这一方的官员还有百姓来看,只要他们见怪不怪以后咱们痛快地挖就是了!” 梁川说道:“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倒还是有一些识货之人,咱们就二一添作五,来个虚虚实实相互配合,拉几车石料里再拉一些煤,想必东家对这东西的需求也没那么大,现在刚开始先麻痹当地人,等日后再渐渐提高产量,东家也说了,咱们可以想办法来解决这些人!” 梁川说道:“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 曹不休接道:“我还有一招瞒天过海!咱们清源也有一个吴家是专门烧瓷的,正好这山里的高岭土是烧瓷的好材料,可以把土卖给他们,价格就比别人低,卖煤官府要管,卖土官府总管不了了吧!” “你说得没错!咱们以后不是要在这里打闪电战,而是要长久驻扎在这里,挖出来的石头和土料咱们可以自己来建房子!我打算让赵小品再组织一队人马来桃城,在这里把房子建起来,转移视线之后,以后咱们自己有房子住,还有矿挖,再按你说的做,将来能赚的钱可不是只有一条路子!” 曹不休看着梁川愁眉瞬间舒展,跟着自己也高兴地笑了。 在他看来,梁川也是有大志向的人,绝不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自己能帮人一臂之力,说不定日后对自己有帮助! “只是东家,咱们这一天天地往外堆着煤矿,这些煤矿只怕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要怎么处理?” 梁川不加思索地道:“煤的用处多,但是我现在教你们一个更加好用的方法,以后就可以不用担心冬天没地方砍柴了!而且不仅取暖够用,还能用来烧饭煮菜!” 曹不休有些担心地道:“东家。。拿煤来烧饭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毕竟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挖出来的煤炭,梁川竟然要拿来烧菜,娘的,这是什么惊人的操作,曹不休还以为梁川有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是这么个馊主意!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七章制蜂窝煤 梁川看到曹不休惊讶的表情,哪里会知道他心里在编排他。 梁川要弄的这玩意但凡早些年的家庭全部都经历过! 第二天天刚亮,梁川就爬起来,跑到天湖山村里去借了一个大的石碾子。 看梁川的动静,村里人就知道今天这些外乡人肯定是要加餐了,石碾压精米,要么就是做一些米面粉之类的吃食,都是精食。 梁川借回来碾了半天,还回去的时候整个碾盘变得黑乎不堪,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是扔进哪个染缸了,怎么变成这个德性! 村民一看不乐意了,骂着要梁川把这玩意买走。 当然这正了梁川的下怀,他就是打这个碾盘的主意来的,花一点钱买回去自己就可以用现成的了! 碾盘一到手,梁川就从煤堆里挑了一些煤渣,放到碾盘上碾得细碎,这具碾盘之所以会变黑,就是因为梁川拿来压煤的! 这年头没有破碎机,只有靠这么原始的技术,要是煤炭的个头再大一点,那还要先用大锤先打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放到碾盘上压成粉! 细碎的煤炭这燃烧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小时候他们家就是用着土灶,那灶还是节能灶,但是平时就只能捡一些树枝,到了他们那年头,山上基本都是秃的,能有几棵树给他们天天当柴烧。 还有一个重要的煮饭工具就是这蜂窝炉! 梁川要做的就是这玩意! 村子里可没少做这东西的匠人,他们用模子压出一个个一模一样的蜂窝煤,烧完之后还能卖个一分钱,否则就被他们这些孩子拿回来糟蹋,踩起来特别有感觉! 梁川小时候看得多了,当年在汴京的时候那地方离西北的距离近,原材料获取便利,早就想挖大批煤来搞一搞,他也要发动能源变革,但是汴京总归不是他呆的地方,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南方树虽然多,但是这是自己最大的财富,自己砍完了,以后子孙便没有了。 再者自己要利用煤炭来炼铁炼钢,煤炭现在是正式要利用起来,现在正是开发煤炭的时候,顺手便把这东西用起来! 蜂窝煤制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反而用煤窝煤正加经济,一块窝煤要是放在煤炉里,放上一天,把风口锁死堵起来,一个晚上都不会熄火,到第二天起来把煤加进去,风口鼓一会儿风,那效率绝对杠杠的! 梁川从矿坑里挖来一大堆黄泥,把这东西加入到煤炭当中,黄泥起到塑形的作用,以前农村加黄泥要是加得多了,这蜂窝煤烧起来就不给力,还会有很多的烟,一些缺心眼的煤贩子就是这样赚钱。有些人有点良心,还往里面加一些木粉助燃,也能减少煤炭的使用! 梁川现在不是为了赚钱更不用担心煤炭用完,这下面的煤要多少有多少,他哪里需要加其他的辅料,一个劲全用煤,加进黄泥之后,在煤堆中间掏个坑,里面倒上水,放上一炷香的功夫,让煤把水吃透。 这个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夫梁川还要去打一个模具! 打个喷嚏全村都听得到的天湖山村愣是找不到一个铁铺,梁川想打一个塑形具都没有地方。桃城县里面有铁匠铺,梁川带着曹不休往城里去了。 桃城县不比兴化县城大,这个小县城周围也是被大山环绕,一条名为北溪的河穿过这个古朴而美丽的地方,站在城门口,远远地便能听见打铁的叮铛声。 两人循声进入这个四面漏风的小铺子,一个小匠人在卖力的打铁,老师傅在藤椅上躺平,火炉上的热风不时鼓过来,虽然还是春寒,不过这热风让人吹着也着实受不住。 “打什么?” 老师傅睨了梁川一眼。 “有点复杂!”梁川把模具的结构说了一遍,小徒弟直摇头。老师傅笑了笑,能打是能打,不过还要反复烧铸,只怕还要不少的时日。 梁川摇摇头,哪里等得上这么多天!老师傅看梁川这着急的模样问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途的?” 梁川自然不能说,笑了笑。老师傅心领神会,笑道:“这东西要是用来泥巴塑形对温度没要求的话,那不如去木匠那里刨一个!” 两个人豁然开朗,有些不意思地离开,往木匠铺而来。 “傻了。” 做个模具对木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他们宫殿都能做出来,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手到擒来。 梁川拿到模具的那一刻很是高兴,虽然不是做成圆形的半自动,木工给做成了一个方盒,里面有几根圆柱,就是为了扎出孔来的,底部有一块小板,成形后一推,便能从盒子里推出来! 很是精巧! 梁川拿回来模具,把地上的煤堆搅拌了几下,煤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否则都不利于成形,拌到差不多的程度,便可以放到模具里成形,梁川把煤放进去压实,往地上倒扣过来,再把后面的板子一推,一块方形的蜂窝煤便成形了! 梁川一口气把地上所有的煤渣全部压成了蜂窝煤,这玩意做什么用众人看得费解,还以为梁川今天闲着没事,在那玩黑泥巴呢! 蜂窝煤做好之后就要放在地上晒干! 接下来就是制作煤炉子! 真要算起来,煤炉子比蜂窝煤还更有难度! 梁川看到这一堆蜂窝煤怔怔出神,炉子要怎么办? 天雄军的人不停地从煤坑里出来,他们很意外,本以为只有他们老家这煤矿多,没想到南方竟然也有煤炭! 梁川看着这些煤炭一筐筐被搬出来,矿坑挖了几天,开始渐渐深了下去,还好南方的土质比较坚硬不似北方那般松散,曹不休还是设计了很多支架,打矿坑给撑了起来。 矿坑最可怕的是矿难,矿坑一塌,必定死伤无数。现在还有没有机器设备,要是被埋,那更是九死一生! 突然间有一个灵感一闪而过,梁川想到了当年自己做的那个简易的炭窑。 梁川取来几块青砖,又拿来一些高岭土,混合着红土还有一些黄土,把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高岭土搅拌起来,把青砖砌了起来,砌成一座小小的筒子楼,把四块砖包裹了起来。 砖一层一层地垒起来,跟砌灶似的,可是这个灶膛太小了! 炉子的下面再开一个小通气孔,用来进气。 看样子效果还真不错! 梁川把砖跟煤放着晒太阳,一连晒了三天,煤球才干透了。 蜂窝煤生火的时候是最难的,梁川直接把蜂窝煤放到火堆里烧,里为这煤球的煤炭含量比普通家庭用的煤球要高,几乎是全用煤做成的,所以燃烧的效率也更高,一会儿整块蜂窝煤便成了红通通的一块! 曹不休完全看不懂梁川的操作,这是玩的哪一出? 废了这么大的劲,然后又扔进火里烧,那煤直接烧不是更好? 梁川没有解释太多,煤球烧红了以后,这是要做火引子的材料,放到煤炉的最下面,上面再放上几块蜂窝煤,梁川拿来一根竹筒子,对着煤炉下方的进气孔开始吹气! 用力一吹,煤炉上面一股热浪冲了出来,正站在旁边的曹不休被吓了一大跳,眉毛差点被烧了,只见炉子底部的火焰不停地往上爬,把蜂窝煤一块块引燃,梁川不停地鼓着气,里面的火焰烧得越来越凶! “去木匠那里做个鼓风机,手摇的,以后就省力多了!” 曹不休不懂什么叫鼓风机,梁川拿来图纸,形状跟水车很像,中间一根轴,嵌着几片叶扇,四周封起来,留有一个出风口,这种鼓风机还算很简陋,要是改进一下,将来铁匠铺里面的炼铁炉子都能使用! 虽然鼓风的木盒还没有做好,那煤炉子已经把火烧得相当旺! “把锅拿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曹不休看得都醉了,有些不知道如何描述,天雄军也有些人跟过来围观,看到这玩意,心直口快地道:“东家。。你这分明是脱裤子放屁狗拿耗子,直接把媒放到这里面烧不好吗?” 梁川听得一愣,反驳道:“咱们的煤首先没办法运出去,如果是咱们自己用,当然想怎么烧都不是事,可是这煤咱们要运出去啊,就这样赤祼祼地搬出去,那不是打官府的脸,做成蜂窝煤外面再涂一点煤渣粉,谁能看得出来这是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做伪装。。 这么说倒也没错! 梁川拿起一块蜂窝煤道:“我可不止要自己用这些煤,将来这些煤还能卖到全国各地!咱们自己用的煤里面的煤粉多,要是加一半的黄泥,将来不是一斤煤能卖两斤的价格,这块蜂窝煤能用一个晚上,也就是差不多一天,这地里还有无数的煤,能卖多少钱你们算一下!” 有人掰起手指头开始算,曹不休最是清楚不过,梁川忙了这么一大通,果然是有他的算计,这样一来不仅更能瞒天过海,而且煤还有广大的销路!这赚钱。。山里有多少土梁川就能赚多少钱,像清源这种地方海边没有多少植被,人口又多的地方,对煤的消耗得多大!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八章桃城监狱 耶律重光从清源返回桃城,梁川对着煤炉子又改进了一番。 耶律重光看着梁川跟疯了似的,一起床就捣鼓那些木匠和铁匠的玩意,也不知乐趣在哪里。 那个鼓风的玩意还有点意思,用手去摇,吹风口的风就会源源不断地吹出来,煤炉的进气口装上这玩意,烧得别提多旺。 可是要烧水烧饭的话放在煤炉上面跟放在普通的煤上面不是一样吗,反正火都是那么旺,烧起来要热不死人! 反正他就感觉这玩意在南方没有什么市场,南方的树太多了,家家户户随便进山打一点柴都能烧个十天半个月,城里人可能会稀罕一点,可是柴多便宜啊,每天都有许多人挑着进城来卖。 而且现在清源城里有一种新型的节柴灶,那玩意可是好东西,烧起来火旺还省柴,都有这东西了,谁稀罕什么煤炉,真是闲得蛋疼。 说实话梁川以前搞出来点什么东西,所有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点赞,但是这一次真是所有人都没有一个叫好的,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耶律重光又不忍打断梁川的兴趣爱好,只能在一旁汇报工作。 “苏先生已经与司方行司将军还有高大人说好了,他打算把一批囚犯送到这桃城来,并且打算在这里建一座牢营,以后就为泉州府的新大牢!” 梁川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苏渭果然是人老心黑,竟然想得到这么馊的主意,真是坏到家了。 大狱里那些都是什么人,只要一天不判就是免费的劳动力,梁川还在想矿下面太危险了,天雄军又是他手头的宝贝,万一真发生矿难,那损失就大了。 他又不敢去外面大张旗鼓地招收村民来挖矿,他们的嘴巴就怕不严,又怕他们惦记上这个煤矿,起来闹事的话就不好办了。 现在好了,苏渭把这些犯人拉过来,威远楼的大狱梁川也进去过,里面的人实在是多,天底下但凡是经济发展得不错的地方,人口再一多,那闹事的人就更多了!威远楼大狱可是人满为患,高纯早就有想法再撺掇赵惟宪重新建一座监狱,现在苏渭出面,赵惟宪应该很爽快地会同意。 这些人不用支付他们工钱! 梁川问道:“苏先生方案拿好了吗?” “苏先生说大体他都把握好了,就等东家您回去跟他敲定一些细节,运煤的事不必担心,他有的是办法!” 梁川笑了:“这头老狐狸,果然是老子的张良!” 煤炉烧了一天轰的一声开裂了,正喜上眉梢的梁川又皱起了眉头。 等煤火熄灭冷确以后,梁川才拿起炉子的内壁看了看,炉壁是用青砖砌成的,加了些高岭土还有黄泥烧结成的内壁竟然变得坚硬无比,看着这玩意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心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生产原材料给忘了! 不过现在不是做其他事的时候,梁川必须先改进一下煤炉! 煤炉里的强度还行,就是外面的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易散掉,干脆去铁匠铺打一层铁皮把它给包裹起来? 铁匠铺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鏊打铁皮,这么细的铁皮必须用铁锤人力不停地击打,把厚打成薄,最后才能成铁皮,他们精力就那么多,桃城县城的铁铺小徒弟还是个孩子,如何吃得消,其他的活都不用接了? 梁川无奈,最后只让铁匠打出几根铁条,暂且先箍住这个煤炉! 还别说,铁条一箍,煤炉的强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回来烧了半天,虽然也有小开裂,但是整体的强度还在,没有失去煤炉的功能! 这个煤炉做出来,还真烧个不停,它换煤球方便,不像直接扔煤进去烧的,往往下面都烧成石头没有可燃性了,却不方便更换,新的煤只能堆在上面,这样一来燃烧率就下降了许多,而且火容易熄灭! 火一灭要点起来又要半天的功夫,实在是烦人!天雄军的人下矿每天都累得半死,出了矿还要自己升火烧饭,谁不烦? 梁川发明的煤炉就不一样了,如果不用的时候把煤炉下面的进气口封上,那放着只要不超过三天,一块新的蜂窝煤就能烧上两三天,打开进气口,拿着鼓风的木盒转几下,火马上就起来,要烧火烧饭可谓手到擒来! 众人这下可算是看到这煤炉的好用之处! 更神奇的是那些煤渣,矿口出来的地方有些地方渗水,脚踏上去就是泥泞一片,要是把煤渣踩碎了撒上去,那就平坦好走得多了! 一时间,梁川的新发明又从众人鄙视变成众人追捧,天湖山矿坑里面有数百号天雄军的人,他们有样学样,抽出一部分人手,把挖出来的煤矿压成煤粉,再压模成煤球,整整齐齐码了好大一片空地! 煤炉又做了三十多个!这才几天的功夫,煤炉竟成了烧饭的主力! 看来是好东西,否则众人不会追捧这玩意! 梁川自己都感叹,当年谁家没有个煤炉,否则还能烧饭? 直到天然气的出现才把蜂窝煤给打倒了,不然这东西只怕二十一世纪还很常见。 第一批蜂窝煤外面涂上一层黄泥,码得跟砖头似的,装上马车往清源开拔而去,梁川带着曹不休亲自押车。 路上还真的碰上不少盘查的,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砖头似的东西竟然是煤,桃城地方太穷,要是有矿产的话早不至于受穷这么多年! 梁川回到清源,第一件事就是把高纯与司方行叫一起,苏渭在一旁做陪。 他倒是有话直说,不怕这两人出卖他。 高纯的老哥高干现在完全是与梁川一路人,不可能叛变,相信高干私下也有交待高纯这个弟弟梁川的背景。司方行嘛,完全就是梁川养出来的土地公,梁川要是不想给他这些好处,完全有能力扶植另一个人! 两人现在就是靠着梁川过活,苏渭找到他们,一说要在桃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一座牢营,两人一个不字也不敢提! 一桌人落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渭看着这些天吃了不少土的梁川说道:“东家听说你又研究出新的玩意来了?” “你老了耳朵还是那么好使,这玩意叫煤炉,以后咱们港口可以先推广,港口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又没地方起灶,使用煤炉最合适不过!” “这煤能卖吗?如果比柴薪好用的话,何不运回来大量出售?” 梁川与苏渭果然尿到一处来了道:“我想的也正是这样,看来咱们想到一块了!不过问题麻烦的就在于运输怎么解决!" 梁川把曹不休说的方法说给苏渭分析,苏渭点评了一下道:“这方法固然好,可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有人总会盯上来,所以我又想了一个方法,就是把泉州府的人拉进来!” “说一说怎么做!” 苏渭也不怕当着高纯与司方行的面直接说道:“咱们在六鳌岛上铁匠需要大量的煤炭,这次你才去桃城这个矿挖出来,但是咱们的人总归不能亲自去挖煤,挖煤最好还是用那些死鬼囚犯,一来不用花咱们的钱,二来有官府替咱们看着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这运输!” 梁川听出了一些端倪道:“老渭你的意思是。。” “我们就要用官府的名义来运这些煤!” 司方行与高纯一旁听得冷汗连连。 高纯还好,早知道梁川做的那些都是杀头的大事,他哥现在是梁川让他干嘛就干嘛,也说了他不能逆了梁川的意,所以不觉着有什么太惊奇。 司方行就不行了,他这次可没有喝多,清醒的一个人看着苏渭与梁川又是挖煤又是让他们官府的人帮忙运什么东西,吓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还需要大量的煤,梁川在做什么事?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 司方行有些害怕,他怕这到手的富贵化为泡影! 梁川道:“也没什么啦,我就是看城里的柴每天运进来运出去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又研究出了一个新的煤灶,只是烧的是煤罢了!” 司方行总算听出来了:“你私自挖煤?” 梁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老行你说的什么话,那片山头我买下来的,挖出来几两碎煤怎么着,还犯法了?” 梁川当年在清源港做的事可比这罪恶万倍,那都不叫一个事,现在挖他朝廷一点煤就不行了,司方行的胆子什么时候真的变这么小了,这还怎么做大事! 几个人眼光不由变得有些鄙视,再说了,南方能挖得出煤,那不扯淡是什么? 司方行你急什么?、 司方行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白了这事一点都拿不上台面,自己家的地就算是挖出金子来那也是自己家的,除非朝廷自己开的矿,西北那里挖这玩意的多得去了,谁挖得完? “那倒不是,只是三郎你要怎么做,高纯兄弟也同意你们的做法,赵王爷那里更没得说,桃城是有些远,正好安置这些犯人!” (本章完) 7017k 第八百九十九章方行下水 梁川给司方行斟满一杯,好心地劝着司方行一道儿落草下水。 “老行啊,兄弟我都是有钱一齐儿赚,从来不会自己吃独食,这次也是机遇,在桃城那块儿发现了一些碎煤渣子,扒拉几下应该还能卖个几两银子。” 司方行这些年有钱之后便一直在想着自己的退路,他与高干不同,高干必须一直往上爬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保全自己家人。 他纯粹就是赌一把大的,赢了之后就想甩手跑路。 可是开赌场的人就希望你一直赌下去,想跑?门都没有! “我还以为真就是想在桃城那荒山里建一座牢营好让这些贼厮安身,三郎咱们现在可是前程大好,千万不能一时糊涂做了那。。” 苏渭起身道:“司将军此言差矣!” 司方行坐在原地可谓是坐如针毡坐立不安。 他对梁川的热呢是基于梁川与艺娘还有苏渭出手无比大方送出去的那些金山银山,要是收了人家的钱,还把人家当敌人,那做事就有点不地道了。 但是司方行他从来都希望与梁川走得太近! 第一,他现在已经赚够了,家里挖了好几个地窑专门来放这些金银,几辈子只要不出意外根本花不完,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想着怎么把钱花掉,否则穿钱的绳子放在地窑里都要烂掉了。 其次就是他算是看明白了,梁川这人就是扫把星下凡,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乱子,一回兴化就听说那里又闹出了瘟疫,还从威远楼捞走了不少的钱,说实话司方行压根不相信发生了什么瘟疫,十有八九是梁川在自导自演。 与梁川走得太近,最近就怕会殃及池鱼! 他不是高干那样干大事的人,能舍掉一切家业,陪梁川玩命,他想舒服!想要过安生日子,否则就不会在清源十几年不挪窝! 现在的他更是想着安逸,不愿再涉及江湖的打打杀杀,他的境界可能就比李成福高那么一个档次,终究还是小农意识小富即安! 树欲静可是这风扯乎!梁川偏偏要拉他下水! 你小子吃拿卡要捞够了,想独善其身,就太不仗义了吧! 桌子上的酒司方行愣是没动,今天好像不是喝酒的日子。 苏渭笑着将司方行请到窗子边上,指着这无比繁荣的港口对着司方行道:“司将军这就是您一方治下的大好盛世,要是没有您,多少水匪恶霸在此间逞凶作恶,清源港存在不是一日半天,为何以前民怨那么大,今日就是这般盛世景象!” 司方行可不敢把这功劳居到自己名下。 清源港的管理有威远楼,有他的士兵,可是最多的还是梁川手底下的成管大队,作风迅猛纪律严明,才把清源港口的乱象整治清楚。 “建这个牢营呢,一则分担这城里的牢营的压力,二则难免这里面有些残暴之徒脱逃而出,届时不是成了城中百姓的祸患?” “将军请看,现在有多少城中百姓依靠着这港口谋生,不要说是本乡人,还有无数的外乡人一直在涌入这个地方,这一方天地为朝廷创造了多少税赋?” 苏渭是一个语言大师,更是一个心理学大师,梁川与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休竟然听得自己都愣了。 “清源乃我朝财赋重镇,自然是无可厚非。” 苏渭话风一转道:“可是我听说赵大人他不日就要返回汴京,届时又将会是何人来清源主政一方?” 司方行一愣,这关他什么事? 苏渭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道:“若是来一位如赵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干吏倒也罢了,那是百姓之福,若是来一位居心不纯之辈,眼艳我等在清源打下的这花花世界,横插一脚,那这些老百姓将来又要何去何从,新人新气象,可不会看原来的老黄历!” 苏渭说得再明白不过,这清源港他娘的就是梁川自己打下来的,当然也有赵惟宪从中默许的因素。司方行的钱更是从港口搬到他家里面的,将来一旦变了天,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司方行要是再不跟我们齐心协力,将来只怕你也自身难保! 司方行虽然现在胖,可他不是傻! 他马上就听出了苏渭的言外之音。 他在清源赚得流油是跟梁川的关系,这个已经是整个泉州府半公天的秘密! 苏渭说得不错,如果赵惟宪走了,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还要令说,往深处想,要是有人看上了这个港口,或着盯上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那麻烦可就大了! 在泉州府他是一家独大没话讲,可是他这都监放到路里朝廷里,那连根毛都算不上,能踩死他的人比什么都多!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司方行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梁川今天跟他讲这些东西,要拉他一起做这些事,是不是梁川背后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 司方行好像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管真相是什么,好像已经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甚至可以说梁川来找他,还是救他一把! 难道。。这条船他非上不可! 司方行是实在舍不下那些迷人眼的金银! 人为财死! 司方行看着一句话不说的高纯道:“高老弟你怎么看?” 高纯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道:“这还用得着看,这么多年了,不说咱们跟三郎的交情,你看看三郎做的事有哪一件是不靠谱的,用意自然是有三郎自己的用意,不过咱们这些全是承了人三郎的情不是?” 高纯整张脸都写着我是梁川的狗腿这样的字,司方行已经明白了,他们今天就是在要司方行的投名状,如果他愿意跟着一条路走下去,那以后不管谁来了,还是兄弟,钱还能再分。如果今天他不帮着梁川把这煤从桃城运过来,那对不起,以后就是鱼死网破了,起码别想指望他梁川能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拉他一把! 今天竟然是选无可选! 不过这条路的结局苏渭已经不用再说了,跟着他们绝对比自己萌生退意要稳妥,覆巢之下焉会有完卵! 苏渭又继续说道:“咱们在桃城建立牢营,那地方刮的山风可不比海风来得暖和,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让这些朝廷的重犯做一些体力劳动,亲自下矿去挖一些煤炭来供自己取暖,我想这应该不过分吧!” 司方行马上接话道:“不过分不过分,这本就是他们这些人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新的机会,不用一些苦活累活,如何能让他们意识到牢狱之灾的苦!” 苏渭看了司方行很是满意他这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那既然是取暖,自然不能只让桃城的那些犯人自己取暖,清源的人也应当一视同仁吧!” “这是自然,从桃城运一些煤炭回来,给他们这些人渣江湖败类取暖,那还算老天爷开天恩,咱们积了大德了!” 司方行前面鼻子还有些不通,现在已经纯粹上路,跟着苏渭梁川一个鼻子出气! “这就对了嘛司大哥,咱们兄弟几个一会一齐去向赵大人建议,尽早把这牢营建设起来,这是若是办得好,妥妥大功一件!”高纯又加了一把火,帮着苏渭说道。 这思想工作做了半天,可算是把司方行给做通了! 不就走私一点煤炭嘛,奶奶的万一将来出事,梁川自己只怕都会去摆平,都不需要他出面。他最怕的就是梁川干一点逆谋的大事,可是看着也不像,吃朝廷饭的,港口还是朝廷的,梁川应该不至于那么疯狂,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威远楼。 赵惟宪是最后一个知道建立一座新的牢营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竟然对这个主意无比的支持。 他并没有想到这司方行与高纯提出的建议有梁川的影子,他只是看这些囚犯不舒服,这些人天天在衙门跟前乱晃,整个都被他们搅得乌烟障气,自己这么些年一直不顺,铁定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这些人放在城里面也是不安定的因素,万一哪天发生个什么暴动,衙门跟就在他们边上,自己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人? 赵惟宪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这个提议给通过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等朝廷的一纸调令下来,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因为有了一个盼头! 这最后的日子他识相地选择做一个好人,对谁都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反应花的是下一任的人情,哪怕留下一个烂摊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司方行与高纯两人也没想到赵惟宪允许得这么痛快,还以为要费一番的周折才能把这事给办下来! “赵王爷转了性!”几乎是两人的共识。 明面上是赵惟宪服软,其实是赵惟宪看在高纯背后的高干面子上权且答应了他的要求。 想当初高纯还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偏将,这些年自己原地不动,他倒是不声不响地一直做到京城巡检司一职。 虽说这职务不是很高,但是它的意义实在太特殊了,官家睡觉安不安稳就看高干心情怎么样,着实是一个实权部门。 这样的人万不可随便得罪,所以高纯现在跟着鸡犬升天,说的话由不得赵惟宪去斟酌一番。赵惟宪自有自己的考量,假使有一天他真的回到汴京,绝对要拉拢高干! “三郎看这事看得重,依我看咱们就先把一部分人马拉到桃城,帮着把工事先完善起来,至于三郎要做什么事,将来肯定会吩咐咱们的!” “老弟啊,原来我以为老哥我活得通透,没想到我这识人之术远不及老弟你啊,今天我才知道,你看人看事比哥哥我来得透彻!”司方行无奈地说道。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章囚犯挖媒 梁川回了一趟清源,又去看了看三座寺庙的进度,本以为清真寺的施工难度最大,因为赵小品他们也没有接过化外人的生意,第一做难免有难度。 谁料赵小品手下的工人就是负责在一旁打下手,献出大力的竟然是清源的蒲家,还有阿卜杜拉带来的人! 这些沐斯林教徒不知道去哪里拉来一大帮人,清一色的都是化外人,也不要钱也不需要安排食宿,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打磨石料,烧制砖头,原来三座庙就数清真寺最清闲,因为进度最慢。 现在好了,码得到处都是材料,到处都是匠人,这些化外人太可怕了,他们的激情与动力恨不能一天就在这街上拔起一座真主的宝殿,让他们可以沐浴在真主的光辉之下! 阿卜杜拉已经派出海船再去南洋与波斯拉人拉材料,同样还有梁川想要的水晶与精铁矿! 现在梁川最看重的,反而是精铁的不足。 福建路只有一个地方有铁矿,那就是汀州!但是这个铁矿的产量据说并不是很大,远跟北方的几个大矿没办法相提并论。 现在有能力去采铁矿,那还不如去采银矿和金矿,福建后来有个铜矿相当的出名,当曹不休把媒矿挖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按捺不住了,要赚就要赚大钱,偷偷摸摸采一些煤来做煤球,有个球的好玩? 赵小品的人手空了出来,梁川马上把人组织起来,这次不建寺庙了,要去建牢营! 要是普通的牢房就算了,四周围起来,连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就算是最好的,这样也最容易,还省去了民间私宅的那些装修。 不过梁川想的可不这么简单。 一个区域是生活区,这是给自己的人住的,看管这些犯人还要官差来,自然也需要安排他们住的地方,然后就是牢房了,最后还有矿区也要建设,存储煤矿的地方,还有土方与石料转运的地方! 这样建设起来就需要有规划,方能把整个矿区统筹起来! 建设的事情梁川自然不想去管,赵小品给的方案比梁川自己想的还要周到得多,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曹不休挖矿,金玉匠打磨,赵小品盖房子,他都不会去指手划脚,那是对人的不尊重。 安静的桃城小县城一下子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外来的他乡人好像一瞬间多了起来,而且他们手头还有不少的钱,买东西消费能力都还可以!多是裁制衣物,还有买桃城的特产白裸与佛手。 天湖山村看着自己的村子人越来越多,许多人不免担心了起来。 原来是梁川自己叫来的人,他们多在山里活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后来不对劲,正儿八经的官差开始不停地往这犄角旮旯里钻,全是他们惹不起的主! 司方行与高纯两人亲自带着一大队的官兵把一帮囚犯送到天湖山村,因为牢营还没有建起来,只能暂时居住在民宅里,司方行便把尤氏的宗祠给征召了过来! 这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小村子的山民可不乐意了,他们几百年没有与外人打交道,只当世事还是那般纯朴,竟然大着胆子去找司方行与高纯理论! 司方行是什么人,那穿了衣服是兵,脱了衣服可就跟匪差不多了,没把村子里的少女拉来陪营已经算是爱民如子了,奶奶的,临时征用一下这些村货的地方他们竟然还有意见! 尤保正照着脸就被结结实实地赏了一记大耳光子,差点把他的耳膜都给打穿了,几个儿子看着司方行腰里的钢刀连个屁都不敢放,把自己的老爹接了回去,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还算敞亮的一间宗祠被这帮人犯们糟蹋得面目全非,上好的镂空雕刻门板拆下来直接当生火的材料,还有祖先的牌位,扔到火里烧得那叫一个旺!更不要说随地大小便了,简直比猪圈还要脏乱! 这些村民不知道人犯们的凶暴,更不知道这些官府的蛮横,头一天就有十几号人被打,他们告到尤保正那里,看着尤保正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便知道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不行就继续往上告! 可是司方行与高纯两人都是带着威远楼的命令来的,正儿八经的办差,谁敢来拦挠?桃城知县也是有脑子的人,司方行这帮人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换做别的大头丘八,一把火直接烧了这个鸟村子,再报个失火,桃城县衙指不定还要给他们买烧伤药垫一点汤药钱! 天啊,怎么世道变成这般模样,竟然敢官府都不敢管这些恶兵,以后还能不能活了! 天湖山的气氛一夜之间转了一个大样,所有的村民都与梁川的地默契地保持着距离,现在就是斜着脑袋乱看也要挨打,何苦去找不自在,那是正儿八经的官事,谁敢去说三道四!下场还不够惨吗? 他们小老百姓小胳膊小腿哪里拗得过这些当差的人,据说这以后还要长期住在这山里面,整个泉州府最穷凶极恶的罪徒都要送到这山里,不少的村民已经萌生了去意! 他们宁可把家搬到更远处的山林里,也不愿意与这些凶徒为邻,万一这帮人哪城喝点酒想要闹事,谁人能治得住他们,官府都不敢吱声了,还能指望谁人? 梁川也没想到司方行他们一来村民原来刁蛮的性格马上就变了,一点都看不到当初要梁川强买下这块烂山头的那种强势,碰上硬钉子,他们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样便是最好了,最好整村搬迁到另一个山头,没人来打扰! 梁川把尤大又升了一级,推荐他来桃城牢营来当一名节级!尤大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激动得他几宿几宿地睡不着觉! 节级就是一个普通的狱吏,不是编制内的人物,但是也吃皇粮的差爷,这一重身份的转变可让尤大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他给他祖宗烧十年的高香也不敢想他能穿上这身皮,摇身一变成为官府里干差的胥吏! 这年头但凡身上的衣服带一个勇字,那就了不得了,比尤保正还要风光,这些年尤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受的气可算是吐光了,对着梁川磕了好几个响头,连声说谢谢。 管理这些犯人还需要人,如果有当地人就最好了,把当地人自己分化开,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阶级矛盾当中,很多原来是问题的问题,便再也不成问题! 尤大的这一身份,只需要得到高纯的许可便成,先给他发了一身衣服,带回清源登记在册,就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一位狱吏。 翻身做主人的尤大知道梁川要把这山头建起一座大牢,更是把这一亩三分地当成自己的地盘。 他不敢跟其他的狱吏犯横,但是他敢跟天湖山的这些泥腿子犯横!现在但凡有个人在他的地盘乱来,水火棍就是一顿伺候,尤保正都不敢管,他现在是州里面的人,级别可是摆在那里! 尤大一时成了这地盘最尽责的人,门神一般,不让妖魔鬼怪来这里放肆。 整个矿坑可以安心地开采煤矿了。 囚犯们这才知道,来这桃城不是来游山玩水来了,面临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以及随时可能垮塌的矿洞! 每天一大早就扛着镐头下矿去挖煤,到饭点准时有饭菜,吃饱了还有休息时间,可是劳动的时间一到,不管你休息够不够,就是马上干活,一点都不得偷懒!否则就是鞭子伺侯,看守的全是司方行带来的正儿八经的官兵,他们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这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囚犯们原来在大牢里,每天吃了就是睡,比养猪还舒服,现在这日子过的,恨不能朝廷早点给他们一点“判头”,哪怕随便发配一个地方也比挖煤强啊! 囚犯挖煤的效果实在太好,这些人渣的命梁川完全不用去担心会有良心谴责,只有劳动可以改造他们! 矿坑里挖出来的煤数量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数目,一个制作蜂窝煤的小作坊也成立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煤制成蜂窝煤,外面再裹上一层煤渣,掩盖住蜂窝煤的颜色,再通过司方行的人马,把这些煤运到清源过去! 一切进行得相当地顺利! 房子也在有条不紊地建设着,不多时,这里一定会成为囚犯们改过自新的乐园,司方行与高纯一看这里的环境,四周全是深山,跑进去不一定能活着出来,进了矿坑更是无底洞,暗无天日地干活,这种地方但凡是个人来了绝对不想来第二次,这才有利用这些人渣败类的改造和自新! 煤运到清源,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这种蜂窝媒特别适合港口这种临时的地方没有灶,没有柴,又能持久地燃烧,不需要储备大量的薪柴! 关键这煤球的价格梁川还有意压了下来,一捆柴能卖个二十多文,也就烧个一天多一点,梁川的煤烧一天的亮差不多是两个煤球,就卖十几文钱!只要司方行把煤拉出来,再转雇一辆当地的马车,一天能拉几百斤的煤球到清源来卖!这可是源源不断地钱啊!马车可不止一部,煤也不止几百斤,将来产量上去了,一天数千斤都不是问题!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一章监狱改制 桃城的煤矿用的全是自己的人,马车挑担,一筐筐往清源运来,更多的直接就是高纯的部队拉出去,还有高纯的衙役带着一队役丁去拉媒。 都派出正规军了,谁人还敢打这些煤的主意。 威远楼,威者,远扬也。 泉州府虽然在清源对商业极为纵容,商人做生意就是他们下金蛋的鸡,一般他们不会轻易地去下手。商人们也很识趣,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对威远楼极为敬畏。 这一切并不是天生形成的默契,而是一任任的主政地方官员通过铁血的手段形成的良好风气! 不是说桃城远离威远楼,这里的人就不惧威远楼。反而是周边的县城提到泉州府从来不说府衙之类,统称为威远楼,就是因为这个机构太深入人心。 泉州府辖境算是东南一带治安最好的治所,没办法,你当官的要是搞得辖区内匪盗丛生乌烟障气,谁人敢去清源港做生意?还谈什么税赋,连毛都收不到! 有作为有远见的官员从不会把目光拘泥于眼前,那种民贼才会与老百姓过不去,天天就在老百姓身上压榨血汗,恨不能吸血抽髓。 做生意的钱多好赚,来得又稳当,又能得民心,这才是正道! 正是因为这多方面的因素,威远楼在泉州府的公信力那不是一般的高,看到穿着差服的公爷,没人会去触霉头。 修牢营的工匠大部分是螺城来的师傅,也就是赵小品手下的这帮人。但是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里面诸如平地整地倒地破土等苦役还需要大量的劳工来完成。 原来梁川就想用一些社会上的老头来挑担搬运,但是后面想想不敢这么做,社会上的人鱼龙混杂,而且跟梁川之间的约束力也不够,万一有一两个不听话的,把事情给坏了,这么多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苏渭提出用官府的役丁。 泉州府的人口是周边的县城人数最多的,而且大部分人集中在丰州镇与清源县城几个地方,桃城螺城还有长坑人也有,但是那些地方是农村,远远没有办法与城镇相比。 因为泉州府还有大量的外来人口,在此地做生意的人带来了无数的财富与劳动力。别的不说,就说这次西北的战事,无数的流民就涌入了泉州府。 几百年前江浙还是流民的第一选择,但是这些地方渐渐地人口也饱和了,流民知道去了也是白去,南方的城市便成了第一选择。 对于县城的人来说,不怕朝廷征收税赋,最怕的是应役!就是应召朝廷的差役! 这是几百年来不变的铁律,春秋纳粮,其他的时候就要用劳动力来为朝廷卖命,体现对皇权的忠诚! 农民干完农活交完皇粮,后面就是农闲的时候,去应役也无所谓,但是这些生意人就苦了! 交粮他们可以去买,应役他们就逃不掉! 大把的时间要去做生意不知道能多赚多少钱,但是朝廷不允许,必须去服苦役! 唐朝以前打仗多,所以需要的苦役就越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没人去做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朝廷单单靠那几亩薄田能收到多少的粮食,税收上不来,地方就要造反,越反就要越多的役丁,国家也就完了! 服役制度是这个时代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 服役做什么,要扛着武器到边境去守边,守边就算了,吃的还有穿的,甚至肩上扛的那根武器还要自己出!娘的,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无理的制度。 远一点的有哪里城墙坏了要去修,修河道,这也就算了,有些黑官,把人征召走就当成自己的私役,给自己干活卖命,逼得老百姓家破人亡。 唐朝第一个看到了这个制度的不合理,推出了划时代的租庸调制度,交钱了事! 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你就可以回家玩老婆,想怎么舒怎么来。 这一来有钱人高兴了,这一点钱在他们身上九牛一毛都不算! 可是惨了没钱的人! 光绢二丈就够他们全家忙半年,其他的还要交,他们去哪里生?还如乖乖的去干活。 阶级的分化就是如此分明! 官府也知道了,反正你来服役,就代表你这个人穷得丁铛响,欺负的就是你穷人,打死玩死埋了了事,大不了再赔点钱,权力就是如此肆无忌惮! 到了大宋朝,哪怕是现在还是沿袭这个不良的制度! 任何一个时代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资本主义的种子在这个时代悄悄地萌芽,一切都在朝着有阳光地方发展。 江浙还有泉州岭南一带率先对外进行贸易的地方,就连老百姓手头都有钱,他们才不愿意去干这些粗活,那要怎么办,竟然连朝廷服役都形成了产业! 朝廷把这些活外包给外地的人! 威远楼把钱收了让外地这些找不到活的人来干活!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政策!外地人既能赚到钱,又能带动人口流入,盘活了清源本地的经济,又落得所有人都得到实惠! 当然,威远楼收的钱是普通庸调的两倍! 交一点钱买平安买个舒心,清源人觉得这真是太他娘的划算了! 苏渭之所以要用外地人,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在本地,他们不会有过多的声音,更不敢在本地闹事,更加可靠! 梁川被一系列风骚的操作震惊了,要是每一个地方的官员都像清源的这些制度设计者这么开明,那么大宋朝早他娘的迈入资本主义社会了! 一条隐密的生产运输线就这样诞生了! 梁川挖着大宋朝的墙脚,干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事说起来很严重,也很一般,哪一个封疆大吏没有在这些国有资产上面做手脚,随便卖一点就是富得流油的勾当,多少人做官为了就是这一手油水,能这么轻易地放过? 只是没人想得到,南方的一个小山沟竟然也能挖出煤来! 一切都在顺利地运作当中。 桃城的牢营正在建设,司方行打算把这个建设成一个黑牢,反正要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这里绝不能让一只老鼠一只苍蝇飞出去! 梁川一口就否定了司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行的这个提议! 梁川打算把这里当成司法改革的试验田! 他自己坐过的大牢太多了,从县一级的监狱一直坐到中央的刑部大狱,这些监狱大同小异,进去了除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交待照顾一下,其他的基本跟牲口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梁川要用他们去挖矿,等于是要用他们,这样的话就不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大牢也要阳光化! 他仿照后世的监狱的做法,把监狱做成筒子楼的样子,每一间牢房安置六名牢犯,重刑犯和爱犯事的犯人另外处置,有单独的禁闭室。 牢房内安放架子床,是的睡地板那就太扯淡了,万一把这些劳工给累坏了,或着睡坏了,那谁来挖矿!里面还有便桶,方便这些人犯去解手。 大牢里还要设置大夫,大小病能治的全治,不能治就看天意了,院子里每天还能放风,只要不出围墙就行!牢营里面再建设一个食堂,食物统一分配! 梁川见识过大狱里面的食物,那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让人来吃,不生病才怪! 梁川要让这些犯人有一种比回家还要好的感觉!这桃城监狱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最后梁川还推出一个撒手锏:到桃城监狱服刑的人员,只要每天按规定完全挖媒任务,每天就能发二十文钱! 这个消息把这些犯人给震得下巴差点掉到裤档里,他们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一开始来桃城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定了! 这里都是深山老林,天高皇帝远,威远楼都管不到,这些狗官要怎么炮制他们都是他们一嘴说了算!他们甚至还密谋要造反,不然横竖都是一死! 坐牢竟然还有钱! 是的,坐牢发钱,不给点好处梁川都觉得这么压榨这些人渣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他们是人渣,可是也不能太份,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 这个钱就改过自新人生重启基金! 每天下工之后,凭煤换证,钱不是当场发,而是离开桃城监狱的时候一次性给的盘缠,回去让这些人渣重新做人,也有一点钱来启动下半辈子的人生。 多少人是因为出了监狱走投无路才又重新走上犯罪的道路,梁川不希望这样。 一个犯人一天可以挖几百斤的煤,二十文钱就跟给要饭的一样。。反正钱是他们自己赚的! 所有人都以为梁川疯了,这是在瞎搞什么,这是对待什么贵宾吗,还让他们吃好住好,当大爷一样赐候! 司方行不理,高纯却是懂得梁川,这是好手段! 这样一来,挖煤这件事各个环节便都能打通了,风险也降到了最低的程度,实在佩服! 在这些人犯身上,梁川都能压榨得如此到位。。 赵小品以前也进过号子,他觉得梁川的想法却很是合理,人犯也是人啊,要不是逼迫无奈,谁人愿意舍身犯险? 苏渭看了梁川的想法也是不住地竖起指头夸赞,好手段!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二章惟宪离泉 时间转眼一瞬,转眼就到了立夏,梁川回了一趟兴化,石苍山上遍地都是地瓜的茎藤,长势相当的喜人,山上现在也见不到多少人,天雄军大部分都移往桃城,除了少部分留守,山上没什么人。 地瓜是个好东西。 他的叶子就是上好的菜,炒起来不用放油都挺香的。 泥湖自己都种了不少,山民现在打猎的不多,农闲的时候偶尔还有打一点肉回来改善伙食,但是大部分都是精心伺弄着自己的那些地瓜田,每一家种的都是半山一片,忙都忙不过来。 桃城牢营的建设已经进入了尾声,这种不需任何装修装饰的板房,搭个屋顶便可以住人了,铁架床也做好了,全是由六鳌岛上的工匠制作完成的,再运到清源,由役丁们运到桃城。 囚犯们大多是在外面走投无路之人,没想到到桃城,这里管吃管住还管治病,用的还是真的良药!这一下可把这些犯人的心都收买走了。 监狱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不会埋怨牢头的狠恶,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应该的,狱友们又是来自五湖四海各自经历不同的人,在这里有时候比外面的世界还要精彩! 做工是跑不掉的,总比送上前线去打仗强吧,命都会没了!而且在这里做工还有钱拿! 在梁川的授意下,高纯接管了这个监狱,一但发现谁在大牢里面称霸捣乱,立即关禁闭! 这一招可是要人命的,禁闭室是一个三尺不小空间,连脚都伸不直,里面看不到太阳,伸手就是黑的,关在里面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刚建好的时候,关了一个人,三天都没挺过去,人就崩溃了,哭着喊着讨饶要放出来。。 在这样的管理之下,完全就是参照煤矿公司的制度化管理,不过挂的是朝廷监狱的招牌,运行起来更加的完善,梁川更是相信,将来从这里出去的人,绝对都让他改造得服服贴贴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也权当是为社会做贡献吧! 现在的煤炭一船一船往六鳌岛上运过去,岛上的煤堆积如山,就是煮饭都用煤,完全用不完,清源城里对煤炉的使用也渐渐地推广开来,但是一时需求还是很大,所以大部分的煤只能梁川这些人自己消费。 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煤炭的供给是足够了,可是铁的需求还是那么大,缺口不是一点半点,完全不够用! 六鳌岛方面招弟一直在反应这个问题,凌虎制作的火炮还有铁甲战车对铁的需求实在是大! 光等着阿卜杜拉把精铁运过来,完全不现实,这三个月过去了,一船的精铁还没有运过来! 再说了精铁是用去打制兵器的,如果用来制作战车和火炮有些太浪费了! 第一批的精铁打制武器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成建制一批,倒是有一把样品好了。 成品的钢刀上面有水波一样的纹路,砍在招弟自己家做的刀上,立即就让刀给断成二截! 正是看到了这样的效果,梁川才催促工匠们要尽快把武器都制成,一把好的武器是战场保命的关键! 武器都不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做了,更何况还有铠甲! 铁矿啊铁矿,怎么办! 清源港口,也有卖铁料的,但是售价很高,纯粹靠进口的不现实,也不是梁川的风格,自己赚的钱都送给别人了?做不到! 而且商人们也不喜欢卖这玩意,因为他们手头有的也是从朝廷的矿坑里买来的,量不大,运输更是不方便! 又不可能因为没有原材的缘故把装备制造给停滞下来!几千人等着配备武器还有铠甲,一刻也不能停歇。 梁川叫来曹不休与耶律重光。 从桃城回来以后,曹不休又跟没事人一样,整天晾在那里,不过他的作用就是这样,能找到一处矿井就是极大的贡献,没办法强求! 曹不休知道梁川叫自己,一定是又有新的任务了! “我打算让你去汀州走一趟!” 梁川看着曹不休道,曹不休听着汀州的名字觉得很是陌生,去那里干嘛,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那里也有矿? 是的,梁川把目光瞄准到了汀州的铁矿上! “我让耶律重光带人与你一道前去,再探明一处矿,这一次要找的是铁矿!” 曹不休大惊道:“东家你如何知道汀州那里有铁矿,自古也未听说。。” 曹不休想到梁川也不用去看,坐在家里就知道桃城那里有煤,好像看到妖怪一般盯着梁川,冷汗就流下来了! 只有几种可能,要么梁川早就派人去查看过了,确定了那里有铁矿,要么就是梁川有神力,能判断出汀州有铁矿。 第二种明显不可能,凡人肉眼凡胎,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那第一种。。也不可能,耶律重光就是粗人一个,他能懂什么,而且这些天他一直就跟在梁川的身后,就是梁川的亲从,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汀州探矿? 梁川没有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他只是微微一笑,曹不休自然也不敢多追问,这些是人家师承的秘密,如何肯这么随意告诉,要听也可以,按他们的规矩就是三跪九叩拜师入门,那就可以打听! 汀州福建路的西南大门,古道要冲,人杰地灵。 “汀州我也没有去过,不过下面有一个叫新罗的地方,新罗下面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天山的地方,不管是村还是乡,那里应该就有铁矿!” 福建路的矿产实在是匮乏,以致于一口小小的铁矿就是整个福建地理学习的重点。这些知识人教牌的教科书没有提过,全是家乡的乡土教材里说的! 曹不休自然不可能知道! “万一那里没有如何是好?” 梁川斩钉截铁地道:“你只管放心去找,要多少钱多少人力物力跟苏渭先生那里去算,不要担心成本,我只要这口铁矿开出来就行!” 汀州实在太远,他这里又抽不开身,家里一直来信,沈玉贞这么多年也没有怀上孩子,对梁川这个家主的责任很是不满,这些日子,梁川动不动就要往兴化跑。 耶律重光让手底下带着五个情报队的队员,又叫了五十号天雄军的将士,带着曹不休第二天便开拔往汀州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曹不休又担心又期待。 此去可能遥遥无期,又想论证梁川的说法,如果真的可能,在汀州发现了铁矿,梁川是不是可以封神? 自己也问过,梁川以前流浪过,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自己也说过,他没有去过汀州,如何能知道汀州的地下埋着铁矿? 刚送走曹不休,清源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惟宪的调令下来了。 这个太祖一脉的有志之人,在泉州府这一块小地方打磨了七八年的时光,差一点把他的意志都消磨光在这个小地方,最后竟然还是按着梁川的运作把他自己再送回汴京。 七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赵惟宪来的时候雄心满满,只是没想到一呆竟然会这么久。 在这一任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每一次都是掀起惊天巨浪,最后无不平安渡过。 赵惟宪让人来港口请梁川去州府一叙。 梁川让手下人把港口上好新奇的宝贝,还有自己私藏的一些送礼佳品,打包了一部分,让手底下人带着,准备给这位落魄又重新复起的赵王爷饯行! 梁川一到威远楼,少了一份昔日的热闹,多了一份安静。官府就是这样,老灶一般很少人会去烧,更何况这种要走的人,谁还有精力去拍赵惟宪的马屁,赵惟宪到了汴京可没人愿意跟过去,那不是自己的地盘。 梁川不以为意,走进会客堂内,见到正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惟宪。 今天的赵惟宪眼中透着一股子光芒,那是一种自信的神彩。 果然平台换一下,人都不一样了! 而且今天的赵惟宪连起身都没有,看到梁川只有两个字:“来了!” 梁川咯噔了一下,确实是有变化! 架子变大了! 梁川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腆着脸拱手道:“恭喜赵王爷得偿宿愿,终于可以返回汴京!此处必定是鹏翔万里大万作为!” 赵惟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梁川头皮发麻,许久才哼了一句道:“论起来本王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若不是你,本王怎么能有今日!” 这话里面好像夹着好几层的意思,听得梁川很不自在!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你是对你的尊重,怎么?要走了这是打算翻脸了?以前来求我的时候怎么低三下四的,现在好了,忘得这么快! 好,好样的,你是王爷是贵人,老子不跟你计较! “使不得,小人惶恐,小人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备了一点程仪,让大人安心返京,来人啊把东西带上来!” 几位下人把梁川备的礼物一样样搬上来,几乎快装满了整个会客厅。 赵惟宪这些年什么礼也没有收,这一次看着梁川送的硕大珍珠,珊瑚丛等礼物一看就是价值不匪的贵重之物,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心中道,算你小子识相! 你小子是个人物啊,我算见识到了,要不是为着留着将来一招后手,本王早就把你这个祸害给除掉!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三章新人旧人 “昔日本王入闽,第一次遇见的就是你,初见本王便惊为天人,当初也诚心邀你入府为僚,不过你拒绝了,现在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听说你在汴京也做得风生水起,本王想带你一道返京,你是否愿意!” 梁川是一个人才,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背后的资源更是庞大。 至今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梁川有这样的手段,可能左右朝局的走向,甚至自己一个王爷的调动他都能操纵得了。朝廷里的大官跟他的关系也不一般,夏竦听他的,连刘娥那个女人都听他的,他是有什么邪术不成! 赵惟宪有自信,这一次他就要回到汴京,据他在汴京的眼线称,刘太后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在朝中的势力更是日薄西山,他已经动了小心思,借着梁川这道东风,如果能搭上刘太后这条线,借着她最后反扑一把,正好官家眼下也没有子嗣。。 情形可能大有转机! 所以他这一次又向梁川抛出橄榄枝,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一次你错过了上船的机会,将来大水泛滥起来,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梁川知道赵惟宪要走,又带着礼物前来送别,并不是因为他真心有求于赵惟宪什么的,而是他做人一惯就是这样,不必要撕破脸的时候他不会把事情做绝!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特别跟这种贵胄子弟又后前程又有的人。 如果说赵惟宪还不死心,一定要让他自己跟着他,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现在的梁川自己翅膀已经长出来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夏竦这大山的束缚,怎么可能他自己再去跟赵惟宪! 他手里有钱又有兵,让赵惟宪知道了,死得比谁都快! 赵惟宪跟夏竦可不是一路人,天下是赵家的,谁做官家起码他们子孙都有一份富贵在,换了天子以后说不定他们这些姓赵的只有去要饭的命,夏竦知道梁川的底牌却不会去告发,就因为他也要梁川的势来支持他,他要保的是自己,更是自己的富贵! 出发点是相同的,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再说了,梁川连夏竦这样前程大好的人都看不上,还有必要去巴结一个赵惟宪? 赵惟宪与梁川相视无言,梁川没有给赵惟宪难堪,并不会直接拒绝,只是表示了这些年自己在外面流浪多年,吃尽了人间的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兴化有个安身养老的所在,实在不愿意再出去趟江湖这趟浑水! 梁川话说得婉转又好听,犹如当年在凤山初次相识那时,赵惟宪想请梁川出山给他做幕僚,梁川拒绝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只是这一次他表现得更多是淡泊与无争。 哎。。 赵惟宪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 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他看不透梁川的野心。 按理说如果他想有一番作为,早就该留在汴京,留在夏竦身边,凭他的手段将来定不可限量,他却舍下一切回来了,整日东奔西走,垂钓行船,真的要过起闲散时光? “如果将来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有难之时,你是否能帮本王一把?” 赵惟宪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把梁川吓了一跳。 他还有难? “王爷说笑了,小的只求来日王爷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坊间的升斗小民,小民有难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若是方便,便不是为了小民自己,也请王爷帮一帮我身边的这些家人朋友!” 赵惟宪说的难自然不是自己遭难,而是有求于他! 两人互相猜着哑迷,各自有自己的需要。 “这是自然,本王在泉州为官一任,多承三郎你支持,本王也不是忘恩之人,日后需是有本王能出力的地方,你只需书信一封到汴京,收到信之后,王爷定不会坐视不理!” 梁川这礼物送得就值了。 “多谢王爷,我已让人备好车马船驾,王爷这次是要走陆路还是水路?” 赵惟宪想了想道:“听说你手头有不好的宝船,日行千里劈波斩浪,比快马要强上百倍,本王这次就走水路!” “谢王爷抬爱,小人告退,不耽扰王爷整理行装!” 赵惟宪摆摆手,又是轻叹一声。 梁川从会客堂出来,院中站着两位大汉,好似门神一般。 抬头一看,可不就是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位废物。 原来曹千松与自己的过节不是太深,可是在石苍乡他被山民吊在树上颜面尽失,沦为与左丘宏一样的饭余笑谈,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暴戾乖张! 梁川一眼就读懂这个眼神。 是仇恨,怕是不死不休了。 唉,梁川自认自己也没有怎么得罪这两个鸟人,干嘛平时看到自己就像自己抢了他们的老婆一样,犯得着这样吗? 虽然很不爽他们两个,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梁川还是高声唱给赵惟宪听:“二位将军一路护送将军辛苦了,此去还请二位将军多费心!小可在悦华酒楼备下小酒,特为二位将军饯行!” 谁知左丘宏面色暴起,臭着一张脸手直指梁川在威远楼大院中就直接开骂道:“你是个什么鸟?也配请我们兄弟吃酒,撒泡尿照照你那贼配军的贱样!” 威远楼不少人听见动静马上就出来围观,一看是梁川这个大官人马上又缩了回去。 曹千松很高兴,最后能侮辱刺激一下梁川他都觉得很高兴。身边还有左丘宏打头阵,被他当枪使,他更是开心! 梁川在清源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几大家族都没有梁川的胳膊粗,反观曹左二人,两人都他娘的成了秋后的蚂蚱了,都要走的人还在这里得罪人! 高纯与司方行听见动静两人也出来,一看竟然是梁川与人起了冲突,他们现在是铁打的一条战线的人,他们才不管左丘宏与曹千松二人跟着赵惟宪,上来就开骂道:“左丘宏你骂谁呢,老子我还就告诉你,在这里你再骂一句试试,我让人抬着你回汴京!” 曹千松厉声道:“来呀,本将倒要看看你们些南蛮子有多大的能耐!” 一句南蛮子可把威远楼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给得罪了! 这里面除了他们这些北人,其他都是泉州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在自己家被人叫做蛮子,他们哪里能忍? 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一直融不入威远楼的圈子,就是地域歧视太严重,生生地把他们自己排除在圈子之外! 威远楼里原来还有不少人有心想帮曹左二人,现在好了,谁都懒得搭理他们,高纯与司方行也是老油条了,更是暴脾气,巴不得两人把这两人修理一顿! 梁川可不想给赵惟宪添堵,笑呵呵地道:“诸位冷静冷静,犯不着为了我这么一号人在这里吵来吵去!" 曹千松哼了一声:“为了你,你配吗?” “我自然是不配!”梁川又自嘲了一声,旁边的司方行与高纯看得那个怒啊,直接就跳出来要干仗,场面一触即发! 梁川死死拉住两人,低声着:“不许动!” 三个字就像死令一般,立即镇住了三个人。 梁川自已倒是凑了上去,对着曹左二人说道:“刚刚赵王爷与我说了什么你们两人想知道吗,跟你们两个人有关的!” 两人愣了一下,赵王爷跟他说了什么? 曹千松顿时紧张了起来,难不成赵王爷要把他们两人留在清源! 梁川看了曹千松紧张的表情笑了。 手招了招,凑到曹千松的耳边,笑着轻轻说道:“赵王爷跟我的我才不告诉你们,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挨千刀的废物,做啥啥不成饭桶两个,老子不想弄死你们两,否则随便让你们两人沉江去喂王八,再这样继续骂下去,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梁川跟他们说了什么别人听不见,不过却看得见两人的表情由黑转青,再由青涨红,好了染子铺面似的,好不精彩! 气得曹千松与左丘宏两人在原地哆索,想发作竟然又犹豫了下来! 梁川笑呵呵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将军若是不吃酒的话就尽快把赵王爷的行李搬到港口的宝船上,王爷可说了,这次要走水路!” 左丘宏怒啊,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最憋屈的不过如此!曹千松知道再在不是自己的地盘,再闹下去吃亏还是自己,青山不改,只要回了汴京,有的是办法来整治梁川! 梁川屁股一拍直接走人。 看着两人怒而不得发的样子,高纯与司方行很是痛快,他们也担心,万一这架打起来,这赵王爷还没走呢,不是很不给他面子!可是又不能折了梁川的份,不好做好! 次日,梁川给赵惟宪安排了一条海船,是运货用的宝船,梁川亲自相送,把赵惟宪送上了宝船。 赵惟宪意气风发地来了,又意气风发地走了,好像每一次都是新的开始,却又好像每一次都一事无成,胜在这人心志奇高,屡败屡战,一直不认输! 曹左二人立在船头,看着梁川眼神中几乎要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旧人刚去,新人便至!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四章迎接段鹏 赵惟宪前脚刚走,后脚新官便来上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段鹏! 威远楼一改严穆的气氛,新官上任谁要是敢哭丧着一张脸,那能有好果吃才见鬼了。威远楼上换了一批大红灯笼,红丝彩带披满了整个大院的檐与古树。 威远楼几位官员组织了一批吹拉弹唱的戏班子,在府衙前的广场唱了起来,过路人谁都知道,今天新来的知州要上任了! 从知县到知州,段鹏一连升三级,这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这可不是把行李从兴化搬到清源这么简单的操作,有的人当了一辈子的官都完不成这操作,在知县任上干到退休。 当初段鹏也是因为兴化出了乱民,临危受命之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这一次更是平息了山民的瘟疫,治民有方,朝廷一下子看到了这块金子,马上委以重用! 明面上看是这样子! 背后的操作可就骚了。 夏竦在南方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而眼下朝廷北方乱成一锅粥。原来贾朝昌的势力与夏竦的势力在京东路厮杀血战,所有人为了一官一职都能头破血流,来了一个包拯,更是将京东路的官场血战推向高潮。南方相对安稳,夏竦一直想染指岭南明泉几个重镇,却不得有机会! 这些地方的位置太重要了,几乎撑起了整个朝廷的财政!西北刚打完仗,民生凋蔽,现在谁手头有钱就能办事,没钱哭穷只能挨白眼!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段鹏就‘被’站队,生生让人贴上了夏党的标签! 朝廷当中就算是读书人也分成好几派。 一派是正儿八经靠读书科举自己一路打拼上来的正牌读书人,这些人脑子最灵光,心气也最是高傲。如段鹏就是这样的人,他因为读书多自己都能著书,还被称为著作郎。 另一类就比较为人所不耻,这类人大部分是靠着老子的能力帮衬着也走上仕途这条路,说得好听一点就叫荫封。很不巧夏竦就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身材胖胖的夏竦的本来就不招人喜欢,但凡读书多的人用脑过度,身体都会相当消瘦。夏竦这厮就胖得很不合群,加上他是靠着老子的死才有一官半职,更加让那些读书人不耻。 但是其实夏竦如果真正发挥实力自己去考试的话,不一定会输给那些科举的试子,因为他本身也有实力,只是走的路取了捷径被人诟病罢了。 还有一些人更让人不耻,就像贾朝昌那样的,靠的纯粹就是拍马屁上位,这些人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投石机。 现在段鹏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这个号称是近年来朝中不可多得的优秀青年骨干,而且是走的科班出身的人,竟然跟夏竦这种人勾搭成奸,而且是一点苗头也没有,夏竦就把他收到门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夏竦如今在朝中的声望愈加显赫! 赵官家对他的关照与偏爱愈发地明目张胆! 特别是赵官家纳了陈熙春为后宫之后,陈妃怀上了龙种,赵祯的心情好像吃了蜜一样,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对夏竦多次当朝褒奖,明里暗里多次给大臣提示要把他扶正! 是的,扶上平章之位! 这他娘的还了得,前面有一个贾朝昌已经把朝纲搞得乌烟障气,这厮公然在朝中卖官鬻爵,大搞一言堂,谁敢有不同声音就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里整,好不容他倒了,这下好了,夏竦爬上去了! 夏竦是出了名的贪财,否则哪个书香世家谁把女儿嫁给一个商人! 汴京城至今还在诟病夏竦这一点! 最重要的是,夏竦跟主流的读书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人没有把孔孟之道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说白了,一切都必须为利益让路这才是夏竦的信条,夏竦上去了,又有多少人要倒霉。 段鹏这厮竟然为了前程与夏竦滚到了一块去了! 而且朝中竟然还一点风声也没有! 赵惟宪想回汴京这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事,远离权力中枢,他就是能力再强也回天乏力。 赵惟宪回汴京,泉州知府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许多人早早地就在运作,就想着早日占住这个肥缺。 悄么无声地,段鹏竟然贴上了夏竦这条线,直到夏竦出来发声的时候,所有人都震得无以复加! 谁都没想到段鹏这个书呆子有这等通天的手段,人在兴化,竟然能找到夏竦的关系,而且这个书呆子竟然这么能搞政治,为了前途与夏竦这等人一个鼻孔出气,这个朝局还有指望吗? 不止是朝中的人,就连段鹏自己都处在震惊当中! 他们错怪了段鹏! 这件事段鹏是当事人不假,可是他只是一开始听说梁川想让他去试试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当上知州,他本来只是当成一句玩笑来听。 知军与知府,一字之差却是判若云泥。 中间隔着几级且不说,这里需要走的路何止十万八千里,要动用的人脉还有自己需要的历练千千万万,少了一个环节,无数人都是止步在这个门槛上。 段鹏有想过,不过自嘲了几声自己不自量力就罢了,哪里敢真的去奢望! 那日仿佛还在睡梦当中。 朝廷的谕使来宣诏,通传的书吏一进门就跌了个踉跄,脸上还挂着喜悦,一进门就喜道:“恭喜县尊贺喜县尊,荣升三级!” 段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知军升三级谁给他升?做梦呢? 等他接过那梦幻般的谕旨,他才回过神来,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比地恐惧与不可思议! 他想起梁川与他说的那一番话,想到梁川的轻描淡写,再联想到这远在天边的朝局,朝中的人事任命,竟如同坊间小儿的游戏一般,堂堂朝廷命官的人事安排,竟然被一介小民一语成谶!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堂堂的泉州知府啊,不是他兴化军里面的一员胥吏,想任命就任命,多少读书人白了少年头,都没能换上了朱衣,他坐在县衙府中,这等好事竟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段鹏震惊,兴化军这么一大帮人可是眼馋得紧,要是能跟着段鹏一道儿升一点儿天,换来的富贵可是大大滴! 一时间,来给段鹏道贺的人几乎快要踏破了门槛! 要是升到别的地方他们可都不愿意去,泉州府不一样,那儿离家近,不少凤山人就在清源谋生路,油水又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多,要是能去那里摸上两年鱼,那是人生一大快事! 谁料,段鹏谁也没有带,骑着一头青驴自己带着随从范为二人只身就来泉府上任来了。 他甚至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就一身官袍,还有几身简装,一口箱子也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当年宋光斗离任兴化的时候,那可是搬山也似的,大箱小箱的物件里面不知装了多少财宝往老家搬! 一主一仆,范为拉着驴,段鹏想了一路,费解了一路。 灰驴进了清源城,所有人也是愣住了,在北门朝天门等侯的一众泉州府官吏,从通判到下面的吏书小役全部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翘首以盼。 朝廷的文书一送达,按时来赴任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多少人因为路途遥远,诸如去西南赴任的官员,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 但是兴化离清源就只有一山之隔,螺城过了便是兴化,止多一天的脚程,雇个轿夫,半天多一点的功夫也能到了! 这些人站得腰麻脚酥,左等右等,从日出等到午后,日头渐渐大了,还是不见段鹏的影子! 可是他们又不敢离去,新官上任,要缺的就是尊重,众人都在唯独你缺席,不是不给领导面子是什么! 这一次可不是仅仅他们威远楼的官员来祝贺,螺城清源桃城长坑附近几个县主要的官员全部到了,这是规矩,想要接下来几年过得舒心,这一点牺牲还是必要的! 远一点的如长坑县的知县,接到消息早就来悦华酒楼住下了,就是等着这一刻,不让新官抓住官小鞋的机会。 通判黄少平本就有些不耐烦,他在威远楼这一任上呆的时日可不短了,原来空降一位赵惟宪搞得他没脾气,谁让人家出身金贵,这些封疆大位大部分都是他们赵家人包走,那没有话说,谁知熬到赵惟宪走人,本以为自己知府的位置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又杀出来了一个段鹏! 还他娘的是后来居上,一下子骑到了自己头上来!这让黄少平如何不窝火!窝火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本事比自己大,官大一级压死人,还好这些年黄少平早不问官场的争斗,有心想退二线,平日里就河边钓钓鱼,有气就那么一会,很快又释然了! 这一下等得他真是三焦火起! “太欺负人了!怎么还不来,我等在此地侯他是表一番心意,他倒好,把我等同僚晾起来,闹着玩吗!”黄少平胡子花白,吹胡子瞪眼睛着跟旁边人大声发泄着不满。 段鹏现在比他官大一级压着他不假,可是官场还讲究一个资历,他黄少平升上去只是迟早的问题,论当官的年限,他可比段鹏早太多了,还是有这个资格来摆一下谱! 说实话,段鹏长什么样众人都不太熟识,虽然两地离得近,但是往来并不多,官在一任不得离开辖区的规定更是让这些人平时没有交集! 这年头可没有照片和传真,先把人像发过来让这些威远楼的官员先看一看,他们只知道段鹏很年轻! 其实,段鹏骑着那头灰驴早就经过了朝天门! 众人只是先入为主以为段鹏会八抬大轿,排场隆重地登场,毕竟他才四十出头啊,可谓是年轻有为前程似锦!年轻人有几个能修练出那分气静,多少都会想赤显摆一番! 众人笃定,只要看到摆场大的,坐轿的一定是段鹏来了! 乌龙便这样闹下来了! 一个小吏很是忐忑地凑到高纯跟前道:“高大人,小人有亲戚在兴化,也曾到了兴化数回,有幸过见府尊大人的真容,我瞧着怎么刚刚过去的那位骑驴的中年人,便像是府尊大人!”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五章段鹏心思 段鹏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这帮想拍他马屁的狗腿子,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招呼也不打就自顾离去。 黄少平听到了高纯与书吏的对话,把书吏唤了过来,呵斥道:“你刚刚说什么,段大人过去了,为何不通报!” 黄少平被人生生放了鸽子,心中那个怒啊,正愁这一肚子没地方发泄,这小子不是自讨苦吃? 书吏支支唔唔不敢答对,他再傻也看得出来,这时候就是挨骂的份,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高纯一看,大手一扬就给书吏一巴掌,只是力道不大罢了,算是给黄少平出一口气道:“这点眼力都没有,瞧瞧让黄大人等受这份罪!你知道还不早些通传,把段大人给我留下来!” 书吏捂着脸,满腹的委屈。 其他人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黄通判这分明是杀鸡给猴看,别以为新领导来了就不把他这个冷灶给忘了,烧起来一样能让手下这些人不好受! “小的。。小的也不敢断定便是段大人,万一认错了,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高纯骂道:“笑你娘,谁敢笑,今天这么严肃的日子连黄大人都如此重视,你等当是儿戏?” 一个州府的书吏也不算是一般人了,宰相门前还算是七品官,被高纯就这样喝骂着,竟然还嘴也不敢! 高纯地位也还可以,关键背后还有一个哥哥,都当上了首都公安局长,这可是天子带刀护卫一般的人物,得罪不起! 高干也算是威远楼出去的干部,大家知道这两兄弟的手段,更没人敢说高纯的不是。 “大人您看咱们现下是。。” 黄少平哼了一声,袖子一甩道:“还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都当咱们是个屁,放了也就放了,难还成还在这里侯着,干晾?” 一行人只能败兴而归,回到威远楼,门房来报段大人已经到了府衙里,正侯着各位大人。 众人你我大眼瞪小眼,段鹏唱的是什么戏,这一看也是位难缠的主,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就耍这么多小手段,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正常之上,那条案上的官印正用大红绸布包着,里面是一方紫檀木匣,赵惟宪临走没把这玩意带走,他看不上! 后面正坐着段鹏,官服都没换,身上就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袍,怔怔地看着堂上的屋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进到衙上,分列站好,黄少平走到案后,虽然很不舒服还是挤出笑脸对着段鹏道:“段大人是从何路进入清源县城,我等竟然全然不知,某早想给大人接风洗尘,竟寻不见人!” 段鹏正在出神,沉浸在思考这一系列操作背后的阴谋当中,全然没有听见黄少平的话,连接茬也没有,众人看得更是后怕,这。。主官不和! 段鹏一来便要立威,论起资历,黄少平差这知州的位就只是临门一脚,在泉州通判这任上呆的时日也够久了,不少人也认为这一次黄少平升上去是十拿九稳,谁知道半路来了一个段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黄少平这人平时也不是好事之人,早有归隐之心,可是这尊菩萨当年也有怒目手段,谁敢跟他犯横,他决计也不会随意屈服。 黄少平见段鹏有轻慢之意,黄少平一甩手,连理都懒得搭理,胡子气得吹了起来,往后堂走了进去,留下其他人呆立在原地。 剩下的这些要么是地方上的官员,要么威远楼各房的主事书吏还有地方部队的几位主将,他们哪里敢学黄少平,黄少平人家要资历有资历,人往那一站别说知府,就是转运使大人来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就段鹏年轻气盛,敢给黄少平难堪罢了。 现在好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段鹏就把他们晾着,一站就又是小半天。 段鹏的老跟班范为见众人干站着,朝高纯使了一个眼色道:“诸位大人还是先散了吧,不敢耽扰诸位的公事!” 有了领导的亲信这句话,众人这才敢缓缓退去。 段鹏的到来给威远楼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这个开局并不愉快。 当年赵惟宪来到清源的时候就碰上山民造反,从那以后他对这个地方就没有过好感,平时也极少外出见客,原来官商不分家,都是座的贵宾,从赵惟宪那一代开始,威远楼就极少与商道上的人走动,城内几家大户还被勒索了好几百万钱,对赵惟宪列是耿耿于怀! 梁子早就结下来了。 本以为新来的领导是一个转机,谁知来了一个连当官的都不给面子的人! 清源的官员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要安土重迁。 他们信奉一个永远的道理,做官就是为了赚钱,说什么为了老百姓为了朝廷那是骗人的鬼话! 几乎威远楼里的每个人官员,他们在这个城市面都有几个铺面,经营着各类行当,光靠朝廷那一点俸银如何能养家,如何能支持得起这些开销,那不可能,只有靠自己开源! 所以在清源这个地方有个传统,商人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惧怕官府,官府也不会把商人视为自己下蛋的肉鸡,一言不合就宰了吃肉。 两者更像是共生关系,有朝廷的政策,商人生意才能更好做,有商人的支持,朝廷的税收才能更好地征收,不用暴力征税抢税,商人很配合很主动,一副融洽的样子! 所有人都担心,这种局面在打破以后,关系还要更恶劣。 因为不少的官员很排斥跟商人打交道,尤其是段鹏这种听说读书读得特别多的文人! 段鹏还久久不能自拔,震惊他的是,如今的朝廷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草民竟然能决定一个知府的去留,要是换成其他人呢,是不是还能决定官家。。 这些人的势力太强大了,梁川既然能把自己扶上位,那要拉自己下马。。 段鹏的背后一阵发麻。 万幸的是,自己与梁川认识并不是一年两年,梁川也早有机会接触到自己所不能接触的层面,自己认识的梁川并不是那种弄权的人,起码自己是有原则的朝廷命官,不会与他苟且,他更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自己做一些对不起老百姓对不起朝廷的事。 这才是万幸! 他并不知道,他下意识的举动得罪了那么多的人! 不过官场就是这样,往往得不得罪人不取决于你做了什么,而是取决于你的位置。 位置而言轻,便是不做什么也是对他人的大不敬! 你骑在别人头上,拿着鞭子抽别人,别人还得给你大声喝彩助威,这就是弱肉强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随从范为极少看到主子这般失魂的状态,读书人自负,落得这般样子,显是打击极大。 于心不忍的范为还是劝说道:“我看这一整日大人都是无精打彩的模样,是不是对朝廷的安排有些考虑?” 段鹏回过神来道:“官家之想我等岂敢乱加揣测,我坐了多久了?” “坐了已有半天,是否吩咐后厨开始准备午饭?” 段鹏不想吃东西,叹道:“不必了,你去承天巷帮我把梁川叫过来。” 范为低声道:“刚刚府衙内的一众官员全部来拜访大人,大人却不加以理睬,现在却将梁川一人独自接见,是否有些不妥!” 段鹏这才反应过来,急问道:“何时有人来找我过,我自坐在这里便觉着这偌大的府衙空落无人,正好适合自己想些事情!” “我见大人沉思,便让他们先退下,大人自已斟酌一二,新到泉州府,虽说大人为官一任,也不好与同事搞得太僵才是!” 范为是段鹏的下人,但是更好一个军汉,他身手很好,没想到讲起话来慢条斯理,逻辑更是清晰,帮段鹏分析起道理来,竟能讲得头头是道! “亏得你提醒,免得他们说我看轻他们!” 范为笑道:“大人考虑得是。” 段鹏想叫梁川来问话,无非就是他心中的症结。 到底是意外还是梁川的作为,让他真的一飞冲天。 连升三级,哦不,他原来只能算是六品官员,现在升为五品知府,放眼整个大宋朝,能有这能耐的人不超过五个,官场从没有意外,只有意外死亡。 他也打听到了,汴京城里,竟然真是夏竦一手保举的他。这等于是把他贴上了夏竦一党的标签,虽说他问心无愧,与谁不结党不营私,可是以后就由不得他了,清流会排挤他,许多忠义之士更是会瞧不起他! 造化啊! 高纯退出威远楼,便找上了司方行,两人看着段鹏这样子也很是忐忑。 段鹏军官出身,治军有自己的一套,司方行是兵油子,高纯是半路出家,也算半个丘八,万一段鹏乱来,他们的富贵可算是到头了。 司方行最是担心自己的前程:“段大人出身兴化,那里是三郎的老家,咱们去问问,怎么跟段大人搞好关系,万一段大人油盐不进,咱们日子也不好过!”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段大人整治不了咱们,可以把咱们调走,你说咱们就跟这树一般,挪了窝那不得死定了!”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六章段鹏这人 高纯与司方行在悦华酒楼宴请梁川。 梁川一看便知道二人有事,每每都是在这酒楼里谈论重要的事,悦华酒楼的收费并不便宜,酒菜也精致,但是梁川并不喜欢这个地方,人多嘴杂,想说点什么交心的话也不方便。 二人没请到梁川,反倒让梁川反请到了港口办公室。 一桌子就杨霸先,苏渭还梁川。 杨霸先打着下手,往桌子上煮着的铁锅里添着肉菜,时不时给梁川还有苏渭的酒杯里倒酒,菜品不多,多是江里打起来的河鲜,酒则是好酒,喝多了也不会上头。 梁川见二人前来,说道:“怎么,又有什么大买卖想起我梁川来了!” 高纯苦笑一声:“买卖做得再大也不及你三郎万一,现在是把不准将来的前程啊!” 苏渭晚上喝得有点多,不知是酒好还是心情好,老头子的嘴也有点多! “二位大人前程似锦,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苏渭先生有所不知啊,新来的段大人。。!” 苏渭一听到段字,更是显得有些颠狂,满满地倒了一杯新酒,狂笑三声,笑得所有人有些害怕。 老头子晚上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怎么这么疯? “段大人好啊,走了一个赵惟宪,新来一个段鹏,咱们这港口怕是要有更好的前程!” 这。。 这到底哪里跟哪里啊,众人看着疯言疯语的苏渭,这个古怪的老头子以前就经常发神经,自从去了一趟西北之后人变得正常多了,却更加闲不下来! 杨霸先知道苏渭不是一般人,高纯与司方行也知道,这港口有今日的辉煌是梁川打下来的不假,但却是苏渭一手建立起来的伟业! 二人是来诉苦的,怎么看着苏渭像是捣乱的,这还能不能说上话! 梁川笑而不语,老夫聊发少年狂,正是理所应当,苏渭还有多少这样痛快的时光! 梁川听说赵惟宪要走的消息时,心下就断定,他一心想促成的事情实现了,果不其然,继任者真的是资历尚浅的兴化知军段鹏! 这个结果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对于梁川来说,却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个结果。 他不惜动用自己的关系,把段鹏连扶三级,从兴化一个穷乡僻壤一直扶到了泉州,这里面的各种关节梁川只是稍稍跟苏渭点了一下,不曾想,难比登天的一件事,竟然真让梁川给办成了! 苏渭狂笑! 笑大宋朝竟然腐败如斯,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可以左右朝廷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朝廷的官员为了自己争权夺势,可以不管不顾!大宋的气数啊,看到也差不多了!一个王朝每当腐败横行的时候就意味这个朝代已经到了下坡路的时候! 苏渭更是笑自己! 自己半生蹉跎,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一个腐败的朝廷,他恨不能回到重前,一把点了自己读的那些狗屁圣贤书,再扇自己两巴掌,只可惜命也苦也!恨不能早点看透这些官场黑暗! 现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年轻人好像与当年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活了一辈子的苏渭没有娶妻更没有生子,孑然一生,年轻的时候他最亲近的就是书,各种书,但凡有点文字的都能让他看得如痴如醉。最吸引他的莫过于兵书兵法,这也是将他引上‘歧路’的罪首。 一看数十年,生生把自己看成了一介狂生。连官都是官家垂青怜悯赏的,还不是他自己拼来的。。 他临老才懂的道理,原来人生有许多条路,殊途同归。看看梁川,一辈子活得这般通透,玩弄朝局玩弄权贵,视王权如粪土,仗义更疏财。为了朋友报仇可以把大宋朝数百年的大患亲手做掉,为了女人可以远赴他乡,自己比之真是不如万一。 要是自己当年也不那么沉迷于读书科举,早点出来行走江湖,会不会有别样的风景? 苏渭还是动摇了,只怕又是另一种人生落魄的光景! 人生最无奈是从没有回头路,只有一道走到黑,生而复始。不可怪老天,冥冥之种你自己总能感觉到,老天爷其实他给你机会了,只是你还是倔强地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只是旁人看不到苏渭内心的想法,他们更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个老头子内心的精彩活动,他们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梁川问道:“段大人初到清源,许多事情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忙,你们若是帮他便是帮我!” 帮他便是帮我? 司方行好像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高纯就是一单纯的脑残,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妻子! 他将今日段鹏得罪了威远楼众人的情形说了一遍,梁川听得有些意外,按他知道的,段鹏虽然有些心气,可是也不至于高傲到这个地步,如果说对其他用无视的态度也就算了,可是黄少平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是他的前辈无疑,只是现在没了锐意,落到他身后而已,对黄少平也托大,那就有些玩味了! “你给我们说说,段大人在兴化也是这般目中无人!” 高纯敢把目中无人这词用在段鹏身上,显得不妥,他现在是仗着自己哥哥的势,也有些飘飘然。 梁川瞪了他一眼,直接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说段鹏目中无人,你不配。 高纯看到梁川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欠妥,今天是当着梁川的面,这样评价段鹏,万一传出去,倒霉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不是将梁川也拉下水了? 啪,高纯给了自己一巴掌,急道:“瞧我这破嘴!” 梁川便把自己初识段鹏的经过讲了一遍。 故事很长,从宋光斗一直讲到在承天巷买书的事,然有段鹏多次向他讨教如何提高兴化民生的事,梁川一事不漏地全讲了出来。 兴化这些年的变化有目共睹,辖下的凤山乡是清源北上建州南下的古道要冲,各路商贾都要从这个小地方经过。 原来只是穷得不能再穷的落后闭塞的小地方,自从段鹏来了以后,便发生了质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飞跃,从一介落后的小山村变成了富裕人人安居的望乡,每年无数人要到这里赶集采货,出产的砂糖更是成了天下名品,内廷御用之物! 当然知道的人都说这是归功于梁川对凤山乡的不懈改造,但是上面的人还有他乡的百姓只会以为,这是兴化的老百姓有福气,碰上了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飞跃。否则凭梁川一个小娃娃,他有什么能耐?老百姓自顾自己的日子都来不及了,谁还会把自己赚钱的财路分给他人? 南溪水在段鹏来了之后,再也没有泛滥过,兴化的学堂有史以来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多过,学生读的书他参与编撰,甚至兴化爆发过瘟疫,却还没有传播开来就被当地的官员驱散,这一切都是段鹏的政绩! 梁川把这一系列的事道了出来,众人不语,这样的官员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讲到的重点是当初自己带着人和药回兴化时,段鹏因为治军不严差点想引颈自裁的事,这事说出来,一众人全部对段鹏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高纯与司方行也不傻。 为官一任那是黄金万两。 可是段鹏来赴任的时候怎么来的,人家是骑着自己的青驴来的,连一口上锁的箱子也没带,这说明了什么,那不是一点黑钱也没收嘛! 好官是好官。。 威远楼任何一个人想要的都不是好官,水太清鱼儿反而就不能活了! 他们要的是会办事会给下面活动空间的官员,不是这种死板的愣头青。。 司方行欲言又止,梁川在兴化多年,按他的性格,必定要先搞定当地的官员,段鹏与他交情不浅,再想到刚刚梁川说的那句话,帮段鹏就是帮他自己,那两个人是不是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司方行再有想象力也不敢去想段鹏是梁川搞上去的,这按正常人来就理解不了! 两人想说那这就是自己人嘛,但是他们哪里敢说出口! 苏渭一语点破道:“三郎他们是想你给引荐一下,拉近一下与段大人的距离!” 两人脸上有些发红。 梁川道:“这个好办,你们先回去,这些日子段大人刚到清源,百事俱不熟稔,你们还要好好地帮大人尽心尽力,咱们是地主,不能短了咱们的份!” 两人有了梁川这句话,等于就是帮段鹏认可了他们二人,马上就是一个夹菜,一个倒酒,鞍前马后好不周到。 “等过几天,段大人手头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将段大人请过来,好好在他面前说道说道你们二人这些年为清源做出的巨大贡献,段大人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人,更是将老百姓民生置于首位的人,对于于他志同道合的人,他只会重用!” 两人眼前一亮,又是连声道谢,看来今天这是来对了! 苏渭喟然一叹,杨霸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做着他的事,梁川看了看窗外,天色变了,但是天还是依然那样的好天气,星光璀璨万里无云,好!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七章商人被骗 赵惟宪走了之后清源的各大商会竟然破天荒地聚到了一起,他们打算设宴招待段鹏这个新来的知府。 以前他们就曾经想组织类似的活动,结果连赵惟宪的大门都没得进,就被轰了出来,赵惟宪在清源就找吴蒲两家勒索过钱,这事在商会圈里不少人都知晓。 后来还有一次就是促成孙家父子重归于好,不过据说赵惟宪可不客气,先礼后兵,逼得孙厚朴的老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乖乖就范,老子向儿子赔罪,请着让孙厚朴重新入他们孙家的祖谱。 找孙家老爹那是逼不得已,想着让京中的夏竦帮他说上几句好话,也当是低头认怂。 可是跟这些商人吃饭,那是对他皇家后裔尊贵身份的自轻自贱! 他们赵家祖上世代都是官宦将勋,哪里有人跟商人纠缠不清的。这要是传到汴京,还不成了文官们的把柄,更不要想回到祖宗身边尽孝了! 这些年清源港口的大商们赚了不少大钱,典型的暴发户心态,对谁都是一副老子有钱可以搞定一切的心态,对谁都是花钱摆平,结果这帮人碰上了一个赵惟宪。 人家看重的身份与地位,钱对他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整个港口都是他管的,他还需要费力去赚钱,去跟这些身上沾满铜臭的商人厮混?那是自降身价! 赵惟宪在这些年,梁川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把所有人的财路拦腰斩断,万达商会什么货物都有卖,港口更是直接就赚所有人的第一桶金。 许多人就在猜测,梁川是赵惟宪的人! 那时候梁川进出威远楼也跟喝水一样,天天往楼里面跑,据说赵惟宪来到泉州府的第一个行程,也正是到梁川的家中去! 一个梁川已经让许多清源人眼红,因为梁川挡住了他们的财路。 再加上一个油盐不进的赵惟宪,直接让这些商人走投无路! 赵惟宪这一年,是这些商人人生经历的经济寒冬,却是当地老百姓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的几年。 因为赵惟宪实在没管任何事,税也收得极少,徭役更是直接交钱就行,所有人都有活干,人民的生活水平能不高吗? 商人们再不愿过这种日子,他们也希望像梁川那样,能够得到官府的青睐,所以他们便直接出了这种主意,想动用他们手中的力量,把段鹏收为已用! 这些商人分开了确实实力很一般,但是聚到一起,实力不容小视! 他们有一点,也小视了段鹏的脾气! 人家赵惟宪不肯吃他们的饭,他们凭什么就断定他段鹏一定会买他们的账? 请帖发到威远楼,段鹏想也没想,连看都懒得看。 自古官商勾结就是大忌,清源的这些商人阵仗还摆得这么大,他们是打算干嘛? 想污了他段鹏的名声也不用这么瞧不起人吧,谁他娘的缺这一顿饭吃? 常言道吃人嘴短,吃完肯定还要再拿点,那就更没办法办差了,以后就全得看这些人的脸色行事! 真段鹏不肯出现,却让假段鹏钻了空子! 泉州商会的这帮人托下人把请帖送到威远楼,里面的人被段鹏骂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顿,然后骂骂咧咧地把帖子扔了出来,刚好被一个小年青给捡到。 这小年轻梁川要是看到肯定也会认识,就是当年在关公庙前摆下铁猫行骗的那厮,这厮也是胆大,看到请帖第一个念头不是这是一个烫手山竽,而是马上就想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 骗子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他们往往赚一单就能吃三年,他们难以抑制的是那个躁动的心,他们喜欢享受骗人的快感,甚至还以此为荣。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图钱! 骗子姓金,金鑫,很富贵的一个名字,可是偏偏最缺的就是金子。 据说新的知府今天才刚上任,金鑫胆上也不知是长了毛还是长了瘤,竟然脑了抽风想赚一笔这快钱! 他与伙计竟然雇了一台轿子,打扮得像模似样,大摇大摆地来到悦华酒楼赴宴。 这些商人大概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段鹏长什么样子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只知道这知府极为年轻,谁能想到,还有人敢冒充知府? 这种事不要说在这个信息不通的年代,就是在网络发达有迹可查的当代,这种事情还是屡见不鲜!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冒充领导的秘书还有部队的干部,这些人的身份往往曝光得少,骗起人来就容易得手! 而在这个年代,要证明自己是自己,理论上来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杀官冒良的恶性,事件都有发生! 西游记里唐僧的老爹不就被人给沉了江,那强盗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去做官,那么多年也没有被人发现,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金鑫的轿子在悦华酒楼前下地,正好这厮年纪正当壮年,与段鹏相仿,商人一拥而上,谁也没有看出金鑫的破绽! “段大人舍身茬临,我们清源商会一众人等不胜光荣!” 金鑫架子摆得高高的,哼了一声,声音还是从鼻孔里出来的,背着手,连张笑脸也没有! 不是金鑫架子大,是因为他见过的当官的都是这样,见谁都是鼻孔看人的样子,他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还别说,他要是畏畏缩缩的马上就露了马脚,鼻孔看人,这些商人还舔着脸哈着腰,连正眼都不敢抬起头盯着人家金鑫看。 “搞得这么隆重,你们怕是担心外面的人不知道本官喜欢排场喜欢铺张吧!” 以蒲庚为首的香料大商人还有吴家的家主连忙道:“大人误会了,晚上只是备了些南音曲目,只为赏乐,至于酒水全部是从简,都是一众乡亲的心意,众人恭侯许外,只为给大人洗尘!” 金鑫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咱们这泉州百姓的还很苦,很多人饭都吃不上,本官初到此地,你们可不能让本官不好做人!” 台词也是戏台上学来的。 一众人连声拍马道:“大人爱民如子,我们泉州百姓有福了!” 一众人拥着金鑫往楼上走,待一入座,只见整桌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山珍佳肴,什么鲍鱼熊掌还有粉丝般的燕窝,金鑫怕出马脚,艰难地咽了口水,心中大骂:这就你们狗养说的从简的,当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就是好,有人巴结吃的这等美食,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台上南曲开始唱了起来,曲子唱的什么金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但是他知道,桌上的酒菜好吃。 原来还端着一个架子,怕别人看出来他嘴馋,后来吃了几口,发现这菜实在是香,筷子便停不下来了。 蒲庚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心中却是想到,早听说段鹏出身不是太好,家中也是耕读世家,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不,一点美食就把他给收下了。。 其他官员看到金鑫这饿死鬼抬胎的样子也是心中一喜,人馋就贪,这样的人最容易买通!连嘴都管不住的人,还有什么底线? 金鑫自己吃得太多,发现有些不好意识,连忙端起酒来开始灌这帮人。 一大杯酒,他都是嘴唇沾了一下,然后就敬下一个人,可是这些商人哪里敢学他的样子,大人敬酒都得乖乖地满饮为止! 这可要了他们的老命,他们哪里有梁川那样牛胃一般的大容量,对酒精更是没有免疫力,一大杯酒下肚,脸就开始红了! 金鑫想的是,今天不把你们这些人放倒,一会还不好脱身! 一圈通关打完,接着就是第二圈,不少人脸已经由红变绿,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不少人硬着头皮喝了第二轮,第二轮不是一杯,金鑫也是奸滑,看到酒量好的,盯着就是一直灌酒。 这些人可能是太久没有人这么抬举他们了,心情也是好,竟然陪着酒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一会儿这些人就飘了! 蒲庚也很久没感受官府这么好的善意,先是提了提在建清真寺,金鑫拍拍胸脯保证这点小事包在他身上! 这可刺激到了蒲庚的击点,瞬间就高潮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寺一半,赵惟宪走了,项目给停了,那就完蛋了! 其他的商人一看这新来的官员这么好说话,马上就把自已经营的行当报了一遍,金鑫听得小心肝乱颤,敢情这些都是这清源城里有头有全的主啊,平时自己在街头骗一点小钱,哪里跟这些人能搭上边,这要是今天成功骗上一单,以后几辈子只怕都吃用不尽! 看来今天要是只骗一顿好酒菜吃,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金鑫放下筷子,整了整自己的行头,开始讲一些官场的趣闻,这些都是他在街头听来的小道消息,野史趣闻,什么哪个官员纳了几房小妾,谁的房事最厉害,路里哪些官员有什么喜好! 全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狗屁不值的玩笑话,这些话这些大商人平时哪里有机会听到,再编排谁也不敢拿当官的开玩笑不是,这是相当得罪人的事! 可是这时候从这个假段鹏的嘴里说出来,众人便以为这些是官场内部的消息!这段鹏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否则不会把这些消息泄露出来! 这些商人压根就不敢想这你娘就是一场骗局! 这假冒的江湖骗子金鑫也是,衣着得体,谈吐有度,把这些商人忽悠得是心花怒放。 吃喝也花不了几个大钱,关键临走前竟然还主动索贿,勒索了不少的财物!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八章新仇旧恨 他们这些年过得有多憋屈,竟然几杯马尿下肚之后,当着假段鹏的面开始说赵惟宪的不是,而且是群情激愤,越说越离谱,蒲庚先是被赵惟宪勒索了一百万贯,然后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弄丢了,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这些年努力了无数次想再怀一个男丁,却一点也没成果。 他们个个一副对段鹏誓死效忠大表忠心的作法,简直不把金鑫当成外人! 好家伙,金鑫自己听得冷汗都流了下来,要是再搞大一点,他这就不是行骗,一但被官府抓住,不死也要狠狠地脱一层皮。。 这些人疯了吗?这样敢诽谤一位朝廷的大官,还是皇室的王爷! 金鑫连忙打住了这些人的疯狂,一本正经地道:“我与其他人不一样,有财大家一起发嘛!” 众人听到发财二字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静下来,等着金鑫的吩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看怎么做了! 商人们连声道:“大人放心,我们做事不给大人添麻烦,还能给大人解决后顾之忧!” 什么后顾之忧,自然就是钱的问题嘛! 蒲庚拍拍手,他第一个让人把礼物拿进来! 手下人捧着一个紫檀盒子,进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几枚当年跟梁川送给魏公公差不多大小的珍珠! “一点小玩意不成敬意!”蒲庚对自己的礼物很有信心。 金鑫看着那龙眼大小的珍珠眼睛都直了,就差伸手去抢过来放在怀里,这表情其他人马上收在眼底! 其他人有学有样,马上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掏了出来! 直接一点的拿钱,聪明一点的就如蒲庚一样,专一点价值高但是不是很直接的礼物,如地契田契,还有字画古玩。 金鑫看得眼睛发酸,这些东西今天只要得手一样,他能洗手不干好些年了,狂抑住他心中的激动,他还开始挑了起来,拿钱的他直接就表示不能收! 那一整箱的钱不是他不喜欢啊,而是这些钱体积太大,他拿了根本走不脱!与其带着一箱累赘,不如挑小保大! 文人喜欢字画古玩那是常情,美其名日风雅,金鑫看着这么多的钱竟然推辞不受,完了,马上又让人给误会了,这假段鹏真是‘两袖清风’! 金鑫的心在滴血,这么多的钱啊,他这辈子都没能离这么多钱这般近过! 气氛在金鑫的视金钱如粪土之中达到了高潮,段鹏先稳住了这帮人,让人把东西先送到轿上,轿夫先把财宝运回去,又是酒过一轮,生生放倒了好几个人,让人搀了回去,金鑫见轿夫回来复命,这才满意地跟众人道别! 威远楼靠近城西。 金鑫带着财宝往城东水门赶,船在码头接应,生怕晚了被人识破! 众人看着金鑫离去的背影,无不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信心,有这么一位贪财的知府,以后他们办事做生意那不是方便多了! 也不知人群中谁多说了一句:“段大人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往码头上跑,威远楼不是西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一句一出口,众人马上把心悬到了嗓子眼! 吃酒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句话一点醒,众人惊出一身泠汗,头脑马上清醒过来! “快去威远楼问一问,晚上到底段大人在何处!” 今天这个段鹏出门竟然没有带随从,换作哪一个知府也没有当成这个模样的,再看那吃相,就好比饿死鬼托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馋成那样,还有那言行做派,现在想一想所有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这鸟人哪里有半分知府的作风! 商会的人重新又聚到一起,他们很是害怕地讨论着这事后面如何善了,这个事件他们的损失是小,传出去的他们就会成为他人的笑柄,面子才是大问题! 万一再传到真知府的耳朵里,那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以后他们这帮人就别想去找段鹏办事,人家会怕啊,就他们这智商,好事也能办成坏事,谁敢跟他们过多地来往! 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报信的人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不好了!晚上人家段大人压根。。就没有出过。。。威远楼的大门!那楼我看着比明天太阳照着还亮堂,段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忙公务呢!” 什么! 一帮人当场就跳了起来,有的人受不住这份刺激,血压一高晕了过去! 打了一辈子雁什么样的人物这帮人没打过交道,没想到老老失蹄让一只小崽子给啄了眼睛! 蒲庚火速下令道:“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传出去百害而无一利!” “那咱们送出去的那些东西怎么办,就这样打水漂了,这事迟早会有人知道,咱们被人这样设套给坑了还忍气吞声,几十年来从没有过这么窝囊的时候,传出去咱们在清源还能不能混!” 蒲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现在能怎么办你告诉我!” 这人欲哭无泪,这些年这帮泉州商人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否则也不致于晚上如此败兴! “那咱们要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蒲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找,老子我出一万贯找晚上这个鸟人,找出来老子直接扒了他的皮!” “算我一个!” “我再加一万贯!” 一时间群情激愤,对金鑫的悬赏竟然达到了十万余贯钱,金鑫哪里会知道晚上他们捅的篓子有多大,光他这条小命就值十几万贯钱! 第二天这件事还没传到段鹏耳朵里,先传到了梁川耳朵里! 当天晚上,清源码头巡河的成管队员发现金鑫这小时在河边鬼鬼祟祟,这类小人城管大队的队员抓到得多了,一逮住金鑫马上就从他身上搜出许多的宝物。 要说字画成管大队的人看不懂也就算了,他们看到那龙眼大小的珍珠马上就知道了,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这个小角色能拥有的,这些物件只怕来历不太明! 金鑫还没来及狡辩就被打晕,送到了梁川与苏渭的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 梁川看着地上生死不明死狗一般的金鑫眉头皱了起来道:“这小子干嘛的?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他在做什么?” 成管队员回道:“这小子往河边的船上搬东西,看样子不像好人,搜出了许多金银,请东家过目!” 苏渭拿起地上的字面摊开一看:“哟还是孙位的图,真迹!” “很值钱?” “费话,当然值钱!” 梁川看着地上金鑫,口气很不和善地道:“哪里来的?” 金鑫被成管队员生生打了一顿,看着梁川有些害怕,畏畏缩缩地道:“我是打长坑长来。。” 梁川给了他一巴掌道:“我问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没问你哪里来的!” 金鑫那个苦啊,好不容易这次行骗都得手了,没想到碰上一个劫道的,黑吃黑! 梁川见他小眼一直在转,不说话心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又补了一巴掌,扇得金鑫都快晕了过去,手段暴力而爽快! “不说是吧!机会可是给你了,你一会不要后悔!” 梁川朝耶律重光一点头,耶律重光从背后摸出一把剔骨尖刀,刀尖上的寒芒在金鑫眼中一晃而过。 金鑫不愧是在街头混迹到死的角色,都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竟然还想着耍滑混过一劫! “不怕告诉你们,我是唐老大的人!” 几个人一愣,有些转不过筋来,唐老大? 金鑫还以为自己的谎话成功了,便道:“识相的放了吧,否则唐老大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祭日!” 杨霸天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的唐老大是唐向天?” 金鑫嘿嘿一笑,还以为梁川等人害怕了,厉声道:“你们敢直呼唐老大名讳!” 几个人还以为是谁呢,齐齐翻了翻白眼,杨霸天又甩了金鑫一巴掌道:“我道是哪条咸鱼,唐向天那厮还没死透呢?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知道当年唐向天为什么跑路的吗?” 梁川看到金鑫这样子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赵小品,赵小品可是一位被建筑手艺耽误的天才级演员,要是在江湖里混,也能混出点名堂!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你知道你跟前这位爷是谁吗,你所谓的唐老大就是我们大哥给灭的清源堂!那下三滥的小帮派敢跟我们东家叫板,活腻了!” 杨霸天正准备炮制一下金鑫,梁川拦下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金鑫也愣了,按理说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他应该见过没错,可是想来想去,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梁川想了半天突然说道:“对了,你不是在关公庙前卖铁猫的那厮?” 金鑫真的要哭出来了,原来是新仇旧恨,眼前这位爷肯定当年在自己手中吃过暴亏的主,今天怕不是来寻仇来了!那铁猫骗一下都是不得了的大损失,平时自己也不张扬,这些年才相安无事,这下好了,让仇人给逮住了!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零九章发配桃城 段鹏初到威远楼,升堂上案审的第一庄案子竟然与自己有关! 原告是本地一位富商,姓史名泰隆,名字倒是威武霸气的。也是清源商会的一位小会员,平时就做一点石材的生意。 昨天接到商会的命令,原来新到任的知府众人合计了一下下,打算送一些孝敬搞个脸熟。 本来呢也是好事一桩,事办成了众人得利,可是偏偏一起干的事有些人就是不地道。 商会的意思是各个会员自己量力而行,自己能送多厚的礼就看个人,反正商会一向也是这么干事。 可是这些年清源商会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赚钱的,手头闲钱没几个拿得出手,都是捂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商会里还有些人就是不地道,打着商会的幌子到下面就开始强征硬要,送礼的指标摊派到每个商会成员的头上,强令各家这个出多少孝银,那个出多少礼物,定得死死的,一点都容不得商量。 商人嘛,和气才能生财,况且这是给上头红顶大员送的礼物,要是自己舍不得传出去只怕对商誉不好,大家硬着头皮也就交了。 谁料,好事变成坏事,听说昨天悦华酒楼发生了惨案,这一帮足以称作泉州府最聪明的大人物,竟然被一介江湖骗子给忽悠了,全场人员被骗得最后封锁了消息,就怕被外人耻笑。 史泰隆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倒还有点小开心,这帮人竟然还有人能整治得了他们,平时他们被欺负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何尝有过这么舒坦的时候。 可是几个商会的成员一碰头就问出问题来了,他们报上去的孝敬只有一份,可是当时明明被强取了两份,也就是说,中间有人吃了一饭独食! 史泰隆被勒索走了两块美玉!他做的是石材生意,玉石是石之精华,一块美玉也就算了,权当随缘,可是一下子要他出两块玉,那就有点损失了。 本来如果说送给官府的人,他也没话讲,民不与官计较嘛!可是这些人竟然中饱私囊,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这一下他们就不爽了,有些小商会成员,脑子一热之下竟然告到了威远楼! 段鹏冷冷地看着堂下的这些商人。 兴化做生意的倒是不多,几个商人,什么郑祖亮,还有什么詹之荣薛桂,听说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可是他在兴化这么多年光听见雷声大,竟然真人一个都没有见过。 也不知这些商人是全部从事地下生意还是,还是成心对他这个知军有意见,竟然一次照面也没有打过交道。 不来更好,大家相安无事,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官,大家两不相欠,他还能安心做学问,岂不妙哉? 商人性奸! 一来就给他事情做,都没有一点眼力见吗? 案桌上呈着小商人刘晶的诉状,其间隐去了许多重要内容,诸如为何把钱财交给商会,商会又因为事故败露,总之整件事段鹏一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刘晶也是平时被商会欺压惯了,只想让收他钱财的那个成员一点苦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他可不敢跟蒲庚等大商会成员有芥蒂,他们完全有能力弄死他。 可是段鹏眼睛里揉不得砂子啊! 既然这堂升起来了,事情就得办!事情要办,来龙去脉就要讲清楚! 刘晶竟然以为这段鹏是个书生,脾气软得很,一失口讲了不当讲的话! 他竟骂段鹏是要当堂索贿! 因为他先入为主,以为悦华惨案是段鹏一手主导的! 大鹏者,爱惜自己的羽毛最甚! 被谁骂也就算了,竟然被一介商人这样当堂辱骂,还是在自己上任的第二天,是个仁都不能忍! 重刑伺侯,杀鸡敬猴,这口恶气不出不行! 不说不知道,刘晶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包括这场宴会就是为了收买段鹏!还有,竟然有人这么快就敢打着段鹏的招牌到处行骗,涉案金额巨大,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度恶劣,关键他这个主角竟然还蒙在鼓里,与自己关系如此巨大,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跟他说! 他在威远楼竟然被孤立到了这程度! 又可气又可恨! 刘晶最倒霉,生生被折磨了一场,扔进大狱里,等嫌犯到案后一并问审,罪名就是对朝廷官员行贿未遂,大宋有没有这个法律不知道,但是要搞一个官员,法理上讲得过去已经足够了! 破案的重任又落到了高纯这个刑侦支队长的肩上! 高纯那个乐啊,还好听梁川的,没有主动去约段鹏,段大人的这脾气,好果子别吃不到,倒惹了一身骚! 高纯的本事除了喝酒玩女人,哪里会破案?他第一时间就想了到梁川,万事不决问梁川!这是他哥哥高干对他的叮嘱! 高纯来到港口,这些日子梁川全呆在这里,转了性子一般,再也不会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港口的办公室,只见屋梁上吊着一个男人,正是‘铁骨铮铮’的金鑫,高纯吓了一大跳,大白天的怎么动用私刑! 梁川还没开口,高纯先当笑话把这事过程讲给了众人听。 金鑫挂在梁上万念俱灰,这要是落到官府手里,可就死定了! 高纯他还不认得,正是威远楼的大都头! 众人听得都笑了,使劲地朝金鑫努嘴,示意高纯道:“高大人,你要的人正在那里晾着呢!” 高纯也没想到这案子还没查呢就直接破案了,梁川难道知道他自己要来,先把人给抓住了,还是梁川收到的风声这么快? 不管什么原因,人抓住就好。 高纯厚着脸皮跟梁川要人,梁川也是爽快,竟然把人送给了高纯。 金鑫被打了一夜竟然还有嘴还道:“高都头他们把我的东西给缴了!” 他不说话还好,没人把他当哑巴,临走了竟然还想把东西要回去,梁川是什么,雁过了都要拔两根毛的人,怎么可能把东西给交出来! 杨霸先等人也是对金鑫投来无比仇恨的目光,只恨昨天手软没有打死这鸟人! 高纯最会做人,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早知道东西是被梁川给吞了,他更不能找人家去要,扬起鞭子给了金鑫几下:“快把藏匿赃物的地方说出来!” 金鑫再一次被无情地打哭了,原来只当他们这帮在街头行骗的人不讲道理,没想到这些人更不讲道理,还喜欢动粗!再这样下去他不死才怪! 果不其然,金鑫在威远楼大堂之上,这种小案件一般交给隔壁的清源县衙来审就行,但是段鹏非要提级审问,亲自问问这帮人到底是何居心! 骗人的可恶,可是这帮商人更是可恶,当他是什么,分明当他是勒索无度的贪官! 万事开局决定一半,段鹏可不想一开就背一个臭名声! 案件的审讯过程中,越来越多段鹏不想知道的浮出水面,这些商人就不把段鹏当一盆菜,想码跟赵惟宪比起来,两个人不是一样的态度! 这可把段鹏给气坏了!整个清源听说梁川赚的钱最多,倒是这人对他最是客气,互相尊重!这些商人他娘的赚几个臭钱,竟然这么目中无人,这以后他还怎么管理这个地方! 段鹏先把威远楼的其他官员关系人际放在一旁,先把这个所谓的清源商会的人叫到了威远楼! 约谈!地点不是酒桌不是在青楼,就在严肃的威远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风气要是再不改变,朝廷的威信就不复存在! 段鹏可是打破威远楼百年来与这些生意人和谐的局面,他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当成狗一样传唤到公堂上,没有请茶没有寒喧,只有冷冰冰地命令式! 蒲庚等人已经被赵惟宪搞怕了,他们碰上了这位王爷才知道还有钱不好使的时候! 段鹏也没有收他们钱,他们自然也怕! 一桌子的商人战战惊惊地坐在,听着段鹏地训示。 段鹏问他们是否真有送礼这回事,这些商人全部一口否认,反正当天在场的人物全部是他们在场之人,刘晶又不在场,那东西谁拿走了,他们不说,鬼会知道?谁会去找不自在,把真相说出来? 段鹏心中清楚,这事情肯定就是这帮鸟人搞的,不过他们不承认拿他们没办法! 他倒是放出话,以后想喝茶,他威远楼粗茶多得是,他们这帮有钱人的好茶,他喝不惯! 一句话等于是把这一任的官商关系又给彻底堵死了! 这些商人恨啊,损失了一点小东西就算了,现在赔了夫人又要折兵,难不成又要吃土好几年,这日子还怎么过?不过这些人能拿段鹏怎么办,人家压根就是软硬不吃,他们没有突破口! 事情最后的处理,就是刘晶以行贿未遂,与金鑫行骗未遂二人同时发配到桃城大牢! 那里人迹罕至,环境又艰苦,听说还要挖土,让这些人去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说了桃城牢营的存在,连段鹏都忍不住称赞赵惟宪这是他这些年做的几件像样的事,就应该弄一处整治这些不服管教的人的地方!挖土,真是有创意,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真是绝!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章新的海岛 段鹏约谈成了清源商业史上的一个拐点,众人感觉这种官商关系不再似从前亲蜜,可是多少人早就察觉出来了,这种现象自赵惟宪来了以后就变了。 不过小商人的日子好像更好了,他们不像商会的成员,需要各种应酬,各种跟官府里的人打交道,港口大部分的商人做的还是本分的生意,纳的是合法的税,所以对他们来说,大环境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因为段鹏比赵惟宪更不会干涉民生,不会与民争利,而港口在梁川的运作下,收的税是朝廷制度的,这点无可争议,但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收入就省了许多! 此消彼长,日子可不就比从前好了! 经商不好做,这种舆论是控制在这些大商人口中的,只有他们才能有机会接触到高层的官员,把底层不管是不是属实的民声传递上去。。 大环境在变好,可是在高层看来,他们对段鹏有些微词。 毕竟段鹏太年轻,做事太冲动,得罪人。最最关键的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竟然是夏竦的人。。 官场有个规矩,很多事情不是看你做的对错,而是看你的站队与立场,站队错了,一切都是错的,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曹不休去了一趟闽西还没有回来,他派了情报队的人去打听,那里的民风也很是剽悍,不过还好地方太穷,很多时候不用讲什么道理,用钱就能摆平很多事! 梁川需要铁矿,这是目前要紧缺的资源,六鳌岛上现在煤多铁少,又加开了很多的冶铁炉子,但是产量还是上不去。 倒不是师傅们不给力,这些师傅拿着梁川给的丰厚报酬,还有老婆在旁边,日子不要太舒服,舒服得他们都有点对不起梁川,不卖力哪里能行? 六鳌岛现在是自己武器研发制造的大本营,不容得有一点失误,距离清源港也算近,又孤悬海外,是不可多得的良所。 除了铁和煤这两样重要的材料,其他的硫磺木炭硝石就完全在港口上采购,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用担心外人用反推的方法把所需的材料测算出来,因为这几样材料市面上只有供应多少,几乎就被梁川一人给买断。 夏德海去了一趟南海,终于回来了。 这趟南海之行却仿佛不太顺利! 这一次的海船改进工程已经提交到了梁造的船坞当中,他们要制造一款专门用于海战的战船。 经过几次海战梁川也发现宝船虽然大,但是不适于海战,目标太大,也很笨重,在海上很是吃亏! 船的用途还是单一一点最好,商船就注重载货量,战船嘛,还是追求战斗力! 归来的海船吃水的深度并不深,这说明船上货物不多,光是这一点就让很多商人望而却步。 梁川与苏渭站在船头看到,船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斑驳了许多,许多炮台还开裂,这说明战船肯定经过了战斗! 两人害怕会出什么意外,梁川自己在海上遇见过岛国的山本,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苏渭让杨霸先带着小天师赶到,他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海上不仅仅比的是实力,还有运气,一场风暴一道海浪可能都会让胜利的走向从此改变! 直到夏德海从甲板上带着喜悦下来,梁川才松了一口气。 还能笑得出来,说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夏德海主动近前,先后向梁川与苏渭问好,再安置好其他的船员,最后才跟着梁川一道回到办公室。 “是不是发生了战斗!” 夏德海没有隐瞒反而略带三分激动地回道:“东家英明,是的!” 发生战斗还这么高兴,肯定有收获! “赚了多少钱?碰上什么人了?” “人倒是没碰上,东西也还没有抢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很不错的地方? 梁川扭头看了一眼苏渭,苏渭则是饶有兴致地沉吟了下。 夏德海遮挡不住眼中的狂喜道:“以前听我们万安江上打渔的老人讲,出了万安江,要是往海对面一直走,那里有一片很广阔的土地,不过山里都是野人,听他们讲,在古时候好像叫什么夷洲!” 夷洲! 梁川站了起来! 苏渭给吓到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哪里有对头?” 梁川听到夷洲这名字心中是百味杂陈。 对于沿海的人民来说,他有一个更加让人熟悉的名字。 后世梁川生活的那个年代,这个孤悬海外的游子还没能回到祖国的怀抱! 那些野心家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人民与历史的选择,公然选择做历史的罪人! 梁川现在没想到这个地方,因为这时候的夷洲还处于原始未开发的状态。 这时候夷洲属于华夏的概念也不是那么深刻,所以梁川在潜意识里甚至没有一个地方的概念,更不会去打他的主意! 奶奶的,现在不一样了,梁川一直觉得六鳌岛有点欠缺,始终没办法成为最终的要塞! 现在好了,他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梁川的眼神从凝重到激动,就像饿狼一样放着光芒! 几个人看得愣愣的,梁川一但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就意味着没有好事发生,肯定又有哪家倒霉蛋要吃亏了! 夷洲啊!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虽然每年台风多了一点,但是无论从气候粮食产量,还是地理位置来说,这简直是为梁川量身打造的好去处!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的夷洲属于没有政府状态,就算是自己去宣示一下主权,也没有任何一个朝 (本章未完,请翻页) 廷会站出来讨伐自己! 爽! 就这么一块弹丸之地,当年在老蒋的打理之下,竟然爆发出来无限的潜力,成为亚洲四小龙! 梁川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尖叫! 他一直在苦恼怎么安置夏德海的海军,安置天雄军的数千人! 六鳌岛明显已经到达人口极限,而且上面容易受到外界的人员干扰,不利于科技发展! 梁川内心已经闪过无数种想法,怔怔的站在原地。 夏德海很是担心,他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刺激到了东家。。 梁川回过神,看着众人一脸的担心,觉察自己的失礼,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夏德海你把你看到的情况好好说说!” 夏德海偷偷望了一眼苏渭,苏渭点点头,他才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东家给我的这个好物件!” 夏德海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根总麝子皮包着的望远镜!炫耀似的跟几个人晃了晃! 我们这一次下南洋,本来我是想着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在海上转悠转悠,顺手捞点好处! 说到这里夏德海怕挨骂,但是这时候梁川可舍不得骂他! 海盗可当不得,为什么宋代以后泉州与南洋还有中亚的贸易就断了,除了华夏闭关锁国的政策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海上的海盗! 商业最注重的就是稳定的营商环境,所谓和气生财!海盗来了就变了,这帮人抢钱就算了,还杀人! 折腾两年,南海就再也没有一条商船行驶了! 海上的治安管理不像陆地上,陆地上谁乱来跑不出官府的辖区,海上不一样,茫茫大海,海岛又多,随便一藏根本找不到。 好的环境需要数百年营造起来,但是破坏他就好就可以了。 清源港是梁川的命脉,他怎么可能容许海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来! 让夏德海去海上巡逻,不是要他抢钱,是让他抢海盗的钱! 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让谁不能过! 这是梁川一惯的信条。 “你继续说!”梁川示意道。 夏德海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也没打算抢他们的海船。这一窝子海船又小又破,能有几个钱?这些人瞎了他娘的狗眼,不但不领情,还主动向我们攻击!” 夏德海一脸的不屑,继续道:“我们三两下就送他们去见龙王爷,故意放走了一条!” 讲到重点,夏德海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多亏了这宝贝,几十里外还能看见对头的影子,我们偷偷跟在人家后面,这些人以为我们船大追不上,傻傻地把我们引到了他们老窝!”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一章夷州在前 “那是一个岛还是很长的海岸线,跟大宋一样?”梁川突然问了一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夏德海疑惑的应到:“好像是一个岛!”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不是夷洲,夷洲很大,你根本看不完他的全貌!” 苏渭道:“你去过夷洲?” “没去过,但是我也在书上看过,古人不少人去过。” 夏德海见梁川不说话就接着道:“那岛也很大,还有很优良的港口,我们趁着夜色观察了很久,这是一个海贼据点!” “这岛离我们大宋多远?” “很远,普通海船得近两天的海程!” 众人惊异,这么远,要是没有专业的海上经历,可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这里也是大宋的权力范围之外了! 什么人会把窝扎在这种地方,除了海贼别无他人! 怎么又惹上这帮人! 苏渭最是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些海盗对他们港口的威胁! 这些人都直接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打清源港的主意? 苏渭看了一眼梁川,开始侃侃道:“古书上载,夷州最早出现在东吴黄龙二年,那年孙权派卫温与诸葛直两人去夷州,目的就是抓人口充实江东!” 众人听着,他们也只知道这地方的名字,这地方干嘛的,众人一头雾水! “这二位将军去了结果一个人口没有带回来,还在夷州逗留了一年!孙权晚年狂暴嗜杀,以违诏抗命宰了这两人!” “从这以后,夷州在史书上就又是空白一片!也有人说,孙权之所以杀这二人,就是因为他们在还在遇见了徐福!” 徐福! “我知道!”杨霸先道:“人家是神仙,始皇帝派出去找不老药的那位!” 不老药! 众人小心肝一下子提了起来,这玩意很出名,始皇帝都搞不到,海外有仙山,长生而不得! 徐福带着无数的童男童女,据说找到了不老药,已经成了神仙!这在民间已经成为了传说! “这岛上的是神仙的人?” 杨霸先这些年不打打杀杀了,连胆子也变小了! 苏渭道:“狗屁神仙!徐福说是到了东瀛,那些倭人为什么那么小知道吗,就是因为方面过去的童男童女没东西吃,个子长不高,可不是在夷州!” “苏先生您看的书多,可不能骗我!” 苏渭觑了杨霸先一眼,懒得搭理他! “你们打上岛去了?”苏渭问夏德海。 “哪能啊,上面的人乌泱泱的一片,这凭我们几个水手哪敢攻城掠地!这不,我知道东家。。” 夏德海瞟了一眼梁川,看梁川没有不满意,才道:“东家肯定喜欢这种地方!我马上就回来报信!” 梁川拍拍夏德海道:“这事你办得很漂亮!我很满意!” “东家过奖了!” 梁川的脾气谁不知道,现在他只对钱感兴趣,六鳌岛那种小地方他都看得上,这夷州东家不馋? 梁川说到:“马上去六鳌岛把小天师凌虎给我请过来!还有!把岛上的真理给我全搬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理? 众人一愣一愣,苏渭道:“就是火炮!” “弹药全部调过来,我要去夷州试炮!” 众人好不激动,这消停了许久,可算有事情干了! “重光你让人去清源还有桃城,把天雄军的主要干部给我都叫过来,三天内我要他们带齐装备,在港口待命!” 耶律重光激动啊,以前是在西北那种险地打仗,没办法,各种供应不上,现在不一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是在家门口打仗,这得多刺激! “遵命!” "夏德海你把海船备好,我们晚上就出发!" 夏德海吓了一跳:“东家咱们船上的弹药可不多了,海战时都用了,现在只怕。。” “不是去打仗,咱们晚上趁着夜色去打探一下敌情!” 夏德海松了一口气,还好东家没疯! 是夜,清源港驶出三艘海船,在夜色的掩护下帆满风劲,朝东海外奔去。这时候海船多是借东风,极少逆风而行,这需要极好的航海技术。 梁川的船大小五根桅杆,组合起来,速度极快。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达外海,第二天夜里正是寅卯时分,此时天色昏暗人心疲惫之时。 这是一座相当大的海岛。 那么,这边不是夷州! 海岛上面虽然设有哨塔,但是这里每天都在醉死梦死,时间久了也没有敌人来犯,警戒形同虚设! 守卫的哨兵哪里会知道,夜色里有三艘海船正在海洋深处悄悄的观察着! 梁川拿着望远镜伫立在船头!春夏之交的海风带着一丝清凉。 “打探清楚了吗?岛上多少人,多少岗哨,港口里多少船?” 夏德海一头暴汗,低头不知道如何答对。 他哪里有去查探,万一打草惊蛇不是坏了东家的大事? 梁川却很是体己的说道:“还好你没先动手,看来岛上的人还不少,这个岛面积大,位置好,肯定得拿下来!” 海船收起了帆布,随着海浪在岛屿周围游曳。 又靠近了一段海程,梁川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岛,是三个巨大的海岛环抱,中间有一片海湾! 这是澎湖列岛! 梁川无比激动,澎湖在前,夷州还会远吗! 澎湖列岛是夷州的前头堡,便是当年老蒋也把他作为第一战区,足可以看出来,这里的重要性! 梁川目前掌握的手段还有技术,尚且不足以确保远洋而没有危险。 这个世界任何个势力同样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夷州后面的太平洋对梁川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夷州西面,夷州海峡!这里梁川就要把它收入囊中! 说白了大宋为什么这么多钱,海上贸易占了一半不止! 而这一条商路,这一条海上商路,就是大宋王朝的命门! 别看这三座小小的岛屿,扼住了它,大宋王朝还有更北面的几个王朝,全部要回田里种田,回山上打猎! 澎湖列岛还有一个超级优越的地方! 海峡中间风浪极大,但是梁川明显通过望远镜就能看见,列岛中间风平浪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条海船稳稳地停在港口内! 这里也有天然的港口! 梁川最大的心病就是清源港在朝廷的控制之下,那一天朝廷强权人士看上自己的港口,或是朝廷政策有变开始禁商闭关,那港口就拱手相让? 拿下澎湖列岛,下一步进军夷州!届时整个海峡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哪天自己把赵祯得罪了也不用再害怕了,躲到夷州便可以! 这年头,大宋的步兵天下无敌,契丹西夏的骑兵盖世无双,就是没人有海军,这一条无人走的路自己走通了,是不是也能让这个世道震荡一下! 梁川死死地看看这片海域对着夏德海道:“你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要身手好可靠的!” “东家放心,我手下这帮人全部是一等一的好汉,要做什么,东家只管下命令!” “我回去组织人马,一时也没有那么快,这几日你的任务就是严密监视这海岛的动向,看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船,什么时候行动,最好可以的话让兄弟们潜入到岸上,偷偷观察,把岛上的分布图拿出来!” “分布图在哪里?” 夏德海有些紧张,刺探情报他可不如耶律重光! “不用他们的分布图,他们也可能没有分布图,你就让弟兄们观察,知道方位就行!” 到时候这是火炮真理放炮的坐标! 梁川不需要跟这些海盗短兵相接,他只需要狂轰滥炸! “老渭你看这帮人怎么打合适?” 苏渭观察了一天,也用梁川的望远镜观察了许久。 “这帮人只怕不是盘踞在此地一天两天了!” “岛上设施一应俱全,看来是根深蒂固很久了!” “夏德海!” “苏先生!” "刚刚东家吩咐的不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这些天只要监视好,不可主动出战,若是敌人有行动,你们就爪两个舌头,把敌人的底子问出来!" “是,苏先生!” 三艘海船,夏德海移船留了下来继续监视。梁川带着苏渭火速返回清源港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东家为何这么看中这个海岛,跟老头子好好讲讲,老头子只知道这夷州也是混沌未开的状态,山里还有野人,当年卫温并非不想把人口带回东吴,只是岛上野人凶悍,不能得手罢了!” “老渭你不懂,夷州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知道这海底两块土地都是相连的吗?只是后来海陆变迁沉进了海里!” “多少年来,我们中华正统都是对这个海岛施行管辖,统一势在必行!任何想染指这个海岛倒行逆施的势力,今天我梁川不把他们驱逐,也会有别人来收复这块土地!” 梁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肩上有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上一个完成这项使命的人姓郑,又叫国姓爷!如今自己也要履行这个神圣的使命了吗! 千百年后会不会也有人给自己浓墨重彩地记上几笔,好让自己也不枉白来这个世界一遭!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二章抓到舌头 澎湖列岛的面积相对于六鳌岛来说大到没边,而且这些岛屿群星罗棋布,白天的时候夏德海便把海船藏进附进的无人岛上。 这些海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皮子底下有人会来打他们的主意。 灯下黑往往是黑可怕的。 猎人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成了猎物。 对于这几座岛梁川是志在必得,有了这些岛,就能进一步进军夷州,夷州若是打下来,那他就真的有自己的栖身之地,不用在大宋朝廷下仰人鼻息! 自己也算有地方安置自己手底下这么多的人! 夏德海的侦查工作进行得相当小心。 他发现,在海上战船的目标太过于巨大,白天的时候不用望远镜,敌人也能很容易发现他们。把海船藏进无人的港湾之的,他便发现,人可以藏到附近的小岛,再用望远镜来观察! 岛上的人还算多,竟然有数百人,男人女人都有,女人多是用绳索绑着,如同牲畜一样供岛上的男人驱役着,看样子这些女人也是海盗们从外界虏获来供他们发泄还有干活的奴隶! 主岛夏德海不知道叫什么,但是他知道,岛人的人全部集中在这里,旁边两座小岛甚至没有派人去把守。 岛上的设施也很齐全,通过望远镜远远地看过去,什么伙房澡堂还有议事厅,还有船坞一应俱全。甚至岛上还有开僻出菜园子,他们也知道菜只能自己种,否则在这岛上就会很快得败血症。 几个重要的地方,船坞、武器库还有兵营。 这些海盗倒也知道隐蔽的重要性,把船坞藏到了列岛内海的小海港当中,沿着列岛外围船行驶一圈也发现不了这岛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据点。 至于武器库,里面的武器就很一般了,海盗们大多不是陆战好手,他们靠的是水性凿人家的船,还有就是勾住敌船放火抢东西! 兵营不如说是难民营,一群蓬头垢面的海盗全部窝在一间宽大的屋子里,每到夜里,这大房子就开始放声高歌,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狂饮不止。 女人可就遭殃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成了这些海盗泄火的工具,麻木地承受着,如同一瘫肉泥一般,还有人迎合着,就希望受到的摧残会轻一些。 夏德海虽然也是水贼出身,当年在万安渡也是当地的一大祸害,可是他对人可不会如此凶残,只是对一些身带刀剑的人士才会下死手,就怕他们报复,对于这些女人,他从来不会这般凌辱。 这些海盗太该死了! 而且这些海盗当中,夏德海都能发现一丝不对劲,海盗里有一帮人明显是主要成员,他们发型奇特,身材又极端矮小,跟岛国的东瀛人无二! 难道这岛被倭人给控制了? 意外归意外,夏德海却不觉得奇怪,这帮倭人都敢从长江口追杀他们一直追成了清源来,这海上就跟他们自己家似的,横行霸道!为了更好地在海上劫掠,控制近海的这些岛屿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必不可少的,况且,还有他们做不出来的禽兽行径吗? 应该反过来说,也就只有这帮禽兽能干出这样的兽行! 夏德海观察了几天,竟然发现这岛上有一伙人很是特殊,他们的穿着与普通的海盗不一样,看上去更像是商人,正儿八经的海船商人,而不是打家劫舍的海盗! 而且他们穿的是地道的汉服,怎么会有汉人跟倭人搅和在一块?他愈发觉得这座岛不一般,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些人往海船上搬着一箱箱物品,好像是准备运上船载到南洋贩卖的货物! 海盗也做生意?难道这些人是他们的幌子? 是了,他们抢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自己所需要的,比如丝绸和瓷器香料之类的,岛上的人口并不多,消化能力很是有限,他们更需要的是把这些抢来的东西变现换成钱,去买岛上需要的物资! 苏渭吩咐过夏德海有机会有抓几个来问一问,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 如果去岛上抓人,很容让人发现少了哪些成员,但是如果是在海上的话,这些出海的船员是不是出意外或着因为其他的原因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 抓他们最合适,还能顺路把他们的船上的东西给抢回来! 夏德海料定这些人出了海港必定还会再折返回来,便亲自驾着海船去追赶这些假冒的商人! 这些海盗夏德海看不上的原因有很多,他们可能跟野兽无二,可能跟手法下作,但是最让夏德海看不上他们的就是,这帮人的战船是在是破,他甚至在船坞里能找到前几天跟自己在海上大战过一场的那几条破船,拖回到船坞当中,竟然一点修补也没有就那样搁在海港中,再也不去理会。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船就是自己的命!他们如此不珍视自己的第二生命,怎么可能换回来别人的尊重! 甚至那些运载货物准备南下的商人都比他们更懂得这个道理,看着那些商船,比这些个战船要好上不少! 不过,再好的商船也不是夏德海改进后的战船的对手! 这些海盗盘装货物竟然也盘点了半晌,饶是全部都装点完毕之后,还要再等到日落之后全部人才假装上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扬起船帆缓缓地驶出海港! 跟在后面的夏德海不住地冷笑,这帮人也怕被人认出来! 夏德海扪心自问,如果他是海盗也会这么小心,因为这么好的老窝可不容易得到,万一被官府的人发现了,那可是一窝端! 海盗的商船驶出去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岛上的海盗也宣,淫完毕,所有人都沉沉的进入醉梦当中,夏德海留下几个人继续观察岛上的动静,他亲自带着人把战船驶出来海湾,跟着那条南下的商船尾随而去! 这得手太轻松了!眼见又是一大功落在自己手上!想这万里海疆,自己手中有船又有炮,谁人是自己的对手?夏德海临风而立,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这些跟这帮海盗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般的水贼,今日也能如此意气风发! 夏德海跟着海盗的商船一直航行了一夜,直到完全离开了澎湖列岛的范围,这才虎鲸似的追了上去,一口咬住了猎物! 改进后的战船甲板上也安装了大炮,虽然这些大炮的口径不是很大,但是胜在这些炮口转向灵活,可以随时调整发射的角度,更能适应战场的机变! 夏德海一声令下,一发火炮炸在商船的前头! 高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海盗船的甲板! 所有的海盗面色如土心如死灰,完全放弃了抵抗,把海船停了下来,乖乖在原地束缚! 前几日的海战,逃回澎湖岛的海盗早就把大宋新式的战船装备的锐器描述得如天神法术一般,一炮之下天地色变,添油加醋的描述让所有人更是对这些火炮敬畏有加! 加上他们往日无往而不利,如今引以为傲的海盗船被打得如筛子一般,所有人的海盗便对这不曾见过的新战船新武器充满了恐惧!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盯上了自己! 海盗们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真的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夏德海只用了一发炮弹,海盗们便投降了! 算起了,夏德海如今就是这片海域上最强最霸道的海盗! 水手们抛起勾索,一个个荡到对面的船上,战斗结束得比夏德海想象的还快,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这条海盗的商船! “你们哪个是头头,给老子我叫出来!”夏德第扫视了一圈这帮伪装成商人的海盗,厉声道! 海盗们全部望向了同一人,一个中年人。 “你就是他们的头?” 中年男人低下了头,恨恨地道:“要杀要剐请便,我不想这些人这么不中用,竟然不抵抗就让你们夺了船,是爷们咱们真刀真枪干一架!” 夏德海踹了他一脚道:“干你娘!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偷鸡摸狗的东西,你也配爷们两个字,我呸!” 男人被夏德海骂了一句,也不应答,再说话羞辱的就是他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实话告诉你吧,从你们这帮海贼假装成商贩出岛的那一刻我就盯上你们了,识相的赶紧交待清楚你们的底细,到时候我给你一个痛快,哼哼,否则你信不信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人沉默了半天,看着夏德海已经掏出一把短匕首,这种是用来杀鱼的利刃,有一个名字更加贴切——鱼肠!一刀下去能让鱼剖得清清楚楚,海上讨生活的狠角色都有一把这样的刀,无非就是游泳的时候不会累赘,杀人的时候特锋利! 男人看到这刀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海盗们就不怕死了吗?不!海盗更怕死,因为平时都是他们杀别人,等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们回想起平时虐杀他人,这种滋味才是最痛苦的!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放过我!”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三章动员准备 清源港口,港口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全是跟着梁川一路拼杀过来的患难兄弟。 最前面的是成管大队的干部。 这是梁川嫡系中的嫡系。 特别是成管大队改制以后,许多人因为心怀发财大梦,特别是见识到了清源港赚钱之容易,他们更萌生了退意。 成管大队不是城管大队,不是老弱病残的收容所,在这里需要拼命需要搏杀,对于这些乡下的人要不是经历过山民的造反,可能都没办法如此有血性。 最能刺激人内心深处最原始欲望的就是钱,有钱就能让凤山的老乡拼命,道理虽糙但是实际情况还真是这样。 成管大队不管梁川走南闯北,一直撑起了梁川的半壁江山,给了梁川莫大的支持。所以在队员们想退出的时候,梁川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甚至觉得自己的根被人给挖了。 好了,微微伤到了皮,还没有动了筋骨。 接下来就是主力,也是梁川的王牌,神机营。 神机营现在的定位很是奇特,不论是神棍小天师还是火药大师凌虎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战士,甚至他们连拿刀剑都不会,但是几次战斗之后谁也没有办法小瞧这两位爷! 这两位现在可是战场上的催命阎王,在他们的指挥下,炮口对准哪里,哪里就是万念俱灰生灵涂炭! 特别是小天师,自从西北回来,谁见他都是客客气气地唤一声天师,小字可没人敢添上去,生怕万一恼了天师,降下一道天雷,当场就化成灰了! 小天师的名头都是自己“打”造出来的,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品牌意识,特别是龙虎山的大旗,一刻也不敢弱了自己老家的名头。这几年,到处走南闯北,研究出来的忽悠人的方法是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多,不论是招雷引雨还是驱瘟避邪,或是凭空烧符,哪一样都是唬得得紧的把戏,从兴化回来,谁人不把这个年轻小伙子真当神仙了? 那可是连官府都承认的,有官方认证真本事! 朝廷就差给人家一道诏书! 按理说,这些年小天师跟凌虎的功劳坐头一把交椅完全没问题,可是小天师好像对这些“虚名”并没有什么好感,每天关起门就开始鼓捣一些外人不所知的东西,所以他也就没有那么出名。。 接下来就是梁川的中坚力量,也是他现在的坚实后盾——天雄军。 这帮人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个个老实巴交,上了战场让他们往东绝对不会想着法儿往西,一根筋干到底,老班子还是自己在西北的那帮人,宋、平宋安,宋铁根宋思正,还有姚远等自己后来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虽然与李元昊的那仗折损了近半的兄弟,路上又失去许多人,但是天雄军的建制还是保存了下来,这是最为不易的。 按照大宋的律制,朝廷的逃兵下场会很惨,但是这些人当初就是梁川自己拿钱招的私兵,虽然也是在西军名下,但是严格算起来,人家只是散伙,不是逃兵!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雄军对朝廷已经失望透顶,反而是梁川给了他们未来的希望,也是因为梁川,他们才会义无返顾地拖家带口不远万里来到南方安家! 遗憾的是狄青的关靖铁骑没能跟着一起回来。 当初定川寨的三大主力,只有两支部队还保存着,那一支骑兵威力巨大,自己也有给他们提升的办法,但是因为情势所迫,据说他们最后都归纳到了庞籍名下,也算是成为朝廷正规军的一部分,总算让梁川安心了不少。 再往后就是新成立的黑十字会。 这就是在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位神医带领下的后勤医疗部队。梁川为了扩充黑十字会的实力,委托庄翔从东南各地挖了不少医学世家的后生,这些年轻人一开始并不把这个黑十字会当成一回事,反而是听说两位神医是太医院出身,这才心甘情愿地跟着二人学习医术。 黑十字会大多是外科方面的医术,主要钻研的就是跌打骨伤和战场快速救人。这帮人现在也有二十多人,想想当年与山民还有党项人作战,那真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受了伤就是等死,完全没有什么后勤保障! 有了这些人,梁川总算不再担心在西北那么高的战损率! 而且黑十字会在两位神医的带领下,不论是快速救伤还是药物研发方面都取得相当卓有成效的进展! 梁川把望远镜的配方给了金玉匠,金玉匠在偶然的机会下不停地打磨着镜片,两人没有看风景的爱好,却把镜片拿来看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看到了管子一样的血管! 这不是偶然,更不是天意,两人明白,这肯定是梁川的授意,要用这种不会让两人感到尴尬的方式让他们明白更深层次的医学道理! 在这机缘之下,两人也厚着脸再去向梁川请教! 他们才明白,原来这是叫“血管”! 梁川跟他们说了一大通外科医学的知识,什么是血液,血液的构成,血管的分布,再讲到了器官,这些器官怎么配合工作,完全颠复了两人已有的五行阴阳医学理论! 当然这不是梁川故意的! 他真的只是想让两人解决掉老花的问题而已!更没有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让他们两人了解到了身体的构造! 两位花甲老人只是叹啊,老天爷这般不公平,让他们在这等年纪才遇见了梁川,这下半辈子还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来明白人间更深的医术! 没有器具,便没有办法观察!这就是医学方向不对的原因之一! 两人学人的东西,自然也不好再藏私,只能把麻丸的配方改进一下,减少珍贵的药物成份,适当减少药效,但是已经足够应付战场上的需要! 战场上一旦开打,到时候就是血流成河!药里面有一些是百年以上的老参补气所用,还有一些麝香极难提取,这类药注定不能用多,否则市面上也买不到这么多! 而且麻丸就是应急用的,不是长期药物,人只要拖回来,再施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不是问题,问题就是能不能撑得过那一口气!梁川的想法是正确的! 梁川还给了他们一个建议!就是把人剖开,开始研究体内的构造。。。 四大金刚主力部队之外还有情报队,耶律重光带领之下的情报队是自己嫡系中的嫡系,梁川对耶律重光现在是无比地倚重。多次出生入死,早已见证了这些异乡人对自己的忠诚! 他们需要的地位还有金钱自己完全能够满足,更深的就是对自己人生价值的认可,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异乡,梁川更是从不把他们当外人,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卖命! 秦京尉迟添,梁师广孙叔博都来了,连自己的大儿子也跟了过来! 夷州啊! 打下来便是名扬千古万世不二的千秋伟业,梁川这一次可是卯足了劲想要办成这事,手头能调动的人全让他给调了过来。 这一次不比在西北定川寨,那一次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夏竦还在暗地里派人监视自己!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这一次不一样,清源港自己苦心经营了数年,正是兵强马壮钱多粮足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个六鳌岛,给自己不停地运来武器装备,现在的四大金刚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放眼看了看整个办公室,梁川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自信!伟人说得对,枪杆子里出政权,手头有钱有兵以后,谁会甘于平凡! 梁川此刻就想着先给自己的后路铺好,不论如此,夷州必须打下来! 梁家军的成员但凡是小队长以后的成员一位位都赶到办公室。定川一别之后所有人就很少再聚到了一起!这些战友也是多年没见,先是拉起了家常,感叹这些年的境遇,一时间,办公室竟然很快就活络了起来! 特别是神机营的几位,与天雄军那时候是互为倚仗的存在,天雄军在前面挡着,要是他们没了,那神机营也算完了!两帮人的袍泽情谊最是深厚,兄弟再相逢,如何让这帮铁血的汉子不泪流满面! 今天在场的人见这排场,便知道又有新的行动了! 所有人的血都在沸腾,特别是天雄军的这帮人!这些人就盼着打仗,流血才能赚钱,这是他们关中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可是也有人怀疑,这东南大地到处都是一片盛世景象,去哪里打仗,难不成是剿贼?也没听说闽中哪里出了山贼才是,这说法又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 梁川见所有人都来人,清了清嗓子便高声道:“弟兄们,我又发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这一次又需诸位一道与去拼命了!” 发财! 梁川只要用一句话,就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梁川不会去讲什么民族大义国仇家恨祖国统一的言论,因为这些骨子里压根就没有这种思想,跟他们这些手下人,只有解决他们的温饱,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是最实在,最吸引人的!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四章为何而战 西北那一场大战有赚钱吗,有赚,还赚了不少钱。梁川光是从郑祖亮那里顺手牵羊牵回来的财物就高达百万贯。 每一次战斗下来,梁川发的饷银也是比普通的朝廷士兵要高上数倍。 那一仗完全就是破釜沉舟,赢了什么都好说,万一输了,只能托人多烧一点纸钱,那玩意在阴间还比较有用。 只是后来大部分的天雄军军士都是花光的积蓄,拼了家底从西北托到兴化来安家! 路上的花销就太大了,许多这一次大出血甚至到梁川重新组织起天雄军才算振作起来。 打仗,所有人都盼着再大干一场,看着满地的钱,他们甚至都想自己造个反,只是梁川不肯罢了! 黄金山与陈富贵两人先说问道:“眼下哪哪都是太平光景,咱们去打谁?” 现在的成管大队除了他们两其他诸如罗宪之类的全部是小中层干部,倒也可靠可用,不过还是不如这两位来得稳重,也能治得下手底下一帮人! 成管大队经过新一轮的招人,许多西北人也加入到了队伍当中。不过这些人基本还得从小兵干起,想提一个小队干部,得有真本事才行! 梁川道:“前几日夏德海出海发现了一个岛屿,上面竟然有海贼驻扎,我这次就想要把这个岛拿下,以后咱们的大本营就打算安在那里!” 海岛? 所有人都愣了,他们全是山民和关中子弟,对他们来说,哪怕是骑马都可以抓紧学一下,可是水战这玩意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得出来的。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就是吃了水底下水兵不会水战的亏,才要把战船连在一起!更不要提梁川手底下的这帮人,他们这些人许多一上船就晕,还打个卵? 梁川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吓退了,拼死他们不怕,可是这样完全没办法打啊,钱要赚,但是命更重要,把他们拉到海上去干仗。。 宋有财等人也表示道:“东家,打仗我们倒是不怕,只是弟兄们都是北地里出来的旱鸭子,怎么可能会水战,这事可能您还得让夏德海兄弟多担待一些!” “我知道你们不会打水仗,我也不会,但是咱们现在是什么,是科技部队!咱们有别人没有的,打仗就要换个思路,再也不能用原来的老套路了!” 在梁川手底下,天雄军虽然威猛,但是他们从来不是主角! 他们承认也罢,不认命也罢,在梁川手里,真正的王牌是不显不露水的神机营! 梁川一句不是老套路,好像把成管大队还有天雄军排除在外,但是他们得服啊! 不可否认梁川为成管大队还有天雄军这两只步兵军队创造的鸳鸯阵没有敌手,连破阵都很难,但是两支部队在神机营面前还是脆得跟纸糊一般,可能一轮齐射之后,强再的鸳鸯阵都要玩完滚蛋! 他们现在的职责,更重要的就是保护神机营,再不是让他们去前阵冲锋! 可是这是海上。。 “东家你安排的我们说什么也会干,可是这海战我们实在不是长处,总不能让我们去游泳。。” (本章未完,请翻页) 梁川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旱鸭子,让你们去搞登陆战倒不如我去港口请一些劳工,可能他们还比你们好用!” 梁川一阵调侃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不少。 “我现在与军机苏先生制定一套方案,到时候神机营打头阵,不过主力还是你们,能不能建功,你们说了算!” 这话听得两支部队的人热乎劲全提了上来! 终于有肉吃了! 梁川扫视了一下众人,道:“这次是海战,战斗的方式与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不尽相同,但是到时候决战肯定还是海岛上!我们不会给这些海贼任何在海上作战的机会,你们各自准备好,把队员兄弟全部拉到港口来,这几日我会陆续给兄弟们配备好各种武器装备!” “遵命!” 大战在立,所有人脸上挂的不是凝重的表情,竟然是一副急不可奈的表情,梁川看了都无语。 小天师张继先走到梁川跟前道:“是不是又准备要我祈天降雷来消灭这些妖邪?” 梁川拍拍小天师:“咱们是正义之师,自然要有一位正义形象之人作为代表,龙虎山是名门正道,作这个表率再合适不过了!” “那某就再出手一回,以卫正道!” 好!梁川不禁为小天师的正气所感染,连连拍手叫好,这就是专业,唬人都不带脸红的! 小天师道:“新近托铁匠的福,又帮我改进了一下掌心雷,可算能试试威力如何!” 梁川眼前一亮道:“是吗?这可太好了,等开打了可要让我好好见识一下!要是好用的话给弟兄们都配一点,大家一起除魔卫道如何?” 小天师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龙虎山的雷法是街上的白菜,谁要都给的?” 梁川没应他,心中嘿嘿一笑,到时候你不给我就抢,这种好东西可不能你自己一个人独享! 诸人走后,梁川便正式向苏渭开始取经。 苏渭这老小子比梁川还不安份,骨子里全是好战的因子,天天睡觉都能盼着来一仗。 西北那仗是打得轰轰烈烈,可是没有打出成绩!苏渭要的是像乐毅武侯那样的不世功名,岂甘于无名! 两人坐着,苏渭一天一句话都没有讲,满脑子就是在构思。 构思怎么把这岛给打下来! 梁川泡了一杯茶,苏渭心思全然不在。 “老渭这一仗怎么打,海战我没有打过!” 苏渭起身看了看外面平静的江面,也不知是真听见还是没听见! 梁川看苏渭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根本就是装的,这老小子一肚子坏水,干嘛憋着不说出来? 当年在西北,要不是他设计先把郑祖亮给离间掉了,李元昊能那么容易搞定,连张元这样的不世之才都被他一封给整死了! 区区几个海盗,犯得着当窗对吟凝无语? 良久,苏渭才一脸严肃地问道:“东家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一句话把梁川给问住了:“什么怎么想的?” “打下了那几座岛这事易如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掌,可是这几座岛不是赵家的皇土,不在大宋管辖之下,东家这是想做什么?” 梁川起身信步走到苏渭身边,一老一少齐头而立。 悠悠江水千帆竟渡。 “你看看这盛世,现下人人得享太平,衣不愁穿腹不愁食,可是这样的景象百年之内就是会消失殆尽!” 苏渭大惊:“东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断言,纵观千百年来,未有富足如当今的大好时代!大宋日益兴隆,西北李氏已是强弩之末,北方的契丹是一蹶不振,西南大理百年依附于大宋,放眼天下大宋已是傲视而立的状态,怎么还会有败相?” 梁川哼了一声道:“若是诸君皆如太祖太宗还有当前的官家一般开明,那盛世再续也是正常。你看那李唐,从贞观之治到安史之乱,短短不过数十载,数百年之基业败得一踏糊涂!大宋周围强敌未灭,北面已更有强悍之敌出现!” “北面还有更强的敌人?难不成是匈奴?” “匈奴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当中了,他们就算卷土重来,凭他们那一套制度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北面的游牧民族众多,养马的人从小体格就强壮于我们汉人,更有牛马之壮,很快就能形成气侯!只是时代还没有让他们的英雄出现,等时机一到,大宋的花花世界可是保不住了!” 梁川的眼见对于苏渭这个饱览群书的人来说一直是一个谜,他不知道梁川整天呆在他的身边,一不看书二不闲逛,哪里知道这么多秘辛,而且梁川的判断极为准确,无一例外都让他说中了! 武侯陆逊之流大抵就是这样,足不出户便能三分定鼎天下! 对于北方的判断早在唐朝就有这种论断! 从隋朝开始,为什么历任君王拼着后方不稳民不聊生的风险也要去打高丽,要打东北那片黑土地打下来。因为从那时候起所有人都认定,在这块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地方,诞生的游牧民族才是中原农耕文化的最大敌人! 杨广打,杨广打完李世民打,李世民打完李治还接着打!为什么游牧民族到五代才开始又崛起,因为这些地方又失控了! 梁川的论断苏渭在历史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认可,梁川说得不错,北方现在失控,契丹败相已显,不是让大宋取代就是让别的游牧民族趁虚而入! 但是这跟梁川去打那些岛屿有什么关系? “这与。。” “百年之后你我可能都不在了,甚至这局面撑不到百年,但是那时候咱们的子孙还在,如果咱们有机会开辟一处太平场所,到时候保全咱们的文脉,你说是不是对得起先人?” “你怎么知道大宋会败?” 这个问题很是骨感! 苏渭又是抛出一个反问,他想知道梁川的依据,为什么梁川会这样会析,两个人在眼下是讨论,更是互相学习! 梁川有前人所没有的大局观以及两面观,他不会独独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他更会从敌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就是梁川一直说的辩证法?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五章招是不招 “大宋败是必然的,强如汉唐也有灰飞的一天,大宋比他们更有什么长处?论起来大宋兵将虽多却常年吃败仗,与契丹西夏的和谈均是花钱买来的,其他的原因不讲,碰上一个不仅要你钱还要你命的主,那时候大宋怎么办?” 苏渭不说话。 不得不否认,真没有几个王朝是永远的,王朝要覆灭因素太多,老百姓造反,帝王昏庸随便来一个都是致命的,更简单的还有外敌强寇,都可能让日子过不下去。 梁川自然也不可能跟苏渭说我知道大宋什么时候玩完,更不可能说大宋是被谁给搞残的,说了会被苏渭当成疯子,要么就苏渭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所以东家你这是给自己和后人准备退路?” 梁川目光灼灼地道:“你说的不错,我正是在给自己还有孝城知行他们准备后路!” 梁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几年走的路太长了,也长了很多的见识,大宋这体制太可怕了,当官的掌权的想置一介平民于死地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百平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当官当得再大,诸如丁谓这样的宰相,覆灭也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咱们下面的人呢,看看西北银绥宁三州的百姓,命哪里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还不是任人宰割!” “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咱们的路子太窄了,只有清源港一个点,出点什么事连个安身的窝都没有!还好赵惟宪这些年净缩起尾巴来装兔子,要是他打起咱们港口的主意,让司方行带着人马来剿了咱们的窝,你说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苏渭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梁川的嘴里说出来角度不同罢了,一个问题自己担心并不是大问题,当所有人都关心这个问题时,才是重要的问题。 手底下有太多人仰仗着梁川过日子,这个问题哪里是梁川自己的问题,是所有人生存的大问题! 这个年轻的男人肩上究竟背负了多少压力,有多少人在他这个年纪会去考虑这些问题? 苏渭缓缓道:“要活下去,只能打,没有选择!” 梁川道:“这些年你发现了没有,咱们朝廷的吏治已经远不如开国之初那般清明!吏治腐败得不像话,就连兴化这种顺民丛生的地方都会逼得他们揭竿而起,你知道其他的地方造反的事还会少吗?” 苏渭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在蜀中任职的那些年,为什么我敢说造反的话,因为这在蜀中不是一句什么逆言,蜀民就是把造反挂在嘴边,这才几年,他们造了多少反?据我所知,这些年山东、山西、还有荆楚地区到处都不太平,特别我跟着你出去走一趟才看得见,咱们清源是一片繁华不假,可是那些个地方啊,穷呐,穷得老百姓没有活路!” 梁川点点头,又替这些没有制度保障,有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没天怜的可怜百姓叹了一口气,接过苏渭的话道:“这些年为什么我一直想要往石苍山上面跑?就是因为山受外外界干扰少,这片土地还没有开发起来,如果自己经营得好,兴许真的可以在朝廷哪一天逼到绝境的时候,成为自己最后的落脚点,反正打不过后面还有一片大海,大不了逃到海上!” 苏渭嗯了一句,考虑果然很是长远。 丈夫生当如此,吃一天粥当思三天粮,否则被人断了后路,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道:“我以前也没想到打澎湖那个岛的主意,只要是咱们的海上技术太差,但是我发现咱们的船装上大炮足以横行天下时,夏德海刚好告诉了我这个启发,我便不再犹豫了!” 梁川脸上挂着一丝兴奋地说道:“你也知道夷州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简直太棒了!物产丰富自经自足不在话下,够养活的人口可以按千万来算,最关键的是孤悬海外,大宋朝更没有把夷州纳入自己的版图!”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打下了澎湖打下了夷州朝廷也不会怪罪咱们,反而可能还要给咱们封赏!这是一块无主之地,咱们去占了,那就是咱们的!只要给我几年太平的发展时间,我就有办法把夷州变成东方最为富饶的地方,到时候咱们自成一方小天地。。” 后面的话梁川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股子激动之情已经感染到了苏渭,苏渭的眼中放着光芒,他知道,自己毕生的心愿可能真的要实现! 比起天雄军的那帮人,苏渭这个老人更需要动力去刺激! 他有抱负,不是金钱与地位能够满足,他需要的东西太难满足了,梁川真的不好给! 怎么会与这种老鬼遇到一起,梁川都感慨命运的安排。 “我同意东家的想法,没错,人为刀俎,我等不能成为鱼肉!我早有向外推进的想法,只是不得实现,如今万事俱备,正是一举拓展海外的最佳时机!” 梁川说道:“华夏的版图可能会在你我手中扩大!” 苏渭胸中激荡道:“如此甚好!” “先生咱们说得可是有点远了,我一直在想,这澎湖岛上的这帮海盗与倭人是不是同一伙人,我当初在长江口碰到的那帮凶徒!” “这不无可能,这些年那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东家你最是清楚不过,如何倭人会变得如此凶残,看来有机会得去岛上一探究竟!” 岛国啊,梁川可得再回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自己的儿子,源氏偷偷生下自己的儿子,按理说日后可能会成为岛国之主,那自己不是成了太上皇! 自己要是再控制了夷州,以后半个太平洋都是自己家的! “现在就等夏德海打探一下岛上的情形!” 苏渭道:“岛上的防备形同虚设,相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夏德海很快就会有所斩获!" 两人猜得不错,夏德海在海上抓住了一条假冒商人的海盗船,马上飞奔回清源港,准备让梁川与苏渭亲自来提审这些海盗! 夏德海提着海盗们扔进了办公室! 仅仅过了一天的功夫,成管大队和天雄军还有神机营的人甚至都没有集合完毕! 海盗商人在船上没少受折磨,夏德海下手不轻,该说的该问的,在船上便都交待了。 “岛上有倭人!” 不过梁川与苏渭还是亲自问了一遍! 亲耳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让两人有些惊异,果然倭人还是把爪牙伸到了南方来! 这对于清源的商业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特别是这些狡猾的海盗,竟然还会伪装成商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与海盗为伍” 海盗看了梁川一眼,见过不少血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梁川的眼神中那种杀伐果断,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比他们这群海盗还要明显,一点都不带伪装。 这种人最可怕。 “我叫汪恒,我也是。。。逼不得已!” 梁川笑了:“好个逼不得已,你们在海上为非作歹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你们也会有这个下场吧!来,先把你们岛上的布防图给我画一下,一会我让我兄弟对对照一下,有一处错我就卸你一条胳膊,不够的大腿来凑,到时候帮你做成人棍!” 夏德海便把他们在岛上偷观察到的情形讲了一遍,那岛已成了被俘的女人炼狱,死亡可能还是更好的解脱! 刚刚说这话的时候,梁川脸上还能带着笑意,夏德海一插嘴他的笑容便渐渐凝固,杀气又涌现到脸上。 梁川什么山贼悍匪没见过,大蜚山他们是怎么对待叶小钗他们的梁川至今都忘不了。 你们要是抢回去当压寨夫人这没话讲,可是你们干这帮畜牲干的叫人事吗?这样折磨这些女人,简直比野兽还野兽!最不可饶恕的,这帮人竟然跟倭人勾结起来,残害自己的同胞! “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我最近又新发现了一种折磨人的方法,叫生腌活人!把你身上切开口子,然后泡进盐桶里,看什么时候能把你给腌入味!”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人都吓住了,梁川有手段他们知道,当年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两人就吃过梁川的苦,只是没想到梁川还有这么狠的手段,这往身上一招呼,谁人能受得住? 汪恒不是硬汉,他们这些人说白了比普通人更怕死,只是游离在王权之外,王法制裁不了他们才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蛮横底气。 在更暴力的人面前,他们一无是处! 招了,他只能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一遍。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六章战前准备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梁川对这句话深以为然,诚然滥用私刑是不对的,但是对这些与倭人勾结同流合污的畜牲就不能用人道来对待他们。 对这些畜牲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倭人的凶残,在座的人可能都不懂,这些小得跟侏儒一样的畜牲从明朝起对我们的百胞就没有手软过!这一点梁川最是清楚不过了! 虽然汪恒讲得很直接,也很坦白,但是梁川就是想对他用一点私刑,耶律罕把他吊了起来,下面放了一桶盐水,就按梁川说的,先把下半身腌了,看他不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汪恒交待,澎湖几个岛确实是被倭人占据了,至于倭人叫什么名字他完全不知道! 这一点梁川哪里会信,倭人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当初在岛国他认识的倭人不多,一个叫平氏一个叫源氏,打倒了平氏,他帮源氏统一岛国! 想必不是源氏,他难道会让人来追杀自己儿子的老爹?梁川想不通源氏这样做的理由。 平氏就更不可能了,那年大决战之后,据阿国讲,源氏毫不留情地铲平了平氏的残余势力,女人心黑,为了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统治地位,源氏更不可能手软。 想必是后来什么宵小在作祟! 汪恒也不清楚,梁川半信半疑,指使耶律罕继续用刑! 汪恒两条腿在盐水桶里泡了半晌,整条腿血先流干,接着肉全部泡胀翻了出来,两条腿跟褪完毛的猪肉似的,情形极为惨烈! 汪恒自己都哭了,他也怕死,更怕受这样的折磨! 气急败坏之下竟然吐了耶律罕一口口水,还破口大骂,疯狂问候了耶律罕祖宗十八代! 耶律罕不怒反笑,拿刀准备把汪恒身上的口子再多开几道,准备腌渍上半身,汪恒吓尿了,人吊在横梁上屎尿不争气地就滚出来,把耶律罕给呛了一大跳! “瞧你这怂样,爷都没下手呢,炮制你还有一百种方法,你可不这么快就认了,多没意思!把刚刚骂我的那股子劲拿出来啊,让你再狂啊!” 耶律罕自顾自地说着话,哪里像个正经人,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重刑之下必有懦夫! 汪恒全招了,全部是梁川想要的! 这帮人的套路很是简单! 他们先化装成商人,把抢到的商品送到苏?,就是吕宋岛最的城市,梁川当年被台风裹携也去过的那座城市。一方面把货物卖掉换钱,大部分都是为了快速脱手,所以都是贱价卖掉,转手快,然后就开始寻找目标。海船一出港要是船上水手少的,价值高的,几乎都逃不了他们的魔爪! 南洋的经商环境这些年还是不错的,这些年出的大事就是蒲家的商船被人给沉了,蒲家的独子下落不明,其他的商人倒也没出过什么事。 海上的事就是这样,信息闭塞的年代,除非官府发通告,有事除非降临到自己身上,不然一般不会知道! 海盗战斗力很一般,应该不是夏德海舰队的对手,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岛上到时候会比较麻烦。 汪恒也交待,岛上还有五百多海盗,倭人只有百余名,汉人竟然占到了四百多人! 这些人原来也是无辜受害的汉人,只是他们后来被逼着杀人抢劫,终于也落草变成了海盗的一员!在金钱与女人的刺激下,他们也沦丧了! 梁川不意外,逃又逃不掉,回去被官府抓到他们也是一死,只能当海盗! 最关键的就是岛上的布防。 耶律罕审讯得极为仔细,连岛上的水井在哪里都问,粮仓还有多少米,直接关系到这仗要打多久! 问完后,再让夏德海带着讯问情报与岛上的探子核对,确保消息万无一失! 夏德海往返奔波于海上,几支部队的集合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也差不多集合到位。 就差武器配发。 夏德海核实了一下汪恒的情报,与事实高度吻合,苏渭与梁川一致判断,看来汪恒讲的不是假话! 有了汪恒的真实情报,看来这次战斗胜算极大!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各种物资装备到位! 苏渭这几日全部往港口上跑,市面上的肉全部被采购回来,制成肉干! 这次的海战肯定不可能像陆战守城战一般,旷日而持久。在茫茫海上梁川倒不是怕供给不上,他有无数的商船和海船,清源港内随便调都是船! 但是海上的意外太多,已临近夏天,台风越来越频繁,万一遇上台风,那船员们就不用吃饭了! 岛上海盗他们还有物盗储备,还能顶上好几日,这一次海战务必寻求一战成功,万一再让这些倭人走脱,到时候又是后患无穷,他可没有功夫跟这倭人缠斗,不怕贼闹,就怕贼惦记。 肉干蛋白质最为丰富,风干之后再加上一点调味,就可以保存好几日,肉干大部分还是猪肉,虽然猪肉不受欢迎,可是也比海上吃马鲛鱼的咸肉干强上百倍! 苏渭还采购了许多黄豆。 黄豆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发豆芽。 西方的航海史上,败血症是一道过不去的坎,这道疾病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就因为海上只有咸海水,不仅会败肾还会败血! 导致败血症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吃蔬菜和水果,缺少维生素,这个问题古代的华夏人很早就发现了,但是船上要怎么种菜呢,他们就用一种很简单的方法来解决,在船上发豆芽! 要不说大豆是大自然给人类的最大馈赐! 黄豆可以做成豆腐,让吃不肉的百姓补充蛋白蛋,可以发豆芽,让没有土地的老百姓也吃上蔬菜!发黄豆不需要土,海船上可以不用土壤,只需要一桶水就可以! 海上的日子往往是数个月之久,这时候黄豆就是海员的维生素来源! 补足了这两样物物,其余的就是药材,梁川已经彻底与庄氏药房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他们会采购市面上的所有急需跌打药材,不用梁川担心! 另一方面,苏渭把港口里库存的煤炭硝石 (本章未完,请翻页) 硫磺全部包走了!虽然有人感觉到市场近期几样物资的波动有些强烈,但是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平时就有人一直在采购,最近价格不错,所以大家出手都很大方。 梁川就怕火药供应不上,这才是致命的大问题。在南方粮食从来不是问题,怕的就是煤炭和铁这些重要的资源! 所有的东西开始搬上海船。 几支部队陆续到达了清源港,武器是六鳌岛运来的长刀与铠甲!人数实在有点多,梁川也没有好的地方来安置这些兄弟,只能救助于司方行屯扎驻军的校场! 如此大的动静开始引来不少商人的注意,他们只以为梁川的万达商会会有大买卖,谁会想到,梁川挂着做生意的狗肉,卖的是要人命的羊肉! 这一次的行动,梁川事前完全没有与司方行勾通,等他把人马全部拉到司方行的校场,差点把司方行给吓出哭出来! “三郎这些都是你的人?” 司方行当然知道梁川手下有一帮成管队员,个个都是凶悍玩命的主,组起方阵来打架,他手下的大头兵都不是成管队员的对手! 他可万万想不到,梁川手中竟然还有一支军队! 难怪高纯兄弟对梁川这么死忠,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梁川的实力! 司方行看着天雄军的规模,足有两千号人左右,这是想干嘛? 造反? 两千多人不是两千多头猪啊,这可是能割据一方的实力了! 要是让段鹏知道了怎么办?还是段鹏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梁川把人带到校场来?时间已容不得司方行多想,他早就是梁川一伙的人,只能先把梁川的人请进校场,再把校场给封了,避免其他人知道! 私养兵卒,这可是十万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重罪! 司方行本来想去小妾那里爽快地放上两炮,给梁川一激,差点缩阳,一点性致也没有了。 还好好气地跟梁川询问道:“三郎这些都是你的人?” 梁川嗯了一声,抱以一笑道:“先借用老方你的地盘用一下,过两天我这帮兄弟想出海去钓钓鱼,耽误不了你几天时间!” 司方行带着哭腔道:“三郎啊你别嫌老哥哥啰嗦,老哥比你年长几岁,多白活几年,也算见过一点世面,咱们是守法的好良民,可不敢去干那些谋逆的。。” 梁川一把拉住司方行颤抖的手道:“怎么会呢老方,你是不是晚上喝多了说的胡话,我闻着也没有酒味也是啊,别人不了解我你老方还不了解我?我平时可是除了善事其他的事一点都不碰的人!” “是是是!”司方行连连点头,梁川要是说他自己是观音菩萨他都得点头说是! “对了老方,我那里兄弟们穿的铠甲有些欠缺,能不能从你这里先借两件过去穿穿,过两天就还你!” 哈? 司方行一听,差点吓得晕死过去,眼皮一翻,白眼一露,人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了下去。 手下人一看,赶紧上来使劲地掐他人中!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七章官府装备 这几日司方行在自己秘密养的一个姘头那里,日子酒色生香,倒也过得滋润,只是时常听得下面的下人和厨娘抱怨,这些日子集市上的肉和菜价格涨得离谱! 也不是过年和节日怎么突然涨价了,天气也是好好的,不似冬天有霜冻之类的灾害。 据说想买几刀猪肉都买不到,只能买牛羊肉! 他司方行哪里会去管牛羊肉的价格与猪肉价格的差距,这点小钱他还不放在心上,他只想把女人玩够了,给点钱打发了就是了。 钱?现在是多得几辈子也花不完,只盼着这些女人能帮他多造一点,把钱花掉省得看着心烦! 差不了几文钱而已,有甚好多操心的? 他却没有那个心,去猜测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种波动! 现在想想可算是知道了! 定是有人疯生地采购各种物资,市面上的粮食还有肉全部被采购完毕,所以价格才会疯狂地上涨上去! 罪魁竟然是梁川! 司方行底下的丘八给他死命掐了半天的人中,司方行方才悠悠转醒,第一件事就是紧紧地抱住梁川的大腿,当着底下人的面也怕丢尽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哭诉了起来。 “三郎你给老方我一条活路成不,哪怕是看在我高堂老母还有家小的面子上,咱们有事好商量成不?” 底下人看得傻眼了,这是碰上了什么事搞得这么大动静,也没听说段大人要这司将军去打什么仗才是,怎么跟决别一般似的。 梁川手一摆,把底下人驱散,然后才道:“别介啊,我说老方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要做什么难不成你知道?” 司方行顿了一下,紧紧抱着梁川的大腿不放。 “别人不知道你三郎的本事,我司方行还不清楚吗?你是做大事的料,谁都知道这小地方容不下你,你难道不是想带着这帮人造反闹事吗?” 梁川一听就急了,一把推开司方行,红着脸指着他的鼻子道:“我说老方有你这样做人的吗,我好歹好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在背后造我的谣?东西可以乱吃,话能讲吗?什么叫造反,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要造反?传出去你嫌我活得太久了?” 不造反你拉这么大一支队伍走街穿巷?还往军营里钻,活腻歪了不成? “真不做那傻事,你现在是享得齐人之福,家中美姬无数,手头金山银山,哪个不羡慕你的本事,可不能跟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 梁川见司方行是得了道行怕被打回原形,如今这神仙般的日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胡作非为然后舍弃掉,他只好给司方行一颗定心丸道:“前几天夏德海去海上行船,发现了一伙海盗,这帮人在海上胡作非为,许多的商船都着他们的道!” 一听这话司方行心里马上就有底了,马上从地上屁颠屁颠地站了起来:“嗨我当什么事呢,老弟你怎么不早说,把你哥哥我给吓的!” 司方行的钱从哪里来,就是港口的收入,为什么他手底下这些兵这么卖力地帮梁川看家护院,他们的钱饷就是港口给发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每年逢年过节还有米油发,利钱也有不少。 更不用提司方行的黑钱,清一色全部是梁川给输送过去的,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天杀的海盗竟然打起商船的主意,要是把清源港的生意给断了,那他们以后还去哪里收商人的手续费,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司方行表情变得比唱戏的还快,刚刚还跟死了亲生老爹一样,这一刻脸上就浮起一丝厉色,对着梁川道:“借,要什么装备随便你挑!千万要把那些杀千刀的海贼一网打尽!” 只要不是造反,司方行才不管那么多,这里可是泉州府,威远楼治下除了前几年兴化发生一起山民的反事,千百年来可是太平地界,梁川手头也有兵,只要他一回来,谁敢说三道四,谁敢有异心?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梁川不禁多高看了司方行两眼,调笑道:“刚刚还哭天抢地,现在怎么变脸这么快,老方你在担心什么?” “现在段大人可不比原来的赵大人,赵大人那一尊大菩萨压着,谁敢造次,想干嘛只要他老人家不发话就没人敢啰嗦第二句,现在不一样,咱们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万一我这条小破船出了一点纰漏,到时候咱们可都不好办!” 梁川嘴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心道你这厮不光怕死,嘴巴还能扯的! “带我去看看都有什么家伙!” 威远楼有自己的武器作坊,原来凌虎所在的炮药司就是一个重要的部门,只是这些当权的人有眼无珠,把炮药司这么好的一处兵工厂,生生变成了烟花炮竹生产厂! 除开炮药司还胸弩箭司,这个部门这帮人倒是不敢小视,弩箭在大宋军队的重要性可能仅次于重甲,一样攻一样守,二者缺一不可。 其他的常规的部门还有铠甲司还有兵器司,主要就是生产铠甲和刀剑枪戟。 校场旁边就有一处武库。 打开武库的大门,迎面罗列着无数的刀剑,只可惜使用的次数不多,都蒙上了一层灰,这些兵器上一次使用可能是对付山民那一次。 那一次的镇压不仅重新采购了许多武器,几个作坊也是日夜赶工,加制出来了许多的刀剑,打倒是没怎么打,又放回来武库,一直到现在,光摆在武器架上吃灰。 梁川自己也有一处兵工厂,便是六鳌岛,可是现在跟人家比起来,自己的装备数量简直堪称惨不忍睹,实在是太少了! 从党项招回来的铁匠,带着方家铺子招弟还有方天定等徒弟,日夜打制武器还有铠甲,也就能够装备数百人,缺口还有两千之数! 原来梁川得考虑一下这些装备怎么分配,冲在前钱的军官还有先锋肯定得武装到牙齿,因为他们的战损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天雄军与成管大队,他们也是作为肉盾发挥作用,必须要给他们好的武器和装备。 神机营对武器与装备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能搞得定那门火炮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了! 司方行虽然手底下的兵没有梁川那般悍不畏死,战术也没有梁川那般强,但是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背后有朝廷这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靠山! 朝廷源源不断地供给各种粮食,还有数之不尽的各种精锐装备,虽然跟天武军等朝廷禁军没办法相提并论,但是跟地方的蕃兵厢兵比起来,威远楼的兵富得是流油! 梁川的这帮人拉到司方行跟前,成管大队用的武器还是竹子做的大扫把,这种武器他拿出去都嫌丢人。手底下的这帮人打仗不怎么样,但是面子一定要做足,队伍拉出去要镇得住敌人! 哪一个不是里面裹着皮甲,外面再一水的铁甲,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人打过!铁罐头一般包着的士兵起码能顶上半天,要是训练有素的手底下人,还会怕谁? “看上什么需要什么随便挑,用完还回来就成!不够的只管跟哥哥讲,我帮你去建州或是福州调!” 梁川口水差点流下来,连声道:“够了够了,我们当年在西北打仗的时候装备都没有这么好!不照样把党项人给干趴下了,今天有老方你这些装备,区区几个海贼有甚可怕的!” “你什么时候带人来换装?” “马上!”梁川几乎就要跳起来,他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人,看着眼前这么多的宝贝,哪里肯松口,怕的就是一会司方行反悔,那他可就不好再开口了! 天雄军的人正在校场里面扎营,又回到军营,每个人都有一种无比的亲切感! 梁川把装备的消息带回校场,整个校场瞬间炸锅! 他们现在各个都没有军籍,私自配发武器,那是大罪! 梁川竟然敢顶着天大的压力给他们搞这些成建制的私货,如何让他们不发狂。 他们潮水一般涌入隔壁的武库,就像饿了三个月的叫花子突然看到一顿海鲜盛宴,能吃不能吃先吃再说!他们挡起皮甲就往身上套,抓起一柄长刀就往身后背,弩腰里面别着好几架,箭失更是死命地装。 以宋有财为首的这帮天雄军出身实在太他娘的苦了,当年在西军就是负责修城墙的苦命人,打仗也分不到他们装备,碰上党项人连根招架的像样武器也没有。 每每看到那些跟大爷似的军官还有士兵,大摇大摆地去给党项人送死,他们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是他们自己装着那一身行头去打仗,也总比窝囊地死在墙根下强一万倍! 现在的天雄军完全就是一股子爆发户的气质,反正装备不要钱,东家也说了,能装多少算多少!六鳌岛上的装备虽然精良,但是数量太少了,只够他们这一军官配发,轮到他们手上的,顶多一把称手的武器! 可把这一帮子穷鬼给盼出了头,狠狠地出了一把恶气! 司方行看得都傻眼了,这些人哪里是来穿装备的,分明是来抢劫的来,而且是那种刮地三尺的抢法! “三郎好歹给我留一点,万一段大人来视察我那里也好给他交个待!” 听得司方行诉苦,梁川这才吆喝了一声道:“我说大家差不多得了,这次的对手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你们别拿太多东西,到时候搬战利品的时候别拖了后腿!” (本章完) 7017k 第九百一十八章海上怪病 进了一圈武库,校场里的天雄军简直大变样,原来一群草台班子似的闲杂人等,摇身一变,各个是武装到牙齿的精英,身上至少都有一套铠甲。 这铠甲虽然不是西军那种最为奢华的步人甲,但也是将防护的理念贯彻到位,全身上下,里面先是衬一层皮甲,外面再是一身明亮的锁甲,周身披挂好,走起路来哗哗作响,简直是一座移动的城堡。 宋有财等人没有参与抢劫行动当中,他们要忙调整各类物资,还要安排好各个部队的人员方案。 等他们回到校场当中,看到所有人都满身披挂之后,打听之下才知道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急得拍大腿都来不及了,不过他们也希望这底下的兄弟能装备好一点。 梁川一直在努力,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甚至吃的他的尽他所能的让一众人员吃好吃足,身上才有力气。 不用想,这些装备是很有朝廷特色的制式装备,普通人谁碰一下都没有好果子吃,特别是这些铠甲,要是往家里摆上几副,跟摆几口棺材没有什么区别。 不少人没摸过这么好的铠甲,更不要说穿了,虽然重要多了十几斤,但是他们明显能感觉得到,身上有了这玩意,那信心不是一般地膨胀,吼起来嗓门都大了不少。 有人直接拿起刀剑试验起来,剑尖扎在铠甲上,火星跳了一下,身上感觉蚊子咬了一下,一点痛感也没有! 好家伙! 这帮人好比原来是跑龙套的,穿着破衣烂衫,谁的法眼都入不了,接着天降神装,气质陡然变了一回事,变成了一群虎狼,连眼神都变了,感觉再给他们配几匹马,他们去汴京把皇帝老儿拉下马都敢! 梁川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场景,这帮人越是凶悍对他来说就越是好事,花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他可不希望养一帮饭桶! 宋铁根与宋思正宋俊等人正在安排手下人搬着一大桶的东西,看样子份量还不算轻。 梁川看着觉得奇怪,桶里装的什么? “里面装的什么?” 宋铁根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回答道:“没。。没什么?” 越是这样梁川越觉得奇怪:“打开我看看!” 几个人相视一看,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 梁川自己把桶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大桶的腌菜! “这些是什么?” “这是我们去街上买的腌菜,准备带到船上去吃用的!”宋铁根既然被梁川看到了,也就没有再掩饰,打开另外的桶的,竟然是当年在定川城头,梁川咽不下去的大饼锅盔! 手放上去,锅盔饼还有余温! 梁川这就搞得有些糊涂了,便问道:“我已经让苏渭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肉干,足够咱们数千人食用,难道肉不香,你们就非得吃这玩意?” 宋铁根被梁川训了一下,宋有财听见动静便寻了过来,问道:“东家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不是不高兴,他只是想弄明白其中的缘由。 宋有财跟宋铁根还有天雄军的大部分兄弟可以说是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要亲,看了一眼桶里面装的东西便知道这是图什么了! “弟兄们都没有出过海,一但上了船茫茫一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岸上,这不是旱鸭子怕水,更怕到时候肚子挨饿,所以才装了这些东西!” 梁川叹息一声道:“我不是不让你们带,要带也带一些好东西嘛,光吃这些东西有什么营养?” 几个人一听脸不禁红了,心中却是一暖,梁川从不会小气,在吃和用上面更是满足他们的需要,装备是这样,食物更是这样。 也正是梁川的这样的作风,才让所有人死心踏地为他卖命! 宋铁根几位都是老实人,老实得一点心眼子也没有,别人偷偷带食物,要么带一点美酒,起码也是美食一类的东西,海上可以打牙祭,就这帮人,直得让梁川都不好意思骂他们,竟然带着腌菜就着锅盔,还真难为他们吃得下! “东家你有所不知,我在石苍山上的时候,村子里有个人在海上讨海活了几十年,我没少听他讲在海上的事,原来我也不懂,但是听他讲,海上的人生活得久了会得一种病!” 宋铁根讲到这里所有人都支起耳朵注意了过来,大海充满了各种未种,不要说对于梁川,对他们这些内陆人来说更是充满了恐惧。 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惜命,打过仗的人更知道战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宋铁根这些老兵,每一次出征可能都是最后一次,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谨慎。 梁川一听就知道这事只怕不简单,便问道:“有什么说法?” 宋铁根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煞有介事地道:“一开始人的牙齿会松,然后嘴里开始流血,严重的话脚会跟青蛙似换,两条腿拐成个圈,最后人就不中用了,只能扔到海里喂鱼。。” 梁川听出来了,这就是坏血症,海上最棘手的病之一,但是并不可怕,说来也可笑,吃点水果就能摆脱这种病。 宋铁根的描述让所有人都胆寒,人在海上怎么会得这种病,还跟青蛙似的,难道是海神的诅咒? 一时间,在场人的不由得心都揪了起来,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病,有得救没? 宋铁根此时就如小天师附体,也想玩一点神秘,细细地道:“我当时就问啊,可有什么办法能得这病,那邻居也说了,这事很简单,带一点咱们老家自己做的腌菜,只要路上一直吃,就保准不会得这个病!” 这话说得就有点扯淡了,本来大家还有点担心的表情,一听到吃腌菜还他娘能治病,所有人全翻起了白眼。 宋有财直接骂道:“老铁,你他娘当这腌菜是仙丹呢?还包治百病?” 宋铁根明显就不是那种胡诌的人,一看所有人的表情就直接把不相信挂脸上,他自己都有些急了!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腌菜咱们吃得还少吗,早恨死这玩意了,可是人家就是这么说的,我不敢不信啊,当时我还就记着哩,人家对天发过毒誓!” 宋有财看宋铁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一时有些犯难,只能看向梁川,梁川见多识广,应该能懂。 梁川道:“那邻居还跟你说什么办法能治这病没有?” 宋铁根连连点头道:“有有有,他还说了,要是有黄豆的话,在船上发一些豆芽吃也能治这病,但是这法子用的人少!” 梁川疑惑道:“为什么,我听说大部人都用这法子?” “这法子据说要很多豆子,发豆芽也没那么快,吃起来不方便,最麻烦的是这法子费水,船上的清水本来就少,要是用来发豆芽就更少了!” 连发豆芽的方法都知道,看来宋铁根讲的不是假的! 发豆芽肯定是真的,而这个方法实用性如何,肯定还要这些海员经过实践才能得知。腌菜里面有维生素吗,除了盐多一点,肯定也有不少,梁川想了想,当年郑和下西洋,一条船那么大发豆芽有可能,要是普通的商船怎么可能天天发豆芽? 要是直接带上几桶腌菜,天天省下了做饭的功夫不讲,还能保持身体健康,为什么华夏人民离开故土喜欢带家乡的水还有食物去吃,就是因为吃这些东西能让人不会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的原因很多,缺了某种营养物质也是水土不服!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你去港口上问问船上的老海员,看看他们圈子里是不是真有这种说法,如果真的有的话,看来咱们还真的得多备一点腌菜!” 宋铁根看到梁川相信他的说法马上道:“我就说东家开明吧,不像你们讲了也是对牛弹琴!吃腌菜就得就着锅盔吃才管饱!东家你说屯肉干,那不实际,咱们多少人啊,天天吃肉那在船能拉得出来吗?” 众人哈哈大笑,这个观点倒是梁川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想的只是让一众兄弟吃得好一点,吃肉总比吃饼强得多,却没想过,光吃肉消化系统就完了!这结果就好比北方的游牧民族,他们只有肉吃,吃到后面就是死亡!原因不是消化系统会被脂肪全部堵塞! 吃腌菜这种事不难问! 宋有财一问之下大有斩获! 原来在东南沿海一带,在海船上不吃菜不吃水果人的牙龈就会流血,接着骨头会变软,再最后就成了蛙腿,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人们也早找到了对应的方法! 发豆芽是一个方法不假,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就是带一桶咸菜上船去吃,甚至带一点果干,诸如李干梅子干这类的果干还有蜜饯上船去吃都能防止这种怪病的出现。再不行的话,就带着一根海船钩子,从海里面捞一些海带上船也行,多吃一点这玩意也能防止怪病的发生! 梁川又学到了一课,海战不同于陆战,如果战前的准备不做好,真的到了海面上,不用敌人攻击,可能自己就真的玩完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东南海图 因为宋铁根的意外发现,天雄军及苏渭又开始在港口集市上疯狂地采购腌菜。 港口里的腌菜需求量一向很多,因为远洋的商船海员们虽然不懂得坏血病的道理,但是他们知道得吃这玩意,有需求就有供给,在市场上备货还是挺充裕的。 梁川不由分说,把大部分的腌菜都给包走了,一时间港口里不少商人要开始备秋冬以后下南洋的腌菜竟然买不到,要么就是价格涨得离谱。 港口上最近人员流动很大,几种物资的价格又很是奇怪地上涨,这些反常的表现引起了清源商会不少商人的注意,可是现下又没有什么时兴的紧俏货物流通,搞得众人又是一头雾水。 他们担心的是到时候没有腌菜,水手在船上会不听话,海上的怪病造成的恐慌很是可怕。 小小的腌菜会对商业造成影响,有见地的商人已经开始让家里的人自己备制这些小东西,免得因小失大,毕竟到冬天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足够备制相当多的咸菜。 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源港这些年从未如此反常。 梁川的风格一向是速战速决,最好就是直接把大炮开到澎湖岛门口,然后对着里面的海盗乱轰一通,打完了事!可是这一次梁川并不想放过一个活口,因为他不知道这背后的倭人势力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夷州也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如果要打夷州,那这后面的动员还有准备就是一项无比庞大的工程! 他可不想澎湖刚拿下来还没有捂热,就被人又夺了回去,那样的战斗肯定要死不少的人! 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问题,他发现战船的数量不是很足! 这简直是问题当中最粗的一个! 这相当于骑兵出征前才发现没有马骑,那还玩个鸟? 这一次动员的人员数量实在是多,梁川不敢让所有人都挤到一条船上,夏德海也说,海船的数量越多,上面安放的火炮越多,战斗力就越强,要是鸡蛋全部放到一个篮子里,万一出点意外,可就全军覆没。 《控卫在此》 梁川又找来苏渭,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好使。 苏渭这些天不仅要忙着各项物资还有人员的调配,还要忙着制定登岛作战的方案,虽然梁川点子多,但是打仗这东西不仅要有战术,还要有战略! 他不会去考虑夷州问题,在他看来那里就是野人出没原始未开发的地方,一点用处也没有,要这种荒地干嘛,要山头的话还不如去西南,那里占山为王,要多少山头都有!何必去找海外的一座岛,交通更是不方便。 港口办公室里已经建起了一座沙盘,就是仿造海岛的样子做出来的,上面标志着从汪恒那里套出来的岛上各个设施分布位置。 海岛沙盘做得很是抽象,但是已经足够满足海上的需要! 看到这个沙盘,梁川突然想到,海图会不会好用一点! 大洋上的海岛千千万万,夷州自己可以去取,为什么其他的海岛就不能取呢,还有大洋对岸更远的世界! “这是你做的吗?” 梁川问苏渭道。 “我当年在定川寨看到你做的那沙盘,实在是战场必备的利器,再加上望远镜,这两样神器组合,远在数里之外也能操控整个战场,再好用不过!” “你的这个沙盘还不够好,海上的海图有用吗?” 苏渭说道:“自然有用!我们必须清楚这海上有多少岛才能不致于遗漏任何一个可能躲藏敌人的角落。” 说完苏渭从怀里掏出一份海图摊开在梁川面前。 梁川接过来一看,顿时满脸的黑线! 这哪里是什么海图,这就是一副野兽派的抽象画,上面大概就是画个圈圈标注此地为什么名字,只知道东方有座夷州岛,其他能发挥什么用? 梁川嘴里发涩,有些艰难地说道:“夏德海他们就是靠这海图去南洋的?亏他们还能找得到吕宋岛!” 苏渭眼睛又闪过一道熟悉的精光,他知道梁川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私货了! “东家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海图?” 实际上海员在海上并不是靠一张海图来行船,他们他们大多是沿着海岸线走,不会走得太近,防止触礁,也不会走得太远,那样就会失去方位,沿着海岸线往南走就绝对不会走错。而且一路上要补给什么物资也很方便! 要是有时候被洋流带偏了,他们也会看天象,依靠星辰的方位来分辩方向,所以海图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参照地理方位的作用,实际的作用并不大! 梁川说道:“我没有,但是我能凭着印象画一张出来!” 这时候,轮到苏渭一脸黑线! 虽说你梁川当年也去过岛国,然后又漂流到苏?城,但是你不能这样忽悠人吧,地图可不比背书,看一遍就能背下来?要是回头夏德海他们拿着你的海图在海上迷怎么办? “东家你真会说笑,海图这东西我就这样说吧,若是能准确定位的,价值可是在咱们六鳌岛这座海岛之上!当年刘帮进关中,什么都不要,唯独取走了天下的地形图!” “这事我有听说过,高祖雄心自然不会迷恋那些过眼云烟无用的东西!纸和笔有吗?拿过来我试一下!” 苏渭将信将疑取过笔墨给梁川,梁川看着苏渭递过来的毛笔眉头都皱了起来。 毛笔写字他都做不来了,更何况用毛笔来画画! 他跑进灶房,手伸进灶膛里拿了一根烧了半截的黝黑树枝,当成铅笔便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画地图这种事梁川原来也不擅长,但是当年自己最喜欢的文科地理里,无良的老师就经常把一省或数省的地形图搬到试卷上,然后让考生猜这地方的区位还有特产! 正是这种变态的考题让世界各地在梁川的脑海里多少都留下了一点印象。 梁川画的海图不需要精确,因为他作用不大,他只需要标明南海还有太平洋一带这些岛屿就行! 这既是为了眼下打澎湖用的,更是为了将来周游世界用的! 梁川先把福建路画了出来,一开始画的大小就只有巴掌大,空然发现纸不够大,又接了一张纸,中间画了一个海峡,里面一座小岛旁还零星散落着几座小岛屿,这就是澎湖!接着又接了一张纸,另一个轮廓出现在纸上,较福建路偏瘦长一点,但是这座岛很大!比即将攻打的澎湖岛大了百倍不止! 一开始苏渭以为梁川只是说笑的,但是他看到梁川画的海图会把各个城市标注出来,而且海岸线还多少有点曲折,连一些重要港口都标注了出来,苏渭便知道梁川不是开玩笑! 泉州、建州、福州、龙海、汀州。。闽越大地各个府衙治所所在全让梁川标了出来。 接着便是梁川开始在图上画山,建州与江西交界的地方,一条大川横亘而过,梁川还写了几个武夷戴云山脉! 画完山脉接着就是水系! 笋江、九龙江、闽江、汀江!梁川仿佛造物主一般,以天神的视角俯视着众生大地,所有的山川河泽全部跃然纸上! 苏渭看着这张不大的宣纸已经快发疯了,这种地图绝无可能出现在任何一本典籍之上,就算是当年郦道元写的水经注里面也没有这么详细的地形图! “东家我一直想问你,他们都说你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后来我到凤山走访了一回,他们说你是山神转世,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你少听他们扯淡!” “那你这些知识到底是从何得来,我也算小览群书,如此多的知识我是闻所未闻,你仿佛与生俱来一般,莫不是老天赏赐的?” “我真是书上看的!” 苏渭有些较真的,他也想看看什么天书这么多知识! “那书在哪?” “我师傅不让说!” 苏渭无奈! 师门一说在这个时代相当重要,有些老师就明确要求学生入世之后不得泄露师门的信息,就怕给师门招来祸患! 梁川满脑子的经世才学,随便哪一门只要加以钻研,都是足以惊天动地的大学问! 梁川才不敢说这书是人教版的教材! 他继续画着东南的地图! 有时候画的不满意,与印象当中的不对称,没有橡皮,他就用手把线捻掉,原地重新画了起来。 地图可不是那么容易画! 而且画着画着,梁川又发现,两张纸又不够了! 接着是第三张,然后是第四张。。 梁川从福建路一直画到了长江一带,也就是两浙路与京东路一带,不过行政区划完全是按照后世来,五纵三横,秦岭淮河,接着是长江黄河,一座座大山一条条大河开始出现,梁川竟然停不下来! “这。。。这是大宋的地图!” 苏渭也不相信,竟然有人能把整个天下装进自己的脑海当中。。 “唉,第一次画,画得不够好,比例尺没有配比好,许多细节忽略了,重新画一张!” 第九百二十章再探夷州 梁川的画仿佛停不下来一般。 黄河以北,在苏渭有生之年就已经沦陷,早成了契丹人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也没有去过北方,更不晓得燕云大地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这是大名府!” 梁川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笔下还在沿伸。 过了太行山,长白山包裹着一片大平原,一条黑龙一般的长河盘踞在东北大地上,大兴安岭这条大山脉成了东北的主动脉,这一片土地苏渭神往不已,李唐诸多名将曾有断言,断中华者必是这片土地! 历代许多文献对中华版图的记载也是止步于此,再往北的文字已经了了无几! 纸面上仿佛出现了一只雄鸡,曲线往西北延伸着! 苏渭心道,此间我曾去过,竟然一点都不相识! “哎呀,这样画下去不是办法,图太小了!” 苏渭看得神往,梁川已经是用十六张宣纸拼凑在一起画地图,竟然犹觉不够用,这天下版图得多大? “东家且先停手,我去请画师来画!” 港口上梁川的办公室一直在招募各色各样优秀的人才,这一次又贴出新的榜文,要优秀的画师! 画师这年头可不多,做一行的不是饿死就是在饿死的路上,当年强如画圣吴道子也是天天过着给人画画讨饭的日子! 这种行业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赚头,但是盛世真的有几年,封建年代哪一年不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谁有心思还去赏画? 榜文一贴,竟然招到了十几位画师! 梁川都不禁感叹,这年头艺术生也不好就业啊! 按照人才引进的规矩,自然是先给这帮特殊人才一点食物,再换一身行头,然后招待他们住下来,梁川才不怕白养这些人,地图画完以后就去街上卖艺,给人写生,一点赚几个铜板也是钱! 初见这帮人,梁川不禁吓了一跳,知道的说这帮人是有才艺的,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是要饭的!一帮人比曹不休当时的模样还要惨! 这年头在码头上要是卖力气的反而日子过得还更滋润,因为有扛不完的货,只要你还能干就有活接,就看你愿不愿意赚钱! 梁川看准了年纪最大的那一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画师回道:“我叫刘一手!” 刘一手,好名字! “以前都是画什么的?” “回东家,小的以前是给庙里面的菩萨金身上漆的画师,也会画群仙百圣,庙里的朝圣壁画最是擅长!” 《我的治愈系游戏》 “那可好,你要是会给菩萨上漆说明你懂得各种颜色的搭配的,我要找的还真不仅仅会国画的,这帮人以后就你负责了!" 刘一手很是感激,他们这一帮人原来是听说泉州府最近又在盖好几座大庙,届时不得需要他们来描绘庙里的满天神佛?梁川拜的庙不少,知道庙里画起来可不是一项小工程!慕名而来的画师自然就多了! 可是他们少打听了一件事,这次盖的庙的蕃外的神仙庙,清净寺里面可不像咱们汉家的庙宇,他们不兴这一套,完了,肉就那么几块,一时间不少的画师白跑一趟,压根找不到工作!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他们碰上了梁川! 梁川的思路很简单,地图绝不可能一笔画成,他也不想这些画师把地图给泄露出去,于是就各自分工来画,画的什么他们也不懂,只要照着自己吩咐的地形去画便可以了! 画工领到任务之后就是完成各自的任务,最后再把地图拼凑起来即可! 这些画师看着梁川的草图一脸茫然,这是什么跟什么?不过拿人家的钱,嘴巴关就得把好,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这钱就拿不到了! 刘一手还会配颜料! 这一点就很合梁川的需要! 梁川的地图不要抽象地图,他要仿照现代的地图,用颜色的深浅来表示一个地方的高低! 山脉的颜色就很深,用褐色来描绘,遇到平原和低谷,就用草绿色来描绘,而且用色之前还要先征求梁川的意见,因为只有他知道这里是平原还是高原! 至于湖泊大泽江海,那就是用蓝色无疑了,整个地图用起料来比想象的要纷繁百倍! 原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福建路一张地图,光是打草稿这帮人就画了半天,梁川还觉得不满意! 大战在即,眼看这地图是完不成了,光准备颜料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原来梁川还想着让这些闲下来去卖艺写生,现在想想简直是想多了,十几个人要完成这张地图,如果再放大一点,十几个人根本不够看,跟编辑永乐大典没什么区别! 苏渭一参照梁川画的海图,对目前的局势又陷入了沉思! 他的想法原来几乎与梁川一致,但是看到梁川画的海图,澎湖列岛后面还有一块与福建路一般大小的岛屿,苏渭眉头锁得跟线团似的,心中更是焦乱如麻! 梁川把清源港面临的这一片海叫做夷州海峡,如同一个峡谷一般,只是里面全是海水。 澎湖列岛就在海峡当中,但是这片岛屿与夷州的距离更近! 夷州在苏渭的印象当中,自古就不是大宋的地盘,现在岛上是何人控制更是不清楚!如果是占据澎湖列岛的这帮倭人控制那就麻烦了! 澎湖列岛相当于夷州的门户,澎湖战事一起,届时夷州上面的倭人必将驰援澎湖列岛,到时候在夹在两岛之间,必是腹背受敌,哪怕说打下了澎湖,如何守岛还是一个问题! 夷州方面有多少水军不得而知,自己手头却全是步兵,还是临时赶鸭子上架,虽然手头有火炮这样的杀器不假,可是海上的不明因素实在太多,架不住倭人群狼战术,打起来只怕真的胜负未可知! 梁川的家底可是不厚,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打山上的强盗山贼是完全足够了,但是跟割据一方的势力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他们可输不起,只要输一次就得去轮回了,连裤头也没得穿! 苏渭这一次真的感察到了压力! 军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梁川也在想什么打响这头一炮,寻见苏渭张嘴便问,给苏渭呛了回来:“你急什么?海贼们又没发现咱们,什么时候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你吃枪药啦,火气这么大?” “不行不行,这个时候还不是攻岛的时机。。” 苏渭喃喃自语道,脑海里又推翻自己一个策略,实在是心中无底,回过神来便对着梁川道:“今天夏德海会不会送情报回来?” “按约定他今天还要再回来!” “他一回来便让他来见我!把耶律重光也叫过来!” 耶律重光听得苏渭唤他本不想搭理这个老头子,他们这一帮人只认梁川,但是想到梁川都被苏渭吃得死死的,他又不好不卖苏渭的老脸,只能悻悻地来到办公室。 最近要打仗了他知道,可是打的是海战,他们压根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梁川也用不上他们情报队的人,正自郁闷着! 苏渭叫他做甚? 等到夜里,夏德海从海上回来,两人才一道儿进了港口办公室! 这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主要也没有共同语言,各自手头又有事做,很少呆在一块。两人进门前四目相视,心里都是一个问号,怎么突然把他们叫到一块? 两人一进门便苏渭在劝梁川道:“我看这事必须再缓一缓,万事俱备方可发动三军!” 两人正在商讨这次攻岛行动的方案。 梁川一万个不愿意,他脑海里满是火速行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再耽误下来,只会夜长梦多! “你的担心我也想过,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海贼要是有夷州那么大一个地盘,那他们的势力该会有多大,不早就来攻打清源港?” 两人争执不下,新进的二人大气也不敢出。 苏渭见人来了马上对着耶律重光,指着他的鼻子一点都不客气地道:“你去把汪恒那厮给我好好审讯一番,我要知道在夷州到底有没有倭人,倭人是不是在夷州也有军队!” 就为这事? 耶律罕不是来来回回审了好几回了? “是!”耶律重光转身要走,又被苏渭叫了回来:“审不出来你晚上就跟夏德海二人带上一批人,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侨装成大宋的商人,载着一批茶叶运往夷州,你们上岛就给我查!” 两人一愣,不是监视澎湖岛吗,怎么又变成夷州了,他们可从没有去过夷州啊! 耶律重光有些忐忑:”查。。什么?” 他就是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商人,再装也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吧? 苏渭瞥了一眼耶律道:“怎么装我就不用教你了吧,你上岛就给我打听这岛是谁控制,岛上到底有没有军队,这一仗怎么打就看你们取得的情报了!” 什么! 现在港口外面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已经整装待发,每一天光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去夷州鬼知道来回要多久? 苏渭就不怕汪恒被他们抓了这么久,岛上的其他海贼发现不对劲? 第九百二十一章抵达夷州 苏渭的想法很是坚定,虽然梁川很想出兵,可是但凡苏渭有一个停止出兵的理由给他,他便毫不犹豫地采纳了。 在他自己的内心本来就对这次的行动充满了担忧。 仗好打,但是输不起,就是这样简单。要是有一丝会失败的可能梁川也要把这种可能性给消弥。 这些人不是机器,更不是动物,而是跟着自己有血有肉有家庭的战友,梁川带他们出来,就得完整地把他们带回去。 侦查夷州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耶律重光哪里会做商人,他自己一身狼头刺青,衣服一扒就露了馅,为了做足这出戏,他请杨霸先来帮这个忙。 杨霸先原来是开赌场出身,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装个商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三个人出身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是兴化当地的恶霸,一个是万安江上的水贼,耶律重光还好一点,不过是个契丹人,跟水滸里的江州三恶好像! 当夜海船又破浪而去。 除了夏德海,两人全是内地人,平生就没有出过海,耶律唯一一次跟梁川出海还差点被倭人给设计了,到了明州他马上换马回到福建路,说什么也不愿意坐船。 小书亭 夏德海与杨霸先站在船头看风景的时候他才没这种好心情,早躺在船舱里呼呼大睡! 杨霸先站在船头道:“老夏你上次出海差点死掉,能跟我说说什么原因?” 夏德海上次因为火炮在耳边炸膛,炸得他耳膜破裂,现在人说话都要在他耳边,否则完全听不见。 船上风又大,夏德海哪里听得见杨霸先跟他调笑? 夏德海前几年下海之时有路过夷州,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倭人,不过现在澎湖已成了倭人的地盘,夷州不是没有可能! 整个夷州哪里有什么城市,唯一的一座小镇就在夷州的西南,那里住着一帮叫平埔族的原住民!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类,发起狠来比山里的野兽还狠,动不动就喜欢把人的头割下来。 夏德海以前靠过一次岸,在船上就看到数起械斗,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可见当地的民风有多野蛮! 岛上很危险,而且当地人对生意人还有外来人抱有很大的敌意,苏渭完全不清楚岛上的情况就叫他们来打探情况,好死不死,还是化装成商人,这可要了命了! 夏德海满心忧愁,哪里还听得见杨霸先的话。 杨霸先误会了,他以为夏德海看不上他! 这些年跟着梁川的人哪一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就连叶重光这个当年清源街头的混子都混得风生水起,他当年虽然说跟梁川的偶遇有些不愉快,但是自己是死心踏地跟着梁川的,倒是越混越回去,到现在只能跟着苏渭打杂。 他也想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 不可否认夏德海这些年南来北往为梁川大哥做了不少的事,没有功劳也有疲劳,劳苦功高一点都不假,可是你小子装什么大头蒜,老子当年横行兴化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里打鱼呢? 杨霸先一把扯过夏德海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你小子看不起谁呢?” 夏德脸被吓得一脸茫然,他还以为他们的海船暴露了,抽出腰里的短刀就要暴起! 杨霸先一看夏德海这厮抽刀吓得腿肚子一抽,身子往后一跳,马上道:“老夏你干嘛,这么开不起玩笑?” 夏德海左右看了看,哪里有看到什么情况,不过还是按刀戒备,疑惑地问道:“什么情况?” 两个人头上仿佛满是问号似的,互相都糊涂了! 杨霸先自认拳脚能收拾夏德海,但是夏德海有刀,他就玩不过了,而且这是在海上,万一被夏德海扔进海里,他更拿不住人家! 杨霸先一改原来的不爽,堆出一脸笑容道:“老夏我不就拉了一下你的肩膀,你瞧你急的,还抽刀子!一会让东家知道了,回去指不定还要怎么骂咱们!” 杨霸先又说又笑的,声音又不大夏德海哪里听得见? “你说大声一点,我耳朵不好使!” 杨霸先这才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心骂道,奶奶的,原来是个聋子! 估计是自己刚刚动作太大吓到这哥们了! 杨霸先走到夏德海耳朵边大声道:“你是不是聋了?” 这本是一句骂人的话! 夏德海不怒反喜道:“差不多啦,上次出海让炮给震坏了耳朵,现在听声音不好用,下海倒是更无所忌惮了!” 下海下海,下你娘的夏德海! 杨霸先白了他一眼道:“咱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天天往海里钻有什么意思?” 夏德海嘿嘿一笑道:“有意思,当然有意思,在海上你就得靠这海生存,要是不下海,肯定呆不久!” 两人在甲板上讲话都要扯足了嗓子,跟互相叫骂似的,叫得脸红脖子粗! 水手们知道夏德海的耳朵不用,刚刚还以为两位主事人要干架,差点追上来拉架! 杨霸先道:“我听说南洋的赌场特别的多,而且很多是咱们大宋跑过去赌博的,有还是没有?” 夏德海回应道:“多,那地方的人跟咱们老家的不一样,赚点钱全他娘的捐给赌场了,咦,我记得老哥你当年就是搞赌场的!” 杨霸先道:“是了,当年一时失足误入歧途,还好东家拉我一把。。” 夏德海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就是闲不住的主,我早听说了,你在码头上经常就私下里开黑盘做庄,我手底不少人就输了你那里许多钱!” 一听这话杨霸先站不住了,连忙走到夏德海旁边,拉关系一般亲蜜地搂住杨夏德海的肩膀道:“我说海哥,咱们不带这样的,这事你要是传到东家的耳朵里我就算判了死刑了,你知道东家那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赌博,要是让他知道我在他的地盘搞小动作,死八回都够了!” 老夏直接改口叫海哥! 两个人关系前一刻还紧张得要死,这一会倒成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 “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在哪里赌不好,非得在码头,咱东家那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赚这种黑钱不是想惹事?港口以前那些水匪你知道吧,在码头那几个水霸,都让东家给沉了江,海外这么多地方,你上哪里赌不好?” 杨霸先老脸一红:“这不是没得事情做嘛,你们一个个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我听说光是在西北你们这帮人就赚到天上去了,我在这里帮东家看家护院,一个子也赚不到!”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愿出来,咱们俩兄弟合作,以后我带着你,海上赚钱的门路多着哩!” 杨霸先一听眼睛就亮了:“什么门路,海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带带我!” 夏德海靠在杨霸先的耳朵边想‘悄悄’地说道:“东家现在让我时不时地出海,咱们要是碰上倭人直接抢了就是,上回就抢了一趟,光船上的宝贝就值几万贯!” 夏德海倒是说私密话,可是他耳朵不行,讲出来的话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只得见,谁料声音大得整船的人都听见了,杨霸先脸都绿了,这厮怎么故意这么大声? “嘘!海哥你小声一点!” 耶律重光在两人背后冷笑一声:“嘘什么嘘,我都听见了!” 两人脸色一变,本来想赚点私房钱,耶律重光可是梁川的嫡系,嫡系中的嫡系那种,这下完了,他小子肯定要去梁川告密! 杨霸先眼睛滴溜一转,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想要分一口肉吃:“看看,瞧我这记性,咱们怎么把叶老弟给忘了,这一次咱们三个人一行出来,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发财的机会嘛,咱们自然不能错过!” 耶律重光冷笑一声道:“老子不稀罕你们这些钱,我告诉你们,这些钱都是东家的,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歪脑筋,看东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说完耶律重光扭头就走,躲到船舱里继续去睡他的大觉! 两人好生没劲! 杨霸先啐了一口道:“妈的你得意什么,你不也是东家跟前养的一条狗,我听说当年这厮在家里也是抬不起头的主,现在耍什么威风?” “你还别说,经不住人家听话啊,东家最最欢使唤这小子,叫他去死他都不带犹豫的!”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夷州?” “海船已经走了一天半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航行了近两天的海程,海船终于看见了夷州岛!这岛太大了,离它越近的时候越不能看清它的全貌! 岛上有高山有森林,就是没有看到任何烟火气,完全就是一座未开发的荒岛! “咱们从哪里上岛?" 夏德海道:“不上岛,据我所知这岛就只有两个小镇,一个在岛的北部,叫鸡笼,一个在西南,叫平埔,咱们的船还要往南走!” “咱们就这样直接登岛?” “当然,岛上的人最恨商人,要是咱们化装成商人上岛下场只会更惨!” 第九百二十二章夷州之乱 这个所谓平铺简直比兴化的凤山还要穷,而且是梁川还没有到临之前的凤山。 其贫穷可见一斑! 一个优良的海港小镇竟然连一个码头也没有,唯一上岸的地方竟然还是用天然的巨石砌成的! 一行人断不敢冒然靠岸,他们不是真过来做生意的,而是别有目的,万一这地方真的有倭人,而且倭人认识他们,那就麻烦大了。 夏德海掏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阵。 如果岛上有倭人的话很好认,这帮杂碎身高就跟树墩子一样,还有严重的罗圈腿,头上的发刑就是典型的犯的髡头,腰里还会别着一把刀,活脱脱一副畜牲的模样。 夏德海望了一圈,全部是高大的原住民,这些人连衣裳都穿不齐,身上还佩戴着很多的首饰,这些首饰一看就是取自动物的牙齿和头骨,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样,岛上有动静?” “这里竟然没有倭人!”说实话连夏德海自己都不相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这样的蠢事,把夷州放弃了,然后占据澎湖这个小岛?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了,澎湖岛容易躲藏,那里星罗棋布,他们海贼干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勾当,不像夷州,想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看看。”杨霸先抢过望远镜,他早就眼馋这宝贝,不过他用不上,梁川也不可能当玩具一样给他配一副! 杨霸先四处望了望,不仅没看到倭人,而且岛上许多人都有伤,连民房也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难不成这里也发生过战斗? 耶律重光说道:“再看也没用,一会我上岛去看看,杨霸先你与夏德海在四周转转,苏军师要咱们查的是他们的海军,只要看不到船,就能交差了,管他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倒也是个主意! 船上缒下一条小舢板,两名水手载着耶律重光往岸上而去,大船目标太大不敢靠岸,生怕被别人埋伏! 水手划着船,海浪有点大,晃得耶律重光脑壳疼,嘴里一直叫骂,这种鬼差事怎么派他来! 船划到一片浅滩,水手把船推进一片红树林当中掩护起来,耶律重光独自上岛。 此时正是黑夜,这个夏德海口中叫平埔的小镇并没有什么人,这里的房层错乱无章,街上更是混乱不堪,连一条像样的街道也没有。街道上更没有什么店家做生意,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一点生机也没有。 耶律重光正发愁没地方下手,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寒毛都立了起来! “谁!” 来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想死啊,声音这么大,快闭嘴跟我来!” 一听是标准的汉话,耶律重光便知道是自己人,马上跟了过去,他只怕这人是倭人,汉人嘛,有什么好怕的,要下手刚刚给自己一刀不就行了! 这人将耶律重光往镇子的边缘带,这地方垒着高高的围墙,里面灯火明亮,四周摆着货架,只是上面空空如也,有的也只聊聊数件货物,还是草鞋之类的廉价货物。 进了围墙才发现,这里还有人警戒着,时刻在自已搭的木架上巡视着,全着上下搭着弓背上还背着钢刀! 带路人年纪有点大,胡子花白,身手倒是还利索,特别一双眼睛很是锐利。这人将耶律重光领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宋人?” 耶律重光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人开口笑道:“我叫赤脚孙,你叫我老孙头也行,现在打狗镇这地方除了不明就里的宋人敢来做生意,南洋人敢不来了,倭人太他娘可恶了!” “打狗镇?这里不是平埔镇吗?” 老孙头说道:“平埔吗,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叫法了,自从倭人来了这个地方以后,他们的倭语叫这个地方咱们汉语听起来就叫打狗镇!打狗镇也不错,只要能将这群野狗打跑就行!” 见来了新人,许多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问耶律重光的来历:“打哪来的,准备做什么?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啊!” 在这个地方还能听见乡音,虽然耶律重光骨子里不是汉人,可是打小就是学的汉语汉话,如今在这万里异乡再听见汉话,竟让他觉着亲切无比。 “我打北地来的,准备去南洋贩点茶叶,路过这里,怎么这里不太对劲!” “茶叶好啊,土民们也需要茶叶,我们这里的榷场就卖茶叶,不过存货也不多了!” 老孙头一听惊道:“你船没靠岸吧,可不敢啊,这些人现在不分青红全部都抢!” “没有没有,船还在外面漂着呢,我自己看着这岛上也不太平,所以先上来看看!你们都是汉人还是?老孙头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孙头嘿嘿说道:“我们都是汉人,都是从大宋来这里讨生活的汉人!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他们这一帮汉人就是最早来夷州做生意的宋人的后代!夷州岛上有很多的土民,比如这平埔就有平埔族,也是打狗镇最多的族群。 岛上的生意并不好做,倒不是岛上的人不需要各种物资,只是因为岛上的人太穷了,他们没有钱,过的日子还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大宋人许多也来这里做生意,但是他们发现他们运来的东西很多岛民都会抢着要,什么瓷器什么茶叶还有丝绢布匹之类的,但是岛民没有钱,他们没有冶铁厂没有铸造币厂,只有一些肉鱼还有动物的皮毛,这些寒酸的东西只能换一点基本的生活必须品,如食盐还有大米等,商人们运不走钱,更运不走值钱的货,生意自然就起不来! 所以这个打狗镇乃至整个夷州,几百年来一直是封闭落后的状态,几乎没有什么进步。 老孙头他们作为第一批来开荒的人的后代,虽然留了下来,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但是也发不了财,日子倒是挺安稳的! 但是美好的日子从倭人来了以后就完全变了。 老孙头缓缓地讲述着这些年黑暗的经历。 时间大约要从两三年前说起,在这之前倭人也有零星来到夷州的,那时候谁会把倭人当人看?这些畜牲跟猴子差不多,而且多是因为海难或是流浪来到夷州的,反正连平埔人都看不起这些猴子就是。 后来情况就突然变了,倭人突然成群结队带着长刀武器来到夷州,他们有铠甲有利刀,还有足以远洋的大海船,时不时就来岛上抢劫,搞得岛民民不聊生! 这一年来,倭人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们大肆屠杀抵抗的平埔族人,两拨人不停地互相厮杀,而汉人呢,大部分都是自保,老孙头等人团结到一起,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园,再没有退路。 “倭人现在还在岛上?” 老孙头叹息道:“倭人从东瀛远道而来,土民以山为窝,两方僵持数年,旷日持久,这些天好倭人支持不住败退回去,现在岛上的倭人不是被杀就是藏了起来,谁也不敢露头,就你胆子大,这时候还敢在街上乱晃,要是被土民当成倭人一刀杀了都没有人帮你收尸!” 耶律重光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大叫道:“这里难道没有王法啊!” 众人哈哈大笑,老孙头笑道:“在我们这里谁有刀谁就有法,法就是看谁拳头大!知道为什么倭人和平埔人不敢来动我们吗,就因为我团结,只要动我们一个人我们就会百倍地还回去,所以我们一直活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呆在你们这窝里吧,我那里还有好些茶叶没卖呢?” 赤脚孙眼睛滴溜一转问道:“你那里有没有盐巴和药材?带一点给我们,我们高价收!” 老孙头因为被围了太久,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日常必须的物资还有药品都快用尽了! “有,不过你们要送我出去,到时候我免费送你们一些!” 老孙头一行人眼睛一亮,心道这笔买卖倒是划算,虽然有风险,但是可以换到食盐,值得拼一把! 老孙头作主道:“晚上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不能走,等拂晓的时候我们再送你走,那时候土民也多在睡觉!” “这样行,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几个人相视一看,心里就纳闷了,怎么这个人跟个包打听似的,一来不紧张,倒一直问东问西! “问吧!” “你们在这里呆得时间久,倭人的水军规模到底如何,他们的水军在哪里?” 老孙头想了想道:“这个我们倒是没瞧见他们躲在哪里,他们一般都是趁夜来犯,天亮了就走,土民们白天可不怕他们,就是晚上顶不住他们的骚扰!” 耶律重光心里总算有了数,看来倭人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这个倭岛,这样就好了,总算可以回去复命! 耶律重光看了看窗外,窗外虽然安静,但晚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无奈他人生地不熟,也不敢出去乱逛,只在这里先住下来!老孙头因为得了耶律重光的承诺,倒是给他安排了一处干净的住处,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谁料,半夜屋外杀声四起,把睡梦中的耶律重光惊醒,一把跳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土倭混战 耶律重光被吓坏了! 纵然面对党项人或者是吐蕃人,他也不会眉头皱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便是要杀他也会给他一个痛快! 但是他几次接触倭人,深深地被这种猴子一样的畜牲给吓到了,他们的残忍根本毫无下限,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兽性,一但落到他们的手中,绝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看这片土地,他只是简单地转了几圈,就看到许多人体的残肢,还有老人妇女被蹂躏过的遗体。。 这半夜还不消停,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倭人杀过来了! 以前情形再凶险的时候他身边总算还有二十几个兄弟,怎么样都不会弱了气势,今天杨霸先与夏德海不在,独留他一人在这孤岛,他的底气便弱了几分! 老孙头火急火燎地赶来,手里还抄着兵器,递了一把长刀给耶律重光道:“这家伙你先用着,一会只怕还会有一场恶斗!” 耶律重光从床上跳起来,接过长刀:“什么情况?” “我也不晓得,不过听动静是土民们杀过来了,这几天不见倭人的动静,土人们肯定是想趁这个时候报复倭人!” 什么!自己来得真他娘不是时候,好死不死碰上这个节骨眼! 耶律重光六神无神,老孙头道:“快随我杀出去!今天只怕有一场血战!” 老孙头光看那胡子都以为是个不中用的死头子,拿起刀才知道,原来是个活阎王! 他的眼中露着凶光,出门便寻人搦战,耶律重光手屋长刀,只见整个打狗镇早变了一番景象,遍地都是火,白天没看到的倭人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太刀,正与手持柴刀短斧的土民砍杀! 整个榷场也乱成一团,大门早让人给破坏掉了,时不时有土民冲进来! 土民与倭人都很好辨认。 土民的穿着很简陋,他们下身只有一块烂布遮住关键部位,上半身是一件开襟小衫,脚底板则是跟老孙头的名字一样,打着赤脚!最最显眼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有一道刺青,可能是他们部落的图腾! 倭人很凶残,可是土民丝毫不落下风,他们仿佛杀红了眼,已经不分倭人还是汉人,现在基本只要见着活人就准备劈上一刀,一个活口也不留! 老孙头也没想到今天的土民会这般疯狂,榷场的防御已经被打破,一群汉人拼死保卫着自己的家园,土民仿佛看到一屋子的财富,杀红了眼要往里面冲,现场已经是你死我活! 这些土民常年大山中与野兽搏斗,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老孙头他们哪里是这帮凶神的对手!才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榷场里就被砍伤了几个人。 耶律重光见今天只怕难以自保,眼中泛起血丝也操起刀往海边杀去,他对着老孙头大叫道:“我们一起杀到海边,那里有海船接应!” 土民们知道这榷场里居住的是汉人,他们与汉人无仇,反而时常需要汉人接济他们物活物资,况且今天这些土民只是贪于汉人的财帛,便放了一个口子,让老孙头耶律重光等人往海边溜了过去! 海船上。 夏德海与杨霸先绕着港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倭人的战船,松了一口气,正泊在近海准备接应上岛侦查的耶律。谁料原本宁静的小镇到了天快蒙亮的时候发了异变! 土民也知道拂晓的时候是人与动物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 他们趁这个时候发动攻击,打狗镇大部分的地盘已经被倭人占了,与其白白被占,不如一把火连人带屋子给点了! 桅杆上瞭望的水手发现了不对劲!马上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夏德海,夏德海在睡梦中惊醒,跳上甲板举起望远镜便马上查看,一看震惊不已,小镇怎么乱成这般模样,糟糕,叶重光还在岛上! 夏德海马上驱船逼近海岸线,可是耶律重光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群倭人! 原来倭人也没有想到今天当地的土民会趁乱来袭,慌乱之中他们的唯一念头就是逃跑,他们一窝蜂地全部涌向海边,刚好海边就有一条大海船! 发了疯的倭人抢过海边的小船,人力划着桨就往夏德海他们的海船游去! 此时的海边远比打狗镇上更加混乱! 耶律重光冲杀到海边,一看海边的情形简直是欲哭无泪,前面有倭人,后面有追杀的土民,四周又全是海水,这让他怎么办? “你娘的,老子今天杀一个是赚,杀一双是血赚,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退无可退,耶律重光抄起刀子便在海边砍起倭人来!倭人无心恋战,今天的士气已经让土民给杀没了,哪里还敢应战,一个个要么夺船而逃,要么就直接跳进海里,盼着还有一丝活路! 老孙头在混乱中大喊道:“海船还么久远,咱们怎么上船啊,你会不会水?” 一句话可算把耶律重光给喊喊醒了,他们来的时候在红树林里还藏着一条小船! “快跟我来!” 耶律重光领着老孙头几个人往红树林里钻了进去,两个水手早发现岛上不对,又看到无数的倭人涌出来,就怕一会会有变故,可是两人又不敢扔下耶律重光自己跑掉,因为如果那样做,回到船上夏德海也饶不了他们! “快把船推出来!”耶律重光大喊道! 两个水手可算看到了正主,激动着就把船划了出去,耶律重光一个箭步跳上船,后面跟着老孙头还有几个汉人,一条小舢板挤得满满的! 人多船自然就划不快! 倭人也发现了不对,怎么还有一条小船,而且还是汉人的模样,难不成他们也是要去那条船! 鸡贼的倭人马上就想到了,这小舢板上的人肯定与大海船上的人是一伙的! 只要把这船上的人绑来,不怕大海船上的人不就犯! 两个水手拼命地划着桨,没想到旁边的倭人操着小船调转船头径直朝他们而来,一时间他们在大海上真成了砧板上的肉! 耶律重光慌了,他在海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船的晃动甚至让他都没办法保持平稳,连上了年纪的老孙头在这船上都比他靠谱! “大家注意了,倭贼来了!”老孙头大喊一声,刀子架在了自己跟前。 倭人狞笑着把船头逼了上来,两个倭人顺势跳上了小船! 一场白刃战在船上展开! 耶律重光挥出一刀,可是重心不稳,轻松地让低矮的倭人给躲了过去,老孙头倒是人老刀不老,一刀砍中一个倭人,但是力道不足,只留下一道口子,人还在缠斗! 倭人大部分以活为生,在船上生存那是基本的技能,在船上搏斗正是他们的长处! 几个人在陆地上根本不怕这些倭人,但是这是在船上,他们完全落了下风! 夏德海的海船已经很逼近海岸。 岸上的土民追到海边,把落下的倭人砍死之后,便不再追击,因为他们也知道,一但到海上,他们也不是倭人的对手! 眼下夏德海的敌人就只有海面上的这些倭人,而这些狡猾的倭人只对耶律重光下手!奶奶的,这些该死的倭人! 望远镜里看到,小舢板的人已经好几人受伤,两个水手兄弟更是一死一伤!一个倭人落水之前竟然扯住了耶律重光的衣角,用力一拽,把耶律重光也给拉下海! 不好!夏德海大叫一声,命令海船逼了过去! “把这倭船给我撞翻!” 海船轰的一声直接将倭人的海船撞成碎片,连自己人的小舢板都遭了殃,倭人纷纷落水,老孙头也跟着掉进了海里。 “把这些倭人给我宰了!” 夏德海一声令下,他自己亲自带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船上的水手纷纷口中衔着短刀,跟着也跃入水中! 夏德海自耳朵被炸坏之后,听力是退步了许多,但是耳膜不用再受水压的影响,入水以后仿佛蛟龙一般,更适应水中的环境! 夷州海峡波涛汹涌,但是水下水质却是相当的好,能见度极高!夏德海奋不顾身一头进水,马上开始找寻耶律重光的身影,不管他跟耶律的私交如何,东家看重的人,一定不能出事! 耶律重光呛了水如同鸭子一般在水里扑腾,动静太大,很容易就认了出来,一个倭人游向他,正准备宰了耶律! 夏德海抽出腰间的短刀,两腿一夹奋力游了过去,如同水蛟龙一般,灵活地出现在那位倭人的身后,一刀抹了这倭人的脖子,然后又补了一脚,把这倭人踹开! 耶律重光在水中不敢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情况,只是扑腾,可越扑腾体力就越耗得快,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力气,人也开始往水中沉去。 突然他感觉身子正在往上浮,然后是头露出了水面,一出水面他便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背后好像有什么人拉着他的衣服,回过神就准备一刀砍过去! 夏德海大惊马上喊道:“是我啊,你睁眼看看!” 耶律重光一看,竟然是夏德海救了他,眼眶中也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洼洼地打转,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苏渭安心 耶律重光被救回船上,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轻,估计这辈子看到水都会有阴影。 呕了几口水,耶律重光才完全缓过神来,对着夏德海道:“这些倭人杂碎老夏你帮我全给他宰了!” 杨霸先拿着一把弩在船头,打地鼠一般只要有人冒出头来就被他射死:“老子已经杀了好些个了!” 耶律重光道:“老夏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夏德海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头扭又扎进海里,在海里只怕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游泳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动作也相当矫健,闪转腾挪比在地上还轻快! 老孙头等人落水,不过他们水性还好,不多时也被夏德海等人救了上来,伤口被海口一泡,又白又肿,再不处理可能就会溃烂。 杨霸先带着下面人射了一阵,直到水面再没有倭人早出头来,这才说道:“叶重光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今天兄弟救你一命!” 耶律重光原来跟两人也不对付,现在共同患过难,一脸嘿笑地道:“不敢忘不敢忘,我叶重光不是那样的人!等一回去我就马上请你们两位吃酒!” “这还差不多!” 夏德海一上船便问救上船的老孙头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老孙头便把土人与倭人的斗争讲了一遍,几个人你看我看你,询问耶律重光,两人说的一模一样! 几个人大喜,土民占了上风那不是好事一桩,正好解决了东家的后顾之忧! “老孙头你们几人跟我们一齐回清源?” 老孙头看了一眼被熊熊大火吞没的打狗镇,心中百感交集:“这是我们祖辈生存的地方,多少年了没碰见过这样的惨案,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一炬,我们还有哪里能安身!” 百盟书 耶律重光道:“老孙头你于我有恩,这恩我也得报,再说了我们东家向来礼贤,你跟我们回去,待遇肯定比在夷州那地方好上百倍!” “贵东家是在何处高就?”这条大船上竟然敢搬出弩来,这就说明这不一般的商船,可能还是官府的官船! 他赤脚孙虽然一生不在大宋,可是也知道大宋的规矩,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老百姓私藏弩箭就等同于想自寻短见,一弩顶三甲,全家死八回都够了! 杨霸先道:“说出我家东家的名号吓汝一跳!” 赤脚孙微微一笑,活久了他什么人没见过。 “我们东家少年英雄,今年而立不足的年纪就走南闯北,双拳撕猛虎,一人捉贼寇,平过乱进过京,与官家把酒与宰相同车,你听过咱们现在南曲唱的几首歌没有,惊世之才连朝里的几位相公都夸赞!” 老孙头一愣,这来头可是真的有点大! “还不知道?”杨霸先也有点意外,现在他们东家的名声出去十里八乡哪里还有人不知道? “也不怪你们,你们在夷州这消息太闭塞,这样说吧,现在海这边做生意的清源港就是我们东家的!”老孙头眼睛一亮道:“难道是凤山梁川!” 几个人会心一笑道:“说到生意你们就知道了,就是这位英雄!” 老孙头好生激动道:“知道知道,我听过贵东家的事迹!” 他们在打狗镇做生意,许多的生意人就是从清源港把大宋的货品运过来的,清源港这些年在梁川的治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传到海对面,他们也听过梁川的故事!只是梁川的野史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知道的也不是那么详细。 他们也听说,梁川这位少年英雄做事极为老成,而且向来好客,去投他说不定真还有一个出路! 老孙头看了看他几位同伴,跟他们商议了一下,几个人也是同意,眼下这唯一的去路! “看来只能去贵宝地讨扰讨扰!” 海船也没搭理打狗镇,调转船头便借着强劲地东南风往清源港返航! 返程的海程虽然一样,但是顺风不必操帆改向,速度也就快了许多,一来一回虽然耽误了数天的时间,可是苏渭力排众议,就是要等到耶律重光把消息带回来,这样他才能安心让将士们出海! 又是几天的功夫,总算把夏德海安然盼回来! 海船一入港,老孙头与几位同乡就伫立在船头瞭望,这一看让他们看到了终身难望的场景! 清源港竟然如此繁华,原以为夏德海的海船是官场才有这么大,没想到港口里随便一条海船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无数的货物堆栈在码头上,劳工们蚂蚁一般搬着港口上的货物,放眼再望,整个泉州府民宅高大华丽,街道都是用青石铺就,干净而整洁,相较之下,他们的打狗镇真的如狗窝一般! 夏德海安心返程,肯定也就预示着夷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至少梁川是这样认定的,但是船上下来的人带来的情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老孙头一看到苏渭与梁川,不由分说就朝梁川行了一个大礼:“想必东主就是梁川梁英雄!” “我就是梁川,但是我担不起英雄二字!” 梁川看向耶律重光:“这位是?” 苏渭第一直觉是又带舌头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 梁川将老孙头一行人请进办公室,海战几人好不落魄,先是尽地主之谊给他置换了几身衣裳,又安排酒食,让他们在港口安顿下来。 老孙头得遇梁川厚待,感激得无以为报! “老头子感谢梁东家救命之恩,如今又是酒肉相待,实在受之有愧!” “你救了我的兄弟就是我恩人,本来就是我应该报答你的才是!” “小老儿打小便生长在夷州,不曾踏足过中原大地,如今有幸归来祖宗之地一看,真是大开眼界!” “哦?我以为夷州也富饶之地,怎么?” 老孙头叹息一声道:“若是前几年光景倒也还好,所有人安居乐业互不相犯,可是自从倭人来了以后,便一去不复如当年,老百姓的日子是水深火热!不过我们那打狗镇再繁华也不如清源城的万分之一!” 梁川笑道:“这是大宋朝廷的功劳,跟我梁川有什么关系?” “我早有耳闻,原来市舶司归朝廷管辖,但是商人的生意也不好做,官与匪勾结欺榨商船,商人们赚的远不如当今的多!如今天我看这港口上秩序井然,人人各司其责,也没有水霸没有青皮来捣乱,商人更是将清源港口的美名远传海外,实在是管理之功!” 梁川与苏渭哈哈大笑道:“老孙头您过奖了!” 苏渭道:“你在夷州是做何业?” 老孙头把自己在夷州的情况讲了一下,梁川连声点头,他们更关心的是岛人倭人的真实情况,问老孙头就不会有错了! 两人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倭人也一直在打夷州岛的主意,可是土民的战斗不容小视! 倭人自明朝开始对中华大地开展侵犯,但是夷州一直拿不下来,就是因为他们战斗力是在工业剧变以后有了大炮与步枪之后才全面碾压夷州上面的土民!否则在此之前,他们真刀真枪地跟土民干,哪里干得过?也许他们能占领夷州一时,但是绝对占领不了多久! “老孙头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日常生活有什么需要只管讲,不日我就会送你回夷州!” “真的!” 清源港虽然舒服,但是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家人还在夷州,只是躲进了山里避难,有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回去,与土民相处虽然危险,但是土民也需要他们,不会把事情闹得太死! 把屠夫给弄死了,他们也只能吃带毛猪了! 老孙头连声道谢退出了办公室,苏渭心中有了计较,对着梁川说道:“夷州岛大,但是打狗镇距离澎湖岛最近,连这里都没有水军的话,岛上其他的地方更不可能有!” 梁川也道:“岛东面是广阔的大洋,任何小船都不是这里大浪的对手!所以不用担心,倭人的水军不会设置在东海岸,咱们可以放心地攻打澎湖,而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苏渭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 “那老渭你快制定一个方案出来,到时候登岛的时候按计划进行,否刚我怕岛上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到时候说没没办法再重新制定什么计划了!” “这个东家你放心,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咱们就算把船开过到他们家门口一通滥炸也不妨事,一帮草寇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梁川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这些天是谁一直在强调要谨慎的,怎么你自己又犯这种高调的毛病?” 苏渭抚掌大笑道:“这哪里叫高调,这叫实力决定一切!”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去召集三军的所有干部!” 校场内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的人训练得相当卖力,每一次战斗如同夏德海所说,就是一场赚钱的机会,这种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天师意向 一场看似不大的战斗终于悄悄拉开了大幕! 子夜的夷州海峡仿佛连风浪都畏惧于梁川船队的实力,浪涛停止了咆哮,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老孙头及夏德海把情报带回来的当天夜里,苏渭与梁川就敲定了作战计划。 唯一可能对夺下来的岛屿及海船船队造成危胁的只有夷州方面的军队,岛上虽然海盗的人数也不少,但是他们肯定不是成管大队与天雄军的对手,哪怕他们有一战之力,能不能扛过梁川的第一轮火炮还是一个问题。 小天师今天心情看样子还不错,换了一身崭新的天师道袍,旁边还特意带了两个童子,这两人梁川在石苍见过,一个负责撒花,一个负责背剑,实际就是出场撑排面的。 小天师腰杆子撑得笔直,这两年仿佛还在长身子似的,一下子高了不少,六鳌岛上的海鲜蛋白质丰富,吃多了长个也不奇怪!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梁川凑到小天师身边问道。 “是不是担心这场战斗,放心,咱们的火炮没几个人挡得住!” 小天师哼哼道:“我从来不担心这种事,出门前我自己都算过了,打这几个小海贼那是顺风顺水!” 《大明第一臣》 梁川问道:“你自己给自己算,靠谱不?” “当然靠谱!以前我师兄就一直想出海,想看看海外的仙山,可惜他没有跟过来!” 梁川挺意外,又说到了那位仙人师兄,梁川也想见一面令狐川,说不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穿越的秘密! “你能找得到吗,找得到的话我带他一起出海!” 梁川比谁都清楚,海外仙山是没有了,不知道令狐川会不会失望! 地球是圆的,这个时代的人不敢相信,要是往一个方向一直不停地走,最后会回到原处! “三哥你这个人我就不说了,讲义气又懂得一些门道,我是糊弄不了你,跟着你也有几年了,这些年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我打算回山门一趟,问问师门里的意思,要是他们允许我继续跟着你,我便再下山,要是咱们没有缘份,那我就只能呆在山门了!” 这倒是让梁川挺意外的,奶奶的,自己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小天师这么拆台,离自己而去! 梁川有些急眼:“你这一去还不打算回来了?” 小天师对于梁川这一帮人的意义已经不是一个技术人员! 他是一个精神象征! 在这个蒙昧的年代,人们对皇权是害怕,对于神权则是敬畏!佛教在大宋并不流行,道教则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特别是真宗赵恒一搞,什么天书祥瑞,老百姓对这些神道的东西更加痴迷! 作为流传了八百年的正统道教,龙虎山的威名是显赫的!小天师多次出手更是以技服人,天雄军大部人文化不高,他们可以不知道火药的原理,但是他们一定知道,是有神助,他们才能所向无敌! 这些对于梁川都可以不考虑,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小天师他娘的知道自己太多密秘了,火药的研发全程他都有参与,甚至连炮管的铸造他也有份,要是他哪一天把自己的技术成果给泄露出去。。 那自己的技术优势便不复存在! 一听说这小子想撤,梁川的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相权之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密秘带走! 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些泄露给自己的对手? 小天师这人看着就不靠谱,不过这小子的出身不一般,此时更像洞悉了一切一般,身形仿佛无限变大了一般道:“你也不用担心,按我爹他们说的,我应该还会下山,这是天机,也是天命!” 说到这里,小天师转过脸来朝梁川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清纯,惹得梁川竟不好意思与之相视,实在是内心有愧! 他竟然还想着把人家给干掉。。 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呢?摆在梁川跟前没有选择,他有几千号人跟着他,如果他的秘密泄露了,到时候死的如果仅是他一人,那他是无所谓,反正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但是他不能死,死了这些人何去何从? “天道虽然无常,但是冥冥之中许多的事情已然是注定,我爹就常说,我们龙虎山百年之中会有一个大波折,有人要撑起里子,有人要撑起面子,很不巧我就得去干这等苦差事!” 梁川没插上话,小天师又说道:“他又说道,可能龙虎山的山场千年之后就保不住了,叫我必须下山,无论如何重新开辟一处道场,这可是我们千年的基业啊,自大汉朝绵延自今,经历过多少朝代,谁也没有对龙虎山下过手,为什么道场会保不住,只怕大劫还是从内部而起,我虽然没有我师兄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我也姓张,天师一脉的道统我得去维护!” “你可能是我们龙虎山重振门楣的关键人物,我爹一定会让我重新下山来寻你,到时候希望你能看咱们交情一场的分上,帮我们龙虎山一把!” 梁川心中发苦,我倒是怕你瞧不上我们这小家小户的,容不下你们龙虎山这尊大神,你还要拉你们一把? 龙虎山自宋代以后又重新回到了三教正流的地位,虽然元朝来了以后把全真等道教烧了一遍,但是这并不妨碍道教的崛起。 只是到了近代,三教全都势微,加上龙虎山自己不争气,乱世之中还想要入重振山门,结果几个不中用的后人,又赌又嫖,竟然把代表自己代统的宝剑和治印给弄丢了,那是真的玩完了! 最门梁川意外的是,这龙虎山竟然算到了自己的结局! 龙虎山的传承跟山东的孔家一样,只传给自己的直系后人!说难听点就是他们一家独占了,叔叔家的全部靠边站!但是千年以后,新中国成立后,龙虎山就怕后来的唯物主义者容不下他们这些牛鬼蛇神,跟着老蒋去了海对岸,所以龙虎山丢了自己的道场,到最后生不出儿子,叔叔家的后人跳出来竟然敢与宗家打官司,企图谋夺这宗家的地位! 龙虎山近两千年的道统止于这海上! 原来一切真的是注定的! 梁川听了这一切,先是默不作声思绪良多,他在想,如果什么都是是注定的,那他的存在是什么意义,最后到底又改变了什么? 他做的这么多难道最后是归零? 眼下做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是要解放夷州! 要是做这样的事还不能在史书留下浓墨一笔,那他真是白来这一回! 梁川比任何人都迷信鬼神这一套,铁证的事实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他只能道:“你回去帮我问问贵派的老天师,他们是有大神通的人,别的我不敢问,但是就请天师大人帮我算算,我们这一帮人以后将要何去何从,还请指点迷津!” 小天师道:“放心我肯定会问,不仅是帮你们问,也是给我自己一条正道去走!” 小天师看了一会大海,海风吹得太多肚子有些胀气,偷偷放了一个屁之后便道:“我得先去运功理气,一会还要发功!” 梁川捂着鼻子道:“去吧!” 梁孝城不知何时跟着一起出少,偷偷站到梁川的身后,梁川竟然不知道! “爹!” 梁川吓了一大跳,一看到孝城眼皮真突突,大声嚷道:“谁让你上船的,你怎么自己跟过来了!”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不怕,自己要去打仗,那时候战场上的刀剑可不分敌我,这小子才几岁,他当时岛上射海鸟吗? “我自己钻上来的,您肯定不让我跟,师傅他也不同意,我就自己躲进箱子跟了过来!” “你娘呢,她就不管管!” 梁孝城撅着嘴道:“我娘说了,当爹的都不管,当娘的管什么,出来历练历练也好,要是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就不要回来了!” 儿子一句话把梁川给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说得轻巧,保护儿子就得有一个人无暇分身,那危险性增加可不止一倍! 梁川大喝道:“把梁师广给我叫来!” 梁师广孙叔博还有秦京尉迟四人全在这船上,梁川广被梁川唤来,看到甲板上的小子先是一愣,接着不怒反喜,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早知道这小子的心性,鬼灵精怪,要是不跟过来,那就不是自己的徒弟了! 他笑骂道:“你这个逆徒!为师让你好生呆在兴化练习箭术,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梁孝城一把抱住梁师广的大腿道:“师傅我错了,但是我爹上战场,当儿子的岂有在后面贪生怕死的道理,这是你平日里教的不是吗?”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梁师广这厮还笑场了,梁川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们,一会要是打起来了,你们给我找个安全的地儿躲起来,师广你办事我放心,这次你不用照看我的安危,你只需要把这小子给看好就行!” 梁师广纳头一拜道:“东家,师广领命!” 第九百二十六章攻岛开始 为了攻取澎湖岛,梁川一下子动员了三十艘海船,里面十条是夏德海的战船,五六条运兵船,其他的全是满载着淡水和补给的商船。 商船是从清源船坞借过来,梁川运用与梁造的私人交情,又给管理船坞的官员一笔银钱,这才借得动! 一条船上差不多有五六百号人,运兵船里面把货舱改成了船员睡觉的栈板,每个人只有小小的一块空间,运输船则是跟在后面,随时补给水和食物。 海船没有冰柜和淡水循环,水存放在上面很容易变质,食物按宋铁根的说法,存放了很多的李干柿饼,以及港口里买的咸菜,再加上可以保存很久的大麦饼子锅盔,还有梁川采购的诸多肉干鱼干,每一次吃饭都是果肉粮相搭配,吃得好不过瘾! 天雄军在西北的时候,跟着梁川伙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那时候梁川很是舍得,经常宰牛烹牛改善伙食,现在梁川也不会小气,就怕他们吃得不好,只要有战事,这些食物都是妥妥的! 梁川甚至要制做一些奶制品,以供船上的人吃! 牛奶和羊奶不容易保存,但是牛羊奶可以制成很多种食物! 当年他在西北,那个鬼地方遍地是牛羊,牧民们吃都吃怕了,但是梁川看着可是馋得紧! 牛奶加一点盐,加热到微热,不停地搅拌然后分离之后,就可以得到奶的凝固物,把这些凝固物压实,最后便是美味的奶酪。 虽然有点咸在海上吃不合适,但是这玩意热量极高,吃了能顶一大堆肉,正是这些卖力气的军汉最需要的! 最最重要的是,奶酪这种东西很容易保存!长途运输根本不怕坏! 万事俱备! 苏渭示意夏德海已经可以行动! 主舰上升志一张红色的信号旗,海船们跟着舰船往澎湖以南驶去! 夏德海制定了一系列统的信号旗,战船分成数支舰队,每一个主船上的管事人都有一根望远镜,这是金玉匠这些天赶工做出来的,虽然精度有待提高,但是已经完全满足海上发号施令的需要! 收到红色的信号旗所有船带着各自安排好的船员还有补给,分散而开,驶往预定的海岛。 按照苏渭的作战计划,这一次作战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从夏德海的水手他们侦查到的海岛分布图,找到自己指定的目标,先用一通火炮把这个岛犁上一遍,海边的用船炸,岛上的就把火炮搬下去,用火炮炸! 等火炮把岛上的有生力量先问侯一遍,到时候天雄军与成管大队两支人马再上岛去收割人命! 最简单的战术也是最实用的战术! 比较困难的就是所有的火炮必须同时开火,否则后果就是会打草惊蛇,一但岛上的海盗听见了动静躲藏起来,那时候火炮的威力和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海船往南驶了很长一段距离,等入夜的时候才会借着东南风往澎湖进发,夜里是防备最低的时候!也只有在夜里,这些海盗才没有办法知道敌人的真实情况! 是夜,狂暴的海面涌起了波涛,夏德海说这几天可能不太平。 苏渭大喜,真真是天助我也,越是这种天气,谁就越料想不到会有人在海上游荡! 他天上的月亮被乌云笼罩住,海面上一片漆黑,苏渭马上下令扬起风帆向澎湖岛进发! 强劲的东南风不要钱似的鼓着硕大的海船风帆,海船吃足了力气往岛东南而去! 澎湖岛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外围的海浪很是汹涌,但是几座岛屿连成的内水则是波平浪静,加上岛多天然的港口多,很适合躲藏和避风! 夏德海的手底下人经过半个月的打探,早摸清楚了这些海盗建筑的分布。他们不敢往在岛屿腹地,一是上面有很多毒蛇与猛兽,二是他们随时准备逃跑,做贼的后门都是时刻打开的,那样才走得脱!当海盗的当然也不例外! 此时已是下半夜,加上南风暴起,耳边满是狂风呼啸的声音,岛上的海盗在狂欢之后也渐渐散去,各回各自的营房安歇,整个海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机简直不要太好! 海船悄悄驶入海盗的秘密海港。 这个港口是天然的石头港,吃水极深,港口的形状呈现喇叭形,旁边是两块突起的高地,唯有前方,留出一条道正好通往海盗们的聚居地。 这地方很难找,在三个岛屿的腹地,周围又多是连绵的海岸和礁石,海边的椰树丛生,要不仔细找外人很难发现海盗的聚所。 港口内停放着十余条海船,海船不如梁川他们的船大,船体也很破旧,火烧刀斧劈砍的痕迹很重!这时的这些海船静静地停在港口内,没有一丝动静! 苏渭叫来夏德海问道:“你们以前看到的这些海贼全是这德性?喝完酒就去睡了?这么安静,实在让人有点奇怪?” 夏德海道:“回苏军师,这些人就是这样,白天和上半夜醉生梦死,吃了睡睡了吃,岛上的东西用完了就去再抢,过的就是这等混吃等死的日子!” 苏渭嗯了一声,虽然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也没有去多想,岛上才多大点地方,出了门撒泡尿都能尿到海边去,实在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这些海盗不发疯已经是奇迹! “登岛!” 苏渭又是一声令下,夏德海再次变换信号旗。 港口内以梁川所在的主舰没有动,港口外其地方的海船纷纷靠岸,水手们不敢出声,把火炮缒在绳上,往海上拖! 火炮的炮管与炮架是分开的,炮架上面还安装有轮子,就是为了方便移动! 海滩上一片忙碌,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如果动静太大,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一门门火炮从船上搬下来,先要放到小船上,再用小船运到附近的沙滩上。 这些岛屿的码头可不多,海船吃水太深没办法直接靠岸,一来一去,又要花掉不少的功夫!就连天雄军的队员,也要用小船来运送! 这些西北的关中汉子没有见过大海,大部分这次都是第一次出海,对于深不见底的大海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们在大船上还好,不会那么害怕,一上了小船,个个死命地抱着船舷,就怕自己会栽进海里。 一上岸个个发了疯地往高处跑,对大海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虽然害怕,但是脚踩到实地后他们的职业素养马上就展现了出来,个个马上装备好武器铠甲,列好阵型!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等一轮火炮发射之完后,他们就进岛屠杀! 区区几个海盗而已,他们连骑马装具铁浮屠的党项人都打过,还会害怕这些个海上的落魄户? 所有人的动作很快,他们要抢在黎明前做完做一切,天一亮海盗再不济也会有人睡眠不好起来尿尿的,到时候很可能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梁川分成了五个舰队,宋有财带了一队,姚远带了一队,黄金山与陈富贵又各自领了一队,里面都是天雄军与成管大队的人互相搭配。 五支船队分散在岛屿的五个角落,有的准备炮轰库房,有的轰武器库,有的炸兵营,各自分工,力求最后合力,在岸上全歼了这些海盗! 最后等待的就是梁川主舰的信号! 啾!一枚烟花信号弹划破黑暗的天空,将一片海域照亮,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它,五位负责人怒吼着:“放炮!” 火把燃烧起来点燃了炮管上的引信,火炮管口喷射着火焰,五个地方同时发射出了炮弹,小小的岛屿一时成了火海! 岛上关键位置已经探时,一发没打中,调整一下火炮的角度,梁川这一次出海,给每一个小队都配了近二十门火炮,清一色的真理! 海盗的窝就在真理的射程范围之内! 轰轰轰,火炮把一切都撕成碎片,海盗们简易搭起来的库房还有营房在一番齐射之后化为飞灰!扭头就能看到天边被渲染成了桔红色,那是其他人的火炮在咆哮! 苏渭在海船上看了半天,望远镜观察岛上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竟然看不到一个海盗跑出来! “不太对劲!” 这时候讲这话不异于浇一盆凉水,梁川马上追问道:“你看到什么不对劲了?” 苏渭继续看着,嘴里喃喃地道:“咱们的动静这么大,怎么一个海贼也没有跑出来,不可能全被炸死了吧!” 《仙木奇缘》 梁川一把抢过夏德海的望远镜,马上自己也看向岛上! 岛上到处都是火,已经看不到一座完整的的建筑,但是正如苏渭所说的,岛上真的一个海盗也没有跑出来,全部生死不明! 梁川狞笑道:“生也好死也罢,再炸两轮就让天雄军和成管大队上,不信他们炸不死这些海贼,他们还能生出翅膀飞到天上去不成!咱们只要好好守住这几条船,他们只能下海去喂鱼!一个也不要让他们给我跑咯!” 第九百二十七章鱼死网破 苏渭隐隐发现了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抱着望远镜一直看。 梁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岛就这么大,难不成这些海盗全都化成鱼儿游走了? “再放,今天咱们就是来试炮的,所有的火炮给我炸,把地坡掀起来!” 对于这些落草当贼的,梁川一点好感也没有,动起手来丝毫不会手软! 手底下人得令,几个主事人不停地朝岛上开炮。黑色的宁静在这一刻被打破,无数在睡梦中的海岛与野兽被惊得四下逃窜,小岛在这时候仿佛有人从天上不停地倒下火球一般! 天雄军等人早就握紧了手中的长枪钢刀,还有配合的长筅大盾,准备到聚集区去收割人命。 经过炮火的洗礼,不可能没有不崩溃,这时候如果还能再组织起像样的反击战的话,那么这帮人就不是人,而是神! 岛上炮火洗刷过以后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但独独少了人喧哗的声音,竟然没有人声! 苏渭的脑海里想过无数的念头,想到汪恒的被擒,想到夷州的倭人突然失踪,再想到今天诡异的寂静,他的内心很是焦灼,事若反常必有妖啊!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苏渭不能慌,如果一慌的话军心便会大乱,到时候他更难以掌握整个局面! 他手一摆,示意升起杏黄旗,这旗一祭出去,便是天雄军扫荡的时候! 大军得了苏渭的信号,马上开拔朝岛上杀去,岛上海盗的窝点已是火海一片,天雄军刚冲进去踹开几处要紧的所在,竟然无法发现任何一人! 这一下连宋有财等人也奇怪了。 按夏德海他们的得到的情报,岛上应该还五百个采着金钱光芒的人头等着他们去收割才是,怎么一个也没有?人都去哪里了,刚刚还看到岛上? “快给东家他们发信号,情况有点不对!” 宋有财焦急地大喊道,手底下人也愣了,按照他们预设的攻岛策略,可没有想过岛上竟然会没有人这一结果! 手下的军士马上招呼兄弟们撤退,接着就释放了一发信号烟花! 苏渭一看心便沉到了谷底,老头子也有火气,一把抓过旁边的夏德海道:“夏德海我问你,这些天你都让人在这里观察,岛上的人去哪里了,你不要跟我说全死光了?” 夏德海耳朵不好使,可是这时候也看得出来苏渭很不痛快!苏渭几乎是用吼的,说的什么他也差不多听了个囫囵,他同样也很迷茫。 他叫来手底下人当着几个大佬的面问道:“岛上这些天有什么情况?” 夏德海的水手看着这些主官面色不善心下忐忑地答对道:“我们几个人这些人一直在偷偷观察岛上的动向,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德海面色一黑,怎么可能没有不同,那人都去哪里了?他自己都看过,原来岛上可有不少的人! 苏渭道:“没有海船出海?” “不曾!” 苏渭重重地在甲板拍了一下,对着秦京与尉迟道:“你二人马上上岛去查看一下,岛上要是有活人更好,没有活人就把耳朵给我割过来!活要看人死要见尸!” 秦京与尉迟二人领命,马上乘着一条小船往岛上而去! 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天雄军,宋俊宋思正等人正跟着他们。 他们去了半晌,如果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话就再发一枚信号弹,要是有则发三枚! 梁川与苏渭眉头几乎快拧成一团乱麻,僬急地等着,只见岛上升起了三枚信号烟花,夜空中,他们的心拔凉拔凉的! 苏渭喃喃地道:“咱们可。。。能。。中计了!” 梁川身子一颤,一道电流从身上涌过似的,有些不敢相信:“中什么计?” 苏渭急道:“快让所有人上船!” 然后接着道:“咱们一直在算计别人的岛,可能别人也在算计咱们!这个岛。。可能只是一个诱饵!” 苏渭又问想夏德海底下的水手,可是水手们也不是神仙,他们在岛上没办法做到全天侯不停地监视,总有疏漏的时候,比如下半夜,他们以为海贼们松懈了,其实是他们自己松懈了,许多人便在岛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且他们也没有夏德海那样的望远镜,远远地看很多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一个大概而已,海贼们真正在岛上做什么,夏德海只能说出一个所以来,而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现在苏渭一直在想,想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必须要找出症结所在,才能对敌人的行动做出反应! 连梁川都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秦京等人还没有上岛,接着梁川的舰队所在,黑暗之中突然射来无数的弩箭! “卧倒!”梁师广对于弓箭的声音再是熟悉不过!他大叫一声,所有人本来就很紧张,听到梁师广的声音,更是如惊弓之鸟,所有人马上就卧倒了下来。 噗噗噗,无数的闷响显是箭失钉在船身上的声音! “敌袭!敌袭!”孙叔博这种战场老兵油子马上发出警报! 船上的水手大多没有经历过箭雨,海上的斗殴多是在几尺之间,是刀与刀之间的对决。在西军之中,面对游牧民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进攻方式,所以水手们大多还没有反应过来,弩箭已经穿透他们的胸膛,把他们射翻在甲板之上。 原来扫洗得极为干净的甲板,很快便被鲜血涮过一遍! 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梁川这边已经许多人倒在血泊之中! “快护送军师回到船舱之内!”梁川大叫一声,宋铁根还有罗宪等人已经开始准备反击,他们组织起大盾护住梁川与苏渭! 梁川一把推开保护自己的人,大怒道:“快找人啊,找出敌人的位置,不要管我!” 梁师广的眼神最好,他已经搭起一张弓,身子贴在船舷边上掩护住自己,眼睛时不时在寻找山两边山上的敌人! 就连自己的儿子梁孝城这时候也是有学有样,也搭起一张弓,小小的身子躲得极好,眼睛在寻找着敌人! 嗡,梁师广一箭射去,两侧山崖之上一个人应声翻落海中! 然后又是一个人! 不过光凭梁师广一个完全压不住敌人的攻势!箭雨还是一阵阵地袭来,不时有兄弟被残忍射杀在当场! 这还不是最惨烈的! 梁川恐惧地发现,敌人竟然也有火药! 射到船上的箭失上面竟然扎着一捆捆的火药,引信在燃烧着,轰的一声把船舷炸出了一个大口子! 《仙木奇缘》 还好上面的火药份量不多,否则箭没办法飞,火药少了威力就小了,顶多算是一枚大一点的炮仗,但是威力也算吓人了,吓伤了不少人,吓得梁川耳朵嗡嗡作响。。直接耳鸣了! 妈的! 从来都是梁川炸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也要吃火药! 还好不是火炮发射出来的火药,否则今天梁川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船上的火药一枚接一枚不停地爆炸着,再炸下去自己的船可就沉入海里面了! 梁川大喊道:“快放射信号让宋有财陈富贵黄金山等人回援,敌人就在山上,宋有铁你们掩护炮手,调整火炮的方向,对准山上给我狠狠地炸,敌人都他娘没死,全在山上埋伏着呢!” 万幸的是,梁川的海船算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船,也是装甲最厚的,虽然同样是木头制成,但是还是能坚持一会。 神机营的人在岸上最发现了不对,他们纷纷调转炮口往梁川停船的海港追来,天雄军的动作更是迅速,看见梁川信号,马上死命地往回杀了回来! 不过这帮狡猾的海盗占据了海边的高地,自上往下射箭,箭上还捆有火药,爆炸起来威力不可小视,对天雄军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梁川痛心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一帮队伍,这算是第二次出战,而且对手根本就是自己连正眼都懒得看的一帮海盗,草台班子都算不上,但是今天的损失还没有统计,梁川已经看出来了,损失绝对不会低! 他的心在滴血,要不是眼前是一片海水,他绝对自己操着刀就上山去砍了这帮混蛋! 轰轰轰,船再这样炸下去的话,就要沉了! 梁川马上命令夏德海收起船锚,马上撤离这个港口! 夏德海得令,可是船帆刚一升起来,海盗便射来几支火箭,把船帆给烧着了,熊熊火势,此时的船就像没了动力的机器,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这些海盗哪里草台班子,分明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的军队啊!奶奶的,知道把帆给烧了,船便动不了,只能在原地挨宰! 这下完了! 只能盼着其他四支队伍火速援过来,否则今天梁川绝对逃不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梁川迷茫的时候,让他绝望的事再一次发生了,旁边停靠的敌人的海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动了起来,船上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径直朝梁川的船袭来! 这是要鱼死网破啊! 第九百二十八章梁川中计 火船的到来真的是末日! 这一招太绝了,跟当年的赤壁之战杀手锏一模一样,梁川现在的船完全没办法航行,挨到这火船就是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梁川客头的青筋都炸了出来,对着小天师道:“快快快,用火炮炸,把这船给我炸沉了!” 小天师今天也没想到敌人竟然把他们引进了这个圈套,埋伏起他们来了,而且对方手里也有火药,他一时也慌了。 连他那个背剑的童子也先驾鹤西去,他只能自己捡起尸体上的宝剑,跟着梁川寻求转机! 人在绝境中求生欲是最强的! 小天师叫着骂着指挥手底下人马上把火炮朝着几条船转去! 还好这一次带的火炮够多! 一轮火炮轰过去,对方面的火船本来就烧得很旺,挨了两炮马上就断为两截,痛苦地海面挣扎了一会,然后就沉进海里面,海面还有大火没有燃尽! 但是后面还有一条接一条的海船不停地袭来,岸上的天雄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杀到了山崖之上。 短兵相接任何一个步兵步种也不是这些关中秦兵的对手! 姚远带人先杀到山上,他发现敌人的数目竟然不止五百之数! 目测一下绝不下两千,可是他自已身边只有五百之数,一小半还是神机营的人! 姚远才不管对方人数多少,在海里他会害怕,在陆地上他们这些人可是谁都没有悚过!就连骑马的党项人他们都敢硬杠,几个海贼他们心中就没有一个怕字! 杀! 姚远带头操着刀往山上杀去。 天雄军结成军阵,一个接一个地收割人头,天助天雄,山崖上的位置不利于大军阵的展开,海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只能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搦战,正好成全了靠团队出成绩的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 在冲击山崖的过程中,天雄军与成管大队死伤也很惨烈,愤怒的天雄军眼中喷着火焰把这些海盗送上西天,可算是减轻了不少海面上的压力! 天雄军以一敌百,钢刀所向绝无一合之将!海盗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军队,他们以为占据了地形的优执加上手中的箭和火药能完全碾压敌人,结果还是小视了对手,山崖正在慢慢被天雄军给夺回来! 海盗头子看着这些拼了命往山上冲的敌人不停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是有病还是怎么样的,这么不命了! 海上的战斗更回残酷,海盗船已经撞上了梁川的船,本来被火药炸过的船体就摇摇欲坠这一下更是情急可危! 难道只能跳海了吗。。 苏渭那老头子能不能受得住,还有许多人,他们完全也不会水,自己的小孩孝城只怕也不会游泳,跳进去这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刻,梁川完全不想弃船! 梁川这些年就算在定川寨之中也没有像此时这么绝望过,四海都是水,好好的一盘棋竟让自己给下成这样,懊恼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真想一死了之,以谢这么多的兄弟! 谁都不想死! 所有人都在拼死顽抗,身后还有多么美好的日子,谁愿意就束手死在这个鬼地方! 梁川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才几岁的人啊,骨子里就有一股子韧劲,操着弓不停地往山上射着,他苦笑一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兄弟们,今天咱们中了埋伏,随我杀出去,这些海贼不足为惧!” “好你个梁川,梁三郎,都把你逼到了这个境地,你还能死鸭子嘴硬,果然是个人物!” 海面上都是火焰,四面燃烧的海船把梁川的舰队给包围了,看不清火焰后面的景象。只听在火焰背后传来这一声轻视的调笑声,一条巨大的战船缓缓驶进港口,船头站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 为什么用俊美,因为来者是一个男人,但是却没有胡子,虽然是黑夜中,但是一张小白脸格外引人注目,海上的人大多有一层水锈的黑黄皮肤,这小子倒像个娘们似的,白白净净,身上穿的衣服很华丽很正式,出现在这个场合让人很是诧异,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梁川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到了一个像源氏那样的人,不禁拿起望远镜多看了两眼,还真是一个男人,衣着服饰都是男人的打扮,心下终于有了着落,看来今天这出大戏是这位爷唱的! “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这男人爽朗一笑,声音不大在海上却听得格外格外清楚:“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倒是你梁三郎可真是一位人中英杰啊!” 梁川这时候可没心情跟他在海上掰扯,这你玛都你死我活的节骨眼,还在扯这些没用的! “今天这圈套是你设的吧,看来你就这帮海贼的主事人吧!” “正是某设下的,雕虫小技而已,比起你梁三郎做的事可是不值一提!” 梁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么玩阴的,是男人咱们一对一真刀真枪来一架,死了算球!” “打架我可打不过你,你三郎可是赤手搏虎的猛将,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梁川脾气有点受不住了,这小子有种拖延时间的感觉,自己身边的箭雨就没有停过,要不是宋有财等人拼死相护,自己可能早就完了,现在还有功夫这些个死人妖闲聊! “你知道就好,像你这种人妖老子平时是不屑动手的,动起手来能让你马上去投胎,下辈子做一个正常人!” 死人妖三个字这个男人听懂,但是肯定听出来了什么意思,他生平最怕人家拿他的仪表来说事,肉眼可见的他从原来的温文而雅到后来的面部抽畜,一张俊美的俏脸在黑夜与火光中变得狰狞可怖,就像要吃人一般! “你这个卖炭出的贫贱下等人,机缘巧合让你有了今天的本事,你以为老天爷真的会一直帮你,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坟场!” 梁川听得背后发凉,这人竟然连自己早年的卖炭发家的事也打听到了,说明这人为了今天这一出能一击成功,做出的准备有多少! 自己以为自己为了打这一仗已经是万事俱备,没想到人家才是真的把各自环节都计算了进去! 许多都不知道梁川一开始在兴化卖炭的事,连秦京尉迟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来什么来路!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能从夏德海出海那一刻起这小子就开始在算计了! 他故意让人把夏德海吸引到澎湖岛来,然后从岛上做一个防卫空虚的假象,甚至夷州岛上的人都是他故意抽走的! 这人说完手一挥,又有数条火船冲进海港之中,原来就不大的空间因为这些火船的加入更显得拥挤! 看到这些新来的火船,梁川在呼一声,天亡我也!真像这个人妖说的,今天老天爷并不打算帮自己! “哈哈哈,我看今天你怎么逃出升天!你想夺我的岛,尽管来啊,我便去夺你的清源,你手头的人全带出来了,想必这时候清源应该很是空虚吧,哈哈哈!” 清源港! 这个死人妖竟然要抄了自己的大本营,清源有失,自己的前途就都没了!他这一招不可不谓毒辣!看来他盘算这一招棋已经很久,目的就是绝了自己的路! 梁川恨啊,自己为了眼前的小利把所有的兵力全部都调集到了澎湖一战当中,清源港此时正是城防最为空虚的时候! 此时他们去进攻清源,谁人能守得住? 雪上加霜!梁川此时真是恨天无环恨地无门,真想亲手上去撕了这个人妖! 可恨啊,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的基业就要这么毁于一旦! “把火炮对准这个鸟人,我要让他尝尝老子我搞出来的火炮的威力!” 男人带着船队刚离开港口,海面上的海船便靠了过来,炙热的火焰烤着海面,水气不停地蒸腾上来,原来就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然闪电轰鸣! 要下雨了!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然后开始起风,接着雨点慢慢地落了来下! 连男人也不敢相信,他苦心设计的火船围困计划,最后竟然还是老天爷帮了梁川脱困! 梁川!竟然连老天爷都帮他! 绝处逢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长江外的海面上,好好的晴空竟下起雨来,救了梁川一命,这一会,海面上已经全是火,再烧下去梁川就是跳海也活不成,没想到又下起雨来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雨象给吓到了! 真的是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的东家! 梁川看到这个景象,马上对着小天师道:“你他娘的还愣着干嘛,快快施法请来四方天师,让龙王爷多降一点雨咱们也好逃出去啊!” 一言惊醒梦中的小天师,小天师本以为自己也是死定了,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操起手中的宝剑,人立在船头嘴里念念有词,又开始施起法来! 果真如小天师所作之法,风起,雨来! 海面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瞬间把海面上的火焰给浇灭,山上的海盗所用的火药很原始,外面没有包裹,雨水一浇就失去了作用,一场雨,连老天爷都在证明,梁川才是天命所归,所有人的军心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火炮还没来得及发射,雨水已经将火炮引信给浇灭。。 第九百二十九章大燕慕容 冰冷的雨水打在男人俊美的脸庞上,男人显得更加冷酷,一个人任凭雨水浇淋着,看不出他的想法,却让人敬而远之。 旁边他的随从静静地侍立着,张嘴道:“少主,难道真的有天命一说?” 这位所谓的少主冷哼了一声道:“我慕容潮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依天命行事,我们大燕的百年事业还要不要做,躺在家中静做枯骨不是更好?” 原来少年叫慕容潮,大燕?梁川听到一定会很是感叹,难道他与慕容复有关系? “小的听说,那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当年也曾把司马氏逼入到此等绝境,但是司马氏乃真龙护体,武侯的真火都烧到司马氏跟前了,差点就将司马父子三人烧成飞灰,可是那时也是天降暴雨,救了司马氏一门。。” 慕容潮不知道为什么葫芦谷一战诸葛亮为什么没能烧死司马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离烧死梁川就差了一点点,结果天上降下暴雨! 他很不甘心,可是又无能为力!嘴上说着他要逆天行事,不相信什么天命,可是他又能奈天如何?老天爷要救梁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只能催动船队往清源进发! “烧不死梁川又如何,只要我拿下清源港,这宋朝半壁的海上商税都要进入我的口袋,梁川不死也跟死了一般无二!” 侍从应了一声。 慕容潮接着说道:“我们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大燕国运已断近百年,复国谈何容易,你说过要我与梁川结盟,或许有一丝转机,高人也是有此一算,但是我慕容潮偏不愿做那等苟且尾蛇的事情,光复大燕我须当凭一已之力,那梁川你看也绝非池中之物,将来若是有机会踩住我等,绝对一鸣惊人,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 “少主说的是,那咱们还是依计划行事?” “自然是依计划行事,澎湖岛虽然烧不死梁川,但是困住他时间也够了,我们只需前往清源,占住这一方地,将来起事便有了无数的银钱,十数的光阴,你我可以拉起一支义军,扯起一张大旗,到时候江北无数儿郎振臂一呼,大燕复国就有希望了!” “少主英明!” “梁川也是这些年咱们碰见的少有的可造之才,这小子你看野心不比咱们小,我只是设下了一个小套,他便寻着味追了上来,要是给他一把梯子,只怕天他都要登上去!” “只可惜没能一把火焚了他!” “慢慢来,市井小儿而已,出身还是个乞丐,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他的野心还在,有的是人收拾他!” 慕容潮自认不会把梁川这样的人当成对手,他的对手是李元昊这等的枭雄,他要的可不是当个地主老财,他要争霸天下! 他也没想到梁川手中的那种武器威力竟然大到这种程度,他将火药的运用纯熟无比,自己是用箭来捆绑火药,他则是用铁管来发射火药,什么原理他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被那炮炸上一下,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天命看来是在自己这一边!自己才是老天爷眷顾的一方! 不过梁川手头的那些武器着实让他意外,要是今天没有那场雨,梁川朝头给他来一发,可能他也活不成了! “岛上的人。。” “一群倭人而已,死不足惜,死了更好,我堂堂大燕之后与这帮乌合之众混杂在一起,实在是辱没了先人的名声,借梁川的手把这些倭贼给杀了,也算是做一桩好事!” 岛上可能还有数千名的海盗,他们留在岛上绝不回过神来,手中还有利器的梁川的对手,慕容潮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他们生死,侍从也不好再多话。 澎湖内水。 又是一场大雨,又把梁川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梁川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去给海神娘娘立一座大大的宫殿,不然都对不起人家的多次保佑! 海岛上的海盗已经失去了先机,他们不是从四面聚集来的天雄军的对手,或死或俘,大批的海盗见主人遗弃了他们,便失去了斗志! 敌人退去,苏渭从船舱里出来,他都不相信梁川打退了敌人,整条船被炸被烧,几乎就要沉到海里面! 事态紧急,自己惦记人家的岛,没想到人家连自己的老窝都要端了! 梁川当即把情况跟苏渭讲了,苏渭当机立断道:“澎湖岛眼下已咱们占着也没有意义,敌人的主力肯定在那支船队上,还好咱们没有伤筋动骨,剩下的船还有很多,追上去还有一战之力!” “把全部人都聚集起来,回援清源!” 苏渭说道:“好不容打下来的这岛,也不能完全不要了,岛上还有这么多的海盗,要是放他们回去,不异于放虎归山龙游大海,把他们控制起来,将来咱们开发这座岛,也需要不少的人力,正好让他们派上用场!” 其余四支船队没有碰上慕容潮的船队,否则慕容潮绝对没办法这么轻松地脱离战场,这也是遗憾,如果谁能拖上慕容潮一会儿,事情也不至也会恶化。 两人现在最关心的事便是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上了这么一尊煞神。 一整个攻岛计划,梁川完全没有泄露出去,但是计划就是被对手吃得死死的,一环接一环完全在人家的掌握当中。 梁川看着四下的狼籍,无数的弟兄死伤,小小的港口之内都漂着无数的尸体,火光惨叫声不绝于耳,黑十字会的人已经开始着手救人,麻丸入腹,人总算感觉不到疼痛,沉沉地睡去,可是触目所及皆是伤痛,让梁川如何能不心焦! 他无力地靠在船舷之上,双手抱头,还不知道这个战局的战损将会如何惨烈! 这一场失利,他要负百八十的主要责任! 苏渭竟是心如平湖古井不波,看着这片战场,不停地指挥着手底下人打扫战场,他知道真正的战斗不是在此地,而是将会在清源! 他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后生这么有策略,一环扣一环将策略安排得如此紧密!澎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灯下黑竟然着了人家的道!在自己的家口有一个这么可怕的对手天天在算计自己,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这一战还好来得及时! 暴露出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不论是前期的情报搜查,耶律重光这个大老粗还有夏德海这个聋子,都不能胜任前线勘查的重任!必须要有一个新的人选,这样才能避免在战场上陷入被动! 后期的调度也不好,发号施令更需要加强,如果刚刚在战场上能火速调来其他四支船队,敌人早就沉进海里喂王八了! 自己这边的优势很明显,步战与炮战都是独步天下,输在了自己还有。。 算了,苏渭已经没有功夫自我反省,眼下有一个人比他还颓废! 苏渭身形瘦小,又老又柴,风一刮都会随风倒的样子,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起梁川道:“你现在还有功夫低头懊恼?再不抓紧时间,清源港可就没了!” 梁川还在恍忽当中,苏渭气得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惊得所有人都吓得扭头朝其他地方看去,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这点小失利就让你万念俱灰了?你知道当年汉高祖刘邦这们的失败经历过几次?人家哪一次不比你这惨痛,最惨的时候的不连老婆孩子都折进去了?你儿这不是好好的,咱们的不是连皮毛都不算伤到,只要根基还在,咱们就能一血此番的屈辱!” 梁川还是一动不动,苏渭只好使出最后的底牌道:“我可告诉你,你早就被人盯上了,要是清源让人给打了下来,下一步人家的目标可就是兴化,不把你的亲眷抓住,他们能让你就犯?” 家人,可是梁川的逆鳞! 苏渭不愧是考过科举连官家都忽悠过的大师,一言就戳中了梁川的痛处,梁川马上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中暴出一道厉芒,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确认没事后,马上着手跟苏渭准备后面的工作! 所有人马上转移到另一条船上! 这一条船上还有物资,遗弃了相当可惜,苏渭当机立断,索性在两侧的高崖,也就是遭埋伏的地方架起两门火炮,以这个港口为据点,看谁能攻得进来,小小的港口,马上就能站稳脚根! “把这些海贼给我看紧了,一天给他们一点东西和水就行,要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能让他们吃不饱,否则他们要是闹事,只怕你们这一点点的人手还看不住!” 《五代河山风月》 苏渭让成管大队的人留下来看着这千把人的俘虏,人一转移到新船上,马上就扬起风帆朝清源追去。 收拢残局准备反击,光这期间消耗的的时间已经差了近一天,一天的时间空虚的清源城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所有人脸上都是愁云,这一次的对手比以往的都要强大。 第九百三十章重新分析 一路上苏渭虽然神情有些紧张,但是看向梁川的表情很是玩味。 小老儿一直在似笑非笑地奸笑,表情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苏渭当然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道理。 他更知道当年一把火没烧死的另一个人司马懿的伟业。司马家虽然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可是人家好歹开创了百年的基业,论起来哪个人不是乱臣,江山最早可不是姓赵。 梁川这是天命所归? 但是举事的人命一定要够硬,怎么样也死不了,这样才能够办大事! 从汉高祖到大宋开国的太祖,哪一个不是血雨腥风扛过来的,要是命数不够,早他娘的去填万人坑了,还想着去当皇帝,省省吧!要是出门就落下一块砖头当场暴毙,那还谈个屁的前途命运。 梁川这小子他娘的要死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拿远的来说,山中遇猛虎,换别人早成一堆虎粪了,坟头的草都八米高,他倒好,一个人把大虫给剁了,还赚了几百贯赏银! 说近的,在这片海域上,炸药没炸死梁川,漂到了东瀛,居然还能囫囵个回来。火烧也烧了两次,每次就是天降大雨,让这小子死里逃生! 更不要说在汴京和西北了,这都多少险境,换成普通人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办大事,很对老板很重要,你要是跟谁谁死,那招牌肯定也不好,要么就是你能力不够保护不了老板,要么就是你命格太衰,见人就克,那谁不怕。。 玩造反,这是脑袋别在裤裆上的勾当,梁川可是连造反的都能克死,这命谁有他硬! 苏渭吃了一记败仗是不怒反喜! 他也不是战神,更没有梁川前知五百年,后晓一千年的本事,他只有几本发黄的破烂兵书,还有一腔难愁的壮志,在保证不吃大败仗基础上,无论是在西北还是在这场海战中的表现足可称为可圈可点! “这雨来得真及时啊!”孙叔博等人看向梁川的眼神也有些敬畏。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小天师在船上作法,可是刚刚小天师还没有作法的时候,雨已经开始下了。 况且他们早就偷偷观察过小天师,小天师跟他们一样吃的是五谷杂粮,如厕的时候一样得用草纸,他们不少人还帮小天师送过草纸。 神仙是能辟谷的,那么小天师就不是神仙! 但是这雨也来得太凑巧了吧,上次也是,东家难道有神灵在保佑他? 海船上就那么点巴掌大的地方,有人私下里谈起这件事,不多时就所有人都传开了。 这种话心里知道就行,可不能乱讲的,一但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这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不死也得死! 梁川在船上巡视着,果然也听到这种关于他的谣言。 有没有神灵保佑不知道,这港口内为什么会下雨他却是知道的。 今日出征,澎湖岛本来就碰上雷雨天气,海面上大量的水汽集结,下雨只是迟早的事,只怕可能还会有台风袭来。 这个港口又是呈一个口袋状,入口窄、腹地阔,两边高、中部低。这种地形一旦港口内起火,海面跟热锅烧水一般,海面的空气迅速受热膨胀上升,出现了狂风大作的现象。 海面大量热气流上升,上升到高处的水汽又因气温降低而凝结成云雾,再加上海盗的海船燃烧所产生的大量烟尘随空气上升到天空后,又为水汽凝结提供了理想的凝结核,从而加速了水汽的凝聚。这些云雾中的小水滴互相碰撞合并,,体积就会逐渐变大,加速了原来空气中雨云凝结,最终导致大雨倾盆的局面。 跟诸葛亮上方谷烧司马懿是一个道理,不是老天爷帮司马懿,是诸葛亮地理学得不够到位,他能算出来东风,算不出水气蒸腾的原理,这地理知识难度有点高,这时代可能还真摸索不出来。 梁川知道了这些人心里想的,却没有过多去解释,解释不通的知识,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还不如把这种说法利用最大化! 他要控制手底下的这帮人,就要充分对他们进行洗脑,个人崇拜就是最好的手段! 海船奋起直追,可是海面上就是看不到敌人的踪迹,海程已经至少落下了一天有余,昨天敌人还借着东南风,今天下了一场雨,海面上的风威力已经减弱了不少。 苏渭立在船头,举着望远镜一直在看前方的情况。 “咱们最好也再制定一个策略,我看对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知道我们还有没损坏的海船!” “这个倒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的是,咱们出来的时候把守卫清源的兵士的装备全部都带出来的,现在他们只怕连刀都配不齐,没有能力抵御这些全副琥武装的士兵,这才是最要命的!” 苏渭已经在分析,此去清源,面临的敌人是正在攻城的人,还是已经在‘守城’的敌人! “如果清源港被敌人攻下来,敌人会不会来守港口,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周围几个县府,还有路里不会坐视清源沦陷,敌人也会想到这种可能性,不会把兵力耗在清源!”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只会做一次性的买卖,抢一把就拍拍屁股走人?” “或许是这样,或许敌人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打算也不一定,总之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守住清源!” “清源的财富太多了,光光是港口上的货物还有钱帛就能养活一支军队还绰绰有余。打下清源或许不难,但是要把这些财富转移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里面就有一个时间差,能抓住这个时间差,战局可能还有转机!” 两个人讨论着各种可能的方案,梁川想了想突然说道:“你说咱们去附近的州府求援,这种方法可行吗?” 苏渭眼睛一亮道:“你是说水陆并进,把敌人绞死在清源港?” 梁川与苏渭不谋而合。 “正是!” 苏渭很快又摇了摇头道:“不要说当地的官府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就算他们知道了倭人与海贼要偷袭清源港,他们也不敢擅自调兵!” 苏渭面色凝重地道:“大宋防武将胜于防贼,贼怎么样也成不了气侯,就怕武人犯禁。这些当兵的一旦没有朝廷调兵的命令,擅自把人调到清源港,不要说清源没保住,就算是保住了,这些当兵的也难逃一死,谁会疯到这地步,跟自己小命过不去?” 咳咳,苏渭咳了两声,接道:“而且,海贼可能偷袭清源县,为什么就不会偷袭别的地方呢,咱们昨日碰上的这位对手可不是一般人,为什么他要故意告诉咱们他要去打清源港的主意,依我看就是故意使出的障眼法迷魂计,让咱们先入为主,只怕最后又是虚晃一枪,甚至去进攻福州都有可能!” 梁川听得头都大了,听苏渭这么一说,还真有这样的可能性,那到时候真的就麻烦了! 苏渭又分析道:“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也不高。” “何解?” “福州方向一来位于腹地,海贼必定不擅于陆战,况且福建常备的厢军蕃兵众多,装备精良更在威远楼之上,海贼不可能放着空虚的清源港不攻,反而拿鸡蛋去撞石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清港一定会成为敌人的目标!” 苏渭点点头,不容置疑。 梁川说道:“现在去福州求兵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性就从同安县还有龙海县方向调兵,到时候你指挥海军,我带着这两个州府的兵在陆上支援,清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渭大惊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调得动这两个地方的兵?” 梁川从腰间摸出一块银色的小鱼符,朝着苏渭晃了晃。 苏渭的瞳孔犯的缩成一个小孔,看着这个小符牌有些失神。 “这。。。这难道是调兵鱼符!” 梁川笑道:“你怎么这么识货,正是!” 苏渭看得有些目眩,梁川怎么会有这玩意,有了这东西,他就等于有兵权! 大宋朝的这么些当家人这是有多昏聩,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梁川,梁川这小子可是准备造反的人,这不就是让老鼠去守米缸,让黄鼠狼去守鸡圈! “有这东西大事就成了,这船队还需要有人坐阵,东家你如果信得过,就让孙叔博带着鱼符去同安与龙海调兵,我们大可以直接朝清源港进军,就凭咱们手头现有的这些火炮,不怕任何天兵天将!” 梁川有些担心地道:“要是这两个地方的守将不肯听从调令怎么办?” 苏渭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只要这两个地方的守将还没有疯,脑子还是正常的,他们看到这鱼符要是不马上带着兵马驰援清源,等着他们的就是当头一刀,这罪过可比擅自调兵还要严重!” 梁川吓得脖子一缩道:“怎么,这玩意有这么大的权力?” 苏渭说道:“你以为大宋这些读书靠什么指挥这些丘八?还不是这玩意,武将抗命,那真是不要命了!” 第九百三十一章龙海求援 现在几条战船是主力,几番商讨之下梁川还是决定由苏渭来指挥船队,毕竟到时候还是火炮来轰炸敌人。 而鱼符就不是玩笑的事情了。 要是让自己人拿去,一个答对不上来,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兵要不到,可能还会牵扯出诸多的问题。 背后的主要人物就是刘太后,梁川不想刘娥因为这件事到时候又陷于被动的境地。这个老人现在就是想安稳地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已经再没有心力参与朝堂的纷争,就不能再拉她下水。 最稳妥的就是梁川自己带人前往龙海与同安走一趟。 船队分出一条,上面只有梁川与秦京孙叔博,苏渭则带着大部队直接杀往清源港。 龙海县城不大,这里还有自己的秘密据点六鳌岛。 龙海县居民多以出海打鱼为生,这里有一座东山岛,盛产各类鲜美的海产,八闽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食用当地的海产,但是渔民穷,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日复一日。 梁川上岸之后让船去支援苏渭,自己则带着三个人轻装简从,在附近买了几匹马,火速赶往龙海县城。 福建路自从兴化撤县改军以后,就加强了各地的军备力量,各地自行组织团练,因为当官的知道连温驯的闽人都会拿起武器造反,不防着点就怕阴沟里翻船。 可是说是这么说,政策执行到底下来就变了味。 当兵苦啊,谁真会三天两头没事带着兵马去操练,三餐的军费都要多少钱了?省下去各自回家不是两全其美? 一到龙海县刚好是上半夜,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这地方许多为了讨生活都到南洋去了,因为本地的土地不多,打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一众人分吃,许多种果树,可是果子刚挑到县城就烂掉一半,更不要说挑到别的县去贩卖。 梁川三个人问到了县衙所在,直接就带人冲了进去。 守将名叫杨林,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人,头发却掉光了,顶着一个秃瓢,正在与手下人在衙里的班房饮酒。 照例武将每天都要点卯巡营,可是除了守城的几个兵在,其他人全都回家去种地和打鱼去了,谁还在营房里当值,自然是夜夜不醉不归! 一大坛子的粗劣黄酒,还有一根火烧得发黑的棍子,上面串着一尾从海里面刚打上来的鲜鱼。 梁徙三人的突然到临,马上就坏了杨林等人喝酒吃肉的雅性,谁人这么不长眼,看不见官老爷在吃酒?还把马骑到了衙门里,杨林一看就怒了,抽起腰间的佩刀就朝梁川砍去。 秦京没动,孙叔博先从上跃了下来,抽出从倭人那夺来倭刀,一个照面就朝杨林劈去。 杨林一瞧,这黑矮胖子竟然操着倭人,定与倭人有扯不清的关系,最近渔民频频来报,海上的倭人杀人越货,正愁下海无门,没想到这人敢到衙门来放肆!“呔,休得猖狂!” 杨林掣起钢刀迎面便杀来,孙叔博也不惧他,在他眼里南人武将有几个会脚拳的,禁军当中就没有听过一位像样的人物,这些人搞关系很是厉害,比如现在巡检司使高干,但是真正战场搏杀的功夫,他们很差很差。 倭刀轻盈,杨林的钢刀却是大开大阖,两把武器没有一丝磕碰,两人却你来我往杀得是一个难解难分! 杨林不禁都大叫道:“贼厮好身手!” 孙叔博轻笑一声:“留你性命还有用!” 杨林看孙叔博风轻一淡的样子心中大惊,又听他一口标准备的汉语,马上停下手中的钢刀,呼吸有些混乱,定了定身形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手中会有倭刀?” 梁川连下马都懒得下,开门见山地道:“你们这管兵马的都监给我叫出来!” 杨林一看就知道不好了,这等口气肯定是上面来人了! 杨林倒也识相,抱拳道:“在下便是龙海守将杨林,敢问尊讳!” 梁川也不跟他废话,从怀里掏出当初刘娥给他的调兵鱼符,对着杨林晃了晃道:“你小子倒是好身手,不过夜值的时候竟然躲在衙门里吃酒,这要是倭人杀过来,你该如何抵抗!” 杨林冷哼一声道:“倭人来一对我杀一双,武将死战耳,何必多此一问!” 秦京与孙叔博同时喝了一声彩,孙叔博更是叫道:“是一员良将!” 在他看来,仅是良将而已,禁军之中,这等身手的并不少见!只是在这南方,就显得弥足珍贵! 杨林看向孙叔博,他脸上竟然还挂着一道金印,便以为是江湖里的人,反问道:“足下也不错!” 梁川说道:“你还算识货,我这兄弟当年可是禁军里的枪棒教头,你能接住他几招,也算你有本事了!” 杨林听了大惊道:“高下何名?” 孙叔博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梁川见状继续道:“这东西你可识得?” 杨林看这些人不是普通人,马上凑近前细细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然是他们福建路转运使手中的调兵鱼符,不过百年太平,普通的武将只认得其样,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一看就傻住了,这是。。准备做什么? 杨林喝的酒不是什么好酒,有些上头,还好运动了一下酒早就醒了,马上抱拳道:“末将领命!” 梁川指着杨林的鼻子道:“我看你也不像是糊涂之人,既然你认得倭人,想必与这些海贼打过交道,我现在告诉你,奉上谕,倭人不日攻袭泉州府,周边府县火速驰援,不得有误!” 杨林头低低的,马上道:“容我马上去点清人马!”| 杨林手底下的人全在家里养老种地,一时半会哪里叫得来人,喊了半天也才叫回来五百多人,整个县城的兵满员有一千多人,连半数都不到! 杨林又羞又愧,几乎不敢面对梁川,如此指挥军士,又在这种关键的用兵时刻,已经够他死上八百回了! 能叫来五百人梁川已经很满足了,不过还是道:“后继兵力继续筹措,务必整装往泉州府进发驰援,调兵不力的罪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杨林冷汗连连,马上点齐了整兵战马与梁川一道北上! 梁川不怕人少,就怕没人,五百人足矣,海贼的数量不会太多,水陆夹攻已然足够!清源本身还有不少的人,就是装备少了一点罢了,他们也还有一战之力! 路上梁川问道:“杨将军我看你这人也是有心报国的人,怎么平时军纪如此之差?” 杨林也没敢问梁川的身份,但是从梁川的谈吐来判断就知道梁川不是一般人,光气势就压倒他了。 “说来惭愧,我与知县不和,他架空了我手中的兵权,我们龙海也有些商人做海上生意,本来想着也能做大做成清源港那样的宝地,谁料这些官商勾结,对外来人极尽盘剥,知县生怕我的兵抢了他手头的那些小吏的油水,便使劲地打压我,我这。。也是。。不得已啊!” 梁川淡淡地说道:“你是个人物,只是没有走对路而已,放心,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向朝廷举荐你!" 好大的口气!杨林不怒心中反而大喜,身上能带着兵符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有贵人相助,看来他这次要走运了? 一路上杨林一直在问敌人的情况,梁川只能跟他讲一个大概,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大宋朝边疆打的仗是多,但是就是没打过海战,他早就想收拾这帮倭人,只是他手头没船,下海也没办法! 大部队刚到同安就引起了当地的警觉,不过梁川亮了一下腰牌,很轻松地就把当地守将郭灿忽悠了。 体制里的事但凡有一个体制中人背书,这件事的可信度就大大地提高! 郭灿虽然对梁川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当他看到杨林跟在梁川身边后,马上就二话不说调集了所有用得上的兵力跟着梁川一道儿准备去救援泉州。 杨林嘛,他们早就是故交,两人又是相邻倚仗的同僚,平时多少也有些交道,几名话就问出来了,倭人打上门来了! 早些年倭人根本不敢跟大宋犯横,捉到就是一顿修理。最近几年倭人跟疯了一样抱着玩命的态度,许多沿海的城市都受到侵扰,南方这些经济发达的地方更是严重,同安也是受灾地之一。 现在他们已经敢穿州过府攻城掠地了,这就不再是小事,而是很严重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这年头大宋对倭人还没有明朝那么恐惧。 在大宋人民的眼中,倭人就是猴子瘦弱的代名词,阴险而狡诈,性格特点很阴险,他们能打仗吗,好像不沾边! 第九百三十二章清源血战 明朝对倭寇的害怕并不是因倭寇的战斗力多强,而是明朝的腐败与军队自身的战斗力低得令人发指! 每个人当兵都是想混点油水出来,什么家国安危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个窝头一灶得实在。 把命丢在跟倭人血拼上,那不是脑子进水了? 反正倭人抢的又不是我自己家? 可是俞家军跟戚家军来了以后,倭人就好像不是那么猛了,扫荡了几年,神州大陆更是看不到倭人的影子。 这其中固然有隆庆开关的因素,但是倭人实在是也被打怕了,原来明朝的汉人不是怂,他们只是不想打而已,拼起命来,整个岛的倭人加起来也不够汉人正眼瞧的! 大宋朝的人打仗,就怕四条腿的,犹其是连畜牲都带铁甲的那种,深深怕到了骨子里。碰到同样两条腿走路的,只怕找遍整个世界,也没有人是宋代甲士的对手! 听说要去打倭人,个个抄着自己家的装备跑得比谁都积极,为啥,就因为倭人瘦弱啊! 这些猴子站在地上脚上还撑一双木屐也就一米五不到,就是俗话说的五尺差半寸,这身高,也就比大宋的小孩子要高上一点点,大人打小孩,谁不愿意? 虽然大宋南方的这些兵很少打仗,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装备。装备到位的士兵有多么可怕,梁川手底下的人,就从司方行那里借了几套装备,可以说不砍到要害部,站在原地让对手劈半天也不会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反观对面的倭人,他们的倭刀是锋利不假,可是他们身上穿的多是皮甲和革甲,根本找不出两斤铁片,许多还是穿着一身破衣来的,跟山里的难民差不多! 这几样差距之下,谁会把这些猴子放在眼里? 当兵的没几个想打仗,但是有利可图的除外,清源是什么地方,那是东南第一的富贵地,满地都是黄金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有私银无数,届时战火一起,他们这些当兵谁不会趁乱发一笔? 就连龙海这种军纪松弛的地方,一听说清源有便宜可以占,马上就回来了五百多号人,他们可不傻,去了不是拼命,而是冲着钱去的! 丘八的本性啊。 梁川要是知道这些个鸟人是这样想的,打死他也不会把这些虎狼请到清源去,他好不容易创造的大好局面,可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梁川出示了鱼符,又从郭灿处借了近八百的兵马,兵合一处火速朝清源进军。 郭灿也不识得梁川,更不知道路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将军,他们镇守几个州府的将军差不多每年都要到路府里挂个号,认识一下长官,可是从来就没有见过梁川。 倒是他们几个人原来就相识。 同安与清源唇亡齿寒,要是连清源这种重镇都被攻破,那同安只怕也不远了! 两人这一次派兵出来,都没有与知府告知,有上面的调兵鱼符,告知了这些文官还会使绊子,那到时候就更吃力不讨好,因为两边都得罪不起。 得罪了知府顶多回来穿双小鞋,得罪了这带鱼符的,可能回来就是无头尸体,哪一个比较严重他们还是会权衡的! 一路上就想杨林在发牢骚,当年他也是跟辛无病一般的热血青年,抱着一腔激情就想为国献身,可是后来吃的亏足有一担多,穿的小鞋足有一座山那么高,搞得他也堕落了,终日混着日子,人也基本废了。 清源是他的向往之地。 他们这一批人里面有一位叫高干,就是跟着梁川混到了汴京的那位高干。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丘八中神话一般的人物,一个算是大宋体制最底层的小将校,几年的爬摸滚打,竟然钻到了天子脚下,给天子守门去了! 高干的经历他们不得而知,原来也是一介混子,天天就是混吃等死的主,一丝亮点与本事都没有,但是就是这么个货色,竟然能在这几年高歌猛进,一直混到了皇城根子去,这不是他们这帮人的偶像是什么? 太平年间武人要想出人头地太他娘的难了,高干就是抓住了平定乱民的机会,这一次机会他杨林说什么也不会给溜了! 梁川最不敢耽误,一行人穿过官桥镇往北进发,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清源县城的概貌! 一座历经数百年的古城,一座汇集了整个东方财富的华美之地,短短数日之间竟然成了人间的炼狱! 还有数十里的距离,就能看到从这座东方第一大港升腾起来的火焰,伴随着还有如雷鸣一般的轰鸣之声! 这座梁川付出了无数心血的风水宝地,此时正被外来的贼寇无情地蹂躏,在哭泣在咆哮! 敌人的火药疯狂地派上了用场! 这火不是燃烧发出来的,而是一包火药炸毁一栋房子之后伴随的燃烧!火药的破坏性极强,面对这些土木结构的房屋发起狂来更是不费半点力气! 一包火药就能摧毁小半条街道,然后再升腾起许多火焰,让古城被火焰吞没! 想必苏渭他们也来了,因为梁川看得见硕大的战船上面黑洞洞的炮管不停地发射着火炮! 火炮可不分敌我,它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破坏! 杀伤敌人的同时,火炮也会带走许多的建筑! 战事越胶着,这座城市就被破坏得越严重! 看着满目可及的疮痍,梁川的心头仿佛在渗血一般! 梁川一刻也迟疑不得,他容不得任何人在他的心血上践踏,此时的他体力一股暴戾之气要喷涌而出,这个死人妖,要是回头落到他的手上,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梁川领着一千多号人,顺着笋江赶到了南边的临漳门边上,城楼上满是炮火轰击过的痕迹,看见楼下如此之多的军士,守城的士兵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守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川的老熟人高纯! 他这个衙役大都头也被临时抽到城头做协防! 两个老熟人还没有唠上,高纯就用弩箭来招呼这个老朋友!高纯才不管来的是谁,他可没想到都到这火烧眉毛的地步还有人会来救他们,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打海面上突然来偷袭的那帮海贼! 梁川要入城,海盗们也要入城! 两拨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些海盗的装备比起郭灿与杨林的正规军可就差到天上去了,他们就跟一帮抢了武器的难民一般,见谁都是敌人,这点就很好相认,不由分说,马上开干! 海盗们一进清源一伙人就完全疯狂了,港口的栈台上全是货物,街边随便冲进一户人家里都是好东西,随便翻都能刮出几两金子来。 海盗们的理想并不是仅局限于当海盗,他们也有野心,他们也渴望财富与女人!只是他们的条件限制他们只能在大海上行凶,若是时机成熟,这些海盗马上就转变成陆地上的凶徒,在陆地上他们可以抢得更猖狂! 百年积淀,无数的财富在这块土地汇聚。比之当年日寇毁灭的金陵还有过之。海盗们看到这美丽而富饶的花花世界,早就疯狂了,他们巴不得把这个一切都毁掉,免得便宜了他人! 威远楼,威远而咸服者也!打进泉州府,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防备最强大的泉州府不过也是纸老虎罢了,竟然攻陷得如此轻松,翻翻每个人的口袋,里面全是各种的财宝! 慕容潮虽然心疼泉州府被毁,可是不破不立,不先拿下泉州府,一切都无从谈起!他甚至放出话,只要打下了泉州府,就让这群野兽大肆抢劫三天! 三天!所有人的眼睛充爆了血丝,血液在他们体内沸腾! 当年清兵打金陵,就许这样的诺言,但凡打下金陵,让他们大抢三天,抢了多少财富不知道,反正后来曾国藩就低调了,遭到了朝廷的猜忌。 可以无视军纪法纪公开抢劫,对当兵的人来说是最有诱惑力的,因为这一刻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这一帮人也不能称这人。 慕容潮下面的这帮人成分极为混乱,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找太多人帮助,造反这种事凭的是硬实力,你想借鸡生蛋,殊不知却是帮别人做了嫁衣! 海盗们光是在港口外围就抢了个狂欢,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让他们眼馋的是城内的无限财富,拼了命的想冲杀进去!一攻一守,两拨人便在临漳门外相遇! 血流成河! 秦京抽出一柄组合式长枪,长枪大开所向无敌,孙叔博更嗜血,倭刀砍倭人就跟切菜似的,两人率先杀入敌阵,就当这些数倍于已的敌人不存在。 杨林与郭灿两人都看傻眼了,他们还想着怎么布个军阵,一看人家这架式,也不迟疑了,直接就杀了进去! 铠甲的作用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虽然大宋正规军的人数不多,但是海贼们第一次跟他们作战,他们发现要杀死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难如登天,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第九百三十三章清源血战2 城下乱战成一团,高干在城头都看傻了。 “高大人这两帮人怎么自己打起来了!”手下人忙不迭跟高干报信。 高干偷偷从箭垛里看了一眼,狐疑地道:“不要被他们的假象迷惑了,这些人诡计多端,失了这城门,段大人会劈了咱们!” “那咱们怎么办?一会他们要是打完了,接下来不是轮到咱们了?” “就让他们狗咬狗,看他们能演到几时!” 高干就不信了,泉州府受到这么严重的攻击朝廷的军队还会无动于衷! 下面这帮人看着虽然像正规军,但是来的时间点太奇怪了,跟这些海贼一前一后来,实在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大宋这帮军人的尿性他是清楚不过的,肯定会等清源被烧得差不多了才过来,他们过来就是冲着抢劫来的,根本不是救援的! 第一打仗会死自己人,打赢了没什么好处,都是文官占便宜,大头兵死了都没人觉得可惜,第二,要是输了的话,那下场就惨了,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 大宋朝战场就是这些坏的习惯一代代流传了下来,真正打仗的本事全部失传了。 秦京与孙叔博杀得兴起,郭杨二将也加入战局,可是碰上为了财富不要命的这些海盗,人数占下风的官军既惜命又贪财,可是钱抢不到,命又丢得特别快。 当官的没人敢下纵兵大抢三天这样的命令。 谁下这样的命令,抢完后就是人头落地之时,打着爱民如子旗号的文官绝不会傻到在史书下留下这样的黑笔。有了动力跟没动力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海贼在金财的诱惑下战斗力爆表,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梁川四员战将虽然大杀四方,但是四人无法完全压制住局面,梁川看了就怕四人有伤,站在城门下大骂:“楼上是哪个缩头乌龟,司方行呢,死了吗?站出来让老子看看,老子回来救你们,你们连开门帮忙都不敢!” 一听见有人在城下大骂司方行,高干马上就来劲了,而且这声音还无比地熟悉,探出头一看,这不是梁川! 高干在城头大喊道:“梁川下面是咱们的人?” 梁川一看是高干便扯着嗓子道:“高干我日你娘的,原来是你个夯货,快出来助阵!” 这下完了! 开门他高干就活到头了,因为段鹏下了死命令,谁敢开城门就杀谁,没有他的命令的话。但是如果不开门,死的可能是梁川,他在门楼上看得真切,梁川这些穿着铠甲的兵士正处于下风! 要是自己不救他,可能两个人以后就会彻底撕破脸了! 人生总是面临这块艰难的决择! 如此艰难的时刻,他马上想到了他哥哥高干对他的教诲:人这一辈子路只有一条,走回头路留下的从来都是后悔,男人大丈夫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赌赢了就是一片光明,输了大不了下辈子注意一点就是! 两兄弟原来地位也相差无几,虽然一个当差一个当兵,但是都是在这墙根底下混悠,现在哥哥好了,给天子守国门去了,自己倒还在原地打转。 区别是什么,就是自己的哥哥先跟人家梁川傍上了,连他自己都说了,这辈子要是没遇上梁川这个贵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没有品秩的武夫,现在死了朝廷还能给个封号,子孙后代跟着荫封,种种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高纯想了想,下去拼杀一把,或许大家都有转机,要是全死在这墙头,那就什么前途也没有了,压大还是压小,此时再明显不过! 肉眼可见,高干是那种末路的赌徒一般决绝,抽出刀对着身旁的一众守城士兵道:“把城门给我打开,随我杀出去,咱们的援兵来了!” 高纯要拼,手底下的小兵可不答应,他们个个怕死得狠,守在城门上敌人进不来这不好吗,出去打打杀杀,那些倭人如此凶悍,危险实在是大! 他们马上搬出了段鹏这尊大神道:“高大人三思,段大人有令,要咱们死守此处关卡,若是擅自违抗将令出了差池,咱们担待不起!” 高纯咬牙一把揪住这手下的领子道:“将在外令有所不受!战场上瞬息万变,援军到来不放入城,万一误了战机你我罪责更大!我看下面倭人已占下风,此时不出城,日后查将起来,更要治你我一个畏敌避战之罪!” 手下眼睛大大的,倭人哪里占下风了,这些人跟蟑螂似的疯狂地袭来,援军明显要被吃了,出去不是他们援助守军,而是自己这些人援助他们! 杨林还好,他带来的兵不多,郭灿早在城门楼子下面问候司方行的祖宗十八代。 “好你个司方行,老子们带人来救你,你娘的跟个绿毛龟似的躲起来连露头都不敢,老子的兵要折多了,要死也要拉你一块死!” 郭灿带的兵多,而且他们两人这次出来都是自已按梁川的吩咐,没有经得当地主官的同意!死的都是自己的兵,回去真没办法交差! 城下风向一变,所有人边杀海盗边问侯楼上的缩头乌龟,一时间让人以为他们这是守卫这座城市的正主。 海盗们的攻势愈发凌厉,郭杨二人死伤的兄弟越多,两人带着手下人骂得就越凶。 高干还在犹豫,一骂之下也激起了他们的决心,大喝一声:“把城门给我打开!” 手底人不敢再阻拦,战场上一级压一级,抗命就要死! 城门内侧压满了配重石还有砖块等杂物,就是为了挡住贼寇,这一下可成了累赘,光是搬开这些东西就要不少的时间,还架着两根厚重的城门闩木。 城门吱的一声打开,所有的海盗愣住了,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城门他们攻了多久都跟铁桶似的一点奈何不了,守城的莫不是一个傻子,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 高纯这一下可是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在做赌注! 海盗仿佛嗜血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眼睛直勾勾地就看到了城内的无限繁华,哪里还有人有心情去跟郭杨二人的士兵缠斗!挤破了脑袋就要往城里面钻,毕竟谁先入城,那城里的富贵就由得他先来挑选!风向转变得如此突然,所有人身上沉甸甸的压力好像一下子泄掉了一般,不少疯狂的海盗直接就把后背交给了梁川方面,梁川看得杀心大起,自己跳下马,抄着刀就带头杀了过来! 压力全部转移到了高纯的守军这方。 他本不是战将,只是城内无人可用,段鹏临时矮子里拔将军也要把他给拉到前线来,让他死守这个城门,难度也不算太大。 谁知道南方这个城门刚好遇见北上驰援的梁川! 临漳门的城门只有六米宽,加起来二十尺不到的距离,此时就跟挤罐头一般,里面全是人、血和尸体,狭小的空间里人一旦挤进来便进退不得,除了杀光眼前的敌人,别无退路! 这些海盗在海上平日里营养就不良,除了凶悍一点身体素质还不如正常人,他们凭着一股子对毁灭与掠夺的冲动,使劲地往里杀,碰上穿着铠甲的正规军,他们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守城的兵士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是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背后就是自己的家园,每个人都退一步,那将来就没有自己的家园! 再怕死的人一旦有了顾忌也会变得强大! 一方是为了别人的财富,一方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两边人挤在这小小的天地里,都拿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气! 小小的临漳门,无数的鲜血开始祭奠这片地方! 海盗们可怕地发现,临漳门虽然打开了,但是他们并不能往前推进一尺,因为光倒下来的尸体很快就会把这个门重新堵上,不仅是这样,里面的甲士也在拼命往外冲杀着! 后面还有秦京孙叔博两个疯子,杀起人来跟砍瓜似的,特别是孙叔博这人实在是嗜血,杀人越杀越来劲,一把倭人使起来比倭人还变态,一刀下去连脑袋都劈掉,连抢救都省了,直接下辈子注意一点! 天利的天平正在朝梁川倾斜! 眼见胜利在望,梁川笑容逐渐浮现在脸上,只要让他得到喘息的机会,他就有机会玩死这帮海盗! 清源就是他自己的家,总不能在自己里还打不过这帮贼人?就是用钱砸也要砸死他们! 突然之间,正在疯狂进攻的海盗们让出了条狭窄的小空间,一个海盗身上绑满了火药,火药的引信正哧着狂暴的火花,待火花燃到尽头之后,梁川不用想也知道这将会是什么后果! 自杀式进攻! 他们竟然采用这种方法来攻门! 梁川再也笑不出来,恐惧爬上他的眼睛,嘴里马上怒吼道:“所有人快退,他们要放火药!” 火药意味着什么这些官兵压根没有概念,高纯知道一点,秦京与孙叔博可是怕得要死,马上就挥刀往回杀了出来! 只见二人刚脱离人群的那一刻,临漳门爆闪出一片火光,古城门在一刹那破碎支解,不知年代的砖瓦飞上高空,再重重地砸到每个人头上。 天上下起了一片血寸,零碎的还有无数的血块与肢体零件,原来杀得不可开交的临漳门一片归零! 第九百三十四章清源大乱 官兵们的士气很不稳定。 有钱支撑的话他们可以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连契丹人和北汉人都能拿下,可是他们翻脸也很快,工资一不到位,就敢拿主帅开刀,临阵倒戈的事都做得出来。 今天的家园保卫战自然是一毛钱也没有,纯粹的打赢的保本,打输的连毛都没有,凭的就是对自己家人的负责在打这场仗。 炸药对人精神的摧残可是不分你我! 一炮之下,临漳门灰飞烟灭,到处都是死人与残肢,所有人声朵里全是嗡嗡声,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海贼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器,直接摧垮了所有人的意志! 就连郭灿与杨林两个人都傻住了,他们知道这种跟烟花很像的火药,只是不知道用在打仗上威力竟然大到这种地步,开山裂石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带来的兵也没有斗志! 这座古城的缺口终于是被打开! 海盗们疯了一般趁着官兵斗志全无的空档冲进城内! 这一座充满人文与宗教,商业与世俗并重的古地此时正在哀嚎,火光冲天而起,海盗见人就杀,居民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只能拿起武器抗争,可是他们哪里是全副武装的海盗的对手! 海盗们冲进城,纷纷杀往其他的城门,准备把所有的海盗全放进城,城内的火光让慕容潮极度兴奋,这证明他们第一步已经成功得手了! 只要再攻下威远楼,这城里无人指挥,这些守兵就成为一盘散沙,再拿下几座城门,关起门来,自己就成为一方小天地! 他早就算过了,朝廷的援军要真正来泉州府支援,起码得是半个月以后,那时候自己早就有能力组织人马跟他们对着干了! 福建路自古就是兵家不争之地,地势之险可以比肩蜀中的栈道崎岖。 不要说运粮了,就是在这块土地运兵都是一个问题,而且福建路的兵战斗力奇差,上了战场动不动就装死,让带兵的人很是头疼! 面对这些孱弱不堪的大宋南兵,慕容潮笑了,他笑自己的决策是对的。 大宋朝的主力与精锐现在已经从西北前线回撤,京东路已经出现了大量西军的影子。 这些与党项人常年作战的甲士还有一战之力,他便是有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也不定能轻易战胜这帮人! 所以他的目标指向了大宋朝军力薄弱的南方,南方又是大宋朝的经济命脉所在,果不其然,他盯上了泉州府,这个地方现在就是唾手可得! 慕容潮给这些海盗加了一剂猛药:“要是今日攻下威远楼,再放宽一日让所有人放开抢钱抢女人!” 这些海盗大部分是落草的汉人,在大宋国境内是被朝廷通缉的对象,所有人无不是血案累累,早就容不下们,还有大部分是倭人,与慕容潮勾结到一起,目标再明确不过,就是冲着大宋朝的花花江山与滚滚财富来的! 倭人可不是带着慈悲来的,他们的内心只有欲望与毁灭,可不就盼着这一刻,贪婪与肆无忌惮在这一刻显现无疑! 烧!杀!抢!掠!这些畜牲就怕来得慢了,好东西全让人给抢走了! 守城的士兵一看城内失火,就知道大势已去,他们的斗志也去掉了大半,再也无心应对这些海贼!他们的作战经验甚至还不如成管大队的队员,被梁川留在港口的队员尚且还在奋战,这些守城的甲士已经撂了挑子! 城门接二连三地失守! 眼见大势即将失去的感觉,所有人的内心不免生出一道悲凉之意,临出发前所有人都是志得意满,对这场战斗充满了信心,不曾想,对手竟然如此狡猾,设了一个接一个的圈套,最后打的竟然是他们老窝的主意,敌人没干掉,差点让人给连窝端了! 转变来得如突然。 就连‘奉命’前来的杨林与郭灿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敌人的数量太多不说,还有火药这种利器,军心尽失的条件下,如何还有翻盘的机会? 临漳门靠近西街,城里此时并不太平,大小街巷中竟然冲出来不少带着短刀利刃的人! 为首一人看见梁川就大喊道:“梁川咱们以前是有仇,可是现在清源危在旦昔,望你我能放下成见,一起抵御这些外寇!”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当年与文博彦穿一条裤子唐介! 这小子可是个黑社会! 而且他老子一手办起来的清源堂就是让自己给从清源一手清理掉的,只是唐介并不清楚而已! 清源堂在当年也是陆上一霸,虽然清源水上的几位水霸才是真正的大佬,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清源一处作威作福。 老爹失踪以后,唐介没有发愤图强,而是自己也走上黑道,扯起大旗拉起一支队伍,企图自己再搞一个清源堂出来。 不过唐介受文博彦的影响,并不是董青山那样的人,什么恶事都做,他们是收保护费,但是真的有帮人家看家护院,免受地痞的滋扰。 只是他们没想到太平百年的清源城竟然有人来攻打! 虽然是帮派,可是他们也是宋人,大敌当前他们也知道谁轻谁重。 唐介与梁川虽然不对付,但是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如今他更是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唐介带来的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是他新收的小弟,年纪就没有两个比他大的,脸上还挂着稚气,面对着残忍的海盗他们就敢亮出刀子! 海盗见来者竟然是一群年轻人,而且身上与他们无二,连一件铠甲都没有,他们这一下可就来气了,舔着嘴唇操着刀就朝这群阻他们前路的人杀过去! 唐介一刀当先,两拨人短兵相接。 战场上光有勇气是不够的,更何况唐介他们连人都不及海盗的半数,海盗一来就杀光了这群热血青年的大半之数! 这些人牺牲得如此悲壮!他们几乎没有给海盗造成威胁便消失在乱军之中,为首的唐介更是如汹涌的乱流之中一叶扁叶在苦苦支撑! 秦京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虽说清源堂已然不在,但是当年他们也是从那堂口出来的,唐向天为人虽然不怎么的,但是唐介也算是一个汉子,与他们更是交情匪浅,秦京寡言可是并不薄情,一见唐介落难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一人提着长枪便独自冲入临漳门乱军之中朝唐介追去! 唐介独叶难支,一刀差点落到他背上,秦京咬牙狂奔,左冲右刺,长枪竟多了一份霸道而凌厉,一枪把刀挑开,往海盗脖子上狠狠扎了进去,旁人无不惊骇!孙叔博向来轻视秦京与尉迟这两位早莾出身的汉子,今日一见,万军之中秦京竟有一分万人敌的风采! 或许是这份无畏感染了孙叔博,他跟着也狞笑一声,操着倭刀继续杀入敌阵! 竟然因为一群后生,整个战局的走向又突然改变了风向! 牵一发而动全身,逆流而上只需要潮头一勇足矣! 秦京重情重义,唐向天为人虽然他不齿,但是毕竟与唐介有旧,此时国仇家恨兄弟情谊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斯文汉子杀性大起,可让这些海盗倒了大霉! 梁川见状,更是亲自带着人冲进城中,先与守城溃改的高纯会合,将他们的人整合到一处,带着所有人追上这群海盗。 海盗的目标很明确,先拿下威远楼! 慕容潮深知,威远楼一失守,这座城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威远楼也是防守最为森严的地方。 清源的战事一燃起来,段鹏惊讶于城池守备的松弛,怎么大部分人连铠甲都凑不出来,守城的都监司方行更是不知所踪,城内的调度乱成一团,完全组织不起来像样的进攻。 且战且退,城内大部分的守军除了把守几个城门,全部龟缩到了威远楼。 此时的威远楼四面楚歌,倭人向楼里扔着火药与火把,他们意图很是明显,攻不下这威远楼,一把火烧了也是好的!只要毁了便成! 慕容潮站在海盗当中,俊秀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旁人五大三粗,就他一个人,背着双手在人群当中显得如此突兀! 秦京救出浑身是血的唐介,跟在梁川身后往威远楼推进,顾不上城内四处失火乱成一团,连自己的万达商会也顾不上了,他就不想看到段鹏有失,否则自己布局多时的努力全部白费。 情势危急,威远楼已摇摇欲坠! 梁川大喊一声:“死人妖,纳命来!” 慕容潮久攻不下,早有几分心急,又听见背后人马追至的声音,人在万军之中竟然还有三分从容,回首看向梁川道:“贩炭小儿,我看你口舌之利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梁川可不想跟他废话,自己抄着路上捡来的武器就要开干,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以为他把这批海盗给包围了,万万没想到,他的队伍后面,居民区东街附近又涌出一大帮人,这些人没有铠甲,手中的武器却是精良,协作相当顺畅,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 “梁川,我们的新仇旧恨要好好算一下了!” 火光中梁川一看,来人竟然是大香料商蒲庚!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此地! 第九百三十五章送温暖来 蒲庚带着自己的家丁还有四下招募而来的江湖人士组成了一支队伍,这些人看起来奇形怪状,个个面色不善各带桀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匪气只怕他蒲庚不一定压制得住!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要是放在平时,梁川都不会正眼看一下这些货色,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围城的海盗不比这此人强,却也把官军逼入绝境! 最最关键的是,蒲庚带来的人太多了,几乎把梁川这近千号的援军又围了起来,叠三层肉似的,又被包了饺子! 此时入城容易,想在乱军之从脱身,难了! 放眼望去,前后已然都是歹人! 人群当中梁川还看到了一位新认识的朋友——阿卜杜拉! 蒲庚这厮本来就有中东的血统,与阿卜杜拉一起信的都是真主,看来两人是合谋起来,设下这个偌大的圈套想套路自己了! 阿卜杜拉带来的都是虔诚的教徒,所有人都誓死效忠真主,能献出自己的命更是无上的荣耀! 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贡献了出来,带来的人马足有八百多人,个个都跟着他在波斯浴过敌人鲜血的勇士。这些人看向汉人的神情既透着一股贪婪又透着一股冷漠。 在家乡杀他们的同胞他们还会顾及情分,在异乡大开杀戒,他们动起手来可不会手软。 梁川四面都是不断回退的士兵,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化外人,他们的面孔如同野兽一般,脸上长满了髯发,这样的对手他们从未遇见过,对未知才是最恐惧的! 敌人层出不穷,状况一样接着一样,险境屡屡出现,梁川既然已经来到了这最后的关卡,情形百般不由人心中不免戚戚,但是这最后的险境加上秦京等人奋力用命,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按道理,这一场游戏最终的关卡应该就是眼前的威远楼,而按照设定,该出现的敌人想必都会出现! 目之所及,眼前的敌人太多了,有倭人有海盗,有死人妖这样来历不明的人,还有蒲庚这样的老朋友,连阿卜杜拉这样的化外人也参与到其中。 梁川心中自嘲,看来自己平时的‘人缘’还不错,得罪了这么多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没出事情之前感觉全天下都是自己的朋友,事情一出,全天下人都恨不能跳出来踩自己一脚! 梁川扬刀指向阿卜杜拉道:“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阿卜杜拉道:“我与蒲先生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他给了我们威力巨大的武器,有了这些武器,以后整片海洋都是我们的,陆地上我们也再没有敌手?” 武器? 梁川看着这一群人,好像想起了什么! “蒲庚,看来你把火药卖给了这些大胡子是吧!” 蒲庚没想到梁川这么聪明,竟然一眼就看穿他们之间联盟的基础! 此时的蒲庚黑暗之中火焰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狰狞,所有的愤怒与憎恨全部挂在脸上。 梁川当然知道这老小子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不等蒲庚自己把恩怨说出来,梁川就突然大笑了,笑道:“你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到这部田地,我把他当狗给养起来,帮我看门看了好几年,可惜了,后来狗绳不够结实,断了,让这小子给跑了!” 梁川越说还笑得越大笑,蒲庚先来还算淡定的神情就越发颠狂!旁边人谁都看得出来梁川使的是激将法,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刺激他,他还让人家给耍得团团转! 连旁边的阿卜杜拉都搞不懂这个大商人为什么这么愤怒,他有的是钱,儿子嘛,还是想生多少就有多少,沙漠里的骆驼下崽子可都是一窝一窝地来,只要是强壮的公骆驼,哪里会没有女骆驼为他生崽? 慕容潮看到这场景更是一脸的不屑,要不是同样为了这火药的配方,他如何肯跟这么一个废物合作,简直有损他大燕的威名! “慕容潮!我给你钱给你人,连火药都给你了,你不是说你能把这小子沉到海里去喂鱼,怎么他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你做事情就是这么做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蒲庚直呼其名,压根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慕容潮本来就不爽,这一路很不顺,现在连自己人都来添堵,他以为他自己是谁? 敢这么跟自己大呼小叫! 慕容潮眼中泛着寒光冷冷地应道:“你要是早点出手把威远楼给炸掉,我们的事情早就成功了,何必还要等到梁川赶回来,是你自己误了大事!” 难怪这些海盗能拿得到火药,差点把自己炸死在澎湖列岛之上,原来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这些躲在背后的黄雀早就预谋好了,想要把自己送上西天! 海盗的炸药就是蒲庚给的!估计阿卜杜拉也是因为贪恋蒲庚手头上的火药才会勾结到一起! 为什么自己会跟蒲家恩怨这么深重,就是因为当年蒲庚这个杂碎就从炮药司偷出火药来想炸死自己,谁知道自己福大命大,倒让侯赛因成了替死鬼! 原来这个男人叫慕容潮,他也千方百计会用火药杀死自己,还好他选错了地方! 事实再一次证明,自己才是玩火药的大师,怎么会死在这种低级的原始火药之下! 这还不是最后一个梁川得罪的人,人群当中又闪一个鹰眼狼顾之徒,梁川一看,竟然是当年清源堂的帮主唐向天! 怎么他也在这时候出现! 他既然出现,那就还有董青山!还有一大帮当年杀散的地痞,他们跟梁川可能没什么仇怨,但是跟成管大队的仇可就深了,成管大队是谁的,可不就是梁川的! “梁川小儿,你可认得老子!” 梁川大骂:“我认你娘,你儿子还算是好汉,知道不与贼人同污残害同胞,你活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我要捉到你,定把你交给唐介,让他亲手来处置你!” 唐介重伤,早听见梁川与人对骂,一睁眼竟看到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与敌同列,急火攻心之下,两眼一黑又晕死过去! 威远楼之上,段鹏此时正站在最高处,海盗不停地把火药还有火箭射进楼里面,这座历史悠久的古楼正缓缓被火焰吞噬!段鹏丝毫不以为意,作为朝廷的命官他守土有则,若是擅自脱逃,他只有死路一条! 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怕的是背上这逃兵的骂名,怕的是这一方百姓遭受屠戮! 段鹏的旁边是肥胖的司方行,他的脸上血色全无,全是一脸的惊虑! 援兵终于来了! 不明就里的段鹏此时竟然将府门洞开,再也不想死守,亲自下楼带着威远楼里的守兵杀了出来! 他知道梁川有兵,更知道梁川带着兵,只是他不晓得,梁川自己也被包围了! 威远楼里只有五百司方行带在身边的亲兵,还有没装备,全让梁川给包圆了! 血战只在一念之间,冲天的喊杀声,爆炸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谁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敌人,只有身着铠甲的援军最好分认,其次就是围在最里面一直要突围的官军! 官军虽勇,可是终究架不住敌人数量如此之多,梁川更不敢看段鹏落难,里面还有一个司方行,还有其他威远楼的官员,他们哪里有战斗力! 死命拼杀,孙叔博在前面开路,梁川再捡一把钢刀,一左一右两位杀神在前开路,竟然生生在敌人乱军之中开出一条血路! 眼见两拨人就要汇合,天上落下一包火药,引信燃尽,火药掀起气浪竟将梁川生生轰开,人重重地砸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全被炸碎,露出里面错杂如根的伤疤,此时的梁川浑身是血,加上身上的伤,连威这和般大的火药都不能炸死他,很快又爬起来,周围的海盗全部退散而开,纷纷大叫,为什么他还不死! 海盗们围着段鹏追杀,后面还有蒲家的死士往里围,梁川虽然猛,可是还是没办法顶得住这帮人! 死伤开始大面积蔓延开来! 虽然这大部分人都不是梁川的嫡系部队,但此时他们就并肩的袍泽,一人倒下所有人都是心有戚戚!没有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别人中的刀很可能随后就落到自己身上! 轰的一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声如同春雷一般不断在大地炸响,在耳畔轰鸣! 战场终于到达白热化,海盗的火药爆炸声音没有那么大,这一声巨响梁川便知道,自己的人,终于来了! 五十门巨炮‘温暖’一字排开,架在钢铁战车之上,由十个精壮的汉子负责牵引和转向! 为首的正是小天师,旁边站着技术员凌虎,还有铁匠招弟,几个人看着被毁于火海的清源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故乡! “海贼们,本天师来给你们这帮贼厮送温暖来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守土胜利 人类在科技的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温暖大炮作为梁川王牌中的王牌这一次全部调动了出来! 苏渭为了保险,专程去了一趟六鳌岛,把这些火炮全部搬了过来,架在铁车上,就想送这些海盗一个大大的惊喜! 漫天的火雨倾泄而下! 海盗们恐惧地发现,他们炸了半天攻不进去的威远楼,只在人家几炮作用下就化为了飞灰!轰的一声,威远楼的招牌化为齑粉,再接着,这座百年的古楼轰然而塌,里面不知压死了多少人! 火炮可不分你我! 温暖巨炮一炮落下来,就是一栋民宅夷为平地,落在乱军之中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再坚硬的铠甲再强大的巨盾也不是这玩意的对手,撕扯巨力作用下,什么阻碍物都会被无情的撕成碎片! 要保住清源,只能走这最后的路子! 梁川明白,为什么他也在乱军之中,苏渭还要放炮,不得已而为之!任由海盗们对这座城市继续破坏,损失将会更不可估量,与其如此,不如直接一点,先有效杀伤敌人,城池打下来,将来还有重建的机会! 如果此时是梁川控制着几门火炮,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发射出来! 苏渭知道这场战斗的敌人不是普通人,此时再优柔,后悔就更来不及了! 梁川的命硬,硬到了老天爷都收不走的地步,这一点他已是深信不疑,如果他在这场炮火在丧生,说明他也就是命格一般,如果还真能一次次的扛过去,那不是天命所归是什么! 轰轰轰! 慕容潮再强大再自信的一个人看到这漫天火雨此时也是吓呆了,他本以为蒲家的火药搭配长弓硬弩已是天下无敌的组合,这时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家手里的武器已经到达了毁天灭地的程度,完全非人力所能为之,此时他也不得不相信。。 这难道是传说中,龙虎山那真的天雷法术! 他曾信心满满,志在恢复他们祖上的无上荣光,可是这一记爆炸将他的信念轰得粉碎! 就是党项人的铁鹞子契丹人的拐子马全来了,也挡不住这一轮炮轰吧! 凡人怎么可能与天为敌! 走遍天下意在逐鹿的慕容潮尚且如此,小小的商人蒲庚还有唐向天阿卜杜拉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就更不用说了,击垮他们的心理防线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般容易! 海盗们在澎湖岛有吃过火炮,可惜那是梁川手头威力最小的炮,而且是在海上,岛上的海盗见识过可惜大部分都要下辈子才能注意一点,他们哪里知道这温暖巨炮这么凶猛,几炮就炸死了他们无数的人马! 梁川知道火炮无眼,马上就大吼道:“杨林郭灿快带着人撤离!” 海盗们被炸傻了,他们没有严肃的军纪支撑,乱成一锅粥之后,几位主事者已无法有效组织这支队伍。 海盗们更想逃离!他们发现这里虽然看似满地都是钱,但是想抢到除非把这里的老百姓全部杀光,可是这谈何容易,官兵尚且未清除干净! 郭杨二人初次见到火药用在战场上内心就害怕不已,见到漫天的爆炸扑面而来,他们更是惊惧,他们哪里知道这是自己人的武器,第一印象就是敌人的武器,否则怎么会往他们头上招呼? 他二人不敢撤退,就因为梁川手上的鱼符,要是私自抗命,不用火炮炸死他们,秋后算账之时,同样得人头落地! 梁川竟然主动让他们后撤,所有人就像黑暗之中遇见光明,嗅见一丝生机,疯了一样往后逃窜! 此时段鹏自己都军心动摇,他同样不知清这火炮是从何处而来,只知道是天上降下来的天雷,这样的打击,谁还能顶得住! 乱了乱了,数拨人全部乱成一团! 苏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之所以把火炮朝向威远楼,要的就是打击敌人的军心,如果直接朝敌人轰过去,那很有可能将东家当场炸死在乱军之中! 敌人无心恋战,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了! 官军让开一条道,海盗们竟然纷纷后撤,无心再贪恋城中的富贵,死命往城外逃去! 慕容潮气得心头正在泣血,杀到这威远楼下是他布局多年的精心谋划,竟然败得如此蹊跷如此迅速? 北方有诸多强兵悍将复国无望那一点都没有话说,南人怕死避战,这都不能建功,那他谈何复国,不是沦为他人的笑柄? “少主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随从极力劝说着慕容潮,慕容潮眼见两次建功在望又功亏一溃,双眼充满血丝急气攻心,一口心头血急涌上来,他强撑住,只能让旁人支撑着他且战且退! 蒲庚手下的人不用讲,用是一帮乌合之众,一炮打响早就作鸟兽散! 阿卜杜拉的人还算有点水平,他们就是一群死士,既然下了令,哪里管前方敌人多强大,脑子一热死命往前冲,一炮下来倒是被炸死了无数人! 至于唐向天,他出场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又发挥了人家的逃跑专长,一溜烟人又消失不见了! 局面已经失控,却又重新回到了苏渭的掌控,水战他不擅长,用火炮,他可是精得狠! 苏渭冷笑一声,想逃?哪里有那么容易? 城管大队与天雄军二支部队从港口登陆,与原来留守的部队汇合之后,开始向城内进军! 城门被毁,他们很轻松就进入城内,与海贼们不同,他们不会对老百姓构成威胁,他们结成鸳鸯阵,对着混乱无序的乱军杀伤力强得不能再强! 鸳鸯阵本自依靠军阵取胜,加之两支部队常年训练,天雄军又是血战中打磨出来的,火炮在身边炸响他们也不为所动,按梁川规定的军纪,杀敌便是立功,杀敌就有赏银,他们哪里还会怕? 在海上打不过这帮海贼没话说,在陆地上,他们要是拿正眼看一下这帮叫花子,就算他们输了!海贼们开始往城外退去,苏渭也吩咐,能杀伤便杀伤,若是不成,穷寇定不能追。这些海贼若是把他们逼急了,只怕自己还要损失不少的人! 看到海贼们开始退却,段鹏来劲了,他倒是催动着手底下人狠狠地打落水狗。 城里百姓看到风向不对,海贼们全部在后退,纷纷拿起家中的武器冲出来,他们心的恨与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恨不能全部杀死这帮海贼! 海贼的破坏力是巨大的,所过之处筛子筛过一般,寸草不生。明朝看似数量不多的倭人之所以会对大明王朝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甚至能动摇国本,破坏力可见一斑! 众志成城之下,这些数量巨大的海贼也占不到便宜。倭人来了,大明朝的部队先是逃,让老百姓顶上去,所以死伤那么惨烈。现在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拼死保卫自己的家园,海盗如何敢在家门口趁凶! 海贼们往东南方向一直逃窜,一直跑出了城门,所有人很是有默契地停守住城门,他们没办法保卫整个东南,能保住自己的家门才是首要的! 慕容潮跟随着人群逃出清源城,温暖火炮的威力还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去,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泉州府方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不甘。 “梁川啊梁川,这仇不报,我便是复国了也没甚滋味!” 随从极力规劝慕容潮,眼下败局已定,他再没有回天之力,大宋朝廷的援军很快就会到达,他们陆上没有退路,更没有补给,再不走,将来只有死路一条! 夜色中慕容潮只能跟着大部队退去,他们南边还有几条接应的船,本来是准备用来运载抢来的战利品的,现在竟然成了逃命的救命稻草! 阿卜杜拉与蒲庚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蒲庚手底下人逃得差不多,零星的躲在城里也被抓了出来,成管大队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照头就是一刀,接着就提着脑袋去领赏,本地人也简单,说几句土话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极少会出现误伤! 化外人就更不用讲了,他们的服装还很统一,脸上的大胡子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死得更快,苏渭早发话了,活口就不需要了,也没那么多钱和米粮来养这帮人,一刀砍了扔到江里去喂鱼! 在清源经营了百年的蒲家命运从此走到了终点! 他们有足以匹敌临国的巨额财富,但是他们没有家教,更是一心沉醉在东方的真主理论当中,子孙的教育更是一踏糊涂,蒲寿长虽然不是死在梁川手上,可是精神早已失常,蒲家的香火算是完全断了,他们不砸在梁川的手上,历史也会无情地淘汰他们! 梁川与段鹏站到一处,梁川身经血战,几乎快要倒下去,段鹏出身文人,也是头一次经历如此危险的大战,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总算是活了下来! “把人给我押上来,守好几个城门备好烽火,一有动静马上来报!” 第九百三十七章审讯二人 清源城很快回到了官军的控制当中,梁川旁边跟着高纯,马上被派去再次守城,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放人再入城了。 段鹏旁边站着司方行,这小子干脆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来是身子太胖,稍稍活动一下就累得不行,二来是真心怕了,这一次追究起责任,只怕他要倒霉! 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旁事,自己的屁股已经全是火。 段鹏看着梁川道:“还好三郎你带着援兵赶来,否则这城中的十万百姓只怕要涂炭!” 梁川抱拳:“大人说的哪里话,分明是大人带领居民众志协力共克时艰,全赖大人以死相拼,楼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梁川一说,段鹏才反应过来,马上带着人赶回威远楼废墟。楼夷为平地,里面早没有了生气,段鹏大叫道:“快把砖瓦搬开,黄大人还在里面!” 众人暂且先把俘虏放到一旁,齐心将积压在一起的废料搬开,砖瓦碎了一地,搬出来已然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黄少平早已死去多时。 所有人看着黄少平的遗体沉默不语。 大宋朝每年读书人如过江之鲫,可是能鱼跃龙门的了了无几,能做到黄少平这位置的更是凤毛鳞角,说他是万中无一一点也不为过。 再过几年,黄少平也能回老家当一位乡贤,办一所学院栽培几位学子,把自己的理想抱负再延伸下去,可惜了,该死的海贼进犯清源,竟让这位老通判埋进土里。 黄少平年老体衰,有心杀贼但无力提剑。段鹏想冲出来的时候他也带着一腔热血。可是段鹏不敢让他犯险,让他坐阵威远楼,楼在,人在。 现在楼不在了,人也。。没了。 “收殓好黄大人的遗体,黄大人是为了这城中的百姓而死的,本官将会上报朝廷优待抚恤遗孤,楼里的一众为朝廷捐躯的同僚也要安排好后事,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 黄少平虽然不服段鹏提拔如此之快,但是两人并没有原则性的分歧,相处多日两人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众人虽然替黄少平不值,可是生死有命本不由人,做好后事更为重要。 城里燃烧的火焰开始熄灭,城市开始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后面渐渐多了一分凄凉,夜里不少家门中传出哀嚎,那是逝者离去后亲眷悲惨的呼唤。 苏渭入城,很快也与梁川会合一处。 梁川对着苏渭道:“老渭城门的战事怎么样了?” 苏渭轻声道:“大部分的海贼已经退去,零星还窝藏在城内,短时间内没办法清理干净。” “这些人藏不了多久,我们不去找他们麻烦,老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目前最关键的事情就是缮后工作。城内老百姓的损失太大了,咱们的粥棚还要重新建起来,让无家可归的人活下去,你再安排人去万达商会,把咱们商会还有码头存放的物资全部捐出来,谁有需要就让谁去认领,身份核实清楚,该帮的咱们就一定要帮!”苏渭对于梁川这魄力由衷地佩服,更是一眼看到问题的关键性,他马上安排人照着梁川的吩咐去照办。 万达商会自己损失也不小,处在最为繁华的地段,早就成为了海盗们的目标,万幸的是货仓并不与门面在一处,所以积存下来的货物还算不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成为全清源人民的悲痛日,最需要的物资竟然是裹尸的白布! 不是参军当兵的亲属家里死人,就是被海贼屠杀,家家户户都少了几口人。 几千名海贼的破坏力让这个城市多年无法恢复。 威远楼不在,段鹏只能将府衙暂时搬到清源县衙里面。 黑十字会的医生们连得不可开交,全城受伤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们几乎没办法停下来,海贼的刀剑十分锋利,一刀下去几乎是致命,活下来的下辈子也大部分是残缺。 万幸的也是有梁川组建的这支部队,城里的郎中许多连门都不敢开,更不说给城里的伤员治病。黑十字会的几位当家,如安逸生不参与战斗,他们还在六鳌岛,其他人全部是带来的徒弟,而且专精的就是创伤骨科,战场最多的这些伤。 威远楼自己也有库房,可惜战火中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留下的物资连他们自己家府中的人都不够用。 有见于此,梁川也不犹豫,又让人去庄翔处把他们庄家的药全部征集起来,为的就是共度难关! 经此一役,清源城可能倒退五十年不止。。不仅是经济,还有人口,元气大伤。。 段鹏愤怒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战事会来得如此突然,他坐阵兴化军多年没有任何战事,刚来清源才没几天,就发生了如此残酷的大战! 县衙的大堂气氛仿佛要凝固。 段鹏脸黑得想杀人!任何一个主官都无法坐视自己的辖境变成一片涂炭。 海贼来得如此突然,城防更是形同虚设,竟然让敌人如此轻易地攻进来,连自己的衙门都被炸掉,最严重的是,通判也死在任上,这哪一点提出来,他段鹏都没办法跟朝廷交待! “把人给我带上来!” 高纯将蒲庚死狗一样给拉了上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昔日万贯家财大财主的风范,扔在地上生死不明。 衙役端了盆水将他泼醒,段鹏马上就发了一只签,先用刑! 不论蒲庚做了什么事,通敌卖国就是死罪一条,大刑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凶残的大招! 《我的治愈系游戏》 所有人看向这位大财主都没有半分可惜,可惜的只是这厮那无数家财最后会便宜了谁! 指枷往蒲庚手上一套,剧痛让这位爷痛得地上打滚。 段鹏直骂开腔道:“说吧,你为何跟这些强寇在一起,这些强寇又是哪里来的,全部招了本官就留你一个全尸!” 蒲庚破口大骂:“狗官晚上没炸死你是造化,何必跟我来虚的,我蒲庚出来闯天下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里吃哪个小娘们的奶呢,死就死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梁川,老子不会放过你!” 梁川在一旁冷笑:“你他娘的嘴就跟这地板一样硬!” 段鹏摆手止住了梁川与他的对骂,两个人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梁川对里面一点秘辛肯定知晓! 梁川笑着便把他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他连海贼火药的来源都说了出来。 震惊得蒲庚也不敢相信,梁川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火药,段鹏有接触过,清源的炮药司报上来几份文书,里面的内容就是说这些火药经常丢失,他也没想到这些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儿就是慕容潮找到的,老子也不怕你知道,作为交换条件就是把火药给他,然后我们一起把清源攻下来,到时候我就要用你对付我儿的手段来好好炮制你身边的人,让你也好好体会一下这样的滋味。” “你没想到我命硬,你说的那位慕容潮没弄死我吧!” “成事不足的东西,我早看出来这个人是个绣花枕头,只恨我年纪太大,要是再让我年轻个十岁,我好好谋划,一定要让你梁川给我儿陪葬!” 梁川呛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我最后说一遍~!" 梁川越是把责任撇开,蒲庚就越要爬起来跟梁川拼命,却让衙役死死地按在地上,可怜的蒲庚失去了一切,为了复仇,连他们祖宗的基业也全部没了。 这小子最后嘴倒是挺硬的,临死前还不想便宜梁川,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让段鹏押回了大狱。 接着提上来的就是阿卜杜拉,他手底下几几百号人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他一个匪首。 “好你个番邦蛮子,我天朝的威严岂是你等能够冒犯的,来啊,用刑!” 阿卜杜拉可没有蒲庚的深仇大恨,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看上了蒲庚的火药,两人又是在梁川建清真寺时期勾搭上的,一个出技术,一个出人力,各自心怀鬼胎想分块肉吃,哪里想到,梁川不是一块待宰的肉,而是一块铁板! 可怜两个人,被人利用了连人家的来历都不清楚! 慕容潮的水平却是不一般,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出色,大刑伺侯了半天,两人关于这伙海贼的来历竟然问不出二两有用的情报! 段鹏看向梁川,梁川点点头,示意这事也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座城市到底要怎么重建,还有就是如何给朝廷一个交待。 说不过去,他这个知州也要让贤了! 如果是普通的敌人来犯,那还好办,但是这明显还有内鬼,还有人在城里接应,这显然是预谋已久的计谋。 最让他意外的是,为什么威远楼的这些军士的战斗这般羸弱,甚至连应该装备的许多防具都消失不见,反而是城里出现了一伙人,好像是梁川的手下人,却穿着朝廷制式的装备。。 段鹏看向了司方行,眼中意味深长。。 第九百三十八章段鹏之问 段鹏看向司方行的眼神很冷,冷到让人灵魂发颤,这种感觉就像遗弃一块废料一般无情。 段鹏不是无义之人,如果可以他会选择保下任何一位同僚。 可惜朝廷不会这么仕义。 大宋朝对武人的防范百年来从未松懈过。 对任何人都可以商量,都可以花钱来摆平,这甚至包括边界与诸国的纷争,只有一个问题没人会选择跟大宋朝廷商量,这就是武人乱权的问题。 武人很直接,他们谁的拳头大他们就直接用抢,天下到手了,还怕没有钱吗? 对待武夫朝廷吸取前唐的惨训,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一个,这些读书人虽然聪明,可是书不能挡剑,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段鹏看向司方行,司方行披上甲胄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后事,与其坐已待毙,不如搏一把,等到梁川回来或许还有转机。 他能读懂段鹏眼神,他没有回应,扭头看向了梁川,转而是不甘与落莫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司方行最后也爷们了一把。 《第一氏族》 “大人,还是先把旁人请出去吧,我有话与段大人讲!” 段鹏心中仿佛被刀剑扎了一下,手抬起来想要制止司方行的胡言乱语,可是这哪里行得通,朝廷不日定会派大员下来巡查,真相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与其让那些铁面阎王去折腾,不如把真相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懂这个道理,司方行也懂。 所以,司方行选择把‘真相’说出来。 说出来,很多人就能避免于难。 段鹏把人都清出去,连高纯也没有留下,高纯很想叫一下司方行,再劝他两句,不要做傻事,因为这大战前一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事与梁川离不开干系,爆出来,在场的人全部要上囚车。 司方行对着高纯苦笑了一眼,只等人全部离去,然后就对着段鹏缓缓而道。 “段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段大人也看到了,可能怀疑城中的武备,不错,城里的军备在这场战事展开之前都让我转移走了!” 什么! 段鹏虽然早猜到这结果,但是还是被吓得不轻。 他早听说司方行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怎么还会去做贪墨朝廷军备的这种蠢事? 人心不足啊! 段鹏看向梁川,只怕。。这事梁川脱不了干系。。 “你可知这是头等的死罪,报上朝廷就是我也保不下你!” 司方行摇摇头道:“大人自有前程,不可与我误了终身!” “你。。你。。你!”段鹏一连说了三句你,最后还是一转头,无比惋惜地扭过头,不忍直视司方行。 司方行这次死定了! 他段鹏只怕也要跟着背上一个失察驭下不严之罪!还有许多人,只怕也要跟着玩完了。 威远楼里的人大部分在这次战斗中都死了,死人也没办法再追究责任。 “你好糊涂啊,你把武备弄去了何处?”这个问题还用再问吗,挖下去就是对他有大恩的梁川,就站在他的身边! 梁川的身份已经不用再说了,这府衙里面的人全退下去了梁川还站着,段鹏不想自己人听着,也相信梁川! 梁川就要张口回应,司方行已经抢先应道:“梁三郎先前出海之时在海上发现一伙海贼,海贼势大抢劫过往的商船,我身为泉州府都监责无旁贷,可惜多次与赵王爷报请杀贼都被驳回,眼见这帮贼寇坐势而大,将来必会对我清源造成威胁。” “说下去!” “我又无调兵之权,只能把武备擅自交与梁三郎,让他的手下人代我们官府去杀贼,所有的事情都与三郎无关!” 司方行一肩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了下来!日后过论起来,梁川便是脱不了干系,这顶多不过就是个流配的小罪!只是他自己,怕是死定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段鹏痛苦地闭着眼睛,刚送走了黄少平,难不成还要再送走司方行? “先把司方行押下去!梁川你且呆住。” 梁川看了一眼,司方行对梁川抱以最后的眼神,眼神中把一切都托付给了他。 梁川还没有说什么,两个衙役就将其带走。 段鹏从案台上走下来,直接就扯着梁川烂得不成形的衣领愤怒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梁川脸上透着无限的悲凉,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在西军呆过,军纪如山不可儿戏,这是铁律。 “我会想办法保下司方行!” “你以为你的关系能抵得过大宋的祖制吗?司方行这次死定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梁川沉默。 段鹏问道:“我再问你,你哪里请来的官军?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是你自己的人还是真的官军?” “后来杀进城中手持长筅的是我的人,我带来救援的是龙海的守军杨林的人,另一些是同安县郭灿的人,他们都是朝廷的正规军!” 正规军,怎么可能来得如此迅速,他自己带过兴化军,哪里会不知道朝廷调兵遣将那一套流程,最快这些人只怕也要后天才能赶到,就一天的时间,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用谁的名号去调动这些人,他们难道也被你给哄了,擅自调兵是死罪,这次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了!” 鱼符的事,梁川既然把这宝贝公之于众,他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早点把自己的身份跟世人交个底,他以后也不用看这么多人脸色办事,更不会有这么多人,动不动就与自己结下梁子,是谁都想来捏自己一把! 梁川从怀里缓缓掏出那一枚鱼符,丝毫不在意一般直妆递给了段鹏。 段鹏一开始没仔细看,光线并不是太好,可是当他接过这东西的时候傻在了原地。 这。。这是。。 他在兴化军,以文监军,自然知道这手中的物件是什么份量。 段鹏的瞳孔在一刹那放大,呼吸几乎要停止住。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谁给你的?” 这句话问出来了,段鹏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还要问是谁给的,自然是当朝的官家的给的! 掌兵如掌权,汉文帝与周亚夫还是收了人家的兵权才敢大声说话,朝廷这玩意敢乱给人,给到歹人手里,只怕宝座都坐不稳! 黑暗中段鹏看向梁川的身影有些不真实。 “三郎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哎,我又要说错话了,不该问的就不必问了,知道得多了只是给自己多寻烦恼。” “大人有些事我日后会告诉你,只是现下时机还不成熟,这枚调兵是一位贵人给我的,我也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大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知道得太多,就像大人说的,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这次,轮到段鹏说不出话来了。 前面如果说梁川花一点钱,打通一些人脉关系可以将自己从一介小官提到这知州的位置上来,那他还能想得通,也敢去想。可是梁川从他自己身上掏出这要命的东西,他就坐不住了。 梁川的身份已经是超越了他,他甚至有官家亲给的兵符,可以指挥自己手底下的兵,更能调动龙海与同安两县的兵,自然是没有疑异。 官家给他做什么他不敢去瞎猜,更不是自己能猜的,只怕自己来到知州的这个位置,也是官家的意图。。 “你是用这兵符调动司方行的吗?” 梁川看了一眼,接过鱼符道:“回大人,并不是。” 兵符是贵重的东西,要是让太后知道自己拿她老人家给的宝贝去换几件装备,不被她宰了才怪。 救司方行有一万种方法,肯定不能把她老人家给牵扯进来。 段鹏也是意外,这要不是的话,那司方行还是得死! 梁川他是没办法再查了,只能等朝廷的人来了,具体会有个什么结论,相信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这旧败的局面,如何重新恢复生产太重要,清源是国家的重要收入来源,一旦有失,将来要用兵之时,只怕钱银会不足! 蒲庚与阿卜杜拉的事也需要再跟进,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朝代会让人从海上打过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海上除了倭人这个蕞尔小邦还有什么玩意存在,现在连他们这些小角色都敢在大宋头上跳梁,这只怕不是一个好兆头! 梁川从县衙出来,立即赶回了港口,港口这次是海贼登岸的第一点,自己损失多少还没有回去看! 不仅是港口,还有澎湖岛,打下了这岛就怕慕容潮这厮又返回去,现在岛上补给可是不多,又经历过大战,海上风暴又来来了,不赶快过去把营地建起来,只怕守不住这块宝岛! 梁川抬头,城内满是哭声,家家户户挂起了白绫,前几日还是万家灯火,现在城里就没有几家是完整的。 这些狗日的倭人,到底倭国发生了什么事,源氏难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与慕容潮这样的人勾结在一起,当初自己不是也告诫过源氏,与大宋为敌就是他们倭人的末日? 第九百三十九章重建清源 海贼一上清源,首要的目标就是拿下港口,这里不仅存放有大量的物资,更是海船登陆的首站。 大宋朝廷如要发兵来救,最好的就是从福州顺海而下,让士兵坐海船而来,比陆路运兵要强上百倍! 这里有许多原来商人们存放的货物,还有许多海船,海贼来来的时候他们果断催船行至笋江当中,有的干脆往外海驶去避祸。这一来,货就来不及搬走了,有的便宜了海贼,大部分损失在战火当中。 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帮助段鹏重新驻守泉州府的几个大门,被炸掉的临漳门火速让人重新用砖石砌起来,军民协力之下,很快又有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来到港口,办公室被烧掉了一半,自己的人早已转移掉,伤亡并不严重。不过原来气象万千的好一处赚钱宝地,如今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梁川身边所有将士一看都是心沉到了谷底。 刘一手等人见海贼逃离,便返回办公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来梁川画的那些海图还有地图,全都不见了! 苏渭深知这些地图的重要性,脸当场拉了下来,眼中差点就能喷出火来,对着刘一手道:“地图呢,你们逃跑的时候没有把地图带走?” 刘一手等几位画师傻眼了,这命都要没了,那几张废纸还有什么用,没了就没了嘛,再画不就行了? 刘一手明面上可不敢乱讲话,弱弱地道:“东家你不晓得,当时情形太着急,港口上都乱作一团,不少人还要往这港口办公室里挤,就盼着能活命,谁也顾不上那些地图。。” 还敢争辩,在苏渭看来他们的命就是全加起来也不如这些地图来得金贵!苏渭还要发作,被梁川拦了下来:“地图嘛,没了就再画,不怕!” 苏渭道:“这些地图要是流到慕容潮手中,不异于给虎添翼!他本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在澎湖岛上,要不是老天爷眷顾东家,只怕东家就要交待在岛上!” 梁川苦笑一声道:“这些地图还不够精细,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我还没有把更高倍数的地图画出来!再说了丢都丢了,再生气难道能挽回事实!” 苏渭恨恨地看了刘一手一眼,几个人吓得把脖子缩了回去。 “哼!”苏渭重重地哼了一声,旁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地图这般重要,不过眼下的难关总算是熬了过去,一行人放松下来,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把唐介带去治疗一下!二哥你多费一点心,这里事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秦京应了一声,拉上尉迟添两人离去,去照看唐介。 唐介在战后又见到自己的父亲,不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脸上无光,自己的父亲当年也算是一位好汉,如今竟然干这等通敌卖国的丑事,这让他如何能够面对父亲! 他们虽然是黑社会,可是黑社会也有羞耻心,什么事情能不能做,唐向天难心中没有一个数? 唐介的经历也算是有点意思,小的时候跟一帮江湖人士屁股后面打打杀杀,可是最要好的玩伴伴偏偏是个成绩很好的读书人,一面接受义字当先的熏陶,一面又天天听文博彦念叨那些先贤忠君之论。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唐介虽然调皮,但是骨子里已经种下了大义当先的种子,他对唐向天不忠不义的行为深深感到可耻。 梁川叫来耶律重光道:“把咱们小队长以后上的干部全部集合过来。” 有必要再开一场会了,这场堪称梁川出道以来遇见的最惊心动魄的大战虽然以梁家军惨胜告终,可是这里面能够总结的东西太多了! 苏渭同样有许多任务要布置,城头上士兵们留下来就可以,小队长呆着也没有指挥权,他们更不敢去指挥朝廷的官军,干脆就回来开会! 除了留在岛上的,能回来的无一不是灰头土脸,成管大队黄金山与陈富贵更是挂了不少的彩。 一行人安坐下来,各自就开始说起这些天他们的战果! “你砍了几个?” “三个,娘的,还挨了一刀,你呢!” “嘿嘿,我比你多一个,四个!” 梁川见他们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更没有悲伤,这才感到一丝欣慰,他们做的是脑袋拴在裤裆上的勾当,现在会死人,以后还会死更多的人,悲伤是必要的,但是不能被悲伤打垮,否则就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动力! 这两支军队自从注入了陕北人的新鲜血液之后,他们再也不是原来纯粹的凤山军。 凤山人有很重的家乡情节,赚到了钱就要回去风光一把,否则就跟锦衣夜行一般。陕北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赚了钱反而更加安分,打起仗来更加卖力,许多人都是传统的军户出来,刀头舔血,回乡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奢侈了。 只要把钱赚了,再托人捎回去,让家里有条活路就行,如此简单的信念就支撑着一代代人走了过来。 “这一仗打得并不容易,甚至我们的侦查不够到位,还靠所有的兄弟拼死用命,我们才能回到家乡,才能再看到我们的妻小!” 这一说,所有人那份热血才冷静下来,拼死。。这一仗死的人真的太多了,梁家军从成立至今,没有死过这么多的人! 注意点被转移,所有人就开始清算了。 “东家,我们队这次死了六个兄弟,还有好几个兄弟以后只怕也不完整,您可得把这些倭人交给弟兄们,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立即将岛上俘虏的其他海贼全部分尸。 为什么倭人让人讨厌,就因为这帮人哪怕是打仗也从来不讲道义,只会玩一些阴的。 梁川想起澎湖一点的危险,这才会想起古人为什么会重视谋士,为什么张良孔明长孙无忌李绩还有李善长还有刘伯温这类人地位远在武将之前,太他娘的要命了,只要计谋运用得当,还真的可能会被这类人玩死。 自己身边就一个徐渭,不过这个老小子自今好像也没有发挥什么特长,倒是在后勤方面对自己作用不小。 这一仗暴露出自己几个队伍的问题实在是不少! “大家安静一下,血仇已经是结下,我梁某人会有机会给大家报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咱们的兄弟好好安息,把他们的遗骨带回凤山下葬!” 陕北的这些军汉从来就不把倭人放在眼里,他们能够倚仗的就是海战的便宜,上了陆地,他们连反击的力量也没有! “把死去的兄弟遗孀接到凤山,孩子就让学堂带,女子如果想改嫁我出钱,以后过日子的花费我商会一肩担了!” 这一次死伤的兄弟数量不少,按这样算下来,梁川的负担将会无限巨大,可是这位东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所有人心中是既悲又喜,为这样的东家卖命,死而无憾。 梁川对着苏渭说道:“这一次杀退海贼,只怕不少商户也出了大力,清点一下他们的损失,要是他们有出人出力共同杀贼的,明年你拟一个方案,给他们减免一些管理费!” 梁川这一次损失惨重,每个地方都要花钱,他倒是一点都不心疼,竟然还想着给商人们减免费用。 “东家咱们自己。。” “这些人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打了这一仗,以后只怕来清源做生意的人要少掉三成!而且现在海上到处是倭人海贼,咱们要是不清理干净这些人,不出二十年,海上的商路就会全部断掉,到时候咱们靠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苏渭想的远不及梁川这般远,他更多的是想怎么打仗,至于做生意,他看得到,但是看不重,梁川一言点醒了他,不由得也往这方面想来。 “现在首要任务是守好澎湖几座岛,想必慕容潮这些海贼也不会再去攻岛,这里不容有失,守好这里,倭人便不敢再南下!” “老渭这话我赞同,澎湖与清源互为犄角,守好了就可以做到关门打狗,谅谁也打不进来,所以,我打算在祥芝设立一座炮台以卫海疆!” “这个主意不错,东家大可以去说服段鹏大人,咱们几个城门上也摆上几门炮,弹药咱们自己收着,哪一天说不定真用得上!” “嗯,看来必须得这样了,现在火药可不仅咱们有,慕容潮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只怕也会费心思来弄这玩意,火药的威力不用说了,谁都喜欢,老渭你要做好准备,以后咱们的敌人不是拿着大刀,很可能是提着炸药包了!” 这才最苏渭最怕的,梁川之所以能一往无前,连西夏人的铁骑都踩在脚下,就是因为梁川手头有火药更有火炮,这是没人掌握的先进技术,如果将来推广开来,朝廷有钱有权,能发动无数的匠人将这种武器变为大街货,那时候比的就不是谁家的战马多,而谁家的火炮多,梁川的优势哪里还会有! 苏渭又要开始谋划下一步如何前进! 第九百四十章断粮恐慌 战火的破坏,最得利的竟然是赵小品,这小子这些年光是靠着建寺庙盖房子就农奴翻身做主人,早早就过上了好日子。 赵母也没有在万达商会帮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早回家去贻养天年。 赵小品有一点好处就是虽然现在金字招牌打开了,有工部亲授的委任状,但是他们并没有坐地起价,包工的价格还是一如既往地亲民,而且在赵小品的把控下,不会偷工减料,哪怕垒一个鸡圈也要尽心尽力,就怕给官家的信任抹黑。 这一次他们的赵家班的工程队听闻发迹的清源县城遭受了海贼的侵袭损失惨重,赵小品没等梁川吩咐,他自己就亲自组织着人马来清源协助重建! 赵小品从小就不受待见,过的是人嫌狗厌的日子,可是遇上梁川这个生命中的贵人,让他发生了转机,更让他的价值观也跟着改造。 梁川重情重义,感染之下他身边的人无不正派而谦逊,赚钱固然重要,但是要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社会,梁川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身体一直在力行,这样的人才会被社会认可,钱才会源源不断。 如今的赵家班人数也相当的多,从赵发达退休以后,整个王孙村的子弟大部分都是跟着赵家班来谋生。男的就学手艺,做手艺人,女人要么帮工要么照看男人,赚的钱早足以过上好日子,可没人会混吃等死,全部兢兢业业。 赵小品先主动联系上了段鹏,主动提出要帮忙重新修建几座损坏的城门,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威远楼必须要重建! 清源港有一个好处,这里是天下百货汇聚之地,一但有需求,造成的商业就不会少。 建房子要建材,周边的木材还有竹编马上就供不应求,还有砂石料,商人们的嗅觉相当的灵敏,很快就把把需要的材料码在码头上,待价而沽。 城市里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几乎是要把这座城市重建一番的感觉,从生活必须品到家具百货,万达商会已经开始罗列商品,从四下引进。 眼下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粮食竟然有些不足。 乱世一两黄金换不到半斗粮,清源虽然商人们赚钱无数,但是居民们并没有经历过战乱,海贼们一来,给清源县包括附近诸的居民造成的阴影相当的大! 兴化县还好,林居林裔造反让当地人知道南方人也会打仗,其他几个县从唐朝至今就没有怎么打过仗,强盗是有,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谁会想到海上还会有人打过来? 谁也没办法保证还会不会有敌人打过来,谁都没有底,仗打起来钱根本买不到东西,商品也进不来,唯一能保命的就是足够的粮食,活下去一切才是自己的! 海贼退去的头一天,居民们先是抢药材,用来治病救人。段鹏怕居民们这样抢下去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派出高纯控制清源的药材市场,还好药材大东家是庄翔,这个人良心尚在,不会大发国难财,药材一点也没有涨价,只是挡不住居民的哄抢。 高纯抓了几个人,但是完全压不住局面,第二天开始还有更可怕的谣言传出来,就是海贼不日还会再从海上攻过来! 这种无根据的谣言相当有说服力,老百姓完全相信这些海贼还会卷土重来! 官府连威远楼都被炸烂了,通判也死在战场当中,做官的连自己都顾不及,还能保住老百姓? 这后果就是许多的老百姓还始卷铺盖拖家带口开始搬家去投靠自己远在深山的穷亲戚! 投亲这种事要是放在往年,都是远在大山里的亲戚死命往清源跑,住个几天都能吃到一嘴油,清源里也怕山里的穷亲戚来窜门,一来就得费不少的银钱。 谁知道呆在山里面还有好处! 这年头住在山里面,好比凤山后面的何麓村,要是梁川没穿越,连条像样的进山路都没有,外人想进山,哪里有那么容易? 亲戚们也会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有钱人怎么今年这么有雅性,跑到他们山里来吃野菜来了,打听之下才知道,哦,原来沿海打仗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药材抢完居民开始疯抢盐和粮食。 泉州地处东南沿海,这里有许多的盐场,煮海制盐让官府获利无数,但是战事一起,盐场马上就关闭了,就怕盐被破坏或着抢走,那损失就大了。 虽然自己有产盐,但是销路被控制以后,市面上的存盐不多,而且是官府专营,老百姓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私盐还有,但是中间的差价可想而知,这种必备的生活物资,价格就跟涨雪花似的飞涨起来! 最可怕的还是粮食,不吃盐反正还有咸鱼可以将就着下饭,但是要是粮食也没有,那日子就没办法过了。 《仙木奇缘》 战事一启,各大米行就宣布涨价,一斗米原来就三十文钱左右,一下子涨了一倍,越涨大家还就越抢,几个米行的米仓在高价之下还是很快售罄,赚饱了钱,米行可是不管不顾,马上挂出了停售的牌子! 米行没米! 消息传出来居民们就更恐慌了,家里的米再多也有吃完的那一天,谁不想多屯一点?而且事实是居家家里的存粮并不多,谁没事会把米存起来,新米不吃去吃陈米?那是喂鸡鸭跟牲口的! 居民害怕地发现,泉州府以前怎么说也是米粮不愁的地方,现在竟然颗粒不剩,有钱也买不到! 这下完了,要是再打起仗来,不被海贼杀死那也会被活活饿死啊! 买不到粮,很快就演变成了抢粮! 再演变下去,城中甚至有可能会引发暴动! 高纯很快便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段鹏,段鹏这时候一个头两个大,城内大小事务都需要他来协调,最可怕的就是再次引起民乱,内部出了乱子给敌人可趁之机,那时候扣下来的这帽子可就大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段鹏他是清官可不是强吏,也没有法子来解决这样的经济问题。归根到底这是一个民生问题! 官仓里面也没有多少米,军粮更不用讲了,谁动谁死,打起来老百姓可以饿死,当兵的死了,地方就沦陷了! 赵小品帮段鹏重新兴建府衙,这已经解决了他一个燃眉之急,可是问题太多,段鹏一时也应付不过来,许多问题他已经打报告派快马向福州方面汇报,倭人入侵泉州的事迟早会报到汴京,很多问题会解决,但是没有那么快。 福建路转运使方面给的回复相当的快。 各项物资都在往泉州运送,主要还是兵与装备,朝廷要的是先守住国门,地方不沦陷其他才有得谈,否则地方没了,还往泉州府运钱粮,那不是给贼寇送补给? 各路的小道消息纷至沓来,人们听说官府还在往泉州增兵,更加坚信这仗还有得打,否则为什么要调兵,这一下泉州府中更乱了,每天都有大小数十至的抢粮纠纷,殴打致死的案件更不在少数! 再不扼制,只怕会酿起大祸,段鹏实在想不出办法,高纯倒是替他出了个主意,梁川就是一个商人,手头还有海船,为什么不让他去想办法! 段鹏大叫一声,马上把梁川给叫了过来。 梁川一到段鹏的府邸,马上就被段鹏给奉为上宾,现在段鹏知道了梁川的身份,心下就猜,这小子在路里肯定也有一定的人脉,让他想想办法肯定比自己好使! “三郎实不相瞒,城里出乱子了!” “大人尽管说,在下一定尽力相帮!” “现在城中的粮食告急,外面各路商人都不敢靠近清源,城中的百姓难以为继,三郎你有没有办法,派几条海船出去运粮!” 竟然是这了这件事! 现在海上就怕有倭寇,一出海就会被抢,除非派战舰护卫,否则肯定不太平,这时候出海,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城里的存米数量不多,再这样下去,肯定不少人会饿死,朝廷的救援也迟迟未到,万一海贼再杀过来。。” 梁川心中也没有主意,但是看着段鹏愁容满面,那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就知道这些天,段鹏肯定日子也不好过,什么事都需要他拿主意,哪里有时间休息。 这个位子是自己一手给他扶上去,怎么说也不能坑了他! 梁川好生安慰段鹏道:“大人稍安,这事我回去与手底下人商议看如何处置最妥,哪怕不行,我也可以派人从陆上去周边的县城采粮,不必担心!” 段鹏听了大喜,连声向梁川表示感谢! “要是能买到周边的米就好了,城里的人心也能安定下来!” “大人我想老百姓怕的不是没有粮,而海贼再打过来,人心思定,还是要想办法安扶住人心!” 段鹏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做起来谈何容易,现在城内损失折将,闹得人心惶惶,福州方面的兵又一直不到,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第九百四十一章断粮恐慌2 梁川会安慰段鹏,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出主意,一回到港口办公室,便把情况说给苏渭听。 苏渭早就为这事发愁。 澎湖岛上还有无数的俘虏还有自己的甲士,光是他们每天消耗的米粮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海贼从清源退军的第二天,苏渭与梁川请示之后就先把自己手头积存的粮食全部在战船的押送之下运了过去。 原来在凤山养兵多容易,所有人放下武器就能拿起锄头,在山上全部是自己种地瓜,完全可以满足自给自足,一打起来,梁川马上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粮食几乎是一天半船地吃,这还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放眼整个清源,现在还上哪里去找粮食? “咱们要不派海船去运粮?” 苏渭想了许久,胡子把搓掉了好几把道:“这事不可,你一往外面去调粮,外面的人反而不愿意把粮食运进来。” “那咱们怎么办,下面的弟兄每天都来咱们这里催粮,你看看,一会宋铁根又要来报存粮,肯定不多了,再拖下去咱们兄弟也会着急!” 苏渭气鼓鼓地道:“谁会料想到咱们这鱼米之乡也会缺粮,几百年都没有打过仗的地方,走到这一步也是让人想不到!” 梁川道:“段大人刚刚把我叫过去谈话,他更担心这断粮到时候会引起民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咱们好不容易把清源给守了下来,可不能内部出了乱子!” “你记得咱们西北的时候,那些汉水帮的商人!” 汉水帮? 梁川被苏渭一提醒,还真的想起了点什么。 “我记得当时这帮人就是靠着走私粮食发了大财,要是没有这帮人咱们的后勤也不可能这么顺畅顺!” 梁川看着苏渭一脸奸相,眼睛眯了起来,两人好像有了一股子默契。 苏渭老脸滑过一道奸笑,嘿嘿道:“你让段大人继续守好门户,再向城内继续散发谣言,就说不日海贼又要打上来,让老百姓真的以为还会有仗要打。” “这样做到时候粮价不是会更高?” 苏渭眉头一挑道:“就是要让粮食的价格越高越好!” 梁川不解地问道:“到时候真出乱子,段鹏不把我劈了!” “不会,现在海上不太平,外面的商人知道清源发生战事,他们更清楚现在清源的物价一定会飞涨,把东西运进来一定能大赚特赚,而陆上运可没有那么容易,更不可能把运到家门口的东西再拖回去,这样赚的钱还不够支付成本的,等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就好办多了!” 这老小子果然阴险。 “现在怎么办?” “你就到时候让人去散发谣言,哄抬物价总会吧,见人就说什么东西涨价了,再让耶律重光偷偷跑出城去,去汀州还有江西,杭州等地,把米价暴涨的消息传出去,商人们要是有钱赚,就是西北打伏那么凶的地方他们都马上飞过去,清源这仗比起来可不算什么!” “我马上去办!” 当天耶律重光一帮人就火速赶出城门,接着城门又紧闭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 城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起了谣言,说是海上又会起祸事,连时间和地点都说得有模有样的,搞得段鹏不知道底细,收到风声火速叫人叫固了城防,几个城门还门人用石条死死封住,防止再被火药破坏! 半真半假最是唬人! 梁川让夏德海按照谣言的时间,半夜再去笋江放海口放了几炮,火炮震天动地,一响起来清源十数万家庭家家如惊弓之鸟,户户闭紧门窗,就怕再有人伤亡。 老百姓不知道真相,就以为这是海贼打了过来! 完了,原来一斗米六七十文现在直接涨了三倍,两百多文一斗都买不到! 活脱脱一副乱世景象,其他的如柴炭还有药材食盐,涨得更是离谱! 为了防止万一,梁川还是派出了船队,一方面先往澎湖岛上运粮,一方顺水南水,去岭南去拉粮食,这时候想必不用到岭南,潮州那里就有很多的商人准备把粮食运过来,只是他们不敢乱运,就怕路上也遭了海贼! 耶律重光兵分五路,除了海上不派人过去,北面的浙江,西北的江西,还有建州汀州,全部派出人去,一到见人就讲泉州打仗死人无数,米价暴涨,老百姓听了自己都在抢本地的粮,生怕战火波及到本地。 本地的粮再涨也涨不了一倍,更不可能像泉州府这样涨到十倍不止! 商人们马上闻到了商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赚钱好机会! 虽然危险,但是商意就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躺在床上安逸可没有把钱赚的道理! 这笔账很容易算,一斗粮运到清源,卖出去就是二百文钱,一个挑夫一个竹筐能挑一石,也就是十斗粮,左右各十斗,加起来就是四千文,四贯钱! 成本呢,一斗粮原来也就三十文左右,扣除掉一个挑夫的工钱就是五十文钱左右!再加上路上吃的干粮,顶多再费个数十文钱,算下来,只需要跑一趟清源,就能让米行赚接近三贯钱! 这样的利润可是平时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 为什么米行不选择用螺马来运输! 因为真正紧急的关头,牛马骡驴的效率远远不及人的效率来得高! 挑夫常年累月从事这种重体力活,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急行军,缓缓挑着走,他们一天走上数百里都是小事一桩。 而且最重要的是成本问题! 请马队骡队要花钱,路上还要雇牛马师傅照看,挑的重物顶多就比挑夫多上百来斤,再重的话牛马也负荷不住。 《诸界第一因》 算下来,马队要花一头牲口的钱,还有一个马夫,相当于三个人的花费,多出来的利润仅仅多半个人的效益,速度还不及挑夫! 挑夫平时一天的工钱就二十到三十文钱,可不是人人都像梁川那样慷慨,给的钱那般多,这种特殊的时候能给到五十文钱,挑夫已经激动得睡不着觉要抢着来做这份差,生怕落后没了着落。 挑粮食要走的路有多远,从福州走到泉州。 这段路就是后世开车走高速也要近两个小时! 挑夫们为了五十文钱从福州挑下来,他们会觉得委屈吗,并不会,这价钱太诱人了!直到改革开放后,梁川家的邻居,那是几位长辈,还从事着这样可怕的重劳力,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这在当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体力活,还是算有份稳定工作,有东家肯雇用的体面活! 这还仅仅是粮食,衣食住行,样样商品现在对清源来说都是紧俏商品,只要能运进去,不要说卖出去,卖个高价也不是问题。 官道上,还有一些翻山越岭的小道上,一群群挑夫开始疯狂地挑着粮食还有各种货物往清源赶,只要晚一天,价格可能就掉一半,商人们为了利润,对挑夫们许以重利,个个不要命的,不可思议地挑着两百斤的粮食在林间小道上,还能跟飞奔一般。 小的时候,梁川家一位叔公,从他懂事以来就埋头在田里干活,活水挑土还有担肥,以及后面收获后挑着粮食,都是不可思议地挑着满满两大担,那扁担梁川每每看见都怕会被压折了! 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长大后每每梁川看见古书里说古代的武将武器如何巨大,重量几何,别人不信梁川总是深信不疑! 因为他真的见过,来到这个时代,更是见证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这才能创造如此之多的灿烂文明! 一天的时间,挑夫陆续到达清源城外,可是他们惊奇地发现,几座城门锁得比什么还紧,根本就运不到城里面! 城头上守城的是高纯,还有前来协助的郭灿与杨林二人! 高纯就不用说了,开了一次差点大家一起玩完,这次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一只母苍蝇进来。郭杨二人是奉命办事,更不敢去做那种掉脑袋的事,他们也在等下一步的安排,可不想在这时候出纰漏。 清源城现在跟铁桶一般,外面的商人做的本就是倒买倒卖的伤天害理之事,哪里还敢声张,无数人挤在城外,进退不得,这才急得转转团! 日子越拖越久,城外的挑夫越来越多,他们把东西挑过来,可没人敢让他们挑回去,几百人的挑队损失就要多少钱!这还不包括货物在路的损耗!日晒雨淋,昼夜霜露,一点点就能让粮食变质,再运回去,只怕要血本无归! 高纯怕的是海贼混在其中,打听之下,这些城外的人多半是挑着粮食来的,而且粮食挑的还不少,大量涌入城内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缓解城中的粮荒! 他马上把情报汇给了段鹏,段鹏也想到,上级不往清源运粮,倒是这些商人来得这般迅速,还是钱有号召力! 段鹏也没有马上开门,因为这时侯一开门,粮食进城价格还是降不下来,受灾的还是老百姓,要是再拖个几日,等时局真的平稳下来,不会再打仗,那粮食一涌入,价格可能就降下来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三个难友 不出七日,清源城外赫然出现了一个临时聚集的小型批发市场,大小各种货物聚集,特别是粮食,一担接一担的粮食运过来,堆成山,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是准备打仗呢。 福州方面的援军终于来了。 前后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要不是梁川自己手头的火炮蛮横,半个月清源早让海贼破坏成了历史,哪里还能让他们这些人看到? 这期间梁川不断地往澎湖派出守军及物资,澎湖只要没有海贼过去,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修成固定的大小数十座炮台,谅敌人再蛮横也打不过来! 这一次是福建路转运使派出来的首批援军,一到清源,先是纵兵抢了一番不少商人的货物,吓得商人叫苦连天,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没有折在海贼的手里,倒是折在这些援军的手里。 这些当兵的丘八抢了还不以为意,美其名日劳军! 大宋朝军纪虽然严,但是黑色地带无处不在,都是死无对证的事,谁还敢跟当兵的死犟,嫌自己命长了不是? 段鹏确认了守军的身份,马上就把这些人放到城内,城防一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撑了半个月,粮食早就炒成了天价,但是外界运过来的粮食更多,居民一看福州方面的援兵已来,信心大增,哪里还会担心海贼再来,这时侯轮到运输商品过来的商人们叫苦不迭。 米价以断崖式的下跌呈现,城内都还没有真正出现饥荒,米行更不会傻到天真地去收两百文钱一斗的天价粮。 收进来容易,卖给谁? 福州方面下来的人只当是海面上的小股渔民闹事,被段鹏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成天大的事。 他们还想着可以借机大捞一把,发一笔战争财,反正二一添作五全部推给海贼便是,谁也不清楚。 可是看到城内的惨状他们才相信,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事,特别是看到段鹏点出来的数千颗人头,以及牢里塞得满满的俘虏,他才知道,这一场战斗要是他来得早一点,只怕也是来送菜的! 这么大一场仗,光凭清源这几个人竟然能守下来。 而且他也没听说路里有调令,怎么郭灿与杨林两个人就擅自来清源协防了? 这三地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过命的交情了? 福州的援将名叫王佐,为从五品的团练使,这小子一来便起了一个坏心思。 战场上的东西,操作好了,可以赚的油水太多了。 王佐先是盯上了两位疑似擅自调兵的郭灿与杨林二人! 据他所知,福州方面还没有正式派人到清源,而他了解到的,几乎是海贼一登陆之后两个县的守将就带着兵马到了清源,这速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大宋朝从来没有这等效率,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个厮是擅自出动! 有了这罪名,再核实一下,要办了这两人就容易得多了!大宋朝调兵虽然不归他王佐管,但是先抓两个罪官,这还是相当容易的。 反正这罪官泉州府跟龙海同安两县肯定没有权限来审问,也是送到路里,等待朝廷治罪,他抓起来审问一番,或许可以敲出一大笔钱来! 这些底下领兵的可比他们在路里的清水衙门胆子肥多了,他们才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能刮一点是一点,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王佐这人名字起得好,心是大大地黑,马上就使唤手下人去押解两个罪将。 杨林与郭灿二人连日损兵折将,本以为立下汗马功劳,还准备等待上差给他们一份大赏,没想到功劳没等到,竟然等到了两副巨大的木枷! 二人正在梁川驻军的校场喝酒,军营里不许饮酒,这是任何朝代都有的铁律,王佐的手下一看更加来气,一脚就踢翻了二人的餐桌,酒水飞溅,两人气得抽出腰刀指着王佐手下道:“哪里来的配军,敢在这里撒野!” 手下人皮笑肉不笑:“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乖乖跟军爷走,少吃点皮肉之苦。” 杨林脾气大,这莫名其妙的指责让他火瞬间爆发。 “什么罪直说了就是,绕什么弯子,我等为国死战,保全了城中百姓,你们上来就要拿人,莫不是把我们兄弟的命当成草芥?” 手下人可不怕这些当官的,他们怕的上面现管的大官,至于下面的小官小将,在他们眼里都一文不值,说的话可以直接忽略,体制就是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必要跟你解释太多。 郭灿知道这一次他们两个没有错,这要是被弄进去,往他们头上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那血可就白流了! “我说杨林,咱们在这里打滚也混了这么多年,这些狗日的想做什么你心里还没数,不就是眼红咱们立了大功,这次砍了这么多的脑袋,再不齐也能升个半级,抢功来了!” 手下人不住地冷笑道:“你们这次就是砍了一千个脑袋也是白搭,路里的相公们没有调令,擅离职守就是死罪,带你们走是保你们,想什么呢?” 郭杨二人诧异地互相看了看,没有调令,那梁川手里的玩意是什么?梁川还不一般人,人家一到府衙段鹏就奉为上宾,比他们两个支援的都监还要热络,这要不是路里同的人,段鹏会这么客气? 不过两人早就有些担心,梁川身上一点官气也没有,更没有上差的那份作派,对他们也是数礼到位,颇有几分江湖气息,现看现下的情况,难道。。真如这上差所说,梁川身份是假冒的? 杨林谨慎道:“我记得梁川手上有调兵的鱼符,老郭你自己不是也看过,难不成是假?” 郭灿大叫道:“假不了,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这是打眼的事吗,你他娘女人玩多了两眼晕花,我还能看错!” 手下人大叫道:“好哇,路里发的第一支兵是我们,你们还敢伪造将令,来人啊,给我拿下!” 郭杨二人也不敢相信这位上差会来诓他们,因为没有必要,内部的矛盾肯定手头有一定的证据,否则他们也不敢乱来,两人一愣一愣地就让人上了枷,生生脱到清源县城的班房当中。 司方行也正被囚禁在这里面。 手下人一看乐了:“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位配军!看来你犯的事儿不小,段鹏自个儿就把你给拿了,正好三个人来齐了,看我们王大人怎么发落你们!” 司方行自己是擅自借出部队的装备让段鹏给拿了下来,可是这两人是来救命的,怎么跟他们二人也有干系! 看着王佐手下离去,司方行马上道:“你们这是。。” 两人现在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忐忑地问司方行道:“司方行你在清源呆得久了,我们跟你打听个人,梁川你认识不?” 司方行这几日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旁人讲话都是爱理不理的,不过郭杨二人进来了,他倒是疑惑起来。 “知道,咋滴?” 两人一听马上围了过来,急问道:“这梁川现在身居何职?” 司方行一愣道:“什么身居何职,三郎他就是在港口上做生意的,不当官!” 这话一出,两个人背后如闪电劈中一般,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司行方肯定不会骗他们,也没有理由骗他们,既然司方行都这样讲了,肯定不会有假,梁川这小子就不是官门中人! 那。。梁川手头的那枚鱼符就肯定是假的! 完了,两人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干了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郭灿还不停地喃喃道:“怎么可能看错,我真没有看错!” 杨林更是心如死灰,又问了司方行几个问题,人家把梁川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一点都与官门不搭门。 路里面的高官来拿他们,看来不是没有理由,他们两人从龙海与同安调兵,后来这两地有没有问题他们完全不清楚,要是有个损伤,那是真的完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活了一辈子最后倒这样的大霉! 司方行看着两人那发青的臭脸,简直比自己还像要上刑场的人,这两人不是立了大功,怎么回事? 郭灿完没全心情说话,坐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杨林呢,做的这糊涂事倒不怕人知道,这些人他活得也窝心,临死前能说出来,倒不枉为好汉一个! 杨林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司方行听得一点都不意外,这小子干的多少事他还有哪件会意外的,自己手头都敢养那么多私兵了,还怕多铸一枚鱼符吗? 连他也相信,梁川手头的鱼符肯定来不正,八成就是为了调动其他地方的兵仿冒的! 谁敢想一个平头老百姓手头会有这个能引祸上身的东东? 司方行极为同情地说道:“我这次死不死不说不准,你们被三郎这们一坑,城里的百姓是保下来了,只怕是借你们的人头顶上来的,哎,可惜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王佐敲诈 大牢里三个人自己成一方小天地。 别的囚犯都看得挺开的,有事没事吃饱睡睡饱吃,反正 生活也没有什么指望,案子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因为没有打点,出去难,多半还要重判。 几个人一直盯着司方行等三个人看,三个人看着身上的膘就知道出身不简单,互相不搭理。里面不少犯人还认识司方行,知道这原来是清源土霸王一般的角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敢造次。 杨林与郭灿两人跟死了爹一样,现在脖子都梗不直,耷在肩上,两眼一丝神采也没有。 郭灿还时不时冒出一句,如果出去有机会一定要活劈了梁川,杨林呢,哪里会去怪别人,要怪只怪自己眼拙,还有就是命中没有官运,混了这一辈子天天被人压在头上不说,临到头还被治一个杀头之罪,净给祖宗丢脸。 郭灿骂累了,突然来了一句:“我说司方行你可真给咱们这伙当兵的丢人,穷到这份上连朝廷的装备都拿去卖?” 司方行双手撑在地上,很是不屑地看了郭灿一眼,正眼都懒得给他一眼。 他心中很是不屑地回道,你知道老子一年收入多少钱吗? “我还没疯,不至于为了这么点苍蝇肉去玩命!” “那你干嘛进来了,我看你们清源的这帮人就是不对劲,光着身子跟海贼打仗,装备都去哪里了?” 说司方行贪污便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不过当兵的人都知道,做将军的人怎么赚钱,一靠卖军粮二靠喝兵血,盘剥手下人的好处,狠一点直接就不把手下人当人,用他们为自己谋私利,能卖的先卖了再说,钱到自己口袋才是真的! 清源虽富,那是做生意的人厉害,不见得跟他们这些大头兵有关系,司方行吃得脑满肠肥的,一定是吃人高手! 不过也没有听说,一般这样的人在圈子里名声都特别臭,这些负面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听过! “老子的装备都打倭寇去了,你以为去哪了?还能去哪了?老子吃了他们?” “打倭人把自己给打进来了,你可是人才!” 司方行懒得解释,越说就越黑,这事虽然不赖他,可是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说来说去他就是一个背锅的。 两人见不想聊他自己,就把话题引到了梁川身上。 “这个梁川真是胆儿比天大,这事他兜得住?” 郭灿一口一个梁川家的女姓,不停地问侯着,说到情急的时候站起来原地打转还在数落着梁川。 他们当兵的不比读书人,这功名更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换来的,每个能当官的小兵,手上一定粘了不少的血,用军功才能换来升迁。 这辈子也算混出来了点模样,愣是让当梁川给忽悠瘸了,这事他们哪里能忍得下去! “哼,兜得住,你知道他的来路吗?” 两人来了点兴趣,反正这鬼地方抬头不见天日,时日无比地煎熬,还不如多听听司方行吹牛批。 司方行这一开始讲就没有停过。 从梁川在兴化打虎开始,打山民打土匪,再创办一系列的商会,在港口抢地盘,云游东瀛又闯荡西北,最后又在汴京打下一大片天地,连赵惟宪夏竦一系列人都对梁川客客气气,天底下不少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小道内幕,就是他们这些个边缘人物,一般打探不到这些小道消息! 两人是越听越不对劲,原来想听想个乐呵,没曾想这小子的能量远元超乎他们想象! “高干原来你们有打过交道吧!” 两人好像想起了当年清源的那个人精都监,这小子原来也不得志,占着好地方可是没捞到什么便宜,突然在一夜之间,好似乘了什么东风一般,啾的一下就飞到天上,他们拍马都赶不上。 据说现在都混到了汴京城,好像是巡检司使! 这官位已经算是他们这帮武夫的天花板,再高有,但是跟他们没份!高干短短数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一高难度的动作,谁在背后想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今天听了司方行的话他们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高人在指点! 高人竟然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子! 郭灿嘴比较会说,脑子也灵光,马上就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高干是梁川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不知道高干是怎么提起来的,但是我知道,原来我们赵王爷一心想调回御前听用,这事是梁川一手操持的!” 赵惟宪在清源几年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因为人家眼高于顶,一般的小事入不人家的法眼,他这个人也是自视较高,不与一般的小老百姓打交道,就怕落了他们赵家的名声。 如此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低头跟梁川去说人情,而且事情还真让梁川给办成了! 这梁川难不成是土皇帝? 杨林冷冷地来了一句:“那你说说,这梁川难不成还真有调兵鱼符!” 三个人同时低头沉默,大宋朝什么都有可能,唯独兵符是假不了的,更没有人胆子肥到这程度,敢去偷兵符。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兵符是偷的,可是转头一想又摇摇头,与其去偷不如去仿! 梁川的这兵符最大的事能性就是他自己仿的!按照梁川做事的风格完全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杨林冷哼一声讪讪地讥讽道:“这梁川看来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司方行他怎么不帮你,让你烂在这里面?” “我与梁川的私事不需要你们插手,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看你们这样就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来讥笑我!” 饭团看书 当兵的就是这样,性子又急,一言不合就翻脸,连亲兄弟打起来的都彼彼皆是。 司方行自己都沉默了,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毫无选择的一条绝路。 他当年因为金钱沉沦到梁川这片沼泽当中,收人家的钱越来越多,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到梁川最后借兵器的时候,早由不得他来选择! 梁川肯定要打倭人,他不借也得借,倒霉就倒霉在他碰上强攻清源的这帮倭人。 他不敢再去想梁川保不保他,这事清算起来,梁川就怕他自己也要玩完! 事情闹得太大了,不是他们这个层面的小人物所能左右。 说他娘的再多都是泪,有什么好说的。 大牢里一阵沉默,然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司方行一出事,他的家属就为此事破了不少的钱财。 司妻以为主事的是段鹏,很早便备了一份大礼给段鹏送了过去,段鹏哪里会去贪这点好处,原封不动地给人家退了回来,并且还好言相劝了许多。 司妻一看段鹏不要钱,那这是准备要她们家男人的命啊,急得整日在家以泪洗面。 后来司妻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听说福州来了一团练,权力无边能左右他家男人的生死,礼物又备足了给王佐送了过去! 王佐这厮本来就是冲着钱来的,以为司方行这小打小闹骗个千把贯钱就算了,没想到竟然一下收到了司家的见面礼一万贯! 这出手可着实把他给震住了,这家子一看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没磨刀呢就把肉给晾了出来,刚开始就起飞,后面不得上天?敲一敲是不是能敲出更多的竹杠? 王佐就是一个武官,哪里能左右下边人的生死,不过他不要脸,三天两头就让人上司家去敲竹杠,几天下来,可是狠狠地从司家赚了这些不懂官场道理的女人不少钱! 有钱不赚是傻子! 梁川早就为几个朋友入狱的事在旁边周旋,结果好了,王佐的恶行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奶奶的,司方行与郭杨二人是自己的人,你他娘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吧,竟然敢这么放肆,这不是把自己当死人是什么! 王佐一行人临时驻扎在悦华酒楼里,得知王佐欺压司家的事,当天他就带着成管大队,以及手下的四大金刚杀到悦华酒楼,他才不管王佐是甚鸟官,把酒楼直接围了起来!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酒楼酒肆看似冲击颇大,但是少不人大难过后大肆庆祝,这悦华酒楼的生意不少反升,许多人纯粹就是抱着明天与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的态度,有一种报复性消费的心理。 王佐霸着酒楼就是白吃白喝,这种吃拿卡要的机会可不多,狠狠宰了酒楼一刀,搞得掌柜的赶也不是,招待更是招待不起。 晚上一看酒楼招待的都没有,正想掀了这酒楼发作一番,手底下人来报,原来他们被人堵了起来! “将军不好了,有人把咱们围了起来!” “什么!”王佐重重地摔烂了自己手中的杯子:“谁人围的?想造反吗?” 当差半辈子,从来只有他横,可没人敢跟他这么造次! “把人给我召集起来,一会我说动手就动手,咱们是上头派来的,可不能折了路里的威风!” 手底下人巴不得闹出一点动静,这样他们可以从中捞出一点好处! 王佐带着人气冲冲地杀了出去,只见外面一堆人举着火把脸上的表情阴睛不定,王佐还没有开骂,梁川冲来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这个主官给一把拎了起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冷箭伤人 冲突爆发得如此直接。 梁川可不管这帮人是不是朝廷的军官,只要你作恶多端,还欺负到自已人的头上,他就要动手。 蒲庚的例子充分证明,人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梁子一但结下了,只有不死不休,至于原谅,那只能交给玉帝了。 王佐率领的所谓王师进入清源城后,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安宁与稳定,相反,丘八们无恶不作,几乎成了治乱的根源,成了清源城重建的最大阻碍! 他们吃拿卡要,借机大肆欺压老百姓,老百姓活过了海贼的屠刀,都在他们的欺凌之下惶惶度日,威远楼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再管这些乱兵。 多日的愤怒终于在梁川这根导火索之下引爆。 悦华酒楼,梁川带人把王佐直接给干了! 梁川在清源,江湖地位早已奠定。在保卫清源的一战中,他带领的天雄军与成管大队浴血死战,更是让城中的居民印象深刻,老百姓们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王佐带的人干了什么好事他们看不到,只看到盘剥与欺凌,对成管大队等人,无不竖起大拇指。 王佐被梁川拎起来,急得两腿在空中乱蹬! 他自从当上团练使,好歹也算是一方诸侯,跺跺脚都能让地方抖上三抖,不要说跟他动手,都多少年没人敢跟他大呼小叫了! 王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脸马上涨成了猪肝色,声音都变成公鸭嗓,对着梁川咆哮道:“你个刁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要是我不向段鹏告你个犯上之罪,你今天只要让我走脱,下次我绝对好好玩死你!” 王佐的兵不敢轻举妄动,梁川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衣领子扯得王佐呼吸有些困难。 “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当朝廷的军官!老百姓就是被你这样的狗官逼得走投无路!” 王佐说的话确实不当,他想搞梁川,大可以私下用一些手段,竟然这么不把梁川当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弄死梁川,那对于普通的老百姓,不是更加不屑一顾! “大胆!你敢这般污蔑朝廷命官!” 王佐大叫一声:“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这帮乱民给我拿下!” 这些福州府来的厢兵还算是有一些战斗力,加上对于当地老百姓财富的贪欲让他们无比猖狂,可是他们今天的对手不是一般的地方军,而是见过血的西北军汉子,以及训练有素的成管大队! 厢兵赤手空拳对着成管大队及天雄军发难,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这些正规军一出手,这些乡巴佬就会束手待毙,这也是老百姓一惯的反应。 可是没想到他们错了,拿刀起来这帮兵不是对手,赤手空拳他们更不是! 成管大队压着厢兵打,厢兵几回合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他们没有王佐的命令不敢动刀子,王佐此时自顾无暇,他正被梁川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梁川扇了王佐几个巴掌大骂道:“你小子骗了司方行家人多少钱财?快吐出来!” 王佐被梁川打得七晕八素,两眼狂冒金星,哪里还能答对,钱他早就收了,被打死也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众人是想替司方行及这城中的百姓出一口恶气,可是他们也明白不与官斗的道理,在大宋朝殴打朝廷官员跟造反没有区别,要是再出个差池,照着梁川这个打法,接下来非把王佐打死不可!那时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眼见于此,有人急记跑到段鹏处,把情况说给了段鹏。 段鹏一听,马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梁川啊梁川,我都不想处理你,怎么你自己还跳出来惹事! 段鹏带着高纯火速赶到了悦华酒楼,场面已经失控,成管队员或擒或打,搞得福州兵狼狈不堪! 至于王佐,现在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段鹏见状大怒:“梁川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嘛?你这是要造反?” 说完,段鹏一把推开梁川,把地上的王佐扶了起来,马上帮他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物,再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造反!梁川冷笑,这一次要是打下了澎湖,他下一步再打夷州的主意,等到这两块地盘都打下来,他是铁定要造反的,这他娘的朝廷是一次次让他失望,留着还有什么用! “你问问这位王大人,咱们在这里抗倭打海贼,他倒好,一来就把司将军还有两位从龙海同安前来保卫清源的壮士给扣了,还对他们的家眷百般刁难敲诈,城中的百姓怨声载道,他们的罪行比海贼有过之无不及!” 段鹏早听说了王佐在城中的恶事,不过清源中的事情太多,老百姓死伤无数,安抚民情才是重中之重,至于王佐做的什么事,他段鹏只能交给朝廷来管,两个人论起品秩,段鹏也没有对王佐的管辖权,所以他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来日在朝堂上狠狠地参他一本! 王佐吐了一口血水,见段鹏来了,而且是向着他这一边,他马上就变本加厉,对着段鹏道:“段鹏!今天本官亲眼见到你这厮勾结乱民,清源城的战事看来有诈!” 狗急跳墙!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佐的胆子太他娘的大了,竟然坑完郭杨二人,还想把这主官一块儿给拉下水,他可是武将啊,朝廷向来不会听他们这些武夫的话,他敢说这番话,可见他的信心有多足! 这你妈将来还有活路? 段鹏都想拔剑一刀砍了这个王八蛋,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摆着王佐是诬陷自己,他才不怕。 他不怕,这些清源兵还有梁家家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只见梁川朝人群里的梁师广一个示意,嘴巴朝段鹏努了努。 梁川扔下王佐,在梁师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梁师广这个闷葫芦马上就心领神会,悄悄退出人群,暗藏到黑暗当中。 黑暗之中,梁师广不知去何处弄来一根厢兵的箭失,将箭轻轻搭在弓上,嗡的一声,黑暗一声破空之声,箭直朝段鹏袭来! 现场本就极度混乱,各方人混战一团,谁还顾得上这黑暗中的冷箭! 一箭钉在段鹏肩上,将他射翻在地! 这一拨操作可是惊呆了所有人! 主官遇刺! 梁川大喊一声:“有刺客!有人放冷箭!” 梁师广这一前在百步之外射出,力度早已小得不能再小,就是要伤到段鹏又不会伤到他的性命,箭只是稍稍钉到段鹏的肉里面,将他射翻在地,压根不想伤他的性命,全军能有这箭术的只有他独一份! 死了一个通判黄少平,城内百姓已是悲痛万分,没想到这个帮助他们保卫下清源的知州大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竟然再次遇刺,看看那根扎在段鹏肩上的箭失,分明就是王佐等来人的制式装备! 所有人当即炸开了锅! 这武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这不是纵兵行凶是什么! “杀了他们!”在梁川的挑拨之下,成管大队不再留手,果断把这帮厢兵围了起来,至于王佐,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自己手底下人会去放冷箭,胆子再大也没有这么大的吧。 可是他自己也看到了,那箭就是烧成灰他都认得,就是他们厢兵自己的装备! 这一下可完了,抓了郭灿与杨林,他顶多受一点责罚,论罪一点都摊不上,可能还有功。 伤了段鹏,这就是死罪一条了!分明就是纵兵行凶,他们对待父母官都敢亮刀子,那对待老百姓呢? 王佐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手下人肯定有失手的时候,好死不死射到了段鹏身上,这他娘的还真是自己手下人的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梁川立即大叫道:“把这帮人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要跑了,段大人生死不明,马上把安神医给我请到清源来,我要用尽最好的手段把段大人救活!” 段鹏死不了,只是那箭扎在身上确实让人后怕,要是射歪了,段鹏估计只能下辈子注意一点了! 梁川装得比真的还真,那样子就像要吃人一般,谁见了都知道他是急段鹏之所急,现场的情绪急转之下,全部人都站向了梁家军一行人,老百姓不少直接朝着前来救援的厢兵动手,臭鸡蛋直接往这帮人头上招呼! 王佐被人控制了起来,正好,关他的地方就是锁郭灿与杨林的那个大牢,王佐被打得不成人形,刚丢进来,郭灿与杨林就好奇凑了过来。 梁家军指着王佐对着司方行道:“司将军这人就是害你们三位的那位王大人,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好好招待一下他,不要弱了咱们地主的名头!” 郭灿一听马上跳了出来:“好你个王佐,你也有今天!我等忠义之士被你陷害,看来你这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老子我打不死你!” 大牢里传出一片哀嚎! 第九百四十五章韩琦到来 清源的乱局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段鹏倒是在床上躺了不少的时日。 那一箭没有伤及到他的要害,但是也伤得段鹏不轻,一连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嘴唇到现在还是白的,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箭是怎么回事,心中也是料定是王佐的手下人所为,否则谁会那么大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王佐的手下人被高纯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当天在场的将校一个个过堂审讯,这事本来就不是他们干的,谁会承认这等屁事! 可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由不得这帮人不承认啊,不承认高纯哪里肯,一天天过堂,一天天加刑,把王佐什么时候调戏良家妇女的黑料都全部挖了出来,不要说刺杀段鹏这件事,光是被高纯掌握的贪污受贿的这些事,就能让王佐卷铺盖回家! 朝廷终于来人了! 一彪快马从北而来,穿州过县,诸县主官夹道相迎,大部分人都是吃了一鼻子灰,连马上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便继续往南赶路。 看着这彪人马的模样,似是汴京的贵人。按理说这汴京来人,都要提前知会沿途的驿站,否则这路上的劳顿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 从汴京至清源,足有几千里的脚程,这帮人竟然在半个月便赶到,到了官驿,换马不换人,全是用最好的马匹,驿卒本来颇有怨言,可是看到来人的身份,吓得面色如土,再不敢多舌。千里烟尘,足见一路上风霜之苦。 这帮人在万安渡前按下马头,一来他们不知道清源里面的情况,二来眼前大河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便也不急,唤来随从道:“你去清源把梁川给我传来,我有话问他!” 下人喏道:“是,韩相公!” 梁川把王佐弄进大狱之后,一心便扑在巩固自己胜利成果的大事当中,澎湖岛需要重建,更需要经营,他不仅要重建,更要建得固若金汤,成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 不难是澎湖岛,还有清源也是乱成一团,他自己的港口被破坏得极为严重,如果不重新建设,给商人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的营商环境,不出几年,外来的商人便会去别的地方! 千头万绪之下,一个陌生人来寻他,倒是让他极为意外! “谁是梁川,出来回话!” 传话人进了清源城,按照指示到了港口,把话带到了梁川跟前,梁川不在万达商会,在港口办公室。 这种低级的把戏一般梁川是不信的。 他才没这么傻被人给忽悠到城外,城外现在有什么,全他娘的都是倭人,世道乱成一团,指不定在哪里就让人给砍了,他胆子再大也不愿去冒这种险啊! 传话人见梁川不肯出城相见,这下有些犯难了,他可不敢空手而回,白白让上峰在原地傻等。 这人是谁梁川都不知道,出去干嘛?难道现在随便什么啊猫啊狗都能请得动他? 传话人无奈只能把上峰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梁川。 “韩琦,韩相公来了!点名要你相见!” 什么!梁川蹦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待查证,不过梁川相信,应该没人胆子会大到用韩琦的名头来唬人,韩琦号称白面阎王,敢假冒他,回头算起账来只怕脑袋不够砍的! 梁川想了想,果断叫上罗宪带着一支人马,再跟上孙梁秦尉四人,这样阵容不说打不打得倭人,逃跑应该是不在话下! 韩琦啊,这是足够引起梁川重视的人,这人的前途实在一片光明,等夏竦一批人退出舞台以后,就是这人的天下,他的高度甚至不比夏竦的低! 传说人见梁川脸色变了又变,又叫来这么一大帮人,总算是相信了他的话,这才安心跟着把梁川往万安渡口引去。 渡口上风浪微熏,细腻的波纹点缀着小小的渔船,安逸又详和,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这些日子已经消停下来了,前几天韩琦不曾见到,渡口上满是逃兵乱的居民,他们拖家带口,疯狂地逃离清源,渡口上是一船难求,生怕逃慢了落入虎口! 半月有余,见战火已消,所有人这才渐渐稳住了心! 韩琦在万安渡头扎了行程,他也担心城内的情况,万一城内有变,他才不愿意把命交待在这里。 看到眼前这战火刚燃过的古城,韩琦心中万分感慨!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韩家祖籍为河南相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不过韩父韩、国华在泉州府当官时,跟婢女一时冲动生下了韩琦,千年以后威远楼边上的泉州第二医院里还立着一块碑,就是记载着这位千年名相的出生轶事! 可惜韩琦早年活得并不痛快,虽然是官二代,但是他只是一个下人生的,荫封等美事跟他没关系,他老爹的资历也达不到,更何况韩、国华是一个短命鬼,在韩琦四岁的时候就去见了孔夫子。 不知道是不是童年太过悲惨,韩琦从小就不喜欢讲话,见谁都是板着一张脸,心性也是很早熟,在姐姐们的拉扯下长大,不过这家人基因里就有读书的种子,韩琦靠着自己竟然打出了一片名堂,现在已经干到了枢密副使的位置,已配称得上一声韩相公! 赵惟宪庆幸这事是发生在自己走后,要不然又要被朝廷扣下一顶大帽子。朝廷得知清源兵乱,马上布署方针,指令福州方面救援,清源是东南重镇,朝廷的重要赋税来源,万万不能有一丝意外! 这时就需要派一员重臣来来坐镇! 什么人选最合适? 这里是他的出生地,更有他的童年记忆,朝廷不少人都知道韩琦早年在清源生活的经历,更加上韩琦虽然是一介文相公,但是领兵杀敌的经验相当的丰富,他刚从京东路回来,眼下专治就是倭患,由他来清源最合适不过! 鬼他娘才愿意来清源,这狗屁地方有多远就不用说了,一来一回不用大半年?这么好的地方人家赵惟宪会不想呆,想尽办法调回来?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再说了那里可是真的打仗啊,听说倭人足有万数,这可不是一小撮人,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为国捐躯了! 韩琦不是怕死之人,对他来说他这辈子的志向远不是什么富贵荣华,他要做的就是名留青史,做万人敬仰的千秋名臣,西北乱他就往西北去,京东东路有倭患他也去救火,朝廷派他来清源救急,他更是义不容辞! 不为其他,心怀天下尔! 一路远来数千里,韩琦完全可以一路玩过来,不过等他到了清源可能都凉了,他没有耽误,亲自骑着快马跟着队伍加急换马,连夜不休地往清源而来,半月不消,竟然奇迹般地赶到了万安渡口! “草民相见来迟,望韩大人恕罪!” 梁川跟着传话人火速来见,一照面便拜倒在韩琦跟前。 还真是韩琦,他竟然骑马从汴京赶到清源,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啊! 韩琦现在还骑在马上,没有在驿馆下榻,就是等着梁川,见梁川姗姗来迟,身上还挂着彩带着伤,本来心情有几分不悦,此时也烟消云散。 “起来回话!” 韩琦不是酸儒,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打量了一遍梁川,以及他身后带来的人,这帮人身上杀气腾腾,武器更是花样不穷,还有人拿着一根大扫帚,虽然奇怪,但是压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桀悍之气,看来就是百战之兵! 梁川乐呵着打量了几眼韩琦,韩琦本来就瘦,这几天狂奔更是让他消瘦不已,梁川凑到近前,一把挽过韩琦的马缰,俨然一副职业马夫的架式! “韩大人先到小民处洗洗身上的风尘,我让人去通知段大人!” 韩琦知道梁川的背景,自从梁川离开汴京后,关于他的事已经极少人再谈起,毕竟汴京才是权力的中枢,主动离开汴京就离开了闲言蜚语,谁还会去搭理这个闲杂人等。 不过韩琦却是知道,梁川,不简单! 朝廷里有很多种说法,几种主流的谣言就是说梁川是太后的人,有的说他是官家的人,还有人说梁川是夏竦的人,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梁川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人! 更因为梁川有这种背景,却做的是下里巴人的事,给自己牵马他都能牵得这么自然,一点都不带尴尬,谁人有这样的肚量? “我以为你会直接通知段鹏,让他来见我!” 韩琦心道,你与段鹏是穿一条裤子的人,都是夏竦跟前的人,怎么不互相知会? 梁川牵着马故作悲伤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段大人他。。” 韩琦一听就知道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不急不缓地问道:“他怎么了,你不敢说?” 梁川支吾了一阵,韩琦脾气上来,声调陡高道:“信不信我砍了你!” 梁川面带哀色地道:“不必大人砍我,这次想要小民死的人,可是不少!就连段大人他。。。他都遭了歹人毒手!” 这是什么情况? 韩琦夹住马腹停了下来,眼睛透着一股子杀气慢慢问道:“据实道来!” 梁川看到韩琦那张阎王都怕的脸,马上就知道可能要有好戏看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添油也不加醋,只是把王佐在清源做的事说了一遍,韩琦听完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探视段鹏 梁川讲的不多,着重把围攻悦华酒楼的事讲了,虽然自己也没有道理,但是比起王佐的行径,梁川的行为简直不值一提。 毕竟梁川只是一介草民,民变正常,但是。。 武将胆敢袭杀朝廷命官,这自五代十国以后就极少听说,大宋朝怕走前唐的老路,对武夫是严防死守,都多少年没有这样恶性的事件发生,没想到在对抗外敌的节骨眼上,还有这么令人齿冷的事情发生! 梁川不至于讲假话! 看来他又要用屠刀鲜血洗地,好好整顿一下闽浙的官场! 此番前来,他是带着圣意而来,一是清除倭患,二是稳定东南,本以为祸乱之源是海上的倭人,不曾想这福建的官场竟然混乱如厮。 一行人穿过重新修缮过依旧破败的城门,北面是朝天门,这道虽然海贼进攻的时候受损最小,但是逃跑的时候可没少挨炸,海贼们就为了能逃得更快。 进入城中,韩琦看到了与当年他父亲在时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哪里还有盛世繁华的景象,几乎家家户户都挽着白联挂着白布,一群又一群的人在街上烧白纸,为死去的亲人送行。。 原来繁华的街道此时只有残垣断臂壁,街面上的生意几乎完全处于停滞的状态,当年他在的时候,这个城市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什么都是以生意为中心,再看如今,什么都没了,只有悲伤与绝望。 损失与伤亡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虽然南方的清源距离倭国如此之远,不曾想,这里竟受到了最惨烈的伤害! 段鹏没有住在威远楼,威远楼还有重建,梁川把他安置在了港口,因为这里才有最好的大夫!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在,段鹏想死都难,更何况,段鹏的伤并不致命! 韩琦直接进屋,虽然是夏天,但是屋内热得憋闷,就怕段鹏再中风邪,加重病情。 这在医理上是错误的,伤口要通风,人更要通风,否则屋内容易滋生病菌,让病情久拖不愈! 这便是梁川的意图! 要是段鹏的伤好得太快,那不是说明伤情不重,情况不危急? 在他的‘善意’授意下,段鹏在屋子里受着活罪,伤好像一天比一天严重! 韩琦看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段鹏,他的杀意在那一刻涌了出来! 进屋,两位大夫刚为段鹏诊完脉,今天的脉又不好不死地弱了几分,两位大夫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韩琦进门正好撞见安逸生与黄书记。 黄书记他不认识,因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与禽兽打交道,而安逸生不一样,当年他可是有禁宫出入自由的大权! 正巧韩琦就认识安逸生! 当年安逸生在京圈里,虽然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是经不住人家的手艺好! 他凭着一手精湛的医术成为诸多朝堂大员的座上宾,权力再大的人也敌不过生老病死!而且越是这些有权有钱的人越是怕死,安逸生就凭手中一根银针几乎结下了半个汴京的善缘。韩琦当年姐姐也得了急症,遍访名医不得治,最后来是安逸生出手,从阎王爷那里拉回了一条命。 别人韩琦也就客套一下,可是他长姐如母,韩父国华死后就是这姐姐将他带大,养恩如天,韩琦才会如此上心! 只是突然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安逸生就在汴京城中消失了音信,许多大员费尽心力想请他出山救人,可是江湖再没有他的传说。 千里之外,竟然他会出现在这里! 韩琦一个近前,主动朝安逸生示作揖请安道:“安大夫!昔日汴梁一别,今日竟在此处重遇,真是韩某之幸!” 安逸生有些认不出来韩琦,他救过的人太多,走在街上经常有人就这样跟他客套,已经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安逸生坐到一旁,微微颔了颔首,并不再作表示。 这才是神医的风骨! 韩琦不怒反喜,恭敬而小心地又朝安神医道:“家姐早年得遇神医救回一命,某一直在找寻机会报答以相谢,今老天垂见,终于报恩有路。” 黄书记看了一声道:“你能让安老儿出手,看来非富即贵!” 韩琦直起腰,看了一眼黄书记,他敢称安逸生为老儿,想必也是一位高人! “不敢当,不敢当!眼下有两位神医在,段大人看来性命必定无虞!” 黄书记啧啧道:“虽然伤不及性命,不过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伤,看来要大损元气!” 韩琦默然,地方上的这些人真是贼胆包天!堂堂朝廷的地方大员竟然被他们伤至此地! 是不是再给他们一点兵,他们都敢造反了? “两位神医且先休息,后事我来安排!” 韩琦发话,两人看了一眼梁川,梁川点点头,二人便退了出云。 韩琦坐到段鹏的床头,好生安慰段鹏道:“段大人受苦了!” 晕迷之中,段鹏睁开眼睛,床头坐着一位陌生人,他竟然不认识这位真泰山。 “你是。。” “我是韩琦,受官家之命,特来泉州府调查倭乱,大人放心养伤,某身负皇命,教此事有个定论!” 韩琦! 段鹏这一刻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拼了命想从床上翻起身,朝这位朝廷派来的大员行个礼! 韩琦他不认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枢密副使,曾打过党项人,人品与才干俱是一流的偶像级人物,关键还是代表官家前来,如何让他躺得住。 可是身子一动就马上牵动伤口,撕裂的剧痛让段鹏如同一头大虾缩了起来,豆大的汗滴了下来! “段鹏守土不利,致百姓枉遭涂炭,实在罪该万死,如。。今更是身负重伤。。已然担不起知州一职。。还请大人禀明圣上。。另外派遣要员守城。。” “段大人快躺下休息,不用再说了,梁川已经都告诉我,万事都有定论,这次海贼来势汹汹,北地多有沦陷,段大人能保全泉州府已是不易,王佐狼子野心,公然谋害朝廷大员性命,我相信朝廷会还段大人一个公道!”说白了,王佐这个小人物的命在韩琦看来是一文钱不值,他要的是保护他们文人的利益,要是以后谁都敢随意提刀子对他们这些读书人下手,还有他们的活路? 今天受伤的不只是他段鹏一个人,更是天下文人的利益,他们是捆绑在一起的共同体,不杀一两只鸡来敬一下猴,以后就没有规矩! 韩琦虽然脾气大,但是他的架子不大,只是让他能瞧上眼的人并不多,他看不上夏竦这种不走正途上位的人,倒是对范仲淹这样的清流相当的‘苟同’。 虽然朝廷上一直都以为这次段鹏能连跳三级,一下子从籍籍无名的知军升为知州,全是他转投到夏竦门下的缘故,但是细心的韩琦离开汴京前曾了解过,似乎事情并不像外人所认为的那样! 段鹏与夏竦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两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流言当中说段鹏投靠夏竦,但是夏竦常年在西军,段鹏则入仕后就常年在南方任职,两人完全没有交集! 至于为什么夏竦会保举段鹏来出任这个重要的位置,目前他还没有搞明白,这并不重要。 段鹏对于韩琦的定论很是感激,这一次的清源损失实在是太,他作为守土之官难辞其咎! 韩琦对于清源情况了解不少,清源的守备军并不多,战斗力也很是一般,只是在当年山民暴动之后才加强了军力,但是对上上万人的海贼,不可能守住这一方城池。 而且据可靠的情报,当时的贼人并不止上万人! 这其中似乎还有更复杂的内情! 查!韩琦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该死之人,他是带着刀来的,不掉几个人头,他是不会罢休的! 段鹏伤得太狠,如果是自残的话那成本就太高了,这种程度的伤万一个不小心,只怕会把自己搞死掉,韩琦不会这么傻,他段鹏也不会这么傻。 倭人这一次进攻目标性极强,直奔威远楼而来,不仅成功杀死二号人物通判黄少平,连主官段鹏都身受重伤,看似两者相去无关,但是细细想起来,未必不是一场阴谋,听说几个会带兵全部都下了狱,再把段鹏搞死,城内便没有坐镇的人,谁还能指挥得动城内的力量,到时候要破城便易如反掌! 好算计! 难怪赵惟宪挤破头要离开这地方,看来这里也不是风平浪静,平湖之下暗潮涌动,韩琦眼中泛起了一阵杀意。 刚走出港口办公室,韩琦又向两位神医问了几声好,留下自己的地址,就盼着将来能得到两位神医的帮助,凭他今时的地位,这并不算唐突。 安逸生与黄书记现在做事都得看梁川的脸色,梁川眨眨眼睛努努嘴,两人这才小心地应了下来。。 韩琦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约了梁川道:“陪我去威远楼边上走走!” 梁川眉头一挑,看不出韩琦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才是领导的水平,让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能陪昔日的老领导,当然是义不容辞! “大人这边请!” 第九百四十七章韩琦的刀 威远楼已经成为了历史,废墟大部分被清理掉,地上的青石板再度显露出来,岁月把这些石板磨得铮亮光洁,不过这石板走上去极为舒服,便是下雨之时也不会裹得一脚泥泞! 清源千年,人杰地灵。 这里走出过很多达官显贵,远的不说,参知政事丁谓就在泉州府任过职,还写下过一篇关于刺桐的名篇。眼下还有一个人,韩琦也与清源有不解之缘! 威远楼边上有一棵古榕,郁郁葱葱的枝叶下伫立着一座老宅,韩琦走到这老宅跟前,静默良久。 《五代河山风月》 梁川带着几个高手小心地静侯在边上,看着韩琦一言不发。 韩琦的性格很是直接,沉默寡言几个字就写在他的脸上,他要么不说话,一出口就能伤人的那种! 这时候的威远楼风吹来并不会炎热,带着一丝海风的味儿,让人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良久,韩琦才说道:“当年我便是出生地这座老屋之中!” 梁川想说一声卧草,突然发现韩琦并不是喜欢附和之人,更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人,只好忍在心中,对着韩琦道:“大人还记得门前这颗老树?” 这是一句废话! 韩琦道:“忘不了,在这里的几年过得还算安逸!某这一生吃过无数的苦,也就当年家父在世之时算得上是衣食无忧,想当年我姐带着我在这树下学走路,我一圈一圈地绕,虽然那时候还小,却忘不了!” “大人如今枝繁华茂却不忘根本,实在是我辈楷模!” 韩琦没有搭理他。 “这大好的城啊如今却被毁成这样,着实让人心痛!” 韩琦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一般,他从北方万里而来,神情依然奕奕,换成梁川,非先睡他三天三夜再说! “倭人实在可恨,他们的骨子里就有侵略的劣根性。。” 韩琦打量了梁川一眼,在固原城的时候他与梁川走得并不近,韩琦一向看不起梁川这个人。 跳梁而已! 不过在夏竦的府门之前,梁川亮出来的那一手着实让他惊艳! 说梁川不学无术,他腹中的才华当世无双,作出的诗词才情俱备,连他这个正经科举出身的文相公都自愧不如。 许多人说梁川会拍马屁,看他拍的都是什么人,先是丁谓后是夏竦,那都是天下无双的人精,绝不是什么迷魂汤都能灌得晕的主!想拍他们的马屁,还得看自己够不够格! 原以为梁川的性子,跟自己会极不对付,韩琦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中最是有数,自己这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 梁川低眉便能牵马,别人只看梁川是马夫,马夫可不能上战场! 在西军,韩琦就看出梁川的不一般! 延州的庞籍据说在对西夏的战争中偶然获得了一支骑兵,装备精良战训有素,庞籍乐得眉眼都歪了! 自从得了这支部队,每次出兵都是杀得周边的党项部落闻风丧胆,为首的先锋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更是人称天将军!庞籍一介文官,打出了赫赫威名! 本以为是党项人的降兵降将,有心之人打听之下,这帮人竟然是出自定川寨! 定川寨这个小地方知道的人没几个,但是韩琦不可能不知道,原来就是一个前哨,后来在梁川的经营之下,不仅折杀了几位党项大将,还留下了几百具铁鹞子的尸体! 当地的牧民还说了,定川寨里面有一支很强大的部队,在固原城以防守为主的期间,他们就四处出击,打了不少的胜仗的。 这些胜仗竟然鲜为人知! 西军回撤之后这才解密了不少军中秘闻,韩琦进入枢密院,是少数知道这些东西的人之一! 所有的这一切信息全部都指向定川寨!定川寨里面有谁,只有一个御马值小官——梁川! 韩琦便知道,为什么丁谓要重用梁川,等夏竦上位了,同样也要重用梁川! 这小子不仅会作词会拍马,似乎还有一手天下人不知道的! 韩琦看到了梁川身后跟的这几位,虽然脸上挂着金印,但绝不是一般人,还有梁川带来的那一队人马,绝对有两把刷子! 而且他分现了一点端倪! 梁川手底下这帮人,大部分竟然是纯正的秦兵,关中汉子! 值得玩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他一直怀疑,梁川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韩琦问梁川道:“你手底下为何这么多关中汉子,莫非?” 梁川嗯了一声,也不否认,很是爽快应道:“大人猜得不错,正是从陕北南迁的流民!” 韩琦脸上色彩流连,看向梁川带着三分意外。 梁川弯腰朝韩琦行了一个揖,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西北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小民从前只在纸上知道流民的悲哀,亲眼踏足西北才方知纸上肤浅与苍白!这些百姓老天爷没有给他们活路,他们救了我梁川一命,我不能坐视不理!” 韩琦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川:“一共迁回来了多少人?” 梁川道:“差不多有三万之数!这些还只是在凤山落脚的,南方实在太远,能坚持到闽中的,十不足其一!前年汴京下大雪那一次,光是汴梁城下就有三十万流民!” 十不足一,三万之数! 韩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还好这场战争结束了,起码几年内老百姓有安生的日子过!要是再打下去,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颠沛! “三万百姓都安顿好了吗?”韩琦关切地问道。 梁川点点头。 “花费不小吧!” “微末支出不足挂齿!” “果然是个人物!” 韩琦一句话,算是对梁川的肯定了吧! 韩琦的风评如果说是在当朝,可不比范仲淹差,范仲淹式的完人千年无二,韩琦这样的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能玩政治又品性纯良的好人,加上他的刚硬性格,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这份肯定。 “为天下百姓的事,你只管做,哪天遇到困难了大可以来找某,韩某身无缚鸡之力却有忧国之心,只恨朝堂论道不如江湖之远!” “大人说笑了,有这句话我便替小民身边的无数黎民感谢大人!老百姓的活路不多,话语更没办法传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相公耳朵中,如果大人真听得进这些底层的民声,那真是老百姓的福气!” “你少拍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嘿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朝廷有韩大人这样的贤臣良相,大宋才有将来。在地方,固然可以直接造福百姓,但是能帮助的人数有限,但如果是在朝廷上能制定出万世延续的造福良策,这样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受益!” 韩琦看了梁川一眼,一副我还要你教的表情,干咳了一声便没有再商业互吹下去。 两人在韩琦出生的地方转了一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倒是两人交心了一把。 “威远楼重建任重而道远,听说你当年都能参与到官家八座宫殿的重建当中,现下更要挑起这副担子!” “这城中的工匠俱是优良,他们的责任感不比小民差,事情一发生他们便站了出来,还请大人放心!” 韩琦嗯了一声,接着又道:“我可能要在泉州呆上许久,你准备一处清净地方,我要长住!” 来泉州这一趟肯定要得罪不少人,但是最危险的还是外部的人危险,韩琦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他这一行人带来的人太少了,少到连自己的安危都没办法顾及,本来他是打算让福建路转运使安排好行程,一听王佐造反的事,他心又悬了起来,王佐他是宰定了,到时候便会得罪福建路的官员,那自己就要给自己准备后路了! 放眼整个城里,当地的官员他不信任,反倒是这个与他参加过西征的丁谓家奴夏竦小厮值得托付! “大人肯下榻是小人的荣幸,放心,大人只管安心住下,衣食住行一概不用大人担心!” 官员出行,一般能接送的都是视为亲密的自己人,梁川心想是不是韩琦认可了自己? 韩琦想的则是,梁川与夏竦的关系近,现在在朝廷里,他虽然无党无派,但是依旧被别人视为西军一党,这是由不得他的事,既然都认为他是夏竦的人,就不怕被梁川暗算! “你说我从什么方面开始查起比较好?” 梁川假装不解地问道:“大人准备查什么?贪污还是腐败?” 查个毛线的贪污,韩琦来铁定是查海贼进攻一事,只怕还与倭患脱不了干系! 韩琦冷哼了一声:“泉州府不是小地方,竟然这般轻易让海贼破城,可见平时的军备何等松懈,这倒也不重要,就怕有人内外勾结,那就要好好查一查了!” 梁川连嗯了几声,这可不好表,这事他也有份,万一查到他头上。。 韩琦又道:“帮我准备一具铡刀!” 梁川小心肝一颤,弱弱地问道:“大人这是准备。。?” “杀人!” 梁川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 韩琦就是一把刀,一把锋芒毕露的刀! 第九百四十八章韩琦审讯 清源县衙位于东街大道的边上,一条小巷延伸进去,门口立着一块碑,记载着这个县衙的历史。 平时这里很安静,因为威远楼就在几百米远的边上,府县里有什么大事,人们都是直接报到威远楼,让州里断定,小老百姓也知道不与官斗的道理,极少往官门中溜哒。 梁川来了清源几年,也很少到这个鸟地方,鸟知县叫什么他都不清楚。 威远楼与清源县衙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谁来了这一亩三分地就自觉地夹着尾巴做人,不会找不自在。 韩琦头上顶着一块清正廉明的大匾,府衙里有几分燥热,阳光照在堂上,却让人看不清高高在上的县老爷们的模样! 清源县衙成了临时的办公场所! 今天坐堂的成了韩琦,堂堂的枢密副使成了临时的小知县,泉州府的其他官员,还有从福州方面匆匆赶来的转运使田真秋。 田真秋得知团练使王佐竟然纵使手下的悍兵把泉州知府段鹏给干了,而且是当着几百人的面,吓得他几夜睡不着觉。 汴京方面派了大臣下来调查,他这个指挥使不仅是因为清源被攻要来视查重建工作,还是手底下人犯事,他都没办法安心再呆在福州。 田真秋也算是一介封缰大吏,要是再进两步,也能坐到韩琦的位置,不过此时两人还差了几级,韩琦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看田真秋。 田真秋尴尬地朝韩琦寒暄了几句,只换回来韩琦一张臭脸,气得他自己脸也是黑得不行。 此时的田真秋坐在副案之上,养气功夫还算到家,在他后则是清源的大小官员,他们没有坐着的资格,全部站在公案后,文书拿笔抄记着,一场大阵仗即将展开。 边上人看到这冰点般气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正堂上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到堂中间,正好晃起那明亮亮的铡刀上的寒光! 没人会以为这是杀退海贼之后的庆功宴,只怕今天有人要血溅三尺! 铡刀梁川可没有地方去弄,这一架还是从威远楼的库房里请出来的,据说已经三十多年没用过,原来杀气太重,八月的时候这尊杀器放在库房里都能让整个库房寒气嗖嗖!清源大部分的死囚都是先押起来,秋后再执行。 当堂铡杀实在太过血腥,与清源人和气生财的原则也相冲! 韩琦看了看府门外的日头,对着高纯道:“什么时辰了?” 高纯是高干的弟弟,这一次回清源前,高干还特意找韩琦府上吹了一阵子水,就想着让韩琦关照一下他们高家的人,这么大的事就怕难免有意外。 高纯应道:“禀大人,巳时已到!” 韩琦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淡淡地说道:“把王佐给我押上来!” 王佐堂堂五品团练使,也算是一方大员,手中的权力堪比当年的节度副使,现在在清源的大狱里活活吃半个月的生罪,每天郭灿准时吃饱了就拿这个鸟人出气。 当兵的人脾气火爆,郭灿也是料定这次自己死定了,活一天算一天,有一天就要出一天的气! 杨林原来可不敢去怎么着这位五品大员,可是后来看郭灿每次打完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痛快感,加上郭灿天天在他耳边吹风,再不打就来不及了,搞得两个人轮流上阵,打到后面一个打上初一一个打十五,打得王佐不成人形! 王佐被叉出牢房的那一刻终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出了牢房就能找人去疏通关系,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天暴毙在这黑牢当中! 王佐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杨林与郭灿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爷今天出去了明天就重新回来,不过到时候有你们罪受的!” 郭灿追到木栅之前,指着王佐的鼻子大骂:“狗官!你要是你娘给你生个卵泡的话就来跟老子干一场!老子这几天没打死你,老天爷也会收了你!” 王佐披头散发,脸上乌青一大片,得意得手舞足蹈:“哈哈哈,老天爷管不着我,不过我一定会让我受的罪百倍的还到你们身上,到时候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郭灿恨得牙痒痒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在监狱里面大声嘶吼,谁让他不在这几日就干死王佐。 王佐以为段鹏怕事情闹大要把自己放出去,到了公堂上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堂上还架着一具铡刀,顶头上司田真秋只能坐到一旁,正主他并不认识,那张脸写得满是死字! 王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韩琦发话,王佐就在公堂上咆哮了起来:“田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奉命前来泉州救援,却被这帮当地的官员囚禁起来!” 田真秋刚到,情况怎么样还没有了解,当然是要跟王佐穿一条裤子。 “谁人把你伤成这样,你们泉州府已经先动用了私刑?” 韩琦很不爽,我都还没有说话你们就在这里一个接一个大叫个没完!当我不存在还是怎么样,怎么下面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韩琦好像跟自己说话似的,开口问道:“清源何时遭到攻击?” 这话声不大,所有人却不敢当作没听见,支起耳朵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韩琦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搭理你们几个。 话题一下就转了过来。 不过泉州府现在主官受伤,副官已经上了西天,谁来回答韩琦的话都不够格,安静了一阵,田真秋只能硬着头皮道:“韩相公,我们福州路接到清源的战报是七月十二,路上快马跑了一夜,差不多是七月十一发生的战事!” “哼,差不多?军情如山你们竟然用这种敷衍的词?我告诉你们吧,贼七月十一申时上陆,酉时攻打临漳门,戌时破城!” 田真秋冷汗连连,身为福建路的主官,他连这一点情报都不知道,却是不对! “韩相公说的不错,正是这般,贼人来得太突然!” 韩琦没有跟他废话,继续问道:“那福州是何时收到清源的救援,又是何时将的援军派出,何时到达泉州?” 韩琦就是一把刀,一刀慢慢出鞘的刀,锋芒越来越利,问的是王佐,回答的却是田真秋。 王佐能主意吗?当然能,离开福州后就是归他管,不过前面都要听福州方面的调遣。 田真秋应道:“七月十二天不亮福州便收到了泉州府被海贼进攻的消息,出兵我记得拖了三日,需四处调兵,七月十四晚才派兵。。至于到达泉州府。。” 田真秋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手底下人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说得好听是援军,不是过来破坏的已经要谢天谢地。 韩琦道:“王佐你自己说。” 王佐披头散发,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吱声道:“我们是八月初。。到达泉州府!” 韩琦冷笑道:“好一个兵贵神速!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品出了里面的杀意,王佐站在堂上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大宋军法有令,救援者百里限两日内赶到,泉州府此去福州不过四百里地,你却足足拖了半月有余,依律该治何罪?” 王佐很怕,但是他只要随便找一个像样的理由便能蒙混过去,田真秋更不可能让他韩琦就这样杀了自己的手下人,这让他这个领导的面子往哪搁? 田真秋替王佐解释道:“此次派兵前来泉州府是我的命令,正是因为多准备的事宜较多,因而在路上耽误了较多的时间,虽然延误了数日,总算没有误了大事!” 韩琦坐在椅子冷冷地道:“这么说还要感谢这批海贼了,要是他们多待几天,是不是你们还要再晚几天来?” 县衙听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看,聚集了一批群众,老百姓听到韩琦的话,不禁都笑了出来,看来能治得了这些官老爷的只有更大的官老爷,老百姓谁敢跟他们讲这种话,打不死人! 田真秋汗颜,堂外突然有人高声大:“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众人一看,高纯首先就慌了,来人正是司方行的妻子! 她想干嘛?高纯不是没想过去救司方行,凡事私底下都好办,只要钱到位,许多事都好办!但是拿到台面上,可能就没有余地了。这次司方行入狱,很有可能跟梁川有关,更有可能跟军队里面的这些事有关,要是拿出来论律,一百个脑袋也不够。 情急之下高纯自己先跳出来道:“嫂嫂你做什么,这里是公堂不是大哥家里,不可胡言乱语,快快回去!” 司妻哪里肯,今天她来就是梁川授的意,梁川告诉他只有今天在县衙坐堂的官老爷能救他家的相公,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司妻挣开高纯,一把揪住王佐大声哭喊道:“你将我夫君害入牢中,又来诈我家钱财,致我方家落得人财两空,狗官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王佐一看便认出了这个女人,吓得想躲,可是堂上哪里又能躲。 司妻扯下了一把王佐的头发,又在他那些乌青脸上抓出几道挠印,才被衙役制止下来。 韩琦道:“你与这人有何过节,细细说来!” 第九百四十九章铡死王佐 司妻体态臃肿,可以用丑来形容。司方行在泉州府不算高调,一般也就圈子里几个人自己围起来喝一点小酒,然后再美滋滋地收梁川的黑钱,生活不亦乐乎。 这几年,他从来不跟人脸红脖子粗,碰见谁都大方爽快地招待起来,要酒有酒,要女人有女人,谁见了司方行都是竖起大拇指猛地一顿夸赞。 这哥们做人实在地道,够义气! 可是当年司方行可没这些钱,一开始的司方行还是一个大头兵,打完仗到月底发的钱饷早就换酒喝得一干二净,回到家连颗米都没有拿回来,全是司妻在外面给人煮饭浆衣物才能勉强度日。 司方行不是对家庭不管不顾,实在是钱饷不多,加上他这个性子就这样,几个过命的兄弟混下来,要么都是口袋空空,要么就是买一点东西回去装装样子。 司妻也不会去埋怨这个丈夫,男人在外面是刀口上讨生活,今朝有酒明日不知道就什么情况,无怨无悔跟着司方行一路风雨走来,帮他带着孩子独力养着这个家! 原来的司妻常年体弱多病,瘦不经风。司方行发迹以后过上了好日子,身体一下子反弹,变得肥胖起来,她自己也知道男人有钱就有花肠肠子,不但不会拴着这个男人,让主动让他纳妾让他去外面应酬! 司方行被外面的莺燕吹了无数次的耳旁风,每每回家都想把这胖女人给休掉,可是大醉回家,有醒酒汤,有养生汤,有人给加被子,再回想起当年的糟糠岁月,司方行就先抽自己两巴掌,一直不去做那无情之事。 这一次司方行又落难,小妾们听到风声就要被牵连,早卷着家财跑路。只有司妻这个不算漂亮的胖女人到处打点四下找人,就为了把这个风雨同路的男人给救出来! 梁川给她指了一条路,她不管不顾,马上就打上清源县衙! 田真秋听得这个胖女人在堂上哭哭啼啼,越讲越离谱,王佐这鸟人贪得无厌,张嘴就吃了人家司家几万贯钱,这样还不满足,还要再拿钱,并让司家给他安排女人。 韩琦问道:“可有证据?” 司妻哭泣道:“大人尽可以去悦华酒楼搜找一番,这几日王佐定还是把钱放在悦华酒楼当中!” 韩琦看了一眼高纯,高纯拱手拜道:“小人马上带人去搜查!” 悦华酒楼自从王佐这群瘟神走了以后,那是每天心情舒畅,大叫这帮恶人罪有应得! 听说朝廷来人查办王佐,悦华酒楼连笑带唱引着人去查办,就差在门口再放几串鞭炮庆贺一下! 王佐收了钱后还不满足,更没有时间去花销,这些财物还放在悦华酒楼的包厢当中,等什么时候打道回府了再一并带回去! 没想到钱没捞到手,就要把自己报销在此处。 高纯带人进楼几乎没有费什么事,包厢里一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字排开,一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玉珠,高纯这些年也有不少家底,一看到这些财货还是不免有些心动! “奶奶的,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捞了这么多!” 高纯指挥着手下人道:“给我上了封条,谁手脚不干净少了一箱,别怪我不留情面!” 当年黄中书给蔡京送的生辰纳也不过比这些财货多出几箱,便引得天下的盗贼耸动,可见王佐胃口有多大。 高纯来去极快,马上便把王佐贪的东西排到了公堂上。 王佐面色如土。 韩琦道:“清点一下!” 几位文书开始盘点起来,他们算账的功夫还差了一点火候,高纯一看,又到外面去请了几位账房先生,全是几户商行最有名的老先生,只消动动手指,不用算盘都能算清楚的那种高手! 一盘盘的元宝搬出来,一串串的玉珠罗列开,都是价值极高的财物,五六个账房先生不停地拨打着算盘,算珠声还是敲了半天! “一共五万八千五百余贯,首饰一类价值略有出入,不过止在千贯左右。” 韩琦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前后几天不到的功夫,竟然能敲诈这么多! 连田真秋都怒了,偷吃都知道擦嘴,你娘的一来就捅这么狠的一刀,一下子勒索这么多钱,人家不急眼才怪! 王佐身子开始抖了起来大叫道:“怎么可能这么多钱!我就是让司方行意思一下,他自己把钱搬到我住处的!大人你不知道,下官带来前来退贼,却被这帮人围攻在酒楼,如今他们要栽脏陷害也是轻而易举!” 韩琦问:“司方行是何人投入大狱的?” 王佐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道:“那是段鹏所为。” 韩琦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与郭杨以及司方行四人之间的瓜葛太过复杂,外人无从得知,韩琦一听说段鹏也参与到司方行的案件当中,便知这里面只怕还另有隐情。 “既然是段鹏将司方行投入狱中的,所犯何事你是否清楚,你又凭什么能将司方行保释出狱?” 王佐只是欺司方行家孤儿寡母,趁机狠狠地敲诈一笔,他有个屁的本事从狱中把人给捞出来。 “我。。” 韩琦话锋一转道:“是不是答不上来了,答不上来就对了,本官且问你,你为何纵兵射杀段鹏?” 王佐这一下是真的吓到了,面色一下就成了金纸,他不知道是谁射的段鹏,但是那箭肯定是自己人的无疑! 要怎么说才能混过去? “在下绝无可能发出这样的命令,一定是手下人擅做主张。。” “好一个擅作主张!”韩琦眼中的杀意大盛! “带王佐随从!” 王佐自福州带来的几个随从,也就是那些跟着王佐到处敲诈的爪牙马上就被提了上来! 田真秋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这再审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也给拉下水。 几个随从还好,在牢里没吃什么苦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郭灿一样。 韩琦审讯道:“本官抬话抬头答应!” 随从哪里敢抬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帮人也就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横,对上面的人就怂到了姥姥家,因为他们都知道,老百姓拿他们没办法,但是上面的来的官员有一百种方法来弄死他们。 “王佐敲诈司家一事,你们可是知情?” 随从看到王佐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牢里受到了酷刑,惊恐之下他们马上就跟墙头草似的,一下子就把王佐给出卖了:“都是王佐贪婪,见此时司家无人作主,想趁机侵占司家的财产,我们都是受王佐指使,不得不从命!” “那射杀段鹏也是王佐指使你们干的?” 随从压根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堂上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他要是不招,那就杀威棒吃,吃饱了。。也就认了! 这场面他还看不清楚? 随从硬着头皮就道:“是王佐指使的!” 一句话等于判了王佐死刑! 王佐脸上已经如同死人一样苍白,无力地坐在地上,现在是破鼓万人锤,什么罪都往他身上揽,连自己手下都背判了自己,绝对是死路一条! “押下去,杖五十,刺配银州!” 韩琦看着王佐,命令文书道:“记录在案,让人犯签字画押!” “刺杀段鹏是何人所为?” 王佐哪里还能说出个一二三五?现在已经跟活死人一样了。 韩琦道:“到这一步了你还要包庇属下?本官再问你,郭灿与杨林二将犯了何罪,你将二人囚禁?” 王佐又不说话,连田真秋都替他着急:“你倒是说话啊,如果没有犯下极恶之罪,本官还能。。” 韩琦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依宋律,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王佐纵容手下兵士击杀上官,韩琦得官家圣意,此次前来清源有决断之权。” 说完,韩琦在判签之上写了一个斩字,直接就扔了下来,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王佐! 田真秋愣住了! 韩琦是真杀! “韩大人万万不可!”田真秋的话哪里有用,判签一扔,高纯马上带人将铡刀抬了出来,两名皂吏押着王佐马上就按上了铡案。 王佐脖子刚触到那冰凉的铡案就惊醒了过来,马上就开始挣扎大叫道:“韩琦你敢滥杀无辜!” 王佐接下来就是各种污言秽语不停地咒骂,主要还是想挣开,不骂不要紧,韩琦更怒了,这厮竟然敢直称自己的名讳! 高纯见韩琦脸黑得跟墨汁一般,马上就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再上人去按这厮给我按住!” 四个衙役一拥而上,死死按往这头垂死的困兽。 高纯见人被制住,亲自上前操住铡刀,手起刀落,锋利的铡头铡王佐的脑袋就如同切猪草一般,脑袋咕咕地滚到了地上,只见那鲜血喷出三尺之远,浅了满满一公堂,皂吏紧忙递过一只木盆,马上来接王佐的鲜备,黑色的血水先是喷浅最后就变成流的,流满了一桶,衙役把他的尸身给拖了下去。 堂堂一介五品官就这样给韩琦生生铡死在公堂之上! 第九百五十章方行招认 王佐一颗人头将在场所有人吓愣住了,堂外还有不少的小孩子,他们本就想来看看热闹,看看官员怎么审讯官员的,没想到看到血溅三尺,许多人直接吓哭了! 杀猪都没有这么血腥! 杀猪怕猪血到处乱溅,还要把猪倒吊起来,在脖子放血,等血放干了才剁掉猪头。 韩琦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在西军他杀的人可不比这少,算起来这只能是小场面! 田真秋与威远楼的官员也没想到韩琦会来真的,竟然真的当堂铡杀朝廷命官,这可是五品的官员啊,朝廷的中流砥柱,天下诸州全是赖这样的官员守着。 王佐可惜不是文官,否则韩琦不会下手这么干脆! 可是有祖制,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拿这些读书人开刀,武将就倒霉了,说杀就杀,也不用经过三堂会审! 铡刀旁的木盆接了满满一盘子的黑色血水,一股子血腥味令人作呕,心理素质差的人已经躲到边上干呕,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刺激的场面。 田真秋手指在打颤,韩琦不会对他动手,只是这样的结果下去,就怕他也没有好果子吃!韩琦不会对他动刀,动动笔总可以吧,他一个领导责任哪里跑? 王佐死就死了,今天记录在案的全是他的黑账,送到汴京,朝廷铁定会责问他怎么派了这么一个鸟人来清源,这不比那些海贼还要残暴? 奶奶的,又要去找人打点了! 韩琦接着审案,丝毫没有因为一个王佐而坏了心情,反而越战越勇。 “带清源守将司方行!” 司妻大喜,终于要把他的丈夫放出来了!她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为民妇做主!” 韩琦不置可否,司方行带到,没了往日的雄风,只有一股子颓丧之气,看到公堂上的血渍,他就知道,只怕今天是最后一天,看了满心欢喜的妻子,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也没给我送一顿酒菜,让我吃饱了好上路! 《骗了康熙》 高纯看了司方行,这时候韩琦把他叫上来。。 韩琦淡淡地道:“你就是泉州府都监司方行?” “下官正是!” “为何下狱?” 司方行喉咙有些发堵,讲出来可能他就真的完了,心中激斗许久,最终还是头一歪,先对着司妻讲:“你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且先回家去等我!” 司妻热泪满盈,捂嘴连连头,对着韩琦又磕了一个头,带着人先回家。 她以为韩琦是个好官,她以为丈夫是被人构陷,她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利害。 养了这么多的小妾,他以为都是真心爱他的女人,没想到临死只有这个发妻来替他出头。 司方行昂首道:“下官军备保管不力,以致海贼来袭之时城内军备空虚,守城军民损失惨重!” 韩琦轻声道:“高纯你把这一次泉州府战死战损各项损失战报呈上来!” 高纯先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司方行,眼中都是老方我没有办法的神色,接着只能把这一次战斗的统计给韩琦端了上去。 韩琦知道每一场战争都会有武将大发战争财,不是倒卖军粮就是走私军械,这很正常,要是不这样这些武将根本没有收入。 武将其实比文官更需要人情事故,他们是战场的直接主导着,要打仗就要各项资源,骑在他们的头上的上官只要把任何一项物资或着权力卡住,他们就没有办法打仗,上战场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历史上但凡仗打得好的武将,要么是权力极大恩宠极深的名将,要么就是做人十分剔透的事精,他们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游刃有余,不被人卡住脖子。 韩琦看完战报脸都青了,威远楼武库内战前竟然一件铁甲也找不到,只剩下几块皮甲,还多是绑腿之类的无用器具,海贼打上门时,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光甲上阵,穿着自己的衣服跟海贼搏斗,以致损失惨烈! 韩琦心中极度愤怒,但是脸上依旧。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大概以为,泉州府这种重商风气兴盛的地方绝对不会有战事,所以这些武将会把武备给偷偷卖掉。 可是前几年山民的暴动不是才刚发生,他们怎么敢顶风作案? “这些装备刀械都去哪里了?” 司方行等一句话题问已经好久了:“都让下官给。。。卖掉了!” 什么! 田真秋总算逮到了把祸水东移地机会,站起来指着司方行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司方行,你利用职务之便大贪军费,后果之恶劣几乎让泉州府沦陷在海贼的屠刀之下,你罪该万死,韩相公,此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韩琦懒得搭理他,司方行固然该死,可是轮不到你来多舌! “清源军的军备都卖到哪里了,是不是私通贼寇了?” 田真秋准备再给司方行强行扣一个帽子! 海贼现在已经是全城的公敌,这个帽子扣上,老百姓看向司方行的脸色都带着怒火,如果他真的通敌,那老百姓不会放过他! 司方行怒啊,反正是一死,他也不管了,当堂指着田真秋的鼻子就骂道:“老匹夫你怎么敢满嘴喷粪!” 司方行火气上来就要跟田真秋厮打,嘴里还不停地叫骂道:“你个狗官,我们方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卖力,到你嘴里成了偷鸡摸狗的小人,看你自已那副嘴脸,你纵兵在泉州府胡作非为,你这种更应该下狱问罪!” 田真秋真不知道今天他自己来图什么,先是韩琦给他脸色,连司方行都敢当堂骂他,堂堂一路长官简直颜面扫地! 田真秋手抖着如同孩了一般向韩琦哭诉道:“韩相公你还等什么,快铡了他!” 韩琦淡淡地问道:“司方行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你把装备卖与何人?是否有通贼?” 众人听着有点奇怪,这叫什么问法,这样问鬼才会承认? 韩琦明显感觉司方行做的事有些奇怪,他查过武库的出库记录,在上个月这库里的装备还是相当完备的,怎么可能一个月地间司方行就着急着把东西全卖了? 要接手这么多的装备,一定有一支庞大的队伍,要么就是私自养的军队!他最怕的也是司方行与海贼有牵连! 吏治极度腐改,内官才会与外贼勾结,那时候要杀的肯定就不止司方行一个! 司方行左右为难,他决计不想把梁川给供出来! 人群里梁川早见司方行来问审,知道他的难处,便自己站了出来道:“回韩大人,司将军把装备卖了小人!” 梁川!这个时候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铡刀可能落到头上! 高纯急了,梁川你干嘛!可是他不敢乱说话,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万劫不复! 司方行也没想到梁川会掺和进来,他本想自己把事情都给扛下来,梁川竟然。。 “三郎你乱说什么,这事与你没关系!”司方行高声道。 梁川笑着摆摆手道:“老方我已经害你受了够多罪了,这事本就与你无关!” 韩琦问道:“梁川你收武器做什么?” 梁川道:“小民本就是一个商人,商人有利可图的事自然就做。小民在海上往来,近来海上又不太平,刀剑为朝廷管控,其他的地方无处购得,自然只能从官府下手。” “你的意思是你与司方行共谋,把武库内的装备据为已有?” “司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等小事,我只是买通了管理仓库的小吏,让他把东西卖给我的!” “小吏何在?” “已死在海贼的乱刀之下!”这都是梁川乱编的,不久梁川的身份可能就要暴光,他手上有太后的兵符,买一点装备哪里会犯事,这事只能私下跟韩琦说,外人绝不能知道,能拖一会算一会,起码保下司方行就成! “好一个死无对症!” 司方行有苦说不出,要死死他一个便好了,起码梁川不会亏待了他的家人,这下他自己也卷进来。。 两人马上被押了下来,韩琦拿起战报继续查看,事情的麻烦超出他的预料。 这一场战斗只怕是早有预谋,段鹏新到,责任只怕到时候落不到他头上,而且他亲自杀敌,还落了一身的伤,可能朝廷还要给他奖励,背后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司方行死不足惜,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还有两个人也麻烦,那就是郭灿与杨林。 两个人属于地方兵,韩琦问田真秋道:“福州府是否有给龙海县与同安县下答过调兵令?” 田真秋应道:“从未有过!” 韩琦的心又是一沉,王佐击杀上官,司方行私贩军械,郭灿与杨林二则是私自调兵,福建的官场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郭灿被提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刚刚谁死了,是司方行还是王佐?”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官比他大的,这小子竟然嘴这么大,这时候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九百五十一章都是梁川 出去的时候只有司方行一人,再进来多了一位梁川,司方行不禁在狱中大骂:“三郎你疯了,这事咱们两人有一个人受牢狱之灾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两个人一起受罪?” 梁川嘿嘿笑道:“让你一个人进来,只怕你活不到出去的那一刻,事情是我搞起来的,必须让我自己来扛!” 韩琦也没想到梁川会找司方行把他的装备全部买走。 梁川手底养了一大帮人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样昭然若揭的作法胆子实在太大! 这事不处理好,以后大家有学有样,大宋就算完了! 郭灿杨林二人被押上堂,韩琦冷冷地看着二人,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抽什么风,竟然自己调动兵马来救泉州。 泉州算是救下来了,可是他们的命也算没了。 龙海与同安两县和知府韩琦不用想也知道,就算这泉州全没了跟他们也没太大关系,但是兵擅自派过来这关系就大了,属于跨地区调动兵力,是要问斩的。 不过一下子两个县的守将同时抽风,把自己的兵全部调过来,这事有点不可思议,难不成他们是同谋? 韩琦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可曾接到朝廷的调令?” 二人同时答道:“不曾接得。” “既是无朝廷的调兵的为何你们擅自出兵来泉州府?” 杨林没有说话,他最怕的就是那枚兵符是假的,而且他自己早就断定,这兵符绝对是假的。 郭灿见梁川也进去了,心也完全冷了,要是说梁川带着兵符把他们骗过来,不光说死路一条,还要再加上一罪,用兵糊涂! 二人没有争辩。 “不说话便是承认了,朝廷有制,擅自调动地方兵马者,死罪,不过念在你们保下泉州府十数万黎民,本官可以判你们一个绞刑,秋后。。” 相较于王佐的斩刑,他们总算还能留一个全尸!别看这一字之差,许多家属都觉得是皇恩浩荡! 一下子进去了几个武将,三个人还要秋后绞刑,一个当堂就斩了,老百姓连呼过瘾!这一次泉州府死伤无数,老百姓怨声载道,虽然他们不怪这城内的官员,但是一听说官员有办事不力的地方,他们还是怨气十足! 韩琦接下来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把贼首带上来!” 这次参与进攻泉州府的几个主事者,慕容潮跑掉了,但是抓住了两个! 一个是泉州府当地的大户蒲庚,一个则是外来的化外人阿卜杜拉! 两人一提上来,阿卜杜拉马上就跪地求饶,蒲庚倒是有点骨气,往阿卜杜拉身上吐了一口痰,大有一副誓死不降的气势! 韩琦看了这些商人眼中满是厌恶的神色! “你是汉人?” 蒲庚大骂不止:“你娘才是汉人!” 韩琦也不恼,缓缓道:“我看了你呈上来的供词,你说你儿子被梁川害死,却没有证据,为儿报仇想拉着全城的百姓陪葬,甘愿与海贼同污,其心可诛!”蒲庚早就对人生失去了信心,他的家财再多,也没有继承人,一辈子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要杀便杀,你快快动手!” “你的火药是从何处弄得?” 哼!蒲庚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多说! 韩琦却是知道,这玩意能破开泉州府的城门,也就破开其他地方的城门,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一但推广开,大宋朝多少坚城都成了摆设! 这样的人简直是遗恶千年! 算他们通敌已是定罪极轻! 段鹏让人审了蒲庚多日,该问的也早已问到,这火药是蒲庚从炮药司偷出来的,后来又花了重金偷到了配方,现在海上的贼寇已经得到了这火药的配方,多少海边的百姓还要遭到毒手! “杀你有何难?本官今日就要警示天下所有人,敢怀有不轨之心与贼同谋是什么下场!” 韩琦判道:“蒲庚通敌卖国,罪大恶极依律判处剐刑,即日执行,所有家眷没入教坊,永远贱籍!” 剐刑就是凌迟! 这是大宋律法中最为残忍的法律,最少都要剐够三千六百刀,少一刀便会认为刽子手收了人犯家属的好处,会被定个同罪,因此敢执行这个刑罚的刽子手都是手艺人,就是怕失手少了几刀,惹祸上身! 蒲家从唐朝开始在泉州落户安家,世代经营香料生意,累世已经积攒了亿万的家财,可是钱多了却没有好的家风,养出的子女到处作恶,最终还是葬送了他们家的祖业! 至于阿卜杜拉韩琦连看都懒得看他,该说的也全部问到了,段鹏在受伤之前对这次海贼进攻的相信信息都问到手,唯一不足的就是根本不知道慕容潮的来历! “我天朝大开门户,让你们这些蕃人前来营商,本就是天恩浩荡,你们不思感恩竟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倭人,实在可恶!” 阿卜杜拉也是倒霉,来清源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跟着蒲庚被忽悠上了贼船,本来想着能打下泉州府有个立足之地也算在海外开疆扩土,还没有建功就遇上了梁川! 韩琦祭出铡刀,当场就把阿卜杜拉送去见真主! 又是黑呼呼的一大片鲜血! 至于阿卜杜拉手底下的几百号战士,韩琦一声令下,全部变成了奴隶,这些人要是养起来放在大牢里还要供他们吃喝,一下子就部把他们宰了,那以后谁还敢来清源做生意?横竖都不合适!把他们当成奴隶是最好的结果! 一个早上杀了好几个人,老百姓全部围到城外去看剐刑,田真秋没有摊上麻烦心中已是万幸,威远楼的官员还沉浸在惊惧之中! 接下来韩琦便开始主持清源城的方方面面,他不仅是一位带兵的好手,更是文官出身,对于民生最是拿手! 城内战死的士兵亲属发抚恤金,段鹏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便受伤,还有安置城内的百姓。 因为战事发生,港口上便没有了生意,许多的老百姓整日在街上游晃,韩琦把这些人全部招集起来,每日给他们发工钱,他们配合重建城门与威远楼! 城内的物价段鹏已经配合梁川,动用了一些手段,因些物价还算稳定! 麻烦的就是梁川,还有这些不知去向的海贼! 照段鹏提供的调查结论,虽然海贼已经退去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伤及到根本,几千名海贼,普通的沿海小城根本不是这股势力的对手! 一切好像都很明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是迷雾重重! 梁川啊梁川,他看似没有背景,但实则背景强大,韩琦没有当堂给梁川判一个绞刑,就怕回头万一有回旋的余地! 他就怕汴京的某个大人物干涉进来,不是他韩琦怕事,就怕这背后还有更多的事情! 连范仲淹对梁川这样的人都肯让步,这人不得不承认有他的过人之处。 清源县衙的大狱之中。 昏暗的牢房当中,韩琦亲自来到其中。 梁川与司方行,还有郭灿杨林四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牢房当中。 韩琦驻足良久,郭灿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贴了上来,他还会多活两年! 韩琦一看就知道,这郭灿有话想跟他说,只是在公堂之上定有不便之处! 韩琦自己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再问了一次:“郭灿你为什么敢擅自调兵?你们两个身家都不要了?” 郭灿见眼下四处无人,咬咬牙最后还是指着梁川道:“韩大人刚刚在外面我们不想说是怕丢人,现在您来了我们就告诉您实情,当初这小子拿着一块假的兵符来到我们龙海与同安两县,骗走了我们两县的兵马,我们他娘的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被这么拙劣的伎俩给骗了!” 韩琦一下子给听愣住了连声问了一句:“什么?” 杨林也站了起来,把郭灿的话讲了一遍,两人的话差不多,韩琦总算给听明白了,原来这里面都梁川搞的鬼。 他不知道抽什么风,一通乱搞这下三个老兵油子因为他要倒霉了! 韩琦望向梁川,只见了这个小子一脸不好意思,郭灿早想打梁川一顿出气,只可惜他看见梁川身上的肌肉,还有那一道道可怕的伤痕,一看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怕他还打不过梁川! “郭灿说的可是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差不多吧!” 你他娘还笑得出来,韩琦都佩服梁川的胆量,究竟是什么底气让他敢干这么出格的事,什么事他韩琦都有商量的余地,独独这样的蠢事不可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川应道:“对大人来说泉州府清源县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但是对我来说可不一样,这里是我发迹的地方,更有我无数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海贼们的凶残我清楚不过,我不能坐视他们被海贼残害,所以我得尽我所有人的能力来救他们!" “那你就伪造了一块假的兵符来调兵?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十条命都不够铡的!你的兵符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 第九百五十二章兵符真相 在大狱里梁川已然没有了退路,韩琦亲自到了狱中已经免去了很多麻烦的环节,有些话他已经不得不向韩琦说。 韩琦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调动两县兵马的! 梁川要是这个时候不把兵符拿出去,以后再没有机会独自面对韩琦! 时不待我,时不可错! 梁川笑嘻嘻地从怀里把那枚带着余温的鱼符掏了出来,两手捧着小心递给了韩琦。 韩琦倒是很少见梁川这个姿态,跟着夏竦他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什么会让他这么慎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接过梁川的鱼符,那厚重的质感马上就韩琦心中一个咯噔,他睁大了眼睛看了两眼这块令牌,晦暗的牢房里的火光摇曳,视线不是十分地良好,有些老花地他连忙把鱼符举了起来,对着天井照了照! 郭灿与杨林,还有一旁的司方行看到韩琦的这个模样,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郭灿想的是,不是吧,连这汴京来的大相公都看不出这玩意的真假,那我们被骗不是很正常,不是可以免死。。 想法是人之常情,虽然有几分荒谬! 杨林呼吸有些急促,他想的是,难不成这兵符是真的,他先是露出一丝希望,然后又摇摇头,果然自己扼杀了这种幼稚的想法,怎么还是有这种执念,死到临头还不能放下,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大牢之中,韩琦的眼神有些恍忽,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拿着掂了掂,也确认了这么多回,那纹路,那质感,梁川递给他的分明就是一枚真的兵符! 别人或许还对这玩意抱一丝怀疑,可他是出自西军的重要人物,当年他与夏竦还有范仲淹三人手里就分别掌握过这玩意。 古代调兵不讲什么情面,全凭这玩意,大头兵们就是唯这兵符是瞻,这一套体制是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当兵也知道为什么要听拿兵符的人号令,因为这兵符就代表着皇权,代表着那个给他们发饷的人,不听皇命听谁的命令? 夏竦与他还有范仲淹就持过兵符调过兵,他曾仔细地端详过朝廷赐的调兵鱼符,凭他的记忆力,绝对不会有错! 看着梁川那胸有成竹完全不怕的样子,他更坚信这是一枚真的兵符! 按梁川的性子,绝不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这种玩笑,更不会拿兵符来当玩具,一不小心可是会把自己玩没了! 梁川跟过丁谓与夏竦,两个都是官场的老手,他比任何人更应该清楚官场的规则,兵符这样的事闹出来,没人敢出面保下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枚兵符是真的! “你说!这。。” 韩琦本想直接问梁川这兵符是哪里来的,可是一想这兵符背后肯定不是一般的内幕,要是把朝廷的一些秘辛给泄露出去,他怕是不好办! 想到此处,韩琦连忙把嘴闭上,思虑了一阵才对左右道:“把梁川给我押出来!我要单独审问他!” 手底下人对梁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拖死狗一般把梁川拉了出来,郭灿一看,对着杨林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是要拉出去砍头的节奏啊!” 杨林万念俱灰,心早沉到了谷底,哪里还有心思再搭腔。 只有司方行好像看出了一丝不对劲,他听说过韩琦的性格,这人说一不二,做事更是光明磊落,哪里会做那些藏着掖着的卑鄙事,要是梁川做的事不地道,早被他一刀给铡了! 此间定有猫腻! 梁川被带出去,司方行倒是燃起了一线生存的希望! 审讯的刑房当中,韩琦坐了下来,心中是百味杂陈,看着梁川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还沾着血污的案桌上放着那枚在黑暗发亮的兵符。 梁川被人架着进了小黑屋,看着韩琦这阵势心中便已了然,韩大人这是要找他说私密话啊! “大人这是准备对小民怎么着。。” 韩琦心里那个怒啊,你他娘手里有这玩意,老子能把你怎么招,你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装下去,多少人要跟着你掉脑袋,里面的那两个大头丘八还稀里糊涂地呢! 你娘的再装,他就要去投胎了! 韩琦给了左右一个眼色,左右识趣地全部退了个一干二净,整间审讯室里连一只蚊子的声音也没有。 韩琦也再拐弯抹角了,开口就道:“这兵符是夏竦给你的?” 他能想到也只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朝的宰相夏竦! 他在西军的时候朝廷给了他一枚兵符,至于后来回到汴京复命,有没有把这枚兵符交上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整个朝堂谁还敢揣着这玩意随便到处送人的,除了官家,怕是再没有第三个人! 夏竦为什么要把这兵符给梁川,他韩琦自己也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自己与包拯走了一趟京东东路,在那里他们看到了足以危胁到这个国家的重大威胁! 而当初是谁让自己去的,正是夏竦! 东南不比京东路,京东路已经有夏竦的势力渗透进去,再加上韩琦本身的能力,他不需兵符。 东南不容有失,失一福建等于失去当年半个南唐! 福建的收入抵得上大宋半数的沿海城市之和,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海运十分发达,反而想从陆上进攻福建千难万难。一但这里有失,敌人可以凭借便利的海运跑到浙南,甚至是岭南作恶,朝廷得费十倍的军费来处理这样的局面! 光是运兵这一项,就能生生拖垮大宋的国库! 梁川倒是挺意外的,据他所知,夏竦与韩琦并不对付。 这令牌是刘娥给他用来自保以及保护她女儿刘谨言的最后大杀器,在外人看来没人会觉得这玩意是真的。 当然这个密秘必须永远是秘密,否则让言官御史们知道刘娥把这朝廷的重器私自交给他一介家奴下人,不把刘娥喷出翔才怪! 他想把这个秘密安到赵官家头上,毕竟只要人还正常,就没人敢去找赵官家对质说是不是他真把令牌交给梁川的! 韩琦倒是替他自己想出了一个人物——夏竦! 梁川这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夏竦嘛!两人不对付,韩琦就是真去找夏竦去核实,也是自己找不自在。 谁会把兵符给夏竦,肯定是朝廷里的贵人,至于夏竦为什么会把兵符给梁川,这背后的事肯定多得去了! 捅到最后,韩琦肯定有查不下去的理由,他查得了梁川,但是梁川背后的夏竦就不是他能动得了的人了,更不用说那个站在夏竦背后的人! 梁川又要开启他编故事的节奏了! “韩大人你知道当年为什么夏相公要把你与包拯派到京东路吗?” 韩琦一愣,怎么这话先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说,我听着。” 夏竦这个人他看不上,倒不是因为夏竦的本事,只是他的为人韩琦有些看轻,至于夏竦的本事,他还真的不得不佩服。 西北那样的乱局最后成全于他的手,到了汴京城,这帮牛鬼蛇神各自为政了多少年,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让夏竦收拾得服服贴贴,夏竦眼下已经着眼于地方,想把地方上的这些小苍蝇也一并收拾了! 清源这一次爆出来如此巨大而突然的倭乱,朝堂里所有人都是始料不及的。 梁川道:“你与包拯去京东路是夏大人的主意,你知道我是夏大人府上的下人,我自己手头做了一些事,组建顺风镖局想必大人也有听说过。” 韩琦不置可否。 顺风镖局在汴京中颇受好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机关的背景实在太强,他们拿了钱一定会办事,有些私密的物件不方便别人托运的,只要交给他们,一定交办得顺顺当当! 梁川笑道:“顺风镖局是夏大人苦心经营多年的神来之笔,它的主要任务是帮大人收集四方的情报!” 韩琦的眼睛终于不再淡定。 梁川则继续编着他的故事。 “在西北,与李氏的多场战斗中夏大人总结出来了一点,有许多事受制于朝廷他没办法出面,更没办法去实施,如果能有一支民间的机构出马,这样便能做很多事情,收集到无数的情报!” 梁川从韩琦的眼神中读到了相信,他很满意这种效果,忽悠对他来说现在已经游刃有余。 当他没有地位的时候,他讲的话再真也没有人会听,当他到达了一定的高度,有了一定的背景,他就是放一个屁,不少会还会主动蹲下来深深地闻一口,品尝一下这屁是什么风味的。 韩琦哪里会知道,梁川说起谎来,死人都能从棺材里说跳出来! “我们早就打探到,京东东路的倭患已经相当严重,更有当地的官员与倭人勾结,对老百姓危害极大,对大宋的根基更是形成危胁!” 这一句话也是韩琦想说的! 他与包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大跳! 京东路官场的痼疾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吏治腐败,贪污横行,鱼肉百姓还是小事情,通敌卖国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许多沿海县城的官员,倭人竟然成了他们的座上宾,官员可以纵容倭人在辖地内杀人越货,两伙势力再勾结分赃,可怜的人民竟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第九百五十三章减免税收 “清源也是你们收获到的情报之一?” 韩琦自己脑补了许多的情节,虽然这些情节都是无中生有,但是对韩琦自己来说,这些情节相当的有说服力,也很合逻辑! 梁川愣了一下,连话也顿住了,韩琦已经成了他这出话刷的演员,主动卖力地配合着他的演出! “正是!”梁川慷慨地说道。 “京东路已经有夏相公派去的西军,这是百战之师,有他们在,倭人再怎么也不能掀起风浪。官场上更有韩大人坐阵,清洗之下定会焕然一新,起码不会再有任由倭人肆虐的恶土存在。” 一通马屁拍得韩琦是神清气爽。 夏竦能抛弃成见,重用同是西军的他,本身就让他颇为改观,现在知道夏竦站位如此之高,远见如此之远,心胸更是如此宽广,更让韩琦对夏竦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清源不一样,这里原来的主官是赵惟宪赵王爷,若是韩大人您这样的性格来。。” 韩琦自己倒是说了出来:“必有一伤是吧?”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我可没说。但是有见于此,夏相公也是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倭人早早就把清源作为入侵大宋的前头堡,此地必会有一战。如果是派一位大臣前来,顾及到皇室的颜面,也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赵惟宪赵王爷的心气太高,容不得有人在他头上张扬。” 韩琦总算是想通了。 “所以你们把段鹏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派了过来是吧。派的官越大越不合适,段鹏这人在兴化军几年也算小有成就,性格也是刚正,最重要的是他与夏竦不是一路人,夏竦便是用了,也没有人会拿这里面的人事来做文章!” 韩琦倒是不避讳,一口一个夏竦,哪里是说给梁川听的,就像在说给夏竦本人一般,你小子的心思我都门清! 梁川连忙接话道:“韩大人玲珑心思,果然是天上人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韩琦心气何等高傲的人物,现在让人当成棋子一般摆布,本应该极为愤怒,可是眼下他没有。 清源的倭乱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斗,不,称之为战争已经不为过,这是倭人在向大宋宣战!在京东路他们还只是小打小闹,抢抢县城周边的零星百姓,抢一抢鱼村的小渔民,到了泉州府,他们已经敢直接打上州府大门,这不是战争是什么! 韩琦不是为了私利,他甘愿不远万里而来,完全是出于一片对天下百姓负责任的公心,也是因为这样,他对夏竦才提不起恨来! “夏竦竟然付出这么多,如此深远的谋划,我韩琦也是自愧不如!” 韩琦发自肺腑的感慨在梁川听来有点可笑,夏竦谋划个屁,夏竦还是那个夏竦,一肚子就是为了看能不能多赚一点钱,他才没功夫来管这些倭人,除非能踩着倭人的脑袋再往上爬几步。 “世人对夏大人多有误会,便是顺风镖局在外人看来也是一本万利摇钱的行当,没人会去深思这背后的真实意图,当然夏大人想的如此周全,也是怕有心之人从中破坏,因为藏得深了一点。” “夏竦是什么时候看出倭人会对大宋朝构成危胁的!” 倭人原来也就是疥癣一般的小问题,跟北面的契丹人还有党项人比起来,会动摇国本,但是谈不上亡国! 可是当年的党项人不正也是这样,从几个放养的牧民,住在敖包当中,野心开始越来越大,他们先是占据小的州府,最后连兴庆府这样的塞上江南也得手,以致这头小猫最后养成老虎,把獠牙露向了大宋! 倭人同样是这样,他们一但抢顺手了,就开始有计划的进攻大宋,先是在家门口对山东半岛下手,现在已经把黑手伸向了遥远的南方城市,这城市多不善攻伐,连守城也费劲,倭人的目标不可不谓毒辣! 光是眼光这一点,他韩琦就不如夏竦。难怪夏竦能从一介州陌小卒,一路滚打一直坐到人臣的极位,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梁川一脸崇拜地说道:“当年倭人向我大宋派出使团,竟然敢公然要求与大宋比武,这是何等的狼子野心?分明就是来打探我大宋的军力,这时候夏大人就瞧着这帮人野心不小了!” “夏竦凭什么能断定,倭人会进攻清源?” 他会断定个屁! “这点我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夏大人知道我出身泉州府,因此特意把我派到此地,以便打探倭情!” 韩琦又开始脑补了,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夏竦没有把握敢让你小子带着兵符到处乱跑,这玩意万一落到歹人手中,时局怕都会剧烈动荡! “夏竦不让你说,本官也不想多问,本官此次前来,本来想多杀几人,若是你这兵符不拿出来,司方行郭灿与杨林三颗人头本官是摘定了,现在看来,要是再多用刀戮,只怕还会乱了夏竦的方针布署,那就真是坏了大事!” 2k 梁川一听马上就道:“大人果然明鉴!” 梁川不禁感叹,大是大非面前,韩琦竟然能抛开与夏竦的成见,为了大局着想,光是这份气度,以后果然是做宰相的材料! “你身负重任,倭情复杂,必须要持久为功,这一事事关东南沿海百生黎的存亡,我大宋朝海商繁茂,依赖海商所得更是无算,倭人贪得无厌,如今净想坐享其成,直接获取海上生意的果实,实在是无耻,用心何等险恶。” “小人这些年与这帮倭人多有交道,当年机缘之下更是去过倭国,倭国这几年因为国内内乱消除,老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武士无处发泄,只能到海外来谋求生路,倭患因此而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怕没这么简单!你把这些日子知道的全部说一遍,滋事体大,事关两国的邦交,如果倭人想发起正式的战争,那本官一要慎重地禀告官家!” 当然没这么简单,倭国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梁川都还不知道,这个原困只是他随口一说。 梁川便把倭人在澎湖列岛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与蒲家勾结的事他也没有放过! “夏竦的安排是对的,或许他对于金钱有看法,但是对官家对朝廷的忠心还是可以信任的,这事必须要查到底,搞清楚倭人的目的,倭人的布署!” “是大人,小人一定尽力!” 韩琦看了梁川一眼道:“还有其他事?” “大人。。有些话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小人刚刚在堂上也听大人的安排,把城中闲散的劳动力集中起来安排他们去重建这座城市!” 韩琦道:“想说什么你直接道来,不必拐弯打哑谜!” 梁川有些不意思地道:“小人想说的是,这座城市不比其他地方,这座城市的活力不在这些小老百姓,依赖的终究还是藏在老百姓当中的大商人!” 韩琦耐心地听着。 “城里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多是靠着商业而活着,城市终有一天有兴建完善的时候,到时候又如何安排他们?” “这一次倭人给清源造成的最大损失不是城内死了多少人,而是沉重地打击了这里的营商环境,商人们就怕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一着毁灭,他们哪里承受得起?这一仗清源的元气何时能够恢复,谁也不知道,朝廷必须想办法让此地重新振作起来,否则如同逆水行舟,将来泉州府只会被历史淘汰!” “你这里有具体的方案?” “方案也算不上,操作起来倒也不难!” “说,我能做主的不会坐视不理!” 说实话,还好朝廷这一次派过来的是韩琦,要是像贾朝昌那样的鸟人,哪里会管这里老百姓的死活? “大人可以向朝廷申请减免泉州两年税收!商人重利,若是商税能暂时降下来,大商人才不管这里打不打仗,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想办法赶来,不出所料的话,只需要两年的时间,这里便能恢复元气,那时候朝廷再重新按律收税,不怕损失弥不回来!” 韩琦看了看梁川,他在想这样做对梁川有什么好处? 梁川在清源有开办商会,据说家财早就无算,这顺带着是替他自己说话? 韩琦眼里容不得砂子:“这是替你自己说话?” 梁川道:“大人这样想固然也没错,但是整个清源生意何止千万,小人至今也就经营蔗糖铁器家具还有竹货几样生意,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一年到头也挣不着几个钱,有人来清源做生意小人才有一口饭吃,这商业活络了,小人自然是乐于见到的!” “你这个人说话倒是不藏着掖着,不过本官也只能把你想的事情报到三司,让三司的相公们一齐研究打算,好在这两年朝廷不用兵了,否则你就趁早死了这个念头,成与不成最后都在官家,本官先把话跟你挑明了!” “有大人这句话小人就要千恩万谢了,何敢再提其他!” 第九百五十四章开疆拓土 往往讲完千恩万谢,差不多就要点头哈腰乖乖离去了,梁川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一脸诌媚的站在原地。 要是换了别人韩琦看到这副嘴脸,早就一巴掌盖了过去,再过去踩上两脚。 偏偏碰上梁川,他就摸不透。 好像他可以理解,为什么丁谓与夏竦那样眼界甚高的人会与梁川为伍,那不是自降身价,短短处的一小段时间,他发现这个白丁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事?” 梁川市脍地杵在原地搓搓手,略带羞涩地说道:“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韩琦嘿笑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听到这金口玉言,梁川便也连害羞都省了,张口便道:“想必大人接下来就是要拿这蒲家的余孽与阿卜杜拉手底下的这帮人开刀!” 韩琦说道:“国有国法,若是谁都可以犯上作乱,那何以立国?” 真让梁川给猜中了,韩琦的绰号白面阎王真不是白叫的。 在西军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风格,令就是令,但有违背就是一死,绝无二例,哪怕你打了胜仗,回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道:“官家自登大宝以来一直施行仁政,以仁义治天下,天下百姓受官家感化,这些年也是四海升平,以致于外敌狼伺,盯上我们这大好盛世!” 韩琦有些不耐烦了,以往都是他给别人说教,怎么今天碰上这小崽子一直往他耳朵里灌这些道道,怎么,想给他洗脑? “挑重点讲,本官还有要事!” 梁川马上话锋一转,直接就开口道:“这两帮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之数,说白了杀了这两千个人跟宰两千头猪没有区别,无非就是多造杀孽,多制造仇恨罢了。但是如果大人肯给这两帮人一个改造自新的机会,交给小人,小人一定把他们改造成大宋仁义的接班人!” “哼。” 韩琦冷笑。 梁川果然精到了骨子里,就这些死囚他都敢打主意,蚊子腿上还不让他剔出三两肉。 “要不这样,我先把人带去改造,到时候改造的效果让大人来检验,如果改造不成功,大人尽可以对他们下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琦道:“他们身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你们手段太软,更狠不下心来,这事本官自己就作主了,人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本官要让他们后悔来大宋作乱,更要在他们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韩琦微微抬头看了看黑狱的大梁,这大梁应该吊过不少的嫌犯。换作是别人,可能会利用这些手段为自己捞一些好处,韩琦可不屑去做这下等事。 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手段,更要让人知道他的决心!倭患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今天他们敢打清源,明天就是广州就是明州,等沿海这些财税重镇都让他们糟蹋一个遍之后,大宋朝也就差不多了。 治乱必用重典! 这是他韩琦的信条,梁川有他的考虑,他今天知道了梁川与夏竦的安排,自然也想卖他这个面子,不过他的原则不会改变,他要让这帮乱贼知道大宋有的是手段来炮制他们,让他们从骨子里害怕,再也不会去做这犯上之事! “大人,小人早就试过了,这帮倭人全是最底层的倭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主事人是谁,说白了他们就是跟着混吃等死的喽咯,战场用命的炮灰,一点用处也没有。” “看来你已经试过了?” 梁川点点头:“唯一有价值的情报就是知道这次主事的人叫慕容潮,但是却连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无从得知!” “慕容潮?”韩琦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道:“莫不成是鲜卑人!” “小人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姓慕容的来历梁川太清楚了,当年金大爷笔下的悲情人物慕容复就天天把光复大燕挂在嘴边,这个姓氏又拉风,梁川的记忆不可不谓不深。 “你知道鲜卑人的历史?” “小人有听说过一点,还是从夏大人那里听来的。” 这些都是梁川自己乱编的,反正就要让韩琦多想,想得多了就乱了。 韩琦有点意外地道:“这历史有点远了。” 梁川接话道:“鲜卑人历史渊源极为深远,但是这帮人在历史的舞台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南凉、西秦、北魏,晋朝时这帮人轮番上阵,什么拓跋氏,慕容氏还有宇文氏,都是不可一世的豪强,据史可考,最后的慕容氏可能与西夏有着千丝万屡的关系!” 韩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这小子竟然说起鲜卑人的典故如数家珍一般,张嘴就来,而来明显是下过苦功,是他的努力还是夏竦? 要是夏竦这就实在令人后怕了,夏竦以贪财示以世人,背后竟然在做这么多的付出与谋划,跟他比起来,韩琦觉得自己真的是输得一点都不冤,官家用人慧眼,把他放到了正相的位置! 比起贾朝昌那样的废物,夏竦更是国士! “现在燕云未归,北地全是胡人的天下,正是他们兴兵复国的最佳时机,他们还勾结上了倭人,要是他们在南方作乱,再借机从北方兴兵,到时候大宋两头兵乱,说不定还真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梁川赶紧拍马屁上道:“大人说的一点都不假,正是这样!” “南方之重朝廷当中极少有人会看得见,他们只知道南方地远不可能会有战事,现在海上各中势力在黑暗中崛起,都想分一杯羹,要是不守住这门户,将来遗害不比当年丢掉燕云十六州小!” “大人还要在清源查多久?” 嗯?韩琦嗯了一声,对梁川这种不合身份地问话很不满,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吧,好像咱们两也没好到这个程度。 “实不相瞒,若是今天小人出得这个黑狱,想必大人想信了小人的话,小人也不怕大人知道,当今官家文治有余,只是一直在武功上所进不前,夏大人对官家早有建言,西北与契丹几个民族头领当下正是鼎盛之年,也没有显示出乱象,大宋昔日太祖太宗在位之时面对北汉尚且裹足不前寸功难立,今日雄强环伺要建功立名何其之难!” “这话是什么意图?” “小人是想说,夏大人让我来杀倭,与其杀倭不如守土甚至。。” 韩琦眼神终于回来神来,盯着梁川有些期待:“甚至什么?” “甚至是开疆扩土!” 韩琦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往哪里扩?” 梁川说道:“东南有一海岛,面积不下福建路之大,小人曾到过岛上,更有岛民现下就在小人家中闲住,只为了躲避倭人战乱!” 梁川细细地把在夷州打狗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韩琦是越听越兴奋。 夷州! 韩琦已经坐不住了,在这黑牢里踱了几步。 这场面加上这光线,就像当年东厂里面的坏人在密谋着什么事一般。。 韩琦来回两趟,看了一眼梁川道:“这是夏竦的策划?” 梁川不知道韩琦为什么这样问,他担心的是,如是他要说是夏竦的打算,那是不是会涉及到他们的政见不合。。 万一韩琦听说是夏竦的方案,横插一脚,那不是打乱了自己的布署,什么都打水漂了? 梁川硬着头皮道:“夏大人只让小人打探倭人的虚实,并未提及夷州的任何事!” 韩琦这一刻眼中突然亮了起来。 “说,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夷州的情况再说一遍!” “夷州在海外,本说历朝历代哪怕是水军极强的三国时期的吴国都没有打算开发这个岛,就是因为这地方太远太偏,管控起来难度实在太大!” “正是,打下来太难,但是要自立就是几天的时间,而且岛上一旦有变,想要再重新对这个地方进行管理就难了!” 梁川正色道:“太宗当年有言,守土在德不在险,夷州虽远,但是岛上过的必是大宋子民,百代之后仍是如此,如果朝廷善待他们,没有人会想着自立为王,岛上的岛民也不会答,若是守不住。。那就是天意了。。” 梁川不敢说得太直接,他要是说守不住就是你们治理国家没治好,怪谁? 这话太大逆不道,不能说! 他不说不代表韩琦听不出来。 道理他自然是懂! 事非成败,为什么北汉当年地界,还有燕云十六州一直迟迟收不回来,当年他们以为大军开到北地,当地的汉人会归心似箭,箪食壶浆开道喜迎王师光复失地,人家压根就不鸟南方的宋军,为什么,因为契丹人说白了管着当地的老百姓也没有那么残暴,甚至人家的税收比大宋的还低。 不要说一个海上的夷州不好守,就是陆上的土地一但失德,同样也是守不住! 夷州自古未归中原,任何一个朝代也未在夷州建制。。 打下夷州,这个功劳足以让史家在书上浓浓地记上一笔了,韩琦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想到这里心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五章处罚三人 梁川这个人命中注定要进大狱,几乎是每到一处就与大狱能结下不解之缘。 别人对于这个地方痛恨还来不及,梁川却每每能让这些地方变为自己的转机之地。 这一次虽然朝廷派出来了韩琦这个白面阎王,但是梁川自已就有兵符这个护身符,虽然他不敢把刘娥搬了来吓唬韩琦,但是凭着一张如簧的巧嘴也把这个当朝相公骗得团团转,起码这一关是能应付过去了。 官场就是这么微妙,有些谎话哪怕你知道是假的,也没有办法去核实,说的就是这样个道理。 梁川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韩琦! 夷州他是志在必得! 今天也不怕韩琦知道,如果韩琦愿意的话,到时候就是以韩琦的名义,一力促成这件足以铭载史册的大事! 朝廷不会主动去要这块蛮荒之地,但是如果这次韩琦回朝,把以驱逐倭奴为名,借机收复夷州的方案提出来,必定会得到赵祯的支持! 如果光光是对付倭人,那就是夏竦的功劳,他没这个脸去占人家的便宜,毕竟夏竦布署了这么久,但是如果是开疆拓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竦没提过,自己先做了,换谁来他韩琦都敢争上一争,完全不怕被骂借鸡生蛋。 而且自己远道而来,最不情愿的就是给人做嫁衣裳! 韩琦虽然冷酷黑面,可是心思不比夏竦差,两个人就是都是聪明人,互相算计得太多,才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兵符从哪里来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这次我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 梁川大喜,马上又是一脸的谄媚。 还不及梁川说话,韩琦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得给世人一个交待!” 梁川听了这话马上就反应过来,心叫不好。 这些个读书人就是这样,他们把自己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决不会拿人情来换自己的名声,跟清誉比起来,其他的都是狗屁! 黑暗中韩琦的脸泛着一股冷酷。 “你是商人,有利可图自然是无话可说,于情于法都定不了你的罪,但是司方行在不知你是夏竦授意的情况下,私自倒卖朝廷的军备本该问斩!” 问斩两个人让人齿冷! 梁川差点就要给韩琦跪下来了,却听道:“不过念在他初衷是好意,也为保全泉州府尽过大力,可以留他一条活命,刺配广南西路。” 梁川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广南西路是哪里?” 一个广字,梁川想到的就是那千里无人烟的原始地带,不说用,肯定要么一个是广一个是广东,都不是人呆的鬼地方! 初到兴化,梁川已觉得这是荒凉得不能再荒的野地,自己住的后山葫芦山上竟然还有野生的大虫,奶奶的,这要是南方那两个鬼地方,还怎么活? 大宋朝不杀文官,可是会变相地折磨这帮不听话的人,最让人可怕的就是发配琼州。 大宋朝没有管理夷州,琼州倒是一直在他们手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这些不听话的官员冬天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好过冬。 到这么些个地方,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净出刁民,生活环境还相当恶劣,基本发配过来的官员给县志州志添上几笔之后,就差不多等着归西了。。 要把司方行弄到这个地方,天爷啊,司方行还能活着回来不。。 司方行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完全是帮了自己的忙,结果让自己给坑成这样,那简直。。 梁川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大人!”梁川扑的一下就跪了下来,脸上再没有那种嘻笑与不世的笑脸,转而是一脸决绝。 “司将军为国守土,是受小人所蒙闭,小人不够肝胆害他遭殃,大人既然肯放小人一马,为何不能放过司将军。” 韩琦倒是没想到梁川竟然为了司方行这么豁得出去。 “你给我起来!” 韩琦冷冷地说道,“你懂什么?要是朝廷没有法度,任何人都可以讲情面,那要法理何用?” “那我用兵符,我说是我用兵符调的司将军的军备?” “你要敢乱说话,坏了夏竦与我的计划,那我就直接送司方行去黄泉!” 韩琦就像吃了秤砣一样,一点都不退让。 “我不仅要让司方行吃苦头,还要让世人都知道,郭灿与杨林二人同样罪不可赦!” 什么!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遇见这种带刀的秀才,那怎么说理去? “大人万万不可!” “可不可不是你说了算,本官说了算,你只需做好你份几的事情就行,夏竦看好你,本官同样看好你,不要让这么多人走眼了!” 梁川心情悲愤地说道:“大丈夫生天地间,须以信取人,如何能够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韩琦又给梁川上了一课道:“这事他们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 看梁川实在想不开的那股子倔样,韩琦又说道:“夏竦就教了你这些东西?糊涂的玩意,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为天下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你当我看不出来郭灿与杨林二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怕这次放了他们回去,依旧是碌碌无为,还要饱受他们上差的折辱,与其这样,不如本官给他们再调个位,挪一挪地方,本官也在这里给你保证,不会他亏了他们,兴许还有更好的出路!” 堂堂的国防部副部长给梁川都许下了这样的诺言,梁川总算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不过一想到司方行也要去发配,他韩琦说得再好听,也不可能给司方行一座银山吧! 这一去司方行的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韩琦缓缓道:“成大事,必须不羁小节,总有人要付出牺牲,治倭不是一时的小事,只怕咱们身边就有不少的人与倭人通气,要把夷州拿下来,就需得转移走众人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也好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韩琦就像一位老学究,对着梁川这个意气的年轻人上着人生的哲理课。 “你以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再把这兵符拿出来,这玩意看着拿着风光无限,但是它很容易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命字韩琦咬得格外地紧,梁川看了一眼韩琦,知道他这么讲的用意,韩琦也想靠自己去建功,要是自己出了事,他的如意算盘也就没了! 梁川怔怔地从审讯的黑屋出来,司方行从未见过梁川如此颓丧,一看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怕没有以后了。。 “怎么样。。” 司方行对梁川倒还挺关切的,梁川都没办法抬起头来面对这个吃得圆润肥胖的老伙计。。 “韩琦要把你发配到广南西路!” 听到这话,司方行的脸上不仅没有悲愤,反而是一阵狂喜,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胖胖的司方行笑得脸上的肥肉全挤到了一块! 司方行能不高兴吗?在倭人入侵的节骨眼上把朝廷的武器装备给卖了,依照宋律死一千回都够了,还是碰上铁手无情的韩琦,他早想让家里给他准备好后事,没想到韩琦竟然没杀他,还有一条命在! 郭灿与杨林二人马上围了上来:“你怎么可能没事,你小子跟大人说了什么?” 杨林倒是比较冷静,拉着梁川的手说道:“梁小哥儿,大人跟你说了我们两怎么样。。” 梁川有些心虚地说道:“是我害了两位哥哥,让二位也要发配广南。。” 什么,这两人就像被雷给劈过一般,完了,全完了,司方行自己在一旁偷乐,只要活下来,什么事都不是事。可是对于郭杨二人,好好的前程没有了,一朝之间沦为阶下囚。。 二人的世界完全一片惨白,广南西路,那是什么样的鬼地方! 当天梁川就出了这个黑牢,不过司方行注意到了,郭杨二人还在郁郁当中。 次日,散发着血腥味的朝堂之上再次升堂,不过这日没有杀人,韩琦是把梁川的话给听了进去,留下了蒲家的人还有阿卜杜拉的一众手下人,至于怎么处罚,他倒是还没有发落。 主要要发落的就是司方行与郭杨二人! 韩琦一改往日的风格,一上堂就直接发落,郭杨二人发配邕州,至于司方行,广南西路安平州! 安平州,这是什么鬼地方,梁川连听都没有听过! 郭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一听是邕州竟然双双松了一口气。 邕州,广南西路的治所所在! 广南西路也就是后世的广西,是最鸟不拉屎的地方之一,不过邕州还不错,也算是一处去处,至少不是进十万大山里当地的土民为伍。。 司方行当堂叩谢韩琦不杀之恩,司妻在堂下落泪,已经准备开始打点差官。 司妻早就找过梁川,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有什么能耐让自己家的男人这么看重,可是这时候她又能找谁。 梁川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人呢,死不了,光是这点就够了,有他梁川在,不会让司方行太受罪! 郭杨二人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他们是因为梁川的事进的大狱,如今要被发配,而梁川完好无损地呆在堂下。。 第九百五十六章临别之际 几家欢喜几家愁,郭杨二人的亲人早听闻家中的男人事出,赶到泉州府就想着把事情给摆平。 韩琦亲自下的判令,谁还敢有异议?两人顾不上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着临行前跟自己家人再道个别,毕竟刺配不是无期徒刑,等捱过了这几年,到时候还是能回来的。 苦的就是广南西路那里实在是苦地,虫瘴就不说了,一年到头气候无比的烦闷,人在那里就是活受罪。 郭灿与杨林家里人正想给押解的官差使一点买路钱,好让自己家的人在路上能少受一点苦头。 刺配看着没什么,就是走路,其实这里面门道可多了。 戴在脖子上的木枷差别就很大,轻的有几斤,重的十来斤不等,不有铁链锁在脚上,不要说走到广南,南门还没有走出去,脚踝就磨烂了。 碰上好的官差可以同吃同住,要是碰上脸黑的,餐风露宿不算,还要吃上不少的黑拳闷棍! 当年梁川就被刺配过,一路上什么滋味他最是清楚不过,要是被对头买通了,路上被干掉也不是不会发生! 官差只需要回去再报个意外死亡便可,顶多责罪一阵,不会背上什么大责任。 郭杨二人在官门中呆得久了,早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要是还披着一身官皮,谁都要敬你三尺,但是脸上一挂上金印,那再小的衙门皂吏也敢吐唾沫在你脸上,这就是几千年不变的规矩。 刚找上押解的官差,递上去了一袋钱钞,官差却笑着推辞了。 这种临走的节骨眼上,官差不收钱那就是要收他们男人的命啊!吓得两家的亲属当场就哭了出来! 官差笑道:“你们不要再多心了,梁大官人已经替你们两家人使了大力气,我们平日里也受梁大官人的好,自然不敢再收你们的钱!” 《基因大时代》 梁大官人是谁?两家人一脸茫然。 另外一个官差笑道:“梁大官人是这清源城里这几年最有权势的后起之秀,连韩相公都待见的人,你们就放宽心吧,回去好生等着,二位将军没几年就能安生回来了!” 两家听了这话才安心,拉着郭灿与杨林两人分别又是眼泪抹个不停。 这一次倭人进攻清源,韩琦一来就斩了一个五品的路里大员,还有两千号人跟着一起倒霉,最惨的还要数蒲庚与阿卜杜拉,两人直接被碎剐,相比起来还有一条活命,这是天大的运气了! 反观司方行这一家子,此去有千里之遥,一家人竟然如同高升一般,喜气洋洋好不高兴。 司方行捡回一条命,家里这些年又攒下了无数的家财,只要稍稍一打点,相信在广南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只要这几年的苦役捱过去,回来他就是自在的富家翁,以后再不理会官场的繁杂,这等美事岂不是好事一桩! 其实这些年他钱虽然越收越多,可是他这颗心是越来越不安,武将不比文官,朝廷一但查出来有不法的行为,照头就是一刀。他收的钱越多,死的自然也就越快。 他很想脱身,可是身上这个身份死死地将他绑在梁川这条贼船上,容不得他下船。这一次能保全性命,也就是说以后再没有了官身,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这些年他的身形越发地发胖,不知道的以为他成天吃香喝辣,身形发福,实际上这些年要不是靠着酒精来麻醉,他哪里能睡上几个安稳觉。 梁川送他的钱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几辈子都不敢想有这么多的钱,可是他没有高干那样的底气与抗压能力,钱在高干那里是越多越好,到了他这里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催命的符咒,他怕的就是有一些这些钱没花完,命就先没了。 韩琦对他的处理,彻底让他放松了,司妻来寻他,他也是面带喜色,因为家里的财产没有大损失,哪怕被王佐骗走的钱也要了回来,他一再叮嘱司妻,一定要守好家门,有问题就找梁川帮忙,不可以再胡乱破财,不用几年他就能安身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再团聚! 人生大起大落,能像司方行这样看得开可不多,司妻同样因为这个男人能保住性命也是高兴不已。 司妻倒也是贤妻一位,竟然主动又在外面找牙行买了三位姑娘,这三位姑娘等司方行一走后脚就跟上去,竟然是跟着去广南给司方行暖被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司方行出事以后几个平时妖里妖气缠人不已的小妾就卷着钱跑了,当时就觉着人生无味,最后跟他共患难的还是这个农家出来的老妻,那一刻人生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这些女人也就没有了念想。 他把女人留了下来,给妻子做下人也好,广南那地方瘴气太重,女人过去也熬不住。 判令下来,三个人就戴上了木枷子由衙役领着,准备往西门出去。还好此时是夏天,身上的衣物少,不至于不舒服。 多走一天便能早一天到广南,否则到时候天气冷了,路上就更为艰辛。 刚出西门,就遇见梁川在城外候着。 梁川几乎无法面对这个老朋友,在他身边还跟着凌虎,高纯,梁造等几个人。 遇见梁川之前,他们就是一伙子酒友,整天喝点小酒,日子也算过得去,有人不得志有人默默无闻。 梁川出现后,凌虎出了事,还好被他收留,可是实际上这背后的推手还是梁川,要么他还是一个有编制的国家工匠,高纯呢,他哥哥高干平步青云,他在清源虽然没动位置,可是也沾了不少的光。梁造这些年船坞的效益不错,他也得到重用,司方行是这里面这些人混得最好的,钱多人都胖了,一帮人风云际遇之下都与梁川结下缘。 凌虎看到司方行的样子最是感同身受,头一个就站出列,一把托住了司方行,给他额头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眼泪不争气地就下来了,张嘴便又是那句口头禅:“如今朝廷奸臣当道,主弱臣强,老子我这样忠心为国的人都遭了罪,更别提老方你这样的糙汉子,就是一个死心眼,这些浑账读书人最是心狠,不坑你坑谁?” 司方行哈哈大笑道:“值啦值啦,我这几年好日子过的,人都快荒废了,要不这当头一棒,还要一直迷糊下去呢!” “老方你不要担心,兄弟们在这里等着你,哪天你回到清源,我们这帮人还是以你为首!” 司方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几个人围着司方行,高纯道:“老方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衙门里给人送行,路上不使买路钱走的就是黄泉路。” 司方行知道高纯在打趣他,接话道:“那咱的钱先赊着,哪天我回来了,亲自送到你门上!” 高纯哈哈大笑道:“几个哥儿都是精明懂事的人,一路上有他们照应你们三个人,受罪是不会了,这一去也就几年的光景,哪天时候差不多了,先让人寄封信回来,我八抬大轿去迎你!” 司方行又是一阵爽朗地大笑:“兄弟心意我领了,哥哥我是不中用了,以后就是闲散人士,不敢再碍诸位的眼!” 高纯听这话有些急了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变相地骂我们不成,兄弟们何曾低看了你,等你回来也是一位员外,何必这么自轻?” 司方行听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梁造就没有搭什么话,这一行人里面他就是一个凑数的,当初就是看他为人不错,不会在外面乱说话,所以一帮人就喜欢拉上他,几个人互相说了几句,还有一个人更没有话说,这人就是梁川。 梁川一直以为凭自己的手段要保下一个司方行一点不是问题,谁知来了一个韩琦,这是说一不二的主,要给梁川打掩护,就要牺牲司方行三个人。 说得简单的,是他害了司方行。 以后的广西环境都不是一般的恶劣,更何况如今还没有开发的年代,只要太阳一落山,伸手就不见五指,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野兽与强盗不计其数,跟福建路都没办法比。 梁川的表情司方行看在眼里。 跟几个老兄弟说几句体已的话,司方行就止住了嘴。 司方行戴着一个木枷,走到梁川跟前道:“三郎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你害了我,不,我告诉你,你是救了我啊。这些年我在港口拿了你不少的好处,嗨,兄弟都在我也不怕他们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他们看在眼里,全是托你的福,我是赚够了,这些年全想着哪一天会不会挨一刀,现在放心了,到广南去熬几年,回来就能安生享受日子了!” “其实吧,当初你要那些刀剑武备,我担心的是你要造反,谁知道你真是去打那些倭奴,那我就放心了,你这人啊心比天高,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们凡夫俗子不能理解,这你可别怪我们啊!” 司方行越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梁川就越过意不去。 “老方你尽管去吧,这些年港口上是你的就还是你的,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我不也吃过西北的砂子!” 第九百五十七章耕海为生 站在澎湖岛的小山头上,就能看到夷州,远远望去,夷州竟比中原大陆看着还要雄伟。 岛山有高山,有云雾,苍茫茫一大片,韩琦竟然哭了。 “想不到海外真的有仙山。” 梁川站在韩琦的身边,笑道:“大人见笑了,这山确也是仙山,夷州人叫他阿里山。” “你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山的名字。” “书上看来的。” “项羽读过书?” 梁川嘿嘿数声:“大人您又来了,小人怎么论不上项王!” “哪本书上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地理。” 韩琦在自己的脑海中扫了一遍,竟然发现自己也算遍览群书,还有漏网之鱼。 “这书哪天借给我看看。。” 这是公然索贿!韩琦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变! 梁川上哪里去给韩琦找地理书去,除非他自己编一本,就怕韩琦看不懂啊! “这书绝版了,只怕不好找,不过既然大人想要,咱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韩琦也是俗人,梁川的种种经历一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就想着劝人向善。人就是这样,心里总装着一尊菩萨,喜欢劝表子从良,喜欢劝梁川这样的国之栋梁为国卖命。 梁川这辈子是活得最是明白,他是看得不少,许多人梦想着回到千百年前,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要么当官要做人上人,与天斗与人斗不亦乐乎,他这一辈子无非就是最简单的几个念头,不当官不从政,好好经营好自己这个小家,填饱肚子保护好身边人,钱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够花就行,但求无愧于心不求什么狗屁青史留名,都他娘的扯淡! 韩琦还没有张口,就看见梁川那一脸的超脱,他的眼中有光芒,看得远看得透,看着这个世界有一种洒脱。 官场最是磨人处,再锋利的棱角到了这人间的熔炉里也给磨成了圆滑。 梁川怕是也知道,他进了这个官场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天天都是身不由已,眼中的光芒迟早也会不复存在! 话到嘴边韩琦便又把话咽了下去,然后自己莫名地笑了笑,心中自嘲道,丁谓与夏竦就没劝他去当官,虽然他自己也说过,他的字写得极差,科举一途可能走不通,可是要当官门路多得是,多半还是他自己不愿意,自己何必再去碰这个壁! “夷州果然不是一块小岛,古人不出海,更没办法丈量这块土地,误导了许多人。” “这块岛的面积跟福建路差不多,山上的山却是比福建路的武夷山还要高许多,要是咱们大宋把这块土地收到治下,将来便有最上等的云雾茶可以喝,咱们大宋朝的文化也能向海外再扩展一步!” “文化向外扩展?” 韩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实在有一点新鲜。 “你这个说法是不是跟宗正寺的那位孟良臣师出同门?” 孟良臣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宗门一个学说,其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当代的任何一位大儒。此子虽然年轻,但是思想之激进,足以让人侧目。 孟良臣思想中宣传的社会主义理论,看似有点狂悖无君,但是细细理解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比孔至圣孟亚圣的为民思想还有更上一层楼,他们有很多思想的角度让人意想不到,老百姓在他们的眼中至高无上,什么百姓就是江山,不可否认,有其独到的见解! 而且孟良臣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他是当今东宫太子赵宗实的潜邸师傅! 许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聚集到宗正寺,里面不乏有皇室的宗亲,还有许多新生代的士子! 番茄免费阅读 这已经隐隐在汴京城中形成了一股势力,一股不能让人陌视的新生势力! 韩琦不是瞎子,他早就看到了这帮人的崛起,更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太子势起,就是对官家皇权发起的挑战! 不管这帮人本意是什么,对赵官家而言,这就是威胁! 韩琦的心情很是复杂,说到孟良臣就想联想到梁川,他们是同乡更极可能是同门!从梁川再想到夏竦,难道他也是东宫太子赵宗实的人! 这背后。。 韩琦看着这苍茫天地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人呐,只要有一步迈入官场,就永远逃不开斗争的漩涡,他想图谋夷州,说到最后还是为了斗争。。 梁川却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 他又要开始他的社会主义先进思想解说:“征服一个地方可以用武力,刀剑相加,也可以用更为彻底的方式,那就是文化。” 韩琦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梁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武力征服可以镇压,但是终究有反抗的那一天。如果用文化把百姓的思想高地都给占领了,那人心归向,不用招呼,老百姓也会望风而来!” 韩琦动容了:“当初若是我们能够让北地的百姓归心,燕云十六州早就收复了!” 这背后涉及的问题就太多了,哪里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太祖时代励精图治,奴役了百年的老百姓有了安心日子,到了太宗朝虽然偶有用兵,不过老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到了前朝真宗皇帝,许多的大臣就开始慌了。 那一朝不可否认出的名臣很多,但是出的奸臣更是不少! 什么王钦若丁谓李特,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自成一书的千古佞臣,官家被蒙骗得天天去祭天求道,百姓的日子开始走下坡路,都不要说什么文化进攻了,连打下江山的刀剑都忘了怎么握了,这样的朝廷不要说官员们自己不留恋,老百姓更不稀罕天天压榨他们的朝廷! 梁川嗯了一声,同意了韩琦的说法,说道:“咱们的官家是千载一遇的明君圣君,在他的带领下老百姓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不能光让咱们大宋的百姓享福,大人您知道吗,这岛上有许多咱们大宋移民过去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当地的土人!他们没有教化,要是遇见其他的君王就算了,指不定天天造反,在咱们官家的治下,他们的生活定会有一番新的造化!” 韩琦盯着夷州,海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年纪匹配他的位置并没有违和感,只是他的性格太内敛,就像一把藏在刀鞘里的神兵,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必是惊天动地。 “夷州一定要拿下来!” 韩琦多余的话也没有讲,说完便命令船头掉转:“去澎湖!” 船队劈波斩浪,顺着风又到达澎湖岛上。 此时的澎湖虽然才过去不多时日,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渭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一大批的巨木,大批的木匠正卖力地扯着大锯,刨木刮出一地的木屑。还有瓦匠,起了低矮的砖窑,烧制着青砖,石匠则是把岛上天然的石块凿出来。。 岛上的建筑全是以木制为主,房屋拔地而起,布局也极为合理,全然不似当初倭人盘踞之时的匪窝样,短短几日,焕然一新不为过! 梁川进攻澎湖的那个海港已经完全被沉没的海船堵住,不过两侧的海崖上架起了九门大炮,左四右五,正对着梁川的海船来的方向! 韩琦并不知道这些大炮的威力,他只以为是装饰。。 海船不能着港,一行人换了小舢板才能上岛。 海水打湿了韩琦的衣裳,韩琦不为所动,腰板跟铁板似的,直挺在船头! “大人小心!”梁川让夏德海把韩琦背上岛,这韩琦倒是没有拒绝,有一小段海路可不好走。 韩琦上岛,直接就走到了港口边上最高的那个海崖之上,梁川小心陪在后头,压根猜不透这小老头在想什么! 海崖能收尽整个海岛的全貌,往左往右甚至可以远眺夷州与中原大陆的概貌! 韩琦越看脸越黑,梁川哪里是搞建设,分明就是在造一个海外军事保垒,这要不是准备造反,谁能相信? “这是你的手笔还是?” 梁川大方地道:“是的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授意建造的。” “你这个人,要说让你把大宋天下放在眼里那是跟鬼讲佛话,可是你又要一门心思地打下夷州,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别人看来,就是图穷匕现,就差直接问梁川,你小子是不是想造反? 韩琦就不怕知道了梁川的秘密,被他沉到海里? “大人有所不知,倭人的害处还没有真正地显现出来,等他这股势力成熟以后,大宋朝会被他们完全拖垮!” “咱们清源港繁荣不,只要让他们打上几回,就会生意全无,东南沿海几百万的老百姓耕海为生,这蓝色的国土咱们要是守不住,以后咱们的子孙只能代代受穷!” “所以你上次说蒲家的家奴还有那批化外人不要杀,全部留给你,就是要带上岛来当苦力是不是!” “大人慧眼!把他们放到这岛上最合适不过了,既然能改造他们的思想,又用把他们废物利用,何乐而不为~!” 第九百五十八章澎湖据点 韩琦看了一圈澎湖列岛。 他既愤怒于梁川敢在岛上私自设置如此之多的军事设施,随便拎一件来都是杀头的把柄。 韩琦足足吹了一天的海风,站在海崖之上一动不动,岛上的午饭是标准的三菜一汤,所有人都是吃一个样,就是押到岛上看守的倭人吃的猪食,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至于让他们有力气胡来。 其他人所有的食物都是一个样,这是梁川自己定下的规矩! 海岛上想吃一餐正儿八经的饭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食物是珍贵的资源,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都要极为珍惜。 倭人有个优点,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渔民,他们向海为生,天生就会水,更有一手优秀的的捕鱼技巧,这一点不可否认。 只是他们的工具比中原渔民的要落后太多。 先说这海船,大的海船在官门与大商贾手头,普通百姓没有。他们只有小的舢板,出海打鱼离岸不敢太远,遇上汹涌的海浪更是凶险。 还有鱼网,岛国上也有种植青麻与红麻,这是制作麻绳与鱼网的材料,但是岛国的面积就那么大,想要多没有,麻的产量完全上不去。这样一来,鱼网的产量也不会太高,想要有高质量的鱼网,更是难上加难。 鱼网没有,还有鱼叉鱼钩等工具,这对铁资源极缺的岛国就更是天外之物,除了南方的商人,还有从契丹高丽偷运过来的铁矿石,老百姓手头就没有三两铁。 现在苏渭从清源港采购来各种物资,里面就有上好的渔具! 这些倭人得到鱼网还有鱼具,让他们出海去打渔,只要有收获,回来就能享受跟天雄军战士一样的地位,善待他们,他们的性子就是谄媚,马上拿出十万分的干劲,给岛上生产鱼获! 大海养育了无数的生灵! 夷州海峡这个年代,就是离海岸数尺的地方都有无数的鱼儿,而且都是个头极大的鲜美海鱼。 海鱼不好烹制,因为要有高超的厨艺,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问题,对梁川来说完全不是事! 岛上做工的木匠瓦匠全部是港口上面招来的,高薪聘请!工匠在岛上的地位也高,而且一但他们想离开,海船随时为他们准备着,一点都不会为难人家。 海鱼经过大厨的烹制,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营养极为丰富。加上梁川自己手头有辣椒还有芥根以及南洋买来的各式香料,虽然成本高了一点,但是为了能吃上一口剁椒鱼头,还有芥茉生鱼片,这就值了! 倭人也想活下去,知道岛上的人缺肉,他们就发挥自己的特长,尽力来迎合宋人,岛上的肉类来源再不成问题! 占领了澎湖,苏渭便开始着手清源淤塞的海港。 这是天然的良港,更是优越的避风港。 东南夏天多台风,台风一来就是海船的末日,这澎湖的海港就是一个中转站,在这里可以补给可以避风。左右有两座海崖,山上的近防炮,不怕任何人会来打这个海港的主意! 六鳌岛上的作坊与原材料,已经开始转移到澎湖岛上来! 六鳌岛虽然地位位置优越,但是海岛的面积太小,而且离大陆太近太近,这个岛上的产业是梁川的命脉所在,他尽了一切努力把他保护起来。 但是一方面要防着海上来的倭人,还要防着陆地上的官兵在背后捅他一刀,这两个因素都是梁川最最担心的。 如果把炼铁与制器的产业移到澎湖来,只要防着海上的敌人,再没有腹背受敌的烦恼。 梁川在前面出头,苏渭在背后可没闲着,一方面要调岛上的物资,一方面抓紧转移六鳌岛上的产业! 六鳌岛苏渭经营了多少年,岛上早已经有了浓浓的烟火气,还有营寨等建筑,一移就要一拆,当年辛苦建起来的根据地,在数日之内就夷为了平地。 苏渭动用了不少的火药,直接把岛上的房屋与作坊炸为平地! 一丝痕迹也不留! 龙海县的渔民奇怪地发现,往日来六鳌岛上打渔,往岛上多看上两眼都会有人上来呵斥,麻烦地还要跟人发生纠纷,现在海岛上人去楼空,渔民直接登上海岛,竟然发现这岛什么人也没有!那以前的人都去哪时了? 一时间关于六鳌岛的传说又兴起来了。 老百姓都说六鳌岛遭了倭人,倭人不仅杀人还毁屋,把六鳌岛弄成了一座死岛! 澎湖岛上的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还好这座岛的面积实在够大,后世的澎湖岛上就住了接近的十万的人口,一部分的岛土还要留作战备用。 现在一整座岛全被军士给占用了,天雄军加上六鳌岛上的人来,还显得绰绰有余! 这座贫脊而落后的小岛在倭人来之前是完全彻底的原始状态,岛上还有不少的野生动物,倭人来了以后对澎湖岛进行了改造,但是只是动了皮毛,真正的改造从眼下才开始。 两千多号的奴隶,韩琦大手一挥就流放到了澎湖岛上,这些人一来,本来苏渭要让他们带着枷干活,梁川大手一挥,只把他们分成几部分人,事情就很完美地解决了! 化外人里有一个奴隶叫沙哈美! 沙哈美有强壮的体魄,而且平时极少说话,他懂得一点点的汉语,却极少让人注意到他。 梁川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小圈子,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工作完成得漂亮,而且不会有怨气。 天雄军的宋铁根发现了这个人才,马上就叫梁川来看。 梁川一直想管理好这帮化外人,管得好就是一股助力,否则就是留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自古就证明,以夷制夷是最好的方法。 沙哈美是哪个民族的他自己都说不上,不过据他自己说,他们的祖先一直在流浪,他自己也是被阿卜杜拉给抓住,强逼着做了奴隶! 阿氏一死,沙氏头顶上压着的大石头便不复存在! 梁川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对他来说倭人永远不可信,倒是这批化外人可以争取一下,用得好,绝对是一股助力! 梁川大大方方地给了沙哈美一个小队长的职务,手底下全是他自己的亲信! 这帮人先前都是被阿卜杜拉的人压着一个头,现在翻身做主人,那是恨不能拿出十万分的力气报复回来! 这就是人性,可是对付起当年的敌人可就没那么有人性! 他们比全时监控还要尽职,手上握着根鞭子,把农奴主翻身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沙哈美管理起这帮中东人的时候可不会留情,可是其他的化外人哪里敢有怨言,做奴隶的还讲什么人权,有人性就不错了,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一夜之间翻身的沙哈美,就像看到了一条出路! 给谁当奴隶不是当,汉人对待他们还更好,只要不闹事不生事,吃的用的跟他们普通的兵士就是一样的! 小小的区别对待很快就分化了这帮化外人,他们干活比蒲家的那帮家奴卖力,比岛上的倭人更加用心! 几天的功夫,岛上的秩序就建立了起来。 在最上层的就是梁川自己的天雄军与神机营,其次是这帮一千多人的化外人,苏渭为了更好的管理这帮人,已经打算给他们请几个教书先生,让他们学学汉语,届时更方便交流! 接下来就是蒲家的家丁,他们包走一部分的苦力活,大部的脏活累活交给了俘虏的倭人! 倭人在岛上就不配做人! 虽然苏渭对这帮人委的仇恨没有那么深,也不明白为什么梁川对这帮倭人戒心这么重,多次提过要给他们沙哈美一般的待遇,梁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倭人是一帮喂不熟的毒蛇跟饿狼! 给他们力气,他们就会想着造反!让他们几个人吃饱去打鱼就是对他们足够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别人不知道倭人的德性,他梁川还不知道! 这些猴子个头小,心可是大大的黑! 梁川想用沙哈美,就是要防着这些禽兽! 半个月又过去,司方行早已走到了岭南地界,前言的路更不好走,脚程只怕还有很长一般路。 从打下澎湖到经营这个地方,岛上临时建起了无数的木屋,却也把岛上为数不多的树林砍了一个精光! 站在海崖上就能看到整个岛的底细! 梁川这才意识到安防的重要性,树木是资源更是保护,是澎湖岛天然的保护屏障! 等冶铁的炉子建起来,还有铸炮的模具厂,这是梁川最为看重的地方。 苏渭不止一次问梁川为何不等打下夷州再把这些移到岛上,毕竟那里才是梁川最重视的地方! 梁川马上就否决了! 夷州虽然位置优越,但是岛上的情形不明,打下来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澎湖岛面积小易于防守,更没有当地的土人之忧,这才是他理想的兵工厂所在! 等兵器厂建起来,其他配套的设施便能陆续建了起来,梁川大手一挥,直接把岛上划为禁伐区! 澎湖岛上树木本来就不多,以后一棵树也不能砍,梁川更是发动天雄军的人广泛植树,树的作用实在太大,既能砍伐烧柴,又能用来建造船舶与房屋,还能阻挡夏季的台风,这才是最要储存的资源! 第九百五十九章争取段鹏 韩琦在清源城中呆了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愧是西军出身的人物,此行韩琦就是奔着倭人来的,被俘的倭人果然被他审出来的不少的情报。 岛国出现了内乱。 韩琦这才打听到了他想要的。 倭国自从国主大将军源氏诞下了一位王子,这几年王子也不断成长,源氏有意把权力交给这位王子,从宋国请了不少的先生来教导他。 好处当然是有,王子越来越优秀,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源氏只顾着眼前,把主城以外的世界几乎给忘了。 岛国自从源氏打败了平氏以后,历史头一回完了统一,连南方的两个岛也收纳到囊中。 小的地方势力被源氏都一一剿灭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权力完全集中到了源氏这个大将军的手中,可是源氏已经无心迷醉权力。 实情怕只有梁川才知道。 源氏其实是一个女人! 女人再如何强大,他们的本性是变不了的,母性始终是在第一位,天大权力给她也是过眼的云烟,最后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梁川与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天下已经在她手中,只要她栽培好儿子,以后就万事无忧了! 此时的源氏就有一种东方不败藏在黑木崖的感觉,她已经无欲无求,岛内又是一片太平,她才不会觉察到水下的不平静! 源氏的唯一亲信就是出云阿国与卞庆,卞庆是个和尚,对权力这东西一点都看不上眼,阿国更是一个女人,能办成什么事?权力早被手下的一堆将军给瓜分走了。 源氏的幕府建制可没有大宋朝这么完备,他们就像刚白手起走家一般,各种规章制度全是空白,大宋朝经过五代十国的乱局,才想出一招一分为三的自断手足之计,勉强续了大宋朝三百年的国运。 源氏因为有了梁川这个天降奇才,帮他们把历史进程往前回速推进了几百年,制度配不上实际的环境,反而成了社会进步的最大阻碍! 源氏顾不上手底下这帮拿刀的狠人,他们有力气无处使,心思便用在揽权与侵略上面! 加上国内太平之后,许多的武士面临下岗失业,叫他们去种地不如叫他们去要饭! 岛国这帮人的段位太低,更拿不出一个能实施百年的大计,说白了就是群龙无首,直到他们遇见了慕容潮! 慕容潮这个鲜卑人为了复兴他们的家族百年来想尽了各种方法,依附了天下各种势力,各种阴谋与诡计对他们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慕容氏本来是想在宋夏战场中寻找机会,可是李元昊那是不世之枭雄,段位可比慕容氏高出百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更不要说这些狼子野心的鲜卑人,李元昊没对慕容潮下手已经是奇迹。 慕容潮提出的方法很简单,要钱要地盘! 岛国内可能没办法了,目标只有把刀伸向南方! 这一计就是慕容潮的阴险之处,他这是一计双雕,利用倭人来与宋人作对,天下大乱之后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国内先把财权兵权政权抓到手,源氏自已主动放弃了手中的权力,手下几位大将开始争权夺位,只是源氏的威信还在,他们不敢大胆造反就是了。 国外呢,倭人得闲到海外当海盗,大宋朝对他们来说那可好比叫花子进了富贵人家,随便拿一件都够吃一辈子的程度,他们把人派到大宋沿海,开始抢钱抢地盘,为日后的夺权积蓄资本。 只是被梁川抓到的倭人级别太低,他们自己知道的情报本来就少,再审也审不出核心的情报!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大宋朝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这一下又添了一个。 韩琦已经到了回朝复命的时候! 这一次韩琦回去深知可能会影响日后朝廷政策的走向! 至少原来荒废了几百年海防这一次得重视起来,大海已经不再是最后防线,反而成了前线! 要经营好海防,就要重视海岸线及沿海城镇的军事! 这是一项浩大而费钱费力的庞大工程! 许多的朝代不是亡于战,而是亡于穷。 朝廷没钱了就要把手伸向老百姓,最后的结果就是当官的逼民反,把国家给造没了! 大宋能如此坚挺,北扛契丹西御党项,全凭国库里都是满满的铜钞,老百姓不用交苛捐杂税,可是又来一个敌人,还是那种挠痒痒似的敌人! 不打吧,老百姓深受其害,遗害更是无穷,百年之后沿海就不是人生存的险地。要打吧,所费更不知道要多少,就像巨弩打蚊子,所利与所费完全不成正比! 按理说,韩琦这次保住了泉州,更对倭人造成重创,所俘无数,是大功一件。但是韩琦更明白,按他掌握的情报,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倭人,更多的倭乱! 所以梁川的计划,不,应该是夏竦的计划不错,要治倭必先守海,守海必先取夷州! 他担心的是,他这个想法什么时候提出来,提出来多少人会支持他! 党项人与契丹人来抢的只是他们最穷的土地,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倭人可不一样,他们就跟蛀虫一样,可是要腐蚀他们的经济命脉,这些命脉一但有失,大宋将来何处来的军饷跟北面的虎狼敌对! 这一次,韩琦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他更佩服的是夏竦的眼光,独到而长远! 段鹏在床上躺了十来天,终于正常下地,身上虽疼却更心急。 清源百废待兴,他何能在床上一直窝着,伤不致死,眼前还有一个韩琦,于公于私,段鹏拼了命也要下地。 韩琦与段鹏接触了几天,了接之下方知这个夏竦的身边红人竟然如此有见地,不随波逐流,更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这一下韩琦就更放心了,清源交给这样的人只会更好,只有这样正直的官员才能管好这座城市! 威远楼已经起了一半,主梁已经架了起来,那规模比原来的楼大上一倍不止。楼为一栋二层的构造,左右另设厢房,屋后还有后堂。这样的构造与中原的府衙大院构造大为不同,但正是这样,才显示得出泉州府这座包纳四海的雄城的气度! 守旧就意味着封闭,创新就能开放,开放就会接纳!四海来的商客光看到这座衙楼就能看到这座城市的态度,这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韩琦引着段鹏干了不少事,连审讯都带着段鹏,重建清源的时候更是少不了段鹏。 临走的时候韩琦跟段鹏说了不少的话,在破碎重建的临漳门上,韩琦一开腔就把段鹏给吓到了。 临漳门重之后加高加厚,用的全是螺城海边运来上好的花岗岩,便是梁川的真理大炮来轰也要轰上半天的时间! 东南沿海的城市那城门都比较低矮,少有像重建后的临漳这般雄伟的高门楼。 “如果可以的话,其余的几座城门可要辛苦段大人全部给加高一下了!” “大人只管放心,下官在任,必对全城的百姓负责到底!” 泉州知府是个肥缺不假,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个良缺了,因为倭人既然会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自古以为战地就没有一个是能呆的地方! 哪一天城让倭人给破了,那就得等死! 听到倭人进攻的时候,许多人都替段鹏捏了一把汗,更有几个人庆幸当初没有被分配到泉州府来! 两人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只要段鹏不傻,肯定不会让这城头再破第二次! 韩琦点了一句道:“听说你是夏竦的人?” 但凡是有点水平的人都不会讲这么一句白开水一般的话。 但这人是韩琦,要是绕着弯子讲话反而失了他的身份! 段鹏先是一顿,然后看了面无表情的韩琦,腰板挺得直直的,笑道:“好像世人都是这么说。” 韩琦也挺意外的,听得出段鹏话中的意思。 段鹏也不藏私,见韩琦如此直接,也应道:“梁川大人想必见过,也知道梁川的身份。当年赵王爷回调京城的时候,梁川来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这泉州的知府,下官自知资历与本事都不够,也没做什么事,谁知道调令一下来,连下官自己也傻眼了,还真是补了这个缺,从此下官就被贴上夏党的标签。” 韩琦咳了一声道:“夏党这个词不对。” 段鹏又是一怔,说道:“是,下官错了。” 韩琦道:“看来夏竦是真心想经营这东南海防,不然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你一个外人来守着!” 两个说话前言不接后语,却又两人都心知肚明一般! 段鹏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调动,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政治渊源。 “我只以为你与梁川都是夏竦的人,没想到啊,这布局太大了,今天我把话直接跟你挑明了,泉州府位置极为重要,更是朝廷的重镇,将来这担心会更为沉重,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可以来找老夫!” 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琦,这。。韩琦也算是朝廷重臣,他是想攀而攀不上,没想到这恩宠来得这么突然! 韩琦也是直接,他想图夷州,想把这开海疆扩国域的大功收到自己的囊中,梁川肯定是收不住了,那就必须要有自己人来出面,唯一的人选只有这个段鹏! 段鹏敢跟自己开诚布公,那就是对自己的投名状,他不是夏竦的人,那就可以争取,官场说白了就这么直接! 第九百六十章不休归来 韩琦已经离开泉州,段鹏十里长亭相送,韩琦跟他接触的时日不长,可以说两人就是泛泛之交,但是官场就是这样,对韩琦来说无非就是多一个可有可无的助力,段鹏能帮到他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不过换位一番,对段鹏来说便是天大的殊荣。 知遇之恩胜过再造之情! 特别是他们这帮读书人,考取功名是敲门砖,迈入官场之后还有一段远路要走。 许多人以为埋头苦干便会有回报,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一次次地证明,不仅要埋头苦干,更要抬头看路,路走对了,才会有结果! 他在兴化经营多年,做出的成绩斐然,然而谁会在朝中替他说一句好话,还不是沉寂在山中默默无闻。 这一次能有变化,还是托了梁川去夏竦跟前争取! 段鹏的内心触动极大。 虽然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他还是得接受,官场的规则就是这样。 作为,是韩琦跟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人生天地间有自己的责任,君王百姓便是责任,埋没自己的才能也就算了,可是官场要是让无能之辈给把持了,那对老百姓的伤害就太大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梁川苦劝段鹏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段鹏哪里听得进去。韩琦跟段鹏只是讲了几句,段鹏便如醍醐灌顶一般! 世人皆说他是夏党,如今他更要证明,他是彻彻底底的清流! 不过韩琦走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让他很不理解的话。 “梁川这个人你大可与他多走动。” 段鹏怕的就是背上夏党的骂名,韩琦一说便面露难色。 段鹏想到的是,莫非韩琦想让自己掩人耳目,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 韩琦不愧是人精,一眼就看透了段鹏的心思。 “让你与梁川走近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更不是为了让你去刺探什么线索。” 段鹏一听,马上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的格局不如梁川,这人虽然是一介布衣,还做过配军,可是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眼界甚至不比老夫,若用心怀天下来说他也不为过!” 段鹏想插话,梁川的确是厉害,这短短的数年,一个兴化让他改造得天翻地覆,连清源也是托他的福才有今天的成就。 可最用心怀天下这样的词,是不是太过了。。 “梁川想要为朝廷开疆拓土,这事我只告与你一人知道,日后若是他有求与你,你务必支持他!” 什么! 段鹏胸口一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想干嘛?开疆? 段鹏还想要多问,韩琦便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朝廷下步的方略,你记住了,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让梁川去干,竟然还不允许自己多问。。 好歹自己也是一方大员。。 段鹏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官位都是人家扶起来的,拿人尚且手短,与人方便办事又如何? 韩琦为人他是认可的,能得到韩琦的青睐他更是求之不得,自然也就应下了韩琦的要求。 韩琦一走,段鹏就想去找梁川,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时局已容不得他继续在床上躺着,谁料,到了港口又扑了一个空,梁川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巡视了一圈港口,这里在战争中被掠夺破坏得最严重,因为这里的商品货物是最多的,原来无数的客商不见了踪影,短期内怕是难以恢复! 段鹏叹息了一声,做生意他不如梁川,更不知道这商场上如何把货源与客源拉笼过来。。 梁川究竟去哪里了! 梁川上了澎湖岛,除了少数几位核心的人员,他们哪里能知道梁川的下落。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从清源送来的劳动力越来越多,韩琦完全接受了梁川战略,下一步就是奔着夺取夷州去的,这不是夏竦的谋划,待时机成熟,他在朝中提出来,就完全可以成事! 西夏已经议和,大宋更无可能主动挑起战事,契丹犹有余威,更不可小视,西南的大理一向与大宋交好,打下了西南也没有什么经营的,那如何让大宋的版图更大,只有梁川说的这座堪比福建路的夷州岛。 他韩琦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那就需要拿得出手的成绩,别的没得说,西北的战事成就了夏竦,巨大的成就已经让夏竦拜相封候,他韩琦要怎么突破,眼下夏竦正是如日中天,他也急需一条出路! 人生短短就数十年,精力旺盛的年纪更是不多,眼下再没有足以堵住朝臣的成绩,他韩琦只能干看着,等人家老了干不动他再顶上去! 清源一战,梁川更是知道了一座坚城的作用。 兴化是他根,但是不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这里虽然山地多,但是朝廷四面八方都可以打进来,粮食的供应更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清源就更不必说了,慕容潮这样的海贼都能攻破这座城市,更不要说朝廷的人海战术。 他一个商人就算手头的钱再多也有耗尽的那一天,跟国家机器这样的对手作战,除非他有一座金山作为后盾,否则不多时就会走投无路。 他比谁都迫切需要自己的立足之地,澎湖是不错,位置好,但是澎湖的面积太小,上面几乎没有人口更没有赖以发展的自然资源,哪一天岛让人给围了就死得更快! 梁川本来想请赵小品他们一帮师傅来澎湖岛建工事,后面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赵小品他们建造的房屋质量虽好,但是太娇贵了,岛上都是一帮糙老爷们,给他们住的窝棚更合适,简单拆卸简单组建。 工匠们给梁川的建议也是这样,岛上要是采用石材来砌造建筑,那寿命可能很长久,如果是单单泥木混搭的结构,那海风吹上几年,可能就会朽掉。 石造的建筑,梁川回忆起后世的闽南特色建筑,那是南方特有的屋子, 工匠们的巧手从山中采出巨石,再用石錾子打成一块块的石条,垒积木似的一块块垒成一栋栋屋宅。 高的甚至可以垒到三层,普通老百姓也有一两层,再加上红砖与马赛克,就是下南洋人载誉归来的标配。 这年头的青砖也经不住海风的腐蚀!工匠们对这一年到头吹不停的海风也是无可奈何。 梁川可不想在这里临时居住,他是想要把澎湖打造成自己万世桥头堡,如果可以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 什么材料最好,自然是钢铁,盼了许久,自己在清源都打了一场大仗,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曹不休这位地师爷给盼了回来。 澎湖岛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岛的,听闻曹不休回来的消息,梁川就把这小子接到了岛上,想让他面对面汇报这最近的工作成绩。 在外人看来,曹不休刚入伙才不久,梁川竟然如此重视他,看来会点手艺还是吃香,比这些干力气活的莾汉强得太多。 曹不休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一入梁川的伙干活自然是卖力的,梁川这个人很随和,可是他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普通的人要入他的法眼,没有两把刷子可不行,苏渭最是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这么看重曹不休他也不晓得,地师不就是打井的,打井有什么难的,多挖几口不就成事了? 曹不休初上澎湖岛的那一刻,震住了!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梁川表明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特殊到可能让梁川无法接受。 梁川已经踏上了这座岛,那便意味着有人已经失败。。 岛上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办公室,就是一栋稍大一点的会议室,边上还有厢房,以供几位主官休息,边上就是天雄军的人,日夜有人轮值,模式完全是参照军营的模式。 曹不休远道而来,满脸的风尘,又坐了几日的船,脸上藏不住的疲惫。 外人不知道,只当曹不休是身子累的,其实曹不休的心中压力更大。 他不敢让梁川知晓,只怕梁川知道真相,后果会极为严重。。 曹不休就像个忸怩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新筑的屋宇有些不安。 梁川扫了一眼局促的曹不休道:“怎么回事,有心事,不像你的风格啊?” “东家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梁川调戏他一般凑到近前细细打量着曹不休道:“我要的。。找到了?” 曹不休从失魂中回过神来,满嘴都是马屁地道:“东家您真是地仙转世,竟然真的让您给说中了,那地儿果然真的有铁矿,而且很好挖,往地下没多深就能抛出来!” 曹不休越是这样讲,梁川就越狐疑! “嘶。。不对啊,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我看着你好像一脸地不痛快,路上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被梁川说中了心事,马上苦笑道:“东家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想我,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看看山川水路,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事?” 梁川道:“看来你是累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细说!” 第九百六十一章自责不已 曹不休离去,梁川看着这人的背影越发地奇怪。 适逢苏渭又给岛上送物资与材料,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铁矿找到了!” “真的吗!”苏渭比梁川更清楚铁矿石的作用,有了铁矿,就能开炉冶铁,就能铸造兵器,就能再铸造更大的火炮,在梁川手里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多不?” 梁川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顾左右地道:“这我还没有问,只是我觉得今天的曹不休不对劲。” 聪明的人只要一点就行,苏渭马上就回应道:“三郎你看人一向很准,你看看,这曹不休的来历,你有调查过没有?” 梁川笑道:“我只道他是个落难的地师,只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曹不休一看出身就不简单,谈吐与举止更不是一般人,眼界也是出过世的人,这样的人原来跟着的人绝对平凡不了,你不会打眼了吧。。。” 这一句真的把梁川给问住了。 一路走来,梁川最致命的弱点也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对人的信任! 不管是在兴化救的叶小钗一帮人,还是在岛国遇见的阿国等人,他都可以在三言两语之后与人交心与人掏肺,丝毫不会有疑人之虑。 他的一个原则就是,本是风尘落难人,何必再相互算计与为难。 可是现实由一次次由不得他,他接触的人越来越杂,层次也愈发不一样,像詹之荣与薛桂两个奸贼。自己好心看在同乡的份上带着他们赚钱,他们却想算计自己! 梁川有些心,想了想终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外面的,把叶力罕给我找来!” 现在的耶律罕要见梁川一面可不容易,至少要找他当面汇报工作,这样的机会不多。他的直属上司是耶律重光,耶律重光没有架子更不会摆谱,不过梁川定的规矩就是这样,他虽然是大家的东家,但是凡事该有个章程,不能任意胡来。 耶律罕上岛后也是一脸风尘,大海对他来说更是害怕到骨子里的玩意,他们这帮人天性属于草原,再不济也是大山,大海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梁川看着耶律罕道:“你回来多久了,就没有什么要跟我汇报的吗?” 耶律罕有些发愣,想了想这才说道:“哦,我还以为曹不休都跟东家您说了,让我来说我也说不清啊!” 梁川话到喉咙又憋了回去,对着耶律罕道:“寻找铁矿的事先放一放,你们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耶律罕听这话分是是话中有话,可是他从未敢往曹不休的身份这方面来想,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梁川的问题。 “东家你是指。。” 梁川的目光在闪烁,看着耶律罕。 耶律罕被这种目光盯得后背发寒,这种眼神他看过,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 “我说曹不休。” 耶律罕陷入了沉思。 他细细地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对着梁川缓缓说道:“东家你怎么什么都料到了。这事说来也怪,我们一行人初到汀州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们。” “起先嘛我以为我们一帮外来人到人家的地盘,引起人家的注意也很正常,可是后来我们把人给逮住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跟着我们的也不是本地的人,我们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是否有问出一点有用的情报?” “当时也不摸不准这人的来历,吓唬了几下就放走了,也没有在意!” 梁川摇摇头道:“你们大意了,咱们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怎么可以如此。。” 耶律重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继续说道:“不过老曹这人很奇怪!” “怎么说?” “这人要说是个文化人吧也还凑合,跟着咱们一帮老爷们出行打尖住店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锁得死死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天天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接触,比如你那天抓到的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没有。”耶律罕说得很干脆,不过我几次无意闯了进去,发现老曹他在写家书。 家书? 梁川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他自己说他家人都死绝了,给阴曹地府写家书?” 哈?耶律罕有些愣了,喃喃地道:“那他是给谁写信。。?” “信的内容你看过没有?” “东家你知道我们的。。我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扁担倒下来也不知道是个一字,他写的什么天书我哪里去看得懂。。” 梁川一急,差点把耶律罕给暴打一顿:“平时让你们多学点文化,哪怕会识字也比现在当睁眼瞎强百倍,你们就是不争气!” 没本事却是误事,吓得耶律罕脖子一缩,他也想学啊,可是现在临时抱佛脚,哪里有那么容易。 “东家这家伙做了什么坏事,您先别急,要不我去把他绑了,想问什么审讯一顿就有了!” 梁川急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打出来吗,强扭的瓜会甜?去吧,让重光带着你们多读点书,你们这帮人啊!" “我这不是也是想帮东家。。” “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 耶律罕看着梁川要吃了他的表情,搜肠刮肚道:“容我想想。”耶律罕没去注意就算了,后来还真的发现了许多不对劲。 “你说一开始吧,我们到处在人家山里面打洞,别人把我们当盗墓贼,不过官府查过几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咱们南方哪里来的墓。一等那铁矿找到,马上就出了问题!” 梁川眼睛瞪着耶律罕急问道:“是不是有人开始来捣乱了!” 耶律罕点头如捣蒜,马上就道:“就是就是,我们也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跟东家学的,一上去就把别人的地给买了,那要挖洞还是挖坟都是咱们的自由,当地人哪里还会来管。” “可是怪就怪在这坏事连连,不是有人来偷工具,就是有人故意去官府报假案,最后矿洞还被人给炸塌了!” 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用什么炸的?” “肯定是火药!”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跟着东家这么久了,我们要是连火药是什么还搞不明白,那活着还干嘛?肯定是火药炸的,那坑都被了轰平了,好不容易挖下去,全塌了!咱们许多兄弟都听到了声响,我们追出去一看,什么也看不到,就是满天的灰,到处都弥漫着硝石的味儿,错不了!” 梁川不住地摇头,自己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哪怕是在西北落难的时候,这帮人都给自己巨大的帮助。可是随着自己的野心越来越大,需要的专业人才也更显得抓襟见肘,身边可以用,好用的人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要不是在港口先前补充了一批人,怎么才能继续带好这个队伍! 不过这帮人好在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书读得不多,心眼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多。梁川一度以为,要是让他们也学孔子的书,会不会他们也不再这么单纯了! 他们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实在,闻到了硝石的味绝对不会说放屁的味,看来真是有人一直背后注视着自己。 耶律罕一走,苏渭就从后厢走了出来。 “老渭你怎么看。” “火药的配方目前我所知道掌握的人不多,一个是三郎你,还有一个就是那躲在黑暗处的慕容潮!” “这一战我一直在自责,没有给三郎你想到战斗的各种可能性,带着一帮人陷入险境,要不是有天命在身。。” 梁川打断苏渭的话:“说重点。” “咱们如果说谋略输给人家,那没话话,谁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是耶律罕他们去汀州采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咱们的好事让人给坏了,分明是咱们自己内部出了内鬼!”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是有这个担忧,只是没办法确定,我们前面打得火热,按理理不可能牵连到他们这帮人去挖矿,连他们那里也出事,肯定是我自己人把密秘泄露出去了!” 苏渭大怒道:“耶律罕他们一行人是三郎的亲信,算是一开始就跟着打天下不会出卖东家,照我看就是曹不休这厮。” “我以为我对他是真心付出,看他无家可归,又动了惜才之心,没想到又是一出农夫与蛇,其心可诛!这帮人好生可恶,为何屡屡欺骗我!” 苏渭在一旁看了,心道想骗到你的人可不多,精得跟鬼似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想做大事有什么好烦的? “三郎你这心地善良。。算了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这次兄弟死伤无数,一定要有个说法,否则你说,咱们如何面对他们的亲眷?” 梁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真心能换真情,对谁都是坦诚相待,殊不知还是忘了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来这政审工作还要加强。” 梁川恨恨地说道。 第九百六十二章算计不休 梁川惜才,要是就这样把曹不休给做掉,一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事实再明显不过,这帮跟着梁川的人,没人会去吃里爬外。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除了几个工匠外来户。 拿捏一个人很容易,看他的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软肋。 跟着梁川的一众人除了少数光棍,要什么都没有,大部分人的家室都在梁川的控制下,再疯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亲人来开玩笑,除非回报更大。 曹不休是个人才,这就是梁川不忍下手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将来打下夷州,那里的山川地势更加复杂,而且岛上也有丰富的资源,曹不休到时候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偏偏这么一号人才,是敌人的人,梁川看着岛上满满当当卖力干活的人,也只能暗自下定决心。 曹不休如果不愿意跟随自己,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与虎添翼,到时候就会成为自己巨大的威胁! 曹不休最是敏感不过,他心中有鬼,看到岛上的伤亡如此之在,许多人虽然有黑十字会的救治,身上依然还带着伤,嘴里更是不停地问候着倭人与慕容潮一帮人,心中的仇恨可见一斑。 梁川看他的眼神恍忽,他就更感到不妙,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自己做得再天衣无缝,表情只怕都出卖了他。 第二天,梁川又让人来传唤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耶律罕。 换作昔日,耶律罕撞见他自己都会恭敬地唤上一声先生,因为自己怎么也算个斯文人。 可是今日连这小子的眼神都带着三分不善,冷冷地盯着自己,还抄着一把武器,曹不休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咯噔了好几下。 他怕的就是事情败露了! 曹不休叹了一口气,这一刀终究还是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善恶终有报。。 他早有听说,梁川对自己兄弟那是极尽仁义,对待敌人,可是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曾想,耶律罕领着曹不休在岛上转圈,此时岛上到处都是工地,梁川正在视察这些工程的进度,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快要把人的皮给掀起来。 眼前正是一口水井,地上装着一副轳轱,井下有人正在挖土,轳轱不停地把井里的土一把一把地拉上来。 梁川身边的土堆多是红土,还有一些黑土加上碎石,泥土堆得小山似的,就是不见一滴水挖出来。 梁川见曹不休来了,脸上‘笑逐颜开’地说道:“曹先生你可算来了,兄弟们正眼巴巴地等着你呢,岛上缺水,一连挖了几处,就是没有半滴水出来!” 曹不休颇为意外,本料自己的身份被梁川识破,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情挖井! 梁川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曹不休都不好意思板着一张脸。 “回东家,这个我倒是有两种方法。” 梁川强装大喜地问道:“还是少不了先生的智慧!快教与我们!” 曹不休指着远处的蒿草丛子道:“一就是选择这种蒿草茂盛的地方,底下绝对会有泉水,否则这类草木生长不了。” 梁川看看其他的师傅,很是赞同这种说法。 曹不休又道:“要么就是寻一些草木灰及一个木盆,把草木灰往地上铺开,上面再盖上木盆,要是第二天起来看,木盆里面挂有水滴,这地方打下去一定会有甘泉!” 天雄军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没办法等到明天看草木灰湿不湿了,眼下水源问题已经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再打不出水来,又要派船去陆地上取水,一来一回,许多水都放出味来了! 梁川当即拍板道:“那里不是正好有一洼蒿草,长势还不错,你们就在那里挖!” 得了梁川发话,几个人便扔下挖了一半的水井,奔向蒿草茂盛的洼地,开始翻挖起来。 这种地方的泥土很潮湿,挖不多深就像在泥浆潭子里打滚。五个军士有人下铲,有人落锄,有的人装土,有的人负责把土清走,配合算是高效。 梁川在一旁监工,几个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不敢不卖力,他们也希望多打几口水井出来,省去了来回运水的不便。 水先是滋滋地冒出来,越往深处,水的流量便越大,到最后就像铲到水脉一般,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出水啦!” 军士一喊,所有人的动力便来了,连附近做工的人也扔下手中的活来看热闹。 水资源太宝贵了,别看这岛四面环海,越是这样的环境,水资源越紧俏! 海水可不能解渴,越喝只会让人死得越快! 桶壶碗瓢,能用上的工具所有人都拿了过来,就为了能接一口甘甜的淡水。 梁川看着众人接水就喝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水能喝?现在是解渴了,一会拉肚子,腹泻,甚至严重的得什么寄生虫病都是有可能的,就因为这水看着干净,实际并不! “传令下去,打出来的井水必须要煮沸了才能引用,谁要是擅自饮用生水,发现着军法处置!” 梁川一道命令打消了许多人忘我饮水的激动之情,曹不休对梁川抱着敬畏的心,虽不知梁川为什么要那么费事,岛上不仅水不多,连薪柴也是极为珍贵,喝水还要烧一遍,这要花多少柴! 听说梁川还下了一道命令,就是不许岛上人乱砍乱伐,一棵树都跟宝贝似的守住,谁要砍一根小树,就得十倍地种回来,还得保证成活! 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梁川看着一脸深思地曹不休道:“多亏了曹先生,不然岛上的兄弟还要多受许多无妄之苦!” 梁川虽然在书上学了水井的道理,说白了水井在哪里都能挖出水,就是深浅的差别。因为井水就是地下水,当到达一定的深度,肯定会触下地下的涵水层,可是差别就在这细微之处。 曹不休凭着世家的经验,他能一眼看出哪里的水层比较浅,经验之谈也是技术之谈。梁川虽说学过什么向斜背斜,知道什么能出水,可是这些知识应付一下考试还成,真的让他拿来打口水井,他就抓瞎了! 就像找矿,他能提供大致的方位和地点,但是真的让他去挖,他要能挖出来就真的有鬼了! 曹不休八成真是个内奸,不过梁川不死心,曹不休的能力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 “曹先生你这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省去了兄弟们这么多的麻烦,走,晚上去我那里,我从清源带了几坛子老陈酿,你也一起过来尝尝!” 曹不休连连摆手,一脸抗拒地道:“东家可饶了我吧,我这人滴酒不沾,一碗下肚就得倒,糟蹋了您那好酒!” “酒是好东西,在我手下做事可不能不喝酒,边上我还有事先过去看看,晚上你不来我可不高兴!” 曹不休推辞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梁川要去看别处那是说词,猫到边上眼睛便盯上了曹不休,此时的曹不休尚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一切还是正常的。 梁川深知,过了这个夜,要么能把曹不休收到麾下,要么明天就要见到一个死人。 梁川只是叹息,没有早一点遇见这样的人才,如今还要动一点手段。。 夜里的澎湖岛远远看着黑灯瞎火一片,可是平静的海面下实在是暗流汹涌。 梁川自己就是趁着夜色打上了澎湖,虽然过程惊险,不过还是占了夜色的便宜。 古代可没有各种监测工具,全凭一双眼睛盯着,一刻都不能大意。 为了守住自己这个刚打下来的据点,梁川可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忽乎大意,造成了后果,讲什么情面都没有用,自己提着脑袋来回话! 说这话的时候梁川的眼睛里泛着一股子杀气,他不是开玩笑,他更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来玩笑! 在苏渭的安排下,岛上半里地就有一个明哨,相配合的暗地里还有一个暗哨,半个时辰一换,避免人过度疲劳,同时还有数队巡逻队,全是天雄军的队员,才能保证不会出现大意失荆州烽火全灭的情况! 梁川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刚刚与一众天雄军神机营还有成管大队的主要干部们开完一场小会议,曹不休并没有资格入会,他也很识趣地等一众人离去,才缓缓地进入梁川的屋子。 梁川让耶律重光在桌子上布满了一桌鱼肉,然后神秘地从箱子里取了一封得严严实实的黑灰酒坛子。 梁川宝贝似的捧着酒跟曹不休说道:“汴京捎回来的,平头百姓喝不到的好东西!” 酒正是石头托顺丰镖局的镖师从汴京运回来的酒,酒名梁川也不晓得,那天打退了慕容潮心情大好揭了一坛,那滋味在他心头萦绕了三天,至今都还有余香。 梁川坛嘴的封泥一揭,那溢出的酒香连曹不休这个不懂酒的人也不禁抽了几下鼻翼。 真香。 第九百六十三章官家御赐 “东家这酒。。” “这酒不错吧!” 曹不休虽然不喝酒,可是也分得清好赖货,鼻子嘴巴最是诚实的器官,东西好不好,一闻就让人提神满足的酒香味,怎么会骗得了人? 梁川来这世一遭,别的没上瘾,就为这世上的美酒所倾倒,纯粮食酿造,上好的工艺加上独到的匠心,制作出来的美酒那是后世想都不敢想的珍物! 梁川找了一个粗瓷大碗,对着曹不休道:“可惜没有好一点的酒器!” 曹不休都有几分按不住想尝尝这酒的味儿,嘴里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瑕不掩瑜!” 梁川连连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这词我就绉不出来!” 梁川手抱着酒坛子,硕大的酒坛小心地倾斜,缓缓倒出酒液,生怕酒水溢出粗碗。 梁川才斟了一碗,便止住了。 曹不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喉咙咽了一口口水,小心捧起酒碗递给梁川。 梁川不客气,接过酒碗泯了一口酒,酒香在舌头上绽开,哪里还有酒精的刺激,更没有后世工业酒的劲儿,很醇很柔,让人心都醉了! 曹不休看着梁川那陶醉的表情,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接过碗也尝了一口! 曹不休的世界就像打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本他只以为酒会堕人心志,这才方知原来李太白斗酒诗万千,无酒不成诗,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何等心境。 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又香又醇,让人迷恋让人沉迷于其中,原来酒真的能醉人! 曹不休一饮不休,仰头一吸,一大碗酒便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一旁的梁川忙抢下了酒碗! “曹先生你这不地道啊,酒都让你一人全吃了,也不给我剩点!” 曹不休喝完就想去倒第二碗,梁川看得直急眼,捂着酒坛子不敢松手。 曹不休不得手,只能悻悻地道:“东家这酒什么名头,酒我虽然不懂,也有听过一些名堂,这么好喝的酒却是闻所未闻!” 梁川神秘地说道:“天佑我朝,官家自雍王薨逝以后就再无嫡出,这一次陈妃为官家诞下皇子,官家大喜之下就召夏相公赐下御宴,这酒就是官家御赐的!” 这不是梁川忽悠曹不休的,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梁川自从帮夏竦把吕一,哦不,陈熙春送进宫了却赵祯的心头大事之后,陈熙春自己也很争气,竟然真的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完全出乎梁川的意料! 赵祯竟然重新又有了一个儿子! 那赵宗实怎么办? 陈熙春这一手原来只是梁川的意外之举,在他看来,赵祯生的肯定是一位公主,现在竟然诞下了一位皇子,那不出意外,赵宗实肯定要让出东宫,梁川记不清楚这段历史,不过印象中赵宗实好像反复坐东宫数次,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为赵祯的儿子! 历史是被自己弄歪了走向,还是朝着他自己原来的方向,梁川已经判断不清楚了。 他是清醒的!虽然说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历史更是事实,再如何掩盖终究有一天真相也会让人抢挖出来! 梁川打趴下了西夏,又想准备染指夷州,一系列的动作真相大白那一天都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件,放到哪一篇都足以让春秋笔者大书特书一番。 这还不足以改变历史的走向,说出来梁川都不信! 这事对梁川的震动极大,他已经在想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要有自己的地盘的想法,这个世界不停地在改造着自己,同时也在让自己改造,梁川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再不能按着剧情来发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谋划,否则就可能万劫不复! 夏竦为赵祯带来一位皇子,原本就受赵祯恩宠的他更是到了无了皇恩无以复加的荣耀地步! 为了拼一个皇子,赵祯几乎快生出了心病!这天下换成任何个人都不肯拱手相让,更何况他们这些用刀剑血火拼杀抢过来的人! 夏竦的风评不好,这点赵祯最是清楚,可是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啊! 那些酸腐清流连他多喝两口酒都能写上几千字的奏书把他喷一顿,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办一些私密的事!他也是一个凡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需要想满足!可是这些个鸟人就想让他当和尚清心寡欲!什么都不能碰,每天都要把老百姓的家事挂在嘴角,自己的家事就不是事,这样才是万世之君的典范! 简直无耻! 夏竦就不会了,夏竦事无巨细都会替自己考虑!他跟自己一样,从来不会把文人那套克已复礼的假模式拿来抬高自己! 夏竦喜欢钱,喜欢豪宅与华服,他就不掩饰自己,他喜欢美食,他的身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任何人跟前就是这个直率的样子!不虚伪不做作,这才是真正正直的人臣啊! 赵祯也不怕这帮文臣骂他亲小人远贤臣,他就是要重用夏竦这样的人,因为夏竦能办事,能解决问题,而不是说一大堆官冕堂皇的假话! 只有夏竦懂他啊! 世人只以为他赵祯生不出儿子,可是没人知道赵祯的家庭情况啊!男女之事本来就是阴阳调合互相配合的事!看看陈熙春来之前后宫都是些什么人,后宫斗得比朝堂还利害,散了朝赵祯想找个妃子说几句体已的话都不得,全是勾心斗角,这就算了,他想要释放一下,这些个妃子那真是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搞得赵祯一点兴致也没有,没兴致怎么生儿子!这点道理竟然没有一个人懂! 他要女人夏竦马上就给他安排了,这不是急官家之所难想官家之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嘛! 世人说他赵祯不能生,哪里不能生,跟陈妃一夜就有了龙种,瞧瞧皇子那眉眼,跟自己就是一模一样! 皇子一出生,喜不自胜的赵祯就把夏竦连夜召进深宫之中,设下御宴,亲自为夏竦斟酒夹菜!做皇帝这几十年,当年也就是对范仲淹示过好,亲近过几回,对下臣这般亲昵的可是头一回! 夏竦已经位极人臣,再升也不合适,只会适得其返,两人心照不宣地也要做做样子给其他的臣子看,一人倒酒,一个笑着眉眼喜滋滋地弯着腰端着酒杯受着,关系已经到了极致。 夏竦享受御宴,临走赵祯还赐了他几坛子的御酒! 赐酒这东西可就有名堂了! 赐了夏竦十坛子御酒,五坛是真酒!这酒夏竦一回府就叫了几个亲信包括高干到府上享用御酒!明摆着就是要告诉世人,官家赐的真是酒! 其他的五坛子酒可就有名堂了! 酒里不是酒,而是满满的金瓜子!当年吴越王行贿赵普送的金子,真宗赵恒想去封禅,给手下人行贿同样是这一招! 酒有什么有用,既然升官升不了,金子才是实在的! 夏竦把酒拿回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孙厚朴一坛,又吩咐孙厚朴捎两坛子回来清源,金瓜子当然不可能送给梁川!听说清源城出了意外,石头与孙厚朴两人早就想回来看看,不过行李太多,只能让镖局先带回来! 两坛子御酒,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御赐! 不说曹不休就对这酒痴迷不已,现在又有皇家的光环加持,更加把持不住,想再次尝尝这酒的味儿,毕竟这酒这辈子只怕只有这种机会能喝得上! 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怎么有办法搞到官家的御酒,可是商人嘛,凡事就有个价格,他还能与段鹏这级别的官员称兄道弟,能买到酒他一点也不奇怪! 梁川看着曹不休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自己也想喝,又缓缓倒了两碗,坐下来,夹了几块鱼肉先垫了垫肚子,然后才端起酒碗对着曹不休道:“曹先生,喝!” 这酒也不知道在皇家的御窑里藏了多少年,酒水早变得浓稠,跟金色的茶油一般,未入口便有扑鼻的酒香,没有一丝的呛味。 白酒让人抗拒,就是那浓烈的酒精味,现在没有了酒精味,谁还能拒绝? 曹不休小心地端起那个不起眼的粗碗,用这样的碗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过岛上不比其他地方,条件实在有限! 轻轻泯了一口,又是那种神仙一般的味儿,与其说是酒,不如说真是琼浆,喝到嘴里人仿佛上了云端,好酒! 一碗接着又是一碗,不是一饮而尽的那种,而是一口酒完享受一番,然后再就着一口新鲜的海鱼,有酒有肉够鲜! 曹不休没说假话,御酒好喝,喝多了也上头!几大海碗下肚,已经到了下半夜,曹不休整张脸早泛起了一片红! 眼看着这酒差不多到位了,梁川原来略显惺忪的眼中开始亮出一丝神色,腰杆子也直了起来,连灯火都停止了摇曳。 曹不休丝毫没有觉察,还在品味着那酒水。 “曹先生,慕容潮还好吗!” 一句话如一道电击中曹不休的身体,原地定在空中,美味的酒水瞬间变成难以入口的毒药,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看了一眼梁川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只有一双冰冷的眼中泛着凌厉看着他! 这一刻他终于害怕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真真假假 怕,曹不休确实怕了,不过那一碗酒下肚,好像壮了一圈,反倒平静了下来,坐在旁一言不发,气氛落差之大让人意外。 梁川想着这厮要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也就当场把他一刀剁了了事,有本事没品质留着也是祸害。 可是没有下跪没有痛哭,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曹不休怔怔地看了一下酒碗,把剩下的酒全吞进了肚子里。 “看来东家早就怀疑上我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让我这么一号人给毁了!” 梁川道:“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我以前没想到你的出身,竟然会与慕容潮有瓜葛,更没想到天下还有慕容潮这样的人物,是不是乱世要来了,所以像慕容潮这样的人物都出来逐鹿天下?” 曹不休苦笑道:“什么逐鹿天下,这样的词用在我这等小人物身上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就是留一口气混一口饭吃。” “慕容给你什么好处,你对他这般死心踏地,我们这帮人不好吗,你看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比在慕容潮那样的死人妖手下做一条狗来得强?” 曹不休唯有苦笑地摇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看你老曹的样子也不是那种贪财逐利的人,我也纳闷,慕容潮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你死心踏地?” 曹不休道:“我这命是东家救的东家给的,我知道,前些日子东家与慕容潮厮杀,我通风报信害得许多将士们折死沙场,我这条烂命就是死一万回也不足惜。” 梁川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早就准备好死亡了!他早把死置之度外,早想到有这一天! 那自己还留着他干嘛,他一把抽出腰刀,又饮了一碗酒,准备送这厮上路! 曹不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一句道:“东家菩萨心肠,能不能。。” 梁川几乎是用吼地说道:“快说!” 曹不休道:“我的妻女被慕容潮所挟,至今下落不明,东家您慈悲,若是有一天有他们的下落能不能帮我找找她们。。” 梁川都已经举起来的屠刀又落了下来,看了看曹不休,他的脸很平静,梁川道:“慕容潮就是拿这个要挟你的?” 曹不休跪倒在地,头紧紧贴在地上,对着梁川道:“曹某该死!” 梁川把他扶了起来,轻生相劝道:“这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潮用你的妻女要胁你,同样的与倭寇勾结来进攻我们的家乡,多少人惨死在他手上,如此卑鄙的手段,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东家,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众人的事。。” “你不用担心,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会替你保密!” 曹不休知道梁川仁慈,不曾想梁川竟然仁慈到这份上!通敌这样的大罪都能免于一死? 梁川道:“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定期跟慕容潮通风报信,这样慕容潮才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东家我该死,我不该助纣为虐!” “这话就不必再说了,你如果真心跟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帮人说白了现在正处于上升期,需要的各种资源非常庞大,所以我让你天下到处去勘探,就单单你在桃城发现的那个煤矿,对我们的帮助将会远远大于你的错误!” 曹不休彭的一下又跪了下来,对着梁川道:“曹某万死难辞其咎,日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我在兴化有一位大哥叫李初一,他是西军出身,当年我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满肚子的心事,他的女儿流落在银州,十几年没得见上一面。。” 曹不休最知道这样的滋味,急问到:“那他女儿最后找到了吗!” 梁川笑道:“天可怜见,我因落难被发配到西北,正好在那里遇见了李初一的女儿,把她送回了兴化!” “东家仁义!我苦苦寻觅了妻女多年,慕容贼子就是不肯放人,只怕她们早已落人毒手。。” “我倒是挺好奇的慕容潮扣着你的妻女逼你也是天下到处去挖矿?” 曹不休老脸一红,极为不耻地说道:“慕容贼子就是恶事做尽,他留我在手上能像东家这样看山挖矿就好了,他天天就让我去盗墓!” 盗墓!果然做的是这勾当! “你知道慕容潮做的是什么事吗?” 梁川一直很好奇这个人妖的来历,好像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的,但是观察他的行事作风,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连自己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完全不似初出茅庐的乳臭小子! 曹不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说实话我就是知道他这号人,但是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他几回!” “他们一帮人一年到头好像天南地北到处转悠,做的事情保密极严,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说得直接一点,我这样的人也就您瞧得上,放在别人眼中就是盗墓看坟的主,连下九流都算不上!” 曹不休都不知道自己在梁川眼中分量这么重! 曹不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我不怕东家您责骂,您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接触下来就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可是看您这作风,跟一个小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也不会跟我们摆谱,也不会装着个架子,区别实在有点大!” 汉人的传统就是讲究厚葬!生来赤条条,死的时候一定要风光大葬! 本来梁川还想着曹不休可能还不愿意说实话,现在一听他这样说,想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年代最讲究一个地位尊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最在一起都是极难发生的事,梁川这等人连御酒都喝得到,肯跟他这样交心,要不是他妻女被扣着,早就真心投到梁川麾下! 谁不想得遇明主,谁不想被人奉为上宾,而不是一个挖坟扒皮的死风水先生! “东家现在我要做什么?” 梁川问了几句道:“在汀州进展怎么样?” 曹不休当时与慕容潮勾结把梁川指明勘探到的那个铁矿给炸了,现在他要怎么跟梁川回复! “我听耶律罕说那矿里的铁很多?”“多!” “这样吧,咱们还是用上次在桃城的方法,先把当地的老板姓给解决了,然后想办法慢慢把矿里的铁运回来!” 曹不休看到了澎湖岛上做的一切,就知道梁川为什么对煤还有铁这么痴迷! 如果没有自己的矿坑,无论在哪里买这么多的材料都会引起官府和有心人的注意,自己去勘探矿源那就可以省去无数的麻烦! 曹不休道:“只要矿的位置找到了,任何问题都比这个问题要简单!铁有一万种方法运回来,就是怕找不到。” 梁川漫不经心地说道:"铁矿煤矿现在都找到了,就能解决眼下的需求,咱们要的铁量太大,不论是哪一个部队都要,这事你要多费心,等这两条路子都稳定了,到时候咱们去找银矿!" 银矿! 梁川难道还知道哪里有银矿! 这玩意可就跟煤铁不一样了,有了这玩意就能私铸银钱,那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就可以做更大的事! 梁川要做的事曹不休不敢去乱想,但是肯定与慕容潮一样,做的不是什么善事!怕还是造反之类的大罪之事! 银矿铜矿金矿,这种矿每每找到一处朝廷都要火速霸占起来,就怕这样的地方流落到反民手里,那样后果就可怕了! 这样的矿坑朝廷也是不余遗力地外寻找,但是数量还是极为有限,梁川竟然连银矿也能找到! “东家你怕不是说笑吧。。” “你看我像说笑的吗?” 梁川当然不是再说笑,他的目标很明确,争取曹不休就是为了地下的这些宝藏,他才不愿意像慕容潮那样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又损阴德的事! “咱们对面那个地方知道不,你做这一行的,应该天下的山文水脉都差不多有一定的了解。” “对方便是传说中的夷州,不过传说对面那里荒蛮未解,到处烟瘴丛生。。。” “你错了,对面实实在在是一块风水宝地,四季如春,盛产各类瓜果,就是粮食的产量也不比咱们大宋的土地少,而且岛上也有不少的资源,待我将这座岛打下来之后,还要辛苦曹先生你帮我寻找矿源!” 曹不休连连作揖道:“若是我能为东家尽一份力,自然不会吝啬,怕就是我才疏学浅。。” “咱们还是一样,大方位在哪里我指明与你,不过你得替我找到就是,不会为难你!做这一行的找不到很是正常,你的压力也不必太大!” 曹不休心中一暖,这前一刻梁川还要送他去死,自己只是说出了心中的苦衷梁川竟然就放过了自己,他到底还是仁慈,而且马上就把他知道的密秘告诉了自己。 梁川看着曹不休何尝不是心中有自己所想。 他就是要试探一下曹不休,暗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在跟踪这人,要是曹不休不怕死再跟慕容潮眉来演去,他就真的要送这小子去西天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南方态势 只能时间能抹平伤痛,清源城这座城市萧条了一个月终于在巨大的伤痛之中渐渐缓过气来,生意开始重新发展起来,外溢的人口也重新回到这片土地。 官府只能提供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司方行被免掉以后,兵马都监的位置暂时空闲着,不过段鹏亲自管理,军法政大权肩全部挑走,亲自布署城中的城防。 城市的建设赵家班出了极大的力气,赵小品没有趁乱涨价,反而让出了许多自己的利润,为的就是这个城市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繁华的模样! 一个月的时间,那悲伤的气氛已经散去了不少,许多的民房也慢慢开始在重新修缮,城内还涌入不少附入的民工,有破有立,这个城市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几个城门自这座城市诞生以来被强化到了最高最厚的程度,足以媲美北方巍峨的古城,城内的道路也因为大量建筑被毁,开启了重新规划的进程! 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最重的莫过于州府前面的街道,楼宇几被全部被毁,大量的民房或被炸掉或被焚毁,段鹏听取了赵小品的建议,何不趁这个机会打造一个可以流传万载的千年名都! 一座新城市的规划模形便缓缓诞生,以威远楼为中轴,南北为一条主街,左右为东西街,这样划分之下城市分为四块区域,两条大道各可以同时通行六辆马车,便是汴京最为宽敞的御道街也只有这个规模,百年前的神都洛阳与西京长安才有这样的大道,段鹏也没想到在他手上这座城市会发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几条街几乎是重新翻修了一遍,唯一留下来的反倒是几座正在修建的寺庙!而几座建筑,将会历经千年的风雨,一直流传到后世,没人会知道这些,只有梁川会感慨万千! 这座东方第二大港的基本格局竟在这一次战火中被定调,往后的一千年里只是对细枝末节进行小小的微调,城市的主要格局再没有变过,如果有一座碑记载着这段历史,或许可以发现梁川的名字,但是往往小人物的名字不会留在上面,很大的可能会有段鹏,会有韩琦。。 梁川倒不是在意这些,他想的就是尽量低调,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越多的目光注意到他身上,他受到的限制便会越多,想跑到海外去,就是想找没人的地方,更容易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慕容潮的进攻给梁川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港口几年内可能缓不过气来,大量的收入无法正常获得,做生意的人同样也是损失惨重。 最大的莫过于蒲家。 蒲庚的儿子被梁川绑在龙海,先是发疯最后不知所终,大概率也是客死异乡,这消息传到蒲庚的耳中才逼得这个老人发疯,情愿散尽家资也要跟梁川同归于尽! 一场大战下来,蒲家的进年基业算是烟消云散。 梁川不知道他这举动同样改变了大宋的国运。 按照时间的线索,三百多年后,元兵把宋廷逼到东南,蒲家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赵氏皇族,获了得一百年的恩宠,直到老朱掌权后才把蒲家人灭掉,梁川提前了几百年改变了这段历史,不知道后面又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蒲家消散以后,无数人记上了他们的香料生意! 梁川以前只知道香料赚钱,却不知香料为何赚钱,更不知道香料这么赚钱! 倭人入侵清源,烧毁破坏无数,但是段鹏仅仅从一家抄没的蒲家中就把损失全部给找了回来! 百年下来,蒲家垄断了下南洋来回运香料的全部航路,海上的香料香只认蒲家,别的不说,这玩意成本高,一般人根本吃下下,销路也打不开,更容易在海上被海盗盯上。 蒲家百代经商,更是小心地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商路,看看这次战斗,他们蒲家就能左右场上的局势! 清源的港口上,虽然蒲家与梁川不对付,但是蒲庚原来并不知道梁川就是害死他儿子蒲寿长的真凶,所以生意上一直还是对梁川的依赖很大!他们租下的货栈还有场地是全部商家中数量最大最多的! 香料,有人比喻为是天堂中带着奇特风味的植物,在尘世中人们靠着香料才能体会到天堂的滋味! 这其中的主角就是肉桂! 肉桂可以让肉保持不腐烂,阿拉伯人也就是蒲家的祖上,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肉桂生意,传说世界的尽头有一棵肉桂之树,象片着永恒,任何人只要吃了这树上的果子,就会永远不死。 在阿拉伯那里,人们把肉桂用于给亡者的尸身保持不腐烂,就像汉人的帝王,他们喜欢追求玉石来裹住尸体让其不烂一样,只有最顶层的人用得起这玩意,价格自然也就贵了! 还有胡椒,唐朝看官员家里的财产多不多,不是看他金银有多少,而是看他家里的胡椒藏有多少!这就是财富的象征! 胡椒在西方的药籍中是这样描述的,只要擦拭的药剂合适,再滴上几滴胡椒油,涂抹在私密的部位,能就治疗男性萎靡的病!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油!那还不让万千的男性同志疯狂?虽然是虚假广告,可是民间的偏方这样一讲,就给这种作物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当然香料里面最具色彩的是辣椒,梁川已经得到了,虽然是用在制作鱼头火锅上,还有腌制泡菜,梁川是不想太早把这作物公布于世,他也想赚钱,只是现在赚钱的门路太多了,还至于要靠种田卖辣椒来赚钱! 阿拉伯人从红海出发,经过南亚到达南洋,终点站要反是返回红海,要么是北上到达中原,这才是一条完整的航路! 换成其他的民族,这一条航路对他们来说都是浩瀚与未知,海上有无数的风暴与危险,更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所以没人会去开辟这样的航路。 阿拉伯人不一样,他们太需要香料了,而且目的地与航路他们早就开辟,香料的产地在南洋的几座岛屿,中间盛产肉桂的竟然是斯里兰卡! 这条航路就是为阿拉伯人的崛起而准备的!蒲家也是跟前这条路的开辟来到了中原,从此扎根在这里!阿拉伯人一般把香料往回拉,除了在中原定居的蒲家,也是他们,最后垄断了这条路! 蒲家一倒,无数的海船就马上发往南洋而去! 这块肉太大太香了! 只要能运回来一船香料,不管品质怎么样,几乎能赚回来数倍的利润! 海上的商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夷州海峡上面这条航路变更更回不太平! 海上的倭人太多了,他们的船不大,但是一天到晚在海上巡曳,见人就抢,见人就扔进海里,货物全部带走!倭人一通操作,把海上的行情完全搞乱了! 海上的不太平,让海运的运费与成本成线上涨,清源港上的货物价格已经涨了一倍不止。因为倭人现在就堵在长江口以南一点的海面上作威作福,南方不敢下来,还有夷州岛上小部分的倭人在夷州海峡上知乱,南方的航路完全乱了套! 越是这样,越挡不住商人对金钱的渴望,商人们知道血与火更能带来利润,只要不死,一趟下来就是意味着富贵加身! 倭人很穷,装备很差,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倭并不是很感冒,相反他们是最底层的那类人,跟猴子似的! 跟倭人斗,没人怕!唯一要费心的就是人要多装备要好,那绝对是顺风局! 大宋跟外人打仗,这几点从来都是到位的!人多装备好!海船上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水手!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要饭叫花子一般的倭人,金钱面前,倭人也得死! 远在汴京的孙厚朴与石头,两人一个老丈人是当朝宰相夏竦,一个事业已经扩展到了天涯海角,赚的钱早就没有了数,人生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一点意义,紫禁城里每天都有显贵来巴结他们,可是两人完全没有当年跟在梁川屁股后面奋斗打天下的那股子激情。。 特别是这一次陈熙春诞下了皇子,把夏竦给召进了宫。 这天大的恩宠让夏竦突然感到的不是皇恩,而是害怕! 他的人生已经到达了极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夏竦这辈子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将来只会走下坡路,再没有可能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这一刻他才想到了两个字——退路! 他现在想想才庆幸,当年没有与哪路豪门联姻,把夏雪放到哪个大家族当中,而是给他选了一个商人,一个生意人! 现在想一想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正确! 那一夜夏竦从皇宫中回来,看着五坛子的金瓜子,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孙厚朴叫到了跟前! “与夏雪成亲多日,你也没有回到父亲跟前,把这个媳妇带给他们看看,这是大不孝,现在开始我也不要求你们天天呆在我跟前了,想回家就回去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南下归来 当夏竦跟孙厚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孙厚朴愣在原地一刻多钟,差点回不神来! 当初孙厚朴着了魔一心为夏雪寻死觅活,梁川就放了狠话,这侯门可不是一般的刀山火海,进去了可没有他当老爷们的地界,只有小心地当他的上门女婿的份,跟嫁到人家家里没有了区别! 热恋中的男女就是剔头挑子热,脑子里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为了爱情感觉自己这辈子什么都能牺牲都能付出,可是生活哪里有这么容易! 对孙厚朴这个财力的人,夏府这地位的人,生活虽然不是柴米油盐,省去了许多的烦恼,可是他们这帮人最缺的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还真被梁川说中了,进了夏府的孙厚朴爱情这药只给他几天的药效,每天早晚都要去给夏竦问好请好,关键还没有好脸色看,这不等于天天拿着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时间短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时间一长,孙厚朴巴不得到紫禁城去听听曲子,缓解一下心情! 可紫禁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各路的显贵都往里面钻,呆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贴上来,找一找门路,孙厚朴可不敢去私下做人情,久了连紫禁城也敢去。 汴京之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孙厚朴! 可这人生才刚开始啊,这才多久的时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天天这样憋在家里,孙厚朴还不如去死! 人啊,就是这样,当年冲动的时候不管不顾,眼下激情褪去的时候,就得慢慢来承受这种苦难了,可惜人生就没有回头路,果子是自己种下来的,打碎了牙齿孙厚朴也只能咽下去! 孙厚朴在夏家小心翼翼地活着,看着夏竦意气风发,官家深夜召见,夜赐御宴亲倒御酒,谁还能有这份荣耀,那时候的孙厚朴心中只有落寞! 言情 夏竦的地位越高,就越反衬出他的无能,他就是一个攀附权势的小人,一个身上都是铜臭的商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转机竟然来得如此之突然! 夏竦请人喝完御酒,第二天便找上了孙厚朴!有了先前的那番一话! 连孙厚朴自己都震惊了! 夏竦竟然主动让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夏竦,当他知道诞下来的是皇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得到了保证,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权势,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给自己一条后路! 道路他都懂,也正是这样,他也在付诸行动!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刘娥与夏竦! 刘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把女儿托付给了梁川,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夏竦同样精明,他在自己还有权力的时,何尝不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马上把女儿交给了孙厚朴,让他带着夏雪远走高飞,要是能到一个没有是非的地方就更好了,这样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放开手脚,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 夏竦把孙厚朴唤到跟前,看着这位女婿他是一万个不喜欢,可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最好的! 两翁婿极少有这样的时间独享着,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全部要夏竦来拍板,自从得到正相的位置后他瘦了一圈,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丰满体态! 孙厚朴同样极为忐忑! 从这位胖丈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喜气,而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坐在椅子上拘束不已。 “在我跟前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夏竦一开口就是王炸,炸得孙厚朴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 夏府自从孙厚朴进门之后,气氛好像更加压抑,只有仇富在一旁招呼着,调和一下气氛。 一般这种时候仇富都会在场,就怕这位姑爷下不来台,但是今天他看到夏竦的表情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因为夏竦今天只想与孙厚朴讲话,就算这位姑爷不想听也得听进去,他不能插嘴,这是规矩! “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孙家在南方世代营生,我们夏家大小也是书香之家,只是我夏某人蒙祖上余荫,此生也算小有成就!” 小有成就,夏竦的成就放眼当朝,除了开国的那几位国公,有谁敢在他跟前犯横的?他可是当朝的宰相,几个家庭能出这样的人才?只怕夏竦的老爹也不信他死的时候自己儿子能有这样的成就吧! 孙厚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声道:“爹您这话。。” 夏竦摆手打断了孙厚朴的话道:“雪儿她这些日子来是我看到最开心的,当爹的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如果这段姻缘是天注定的,那我相信肯定也是祖上保佑来的!” “梁川这人我以前一直看不上,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位人物,既然他能认可你,那你自然也有超出常人的优点,只是我没有机会去发现罢了!”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孙厚朴心中竟然有一点感动,对这位老丈人多日以来的不满烟销云散! “你跟着梁川那是生里来死里去,这些我都知道,梁川跟你也如兄弟一般,刘太后敢把女儿托附给梁川,我也只好把女儿托附给你了!” “我。。” 孙厚朴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出来,夏竦又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我这里过得不舒服,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看在眼里,可是人这辈子不就是这样!谁能有天天顺气的时候,苦的日子要过,好的日子更要珍惜着过!夏雪的脾气比我还差,但是你现在能忍,我相信以后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是一只志在四方的鹰啊,该放开手脚让你去四海啦!” “现在呐,我这人也一把年纪了,不能再拦着你们年轻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你要记住我一句话,我的女儿性子就是那样,要是哪天你受不住了,不要让她受委屈,把她还给我就行。。” 一席话说得孙厚朴泪流满面,直骂自己不是东西,高攀了人家的女儿,如今竟然有些忘恩负义,对人家夏家有怨言。 孙厚朴嚎啕大哭跪在夏竦跟前,他不是傻子,也能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一样的味儿来。 朝廷里面一定是什么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而且是可能抄家灭族之类的大事,这种时候让他们抽身,就是为了在保他们! 且不说最近朝廷里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光是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让孙厚朴完全认可了这位老丈人! 夏竦拍了拍孙厚朴的肩,轻声道:“收拾一下快些回去看看家里的老人吧,宫里带来的酒给梁川捎两坛子回去,这东西他应该会喜欢!” 孙厚朴感激地应了一声:“好!” “早些启程吧,照顾好夏雪,以后哪怕也机会也不要回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们!” "爹。。” 这一句爹叫得是入心入情,孙厚朴没有夏竦的层次高,认知更没有夏竦高,但是他也有心有脑的人,一点就透了! 孙厚朴还知道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夏竦却像西北大漠里的孤狼,早就闻到到了可能来临的血腥味! 赵祯有了皇子,那赵宗实肯定是大宝无望,虽然赵宗实背后只有一个赵允让,势力极为薄弱,但是其他人会想着染着这个位置! 每每东宫易主,伴之而来的就是站队与党争!自己是赵祯的人,不论赵祯做的事有多绝有多荒唐,都要去支持与选择他,否则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没有最惨! 刘娥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且不说现在的皇子给赵祯打了一剂强心针,刘娥要死了,他赵祯都想有一番作为!这会有多少斗争他夏竦都不怕,怕的是这些晚辈,他们太天真了,有梁川在背后护着还好,梁川自己都跑了,他可不敢把人再留在身边! 是非之地,能逃则逃吧! 覆巢之下,不要说他是宰相,大势所趋,可能他都没办法善终,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没办法预料! 他要庆幸,身边的这些子女都不是政治中人,不用卷入到这污水当中,他们还可以远走他乡! 孙厚朴马上把南下的消息告诉了石头,石头赚足了钱,早对汴京这个地方呆腻了! 石头在西北先是做倒爷,靠着一批煤炭和铁矿赚了第一桶金,又开始倒卖粮食赚得裤带都松了,如今搞了一个顺风镖局,整个大宋独一家,赚得钱那也是百世也花不完! 饱暖思淫,有钱了就想着精神上也满足,石头从小就不缺钱,赚钱也只是为了证明给他父亲郑祖亮看,如今梁川先跑了,他们两个人在汴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完全没有了方向! 特别是两人听说,清源出了事,海上的倭人竟然主动来进犯清源,这一听两人更坐不住了,早就想收拾东西南下来帮梁川的忙。 只是孙厚朴走不开,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现在夏竦主动让孙厚朴离开,两人再也不等了,先把御酒与钱托镖师押送回南方,他们收拾好行程,一行人结伴在后面往南方而来! 第九百六十七章夏雪还乡 孙厚朴当初自立门户反出孙家的时候半个清源的人都不看好这个庶出的孙家小子。 不为别的,本来孙家做的生意就不是正当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靠走私为生,见不得光的生意还能光明正大地分享,离开了孙家,孙厚朴用白手起家一点都不过份,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后来没人知道孙厚朴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带着一帮伙计还有不多的家财去了北方,再听说孙厚朴之时,他已经攀上高枝,成为副宰相参知政事夏竦的乘龙快婿! 当时孙厚朴的伙计派人来清源告知孙家人,孙家人除了孙厚朴的弟弟知道哥哥在外做的是大事,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他们宁愿相信天底下有同名同姓的人。 孙厚朴有孙家照应的时候尚且不能有机会去高攀人家权贵,他自立门户就跟草根差不多,夏家人莫不是疯了,会看得上这么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可是宰相府上的帖子会有人敢去造假,甚至连当时的知府赵惟宪都亲口确认了,娶夏竦女儿的确实是他们孙家的小子孙厚朴,梁川可以作证!所有人这才相信,原来当年出门自立的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乌鸦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夏府的千金回来见公婆,这事传到清源,当地的一众官员可就坐不住了,他们可以不给孙家任何面子,但是背后夏竦这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要是敢当做没看见,那就不好意思了! 段鹏没空去拍夏竦的马屁,况且这还不是夏竦来,来的是夏竦的女儿总不能他也要去跪舔吧! 孙厚朴带着石头与夏雪返回清源,一个随从也没有带,仇富留汴京照顾夏竦,只有一群孙家的伙计,带着行李,其他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可以说是相当的简约。 孙厚朴很聪明,夏竦之所以让夏雪离开,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女儿,既是这样他就不敢带着夏雪到处招摇过市,夏雪也不喜欢他爹的名号,这辈子给她带来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到了南方这个远离父亲的地方,总算可以过一过自己的人生!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孙厚朴他们离开汴京的那一刻起,许多人就在沿路打起了这位宰相女婿的主意,他们也想攀附一下权贵,给自己一个机会! 到了清源亦是如此,老百姓不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仪仗清源的官员早就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孙厚朴早在清源之时就自己结识了一帮官员,为的就是家里的茶叶能够通行无阻,这些官员以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现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竟然要来拍孙厚朴的马屁! 夏雪也没想到她的老爹会主动让她来南方见一见公婆!按她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再去顾及那些礼节,再说了孙厚朴现在自己就是家主,更不需要去做苦媳妇! 不要说她这个媳妇,当年孙厚朴在孙家的时候就因为他自己是庶出,并不受待见,几十年就一直是边缘人物的角色,他自己都没有好脸色看,夏雪会受什么待遇,想想也知道。 不过以夏雪的性格,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一来她的背景太强势了,二来她就是纯粹当这一趟旅行是来玩的!在她眼里,三从四德这些东西夏竦就没有教过她,什么女贞孝节更是不存在,又不能怪她,只能怪夏竦太忙了! “可惜咱们这一趟回来见不到你娘。”夏雪也不想见那个把孙厚朴赶出家门的孙老太爷,倒是对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夫君体恤有加。 “我娘走得早,咱们安顿下来就到长坑老家去看看她,这样她在泉下看到我讨了这么贤惠的妻子也会安息了!” “我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开窍了,我看你在我家再呆下去人都会崩溃掉!” “娘子不可这么说你爹他老人家,他一片心意全是为了咱们着想,你不可在背后这般编排他!” “呵呵,你在家里可不是这种表情,我看你每天都是借酒浇愁,外面也没什么应酬,睡觉的时候说的梦话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要不要我去告诉爹?” 孙厚朴的脸微微一红,道:“娘子你又淘气了!” “清源我还没有来过,听说那里遍过都是财富,民间富得流油,是人间天堂一般的所在,不比咱们汴京城逊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在我看来,泉州府确实不比汴京城差,只是人口没有汴京那般多就是了,少了皇城的气派更没有官家的天子气,只有人间的烟火,夏有凉风冬无寒冰,住着可比汴京舒服多了!” 时值八月既望,北地早已北风卷地百草尽黄,南方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越往南夏雪就越惊喜。女人可能没几个会喜欢北地的气候,寒冷捂冻不说,干燥的空气还让人的皮肤格外痒。都说南方的气候养人,能养出水一样的女子,江南女子温润如玉,一如看来果然比北方的姑娘皮肤更加细腻。 石头在旁边说道:“我们清源的人不比你们北方人,在我们这里,男人一般都是在外面打拼,女人就负责在家里烧香持家,不过大部分的女子也有出来讨生活的!” “烧香,烧什么香?”夏雪惊奇地问道。 “拜天公啊,男人在外打拼不得祈祷神灵保佑?” “还有这样的,我们北方女子倒是没有这么多事,一般的女子就是把家照看好就行了,身边的事都忙不完,还有空闲给神仙上香,再说,神仙自己事情那么多,哪里还能时刻管着咱们这些凡人!” 《仙木奇缘》 “拜的神多了自然就有神仙庇护,一路走来你看到了没有,我们这南方路边什么山神庙土庙龙王庙多得许不胜数!” “我爹说了,这就是当年南方的日子不好过,天灾太多老百姓才会想着跟这些神仙鬼怪妥协,要是日子过稳定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 “前面就快到兴化了!” 夏雪望了望前方的山路,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之感! 自从睢阳进入南方以后,要么就是大江大河,要么不是连绵不断的高山,自从建州进入福建路以后,这山就更多了,怎么也没办法联起来,一个沿海的地方山会多到这份上。 夏雪的祖上在江淮一带,那里也是沿海的地方,但是老家一望无际是平原,山头压根没有几个。 福建路的山不仅密而且很是荒凉原始,到处都没有人烟,入夜了还有各种野兽的悲鸣,实在让人害怕,估计大西南都没有这么落后。 夏雪开始有几分怀疑,怎么这种地方还可能有城市跟汴京媲美? 及至建州,夏雪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连绵的群山之上,好像让人用刮刀刮出了一道道绿色的胡子,山上阶阶梯似的留着一道道茶田,美丽的茶娘背着一个茶篓,在山上唱着山歌,勤快地采着秋茶! “你家也是种茶的,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孙厚朴只与夏雪说了他的营生,怎么营生却是只字未提!夏竦早就调查过,孙字是靠走私起家,看破不说破,说算是给孙厚朴面子! “差不多!我家的茶苗全是从建州引的上好茶苗,再利用我们长坑本地独有的气候,改良的品种,可以说我们的几类茶品品质更好!” “但是市面上你们泉州府的茶叶好像并不得到认可,好像建州的茶叶一直是官家的御用品,价格也差了好多!” “万事瞒不过我家娘子的慧眼!” “好美的茶山,这山阡陌成片,按着这茶叶的价格,可比种田来得实惠得多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茶农不是茶商,他们赚的依旧是苦力钱,当地全部是茶田无人耕作,老百姓只能从其他地方引进粮食,到头来又让粮商重重地赚了一笔,横竖都是这些地里讨食的农民受罪!” 夏雪没有看到最关键的地方,被孙厚朴一语道破,脸上的笑容没了,提到剥削总有几分沉重。 “过了建州就快到兴化了,那里梁三哥的故乡,我当年也是跟他在那里相遇的!” 夏雪听到梁川总算有了一丝神彩说道:“你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听说兴化有人在贩卖一种白砂糖,白砂糖有多金贵不用我讲了,一斤糖一斤黄金差不多的价格,我就想着把这个配方弄到手,以后哪里还需要卖茶叶!” “那你怎么没有弄到手?” “咱三哥多么精明的人啊,他既然弄得出这砂糖来,会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你听说过他在谁那里吃过亏,就算是爹那里也多次吃了他的。。” 孙厚朴还没有说完,夏雪就咯咯笑个不停,梁川的精明他多次见识过,孙厚朴也精,不过肯定不是梁川的对手。 虽然自己是孙家的媳妇,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第九百六十八章拜访望乡 行至兴化,夏雪还真的绕路到了梁川家中去看一眼,而不是着急着回清源。 孙厚朴苦笑,也是,对夏雪来说,梁川还有一点情分,清源的那些人除了将来会给她使坏,用各种繁文礼节来为难她,一点好也没有。 一行人过了大洋的山口,便到了兴化北面的官道路口,路在这里开始宽阔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官员还是有干一点实事的,你看看,这里的路修得最是敞亮,咱们一路走来,就没有一段路能比得上这里的!” 兴化的路已经全部翻新过了,路面清一色用青石铺就,上面能并排走两辆马车,驿马在上面奔路起来经过兴化只要需几个时辰的时间。 北面的这个路口,第一个家店就是梁川起家的第一间万店商店! 店面早已经让梁川用钱给盤了下来,店面的面积经过数次扩容,早变成了五坎大小的店面,前店后仓,里面有许多南货与北货,都是跟过路的客商进的,这才能真正叫做百货! 商会的边上有一个五道神庙,当年这里破败不堪,艺娘自己掏钱给五道将军重新盖了一个新的庙宇,现在但凡要出门的兴化人都会在这里留下几道清香,保佑自己的行程一路顺风! 孙厚朴邀请夏雪道:“下来上一柱香,当年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给五道将军请过愿,要是将来有一番成就回来,一定给他我重新做一副金身。” 夏雪两眼亮晶晶地道:“你现在是我爹的女婿,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成就,可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算不算一点成就!” “我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娘子你!” 孙厚朴说起土味情话来一点都不害臊,这完全是跟梁川学的,一句话说得夏雪俏脸绯红,粉拳直锤孙厚朴。 “咱们去三哥的店里看看!” “这是什么?”夏雪看到路口招弟的爹正在摆摊卖着晶莹的凉粉,好奇地问道。 《控卫在此》 孙厚朴领着夏雪到了郑老汉跟前,对着招弟爹道:“郑老爷子您还好吧!” 郑老爹不认识孙厚朴,点点头笑了笑。 孙厚朴道:“这位是三哥的发小招弟的老爹,你不认识,记得咱们在汴京吃到的神鸟蛋吧。” 夏雪点点头,孙厚朴道:“那蛋就是招弟的哥哥招财制作的!” 夏雪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道:“哈,真的吗?我只听说这蛋是一个南方人不知用什么配方做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们这帮人鼓捣出来的!” 孙厚朴窃喜。 夏雪一笑道:“不过也只有你们这帮人会弄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早就该把你们联想到一起。” “这是凉粉,现在暑气还有点重,吃一碗下去清凉解暑,最是惬意不过了!” 孙厚朴买了一碗粉,又买了一点红糖,加到粉里面拌了抖,然后递给夏雪。 粉的价格很便,但是后为梁川告诉郑老汉,可以去买一点糖来加到粉里面,味道会更好,但是价格就翻了十倍不止,毕竟糖的价格摆在那里。 夏雪接过一碗粉,挖了一勺红糖,孙厚朴默默把钱给付了,拌了拌,吃到嘴里满嘴都是清凉,她出身富贵人家,又在夏竦身边,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吃过,汴京城夏天的冰酥酪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可是走此间乡野,看着山林野趣再吃一碗这种透心凉的冰粉,整个人都舒服到了极点! “真好吃!” “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 “不要,一碗就够了,吃多了这份美好就没有了,你也吃一碗!” “好!” 两人吃完粉便到了边上的万达商会之中,店里叶小钗等在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现在这店俨然成了兴化的货物集散中心,因为这里能买到上好的竹编,还有许多从清源运过来的货物,省去了南下的许多麻烦! 叶小钗一看孙厚朴马上放下手头的事,小跑过来做了一个福,行礼道:“孙老爷您怎么回来了,我们东家他是不是也来了!” “三哥他在清源,我们是从汴京回来的,我娘子她想去三哥家看看,我就陪着过来了!” 小钗笑道:“那还等什么呀,跟我走吧!” 小钗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索性把店直接关了,领着孙厚朴一行人往何麓而去,反正晚上他们也赶不了路,一会要住店还真不如去家里呆着! 这些年兴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南溪北岸在艺娘的努力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全部拓宽,村民们大部分人都跟着成管大队做事,许多人则是出去自谋生路,钱也赚了不少,他们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家的草房子推掉,重新盖一间瓦房! 可以说现在的北岸是整个兴化乡村复兴的示范点! “我也算走过不少的乡村,像这里的农村这般富裕的可不多见。” 孙厚朴看着四周的景象也有些意外。 “我也是多年没有回来了,不曾想这里的变化如此之大!” “以前不是这样?” “自然不是!”孙厚朴回忆道:“当年我第一次到何麓村的时候,村里面可以说是除了这座何氏的宗祠,其他的地方没有一栋瓦房,此地的老百姓穷得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更不要说搞什么建设了,连进来的路都没有,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啊。。变化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一行人越往后走,便渐渐地听到一阵琅琅的书声,一座大宅子映入眼帘。 孙厚朴道:“当年三哥两夫妻还是找当地的保正借住,几年的时间带着这里的老百姓都翻了身。” 叶小钗进屋叫道:“艺娘姐,孙大家的来了!” 林艺娘正在帮着郑若萦带着梁知行,知行与孝城不一样,两兄弟性子天差地别,孝城喜欢动,平时最喜欢往山林里钻,舞枪弄棒最高兴,知行则是从小在学堂里长大,这会已经自己开始背一些经史子集,看着样子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读书人! 一听叶小钗叫唤,林艺娘叫着知行去去找娘亲,她则出来相迎,一看果然是孙厚朴! “厚朴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夏雪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山深入有这么一处如此之大的宅子,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有诗意,叫望乡! 田间也不似其他地方种着粮食,而是种着很多高大的作物,甘蔗? “这位是。。” 林艺娘看着孙厚朴带来的女子,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的贵气,不用猜也能想到,这大成是孙厚朴的媳妇了。 “这位是我娘子,还是托三哥的福,成全了我们!” 艺娘打量着夏雪道:“多俊的姑娘啊,你们两人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当初孙厚朴想娶郑若萦,谁知道郑若萦早就芳心暗许在梁川身上,更是不管一切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到最后孙厚朴都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倒是没想到,孙厚相又找了这么一位姑娘。 看着夏雪的眉眼,依昔还有几分郑若萦的影子,都有一股不愿受世俗羁绊的影子,难怪孙厚朴会看上这位姑娘。 一行人进屋,沈玉贞正好出了里屋,看见夏雪惊喜不已,一把拉住夏雪的手道:“夏雪你怎么来了!” 两人在紫禁城早就相识,夏雪也是高兴地道:“我跟着朴哥儿回老家看看公爹,你现在一直在这里呆着吗,梁川真是可以啊,我以为就只有你这位美丽的贞姐儿,没想到有艺娘姐这么漂亮的嫂嫂!” 郑若萦也从屋里出来,夏雪看得又呆住了,梁川的眼光果然毒辣,挑的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石头跟在后面喊了一声表姐,郑若萦揉了揉这小子的头,欣慰地笑了。 不仅是郑若萦,刘谨言听到家里有客人,跟着也从里屋出来,这些姑娘各有千秋,或是贵气逼人,或是知书答礼,又如沈玉贞一般有倾国容颜,这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装下了如此多的娇人! 孙厚朴与梁川的交情所有人都知道,关键还是在这望乡里实在太闷了,一天到晚都是几个女人自己搭台唱戏,做做女红教一教小知行,完全没有其他的活动。 况且客人来了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要去清源的话还有两百里的路程,一天的功夫怕是要到也要很累,没急事的话就不要这么赶了!” 一行人安顿了下来,孙厚朴多嘴说了一句:“我看现在好像乡里种甘蔗的人非常的多!” 郑若萦原来就是做糖生意,只可惜生意刚刚要起步就让赵宗谔给破坏了,现在砂糖的生意还没有起色,产量虽然上去了,但是一直还是不温不火! “是啊,这些年三哥一直大力扶持村里的乡民来种甘蔗,我们自己手头屯积的糖数量也不少了,可是这销路就是打不开。。” 孙厚朴早在汴京就听说了,清源的蒲家因为勾结倭人得了灭门之灾,他这一次回来有心想在香料这一行当上分一杯羹,虽然钱他是不缺了,但是人不找点事来做,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现在他听说这糖没销路,八成也能猜到,梁川手头的生意太多了,不可能面面俱到。 第九百六十九章厚朴返泉 夏雪与孙厚朴在望乡住了一晚,又是在书声中缓缓醒来。 何麓的空气带着一丝清甜,这里的乡民富足而安逸,至少不会像其他的地方,总是有一副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起码在这里,夏雪不会感觉自己被人高高在上仰望着。 乡民们只是因为这些年见过不少的世面,他们的眼界也打开了,不会再那般仇富,更不会看着什么新鲜的事物都觉得稀奇,毕竟这里可是连王爷都来过的地方。 孙厚朴与梁川的渊源太深,在梁川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梁川莫大的帮助,这一家人才会如此报答孙厚朴,把他真正当成了自己人。 石头在望乡遇见自己的表姐更是感慨万千。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这个表姐一定是疯了,整天跟在兴化这个穷鬼的屁股后面转,只有石头隐隐能猜得到,梁川不是一般的人,做的更不是一般的事。 事实也能证明,金子终会发光,明珠蒙尘也是一时落难,梁川这样的人才不管在哪里都能打出一片天地。郑若萦也用她的坚持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只走一群人好像走了无比漫长的一圈,回过神来才能知道这个道理,幸运的是,回首半生,他们所有人都能聚在一起,这才没有遗憾。 孙厚朴看着身边的夏雪,他自己清楚地可以刻是当年来兴化的那场景,想的就是能娶一位可以帮助到自己的妻子,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至少生活能有滋味一些,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能娶到当朝宰相的女儿。。 要是当年不来兴化,会不会自己就娶了当家大商贾的女儿,继续当着他的庶子,盼着孙家的生意哪一天能让他接手。。 造化弄人。 一行人呆了一天便离开兴化,往清源而去。清源的北门这一次同样在扩建之列,南方的城墙都太低矮,才会成为倭人进攻的对象。 换成北方高大的城墙,倭人也就在附近的小村子里转转,他们如何敢打那些坚城的主意? 梁川听说孙厚朴要返回清源定居,本来想迎一迎这位老弟的,澎湖岛上的事抽不开身,也就没有过来清源。 威远楼好多的官员原来都与孙厚朴有交集,后来听说孙厚朴反出孙家自立门户,许多人都断了与他的联系。一个落难的孙厚朴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这些当官的就怕孙厚朴反倒求上门来帮忙,一来二去原来许多的联系便淡了许多! 可是孙厚朴娶到夏府千金的消息传到威远楼时,许多人那份心又开始不安份起来了,他们不要脸地回忆起当初与孙厚朴称兄道弟,帮助孙家做生意的往事,还想着籍这些昔日的情谊跟孙厚朴攀攀情! 赵惟宪之所以能离开泉州府回到汴京城当他的王爷,就是因为夏竦在官家的跟前出力!怎么搭上夏竦这条线的,据说当时赵惟宪舍下脸去孙家找孙家老太爷帮忙,老太爷哪里能帮上什么忙,托了无数的关系往汴京城给自己的儿子捎去帮忙的信。回信是一封也没有,不过好在最后事情是办成了,否则孙家以后可能再也不用想在清源这个地方做生意了! 孙厚朴一回城,没有等来梁川,却被一帮唯利是图的官员给堵在了朝天门进退不得。 细细数了一下,这些大部分是威远楼还有市舶司以及茶政的官员,以往这些蚂蟥如果对他们孝敬不到位,马上就会换着各色的花样来整治他们孙家,最怕的还是收税的那帮官员,走私为的就是省点税钱,税一收,什么利润都没有了。茶叶还不是一般的生意,光明正大做不了,只能走私。 夏雪看了一眼这些官员的服装,虽然他们没有身着官袍,但是脚下的丝履还有腰带的绸带等细节很快就亮明了他们的身份,这帮人非富即贵。 从小在官宦圈中长大的子弟没有别的长处,就是察颜观色的本领会比普通人要强。 夏雪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有人要来巴结孙大人你了!” 孙厚朴冷笑一声道:“昔日龌龊不足夸,我离家之时可不见这帮人这般热忱,多半还是沾了娘子你的光!” 夏雪哼了一声道:“不要跟他们纠缠太久,咱们还要去找梁大哥!” 官员们‘挡住’孙厚朴的去路道:“朴哥儿可算是回来了,害老哥哥们等得好苦啊!” 不少无耻的官员不仅对城中百姓的受灾视而不见,成天就想着投机,一听说有机会来了马上就来城门口等着孙厚朴,原来对人家是爱搭不理,再连马都给人家牵上了。 这种场面夏雪见得多了,特别是他老爹夏竦当上经略使以后,有的是人巴结他。 现在的夏竦想结巴没有一定的身份还巴结不到,不过夏竦难见,他的女婿就好见多了! 孙厚朴应了一声翻身下马,还是极为客气地对着前来迎接他的一众官员道:“诸位这是。。” 这些官员许多孙厚朴连名字都叫不全了,反正也用不上了,何必费心去劳神。 官员们谄媚地笑道:“朴哥儿舟车劳顿,我们已经在悦华酒楼备下了酒水,不比汴京城的紫禁城,我们这一众老哥哥都盼着朴哥儿回来,与朴哥儿叙旧!” 叙你娘的旧! 孙厚朴腹中暗诽,可不敢当面相辱,他可以不管不顾,这些当官要是拿他孙家出气,他老爹可是会被玩死。 “诸位大人实在客下,在下受宠若惊,这样吧,我与内人远道而来还没有歇脚的地方,等我们先安顿下来,日后我再做东请各位大人一叙如何?” 众人看了看孙厚朴又看了看骑在马上一脸毫无表情的夏雪,夏雪是一脸不痛快,这么远的路赶来,还要陪这帮鸟人喝酒,是个人也不痛快! 威远楼一众官员看得心咯噔一下,他们本来想巴结的就是夏家的这位千金以盼将来可以搭上夏竦这条线,现在把人家恼了,以后还怎么办事,这情形下,他们只得说了几句好话,便放着孙厚朴离开。 看着孙厚朴离去的背影,官员们不少在原地感慨:“这孙家祖坟上是冒的哪股子青烟,这天鹅肉都能让这小子给吃到嘴里,糟蹋好东西了!” 还好夏雪没有听见,否则肯定不会饶了这些人! 孙厚朴领着夏雪到了码头,现在他不方便直接回孙家,只能暂时到梁川的地方上去落脚,而码头就是梁川的地方。 梁川在澎湖,还没有回来,苏渭一看来人是夏竦的女儿,马上就给安排上了最好的厢房。港口办公室当初最早的设计就是办公与生活一体,让几个人住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夏雪没见梁川的踪影开始有了脾气:“我说老头子,梁川知道我们回来了也不出来见面,这是摆的哪门子谱?” 苏渭只听说夏竦养了一个女儿泼辣无比,不曾想竟然泼辣到这地步,哪里是什么女子,比男子还霸道不止! “我们东家出海去了,已经让人去请东家了,姑娘且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多时自然就来了!” 夏雪马上来了精神,小女孩的心思跃在脸上:“出海?他去哪里了,我还没有见过大海的样子,快带我去看看!” 大海对于北方人来说就像南方人渴望看到雪一样,都是充满了好奇。可是等真正见到的那一刻,更多的人感到的是害怕,因为大海太浩瀚,海里充满了未知,就像南方人受不了下雪时的那份寒冷一般! 孙厚朴连忙安慰道:“不要急,来都来了,海就在那里又跑不掉,什么时候想看不都有,你难道不觉得累吗,先休息一会,我带你先到城内逛逛!” 清源城说大也大,但是并没有什么亮点,唯一的去处就是几处还算得上历史悠外的古寺与古庙,文化的交汇在这里碰撞,许多在发源地甚至已经消失的文明最后往往能在这里发现他们的庙宇。 游山玩水往往不是看山有多美,而是陪伴在身边的人。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寻常巷陌也有一番风味。夏雪与孙厚朴两人在汴京多日,却一丝游玩的心情也没有,孙厚朴就怕被夏竦斥责没有上进之心,整日只想着架鸡斗犬。 他是商人,商人还能有什么进取之心,除了让铜臭味儿更炙盛一分,哪里有进步的空间。 夏雪点点头,对于这个地方她也是充满了向往与好奇。 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说是要回来看望父母,可是也没有领着夏雪往孙家迈入一步,坊间早知道了孙厚朴带着媳妇归家的消息,这对于孙家莫过于最大的笑话。 两人在这最适宜的时节玩得不亦乐乎,先是把清源的古刹一座座虔诚的拜了一遍过去,然后又到笋江边上钓鱼,到山上寻老子,虽是小城,别有一番浪漫,当年的刘谨言便是被梁川在这座城里骗到手! 小书亭app 这日,二人在港口里闲坐,寻思着下一步要玩的地方,只听一个小厮来报:“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府一趟!” 第九百七十章婆媳大战 小厮身上的衣着很鲜明,印着一个小小的孙字,那浓绿的茶色是他们孙家独有的下人打扮。 大户人家为了出行便利,与他人府上的下人区别开,往往喜欢统一下人的衣着,看着整齐才不显得杂乱。 夏雪眉头拧了起来,问道:“哪个老爷,你是哪家人唤来的小厮,这么没有规矩,也不知道报一下自己门路?” 苏渭在门外窃笑,孙家人怕不是没有摸清楚情况,他们想要在人家头上摆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这可不是什么菩萨,则是一个女魔头啊! 小厮跟着孙厚朴的继母也是横惯了主,真真是没了规矩的模样,竟然顶嘴道:“我也是奉了老太爷的命令,跟我们大少爷讲话。大少爷离家太久了,难不成连自己的爹是谁都忘了?” 这小厮之所以敢这么讲话,完全就是受孙厚材的母亲指使,换作其他人还会讲一个尊卑规矩,就怕家丑外扬,可是眼前的这位正主是夏雪,对着她爹都敢直接喊老不死,区区一个孙家的小主,她哪里会放在眼里! 夏雪拍着桌子当场炸毛,跳将起来一把扯住这小厮的头发就把他往地上掼,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夫君也算是人上人,在你嘴里就这么编排,你也知道唤我夫君一声大少爷,且不论我夫君今天是不是你们孙家的人,就冲这声大少爷,少奶奶我不使点家法好好整治你,就算对不起我们孙家的祖宗!” 夏雪气得哇哇大叫,当场叫来孙家的伙计道:“把他拖下去给我腌了!” 孙厚朴心中那个解气啊,他作为儿子无论怎么来都会被人骂作不孝,虽说早就出门自立门户,可是骨血是不变的,一个家就有一个家的规矩,是个下人他也不能乱来,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是夏雪不一样了。 当时进门的时候人家就说得明明白白,孙厚朴早就独出一户,是个正儿八经的家主,孙家的人虽然与他有瓜葛,但是跟人家夏雪在法理上还真搭不上线。 孙家的主母来他孙厚朴跟前摆谱,忍忍倒也罢了,夏雪还要贴上个笑脸,这孙家的下人来耀武扬威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也快这小厮倒霉,撞到了夏雪的枪口上,当了主母的替死鬼! 一声凄厉的哭号声传来,小厮身体血流如注,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夏雪怒道:“把人拖到孙家去,问问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不长眼的狗腿子,我替狗主人教训了一下!” 伙计们都是当年跟着孙厚朴从孙家出来的,心中那个解气啊。他们最清楚孙厚朴的能力,孙家两位少爷,老大庶出却是才华横溢,孙家能有今日的局面也是孙厚朴出了大力。 老二孙厚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孙老太爷有心想栽培孙厚材,让他跟着去北方跑货,就出海一次还碰上了倭人!死里逃生回来后孙家当家的家母无论如何再不让宝贝儿子出海,钱都够花了,还去刀口上滚干嘛! 伙计们把人给腌了,利索地丢到孙家门口,这人流血不止,吓得孙家人马上出门察看,一报孙老太爷,气得老太爷的脸都青了! 孙厚朴与孙老太爷的关系一直很不融洽。 父子的关系不好多与母亲离不开干系,一位好的母亲就是一个家庭关系的主梁骨。可惜孙母离世得早,而且当年孙父娶孙母之时礼数也不够,按纳妾来说更合适,这就导致孙厚朴在孙家的地位十分尴尬。 畅想中文网 孙厚材的母亲也是清源本地的富商,做的是粮食生意起家。虽说这些年没了往日气派,却在孙家起家之时给了不少的助力。 孙家如今当家的主母也正是因为这样,处处想打压孙厚朴,让自己的儿子真正独揽家权。大户人家总逃不过争夺财产的戏码,犹其是像孙厚朴这样能力出众的老大在上面压着,压着孙家主母几乎睡不着觉。 孙家主母姓许,许氏看到下人被折磨的样子明面上暴跳如雷,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高兴! 女人心计绵如针深如海,许氏激化与夏雪的矛盾,为的是她的地位吗,并不是,她一个明日黄花的老妇只能倚仗男人,今日是孙老太爷,明日只能倚仗的儿子,把夏雪恼了,造成孙老太爷与孙厚朴不可调和的关系之后,她的儿子就能稳稳地继承孙家的财产,更没有其他的顾虑。 与夏家这样的大门大户吵起来她更是不怕,夏家绝对不会对他们孙家赶尽杀绝,难不成她还要对自己公公下死手,那是打的夏竦的脸!传出去人家只会骂夏家没教养!斗来斗去,唯一有好处的就是她许氏! 许氏一见下人受刑马上就跑到孙老太爷跟前寻死觅活,这几年孙老太爷受孙厚朴的气可是不少。 那一年孙厚朴头也不回地就离了孙家,打了他的脸不说,一夜之间还断了孙家许多的生意,因为很多生意都是孙厚朴自己经营的,连他这个家主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孙厚朴的婚事先斩后奏,孙家朴越是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对他们孙家来说就越是一种讽刺! 孙家的发家带有偶然性,家风也不是那么纯正,所以孙厚朴受梁川的影响,世界观发生那么大的变大,对于老太爷这古板的性子,他可就没有那么相处了! 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这个爹的极大不尊重! 这一天,许氏找准了机会,趁着夏雪与孙厚朴到城东的一处真武观中上香,把二人给拦在了中间! 这座真武观始于唐初贞观年观,当年只是丛林里的一座小去处,后来过往的富商时有求神得愿的前来还愿,损资之下扩建,现下有山门拜亭大殿,扶栏石狮,庙前露庭古榕蔽荫微风习习,城中的善男信女很多都来进香。 许氏披红挂绿穿得显眼不已生怕别人看不见,就是为了前来与夏雪一战! 许氏趁着夏雪进香完出大殿的时候正好进门,两人在门槛前撞了一个满怀,歹毒的许氏本想上去就是一巴掌,奈何夏雪动作比较快,弯下腰来捡地上的散落的香果! 许氏不能得逞对着夏雪张嘴就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丫头,一点教养也没有,这么冒冒失失的,是不是赶着去投胎!” 骂夏雪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骂她没有家教! 夏雪脸刷的一下就黑了,撸起袖子指着许氏大骂道:“老女人你骂谁呢,是你自己不长眼睛,怪到我头上来!” 两人的骂声很快就吸引过来了无数的香客围观,看热闹一向是世人的天性。 孙厚朴出门一看脸跟着也青掉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个弟弟孙厚材的生母许氏,两人骂得不可开交,旁人正在边上看笑话呢! 许氏一看孙厚朴出门,一副你终于来了表情,睛中泛着精光地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朴哥儿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迈的也听说你去汴京城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原来我还不信,看你讨的这媳妇,你能管得来,按你这性子只怕真是入赘上门了吧,是不是让我给说中了!” 原来是一家人,众人一片哗然,舆论的矛头马上指向了狼狈的夏雪与孙厚朴夫妇。 来真武庙进香的大多是生活不如意的妇女,这些有些牢骚不敢跟家里人说,只敢跟神灵抱怨的人,大部分还是纠结在家庭在的关系与琐事上。 一但遇到婆媳关系不和的人,他们就会结合成一个同盟一般同气连枝用一个鼻孔出气,在场的人很多知道了夏雪与许氏的关系,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指责夏雪不守妇道,一点规矩也不懂! 孙厚朴知道这女人犯不着跟他争论的道理,可是夏雪的爆脾气哪里压制得住,马上就反唇相讥道:“当年朴哥儿只说是自己有想法便离开了孙家,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家里有你这么一个小人在亲人之间天天唆摆使坏,天天挑拨家里人的关系,难怪朴哥儿会呆不下去,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好一张利嘴,许氏只以为自己这等乡野的小女人吵架是一把好手,像夏家的千金这等锦衣玉食密罐里泡出来的姑娘,三言两语刺激之下马上就会缴械投降,趴到孙厚朴的怀里大声哭泣,万万没想到啊,这姑娘竟然如此娇悍,一点都不惧! 不要说许氏震惊,旁边围观的这帮妇人个个那个怒啊,她们纷纷拿出大战的架式,左手掐腰,右手指着夏雪,众口一词纷纷开始指责夏雪的不是! 孙厚朴把夏雪护在身后,他冷笑着看着眼前所有人,之所以不想回孙家就是不想看到这么多张可恶的嘴脸,没想到在外面还是碰见了,实在是扫兴! “逆子!没想到你的品行居然如此顽劣,亏我在你离家之时还苦苦劝说老爷不能做那骨肉相残之事,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不可救药,物以类娶,你娶的媳妇也是一丘之貉!” 第九百七十一章替人出头1 夏雪不知者无畏,当街与众多妇女骂了起来,而且是不落下风那种。 瞧瞧许氏被骂的那个模样,就像猫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就快跳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如何收场,据说当天许氏很是鸡贼地抓住孙厚朴一直辱骂个不停,夏雪为了夫君的颜面挺身而出舌战三百妇人,骂得她们七窍升烟,连许氏最后都被骂到掐人中倒地不起的地步,实在是寸步不让。 一夜之间夏府千金巾帼英雄的名号在清源妇人圈一战成名! 家族的吵架从来都是让外人看笑话的东西,吵赢了自己伤了和气,吵输了让外人抓住话柄。 夏家什么千金,这一会半个清源的大户才知道,原来是这么泼辣的角色,在清源的妇人圈,都在背地里笑话孙厚朴。 夏雪虽胜犹败,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肚子火窝在心里撒也不是不撒更不是,堂堂一个宰相的千金,生下来就没有受过这等鸟气,愣是让一伙乡下的村姑给气出病来,传回去会让夏竦跳起来! 孙厚朴也可无奈何,这事本来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是有人存心来生事,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许氏会跟夏雪起这么大的冲突,以他现在身份,他才不会想到人家防着他是防他来争夺家财,可是位置决定脑袋,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梁川这边安顿好曹不休,马上从澎湖赶回来,在海上他就听耶律重光说了,夏雪一到清源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跟他们孙家的主母大吵了一架!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夏雪还是夏雪,动静小了都不会变成下雨。” 梁川站在船头感慨着,他很意外这一次夏雪也会来清源,但是他仔细一想,里面的关节很快就想通了。 以夏竦的地位还有权势,他很快就能知道刘娥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自己,夏竦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目标明确但不执着,所以他的成就很高,身后却遭人诟病。他自然知道将来的走势,当一个人高到无复加以后,就只能走下坡路,这下坡路什么时候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聪明的夏竦一定是早就在谋划后路! 甚至梁川在想,当初自己算计了夏竦把他的女儿给了孙厚朴,夏竦何尝不是在算计,他在算自己的将来,更在算女儿夏雪的将来。 他这个位置如果可以长久而永远,一直干到致仕的话,那是赵祯对他的厚爱,但是下一任上台呢,自己肯定会成为边缘得不能边缘的人物,女儿嫁了谁对谁家都是一种伤害。 政治上的不平,一股气带到家里,最后受伤害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最好的抉择竟然真的是孙厚朴! “夏竦啊夏竦,我竟然被你算计了!” 梁川不禁自嘲着,这个级别的老狐狸,果然还是自己还不是对手,还好自己图的只是人家的虚名,不是真的跟他过不去,真的发生矛盾,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死的! 船一到港口,梁川便直接到了办公室,郁闷的夏雪据说已经病了,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孙厚朴进屋几次都吃了瘪,说了几句话,应都没有半声应的。 “大夫看过了没有,要不要我让安逸生他们来开几个方子?” 孙厚朴有些羞臊地道:“八成是生我的气了,人应该是没有问题,唉,一言难尽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放在以前这或许是你的苦恼,你不会跟我说现在跟家里人纠缠不清,当年我让你自立门户的意图你忘了,还是,你完全不满足于手头赚到的财富与地位,又或者。。?” 梁川看着孙厚朴的眼神,本来是想说你是不是带着怨恨想回来报复,孙厚朴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哪怕有万分之一这种的可能性,他都不会原谅孙厚朴。 如果人的品质差到要回来报复家人的程度,那将来说不定孙厚朴的刀子还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对孙厚朴来说,连亲人都算不上,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 孙厚朴脸上写满了无奈,坐在椅子上把手一摊,无奈地道:“谁会知道那天婶娘也去那庙里去上香,城东的真武庙说来香火也就一般,婶娘也不是善男信女,我在孙家的时候一年也不见这人念两声神佛保佑,这样的人能在真武庙里撞见,真是什么运气也不知道。”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还不简单!” 一听这话,孙厚朴就知道梁川有主意了。 “回去找找你们孙家的女婢和伙计,最好还是你婶娘屋内的下人,他们在府里面转,肯定不经意会听到一些什么风声,使点钱把他们的话套出来!” 孙厚朴一拍自己的脑袋大叫自己怎么都糊涂了。以他的身份要回去打探点什么情况,府里起码一半的人以前承过自己的恩惠,这还不简单? 孙厚朴的人缘并不差,相反他自己的身份不好在孙家中作威作福,比起不可一世的小衙内孙厚材,孙厚朴的待人接物可以说是让人动容,不论是对待多么低下的仆人,他永远都是一张和蔼的笑脸,在孙厚朴走后为什么那么多的伙计愿意跟着孙厚朴出去创业,这也是原因之一。 孙厚朴很快找到了一位许氏屋里的小婢,小婢刚挨了许氏无处宣泄的一巴掌,回到自己在城东的屋子里偷偷啜泣。 孙厚朴给了一枚金锞子,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许氏也被夏雪气得不清,这两天正在家里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许氏的安排是另有目的,她就是故意要让孙厚朴难堪,想离这一家人离得远远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孙厚朴也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高兴的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伤心的是这一家人的恩怨只怕再也解不开了! 夏雪多么要强的一个人,来到这个她以为是家,却举目无亲的地方,初来乍到就被这么多长舌妇群起而围攻,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孙厚朴回到办公室自己得到消息告诉梁川,让他帮忙拿拿主意。 “都是小婶娘的主意!” 孙厚朴也不怕家丑让梁川知道,事实上孙家的情况,外人当中梁川是最清楚不过,也是梁川鼓励孙厚朴不要再留恋孙家,自己出来创业! “这种事情最怕就是误会,要是两人都是无心的,那咱们去闹更是不对,现在不就没有心上的负担了,别人不仁就不要怪咱们不义,他有张良计,咱们不也有过墙梯嘛,这事还不简单!” “我要不要出面?” “你先照看好夏雪吧,地瓜烤两个给她吃,保证她没有吃过!” 梁川让耶律重光去找来高纯,高纯这些天忙得够呛。有他哥哥的光环虽然每一任主官都对他相敬如宾,但是高纯没有愚蠢到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尽心地完成着自己的本职本作,每日巡街捕盗维系着清源城中的安定。 他的工作可圈可点,让段鹏大呼可慰。 高纯有些日子没来,听得梁川叫他,只当是港口又发生了什么事。司方行在时,港口的防务一般是由他们兵马校马管走,他们衙门的人极少染指,毕竟里面的油水可不是一般的多。 “怎么回事?” 高纯顾不上吃饭,火急火燎地赶到港口,梁川慢吞吞地从办公室里出来,拉着高纯神秘兮兮地道:“晚上帮我一个小忙!” 高纯眼一眯,嗅到了不一样的味儿道:“跟我还说个帮字,这么看不起我!说吧什么事?” 梁川手搭到高纯肩上,嘴凑到耳边轻声道:“晚上孙家有一批秋茶刚烤好正要运出去,帮我把他们扣了!” 高纯一听肩膀一抖马上就把梁川给弹开,闪开几步看看左右没人,叫道:“你疯啦,孙家,以前动了也就动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后面是夏竦,能随便动?” 梁川眼睛一斜瞪着高纯道:“你哪里听来的江湖谣言,什么叫夏竦在后面撑着,谁告诉你的?” 高纯急眼道:“这还用得着去听?你不想想夏竦的女婿是谁?是孙厚朴!说是两父子不和,但人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知道赵王爷走的事吧,就是人家孙老太爷忙前忙后给办成的!要没有夏竦在背后运作,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哥在汴京捎到信都说了,夏竦这人护短得很!” “那你哥跟没跟你说,夏竦的女儿已经到咱们清源来了?而且我还就告诉你,夏竦的女儿叫夏雪,人家姑娘初来咱们清源就受了委屈,你哥现在可是跟着人家夏竦屁股后头办差,人家的女儿交到你这个弟弟的地盘,要是让人家受了委屈,这事不好跟人家夏竦交待吧!” 什么! 高纯听得当梁川的话,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梁川这人很少会跟他卖弄,一般都是有一说一! “夏姑娘在哪里,谁人胆上长了鸟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第九百十二章替人出头2 高纯抬眼四下望了望,联想到刚刚梁川要他干的事,梁川与孙厚朴的感情毋庸置疑,他想对孙家动手,那解释只能有一个人,就是孙家的人恼了梁川。 转念一想,现在半个清源都是靠着梁川过活,大部分的商人发货进货全都得在港口进行,谁敢跟梁川过不去,这样一想高纯就想得通了,肯定是夏雪这个孙家的媳妇回来,又跟家里闹了不痛快! 2k “孙家老父跟孙厚朴过不去?”高纯弱弱地问道。 梁川没过多解释,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闲话。 高纯一看梁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老家伙一把年纪,正经事儿不干天天跟这些晚辈过不去,也不瞧瞧他那些废物儿子都成什么样,唯一这个有点出息的儿子还要往外推,巴不得去人家家里给人当儿子!” 高纯骂骂咧咧,清源城里这些年赚到钱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就没几户人家能够说做点人事,把子女教育好的,都是一副暴发户的丑态,一点都没有家教与家风。 梁川说道:“别发牢骚了,他们要是懂得教孩子的道理,家族才兴旺了,何必天天干这贩私茶的行当,晚一点孙家的人会来港口搬货,你找准机会就把茶叶给我扣了!” 高纯想了想,反问道:“这扣是容易,后面要怎么办?” “这批秋茶不错,扣了要是孙家的态度好,那找个机会把茶叶还给他们就是,要是他们还敢乱来,那这些茶叶我正好运到澎湖,岛上可没什么菜吃,我就怕兄弟们身体出问题,正好用这批茶叶来润润肠胃!” 夜里的港口无比地繁忙,不比白日逊色。清源港一年到头估计也就是春节元宵还有中秋那几天劳工们能歇下来,打几两酒犒劳一下自己,其他一年四季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在夺波劳累。 饭后也就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中进港的海船一靠码头,船上或着货栈上的货物马上就开始盘点搬移。 到了下半夜有时不见事情变少,反而碰上海船多的时节,会更加繁忙! 孙家的伙计一般是下半夜开始忙碌,他们从长坑运过来已经烘焙过的茶叶,用竹筐装着,早压实成一块块的方砖。这样的茶砖更方便运输,也方便存储。 从长坑一般是白天开始走,走到清源的时候正好入夜,时间掐得准一点一般是下半夜,交头的海船在码头上候着,对好账之后就把茶叶装上船,运往目的地。 运茶的马队行走了一天,下半夜终于到了码头,劳工们熟门熟路的已经在港口办公室那里领了工牌,准备接手孙家的这一单生意,茶叶还没有接过手,突然闪出了一帮人马。 这帮人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劳工们吓得纷纷后撤,驻足一看,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威远楼衙役皂服,不是衙役还有谁! “例行盘查,人都给爷老实一点!”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梁川勾搭好的高纯。 自从倭人进攻以后,梁川把成管大队抽走了大部分力量,安排到了澎湖岛上用于管控岛上的战俘,清源城因为新募了一批士兵,城防的工作包括港口在内,已经正式移交给了这些士兵。 港口向来是大油水所在,梁川太强势,除了他认可的司方行,其他人想来分一杯羹,那是门都没有。 空出来的港口防务,有时便落到了高纯的肩上。好在现在的港口水上的水霸没了,岸上的帮派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据说唐介还想东山再起,不过上次在抗倭战争中发现他老爹唐向天当了汉奸,他已经没脸在清源再混下去。水上岸上都没有足够的势力人梁川造成危胁,只有少量的兵力防守着港口,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孙老太指望不上孙厚材,亲自押着这批茶叶到港口,一向相安无事的港口不料今晚出了意外。 “差爷今儿个是哪位大人当值?”孙老爷虽然心中有气,还是保持着理性跟着这批当差的人好声问道。 衙役正眼都没有看孙老爷一眼,鼻孔出了一声气,朝高纯瞥了一眼,示意他去找高纯。 孙老爷一看马上就乐了,就像久逢亲人一般找上高纯套近乎道:“我说晚上是谁呢,原来是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刚上了一批秋茶,口感很是不错,正好给高大人留了几砖!” 高纯有些不是滋味地匝匝嘴,心道老子想喝茶有的是人孝敬,还需要找你讨茶喝?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有心,茶一上市就给老子留着,非得老子把你的茶给扣了才知道讲好话? “我说孙老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说你这生意做得是不是老糊涂了,眼睛都不抬起来看路的?” 孙老爷在清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不能跟吴蒲几个垄断大生意的家族相比,这些年走私茶叶也是小有家私,再加上他的儿子听说攀上了夏竦的女儿,走出去脸上都跟能放光似的,谁不给他三分薄面,高纯晚上毫不留情的一席话好像一棍子把他打回原形一般,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他还是那个走私茶叶的贩子,没人把他当成一盘菜! 孙老爷涨红了脸,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高纯伸手向孙老爷抖了抖,不耐烦地说道:“茶引呢?” 孙老爷脸刚刚还是红的,听到茶引两个字马上就吓成了铁青色,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不如说是催命,走私人要是有这玩意,还走私干嘛! 依照大宋的律法,茶叶属于管制的大宗商品,没有得到榷场的许可颁发茶引,私自贩卖茶叶下场就跟私贩盐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朝廷的税收大部分仰赖这些专营的商品,有些利害的商品甚至与关防相挂钩,民间擅自交易,罪名可就大了。 可是孙老爷这些年光是在威远楼的打点就不知道几何,眼前这位高纯也收了他们孙家不少的好处,平时都是睁眼当瞎子,今天怎么动起了真格的! 高纯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跟孙老爷说你得罪了你媳妇,我是来给她出头的,这样做太低级太容易得罪人。得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要选择那不经意的! 自古官就是官,贼就贼!贼怕官是怕到了骨子里,走私茶叶的孙老爷就跟贼似的,害怕到了灵魂里。 这几年的生意太顺了,让他已经忘了当年被官府在后面追杀的日子。 高纯看着傻傻杵在原地孙老爷又喝了一声道:“愣着干嘛,快拿出来!” 孙老爷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哪里有茶引给高纯?无奈之下孙老爷从怀里掏出一袋金锞子,就要往高纯的怀里塞。 这是最原始最粗暴的行贿方法了,孙老爷早不用这等方法,情急之下竟然还使了出来! 这是最笨的方法!以前有效,今天不灵了! 高纯以前会美美地收了人家的钱财,然后祝人家一路顺风。今天不行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把这孙子,哦不,孙老爷搞死搞残,他没办法跟梁川交差。 “嘛呢?行贿公差,你这是罪加一等!” 高纯一巴掌拍落了孙老爷手里的钱袋子,当着手下人的面呵斥着这位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 官与民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可以称兄道弟,一翻脸大部分就是你死我活了!孙家的伙计大部分怕得要死,走私茶叶,算起来他们也是共犯!其他的衙役跟着高纯,倒是个个一脸虎狼之相,他们早就想对这头肥羊下手了! 梁川站在港口办公室看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远远看过去孙老爷欲哭无泪,老爷子被逼到这份上也是实属无奈。 “没有茶引?那对不住了孙老爷,今天弟兄们奉了上头的命令,只能公事公办了!” 好个大义凛然的公事公办! 高纯一声令下,衙役们就要搬茶回去泡了,孙老爷一把扯着高纯的衣角,好声道:“怎么说我儿现在也是。。也是当朝。。” 高纯一听他要把儿子孙厚朴搬出来,眼皮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啐了一口浓痰,戳了戳孙老爷的胸口道:“亏你还没有老糊涂,知道是靠谁撑着这门生意!” 孙老爷有些愣住了,隐约好像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还没有理清头绪。 高纯一字一顿地道:“我告诉你吧,段大人很不痛快!” 怎么,又扯到了段鹏?他什么时候得罪了段鹏? “高大人给我点指引,我好把祸事给处理掉,否则这么不明不白的。。” 高纯眼睛左右瞟了一下,把孙老爷拉到边上,低声道:“你知道咱们知府段大人是谁人的门生?嗯对了,算你还有点见识,是夏相公的门生,夏相公专门保举的段大人从兴化来咱们威远楼当老爷,你儿媳妇是谁知道不,我听说这两天人家来清源省亲来了。” “好家伙,管管你家那口子,跟谁拌嘴不行跟夏相公的千金过不去,眼睛瞎了不成?段大人得了人家夏相公的好,不帮人家姑娘出头,传出去名声都跟着污了,晚上就是人家段大人让我来找你麻烦的,说是要是不处理好,以前的账连本带利一起算!这其中的缘委我只跟你一个人讲啊,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你家那口子!在家里做她的阔太不好吗,别一天天的找不自在!” 第九百七十三章替人出头3 “还有啊回去把那天在城东的真武庙里一起跟人家夏姑娘过不去的那些个人家,一户也不能少了,统统给我找出来,打狗看还要看。。哦不,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这些个老蚌子一天到晚的,闲得臊了!” 孙老爷呆立在原地,他可算是听出来了,原来正主儿是他的儿媳妇夏雪! 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在清源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就有无数人跳出来帮她打抱不平! 这几天家里的老娘们还在他耳边一直啰嗦,无非就是说这个儿媳妇太不尊重他们两位公婆,从汴京城回来后也不着家,整个清源都在看他们孙家的笑话。 一番话说得他是火从心头起,听得老娘们要整治一番这个儿媳妇,还说这样做外面人只会向着他们孙家,被迷魂汤迷住之后,孙老爷也就默认了许氏的想法,让她去做,正好他这几天秋茶上市也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件事。 成事不足的东西!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孙老爷收起哭相,心知肚明,他是夏雪的公公,这事算起来就是一桩家事,家里面的事再闹让外人插手别人都不好意思。这高纯与段鹏八成也没有真的要针对他的意思,真的论起来,还真是为了给夏雪出头! “高大人你稍候,这‘茶引’我去想办法,茶叶我也不出港了,事情没办好之前绝不挪地!” 他上哪去弄茶引,还不是为了给高纯一个说词,解决问题的关键只有一个。 许氏! 也不能怪孙老爷没有骨气,前一刻还想在家里立威,要儿媳妇给他们三从四德,人家儿媳妇的面都没看到,这世上想拍马屁的人就先出来跟他们过不去了,小胳膊拗不过人家的大腿,他还能怎么办? 孙老爷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许氏托人在港口打听了,这些天夏雪也被气得不轻,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些日子,听到这话她瞬间顺气多了,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下。 孙老爷一回家马上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指着鼻子大骂道:“你是不是这几天去刁难厚朴他们夫妇了?” 许氏听这话不乐意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唇道:“什么叫我去刁难人家,当初我要去找他们麻烦的时候可是征求过你同意的,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孙老爷呼的一下就是一巴掌,打得许氏在原地转了一圈,耳朵里嗡嗡作响。 许氏愣了一会最后含泪大骂道:“死老鬼你是疯了不成?你打我?你当真动手?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当年你没钱做生意是怎么起家的你难道忘了,好啊,现在我爹老了,你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去告诉我兄弟去!” 孙老爷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知道祸事临头了吗?官府已经盯上咱们了,要查咱们的茶引!” 许氏慌了,她所做一切为的就是这个家的财产,全部都要留给他儿子孙厚材,要是被官府抄没,那一个也跑不掉! “怎么。。怎么会这样,老爷你不是都打点好了!” “打点个屁,这帮当官的上下两个口,上面的口吃钱,下面的口要吃人!话都是他们说的,今儿个不高兴就跟你来真的,晚上在码头那批货就被高纯那厮给扣起来了!” 许氏一个小女人的心思,就想在家里制造点矛盾,让年轻呆得不舒服自然就不会归家了,谁会想到她玩的这么大,夏雪更是这般下死手,直接把他们孙家往绝路上逼! “我就说这丫头绝情无义,压根就看不上我们孙家,但凡还念一点点情份怎么会对我们这么作弄!” 孙老爷恨恨地往椅子上一座:“我都打听了,人家厚朴两口子自己都气出病来在养病呢,压根没时间跟你过不去,是威远楼这帮狗腿子,为了巴结人家宰相爷,都不用人家吩咐自己对就咱们动手了!” 许氏一听心道完了,无力地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女人的斗争说起来就是泼妇骂街一般没有什么价值,但是男人们一但牵扯到利益,这动起手来可就是你死我活。看看人家蒲家,听说跟梁川过不去,一个家都没了!梁川是什么人,在兴化的时候就跟知府是拜把子过命的交情,是他一个小商人能得罪的?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那天不小心撞到了夏雪。。” “是不是故意的你心知肚明,外人一看就知道是你这个婆婆做恶做意要整治人家!那天在庙里的还有些什么人,都给我找出来,否则连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这。。” 许氏还在磨蹭,孙老爷急得快跳脚了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道道,那些个老娘们肯定是你喊过去助阵的,谁会吃饱了去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回头出了事人家找上门来你自己兜着!” 许氏再坐不住,马上出门想办法,她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恶心一下人家,别人却是要绝了他们孙家的户,反正孙厚朴与老孙家划清了界限,一来清源探亲还被人给当面数落了一顿,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弄到最后,正如孙老爷说的,夏雪不跟他们孙家计较,多的是人想来当这个好人! 这就是一副斗兽棋,老虎吃豹子,象吃老虎,可是最后吃象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老鼠!孙家的母老虎连夏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蛮女友都拿她没办法,却被衙门一个小吏吃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最了解许氏的还是孙老爷。那一帮助阵的老妇女就是许氏平日里混在一起的帮闲!这帮老女人以前郑若萦还经营天上人间的时候就是里面的常客,也是在里面结识的。后来天上人间没了主心骨,许多人便不再去了,毕竟消费不是一般的高,倒是这帮人臭味相投玩到了一起。 这帮女人听了许氏的牢骚更是炸毛了,瞧夏雪那德性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刚进门有人给她撑腰,日后要是不顺了她的意,还不反了天了! 许氏急得才快哭了,这还是一论长短高下的时候吗,女人的见识就跟头发一样长,都要灭门了还争这口气!她不是傻子,相反许氏是精明到了极点,所以她服软是最快的!反正她的话带到位了,要不要去给人家赔礼就不是她的责任了! 许氏一回家便想好了计策,这时候只能低头,要是外面的人乱来,那是他们在挑唆孙家的关系,夏雪如果也揪着不放,最起码她这个婆婆到哪里都能抬得起头,最后就看孙厚朴的,他朴哥儿总不有赶尽杀绝吧! 儿媳上门的场面没见,倒是当天晚上,孙老爷就带着长白山运来的年份老山参,还有陈年药酒,以及诸多的滋补品,领着许氏亲自到了港口办公室来看望自己家的儿媳妇! 这场面可不多见! 自古都是婆婆刁难媳妇,可没见过几家的婆婆给媳妇认错!连皇家都是一样!这就是封建王朝的礼束! 可是礼束也玩不过心计手段啊,正如梁川所说,张良计有,过墙梯更有,就看谁玩得溜了! 不见! 夏雪气在心头,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想骂就骂,想见就见,那她成什么了,就是她亲爹都不敢跟这么玩!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人态度的转变会这么大她并不清楚,她也不想清楚!至少她知道,要是她认输了,那就是真的给她爹丢人! 老两口子吃了一门子的灰,急得老泪纵横,梁川只是略施小计,就逼得他们叫天无路,高纯是什么人,人家跟孙家可没什么情份,动起手来是认真的! 梁川看着吃了闭门羹的孙家老两口,心中埋怨了一句,万事终有因果。。 把两人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用着他们自己长坑的茶饼煮了一壶茶。 茶汤鲜亮,深夜里还冒着热气,梁川又让人取了一坛子泡菜,配着茶汤,在夜里顶顶饥寒。 二人哪里还有心思吃茶,那批茶叶扣在高纯手上,高纯的脸别提多狠,一点昔日的情面也不给。 不是高纯不给,是高纯本来就是故意的。按他们两人的理解,这事是上头压下来的,高纯无可奈何,解铃还需系铃人,孙老爷当着梁川的面把许氏一通数落,大恨自己管教无方,家里才会这般乌乱! 梁川吃着茶就着泡菜,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听着孙家的事儿跟唱戏似的,想了想开口道:“我听说那天还有不少的长舌妇也骂了夏雪是吧!” 这话说得许氏如芒刺在背!梁川的眼神跟狼似的,狠狠地舔着嘴唇,随时准备要吃人! 梁川正发愁夏雪来清源没有生活费呢,这么多好事的人就自己来送孝敬了! 这一次不好好盘剥一下这帮长舌妇,梁川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 孙老爷与许氏就坐着,一个劲儿地吐苦水,吐了半晌最后也只能也好言相劝道:“两位先回去,这事我来处理!” 第九百七十四章香料生意 “走了?” 孙家两老人来访,孙厚朴作为儿子本应该出来接待一下,可是对象又是自己的媳妇,不管帮谁都是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把这个和事佬让梁川来做。 “已经走了。” “你们这一路走得够久的啊,官家赐的那御酒还有没有?” “你还想喝多少,这酒官家就赐了五坛给夏雪的爹,他自己还喝了一坛,能分给你两坛你自己都要偷笑了。” “美酒香醇意犹未尽啊,我开了一坛子就醉了!” “省着点喝,听说这酒在宫里面放了几十年,太祖武德皇帝那伙酿的!” “石头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清源?” “他回家去看望他爹郑祖亮了,说要在家里呆几天才会过来!” 说到看自己的亲爹,梁川笑了笑,孙厚朴看了一眼梁川,知道他的意思,只能笑道:“我们两家的情况太不相同,郑祖亮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儿子多少有关系吗?”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两家的不同之处又何止是一句人家郑祖亮只有一个儿子能一笔带过。 郑家父子情深。虽然石头前些年也是顽劣不堪,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可是郑祖亮呢,一心要锻炼这个儿子,石头也为了找回他这个父亲,不远万里远赴西北大漠。 换作是孙家这两个父子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梁川心中也许有了答案。 “你出海去干嘛,我听说蒲家完了?”孙厚朴问梁川道。 “蒲家除了好事什么都不做,完是迟早的事,只是我加速了他们的灭亡而已,省得他们再去害其他人!” “唉,不止清源一个蒲家,听说包大人与韩大人去京东路调查,当地很多的官员与地主就跟倭人色结,他们贪图人家当地老百姓的土地,就纵容倭人在辖境内为非作歹,把人杀死以后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占那无主之地!” “倭人不可怕,怕的是咱们自己人,咱们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外来的这些猴子,而是自己的这些同胞,咱们这个民族但凡有齐心协力的那一天,天下没有谁能打得过咱们,可是自唐末以来你看看,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什么契丹党项人都拿汉人当挡箭牌,不要说征服他们,连自己的同胞都没有扫清楚!” “以前我不理解三哥,在汴京城呆了一段时间,有些事情现在回想一下,都能想得通了!” “哪些事情,做夏竦的上门婿?” 梁川一说,孙厚朴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得不得了,嘿嘿一笑道:“这也是一个方面,就像你说的,人呐要有追求,钱固然是一个方面,还要有目标,不然人会没动力没激情!” 梁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道:“哟嗬,你这觉悟不错啊,难能可贵!” 梁川又取来一些泡菜,准备跟孙厚朴畅谈到天亮。 刚刚孙老爷他们一口都没吃,梁川自己吃了不少,事情没有进展,梁川也不急在一时,要是他们一过来滴两滴眼泪,事情就办成了,那不是显得这事一点难度也没有?就是要让孙老爷他们知道,夏雪这姑娘他们惹不起,以后才会少去许多的麻烦! 当年郑若萦的老爹不也是一直看梁川横竖不爽,事情后来变得那么复杂,郑若萦吃了多少苦头才算堪堪解决掉赵宗谔,郑益谦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让他们经历一下他们才知道里面的关节利害,否则他们根本没办法入心入脑! 孙厚朴没有喝茶,孙家的茶叶他这辈子喝了不知道多少,倒是泡菜夹个不停,嘴时直念道:“这口感真爽脆,还是杨秀姐做的泡菜最为正宗,哇,这辣得够劲!” 孙厚朴吃得急了,眼泪都飙了出来,还是不停地夹着,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等独特的风味天下可是仅此一家! 梁川对孙厚朴也没有说澎湖岛的事,这事牵涉面太广,对他们夫妻他只说是出海,但是出海做什么并没有说。 “你与石头放着汴京城那遍地的黄金不捡,现在回来清源你也看到了,这两年的行情可不比前几年了,海上的倭寇一通乱搞,把航路都断掉,北方的货物不敢过来,南方的货物运不出去,外面广场上的货栈堆的货一天比一天多,日子不好过啊!” 孙厚朴想了想,没发话,嘴里继续吃着他的泡菜。 “石头把顺风镖局做的倒是有声有色!现在镖局连南方各大城市都基本覆盖了,上次两坛子酒也完好地送了过来,这种易碎品可不好运输!” “嗯,石头想法比我多,也比我敢干,我现在说得好听点,外面也就紫禁城一点点干股,其他的行当是一点也不敢乱接手,干好了大家都说我是借我老泰山的金脸到处去骗人,要是没做好,别人指不定在后面怎么编排我!” 梁川挤眉弄眼地道:“你赚了钱没有给你老丈人分,当然人家不乐意!” 孙厚朴大气叹了一口,摇摇头道:“我哪里敢跟他谈钱,那不是污了人家读书人的清高。。” 说这话的时候孙厚朴有些心虚,就怕屋里的夏雪听到,左右看了看,脖子又缩了回来。 “这话以后不可以再说了,跟任何人都一样,夏竦这次肯让你回家,说白了就是给你一条活路,在那府中什么气氛我能不知道,活人都能憋死个,这你要感恩知道不!” “受教了!” “过两天夏雪醒了跟我去你们孙家走一趟!” “去干嘛?” “当然是把误会解开,不管人家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他们先低头了,你们就没有端着道理,论起来你们都是做晚辈的,跟长辈较什么劲?” 孙厚朴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接着又开口道:“三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梁川最讨厌女人般的磨即! “清源蒲家倒下了,但是南洋还有无数的香料,这块肉太香了,无数人都在觊觎着,我反正现在也没有一门正式的生意,孙家的茶叶我肯定也不合适再去接手,不然我这婶娘肯定要怨死我,我打算。。” “你打算去接手蒲家的香料生意?” 孙厚朴点点头道:“正是!” “倒也不是不行,香料这行当利润巨大,大宋朝每年光龙涎香还有胡椒肉桂就要消耗不少,一进港还没下船就被人订光了,确实可以争取一下,不比你家的茶叶生意差!”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孙厚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开口喃喃说道。 “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看三哥你在兴化让乡民种了不少的甘蔗,但是这些年好像淘宝店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万达商会那边春生虽然干活勤快,但是局面这么些年了,也一直没有打开,这么好的商品,有些可惜了!” 孙厚朴说到白糖,梁川总算想起来,这些日子,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白糖? 白糖从他产生到现在,除了当年郑若萦管理着淘宝店有一段时间营利以后,以后的时间确实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按理说有了这一门生意,要赚到富可敌国的钱也不是难事,但是少了一个专心经营的人,生意还是一直做不起来! 孙厚朴见梁川不说话,便道:“我不是想赚钱。” 他只是见这么门大生意就这样落寂了,实在有些可惜。 梁川道:“不赚钱你忙活什么,当然是要赚钱,这个事情我也一直是一个心病,只是没有好的方法去解决,你既然说了,那就好办了!” 孙厚朴想经营香料,这是个很好的想法,香料与蔗糖又经常是一起使用的东西,让他去卖的话,可能效果还会更好一点! 蔗糖这东西梁川现在已经不打算用他来赚钱了,只所以经营着蔗糖的生意,还是为了让兴化北岸的这些乡民能多一份收入,不仅是乡民,现在连石苍山上好多的乡民都是靠着砍甘蔗多赚一些钱补贴家用,即便是为了这些人,这生意绝对不能停了! “我支持你的想法,糖你就大胆从兴化进吧,能卖多少我给你多少,成本我不会水涨船高,多余的收入你自己带走,看你想卖香料,我估计你心中也有了计较,是不是想把糖卖到南洋去?” 孙厚朴笑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三哥你的眼!” “按理说你要去哪里我总不能阻你,但是现在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海上现在的海盗可不少,你让船员把货下去可以,自己要去的话得想想屋子里的夏雪,你不能出意外,否则我跟她还有夏竦都没办法交待!” “这个我会想想稳妥的方法!” 梁川有些着急地道:“你不知道现在海面上的形势,连倭人都会使用火药了,可不是小心就能避免麻烦的那个年代了!” 见孙厚朴不死心,梁川接着道:“这些日子你没少去城里转吧,知道清源为什么这么破吗?就是这帮凶残的倭人干的!” 第九百七十五章造访孙家 香料,这玩意说起来比红木珠玉之类的名贵材料还没用! 红木好歹能一直使用,保养得当的话几个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玉石也是一样! 孙厚朴想进军香料市场,才发现原来市面上讲的香料有两个不同的概念! 沙漠里的色目人,他们从遥远的红海出发,穿过无际的海洋来到南洋,运走的是花椒还有肉桂之类的香料,这种香料的特点就是大部是用于食用! 市面上这类的香料数量是最多的!因为南洋的气候最适宜这类作物的生长,南洋大部分的地区本就处于农业时代,除了种地就是种植这些高价值的香料。 粮食一斤才值多少钱,如果变成香料的话,一斤的利润至少增加几十倍,毕竟沙漠里没办法种植香料! 大宋朝人喜欢的香料跟色目人需要的香料完全不是一回事!宋人要的香就是香,是用来闻的而不是用来吃! 在大宋使用香料的方式分为两种,一是佩带一是煮汤沐浴!原来海运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大宋都是用自己传统的香料,麝香茴香还有霍香等,汉时张骞打通了西域的商路,那时候起汉人就开始接触到了中原以外的香种! 乳香沉香龙脑香龙涎香荜澄香金颜香等中原不出产的香料开始进入汉人的世界,种数几乎要达到三四十种!这类香比之中原自己出产的植物香来香气更浓郁,留香更持久,成为了财富与地位的标志! 随着时代的发展,香料原来是贵族与皇族才能资格享用得起的珍贵资源,到了宋代,民间的财富高度聚集,连差不多家底的人也想用一用这上层阶级才能用得上的高级货! 可是正常人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香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就是好闻而已,闻了不能饱腹也不能长寿,成本却比黄金还要昂贵! 如果是肉桂还有胡椒之类的香料也就罢了,偏偏大宋人喜欢的却是这类香料! 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花了极大的力气在调查整个香料市场,结果虽然与他预料的不一样,但是他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如果是吃的香料利润还是有,但是如果是用来闻的香料,那利润会更大! 因为大宋朝对于香料的需求实在太大! 唐朝以前,虽然商路打通了,但是陆路的运输力毕竟有限,而且唐人重华服和饮食,对于感观的追求不及宋人。到了本朝,官私宴场、同僚聚会、青楼酒馆、朝堂办做马还有民间大量的婚丧礼仪都要用到香料! 香料从哪里来,无非是占城、三佛齐还有大食、交祉这些南洋地方。他们自己虽然也焚香可是没有宋朝玩的花样多啊,说白了香料在他们看来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在当地是一点都不值钱,但是只要穿越重洋远道大宋,身价马上翻了百倍不止! 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大宋是怎么赚钱的,山上的茶叶,地里的土烧成的瓷器,还有蚕吐出来的丝织成的丝绸,极为廉价的东西摇身一变就成为天价的商品,然后再卖到海外去,收的也是天价!二者是如出一辙! 用于闻的这类子香料色目人一点都不采购,全部被大宋人给买走了,鸡贼的宋人还不是完全自己受用,北方的契丹人党项人还有其他内陆的游牧民族他们同样也需要香,再转一手,最后由他们来买单!一个共识是这样,大宋人玩什么他们也要跟着玩,还要玩得更加出彩!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营销了,无数的财富就消失在那虚无的青烟当中! 这些东西孙厚朴查证了好几天,告诉梁川时梁川也是一知半解,他也只是停留在香料赚钱的这个概念上,至于香料怎么个赚钱法,哪些香料能赚钱,他还真的不清楚! 夏雪身体本就无病,就是被许氏气得不轻,躺在床上便不想再出来受人指责。头几天夫君孙厚朴还守床前端茶送药嘘寒问暖,就怕自己的娘子受了委屈,那一夜与梁川促膝长谈之后,孙厚朴想着开始规划自己下一步人生的计划,时不时过来看望一眼夏雪,主要还是去忙自己的事! 孙厚朴一冷落夏雪,夏雪的病便好了七七八八,她心里的气更大了,难道一来清源谁都可以欺负她是吧,连孙厚朴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变心了不成! 夏雪下床去找孙厚朴,准备跟他大吵一架,不然憋在心里的这股气快把她逼疯了! 可是哪里去寻孙厚朴,此时的孙厚朴正在城里走访,人影都找不到,办公室里有杨霸先这个糙汉,一问三不知,苏渭这个老家伙,问了就装聋,更是老狐狸,最后夏雪只能去找梁川! 梁川今天让招弟去桃城运一批白煤,招弟要打制铁器,现在煤用量越来越大,城里面拉了几个囚犯去桃城的监狱,马车上可载不少的煤回来。 梁川拉煤大致与孙家走私茶叶差不多,但是段鹏现在有了韩琦的指示,梁川的行动在泉州府境内得到了许多的便利,地方上的官员一般不敢随便为难梁川,威远楼甚至用州府的谕令指示地方各县,要给予关照! 汀州的铁矿又重新派了一批人出去,曹不休带着队伍,矿井要重新开挖,铁矿要运回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待这两工业重要资源到位后,梁川便又能配备一大批的部队,天雄军不少人的装备在打完澎湖以后并没有还回去,梁川也不打算还,司方行都被发配了,还还什么装备? 梁川送行完招弟的车队,遇见正从办公室出来的夏雪。 夏雪怒容满面:“朴哥儿去哪了?” “你终于醒了,那有机会跟我去一趟城里!” “去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川还能带着夏雪去哪,自然是去调和她与许氏之间的矛盾!孙厚朴从街上回来,看到下床的夏雪有些意外,梁川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免得又刺激到夏雪。 可怜的高纯再一次充当了梁川的工具人,不过这个工具人尽职尽责,连演技都一直在线,可以说是本色出演! 孙厚朴生怕自己的娘子不肯配合,雇了顶轿子把她请上轿,一直送到了孙家门前才告诉夏雪真相,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梁川则与高纯还带着一伙衙役,把孙家的大门围了起来,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孙家。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夏雪还对许氏对她的辱骂耿耿于怀,许氏与孙老爷二人坐在中堂之上却是战战兢兢,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个儿媳妇的厉害之处,兵不血刃的就能让他们老两口跪地求饶! 夏雪只当梁川要带她去城里什么稀奇的地方,不曾想竟是这个虎穴!可是八抬大轿都抬进孙家,她总不能再甩脸走人!孙家的长辈都在场,连许氏的几位兄弟也就是孙厚材舅舅都笑着脸陪着,以及那天在真武庙与夏雪大战三百回合的几个泼妇! 一听说高纯要对他们几家人动手,这些个泼妇的家主哪里能坐得住,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跟高纯过不去就是自寻死地! 重则挨打,轻则挨骂,要想日子好过,都得乖乖来赔罪! 孙家中堂的气氛别提多尴尬,一群心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梁川与高纯姗姗来迟,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孙家的中堂,中摆着一张条案,前面一块八仙桌,八仙桌边上摆着一张椅子,孙老爷已经坐到了左上首,而右上首一般是留给夏家的长辈,也就是夏竦! 本来是孙家的自己的聚会,谁知高纯一来,后面跟着的人越多越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纯把孙家的茶叶扣了,这事本来就不对劲,孙家是什么人,那是夏竦的亲家,敢跟孙家过不去,除了脑子里进水肯定就是别有所图! 高纯把人家的茶叶扣了,回去这消息马上就在威远楼给传开了!威远楼里一帮官员急得直拍大腿,他们只知道去拍孙厚朴的马腿,早就听说了夏雪跟人在真武庙起了冲突的事,可是他们就没有这种敏感性,学人家高纯去出头! 说白了大家还摸不着这个脉,出头也是一件艺术,谁知道人孙家一家人是绊嘴还是真干仗,这种事外人谁掺和谁死,不像高纯,是得了准确的情报,精准打击! 这帮人一听说夏雪要入孙家,一群人全部又舔着脸跟了过来!好事可不能全让高纯一人给占了,喝口汤也是赚了! 他们还有脸说他们是孙厚朴的好兄弟,来撑场面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来都来了,自然也就没有轰人的道理。 梁川毫不客气,一上来就坐到了右上首,这一坐可谓是惊天动地,所有人都惊立在了原地!威远楼一帮当官的心中暗骂,梁川果然是只狐狸,藏得这么深!还好这次跟过来了,不然许多事情他们都摸不着边际! 据他们所知,梁川进过两回京,汴京。第一回是在丁谓手底下做事,第二次呢,则是跟着夏竦。丁谓在任上被朝廷查了,梁川跟着获罪流配西北,夏竦则是平步青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官位的尽头! 他怎么坐到了首位上!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他们只以为梁川是夏竦门下的一介家奴,奶奶的,原来这小子骗了天下所有人,他要说跟夏竦没点关系,他有那个胆子去占夏家的便宜! 夏雪与孙厚朴两人石化在原地,夏雪眼中要喷火,心中那个怒啊,你个死梁川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占我的便宜!她最清楚不过,要是梁川跟他家有什么关系,她能不知道? 孙厚朴则是觉得这个位儿梁川坐着并不虚,当年在汴京要不是梁川一手给他操持,他能娶得到夏雪这宰相的女儿?那一年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只有这个大哥不停地给他鼓着劲打着气,他不坐在上首谁去坐? 高纯搞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不过看着梁川坐在上座儿他心中别提多激动,这不正加说明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不一般?他这一回出头出的并没有错啊! 梁川掸了掸裤腿上的的灰尘,扫视了一圈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所有人道:“我说你们还愣着干嘛,家里来了人就让人干坐着不成?” 第九百七十六章孙家客人 孙老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命人去内室里面取出一饼上好的龙团,自己在原地表演了起来:“哦哦,呃,稀客稀客,今天打虎英雄梁三郎莅临我孙家,寒舍蓬荜生辉!” 梁川配合着打哈哈道:“我听说孙老爷家里藏了不少有年份的陈茶,随便拿出一点便是官家也得眼馋的好宝贝,以前总寻不着机会,今天得空专程来尝尝是什么神仙味儿!” 梁川心中暗骂,以前想喝你还看不上老子,今天老子来了,倒是无所谓喝不喝了,不过今天要你喝一壶是真的! 下人忙碌起来。茶代的茶喝起来可不像功夫茶那样,即冲即饮,点茶法是一套不亚于下厨的工艺,茶叶要用茶捣研磨成粉,再加入各色的调料,最后欣赏一番,才缓缓地入嘴。 “我这大小龙团都有,还有我们孙家自己烤制的几饼茶,虽说进不皇宫大内成为官家的御茶,但是我孙某人敢拍着胸脯保证,三郎尝尝看,绝不让你失望!” 孙老爷一直卖弄自己的茶叶,夏雪在一旁听了很不舒服,东西这么好官家会不肯要,还不是狗肉上不席面。 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见过世面的人,孙家就是一个茶叶走私贩,还要拿自己的私货跟人家御贡相比,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敢不敢,官家都喝不到东西,在下更不敢去多加评判!我这人喝茶有个奇怪的爱好,就是我只喝自己兴化那几亩茶山采的茶,连烤制的方法也是我自己弄的!” 孙老爷听这话心中一个咯噔,跟许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茶水端了上来,梁川没有端茶,而是对着夏雪道:“夏雪你与厚朴在汴京城成亲的时候是我操持的婚事,遗憾的那天厚朴你爹娘没有到场祝贺,夏相公一直跟我说,百善孝为先,父母在不远游,这一次你们从汴京返泉州,却没有问候过一声平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梁川说这话,拿捏得刚好,虽然这是狗拿耗子,但是两边人都不好出面,而且都找到他这里,硬着头皮他也只能来当这个和事佬! 来了,该说就得说! 梁川望向夏雪与孙厚朴,两人臊红了脸,此时正低着头接受批评。哪里还有半分当天在真武庙的气势,夏雪跟转了性子一般,竟然这么听梁川的话,惊得旁边人下巴快掉下来。 “这是你们的不是,快给二老敬茶!” 二人听完,低着头乖乖地走到孙老爷与许氏的跟前,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孙厚朴开口道:“爹娘,您二老用茶!” 许氏虽然不是孙厚朴的亲生母亲,但是按照宋律,她是孙老爷正妻,论起来,便是孙厚朴的母亲,法理上并无不妥! 大户人家这样的现象很多,纳了妾只是生育的工具,孩子出世后便过继给正妻名下,由正妻一手带大,感情甚至比生母还要好! 这一出可把孙老爷可乐坏了,对夏家这位媳妇,他来就不抱一点指望,毕竟两家人的身份太过悬殊,要是他有夏竦的那地位,指不定还会气势嚣张到什么程度! 尤其是夏雪与许氏在真武大战过一回合,孙厚朴就知道自己永远拿这个媳妇没办法了,如同当年郭家醉打金枝,这玉枝他们哪里敢打,骂都骂不得,看看,这还没把人家怎么样呢,家里的祸事就先来了! 谁料,梁川动动嘴皮子就降住了这头孙猴子!好家伙,这夏雪不听话就算了,反正各过各的,这要是肯听他这个公爹的话,以后他们孙家那不是在大宋可以横着走! 许氏强颜欢笑,哪里知道孙老爷心中的小算盘已打得啪啪作响,孙老爷此时脸上每一个褶子带着微笑,接过夏雪与孙厚朴的茶连声说道:“夏相公玉体可还安康?我们两个老了,本应去汴京给你们操持一下大事,可是路途劳顿,你婆婆她只怕身娇体弱受不住这路途之苦!” “孩儿不孝,未能及早安排妥当,都是孩儿的不是!” 一家人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和和美美,说的都是场面话,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主角夏雪与许氏两人都没有说话,估计也不想讲话。茶既然喝了,估计这梁川也结得差不多了。 “诸位吃茶!” 夏雪虽然刁蛮,可是从小跟着夏竦,天下各地的好茶喝了不少,这龙团是建茶中的御品,孙家肯定是通过某种渠道获得,滋道端是不错! 没有心机的夏雪甚至低头探到孙厚朴耳边轻轻说了一声:“这茶很好!” 声音虽小,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 孙老爷脸上浮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儿媳妇今天肯过来,又肯喝他的茶,肯定是原谅他了!他今天赚足了面子,看看在场的这些人,不少是自己的朋友,还有威远楼的当官的,今天全部赏脸来给自己捧场! 孙厚朴拉着夏雪开始给其他人敬茶。 一碗乌黑泛着白沫的茶汤递到梁川跟前,梁川看着也拿起茶水啜了一口,里面茶叶很浓,还有蒜姜味儿夹杂其中,说是汤更差不多,喝了一口梁川就有点不习惯。 高纯坐在堂下,夏雪给他递茶,他哪里敢坐着接,马上就站了起来,腰弯得跟夏天台风扫过的稻杆子,脸上生生堆出无比荣幸的笑容,嘴上还要跟人客气地道:“姑娘多礼了,不必客气!” 那样子是有多诌媚就多诌媚,旁人虽然看着不舒服,可是谁敢说个你高纯就是条摇尾巴狗,不让高纯给活埋了! 夏雪给高纯施了一福,道:“贵兄在京当值,与家父多有帮助,这茶我得敬!” 高纯腰杯瞬间直了,拍拍胸脯道:“我高家皆是忠良之辈,为朝廷尽忠义所难辞!” “果然是满门忠良!” 在场的人多想有这种巴结的机会,特别是威远楼这帮当官的,要是夏雪给他们敬一杯茶,他们能把事情炒作成什么时候跟夏竦一起喝过酒!可惜他们只能远远地坐在堂下干看着,夏雪给高纯敬完酒后便回位坐着,留他们干瞪眼。 梁川看到了这帮官员,也没有搭理他们,他可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感受,眼睛看向了一旁很想说话,却又得不到机会的几个人。 这帮人一副员外打扮,身上挂的玉件都是上好的羊脂玉,着装也透着一股子的贵气,梁川话题引向他们道:“这几位是?” 这些个女人就是把夏雪堵在真武庙的那帮老娘们,娘们犯错,男人自然就要来赔礼! 高纯瞄了一眼,这些就是怕被报负,来赔罪的那一帮人。威远楼的官员个个跟狼似的,眼睛盯着这帮人,就着也学着高纯的样子,看哪个不老实,找个机会下一刀,给夏雪出出头! 孙老爷怕坏了大好的融洽气氛,马上说道:“这几位是咱们孙家的世交,都是交情不错的长辈,厚朴你带雪儿给长辈们认识一下!” “这位是马伯父,在城中经营牲畜生意,这是他给你准备的礼物!” 姓马的员外只顾着傻笑,话也说不齐了,从随身带的一口箱子里取出一根几乎快跟人形一样的长须参道:“听说雪儿刚到清源的时候水土不服身子病倒了,拿回去熬汤补补身子!” 马员外孙厚朴认识,女人夏雪认识,这女人在真武观骂过她!到现在脸上还有一丝不忿,只是男人在他身边她不好发作,强忍不发罢了! 原来是她们啊!夏雪总算明白了,梁川这安排真是没话说,一万句道歉都不如送点礼物来得实在! 一家家认识过去,名为认识实则赔罪,出手的礼物一件比一件名贵,最差的都是金银玉器,夏雪他爹的优点一点都没有继承,见才就笑见猎心喜是一点不落地全部继承了过来! fo 礼物照单全收,嘴上还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世叔!” 这些便宜亲戚们见夏雪收了礼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关总可以过去了! 皆大欢喜,孙家挣足了脸面,夏雪收够足了礼物,这些东西足够她在清源快活许久,孙老爷子见状开始留众吃饭,客人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这是准备让他们走人了,纷纷站起身来说客套话,然后起身走人,威远楼的官员看着也不再留着,本来就是多余的,现在更没有理由留下来。 孙老爷子把他们送到门口,嘴上连声赔着不是,下次一定补上,官员们什么也没捞到,扭头一看好家伙,人家梁川与高纯屁股跟生了根似的,一直呆在中堂没动! 梁川看了看满面春风大步而回的孙老爷,朝高纯使了一个眼神,鸡贼的高纯不经意地把腿放上了另一条腿,在别人家里二郎腿翘得杠杠的。 嘴上吸溜着热乎的茶汤,赞不绝口地称赞着孙家的茶叶妙处。本来这事他也不想掺和太多,但是高纯这人有个特别,因为他家媳妇也特别能干,他常年在家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因此对喜欢指手划脚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一听要孙家的这老太婆出丑,他马上来了劲! 第九百七十七章高粱双簧 “孙老爷,咱要的茶引呢?” 高纯的话很轻很随意,梁川全当没听见似的,听到孙老爷子耳朵里就跟打雷似的,他最怕的就这句话,一句话雷得他外焦里嫩,吓得他动弹不得。 许氏才是最害怕的人,高纯这是要干嘛,分明是要他们孙家的命啊! 梁川朝下人又使了个眼色,下人赶忙跑到大门口把家门紧紧地锁上! 威远楼一众官员刚走不远,听见彭的一声,回头一看,孙家的大门这会就闭上,好像关起门来数钱似的,生怕别人发现! “这伙人搞什么名堂?” 孙家。 孙厚朴看着梁川与高纯也是一脸诧异,夏雪今天拿了不少好处,可是看着这场景怎么有些不愉快,茶引?什么东西,是不是很值钱?自己这个婆婆怎么这么怕这个衙门中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母亲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三哥,这是为甚?” 梁川没有过多解释,高纯那样子器张极了,细细地品着茶水,连正眼都不去看孙老爷子。 无奈的孙老爷子马上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今天新认的宝贝媳妇,夏雪被老爷子看得是一脸茫然,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她压根就看不明白! 孙厚朴自打与夏雪成亲以为,只跟夏雪说过,他家祖辈都是贩茶叶的,但是他没有提到的是,他们卖的是私茶! 在大宋走私茶叶罪责与贩私盐差不多,唐以来贩私盐一石以上就要人头落地,茶叶同样适用。 天真的夏雪理解是自己的夫家卖的肯定是合法的茶叶,不然自己堂堂书香世家跟一个走私贩子结亲。。那他爹不得活活气死。 夏竦自从知道孙厚朴要打他女儿主意的那天起就派人打听了,他早知道孙厚朴家的底细,早就差点气背气过去,可是这他哪里能阻止两个年轻人走到一起? 夏雪只能询问高纯道:“高大人什么是茶引,为何我公公婆婆他们这般担心?” 夏雪跟高纯讲话,高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脚立即放下来,人也站了起来,抱拳站在夏雪跟前跟汇报工作似的,好声回复道:“回夏姑娘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衙里的差役在港口上巡检,夜里发现一批茶叶来路极为可疑,按例便拦下来盘查,一查竟发现这批茶叶没有茶引,所谓茶引嘛。。” 高纯看了一眼梁川,梁川不置可否,高纯心中有底便继续说了下去:“朝廷有律,天下茶叶通行于六州十三场,输租纳税,用茶折算,官定课额,预支本钱,额茶和额外余茶,全部按官价收买、不得私卖,茶引便是这买卖的凭证,若无凭证,所贩者,便是私。。。茶!” 私茶?走私?夏雪好像听明白什么意思了,他的公公,哦不,孙家做的意然是这样的生意!夏雪涨红了脸,难不成她堂堂宰相的女儿,要去替这私茶贩子说情! 这算什么,相当于是官府的人抓人当着他这个媳妇的面查了过来,公公叫自己去保?这成什么话了,这一刻夏雪好像知道了她父样的难处,当初要是找一个门当户对人成亲多好,哪里会有这么刁蛮的婆婆,哪里去找这样从事不法的公公! 夏雪看向孙厚朴,孙厚朴有些局促,他想解释,可是现在哪里有时间给他解释! 夏雪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欺骗,只是当她看向梁川,梁川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让她怔住了,这小子是不是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难不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夏雪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什么角色!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夏府的千金,她早已成为人妇,她现在是孙厚朴的媳妇,她更应该为孙厚朴考虑! 如果是要算计孙老爷子,梁川可以采用更激进的方式,完全不必要当着她的面让老爷子难堪,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梁川还有更深的意图?什么意图?肯定是为了孙厚朴与自己! 想通了这些的夏雪,心中释然脸上的表情马上就舒展开,对着高纯道:“茶叶没有茶引不行,高大人我们自然不会让您为难,您是朝廷法度的执行者,我们说白了更是守法的良民,自然应该维护朝廷的法度!” 高纯一脸为难地轻声道:“姑娘您的意思是。。” 这小声咨询夏雪意见的姿态很谦卑,与对待孙老爷子完全是两回事! 夏雪当然不能直接说他是我公公,你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也学聪明了,对着孙老爷子道:“爹你确定那一批茶叶是咱们家的?” 旁观者包括孙厚朴在内所有人都是怔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梁川静静地看着夏雪的表演,犹其是孙老爷子,一下子给问糊涂了,他哪里知道这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老江湖的他死死地看着夏雪的眼睛,就希望这位儿媳妇能给一些提示! 夏雪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你能确定那批茶是咱们家的?” 站在一旁的高纯都在腹诽这个孙老爷子,这还不够明显的吗,只要他一否认,大不了把这一批茶叶给亏掉,谁还能往他身上强加不成? 孙厚朴只能站出来道:“那是以前,我们孙家已经许久不贩茶叶了!” 孙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附和道:“是是是,那茶叶是谁家的高大人你可要仔细查访,我孙家怎么会去做那犯法事!” 老爷子的心头在滴血,这一批刚上市的秋茶价值十来万贯,说没就这么没了?高纯虎视耽耽,怎么可能秋后把茶叶再还给他,便是还了,茶市早就过季了,还能卖出什么钱? 他担心还不止这些,看样子夏雪并不希望他们家继续做这门生意,如果不卖茶,那损失得有多少! 夏雪很是满意,这才是她要的答案! “高大人想必我爹也不会去诓您,港口上的茶叶是谁家走私的,还请您仔细查证,若是我家人犯事我一定不会辜息养奸,至于别人家的嘛,那我就更管不着了!” 高纯也不是故意要找孙家的麻烦,夏雪的意思已经到了,就是只保孙老爷子,其他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高纯谨慎地回道:“茶叶是谁家的的确有待查证!” “高大人办事与令兄一样,都是凭证据说话,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希望高大人不要冤枉一个好人!” “卑职一定彻查到底,还孙老爷一个公道!” 高纯看了梁川一眼,梁川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茶也喝了,眼看你们也到饭点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孙老爷子想杀了高纯与梁川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愿留他们下来添堵,孙厚朴看了一下眼下这个场景,去找梁川也不合适,只能劝了劝老爷子与许氏,目送二人离开孙家。 “三郎那批茶叶怎么办,不愧是夏相公家的千金,瞧瞧人家这手笔,一挥手十几万贯的财货就不要了,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的!” “这算什么,人家老爹每天收的礼物那都是天下罕见的奇珍,钱都是俗物,有什么好稀罕的,你要是有人家那个命,你比她还清高!” “那这些茶叶怎么办,这可不是一饼两饼啊,我那天数了一下,好几万斤呢!” “回头我让人搬走,刚好,手底下的兄弟们这些天累得够呛,给他们分一点茶叶,都享受一下有钱人的待遇!” 高纯一听愣了,按他的预料这些茶叶肯定是私下找个机会还给人家孙老爷子,毕竟大家都那么熟了,而且这本来就是商量好的作秀给夏雪看,也给其他一干人看看,现在这成什么了,假戏真做? 高纯的脸说变就变,原来还兴致勃勃,现在完全垮拉下来,心中那叫一个悔啊!一开始说好的是设计让孙老爷子买个教训,可没说是要来真的,人家毕竟是一家人,钱无非是从左右的口袋掏到了右边的口袋,你这中间截人家的胡,将来一家人坐下来埋怨的时候,还不吃人了? 高纯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自己怎么那么贱呢,好好的,看别人都不愿来掺和孙家的鸟事,就自己手那么贱,现在好了,茶叶哪怕分两饼回去泡也好,连口茶水都没喝到,将来指不定夏雪会如何记恨自己! 孙厚朴完全没想到梁川这招釜底抽薪会抽得这么狠,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许氏,原来想着一家人关系缓和了脸上笑容会多一点,吃饭的时候那脸臭得跟米田供似的,就差在饭菜里下毒,恨不能毒死自己! 他很想解释说点什么,就怕越描越黑,夏雪也没了先前的喜悦,因为孙厚朴这个枕边人竟然没有告诉她,她家是贩私茶的!夫妻之间贵在坦诚,自己从来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轻视于他,没想到他竟然骗自己骗得这么久! 难得的一顿团圆饭吃得是五味杂陈各有心事,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莫过于孙厚朴,饭一吃完,孙老爷子抱着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心态诚心想挽留这位大儿子,夏雪表示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现状,很是直接地拒绝了老爷的盛情,一家人好不狼狈! 第九百七十八章清源镖局 石头回到兴化,带回来不少钱,郑祖亮知道他在西北与汴京跟着梁川赚了不少钱,也没有去追问这钱的来历。 石头一直有与郑祖亮通信的习惯。 两父子看着一个恨子不成钢,一个玩世不恭,可是两人之间有一股子默契,郑祖亮望子成龙,石子也希望自己能让父亲自豪,这才有两父子千里相寻的一出戏码。 不过小小的兴化容不下石头,石头之所以想回南方,一来是想回家看看父亲郑祖亮,二来是在汴京呆腻了,想寻梁川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样,再找找赚钱的门路! 钱是不缺,缺的是赚钱的那种快感! 石头在家里呆了几天,便收拾了行囊准备再次出门,郑祖亮其实很不希望石头走得这么快,因为这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他很想为石头说一门亲事,男儿志在四方是不错,可是天天在外面跑,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但是也凶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石头肯听话,讨个媳妇生下个一男半女,自己在家里也有个精神寄托不是! 郑祖亮明里暗里跟石头点了几次,谁知这小子竟然跟他说,孙厚朴大哥跟着梁川在汴京讨到了一位好媳妇,两人情投意合,他谁的眼光都不相信,哪怕是亲生父亲,就只相信梁川的眼光,一句话把郑祖亮给气得差点没再次离家出走! 想当初,郑祖亮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人物,就差一点建立不世之功,如李元昊般的奸雄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是就是摆不平这个石头一般顽固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点办法也没有! 石头辞别了郑祖亮便前往清源,泉州设置了顺风镖局的分局,地址就位于威远楼不远的临漳门附近,这里是西往丰州的交通要道,镖局什么都可以不考虑,但是交通一定得好好斟酌一番,否则镖物就不好运了! 梁川在汴京的时候,顺风镖局的规模还没有形成,只有汴京一个总镖局,而且梁川走的时候也没有帮石头把镖局的建设方案打好草稿,管也没管便甩手扔给了石头,所以整个镖局几乎是石头自己操持建立的! 要是什么都帮这些人做好,梁川自己不得活活累死,还不如自己来经营呢! 汴京城的总镖局经营得很成功,这里有很多达官贵人,这些客户经常要把自己在汴京的贵重财物运到地方上,或者运到自己远在天边的乡下!这年头出了汴京西华门就算是荒郊野外,马上被人抢那是常有的事,镖局的重要性很快便显现出来! 石头创造性不强,但是模仿能力倒是挺强的,他仿造朝廷建制,把镖局也分成三级,第一级就是汴京城的总镖局,第二级为各路的治所在,设置二级镖局,具体的工作就是向汴京总镖局负责,向下则负责一路各个分镖局! 镖局最小一级就是各州级的分镖局,福建路设置了八个镖局,各个分镖局也有大小,像建州与泉州的镖局就是属一属二的规模。 建州产茶,当地的茶商可谓富可敌国,每年春秋两季不管是押解钱还是茶叶,都是做不完的生意。至于泉州府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海运贸易天下第一,商人们的生意更是做不完。 镖局的往来很是频繁,人员的流动也很经常,虽然跨地区苦了一点,但是石头在酬劳这一块很舍得花钱,给镖师们的工钱都是一等一的高,这样的大家干得虽然苦,却是一点怨言也没有! 整个顺风镖局现在共有镖师八千多人,这是整个大宋范围内的人数,主要分布在江浙一带,西南的镖局数量还不多,走镖数也少,就因为这些地区实在太穷,镖师们一走要十天半个月,路上蛇虫猛兽多不说了,连人都跟猛兽似的,天天有人劫道,看到箱子就两眼冒光,风险与利润不成正比! 顺风镖局成立至今虽然说时间不长,但是发展的速度太快,成本早就全部收了回来,而且还交回来几万贯钱的利润,利润继续用于投资,所以石头带回来的钱并不多。 虽是如此,他已经极为满足,肉眼可见,若干年后等这个庞然大物成熟而稳定以后,他一年能收多少钱,想想做梦都能笑醒! 石头到了清源,自然是先到自己的镖局去看看。 清源镖局内人头攒动,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上满是马粪,人群走过,马粪便踩得到处都是,诸人不以为意。有收马粪为生的老妪跟在后为捡拾,笑得不亦乐乎。 马与牛两种牲畜平时只吃饲料与草料,排泄出来的并不会发出 恶臭,人们自然能无视。 石头刚进门便被人给轰了出来,值守的老汉把石头全身打量了一个遍,深时世事的眼中透着一股子不屑,嘴里轻蔑地道:“我说小哥儿,这可不是游玩的地界,此地凶险得很,快快离去!” 石头一听心里还乐呵,这老头不错,这门倒是守得尽职! “我的一件祖传的宝贝想托贵镖局押回汴京老家。。” 祖传宝贝!老头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 “唉唉唉,小兄弟别走,我一看你就有贵人之相,我们这腌臜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老头便把石头领到了镖局的厢房当中,这时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走了出来,面容姣好,身上穿着一套颇紧身劲装,别有一股子英气。 “福伯你去吧,这里我来,官人不知要押解何物品!” 叫福伯的老头子朝女人使了个眼神,便走了。 石头笑道:“你们这镖局还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怎么还让姑娘出来接客!”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愠气,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官人说的哪里话,若是让那些镖师出来谈生意,嗓门大恼了客人不说,不消两句话就开始着急上火,十个单子有八单会坏在他们手上,不说也罢,让官人见笑了?” 石头笑道:“你这说的倒是实情,我就没想到!” 女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石头,眉头一皱心道,你想这些干嘛?“官人瞧着不像是本地人士!” “的确不是,小可来自。。”石头本想说是兴化,后面改口道:“龙海!家里世代打渔的!” 女子眼前一亮,继续追问道:“不知道官人要押解什么物件?” 石头让随从取来一包金子,放到桌上彭的一声闷响,女子光听耳音便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石头打开一看,肉眼可见那黄灿灿的光都映到了女子脸上,照得她是心花怒放! “这里有十斤黄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所有家当,去汴京要是带着这么多钱我怕路上有意外!” “官人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们顺风镖局替人排忧解难,专门就是干保平安的活,放心把这些金子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替你们送到汴京!” 说完女子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石头:“来官人,把这张纸填一下!” 石头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他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只见纸上写着自己的详细信息,上面有姓名住址,家中几口人,父母兄弟是做什么,连家里有没有养狗都记上了,这分明是查户口啊! 石头看得有些惊了道:“怎么,这些不填不行吗?” 女子有些不高兴了,作势要收回那张纸道:“自然是不成,你出去打听一下,我们顺风镖局全大宋最大,服务最好,怕的就是这镖银路上有什么闪失,我们也好找到官人您,有些人出了事我们寻不着,只能去找他们的兄弟姐妹,否则这镖银万一找不到目的地,让我们如何处置!” 石头听得是心花怒放,他听从梁川的建议创立了这家镖局,可是里面许多的细节并没有一套严密的制度来施行,这清源分局竟然想得到这么独到,把这里面需要的考虑的小细节都想到了。 押镖不是一件小事,首先这镖物的来历,是不是违法的,如果说镖主明知是赃物,却让镖局来押运,这风险谁来承担,要是路上被官府的查抄了,那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押镖的目的地一般都是极为遥远的地方,许多人都是凭着记忆来写这个地址,甚至沧海桑田许多地方都不复存在,让镖局把镖押到哪里,做为一个合格的单位肯定要把钱退回来给镖主! 清源分局这帮人做得真他娘不赖! “实不相瞒姑娘,刚刚鄙人说了一个小谎,小可家住兴化军,此去也就不远的路程,家中世代经营一些小生意,有一位世兄住在汴京城做生意急需一笔银钱,这些钱是给他寄过去的!” 姑娘一听更高兴了:“快,把你真实的情况都写下来,你都得要写清楚了,我们才能把金子替你送到你世兄手!” 石头光顾着高兴,也没仔细多想,拿笔便把情况仔细写了下来,临走的时候石头还很高兴,一个劲地夸这清源镖局方法创新独到。 随从看得一脸惊奇,随口一说道:“少爷您刚刚只说了要寄到汴京城,可没说要寄到汴京城哪里,这汴京城这么大,他们怎么押镖?” 第九百七十九章孙家生意 随从不经意的一句话真真将石头一身的冷汗都惊出来了,清源镖局问了一大堆问题,不该打听的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真正该问的一句也没有问! 石头的脸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搞什么鬼!” 镖局的名堂搞得再好,本业给忘了搞得一团乱,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万不能一棍子打死。 镖局现在的规模已经到了他不得不重视的程度,要是再放任下去,一个没管好,八千多人的人大组织,会造成什么后果他都不敢想象。 “去码头找三哥!” 港口办公室里,一群人正围着梁川与高纯,夏雪脸上黑得跟水一样,孙厚朴不置一词,气氛有些紧张。 “都在呢。”石头很是随意地坐了下来,高纯看了一眼石头,这个年轻人他不认识,问道:“你是谁?谁让你坐了,去去去!” 夏雪一看,马上制止道:“这是石头弟弟,自己人!” 高纯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对夏雪那说他是一条狗都不过份,变脸跟玩似的,马上堆出笑道:“原来是贤弟!如何不让人通传一声!来来,里面坐!” 高纯前一刻还让人滚蛋,后一刻叫人家贤弟叫得是这么自然,都不用过渡的。 “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谁得罪你了?” 石头道:“不说也罢!” 孙厚朴昨天夜里找梁川谈了一会儿心,内容无非还是关于高纯来查他们家茶这件事。 清源这么多部门有权来查他们孙家的茶叶,但是没有一家敢出头,为的是什么,无非是怕得罪夏雪。市舶司还有六房,榷务司还有上面的转运司,哪一个不比高纯权力大,一查都是死路一条。 孙厚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后面肯定是梁川的授意。 梁川语重心长地告诉孙厚朴,其实这事他想了很久,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必须要经历! 孙厚朴耐心地听着,梁川告诉他,还好孙厚朴现在与孙家没有干系,这走私的事都是他老爷子干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夏雪介绍给自己! 走私这事论罪起来是要连坐的,并不是死他一个老头子就能了事,孙家这些年走私了多少茶叶,光死一个老头只怕不够吧! 朝廷里有多少人想要扳倒夏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宰相的位置大家都想上,就是差一个机会!现在的夏竦得官家恩宠权势如日中天,没人敢去太岁头上动土,可是将来谁知道这花儿能开多少日时,量变会引发质变,不要说孙厚朴离开了孙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梁川早就想让孙家停止做等慢性自杀的行为,夏竦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不能出面,更不方便出面!哪有亲家去断自己人的生意的道理?这事天底下能做的人只有他跟孙厚朴,看着孙厚朴也没有那个魄力,唯一能做的,那就只有自己了!道理一说孙厚朴惊出了一背的冷汗,他知道官场斗争的险恶,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会打算用他们孙家来作为击倒自己老丈人的斗争工具! 他在汴京城经历过丁谓被斗倒贾朝昌被斗倒的险恶过程,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梁川说出这一番活,孙厚朴心中的结便马上打开了,说起来也有几分私心,此时保孙家还是保夏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夏家这一边。 自己的这家人是什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金钱面前亲情一文不值,自己的父亲与许氏现在肯低头,会对夏雪表示出好感,不是他们的心地有多善良,只是他们屈服于夏家的权势而已,哪一天夏家落难了,他们只会更恶而不会有一丝的怜悯! 梁川看这些世事看得比自己透彻,而且他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没有了那些感情来影响判断,自然就准确得多了! 清源几个大家族,蒲家已经让梁川给搞垮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吴家现在连上街都不敢大声,就怕别人惦记,现在连孙家的生意也要让梁川给断了,真不愧是杀手! 梁川才不管你在清源做了多久的生意,乱来就是不行!这是他的根据地之一,绝不能允许有一丝危险会危害到他的生意还有家人! 孙厚朴经得梁川一连串的解释,思想工作是作通了,但是不知道要如何跟夏雪解释,一群人坐下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昨夜我婆婆带着小叔子来寻我,小叔子人倒是还好没有说什么,婆婆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子,求我来找高大人,看看能不能手下留情!” 小叔子就是孙厚材,孙厚材虽然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但是为人还算正派,家里对孙厚朴是各种打压排挤,他却是这府上唯一跟孙厚朴亲近的人。 当初在京东东路孙厚材随船去贩茶,遇上倭人作乱,两兄弟的感情就表露无疑,孙家的基业虽然是传承下来,但是孙老爷子能力一般,这几年家里的生意大部分还是这位大哥去外面跑回来的,家中几位舅舅一直怂恿自己去夺了孙家的财产,孙厚材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孙厚朴,孙家早完了! 正是看在小叔子的面上,夏雪才为难地找高纯说情。 高纯见这大人情上门又要舔着脸给夏雪卖面子,给梁川截了胡道:“厚材呢我给他准备了一门生意!” 孙厚朴都没想到,众人疑惑地看着梁川。 “前些日子朴哥儿跟我说过,他想在清源做一下香料生意,这门生意不好做,顺带着还要把我手上的白糖生意也一起接过去做,我寻思着让朴哥儿一人去经营两样生意有些忙不过来,这样最好了,白糖的生意让厚材去做,香料嘛,就让朴哥儿去经手,两兄弟齐力断金,不是正好!” 夏雪看看孙厚朴,孙厚朴有些激动地道:“这样便最好了,我一人忙不过来,有我兄弟帮忙,最好不过!” 孙厚朴两夫父现在并不缺钱,赚钱对他们来说只是给日常乏味的生活找一点乐子。 梁川道:“你回去也告诉你婆婆,跟他说朝廷现在法度更严了,海上也不太平,茶叶这一行当不好赚钱,主要是风险太高,上次在登州的事情想必厚材应该还没有忘记,北方现在着实不太平,不让他再做这一门生意也是为他好,听得进去她便听吧,要是听不进去,将来被高大人查到有什么不法的事情,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官府不查,我这个港口也不会给那些私茶贩子开方便之门!” 小书亭 言外之意,你们要走私可以,不要从我的港口经过,否则我就不客了! “长坑那成片山的茶叶怎么办,这事来得太突然,无数的茶农都是靠着茶山过活,不种茶了让他们何去何从!”孙厚朴说了一个比较理性的问题。 “茶叶当然还是要种的,不能咱们换了生路,就断了别人的活路,那些茶山我打算接过手来!”梁川说得很平静,就如同在平地扔下枚天雷。 不是吧,高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梁川,把所有人都踢出去,然后你自己来吃好。。 虽然大家都知道梁川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舒服。。 “我会用钱去收购,卖不卖孙老爷子自己可以看着办,我当然是不是会强人所难的!” 高纯心道,这人家的门路都让你给堵死了,你还让人家怎么选择。 “这。。” “这茶山我来经营,还是挂的你们孙家的名号,以前江湖上总说你们孙家卖的是私茶,就是仗着背后有大靠山,敢无视朝廷的法度,从现在开始,以后这种谣言将会不攻自破!” 梁川说的话越来越让人糊涂了,这是图的什么,茶叶是那么好做的他孙家就用不着去走私了,当然他梁川要走私那是他自己的事。 这算是帮夏竦解决了一件后顾之忧,将来哪怕朝廷里有小人想要用孙家的事来攻击他,也没办法得逞。 白糖的生意现在看着是没有什么起色,给梁川创造的利润也不高,但是将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这玩意朝廷还没看到前景,没有把它列为管制商品,所以想怎么卖就能怎么卖,产量也在也是自己说了算,市场的主动权更是在自己手头。 大宋人烹饪讲究色香味俱全,里面少不了白糖,白糖如果用于战争的话,更加可以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毕量相同单位内提供的热量白糖是相对较高的! 再者,如果让孙厚材再去卖茶叶,将来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把他弄到孙厚朴的身边,让孙厚朴多多提携这后生,孙家以后才有指望! 虽然是梁川一厢情愿的事,不过在梁川看来绝对是最好的事。 说实话梁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先是把孙厚朴骗出家门自立门户,然后又把孙家的生意给斩草断了,现在还把人家小儿子给强行绑上贼船,这是祖上得罪了什么人造的什么孽。。 第九百八十章再做慈善 香料的生意不好做,得亲自去南洋看看市场,如果能成功把香料运回来,市舶司里面把商税抽走,剩下的就全是自己赚的利润。 孙厚朴把梁川的想法回去告诉了孙老爷子,老爷子气得血压一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大夫去看过,还好不是中风,就是普通的晕厥。 老爷子虽然也听说白糖很金贵,当年郑若萦在清源开的那一家淘宝店可是与对面的万达商会齐名,卖的货物都是金贵无比的存在,外来人只要能在淘宝店里抢到一些白糖,到城里面只要是坎店转手一卖,就能赚出三成的钱! 白糖就是产量太低了! 当年淘宝店每年放到市面上来出售的白糖也就一千多斤,还要留一些给汴京城公公们来采办,说白了连皇宫大内人家也稀罕这宝贝。一千多斤够干什么用,几个人分一分就差不多没了,没有产量就没有销量,所以淘宝店在郑若萦走了以后也就关门大吉。 凤山乡自从梁川在海上失踪以后就开始扩大乡里甘蔗的产量,毕竟制作糖的流程梁川失踪前就教给了艺娘,工艺也不算复杂,比起烧炭来说虽然苦了一点,但是赚的钱百倍也不止! 商人的直觉是敏锐的,连孙厚朴路过凤山,看到甘蔗的产量上去了,他都有点想来经营这行生意,可是白糖里面前景。 老爷子没尝到甜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晓得守着那几座茶山干着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雪虽然不高兴,不过孙厚朴回去跪了半天的地板,又把前后利害关系给夏雪讲了一遍,突出的重点就是这般苦心全是为了他爹,一番话说得夏雪是梨花带雨,这才把人家姑娘的心火给消了下去。 孙家这边可不消停,老爷子与许氏在家里整日整夜地大骂孙厚朴吃里扒外,夏雪他们不敢骂,转过来骂梁川,梁川这小子这时给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这一招好毒! 都说梁川这小子手段毒辣,以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靠着坑蒙拐骗起的家,还什么打虎英雄,简直无耻! 骂归骂,孙老爷子却拿人家一点办法也没有,孙家的地契全在他手上,还是夏雪亲手来找他拿他走的,不能贩茶那些山头就是荒山也不如。 朝廷的茶山是有登记在册的,像梁川在凤山自已开辟的几亩茶园,还有孙家在长坑的这些茶园都是私人田园里的茶,没有经过榷场抽税,所以不能正常流通到市面上。 核算之下孙家的茶山竟然勉强才值十几万贯钱。。而且是梁川已经开了高价做了巨大的让步。 总得给孙厚材一点启动资金,他才好去做白糖的生意。 钱很快就送到了孙家手头,本来这钱还要分给孙厚朴一份,不过孙厚朴不用看也知道许氏的表情,要是这时候他再去分钱,肯定又要闹到翻天覆地! 梁川拿到地契之后,到威远楼做了登记,几万亩茶山不废吹灰之力就这样落到了他手中。 拿到地之后,梁川又找上夏雪,把自己的目的又跟夏雪说了一遍! 梁川要在清源建设安济坊居养院还漏泽园三个慈善机构! 清源一战之后,清源城民不聊生,城中多有破家人,虽然段鹏大力恢复民生,街上无家可归的人还是多了不少,长此以往下去,城中的治安肯定会下降,这对一个极需营商环境的城市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按梁川的设想,他想把安济坊等几个机构设置在兴化,那里是自己的家乡,还有一大批的父老乡亲在那里,后来经过多次考虑,梁川还是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仙木奇缘》 安济坊设立的目的是救急不救穷,兴化的穷人还有苦难大众有自己的脱贫方式,他们需要的是制造就业的机会,给这一方土地的人民生存的机会,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清源不一样,这里说白了如果没有一技之长,身体又出了问题,那就只有等死,城外几乎没有土地给他们耕种,大部分都是海水浸泡过的水田,压根打不出什么粮食。 要做成这一件大事,必须要有大量的资金投入不可。 梁川本来是想通过港口的费用调整,从中再挤出一部分钱来支持三个福利院的建设。 但是眼下澎湖岛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每日光砸在这岛上的钱就如同流水一般,苏渭每天那报销的单子跟山一样高,还好他忙得过来,把每样开支都算得明明白白,压缩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自己来了清源,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朝兴化运回去钱。不是自己不想,舍不得这些钱,而是各个地方的开支都十分庞大,根本存不下来钱! 澎湖岛的建设是重中之重,等这一阵子熬过去或许会有闲钱。 但是三个福利院与梁川在兴化凤山建的清华学园一样,并不是一时之快,而是要长久存在下去的福利机构!单单靠节约来维持,明显不切实际。 三个机构建立起来后,吸纳的并不仅仅是清源一地的无家可归之人,要面向整个东南地区,福建路如果有人愿意来,那都要接收! 这样一来,可不是件小工程,汴京城的福利院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运作,那是由陈熙春出面,夏竦作为后盾才能吃得开。现在的陈熙春已经是贵为皇妃,三个福利院作为陈妃的政绩工程,得到了赵祯的大力支持,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什么资源都是优先考虑,这样三个机构尚且正常运行着。 哪一天陈妃不在,梁川相信,这三个机构一定是另外的景象! 清源的三个机构可没有官方的背景,或多或少夏雪参与进后来可能会有,但是一定也不会有官方来支援。 古代施粥是常有的事,但是每每都能证明,粥施得久了,只会养出一批米虫,该穷的人还得穷,苦日子还是得不到改变。 弄来弄去,梁川只能委屈了孙家,既然要成就夏雪,这个孙家的媳妇,那用他们家的资源,应该也不过份吧。。 这个想法梁川思虑完整后,把整个想法告诉了夏雪,夏雪在汴京城就参与过安济坊的事,她最清楚这里面的艰辛与付出!梁川拿了他们家的茶山,最后用于老百姓身上,算来算去,里面的十几万贯钱全部是由梁川来出,这可是一笔大钱!为了这种公益事业,梁川都能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她还能什么理由能推辞! 梁川费了这大的心力给夏雪安排这么大一项工程,有为了夏雪自己的名声的原因之一,给夏竦在外造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希望夏雪跟着孙厚朴下南洋! 夏雪的身份太特殊,倭人要是知道夏竦的女儿在海上,肯定发了狂也要把她抢到手! 南洋下面的社会治安也不太平,完全就是没有政府的状态,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孙厚朴带着人过去还好,要照顾夏雪,那就太辛苦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个姑娘留在清源,还有一大帮人在后面罩着! 夏竦名义让孙厚朴来看着夏雪,实际上出力的还不是自己,万一真的闹出什么意外,夏竦肯定饶不了自己! 夏雪拿着自己从孙家那里收到的礼物,带着孙厚朴去城内的当铺全部换成了现银,又托石头派人回汴京去调钱,汴京城的大药坊有夏雪的股份,一年下来能分不少的钱。 做慈善需要大量的资金,夏雪打算先用自己钱来启动! 梁川这边则是准备去长坑走一圈,茶山接手过来,得想怎么运作,茶山才能开启盈利模式! 这边刚要出发,石头突然传来一个噩耗,兴化郑家出事了! 石头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只留下一张字条,什么也没有多说。字条上面写着,一伙人去兴化抢劫他们郑家,还有郑祖亮为人比较谨慎家中有动静便藏了起来,没有什么大事! 这消息传到港口办公室连苏渭都震惊了,惊呼道:“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熊心豹子胆,敢公然入室去抢劫,东家我记得你在兴化杀了好几窝的强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明知苏渭是在挖苦自己,梁川还是应道:“什么情况现在也不清楚,最好还是去兴化看看!” “多带一点人手,把四大金刚带过去,必要的时候捎个口信回来,我把真理扛过去,什么狗屁强盗,看他们是活腻味了!” “按理说不可能啊,兴化这几年在段鹏的治下,不要说强盗了,连个偷鸡的贼也没有,我担心。。” “你是不是担心是党项人。。” “还是你老鬼知道我的心事!” “怕是有这种可能,郑祖亮当年化名为郑昊,把党项人坑得几乎要去当裤子这日子才能过得下去,一口气可能几十年内缓不过来,如此深仇大恨如果让我知道郑祖亮的身份,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第九百八十一章郑家被抢 四大金刚全部不在清源,梁川只能自己带着耶律重光等几个人先赶往兴化。 “现在兴化的知军是谁?”梁川问道。 “这位知军姓年纪听说不大。。”耶律重光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你现在都是干什么吃的,家门口的父母官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搞什么情报工作,干脆回石苍去种地瓜得了!” 耶律重光被骂得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不是他不想去侦查,只是眼下实在没有时间,澎湖那边刚打完,鸟事都还没有理清楚,手底下的人要么去帮忙修筑工事,要么去汀州挖矿,就剩他一个光杆子司令,怎么查? 骂归骂,梁川还是得用耶律重光,说实话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发现一个用得顺手的情报人。 情报人的要求太高了,不仅要对自己忠心,还要有一个灵光的脑子才能准确判断出形势。这两点同时符合一点都极为难得,就为忠心这一点,拿什么去评判?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耶律重光点了一队人,跟着梁川赶到兴化,郑家大屋里凌乱不堪,贼人从后门而入,把屋内乱翻一通,还好没有造成任何人伤亡,临逃跑前还要放火把郑家的宅子给烧了,幸好火被及时扑灭,否则屋子里面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石头早早地赶回来,郑祖亮并没有事,郑母受了惊吓,郎中开了几贴药服完已经睡下。 “人都跑了?” 梁川左右看看,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血迹,松了一口气。 石头苦笑道:“家里下人发现得早,打了锣所有人都躲了起来,下人报官报得快,贼人见我们有准备就跑掉了!” 梁川朝郑祖亮行了一个礼,郑祖亮在西北可以算是出力最大的大功臣,没有郑祖亮弃暗抬明,宋夏第一次战争起码还要再持续个几年! “员外没事吧!这是什么贼人竟然如此嚣张!" 郑祖亮道:“自从西北回来我一直堤防着西北的党项人来报复,夜夜不得安眠,一有风吹草动便马上躲藏起来,昨天夜里我听见下人敲锣,便马上躲到了地窑当中,还好贼人没有发现!” 两人担心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一出把郑祖亮搞得好不狼狈,原来精气神十足的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现在也禁不止颓丧之气爬上眉梢,石头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很是心疼,原来只觉得自己父亲是参天大树,有他荫罩着自己,现在才觉得这棵树是老松,枝头已经偷偷弯了。 “能否确定这帮人的来历?” 梁川心想只要能搞清楚他们是哪里来的,就能有针对性的展开报复,仇既然已经结下了,不指望化解,只希望两拨人能活一个就行! 郑祖亮面露难色,不过想了想道:“这帮人说来也奇怪,进了内屋只是到处翻找钱财,倒是对人命没有加害。”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梁川道:“还是不能大意,就怕是先来打探情况的人,万一真的不小心着了道,咱们可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郑祖亮点点头道:“看来这地方也不太平!” 梁川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员外你干脆把家落户到凤山,别的我不敢保证,几个村大部分的年轻人还是成管大队的自己人,外人一到附近几个村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警觉,山上也是天雄军的家眷,有事情你可以跑到石苍乡上,总比这兴化好!” 兴化虽然是城里,可是有什么用,前些年为了防范山上的乡民作乱,建立常备的军队,兴化军就是那时候设立的,但是这些年来兴化相安无事,军备又相弛了下来,各种常规的防卫形同虚设,郑祖亮的家被人劫了,到现在也不见官府的人来查看,指望官府能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还不如指望母猪能够上树! 郑祖亮眼睛有些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这座他一手盖起来的大宅,当年为了读书许多生活费还是他大舅哥郑益谦赞助的,后来功名有了,生意上更是极为顺当这才打下了这份家业。 为了自己的雄心,他非得去西北闯荡一番,搞到现在连生活都不安宁,这些事情他从不敢与妻子还有儿女们去说,就怕自己的情绪会感染到他们! 要让自己搬去凤山,郑祖亮说实话很不愿意! 凤山与兴化有什么区别,还不一样是寄人篱下,总不让梁川保护自己一辈子安危吧,那自己不能开口更不好意思开口! 见郑祖亮意兴阑珊的样子,梁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员外有考虑当然也是好的,眼下还是先查查看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最好,如果真不是党项人来找麻烦,大可以放任不管!” 郑祖亮点点道:“是这样了!” 梁川吩咐耶律重光等人帮着收拾残局,这时屋外一群人赶到,梁川定睛一看,好像有几分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娘的一个个懒得跟虫子似的,动作麻利点!” 这伙人穿着一身青皮皂服,手里拿着水火棍,脸上个个跟缺觉失眠的一样,顶着熊猫眼呵欠连天地跑了过来,看着是衙门里的衙役,只是这精气神。。跟当年杨春几个有什么区别! 为首的都头很不客气,进了郑家也不打招呼,直接就扒拉了条凳子自己坐了上去,二郎腿翘得老高,对着郑祖亮道:“哦,原来是郑员外府上,我当是谁呢,到了衙门大呼小叫的,不知的还以为天皇老子驾崩了,不是我说,大官人您得好好管管,出去了指不定得罪什么人!” 番茄 说完,这都头朝手下的衙役努了努嘴道:“愣着干嘛?眼睛用来出气的吗,瞧不见大官人家这乱的样儿,快帮大人把家里拾掇一下!” 梁川原来看着这人有点眼熟,奇怪怎么这兴化的都头换得这么频繁,这几年的时间都换了多少人?一开始还对这人有点好感,上来就要帮忙,结果场面反转得极快,直接让梁川给看傻了眼! 衙役拿起家里摆的古玩还有字画,甚至是名贵的桌椅,直接就往屋外搬,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跟进了自己家似的,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梁川也算是走过江湖的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石头气得寒毛倒竖,上前跟这个都头理论:“你做什么,你们是官差还是强盗,怎么到百姓家中强取豪夺?” 都头扬手就给了石头一巴掌,将石头拍倒在地,还踹了一脚嘴里大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浑账东西,跟老子在这里瞎叫唤什么,老子帮你家盘点一下财物,你们不是报官遭了贼,丢了多少东西你们知道不?” 你娘的,竟然这么无耻! 连梁川都忍不住了,飞身追上上去,飞一脚朝这都头的肋窝直接踹了上去! 梁川这一脚力度非同小可,这都头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英雄好汉敢跟他这个官差叫板!可谓是一丝防备也没有,生生挨了这一脚,耳朵都能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喉咙一大股血涌上来,不要钱似的喷了出来! 都头重重地砸在墙上,血箭射了一地,脚抽抽了两下,再也不动弹! 梁川这还不解气,大叫道:“把这些个衙役每个人的腿都卸一条下来,只要刚刚他们有搬过这屋里的东西!” 耶律重光眼中亮出一道杀意,脖子一扭咔咔作响,一马当先抓住个衙役按在地上猛揍起来! 郑祖亮可不想把事情闹大,对着梁川道:“三郎快住手,不要闹出人命了!” 外面牵马的衙役一看屋内情形不对,撒腿马上就开溜! 屋内满是哀嚎,十几名衙役被打得昏天暗地生死不明,最惨的还要数那个都头。 梁川踹完一脚还不解气,正要上去再补两下,被郑祖亮给拦了下来,他真怕这人被梁川活活打死,那不是又要惹上官司。你梁川是有本事,可是大宋朝杀人要偿命,那是铁律,难不成你还能比王法更大,可别闯出祸事来! 梁川恨恨地问道:“这人是谁,我记得原来都头不是李成福吗,那厮去哪里了?” 郑祖亮死死拉住梁川,说道:“自从段知军走后,李都头后脚也跟着归田了,这厮不知从哪里攀上了现任的知军,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屠户,县里欺行霸市,这些个青皮衙役原来全是跟着他学杀猪屠狗的徒弟!” 杀猪的?梁川好像记起来了问道:“是不是凤山那个屠户叫郑屠的?” 郑祖亮心头一凛道:“就是那厮,你识得?” 梁川啐了一口浓痰道:“我当是谁呢,不就是一个杀猪的,有什么好怕的,死了好!看来这作威作福不是一天半天了,员外你也算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敢来明抢,换别的老百姓还有活路?” 石头过去掐了掐郑屠的人中,手上还有一股温热喷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人还没死!” 第九百八十二章新任知军 郑屠气若游线,梁川想把他扔出屋外自生自灭,吓得郑家父子连连摇头,人死在他们郑家,怎么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石头吩咐下人再去把瞧病的郎中请来,这次是真的要救命。 衙役们一瘸一拐地出了郑家,成管大队的人下手是真的狠,这里是他们的家乡,看到自己的地盘竟是被这么一群人给霸点着,他们比谁都要生气,火气一上,自然下手就没有轻重,后面有梁川给他们顶着,他们还真的冲着断腿去的。 这一通气出得可是真的痛快。 郎中来了,一看躺在地上竟然是衙门里的公人,吓得把脉的手都有些哆嗦! “大夫这人伤势如何!” 郎中结结巴巴地道:“肋骨肯定是断了,五脏六腑也有伤及,不能保住命就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撑过去。。” 哈? “怎么这般严重!” “这人兴许是从高处摔下,否则断不能伤成这样。” 一家人不敢跟郎中说这是被人打的,否则郎中哪里敢瞧病。 郑家家中还没有收拾好,又来了一拨人,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他们身上穿着皮甲,手上拿着长刀或长枪,背后还挎着硬弩,一群人气势汹汹明刀执仗地,下人火急火燎地来报,吓得差点尿到裤里! “里面的贼人给本官听着,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速速缴械投降,本官念在你们尚有悔改之心留你们全尸,否则定戮不赦!” 喊话人声音尖厉,郑祖亮从屋内望出来,屋外清一色的兴化军士,心中暗叫不妙! “三郎你在屋里候着,我先出去看看!” 梁川反而是扯住了郑祖亮道:“员外你跟石头在屋里呆着,区区一个兴化知军我还不放在眼里,我一个人出去好办事,你们在反而会误事,等我!” 梁川连耶律重光等人也没带,独自走出郑家,郑家此时已经被这些士兵团团包围,来人带了不少的兵马,样子足有数百人,附近的老百姓吓得不敢近前来围观,打架什么的可以看热闹,跟当兵的可没有热闹可以看,兵匪兵匪,这些人没有王法更没有道理可以讲,急了照脖子就是一刀,谁敢来看热闹! 为首的细小老头指着梁川,对着边上的衙役道:“是不是就这人打伤了郑都头?” 衙役鼻青脸肿,腿还断了一条,拄着水火棍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是他,就是他干的,知军爷您老人家可要为郑都头作主,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人没错就行,你等且先退下养伤!”这人扭着朝梁川怪笑了一阵,接着又是尖厉的声音道:“本官乃兴化知军曾亚木,贼子还不快快就地受缚!” 梁川笑了道:“老子我就在这里,你来啊!” 曾亚木不怒反喜,命令左右道:“是条汉子,一会让你选择个痛快的死法,来人啊,给我绑了押回衙门,本官要好好审问他一番!” “一人做事一人当,伤了你们衙门里人这事是我做的,不关别人的事!” “跟别人是不是有关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来人啊,进屋都给我一齐绑了!” 曾亚木带来的这帮虎狼正要冲进屋里,耶律重光等人从屋里出来,个个把武器亮了出来,曾亚木一看更高兴了,大喜道:“果然是凶悍之徒,竟然还有凶器,你们这帮强人是何所来的!弓弩手都给我准备好!” 知军一声令下,几百号士兵哗的一声从背后解下硬弩,搭上箭失,梁川看了知道要是再抵抗肯定有无谓的伤亡,马上道:“大人等一下,自己人!” 曾亚木嘿嘿一笑道:“谁跟你自己人!本官是朝廷命官,跟你这等江湖强人混为一谈,岂不失了朝廷的体面!” 梁川暗骂这老狐狸,你对我一人来硬的没关系,老子软硬都吃,可是你对老子身边的人下毒手,这就棘手了! 看来只有放大招了! 梁川对着曾亚木道:“知军大人,小人这里有样宝物想献给知军大人!” 有宝贝! 梁川从怀里掏了掏,对着曾亚木远远地晃了晃。 曾亚木嘿嘿一笑,任你再强,在刀剑面前也得乖乖低头:“你过去把东西拿过来!”曾亚木离梁川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梁川手上拿的是什么,让手下人凑过去。 宝贝正是梁川最大的护身符,刘娥给的那枚调兵鱼符! 这宝贝除非梁川当场去世,否则断无交与旁人的道理! “大人他不给!” “把他给绑了!” 曾亚木恼羞成怒,直接命人把梁川绑了,其他人也正准备绑起来,士兵押着梁川到了曾亚木的跟前,鱼符被人给搜了出来,梁川急得想挣脱,却发现手上缚得太紧,竟然挣脱不得! 曾亚木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小牌牌看了看,一开始还漫不经心,细细查看之下吓了一大跳,鱼符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兵符! 身为一军主官,他当然知道兵符长什么样,大宋在各地设置军这种行政单位的用意就是为了防范一些地区的老百姓或边民强盗,一旦发生民变或是强盗起事,立即派兵镇压,省去异地调兵的麻烦! 路里或是朝廷一旦要征调他们的士兵,便会派遣使者把兵符拿过来,规矩很简单,只认兵符,其他的不管天王老子谁来了都不好使! 曾亚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那枚兵符,确认无误之后,两手开始不停地抖了起来,从马上跳下来,一阵小跑到梁川近前,很是麻利地帮梁川准备把绳子解开! 不料,手下人对梁川有怨气,把绳子绑得紧,曾亚木折腾了几下竟然打不开!争得曾亚木这个干瘦的小老儿想动手! 梁川嘴角扬角扬起一丝笑,轻声道:“大人您这是。。” 曾亚木看到梁川那魔鬼一般的笑容死的心都有了,心道你他娘的有这东西早干嘛去了,不把身份亮出来,这不是为难我们基层的小官嘛! “快给大人轻绑!” 士兵人愣了,大人?哪个大人?手下人还愣着,曾亚木情急之下从士兵的腰里抽出腰刀,帮梁川把身上的绳子划断,嘴上还不忘小心地问道:“没伤着大人吧!” 梁川坏笑着,盯着曾亚木了看了一会,这种表情是最吓人的,因为曾亚木压根不清楚梁川的底细! 《仙木奇缘》 “算你有点眼力,把东西还我!” 曾亚木忙不迭把鱼符还给梁川,梁川收到怀中道:“把人都撤了,那杀猪的都头人在里面躺着呢,让人抬回去,我一会到衙门里找你!” “是是是,下官这就照办!” “还有,让你的人都撤了吧,在这里我们不方便。”梁川这时候就不笑了,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快,毕竟是个人让人绑着谁都不痛快。 郑屠被人用担架从郑家抬了出来,主犯的梁川竟然被知军老爷亲手解绑,并大摇大摆地从容而去,几百个大头丘八亲眼见证了这一切,有些人认得梁川,石苍发生瘟疫的时候梁川就曾到访过兴化,所以他们有印象,只是叫不上来姓名罢了! 在曾亚木的命令下几百号士兵飞快地退去,这些士兵原来是为了防备山里的山民,现在成了曾亚木的暴力工具。 梁川进屋与郑祖亮说了几句话,便准备前往兴化县衙。 郑祖亮看得暗自心惊,他不知道梁川怀里的宝贝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这狗官这么忌惮! 看着梁川离去的背影郑祖亮是感慨无限。 当年与梁川相识就是在大牢中跟官府打交道,那时候的梁川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甚至可以说还在为一天的三餐奔波,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一路成长,竟然成长到了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程度。在西北他就见识过梁川的风采与手段,用天人来形容梁川一点不过分。 风水轮流转,此时的梁川再不是当年那个谁想捏就能捏的乡下泥腿子,如今的梁川有实力更有能力,区区一个兴化知军,梁川只怕不会放在眼里! 自己的眼光竟然还不如郑若萦这个小姑娘。。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前往兴化县衙,经过户房的时候梁川还特意向里面望了望,黄贴司正在埋头抄着文案,梁川朝他点头致意,黄贴司一头雾水,当年收了梁川的好处给梁川登记了几块地,这只是他职业生涯里无数拿人好处的小手笔之一,哪里会把梁川一直记在心上? 曾亚木回来后一直后怕不已,他不知道梁川到底是哪里来的,手里怎么会有调兵的鱼符,朝廷这是准备做什么,他竟然一无所知,是不想让他知道,还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件发生?哪一个问题成真是不小的问题,急得曾亚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快备好茶,再把本官库房里的象牙镂雕取一对出来,本官要送给上差!” “那象牙是大人最喜爱的,要拿出来吗?”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曾亚木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心疼的时候了,他担心的是梁川看不上他的礼物! 第九百八十三章问题所在 兴化地方虽然穷,但是这茶叶还是杠杠的。 曾亚木不知道从哪里弄的龙团,刚在孙家喝了不少的御贡,在这小地方也能喝到。 这茶会不会是假的,怎么到处都有这个茶,现在但凡有个地位的人都能搞到几两。这茶可不便宜,产自建州凤凰山的北苑龙焙,最便宜的一两茶也要二两黄金,所谓建溪之贡,龙团凤饼,名冠天下,只要好茶之人,不可能不知道。 一两茶二两黄金,这买卖梁川当然也想做,这钱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地里长出来的,比挖矿还省事! 梁川没去过建州,他只是不知道,此时建州茶山的规模已经发展到何等庞大的地步,孙家长坑的茶山跟他们比起来,连个零头都不算。 建州茶贩至天南地北,每年所利何止千万,有宋三百年,他们赚出了半个大宋,后来点茶法没落,建州茶一厥不振,再也不复往日的荣光,建州这个与福州齐名的古地,从此也在历史的字里行间越来越边缘化。 梁川可不是来喝茶的! 「大人怎么不用茶!」 梁川手指叩了叩桌面,纠正了曾亚木的用词道:「你别叫我大人,我只是千万老百姓中的一员!」 曾亚木的马屁跟着就上道:「下官又何尝不是,大人教训得是,教训得深刻!」 「马屁精!」梁川嘟囊了一句,曾亚木听了脸抽了一下,又不敢发作,只能连声陪笑。 「不知大人私服来我兴化有何高干,下官在此久任不曾接到任何军令,是否别地有紧急军情。。?」 「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 「是是是!」曾亚木连连点头,不敢说?这时候他就起了疑心,一般这样的人出行巴不得地方上的官员给他们当孝子,床前桌上鞍前马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否则还出个屁差! 不搞点油水,这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这官当的! 大宋朝就没有这样的官! 有猫腻! 曾亚木小心地试探道,不知大人名讳官居几品,日后小人有幸也好到贵府聆听教诲! 梁川也不跟他废话:「我叫梁川!」 梁。。。川? 「是亲随夏竦夏相征讨西北的凤山梁川?」 梁川眼皮一抬微微觑了这曾亚木一眼,心道你小子难不成还听过我名号,不过也不怕他知道,淡淡地便应了一声。 「哎呦!」曾亚木一脸激动的神情道:「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哥儿咱们可是自己人!」 说完曾亚木便上前来拉住梁川的手,一脸地想要套近乎,梁川被摸得一阵恶心,手一抽道:「我们认识?」 曾亚木腰坂直了起来颇有些骄傲地道:「实不相瞒小可乃是新科的进士,一直在吏部听用,后来有幸成为夏相公的门生,便将小可外放到这兴化当了知军,感谢夏相公的知遇之恩让小可得以施展毕生所学。。」毕生所学,你他娘的所学的就是怎么欺压老百姓?还亏你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跟原来的知县宋光斗真是有得一拼!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干瘦小老头儿竟然是夏竦的人,那两个人的经历算起来,还真是自己人没错了! 「你也是夏相公的。。」 两人相视一下,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川的名号现在但凡是有些门路身份的人都会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是当今宰相门前的大红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梁川跟着夏竦当初就是在西北起事,那时候的梁川还是一名小小的御马值,连不入流都算不上! 梁川没有跟着封侯升官,坊间传闻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官场里普遍认为是夏竦想要避闲,等过个几年,再看看,梁川绝对不会还是一个老百姓! 梁川的出名不仅是因为夏竦的缘故,他的文学造诣更是天下闻名,几首词名扬海内,朝廷里的几位大学士都是赞不绝口,曾亚木在汴京闲游之时就有听过梁川这个名! 按梁川这样神秘的身份,加上夏竦的身份加持,有一枚兵符在身上,一点都不奇怪!前些日子清源不就被倭人给偷袭了,说不定是夏竦把他派过来的。。 一切好像又说得通了! 梁川扬手在曾亚木的眼前晃了晃道:「嘿嘿,我说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曾亚木回过神笑道:「让哥儿见笑了,夏相公身体是否安好,这是一点小礼物托哥儿送给相公!」 他拿出一对象牙镂空雕出来的渔舟摆件,巧夺天工,梁川看了都有些出神。 「好东西!改天我回汴京了带回去给夏相公,对了,我要问你,原来的都头李成福呢,怎么换人了,这姓郑的是你亲戚?」 郑屠是他的狗屁亲戚,原来这郑屠自打新官上任之后,每日几条肥美的猪肉往衙门内送,名为送肉实则送黑钱,都是街上收的保护费,收到后面曾亚木觉得事情太麻烦,又不会出问题,胃口也就大了,索性把李成福给踹了,把这杀猪的扶上都头的位置。 夏竦自己就没少贪墨,手下的人更是有学有样,曾亚木当官完全是抱着有财不贪枉为人的信条来的,郑屠被招进公门,那是拿出杀猪的架式来勒索当地的老百姓,能抢绝对不会用骗,这象牙等宝贝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来的。 曾亚木眼睛滴溜一转,反正郑屠也是废人一个,听口气好像跟梁川有些过节,用谁不是用,顺水人情给了梁川道:「是这样,李都头另有差遣,被我派到山上去了,不日将会回来,郑都头德不配位,本官今日算是看清楚了,多谢梁哥儿,下官一定好好安排!」 李成福与梁川什么关系,这就不必去说了,当官的都是聪明人,说得太直白就有些起反作用。梁川这个人曾亚木不想去得罪,夏竦把他安排到兴化一开始就有其用意,思来想去曾亚木也没有想明白这地方有什么特殊,直到梁川的出现,曾亚木想可能就是这样了。 他有接到汴京城夏府的管事仇富与他说过,夏竦的女儿夏雪已经来到南方,如果是在兴化定居的话,就请自己这位当地官员多多照看,夏雪与梁川的关系听也是不一般,如此错综的关系是巧合,曾亚木并不这么认为! 「李成福这人办案还算得力,当年大蜚山震惊海内的惨案就是他破获的,这次郑家遭了贼人,兴化已多少年没有出过强盗,必须一网打尽!」 「下官一定早日破案,这贼人实在可恶,郑员外一向在城中颇有口碑,遭此一难,下官也深表同情!」 梁川心中冷笑道:贼来了没丢多少东西,你们来了,只怕家都要没了! 「好了,我现在人不在兴化,长居清源,不过逢年过节都会回来,届时还请大人到寒舍小聚,望大人不吝赏光!」 「下官一定到!」 梁川离开衙门,又返回郑家,郑祖亮与石头见梁川平安归来,心上一块巨石总算落地。 忙了大半天,郑家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是夜,梁川不打算回清源,在郑家了解一下情况,准备回一趟凤山,看看艺娘也看看知行。 城里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明枪明刀招摇过市,而且这伙人是冲着钱来的,只偷金银,不与人交手,是盗而不是贼。 梁川在郑家中反复观察了多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你从汴京回来后,路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看痕迹得不出任何结论,梁川只能从询问来获取信息。 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性是党项人做的,但是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梁川临离开县衙的时候,问过守城的官兵,他们说这几天进城的人很少,都是零星的几个人,唯一的一队人还是从螺城方向过来的! 螺城,那就是泉州府方向了!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就是先入为主,认为这帮人是党项人,如果不是,那原因就可能了在石头的身上! 「没有啊,路上我们都在赶路什么事也没有做,回到兴化后我也一直都是呆在家中,任何地方也没去,只有前些天,我到清源去了以后,有到过清源镖局走了一趟!」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问道:「你在镖局里做了什么?」 石头想了想也不好再隐瞒,便把当日自己谎称去寄金子的事说了一遍! 石头说得极为详细,连镖局给他写地址信息的事也说了,包括后来自己出的糗事也不遗漏,全给说了出来! 难怪那日石头到了港口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凝重,没想到路上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 梁川喃喃地道:「你一把家的地址放出去,问题就来了,看来事情不是出在党项人身上,而是在这个清源镖局,这里面估计有问题!」 石头不敢置信:「不会吧,镖局是咱们自己的,会有问题?」 梁川摇摇头道:「镖局是咱们的没错,可是人都有心眼,有没有问题很简单,试一试便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贼大胆的《荡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八十三章问题所在免费阅读. 第九百八十四章深夜守候 梁川抽空回了一趟凤山,陪着三个娘子温存了一回,久疏战阵,但是雄风不减当年,折腾了许久,这才交完拖欠许多的作业。 第二天梁川刚下床差点跪了下去。。 又是一阵急匆匆地赶路,从兴化赶回清源,带着昨日从兴化县衙里曾亚木送的镂空象牙雕,准备用这个东西作诱饵,看看到底是不是发生在清源镖局。 镖局出了内奸,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人最怕的就是灯下黑,问题最大,后果也更严重! 耶律重光扮成一个赌场暴发户,怀里揣着赌来的一对象牙,满脸忧虑地进上清源镖局。 看门的老头还是一脸地不情愿,耶律重光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副与财无缘的倒霉相,倒霉了几十年要不是遇见梁川,还在城里的巷子中打转。 套路是一样的,只有见到耶律重光亮出来的那对象牙,看门老头福伯才会把自己的热情拿出来,引着耶律重光又进镖局,去见那位接待的姑娘! 耶律重光不用表演,那演技都是到位的,活脱脱一个粗人,身上又带着重宝,完全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这样的人要是不受骗,那能骗到个啥? 「姑娘我这里一对赢来。。哦不,祖传的象牙想寄到汴京的汴河大街,家父在那里经商,最近遇到一点困难,这东西放着也是没用,想寄过去让他当了救救急!」 「官人瞧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士吧!」 耶律重光装作憨憨道:「姑娘这你可看走眼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听我这口音不像吗?」 「有点北方人的味,我们局里很多镖师都是你这种口音!不过你算是来对了,东西托我们局的镖师来押镖,肯定没有问题!」 「这多久能到啊,我着急,我爹那里生意亏了,手头又没有现钱变现,家里还有一些祖传的物件,要是不够用,还得再往汴京寄东西!」 姑娘看了耶律重光带来的这对象牙早就喜得心花怒放,听得耶律重光讲,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这姑娘见猎心喜,开始了她的表演! 姑娘先是一阵忽悠,给耶律重光讲了一大堆人生的道理,最后才使出撒手锏,拿出了那张神秘的表格让耶律重光去填写。 「这是我们镖局最为秘密的事项,官人你尽管把地址还有联系方法写在纸上,万一将来我们在汴京没有找到你爹,我们必须完整地把象牙交给你,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也不敢乱带!」 听到这里耶律重光的任务便完成了。 梁川最准备了一个半虚半实的地址,他在城外租了一个院,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成管大队的人拿着刀候着!如果又有强盗半夜来抢劫,那不用说,嫌犯就是清源镖局的人,如果不是,茫茫大海这根针就要重新再次去寻找! 耶律重光不会写字,用嘴念让姑娘帮他把各项信息都写到了纸上,这一次耶律重光学乖了,他特意把押镖的地址强调了几遍,不过小姑娘就像耳边风似的,听了笑笑,似懂非懂! 耶律重光把象牙寄出去以后,马上便离开清源镖局。梁川与石头两人在镖局外接应,见耶律重光出来,急问道:「怎么样事情成了没有?」 「成了,只是可惜了那对象牙雕,是对好宝贝,我这粗人看了都喜欢!」 梁川道:「不可惜,又不是丢了,如果这镖局没有问题,宝贝就能送到汴京城咱们的药铺,要是镖局是假的,咱们也要把背后搞鬼的人挖出来,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西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城外的那个宅子等呗!你说了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那伙强盗肯定等不及了,这一两天就会动手!」 院子位于城北朝天门附近,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是城北是万安江,除非进城,城外就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泉州城刚刚发生战事,城门的检查极为严格,两边的路都被堵住,这帮贼人便无处可逃! 几个人藏在院子的柴草屋内,耶律重光一人独自假装住在主室,屋内灯火通明,桌上正摆着一大堆的金银,清点着银钱的数目,耶律重光在屋子里已坐了半天,酒都喝去不少,迟迟不见有人来。 一行人在柴房里苦候,还好此时已是深秋,蚊虫已少了许多,否则贼人没等到,人早已被吸成人干。 「三哥咱们还等吗,眼看三更天了。。」 石头家里遭了贼却是最先没了耐性,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清源镖局有问题的人,镖局做的是诚信生意,如果这帮人是贼,传出去对整个顺风镖局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镖局的信用招牌要竖起来很难,但是要做垮就是一天的事! 「嘘!有人来了!」 石头话音刚落,梁川看着屋外的动静,低声说道。 院子里悄摸来了一群灰衣人,晦暗的月下看不清这伙人的相貌,不过这帮人身形雄伟,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一行人四个,一看就是做贼的行头! 石头的心凉了半截,这个院子只有镖局的人知道,总不可能这么巧,这屋子晚上正好遭贼。。 四个人还有分工,两人一前一后守着放风,一个人凑到宅子的窗边耳朵贴着墙根在偷听屋里的动静,还有一人守在门边上,等着耶律重光出门就照头一刀! 四个人显然是惯犯! 耶律重光酒都喝了一坛,还吃了半只烧鸡,酒意有些上来,就按着梁川的吩咐,灯亮着,人自己去睡觉。 四个人极有耐性,一直等到屋内的打鼾声传来,四人这才聚集到院子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拿出一把匕首,插到门缝当中把插销挑了起来,吱的一声,宅子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四人谨慎的踱入屋内! 桌上有酒有鸡,还有一堆金银! 为首的示意手下,朝耶律重光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下心领神会,拿着刀缓缓朝耶律走了过去,准备结果他! 另一人则从门外探了探,把屋子的门给合上! 刀正要落下,耶律重光眼睛猛地睁开,身子往墙角一滚,手中抓起一包香灰,猛地朝贼人扬去,贼人没想到耶律重光竟然是装睡,大叫道:「不好,他没睡!」 他的眼睛被香灰迷住,其他人也睁不开眼,一时举刀护住身前,不敢妄动。 听见声音,梁川道:「动手!」 成管大队一帮人破窗而入,一人守门两人守窗,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哪里逃,把刀放下饶你们四条狗命!」梁川哼了一声。 四个人竟然不愿缴械,作着困兽之斗,拿起刀跟几个成管队员搏斗起来!成管队员久经战阵,在港口经常了为维持秩序,时不时就要与人打上几架,早就练得一身好手段,对付四个贼人,折腾了几下,终究还是把他们拿下! 绳子绑着四个人,身上还流着血,耶律重光打了一盆水给他们冲了冲眼睛,四人看了看,梁川这一帮人比他们还像强盗,这。。。是要黑吃黑?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嘿了一声,笑道:「哪条道的你也不认识,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对了命在,答错了要挨罚!」 不等贼人说话,梁川道:「叫什么名字?」 「老子是你爹。。」贼人叫骂着,梁川抽出一把刀照着大腿就是一刀,一股血柱当场飙了出来。 杀猪一般的嚎叫差点震破这个小屋子。 「我再问你一遍,名字!」 眼见梁川是来真的,四个贼人脸全部吓青了,他们见过狠人可没见过这么狠的,下手完全没有轻重,扎大腿可是真会死人的! 「叫。。叫陈四。「 「这就对了嘛,陈四,你们晚上来这里干嘛,不要说是来找我兄弟喝酒的!」 陈四的大腿在冒血,那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再流一会儿只怕性命不保,他哭腔地道:「好汉要问什么你直说,我们兄弟几人也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为求财!」 「爽快!你们几个是谁安排来的?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的,这血就要流个不停!」 陈四见梁川脸上的杀气比他的还重,这种人一看就是刀头舔血的狠人,再绕弯子吃苦头只怕还是自己! 「是唐向天派我们来的!」 什么! 唐向天! 奶奶的,这厮阴魂不散! 「唐向天躲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们跟顺风镖局是什么关系,仔细说来!」 「我们这一伙人平时佯装成顺风镖局的镖师,暗地里我们就打家劫舍,唐向天现在是我们顺风镖局的大镖头,晚上就是他安排我们到这宅子里,说这里又能赚一票大的!」 石头在后面听得直切,急得额头青筋爆起牙根咬碎! 「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才去兴化城内也抢了一票!」 陈四摇摇头马上道:「那伙是董青山他们带的人,不是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一般他们吃剩下的才让我去接手。。」 为您提供大神贼大胆的《荡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八十四章深夜守候免费阅读. 第九百八十五章呼延后人 陈四的到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哪怕他说的不尽全是事实,清源镖局也已经沦陷。 “这四个人怎么办?”石头有些无措,涉世太浅,对人性的险恶明险认识得不够。 梁川也极为意外。 唐向天是唐介的老爹,跟这只老狐狸恩恩怨怨已经是多年的纠葛。当初清源堂来搞自己,反倒让自己与司方行合边把这个不法组织给端了,成就自己在清源一家独大的霸业。 这狐狸也是跑得极快,丢下儿子自己在城里躲了起来,伺机准备再闹事。慕容潮来的时候竟然与慕容勾结到一起,当时慕容潮与倭人,蒲家与唐向天,五方面的人马在城里混战,倭人与慕容潮败退,蒲家身死家灭,这个唐向天汉奸一个竟然不知所踪! 梁川早有想过这唐向天极有可能是躲藏在城中,可是城里人口有十来万,在这里要找出一个人,难如登天! 梁川也是小看了这厮,本以为他是没了牙的老虎,掉了毛的老鹰,不找也没了爪牙一点威胁也没有,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彻底错了! 毒瘤到哪里都是毒瘤,不及早铲除,只会春风吹又生! 他现在藏在顺风镖局之内,镖局现在是石头手头最大的产业,当初把在西北赚到的钱都投了进去,花费的成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现在镖局是为哪些人服务,大部分的受众非富即贵,他们最注重的就是隐私与安全!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财物与珍宝交给了一群盗贼去保管,那些视若性命的财物已经公之于天下,就像把自己的痔疮揭开给人看,他们的愤怒会有多大,这些人要是对镖局发起问责,八千多人有史以来最大的中华第一家物流公司就要宣布破产! 镖局自成立以来遇到了它最大的危机! “回港口清点人马,这事得好好处理,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到石头,梁川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笑笑道:“回去问问苏渭,他这个老小子点子多!”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各个基建项目陆续上马,而且都是大工程,岛上的港口也已经开始建设,这就不是一般的小工程了,所有人倭人全部调集到一处人手还是捉襟见肘,还好财力的保证没有让人失望,有钱自然就好办事。 给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的人发的饷银足足的,每个人干起活来都是热活朝天,倭人与送到岛上的俘虏也是,给的食物多了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奴役的日子,跑又跑不掉,下海更是死路一条,成管大队与天雄军的人不一样,他们看管一丝也不会松懈,纪律极为严明想钻个空子一刻也没有! 又招了一批劳工上岛! 他们全是放在船舱当中,从清源出发之时他们连去哪里都没有告知,一群人盲目地出发,到了澎湖下船,他们被告知来的是龙海的东山岛,这些岛都差不多,澎湖以前有倭人他们没来过,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行人又来找苏渭,苏渭想了一会给石头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正面去强攻,镖局必然会奋起反抗,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可以草率。而且这件事传出去,镖局以后在清源甚至是大宋,这生意定会大受影响!” “你说的我们已经有所考虑,正是想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 “又来找我擦屁股是吗?” 苏渭已经忍不住要吐漕了:“东家我说你当甩手掌柜就算了,一天天这事你知道你有多少吗?自打你回清源老头子我手上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老渭你再出手一次,就一次!” 苏渭那小王八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石头一脸真诚,这后生当年在西北后方又是运煤又是运铁,粮食也是他与孙厚朴共同保证,出了不少力气,这才消气道:“要保住镖局只能转移世人的视线!” “怎么个转移法!”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苏渭说道:“你们要是直接打上门去说镖局里面有贼人,周围的老百姓一看马上就来围观,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知道清源镖局挂羊头卖狗肉!” 苏渭顿了顿继续说道:“东家你去拉几个倭人回来,有些个倭人不听话,留着迟早是祸害,早想除掉这些隐患,把他们夹在人群当中,趁乱把他们搜出来祸给镖局,他们肯定会否认这些事实,咱们就有理由把整个镖局再查一遍,不信唐向天能躲在里面不出来!” “城里的百姓见是找倭人,这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只要咱们保密工作做得好,外人哪里会想到这镖局变了味?” “那要怎么办?”梁川最受不了苏渭这种绕弯子讲法,讲了一大堆,不直接一点说出好一点的办法! 苏渭用他那独有的损人利已的奸笑道:“你们麻利点去报官,就说发现了遗藏在城内的倭人,就躲在顺风镖局里,叫官府的人把这里给包围了,也省得咱们自己去动手!” 余下的放苏渭凑到梁川的耳边轻声地说,就怕不该说的让外人听了去。。 “那倭人哪里来?”石头天真地问道。 梁川拍拍石头的后背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军师说的话咱们照办就是!” 两人转身就要走,苏渭反倒拉住他们两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老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渭道:“这计只是移花接木,前面还有一计调虎离山!” 梁川道:“什么调虎离山?” “镖局里都是拳脚极为厉害的镖师,再不济都是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拼杀起来你们伤亡只怕不会小,先把人给骗出来,等镖局空了后再动手!” 梁川的眉毛挑了一下,啧啧道:“还是老渭你的主意最坏!” 梁川派了夏德海出海前往澎湖岛,拉了几个不接受劳动改造的倭人顽固份子,又把秦京孙叔博四大金刚请了回来,这一次要把唐向天一网打尽! 小孝城在澎湖呆了不短的时日,前几天去了凤山艺娘说得把孩子带回来,再放任在外,以后成什么样?梁川被艺娘骂得抬不起头,对这个大儿子他就没有肩负起当父亲的责任,现在更是把他当成猎人在养,天天跟着梁师广在外面射海鸟,艺娘简直要气疯,勒令梁川把儿子还回来! 结果这个孝子一上岸人又失踪了! 气得梁川原地破口大骂,可是没办法,当初孝城就跟着何保正到处乱跑,孩子天性使然,总不能把他锁起来! 威远楼。 梁川又提了一对快成人形的老参去威远楼寻找段鹏,放下礼物寒暄了几句便走了,他要找高纯! 高纯坐在兵事房内正与一武官闲聊,见梁川从门外进来,连忙起身招呼道:“呼延兄弟,看看我说什么吧,你要想找这个梁三郎平时指定找不着,不想找他的时候他自己就来了!” 呼延兄弟?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脸上还挂着一丝仰慕的表情!梁川一看朗目剑眉,面色如重枣,年轻却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看脸就知道,这是一张透着忠义之气的脸! 没办法,长得太正派了!跟朱时茂似的! 梁川一看马上回礼,问高纯道:“这位是?” “呼延爽,乃是朝廷新任命的泉州府马步军都监,将门之后,忠义之士!老方走了,又来了位呼延爽兄弟!” 梁川看得两眼亮晶晶地道:“难道是与杨家齐名的呼家将,呼将军的后人!” 北宋开国后有几门将相当的显耀,除了老牌的将门如曹彬家,英国公王超家,坊间名声最大的就要数杨家。朝廷为了招降北汉与燕云的汉将,对杨家极尽殊荣,杨业战死荣誉是封了又封,就差给杨家立家庙。 呼家就没有这么显赫的地位,比起曹家王家也差了许多。 呼延爽听得梁川这么夸赞他们家先祖高兴得心花怒放,这是祖上的荣光加持在自己身上,与有荣焉如何能不高兴,立时对梁川的好感大增! “可惜我等后人用力不济,辱没了先人!” 梁川道:“昔日令祖随太宗皇帝征讨北汉,先登城墙却先后掉下来四次仍是奋力杀敌,太宗连称三声好,后又升殿前巡检,在廷中演武,乃是我们武人的无上荣光!” 梁川把呼家的这些风光往事倒豆子一般说出来,说得呼延赞跟嗑了药一样,爽到了极点,脸上几乎要开出花来! 呼延爽连连摆手道:“我得夏大人保举前来泉州府任职,听闻泉州府正闹倭患尤甚京东路,正是正是建功立业的时机,还请三郎多多关照!” 请三郎关照。。这话说的。 梁川与高纯交换了一下眼神,夏竦保举来的! 前面有曾亚木来兴化,后有呼延赞来泉州府,看来夏竦整顿完京东路,准备把力气都用在南方了! 呼延爽想拿倭人建功立业,这不是大好时机! 第九百八十六章白送人情 梁川刚想拿倭人做文章,呼延赞就先提出了这个想法,这不是嗑睡送枕头? 梁川一提到倭人马上改掉刚才相见恨晚的表情,立即换上一副同仇敌慨的表情对着呼延赞道:“将军初到清源见此地如何?” “三郎切莫叫我将军,我这是什么将军,比起先祖取得的成就那简直是萤火之微,再叫可就是挖苦我了!听说三郎力能格虎,曾经有一头大虫命丧三郎手下,论起这本事,我们还要甘拜下风!” 看来这人样子长得古板,性格倒还是挺开放的,应该挺好结交,便道:“可能大哥年纪比小弟会虚长几岁,以后我们称将军为大哥如何!” 呼延爽道:“这样最好,贤弟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实不相瞒,当年我也以为南方多是烟瘴之地,对南方多有微词,可如今来清源一看,这泉州府可谓天下膏腴,北地也就汴京与长安,洛阳等大城市可与之相提并论!实在让诸位见笑,坐井观天了!” 梁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将军,若是将军早来几个月,那时清源还未遭逢战火,将军便可以一睹盛世巨港的风彩,可谓遍地是黄金,不似如今这等残破!” 呼延爽一听大怒道:“倭人实在可恨,我大宋不欺负他们这等弱民,他们反倒骑到咱们头上来了,可惜我呼某不会水军,否则定带人剿尽这帮贼寇!” 梁川一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便低声说道:“呼延大哥,我今天前来威远楼一则是看望段大人伤势,更重要的是还带着一件绝密情报而来!” 呼延爽一听马上道:“贤弟快说,什么情报!” 梁川对着二人道:“我兄弟孙厚朴前几日从汴京城回来,后来偶然间得到一对象牙雕刻,本想送与他的老泰山夏相公,了表一片孝心。本来托了顺风镖局押解,谁知这镖局里竟然有倭人混入,贪了我那兄弟的一对象牙!” 夏相公,夏竦! 刚刚呼延爽激动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现在的呼延爽一听这事,那叫一个激动,人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双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大怒道:“贼子竟然这般猖狂,夏相公的东西也敢来染指,是不是活腻歪了,我等受夏相公的恩情,才得以外放,此恩无以为报,贤弟放心,你弟兄便是我兄弟,为兄即刻清点兵马把这鸟镖局给围了,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呼延家是累世武将之家,可是混到现在,一代不如一代,除了这晚辈自己不争气罢了,呼延赞生了四个儿子,一门分四户,声势就小了许多。 还有就是呼家的人不会来事,叫他们打仗他们是一路冲到底,回来了跟长官大呼小叫,动不动把自己祖宗的事迹挂在嘴边,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被有心人刻意打太压之下,几代人翻不过身来。 到了呼延爽这一代,竟然连温饱都成了问题!机缘巧合之下,呼延爽结识了高干,高干这人跟上级就是拿钱开路,跟下级就不会这么黑,他还是惜才之人,见呼延爽混得这么差劲,身上又有点本事,埋没了人才有点可惜。 夏竦一心想拉一帮人去南方搞一点动静,正好高纯跟高干写信中提到,司方行让韩琦给发配到广南西路,城中都监职空缺,他就在夏竦跟前保举呼延爽,让他补了这个缺! 所以呼延爽到了威远楼,跟谁的关系都一般,跟高纯的关系最好! 夏竦提携了他呼延爽,那夏竦的事便是他呼延爽的事!呼家因为不会人情事情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他们可是吃苦头吃出来的经验教训,现在再没有眼力也知道要办什么事! 梁川是夏竦什么人那就不用他说了,整个汴京城都知道的!梁川这人也是够兄弟,他一到任就给他这么大的好处!只要是真的,不论帮了夏竦,还是把这帮倭人一网打尽,那都是大功一件! 梁川还要什么调虎离山,人他都带来了,结果一个也派不上用场。呼延爽为了表忠心,把泉州城内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全部叫到了一起,倭乱之后城里的守兵重新配发了武器和装备,都是路里直接配发,威远楼也重新在军器监采办了一批,兵是那些个兵,气势已经陡然不同! 呼延爽一次点了两千多号兵,每个人都是前刀后箭,身上一水的铁甲,虽然铁甲质量远不如西军的步人甲,主要部位嵌着铁片,但是这已经足以对付南方的任何一支武装。 当初倭人进犯的时候,要是守泉州府的士兵有这些铁甲,倭人就是把刀都劈断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有这么多的人还玩个屁的调虎离山,这叫人海战术! 呼延爽点齐了人马,左边跟着高纯,右边跟着梁川,人多了梁川便没有叫其他人,一队人马从校场出发,直奔清源镖局! 梁川叫孙叔博把倭人藏到几口箱子当中,再让陈四驾着一辆马车假装押镖返回清源。陈四不知镖局被人围了,腿上又挨了一刀,想跑都没办法,更没有心情去看后面箱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一见梁川把他放了,马上驾着马车往镖局赶,就为了把梁川告诉唐向天! 镖局门前,原来熙熙攘攘的镖局人进人出,马车拉着各式的镖物往外赶,往镖里赶的也不少。镖师们有的没接到镖,正在院子里打熬身体。 一转眼,一大帮明刀荷甲的士兵便把这小小的镖局给围了水泄不通,镖师反应很快,纷纷举起刀剑护身,一个镖师跳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梁川随着呼延爽从人群当中走到镖局里,对着这镖师道:“董青山,当年没打死你,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唐向天在哪里,叫那老狗滚出来受死?” 呼延爽愣了一下,怎么这剧本不太一样,不是来抓倭人的,怎么好像是来寻私仇的。。 还好是梁川!否则他先一刀砍了! 董青山也没想到是梁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竟然是你!”董青山再也没说什么,大喝一声道:“弟兄们这人就是毁了咱们清源堂,如今对头上门来寻仇,咱们跟他拼了!” 镖师们哪里敢乱动,只见一个老头子从屋子里出来,正是那名看门的老头子! 他缓缓地从上唇撕下胡子,又把假发从头上摘下,露出原来的真面目,对着梁川道:“梁川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这么步步相逼!” 梁川冷笑一声道:“你也好意思说无怨无仇,想当初我在清源立足未稳你就带人来杀我,要不是我有一帮朋友罩着,早就做了黄泉鬼,后来在港口你三番五次来闹事,又想置我于死地,上次跟慕容潮的事我就不说了,这些账一笔笔算下来咱们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今天该好好算算了吧!” 唐向天吩付董青山道:“青山你不要再作抵抗了,当年咱们四个堂口,两位堂主反出去跟了这厮,最近反目迫得咱们清源堂灰飞烟灭,当初没有下死手就是错的,现在更没有机会了!他要杀的人是我,不会跟你们过不去!” 梁川笑道:“其他人当然我不会跟他们过不去,你藏在这个地方,害得我好找!”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梁川轻蔑地一笑道:“你知道这镖局是谁开的吗?” 唐向天一愣,苦笑了一声道:“这镖局不会是你开的吧?” “当然不是我开的,是我兄弟开的!” 唐向天一听,此时万念俱灰,他一直藏在镖局里,手下镖师也大部分是当年自己的兄弟,本以为是天底下最好的掩护之所,还能暗中去打家劫舍以图日后东山再起,没想到这些小把戏都被人看在眼里,镖局竟然还是梁川的人开的。。。这不是自投罗网! 时也命也,他还有什么好抗争的! “大哥进屋去找找,那象牙。。” 梁川提醒了呼延爽一下,呼延爽还以为梁川是来报私仇的,两人的对话让他完全糊涂了,一提醒,马上让人进屋去搜查! 果然,屋里搜出了一对象牙,正是曾亚木送他的那对,呼延爽大喜,还真有象牙,看来梁川没有骗他! 这时陈四赶着马车从外面奔回镖局,正好一头扎进呼延爽的包围圈内,梁川见状大叫道:“那人也是镖局的镖师快拦下来!” 呼延爽虽然不明白拦下这人的原因,不过看了一眼高纯,还是照做不误! 丘八们打开车上的箱子一看,后面正藏着几个倭人! “报告将军,箱子里有人!” 嗯?还有这样的操作,这功劳难不成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呼延爽亲自走到箱子边上一看,这些人的发型怪异,身材短小,一张口更是倭语哇哇乱叫,不正是倭人! 天呐! 呼延爽看看高纯再看看梁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情还真是白送给自己的! 第九百八十七章答谢呼延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得知唐向天被抓获的消息,心中泛起一阵落漠,不是同情不是幸灾乐祸,只是。。 两人也不是清源本地人士,这两姓在泉州府都没有,北地复姓居多! 两人到清源之时,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不过二人的身手好,唐向天这人也是惜才,给了两人堂主的位置做。 清源堂说到底就是黑涩会织组,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的唐向天也是赤心报国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的有为青年,随着年纪变大,心思全在钱上,再没有当年的那份豪迈之气。 最让他们可耻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唐向天最后竟然跟倭勾结到一起,把全城百姓的命当成草芥! 万恶的根源都是钱,一代枭雄就这样谢幕。因为理想与信念不和,秦京跟尉迟添走到了梁川这边,唐向天最后只有董青山在他身边,一起沦为阶下囚。 勾结倭人本来是死罪,二人还是硬着脸皮去与梁川求情,这里只有他的面子段鹏肯给,其他人去说情说不定会有反作用! 呼延爽人如其名,这一次是真的爽到了! 从镖局里找到五名倭人,重刑之下竟然还是参与过清源战事,这次藏在镖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逃出清源城!呼延爽出手迅速果断,一举将这帮余孽拿下,可谓是大功一件! 倭人上次已经过过一回堂,不过韩琦操作了一番,把倭人弄到岛上去做劳工,他们没有最后判刑,这一回梁川带回来,段鹏不识得他们,重新给判了一回,先押到桃城候着,秋后再直接问斩! 功劳全部记到呼延爽的名下! 段鹏当堂就给呼延记了一个大功,着令吏房写好文书往路里面了报,升官什么的可能比较难,混一个嘉奖那是轻而易举! 当天晚上,梁川便在悦华酒楼给呼延爽摆了一桌,把孙厚朴夏雪夫妇,还有石头以及高纯都到酒楼里,名义是呼延爽立了大功,为清源除去一大害,实则呢,就是想让呼延爽与自己这一帮兄弟走动走动,相信呼延爽一直盼着这样的机会! 夏雪是夏竦的女儿,呼延爽早就想结交他们夫妇,只可惜主动上门又太唐突,怕传出去有损他们呼家的名声,梁川做人就是玲珑,主动把他的想法给付诸实践了! 夏雪这几日已经开始着手安济坊与居养院的建设,屋子倒是挺多的,城里死了不少人,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就剩下一栋破宅子还然残喘,活着的人呢,投亲的投亲,有的甚至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会勾起他们痛苦记忆的地方! 本不愿意来应酬,女子如何抛头露面,却听梁川说,这武将也是他爹引荐的,想想居养院在汴京的时候还没开张就有许多的青皮无赖前来滋事,以后可少不得与这些鸟人打交道,只能强颜到场! 悦华酒楼自从路里的武官在楼里作威作福,大力支持梁川,痛诉王佐的不法行径,得到梁川的青睐,他们需要许多的酒菜肉还有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都是从港口那里运进来,梁川给了他们许多便利。 今日听说梁川要来设宴款待新来的都监呼延将军,悦华酒楼特意腾出一间上等的包厢! 人员到齐,酒菜到位。 梁川端着酒先敬了呼延爽一杯道:“我与前任都监司方行交情深厚情同手足,老方他时运不济,我害得他被流配广南,这几乎快成了我一块心病,作为兄弟本应与他有福同享,只可惜我在清源还有要事要做,现在泉州府又来位新都监就是在座的这位名将之后呼延爽将军!” 梁川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呼延将军初到泉州府就立下大功,将城中藏匿的倭人揪出来,避免城中的百姓再遭毒手,段大人多有褒扬,也写了奏疏前往汴京兵部请功,呼延将军武功盖世将来必是前途不可限量,城中百姓得将军庇佑,定能重享太平!” 梁川举起酒杯道:“我先介绍一下,这对夫妇是夏相公的女儿与女儿,也是我的好兄弟孙厚朴夫妇,大哥既然认我这位兄弟,以后咱们便是一家,旁边这位是石头,汴京城的顺风镖局就是他一手创立,如今天下已有数十家分局,不怕你笑话,今天咱们去抓倭人的清源分局便是我弟兄的产业!” 呼延爽一听,这里面哪一个人的来头都比他大,他就是一个武夫,在座的非富即贵,哪里是梁川今天要来巴结他,分明是制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来结交这帮贵人的! “让我们一起敬呼延将军一杯!” 孙厚朴举杯道:“我等清源人民能得将军庇护,是我等修来的福气,来,敬将军一杯!” 呼延爽连忙放下酒杯恭敬道:“不敢当,几位晚上肯赏脸莅临是我这武夫的荣幸,能到清源还多谢夏相公保举,我可得多喝一杯,祝夏相公他老人家身体安康!” 听这话夏雪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来也举杯道:“我替家父谢谢将军!” “夏姑娘末将不敢当!” 石头也站起来道:“多谢将军今日替我将镖局中的祸害除掉,他日将军有任何物品要捎回汴京,镖局将分文不取!” 呼延爽听得心头大喜,这可就方便他许多事了!在汴京城他就听说顺风镖局,镖局的服务好,收费也贵啊,光他一个月武将的俸禄根本不足以跑一趟镖! 梁川把气氛推进了一下道:“大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这一方土地还得靠将军,我等几位家中多有产业,平时难免得罪些个小人,打击报复在所难免,还望大哥多多照应!” “贤弟说这话便是见外了不是,某在这里跟诸位保证,某在一日贼人便不可能在此地胡作非为,谁都不行!” “好!”众人连连喝彩,高纯道:“可惜了老方不在这里,不然咱们哥几个叫上梁造凌虎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梁川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诸位高兴,咱们一定得不醉不归!” 呼延爽的酒量已是相当自信,可是当他碰上梁川,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市面上的这些酒梁咱喝起来都跟啤酒似的,怎么喝也不醉,石头几杯下肚脸早就红了,然后是孙厚朴,高纯还能撑一阵子,也败下阵来。 一群人喝了半晌,呼延爽腹中饱涨,梁川脸上竟面不改色,看得呼延爽心中叫苦不迭!他见过不少好汉海量,可是这般喝酒跟喝水似的还是头一遭,以前听说梁川能打虎他不信,现在是彻底服了,练武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酒能喝得越多而不醉,证明这人的身体就越好! “不行老弟,你太能喝了,哥哥实在灌不下去了!”呼延爽纵横酒场十数年,这可是第一次缴械投降。 本以为想在酒桌上找回一点存在感,没想到梁川这般生猛,酒竟然。。 “这怎么能行,大哥今天是第一次与我们几个一起喝酒,肯定得不醉不归!” “贤弟我问你,你酒量多少,这酒一次能喝多少下去?” 梁川身子往后一扬,轻飘飘地举起了一根手指,眼中带着一点玩味看着呼延爽,呼延爽是吧,今天就让你喝个爽! 呼延看了一眼那手指道:“肯定不是一瓶酒,这都喝了多少了?” 梁川嗯了一声,还是举着一根指头。 呼延想了想道:“一坛酒?” 梁川还是摇摇头,在座的孙厚朴与石头都有些吃惊,呼延大惊道:“难不成是一百杯酒?” 梁川凑近了嘿嘿一笑道:“还是不对!” “一百坛?天呐不可能吧!这一根手指还有其他的意思?” 梁川说道:“当然是其他的意思,我这呢,代表一直喝!” 夏雪喝的不多,听梁川在戏耍呼延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呼延爽不觉得被冒犯到,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梁川敢这么讲话肯定有底气,一直喝,奶奶的,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不行了,今天不能再喝了,贤弟你这酒量天下仅有,老哥我在军中十数年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想当初贤弟定是在西军磨练出来的,西军出人才的地方,那自是一点都不意外,罢了罢了,晚上我得先撤了,否则明天一身酒气,也不好跟段大人交差!” “那行,晚上就到这里,我送大哥回去!” 梁川把呼延爽与高纯送走,一回来只听孙厚朴带着一丝醉意道:“三哥,我准备下南洋了!” 梁川看了一眼夏雪,对着孙厚朴说道:“你想通了,事情都安顿好了吗?” 梁川搞不懂孙厚朴,做生意真的那么重要,他都把宰相的女儿娶到手了,还要这么拼,现在还要把老婆留在家里,自己出去赚钱,图的什么? “有你在雪儿她不会有事,现在又来了一个呼延爽,衙门里还有校场里都是我岳父的人,雪儿在这里不会受委屈。要入冬了,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我得趁着这风南下,否则明天开春就回不来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教育问题 梁川面不改色地回到港口,在马车上一脸风轻云淡,刚刚在悦华酒楼还跟呼延爽吹嘘说自己能一直喝,马车一停,人跟疯了一样马上钻到车下,开阐泄洪一般,一股水柱混杂着食渣从嘴里喷射而出!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几年了他们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梁川喝酒喝到这等失态的地步! 石头连忙上帮梁川拍拍后背,梁川接连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少,但是场面还是蔚为壮观! 梁川吐得眼中血丝密布,双手撑着膝盖人跟大虾似的弓着身子,自嘲道:“见鬼了碰见这么一号这么能喝酒的,我要不是耍了一点小心眼,刚刚就要当场喷在桌上!” 夏雪嘟着嘴道:“吐就吐了,我可没少见我们家的回来吐得满地,下人收拾一下也就算了,你们男人啊!” 梁川抬头苦笑道:“你不懂,喝酒就跟在战场上拼杀一样,第一次打仗就要给人下马威,否则以后就会越来越怯战,咱们是地主,呼延爽虽然是你爹带来的人,人家也有一股子傲气,跟他打架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喝酒一定不能输了!” 夏雪一听更不乐意了,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嘴里骂了一句:“你们就是有病,这些虚名有什么用,看看我爹那样的,还需要跟你拼酒逞强吗,你的自尊心是得有多自卑?” 梁川又吐了一阵,晚上喝了差不多两坛子的陈年窑酒,这年头的酒绝对假不了,但是酒中的杂质太多,酒劲往往是隔了一两个时辰才会慢慢上头,在第二天达到顶峰,要是上等的酒还好,不甚刺激,要是劣质的酒,那简直要了老命,喝死人都会! 夜里的港口装卸货物的工人还是那般多,白天因为天气的缘故,劳工们干活并不积极,夜间进港的海船也会更多,因为夜间海风会比白昼刮得更猛烈,水手就更容易从海口进入笋江。 距离倭人进犯时间已经快两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港口的生意已经慢慢在好转,夷州海峡因为要冲被自己守住,倭人已经少了许多,再加上北风还没有南下,海上暂时太平了许多。 孙厚朴的想法是正确的,想下南洋的话,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以后只能再等上一年,那时候香料市场可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办公室里只见梁师广一脸颓丧地与苏渭坐在一起,苏渭见梁川回来,声音陡然尖厉起来,揶揄道:“东家尚且知道回来,咱们梁家军快完了!” 梁家军!以前梁川也想用这个叫法,只是太过招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渭更懂这个道理,以前也绝口不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师广你说!” 梁师广跟梁川一般,双眼通红地道:“大少爷。。他还没有回来!” 什么! 梁川这才想起来,从澎湖回来已经三天,当时自己想把孝城送回凤山艺娘那里,那他跟着文先生一起读书,可是这小竟然偷偷躲了起来,本以为那阵子过了这小子也就自己回来找梁师广,没想到这小子性格这么倔,竟然还在外面流浪! 也就是说小孝城已经整整失踪了三天! 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把梁川惊出一身的冷汗! 对两个儿子梁川都是满满的愧意,整天不知道瞎忙什么,家庭不管不顾,当年想着说要是回到凤山后就哪也不去,一心在家好好种地,三餐管饱就是最好的日子,人就是这样不知足,还想着夷州,还想着赚更多的钱。 这个念头梁川刚一动摇,马上又清醒了。 并不是他对家庭不负责任,而是他肩上的担子现在已经无比地沉重。 梁川数了数,他现在得罪的敌人有多少?西北一个假的李元昊,算是把党项人都得罪吧。东面海上的倭人,又是黑压压的一群,还是在家门口的,还有一个不知从哪来到哪去,一心想弄死自己的慕容潮。朝廷里当官的这些,现在基本上只要是夏竦的政敌就是自己的敌人,这算下来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不要算平时自己得罪的那些个小人物,排队排到朝天门都算不完!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自己不打下夷州,把夷州经营成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安乐乡,还指望自己的儿子孙子后代他们来打拼?他们可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更不懂得朝堂斗争的残酷,给他们选择,他们可能马上就放弃这南方的蛮荒,一心扑到汴京的花花世界当中去! “快,跟高纯说一下,让他帮忙派人城里面去找找!” 高纯回到家刚要睡下,梁川就派人又回来寻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已到了下半夜,他知道肯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没有推脱,马上出门接待。 什么,梁川的儿子跑了! 高纯当时就乐了,梁川身边女人都是围着他转,现在好了,儿子跟他一个德性,整天往外面跑,大晚上的能跑去哪里? 细细打听之下高纯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梁家这小子跑了可不止一天,一连失踪了三天!五岁大的半大小子能去哪里,又靠什么东西在外面生存下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梁川此时是真的怕了,当年他是如何对待蒲寿长的还历历在目,要不是蒲寿长出事,蒲庚不可能发疯,更不至于需要跟倭人还有慕容潮勾结! 万一孝城落到自己的对头手里,那。。要怎么跟艺娘交待! 苏渭很生气,在他看来,梁家军打拼再多,将来总需要一个继承人。两位少爷性格分明,老大好武,老二喜文,文总比武强。。 但是嫡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老大如何不成器,将来他们这一帮人打下的江山取得的成就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就是这位老大梁孝城! 继承人失踪了,这跟后继无人有什么区别,多少人会觊觎梁川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将来就会有多乱!喝酒真是误事啊,梁川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苏渭气归气,谁能不犯错,这也怪不到梁川头上,孩子天性,不过这样做后果实在可怕,万一真有意外,梁川他们这帮人会崩溃。 威远楼的衙役连夜出动,所有人都着急上火地满城出来寻找这个孩子,梁川开了一个高价,谁能找到他儿子,就当场奖励一万贯钱! 一万贯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老百姓一斗米就二十多文钱的这年代,能吃半辈子了!找人本是职责,后来竟然还有钱拿,衙役当场就拿出了十万分的干劲,找到个小孩就问姓名,生怕错过一次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到后面,可不仅衙役为了这一万贯钱疯狂,全城的老百姓听说找到一位姓梁川的五岁男孩可以到港口上去领一万贯钱,谁愿意错过这发财的机会,半个清源的老百姓都出动! 现在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吃饭了没,而是问找到了没?那可是一万贯钱啊,去码头扛包扛三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清源城这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一船紧俏的货物到港能让这城市疯狂一个晚上,有时候一个小孩也能让所有人颠狂! 一个晚上过去了,一万贯钱竟然无人前来认领! 五更天已过,雄鸡报晓,旭日东升。 所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要是几个人去找不到情有可原,现在清源城内但凡是个能动弹的,连八十岁的老头都上街赚钱来了,谁不愿意碰碰运气? 港口挤满了五六岁姓梁的小男孩,可是梁川一个个看过去,就没有一个孝城! 十几万人找一个小孩子竟然找不到! 梁川自己在所里呆过,这种情况与心情他是最理解。 要找失踪人口有一个黄金二十四小时原则,也就是一般要把握住刚报案的一天时间,只要在这期间有出去找,大概率能找到线索。时间拖得越久,找到的概率越小,出问题的概率也越大!这里的问题不单单指遇到犯罪犯子,更是指孩子遇到溺水事故等危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何春生急忙忙赶到港口跟梁川说了一件事! 前两天梁孝城跑到万达商会拿了一杆鱼杆,还有一套钓鱼组合!梁孝城何春生哪里不会认识,天天跟他爹腻在一起,何保正把这小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般对待,看得他这个亲生儿子吃味不已。 当时何春生还以为这小子是自己出来玩的,没想到真是自己出来,只是不是出来玩,是离家出走! 城里在找姓梁的小孩,何春生马上就联想到了,这小子肾上肯定又是独出去哪里野去了! 鱼杆!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想法!想活下去就得有食物,食物从哪里来,钓鱼是简单的方法! “都去河边水边找一找,孩子这几天肯定是呆在水边!” 哪怕不是水边,他也要在水边多找一番,因为他也怕孩子有意外。。 第九百八十九章黑鼻救人 小孩子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无非是戏班子跟酒楼。戏班子边上可以看热闹,酒楼则可以等客人吃完进店偷一些食物填填肚子,照理说在这些地方一找一个准。 但是孝城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小子打小就与众不同,不喜读书识字只喜欢进山撵狗斗鹰。 戏台子上面唱的他看不懂,酒楼里那些剩饭他更是看不上,家里钱多得用不完,从小也不用忍饥挨饿,哪怕是饿了也是自己想办法去山里面弄点食物填肚子,何至于去偷抢别人的剩菜,若是让娘亲知道,一顿子竹笋炒肉得吃到泪流满面! 梁孝城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就躲在笋江边上,白天到地里去刨蚯蚓,然后挂到鱼杆上,坐在河边钓鱼。河里都是几斤的秋后肥鱼,闻到土腥味马上就围了过来。 有时站在岸上都能看到水里的鱼在游荡,操起弓箭,便往河里射去。水中的鱼儿因为水面折射的缘故,在岸上看到的角度与实际水中的角度不一致,孝城射了几次都没有射中,倒是有一次失误竟然误打误撞射中了一条! 在河边藏了两天,他饿了就钓鱼起来,在河边升一堆火,树枝插进鱼腹架在烤架上慢慢熏炙,可惜没有盐,加上去味儿会更好。 小孩子也不挑剔,能吃饱便成,几斤重的鲜鱼,吃了半条便腹中饱饱。 他不想回凤山,他想跟师傅继续学射箭,现在的他只能达到师傅教他的第一重境界,堪堪能摸到第二层的门槛,正是突破的时候,回凤山娘亲又要让他背书识字,烦都烦死了!还是外面的世界最好玩,前几天在岛上那场大战多刺激,回去可以跟十六好好地讲一番! 孝城在河边搭了个草棚子,用树枝围起来,里面放了一些干草,又去河边弄点艾草,晚上的时候熏一熏,蚊子便少了许多,否则不用三天,一个晚上他要找娘亲。。 这天早上,他在棚子里听见外面动静极大,每个人神色匆忙好像在找着什么,这地方的人心眼特别多,个个想着赚钱,一点劲儿都没有! 他才不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娘亲告诉他,除非看到落难的人,不难少管别人的事,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他贪玩,但是他从不跟这城里面的人多接触,这些人眼珠子里透着一股子坏劲儿,谁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篝火堆里升起一丝白烟,刚铡他去解手,这吃了三天的鱼现在竟然有些肚子胀,想在草丛子里舒服地拉一下,竟然拉不出来! 保正爷以前告诉他,南溪里面的鱼抓到要做汤,下些豆腐更好吃,如果贪玩天天去抓来烤着吃,会大便拉不出来!总以为老头子是骗他,不让他到河边去玩耍,没想到是真的! 烤鱼他吃了两口便扔在边上,他吃不下也不想吃,但是有个‘朋友’会来吃!不多时,烤鱼的香就引来了一个老朋友!一条黑色的大狗! 梁川要是知道肯定一眼就认出来,这狗不是别家的,正是招弟养的黑鼻! 不远处就是方家的铁铺! 现在的黑鼻身上的皮毛已经没有当年油亮,行动也很迟钝,没必要的话一般是匍匐在方家的院子里晒着太阳,跟何保正家的青牛一样,黑鼻现在已经慢慢老去,再不似当年那般迅敏。在方家他提前过上了养老的日子,这些年体重也增了不少,也就更加跑不动! 孝城一见到这头大狗就喜欢上了它! 两人一见如故,黑鼻从孝城的身上闻到了艺娘与梁川的味儿,马上就亲昵地上来用身子蹭着孝城的裤脚! 黑鼻当然也有回忆,现在的日子固然舒服,它也会想到当年跟着招弟还有梁川一起在山里追逐奔跑的时光,梁川与艺娘在它吃不饱的时候,给了它多少食物。动物与人一样,同样是有感情的,特别是狗这种有灵性的生物! 孝城第一次在河边烤鱼的时候,黑鼻闻着味儿就来了! “狗狗你有家吗,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不敢回去!” 黑鼻在孝城的裤脚上蹭了蹭,然后就在边上趴着,两只眼睛盯着梁孝城,静静地看着他烤鱼。 烤完的鱼每天孝城都会分他一半,狗子很有灵性,都是等孝城不吃后,它再接着尝尝烤鱼的味儿! 招弟当年从梁川那里学到抓鱼的手艺,不少鱼都是进了黑鼻的肚子!对烤鱼黑鼻是有感情的! 今天的鱼孝城吃不下,大部分又让黑鼻进了肚子,孝城吃完烤鱼钻进自己的草棚子,黑鼻也钻了进来,小孩的头枕在狗背上,温暖的阳光透过草缝照进棚子,温馨而安逸。 一人一狗正在享受这日子,一张猥琐的脸探了进来,看到孝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把草棚子一掀,说道:“嘿小孩,你在这里干甚?” 孝城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闭上连理都懒得理他。 这人见孝城不理他,很不客气地进入草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孝城,然后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慢慢地说道:“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姓梁!” 孝城一听就知道这人定是不怀好意,脸上还是强作镇定,手却慢慢地摸向了一旁的弓箭,一有情况准备马上就开溜! 这人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马上道:“不要怕我不会害你,你跟叔去一个地方好不好,那里有好吃的!” 男人就想把孝城给哄了跟他走,他则把人带到清源港口,只要到了那里,一万贯钱便到手了,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跳便疯狂加速,生怕错过这次翻身的机会! “你自己吃吧!” 孝城抓起弓箭朝男人射了一箭,因为太过仓促,也不想射死这男人,箭失从男人身边擦过,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抓住这个空隙,孝城顾不上鱼杆,撒腿就往边上跑去! 男人眼见自己的一万贯钱就要跑了,情急这下大叫道:“不要跑!” 这一喊可引来无数附近的注意!他们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正在追着一个五岁左右半大的小男孩,难不成。。 这可是行走的一万贯钱!无数人如狼似虎眼中泛着青光追了上来:“小子你别跑,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要带你回家!” 孝城想回过头来把这些人都射成刺猬,不过他不敢,因为那是犯法的! 他才不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亲自经历过战事,他看到许多陌生人都有戒备心理,特别是这些清源人无利不起早,能安的这么好的心? 人们越聚越多最后把孝城逼到了河边没有退路! 孝城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干嘛的,不过看他们狂热的眼神,不用猜也知道被他们抓住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心下一横,孝城扑的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城中的衙役从昨夜开始便将重点放在河边,按何春生说的孝城这家伙可能就是在河边! 衙役听见笋江边上的动静,人马上追了过来,查看之下有个孩子为了逃避人群的追赶,自己跳进笋江当中! 这孩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梁孝城! 衙役一看这帮鸟人把孩子逼进水里,这还了得!当即抽出铁尺,见人就抽,铁尺别看短小,威力可是不小,抽到人身上皮开肉绽,打到小骨上断了都有可能! 百姓见官府的人来哪里还敢跟官府的人虎口夺食,再者孩子跳进江里面,他们总不能跟着也跳江,只能眼睁睁看着衙役清出一条路,把江边控制起来! “你们敢把梁家少爷逼到跳江!找死啊!”衙役知道高纯与梁川的关系,回头论起来梁川要是误以为是他们干的,这事就没完了,他们肯定现场就要抓几个平头百姓,这事好有个交待! “把人抓起来,回去好好审讯一番,看看是不是他们抓的梁少爷!” 衙役在岸上大叫道:“梁少爷快上来,我们是衙门里人,你爹正在寻你呢!” 孝城倒是想上岸,可是他低估了笋的浪,一波一波的浪头打过来,仿佛要将这个半大的孩子压到水中一般,拍得他抬不起头,孝城的体力本就不多,浪头拍打之下,渐渐沉了下去! 衙役看得心焦,可是他们也不敢冒然下水,水性好的都在港口呢!只能在岸上看着干着急,万一孩子真溺水,钱拿不到就算了,梁川会要了他们的命! 众人注视之下,只见一条大狗一头扎进水中,扑腾着游向孩子所在的位置,这时的孝城已经慢慢要沉入江中,大狗游到孩子身边,嘴刁住孝城的衣服,扯着他开始往回游! 人不如狗! 岸上所有人只想着要赚钱,可是有生命危险时他们连一条狗都不如,狗下水去救人,他们连下水的勇气都没有! 这条英勇的神犬就是吃了孝城好几顿烤鱼的黑鼻,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梁川得人来报,在笋江边上发现孝城的踪迹,他们飞快地赶往江边,到了江边,只见黑鼻把孝城刚拖上岸,孩子已经呛了几口水! 黑鼻看见熟悉的梁川,放下孝城,马上扑了过来! 第九百九十章后患无穷 孝城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水流出来,梁川跪坐在孝城前面,掐住他的鼻子,开始对他的嘴输送空气,然后再按压他的肚子。 在这河边上一个救的是刘谨言,没想到这次是他的儿子! 梁川心焦如焚,眼泪竟不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真是伤心处,他是多么不负责任,竟然害得孩子。。 高纯在一旁痛骂手下人:“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把这些人都给我抓回去,我要一个个好好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掉到水里的滋味!” 衙役知道这是上司邪火正盛的时候,哪里敢触高纯的霉头,纷纷四下见人就抓,但凡是刚刚追过梁孝城的一个也跑不掉! 有些衙役都在后悔,刚刚要是下水救人就好了,万一淹不死那就是他梁家的大恩人,拼一把以后肯定境遇就不一样! 一万贯谁也没有挣到,倒是让一条狗给抢了先。 梁川看了一眼边上的大黑狗,意外地喊道:“黑鼻!” 黑鼻甩了甩身上的水,亲昵地在梁川身上闻了闻,一晃多少年没见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梁川! 狗子仿佛知道两人的关系一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舌头舔着孝城的脸,下一刻奇迹突然发生,孝城在梁川的按压下呕出一口水,人也缓缓醒了过来! 梁川一把抱着孩子失声痛哭:“你把爹吓死了,你要是在这里出事,让爹怎么跟你娘交待!” 孝城见周围一大帮人都围着他,众人如释重负,倒是担心起自己来,这回去后一顿竹笋炒肉肯定是少不了了! “爹我刚刚就是下水去游了一会。。”人小鬼大,都溺水了还知道找个借口! “好好好,爹也不送你回去,只要你不到处乱跑!老高让人都散了吧,我去招弟家坐一会!” 高纯见状点点头,让衙役们都把人放了,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没事的话什么都好办! 梁川领着孝城到了招弟家的铁铺,方天定跟着招弟去了岛上,岛上的铁铺正在垒炉灶,方家此时就一个方婉在家里带孩子,黑鼻回来朝她吠了一声,方婉出门一看竟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哥!” 方婉把手头的活放下,怀里抱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孩子不哭了也不闹,家里竟然还请了一位乳娘,帮她照看几个孩子,否则她一个人又照顾三个孩子,又管家里这么一大摊事,忙也会忙死她! “三哥这是你的儿子?身上怎么全部都湿了?” 方婉连忙拿了一条干布给孝城擦拭起来,几个孩子一般大,站到一起孝城明显就比两人要成熟得多,小小年纪就见过许多世事。刚刚还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到这会还没回过神,怔怔地呆在原地。 “快叫方姨,孩子刚刚掉水里估计被吓到了!” “可不敢让孩子到水边玩,这两个调皮鬼天天要往河边跑,跑一次被我发现就打一次,多打几次他们就不敢了!” “是黑鼻救了这小子!”方婉摸摸黑鼻的头:“还好你这一身子骨还硬朗,三郎屋子里坐,让孩子烤烤火,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拿到炉子上烘一下!” “现在铺子怎么样?” 方家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单单一枚小小的鱼钩就让方家赚到无数的财富。鱼钩的原材料是铁,但是一枚小鱼钩却能换好几枚铜钱,相当于是矿里挖出来的铁按铜价来卖,这年头铜就相当于是钱,一翻好几番,这生意如何能不好! 现在的方婉连乳娘也请得起,家里的衣食用度更是当年不得比,看看两个小孩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持家有度的贤惠女子! “铺子好着呢,伙计又来了许多个,半个清源的打铁生意都让咱们给包了,三哥您可以问问苏先生,这一年比一年分给你的红利钱只多不少!” 梁川在城里还有一家家具店,这里的铁铺他也有股份,虽然每年分的那一点利润与自己其他的收入比不了,但是当年约定好的,现在他也不好自己单方面毁约,就怕方天定会误会。 招弟与老方在岛上,估计这短期内也回不来,梁川想着让方婉一起上岛算了,但是想想,岛上就像一个笼子,不如在大宋自在。方婉现在赚的钱也不少,这日子算是安稳下来,也不好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两个孩子进学堂了吗?” “还没有,城里的清源学堂先生门槛高,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不收!” 现在招弟家也不缺钱,梁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方家,只能从孩子这里想办法。 “我们凤山也办了学堂,先生才富五车,要不然你可以把孩子放到我那里,艺娘也会帮着照看!” “谢谢三哥,怎敢给三哥添麻烦,这两个孩子我们最清楚,也不是读书的料,以后就让他们跟着外公爹爹学手艺,有口饱饭吃就够啦!”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好再多勉强! 梁川与方婉又寒暄了一会,把衣服都烘干便带着孝城离开了方家铁铺。 路上梁川跟孝城讲起当年与招弟还有这条狗的故事。 孝城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很严厉,如果自己犯错,他会斥责自己,但是他发现父亲并没有。 “时间好像也并不久,那才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招弟好像还是一个孩子,黑鼻跟在他的身后乱窜,年轻人每天都吃不饱饭,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在何麓后面的葫芦山中猎到一头野猪。。” 原来父亲当年跟自己一样,也是在山里面长大。。 孝城听着梁川讲着故事,不知不觉与父亲的跟离走得更近,一开始,他只敢远远地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故事越讲越长,两人距离越缩越短,最后的孝城紧紧贴着梁川,就怕错过故事。。 “后来呢你招弟叔就与我到了清源,在这里遇见了方姨,爹在南俊巷那里开店,你招弟叔则在这里打铁!” “招弟叔后来没跟你回凤山了吗?” “你爹我都很少回去,更何况招弟叔!”“爹你们为什么不回凤山?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去。” “我回了凤山只能去种地砍甘蔗,你回凤山是读书,将来有个好前程!” “我不要什么前程!” 小孩子倔强地说道! “那你要什么?” “我就想跟着师傅学本事,像刚才那一伙人我就不用被他们吓得跳江!” 梁川心中哎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把孩子拉到身边说道:“会射箭当然是一门本事,而且本事还不小!” 梁孝城喜滋嗞地说道:“爹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吧!” “当然是这样没错!” 梁川这时哪里敢再去跟孩子争辩。小孩子早熟得不像话,五六岁就见过血,打过架,出过社会,心理年龄早跟十年左右的小孩无异,你越说他越抗拒,只有等他自己吃过亏才会明白人生的道理,刚刚这孩子就敢跳江,成年人都没几个有这份勇气!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吗? 港口里所有人见孩子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刚刚犟到什么程度。对这个孩子最关心的莫过于苏渭,梁川一个后世人在他看来,孩子不管亲嫡都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必是一视同仁。 苏渭的史书看得太多,自古乱局都是因为长幼无序尊卑不发引发的,到了本朝都还留下烛光斧影的事件,给时局带来不稳定的因素,将来自己这一伙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把一代人的努力全部葬送! 老头子跟看自己亲孙子似的看着孝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戒梁川道:“别看现在孩子还小,再过几年人家就懂事了,现在可能兄弟和睦,等懂事了就知道里面的利害纠葛,东家你希望看到骨肉相残的那种场面吗?” 梁川完有往这方面想过! 苏渭原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嫡庶有别,现在抛出一句骨肉相残,是真的击中了梁川的要害! 是非利益面前可是没有亲情可言! 不要说兄弟相残,真正到了争夺利益的时候,可是连父子都会刀剑相加。。 看来不让这小子读书是不成了! 这小子五岁就敢跟着自己挽弓射人,长大人还会不敢拿刀砍人?要是再不让他学点知识,将来。。 梁川开始头疼,以前在单位总听那些前辈同事在抱怨教育孩子如何困难,比与犯罪犯子搏斗更加困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本经念起来比紧箍咒更加难! 据说当年有个‘合州’那边的女同事,因为辅导儿子的作业情绪崩溃,拿刀伤了儿子,后来竟然上吊自尽。。 梁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如今自己碰到子女教育问题,他才知道,这何止要动刀子,死的心都有了。。 奶奶的,早知道让他跟梁师广去学什么箭!梁川想到这事就想抽自己两嘴巴,现在好了,儿子一心想学这玩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九百九十一章长坑茶山 梁川为了儿了教育问题几日天吃不香睡不熟,闹得是心焦火燎,可是仍无济于事,教育问题堪称千年来最难破解的难题,就是集天下最优势资源的帝皇之家,对这个问题也是无计可施。 往往想教育出好孩子,却造就是千古昏君。梁川被苏渭一说,尿都快吓出来,可是一连想了好几日,却是一筹莫展! 孙家的茶山已经采摘完毕,新制成的茶叶却不像往年往港口上运,全部留在仓库当中。茶农们听说孙家把茶山都卖了,便开始担心起来,往年他们都是一直给孙家做工,以后这位新接手的东家会不会再用他们? 孙厚朴已经定好了南下的时间,临走前带着梁川想到长坑的茶场去看看,偌大的茶山是他们孙家几代人的心血,更是无数赖以生计的地方,不能丢梁川就不再去理会,他孙厚朴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茶场是孙厚朴最后的心事,梁川当然得尽力做好,带着四大金刚还有孝城,几个人一齐到长坑走了一趟。 梁川一直想把大宋的饮茶风格改造一番。 他实在受不了又加姜又加蒜的汤式饮茶法,在凤山的几亩茶园梁川就是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来制茶,成品茶他曾经送了几斤给汴京的范仲淹、欧阳修与晏殊。 这三个人志气相投,又不是那种只好铜臭的俗人,想要把茶叶推广开来,必须先得到他们的认可! 大宋的文化风格讲究极简讲究意境。龙团化汤固然有其意境,但是与梁川的清茶法比起来,显得就更加繁琐,沏出来的一大碗乌黑带沫的茶水,然后又有姜蒜的味儿,让人不觉梁川的清茶法雅致了许多。 摆一张茶盘,上面几个杯子,烧开的水一冲,晶莹剔透的茶水流出,品味品香品雅致,三位大佬马上就跟梁川要了许多这样的茶! 这一次梁川就希望能用这一片茶山做出一些改变,如果真的让后世的清茶法流行起来,不说别的,梁川肯定垄断个几个是不成问题,届时又能再大赚一笔! 几人去长坑转了一圈,孙厚朴带着夏雪去母亲的坟前祭奠,茶山虽然重要却没什么可看,倒是孙厚朴到了母亲的坟前,一座小小的土坟,连封坟也没有,上面长满了野草,无比地荒凉无比地落寞。 听孙厚朴讲,他们孙家也有自己的水风地,那里葬着他们孙家的列位先人,但是他的生母,却没有资格进入那地儿,孤魂野鬼一般独自在外找了块荒地草草埋了。 孙厚朴静静地坐在坟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生生把夏雪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两人的身世各不相同,却又有相同之处,都是生下来就没有母爱的可怜娃。 夏雪好歹母亲还有个名份,孙母呢,百年之后只能寂寞地呆在这山林之间,没有依靠没有陪伴,要不是这个儿子记得这块土包是她的归处,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她曾经来过? 女子的悲哀大概便是这样,高门显赫更是如此,大部分只有沦为生育的工具,生前微不足道死后烟消云散。。梁川等人静静地候在一旁,他们没有讲话,更不能讲话,此时此刻讲再多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孝城仿佛能明白这一刻的沉重,看着几位大人,眼睛一眨一眨。 茶农们知道每年大少爷孙厚朴都会来大娘的坟头祭奠,看到山上升起的烟他们便聚集了过来,茶农的人数极多,差不多有五百多人,几乎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还有家庭主妇。 孝城看着越来越多的茶民紧张问梁川道:“爹有人!” “看到了!” 茶农们等着孙厚朴把坟祭扫完,才敢围到孙母的坟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焦急与不安。 “大少爷!” 孙厚朴早看到了这帮茶农,与他说话的正是在这片茶山采了快四十年的老茶农,名字他已不记得,倒是一直叫他刘伯。 “刘伯,你们这是。。” 刘伯带着众人语气很是客气,孙家所有人对他们这帮茶人的态度都很是一般,不比下人强多少,就是这位大少爷,从来不把他们当成替孙家卖命的苦力,对待他们极为和善,往年听说谁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孙厚朴还会给人送药送吃食,固然有收买人心的成分,可是茶农民受着舒服,总比那些冷眼瞧他的人强吧! “大少爷我们听说老爷把茶山茶场都卖了,不知道是哪位老爷来接手,我们就想打听打听,还能不能做茶山的佃户。。” 如果人家不再承佃,或着有自己佃户那这些世代替孙家卖命的茶民竟不知要何去何从,他们祖辈靠山吃山,山地已辟为茶场,让他们还去何处讨生活? 夏雪看着这些茶民,他们的衣着也只比山下那些靠着几亩薄田过活的农民强上一分,脸上布满了沧桑与迷茫,她完全没想到,山上竟然有这么多人是以茶为生。 当初与梁川商量,把茶山卖给他,要是她知道这一笔交易会让这么多茶民失去饭碗,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答应。 梁川的想法她一向摸不透,万一梁川把茶山给平了,种的茶树都砍掉。。 夏雪看了一眼孙厚朴,孙厚朴安抚了一下众人有些激动的情绪,指了指梁川道:“以后这位梁川梁爷就是这片山场的主人,你们放心地继续干活,梁爷是个好人,他也会继续让你们在这片土地做佃农,只要你们听他的话!” 刘老儿问道:“大少爷您别怪我多事,我打记事起就在这片山场生活,咱们孙家一向做的好好的,也没听老爷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把茶场卖掉,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 茶民们怕,怕来的是一位不知如何伺候的主,哪天不高兴了把他们一窝端了,照样得去外面要饭。 刘老儿说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他们孙家要是需要他们来帮忙,那也差不多了。不过茶农们只是一片好心,孙厚朴自是不会多想。 “孙家没有问题,我现在也独出孙家,大家不必挂怀,好好经营好这片茶山,梁爷是个好东家,你们跟着他,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少爷。。” “带着乡亲们回去吧,不必再说了!” 刘老儿见孙厚朴不像是落难的人,有了他的答复,带着众人着梁川问了一声好,梁川亦抱拳朝众人给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茶农们便离开了山场。 “咱们也回去吧!”孙厚朴拉着夏雪的手,对着众人说道,茶山已经转了一圈,更没有什么好看的。 一行人往山下走,中途突然窜出一头野猪!孝城大叫一声跟着就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着众人道:“好家伙正好肚子饿了,大家等着我给大家弄点好吃的!” 梁师广看了一眼梁川,急忙也跟了上去,上次的教训够惨痛,梁师广作为梁川的手下人,也是孝城的师傅更是自责不已,见孝城玩性又起,生怕出意外,连忙追了过去。 野猪发起狂来可是敢跟大虫还有熊搏斗的猛兽。 众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就累得不行,正好趁此功夫坐下来歇一歇,尉迟添找了一堆柴禾升起篝火,山里的温度比山下海边要低上不少,有了多一堆火,几个人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咱们把娘的坟修一下吧?”夏雪对着孙厚朴道。 “嗯,等我这次从南洋回来就着手做这事。” “要不我来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好了!” 孙厚朴没时间,夏雪却主动揽了这个任务,长坑离清源可不是一小段距离,让夏雪自己来,他很不放心,这一路上野兽这么多,还有其他的危险。 “你手头还有安济坊要忙,先放着,也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正说着,孝城与梁师广浑身满是鲜血地从草丛子里走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不会又出意外,孝城嘿嘿笑道:“我把野猪杀了,割了一条最肥美的腿肉,大家有口福了!” 梁师广把肉串在一根树枝上,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上一次吃野猪肉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想想还真有点怀念那时候的岁月!” 孙叔博一看有些愣,当即阻止梁师广的行为道:“老梁你干嘛呢,野猪不能这样糟踏!” “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带回去再下锅煮?” 孙叔博道:“野猪肉没有抹上香油蘸上调料做不好吃,肉丝粗,臊味大,油脂少,口感柴,没扔到锅里面焖上半天时间哪里能入口?” 梁川苦笑道:“当年我们吃野猪肉的时候就加了一点盐,吃起来都觉得美味无比,现在听你说花样还不少,要是按你说的做,吃起来肯定味儿更香!” 孙叔博道:“当年我在军中我们时常去外面打猎回来打牙祭,野猪吃了不少,一开始也是这样随意,后来军里有位老伙头教了我这法子,吃了就忘不了啦!” 梁川道:“要不我去附近村子里借口锅,听你这样讲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凤山进货 一行人回到清源,孙厚朴帮着夏雪把安济坊几项重要的事安排好之后,便准备南下去南洋。 安济坊几件事比较关键,一是场地,二是人手,三则是物资! 清源不比别的地方,需要什么港口上调就是,哪怕连人都多得不得了,成本也便宜,按梁川孙厚朴一行人的收入,在清源实在是活得滋润。 稍微安排一下,便把需要理顺的事都安置妥当,孙厚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跟夏雪努力一把,先生个孩子出来,不过好像有个现象,大户人家想生孩子一般比较难,特别是想生个男娃,困苦人家则是一窝一窝地生,放养似的自然生长,娃是一个比一个多! 生孩子事强求不来,本来梁川想跟他们普及一点生理知识,可是自己去讲又好像不妥,讲这个干嘛,人家都没急,自己倒着急上火。 孙厚朴领着孙厚材到港口熟悉做生意的各个流程。 孙厚材见到梁川马上就乖得跟娃娃似的,尤其看到梁川身边的几个人,孙叔博还有梁师广,这两人在登州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麻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许氏在茶业被梁川几人合谋搞垮之后整日寻死觅活,在家里三天两头上吊寻短见,就是做戏给亲生儿子看。女人的心思到底是多,她就想着把厚材的工作做通,让他去孙厚朴那里哭诉,兄弟情总比她的面子来得好用,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可是孙厚朴一点都不想再去走私茶叶! 之前被孙老爷子逼着送走私茶叶去北方,就走了一趟给遇上了倭人抢劫,孙厚材当时躲在货仓中装死才逃过一劫,那几天他看见老鼠眼睛都有放光,饿得两只眼都绿油油的,那滋味他就是死也忘不了! 本来他就想呆在北方跟着孙厚朴,看看孙厚朴在汴京办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酒楼要多大有多大,还有权势涛天的老丈人,只要大哥肯罩着自己,不比自己在外面做甚鸟生意强一百倍? 孙厚材就是典型的二世祖,没有人生追求,就想在祖宗的基业上躺平的杰出人物,他哪里想要什么突破,每天有钱用就成,至于奋斗嘛,不是还有个老哥! 别人都不待见这个大哥,就他觉得哥哥是自己仰视一般的人物!家里的财产按理本来就是他哥的,如果这个大哥真的要跟他争,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是这样还争夺什么,大大方方的把财产让出去不就得了? 看看,大哥人家都自立门户了,一家子处心积虑想留下的财产还是守不住,白白给了梁川,人家梁川也本事,大哥的大哥,那肯定更有本事。 孙厚朴带着弟弟在港口上转了几圈,这个老弟压根就没有任何想学的心思,他这性子孙厚朴早就知道,再说他有什么用? 说实话,对于这个弟弟,除了跟家产有关,其他的时候真是只有兄弟情。 会不会也就这样,反正孙厚朴一直会将这位弟弟带在身边,到时候白糖的生意便让自己来经营,所得的利润再分给他就是了! 两人又往凤山走了一趟,孙厚朴要卖香料,但不能空着手南下,这时候载一船的糖往南洋是最好不过,如果能成功把糖卖出去,光是这些糖就能让孙厚朴赚到爆! 这几年郑若萦没有时间去经营淘宝店,卖糖也很佛性有得人过来采购便卖,但是大部分的糖艺娘还是压在手头,光一个冬天能就生产出上万斤的糖! 按现在的价格,红糖与白糖三七开。红糖当初梁川定下的价格是二十贯一斤,但是黑市早就能走到二十五贯,白糖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黄金一般的价格! 成本是多少,梁川跟孙厚朴说了,只要他能卖出去,利润就是对半开,也就是一斤糖给孙厚朴成本价只有十贯,剩下的十贯钱等于是白送给孙厚朴! 如果这些糖能全卖出去,一船下来,孙家至少有几十万贯的收入,这不比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走私茶叶来得划算?走私一时爽,被查火葬场!白糖现在朝廷还没有管制,想卖多少就多少! 艺娘还给孙厚朴开出了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就是孙厚朴的货款不必事前支付,他可以等这批糖全部出手以的再来支付! 孙厚朴大为感动,虽然现在的孙厚朴完全不缺钱,每年光从紫禁城他就能分到几十万贯的红利,更不要说其他方面的收入,顺风镖局好像孙厚朴也入了一股,艺娘手中所有的糖他一次吃完不成问题! 当然艺娘也不敢把糖全部给孙家去独家出售,京中的黄门内官每年都会到兴化来采购一批白糖,他们手头的糖是整个大宋最白净质早也最上乘的!若是让内宫用不上,这得罪的可就不是几个人!梁川可是千叮万嘱,有钱了脑子也不能热,有一些人不能得罪,当官的和小人! 官府的力量实在是大,他虽然对外极为软弱,但是收拾起老百姓来就能让你深刻体会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螳臂挡车! 至于小人嘛,小人就那德性,试问谁会跟一坨屎过不去,惹得一身臭! 孙厚朴此前去是要贩卖香料,正巧何保正前来问梁孝城的情况,多日不见实在是思念得紧,何保正得知了孙厚朴即将南下的消息,马上就找上了孙厚朴。 当年候赛因想与梁川交易蚊香,但是后来侯赛因返回故土去询问关于神的问题,把自己的事业都搁在一旁不管不顾,到最后他也没有卖出多少蚊香,倒是支援了梁川一大拨武器。 蚊香在何保正手上销量一直不高,兴化的酒楼现在极受过往的商旅欢迎,因为成本低廉的蚊香使用后整个客房的蚊虫就会少了许多,整个晚上可以睡得极为舒适。房费却不会增加,这样双赢的效果让何保正的生意稳定了许多年。 商人虽然也会把蚊香采购运到外地去卖,但是商人大部分只是顺路采购,极少有人到这个小乡村来特意进货。 几年下来,何保正一直在扩大蚊香的产量,许多的原材料也是从清源进的货,产量虽然是上去了,但是手头的积货却一年比一年多。 他也一直想把货推送到清源去卖,万达商会里也卖了许多,以前儿子不在,总觉着够用就好,现在突然有了个盼头,不久自己的孙子也会出世,他也想给孩子多留一点财产! 何保正半辈子躺平,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下半辈子遇见了梁川找了一条致富之路,连儿子也大为改观,这一下他才知道努力的意义何在,老爷子比年轻人还有干劲,在何麓又招了几个老头子,专门就负责进货运货! 孙厚朴担心蚊香在南洋打不开销路。 南洋地处热带,常年气候湿热,蚊虫蛇蚁特别之多,不是本地人很少能忍受。但是当地的香料数量极多,香料本身就是一种下好的驱蚊物,所以孙厚朴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相较之下,侯赛因当年极力想把蚊香卖到南洋,等同于往和尚庙卖梳子,虽然有点可笑,与孙厚朴比起来商业水平就高出不少,他有信心敢去这片荒漠做生意,就不打算吃亏! 而孙厚朴在这些蚊香面前起码在犹豫。。 蚊香胜在价格低廉哪怕是亏损也不会亏损到哪里去! 反正是顺路,而且蚊香的体积小,成本也不高,更是看在梁川的面上,便把几大箱子的蚊香都收购,一齐带往南洋。 孙厚朴其实在凤山最感兴趣的生意不是白糖也不是蚊香,而梁川手上的香烟生意! 这玩意才是最暴力的赚钱工具。 别看紫禁城的生意多么红火,上面的姑娘如何倾国倾城,但是他们还是比不上那一缕青烟! 那毫不起眼的一小撮茎丝,有让人上瘾的神奇魔力,吸过几次的人便再也放不下这玩意,当人没精神的时候来上一小撮,会让人精神一振,更加有干劲,身上的疲劳仿佛也能随着青烟的消散而逝去! 烟楼的生意发展到后来,楼中一座难求,为了解决烟民的疯狂需求,孙厚朴直接把烟草按重量销售。一钱烟草就要几贯钱,白糖也没有这么贵的价格! 孙厚朴不管手头有多少烟草,只要从南方一送到他手上,不管品质如何,马上就售光! 他惊讶于梁川的眼光之毒辣,竟然能在海外发现这样的神草,有这样作物,还种什么茶叶,茶叶也不如这种草来得值钱啊! 还有辣椒,梁川手上几乎都是宝,随便一样都是一种价值连城的宝贝,听说他还无私地把地瓜交给了当地的老百姓,这种高产的作物在饥荒来临时能救多少人的命,就决定了它的价值有多高! 想再多也没用,孙厚朴这两样产品已经够他经营一阵,主业他还是打算放到香料身上!香料一道目前在清源已经完全断档,这时候是最好入行的时机,这时候带着弟弟出去见见世面,不失为好时机,赚钱嘛,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当第一阵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清源港又到了它一年当中最繁忙的两个时节之一。 冬季开海,无数的货物云集到港口当中,海船达到了吃水最深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场天文潮来临,船借水势便可扬帆远航! 白糖已全部装上了宝船,新式的宝船配备了火炮,火炮藏在船舱当中,跟压舱石似的,让水线又压低了几分。 梁川本想让夏德海送孙厚朴出海,但是澎湖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北风南下之时,带来的可不只是财富,还有凶残的倭人!对面便是夷州岛,梁川尚不知岛上的情况,届时不知道海上的压力会是何等巨大,梁川断不敢让自己的海军司令去跑商! 几个月来,澎湖的建设一直在赶进度,岛上的基本设施差不多完善,除了大型的设施诸如港口还有军营有待完善,上千号的奴隶不停地赶工,这才堪堪把一座荒岛建设成为一个堡垒。 无数的物资往岛上运去,光是成本就花了梁川几十贯钱,这个无底洞的底在哪里,梁川还看不到。 孙厚朴带着一队船员,五艘宝船组建了一支海上商队,在众人的目送下起锚扬起风帆出发而去!夏雪在岸上看着远去的丈夫,眼泪悄然流下来。 孙厚朴是一头渴望蓝天的雄鹰,与自己呆在一起却要被束缚在牢笼之中,已经到了家门口却又要离家而去,外而的世界当然精彩,是没有理由一直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我很快便会回来,等这条商路打通之后,以后我就可以不必亲自下南洋!”临走前孙厚朴一直在劝夏雪。 夏雪不是小气的姑娘,更知道孙厚朴也有他自己的责任,安慰了一番丈夫,也投身到自己的事业当中去。 慈善事业不仅是做给他自己,更是做给自己的父亲,官家以仁治天下,父亲响应官家的旨意,自己只是尽一份力! 港口里的海船一条接一条驶出笋江口,涨潮到落潮平的时间一般是六个时辰左右,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海港由来原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海船变成稀稀疏疏。 劳工这个时候可以给自己放松一阵,再过几日北方的海船入港,便再没有清闲的时候。 梁川就站在夏雪的旁边说道:“去过南洋没?” “没有。” “想不想跟着厚朴一起去?” 夏雪自然是想,不过孙厚朴也劝过他了,海上的危险不是凡人能够左右的,现在还有倭人作乱,风险更甚,他更不敢让夏雪跟着自己去漂荡。 梁川没等夏雪给他答案,笑笑说道:“再过几年我就会把这片域整顿清楚,到时候规矩由我来定,海上的执法更是由我来,你们不必担心海上的风险,那时候咱们再一起下南洋看看那美丽的风光!” 梁川的口气能把牛吹上天,海上由他来做主?他凭什么? 虽然对梁川很是敬佩,但是夏雪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梁川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有无数的钱财,有自己成建制的私人护卫,甚至还有自己都理不顺的神秘关系,但是他这个人不愿呆在汴京,那里是无数人渴望的平台,反而回到了南方,在这里重新开始。 他的目标是在海洋? 海上有什么?像他有这些先天优势的人,往往都是野心之徒,一心往朝廷里钻,就没有几个人想回到地方,梁川也算是个另类。夏雪搞不懂梁川与父亲的关系,身为女人也不方便去多问,梁川说要带她去看看南洋的景象,她自然是乐意。@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前脚刚送走孙厚朴,后脚一大批的铁矿石便从汀州运了出来。 曹不休没有辜负梁川的期望,带着一大批的铁矿石材料返回了清源! 这批矿石走的是旱路,本来汀州也有一条汀江,但是这条江从永定会改道进入广南东路,也就是广东地界,虽然水运便利,但是这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耗。(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费的时日只会更久。 走旱路用骡车来拉铁矿石虽然运输量不比用海船,但是成本也节约许多,平均效率也会更高。 第一批铁矿从出发至运送到清源港上,前后差不多七天的时间,说长也长,但是比起海运,这起码节约了半个月的时间! 骡马拉重物,翻山越岭是他们的强项,只要食物足够,他们才是最可靠的生产工具。南方人极少使用马匹来运输货物,云南除外,他们当地有很神奇的云南马,性能跟骡子一样,极富耐力是少数能适应山地的马匹。首发更新@ 打西北的时候梁川就极缺战马,为了装备关靖铁骑,托关系买了许多的云南马,这才解决了战马不足的问题。 曹不休找到港口上的梁川,梁川看不懂铁矿石,这些更像土一样。 “路上不好回来吧!” 曹不休道:“我们这一路遇到许多关卡,不敢跟别人说这是铁矿,只敢说是高岭土,找回来烧瓷器,借此来掩人耳目!” “下次要是有遇见麻烦的人,大不了东西就不要了,你们自己记得跑开!” “这个我们晓得,无非就是损失几个竹筐罢了。” “怎么样汀州的铁矿石?” 曹不休摇摇头,说道:“我们先挖了一些去当地的铁铺烧冶,虽然也是铁矿,但是跟东家上次从阿卜杜拉那些化外人手中换回来的铁矿品质还有出铁率差得太多,铁匠说这些铁矿石用来打制农具勉强能应付,但是用来制作上好的兵器还有铠甲,那就差得有点多了!” “能否通过多次提炼来改进,咱们质量差了一点但是胜在数量有优势!再烂的铁矿石扔到炉子里多多提炼几次,放到台子上锤子多打几次,总能派上用场!” 这年头一家有几两铁那都是打锄做钉,只要能派上用场一点儿都不敢浪费。朝廷从严管制铁矿,在北方那是金贵的资源,北方几个民族打仗,用拿抢来的钱结果要跟南方的大宋买铁锅,卖他们少了还不乐意。。 大宋人又不脑残,卖你铁锅都怕你吃太饱,要是卖你武器,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曹不休看了看梁川,脸上的表情很是艰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川看着曹不休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道:“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站起来对梁川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声泪俱下地道:“对不起东家,曹某可能不能在东家身边效力了!” 梁川听此话先是一惊,马上安抚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直跟东家说,在下的家人都不知所踪,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每到一处总是到人多的地方打听,前些日子在汀州打听到,我妻女可能出现在广南,此行回来我打算跟东家辞行,去广南寻找一遍!” 梁川先是一愣,广南?那不是两广地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可不是隔壁村或是隔壁县,赶赶路就能到的地方,那可是天南最极之处,也是人文地理在当代算是较为险恶的不毛之地,那里有人跑到汀州跟曹不休说我见过你妻女,这不是扯淡嘛! 梁川听曹不休这么讲,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年头没有照片,更没有身份证,曹不休怎么就知道失踪人口的信息,更是怎么确认这两人就是自己的妻女? 还有,这找上曹不休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告诉曹不休?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曹不休没有真正归顺到自己这边,是不是又想欺骗或是离开自己? 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曹不休那一脸焦急的样,梁川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了,这一去要是真的叛变,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不是,跟徐庶一样,肯定也不会再。(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给自己卖命,除非自己替他把这个心中的疑虑消除!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汀州有一队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是问他们的!” 梁川不急不慢地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你的妻女?” “我妻子天生红发,下颔还有一颗红痣,最好认不过!” 红头发! 那确实很容易认出来。 但,总不能是个满头红发的女人自己就飞奔过去相认,这可是相距两千多里地的广南之地! 这倒还不是重点,对于这事梁川担心的是曹不休说话的真实性! 曹不休能帮他找到铁矿与煤矿,将来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要是自己不帮他找到妻女,他哪里肯这么卖力。。 思来想去,梁川只能暂且安抚曹不休道:“你今天刚刚从汀州回来,一路受了不少苦,先休息下来,等我与苏先生商议之后再作打算!” 看着曹不休离去的背影,梁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曹不休啊曹不休你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他梁川不是心狠之人,否则还帮曹不休找个屁的老婆,你小子想跑,那就是找死,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曹不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既是这样还坚持离开的话,那。@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第九百九十四章查一下西南虎穴 梁川嘴上说要找苏渭商量,其实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要杀曹不休,一刀的事情而已,但是梁川一直留他留到了现在。曹不休不负他的期望把铁矿石发现出来,在福建路这个地方要找到铁矿可不容易,这种人才跟一台矿石墈探设备一样,都是极为珍贵! 肉眼可见梁家军将来会发展起来,现在只是几千人的规模,需要的铁煤资源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将来更是不计其数! 梁川正当为曹不休的事情茶饭不思之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司方行自从流配广南西路之后,日夜赶路前后费时一个多月,水陆并进终于赶到了广南西路。 流配是一种很痛苦的刑罚,当年的梁川要不是被夏竦提拔为御马值正式进入公务员队伍,身份可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否则,按照宋律,梁川就得在固原吃一辈子的土,运气好的话碰上赵祯再生一个儿子大赦天下,他才有机会重新做一个正常的老百姓。 司方行的运气就比较差。 在他被韩琦定为流刑之前,天下刚好有一次大赦,就是陈妃为赵祯生下皇子的时候,司方行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只能乖乖地去西南服役。 在他看来,要想赦免自己的罪刑,那就只有等到赵祯驾崩归天,然后新皇登基再赦免他。 可看当今赵官家,年富力强,不到四十的年龄,现在又把皇子的问题解决,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样,少说也能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离开泉州府时,高纯与梁川早把衙役打点好,都是自己人,碰上好走的路时便用马车拉着一行人赶路,走不过的山路,就找当地人买几匹骡子,驮着一行人过山! 衙役直感概,当了一辈子脚吏头一回让人当大爷,押解囚犯还能这么舒服,这哪里是来受罪,分明是享福观光来的! 即便是这样,司方行还是叫苦不迭,这些年他过的日子堪称帝王一般,用之不尽的金钱,遍地的奇珍供他享用,每天只有发愁明天要玩什么痛快而不用担心钱不够,只要发愁青楼里的姑娘姿色不够,不担心她们不卖力! 看看现在是什么鸟日子,每天食糠咽菜,路上虽然也有酒楼,可是怕太招摇,不敢露财都是寻找一些寒酸的酒店来落脚。这骡子更是恶心,骡身上臭得让人发指,一股子膻味让他酸水直冒。 岭南的路也是让人无语,白天的时候热得让人眼睛乱冒金星,到了夜里山谷里要么出露水,要么上了山就猛刮山风,白天刚起来起的衣服到了夜里又要拿出来,整得人都有点精神乱! 三个人刚进入广南西路地界,两个衙役很熟练地就使着高纯给他们的买路钱,到附近的溪峒当中招了十余个随从! 说是随从,却见这几个土人身上别着一把短弓,背腰插着一把柴刀,手上还拿着一根白杆软木制成的短枪!这是干嘛?司方行不解地问押解的两个衙役这是何意? 以前的司方行也能算半个他们的长官,只是这当官不用押解犯人爬山涉水,对里面的许多门道都不甚了解! 衙役苦笑道:“不瞒爷说,咱们走的这条道有个别称,叫黄泉道!生人来死人都不得回!看见这些个土人了没,要是没有他们咱们别说走到安平州,就是邕州咱们都到不了!” 邕州,就是现在的南宁,广南西路的治所! 司方行不可思议地问道:“怎的,这些地界的人还敢来杀朝廷的官差不成?” 衙役若是换了别人,让路上的强人把配军掳了也就当完成了任务,报当地的官便可回去交差,眼前这人是原来威远楼的大佬,更是他们上司高纯的拜把子兄弟,他们才不敢乱来! “官差?在这里就是土人眼里的肥羊!抢的就是官差,也就官差有油水,把人劫回去还人让人回去送赎金过来,一举多得,他们看到商队还不敢下手,看到客差那是能追绝对不走!” “差哥儿是请这些人来保驾?” “咱们命贵着哩,不能拿来跟这些土人玩,自然是使几个小钱,雇几个土人护在身旁,又夷制夷嘛,他们最懂怎么对付这些土人!” 司方行嘴中发涩地道:“那你们不怕这些土人先把咱们劫了?” “那不怕,这些人就是专门做这行的,人家也讲信用,否则生意一两回就黄了,谁还敢让他来带路?” 十余个土人竟然只花了三十贯钱,就能从广南边界一直护送到安平州,这可是有好几百里地的路程! 这些人厚道,厚道到什么程度,给了他们三十贯钱,他们竟然还自备干粮,一路上左右护送在骡子的两旁,比自己的军队还要尽职! 就像衙役说的,进入广南,危险随之而来。 三三两两的土人躲在树林子当中,时不时设陷阱放冷箭来伏击,不过这些小手段一般都被土人们提前发现!大队的当地土人强盗看到十几个土人护送的队伍,一般也会避开。 血拼对于土人来说没有好处。 雇得起这么多的护卫就说明,这队人是重要的人,虽然他们有钱,但是命更重要,为了一点钱把人拼光那是得不偿失。强盗们也知道,这些土人护卫就是这碗饭,他们拿了人家的钱,拼起拿来只会更凶! 原以为就路上波折,到了目的地,司方行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虎狼之地! 西南地区的行政区划跟中原地区完全是两回事! 中原按路州县三级行政区划,到了西南,则成了寨州峒,以寨为最大的行政区,相当于路,然后下面才是分成各个地方的小州,接着州里面是各地方的小村子,不叫村而称之为峒! 按大宋的区划,这里属于哪个州已经考证不清,宋初太祖初定天下时因为重心一直是放在北方的燕云十六州,无暇顾及南方的蛮越,采取了以土治土的羁縻政策,最基层的管理权全部下放给了土司。 甚至是现在,朝廷都极少派一个从五品的官员来此地就任。土司管理之下,汉官说白了就是泥塑的土地公,摆着好看而已。按西南土人管理法,这儿该归太平寨管!朝廷可能是不甘于放弃对西南名义上的统治,仍派了官员到此,不过级别不高,就是七品的小知寨,论起来,太平寨知寨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朝廷命官! 太平寨虽然建制上比安平州要高上一级,但是在贫穷这一块两个基本就是难兄难弟,甚至还比下面的州县要穷。 因为天高皇帝远,太祖设立的三司转运制度到了南宋犹其在广南西路这天边名存实亡,朝廷已经放弃了这些地方的税收,不仅当地的土司私自截留税款朝廷会熟视无睹,而且还会放纵这种行为,底线就是他们拿走了钱不要造反就行! 收税的问题,岭南引发了无数的叛乱,朝廷也已无力征剿,这样的后果就是坐视当地的土司实力益壮大,越发地不把中央朝廷放在眼中! 寨子名为州县的上级,但是钱收不到,除了有朝廷派驻的蕃兵,其他的管辖权早已名实亡,知寨的职责更像是监军,看管好这些土司,只要他们造反就往上报告,任期一到就看能不能升到其他富裕一点的地方! 这太平寨在邕州五寨中属于中上,但是司方行一看,这地方简直跟流民发配地无疑,老百姓跟活在原始社会一般,就没一个让人看着清爽的人,老百姓面无表情麻木不仁,身上又脏得要死,看到司方行这个犯罪流配份子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比他们老百姓的还要好! 司方行甚至都怕当街被这些当地的老百姓把衣服扒了,他们自己去穿! 果不其然,司方行一到役所报道,身上的财物马上就被完全收缴走,就只给他留了一条裤衩子,连上衣也没有,按他们的话说,这地儿天热,用不上! 汉人有,不多,说不上话,土人横,三言两语不和就要抄起家伙动手,押解的两位衙役给看管役所的节级使了点银钱,便走了。才刚刚转过身,司方行就挨了好几顿打! 这安平州的役所里的差役最是知道,要是一来就犯的人多半是亡命之徒,这种人犯不着跟着较真,像司方行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一来就使钱,说明怕吃苦头然后又有一点家底,不好好折磨一番,怎么从他们家属手中榨一点钱出来! 这一路走得好不艰辛,没有被路人的强盗把钱抢走,到了目的地,最危险的人才出现。。不是别人,竟然是吃皇粮的人! 司方行的钱被抢了,被吊起来打了好几顿,原来近两百斤的人生生被折磨得肥肉掉得一点不剩!每天就是挨打,打完还不给饭吃不给觉睡,节级从司方行的嘴里套出话来,家里还有点余粮,马上就逼着司方行写信往家里要钱,否则命就要没啦!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司方行铁骨铮铮的汉子,进了这虎穴最后也不得不低头,打了几天打到后面直接跪地求饶! 司方行是有盼头的人,他可不想真死在这鬼地方! 差役拿来笔与纸,让司方行给家里寄一封家书,就说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钱不寄不过来,就连命都没了! 司方行不敢不照做,差役就拿着棍子在后面候着,写得慢了就照后背狠狠来一下,打到后面鲜血喷溅出来,直接溅到了那封家书上,司妻第一次打开信封直接晕了过去,下人掐了半天的人中,又叫来郎中灌了许多参汤,才把魂吊回来。 原以为在王佐手下保住命就可以安然过关,没想到这刚出的虎穴,竟然又掉龙潭里! 六神无主的司妻死去活来哭了半天,唯一能想得到可以帮助他丈夫的就是司方行的结义兄弟高纯。无错更新@司妻带着司方行从广南寄回来的信件上到高家求助。 高纯没有坐视不理,司方行被流配之时他同样也出了不少的力气,更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两个押解的衙役也是他自己的心腹,就是为了路上照应司方行。 他以为广南那个地方盛产穷鬼,只要舍得花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没想到穷鬼是不少,恶鬼更是遍地都是,这哪里是压榨,分明是生吞活剥!配军到了他们的地界哪里还有活路? 高纯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一群人当年在这一亩三分地,除了他与梁造没有太大的变化,凌虎被革职查办,司方行被流配,都各有境遇,不免让人嘘唏。 按当今官家的性子与行事,不用多久肯定还会有大赦天下的机会,所有人都在等待这种机会,司方行回来可以做富家翁,肯定不会去闹事,这样一想,就是那黑牢里面的人太蛮横,不吃到好处只怕不会手软! 那封信高纯深信不疑,司方行大字不识几个,写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但是他的名字高纯见过几次,就是画半个圈,字写得极为艰难,要是一手好字,高纯反而不相信。 还有那一口血,明显是喷溅到纸上,只有背后受了一闷棍才有这样的效果。。 得到信,高纯不敢迟疑,关键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梁川求助!梁川手上的人多,天南地北什么人物没见过,也只有他有点子! 梁川正在想曹不休的事。 如果曹不休想骗他,没必要挑一个如此偏辟的地方,梁川就不信广南也是慕容潮的地界? 这年头,福建路是未开化的野地,那广南西路就是原始大森林,荒凉得不能再凉! 除了十万大山,就是无数的毒蛇猛兽,人在此地极难生存。经过客家人的开发,还是处是无比原始的发展程度,土人就更是靠天吃饭,他们以山林里的猎物为生,农耕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使银钱去捞人,要么就是去摆平那几个牢头狱霸,弄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否则他们会放过司方行?”威远楼在桃城大狱没有建成的时候,监狱也是归他们衙役管。不要说他们广南的土人手段黑,威远楼的手段同样见不得光,常常是财不到位,人就得去半条命。 为了赚钱,什么叫人性常常抛诸脑后,一但手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就算是圣人也会堕落。 闻言,高纯有些激动地道:“莫不成看着老方在那活地狱里受罪,他可是因你。。” 梁川赶忙安抚高纯道:“唉,你当我真不着急,我早知道老方这一趟走得绝不会舒坦,万万没想到刚到就出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盘算去广南的事,正好走一趟算了!” 梁川竟然要亲自去广南! 原以为梁川保下自己就不打算管司方行,高纯出于义愤想替司方行出头,没想到他竟然误解了这位兄弟。梁川竟然这么仗义,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 他高纯再怎么义气,也只是嘴上叫嚷,梁川呢放。(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着眼前的富贵不享受,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捞司方行,这就真的是够义气! “三郎你。。” 高纯为自己误会梁川而感到羞愧,自己几个结义的兄弟出事,自己从头到尾一点力气都没有出,全是梁川在忙前忙后,凌虎他安置起来,司方行现在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斡旋,自己呢,刚刚还朝梁川发脾气,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挪一下屁股,真的帮这些兄弟解决一点实际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总喜欢围在梁川身边,叫一声三哥唤一声三郎,江湖上也称梁川为孝义梁三郎,这不是没有原因。梁川对人真诚,真正可以为别人身犯险境的那种,两胁插刀更是稀松平常,此去西南何止千里,他眼睛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港口上还有多少事情需要你去打理,你能走得开?”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换作别人我自然也不会亲自前去,可是这次老方是因我而出事,我继续留在这里有何面目以对大嫂,西南广阔天地,我还没有去过,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一趟!” “我真想舍了这身皮跟你一同前去!” 梁川安慰高纯道:“别犯傻了,你帮我在此地守好家门,这里要是不出问题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咱把老方带回来,你总不能让他连窝都没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纯想调几个衙役帮梁川的忙,可是看到梁川身边的帮手那么多,成管大队都多少人,还有秦尉孙梁四个好汉,自己手底下人不添乱就谢天谢地!话到了嘴边高纯又咽回去,只能给梁川保证,他不在的时候一定尽心帮忙照看好港口! 原来为一个曹不休,梁川心中尚在犹豫,又突然接到司妻的苦苦哀求,他马上下定了决心,必须去西南走一趟,把司方行救回来,顺便寻找一番曹不休妻女的下落。 跟高纯说天地广阔只是一片说辞,说实话梁川自打北方走了一趟之后,再对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期待,走了那么地方,终究是要回到这个原点。能驱动梁川的只有这些兄弟,还有亲人! 司方行在他乡出事,下半辈子梁川只会自责! 不过这不是一天两天出门,好的是现在的梁川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鬼小子,现在他有的是钱,人也不差,要出趟远门,算是比较简单。 孙厚朴前脚已经走了,否则这一次他就可以坐着海船走海路去广南西路,这是最安全也最舒服的方法。 船现在已经不多,又必须留下来以备往澎湖运送物资,也要防备着北南来的倭人再次作乱。 虽然倭人不是罪首,但是不得不防。 排除海路,只剩下陆路。 石头却是先找上了梁川。 梁川替石头把藏在清源镖局里面的内鬼唐向天揪出来后,他便开始着手整治,先把里面所有的镖师清空换了一茬,重新招了一批人,自己也把身份亮出来,虽然他年纪小,但是镖局有一套自己的识别系统,石头让人发函到福州分局,马上就甄别出了石头的身份!他们从福州派了不少的骨干下来,重组快速而高效。 唐向天如果骨头不那么软的话,兴许还有一点作为。 这几年他先是藏在城内的青楼当中,拿女人当挡箭牌,青楼藏污之地最容易掩饰身份,梁川没有逛窑子的习惯,自然也就找不到唐向天。这种地方来钱又快,几年之间唐向天很快便翻身,听说镖局这里面都是武师,便带着董青山一帮人又混进镖局。 倭人在海上抢了东西,想运回北方却没有办法,听说清源新开了一家镖局,便来委托押运,唐向天有钱就赚,一来二去便勾结到了一起。 倭人在海上抢了不少的货物,脱手不得,经过唐向天的引荐,介绍给了蒲庚,三方势力就这样勾结到了一起。最后的慕容潮把三个利用起来,想来个里应外和一举将清源城拿下,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梁川,梁。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川做了弊手中有跨时代的火炮,比这个时代的火药大的不是一点半点,终于没让他们闹成事。@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现在唐向天与董青山被关到桃城去挖煤,已经让看守的节级留意这厮,这可是一代枭雄,不敢让他太舒服,否则肯定会出乱子! 石头听说梁川想去西南,他早在这地方闲出屁来,就想再找点事做,南方的镖局业务极少,几乎没有拓展几个路,但是南方的潜力也极为巨大,好比岭南地区,那里百姓极为富裕,需要押镖业务的地方也一定少不了! 这小子倒是挺精明,跟着自己出去玩,还能顺路把生意给做了! 南方的确是一个潜力股,如果给梁川来选,不管是多少次他也一定会选择南方,不管是气候还是土地的产值,都比北方更要有创造力! 石头也想去,那再好不过,他手头的人也不少,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押运所需要的物资,顺风镖局的镖师现在可都是好手,有他们随从,梁川便能省下许多的人手!。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第九百九十六章师小天师回 港口办公室内灯影绰绰,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肃穆的气氛让在场的人保持沉默。 广南西路。 安生的日子才几天,东家竟然又想去折腾。 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间好去处,朝廷对于罪臣如果想弄死人,有两个流放处可以选。一处是琼州,一处就是西南。相较于稳定的琼州,西南地区从汉朝开始就战乱不停,强秦出动近百万人也只能稳住这个地方,说征服还差了一点。 历代对于这片土的政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羁縻政策,用钱和利益来安抚这里的地头蛇,时而以大棒时而以好处,千年来时乱时静,总的来说就没有安生过! 苏渭很看不上曹不休这样使用奇琦淫巧技的人,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水先生,看坟可以,挖出两个矿还不是靠梁川自己的学识?犯得上为这样的人只身去涉险? 劝? 梁川这人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钱在他眼里跟大粪似的,为了亲朋他才会义无返顾。 至于其他人,夏雪已经没有想法,回到南方后其他的没有做,丈夫跑了,独自去南洋经商,还跟公婆大闹了一场,留下她一个人在做慈善,现在连梁川也要跑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你们不够义气,把我自己撇下来去逍遥? 能决定梁川去向的无非就几个人,梁川的那几个娘子。 可是现在她们一个都没有在场。 女人的眼泪是威力强大的武器,能击碎男人的内心。 梁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些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泪。 石头没有与会,这小子一听说要出远门,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哪里还指望他来劝阻。至于剩下的人,清一色全是听梁川的命令,梁川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不会犹豫,此番梁川想去广南,诸如耶律等人同样激动。窝在清源可没有他们的出头之日,只有在外面闯荡,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夏德海忙着海上的事,谁都知道将来主攻的方面肯定是海上,这小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他们还呆在原地踏步,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梁家军里现在也分成好几拨人。 神机营那里香饽饽自然不用说,吃的用的独一份,特供!梁老大就怕这帮人吹风受寒,接下来的天雄军跟夏德海的水军也是左膀右臂。成管大队那更是不用说了,那是嫡系中的嫡系,就现在契丹人这伙,感觉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用不了多久,他们可能都要被边缘化! 沉默不代表反对,有时甚至是一种支持。 “大家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 梁川还有心情调笑众人,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声:“都在呢,本天师回来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朝着办公室外一看,只见小天师张继先红光满面,穿着一身杏黄道袍自屋外而入,全场就数他最高兴! 小天师离开清源半年,跟梁川说要回山门一趟,不想这么快就重新下山! 这小子对于梁家军有着特殊的意义,梁川是主心骨,苏渭是军师,那位龙虎山的道统大能就是梁家军天命所顾的精神来源! 他们不懂得小天师忽悠人的套路,以他们的认知,小天师做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极为神圣,不管是在石苍祛除了瘟疫,还是多次施法祈雨让军队离开险境,就他那一手五雷心法,就能让人对他肃然起敬! 军里的许多人都掏干家底去找小天师算命,小天师巧舌如灿说得人欢天喜地,高高兴兴地把钱掏了,还要对人感激涕零。小天师说话的套路无论对谁都适用,命本是注定,他要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不得先给自己来一疗程? 梁川起身相迎,其他人跟着也赶忙起身,齐刷刷向小天师行了一个大礼,齐呼道:“张天师好!” 小天师很不客气地朝众人应了一声:“免礼!” 夏雪看得愣神,这又是哪路大神?这么大的派头! 在场的连苏渭都对小天师称道不已,不是这个人,梁家军已经多次在危机中烟消云散! 说龙虎山没有玄学那是不可能的,人家的道统自汉朝至今已届千年,千年里不要说别的,光是这江湖见闻积累下来的见识都能让凡人震憾不已! “小天师你来得正好,当着众人的面你帮我算一卦,这一趟我是走还是不走!” 小天师甚至没问走去哪里,坐下来便掐着手指动了动,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心咒,然后笑意盈盈地道:“利在南方!” 小天师语惊四座,所有人都知道,刚刚这小子可没有在场,一出口就说了一句利在南方,分明就指明要梁川下广南! 苏渭对小天师这一套天师府的神仙术法虽然崇敬,但是还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准确! “天师您给分析分析,怎么个大利法?” 众人伸长了耳朵,就想听听大天师的精妙。谁知小天师摇摇脑袋来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好不扫兴! 梁川哈哈大笑道:“时间也不早了,诸位各自去忙手头的事情吧,天师你留下!” 梁川的决定很突然,包括苏渭在内,几乎是所有人都一致反对他去这般冒险。小天师突然冒出来,以一已之力改变了众人的口风,神仙都说没问题,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江湖上有一种说法,传说东家身上有一种贵气,看看东家几次遇到的险境,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换作普通人早就死了八百回。 既是有气运加身的人,那到哪里不是逢凶化吉,要不是今天小天师回来,众人都要忘了这回事。 东家想去,那便去就是了,吉人自有天相。 梁川拉住张继先便问:“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我师兄算出你不日将有一劫,特意叫我下山来告诉你!” 什么? 梁川激动得眼睛一瞪:“你刚刚不是说大利南方,怎么这会又说老子要倒霉,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小天师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懂啊,是我师兄说的,与我无关!”梁川有些期待地问道:“令狐神仙回龙虎山了?” “回来了!”小天师点点头看着梁川那一脸急不可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要妄想见我师兄了,他给我传完话后就又去云游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川被浇了一头冷水,令狐川是他这些年最想见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有缘份。 找到令狐川说不定就可挖开他穿越的秘密! “你们两师兄弟按理说应该是师出同门,学的门道也是一脉相承,怎么会一个算吉一个算凶,相差也太大了吧?” 小天师也是一脸疑惑地道:“就是说啊,我听说你要去南方,一连着给你算了三卦,都是上上签,就我师兄,手指头动了动就算出来你可能有血光之灾,让我来劝你不要去!” 梁川被这两人搞糊涂了:“那你们到底是建议我去还是不去!~” 小天师哼了一声道:“天命有常,你这人想不想去还需要我们两师兄弟的说辞吗?你心中早有了打算了吧!” 梁川笑了笑:“果然还是你小子最了解我,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 小天师不无得意地道:“这还用说!” “你师兄的话也不能不信,他有没有说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劫数?” 小天师想了想当日令狐川告诉他的谶言,只道:“川在山中走,子在水中游,平暝却昏聩,鸡鸣自分晓!” 这首的打油诗说得玄之又玄,梁川听了想从其中听出一点端倪来,却发现自己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何意思! “你帮我参透一下什么意思?” 小天师摇摇头道:“天道无常,同一行字适用于不同的环境也会有不会的应验,今天我在这里要是帮你解出来,就是泄露了天机,还有别的应劫方式,倒还连累我受天之惩罚!” 梁川有些泄气,不过小天师道:“这个川十有八九就是指你,西南多山,子在水中游光看字面就是到时候到水有缘,至于后两句我实在解答不出来,看样子,你到时候还是得离水远一点!” 离水远一点! “我正好这次去西南要走陆路,这是不是能避开路上的危险?”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了字面上的语意,到时候具体会遇到什么波折,你得看天意!” 梁川看了看小天师道:“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西南走一趟?” 小天师摇摇头道:“你这次前去是去历劫,我是修道中人,去了怕扰了你的气运,到时候只要会加重你的劫数!” 什么!梁川听得是心惊肉跳,像小天师所说的这种劫数一般都是命中注定,要是出了问题或是由外人干扰,极大的可能就是会来得更加猛烈! “况且当年本天师就是在岭南打出一片小天师,后来遇见了你。。”小天师看了梁川一眼:“才落到这般天地!岭南我去得多了,早没了激情!“ 梁川听得一肚子不舒服! “什么叫遇见了我落到这田地?” 第九百九十七章驿道赶路 令狐川与小天师,梁川当然是更相信令狐川,且不说自己见识过令物川的手段,小天师那些伎俩完全就是江湖骗子。@*~~ 就他也能说出一句利在南方,梁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论断。 不仅如此,对于令狐川的话,两人理解也不一样。 川在山中,子在水中,一听这话梁川心口又提了起来。 梁川本来想带儿子一齐到南方游历一番,顺便增进一下父子感情,听到子在水中马上便打了退堂鼓,孝城刚刚才落水,这是不是说再带儿子出去还会有其他的风险,儿子出事也算是自己的劫数,梁川万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最让他不爽的是,这小子明明知道很多的细节,却不敢明说,美其名日泄露天机!他自己都说了,这趟下山已经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不能再多说! 梁川也不强求,小天师也算了出了力,要不是他金口一断,自己身边这帮人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地同意自己南下! 梁川带着孝城回到凤山,为了稳住这个混世魔王,梁川特意让其师傅梁师广也跟着呆在凤山! 孝城敢不听梁川的话,却是对师傅言听计从! 家里的几位女主人却是大大地不乐意! 意见最大的要数沈玉贞! 两位姐姐虽然与她无二,每日呆在家中却还能教子度日,就她与刘谨言,日出到日落独自守着空闱,那份苦楚极度煎熬!刘谨言与她更有不同,自己虽然梁川没有明媒正娶,但是与梁川也有了夫妻之实,刘谨言只是寄住在家中,寂寞了一些也是常事。 这一次梁川北归,在凤山的时间屈指可数,可以说是完全不着家,这就算了,凤山到清源的路程也不长,想念这人跟着何保正的车不一日也就能到。。 现在他竟然又要出远站,而且是去遥远的天边! 沈玉贞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沈玉贞的出身不比林郑二人,这也是她心中芥蒂,三人当中却是她性子最为洒脱,这一次梁川要走,她是一万个舍不得,除非梁川给她一个孩子!她的精神才有寄托! 林艺娘与郑若萦都看得出沈玉贞的心思,梁川回来凤山短住了几天,也不争风,只把夫君都让给了沈玉贞,也希望这个妹妹能怀上一男半女,在这屋内便能多几分欢声笑语! 梁川回家,先是把对孝城的担心与艺娘说了说,艺娘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落水,急得跳起来揪住梁川便打,在他身上留下几个红印子。等冷静下来,听梁川说着苏渭分析的话,又想到日后分家之时可有产生的矛盾,才觉得这事实在是大事,不能等闲置之。。 艺娘是个好人,当年赤河村的人死伤无数,制造了许多的孤儿,都是艺娘带着他们走出困境,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艺娘竟然同样有一丝无力之感。 儿子喜欢穿梭在山林之中,不喜欢读书识字,这么大了,虽然在他的调教之下字也学了不少,可是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对一些人伦大义,那就更不甚明了。。。 还好儿子的问题发现得早,要是再不管教,任由他野蛮生长,将来只怕一头猛虎长成,更加约束不住! 沈玉贞与梁川腻在一起三天,仍不见肚中有一丝动静。沈玉贞不懂生理知识,梁川如何会不懂,怀孕讲究时机,更讲究缘份,这几天就想开花结果,那时机还不对! 梁川问了问沈玉贞上一次亲戚来的时间,掐指一算,可真不巧,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不说还好,一说沈玉贞宁死不从,打死不愿呆在家中,非要跟着梁川一道儿南下! 艺娘与郑若萦想了想,梁川这一去只所时间也不短,正好让沈玉贞守在身边,一来有个照应,二来管住自己家男人,肥水流给姐妹总比流给外人强,三人心思想到了一起,这一路上要是梁川卖力点,说不定回来之时梁家又要添丁加女! 。 把家中的事安顿下来,梁川便带着沈玉贞回到清源,与石头汇合,后面跟着秦京尉迟还有孙叔博以及耶律重光,外人还有一个曹不休,此行顺带也要帮他找到他的妻女,再加上石头镖局的几个伙计,时日虽然担搁了不少,总算启程往广南而去! 曹不休神情凝重,他是这帮人当中心情最为忐忑之人,别人是去游山玩水,他是去寻亲,亲人生死不明,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沈玉贞更不必说,她只要能呆在梁川身边,虽然不是风花雪月,却能填补心中的落寞,总比那凤山何麓每日千篇律的日出日落要强上百倍! 昔日梁川北上汴京,走的是仙霞关北驿道,这一次一行人本想走水路,雇条船花点钱也就算了,可是想到那个水字,梁川心中便直犯嘀咕,最后咬咬牙走了陆路,从龙海南下,经过诏安走平南驿道。 这条路艰辛异常,一开始梁川还想着有马车可以坐,真正走起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平南驿道最好可以溯源到唐垂拱二年,龙海建置,北面的泉州府又开始出现雄伟的气象,朝廷为了打通南方这条经济大动脉,从泉州府到岭南的潮州府揭阳县修了这条四行台的驿道,从泉州的朝天门出发,一路南下,于路上设置铺所,可通商可行脚,还有庵庙设置,里面有僧侣主事,用以接待过往的客旅。 一条平南驿道,人流虽不似北上的行脚商人多,但也足足设了六驿九十一铺,花费了无数人的血汗与朝廷巨额的国帑,总算是让福建路这个建朝十六路之一的不毛之地,有了陆上与外界相通的道路之一! 这条平南驿道大多是用青石板与三合土夯实而成,一路曲折弯延,无不是盘山小道,在除了在龙海县境内有一段平原小路,后面不是在上山路上,便是在下山奔波当中。 男人还吃得消,一群人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走的路比这差的也不在少数,沈玉贞可是叫苦连天,走一天脚上便起了许多的血泡,为了不让梁川嫌弃,硬是一声不吭,等梁川发现她一瘸一拐,才发现不对劲,以后就为她叫了几个挑夫,一个竹挑子上面一个椅了,挑着姑娘往南走! 梁川亲自走过这驿道,方知司方行受的是什么罪! 自己权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人家司方行可是被刺面流配!身上还要戴着枷锁,这走下来不去半条命就怪了! 想想梁川就觉得对不起人家司方行! 自己如今把这条路也走一遭,日后面对老大哥的时候他也好对人家讲,兄弟我算能体会大哥当年受的苦! 一行人可谓西天取经一般,还好这路上有一条驿道可以走,许多地方梁川亲眼看到,高耸入云的山林当中,栖息着几户人家,可是完全找不到路是如何开上山的! 都说闽越是蛮夷之地,这封建时代已届三分之二,后面还有一个明朝一个清朝,加上不过百的元朝,就七八百年的时代里,这些地方依旧会是这副落后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其实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期,福建的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个样子,直到伟人开启宏伟的建设模式,大刀阔斧地对海西进行建设,这种景象才彻底看不到。 平南古驿这条路,往北还能通往福州。后世叫这条路福昆线,又叫324国道,梁川有幸九十年代跟着老父亲走过几回,夜里那是一个人都不敢走的存在。。。 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尚且如此,这条驿道到了夜里更是极少人敢赶夜路。。所人有都是宿眠在驿铺当中,要么就是过路的庙宇当中,等天亮看得清路况后,第二天再赶路! 一行人匆匆赶了十天的路,这才勉强到了广南福建交界处。平南古驿道在这里终结,接着就是进入南粤古驿。 每一条古驿道都有一段雄伟的历史,写起来完全可以编成一部书! 南粤一向被中原士人看不上,不论是这里的学。 风落后,更是这里的人说话总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北人听起来极为痛苦! 但是这里又是无数正直之士被贬的地方,韩愈以及后来的苏轼等文豪,改变了这里落后的局面,文化的种子在这里诞生,岭南开始也有一番作为。 唐朝时这里还走出了一位宰相,名相张九龄深知岭南海运发达,但是陆上交通极为不便深深地限制了这地方的发展,这些古驿道就是在他的主张之下开始修建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又走进入广南东路之后,南粤古驿大部分是由水路连接起来,这倒是大大方便了一行人,速度也快了许多。南粤河网密布,倒是行路反而往往为了过一条河要绕许多的路! 闽境之内的汀江就是流经广南东路而入海,坐船省去了许多的功夫。许多的河流在南粤境内呈扇状,最后汇集到广州入海。 广州,又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城市,梁川很想一睹这座千年名城的风采,却没有在此地驻足,反而赶往了极为偏辟的雷州,大宋陆地最南端! 他要去见一个人!。 第九百九十八章雷州轶事 雷州,四时风雷起,天南古地隆。 梁川宁愿路过广州不去看这东方有数的大海港,也要到这鸟不拉屎的海角路过一番。 当年他的顶头老上司就住在雷州。 他的上司有两个,都是当朝权力最大的人物之一,一个还在最辉煌的阶段,一个则处在人生最黑暗的时代。 丁谓,丁玲珑! 小小的雷州竟然同时接纳过两位大宋的宰相,不过雷州人只记得寇准,却没有几个人记得丁谓是谁。 石头的镖队到了雷州,正在驿道上的甘泉寺上落脚,寺中的主持鹤发童颜,胡子尽白声音却爽朗洪亮。 沈玉贞一直跟着梁川,二人每到一处总是不放过一刻能深入交流的机会,但是只要落脚的地方是寺庙,二人不约而相地就停下男女之事。 虽然沈玉贞求子心切,却不敢在佛前造次。 梁川一有机会总是勤恳卖力,为了的就是圆了沈玉贞的心愿。 甘泉寺香火并不算旺,比起承天寺差的是十万八千里,里面商人也不算多。 广州以东,驿道上的商人络绎不绝,走的大多是梅关古道或是粤南古道,但是往广南西路的商人便少了许多。广南西路太过贫穷,商人在那里冒的风险又是极大,收入与风险不成正比,因此这道上的商人并不多。 庙内却是收整得极为敞亮与洁净,古朴的青砖,苍劲的老松都展示着这座古刹的年代感。 梁川在寺里转了几圈,突然想到了弘逸大师,大和尚已经有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此时正在何处云游。 转着梁川突然看到东厢的寺庙墙上题着一行字,字迹挺拔有力,颇有大家风范。 “平仲酌泉经此,回望北阙,黯然而行!” 梁川细细一看,落款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宰相寇准! 吃惊之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声哄亮的佛音传来:“阿弥陀佛!” 梁川转身一看,正是甘泉寺的主持大师,连忙躬身行礼道:“大师,小可这厢有礼了!” “施主是否看到这题词之人有感而发!” 梁川正色道:“却是,寇大人在澶州力挫契丹人,换来北地数十年难能可贵的和平,是我大宋之福,实在是功德无量,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寇大人的手迹,实在让小可意外不已!” “小寺地处要冲,虽无贵人专宠,但是平时过往却偶有几位大人物,这一处便是当年寇相被黜雷州之时有感而发题在墙上的真迹!”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不见当年寇宰相,唯有今日甘泉寺!” “施主好境界!我看施主与佛有缘!” 梁川哈哈一笑:“我这个人没啥追求,凡事看得比较开,所以你们觉得我比较佛性!” 主持又唱一佛,爽朗一笑道:“倒是有一位施主心性豁达,施主有三分此人风彩!” “谁?” 正说间,沈玉贞也来寻找梁川,二人珠联壁合,天设地造的一队,引得主持又是不住赞叹。 主持将二人引到了西厢的墙下,指着墙上的题字道:“便是此人!” 梁川抬头一看,墙上又写着一行大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随性与洒脱,字犹比寇准的字更胜一筹! “谓之酌泉礼佛而去!” 细看落款,梁川震惊。 竟然是丁谓! “这难道是丁大人的手迹!”梁川问道。 主持应道:“正是,小刹当年有幸得两位星宿临凡,更留下二处墨宝,这几年人无数过往的文人都必到此地欣赏一番!” 沈玉贞却是说道:“世人都说寇准与丁谓一忠一奸,不过看这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胸襟与气度,我觉得这寇准还不如丁谓!” 主持眼前一亮道:“哦!女施主为何有感而发!” 沈玉贞傲然道:“当年有闻寇准被贬到雷州之时,是丁谓出的主意,本来要发配崖州而实际上是发配至雷州,就因丁谓问冯拯意见之时冯拯犹豫了,这便说明丁谓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两人听了默然,政治上的手软可是对自己的残酷,大和尚不懂,梁川不会不知道。 “瞧这字里行间,寇大人身居此地却还在迷恋那汴京的风华,人间的权力,连黯然的心境都表露无疑!寇大人早年是铮臣不假,只可惜,后来为了迎合先帝,也做了那求道祈天的子虚之事,实在让人婉惜!” 沈玉贞话是滔滔不绝。 “再看这丁谓。” “放下便是放下,想必丁谓来到此间也看到了寇准的字,他没有辩解,更没有一丝留恋,在佛前想必他也不敢再妄求复起或是权力富贵,世人论我自有其说,不争不论,我自而去,心胸何等广阔!” 丁谓果然牛逼,老子写这几个字就是要世人知道,这地儿老子来过,老子也看过寇准的字,我没有不爽更没有不甘,完毕! 去字里,不带走一片云彩! 主持不禁称叹道:“女施主体察心境细致入微,丝丝入扣我等拜服!” 沈玉贞继续道:“坊间更有好事之人作诗讽刺道:若见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人多么盼着丁谓倒霉遭殃,结果还真让这些好事者说中了,丁谓也有被贬一天,可是人家看得开,我觉得相较之下,还是丁谓赢了!” 主持连连称赞道:“女施主慧眼独到,小寺无数人曾经到访,无不是痛斥丁谓奸邪而称道寇相公义,却没人从女施主这般独到,看到这些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在佛前是何等可笑!” “当初有一书生到此,见二人手迹有感而发:平仲酌泉回北望,望之礼佛向南行。烟岚翠锁门前路,转使高僧厌宠荣。女施主与书生所见之同,贫僧大有感怀。” 沈玉贞一介女流,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是不同,她哪里会凭着政治好恶来评判一个人,她不懂政治,却懂理男人! 有些人对权力渴望到了极致。 和尚当然是无欲无求,寇准都来了雷州,路上还在发牢骚,这执念得是多强,相较之下的确落了下乘。 和尚对二人极有好感,就因为一人多身上同样有着一股子超脱感,没有俗世的烟火气。 主持带着二人又在寺里走了一圈,慢慢讲着二人的轶事。 两人之间的恩怨不仅是那件有名的溜须事件,寇准这人嘴上十分刻薄。 有一次他在山亭闲坐,看到天上飞过一群乌鸦,竟然脱口而出道:“不要让丁谓看见,不然丁谓又要说是仙鹤!”这些中伤之语使丁谓在朝中极度难堪,甚至被人称作鹤相,也难怪丁谓对寇准这么痛恨! 都做宰相这份上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知道寇准这官怎么当的。 当年寇准被贬到雷州,丁谓下了一道命令,不许寇准住在官舍,只能云外面租民宅住。当地的老百姓同情寇准,便把屋子租给了寇准。 寇准在雷州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在这一年里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教化乡民,当地的老百姓都极为爱戴寇准。 丁谓听说寇准租了老百姓的屋子,又捏了一些假的证据诬告寇准强夺民房,竟然是当地的老百姓出来为寇准做证,这事才水落石出。 后来丁谓陨落,被贬到崖州,在甘泉寺这里题了字,知道寇准也在雷州,竟然主动提出想去拜会寇准,把两人之间的恩怨化解掉! 寇准听说丁谓竟然厚着脸皮主动来见他,先把自己的仆人锁到了柴房里,生怕下人闹事把丁谓打伤,又给丁谓准备了一头蒸羊,但是直到二人故去,寇准也没有再见丁谓一面,二人之间的恩怨一直带到棺材里面。 梁川问主持道:“听说丁大人已经从崖州徒到了雷州来,而且是不日便过来的,不知大师是否有丁大人的下落!” 主持心中一骇,梁川问丁谓的下落,难不成他要去拜访丁谓。。 两人是什么关系,还好刚刚自己说了不少丁谓的好话,不然真不知会酿成多大的祸! 虽然是出家人,他也怕飞来横祸!当官的人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和尚! 主持脸上不惊不变地道:“城东有一宅子,到了此地问问附近的人,想必都知道丁大人的下落!” 梁川连连道谢,带着沈玉贞出了甘泉寺,往雷州城而去。 “三哥你想去见丁谓吗?那人名声这么臭,你为何还要去找他,世人骂人最难听的不过为丁谓,都是坏人的代名词,你不怕吗?” “骂就骂吧,又不会掉块肉,但是当年丁谓对我有恩,这点我不能忘,我要是忘本的话,那我就真的看不起我自己!” 两人进了雷州城,城郭小巧,女墙低矮,城内的居民也不多,虽然是海边的小城,雷州却显得荒凉,没有清源那般有活力! 正因为这里破败而落后,才是贬官的好去处! 二人多番的打听,丁谓还没死,在这城里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一问就问出来,没有耽搁,马上便往丁谓的落脚处而来。 第九百九十九章拜访丁谓 梁川引着沈玉贞二人望城东而来。 雷州城虽然残破,却也有富贵人家聚集,梁川一路走来,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所在。 “你怎么敢在外人面前对两位朝廷大臣评头论足!” 二人离甘泉寺远了,梁川这才对着沈玉贞问到。 沈玉贞满不在乎,歪着小嘴道:“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难道这些当官的没做好还不许老百姓说道说道?” 梁川道:“你以为他们现在落魄了,可是你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吗,他们的徒子徒孙还控制朝局,哪一天他们东山再起,哦不,卷土重来之时,这些风言风语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不是白白给咱们自己添麻烦?” 沈玉贞还想跟梁川争辩两句,却又想到在汴京城经历的种种磨难,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马上又浮现在眼前,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我太冲动,考虑得不周全!” 梁川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主动认错,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梁川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几年的时间,人变化挺大。 至少那骄傲的性子改掉了! “我也不是责备你的意思,相反你的看法跟我一致,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继续走着。 “丁谓住哪里你可知道?” 城东范围不小,更没有显眼的标志,走着走着二人竟然迷路了! “我没机会来,以前都是让伙计顺路过来的,咱们找附近的人问问!” 原以为丁谓的名声太大,小地方容纳着这尊大神,当地的百姓会人尽皆知,可是二人在城东大街愣是转了数圈,问了许多街坊,竟无一人知道丁谓住在哪里! 奇了怪了! 沈玉贞脚底都是血泡,挑破之后脚底的皮早烂了,路走多了一股钻心的疼痛阵阵而来。 梁川看出沈玉贞的脸色不好,道:“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实在找不到明天去府衙里打听,不信找不到!” 梁川在街上也不顾路人的眼光,抬起沈玉贞的玉足轻轻地便拿捏起来。 沈玉贞知道梁川胆子大脸皮厚,可是当街秀恩爱饶是他沈玉贞脸皮再厚也不敢生生守住,连忙把脚缩了回来,以止住路人的指点。 这时,有位老农挑着两桶粪肥从二人面前经过,味道酸爽直冲脑门,差点把沈玉贞给放倒! 梁川看到那瘦弱的背影,眉毛立时扬了起来,身子跳了出去追问到:“大人我找的你好苦!” 这老农不是别人,正是参知政事丁谓! 丁谓甫见故人,身上还挑着两桶味道极大的粪肥,身上更是寒酸不已,脸上却是镇定至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份不如从前! “梁川!你小子怎么找上这来了?” 一主一仆再次相逢,际遇实在太大,二人就这样当街站着,还有两桶大粪在边上煞风景,比起刚刚梁川当街给姑娘按摩,他们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大人这粗活让小人来便行!” 梁川要去接两桶粪肥,丁谓很熟练地轻轻一个侧身,避开了梁川伸过来的手,道:“当心污了你们的衣裳,快跟我来,没几步路到家里坐坐!” 难怪找不到丁谓的家,二人都以为丁谓非华府不住,跟着丁谓到了落脚处,只有一座破旧的民宅,瓦片脱落篱墙破旧,甚至不如何保正那院子! 梁川跟着到了门前,赶忙追神上前把门打开,院门是两块破旧的木板,一块木头闩者,风一吹摇摇欲坠! 进院,几尺见方的小院梳理出了几畦菜垄,上面青翠的蔬菜在阳光下舒展着嫩叶,显是平日里打理得极为到位,这才有有一院青葱。 丁谓不紧不慢的把两桶粪肥搁在地上,端起水舀开始给蔬菜施肥,真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旁边还有梁川二人! 庄稼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真动起手来比照顾孩子还要麻烦,泥土要松,不能伤到根,也不能压倒茎叶。肥要勤给,又不能给太多,否则会烧苗。 这是农业时代,可是梁川身边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庄稼汉,水平还算不错的反倒是范殿元他们几个从西北逃荒来的人! 梁川小时候也跟着大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农活!没帮忙就算了,差点把庄稼土地给毁了! 不要说梁川,他们这一代人就没听说过谁会种地的! 看着丁谓那几下子,梁川笃定丁谓不是装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两桶肥施完,丁谓小心地把手在清水当中洗净,照顾梁川二人在屋内稍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讲究而精致的丁谓! 丁谓走到正堂坐在首上的太师椅上,梁川二人很自然地站着,地位好像没有变化,又在悄悄地变化。 丁谓烧了一壶水,拿来一个白瓷茶盏,竟是泡起了功夫茶,梁川那独有的茶道! “以前总看不起你这简陋的手艺,今日方知至简才是大道!这样饮茶简约清爽,最适合待客之道!” 梁川笑道:“能入大人的法眼是小人的造化!玉贞快向丁大人问好!” 丁谓打量了沈玉贞几眼,说道:“这应该是不是你的正牌娘子!” 丁谓不知怎么看出来,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心中暗道丁谓眼神毒辣! 丁谓道:“当年老夫在汴京门客何止万千,可是出事之后,只有你来看过我!” 丁谓语气道不尽的幽怨,又有三分自嘲! 梁川不敢托大,委婉的道:“当年在汴京小人深受大人恩情,无以为报,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人也!小人早就该来看你了,只是这些年。。” 丁谓倒台,牵连的人并不多,算起来竟然是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家仆最倒霉,被发配到了西北!梁川后来能脱身丁谓都挺意外,这些年自然也就耽误了! “昭华在老君山不知道日子如何,梁川你有路过洛阳,帮我去看看她。。” 丁谓自己都山穷水尽,最担心的竟然还是他非亲生的丁昭华。想到这个女人,当年勾结恶奴想要加害自己梁川就不爽,不过把她囚禁在老君山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她的报应,哪天有机会就让石头的人去看看,也算帮丁谓的忙。 “坐下吧。” “不用了,我们站着刚刚好!”以前在丁府哪里有梁川坐的位,现在虽然今非昔比,梁川依旧保持对丁谓应有的尊重! 丁谓也不强求,喃喃道:“世人都怕被扣上我丁党的帽子,你小子倒是顶着这个臭帽子到处显摆,怎么,现在夏竦也容不下你了吗?” “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介意世人的眼光与评价!” 丁谓想到当年这小子穿的跟个新郎官一样都不觉害臊,还真认同了他的说法。 “这几年若不是你接济,可能我早化为崖州的一缕幽魂!” 梁川虽然在丁谓倒台后被发配,倒是他手头的钱还在,不像丁谓被抄家什么也没有剩下。崖州又是人间最苦之地,丁谓当年有点扛不住,还写下了今到崖州事可嗟,梦中常若住京华。程途何啻一万里,户口都无二百家。夜听孤猿啼远树,晓看鹃没乱烟斜。吏人不识中朝礼,麋鹿时时入郡衙的诗作,诗中虽充满着无限怨言和哀叹,不过更有可能是做给世人看的。 许多人与丁谓有仇,能让丁谓这么舒服地混日子?看到丁谓的抱怨,肯定他们的心情才会平复! 梁川每年都让船队带着钱和物资到崖州看望丁谓,在崖州三年里,别人不知道,梁川最清楚,有钱肯定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地的手法多半也是做给世人看的! 不过丁虽然心气高,确也诚心接受梁川的示好,他可没有别的读书人那种酸相。 每年梁川给丁谓送来的钱和其他物品可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丁谓在这穷山恶水过得滋润又舒服。 不过看着目前丁谓这个状态,他只怕真的放下心中的包袱,此时的丁谓气色更胜从前,六十多岁的人,竟然头上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据说寇准被贬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而丁谓一直到死,也不见白头发,更是已七十二岁高龄去逝,不得不让人感叹! 虽然丁谓对自己说不上多好,但是毕竟当年自己的对头是赵宗谔那样的狠人,丁谓给过自己帮助,他也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一直想提携自己,可惜自己的字注定与仕途无缘,最后才不了了之。 看到丁谓没有严嵩最后凄惨悲凉的下场,梁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能放下。 丁谓见梁川到来,心情大好,梁川站了一会丁谓再三坚持让他坐下,二人评论着这茶叶的产地,制作工艺。 丁谓这个人抛开人品不论,其他当年的才艺可谓是一代大家,对各种艺术研究的造诣都相当的高,就这小宅子里,还摆放着一张瑶琴! 两人坐了一会,丁谓话题一转,突然对着梁川问到:“你这是要去哪里,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望老夫的吧!” 82中文网 第一千章世人眼光 梁川又被一眼看穿,自然不会遮掩,他的事朝廷里有心之人想打听很快都会知道,要是想来看他丁谓,早都来了。 “我有一朋友在清源犯了事,流配到广南西路,我正准备去探望一下!“ “广南西路吗?”丁谓喃喃地道,“这地方不出十数年只怕还要再起祸事!” 两人坐了半天,丁谓一句关于朝政的事也未从提起,心态极为平凡,关心再多有何用,他明知再无复起的可能性,何必庸人自扰? 梁川疑惑:“在我印象当中,西南就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怎么。。” 丁谓三角眼扫过梁川身上,如同刀子一般,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梁川浑身不自在。 就差嘴上蹦出一句你懂什么? 丁谓道:“蜀中自太祖朝起,大小叛乱数十起,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挑头的刁民悍不畏死生事造反,有人带头其他人就想混水摸鱼,趁机跟朝廷摆桌子谈条件!” “西南面积广大,十万大山往里面一藏,再多的官兵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这些个再往后就是吐蕃,强大如唐王朝都被吐蕃人差点把长安城给掀翻,咱们大宋更不敢放任这些少数民族与外族人勾结在一起!” 丁谓开始回忆当年。 “淳化年间,西蜀王均叛乱,朝廷调施、黔、高、溪州少数民族子弟兵守边平叛,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平时也对朝廷怨念极深,平判是要死人的,他们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他们才不理会。” “朝廷派了无数的军队前往镇压,每次大军一到这些土人就躲进蜀中的深山之中,朝廷来人不可能空手而归,拿老弱妇孺开刀邀功,回去还能领赏。” “可这并不是解决这土民问题的根本方法,仇恨只会越来越深,叛乱更是越来越频繁!” “正是,朝廷有见于此马上改变了策略,你看看蜀中这些年太平不?蜀中可是大宋的命脉之一,蜀中一乱,西南必定失守,西南失守那襄阳与下游的这些个膏腴之地失守也是时间问题,这次来的可怕后果之前是半壁江山沦陷!” “什么策略能换来蜀中数十年太平!” “自然是利益!为政只能顾及这些富人的利益,没办法一碗水端平,你看看自古以来哪一次造反不是这些有钱人操手要么就是在背后搞鬼,别人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会闹事,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依附着这些富人,要么给他们种地,要么给富人做工!天下再乱也只是求肚子填饱,他们会去冒着杀头的危险拼命?” “难道是大人的策略?” 丁谓微微一笑。 梁川舔着脸问到:“大人能否赐教,什么方法这么好使?” 不久的将来,梁川就要攻打夷州,届时怎么处理岛上的夷人,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 处理不好,这些人就不再见人,二人一头头会伤人的野兽,这岛能打得下来,只怕也守不住! 丁谓道:“你记住,这世上一切的冲突归根到底就是利益的纠葛!只要找对症结所在,问题才能解决!” “这些人为什么造反?因为朝廷把商路盐路管得死死的,生活的基本物资都要花天价来买,你以为朝廷调过去的施黔等州的土人没诉求,他们枪头一转马上就跟朝廷做对!” “我就做了一件事,让他们用粮食来换盐,又开了一个榷场,里面能换肉皮毛能能贩卖牛羊,无数大军打不下来的叛乱一夜之间就没了!” 活不下去就是生意没办法做,生活必需品进不来,老百姓没活路,现在问题不在,叛军的首领有生意做,而且利润更大,谁哈皮愿意打仗?” “那别人想不到这一点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非要让朝廷劳师动众!” 丁谓冷冷得哼了一声:“他们不是不知道,反而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们不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还是我说的那两个字!利益!榷场不开,各种货物要流通只能靠走私,叛军赚不到钱,当地的这些官员钱可是赚了不少,大军再开进蜀中,又是无数人中饱私囊的盛宴,平乱?那是吃饱的顺带干的闲事!” 丁谓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你知道我这一个政策得罪了多少人,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们把我的策略说成另有所图说成国贼!在朝廷上不断的诋毁我攻击我,那些所谓的清流放任弊政参害百姓,我为民请命反倒天天在朝中受他们公里指责!” 梁川默然。 饶是心如止水的丁谓说到这帮人也不住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寇准怨恨那么深,即使他被贬到这地方我还要对他下手!” 梁川看了一眼沈玉贞,生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朝廷秘辛,可是瞧丁谓的反应一点都不在意,便细细听着丁谓开始诉说这些前尘往事! “当年我刚升任三司使,中书省的大小官员在子樊楼集会,寇准这人好酒,又认为自己的酒量很好,一碰酒就没完没了!那时候他喝汤把汤汁到身上,我离得最近,赶忙去递手巾,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却被他们拿来大书特书!” 说到这里梁川来了精神,这个典故他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溜须拍马的前半部,溜须的由来! 丁谓这时候说这事是何用意。。 “当时在场的六部官员,何止是像我这般,有人马上去拿新衣服,有的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都无所谓,要给寇准换上,还有更不要脸的,趴到地上给寇准擦鞋,生怕抢完了没机会给寇准表现的机会!” 梁川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这些事他都闻所未闻!哪一件拿出来都是给祖宗丢人的丑事,样样都比丁谓溜须的事恶心得多! “还有一次,百官们在御花园里陪官家还有吴妃垂钓,大家伙钓了不少鱼,唯独官家动都没动,后来官家脸都臭了,林公公让我赶紧想办法缓和一下气氛,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一首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这完了,官家高兴了,百官们不乐意了,他们觉得我爱出风头喜欢在官家跟前卖弄,丢了他们的脸,专门还创造了一个词来羞辱我!” 丁谓没有把词说出来,脸却是激动得又红又黑! 不用说也知道,以丁谓的度量还有段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当官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做到他这个级别,还能刺激到他的事,可以想象有多少不堪。 梁川知道了,这就是溜须拍马! 四个字后世看世来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个超级贬义的成语就是给丁谓量身打造的,主人公就是丁谓,这个词无论丁谓做多少么伟大的功绩,也永远地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丁谓何德何能竟然还能让他们为我创造成语来记下这些不堪回首的事!”丁谓此刻只想宣泄!这些话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世人只看得到我做事虚伪圆滑,善于专营,却看不到背后这些小人在背后攻击诋毁我!” “你知道六部的官员为什么抢着在寇准面表现?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在中书省这样做是规矩,更是他们无耻的权力欲望变相实现的方式!那时候李沆那厮天天背后说我坏话,寇准更是一点气量也没有,天天拿权力压我一头,我若是不迎合他们,早被挤出了中书省!” “世人称赞寇准是直臣贤相,我是奸邪小人,可是你们有谁听我看我说过谁人一句坏话?” “这么说吧,贬寇准是刘娥的意思,冯拯不说话,我同情寇准老迈,我还把他改判雷州!结果寇准不领我情,坊间还造谣说是我出的主意!” “寇准是什么贤臣?我丁谓做的事哪一件不如他,功绩比他小了平定西南,安抚边民,治理水利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他寇准跟契丹人签了丧权辱国的盟约还自鸣得意,引以为傲,当做自己的功劳大书特书,怎的世上还有这等不要脸的标准!” “我与寇准同朝为官,沐风栉雨数十年,说没有情谊是假的,这帮当政的人为了恶心我丁谓,故意把我也贬到寇准在任的雷州,这也就算了,尽然连官职也给了我一个一样的司户参军!打理这里的户籍钱粮!” “既然来了,我想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当年种种出于无奈的往事早该淡去,便主动去找寇准想一笑泯恩仇,没想到我又成全了这人,让他的贤明再一次被世人见证,而我呢,再一次沦为世人的笑柄!” 丁谓主动去找寇准,寇准是真的一点肚量也没有,不见丁谓,还把这事跟世人大肆宣扬,踩着丁谓的名声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清高。 确实有点恶心!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寇准是这样的寇准,果然不能用道德来评判这些当政的人,他们只有权力是正确的!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章造反理由 话题扯的有点远,丁谓心头积攒了无数的怨气,平日无人敢来接近他这个罪臣,所有人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被扣上丁党的帽子。 丁谓也是城府极深的人,这番话他原来是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碰上梁川来,想想这种畅所欲言的机会这辈子也再碰不上,便很痛快地朝梁川发泄一通。 其实梁川很好奇,丁谓不担心自己是夏竦的人吗?对自己讲这么多话也不担心自己出卖他! 梁川毕竟多虑,丁谓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一头没有牙齿和利爪的病老虎,想伤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丁谓就是故意要夏竦知道这些东西,夏竦这人跟朝廷里这些自诩清流的酸儒最不对付,或许他还会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梁川向丁谓请教道:“大人你说广南会乱?” 丁谓嘬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那一年我只身进入西蜀的溪峒与当地的叛军及土人首领谈判,不带一兵一卒他们才相信朝廷的诚意!” “贼首王均被老夫的气势镇住,表示愿意归顺朝廷,老夫也代表朝廷允诺土人若干好处,这才让蜀川数十年无叛乱。你不知道那地方,蜀川关中天府,自古就有天然的险关要隘,守住了就是几个拿锄头的农民也能干起事!我记得前几年恩科有位老生在卷中呼万岁,官家可怜他年纪大赏了他一官半职,这厮到了蜀中赴任,也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竟然说出“把断剑门烧栈道,西川别是一乾坤”这样狂悖的逆言,朝廷没追究这厮,他倒是舍下考了一辈子挣来的功名跑了,算他跑得快,否则言官的唾沫也要淹死他!” 沈玉贞连忙看向梁川,丁谓说的老狂生怎么有点像苏渭! 梁川与她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苏渭的事,他自然知道这张狂之人就是港口上的死老鬼,说了有什么用,暴露苏渭的身份吗? 这事本来就与苏渭没关系,不过丁谓的记忆力实在是好,都这么多年的事,随便一个朝中小官的轶事也能信手拈来,这份本是不得不让人赞叹。 “前面我说了,蜀中一乱则天下大乱!那年我只身入川平定叛乱,王均对我是五体投地,对天起誓只要我还在一天他就不会发动叛乱。” 梁川闻言,心道这王均也不是怕你丁谓,只是人家现在日子过得美着呢,有生意做手头的物产能卖出去,又能从大宋进购货物,造什么反?除非有人把这制度废除,我不信他们还买你丁谓的面子不会造反! 丁谓继续说道:“王均当时为了向我示好,把许多周边土人峒溪寨子首领的密信交给我,由此我知道了许多秘密!” 秘密! 讲到这里,屋内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虽然广南西路与梁川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梁川此时有事情必须在这里办,司方行也被流配到这里,这里一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退一万步,清源的生意不少要与南洋打交道,广南要是一乱朝廷没有了制约,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老百姓没有活路肯定不少人下海做海盗,到时候这南洋的咽喉被扼住,生意该如何做? 丁谓既然把秘密说了出来,肯定就不再打算把他当成秘密! “你回去告诉夏竦!他要想安心做他的太平宰相,南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丁谓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虽然夏竦不在,当时梁川听得可是很仔细! 现在朝廷上作主的可是这位夏大人,要是他哪一天不高兴把自己再往南面挪挪,那就有苦头吃了! 万一他心情好,早一点让自己告老,自已可能就不用受客死异乡之苦了! “我一定转达夏相公!“ “王均当年起事,里面有一封信是广南的大族侬氏写的!” 侬氏?这姓氏放在今天几乎就看不到,不过放在这年头,在广南西路喊出来,绝对能让人抖上三抖! 广南西路有侬、宁、莫、龙等姓氏,都极为稀少罕见,但是权势一等一的大!朝廷在这里已经名存实亡,万幸的是这里的人太穷,能吃饱饭就很不容易,没有其他的收入也没有重要的矿产,不然他们早就把爪牙对准北面的中原大地! “这是什么人,胆上长毛了不成,他们还敢跟乱军勾结,写信这种事等于给自己留下把柄,大人既然能知道,肯定就还有其他人也能看到这书信,他们真不怕死?” 嘿嘿!丁谓冷笑几声道:“广南兵叫什么兵你可知道?” 一个可怕的名词浮现在梁川脑海当中! “狼兵!” “不错,狼阴鸷狡诈,野心更是巨大无比,只要他们盯上的猎物不到嘴里哪里会罢休!你说他们怕?” “当年侬氏已经召集了三万峒人准备从广南发兵北上,与王均来个里应外合,要不是本官去的早,王均先投降了朝廷,这大宋王朝的半壁江山只怕要易姓!” 三万峒人! 也就是说。。三万狼兵! 狼兵打出威名第一次就是在明末传奇女将秦良玉的带领下,几千狼兵手执白杆,又称白杆兵! 这几千个连草鞋都没有的叫花子拿着树林子里砍下来的武器,一路遇神杀神,明末的农民军没有一队是其对手! 这帮人从最南方杀到北方的女真人家门口,最后才被女真用十倍的骑兵围杀于浑河之畔! 再后来,太平天国,还有北伐,广西兵都是精锐的代名词,这帮人战斗力实在可怕! 这三万的狼兵。。要怎么打! 虽然这些峒人不是每一个都像秦良玉军中的兵员素质那么高,但是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后来侬氏为何又平静了这么多年?” 丁谓有有些得意地道:“老夫从王均那里得这封书信,也没有告诉官家,朝中更没有人知道,老夫直接将它寄给了侬氏!” 什么!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大人,你就不怕广南的这帮人被您逼急了,狗急跳墙?” 丁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跳便跳哉,本官还惧怕他一蛮子?” 叛乱这种事要是规模特别大,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那谁都没有办法,地方个别势力的小大小闹,大宋哪里会放在眼里,冒出来一个灭一个就是! 梁川赶忙给丁谓戴高帽道:“大人武侯在世,小人实在佩服!” “非我厉害,这侬氏虽然是狼子野心,可是我看了侬氏几代人,除了一个黄毛小子算是有点顾虑,其他人完全不值一提!” “敢问大人这侬氏是何人需要提防,来日我好跟夏相公多提醒!” “侬氏几代人都是冢中枯骨之徒,这最小一代有位后进名叫侬智高,传闻文武双全,七岁能颂百家文,十岁能上马征战,照本官看,这侬氏在这小子手中,只怕要完。。” 怎么又要完了?刚刚还夸人家有本事,这会就说人家要完? 梁川不解! “若是碌碌无为也就怕了,反正日子得过且过,要是有想法,那就要折腾,迟早要把这些峒民带向灭亡!” 丁谓一说,梁川马上赞同。。。 “老夫书信一到,侬氏头人马上解散了三万侬人,又给老夫送了无数的金银细软来摆平此事!老夫拿了他的钱,自然更是装作没看见!” “他们见我竟然敢把书信寄给他们,就代表朝廷并不害怕打仗,侬氏独木难支,没有蜀中的王均,他们能蹦哒几下?” “侬氏也算会办事,交了许多钱换来这几十年的平安,挺划算的!” 好毒辣的手段,丁谓对人心的掌控可谓登峰造极! 梁川有些无语,第一次见人把受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可是梁川还是没明白:“这与广南叛乱有什么关系?” “蜀川的少数民族这日子是好过了,可是广南的老百姓这就更惨了!当官的人没地方敲诈,只能把目光伸张这些可怜的侬人!他们为什么要跟王均一起造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王均那样的榷场,更没有人与他们通商,盐买一点都要被官府课上重税,老百姓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十年内必定有一乱!” “侬人缺少一位有水平的头人,这几年侬智高这头猛兽已经成长起来,造反。。。更是毋庸置疑!” “朝廷对西北用完兵,现在可以说是天下大定,不过朝廷一向不重视南方,其实大唐灭亡的引子就是起于南方的蛮部,现在大宋朝南方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峒人和侬人,更不是其他的少数民族,而是刚刚堀起的南越李朝,这些人才是我大宋的心头大患!” “侬氏夹在大宋与南越这两个势力中间,独立是不可能,他只要倒向其中一方,就是完全得罪了另一方,大宋与李朝还没有打起来,肯定就是先拿他这个墙头草来祭旗!” “现在摆在侬氏面前的不是选择问题,而是他们还能摇摆多久的问题!” “咱们大宋可能不会动手,但是南越人已经坐不住了!”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二章沉香论道 丁谓的分析很有道理,梁川虽然很是赞同,但是不敢苟同,更不敢马上把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给夏竦。 夏竦想不想知道是一回事,万一人家并不是想造反,却被自己一封书信给逼反,这多少人得跟着倒霉? 对自己来说,这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是眼下夏竦的身份不同,他是一国宰相,国运操控在他手上,要是有任何一丝决策失误,带来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 而且,要是这个论断准确,大宋面对南面的猴子先作准备,将来在对南越的战事就可以取得先机!对于夏竦来说,这又是大大的政绩! 寄信很容易,委托官驿便成!以丁谓的身份,虽然他是罪官,但是同样还有权力给官家上书,梁川借了这个便利而已! 梁川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渐渐沉了下来,不觉在丁谓这已经呆了许久,本想跟丁谓告辞,屋外却有人来敲门。 “丁先生在屋内吗?” 丁谓起身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又是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手头端着一盘饭菜,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边上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中年人见丁谓出门,马上对着孩子说:“快叫先生!” 小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先生安好!” 丁谓嗯了一声道:“把饭食放着吧,你先回去,两个时辰后过来收拾,顺便接沈括回去!” 梁川本来想要离开,听到沈括这个名字,脑海中一个灵光闪过,这个名字可不多见,而他知道的就有一个名人叫这个名字! 这时代伟大的科学家!好还写了一本伟大的著作,叫什么来着! 难道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小童子! 丁谓看着梁川,本来也打算送课,然后给沈括传授知识,谁知道梁川刚抬起来的屁股又一下子坐了下来,他也不好当面轰人,让沈括搬出一张小桌子,自己先吃饭。 沈父送来的食物很简单,一尾海鱼还有几条白灼大虾,一盘没有什么油星的蒿菜,还有一碗白米饭,虽然简单,却是荤素搭配,这已经是沈父能为孩子换来的教育付出最大的努力! 丁谓坐着吃饭,沈括在一旁伺候,吃米饭没有汤,见丁谓吃得难受,沈括还很机灵的去端来茶水! 沈括年纪只有五六岁,跟孝城差不多,身体却没有孝城壮实,不过这一脸机灵的样子,孝城看着就比不上! 看来丁谓把这孩子调教得不错! 丁谓吃得很慢,很认真,现在的他也没有其他的事,白天伺候院子里的菜苗,晚上就在屋里教育沈括,虽然简单,丁谓却极为严肃,从头到尾一丝不苟! 梁川肃然起敬,有丁谓这样的老师,学生肯定差不了,而且丁谓虽然想法都藏在心里,但是做事从来不含糊,表情就能看出他的认真与严厉! 丁谓吃完,沈括又递过来一条湿巾,丁谓擦了擦嘴,就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沈括小小年纪办事已经很是熟练,把这些碗筷收拾好,拿到门外,一会他父亲来了会一起带走! “把书拿出来。” 沈括从怀里拿出一本线装书,书皮很新,上面写着天香传三个楷体字! 梁川一愣,这书看着怎么这么像? 接下来学习的内容就让梁川不可思议。 “礼云:‘至敬不享味贵气臭也。’是知其用至重,采制粗略,其名实繁而品类丛脞矣。观乎上古帝王之书,释道经典之说,则记录绵远,赞颂严重,色目至众,法度殊绝。” 梁川一开始听书上的内容谈到礼,应该是跟儒家的传统文化有关,可是听到后面细细一想这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西方圣人曰:‘大小世界,上下内外,种种诸香。’又曰:‘千万种和香,若香、若丸、若末、若涂以香花、香果、香树天合和之香。’又曰:‘天上诸天之香,又佛土国名众香,其香比于十方人天之香,最为第一。’ 这香不香的,梁川听得都傻眼了,这不是香料嘛?难道这天香传是一本关于香料的书? 丁谓教育沈括,难不成不是要他去考科举,让他去玩香料? 大宋朝的科举现在涉猎这么广?还考香料的知识? 关键人家沈括还学得非常认真,两师徒一个教一个学,沈括年纪虽小,写的字却是极为清秀,还在纸上记笔记! 丁谓教学也是极有一套,他时不时从家里找出一块块的香料,这些大多数是用花梨盒子装着,一打开,满屋子都浸满了香料的味儿,让人如痴如醉! 这大概是最早的现场教学法! 只是梁川不明白,丁谓教孩子这些知识有什么用? 他是何等功利的一个人,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实在让人费解! 这天香传里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丁谓自己的见闻成书,几乎是他的亲身体验,世上有很多人给药材著书,给史料做传,可是谁有听说过给香料出书的? 沈玉贞一个女人在边上听得更是出神,女人家对香料更没有抵抗力,平时放一些香料香粉在身上,能让人得气质更加出众! 只可惜她没有这缘分,否则她也想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在兴化青楼沉沦数年,黄妈妈教她琴棋书画各项技能,不仅没让她自甘堕落,反而让她的心性更加骄傲,她才会更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 到了梁家日子虽然舒服,可是她也没像艺娘整日忙于家务,郑若萦带孩子还会做生意,如果可以研究香道,那日子就有点追求! 丁谓讲解香料,拿了一块沉香烧了起来,连盛放香料的铜炉都是工艺精湛的香炉子,一缕白烟从炉子上升起来,香味扑面而来,比刚刚打开之时那天然状态更加诱人! 梁川不懂这玩意,可是闻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端的是好东西! 两人上了两个时辰的课,全部是在讲解关于香料的知识,丁谓从从儒家之礼、道家经典、释家典籍等方面谈论用香历史,产沉香之地区,香材之优劣,详细地探讨着香料,里面的知识,可谓设计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更从儒释道三教得角度,分别讲解,内容之繁杂浩瀚,梁川都不知道,原来丁谓对香料研究这么深! 丁谓也奇怪,他滔滔不绝说了两个时辰,梁川就听了这么久,难道他也喜欢香道? 二人课毕,沈括把书收了起来,梁川连忙拦住沈括道:“这书能不能让我看看!” 沈括不敢做主,请示了一下丁谓。 丁谓见自己的大作有人喜欢当然是高兴,摆摆手道:“正本在我这里,你要看来找我!” 闻言梁川继续问到:“大人这书是您自己所著?” 丁摸摸胡须算是承认! “你这些年给老夫送了不少的财帛,老夫也没有别的用途,全部用来买香研香,花的七七八八,得到的全在这本书里面!” 梁川还在纳闷,自己这些年给老头子送的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他还是活的这么清贫,现在总算知道了,他都是买香料来烧,难怪还要自己挑粪种地。。 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词音律,无不通晓。他文追韩、柳诗似杜甫,曾被人誉为“今日之巨儒”。文人的爱好都不一而足,有人喜欢研究竹子,有人喜欢鹤,有人爱石头,有人爱香料,丁谓的确跟人不一样,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能写这么好的一本书! “大人,小人有一兄弟,是当今宰相夏相公的女婿,前些日子正下往南洋去采购香料,临走前还跟我抱怨对香料一窍不通,要是有大人这本书不是事半功倍!” 夏竦的女婿! “拿去吧,这书我本想传给这个小弟子,免得我百年后跟着我一起进了棺材,要是夏竦的女婿,你那兄弟能帮我传世,我更是求之不得!” 这是我那兄弟的福气!” “依大人所见,哪里的香料最好?” “占城地区出产栈香和沉香特别多,那边的贸易往来,有的卖到大宋朝,或者卖到西域的大食国。在西域,沉香和栈香非常珍贵,跟黄金一个价。有商人讲过一个事情:“最近几年有西方国家的商船,被飓风延误,寄居在这里,船长炫富,整天大摆筵席请人吃饭,非常奢侈,我们当地人知道他们比我们富有,但是看他们烧的香料,不够浓郁,烟也不好看,远远不如我们当地的香料。我们拿琼崖岛上黎母山生产的沉香烧给他们看,烟气浓郁,香味持久,于是他们都不臭显摆了!我自己也试过,的确是琼州的沉香天下最佳!” “唉!”梁川急得直拍大腿道:“那真是舍近求远,我那兄弟还不远万里去南洋进香,早知道跟我来雷州过了这片海,岛上的沉香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香是万物生灵之首,祭祀神明的必备之物,只有神仙圣人,君王将相才能有福分享受,你要卖与凡人。。”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三章好学沈括 丁谓把这本关于香道的书给梁川,梁川视若珍宝,恨不能马上将书送到孙厚朴处,有这本书,对于香料的认知就事半功倍。 沈父两个时辰后准时到了门外候着,把丁谓的饭食收拾好,向丁谓请了个安,领着孩子回去。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大人您为什么要教这孩子香料的知识?而不是教他经史,以后好谋个差事!” 丁谓道:“老夫我这一身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就希望有个继承人,这孩子我初一见着就发现他对科举也没什么兴趣,对这些旁门的知识格外喜欢,老夫求之不得有个传人,自然不能错过,当然,科举那些个小门道老夫日后也会教他,也盼着他能考个功名,将来把我这一身的本事传下去!” 丁谓看着屋外的一片漆黑喃喃道:“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年在南方耗干了我所有的精力,路上颠沛,水土也适应不了,再几年便跟官家上书乞求回到家乡。。”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丁谓与这帮人周旋了半辈子,可能这一次是真的想留一手。 要教出一位阴谋家很容易,往他肚子里灌点黑水便成,可是要教出一位博学之才,这可不是一桩易事,非费尽平生所学不可。 丁谓自知等他百年之后,这世上除了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知道他这位师傅的为人,世人皆会痛骂自己,虽然不争,可是他也不想留下如此污名。。 自己虽然博学,可是他所知道的还有一位更为博学之人,便是眼前的梁川。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以丁谓的心性,即便是面对寇准昔日的同僚,他也是抚袖而去,不肯低头,但是对梁川,他再没有骄傲的理由。 他知道,梁川会理解他,更会帮助他! 所以他敢拉下脸跟梁川讲这些话,目的就是想把自己最后的弟子交给梁川! 梁川,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顾及丁谓的面子。 并没有让丁谓难堪,也没有多说话,就像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这位当年的家主一般,他只留下一句:“大人只管放心,将来会有人理解大人的!” 这一刻丁谓总算放下心中悬着的巨石,思想再没有包袱,嘴角扬起笑,抬手扬了扬,示意你可以走了,没有多言。 梁川自领着沈玉贞离开这小屋,屋外早已是朗星满空,夏虫在夏末轻唱,有几分轻快。 丁谓很是复杂。 说他是好人,算不上。 但是说他是一个坏人,更构不成! 政治上的东西,用好坏来评价就像小孩子说我不和你做朋友了一般,幼稚而可笑。 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梁川回首看了看屋内渐渐暗淡的烛光,遥想当年他对丁谓还有点怨言,一度想要整点动静搞一搞这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段时光,偌大的汴京城到处是豺狼虎豹,临到最后,丁谓自己出事的时候也没有拉自己下水,这在官场当中可不容易。 出了丁家。 沈玉贞歪着头喃喃地道:“我瞧着这位丁大人不像戏台子上面唱的那么可恶!” 梁川想笑,却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此时说再多于事无补,只是与沈玉贞说笑一般地问道:“在你眼中,你怎么看待丁大人?” 沈玉贞思量了片刻道:“我觉得吧,他就像一位受了几十年怨气的苦媳妇,不叫苦不叫冤,只有碰见你时才敢说真心话,婆婆欺压他太久了,还到处散播他的坏话,可怜之人!” 梁川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这帮人之间的恩怨可比咱们想的复杂得多了,他们也是凡人,政治再掺杂进私人的感情,没有一个人能用是非对错一概而论!” “我在寺庙看丁谓与寇准两人的言论,字里行间明显能感受得到,寇准的怨气大得许多,这可不是一个当大官的人应该有的气度,这样的人一但让他重新当权,不知道多少人要血泪纵横。” 梁川斜着头看着沈玉贞道:“我们家玉贞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相人的秘术!” “我的出身跟你们几个人都不同,在金楼里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没有见过,要是连瞧人都瞧不准,骨头早被人啃得一干二净!” “哟,还有这一手,那我真是打眼了,早让你帮我看看,省去了这许多的纠葛!” “你又不想带着我,就怕我是你的累赘!”沈玉贞哼了一声,语气赤裸裸地表示着不满! 梁川有些无语,这不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女人! 他连尽快连转移话题道:“那你帮我快看看,我这是妖还是魔?” 说完梁川的一双大手开始不安份起来! 沈玉贞娇羞地叫了一声,应道:“你是个色魔!” “你说我是色魔!好哇!别让我逮到,抓到我就把你嘿嘿嘿!” 二人玩闹着一齐往回走着,独处的时光多一分感概,却有三分温馨。 沈玉贞不是那种持家的贤人,她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几个姑娘中最不会受旁人左右。 一直期盼地就是跟在这位男人左右,能帮他一分也是极好的。 此时的光景,不正是她一直企盼的。 没有纷扰,只有静谧与甜甜的爱意。 雷州的夜晚很是安逸,渔民要为明天的生计奔波,早早地便睡下,一路上除了虫语再无其他声音。 这里气温很高,让人的心无法平静。 梁川整日守着身边的美人,却没有满足的一天。这会心头又有火升腾上来,正想寻觅一处无人辟静之处干点坏事,沈玉贞看到梁川眼中冒着一股火,就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何事。 谁料,美好的事情还未发生,甘泉寺边上不起眼处人影绰绰,梁川一看马上提起精神对着藏在黑暗处的人影道:“谁藏在前面,快出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小身影,沈玉贞一看,正是刚刚在丁谓家遇见的小孩沈括! 两人收起了戒备,梁川把沈玉贞拦在身上,只身过去问道:“沈括?” “梁大哥,是我。” 孩子的声音很是忐忑,充满了不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丁大人让你来的?” “先生他不让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梁川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自己都向丁谓表意了,难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丁谓这人也是鸡贼,自己断然不会拉下脸来求自己替他收徒,便让沈括自己来。 他知道自己碍于他的情面也不会直接拒绝沈括,他也省得那张老脸要在自己这里卖面子。 丁谓要强,他看面子看得极重!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相当有好感,沈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少数有科学慧根的人! 自己要搞事情,需要的不是会孔孟学说的教书先生,是沈括这样的科研人才! “你想来做什么?” “先生说梁大哥你身上的才学不在先生之下,有经世之纶,所学之博之广天下更无人能出您左右,他要我跟着梁大哥您学习您毕生所学!” 梁川与沈玉贞对视了一眼,他身上会的那还真是不少,不过这时代的人要全部学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实话,梁川并不想把这些知识传授出去。 知识就是力量,这并不是一件空话。 梁川这些年走南闯北,多次化险为夷,靠的固然他自己的性格与实力,但是真正的倚仗是什么,是身体还是他后世带过来的领先一千年的先进知识! 没有化学知识,他造不出火炮,别的不说,他早就成为了西北的砂子野狼的粪便。没有海量的历史知道,他不可能创造得出神机营与成管大队,这些军阵的队型他更是不可能晓得。 知识只在自己的脑海里,其他人只能按着历史的车辙慢慢前进,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果自己把这些知识推广出去,将来只怕也会有火炮轰向自己! 这是教还是不教? “你为什么想学这些东西,让丁先生教你一些子集将来考个功名不是更好吗?” 沈括想了想说:“子集先生也有教我,但是很多问题子集上并无法解释。” “你说出来我听听?” 沈括小小年纪,脸上露着不相衬的郑重说道:“比如太阳为何是从东方升起来,海水为什么会有起落,大地的尽头是何处,水为什么会结冰,而有的水却会燃烧!” 梁川一听这些问题自己也笑了。 要不是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些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太阳是不动的,这历经烧死无数异教徒才知道地心说,海水是牛顿的地心引力,地球是圆的所以没有尽头,物理的状态转变更是抽象复杂。。 这些不好教,需要搭配各种仪器还有科学实验才能理解! 从小学的书本要获得这些知识很简单,就像吃一顿中饭那样简便,但是这论证这些简单的常识,背后的过程就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了! 梁川啊梁川,光是让安逸生与黄书记理解现代的医学知识就是一件庞杂的大工程,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更好学的,一来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慢慢说也说不完!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四章后备人才 梁川本来想一句你不懂的我也不懂直接沈括搪塞过去,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犹豫了! “你叫沈括?”下一句梁川很想问他是不是那个写出梦溪笑谈的大科学家。 终究没有问出口,多么可笑的问题。 问一个孩子将来的事,除非你问羊倌的孩子将来要干嘛,他极大可能会告诉你将来他也要放羊,其他人哪里会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 便是说了也是一句玩笑话。 沈玉贞也以为梁川糊涂了,这孩子前不久才前见过,哪里还能有假? “真的想学我这里的知识,这可不是世人所能接受的!” 沈括的眼中仿佛有光一般,渴望地注视着梁川说道:“大人们都是因为不理解所以他们不接受,如果我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写一本书让他们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懂!” 什么! 这孩子要出书! 难道这又是历史上的巧合! 这孩子绝逼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沈括无疑! 梁川此时也坐不住了,蹲下来看着沈括道:“这书名我已经帮你起好了,就叫梦溪笔谈,如何?” 沈括似懂非懂地问道:“为什么?” 梁川有些玩味地道:“不为什么,我跟这个名字有缘份,你想学我的知识,就要听我的,做得到吗?”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沈括还是满口答应道:“那我要改口叫你先生?” “不着急!” 梁川连尽快打断了沈括的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供出一个读书人,要需要极大的勇气! 读书还需要极大的勇气? 当然。 读书只能是男丁,男丁读书便意味着不再拿锄头,不务农事,读得好的话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读不好的话就是乡里笑话吊书袋子酸书生,极大的可能性连自己的温饱都没有办法解决。 书山有路勤为径,但是读书并不是发奋就能成功,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孝城在家里被艺娘用棍子追在屁股后面读书,就是半个名堂也没有读出来,一心就想着舞枪弄棒。 孩子自己想读书,大人那是做梦都能笑醒,这一点梁川深有体会。 但是书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好书! 有些孩子就喜欢看着话本传奇导异志之类的旁门杂书,一看还不能自拔,这更是要命! 沈括这孩子要是放到别处绝对是家长的噩梦,放着好好的科举不去准备,跟着丁谓学什么香道,这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是什么? 沈括是幸运的,他先遇到了丁谓,后又遇到了梁川。 两人正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有教无类! 梁川刹那之间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自己百年之后,这些知识大部分都分失传。 哪怕有人想学,效果也不是很好,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是他们不主动去摸索,自己就是填鸭式地灌输,不能理解的话,不久只怕也会失传!碰上心术不正的人,更是可能把自己的思想打入异端,永远地封禁起来! 此时,自己的担心就是手头的技术传出去被旁人利用会威胁到自己的发展,但是百年之后,自己不在这人世的时候,那世人不正需要这些技术,不可以大胆地利用起来! 等到自己过世之后,梁川没办法再去考虑孩子以及后代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只能想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封建时代还要持续一千年,一千年啊,这是多么地漫长。 如果自己把知识存下来,工业各命的脚步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到来,那时候想必自己的国家不用经历许多因难的岁月,这个世界可以更加的美好! 自己只是把历史的车轮往前推了几步! 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连赵祯都有儿子,或许这历史会有不一样! 眼下还不能把知识交出来。 这历史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也仗着这对历史的了解,才偷偷开了外挂,要是攻略别人也有,那自己便不再有优势! 梁川对着沈括道:“当年丁大人对我有大恩,现在落难至此,你既然当了丁大人的学生,执弟子之礼那跟父子没有区别,丁大人晚上跟我说了,他在雷州呆的时间只怕不会太长,将来回到家乡,怕也难找到你这样的学生,你是否愿意跟着丁大人回到苏州?” 沈括没有犹豫地说道:“如果先生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只管跟着,丁大人还没有把他的所学都教给你,肯定是舍不得你离开,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你只管跟着他,他的时日只怕也不长了,发天你学成归来,我便把我的知识也一并传授给你!” 这个学成归来有两成意思,现在的沈括不懂,将来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明白,便是丁谓归天之后,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也算是对他的考验期! “谢谢梁大哥,我爹那里您能不能帮我去说说,他肯让我跟着丁先生,不一定肯让我离家去求学!” 梁川听了有些生气,你爹这怕是不知道世面上的行情吧,丁谓虽然现在落难,那也是一代全才,你个打鱼的农民都敢瞧不上?儿子放在身边干嘛?无非是怕跑了无人送终罢了,这点见识,竟然能生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也算是他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只管走,丁先生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怎么着,怕他把你卖了?” 梁川才懒得去跟沈父解释诸多,农民的见识就那么浅,夏虫不可语冰。 按他的理解,沈父应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否则不会这般支持这孩子的学业! 沈括见梁川答应下他的请求,自是满心欢喜。 丁谓告诉他,学了他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很有可能将来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满足,最好的出路就是能找到在金钱上能支持他的人! 梁川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丁谓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豁出去,拉下自己的老脸,还给弟子出主意,在梁川回家的路上设计。 只是梁川没多想,要是他想到这些小道道,可能也会想,是不是晚上读书这一出也是表演给他看。 不过他既然来看丁谓,就不会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照顾丁谓的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代代相承,正是他想看到的。 梁川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己将来总有老去的那一天,身边的这一帮人更是没有办法长长久久,指不定哪一天就到了离别的时刻,将来孝城与知行他们身边要用什么人? 自己也就应该给他准备几个人才才是! 其他的书呆子梁川压根看不上,这还是其次的问题,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信任问题。 两个儿子一个孝城倒还好,有一个神箭手的师傅,梁师广肯定是他的人没错,那孙叔博绝对与梁师广穿一条裤子,只是这几个人完全不够看,这年头混社会讲的是脑子讲的是手段,光凭几手拳脚想出人头地,那绝不可能。 武松鲁智深再厉害,也只是小弟。 沈括绝对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等丁谓把他调教得差不多,学到了丁谓肚子里那满满的黑水,自己再把科学与技术传给他,那孝城他们这一代人就不怕没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 武有孙叔博梁师广,文有沈括,哪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个班子还在的话,相信孝城也可以活得很好! 安卓苹果均可。】 相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孝城这个臭小子自己争不争气了! 石头来寻梁川,是否还要在雷州继续落脚逗留。 梁川摇摇头。 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看丁谓,看到丁谓气色这么好他也就没有遗憾,聚散终有时,与丁谓的会面是缘份一场,全因自己在开封府的卖弄,不过丁谓也是慧眼识人,一把将自己从人海中相中,带在身边,虽然与丁谓有误会,但是梁川对丁谓还是充满了感激。 拜别丁谓,这座小城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比起来,这里可比清源城差得太多。 虽然是沿海小镇,但是这里的商业基本就没有发展,支柱就是原始的渔业,渔民闯荡在风浪之中,用命挣得的收入微乎其微,若非如此,沈父也不可能拼尽所有让自己的孩子要读书识字。 从雷州到安平州还有一千多里路程,此去就真的茫茫大山,一想到还要走小半个月的路,梁川头皮便有些发麻。 华夏的发展史,就是人口的迁移史。汉家人从大槐树走出来,摔锅分家,四海流浪,到目前最远的还是到岭南,再往西的话,就算是客家人也不多。 “去海边看看有没有跑船的,咱们干脆走水路得了!” 石头爽快地采纳了梁川的意见,这地方的路实在难走,虽然夏秋之际,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浊热,爬山涉水下来,让人更是叫苦不迭! “这感情好,我马上让人去港口码头上找找,有船的话咱们就走海路!唉,当初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跟着朴哥儿他们的海船来,他们要去南洋,正好也是顺路!”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五章南海话事 在梁川的提议之下,一行人改旱走水,打算从雷州出发前往邕州。 邕州就是后世的南宁。 广南西路里河网密布,南北在邕州边上合龙,再汇入南海。 此时的南海世人不这么称呼,他们称之为涨海。 南海的平均水深是所有海域里平均深度最深,东海虽然有条海沟,但是深度仍不及此处。 对于南海诸岛的管辖,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西周召虎平定淮夷,威震天下。南海诸国纷纷向西周表示臣服。梁川很难想象,那种连铁器都没有产生的年代,咱们中原对南海的管辖就已经如此有力。 南方古代的条件实在太过恶劣,虽然有管辖,但开发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这么肥活而富饶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利用起来。 真正对南方的开发是秦汉时期。 秦朝辉煌的时期并没有持续几天,便被起义的农民推翻。 但是秦朝时期有几项大工程,虽说对秦朝的国运没有正面作用,一定程度上还起反作用。北面的长城抵御匈奴人,南面则发兵数十万,修建了一条可以运兵和运粮的灵渠! 秦始皇派赵佗掌管南越! 赵佗也算是传奇之人。 这厮是古代少有的长寿之人,前后一共活了一百多岁,具体的年龄如果把他的坟墓扒开拿骨头出来检测一下或许能知道。 算起来,他从秦始皇时期攻打南越的五十万大军的副将,熬死了秦始皇,接下来是汉高祖刘邦,刘邦的几个儿子,惠帝和文帝,他一直坚强地活到了汉武帝时期,就是汉文帝的孙子时期,足足有一百多岁! 那年头能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大部分的人可能孙子都见不到就匆匆离开了人世,赵佗一口气活过了五代人。 秦末全国战乱,南海郡尉赵佗乘乱兼并3郡建南越国,海南岛与南海诸岛归南越国管辖。 在西汉时期,汉人开始在南海航行,并发现一群珊瑚岛礁,并设置了珠崖、儋耳二郡。东汉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伏波将军马援南征时曾至“千里长沙”,这些都是有史可考的真实史料。 大海也归朝廷管辖。有宋一代南海这片海域就划归到了广南西路。后来朝廷沿袭唐制,在海南岛建立了琼州府,海上的岛屿从此也归大宋管辖。 梁川走海路惹得石头带来的镖师们老大不情愿。 镖师们的价值就是在保护货物不受路上的强盗威胁,这海上哪里来的强盗? 海上顶多有几个海盗,而且涨海这一带连海盗也极少,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清源分局出事以后,石头从福建路的总分号调了几个人手过来重建清源分局。 按往常的惯例,分局这帮筹备重建的人都会成为分局的中高层管理骨干,等于给这帮人白送的职务,他们哪里有不感激的! 他们也想在石头跟前挣点表现的机会,一路上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至少从福建路到广南东路雷州这一路都是相安无事,他们很不痛快! 就盼着能跳出来几个蟊贼让他们试试刀,给石头这位少东家掌掌眼! 这帮镖师大部分是从汴京带来的老人,虽然在福州又收了几个新手,带带之后他们也成长起来! 北方人多半不熟悉水性,在岸上的大河里还好,到了这海上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一行人上船有人就站了几刻钟,香都烧不了几炷人就开始不舒服,接着就是疯狂地呕吐,一个吐就会有人跟着吐,船刚看不见港口,入海也就几海里的路程,船上的镖师便倒得一踏糊涂。 强壮如孙叔博还有尉迟添这样的猛汉也扛不住大海的波浪,海浪一颠,他们也要倒在船板上。 掌船的船东不是别人,竟然是沈括的叔叔! 沈家世代以打鱼为生,但是雷州以打鱼为生的人实在太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雷州人向海而生,锅就那么大,吃肉的人多了,大家便开始吃不饱。 说实话,两广地区读书人实在少。 自从韩愈把读书的种子播种下来后,文风在这片土地渐渐浓了起来,老百姓不再认为读书是奢侈的事,读书也是出路,南方人也能当官! 沈父就是看到丁谓这大官,所以很有心眼地想来巴结他,目的就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沈括找一个出路。 结果还真让他给押对了宝! 参知政事是多大的官他不晓得,但凡是汴京城里出来的官,那绝对对雷州县的知县要大上不上,他没吃过皇粮也晓得这浅显的道理。 每次打鱼,鱼获里最肥美鲜嫩的龙胆还有石斑沈父总要给丁谓留着,一开始不知道丁谓的吃法,都是把生鱼送到丁家。 丁谓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一个下里巴人的心思他用脚后腿想都能知道,这人有求于他。 他自嘲当年找他办事的人没有一点身份他还看不上,现在一个渔夫都能来求他办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他还是收下了沈父的馈赠,那几条鱼丁谓没有吃,以前丁谓连蒸馒头都有专门的厨娘,他丁谓一介读书人什么时候进过灶房? 沈父见丁谓没动,马上就明白了,鱼不处理好,丁谓怕是一直就那样放着。 想到这里,沈父每天打完鱼,回来之后还要把鱼开膛破肚,再让沈氏放到蒸笼里去蒸好,切几条葱丝,最后再端到丁家让丁谓受用! 这一套流程丁谓很是受用! 鱼都蒸好了,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说,清蒸出来的海鲜滋味最是可口,保留了海货最好的口感风味,佐上一小碟香醋酱油便是天下最棒的美食,丁谓这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多了,有这样的美食在前,实在难以抗拒。 安卓苹果均可。】 就这样,丁谓一连三个月吃了沈父不知多少海味,最后实在不好意思,这才让沈父开口,想知道他肚子里唱的是什么戏! 沈父诚意所至,知道终于将丁谓打动,马上自己先跪在丁家门前,请丁谓收下他儿子,他们沈家世代都是海里面抢食,到了他儿子这一代,想着能不能逆天改命,摆脱这样苦难的命运! 读书吗。。 要是办其他的事,丁谓或许还不好办,教他儿子读书,这事还不算难! 况且他自己也有打算,他自己一身学识,早就想找个弟子继承! 这不是各取所需! 南海上的风很舒服,吹到人脸上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着一丝温润,很是舒服。 不过晒久了,皮肤会被晒伤。沈玉贞一直躲在船舱当中不出来,就陪着梁川晒了一会太阳,皮肤已经像烫过开水的虾皮。 万里海景,当年他被台风狂到南洋,可没有心情好好看看这一片美景,如今再看,这入秋的节气如同家乡入夏之时,一般炎热,景色也是到处都是绿色。 老家山上的草地这会被霜打过之后已经开始发黄,天地间的颜色早不相同。 海水很晶莹,就像玉石般的碧绿,一眼能看到水中的鱼类,还有深处的珊瑚,睛天的时候水面泛着阳光,美得让人窒息。 海船一直贴着海岸行驶,沈二爷的海船很小,只有一根桅杆,比起梁川的宝船连小弟都算不上。 这种小船走海是很危险的事。碰上台风天气万万不敢出港,超过七尺的海浪拍过来,小船都很吃力。 这种船有个好处就是海河相交二者都可以使用,吃水的深度并不深,在近海的礁石海域也能顺利航行,不用担心搁浅触礁。 梁川在船上与沈括的叔叔聊着这些事,听闻这些小道消息,当时就跟沈二爷打趣道:“不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昨夜里沈括那娃娃来找我,这孩子也算有孝心,不枉丁大人栽培他!” 沈二爷笑道:“孩子是不是想丁大人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哦?这事看来二爷您老人家知道?” “孩子想什么藏不住,丁大人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离开我们这小地方的神仙人物,这事我与他爹早就想过了!” “二爷你们怎么商量的?” “我们沈家几代人都是在船上混饭吃,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到他爹这一辈开窍了,晓得苦自己也要找娃娃送到人家先生那里去读书,雷州城有个屁像样的先生?” 梁川与沈二爷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不瞒官家你说,你是跟过丁大人的人,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话咱们私下自己说着玩。” “二爷不妨说!” “我那大哥这些年啊,但凡是从汴京或着是北地里贬过来的官员,他都给人家去送鱼!可是这些个当官眼光那叫一个高哇,不把我们当回事,送去的鱼有的干脆就扔了,还有的理都不理,我哥送出去的鱼啊,把孩子送到番禺城找位像样的先生都够了!” “你不知道,这些官员都是仕途不如意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有哪几个愿意再来出现眼的!” “官人莫要欺我们乡下人不晓得事理,我们也知道,这些人说得好听点是被贬过来,说难听点就是罪官!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 “”咱们孩子以后当官,绝不能让他也干那种欺压百姓的事,否则被贬派到我们这等穷乡就是下场!“ “二爷教训得是!咱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老百姓!”” “大官人咱们也听说了,世人都说那丁大人是奸臣,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照我看呐,那都是骗人的,谁忠谁奸都是当官的两个口随便编排!” 梁川一听道:“二爷这话说的好像话中有话!” 沈二爷的船靠风帆驱使,偶尔拉两把绳索调整一下风向,有的是时间跟梁川拉家常。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六章玉贞怀孕 “咱们这雷州城有两位大官,名声都是个顶个的大,一位是寇相公,世人都说他是大忠臣大能臣,跟辽人都敢掰手腕的人物,还有一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就是官人拜访的丁相公。” “小小雷州城这座城竟然能同时装下这两位大神,我们小老百姓平时有幸与他们打交道,这才知道他们不是神也是人!”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船里的人痛不欲生,晕船的苦会让人对大海产生恐惧,再也不想上船下海,可是不会晕船的人哪里有感觉,除非像沈玉贞一样怕太阳晒。 石头没有梁川这样的好心情,他只跟有趣的人玩,沈二爷就是个掌船的船家,想必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从上了船就倒头大睡。 甲板上倒是落得清净,只有梁川与沈二爷在谈古论今。 “我以前在汴京,就住在丁府里,丁大人什么样子我最是清楚,老百姓总以为当官的每天都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享受荣华富贵,我在大人手底下做事看得真切,那真是殚精竭虑起早贪黑,每天累得跟牛一样,做不好事连觉都眼不安稳!” “咱们老百姓哪里看得到这些事儿,总以为这些官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一般,吃的是山珍海味,我哥送鱼过去都看不上!” 安卓苹果均可。】 “人家丁大人不是吃得正香!” “这正是我想说的!打丁大人来雷州,那是人见人骂,都说他是当朝的大奸臣,那寇相公来了,是箪食壶浆夹道欢迎,我呸!” 梁川听着不对劲,马上问道:“怎么回事沈二爷,你这不对劲啊,心头好像很大的怨气!这寇相公做的事。。” 沈二爷颇有微辞地道:“寇相公自从判了个雷州参事,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把自己锁在家中喝酒,原来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都不成样,哪有点当官的样子?” “我听说啊,这寇相公酒风也不怎么样,每每喝醉酒就开始抨击时政,天天论朝中大臣这个不是那个不好,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似的,也不想想,他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啊,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做事,天天以酒为伴?” “这寇相公平时更不理事,专门就接待五湖四海来拜访他的人,一群人都喜欢借酒发疯,净说些毫无用处的意气话,每每又胡吃海喝,听说雷州府里每年光是供他花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州县几处的官吏都怕寇相公一张嘴一根笔,不敢得罪人家只得硬着头皮承下来,实在让人发指!” 梁川说道:“寇大人于国有功,晚年落得这样的下场,有点脾气也是能理解的。” “理解个屁!当官要都是这样,老百姓还有活路吗?哦,就是他受不得委屈,看看这雷州的老百姓生活多艰难了吗?地里打不出粮食,否则哪个人敢往海里讨生活?” “你看看人家丁大人丁相公,世人都骂他,他来了这地儿不照样干活?我听说雷州的知县老爷碰见许多难题还要把他请过去,询问他解决之道,人家也不藏着掖着,能帮就帮,就拿我自己的事来说吧。” 沈二爷顿了顿说道:“有一回我想把家里的一块洼地给卖了,城里的员外不厚着,在那张契纸上动了手脚,我一大老粗两眼不识半个字,差点就被人家给坑了,还是括儿这孩子机灵,帮我拿去给丁大人看,一眼就挑出里面的猫腻,要是换成其他人,哪有这么好的心!” “丁大人在家里也不闹事,也不天天醉酒,有功夫就伺候一下地里的菜,我看就挺好,有咱老百姓的生活气!就冲这几点,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就知道,这才是接地气的好官,讲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天天挂在嘴边的人,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咱们的生活苦不苦,不信你试试,这帮人连稻子怎么种都不知道,鱼怎么打更不懂,哪里能体会老百姓生活的疾苦!” “咱们不懂得当官的那么多门道,谁能让咱们天天不用在这片海上出生入活家中妻儿老小担惊受怕,那便是好官!” “二爷说得好!” 梁川忍不住赞了一声。 沈二爷朝梁川身后看了过去,见沈玉贞面色不佳地从屋内走出来。 “官人娘子好像也晕船了!” 梁川赶忙起身看去,只见沈玉贞捂着嘴小跑到船舷边上,一阵干呕却没有吐出半点东西。 梁川小心地帮沈玉贞顺着背,轻声问道:“是不是这一路上你也累到了?我记得原来你与我回来时也是乘的海船,那时也不会晕船。” 沈玉贞抬起头,发丝沾到额头冒着点点香汗,又爱又恨地瞪了梁川一眼,恨恨地道:“你这个呆瓜,我当然不会晕船!” “是不是船里太闷了,你衣服多穿几件,那便不会觉得热了!” “你要气死我吗?”沈玉贞伸手就朝梁川小臂皮肤最紧的地方扯了下去,梁川的皮肤很紧,沈玉贞竟能一把扯了起来,可见这小妮子有多气,力度有多大! “怎么?” “你家娘子怕不是晕船,而是有喜了!恭喜大官人!”沈二爷站在身后乐呵呵地道。 什么! 梁川眼睛豁的一下瞪得大大的,吓得沈玉贞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 “三哥你不高兴吗?” 梁川自觉有些失态,马上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梁川这辛苦耕耘了一个多月,就为了圆沈玉贞当母亲的梦,这些年对沈玉贞亏欠不少,生活上对她什么都不缺,她最想的,就是一个孩子!否则这一路如此奔波,沈玉贞怎么会跟过来,这一路石头都受不住,何况他一介女流。 “高兴你的眼睛还瞪得那么大!我还以为我怀了你的骨血。。你会不高兴。。” 家中几个姑娘,沈玉贞虽然面容最为出挑,但是出身最是微贱,这是她的一块心病,看到梁川的表情时所以她会以为梁川介意她的出身。。 人生没办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这个道理梁川哪里会不懂。 不怕出身微贱,就怕自甘堕落。 梁川直起身子马上看了看对着沈二爷道:“二爷咱们的船能不能回程,海上条件太差,我怕玉贞他身子受不住。”沈玉贞一听有些急道“我没有事,咱们还要赶往广南,这船我又不是没坐过,可别小看了我!” “你还逞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都是咱们梁川的人,由不得你做主!” 梁川说得严厉,沈玉贞听得心头一暖,便不再多话,毕竟边上有外人在,梁川家主要面子,自己不能造次。 沈二爷道:“官人可想清楚了,我这就调转船头!”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川发话。 般头一转,这时日可就久了! “调吧!” 怀孕的头几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一般头尾三个月,只要这段时间平安无事,都不会有风险。 还好昨天在寺庙里不能行男女之事,唉,不过玉贞怀孕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这都有孕吐了,前几天自己还折腾她,万幸老天保佑自己没弄出事来。。万一这孩子有个闪失,玉贞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这姑娘的身子弱,要是流掉一个,对身体的伤害太大,日后想再怀上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海船吱的一声,沈二爷把船帆的角度一转,船开始行驶起了之字形,借着南下的北风开始往回走。 船又行驶了一天,沈父正在港口打鱼,见弟弟的海船又折返回来,一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问才知道,梁川的娘子怀了身孕! 梁川这下可犯愁了,要怎么安顿沈玉贞。 把沈玉贞送回清源肯定不现实,这一路颠波不说,路上万一吃不好,对孕妇身体更是不好。 想想只能把沈玉贞先养在这雷州城内,自己前去安平州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到时候回来再把沈玉贞接回去! “沈大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父自沈括回家后把离家伺奉丁谓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沈父老泪纵横。 他从来只怕孩子不上进不肯读书,只怕先生不肯相授,只里会怕孩子离家? 如果他沈家祖先在天保佑,真正出了一位读收人,那就与他没了父子缘,是官家的人,是朝廷的人!如果自己能活到他告老的那一天,说不定还能再续父子缘,否则就是下辈子再看! 孩子肯出去,他是砸锅卖铁巴不得! 留在这地方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生活就是苟且地活着,祖祖辈辈都是在浪里漂泊,完全看不到尽头。二叔早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要改变,就要果断行动起来! “你说,跟咱们这些苦哈哈不用这么客气!” 沈括听丁谓将梁川的才学更广,这事也跟沈父说了,沈父对梁川同样也是尊重不已。 “我想先把我这内人安顿在你这家里,平时有打到海鱼什么的,给我内人也安排一顿半餐,海鱼好,娃娃吃了聪明!” 海鱼好,一句话击溃了沈玉贞的泪线,豆大的泪花掉下来,这辈子算是跟对了人,这些年的付出值了!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七章到达邕州 沈玉贞在沈家落脚。 眼下看来,沈玉贞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沈家了,梁川此去广南西路,路途遥遥不说,事情能不能办成还是一个问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一下,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沈玉贞却不担心,天底下能为难到自己男人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 这些年梁川去过的地方多得去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打过交道,在汴京城那么多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她担心的只是有一朝一日自己容颜老去,再留不住男人的心。 如今与他真正修成正果,两人也算有着落,要走就走吧,男人哪里留得住,她一年能见着他的时间也不见得多,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给了沈父一大笔钱,这钱够他们沈家打几辈子的鱼。沈父推辞不肯接受,以后他的孩子还人受人雨露,现在算是报恩,他如何肯接受人家的钱物。 说来也是缘份,沈玉贞自己姓沈,她自己的家世渊缘已经不可考,悲惨的记忆已经不忍再回想。 沈父觉得把这一个姑娘安排在自己家里也不合适,索性就认下了沈玉贞做妹妹,沈括喊沈玉贞一声姑姑,算是名正言顺在沈家养胎。 梁川留下沈玉贞,还是不放心。 他找到两位结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 最信任的就是这两位出生入死的兄弟。 “二位哥哥,玉贞她一个人留在雷州我不是很放心,身边也要几个得力的人,别人我不相信,还得请二位哥哥多多费心。” 秦京招牌式地微微一笑。 尉迟添摆摆手道:“弟妹有了身子我们做哥哥的自然要留下来照看,这是份内之事,老三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们二位哥哥也要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看对眼了跟兄弟讲,兄弟去帮你们说媒!” 秦京笑着叹气一声,尉迟添道:“我们几个是粗人,不像老三你这般有魅力,身边这些个莺莺燕燕就是不停,是个母的都想往你身上贴,嘴巴会会说道,我们呀,弄不来,等过个几年找个娘们生几个娃娃就算对付了!” 梁川很是过意不去:“这些年你们全都为了我一个人奔命,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事情?是我疏忽了,等老方的事情做完,我回去马上张罗兄弟的事!” 尉迟道:“老三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兄弟认你这个兄弟,不图什么富贵安逸,就是认你的义气,你这身边人有事都是两肋插刀,不是这般,我们哪里会跟着上刀山下火海。” 梁川胸中涌动着一股子激情道:“想想当年在兴化大牢中,哪里会想到咱们会有今天的缘份,人生各有机遇,但是能走到一起凭的是咱们相互的认可,一句兄弟不是嘴巴上挂着玩,咱们不说这么多,等回来了我再请二人喝酒!” 尉迟添道:“老三你只管放心去,我们等你回来!” 安顿好沈玉贞,梁川便又坐上沈二爷的海船往广南行去。这一下他可算对沈玉贞有个交待,也不用带着人家跋山涉水,此行更加安心。 在海上又行进行了十数日,船顺着江水进入内河,终于行驶到了邕州。 邕这个字不好读,梁川一直读成邑字,生活中也极少用到这个字。 这地方的人还穿着开衫短襟,一抬头梁川只觉得热浪袭来,这滋味特别不好受。空气中不仅热,而且闷,再看当地人的神情,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其他的缘故,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不友善。 广南人好勇好狠,一言不合就是抄家伙上阵。 到了二十一世纪,家族式的械斗在全国其他地区已经不多见,唯独广南人还在乐此不疲。 邕州城的建设很落后。 这规模还有水平跟兴化城差不多,但是作为一个路的制所所在,这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没办法,商业在这里开展不起来,路途实在艰险,官差押解流配的犯人到此地都要请几位在当的土民来做保镖,路上的险恶可见有多严重。 没有商业就没有收入,单单靠着农民几把锄子最几千年来最大的谎言。税收来自于商业来自于盐铁酒矿,农民自己都吃不饱,抢他们的粮食能顶什么用。 所以一进入邕州,虽然到处都是人,但是一片故败的景象,老百姓个个灰头土脸,跟叫花似的,拉着牛羊在街上叫卖,连个专门贩卖牛羊的集市区都没有。牛羊粪随意地排在大街上,还有居民生活的污水也是直接泼到街上,整个地方一片乱烘烘的景象。 西南对于大宋朝简直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大理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想要收复的念头,就因为这地方实在落后,纳入版图内也没有什么价值,但是要打下西南,所花费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乾隆打西南的叛乱差点打到亡国,万历年间征西南也是间接导致东北的女真人趁虚而入,所以没人会想去做这种赔本不讨好的买卖。 石头一开始的规划,也没有把西南纳入到经营的版图里来。 这里能创造的商业价值太低了! 没几个商人把生意做到这里,所以需要押运的货物与商品就不多,但是生意一但开门起来做,就要请镖师找地方,还要花钱养马供这些人和畜牲日常的开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最最麻烦的是,这里最大的问题是前面讲的,安全问题。 镖师并不是就不怕被人抢劫,相反镖师越干到后面胆子越小!江湖越走越知道他的险恶,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动物,钱赚到手了就想着花,最怕钱没花命没了,所以镖师到头来一个个都怕死之徒,也情有可原! 石头一上岸,跟沈二爷结清了船费,马上就开始着手筹建邕州镖局。 邕州只有一个镖局,下面的州县他并不打算再建分局,管理十分麻烦,二来收益可能不太乐观。 做生意讲究的是效益,没有收益就不会存在生意。 此时的石头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不过份,没有紫禁城这样赚钱,但是他的顺风镖局一样带来的利润同样让他此生不用再发愁。 来西南固然有赚钱的成分,但是石头实在是在兴化关太久,再关下去可能人都会发疯,既然要出来,就出来得远一点,看看天下的风土人情。 广南的风土人情比他想象的要恶劣,按他们商人的想法,越是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越是藏着商机,只要做得好,不怕没有生意。 老话也得好,来都来了,生意做不成大不了关门就是。 石头几乎是刚在邕州落脚,后脚就想着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来做镖局。 在这城里最气派的要数府衙还在几个大户的家,其他酒楼会馆数量少得可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用来当镖局,地方还不算大,租金也不贵,毕竟没什么来租用。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人的问题又来了。 镖师们想着是在清源那富庶的地方当差,要让他们留在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虎狼之地,他们是一万个不乐意。 便是在这此地当个总镖头有什么好处?有钱赚没地花,就怕小命都不好保住,这次是石头这个少东家跟着一起过来,大家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要是没有石头在,大家还会不会这么卖力那还要两说! 两广地界的凶险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头舔血的人哪里会不晓得,一说南下来这种不毛之地,个个都是摇头,活得越久越知道哪些个地方不能去,这就是其中之一。 石头愣住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些个镖师个个勇跃不已,怎么一到邕州就变了脸? 梁川最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外来的自和尚不一定好念经,当地人横,那就用当地人! 反正工钱都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去的,只要管财的人是自己人,其他人谁想来干就来,来者不拒! 石头就担心这帮人到时候漫天要价,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管也不好管。 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钱在自己口袋里,这些广南人除非自己造反,否则绝对拿不到钱。 几个人坐在镖局里商量着事情,请了两位老头一个看门一个打扫院子,其中一个老头算是有点见识,见梁川等人也是初来乍到,想必是遇见了麻烦,主动站出来问石头。 “少东家是不是缺什么东西使用,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哪里买到。” 这老头叫莫黑羊,人怎么一起个羊的名字石头也不好问,毕竟他一个人还叫石头。 见人家黑羊古道热肠,梁川蛮问道:“我们想找几个人!” 黑羊殷勤地道:“是不是使唤的下人,这街上招揽很容易!” 石头摇摇头道:“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是跟我这帮手下人一样,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好汉,要他们看管押运财的那种!” 黑羊叔诧异地问道:“少东家对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这话问得,两人都是一愣,什么叫对人有什么要求? “我只要精干可靠的人!”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八章西南诸族 黑羊叔姓莫,一个极为少见的姓氏,中原地区几乎找不到几家这个姓氏的人。但是在广南地区,这个姓氏可不少见。 莫是一个大姓,就像中原的赵钱孙氏一般。 莫黑羊出身于邕州西北的北江上游的横山寨,属于广南地区极为偏远的老少边穷地区,虽然它的名字里有个寨字,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山寨,它的规模相当于是一个州县,只是政策上的叫法不同而已。 横山寨因为其地理位置,跟汉人的往来极少,寨子里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瑶人,北面与大理的相邻,东北面还有其他溪峒的少数民族,诸如黎白苗彝,这些民族虽然存在感极低,但是不可小视他们的凶悍,他们的性子基本是那种只要还有一个男丁就要血战到底性子。 西南地区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残酷地界,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省油之辈。 特别是横山寨,在这种强敌环伺的条件下,愣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招牌,在附近几个溪峒都是强压一头的存在。 横山寨有几个大姓,莫算是其中之一。 莫黑羊属于瑶人,后世应该归属于瑶族。 他的父母给孩子起名多是以山林里的动植物命名,黑羊是山羊的一种,能够在岩壁上攀登,或许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也能像黑羊一样,活得健康自在。 不过黑羊叔这辈子也像黑羊那样,在寨子里混了一辈子,狗屁名堂也没有混出来。临老了膝下也没有个子女,心下一横便想着来邕州见见世面,讨点轻松可以糊口的差事度日,等快死的时候再回寨子。 老黑羊见石头打了一个新鲜的招牌,叫什么镖局!这地儿是干嘛的他并不晓得,不过人家正缺个扫地的老头,里面还能管吃管住,正好给他养老,他乐得人家能收留他! 石头不仅收留莫黑羊,按约定每个月还要付给莫黑羊工钱,暂定的是每个人一百五十文钱! 莫黑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五十钱是一年的工钱,毕竟平时已经吃穿全部是镖局里开支。 西南这个地方的米价很便宜,两广地区不比其他的地区,这里的气候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稻谷撒到地里,也不需要像北地里那样精心伺侯,就能成长出产量极高的谷子。 在这里几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 肉价在这里同样很低廉。 民间养殖的牛羊牲畜极少,但是广南西路腹地就是无垠的大山,这里的土民靠山吃山,山里面的猎物产出就极为丰富,都是纯天然的野味,拿到市面上的价格也低,普通老百姓的购买力不强,对于这些价格低的野味还可以接受。 一百五十文钱,让莫黑羊可以每个月吃饱饭,再配上一些肉菜,捎带着带能沽几两酒来舒服一下,现在能付得起这么高工钱的上家,可是打着灯笼也打不到了。 土民可没有存钱的习惯,他们过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莫黑羊还出来讨生活。 莫黑羊不是那种本分人,这些年在广南闯荡别的没有捞到,唯一的好处就是见识比别人多,谈天说地起来比别人要能说得多。 莫黑羊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想在广南立足就不能用汉人。” 梁川一听这话就很反感,在他的认识当中,这种狭隘的民族情绪往往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石头问道:“为什么?” 他倒是想用汉人。 汉人勤劳、可靠,语言上习惯上也相近,自己镖局的一些规矩他们能很好地遵守,如果换成少数民族的人,那便不一定了。 莫黑羊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以前的日子,他都是饥一天饱一天,到处受人白眼,别人生怕被他缠上养他这种闲人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现在他的话也能有人这般重视。 感觉自然是不错。 “广南邕州下面有八州三十三县,说是县大多是土司自已说了算的地盘,你们大宋的官家可管不到这些地界。” “这个我倒是有听说。”梁川附和道。 对于西南的管辖,朝廷一直是有心无力。 最明显的就是南诏,这么大的地盘朝廷说不要就不要,跟垃圾一样直接扔掉,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今天,史家不把这些千古罪人喷出翔,老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不过这些个地方对朝廷来说更重要的是面子问题,代表朝廷还有威信,这些地方自太祖朝以为能为汴京做出的贡献运送去的钱 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土司要管那更好,用这些夷人来治理夷人,朝廷正儿八经的汉官可没几个愿意来这地方! “这些州县当中,主要分为几个大的民族,侗瑶苗彝侬!汉人虽然从中原来的客家人最多,但是他们不受本地人待见,土司对付他们更是毫不留情,数百年下来汉人与几个民族的恩怨可是不轻,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所以我说最好不要用汉人。” “汉人是好用,但是在这里吃不开,倒是很容易起反作用!”莫黑羊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汉人官员不管事吗?”石头问道。 莫黑羊嘿嘿一笑道:“当然管事,只是不管用而已!” 梁川与石头谔然。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广西相较于唐朝的西域都护府那都不是事,那里的民族比这里更复杂,民风比土民更加凶悍,怎么朝廷的威信在这里荡然无存? 竟然还有朝廷命官不好使的地方,那这些当官都能忍?在这里做官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你看看邕州城内大部分都是汉人,汉人也只管在这一方天地里活动,出了城要没有一伙人,到哪里都不太平!” 石头这一下有些犹豫。 顺风镖局的业务号称要做到天下各个角落,结果到这了这一亩三分地走不通了! 照莫黑羊这样说,如果是汉人镖师押着金银来邕州三十三县,那不是给这帮人送钱,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莫黑羊看两人的表情不怎么舒畅,脸上都着紧张的神色,便安慰道:“你们也别把我们这些当地人想得太凶恶,说白了我们就是穷了一点,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嘛,不刁哪里活得下去,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你说用什么人最好?” 莫黑羊开始摇头晃脑地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人最好,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瑶人,按你们汉人的话说,我要自已说自己好,那就是王婆卖瓜啦!” “没事你尽管说!”石头道。 北地跟来的镖师反应让他很是心寒,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理,心中暗自较劲,一定要把邕州镖局这个事业做起来! “广南地界就我刚刚说的几个民族还算有点气候,能跟你们客家人一争长短,其他的民族大鱼吃小鱼,现在几乎都要消失不见。” “广南的这些个民族当中呢,以侗人势力最为庞大!不过这些年侗人就没有那么风光了,年轻一辈的没有几个像样的人物,反倒是侬人,侬人现现在很强势!” 侗人,便是后世的壮人。 侬人,梁川就不懂了,不过他在丁谓那边听说过这帮人,里面有个侬智高,说是刺头,可能还敢造朝廷的反! 听莫黑羊这样一说,梁川马上就想起来。 难怪侬人强势,就是有个带头大哥领着这帮苦哈哈闹事! “他们在广南的人丁口数仅次于汉人,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邕州西南的思源州等地,与南越接壤,也就是你们以前叫的交趾国!” 交趾国! 梁川一声惊呼:“真有这个国家吗?” 莫黑羊一副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有些痴相的梁川道:“当然有,你们汉人的将军马援不就攻打过这个国家,只是这地方的人不是什么好人,背信弃义,贪财无度,不仅他们自己家的老百姓受罪,连我们这些广南人都深受其害!下次老汉再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侗人势大,那便喜欢以势欺人,这边上其他的土民也没少受他们侗人欺压,所以我同样不建议你们用侗人。这些人请神容易,万一到时候得罪他们,那要送神可就难了!” “还有三个呢?” “瑶人我就不说了,老汉我自己就是瑶人,有些散漫!” 说到这里,莫黑羊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反倒一副正常不过的神情。 散漫不受羁束是少数民族还有土民的最大特点,莫黑羊说瑶人这样是谦虚了,几乎所有的土人都是这副德性。 “彝人好酒,这也是我不赞同的原因之一,所以今天如果可以,我就请少东家去用苗人!” 苗人? “说说你的理由,如果靠谱我们就马上采纳!” 莫黑羊说道:“苗人在我们这地方,不强势也不似彝人那样弱势,浪漫却不散漫,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性子最温和,与其他的族人相处得最融洽,苗家的姑娘谁都想娶,偏偏这其他几个民族的人都买苗人的账!”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九章苗人蓝寿 用苗人吗。。 可是上哪里去找苗人? 石头与梁川二人一抬眼都是摸瞎,完全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苗人镖师。 对于莫黑羊的建议,他们两人心中也是没底。 镖局的生意不同于别的生意,人一但用错,把生意给弄砸了,那招牌也就跟着完了,想要再树立一个好的招牌可是千难万难。 所以当清源镖局出事时,梁川与石头二人就选择用计掩盖住镖局内奸的事,这样一来人们只知道有人想用镖局做文章,却不知道是镖局自己出了问题。 不可否认,莫黑羊对于峒瑶苗等几个少数民族的人分析还是相当的到位。 莫黑羊此时也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把自己这些年的心得都掏了出来。 石头与梁川一筹莫展。 还要去找司方行,这才是此行的重头戏,后边还有一个曹不休一路忧心忡忡,想的都是他的妻女。 可是一路走来,哪里有他妻女的音信,整个广南这么大,白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休息,就他一个人消息不见,八成是去找他的妻女,可是等回来一问,又没有任何的消息。 所有人都替曹不休悲伤,他是一个好男人,为了找自己妻女弄得自己魂不守舍,试问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今天找不到人,明天可能还会再接着找,或许听说人在邕州只是他的幻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梁川知道找曹不休的人难度更大,到广南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救司方行出来。 镖师们虽然是石头手底下人,但是他们同样对于安平州捞司方行兴趣不高。 一来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二来好像捞不到什么好处,这帮人的动力便没了。 石头一心想把镖局做起来,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事业,完全没想到梁川的需求。 梁川也不找石头开口,他自己也带了不少的人,安平州离邕州有几百里路,而且是在左江的上游,这些天他肯定是没办法先去安平州,便把耶律重光派了出去,先去安平州打听一下真实情况。 情报队的人大部分都留在澎湖岛,耶律重光一直跟着梁川,这才一路跟到广南来,想打听点有用的情报,现在只能耶律重光自己出马。 梁川一直等着耶律重光回来,才打算进一步的动作。 这安平州的牢头节级要是光纯的想要钱,那事情就好办,梁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大把的钱花出去,不怕救不出司方行。 司方行的流配是终身的。 要摆脱这种牢狱之灾,只有两条出路,一是碰上大赦天下,免去普通之下所有监狱中犯人的刑期,以示皇恩浩荡。二呢,就是死,死人便不用服刑,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在牢里受罪,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司方行哪里舍得死,家中还有万贯家财,死了这些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安平州大狱里的这些狱吏节级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一直扛了下来,就是家中的钱给他信念。。千万不能死,否则就便宜了别人。。 怕的就是这些狱吏节级另有所图,能满足还好,万一不能满足,那老方就麻烦了! 眼下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广南的人太杂太乱,这里不比大宋中原,人都差不多,除了口音有点区别,这里不要说口音,从衣服到住行,三里就不同风,五里得为盐吃咸掐一场架,要命的是各个地方的人都是心比天气的主,三言两语不合就能抄起家伙动手,简直没天理了! 镖局讲的就是齐心办大事,麻烦的是人心,人心乱了便不好带了! 镖师们第一次出现这种不听指挥的情况。 当年梁川成立镖局时立下规矩,头一条铁律就是上头的命令坚决服从,容不得半点折扣,如果胆敢违背,直接就是收拾东西走人,以后永不录用! 顺风镖局的待遇那可是跟天子亲卫的待遇能齐头并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镖师们个个心里也都清楚,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拿了这么高的赏钱,就差把命也奉献给人家镖局了! 不过石头也能理解,这帮镖师也是冲着钱来的,真正要让他拿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拼,谅谁都做不到。 用苗人便用苗人吧,可是一时半会哪里去找苗人! 用工难一直是困扰制约组织发展的巨大难题! 梁川没有头绪,石头更是两眼一摸瞎,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时候莫黑羊又闲不住了。 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精瘦,成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衫子,胸前精瘦的排骨在风中晃荡,脚下是万年不变的草鞋。作派俨然就是江湖草莽的作用,不过人家还真是古道热肠,把余热完全发挥了出来! 石头写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的重金招聘镖师,清晰地罗列了顺风镖局对于人才的渴望。 不仅包吃还包住,月银钱也是高高的,逢年过节还发放米油时鲜,应季的瓜果,四时的特产,就为了让镖师们有家的感觉! 这年头这样有人文情怀的单位去哪里找? 可是便是这么优厚的条件,石头守在镖局门前的那块牌子旁边一整天,竟然连一个来咨询洽谈的人也没有! 难道是条件太低了。。。 石头这是太看得起这帮土民,土民们大部分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几乎才填饱肚子,哪有条件上学?这些人甚至大部分只会讲自己民族的方言,汉语都讲不出来,扁担倒在地上也不晓得是个一字,石头写得天花乱坠摆在街上的那个招聘广告,能有几个人看得懂? 这是招的镖局武师,而不是学堂先生,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那追求可就多了去了,谁来当的狗屁苦哈哈! 莫黑羊也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一大帮苗人过来,这些人瘦弱,两眼的神彩也很暗淡,一群人木讷地站在镖局的院子里死死盯着石头与梁川,他们有的人甚至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这些苗人的衣着与莫黑羊有些区别,他们的头上扎一条黑色的头巾,脑前同样是一条褂子,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不少人还是打着赤脚过来。 莫黑羊年纪已经很大了,才显得精瘦,这帮人年纪不及莫黑羊,身形却他还瘦,风吹了都能倒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北地里那些镖师的派头! 莫黑羊这老家伙,亏自己还称他一声黑羊叔,给了他不错的待遇,他就这么报答自己,上哪请了这么帮草台班子就想忽悠自己?他不会觉得自己年纪什么都会听他的? “这帮人是做甚?黑羊叔你请来的人?” 石头语气有些不快地问道。 莫黑羊还些邀功地意味道:“这些人都是身手极好的苗家人,极难寻找!以前我到过梧州地界,认识了他们头人,后来他们也为邕州混饭吃,我知道少东家现在正缺人手,特意把他们找过来!” 你就特意找了这么些货色? 石头虽小,可是他最恨别人把他当小孩子般戏耍! 莫黑羊去哪里找了这么一群瘦猴子,跟他说这就是他要的人? 石头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上升,他强按住怒火,还强挤出一张笑脸道:“那黑羊叔依你看,这些苗家的好汉,我该给他们发多少工钱合适?” 莫黑羊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听出石头话中的反意。 “少东家这您最好还是自已问他们!” 石头心头怒啊,苗人们也没有看出来,本来听莫黑羊说要给他们几个哥们介绍个活计。 他们这帮人的头头叫蓝寿,来自于邕州北部的一个苗寨,天气要入秋了,山林子里的猎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寨子里的人就会四去流浪讨生活,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俗称就是要饭! 要饭还算是他们有点良知,要是峒人大部分就是去抢劫! 石头问蓝寿道:“这位苗家的大叔怎么称呼!” “老子姓蓝,叫蓝寿!” 老子?所有人都是一愣,石头心道敢情我花钱请你们这帮混蛋来当我老子? 老子一出口,莫黑羊就老脸惭愧地一红,低头咳了一声。 蓝寿这厮也算机灵,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是在苗寨里的臭习惯,对谁都是老子来老子去呼喝四的样子,一时半会改不了。 他看着石头一脸不爽,马上改口道:“那这我们得商量一下,我叫蓝寿。。” 说完他们也不顾石头爽不爽,一群人自已便围成一圈,煞有介事地商量起来。 讨论还挺激烈,用的是他们苗家的土话,石头在一旁一句话也听不懂。 蓝寿为首一言不发,下面的人似乎并不能形同统一的意见。他头人的派头十足,双手插着闭着眼睛在等待最后的结论,争吵声越来越小,因为这帮苗人看着蓝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蓝寿也没有等他们的结果,自己走到石头跟前对着石头,腰板挺得直直的,不像他们来找工作,倒像石头欠他的一般,高声道:“我们一个人一百文钱就可以!”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十章比试拳脚 石头又吓了一跳,一百文! 这克厮好大的口气!一天一百文!那一个月下来得是三贯钱,这标准就有点高了。 汴京城总镖局身手最好的沧州镖头也就这个待遇,他一来就要比别人少奋斗那么多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价格不是他给不起,而是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今天他来就要这么多的钱,那原来的人的价值不是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石头多问了一句,莫黑羊听得有些诧异,这一个月给个一百五十文钱已是开了天恩,他们难道还敢还价不成! 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莫黑羊开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是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后来一问,才知道莫黑羊说的是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还能这样剥削手下人的。。 地主老财来了都会落泪! 那一刻他仿觉自己是无良老板,给的这么少都不够买米吃,有点过意不去。 这些苗人是来应聘镖师,自己给其他的镖师一个月最少都是几贯钱,算下来的话,一天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贯钱。 钱倒是不多,不过给这帮人,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了,一个人一个月三贯钱,他们这可是一群人。。 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退一万步,钱也是小事,石头从来不是心疼钱,只是这人得靠谱,不是花了钱给自己找麻烦,万一这帮人乱来。。 那不是成了笑话! 石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石头一句仿佛捅了马蜂窝,苗人们就像猴子似的骚动起来,有个一年纪跟蓝寿差不多的窜到石头跟前,年纪比郑祖亮还大,个子却比石头矮半个头! “你这人看着年纪不太,怎么心忒黑,我们老大给你做事,那是你的福气,再说我们人这么多,一个人就拿你一百文钱,怎么?这钱还嫌多?” 嘶! 不仅石头,连莫黑羊自己都愣住! 这帮苗人莫不是脑子让山里的野猪给拱坏了?一个月一百文钱,这可是拎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啊,图什么? 真的就这么重视这份差事?一百文钱抠一抠,一个月可能都省不下来几个子,倒贴都有可能! 想替石头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人家莫黑羊差不多是赖在这镖局里混吃等死,拿的钱才这般少,他也想学人家,一个月就拿个一百文钱然后喝西北风? 好个大公无私的苗人! 这帮人简直了! 一次次刷新石头对这里工钱的认知,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就是请一头牛来拉镖车,一个月给他吃的草料也不止一百文钱吧,石头这下是更担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苗人绝对别有用心! “蓝大哥,这不合适吧!” 蓝寿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已经自己做主把工钱降到了最低,他们这一帮人实在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是再拿不到钱买点米下锅,真得上邕州大街上支个摊子要饭!是低了还是高了? 这些生意人最是无耻,做买卖的时候往往谁先开价谁就输,好比卖一块野猪肉。你如果先开口五十文钱,那对方肯定要还价四十五文,不还价就不成规矩! 看来价格是高了! 咕咕咕,早上出门的时候饭都没吃,不是他们想减肥,他们一个个瘦得脸上发青,比路边的草还青,再饿下去只怕要出人命! 咬咬牙,蓝寿想了想心道,这差事先应下来,他们这帮人还算靠谱,到时候只要卖力点,东家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光景这么差,到处都是邕州想混口饭吃的人,人还不如一条牛来得好使,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赚到钱! “那就一个月八十文,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石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他。。他竟然还自己主动降价了! 不行了,这帮人肯定另有所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要是来打镖银主意的,只要自己的马蹄失掉一回,他们就赚够本,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招牌,还有人家的镖银,算起来这损失就太大了! “蓝大实不相瞒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们几尊大神。。” 还没等石头完全拒绝他们,蓝寿就有些紧张地道:“少东家,刚刚是我口误,不是有意要在你跟前摆谱,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讲话!” 苗人们见蓝寿的姿态意然放得这么低,一个个都想闹点事为蓝寿打抱不平。 他们在蓝寿身后叫唤着,蓝寿只是一转头瞪了他们一眼,一群人立时乖得跟羊一般,安静在立在蓝寿身后。 蓝寿的威信极高。 这一点石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是不是我们要的价钱太高了,少东家这钱已经很低了,还不及这老黑羊的一半,我们是做力气活的,总得给弟兄们吃饱饭。。” 蓝寿的话句句在理。 石头赶忙道:“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你自己开口的钱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蓝寿立时回过神来道:“别别别,千万别不好意思,少东家你既然不是因为价钱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有其他的原因,不知道你们这帮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混饭吃的,石头是一万个没底啊! 还是莫黑羊人老眼精。 “蓝寿你给少东家露一手,要是少东家还不满意,那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石头不好意思说的话莫黑羊全给说了出来。 当然,石头还要委婉地说道:“黑羊叔可不敢这样说!” 莫黑羊道:“兀那个大高个,就是你!” 莫黑羊指着边上一个看热闹的镖师,这镖师来自沧州,这里自古盛产好汉,镖师是他们最理想的工作。 这些镖师虽然敬业,但是也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谋生。 镖师被莫黑羊一点名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石头这个少东家看他们不爽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他们正想找个机会再表现在一下,挽回一点印象。 这些苗人跟他挑衅,不是正好难得的表现的机会! 对手强不强,看外貌就能判断出来三分! 镖师看到个头还不到他肩头的蓝寿,嘴角偷偷一扬,心里早乐开了花。两个人的重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力降十会,他不打也知道,完全有把握拿下这个瘦猴子! 谁料,蓝寿只是瞄了镖师一眼,就叫了别一个苗人出阵! 这个苗人年纪仿佛石头,还没有发育好似的,更瘦更弱,连身高也不及蓝寿! “蓝花你来对付他!” 叫蓝花?好名字。。 蓝花眼中竟是无比的坚毅,从蓝寿身后出列。 这场面吸引了所有的镖师还有苗人围观,他们自各分成两派,各自支持谁不言而喻。 石头大喜,有热闹可以看,正好看看这帮人是不是来混日子! 莫黑羊高喊一声,马上开打! 镖师心中暗喜,蓝寿他都有把握,竟然又换了一个更小的,现在别的不担心,就怕摔坏摔伤了这个小娃娃! 只见镖师一个前步要去抓蓝花,瘦小的蓝花一个下蹲很敏捷地躲了过去! 好快! 镖师们一阵惊呼! 这小子的动作好快,那闪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苗人个个切的一声,少见多怪! 他们在山林当中与野兽与伍,要是没有这样的身手,是就被野兽消化干净,还能活到今天?这都是每一场生死搏杀练出来的真功夫,有什么好奇怪的! 镖师大惊,这才知道小看了这苗人!他马上打起精神,可是已经晚了,蓝花下蹲之后,顺势一滚,镖师只觉自己的脚踝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 低头一看,蓝花早爬起来站在他身上,手里还有一把晃着寒光的细刀! 可是脚上一点伤都没有! 镖师大怒,准备拿出真功夫教训一下这个苗人小子,让他知道什么是河北真功夫,却被莫黑羊喝道:“停,你已经输了~!” 镖师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输了?” 莫黑羊道:“刚刚蓝花手下留情,挑你的脚筋用的是刀背,要是用刀刃,你已经是废人!” 镖师不信,看向其他的镖头,这些镖师也是一脸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出手这么凌厉,一点都不拖拉,直接就是奔着要害! 镖师无奈,刀子他也看到,看来假不了。 刚刚自己也感觉到了,如果真划上一刀,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道:“我以为咱们只比试拳脚。。没想到还能用兵器?” 石头看了冷冷地心道,你这镖师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押镖时比的谁让对方先倒下,难不成抢劫的时候你还问对方有没有带刀子,怎么押的镖? 愿赌要服输! 镖师看了一眼石头,石头更不高兴! 他抱了一下拳,只能退场! 石头也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么好身手! 他连连鼓掌道:“果然是好汉,黑羊叔你给我带来了好帮手!” 82中文网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天下无敌 石头的情绪转换太快,刚刚看着这帮苗人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人家一打赢自己的镖师,马上就笑灿如莲,看得这些镖师一万个不服! 换谁谁都会高兴得半死。 养他们这些镖师一个人一个月要好几贯钱,这些个苗人加起来打包,都不比他们一个人工钱高,谁做老板做梦都会高兴得笑醒! 更重要的是看样子这些镖师实在是走投无路,这种时候最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对他们许下恩惠,他们便会投桃报李,一点点的付出换回来的回报是难以估量的! 生意人最清楚这个道理。 除了刚刚那个沧州的镖师,其他人冷冷地看着这些苗人,对着石头道:“东家,咱们做的是光明正大的行当,行镖走道要是靠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服人,一次还可以,要是这镖多走几趟,道上的兄弟也不会讲什么信义,肯定要使一些手段报复回来!”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光明正大打败对方,一般都会让人心悦诚服,偷奸耍滑换来的只是仇恨,这个道理石头也懂。 只是这也不算偷袭,都说了是比试,你们个个心里没个数?看向这些镖师,他对这帮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是不满! 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想给你们这些个混蛋一点教训! 你们这些鸟人,老子在这里开镖局,你们不帮忙筹备就算了,现在这是做什么,还想拆老子的台不成? 石头问道:“那依你看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说的就是屁话,跟强盗讲信义?强盗人家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狠角色,劫镖当然是想着方法来,谁跟你明抢,这点道理石头还是明白的。 他现在是怎么看这些镖师怎么不爽,这些镖师怎么跟脑残一样,说的话办的事这么幼稚,难怪让唐向天那样的老狐狸得手! 看来这些镖师的日子是过得太顺了,完全都忘了江湖险恶! 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些脑残的镖师! 石头看得出来,蓝寿等人完全不把这帮镖师放在眼里,至于是哪里看不上,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不过很快他就能知道。 “我们顺风镖局手下无弱兵,几位镖师看来是想考验一下几位我新晋招睐的镖师?” 蓝寿一听立时有些激动,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被石头认可? 镖师完全没听懂石头的话,但凡他们有一点情商,此时也应该识趣地退下,他们没有,四肢发达的人头脑最然有点简单,梁川是个例外。 镖师悍悍地道:“正是想切磋一二,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押镖向来都一队人的事,各合兵器也合理,所以我希望东家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新再比试一次!” 石头看了看蓝寿,瞧他一脸的风轻写意,似乎满不在乎,这样他就放心了,这些镖师骄悍习惯了,要是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都要忘了他们的身份地位! 石头拍了拍手道:“看来今天还有热闹看!这样吧,你们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打一架,我要看看蓝寿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水平,也检验一番咱们顺风镖局的真实水平。” 以前想着,自己人打自己人伤了和气,现在非得这样不可,就是要挫挫一部人的锐气。 镖师们返回屋里取回自己的武器还有防具,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片皮甲,再配合那价值不菲的武器,看得出这帮人的家底有多丰厚。 再看这帮苗人。 他们几乎没有动焕一下,该干嘛还干嘛,杵在原地没有挪一下,武器?他们的武器有的别的裤头上,有的干脆就没有,草鞋都穿不上了,还有什么钱去置办武器装备? 两拨人比一下,石头都替这帮苗人感到不平,不过他是东家,不好太偏坦其中一方,手心手背都是肉,损了哪一边都是自己疼! 梁川派出耶律重光,让他先前往安平州去打探情况,这些日子梁川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耶律重光走后,他还是提不起劲,找了孙梁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却被镖局里面的动静给吸引,带着二人下了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镖师与苗人的打斗即将开始。 五人对五人,看着这架式却是五个正规军在打五个难民,装备的差异让人有些不忍,不如说是五个大人打五个小孩更合适! 看着两帮人,镖师们胜券在握,而那些苗人,虽然毫无准备,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仿佛一潭子水,多深让人摸不透。 苗人的头子蓝寿还是没有出手,这种小场面好像不值得他出手一般,把蓝花又派上去,叫了几个中年人帮忙,就准备与五个高大威猛的镖师开干! 场上的胜负似乎很明显! 梁川看了看对着孙叔博道:“你看好哪一边?” 孙叔博摇摇头:“不好说,看面上似乎这些河北汉子占优。” 哦? 我猜这些苗人会赢,要不咱们赌一把? 孙叔博笑笑道:“赌就赌,赌东家的你手里那坛御酒,要是我赢了,拿出来咱们分了?” “行!要是我赢的话怎么办?” “那下次我要有酒,也拿出来分了!” 梁川哈哈一笑道:“成,就这行定了!” 又是莫黑羊一声令,镖局里的内斗打响! 所有人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镖师先动手,苗人也懂先发制人的道理! 只见他们的手一晃,或从裤腰,或从背后抽出一把不长不重的短刀,刀口开了刃,一看就是知道是尝过血的凶器,这种武器很贴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伤人! 镖师们原来的打算,五个人对五个人,只要一人领走一个,小心点别像那个沧州镖师一般着了人家的道,太过轻敌,哪里会打不过这些苗人! 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 只见蓝花与别一位苗人分别扑向两个镖师,短刀左扎右刺,一人瞬间就拖住了两位镖师! 苗人的攻势如雷如电,他们充分利用瘦小的身形,突刺奔袭运用得极为熟练,一个小苗人,竟然生生拖住了两个镖师! 还有一个镖师落单! 余下的三位苗人一前二侧,形成一个箭头似的,一齐奔向这个落单的镖师! 镖师慌了!对付一个苗人还好,同时对付三个苗人,他又不是入臂哪吒,哪里打得过! 镖师面对正前方的敌人只挡了三五下,左右就露出巨大的破绽,一下子让人得了手,后背被苗人留情用刀背捅了一下,停止了抵抗。 要是苗人用刀尖,这时又是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镖师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们默契的行动给吓住了,一失手立即造成了这般被动的局面! 这帮苗人明明没有商量,刚刚看得真切,他们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说过话,一开打竟然能有这么默契的分工! 难道他们都不商量,早就知道这样分工?实在太可怕了! 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场上就变成了五打四,准确地说是一拖二,四打二! 苗人的阵型又有变化,四打二的那一组,人员突然冲到另一组里,马上打乱了原来的平衡! 镖师们被打个措手不及,本来他们的配合也没有,都是仗着自己本身的实力,说是五打五,还是一打一。 可苗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五人,五人的阵型变换自由,而且分工极为明确,都是一个人出手拖住对手,其他在旁边游走寻找破绽,几次攻击下,镖师哪有不败之理! 咣铛一声,又有一个镖师被卸了武器! 所有人看得心惊胆颤,这些苗人不起眼的外貌下竟然藏着这么强的实力! 特别是配合的功夫! 如果说蓝花偷袭是不入流的小动作,那这配合,简直是无数次的演练得出来的经验~! 这些苗人如果单个拎出来一打一的话可能完全不是镖师的对手,镖师的功夫底子深厚,大部分都是拼出来的好手! 五打三,苗人继续用着他们的配合,拖住两人,围殴一个。。 镖师们哪里有不败的道理! 除非他们是项羽那样霸王转世,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普通人武功再高,碰上对手手里有武器,能一打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猛将,梁川这样的是绝无仅有的! 最后一个镖师,一个人无力地面对着五个苗人,打都没打就把武器放了下来,输了! 连孙叔博在一旁看了都不禁摇头。 “好可怕的默契,如果在战场上碰见这几个苗人,我一定会选择逃走,而不是傻乎乎地跟他们硬杠。”从天武军,大宋禁军武艺最强的禁军教头口中说出这句话,绝对是这这帮苗人最大的褒奖。 梁川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只是你赌镖师赢我总不能再押镖师,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东家,如果这些苗人有东家的鸳鸯阵,那绝对是天下最厉害的步兵,再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看荡宋。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收拢苗人 鸳鸯阵?天下无敌? 梁川看着这苗人也是有些失神。 他带出来的成管大队只是兴化的一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稍加训练之下也能纵横一方。 至少成管大队成立至今,跟西北兴庆府李元昊的正规军也打过,至少能不落下风。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只能经过血战方能证明,成管大队说白了就是一群乡巴佬组成的草台班子,不过他们的对手都是谁?有农民起义军,有正规军诸如西夏军队,还有海上的倭贼,一次的胜利可以称作是侥幸,但是面对不同的敌人,每次都是胜利,就不能称作是侥幸了!这就是这套军阵独有的魅力! 像孙叔博说的,要是真的让这帮苗人穿上好的装备,手中有好的武器,再配上这套战斗阵容,手持狼筅,十一人为一阵,他们。。谁能打败? 况且这只是苗人,这里还有比他们苗人更凶悍的瑶人彝人还有侗人侬人! 古称狼兵天下第一,自然不假! 从来只有贫瘠的土地能长出最壮美娇艳的花儿,温室当中绝不可能。这些苗人的日子苦,活的都是与天斗与地搏的苦日子,也正是这么绝然的恶劣环境,才能练就这么一身生存的本事。 要成事,有他们这一帮人就成了! 孙叔博不愧是禁军出身的优秀教头,他的眼光很毒辣。 天底下什么样的军汉他没有见过,是不是好兵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天底下人五湖四色,一样米百样人,他见过的最多了! 他一说梁川也上心了! 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成管大队太不成器!这帮人终究是临时拉壮丁拉出来的草台班子。 这才几年的功夫,凤山的那批人早就没有了创业时的激情,许多人就是奔着赚钱来的,但凡赚够一点钱,他们便惜命得不行,怕了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想倚仗这只队伍不成,梁川虽然把宋有财等陕北汉子再次引入成管大队,但是从陕北迁过来的人就那么多,撇开老弱妇孺,还要分给天雄军大部分的主力,能吸引到成管大队的人压根就没有多少! 武经上有说,选兵是建军的基础,兵强加上马壮,才是根本。 梁川别的人不服,最佩服戚继光将军。 戚将军曾经天下行走,为的就是找到最好最合适的兵源,他手头有好的军阵,可是还要一批好的军人来运用这个阵型。 他走到了浙江,发现这义乌人是最适合他的人。 有时候最强的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剽悍的人到处都是,当兵的人要不怕死,更要服从指挥。 按莫黑羊所说,比这些苗人强悍的人大有所在,但是这些人不一定能适兵来当兵,因为这帮人不好控制,搞不成还会成反作用。 带兵的死于兵变的那可不是少数! 梁川看着这些苗人的眼神已经有些火热。 肯过来找活干,那说明这些苗人还是心存正念,不会像其他人,要么好吃懒做,要么就想走歪门邪道! 心动的何止梁川一个人! 石头的眼神早就变了! 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从错谔到狂喜,他又经不想掩饰自己的表情,现在看着这帮苗人口水已经快流出来了! 他心中早就打算好了! 等回了福建路,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镖局里的老油条都他娘送回家去养老! 奶奶的,这帮人简直是无法无天,现在一个个仗着是镖局的骨干,都敢跟自己这个东家坐地起价讨价还价起来了,镖局这一行跟衙门还军队一队,叫你去挑粪你就得去,嫌脏嫌累趁早滚蛋,以前石头不参与直接管理,还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问题,现在一看,恨不能叫这些统统回家,实现在是恨啊! 石头起身走到蓝寿跟前,拉着蓝寿的手,用上级视察大为感怀的口吻说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对蓝英雄多有冒犯,我我。。” 蓝寿他们这些苗人哪里见过汉人对待他们这般客气的! 汉人与少数民族的人成见还有恩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两帮人互相看不顺眼,心中有敌意与戒备的心理,很少有汉人喜欢用少数民族的人来干活。 这些人要是听话还好,大部分压根管不住,一但发生矛盾,那都是惊天动地的惨案,许多的案件往往是小事,但是闹起来就要扣上一个对他们少数民族人歧视的帽子! 闹到官府官老爷也没有办法啊! 虽然往往是汉人占理,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判少数民族人有错,结果几乎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轰回去了事! 这样的风气下谁敢用这些人! 所以当莫黑羊叫蓝寿前往镖局试试运气的时候,蓝寿一帮苗人并不情愿,他们不用来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可能还要出点意外,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 当石头一副你们赶紧滚的表情出现时,一帮苗人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 活计找不到,又要不欢而散!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情节的变换竟然这么快,同样出乎他们意料! 石头看了他们的表现,竟然这么满意! 石头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二代,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是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同样喜欢! 这帮苗人赚钱心切,为了几十文钱一再忍让,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不给他们发工钱,他们就要来求自己,一开始自己还担心他们别有目的,现在看来,这些苗人也是真有手段,而且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断不会这般低三下四! 有这些功夫上道去抢劫,就是自己的镖师也挡不住,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搞这么多门道! 蓝寿得遇明主,知遇之恩自不用明言,被石头拉着手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东。。东家。。我们。。” 蓝寿本就是个粗人,不像石头这样机灵,嘴巴又能说会道,碰上点运用情商的场景,这马上就透支了,情商完全跟不上来!石头又是连声道:“是我的错,你们不必多说了,你们这累了一天想必也累了,现在我做主,以后咱们邕州镖局分局就你蓝寿来当总镖头,手底下人全让你管,我说了算!” 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没等蓝寿再从嘴里憋出两句道谢的话,莫黑羊连忙趁热追问道:“少东家今天既然招到这么多镖师,本来是高兴的事,只是这工钱到底是给他们按一百文发还是按八十文发?” 说来说去,还是钱最重要! 苗人们有些紧张,毕竟一百文与八十文差了二十文,这些钱每个月他们还能买几两酒快活一下。。 石头嘿嘿一笑道:“黑羊叔你说的什么话?一百文钱这么少的工钱给我手底下的镖师,这样侮辱人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呢!蓝镖头以后你每个月到账上领三贯钱,其他们每人两贯钱!” 什么! 蓝寿以为自己听错了,苗人个个掏了掏自己那满是耳屎的耳道,生怕自己也听错了! “领。。。领多少钱来着?” 石头淡定地再说了一遍道:“三贯钱!怎么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要不我找一个苗人来传一下话?” 泪流满面,蓝寿还算老成持重,但是这种场面他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嘴唇有些激动得在发颤,那些苗人就崩不住了,一听说自己一个月能领二贯钱,蓝花等人原地就蹦了起来! 他们欢呼道:“东家万岁东家万岁!” 这可是两贯钱啊,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广南的经济很差,苗人更是穷鬼居多,他们不像汉人那种可以耕种织作,收入的途径少得可怜! 刚刚还在为二十文钱发愁,现在这位少东家给他们发的工钱一瞬间就涨了两百倍不止。。。 换作是任何人做梦都会直接笑醒! 石头马上又给蓝寿等人一记暴击道:“看你们这情况也比较特殊,这样吧,这个月的工钱你们先去里支走,一会到街上每个人置办两身像样的衣服,这鞋子都给我烧了,我站这下风处闻着你们那臭脚味半天快吐了!” 这。。。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石头跟着梁川什么没学到,这一套收拢人心的本事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苗人要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这么跟石头客气。 石头把钱先给他们,等于是完全相信了他们,更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他们如何不感动! 蓝寿带着苗人给石头半跪下来道:“东家我们几位人说实话,大本事没有,但是信义还是有的,蒙东家看重,我们上刀山下火山在所不辞!” 石头打趣道:“你还说你不会讲话,这不是讲得挺好的,遇见你们是我的福气,其他的就不必说了,咱们镖局的规矩挺多的,日后你要带着你手底下这帮人好好做事,我话先放在这里,要是做得好,明年的工钱一个人再加一贯,要是做不来就趁早跟我说,回去种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看\荡宋\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互相尊重 有些道理从古自今是不变的。 人家为你卖命,给的钱多了,你就是人家的衣食父母,自然死心踏地的为你卖命。当年跟着宋祖明皇打江山的那一帮人,为什么人家那么拼命,就因为造反这事干成了分红高啊,回报实在太诱人哪怕杀头也不怕! 饼画得再大,也不如给钱来得实在。 几贯钱放在这些苗人跟前的冲击力实在大! 苗人出门身上一般不带钱袋子,因为他们也没有钱! 石头说发钱就发钱! 几贯钱而已,对他石头来说还不够塞牙缝,对这些苗人来说,这是几年都赚不来的钱! 现在一个人两贯钱发到手上,那坠手的感觉如此梦幻,钱少的时候往衣服上的兜里放着就行,现在钱多他们一时竟不知道要放哪里,索性拿了一根绳子串在腰上,走起路来哗哗作响,这响声是越听越舒爽,每个人跟命一样把钱绑在腰头,生怕这钱给溜了! 蓝寿看着这三贯钱有些眼晕,钱是如此真实,这事绕得是如此不真实。 前一刻跟石头的火药味还那么浓,石头的转变如此之快,就是只看了他们的打斗! 一行人马上上街买了一双布鞋,草鞋没有扔,跟到河里刷了又刷,又互相闻了闻,看看还有没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石头的话似乎是圣旨,见他如此讨厌他们的臭脚,一个个洗得比待宰的母猪还干净! 鞋子他们舍不得扔,撮了条麻绳挂在脚间,几贯钱就花了几十文钱,便换了一身行头回来。 石头最希他们把武器换一下,可是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去买刀剑。 蓝寿后来有跟石头解释过,一来武器的价格昂贵,他们苗人心疼手中的钱,二来他们自己的武器看着虽然寒酸,但是那是最称的家伙,这个差别就大了,有可能左右战场的生死! 石头一听便再没有多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最好,钱这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什么都是白搭! 就这样,邕州镖局的第一批骨干算是到位,镖师以苗人为主,还有两个扫地的老头子,莫黑羊见蓝寿他们工钱高也不羡慕,他自己能有个栖身之所便心满意足,蓝寿干的是脑袋别在裤头上的行当,指不定哪一天有命赚钱没命花,有什么好羡慕的! 耶律重光已经出发前往安平州,那里到底什么个情况只能等重光回来才能知道。 这些日子,梁川只能在镖局里等待。 石头让沧州镖师等人返程,把邕州镖局成立的消息带回去。广南这个点一但成立,能多的业务就扩展了一大片,暂时从邕州带到外地的业务不多,蓝寿等人在镖局呆了数日,每日只是闲着打磨擦轼武器装备,还有喂养几头镖局养的用来驮镖物的云南矮马,再没有其他事做。 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 拿了石头那么多的钱,竟每天只在镖局里打苍蝇,他们就怕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石头会有意见。。这如何是好? 可是一天两天这样时间过去,他们非但没有觉得石头不高兴,反而石头与梁川都跟没事人一样,习以为常! 这事正常不过! 镖师们现在从邕州返回中源,离最近的广州,也就是番禺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再把镖物运过来,又得一个月,除非现在镖局自己接到活,否则这两个月就当给蓝寿等人放假了,有何不可! 蓝寿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这些门道,每天除了学一些镖局的业务知识,跑镖的规矩还有就是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比如到湘西有时候镖物就是人的尸体。。 那这时候是不能乱说话,不能叫这尸体为尸体,得叫财神!又不乱养一些动物,诸如猫啊蝙蝠之类的兽类,生怕冲撞了财神。。 又比如押镖的时候不能问货主镖箱当中装的是什么物品,那会让镖主生疑,到了镖主家中不能在人家家中随意如厕,怕给人家带来晦气。 这些都是各地的风土人情,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必须要懂得,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蓝寿等人听得啧啧称奇,本以为他们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细节需要注意,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蓝寿这个头人也算负责,拿了石头的钱就办石头的事,但凡交待下来的,只怕再有难度,他们这些苗人也会尽力去完成。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文化问题! 为此石头还特意从邕州城内请了一位汉人先生,就希望他们还在镖局的时候能学一点基本的文字,否则日后行镖之时交接一些文书他们怎么办?我明明把镖物接走了,交割的书契上面我给你写一个否字,那不是天天要出人命? 石头慢慢地改造着蓝寿等人,苗人总体来说还是很听话,谁也不愿意跟钱过不去,一个月可是几贯钱啊,他们苗家就没听说过谁在外面赚这么多的钱! 今年回去可以相当体会了,先给家人中的小妹打两套银饰,小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就是因为没有差不多的银饰,看了几个好青年都直接被人家给拒了,今年回去手头就有钱,肯定能办下来!再买两口肥猪还有一坛子酒,蓝花已经在盘算这钱要怎么花了! 苗人们都觉得很奇怪,以前总听说汉人越有钱的越讲究身份地位,伙计跟东家不能平起平坐。 在镖局里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灶房里烧好饭,他们苗人头一排在灶房外面等,每个人的肚子仿佛都永远吃饱似的,米饭还有肉能无限地往里装。 灶房里烧饭的厨娘都替石头担心,这么多号人,每天不停地吃着闲饭,一年下来得花多少钱? 苗人们也想收敛一点,可是他们把不住肚子饿呀,再说了是石头自己说的,镖局里的饭永远都是免费供应,只怕他们吃不饱! 厨房肯定怕这些苗人把镖局吃垮了,到时候她去哪里做事?事情一闹闹到了石头那里,苗人怕被责备,更怕丢了苗子,传出去他们落一个贪吃懒做的名声,那多不好?石头却是一声令下,每人每顿饭象征性地收两文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六十文钱,剩下的费用由镖局出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下大家伙的兴头更足了,完完全全把镖局当成自己的家,灶房里的伙食从来都是吃到干净,连给猪吃的溲水也没有。 石头在蓝寿他们跟前从来不讲排场,到了灶房打好饭菜也是坐在人群当中,梁川同样如此。头一天苗人们还不习惯,后来渐渐发现石头等人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讲话也不用太拘礼,他们更加认同了这位年青的少东家! 给这样的人卖命他们不后悔! 时间没过两三天,在镖局里谁再也不会因为自己是苗人或是瑶人而感到异样,按梁川的话来说,所有人都是一个鸟样! 耶律重光一去安平州数日,竟一点音讯也没有。 梁川有些着急了! 蓝寿看出了梁川的心事,这位爷虽然不是镖局里面的人,可是自己的东家石头还要唤人家一声三哥,他便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爷,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虽然也没有什么建树,眼力还是有的! 这天,蓝寿正在镖局院子里打熬身体,孙叔博上来就与他过了两招! 蓝寿本以为梁川身边的这个矮冬瓜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孙叔博的武功这么高,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差点放倒他蓝寿!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蓝寿这种是生活中练就的本领,人家孙叔博可是战场上用血得来的杀人技,本领不过硬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党项人与契丹人哪一个不比山林里的野兽更凶残! 苗人们只以为梁川与石头是有钱人,手底下的镖师就是混饭吃的,本来对石头的尊重是出于金钱的力量,现在是彻底服了,没想到人家真的有高人坐阵,不然会来广南这凶地赚钱? 对孙叔博那是格外地尊重,在野外,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本领强谁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结果孙叔博在与蓝寿喝酒的时候泄了一个底,梁川才是他们这些人里最能打的! 怎么说梁川是最能打的,孙叔博口说无凭,蓝寿也压根不相信,孙叔博就说了一句,晚上我们东家睡觉的时候你就直接撞进去,看到的你就自己相信了! 一句话让从未出手的梁川在苗人当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真正厉害的人从不吹嘘自己的本事,只有隐藏在暗处的野兽才是最致命的! 半信半疑的蓝寿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天夜里就趁着梁川在房间里的时候,照着孙叔博说的,果真撞了进屋。 这一撞撞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 蓝寿看到了让他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梁川的前胸后背,无数的伤疤就像画地图一样,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老天爷啊! 这是怎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造就这么多的伤! 看\荡宋\就\记\住\域\名\:\\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前往安平 在广南这片土地上,拳头意味着一切。 当然如果你的刀很快,那也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蓝寿的眼中,汉人从来都是斯斯文文,他们最大的能耐就是拿两杆东西,一杆是笔杆,还有一杆就是锄头。 但是会拿这两样东西的人都不怎么会打架,自少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打架跟他一样,凶狠而果断。 孙叔博放倒他就跟玩似的,蓝寿这样的人最能体会,他可能连三成的实力都没有用出来。 自己的招数在他眼中就跟预设的一般,人家拆得如此自然。 孙叔博看蓝寿在石头面前表演有些技痒,私下在蓝寿这里也露了一手。当年他在京东东路得到一把岛国的倭刀,这刀他一直带在身上。 听梁川讲,秦京有一招绝技叫枪尖点蝇! 他这一招也差不多,叫做肤上断发。 顾名思义就是把头发丝放在皮肉上,用刀砍下来,头发能砍断却不会伤到皮肤! 当然这得刀是一把好刀才行!否则刀刃不可能把头发切断!虽然秦京的那一手难度更大,但是孙叔博这一下也不示弱,同样精神! 蓝寿看傻了!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从那一以后,蓝寿真正明白,为什么石头与梁川每天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因为他们的能力远远不是他们这些苗人能想象!比钱没有人家有钱,论打架更不是人家的对手! 光是他亲眼见到的,一个孙叔博就是传奇人物,还有梁川身上那数不清的伤疤,已经用不着梁川来解释,蓝寿自己就能脑补出无数梁川与敌厮杀的场景,这些不是伤疤,是荣誉,留在梁川身上只是伤,别人却必须把命留下来。。 他在广南活了半辈子,见过打架厉害的人无数,打猎的人也不少,人身上有三五道疤也就算了,哪个男人没有几道疤,可是谁像梁川这样,那哪里是疤,就跟刺青一般。。 从那一简单的一架之后,蓝寿再也不敢小视石头等人。。 特别是看到梁川的眼神,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尊重就是这么简单这么自然。 他哪里会知道,梁川这些伤不是打架打出来的,是让人虐待出来的,全是夏竦所赐! 孙叔博也不是自大之人,放倒蓝寿这样的瘦弱之人对他来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他一个堂堂的禁军教头出来跟人家打野拳,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有什么好骄傲的? 可是人家苗人不会这么想! 他们当然也知道禁军意味着什么,更知道禁军当中的教头是什么个职务! 林冲虽然懦弱,但是靠着一个禁军教头的职务还是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蓝寿等苗人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再怎么不走江湖,也知道禁军的本事! 孙叔博最让蓝寿震惊的是从他嘴里知道梁川的本事。 他蓝寿第一眼看见梁川,就能从他身上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但是哪里危险他又说不上来,直到孙叔博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有时不一定要挨打才知道对方的厉害,光凭直觉同样能察觉! 他很想跟梁川试一试拳脚,但是马上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不是武痴,更不想这样得罪人,赢了梁川不高兴,输了自己技不如人,横竖都讨不到好处! 梁川在邕州镖局里苦苦等待耶律重光前去安平州打探司方行的消息。一连等了数日,却不见耶律重光的身影! 邕州离着安平州虽然有数百里的路程,但是走水路的话并不用太久,一天的功夫绝对可以抵达。再花个两三天打听一下,不管办什么事都应该差不多了,算下来也应该回到邕州来复命。 可是迟迟不见耶律重光的身影! 石头忙着镖局的运作,没时间管梁川的事,梁川也不想主动去找这个小弟帮忙,毕竟太多事他不想外人知道。 这天,他又跟孙叔博提起此事,梁川心事重重,明显感觉得到,耶律重光应该是碰上了麻烦! 正好蓝寿与莫黑羊路过,看梁川脸色不对,跟着就凑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肯定不可能把真正的意图告诉这两人,就问了问他们关于安平州的一些情况。 安平州,在广南并不起眼,这地方的人口不多,人口多以峒人为主,当地的土司姓宁,又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宁氏经营了安州数代人,到了这一代更没有什么事迹。 可以说这地方在广南的存在感极低,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地方。 朝廷把人发配到这个鬼地方,这人得犯了多重的罪! 安平州不起眼,正是因为这地方的落后,穷到没人想搭理,自然就被世人给遗忘了! 莫黑羊从横山寨到邕州的路上有经过安平州,那里一向太平,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且那里虽然有朝廷关押流配人犯的大狱,但是说话能算数的不是汉官,而是当地的土司宁氏。 蓝寿也说了,安平州的宁氏这几代人都没有什么大志向,贪图安逸享乐的主,给他们胆子也不会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得到这样的结论,梁川就更奇怪了。 “这安平州的宁氏,是不是贪财残暴的人?” 司方行血书寄到清源,差点让司妻吓死。 书里的描述就不说了,纸上还有司方行的血迹,血渍干了发黑,让人触目。 莫黑羊道:“这一代的土司叫宁宇,听说不仅不残暴,反而一心向着汉家学学问,听说还准备去考科举,按我的理解,这样的人不像是残暴的人,梁川你为什么这么问?” 宁宇吗,他倒是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不过侗人侬人都是凶名在外,他们毫无道理可言,一言不会就喜欢动手,而且拳头能解决的,绝不会用嘴! 梁川自然不能跟莫黑羊说这厮绑架我的兄弟跟我勒索钱财,万一他跟那宁宇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把自己绑了过去换钱,那不是坑了自己? 梁川只能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有个朋友前些年在北地里犯了事,朝廷把他流到了安平州这地界,此番前来我们就是来看望他的,我让下人去安平州先去探路问话,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因此有点担心!” 蓝寿说道:“原来是这事,我不这样,我请示一下东家,正好我们几个兄弟这些日子也没有镖走,要不就与梁川你一道去安平州走一趟!” 梁川这一趟来广南带的人不多,把秦京与尉迟添还留在雷州照顾有身子的沈玉贞,可以用的人也就孙叔博,有这些人一齐过去帮忙,自然是好事。 可转念一想,耶律重光遇见何事,他是一点都不清楚,贸然带着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去安平州,会不会有意外。。 这才是梁川最担心的。 说实话,人带得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凭他与孙叔博的本事,如果要跑,只怕没有人拦得住,相反人多了反而会拖后腿! 所以梁川每每在办大事之时,总不喜欢带着女人出门,可以的身边的人也尽可能地少,最好只有他一人,他可以上天入地,旁边还有其他人,就要瞻前顾后。 不可否认,蓝寿他们几人的战力很高,配合的默契度也是近年来少有的好组合。只是人数少了一点,否则梁川肯定忍不住把鸳鸯阵教给他们! 但是听说这样身手的人,在这个鸟地方到处都有,听到这个消息梁川马上又打消了找蓝寿他们帮忙的念头。 最主要的还是,与蓝寿认识的时间太短,对蓝寿只晓得他们是苗人,具体是什么来路,是两眼一摸瞎。 思来想去,梁川还是拒绝了蓝寿的好意道:“现在镖局刚开张,我这位贤弟正是千头万绪的紧张时刻,你们最好还是留下来帮他!” 梁川这话说的才在理。 现在蓝寿等人拿的是石头的工钱,要做什么事必须征得石头的同意。 要是梁川开口跟石头说借几个人去安平州走一趟,说不定石头第一个打包带人去。不过梁川很少求人,他更是为了方便办事出发,这事也就没有跟石头提起过。 当天夜里,梁川叫上孙叔博,二人从邕州的码头又叫一条船,载着他们安平州而去。 安平州位于邕州的西北,其实骑马还更快,但是骑马下来得一天的时间,屁股还要被磨开花,实在是难受! 与其这样,不如坐船,秋后的江水水流平缓,坐在船上第二天天稍亮就能到,不是更舒服! 在这河里掌船是一件极艰苦活计,别看船上的艄公年纪大,个个身材都极为健硕,否则吃不了这碗饭。 在水流平稳的地方,他们可以用竹篙来走船,碰上水流急的河汊口,那就要纤夫来帮忙,把船拖过去,否则凭艄公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正常在河面行船。 船上的人不多,这一趟只有零星几个侗人从邕州回安平州,但是返程的时候船上的人会很多。 梁川在船上睡了一觉,第二天终于到了安平州。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有家黑店 对于安平州梁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这些年走南闯北,狼烟大漠,塞外银霜,北地樱花,东海碣石,什么鸟地方梁川没有去过。 这鬼地方简直比当年的何麓村还破,一个县城大小的地方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 船靠岸之后,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到处都是低矮的山包子,山上秃秃的,没有什么生气,倒像是一座座小坟包,在阴郁的天气里更添三分苍凉。 这样的景致不单是安平州,广南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个样子。 地里还荒着,这个时节稻谷应该种到地里,到处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可惜田地里只有野草,不时有田鼠在地头乱窜。 梁川与孙叔博二人轻装前来,看了一眼这个鸟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地儿连老百姓都看不见耕作,想必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瘦弱的地,只有不事劳作的人,不勤劳的地方永远只会落后。 人们的脸上泛着一股醉意的潮红,两眼涣散地盯着远处与天空,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可能是下一顿饭如何着落。 梁川与孙叔博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眼皮都动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世界仿佛除了酒,都与他们无关。 没有几个人在做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是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模样! 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大狱里面的人犯日子就更不要提了! 司方行这罪受的。 梁川领着孙叔博先找了一个地方吃饭,街上路都没有,能走路的地方到处都是污水,人畜的粪便随处可见,更恶的是边上可能就躺着一个人或是一具尸体。。放眼巡视一番,一眼就能望到头,更没有什么店铺,因为平日也极少有外人前来,街面上的店铺了了无几,全部是给当地的侗人服务! “掌柜的切一点肉上来,再打几斤酒,麻利一点,渴!” 梁川带的干粮不多,这么热的天气,干粮闷在袋子里都窜味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小店的店主难得见有客人上来,他这店附近好几里地都没有同样的第二家,虽是垄断生意但是一直不好做,今日撞见生意,马上卖力地过来的招呼! 一阵小跑,倒是怔在不远处! 汉家人! 店主有些意外! 梁川没有发现这店主的细微变化。 店主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眼中一道不经意的狡黠闪过,梁川一心想着耶律重光与司方行的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坐在一旁的孙叔博全是把掌柜的这副嘴脸尽收眼底。 精瘦似乎是这地方每一个人的特点,店主的肩上披着一条发黄的桌布,往落满灰尘的八仙桌上一抹,很是卖力地问道:“两位爷看着眼生,不像是本地人。” 梁川正要回他的话,孙叔博抢道:“邕州人士,来这里贩马。” 梁川看了孙叔博一眼,马上反应过来道:“掌柜的你对这一片比较熟,哪里有好马,麻请指一下!” 这店主一听是邕州来的,竟然不知道哪里有好马卖,马上就听出话里的不对劲,只是假意配合道:“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的马是全广南西路最好的,吃完酒一会我让伙计领二位爷去相马!” 梁川道:“这个倒是不急,有酒菜先端上来,有没有牛肉,切个五斤过来,我们要带走!” 店主绿豆一般的小眼睛看了一下孙叔博身上带的行头,这些人出手又豪绰,心中暗喜,马上应道:“有的有的,二位稍候,马上给二位爷端上来!” 店主的来到后台,对着伙计道:“你们几个把刀给我磨快点,两头肥羊又来了,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哼!” 伙计问道:“掌柜的这两人怎么了?” “咱们宁爷不是吩吋了,这几日要是撞见北地来的汉人,不管是谁一律放倒绑到他土司府上,他重重有赏!” “汉人那么多,咱们都绑了?” 店主的给了伙计一巴掌道:“多个屁!这几天才几个汉人过来,不就前几个一个胸口纹身的汉子吗,宁爷跟汉家人什么过节咱不知道,这两人一瞧就不是什么好鸟,你知道这两撮鸟刚刚说什么吗?” “说什么?” 啪!店主的又给了这伙计一巴掌,道:“还他娘的不去磨刀,说什么跟你讲有个屁用!” 伙计想拍拍这店主的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腿之上,悻悻地去磨他的刀。 店主地回头撩起后堂的布围挡,上面沾满了油污与汗渍,看了一眼梁川与孙叔博,嘴里骂道:“讲假话也不打草稿,安平州从来就没听说过谁家养马的,那得去横山寨,你们这两人一看就是宁爷要的人,看来这回撞运了,绑了一个,又来两个!” 孙叔博不动声色,就想看看这店耍什么花样。 后厨一阵磨刀的声音传出来,梁川不以为意,他哪里会晓得,这店原来是一家黑店。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盆熟肉上来,肉的色泽看着很是奇怪! 牛肉虽然在这年头是难得的东西,黄牛是杀不得的,要杀还要去官府报备,只有伤病死的黄牛官府才会允许民间的老百姓宰杀,否则就会按破坏生产治罪。 民间的老百姓要吃牛肉,只有水牛肉,边远地区还有牦牛可以吃,其他的就难了。 广南地区天高皇帝远,民间杀牛官府就是想管也不可能管。 事实上,民间杀牛的禁令到后期也很难实行,牛金贵,老百姓也不可能杀来吃肉,二来民间真想杀牛,就把牛打伤打残,再报到官府,官府对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旁证,真拿牛主无可奈何!所以这禁令施行到后面,官府也懒得去管,种地用的工具他们自己都想杀,那谁还拦得住? 但是眼前这盘肉,看着怎么也不像牛肉。。。 两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肉的颜色太白,就像在水里泡了许久似的,肉没有刮干净,上面还有一根黑毛。。 牛肉很奇怪,新鲜的牛肉水煮之后,肉上会泛着一股子金属色,大部分显绿色。这样的肉不懂的人会以为肉质有问题,但事实上这样的牛肉才是新鲜的牛肉,而且牛肉哪怕白切后都会呈现褐红色,绝不是这种让人很反胃的白色。。 一个可怕的情节突然在梁川的脑海中闪过! 看到这肉梁川就马上想到十字坡张青夫妇的人肉包子店! 武松到了十字坡,看到肉包子里还有一根不知名地方的黑毛,他江湖里什么样的鸟没有见过,马上就知道了这肉是人肉! 梁川想到此处头皮一阵发麻,手都在抖! 电视里的情节竟然重新上演了! 这种黑店自己也碰上! 店主又捧来一罐子米酒,给两人分别满上一碗。 那酒水倒到敞口碗中,梁川凑近一看,碗里的酒水浑得跟马尿似的,细细一闻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药味,哪里有半分米酒的香醇! 他来这个世界喝的酒不少,米酒更是他的最爱,可是就没有喝过这么恶心的酒。 两人愣在原地不动,孙叔博一看这酒就是被下过药,他本想给梁川眼神,却看梁川也不动,两人自然就杵着。 店主的一看二人不动,有些着急地问道:“二位爷怎么不动筷,是不是对肉菜不满意?” 梁川呃了半天,很想掀了桌子骂娘,与孙叔博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不不不,我们很满意,掌柜的你先去忙你的!” 店主的哪里想得到二人都看穿了他的把戏,梁川发话,他只能进到后厨。 店主一走,两人默契地把酒水泼到屋外,再把肉扔到过过墙根,接着两个头晃着晃着往桌上一趴! 假死! 伙计在后厨盯着看了一会,纳闷道:“咦今天怎么倒得这么快!” 店主的啪的一下又给伙计后脑勺一下,怒道:“让你们别放那么多药,看看人倒得这么快,要是把人给药死了我拿你们开刀!” 伙计委屈地道:“我明明放的药少了,奇怪!” 店主的走到梁川边上道:“把这两人拖到后,绑起来!一会我让土司爷来认一下,要不是他要的人,你们就把肉给我片下来,这个月的肉有了!” 好一家黑店! 梁川对着孙叔博大叫一声:“拿下他们!” 孙叔博电光火石之间,抽出他那把从倭人处得到的倭刀,左一刀右一刀,先砍翻伙计,接着又砍伤掌柜,动作迅猛,一气呵成! 倭刀何等锋利,出刀必见伤亡! 伙计愣着神还没有缓过来,不明不白就死透了,店主的运气就比较好,孙叔博手下留情,只砍在他的手臂上,一刀平整地削下他半个手腕,疼得他捂住手臂不停地乱叫! 孙叔博道:“东家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这就是一家黑店!”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张青的也是做这种勾当的,我见得多了,哪里会看不出来!” 孙叔博一愣:“东家你还有这种朋友。。” 梁川一脚踩住这店主的手道:“想不想活命!” 店主强忍着剧痛点点头,梁川就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这地方守我们守了很久了!” 疼痛让他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强咬着牙,又是点点头。 “谁让你们守的,我们犯了事?快说,不然我取你的狗命!”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亲自打听 黑店的店主以为他把二人给麻翻,没想到自己反倒折进去一个伙计。 只是做惯了坏事,这一招屡试不爽,早就麻木了! 伙计的血流了一地,他在这里开店杀人,从来只有别人当他们砧板上的肉,不曾想现在也轮到他着了别人的道。 孙叔博的刀很快,店主避无可避,自己也了挨一刀。 他以为这两个人也是图财,可是那么快的刀,一下下来如此决绝,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哪里还敢由他多想,问什么只能答什么! “是我们这里的土司爷,也不知道哪个汉人恼了他,最近他跟北地来的汉人过不去,吩咐我们要是找到他想要的人,带到他的土司府就有赏!” 梁川狐疑起来,难道这土司是针对他? 不可能才是,自己才来广南,跟这里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过节,他一个广南的土司更是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会要拿自己? 还是说有人一直就想着对自己下手? 他想起当年西出潼关的场景,赵宗谔为了要杀他,一路派人眼着,直到潼关才敢下手! 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夏竦的人,要除掉自己,还得看背后的夏竦答不答应,但是如果在广南动手,这就方便多了,随便可以嫁祸的人多得去了!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梁川逼问店主道:“为什么是我们,你们土司要你拿的人长什么样?” 店主强忍着手上的痛道:“我也不知道他要的人什么样,反正我这店里现在来了不少汉人,我都是先麻翻送到土司府上让土司府看一下!” 难不成耶律重光也着了这小子的道? “你这几天有没有抓住一个大个子?” 店主实在是痛,可是看着孙叔博的刀,他已经顾不上痛,道:“呃。。。抓的人太多了,记不住!” 梁川想了想道:“这大汉身上有个狼头的纹身!” 狼头的纹身! 一说到狼头店主马上就想起来了:“有有有,有这么一个人,我们问他是不是汉家人,他非说他不是,是不是我们一对上话就了然,这大黑厮汉话说得比谁都好,我们就不信他不是汉家人,不管是不是,绑到土司府,土司爷把他关起来了!” 果然是有人要针对自己! 梁川道:“你们绑他做什么?” “这人一直说他不是汉家人,这一点就很可疑,到了我们这地方,又一直在打听大牢里面的事,爷你说说,正经人谁会去管大牢里面的事?” “打听而已,犯不着也要关起来吧?” 看来真是耶律重光,难怪这小子不能回去复命,自己又一直联上他,原来也是被关起来。 怕是老方供出来的耶律重光,他们是要抓同伙了! 那土司要的人肯定就是自己了! 难道自己又被人盯上? “问来问去你都不说,那对不住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是冲自已来的,那就不能再留了,万一这店家去报信,那些躲在暗处的宵小肯定就来蜂拥而来了! 梁川朝孙叔博使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孙叔博手起刀落,往店主的脖子上抹了一刀,这店家马上死得不能再死! “东家他真是要抓咱们的?” “肯定是司方行那里说了什么,咱们跟这些广南人没有过节,除了司方行那里会出问题,别的地方可能性大,现在开始万事小心为上,刚刚还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川不敢说是自己的原因,就怕给孙叔博压力! 孙叔博看了这店主的尸体道:“打我们一进店,这厮看人的眼神就不对,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跟做贼的一样眼神,再说了咱们牛肉不是没吃过,哪里有那么白的牛肉。。。” “走,咱们一起把这两具尸体拖到后面厨房当中,万一被人发现,这事就要更发麻烦!” 一人拖着一具尸体往后厨而去,进了后厨两人差点吐了出来,只见后厨摆着一块巨大的砧板,还有一些杀猪钩,案板上有几具白花花的死人尸体,大腿还有手臂等肉多的地方早被片得一干二净,还有几具刚杀的,正挂在大铁钩上放血。。 这哪是饭店,分明是人肉客栈,不,是人间地狱! 数了数,光死在台面的人就有五个,把锅一掀开,里面还在煮着汤水,用勺子一捞,一根大腿骨浮了上来,梁川一阵干呕,差点把坐船前吃的饭也吐出来! “太可怕了,这黑心掌柜该死,害了这么多的人命,这地界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开这种凶店,报应来得太迟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莫黑羊说的也不对,他说这安平州的土司跟咱们汉人一样,哪里一样,他治下这些强盗无法无天,不是他纵容的谁敢?他还要找咱们,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孙叔博看了这黑店,对着梁川道:“咱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原来不知道咱们已是对方砧板上的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土司为什么要对付咱们,不过还有好事不是吗?” “什么好事?” 梁川笑道:“起码咱们现在有了防备,不用担心被人再暗算,而且咱们还可以主动出击,对付起这些鸟人就方便多了!” 孙叔博倒是赞同梁川这个说法,明着跟他们两人,打不过大不了可以逃跑,估计这一个地方也没几个人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暗着来,好比这黑店下药,那就防不胜防。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更像是为民除害,这黑店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不把这店给端了,还知道多少过路的人要栽在这里。 梁川从灶堂里抽了一根燃烧的火棍,扔到边上的柴火垛里,把这黑店一把火给点了! 孙叔博还惊呼道:“我还想着说一会去报官!” 梁川冷哼一声道:“人都死了报官有什么用,这里的当官纵容手下人刑讯诈财,这些官员能好到哪里去,咱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烧得好!” “晚上咱们直接就去安平州的大牢,看来明着来不行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咱们,只能硬闯了!” 孙叔博道:“我先去准备点干粮和肉甫,东家你找个地方且先休息一下,不然晚上没精力!” 梁川摆摆手道:“我还没那么差劲,你随便搞点吃的就行,晚上我们在路口的大树下汇合,这里也不能久留,一会火烧起来人就要来了!” 黑店火势来得很快,两人早跑得没影。 二人分开,梁川急步走到一家布店,把身上的衣服扯了,然后指着店里的黑衣布料,扯了一身跟蓝寿差不多的苗家服饰。 穿着汉家衣服太招摇了,不如装成苗人,虽说不会讲苗话,要蒙混过去起码容易一点。 换了一身苗服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原来梁川人马大,走在街上很多人都投来目光,不禁多看两眼,梁川自己又穿着一身汉服,要不是回敬过去凶狠的眼神,人家还想打梁川的主意。 现在梁川怎么走也没人在意他,一个苗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梁川花了几个铜钱,很快便问到了安平大狱的所在。 他得先打听打听,耶律重光与司方行是不是两人都在这大狱里! 安平州的大狱倒是出乎梁川的意料,竟修得富丽堂皇,走在安平大街上原来还奇怪怎么有一座大寨子似的建筑,本以为是土司住的大宅子! 奶奶的,这大狱堪称铜墙铁壁,光那墙都有三米多高,全是用青石砌成,只怕请出他的真理大炮都不一定能一炮能把这墙轰倒!墙上还有竹子削成的竹尖,想进来出去,非脱一层皮不可! 守卫见梁川在大牢边上溜哒,正准备轰人了事,却看到梁川手上是有备而来,又忍住不发,直待梁川上门! 梁川提了一罐新装的酒水,还有一只品相不怎么可口的烧鸡,来到安平州大牢,对着守门的两人道:“这就是安平州的大狱吧,我一个弟弟犯了事听说给拘在这里面!” 梁川也不说要干嘛,只是打听事情,毕竟没有求人,两个守卫的峒人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想来寻他们办事的! 两峒人熟练而市脍地收过酒菜,还满脸地不情愿! 多少人想见一见里面的亲人,都得过他们这一关! 要知道,整个安平州油水最大的不是他官府的衙门,衙门还要看土司府的脸色,衙门里的人最后都归到他们这大狱统管,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得死,想要其他的门路也有,关系得打通到位! 第一关自然就是他们这门神关! 梁川把东西递出去后就一直在门口埋怨道:“我弟弟年轻啊,被人骗了来这里乱打听不该听的东西,等回头出来了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说完梁川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峒人守卫开始享用鸡肉与酒水。 峒人也好酒,在广南一带要数彝人酒量最好,酒风也最差,每每喝高了就喜欢闹事,这帮人本来就不受人待见,一撞见醉酒的彝人免不了又要有一场闹剧。 “我说这鸡有点柴,酒味也有点馊,这点东西想糊弄我们?”说是这样说,两个峒人还是把鸡与酒吃得一干二净,梁川想反驳又憋了回去!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勇闯大狱 梁川不怒反喜,高大的身子哈着腰道:“二位差大哥在这里候一会儿,我再去买一只肥嫩的鸡来!” 梁川当然高兴,这些侗人只要贪吃就一定贪财,只要肯吃就一定肯拿,钱能摆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能用钱开路,梁川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艺娘不喜欢梁川铺张,可是用在这些正经事上面的,她也从不会吝啬! 解救司方行与耶律重光,任重而道远。 而且不远万里而来,梁川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正在越发地迷惑起来!整件事仿佛笼罩着一个面纱! 梁川不急着打听里面的耶律重光,得先伺候好门口这几位爷,不单单是他们,还有这安平州大狱背后的土司! 耶律重光连这大牢都没有来过,他在那家黑店的时候就被店主给麻翻了!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人家道的,两眼一摸黑就玩完了! 说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要是他不是宁宇点名要的人,早让黑店的店主剁成了肉包子! 梁川又提了几只鸡还有一坛子酒过来,刚刚两个侗人门卫已经吃饱了,把酒肉送了进去,给谁梁川就不得而知,梁川等了半天,又没等到想要的消息,便独自先离去! 他不敢一开始就给这些门卫吃太好下太大的血本,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动物,更是喂不熟的狼,只能一点点的加码,而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是夜,梁川与孙叔博在峒口的大树下汇合! 孙叔博准备了不少的干粮与肉脯,梁川今天也买了不少烧鸡,这天气热,两人马上把肉食都吃了,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二人来到大狱的背后,五米高的围墙梁川转了两圈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孙叔博道:“东家你搭一把手,一会我踩着你的手先跳上去!” 梁川想起消防员爬墙的技巧,马上很是配合地到墙跟半蹲下,双手箍住,孙叔博一阵小跑,飞起一脚踏在梁川的手上,梁川配合的举起箍住的双手一送,孙叔博马上飞身临近围墙的顶部! 接着孙叔博飞起一刀,一刀斩断了围墙上的所有尖竹。 孙叔博落地,又让梁川帮他一次,这一次他跃上墙角,一手拉住墙角然后纵身跳了上去。 上去后的孙叔博把刀把放了下来,梁川一阵助跑,奋力一跃拉住孙叔博放下来的刀把,人一借力,一个闪身上了围墙上! 围墙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把守,这个大狱的顶棚很简陋,用松叶还有茅草搭着,可以避避六月闷热的梅雨,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跟猪圈差不多,至少梁川去过这么多的破牢房,哪怕是西北荒原上的都比这猪圈要豪华! 看来钱是真花在刀刃上,漏不漏水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好还能漏一点风,免得让牢中的人犯太舒服! 两人在顶棚上一间间地瞄过去,下面关着什么人,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头发成结成团的黑影,根本看不见人影! 孙叔博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司方行,梁川最后急道:“找一找身材比较胖的!肯定就是老方!” 要知道司方行来安平州,一路都是风餐露宿,现在又被这帮人折磨了几个月,每天吃的都是猪食,一丝胃口也没有,早些吃不下,后来没得吃,早把身上攒的肥膘都耗光了,哪里还有肥肉在身上,早就瘦得脱相了! 两人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梁川只能换个方向道:“找一找耶律重光,只能这样了!” 耶律重光被扒光了身上的衣物,正常在一根大梁上用重刑,身上满是抽打出来的血条,两人从顶上往下望,脸披散发的完全看不见,但是身上的那一个大狼头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耶律重光生死不明,吊在半空中,血水一直淌到脚上,滴嗒着地上落成一滩。 “我把绳子切断放他下来?” “不行,你这样一弄他就暴露了,现在咱们哪怕杀得出去也逃不脱!” “那怎么办?” “先把叶重光弄醒,等他醒了告诉他要怎么做!” 孙叔博不知所措,耶律重光正吊在他们的正下方,怎么解下来? 梁川对着孙叔博道:“嗤下去。” 嗤什么下去? 孙叔博捂着自己的裤裆,梁川又说了一声:“尿下去,叶重光马上醒!” 这他娘的,不太合适吧! 梁川转过头去,孙叔博直起身子,解下自己的裤头,对着顶棚的空隙,一股温热浊黄的尿箭笔直地射向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被吊了好几日,一点米水也没有进肚,嘴唇上的皮都皲裂爆皮,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活活被渴死饿死! 突然有一道温暖的水流从头上流下,顺着肮脏的头发一直就到嘴角,虽然脏了一点,可是再不进水,他就得死!生死关头谁还能顾得上这水净不净? 嘿嘿。。终于下雨了。。老天爷不亡我! 耶律重光靠着顽强的信念活了下来,峒人刑讯他的手段还不如当然梁川使出来的! 雨水给了耶律重光重生的希望! 他伸出舌头奋力地舔了舔! 咦!这味儿不对啊! 好咸好涩! 梁川与孙叔博二人在顶棚上看着两人都傻眼了! 耶律重光这是在干嘛?这是在喝孙叔博的尿啊! 耶律重光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这水的。。味儿好冲! 上面有人! 他马上仰起头看了看! 果然顶棚上透个一个小缝,他吃力地仰起头,只见梁川正极力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孙叔博刚提上裤子。。 自己喝的该会不是孙叔博那小子的。。。 但看孙叔博那一脸的对不住,耶律重光连连吐出唾沫,胃心得他一阵翻滚,虽然没吃东西,苦水都要吐出来! 东家终于来了! 这下有救了! 梁川见耶律重光要发作,这一喊肯定将看守的峒人招引过来,连忙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噤声的动作! 耶律重光再傻此时也明白了梁川的意图,他继续把头低下来,不再向上看,避免暴露自己,眼睛再向四周扫视了几圈,峒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这间牢房的异样。 此时几个狱卒正在吃着梁川白天带来的酒水,哪里有心情来管耶律重光这个臭不拉叽的人! 前几日,耶律重光初到安平州,刚开始打听司方行的事,就被人在黑店麻翻,店主把人送给土司宁宇,宁宇则是把人扔进大狱里,司方行一见耶律重光马上就脱口而出,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就是这个小细节完全把耶律重光给出卖了! 宁宇再笨也晓得这两人是认识的,说不定不是一伙人!既然是一伙人,那说明他想要的人已经来了安平州,这便继续吊着耶律重光,准备来个引蛇出洞! 看守的峒人才不管这么多,有好处都是土司爷拿了去,他们跟着连汤都不喝不到。 平时也就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才能捞点硬菜吃。 前些日子那个从福建路泉州府发配来的胖子不就是一头肥羊,吊起来打几天,钱是交出来不少,家书也往福建路写了回去,就是不知道下一笔钱什么时候会寄过来! 这好处刚开始捞,也不知是谁就走漏了风声,没几天司方行这个胖子就让土司爷给接走了,到现在死活都不晓得,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土司爷就让自己这些兄弟把后来抓到的这个汉子看好,要什么用不懂! 这汉子就差多了! 身上带的钱就没几个,狠狠地打了几天,也没见有几个铜板打出来,再打下去估计也悬! 算了有肉吃就好! 家人都找上来了,竟然是苗人! 切,那苗人有几个钱? 狱卒大感失望,本以为是肥羊,啧啧,原来是瘦猴,没搞头! 梁川与孙叔博从顶棚上下来,二人又找了一间无人的山神庙落脚。 原来没有细看,进了庙才觉得奇怪,这山神庙里面供奉的竟然是一头口大朝天的青蛙! 这什么地方,怎么还有拜这玩意的! 孙叔博拿出食物,两人一起吃了一会,梁川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老方没有在里面!” “司大人我见过,刚刚确实没有像司大人的!” “难不成他们把老方关到别的地方?” “那咱们怎么找?” “明天我再去这大狱中试试!叔博你就在这里等,这里没有人,不容易出事,我也好跟你汇合!” “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我能顶得住!” “不用,我身手不如你,但是体能什么的我未必就会输你,打不过我还能跑,这安平州藏不了我就跑进山里,他们峒人虽然都是山林里玩大的,但是我梁川未必会输了他们!” 梁川的态度很坚决,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所以他执意要一个人前往。 门口那两个看门的狱卒差不多是摆平了,今天再买一些酒菜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 搞不定也得搞! 这些峒人完全就是土匪,以前只觉得兴化的狱卒黑,没想到跟这些比起来,他们简直是活菩萨!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土司围楼 梁川想进大牢里看看耶律重光,再顺便确认一下司方行是不是真在狱内。 他都已经把计划想好了,要是两人都在里面,就花一点钱买通这些贪财好吃的侗人,金钱面前不信摆不平这些穷鬼。 穷鬼们也有自己的致富之道。 梁川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就想进去看看他的弟弟,可想而知他进去以后就再不会给他们这些孝敬酒肉,所以这个门,想进没那么容易! 梁川接连给他们送了两顿酒肉,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是再进不去就回去告诉老父母,只能听天由命! 侗人一听这可不行,梁川一走他们的好处不是同样也没了? 这一招就叫欲擒故纵。 侗人对些探监的人心理很是了解,只要他们见到里面半死不活的亲人,他们就会担心和害怕,到时候为了自己的亲人在里面能够好受一些,他们只会花更多钱的钱,看到亲人在里被虐待,更没人会离开! 就这样,梁川进了一第一道门! 终于进入安平大狱! 这监狱是自己遇见过最烂最差的监牢,别的地方起码还有扫洗,卫生有做一下,这里简直是粪坑,一进监牢里的那股味儿让人要窒息,就像千年不通的下水道里面,各种恶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外面的墙修得是高大,就是防止有人劫狱,也防止里面的人跑出去! 但是这里面花钱,就有点冤枉了! 梁川进到大牢内马上又被里面的狱卒给拦住,他们更直接,想看里面的亲人先给钱,一次一百文钱! 侗人怕要价太高这苗人给不起,毕竟苗人比他们还穷! 一百文钱,梁川只能假装无奈地道:「二位爷,我实在没有钱,要有钱也先买点酒菜来孝敬二位爷了!」 这些狱卒才不敢梁川客气,只说道:「没钱就先去凑吧,这里面的日子不好过,权当给亲人一点舒坦,咱们也不是开善堂的,只是上面逼得紧!」 梁川第一次进安平州的大狱,连耶律重光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便被轰了出来。 到了晚上梁川又来了,只提了半只烧鸡给两个看门的,看门的侗人很不高兴,以前还有一整只鸡现在怎么就半只,连酒水也没有! 不过他们看着梁川这几日死命想往里钻的样子,被他们坑得也是够惨,逼也不好逼得太紧,权当胜于无! 收下了烧鸡便把梁川放了进去! 梁川没有拿出一百文钱,只拿了七十文钱,好话说尽这是一家所有的钱后,终于换到了耶律重光的见面机会! 可怜的耶律重光,这些年只有他虐待别人的份,哪里有受过这等活罪! 人还是吊在屋梁上,手上绑绳子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梁川对着狱卒千恩万谢:「我这弟弟不懂事,差爷们手下开恩,饶过他的性命!」 狱卒冷冷一笑道:「要我们开恩也容易,只要你的开恩钱到位就行,否则就早点为他准备后事吧,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这地儿是随便进的吗,哪一个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梁川又是千求万求地道:「能否让我进去跟兄弟说两句话,怕是拿不出钱来,也好让我兄弟留两句遗言!」 狱卒一听这话就火了,没钱还在这里聒躁个什么劲,真当我们是做慈善的? 「去去去,滚远一点,你要记住,你弟弟的死就是因为你见死不救!」 梁川被狱卒往外推,任何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仁慈对这些侗人来说就是笑话! 梁川没办法只能从怀里隐蔽的地方再摸出十几个铜板,对着狱卒道:「这是我最后吃饭的钱了,全给你们两位爷,行行好让我见上 我兄弟一面,我出去后一定好好再去筹钱,实在不行我就去借,一定把我兄弟捞出来!」 这还差不多,这苗人好不实老实! 两个狱卒得了钱,就不想再理会梁川,在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怕梁川翻出什么风浪来! 梁川赶忙跑往最后一间牢房,过去把耶律重光拍醒! 耶律重光自从见到梁川后这活下去的信心大增,一直就再盼着梁川过来! 梁川见他幽幽地醒来,急问道:「长话短说,司方行在哪里?」 耶律重光自从跟了梁川之后,吃好喝好,也算是有了三分人样,可是这些年攒下的好肉全被折磨没了!人悬在半空中,身上血污模糊,一醒来看到有人站在他跟前,不是高兴,眼神先闪过的竟是一丝恐惧! 原来的司方行在梁川的大刑面前还硬扛了几招,几个回合才让他这个硬汉降了,后来也是长期从事刺探情报这种工作,也算是深谙其道,现在竟然怕了这些门道,可见在这大狱之中,受的折磨必不轻! 「东家~」 此刻,梁川光看都感觉得到耶律重光最后的坚持,要是晚来几天,这小子可能就要扛不住了! 这种感觉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很惨痛,自己就是他的希望! 耶律重光吃力地应道:「他被这里的土司带走了,想必是拘押在土司府里!东家我要宰了这帮畜牲,他们下手真的太狠了!」 梁川知道他心中有火气不过现在司方行在人家的手上,怎么能硬碰硬? 「你在这里面且先忍忍,我给他们送钱,让他们好好关照你一下,到时候我们来会劫狱,你就可以出去了,等你出去想杀谁就杀谁!」 耶律重光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他们百倍地偿还回来!」 梁川看着自己兄弟被折磨成这副惨相也是于心不忍!只能再不停地安慰他:「到时候我让他们把你放下来,你趁着我们找司方行的这些时间好好养养养,起码到时候能跑!」 「我也是一时大意,不过东家这里有些不对劲,我感觉这帮人就像是候着等咱们来一样!」 「我早就知道了,放倒你的那家黑店已经让我烧了,这就是一家谋财害命的黑店,也算是帮你出了一口恶气!」 「干得好!我还担心东家你们来的时候也着了他的道,你那么喜欢吃牛肉!」 梁川摆摆手道:「就差一点!」 耶律重光看到狱卒折返,马上对着梁川道:「东家不要担心我,我没什么价值,他们想从我身上弄点钱,可是我家里就一个婆娘,他们还逼我写家书,写个屁!」 「我先去应付他们,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让汉人给骗了来打听事情,你是苗寨的人!」 「东家我知道了!」 梁川从狱中出来,对着看门的峒人道:「我这兄弟糊涂啊,让那些汉人给骗了,叫他来乱打听,唉,都怪我没教好!」 「你这兄弟怕是得罪了土司爷,跟汉人搅在一起,就是我们不知道什么事,否则能让你进去瞧他?」 「是是是,多谢差爷,我还想再问问,咱们这土司爷的府邸在哪,我想问问能不能找点人,帮我兄弟通融通融!」 峒人这些天吃了梁川不少东西,看着心情也算不错,便给梁川指了出来道:「你看着东面那围楼了没有,土司爷就住那里面,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土司那是何等尊贵的人,跟我们这些下人可不一样!人家不是你提着两只死烧鸡就能打发的爷,想清楚了再去!」 梁川心里暗骂,你们他娘的吃了老子的鸡还敢乱嫌弃,先留你们几个姓命,过几天老子来救耶律重光的时候,连他的仇一起报! 梁川装作苦笑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难道差爷还有其他的法子,能不能教一教我!」 峒人连连摇头道:「别,你那兄弟是土司爷挂号的人,我们就是再缺钱也不敢乱动土司爷的人!」 无奈,梁川只能顺着峒人门卫指的方向寻来,果然有一栋大屋子! 这屋子很有特色,有点像后世的土楼,虽然这屋子的围墙没有大狱那么高,但是这屋子竟然建有上下两层,还有射箭的箭垛,这就不是一般的工事了! 放眼看去,整个安平州街上起了火,那是梁川烧不久的黑店,火势已经变小,街上的人都去看热闹,也没人注意梁川。最显眼的就两个建筑,第一气派的数这个安平大牢,然后就是这土司的屋子! 围楼边上守着许多人,比安平大狱的人还多,梁川看了看,上面还有巡逻的人,想像昨晚那样翻上屋顶去查看明显不太现实! 梁川围着这围楼转了几圈,实在想不出突破的方法,最后叹了一口气心道,只能让老办法了! 土司围楼的下人每天都要出门去街上买肉买酒,宁宇这个土司虽然是个峒人,却很向往汉家的文化,学着汉人读书,还学汉人花天酒地。 也亏了这一方天地他说了算,不然他这样子胡来,在广南绝对活不久。所有的峒人都对汉人充满敌意,他却一心想当汉人,能不招人恨! 梁川等来下人出门,马上就跟了上去! 是的,他又要用他的钱来开路!收买几个下人,办事能省掉许多的麻烦!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转移南方 梁川的手段很简单,每次就是找下人,越是等级森严的地方,越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同一个地方的人,总有人吃饱,有人吃不饱,吃不饱的人呢就想着自己也捞点好! 这种人往往就是突破口,安平大狱的那些狱卒其实就是这样的人,土司把大头吃了,他们只能吃一些渣渣,有些人甚至连渣渣都吃不到,他们才是怨气最深的人! 梁川守在围楼门前,等这里的人出来,他不挑男人,男人的心眼多,而且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专门挑女人,女人的社会经验没有那么多,戒备心也不会那么强。 梁川在单位那班那么久,早就看出一个规律,上门来报说被骗的一般是女人,要么被骗财要么被骗色。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女人大部分是感性动物而不是理性动物,她们比男人更容易冲动! 一但脑子热起来,她们的智商就几乎为零。 而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要再谈什么感情了,感情远不如钱包里面的钞票来得好使,为了几两碎银,他们能理智得让人后怕。 守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大婶出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像是去买菜的样子。 梁川跟着这个大婶一直到了集市,这大婶一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专门挑大的摊位买肉买菜,而且她买完肉菜,从来都不见掏钱,拿了放进菜t篮子里扭头就走,那些个贩菜切肉的摊主还要点头哈腰地把这位大婶送走! 这么霸气! 这土司看来在安平州能量不小,连他府上的下人都这么耀武扬威,肯定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否则谁会这么让着他! 安平州这个穷地方的市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就那么几个摊子,还有些摊子早就收了,也没几个人会在傍晚出来买东西,谁去赶晚集? 但是这个大婶转了一圈,还是装满了他的菜篮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想要回围楼。 梁川便跟在大婶的后面! 两人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屋子,大婶早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这个苗人小子! 一个转弯的地方,大婶藏了起来,等梁川出现马上把他一把扯住,完全不担心梁川图谋不轨! 他们土司围楼里出来的人,在安平州还没有怕过谁! 梁川也没想到,他一个钓鱼的竟然上了别人的钩! “你跟我做什么?” 梁川急中生智,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假模假式地说道:“他婶子,我刚在街上看到你身上掉下来一个钱袋子,特意跟来上想还给你的,没想到你走得这般快,我跟了好久没追上你的步子!” 这大婶买菜买肉从来不带钱,整个安平州就是他们土司爷的菜园子,上街还需要带钱? 不用带钱可是不代表这女人不喜欢钱! 女人一手扯着梁川,一手扯过钱袋,用手掂了掂,里面竟然是银锞子! 约摸有一二十两重! 银子的购买力可不一般! 她也绝对没有银子带身上! 她更知道,整个安平州没有人会带着银子上街来花销!银子太大了,一般人想找零都麻烦,安平州一眼能望得到头,有什么东西需要用到银子的,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这银子绝对是别人掉的,这小子看到错以为是她的,想必他也知道自己是土司围楼的人,不敢乱来,在安平州拿着银子到处使没两下就全部人都知道,他也担心被土司府里的人查出来,只怕要麻烦! 银子一经问市,土司府就知道有肥羊来了,许多人是为土司府卖命的,他们也很快就会蜂拥而至! 外来安平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里的规矩,银子好使却不能使!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实地把银子交出来! 唉,又是她自己想多了! 梁川就是想创造一个机会跟她搭上而已! 至于这钱。。。当然是收下! 别人丢的又怎么样,他们敢来土司府上闹事,要回钱袋子? 那也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大婶将梁川的钱放到自己怀中,慢慢放下梁川道:“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劲,苗人?看样子也不像是这安平人吧!婶子看你挺懂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刚拿了人家的好处,大婶也不好直接把人家一脚踹开,道上还有见面分一半的规矩,她只能装傻跟人家梁川有事没事地塔聊着。 “婶子好眼力,我来自邕州,却是苗人只是这几年一直住在城里,也没机会说苗语,忘得差不多了!” “我看你长得挺壮实,怎么这么不机灵,连你们自己祖辈的话都不来!” 梁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婶我看你提着东西挺沉,我来帮你抬一下!” 大婶看着梁川的热乎样,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小子肯定是想找自己办点什么事,说不定那钱还是人家故意扔的。。 主要钱还不少! 大婶想了想道:“明日里我还会去街上买菜,这会土司爷还等我的酒菜回去,明天你再来找我!” 又是一天,不过梁川一时找不到司方行,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只能等着。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精明得跟鬼似的,大婶知道梁川要是真想找他,明天肯定还会再来,要是真的送错了钱袋子,那还有什么理由再跑一趟? 土司围楼里不少人都想来办事,可是土司爷的面是那么好见的?聪明一点的人往往都是找围楼里面的下人来办法,她也办过不少事,一下就明白,这苗人肯定有求于她! 女人回了围楼一点,里面足有十五两左右的碎银子! 她完全就想前明天能多赚一点银子,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苗人一般都是穷光蛋,他们家最值钱的一般就是老娘嫁过来的时候头上戴的那银饰,除了这还有其他钱? 不过一般人为了办一点大事,临到要紧的关头,哪里还留着那些银饰好看,早拿到首饰行化了,用来应急! 倒是这一环扣一环,女人完全没有想半点疑心! 次日,梁川又追到围楼前来等,手里又买了不少的东西,更是准备了一点小碎钱,大钱不敢使,容易让人误会,小钱可劲花,这眼下就是刀刃,差一点就能问出司方行的下落! 大婶出门便碰上梁川,不过围楼跟前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领着梁川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便主动开口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这么直接! 梁川都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也是想要好处,梁川就不再躲躲藏藏了! 把钱给了这大婶,又把礼物送了出去,这女人也难得碰上像梁川一样大方的人,这两天收了不少钱,可够她花上好几年了! 梁川假装着急地说道:“不瞒他大婶,您是土司爷身边的贵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我有一个兄弟被一个汉人骗了,到处瞎打听,问了不该问的事,让你们爷给拿进了安平大狱,我前几日也才打听到,兄弟不懂事,在里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想着大婶能不能帮我想着什么法子,帮我把兄弟搭救出来,该使的钱我们寨砸锅卖铁也使!” 原来是这事! 大婶虽然在土司楼里就负责烧火做饭,不过平时也能听到一点消息! 拿了人家的钱不好不做事! “我知道这事,只听说拿了两个人,一个是汉人不错,那事比较麻烦!” 比较麻烦!梁川一听心跟着咯了一下。 他总感觉这事背后不简单,在黑店就打听出来了,这土司一直要抓他们,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梁川好话一个劲地说道:“他大婶子您可要帮帮我兄弟!这汉人到底犯了什么事,我兄弟怎么与他牵扯上的!” “牢里面的那个苗人犯的事我没听说,不过那地方跟鬼门关差不多,进去没掉两层皮绝对出不来!土司爷倒是挺看重那汉人的,好像过两天就要用车押到南方,好像要交给南方的另一位土司!” 还要转走? 梁川这时候也不管该不该问了,追问道:“我听说那汉人是发配来的要犯,能随便转移吗?” 大婶冷哼了一声道:“我都说了1那大牢是鬼门关,进去的就跟死人一样,死人随便埋了就是,朝廷要人随便拉几具白骨给他们,他们还敢来我们这土司府闹事不成?”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这女人就是土司爷本人! 这土司当的,打开门是朝廷的土司,关上门那不就是一方的土皇帝,生杀大权全凭他一句话! 不过总算听到好消息!司方行要转移,那不就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围楼如铁桶一般,防卫的强度比大狱还高,司方行要是一直被关押在里面,自己还没有机会动手,如果他被转移,那就能在路上下手! “不知道这汉人何时要移往何地?” “我听得不清楚,像是要带往南方的凭祥,不过肯定不是凭祥,还要再往南,他们说的地方就是这罢了,时间也就这几天了!这汉人一死你那兄弟怕也脱不开干系,要办后事我看你这小子挺麻利的,要快哦!我没记错的话是后天!” 第一千零二十章牢房下毒 梁川越来越接近司方行,却愈发觉得这事情实在不对劲! 如果单纯是几个狱卒要找司方行敲诈钱财的话,他们应该是等着收钱才是,先是把他从大牢里弄出来,当地的土司要他,别的地方的土司也抢着要他,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 梁川一到山神庙与孙叔博汇合,马上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唯独就是少一种可能性他没有去想,这事是不是针对他来的! 黑店起火烧死了几个人,几具尸体焦炭一般抬出来,却没有想到是被人纵火。 饭店里起火烧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也就这吃饭的地方有烟火气,一般人家的灶膛也不可能一直有火! 这个消息传到宁宇耳朵当中,他也不当一回事,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人敢来撒野,又杀人又放火,若是被他们侗人抓住,不抽筋扒皮才怪! 只是有些可惜,这家黑店店主以前替他卖了不少命,有这种下作的地方,许多人想除掉又找不到机会,骗到这个店里放倒,做成肉包,骨头去喂猪,连痕迹都找不到。 上次有人来寻找司方行,也是在这个黑店先发现,作用虽然不是非常大,但是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把火烧了实在可惜。 山神庙是蛤蟆大仙的栖身之所,当地人似乎也不是很虔诚,侗人对神灵很敬畏,但是这个怕带着一丝怨气,不敢言于表面罢了,庙里一点香火也没有,孙叔博捡了一堆柴,在庙口生火,梁川出去一天,终于车在哪来了,也带回来了司方行的消息! 这个消息喜忧掺半! 土司的围楼高大,外面没有一丝着力点,连上面屋顶都有人守着,想通过潜入的方式很难做到!风险也是很大! 侗人在此地的根基不是一般的深,他们的人数众多,还有良好的配合,哪怕能进入到围楼里,怎么把司方行救出来,就成了一个问题!闯楼成功率很低,死亡的风险。。太大太大! 这几日,梁川不许他跟着前去冒险,说实话梁川的身手也是极好的,更胜在梁川的脑子比他好使一万倍,遇到危险梁川有能力摆平,所以他敢让梁川去。 但是梁川一去就是数日,终日不见人影,他孙叔博就是心再大,也提了起来。 此地凶险已是昭昭,刚到这里还没有坐稳,就差点让人做成人肉包子! 梁川归来一脸郁闷,早知道就把天雄军的人搬过来!多带两百号人,兄弟们抄起家伙直接平推过去,管他是哪里来的神仙,全部都要化为齑粉! 柴火光升起一股青烟,驱走了夜晚的蚊虫,这里的蚊子小小的,像是蠓虫,一咬下去就是一个包,三天消不下去,奇怪的是本地人竟然一点都不惧,皮肤暴露在外面也没有被咬,难道外来人的血味味不一样? 梁川看着一脸担心的孙叔博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可能变麻烦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来硬的!” 一听这个打算,孙叔博反倒轻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怕?” 孙叔博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是军汉出身,战死沙场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在黄泥岗上差点就丢了性命,还不是东家你救的我们,我只担心你要我当缩头乌龟,独自藏在这里,要我与你一道去拼杀,那我是求之不得!” 孙叔博与梁川是交心交命。 这条命就是梁川救下来的,当年在天武军他们几个人就是受人排挤的对象,成天给上差惹事,能活到今天已然是个奇迹。 虽说梁川把孙叔博带出来就是要让他为自己开路,可是命令与舍命这是两回事,能换来孙叔博的真心实意,还是让他大为感动! 梁川听完心中一股豪情涌动,交道的这些个兄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年他全是在还往日欠下的人情债。 别人敬他一炷香,他倒还一炉! 也是梁川这样的人格魅力,身边的人才会对他死心踏地。 能还的,不能还的,他都一直在努力! 四下无人,梁川便把计划说了出来,孙叔博连连点头,论手身他比梁川好,可是比诡计,一百个他孙叔博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梁川。 梁川说什么,他自是言听计从! 四下虽然无人,梁川还是说得很小声,把计划说得极为详尽! 第二天,梁川照旧又去买了烧鸡,这一次买了好几头,一头给安平州大狱门前的守卫,其他的则送给里面的狱卒。 梁川这几日都有到牢房来转悠,守卫们看到梁川防备就松懈,还调侃梁川昨天去哪里了! 他们不问也知道,梁川肯定是去土司那里找机会了,可是那围楼岂是那么好进的,看着梁川一脸的失落,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要笑就让他们笑吧,梁川进了监牢,把其他的烧鸡还有酒送给其他人,然后到了耶律重光边上,准备给他喂一点食物。 狱卒见梁川还算有态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着酒肉到边上享用,留给梁川与耶律重光独处的机会! 要说什么随便他们,谅他们也飞不出这大牢! 梁川端着酒水往耶律重光嘴里灌,耶律重光大骂道:“昨天东家你没来,我又被他们折磨半死,就是等着你来的时候,给你看的!” 耶律重光咬牙切齿,梁川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果然多了数道新鲜的血痕,伤口也多了不少,地上的血渍还是新干不久! 不过人都是靠着一股精气神在硬扛,原来的耶律重光只是漫无目标地硬撑着,现在看到梁川,希望就像一团快熄灭的火上又浇了一把油,彭的一下又是冲天之势。 安平大狱的狱卒也奇怪,原来这小子半死不活跟团烂肉似的,怎么今天又生龙活虎起来了,见到他兄弟就这么兴奋? 梁川安慰道:“不要急,明天早上我还会再给这些鸟人送一些吃食来,你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成改就在明天一举!” 听到这话,耶律重光便来了精神! 他狞笑着恨恨地说道:“太好了,明天若我能出去了,我一定要这些人血债血偿!” 梁川附在耶律重光的耳朵边上把明日的计划讲了一遍,千叮万嘱道:“晚上再忍一下,明天就自由!”耶律重光点点头,旁边突然走过一个狱卒道:“你们两兄弟好好聊聊人生吧,这小子只怕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明日那配军要被土司爷送到凭祥,做什么我们就不晓得了,不过他一走,你这兄弟怕是也不能独留!” 梁川一听更是做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对着狱卒讨饶道:“差爷救救我兄弟!” 狱卒睨了梁川一眼,只有冷笑没有说话,任凭梁川哭号了半天也没有表示,他倒是想收点好处把人给放了,可是他不敢啊! 梁川见哀求没有用,就对着狱卒道:“差爷我最后求您一件事,明天让我这兄弟吃一顿饱饭吧,做哥哥的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了!” 狱卒几人互相看了看,算是同意梁川这个要求。 梁川从牢房里出来,又不停蹄地去围楼找那位大婶,大婶收了梁川的钱别的没办法帮他打听,只能帮梁川搞到明天的路线图! 梁川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找这个仇人,如果可以就送他一两刀! 大婶心中还笑话梁川,那时候土司爷宁宇会亲自带人押送,有你递刀子的机会? 终于到了押解司方行的日子,梁川让孙叔博去尾随宁宇的队伍,自己则又去市场,这一回他买了许多精致的酒菜,多数是重盐重口味的硬菜,然后又去兽药店,买了一大包兽用的巴豆粉! 他温柔而细心地把巴豆粉均匀地撒进酒菜里,还不忘拨动一下,好让药粉化得快一点,嘴角露出了一丝恶鬼般的微笑! 梁川提着酒菜直达安平大狱,梁川如期而至,这送行饭往往是最丰盛的,就是再不懂世故的人也晓得! 果然,梁川把酒菜放下,里面清一色全是硬菜,有鱼有猪脚,还有新鲜小炒,连酒也换了更烈的烧酒,一打开酒盖,一股子浓浓的酒香冲出来! “这些日子麻烦各位差爷了,小兄弟不管是福是祸,小弟在这里总要有点表示,给小弟带了一点饭菜,也有一些犒劳各位爷的,请慢用!” 狱卒们这几日每日多少都有吃梁川的酒菜,早吃得很自然,一点都不会想到,梁川今天会在饭菜里做手脚! 这酒菜可比烧鸡强得多,味道下得重了,几个狱卒还有门口看门的人都没有吃出里面的异样! 梁川给耶律重光吃的是正常的,耶律重光大口地吃着肉,一会还要逃跑,空着肚子可逃不了。两天时间他的信念恢复过来,自然精气神也跟着回来! 巴豆粉的效果很强劲,而且本身就是给牛马等大型牲口用的,梁川下的量还不小,反应很快便来了! 咕咕咕! 狱卒们的肚子一个个开始闹腾起来,一开始他们以为是这些菜油水大,他们吃不惯也不放在心上,往茅坑一站就能了事,没想到这闹腾没那么快结束,刚提起来的裤子就觉得里面又在翻江倒海,肠子都快拧成一团!只能解开裤子,又蹲下来! 一个两个,所有的狱卒陆续有了反应,有个狱卒还在叫骂:“我要弄死孔二柱他全家,只定早上煮的饭菜又是掺的昨天隔夜的!” 他们吃梁川的东西吃了几天,哪里会往梁川身上想,谁胆子那么大到牢房里来下毒!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土司宁宇 牢房里本没有鼓声,但是窜稀的人多了,便有了。 巴豆粉的威力实在惊人,吃到肚子肠胃马上受了刺激,缩成一团后便发出咕咕的声音,跟打鼓似的。 茅坑的数量就那么多,一次也就一个人能上,整个大牢人那么多,所有人全挤进去,就是挤爆了也塞不下那么多的人! 有的狱卒干脆拿起给人犯们装饭的桶直接哗啦啦喷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味儿在整个大狱弥漫! 这个安平大狱里还羁押着不少人,他们看到这些狱卒竟然拿他们装饭的木桶来排泄,想到下次吃饭肯定还是用这个木桶,忍不住就开始干呕起来,呕完就开始咒骂,整个大狱瞬间乱成一团! 狱卒们想制止这种乱象,在这里,还没人敢跟他们撒野,得亏平时他们的残暴,虽然拉个不停,气势上还是压住了这些人犯! 兽药不同于人服用的中药。 兽用之药,一定要猛要凶。野兽天性释然,一旦生病,那就不一样,会狂暴,会失控,非霸道的药不能压制。人就不一样,人生病,暴虐的药一定要慎用,否则过尤不及,病体完全吃不消! 中药讲究辩证下药,尺度刚好与人的病症相冲,兽药就不一样了,兽情猛烈,要是不用重药,根本就压不住病情。而且兽病往往来得凶险来得猛烈,所以他们的药性也比人吃的要霸道得多! 梁川拿药的时候骗兽医说给牛用,兽医都惊呼,这足够给三十头成年公牛使用了,用在这几个狱卒身上。。 人犯们吃饭的桶已经盛不下。。 大牢里乱成一团! 时机已经成熟! 梁川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迅速切断了耶律重光身上绑的绳索,耶律重光得到自由,马上就恢复了那一脸桀骜,抢过梁川手上的刀子,就要去结果了这几个虐待他的狱卒! 可怜的狱卒以为拉干净就舒服了,可是他们没想到这药的威力这么暴烈,他们的屁股一蹲下来就再也抬不起来!劈里叭拉窜个不停,拉了半晌,两条腿已经开始打摆子! 打摆子还算好的,拉到后面就是两眼冒金星,身子完全软了,再也没有抵抗之力,他们看到大牢里面的乱象,早就是有心无力!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出逃,见耶律重光要下狠手,这一刀下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那变成是杀官造反,就算这个土司不追究,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快住手,你疯了,他们就算再过份好歹也留了你一条性命,我原先只当你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你真的要杀他们!」 耶律重光眼中带着怒火,现在一身狼狈全托这些狱卒所赐,如何能不生气! 「我便是不杀他们,也要在他们身上扎几个洞,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梁川扯着他便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地道:「咱们来这里还有要事要办,司方行还在人家的手上,你杀了他们的人,司方行还有活路?」」听梁川讲这话,耶律重光才恨恨地道:「留你们性命,要是日后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今天我不杀你们,还有老天收了你们!」」 说完耶律重光抬脚一人给了这些个狱卒几脚,踢得他们缩成一只虾米,那几脚的力度,外面看着没事,内脏出血是免不了,以后养好了伤,只怕命也长不久! 守卫们早不知去哪里找地方窜稀,二人打开了牢房里的监门,把所有的人犯全部放了出来,人一多,事情就更好办了,随着人流,二人逃离了是非之地。 土司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气得肺炸,这大狱本是他的摇钱树,里面的人犯全是他的财神爷,再不济也能压出二两肉,现在好了,梁川一闹全给跑光了! 里面的人犯全是朝廷的钦犯, 虽说土司权力极大,但是那是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要是每回他们都擅自流配的人犯给放掉,那权力不是比天子还大? 朝廷怪罪下来,也够这土司喝一壶的! 梁川可不管这些东西,耶律重光救出来,接下来便是司方行! 二人要是一人落到这土司手上,都是威胁他的手段,那真着实不好办! 还好巴豆粉够给力! 自己也是蛮试一下韦小宝的撒手锏好不好用,没想到对付这些饿死鬼竟然有奇效! 看来以后自己身上得多备几包这玩意,便是不用在敌人身上,有时候便秘什么的,也能败败火不是! 此时司方行已经出了土司府,正往南被绑在牛车上面,外面套着厚重的木枷,司方行被整得太惨,比耶律重光还要惨上数倍,先是被狱卒搞,然后是被宁宇搞,每一次都是生不如死! 先前,他在狱在看见前来打听消息的耶律重光,马上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梁川收到了他寄过去的家书,前来安平州救他来了! 可是高兴没一会,耶律重光就被吊了起来,那惨叫声比他的还大!而且一连几天,每天挨的刑罚比他重许多,要不是自己说漏了嘴,怎么害得耶律重光跟着受罪! 耶律重光跟在梁川身边,一向干的是递话的作用,他也被抓进来,那梁川如何能知道自己在这狱中的情况? 这还不算最倒霉的情况,原来自己也是被关在安平大狱,后来不知为何,又把自己移到土司府,挨了几天活罪不说,现在又要移到哪里,他自己都不晓得! 再这么玩下去,梁川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得到他,难道他这下要认命了? 土司府的人说要把他送到凭祥,后面怎么处置他们就不晓得了! 凭祥是什么鬼地方?离这里多远?司方行的内心已经绝望了! 一行人刚走出一百多里地,就到了另一个土司的地界,此地司方行也只知道叫龙州,位于安平州的南方,其他的他便一无所知! 龙州,名字虽然取得很霸气,可是这鬼地方比安平州还穷,一到了龙州地界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龙州人本以为是过路的商贾,正想拔几根毛,可没想到竟然是安平州土司老爷宁宇亲自带队押着人往南方赶路! 好可惜! 这位爷他们可不敢去惹! 龙州的土司爷正是这位爷的拜把子兄弟! 在广南这地儿,有三个州的土司很奇怪,他们的老子是兄弟,儿子还能玩到一起,而且世代都是肝胆相照的那种程度!龙州的曼家,还有冻州的苟家,三家人互为倚仗,好像骨子里就是一家似的,这些把守过往道路的小卒哪里敢为难宁宇! 龙州人比安平州的人更穷更彪悍,可是他们再缺钱也不敢跟宁宇去叫板,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与他们土司爷没有交情,但是广南峒家有个不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内耗,互为倚仗一起面对大宋朝廷,龙州人可不会为了一点小利而坏了土司的大棋,那结果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宁宇带着司方行继续赶路,刚过了龙州的哨卡,在一处山谷又让人给拦了下来! 来者人不多,就两人,正是梁川与孙叔博! 宁宇看到梁川身上穿的那一身苗衣马上就怒了! 他以为是龙州的人又来找他麻烦! 这帮苍蝇,怎么都甩不完!难不成自己的招牌现在在广南这么不好使了! 梁川总算是看到了这位安平土司的真面目! 还真是一个大胖子! 宁宇的身材很肥,看着就像一个球似的,五个手头上面都戴着戒指,深深地陷入到肉里,挤得小 萝卜似的指头更加让人发指。 在广南这地方,胖子可是稀有动物,一个个都跟永远吃不饱的饿死鬼一般,也只有土皇帝这些土司爷才能吃这么胖!他们奴役着这么多的土民,能不胖才真有鬼了! 梁川看了一眼架在马车上面的司方行,对着宁宇道:「你就是安平州的土司吧,这位是我朋友,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 宁宇乐了,给你一个面子?那传出去我这土司以后还管不管安平州的人了? 绝望的司方行听到一声熟翻的声音,坐在牛车上抬头一看,眼泪马上就彪了出来:「梁川啊梁川,你他娘还真的来了!老子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 宁宇一听马上就眯起了眼睛,从一群护卫中出列,对着梁川:「你就是梁川?」 梁川一愣道:「你认识我?」 宁宇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嘴角扬起狞笑,胖硕的身子这一刻身上的肉好像都在颤抖! 「你们汉家人讲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那酒店是你烧的!」 「没错,就是老子干的!」 「敢在广南我宁宇面前叫老子的,你算是第一个!对不住了,有人要你的姓命,我非得把你人或尸体搬过去,我儿子才能回来,今天你不死也得死!」 有人要我的命? 梁川一直以为是这个土司跟自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自己暗地里得罪的人可不少,稀里糊涂的天天树敌,他这么一说,难道还有其他的人?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南越之祸 荒凉的山谷平时连人影都极少,倒是野兽的身影比较多见。 今天龙州小道上的这山谷,剑拔弩张,侗人们脸上挂着狞笑,他们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敢来拦他们的路! 宁宇此番出门,不是无备而来! 这次出门是为了救他的儿子,他几乎把土司府里面的好手全部带在身边! 他的儿子,宁天,一个不成器的家伙。 整日就是吃喝嫖赌,除了正经事不做,其他的事几乎是无恶不作,完全继承了他们土司府的恶习。 每一任的土司几乎年轻的时候都是人间败类,不把家底败光不肯罢休的主,得等到差不多年纪,玩腻了才会收手,安心来安平州当土司。 看到他儿子宁天的作派,宁宇也不好过多责备,他年轻的时候自己不就是这个德性! 就是讨了压寨夫人以后,才收敛了性子,不然儿子完全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算起来,他这儿子还不算过份,至少比起他年轻的时候,还算不是那么过火,毕竟现在土司府的家底没以前那么厚了,经不起他太挥霍。 宁天这小子也不知道鬼迷了哪个心窍,最近突然迷上了斗狗! 斗狗在广南可是拥有非常久远的历史! 狗这东西是峒人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侗人最重要的食物之一! 狗肉这玩意的热量极高!有些体虚发寒的人大夫都会建议他们去吃一些狗肉,这样可以改善体质,但是广南人把吃狗肉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为了对抗夏天的炎毒,选择在这个最热的时节吃狗肉!按他们的话说就是以毒攻毒,身体最热了以后,便不会再对这个气候感到惧怕! 这个让爱狗人士发狂的习惯一直坚持到了后世,最后还拿到台面上搞成当地特色,以节日来进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狗肉节! 宁天跑到凭祥峒去斗狗,他一个毛头小子哪里知道狗场里的门道!对付新人还有外来人,狗场上的狗全部被人给下了药,狗药一刺激,那狗就跟狗神附体一般,谁是对手? 虽然斗完狗就废了,但是狗场的人并不在乎,他们要的地下赌场盘口赚的钱!这才是大头生意,狗能值几个钱,再说了,天底下厉害的人不好找,要找能斗的狗那还不容易吗? 对狗场的这把戏,四十一州的老土司哪一个不知道?他们都是吃亏吃过来的,只不过这不是什么光采的事,他们不能拿出来挂在嘴边,多丢面子! 宁宇在狗场上也是输到认命的主,生下宁天之后再也没有去狗场玩过,这玩意虽然刺激,可是土司府上那微薄的家底经不起折腾啊!要是都挥霍完了,将来宁天还不跟他拼命?他还指望留点家底养老呢! 宁宇不讲,宁天一个二愣子自然不知道狗场上的这些门道! 这傻儿子让人骗了,直接骗到大宋辖境外的狗场,也就是位于南越的斗狗场! 南越就是汉称的交趾国,现在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自从李氏上台之后国内的朝局就一片混乱,分为南交与北交,北交更是乱中之乱!原来国内少有的狗场赌博盘口还窑子如雨后的笋一般全部冒出来,老百姓本来钱就不多,被这些赌博的一骗,更是民不聊生! 要是光祸祸他们本国人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就喜欢吸引大宋的人去他们的地盘逍遥! 大宋朝对赌博管制很严,赌博是明令禁止的勾当。当年杨霸先也只敢开黑赌场,还要有人放风。京场的那些个赌庄要不后面有权贵撑腰,不用两天也会让开封府给一窝端了! 广南的这帮土司更不是无脑之辈! 在他们的地盘赌博,赚的是谁的钱,都是他们土民的钱,土民要是穷了只能去外面要饭,再狠的拿刀起来造反都会,每个人口袋里就那么三瓜两枣的,谁会去赚自己辖区的人钱? 反正每年他们都要交粮纳钱,这钱早晚是自己的,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就除了南越李朝的这些龟孙! 这帮人不仅搞赌场,还玩诈骗! 但凡是去他们南越做一点小生意的人,要么以次充好,要么就是缺斤少两,狸猫换太子是常用的伎俩,更狠的还有空手套白狼,许多不明白套路的宋人去南越境内都着了他们的道! 宋人去告当地的官,官府比大宋还腐败不说,他们还包庇鼓励当地人搞这种勾当,大胆地赚宋人的钱,搞得现在交趾的本地人是越来越富,边境上的宋人看到交趾人都颤! 北越发展以后,不少大宋人不仅是侬人还有汉人侬人都跑过去,这些不明就里的宋人就是当地越人的摇钱树,为了吸引更多的宋人前来,他们在当地打出一个幌子,就是宋人不骗宋人! 谁知道这帮在南越境内人才是坏是坏得流脓的主! 交趾人对宋人动起手来还有点顾忌,毕竟后面还有一个大宋朝,宋廷时不时还会发国书让交趾收敛一点,这些宋人就是完全无法无天,他们在交趾没有宋廷管辖,到了交趾当地的官府更不敢管,有的是收了贿赂,有的是怕管得多了得罪了宋廷,一来二去,更是助涨了这些在交北的宋人的气焰! 他们干的可不是那小儿科的买卖! 他们把大宋朝那一套绑架盘剥的勾当全部搬过去,抓到人先是做苦力,交北有许多的参天大树!这些古树多是上好的红木,但是从深山老里采伐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人力能完成,要成百上千的劳动力,还要数年的时间能搬到平原地带,最后用水路运到北方的宋朝,卖给宋人! 宋人对这玩意很是痴迷,木头不是一样?但是宋人就是讲究这东西,越红越重的越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价格还是普通的硬木的百倍千倍以上! 砍木头的是其中之一,还有挖翡翠的!这可比砍木头要危险一万倍,那潮湿的矿坑每天都有塌坑的危险,一塌连埋都省了!南方多雨的季节,坑里经常还会发生透水事故,那才是真可怕的! 水漫进去人不会马上死,有时会有一个小空间,人在里面会熬上三五天最才耗光了氧气才慢慢地死去,那痛苦的程度是人间至惨! 就这么一个鬼地方,宁天让人给忽悠过来! 狗场一开始当然刺激! 他只知道狗搏杀起来让他很兴奋,赢一点小钱让他更是兴奋!胜利的喜悦已让他迷失,顾不得再去想狗场上的利害关系!钱他宁天赢得再多,一分钱也别想带走,更何况他让人下套,输了那么多的钱,白纸黑字都已经签字画押! 赢了几贯钱之后,狗场的人开始对宁宇收网,一把将他套牢,圈走了他一万多贯钱! 一万贯钱对梁川来说就是汴京紫禁城的一顿饭,现在连巨款都算不上,可是在这个米只要几钱,肉便宜到爆的穷地方,一万贯钱可是他们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巨款! 蓝寿他们一帮人来为石头卖命,只要几十文钱就能干一个月,一万贯估计让他们原地自杀,他们都会抢着去干! 整个安平州的生产力太低,虽然土司有各方的纳贡,土司府自己的土地收入也就让土司府在这里比普通的侗人过得体面,论起来,还没有凤山的一个地主老财郑益谦滋润,这生活质量可见一斑,经济水平更是可见一斑。 你要让宁宇一下子拿出一万贯钱,还不如拿着刀子逼他去邕州去明抢! 宁天让狗场扣下的消息传到安平州,宁宇并不意外,按他这个败家子的尿性给他捅一个大篓子是迟早的事,差别只是惹的是哪一路神仙罢了! 哼,南越人! 最近有一批宋人与南越人勾结在一起,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南边据说也不安宁,南越人最近更是明刀明枪直接跟宋兵挑衅,广源那边的土司为了对付这帮人,费了很多的心力! 单单靠几个土司还有几个土兵,自然不是一个国家的对手。 更何况这些南越人还有一帮汉奸在背后帮忙出谋划策,哪里是他们几个大字不识的土司能对付的! 宁天这一出戏,宁宇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交趾的宋人干的好事! 说不定还是当年与他有仇的侗人,否则谁会知道宁天的身份!谁的竹杠不好敲,就是土司府的人最有钱了! 果然,宁宇这老江湖坐在家中等了几天,便从南越来了人,来人一张嘴就直接抛出了他们的意图,很是明确! 宁天在他们手上,要么拿一万贯钱去换人!要么就把他手上的一个配军叫司方行的交到凭祥,有人跟他去接头! 来人更是说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要是没有司方行,有一个司方行的朋友叫梁川的,把他的尸体拿过去更好,人马上就放! 要尸体,那显然不是冲着司方行来的!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虽然宁宇不知道司方行与梁川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这狗场跟梁川有什么过节,不过这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他只需儿子回来便行! 现在好了,梁川带着一个人自己就来了!那不是万事都好办了! 还省了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峡谷激战 梁川身边才一个人,一个矮子,倒是梁川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几乎快是宁宇的半人高,他身上的肌肉又很是粗壮,看着给人很有冲击力! 光是这个身高,在气势上就压倒了许多人! 不过宁宇这种刀头舔血的人哪里会怵这种小场面,老虎和黑熊还比他们高呢,不一样被他们宰了! 宁宇说道:“你看是自己过来让我绑了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是让我手下人拥上去把你砍成烂泥,你自己选吧!” 这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梁川讲过,从大蜚山开始,他就是一路杀过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以前跟他犯横的都死在他的刀下,就服软这事没有! “那我还是劝你,这反正已经无路可走了,把我兄弟交出来,我让你们回去,否则我也不客气了!” 宁宇一看笑了,边上跟随的侗人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大早要押着这鸟人去凭祥,那凭祥峒离这里可不是一小段距离,来回可有大几百里地儿,累不死人!一肚了的邪气就想拿梁川这个苗人来出! 这下好了,听说只要砍了眼前这个人,他们就可以不用这么费劲,那还犹豫什么? “土司爷甭跟他啰嗦,这些苗鬼精得狠!” 宁宇看梁川两人只身前来,也中也是犯嘀咕,自己这么多人就让人瞧不上,两人就想收拾掉自己这么多侗家好手? “你们上,都给我仔细点,当心有埋伏!” 手下人看了一眼梁川道:“不怕他有埋伏,咱们一伙人围也围死他!” 宁宇点了点头,自己退到司方行边上,要是一会有变故,他就一刀把司方行给剁了! 侗人抽出身上的柴刀短刃,一个蜂拥朝二人围来! 不仅是苗人的配合极为精妙,团队合作在这片土地似乎是这些人民与生俱来的本事,他们配合起来完全不用打招呼,各自有自己的专位,都明白自己的分工,侗人一个打头阵,两翼的人散开,电光火石之间就对梁川与孙叔博形成合龙之势! 这些人可不输蓝寿他们那一帮人! 都说狼兵天下第一,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战场上也很经常碰到这样的军阵! 很凶险! 梁川眯眼看了一眼道:“今天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不过咱们是来救人,不是来结仇的,叔博你一会下手注意,不要下死手,让他们没有抵抗能力就行,我找机会把司方行给救出来!” 孙叔博嗯了一声,把那把倭刀抽出来,寒光暗照在他的脸上,满脸肃杀! 相较于侗人落后的武器,一看到这刀,侗人心中便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战场上武器也是信心的来源,好的兵器就能决定战场的胜负! 接着又是看到让他们害怕的一幕,只见孙叔博不跑反冲,一人提着一刀,竟然直直朝着他们冲杀过来! 大山之中,只有野猪与猛虎会有这样的攻势! 他们无所畏惧,不管你人数多少,只有拼杀才有活路!而且这样的凶物,往往最后胜利的是他们! 孙叔博这样的场面见过无数,作为天武军的教头,要破解这样的军阵,是一门极为重要的课程! 这种半包围的战阵,弱点只在两翼,只要他们围不起来,就没办法完全限制敌人的活动! 而且往往打头阵的是敌人的主力,两翼只负责配合,这样的人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不出意外的话,机会就是在两侧! 孙叔博这次想错了! 侗人们常年得出的经验,这种合围最强大的实力就要放在两侧,野兽也不傻,他们就专挑这种人少的地方突围,要是人放得差,马上就失手! 不过他们遇上的是大宋禁军当中最精锐的存在! 虽然是侗人中最强大的存在,在孙叔博面前还是不够看! 孙叔博与侗人一样身材都很矮小,但是孙叔博的身手并不会笨拙!反而相当地迅捷! 他如同一头狂虐的黑熊,眨眼之间便扑到左侧的侗人跟前,没有用刀,直接飞起一脚就准确踢中了这侗人的腿骨! 可怜侗人那一刀还没有斩下来,手速竟不及孙叔博的脚速! 咔的一声,梁川能听见那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这侗人应声跪了下去,小腿以一种诡异的九十度折断在地,再也站不起来,手捂着那断脚地方疯狂地打滚! 这么快就解决掉一个人! 这一脚足以称作石破天惊,让所有人的目肖都注意到了孙叔博这边,这人长得跟他们一般矮小,让所有人都轻视了他,实力面前,所有人马上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善茬! 一脚得利没有让孙叔博停歇,手起刀落,锋利的倭刀一刀砍在后面的侗人肩上!又是以速度取胜! 那一刀竟然生生把人的肩头斜劈下来! 好锋利的刀,好狠的角色! 侗人们这下真的害怕了! 这个矮胖子出手果断,又极为狠辣,每一次出手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一脚一刀要是砍不中,马上便会挨上一刀,凭他手中那怪刀的锋利劲,不死也会半残! 用这种方式互搏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武技十分有信心,要么就是真的准备把命留在这里! 好厉害的家伙! 难怪这两人就敢来截道,果然是有备而来! 孙叔博伤两人的功夫,侗人已经围了上来,孙叔博不惧反喜,手上的刀出没越发可怕,寒光一闪就能在侗人身上留下一道大口子! 倭刀擅劈砍,不能与侗人的兵器相碰,在孙叔博的手上正是如此,他精准确地控制每一次刀起刀落,绝不碰到侗人的柴刀! 侗人的刀在平时是进山打柴砍硬木的神器,就是磕坏了也不会心疼! 孙叔博刀光闪闪,左劈右砍,放倒一人便往前前进一分,目标直接土司宁宇! 二十几个峒人围着孙叔博竟然无法靠着一分! 宁宇在牛车上看得心惊肉跳,大叫道:“这是什么人,端得这般厉害!我不记得苗人里有这么好身手的英雄!” 司方行在牛车上仰天大笑,孙叔博这么凶厉看得他是解气不已! “苗人?哼,这是大宋最强大的禁军中的精锐,禁军教头!瞎了你的狗眼!”禁军! 两个字触动了宁宇敏感的神经! 他们是朝廷的人!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疯狂在他脑中闪现! 此时,他早已听说南越与广源州的侬氏交恶,南方四州均是在侬氏的管辖,此处风云诡变,大有叛出大宋的势头,大宋几十年来一直被契丹与党项拖住后腿,没有精力来管理这一片土地。 如今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事结束,侬氏又要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作乱,朝廷一定是派人来查探了! 自古大乱才有大治!先把广南这潭子死水给搅浑了,有人自然可以摸鱼! 不好!中计了! 侬氏好恶毒的计谋! 他们一定是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朝廷会派人前来,便让自己与朝廷钦命的人发生斗争,最后他们坐渔利! 这样一来,他们广源五州的乱局就不是他的错,而是自己这个无知的安平州先挑起来,将来朝廷治罪下来,自己也是第一个死!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可怕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造成的后果,宁宇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土司全身早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喊住手,可是现在手下人都杀红了眼,如何能制止! 峡谷里与其说是二十多人杀一人,不如说是孙叔博一人围着二十多人杀,一个接一个的峒人身上中刀! 侗人们也不傻,发现孙叔博这个硬骨头啃不下来,他们就分出几个人来找梁川的麻烦,殊不知梁川才是他们真正的恶梦! 此时的梁川手上拿着两根临时制作的木棒,上面嵌着一根根铁钉,他最称手的斧子与陌刀没有带出来,只能临时这么将就! 这哪里是什么木棒,这就是狼牙棒! 他没有孙叔博那么快那么准的刀! 他有的只有老天爷给他的神力! 峒人一欺身,他挥起狼牙棒照头就是一棒! 那看着有十几斤重的大棒在梁川手上就跟火柴棒似的,轻飘飘,挥起来呼呼带风,风声听在峒人的耳朵里别提多让人毛骨悚然! 一棒子下来,侗人举刀格挡,可是短细的柴刀哪里挡得住这大家伙,砸到身上就是骨断筋离! 孙叔博吸引走了大部分的侗人,梁川乱舞着狼骨棒,几个人马上就让他给放倒,后面跟着的峒人武器太短,更不敢近梁川的身! 两个人竟然生生压着这一群峒人打! 这帮安平州的峒人这辈子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就他们这一帮人,到广南任何地方,要是不使一点手段,要造成他们今天这么惨烈的伤亡,对方不付出一点代价,绝对不可能! 可是一帮人就是拿不下眼前的两个人,还让人打个半死! 倭刀可怕,梁川手上的那把狼牙棒更是可怕! 梁川边打边冲,很快便突破了侗人,顾不上去帮孙叔博解围,他的身手自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救下司方行! 宁宇与司方行就在自己的眼前! 咣的一声,宁宇把自己刀也抽了出来!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一万贯钱 宁宇的刀也很快,与他肥胖的身子完全不成正比,让人竟料不到。 梁川只是看到一道黑影从他的腰间抽出,然后就是泰山一般压向自己! 这一刀,势大力沉,不同于了孙叔博那种迅捷的路子,而是跟他一样,走的大开大阖的霸道一路! 那一把黑钢打制成的柴刀上面梁川甚至能闻到血腥味,压下来,沉沉地斩进他的简易狼牙棒当中,几乎快贴到他的额头!那刀刃几乎砍到了狼牙棒一半深,木屑都溅到了梁川脸上! 冷汗梁川直接淌了下来! 那黑色的柴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背后还有一双正在狞笑的双眼。 宁宇不是傻子,他知道梁川是这两人的头,只要把他干掉,那个强悍的孙叔博就会束手待毙!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带着十成的功力,力求一击必杀! 他这一刀,在广南数十州鲜有敌手,安平州虽然不怎么滴,但是没人敢来闹事,就是他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他只以为孙叔博是个狠角色,没想到这个主事者梁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竟然能吃下他这一刀! 他手中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这些年吃了无数人的鲜血! 可是没有人能挡下这一刀! 震惊之余宁宇准备使出自己的必杀技! 一刀过后还有一刀! 两人几乎都把力气用在了兵器上,宁宇一咬牙,把刀拽了出来,抡出了一个大满月,双手紧握住刀柄,又是一击! 梁川的瞳孔马上缩了起来! 这拼的不仅是力气,还有两个人的武器! 这一击直觉告诉他无比地凶险! 梁川也后悔了,要是把自己的陌刀带来就好了! 果然,宁宇看到梁川竟然想接下他第二刀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狂笑! 咔的一声!那横扫数人的狼牙棒直接断成两截,刀尖从梁川的胸前划过,拉出一道血痕子,斩破了他的衣服,梁川顺势往边上一滚,头发完全散开,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几乎要砍到骨头! 好可怕! 这些年他遇见的狠人不少,第一次能把他伤成这般惨状的还是宁宇头一个! 宁宇使出全力的两击竟然不然宰了梁川,倒是意外不已! 这小子真你娘的扛揍,这样都不死! 宁宇是一个合格的猎人,知道斩草不除根的道理,完全不留给梁川一丝喘息的机会,梁川此时手上只有半截木棒,不趁这个机会要了他的命,还要什么时候! 他欺身上前,正准备再给梁川一刀! 只是没想到,他给梁川杀伤的一刀,也激起了梁川的凶性! 梁川双腿一蹬直接跃起来,半截棒子虽然短,但是起码是根武器,马上朝宁宇横砸了下来!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胸前的剧痛传来,让梁川散失了理智!他的双眼开始变得通红! 那棒子落到宁宇的刀上,自然是起不效果,但是梁川马上是第二下,然后是第三下,就跟打桩一般,一下下梁川重重地砸在宁宇的刀刃上! 宁宇本以为这小子使几下就脱力,毕竟刚刚自己砍了两下,手臂已经微微发酸,现在梁川这是什么情况! 一下砸得比一下沉,那力道全部由自己的手掌生生受着,自己的虎口已经没有知觉,再几下他的刀就要脱手了! 不行! 宁宇果断跳开,把握刀的手放在身后,那只手在发颤! 这场面可不能让敌人看到! 宁宇迅速拉开距离,梁川砸了十数下,力气也迅速消耗掉! 两人立刻形成对峙的局面! 竟然是小看了这厮! 宁宇心中暗自叫苦,难怪这两人就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原来是有备而来! 那个矮子就不用说了,一个人大杀四方,人挡杀人,完全没有一回之敌,眼前这个更是催命阎王,还好手上提着根烧火棍,要是给他一把铁锤,今天屎怕是要被他打出来! 真不该大意,小瞧了这两人!苗人!什么时候苗人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宁宇想不通,这两个绝不是苗家人!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要完! 宁宇眼睛觑了一眼边上的枷笼里的司方行,把刀伸了进去,架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道:「让你的人马上停手!」 梁川一看马上道:「还是先让你的人停手吧,我兄弟一停手还不让你的手下人乱刀砍死?」 宁宇闻言马上低吼道:「都住手!」 峒人们如得大赦,虽然人数上他们占优,看着像围着孙叔博一个打,但是实际上他们一点都讨不到便宜,打了半天,连孙叔博的毛都没有摸到,反而一个个慢慢让孙叔博放倒,再过不多时,全军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宁宇让他们停手,真是救了他们! 实在是可怕! 这就是大宋禁军的实力吗? 宁宇看了满地的伤残,这是真的怵了! 梁川也万想不到,这个死胖子的实力这么强,真拼起命他有没有能力真拿下他,可能还得靠孙叔博。。 但是保司方行,只怕是不成了! 所以,现在不是血拼的时候! 梁川拿出姿态,用服软的口气道:「安平州的当家人,果然了得!」 宁宇嘿笑道:「朝廷要来拿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川,就想从梁川的眼神当中发现一丝端倪! 这些顾虑都是宁宇自己臆想出来的,你一个小土司有什么好拿的? 风马牛不相及。 这个提问让梁川先是一愣,细细地玩味着宁宇的表情,再审度着他的话,得出了一个比较搞笑的结论,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我不是朝廷的人!」 不是朝廷的人,却是朝廷的心腹! 他跟朝廷的一哥夏竦关系非同一般,其他的大员多少也有交集,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这个男人!.z.br> 宁宇笑了,萝卜大的指头指着孙叔博道:「那怎么会有禁军的人来找我麻烦,天底下除了赵官家的人,哪里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原来这些土司也有也有害怕的人!说是天高皇帝远,还是怕皇帝啊! 梁川心中切了一声道,你见过多少世面,厉害的人多着呢,自己身边就好几个人,你能遇见几个,还讲什么天下? 「实不相瞒,我这兄弟原来却是禁军,只是后来得罪了权贵,心灰意灰跟了我打拼,早不是官军的身份!」 梁川棒子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无奈地摊开。 孙叔博收刀,走到梁川边上。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有那股子铁血味,却闻不到一丝丝的官味,反而,两人身上那股子草莽味儿扑面而来。 当官当成这个熊样,确实找不到第二个。。 这帮天杀的大宋官员他见过不少,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的作派,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哪一个不是贪财忘义贪生怕死,谁会像他们那样,手握着大捧子上来就玩命。。 宁宇有些动摇,此时此刻的处境,就算他们说自己不是朝廷的人是骗他的,他也只能接受,双方僵持着! 梁川又补了一刀道:「那司方行是朝廷钦定的要犯,如果我们是朝廷的人,会去 劫狱?」 呃,这么说的话。。 「既然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人,那你们来我们安平州做什么?」 梁川胸口实在是疼,这死胖子却在跟他拉家常! 「我兄弟落难,来救他的,当家的只要你高抬贵手,有些东西嘛,咱们好商量!」 一听好商量这话,宁宇就更加相信梁川的话,朝廷的人从来不谈判,除非他们打不过,如果官家有意想要对付自己,绝对不会派这样的人来! 梁川见宁宇有些摇摆不定,马上接着说道:「当家的是不是令郎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位兄弟与兄府上从来没有恩怨,以后也绝不会有,咱们何不把这个矛头一致对外。。」 听得此话,宁宇马上道:「你好大的口气,我惹上的对头你对付得起吗?」 梁川眼睛眯笑着道:「我对不付不起但是我能付得起啊,钱能摆平吗?」 宁宇听得梁川的口气,再打量他身上的那套行头,又回到了不信任的! 「一万贯,你要是能拿出一万贯,这人你就带走!」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多少?」 宁宇心骂道果然是装出来的,瞧把你吓的那样!现在后悔了吧,一万贯钱可不少,就他认识的人当中,就没人可以拿一万贯不当回事! 「一万贯,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没有期待的后悔,只见梁川一脸的轻松! 梁川把狼牙棒往边上一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我以为多少钱呢,一万贯就能买我兄弟的性命,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流汗又流血!」 梁川掸了掸身上的灰道:「这样,也别谈钱了,我给兄弟们两万贯,一万贯是赎我兄弟的,其他的就给诸位当汤药费,赶紧去看看郎中,可别耽误了!」 宁宇一听梁川这口气能把牛皮吹上天,马上道:「少跟我在这里充大头蒜,你钱呢,钱在哪里来?你要是敢消遣我,我马上让你兄弟去见阎王!」 梁川笑着连连摆手! 不要激动嘛!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重返围楼 司方行在枷笼里破口大骂! 眼泪不争气地从他眼眶中夺出,在黑牢中那漫长的折磨,无数屈辱的日子,他一次次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来个大出血结束自己的性命,以少受点活罪,万万没想到,这帮穷逼这么虐待他为的竟然只是区区一万贯钱! “你们这些个穷鬼,穷不死你们,生儿子没腚眼的,这辈子没见过钱?就为了一万贯钱把老子折磨成这样,早你们跟老子说啊,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给你们就是,费这么多劲干嘛!” 司方行往家里写书,里面可没有写这帮狱卒要敲他多少钱,只写了他在里面如何惨,还带了一点血。 钱这东西,就跟在赌桌上一样,底牌不清楚之前,谁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牌面梭拉掉! 两边人都误会了! 侗人不知道司方行嘴这么硬,什么都一不肯招,还以为他家里的条件就一般! 不过他们不傻,司方行这一身的膘在安平州可找不出第二个,谅谁都猜司方行是头肥羊,只是没想到这么肥,所以也就没敢多要。 司方行怕的就是自己的牌面让人知道了,最坏的结局就是人没了,最后钱也没了! 在这天涯海角,都有人跟自己过不去,肯定是有人下的圈套,他万以为自己活不了,硬是扛着一股子气,最近哪怕是死了,钱也要给妻小留住! 狗日的,一万贯引发一起血案。 当年他在清源那些烟柳楼子里花在娘皮肚子上的钱何止这钱。 说来自己都想笑,没想自己的命倒也挺贱,在这帮乡巴佬眼里就值个一万贯。。 好歹自己当年也是泉州府都监好不好,这帮鸟人知道老子的官有多大吗? 宁宇没时间理会司方行,否则他一定要赏他几巴掌。 吡毛乱叫,原来你小子这么有钱,后悔当初下手没再重一分! 钱能解决的事情,一点都不是事! 梁川已经将手上的武器扔掉,这是示好的最大信号,宁宇握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我要怎么相信你!” 信任还是最关键的问题! 梁川乐呵呵地道:“这个简单,要么你让一个人去邕州找我兄弟把钱带回来,要么跟我一道儿去邕州,直接拿钱,我兄弟司方行还在你手上,只要刀子往里面伸一下,他就死定了,我怎么也不敢乱来吧!” 一来一去,又要好些功夫,在这里干等? 再等下去他儿子都凉了! 宁宇怒道:“你身上没钱?耍我呢?” 梁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金瓜子,这玩意便携却不好用。金子太贵重了,一枚金瓜子在这地方没几个人能找得开,还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梁川极少拿出来使用。 这玩意还是在汴京的时候弄的,一直也没有怎么派上用场。 一小袋,只有二十余两。 算一算,只能顶上二千贯钱。 梁川随手便把袋子扔给了宁宇。 宁宇接过空中抛来的钱袋,只当是些铜钱,手上一沉差点没接住,再打开一看,呼吸都有点堵塞,里面的金子黄澄澄,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随身带着金子,这手笔难怪他们的口气那么大! 但是手上的重量颠了颠,明显也不够一万贯啊。。 梁川看出了宁宇的担心道:“我说了给当家的两万贯,这是一点见面礼,余下的等我回了邕州肯定给当家的补上,骗你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见面礼? 土司府穷啊,赚钱无非是靠税和商,老百姓都穷得叮铛响,哪里来的税收,生意人也不来,一年到头土司府除了收一点粮食和野味当作收入,其他的几乎为零。 广南这地方,老百姓性子就那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叫他们去干活,他们不会有怨言,反正认命,给谁干活不是干,不过你要是拿他们的钱,他们就要跟你玩命了,因为他们都没有钱! 银子这种硬通货广南都看不到,别提金子了! 土司府的规矩就是年轻的时候使劲败家,等到老了再慢慢把败出去的攒回来。可是他攒了几十年也没有他败出去零头多,亏得现在土司府是一点钱都没有,自己儿子被人绑了,赎金都拿不出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宁宇看到这钱,眼前竟有点眩晕。 “把人给我放了!” 宁宇也不是小气的人,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十两金子,他还用这等下作的手段来威胁对方,实在不是他的作派。 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 梁川与孙叔博一看,两人大喜过望! 马上就走到司方行旁边,等枷笼上面的铁锁一打开,马上把司方行给接了出来。孙叔博身上带着黑十字会那帮老头子配的上好金创药,灰绿色的粉墨马上撒到了司方行身上。 司方行伤得不轻,手腕脚踝处已经有地方已腐烂。 宁宇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司方行得见自由的那一刻,精神压力一松,人直直地倒下去,梁川一把扶住他道:“没事了老哥哥,咱来接你回家了!” 司方行笑了一眼,沉沉地睡了去。 宁宇就在边上看着,事态的变化也是他没想到的。 因为他不傻子,再打下去,只怕他们要完。 梁川对宁宇再次行了一个礼道:“青山不转绿水常流,小可说到做到,不日就把钱送到贵府上,多谢当家的高抬贵手!” 宁宇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准备回邕州,我兄弟既然已经带到,那就不再呆了。” 宁宇说道:“要是不着急,你可以先到我那里去,看你这兄弟这伤,是我手下人没轻重,我那里有些草药,帮你兄弟治一治,也算我欠你们一个情。” 宁宇的话外意是想说,这里到邕州路途还远着呢,就怕你兄弟撑不住,原来这人都是全凭一口气吊着,现在松了气,身子也就垮了,怕的就是这样。 孙叔博看了看司方行身上的伤情,摇摇头,的确不容乐观。 不要说司方行,还有一个耶律重光,同样也伤得不轻,人还躲在安平州不敢出来,等他们回去接。 梁川背起司方行对着宁宇道:“宁当家,要是能救好我兄弟,别说两万贯钱,就是二十万贯我也给得起!” 宁宇没有说话,吩咐手下人把枷笼砍掉,改成一个板车,让梁川把人放到了上面。 梁川又是一阵感激。 虽然司方行的伤是宁宇让人一手造成的,可是那时候两人并不相识。 都是为了利益,便谈不上什么恩怨。 恩怨只有故意而为之,宁宇可没有故意针对梁川而来。 司方行把钱交给心腹,让他带钱前往凭祥。 那手头的钱可不多,梁川给的钱先拿去应急,只希望能多争取到几天的时间,到时不知梁川会不会把钱带回来。 安排完这一切,宁宇组织起那些伤员,开始返回安平州。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的时候怎么成这德性了? 龙州守在大路的一帮人看得都傻眼了,宁宇这人特别狠,名声早就传遍整个广南,敢跟他们安平峒人叫板的人可不多。 他们除了怕穷就没怕过谁。 没想到他们还能让人打成这样? 喜事谁都想多问两句,好添个彩头,这种事又不光彩,龙州人也不好多问,放着宁宇便过了境。 出去这几多久,宁宇便带着人又回到安平州,许多人都受伤,一下子就引起了峒民的注意。 宁宇喝退了围观的人,围楼又锁了起来。 梁川终于进到围楼内。 这与其说是土司的府邸,不如说是乡下人住的土坯房。 围楼在外面看着还挺利索,进到屋内一看简陋得不行,那家具都是陈年的老摆件,里面除了站岗的峒人,还有一个婶娘,就是那个梁川花钱的大婶! 这个围楼还不如他的望乡大宅。 围楼的大婶见梁川前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小子怎么直接找上了土司爷,不会是来找她讨要先前给出去的好处吧。。 梁川也看见了这大婶,朝大婶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任何事。 这大婶起码拿了钱有办事,梁川自然不能拆他的台。 宁宇手底下人看着梁川三个人,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愤怒。 孙叔博进到这围楼,他是最担心的一个人。 在这里要是宁宇突然发难,那真的就是困兽之斗! 不过,以孙叔博的本事,危险他早就能觉察到,并先制敌先机,可是围楼里面的人,几乎都是挂彩的,一群人把梁川三个人围在一起,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的愤怒。 相反,他们哪怕躺在地上,看向孙叔博与梁川的眼神,都是带着敬畏!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比谁的拳头大,比谁的刀子快,不比其他别的! 实力才是一切! 而,梁川与孙叔博两人已经用实力说明了一切! 不管是不是在围楼,他们也没有拿下这两个人的把握! 侗人虽然刁,但是他们也是有信念的人,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下三滥! 他们对强者是打心眼里服,不屑于做那种耍手段的小动作。 可能这里面就宁宇心思会比较多一点。 “快把药拿过来!” 侗人拿来几贴药,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直冲人的天灵盖,远远闻一下人瞬间清醒! 梁川看着这药有些出神,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一些经历。 当年这种药膏他也贴过,只是里面的成分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围楼疗伤 这辈子梁川身上裹满药就两次,第一次就是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当年二叔的药是给牛用的,也就梁川那强大而霸道的体魄能撑得住巨大的药性,这等药性冲击下,梁川身体好得也是相当的快。 不过,那股子呛人的药味梁川现在还记忆犹新,滋味确实不是人能受的。。 司方行是疼晕过去的,连晕的时候疼痛都在折磨着他,一贴绿色的药膏上去,就似敷了一层冰膏,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身体也放松下来,人这才如释重负,看他的眉头,总算好受了一些。 宁宇命围楼的厨娘把酒肉拿上来,有客人来,自然是要招待一下。 酒水很糙,肉却是好肉! 「我们这药是祖传的侗药,只要贴上几天,你这兄弟便能下地走路。」 几天就能下地?这药是天上求下来的? 梁川一看眼睛一亮,有些眼馋地道:「真有这等奇效!」 在澎湖一战,虽然他的梁家军后面有黑十字会这帮鬼才神医作后盾,给他医疗保障,但是老头的动作毕竟比较慢,要不是有他们的徒弟在一旁打下手,可能还得找几个人护着他们的周全。 他们也配制也不少的金创药,还有上好的中成药,都是梁川给出的主意,在战场上没有办法临时配药,就要针对一些普遍性的惯伤,直接制好现成的药,叫做中成药。 这样的准备,效果也是杠杠的,但是制作的工艺可不简单,梁川问过安逸生,一包金创药得半个月才能成品,而且已是在药效降低的情况下。 要是那味神药麻丸,制作就更难了,好在安逸生推出了简配版! 几位老头子对药性把控极为严格,虽然梁川一再强调要速成,要数量!但是安逸生对医德有底线,才不管这东家怎么说,一定要保质第一位! 「这是我们祖传的侗药,一会我这些兄弟也要使这些药膏,你可以一道看看,还怕我在里面动手脚不成?」 「当家的仁义!」 孙叔博捧了人家一句,赶忙给司方行把药给用上。 还真别说,往司方行身上上了点药,司方行再不会哼哼,马上沉沉地睡去。 不少的侗人也互相帮忙着,你贴一张我贴一张,不管有血没血直接就招呼。 这些侗人才是需要用药的人,孙叔博傻得他们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没有外科手术,只有硬抗,还有就是这味药! 看得出来,侗人对这药极有信心,但凡贴上的人都像吃了解药一般,仿佛得到了生存的希望,原来哼哼唧唧,都缓缓睡了过去! 梁川看得心惊肉跳道:「宁当家的你快让侗家的兄弟们把身上的血污冲洗一下,直接上药那伤口会烂掉!」 宁宇直接摆摆手道:「我们在山林里搏杀,哪里还有时间去在乎干不干净,哪个人不是成天一身污糟的!我们这侗药只要你有伤,不管再脏,贴上去也能好个七八成!我们侗人皮糙肉厚,习惯了!」 其实这药性很强,好个九成不成问题,但是说得太夸张,梁川就不会相信了。 那粘稠的药膏怎么看都不像能透气的那种,贴在身上梁川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皮肤不会溃烂肯定也会红肿发炎。 这些峒人的体质是真的强悍! 说完,宁宇又取了一贴,递给梁川,他胸前的那一道柴刀砍出来的伤疤,梁川竟然跟没事人一般,一点都不在意,血流过头已经开始结痂。 梁川看着宁宇那希望的眼神,好像不接也不太合适!不清洗一下伤口,直接贴?要死就快了! 梁川一把拿过那药膏,往自己的胸前贴了上去。 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去清 洗! 他非常害怕那黑漆漆的柴刀上面会有破伤风之类的病毒,这年头可没有疫苗,感染一下人就完了! 还好刚刚洗的血够多,血水冲一下伤口,能带走很多的细菌和病毒。 肯用药,便是最大的信任!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罗娘,把酒菜端上来,我要与这位梁兄弟好好喝一场!」 罗娘就是那样帮梁川通风报信的大婶! 罗娘看了梁川一眼,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默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这时候但凡有一点误会,那就可能引发火并! 不多时,炖好的一锅肉冒着热气便端了上来! 土司府里的酒可比外面的酸水强得太多,酒水应该是客家的米酒,像米汤一样纯纯的乳白色,没有让人胆颤的杂质,闻一闻,一股粮食的清香更是扑面而来! 「你们汉家有一句什么诗来着,叫别笑我家酒水浑。。」 梁川摇摇头,淡淡地笑道:「宁当家的好文采,莫笑农家腊酒浑!」 「原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宁宇啧啧几声道:「看不出来你这五大粗的架式,还会念两句歪诗!」z.br> 梁川被他一捧,哈哈大笑。 「当家的才是人物,我们这上不得台面!」 「老弟你们应该是四个人吧!」 「好眼力,是的,我还有一位兄弟原来也是被当家的拿去,在这里我要跟当家的说句对不住,我把当家的安平大狱给搅了!」 宁宇连连摆手道:「我伤了你的兄弟,刚刚下面的人来跟我说了,你手下留情没有害他们性命,我已经要替他们感谢你的恩德!」 梁川道:「当家的能不能借我几个脚力快点的兄弟!」 「做甚?」 「我想让人快马赶到邕州,尽快把钱给拿回来!」 宁宇眉头一挑道:「这就不必了,什么时候你回去了把钱送过来就行了,我安平州就当这钱是向你借的,将来我会还回去!」 「当家的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梁川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客家的米酒有个特点,就是入口的时候相当爽口,甚至还有点甘甜,但是这玩意因为工艺落后的缘故,里面的有害物质过滤得不是很彻底,所以后劲十分地大! 梁川与孙叔博两个人,端起酒碗咕咕地就干,酒精还能让伤口的疼痛缓解,所以梁川喝个不停! 这个架式,峒人们看得都会害怕,他们一个个正等着梁川的那张脸慢慢窜红,然后舌头变大,讲话也变得不利索。 宁宇喝得倒是不紧不慢,他也怕醉! 在峒家,酒量也是本事的一个象征! 能喝越多的酒,说明这人的身体越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手掌大小的碗,梁川一连干了九碗,先敬宁宇,然后朝峒人们一圈敬了过去! 普通的峒人,这么大的碗五碗已经开始有醉意! 孙叔博陪着也干了九碗,脸刷的一下已经跟染了鸡血一般! 就梁川,碗轻轻地放下,一抹嘴还要接着倒! 那张脸,一点变化也没有! 宁宇看得有些后怕,这人力气大,酒量怎么还更大,酒水跟倒进无底洞似的,一点都没有溢出来的迹象! 「你这酒量。。」 梁川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那招牌的一根指头又竖了起来。。 喝了酒,便要开始吐露真言! 宁宇今天伤了不少的兄弟,连他自己差点都栽在龙州,酒劲一上来,人就有点把持不住:「你他娘的真是凶,汉家人穿着苗家的衣服 ,打起来一点都不要命,还有你这兄弟,真是禁军来的?」 宁宇的嘴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把梁川与孙叔博好一顿夸,然后讲到自己的儿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咬牙切齿不说,就差拔刀杀人! 全都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打又打不过,还要受人施舍一般,拿人家的钱去赎他! 等把他弄回来,看不好好教训他一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司方行还有耶律重光只是自己的替罪羊!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最开始是大蜚山的那个强盗头子,一直阴魂不散想伺机报复自己,接着是清源的蒲家,蒲庚处心机虑要搞死自己,这两个人自己都是在明处承受着他们的暗箭,如今又是哪里来的敌人,专程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就为了对付自己? 这可是真处心积虑,料定了自己一定会来广南! 梁川想了一遍,奈何树敌太多,好像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宁宇对着梁川道:「把你兄弟接过来,你们都伤得不轻,这几日就在我这了围楼住下来,别的咱不说,想要在我这里面闹事,先问我手里这把刀答不答应!」 梁川立即答谢道:「多谢当家的!」 「我还有个想法,老弟你这不要多疑!」 梁川一怔道:「呃。。」 「刚刚我看了你这兄弟的身手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最厉害的,相请不如偶遇,刚刚我也没有机会跟他过上两招,咱们酒足饭饱,何不如到院子里比划比划?」 孙叔博看了梁川一眼,只见梁川眼里都是笑意,这正合他的心意! 要是让宁宇打心眼里服气,他们才有可能在这里赢得尊重,拳头就是尊重! 打架嘛,孙叔博可是从来没有怕过谁!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有钱不赚 近年来,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一直在走下坡路。 这是不争的事实。 原来他们的精锐差一点就收复了燕云十六州。 现在他们打党项人都费劲。 原因就是腐败也渗透到了军队。 禁军当中像王德用这样的官二代有出头之日,孙叔博这等真人才则是被人排挤打压的对象,就因为他们本事太大,对比起来,孙叔博让边上的王德用等人就像草包一般,自然是权贵的肉中刺! 孙叔博身为精锐中的精锐,一身本事自然是独步天下! 他与宁宇的身材相仿,两个都不高,体形又偏胖! 但是两人走的路子是完全不同的路! 孙叔博以迅捷著称,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力道,宁宇则是刚猛有余,精细不足。 两人对阵,没多久就分出了高下,孙叔博对宁宇的进攻闪躲自如,宁宇柴刀舞了半天,却是近身不得,力气早消耗干净,自然而然便败下阵来! 「大宋禁军教头果然是万中无一的豪杰,此名不虚传,我这败得不冤!」 孙叔博道:「你身手也不差,都是致命的杀招,要是普通的军汉撞见当家的,只怕也是刀下亡魂!」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孙叔博这样的身手!就拿梁川来说,他差一点也要死在宁宇那两刀之下! 比试完,宁宇对这两个人是彻底地拜服。 侗人以强者为尊。 虽然穷,但是他们也不喜欢使下作的手段。 宁宇,他算是万千侗人中间比较有见识的主。 小的时候过过富贵的生活,中年家落,还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头顶还有个土司的光环,也算见过世面! 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什么样的人能当朋友,他心里还是有个计较。 安平州的大狱里少了一个配军,这对他来说连事都算不上。明天给朝廷报个暴亡,一条人命就是他说了算,就算有人来查,随便山里的坟地里一挖,扔具白骨给朝廷就算交差了事,谁能查得清楚是谁死在狱中? 所以梁川管他要人,他毫不犹豫地就把司方行给了! 朝廷需要尊重,但是他自己更要生存。z.br> 广南诸族溪峒如今已不是铁板一块,他宁家与冻州的苟氏还有龙州的曼氏交好,互为倚仗,但是这份力量在广南还是不够看。 如今的广南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太平地界。 许多势力在此地角逐,梁川的身手意味着他的背景绝对不一般,连孙叔博这种好身手而且有禁军背景的人都甘心听命于他,而且两人来救的是原来的朝廷命官,跟他宁宇说梁川是一个普通人,叫他如何会相信? 能多一个朋友,就能少一个敌人! 他一直担心梁川的到来是朝廷的意思,要是这其中朝廷来横插一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多少钱也摆不平这件事,还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 梁川寻回藏在山神庙的耶律重光,耶律重光也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梁川就直接打入了敌人内部,甚至跟敌人都能睡到同一个屋檐下。。 这些侗人可是自己这帮人的死敌!他耶律重光自己都夸下海口,要弄死这些***狱卒! 现在怎么办,这个台阶怎么下,难受这些日子受的罪都要自己咽到肚子里? 东家是厉害。。这都能让他摆平。 还有什么是他这个东家做不到的吗? 四人在围楼里便住了下来,算起来,此地还真是目前对梁川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到了夜里,宁宇充分表现了他身为东道主的热情,又将三个人请到了 客厅,司方行还没有醒,让他继续躺着。 白天喝的酒还没有解,又来,便是孙叔博这样强悍的身子也顶不住。 倒不是宁宇想灌几个人,实在是家里也没有什么招待一行人的,除了肉就是酒,否则将来不让人诟病怠慢了! 酒过三巡,宁宇自己都顶不住,先倒在了酒桌上! 峒人们七倒八歪,也就梁川喝了一个微熏,其他人全部不省人事! 快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亮,司方行总算醒来! 「老方你怎么样了?」 司方行面如金纸,这些日子全是凭着一股子信念在强撑,他坚信梁川会来救他,也是硬挺到了梁川到来! 「我。。还活着?」 三个人笑了,耶律重光道:「娘的我也差被你也拉下水!我吃的苦可不比你司大人吃的少!」 司方行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是伤的耶律重光道:「对不住。。了,那天实在是我冲动了,没。。考虑周全!」 「还好东家来救我,我也撑不了几天,这鸟地方人一个个比阎王小鬼还毒辣,宰人跟宰牲口似的!动起手来花样都一不带重复的!」 梁川看着司方行的伤不是一般的重,他的手脚关节处大面积因为绳索的捆绑而溃烂,失血情况也很重,身上还有许多的外伤,致命的是不知道体内有没有淤血,有没有内伤。 司方行与他们这些不一样,他被囚禁在狱中,长期吃不到营养,又得不到锻炼,身体本就处于最虚弱的边缘,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 「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去邕州,那里找好一点的大夫!」 邕州是广南的治所所在,要是那里都没有差不多的大夫,那司方行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司方行道:「身上贴。。着这些药有用,一时半会。。死不了!」 孙叔博对着梁川道:「看来这药是真的灵!」 久病成良医,他们天天刀头舔血,什么药有用,一眼就能看出来! 梁川点点头,当年他就想对二叔的那些牛药下手,不过因为是给牲口用的,就怕用人身上扛不住,现在这些侗人的药显然比他用的更有效果。 司方行这个人体试药标本效果就不用说了,他身上注贴了一道,昨天夜里疼得死去活来,但是到了下半夜,疼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这药竟然同时俱备安逸生那种麻丸的奇效! 麻丸可不是一般的药物,一年的时间安逸生也只能配出数十枚,除非将麻丸给简化,药效也跟着退化! 要是有这种药膏,那不是如虎添翼! 麻丸要用水送服,战场上人受伤过重就晕了过去,哪里还能吃得下药,有了这种外贴的药,加以麻丸,那不是能大大提高人的生存能力? 澎湖海战实在太过惨烈,梁川的梁家军战损无数,这还是在自己背后有一支救援队的情况尚且这等后果,那一战怎么保住兄弟们的命成了梁川一直在思思冥想的问题,这一来总算有点收获! 此时宁宇也醒来,昨夜他自己喝了不少的酒,一股浓浓的酒味还在身上飘荡。 梁川与宁宇相对落坐。 宁宇大口地喝着罗娘送来的清水,脑壳几乎要炸裂开来。 梁川对着宁宇说道:「宁当家我看咱们这安平州好像也不怎么有活力。」 宁宇灌了一大口水,把碗往桌上一摔,误以为梁川在嫌他这方穷,心中有几分不是滋味。 「这地儿就这样,穷,我也没办法!」 梁川一怔,这人一大早难道有起床气? 不地梁川转念一想,这人有点脾气正常,没脾气还怎么当这里的山大王? 「我这个人这么说吧,真正的身份是个生意人,产业都是在福建路清源县,我这里有个赚钱的路子,不知道宁当家的愿不愿意一齐谋划谋划,咱们合力找一条致富的路子!」 赚钱? 宁宇压根就想不到钱上面,这难道还有能赚钱的东西自己不知道? 宁宇当然也缺钱,他小的时候他爷爷还活着,那时候的土司府可比现在气派多了,家里吃穿用度都不愁,他爹跟他自己硬是拼着败不完不停手的气势让这个家里一穷二白,到现在,也就酒肉拿得出手,家里连钱赎儿子也没了! 汉家人很精明! 他们许多人冒着极大的危险跑到广南来做生意,一个个做得风生水起,当地的侗人侬人还有苗人完全只有看瞪眼的份,钱让他们都赚走了还要帮他们数钱,这是当地人最痛苦的事! 天底下但凡有赚钱的门路都是自己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了去,谁会这么好心,拿出来讲的? 宁宇的酒让这句话给震醒了。 他狐疑地盯着梁川,梁川的出手让他震惊,接下来梁川说做生意他自然比较能接受! 「你想在安平州赚钱?这我倒是不反对,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赚钱不能让我这里的兄弟最后连饭都吃不上,否则我跟他们没办法交待!」 一听这话,梁川对宁宇倒是有几分改观,这个胖子还真有土司的担当。 梁川笑了笑道:「赚钱这种事自然是咱们大家一起发财,怎么可能会让兄弟们吃不上饭,那就不叫赚钱,那是抢劫!」 宁宇这才放心下来,脸上的神色总算是好看一些。 以前也有汉人想来赚钱,可是钱赚到了人却跑了,他们峒人愣是没有落得一点好! 从那以后,侗人对这些来本地赚钱的汉人没有好感,汉人受到排挤也不敢再来,一个恶性的循环就开始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生财之道 “药?” 宁宇有些诧异。 这小子莫不是开玩笑,草药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草,山里面到处都是,谁家要,进山采就是了,总不会有人懒到跟自己的钱不过去,连采都懒! 怎么可能有人会来买? “你说的是我们身上贴的这跌打药膏?” 宁宇完全没想到,梁川告诉他能赚钱的就是这药膏! 本来一腔的热情,一转眼就让梁川给浇得干干净净。 “我当你说的是什么神秘行当,原来是卖药,这行不通!” 宁宇连连摆手道:“这药以前我们也卖过,压根就没人买,在广南家家户户都会配制这伍侗药,谁会来买?” 原材料遍地都是,家家户户都会配制,那是夸张的说法,但是这种侗药是他们侗人世家祖传的一点都不假,不仅配方是他们侗人独会,许多的药材也只有广南才有出产,例如一味鸡血藤一味金花根,别的地方的鸡血藤就没办法替代广南的鸡血起到止血的作用!更别那种金花,这味药天底下只有他们广南有,别的地方压根找不到! 广南人常年在山林里走动,受伤是常有的事,他们也学会了利用身边的药材来救命,这药膏只是其他中的一种,还有许多方法能救人。 自然也就没有人会重视这药的作用! 梁川对宁宇这么反对很是意外。 难道这宁宇以前就试过卖药? 不可能吧,这等神药会没有市场? 梁川是没有遇见过,不然当年何需要庄翔开什么药铺,何需在汴京城开什么大药房,只需要随便租一个门面,光卖这一贴药膏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就像后世的神药云南白药,还有正露丸、马应龙这类的膏药,一种药能占据一类市场,就是因为他们有奇效。 但是人们接触得多了,不觉得他们有多神奇,要是在没有正露丸的年代前,可是没有一味腹痛药能让人这么耳熟能详,让人这般信赖! 梁川就是想把这侗药打造成这样的效果! 老百姓对这种药的需求永远不会大! 这玩意在哪里最有销路,在黄砂征战满天销烟的西夏战场,那里每天都有无数人负伤无数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死亡,不仅是西夏,只要有打仗的地方,这药简便快捷,疗效又甚是惊人,有了这药,安逸生他们甚至都可以下岗了! 要说很多人不识货倒也正常,在兴化也有差不多的神药,不过给二叔让去便宜田地里的牛羊,平时就帮在地里崴了脚的牛接一接骨。二叔要是知道他手上的药能在战场上发挥奇效,早就没有郑益谦的事,他就能成为兴化首富! 梁川也不想管宁宇是什么想法,这药膏他自己想要便成,等到自己赚到手软的时候,宁宇就会乖乖地来求自己带他上车! “宁当家的,你这药怎么卖说个价吧!” 宁宇有些不耐烦地道:“这药也就三文钱一贴,能赚多少钱?” 梁川听得这话,一时竟然傻坐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来接话! “多少。。多少钱?” “一贴三文钱!” 不是宁宇乱喊价,本身在广南物价就比较怪,加上这药的原材料在野地里都有地方可取,只要知道配方,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药的价格才会这低。 药价之所以低,更是因为市场的需求量太小! 什么地方药价会高,只有那些治安乱斗殴多的地方,还有战事频发的地方,人经常会受伤,这种伤药的价格才会上行,否则到哪里这药都卖不出几个钱! 不过。。三文钱真的太低了,就是沤肥的粪拉去卖。。也不止这个价! “当家的就爱说笑,这药这么好使,才卖这个价?” “我们可不敢乱说笑,药价三文钱到市面上大把人还嫌贵,我们想卖还卖不出去!” 竟然真的这么便宜! 梁川当即拍拍胸脯道:“这笔买卖我做了!” 宁宇愣愣地看着梁川,他知道梁川有钱,出手就是金子随便扔,不过那是为了救他的兄弟,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这些汉家人是不是打算把他当林子里的猴耍? 这药真的没什么赚头,几文钱,光是运到邕州都不知道要多少运费,哪里会有半分钱的好处? 他们侗人虽然不会做生意,可并不傻,这几个铜板的成本钱还是算得清楚的! “就算你要买吧,你打算买多少,罗娘里屋还有一些吧,都给咱这位汉家兄弟了,不算钱!” 梁川连连摆手。 “不不不!” “怎么了,这点东西我还是送得起了,你要算钱就是看不起我!” 梁川连忙解释道:“我说不的意思不是我不要,我不仅要,而且要很多!” 宁宇跟问道:“很多是多少?一百贴还是两百贴?” 梁川正了正自己的身子,笑道:“你们这安平州能生产多少我要多少,你宁当家的也可以去附近几个州去收购,价格你原来说是三文钱,我六文钱跟你收,别处收购回来的,我按你的价格两倍跟你收走!” 什么? 宁宇刷的一下马上就蹦了起来,舌头有些打结,他知道梁川的口气有些大,不曾想一直这么大,什么都要跟他抬一下杠,不涨点价就不舒坦! “你真的全都要?要这么多药膏做什么?” 宁宇回过神知道自己不该问那么多,生意上的事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哪有去打听人家的财路的道理? “真。。真要这么多药膏?” 一贴才三文钱,自己进货价是六文,也就是一贯钱差不多是一百五十贴! 这玩意在广南这里跟狗皮膏药似的,一点价传价值也没有,但是自己手上有药材市场的路子,还有几家大药房,随便把这个药放到店里卖,不说一贴卖个一贯钱吧,就是卖个几十文钱,梁川都嫌少!赚这个钱梁川一点都不会觉得亏心,谁让人家这个药材这么管用! 梁川微笑道:“我这话先放在这里,也可以先放订金,订金一到你们就发货,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宇不是商人,但是他也缺钱。 谁在金钱面前能把持得住! 年轻的时候,他这个土司少爷视金钱如粪土,挥霍自如,后来家道没了,却体会到了钱的妙处,可惜要再起来,比登天还难! 要照梁川的做法,如果这条路可行,或许。。还真的有机会! 梁川都发话了,人家完全是真的带着诚意来的,钱先到位再出药,这样便不会让他们做无用功,风险也不必他们来承担,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法子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宁宇那要是打蛇随棍上,就有点小家气了! “如果梁老弟你真的想买这个药,倒也不是不行,订金什么的就免了,这药平时我们侗家人也会备着,以防跌打损伤。” 梁川再次拒绝了宁宇的好意道:“不不不,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咱们得按规矩来,双方这才会都放心!再者说,峒人们制药也需要原材料,也要一定的成本,我总不能你这里的人先垫钱吧!而且每个月我都会自己派人来收药,不需要你们送货!” 这个话可说到了宁宇的心坎里! 免订金是面子话,说实话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梁川既然这样说了那是最好不过! 一贴药膏跟他们收购只付给他们六文钱,虽然他们自己也卖三文钱,但是梁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峒人们发现不了这药的价值,更没有销售的渠道,自己将来卖绝对是十倍百倍的利润,一想到这里,梁川马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黑心的资本家,这剥削得有些太厉害了! 宁宇的热血被点燃了,这药等一片的钱赚两次,这么划算的买卖的他如何不做!而且梁川也说了,他们会主动收货,等于又帮峒人们省了一大笔支出,省的便是赚的,一来二去他们的收入又无形当中增加了! “当家的目前有多少药?” “我这围楼里的不多,州里的侗人家中那才叫多!” 梁川嗯了一声,说道:“这普通侗民手上的药材与当家的家中药效是否一样?” 宁宇拍拍胸脯道:“别的我不敢保证,咱侗人的人品你绝对可以放心,咱们不是假药贩子赚那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钱的恶人,安平州有这样的贼厮,我宁宇第一个不放过他,从安平州收上来的药膏每一贴你都可以放心,有一贴是假的,我一文钱都不收你的!” “还是宁当家的有胆魄!这样吧,让侗民们把手中有的药膏全部收起来,第一批我先要了,我先让人去邕州把钱带过来,等钱到手了,药膏再给我不迟!” 这样最好不过,宁宇心中感慨,不愧是生意人啊,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点都不让人难堪,看着这小子的年纪也不算大,做事这么老成持重,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鸟人儿子要是有梁川的一半本事与性子,那自己还要操心个什么蛋? “好,便依了梁老弟,老弟是个本事人,哎呀,汉家人就是有本事,比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野汉强太多!” “当家的别介,这还不是看上了你们峒家的神药,要没这东西,咱们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哪里是什么神药啊,世世代代都在用的,也没没人觉得稀奇,就你眼光最毒,能发现这东西能赚钱,我马上让人去州里放出消息,有些人家里这药可是不少,没有的也可以让他们马上开始制作,否则来晚了可能就赶不上这个趟了!” “好好好,当家的咱们可要好好合作,这事我看很靠普,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那就承你吉言!” 有钱赚,宁宇头痛马上就好了!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乱象突出 梁川找宁宇借了几个人,马上往邕州石头的镖局去调钱。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看到钱,宁宇与梁川之间的一切芥蒂都会消失!还是老话说得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哪里来的那么多仇怨,都是钱闹的! 先前梁川想拿钱给宁宇去救自己的儿子,这实在太丢人,而且他宁宇自己也找冻州的结义兄弟借了钱,这钱早晚会来,他谅凭祥那几个狗场的庄家也不敢对他的儿子乱来,否则他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因为一点钱得罪一个土司,在广南应该没人会这么没脑子! 安平州的侗人听说这钱是给自己土司爷的,当天就找了几匹耐力极强的滇马,骑马火速赶往邕州。 土司爷的事就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安平州与邕州相去并不远,几里面的路程,要是坐船的话会更舒服一些,但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梁川自己都想要他们能快一些! 石头见到梁川的手信,也没有迟疑,马上就给这侗人一些金子,金子的体积小,十来斤的黄金一个人还带得动,又派了蓝寿手下几个苗人护送。 信中梁川很是直接地说明了要钱的用意! 捞人跟买药! 石头心中感慨无限,这才到了广南几天,梁川又发现新的赚钱门路,信中写得着急,要的钱也不少,看这动静绝对不会小! 他现在就是给梁川打打下手也是心甘情愿! 他现在一手经营的这顶天大的事业,还不是人家送的,按他自己的理解,能跟着梁川混,那比自己创业强多了! 石头让蓝寿亲自护送着几万贯钱往安平州而去! 镖局现在的事情还不多,蓝寿一干人却是等得不耐烦,极需跟石头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听说有活要干,一个个是磨刀霍霍,就准备大干一场。 十来斤的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 光价值就有好近小几万贯钱了,要是传到江湖上这钱过境,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宁宇才派了一个峒人过来,这等肥羊岂不是自已往虎口里送? 苗人们知道这一趟的危险,个个拿着石头给的钱去街上买新的武器还有装备,现在可不是那一帮穷叫花子,个个武装到牙齿,最少都有一身的皮甲! 一甲在身,万夫不敌! 苗人以前都是拿身体去扛刀,现在有了一身皮甲,那信心增回的不是一点半点,走起路一都带风! 风险极高,但是还好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几个人先骑着快马顶着星夜火速又返回了安平州! 来回有几百里的路程,侗人硬是几匹马跑了下来,路上就给马喂了点水和草料,自己一点水米都没有进,就怕身上带的钱财出问题! 一个昼夜,终于把这钱送到了安平州! 又是一堆黄金! 宁宇虽然是土司,虽为一方土霸王,可是没落的凤凰不如鸡,早年只听他爷爷讲过,以前这围楼里面也有金银器物,到了他爹这代,铜的都找不到,轮到他的时候,也就那尿盆是个铜的,家里连几样值钱的物件也寻不见了! 他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侗家人还有苗家人对银子很是喜欢! 他们的女子出嫁的时候,就看有没有一头闪亮的银饰,有的话在婆家就极有地位,没有的话,地位便差了许多。 银子如此重要,更不要说金子!梁川点了点,带来的黄金虽然贵重,但是换成钱的话也不多! 侗人连忙向宁宇还有梁川解释,后面还有钱在路上!顺风镖局的人亲自押送! 后面还要再送钱过来 ! 这得送多少钱! 宁宇都替梁川担心,听了自己手下人对顺风镖局的描述,还有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原来对梁川的顾虑全部烟消云散! 看向梁川的眼神完全变,这时代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老鬼的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人脑子转不过来就算了,连兜里的钱都没有人家年青人多,是该淘汰了! 钱没有人家有钱,连打架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宁宇也算是横惯的狠角色,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有挫败感! 就算是他们家早年的时候,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表情也没有梁川这么淡定,人家可是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侗人拿着钱向着宁宇,一时不知所措,宁宇眼神看向梁川道:「还不把钱交给梁老弟!」 梁川接过钱点了点头,拍拍这个侗人的背,自己给了他一些碎钱,道:「里面的钱先给兄弟们拿去买汤药,然后剩下的话先拿去应急!」 梁川也不好直说,这钱就是让宁宇去赎他儿子宁天,人家土司最要的就是脸面! 至于后面再送过来的钱嘛,那就是真的准备用来买药了! 安平州这帮人打药的速度,取决于梁川药款到位的速度! 有钱,月亮都能摘下来! 第一批的药材很快就送到了围楼。 卖这些药的是宁宇围楼的近戚,还有围楼里面人的家属,他们家中存货不少,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最快,这帮人第一批占到了先机。 他们完全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家里的侗药成了香饽饽? 怕不是骗人的吧! 这汉人又不傻,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白白多花那么多的钱,从他们手中收购这种到处都有药膏? 这个问题梁川早就考虑过了。 如果卖药的事做大以后,许多人都会盯上这块肉,与其等别人来竞争,不如自己直接垄断,反正药膏的利润空间那么大,直接把一切想进场的对手都扼杀在摇篮里,不吃亏! 现在梁川手头有一座印钞机一般的清源港口,每天最大的问题不是赚钱,而是怎么放这些钱,实在多得没地方放,凤山老家的地都快挖空了,全部挖成地窑来存钱也放不下这么多的钱! 跟梁川比财力,那是脑子进水了! 一文两文地加价多没劲,要玩就玩大的,直接玩心跳,让侗人们只认可自己,这样以后要收购药膏就省事多了! 第一批卖药的侗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围楼,当他们把药交出去的时候,收回来的是真金白银,那一刻有人来收侗药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到安平州的各个角落! 原来不值钱且不起眼的药膏,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无比的抢手! 真的可以卖钱! 药膏的成本比想象的还要低,侗人自己卖三文钱,成本可能连一文钱都不到,原材料就在背后的山林当中,材料更是随处可见。 宁宇做事大气,早就把配方告诉了梁川,梁川虽然得了配方,但是并没有用处,许多药材都是广南原产,到了别的地方完全制不出来同样功效的药膏,哪怕有药效也会大打折扣,成为普通的伤药膏。 峒人拿到钱的那一刻,浑身跟打了鸡血一般,回家刮地三尺,就为了把以前家里存放的药膏拿出来! 这种对刀剑创伤有奇效的药膏制作并不容易! 里面涉及的晾晒炮制蒸榨工序,完整地走下来要三个多月,一贴药膏才能出炉使用,所以许多侗人看着土司爷的亲戚闷声发大财,只能干着急! 山上现在已经出现了许多的采药人! 土司爷已经说了,药他们只管做 ,有多少人家汉家人就收多少,这话他打保票,以后他们安平州可算有了一道赚钱的门路! 一贴药能卖六文钱,土司府用五文钱来收购,只间赚了一文钱的差价,这价格人家是开恩,否则土司爷只让自己去做药,卖药的路子他自己知道,峒民连赚钱都没有办法! 五文钱,侗民们收到兜里的已经差不多有四文钱,这年头做什么皮肉生意也不可能这么赚钱!侗民们对宁宇只有感激,没有二话! 这对宁宇来说自然也是好事一桩,土司府坐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赚钱,将来量大了起来,他还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世上本来平静,但是许多事情一但涉及到金钱之后,就变得不一样。 侗民们想要赚药钱,就要有原材料,安平州境内的山头就那么多,总有一天会有把药采完,等于是谁的地盘大谁的手脚快,这钱就是谁的! 起先,侗民们在各自家的山头采药,各自相安无事,后来有人发现不对,自己家的采完以后带卖什么药?心思就打到了别人家的山场当中,想从别人的锅里抢食,不出点血怎么可能! 眼界狭隘的侗民矛盾开始产生! 这还是其次的,关键的是药膏还出现了质量问题! 这款墨绿色的药膏原来药味浓烈,相当的粘稠,一撕开都能拉丝的那种。 可是有些侗民为了尽快卖药,竟然搞出了速成简配版的侗药! 这种速成版的,药膏跟烂泥似的,看着令人作呕,也没有草药味,反而散发着一股子腐败霉味儿! 有些侗民拿着这样的药到了围楼,不分缘由竟然要梁川统统把这些次品给收走! 为了制造这些劣质的侗药,他们也费了不少的心力! 梁川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吃这样的暴亏,看也不看就直接拒绝了侗民们的这种无理要求! 拒收? 侗民们哪里肯罢休,说好了有多少药就收多少,他们就是冲土司爷与着梁川这句话来的,做这些药费了他们打猎种地的时间,不拿到钱哪里肯作罢! 宁宇对于发生这样的事,一开始以为只是小事情,没考虑好后果就直接给梁川撑腰,把手底下的侗民给轰了回去!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侗人是什么人,他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宁宇不计后果,马上就把手底下的侗人给得罪了! 从古自今,侗民们再怎么不是,土司爷哪怕没理也要站在侗民这一边,现在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袒护起外人来了! 果然,这天夜里,平静的土司围楼外面聚集了无数的侗民,他们的情绪极为激动! 宁宇也是个暴脾气,这么多任土司以来,没有哪一任做得像他这么窝囊的,儿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他这里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亲儿赌狗输了让人给绑了,好不容易遇见位财神爷想带他一把一起赚点小钱,竟然还要看侗民的脸色,连侗民都敢来围他的围楼,做到这份上,那这土司干脆不要做得了!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一千零三十章山场之乱 围楼的大门吱的一声大开,宁宇醉熏熏地走出围楼。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宇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又与梁川多饮了几大海碗,梁川还没有醉意,他已经说话都不利索。虽然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可是他已经全然没有顾虑,喝酒喝得挺尽兴! 倒是差点让这些侗民给扫了兴致! 宁宇是一个复杂的人! 三十岁之前他玩得比谁都跳脱,三十岁之后,他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也曾想过洗心革面,带着一众侗人改头换面。 可是现实往往打脸相当的残忍! 汉家人有句话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人生啊,往往是倒着来,怀着平天下的志愿,最后发现连一个小家都管不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宁添那副德性,他就恨不能宰了这小子重头再来过! 不仅宁添管不好,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连手下这帮侗民的日子也没能改善! 他已经不寄希望在自己儿子身上,倒是希望日子能得过且过,只要能维持眼前这个状态,也算有个交待了! 可是他最后发现,这点事,也很难! 宁宇三十岁之后一直在学汉家的手段,学得多了多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坐井观天! 安平州的侗人对汉家人不屑一顾,可他不会! 知者晓敬畏! 宁宇的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围楼护卫,虽然许多人都挂着彩,但是他们的脸上神色依然是那么傲倨,眼前包围着围楼的侗民虽然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并没有半分惧怕的神色! 倒是侗民们,手中举着火把,飘闪的火焰中看不清宁宇的面容,许多人见他出来,竟然不自主地退了几步,有的差点跪了下来! 宇宇看着这些可怜虫一般的侗民,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地上的蝼蚁! 侗民们对土司的害怕与敬畏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土司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土字,但是他们并不土! 相反,土司是官,而且是朝廷正儿八经敕命钦封的朝廷命官!并且这官是可以代代相承的! 千百年来,官字不仅有两个口,还有刀,老百姓对当官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要说不怕当官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汉官对老百姓尚且苛刻,更不用说峒官。 在侗官眼里,侗民不是人,是他们的私有财产,是他们的牲畜,是他们的奴隶,官法就明确规定了,侗民见到土司只能自称奴,没有地位更没有尊严! 宁宇也算是有点人性,不像其他的土司,对这些侗民就没有当作人看过。 他给侗民很大的自由,不过分盘剥侗民,这些手段就是跟汉家人学来的! 在封建王朝,秦汉经过几次分封大乱,对于自立为王的这一套制度已是畏之如虎,可是在广南这地区,还是实行羁縻自立的土司制度,从唐朝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个王朝! 土司制下的州峒,奉行中原王朝的正朔,除了不能自立年号,拥有随时听调的峒兵,按时纳贡,权力几乎跟当地的土皇帝差不多,试问,谁敢跟皇帝叫板? 宁宇哼了一声,带着醉意伸出萝卜般的指头指着这些侗民道:“你们晚上。。来老子这里是想给老子助兴吗,来,覃老三,你不是在歌节唱得挺好的,来,给老子唱支歌来!” 这个被宁宇点名的覃老三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往后站了站,低着头不敢讲话!宁宇一看,仰天哈哈大笑道:“老三啊,你这人一辈子就是个窝囊废,要本事没本事,今天怎么着,雄起了?但是我听说你女儿出落得还不错,怎么样,回头到土司府里来谋份差事如何?” 覃老三被宁宇连说带骂,说得老脸羞得通红,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宁宇想让他女儿来府里做个下人,按理这样的话是极为羞辱人的话,梁川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话有点过份,可是这覃老三竟然有点激动的样子,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样! 宁宇笑完又指着另一家的男人骂道:“覃狗儿,你现在也长本事了啊,跟着谁学了这本事来老子这里看热闹,去年你家妹妹要出嫁,佘的粮食还没有给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州里催食催得紧啊,要不让知州爷亲自带人去你家抄个底?” 覃狗儿哪里敢正眼直视宁宇,吓得那眼睛差点躲到裤裆里,从缝里偷偷瞄人! 宁宇一个接一个地数落着,被他点到名的人多是理亏之徒,竟没有一个人敢跟宁宇顶嘴。 宁宇讲得累了,好像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指着数十个侗民破口大骂道:“我这围楼传了几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没想到啊没想到,传到我这里,竟然有人敢拿着刀来围我了,谁给你们吃的熊心豹子胆!” 哈哈哈,宁宇不知道是在笑这些侗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笑自己虎落平阳,原来在安平高高在上的土司府今日也有被人叫板的时候。 侗民们知道宁宇的为人,更知道宁宇的手段,听到他的笑声,没有人觉得好笑,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宁宇历数的一桩桩事,那都是实打实的,不是他土司爷以势压人,全是平日里他们欠下的债! 宁宇笑了一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生前总跟我说,对待你们这帮畜牲就是不能太心慈,否则你们就会骑到围楼头上屙屎屙尿,我这人呐。。就是心软就是记性差!把老头子的话不当一回事,万万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让老头子说中了!” 侗民们仿佛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被宁宇又辱又骂,竟然呆站在原地,互相望着不知所措! 宁宇眼中突然出现地道杀气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是最后一次,以后如果让我再看到这个场面,再敢来我这围楼造次,你们出头一个我杀一个,一直杀到这安平州没有站着的活人!” 声音不大,威慑力却是惊人! 有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提前开溜,这帮峒民并不是铁板一块,只是他们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忘了早年土司围楼的可怕,现在宁宇发话,他们这才清醒过来,再不走,可能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 “滚吧!” 宁宇最后一发话,侗民们这才作鸟兽散,纷纷离去! 梁川与孙叔博本来看到侗民的场面,个个手里都带着武器,早担心围楼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广南民风的彪悍他们是听过的。 可是并没有发生想象的暴动,宁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这些人。。 宁宇果然身上还是有点东西! 一个人的威信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建立的,必须靠铁血手段,必须是日积月累方是正道,特别是在广南这一亩三分,这些当地人是什么人,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裆上比谁都横的主! 侗人们的身上已经带着杀气,他们的刀已经开刃,打起来势必是一场血战,轻描淡写之间化险为夷,不是有极大的自信就是极强的实力! 果然是个狠地方,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开战? 宁宇拉着梁川又回到围楼,这些天他楼里又收入上万贯,还没等梁川后面的钱送来,早凑够了赎他儿子宁天的钱,早早地把钱送往凭祥,心情大好之余,这才又跟梁川多喝了几杯。 “老弟啊,让你见笑了。。这帮。。侗民。。开始不听话了。。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梁川正要讲话,宁宇又说道:“本来嘛。。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老弟你不是外人。。咱们也就说了。。最近我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宁宇说的是假药的事。 虽在不言中,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梁川要的就是药膏功效,结果这些侗民弄了一大堆假药,还要他掏钱,这不是当他是傻瓜? “晚上好好歇着,明天。。咱们再处理这事!” 梁川身为一个外人,药虽然是卖给他的,但是眼前的事他不好多嘴更不好插手,宁宇既然有安排,他就静静地看着便是。 这件事本以为已经过去,没想到风波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 第二天一大早,围楼那些来找梁川麻烦,准备强买强卖的人没了,围楼是恢复了清净,但是山场上又出了事! 原来安平州的两个侗家大姓,一个田姓一个覃姓,覃家是安平州除了宁家以外最大的姓,占据的山场也最多,本来这几块山头不值钱,也没人去计较谁家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山上都是草药,谁家的谁就有开采权!田家人来得早却发现山场覃家人死死霸占着,说是他们家的,事关到钱,两家人哪里肯让步! 为了争夺两片相交界的山场上的草药,两家都出动了不少的年轻人,一大早就赶到山上去采药,可是年轻人火气就是旺,为了几棵草药,刚一碰面火药就点燃了,先是协商,话没几句就起了争执,然后开骂,最后直接演变成肉搏战! 年轻人下手不知轻重! 两家人掏出采药的柴刀直接就砍了起来,不少人见情形不对马上下山来叫支援,本来山上打架的人不多,受伤的也就那么几个,场面不会很大。可是有人下山喊人,局面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田家人少但是年轻人凶悍,你来我往杀得天晕地暗,伤的人越多,叫的人就越多,最后演变成男女老少齐上阵,但凡能动的全部拿起柴刀上刀砍人!整个山场一片混乱! 有人怕出大事,赶忙把消息传递到了土司府! 宁宇对于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本就想拿几个人当出头鸟杀鸡儆猴,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立即清点了围楼里的侗兵护卫,带着刀往事发的山场赶去! “哼,你们田家覃家的山场?都是老子的地盘,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的地盘让你们采药,你们就当成是自己的,还有没有把老子的土司府放在眼里?” 这种苗头再不扼住,侗民们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昨天敢带刀来自己的围楼,明天就敢把自己宰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宁宇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再不放一点血杀几个人,这安平州他说话都不算数了! 梁川就怕这生意伙伴出事,人跟着过去,司方行身上的伤还没好,把他留在了围楼!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宁宇出手 类似的事件梁川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 当年在凤山,为了北岸的水源,山水连前等几个村子的村民在几个保正的鼓动之下,群起围攻何麓一个村子,当时梁川以一敌百,一战杀出了永远的威名,一把将三个村子踩在脚下,何麓村从此扬眉吐气。 从那以后,在凤山基本没有村子敢再跟何麓村叫板,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械斗也再没有发生。 在这年代,村子之间的械斗,规模大的不亚于一场战争。 村斗一旦失败,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土地水源田地甚至是年轻的嫁娶都与村子的地位息息相关!大家世族可以拥有话语权,小族小姓只能苟且偷生! 就算是当地的官府也不敢过多干涉村与村之间的纠纷,往往采取让他们‘自行协商’的方式! 在广南,也有‘自行协商’,但是这对土司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 梁川把司方行留在围楼,自己带着耶律重光,虽然两人身上都有伤,但是比起司方行的伤,那就轻了许多,起码还能动弹。孙叔博则留下来保护司方行,围楼虽然有不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呆在司方行的身边,梁川总是不放心。 一而再,不能三! 这一次宁宇开始重视了,自己当病猫当得太久,侗民已经忘了自己也有利牙,安平州太平了数十年,这期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丑事,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昨天围攻围楼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天覃田两家人竟然公然械斗,再不管教一下,整个安平州就没有自己说话的地了! 他抄起自己的钢刀,手底下人也全副武装,连押送司方行前往凭祥时的弓箭没有装备,此时也配了起来! 侗人只有真的拼死搏杀时才会用这样的武器,因为箭的杀伤力与范围可是远超刀剑,在树木茂密的广南山林当中,这才是收割人命与牲畜的最佳武器! 围猎山中的猛虎,最管用的莫过过弓箭与陷阱! 出事的山场位于大明山山脉的西南麓,也是安平州最大的山场。边上还有一条左江的支流,黑水河。 黑水河水量极大,在山脚下蜿蜒而过,汇入左江后,与右江合流,一直流到番禺。 梁川随着宁宇到了大明山脚下,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脚下已经躺着好几具尸体,歪歪斜斜,连收尸的都没有,血水顺着山上的溪沟不停地流下来,山溪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山上不时传来打杀的声音,站在远处望去,此时还有无数的侗人正前赴后继往山上奔去,瞧着那神情,正是准备上山去就义! 这就是一场战争! 仿佛为了争夺这片高地一般,发起了冲锋的号角。 往山上望去,山腰之间乱战一团,侗民们前方的拿刀互搏,在后面的则是弓箭手一通乱射,侗民的射术极好,往往箭无虚发,但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更不是吹的,虽然峒民多是骨瘦之辈,但是往往身上中了箭,把箭身一折,捂着伤口还能继续砍杀,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危险! 人们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草药还是山场,在广南,不论做什么基本先要打一架,话语权都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这哪里是村子的械斗,看样子足有上千人的规模,已经是一场不小规模的遭遇战! 覃氏家族的人比较多,前面虽然被偷袭导致失利,一时被压着打,但是后援的覃家人到来,人数即是战力,田家人就失去了先机,还好他们早早地占据了大明山山场的高地,借助地形优势,从高打低,这才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侗人,不应该说是全部的广南人,有苗有彝,有侗有侬,向来不喜欢单打独斗,他们是一群狼,一个人的伤亡会激起他们的血性,死伤一个人,报复是肯定的,往往结果是不停地报复与反报复,小械斗演变成绵延数十年的家族式仇杀,几百年不能止歇! 大宋征服广南以前,唐代对广南就开始了土司自治,那时的管理不如宋时严格,松散的结构下侗民们自由度极高,催生了许多目无法纪之徒,那年代的广南,每天都有当地少数民族大家族之间的械斗,到了太祖之后,这才消停了许久。 大宋管侗人,不仅有土司还有土官,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适用的也是大宋的律法,不是土司一句话就能左右峒民的生杀大权,在广南的乱象这才得已止住! 山脚下的人还在增加,不少人已经发现了宁宇这个土司前来,可是他们血仇在前,已经顾不上宁宇的态度,抄着刀就开始互相砍杀! 山林里的械斗不同平平原上或是攻城战中的战斗,这种地方的械斗更加凶险! 弓手可以躲在草丛与树林子里放冷箭,你不知道哪棵树后面藏着敌人,甚至脚下的地都不是平坦的,可能一脚踩空就被人补上一刀命归西天! 宁宇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他心中的愤怒终于被这帮刁民给激发! “杀!给我杀,不要留人,只有手里有东西的全给我宰了!” 围楼的侗兵得了宁宇的号令,个个脸上马上露出狰狞的神情,搭弓射箭,抄刀砍杀!他们就如同一群猛虎,扑进了羊群之中! 侗兵这些天心中可是憋屈啊,他们打梁川几个人被杀得鬼哭狼号,早就想找个地方撒气,这些人可不就撞到枪口上来了! 侗民们虽然凶悍,可是他们骨子里天生就对土司府抱着一种畏惧,对于围楼里的侗兵,他们更是没有叫嚣的勇气! 侗兵所过之处,峒民如同鸟兽四散而去! 没人敢跟土司府围楼里的侗兵犯横,再加上这本来就是两家的恩怨,他们自己互相厮杀都来及,怎么还有时间来应付这些更加可怕的侗兵! 侗兵对于侗民,就如同朝廷的官军对上无家可归的流民,有一种天生的压制感,而且侗兵是成建制的,他们身上还穿着皮甲或是厚实的布甲,手上的武器哪怕是柴刀也要比侗民的更加锋利,装备上的优势让战斗几乎没有悬念,侗兵大杀四方,杀得两帮人不知到底还要不要打下去! 不少的侗民见情形不对,已经抱头鼠窜,先行离开了大明山这个是非之地。 宁宇的冷血让他们开始回想起来,当年土司府是一个如何可怕的存在。安平州的土司府还算有人性,要是周边的溪峒州寨,诸如什么横山寨,那压根就真的不把下面的州民当人看,随意宰杀,老百姓连怨都不敢怨一声! 山场上的场面总算发生了变化,两家人再也找不起来,而是勉强抵挡着侗兵的屠杀,人群开始慢慢撤退! 想跑? 宁宇厉声道:“我的刀呢?”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刀,他亲自带着人就冲进了下山撤退的侗民当中! 见一个他就杀一个,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再不用一些人的血来压一压这些侗民的尿性,侗民们真要造反了! 侗民们没想到会把宁宇这位爷给招来,本来看到侗兵已经魂飞魄散,知道自己惹不起,打伤了峒侗就是跟土司府作对,跟土司府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对接下来镇压他们的可是朝廷的正规军队! 一般来说,土司府的事情在内部就会自己消化,土司府除非到走投无路,已经无可失去,否则他们不会向朝廷求援,朝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引他们来,跟引狼入室差不多。 侗兵要是被冒犯,将来的报复可比侗民要狠上一百倍,那就不是可以商量的事了,除非土司府买账,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反抗侗兵,除非他们活腻了,谁也不可能去干这等事?否则的话,昨天土司府就没了,还能让宁宇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现在宁宇竟然亲自带刀来宰杀他们! 这还怎么打? 梁川背着手立在山脚下,远远望去,这事与他无关,他不敢插手,也不方便插手,可以说这些鸟事一定程度上是因他而起,他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宁宇带刀砍瓜切菜,杀得侗民们鬼哭狼嚎。 在这里,生命竟然这般廉价,老百姓的性命这样说没就没。。 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侗民还算这里的原著民,与土司算是一个民族,尚且是这样的待遇,哪一天他们这些汉人要是恼了这些侗民,是不是屠刀也随便就来了? 想了想,梁川自己就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么多,把药买了,等司方行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走人了,还管得了他这里的民风如何? 他倒是有济事救民的心,可是天下人这么多,有些人生来就不可理喻,道理完全就讲不通,他们非要为了蝇头小利往刀口上去撞,怎么救?虽说整件事是因梁川而起,但是如果他们不抱着占小便宜的心态,完全可以避免这么多的麻烦! 耶律重光看得后怕:“我在狱里就知道这土司不是个善茬,砍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那些挨刀的肯定死透了,还好东家你来得及时,差点我就得死在那里面!“ 宁宇越杀越起劲,越杀越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侗民好不听话! “老子对你们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们就这样报答我?非得我用老头子的手段来治你们你们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山上的草药老子本想让你们采一采,也算让你们有个盼头赚点小钱,可是你们就这么不知足,采了药还要占了山场,当我是什么?开善堂的?什么时候这大明山变成你们两家的地盘了,你们问过老子同意了吗?” 宁宇边杀边骂,不多时身上已被喷溅了一身的血渍。 “明天把你们两家主事的人给老子叫到围楼,没来的话别怪老子心狠!这事老子得给你们立一点规矩,否则你们就一个劲地跟老子乱来!” 宁宇带着侗兵冲杀了半天,彻底杀散了山上闹事占地的侗民,待他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鲜血。 大明山山道变得泥泞不堪,太多人的鲜血洒在上面,泥土都被踩烂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雷霆手段 侗民们低估了宁宇的杀心,这些年宁宇是胖了不少,心宽体会胖是不假,对宁宇来说可不适用,做土司的人要是心不黑,如何能在这一亩三分地立足? 早让人连骨头都啃光了! 大明山山场一战,宁宇自己一人就宰了十三个峒人,手下的侗兵杀伤多少无算。 侗民们以为宁宇是个弥勒佛,整天笑嘻嘻,没想到这个是活阎王! 山上走不脱的侗人让侗兵们给绑了三十多个,全部用麻绳捆着,拖回了围楼,绑在院里的柱子上! 宁宇回到围楼,让手下人清点了一下,姓覃的十七人,姓田的十四人,绑在柱子上面如死灰。 罗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也听说了山场那边发生的事。 械斗这种事在广南并不陌生,相反,要是不发生械斗的地方一定是个相当窝囊的地方,连火气都没有,怎么能立足? 宁宇把人绑了回来,她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毕竟是在围楼里呆了半辈子的人,宁宇是个什么脾气,她最是清楚。 这个土司爷这些年收心收性,不代表他改了性,骨子里的暴戾是藏不住的,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收敛而已! 接下来,就是要死人了! 她有心想救下这几个倒霉蛋,围楼里已经好多年没有流血,现在少爷也在外面回不来,她可不希望再生事端! 「你们这些人糊涂啊,那山场是你们家的?说占就占了?跟土司爷打过招呼了没有?还在山场上打起来了,汉家朝庭那边的人要是怪罪下来,寻你们这些糊涂蛋问罪还是找土司爷问罪?」 覃家有人认得罗娘马上哭天抢地地喊道:「罗娘救命啊!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怪这些可恶的田家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绑在一旁的田家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马上反唇相讥,吐了一口口水过来,差点溅到罗娘。 「我呸,你们这些覃家狗,我们只恨来的人少了些,不然多砍死你们几个!」 罗娘一听,不禁恨恨地摇摇头,这些人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都到鬼门关前了还顾着两家人的恩怨,哪里还有救他们的法子? 「你们就再犟吧,阎王爷都在翻生死薄了,看看一会有你们哭的!」 宁宇把土司府围楼的门大开,不少人知道自己家的人被土司爷给绑了,早就来土司府外哭喊,他们不敢造次,只能眼巴巴地守外面!. 见围楼大门一开,马上就拥了过来,人却不能入内,被侗兵拿着武器挡在外面! 向围楼内一望,只见他们的亲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楼的人已经磨好了刀,下场只有一个。 死。 手软的人在广南永远活不久,这是铁律,是无数血和泪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人们只有跟动物一样,用最残暴的方法才能压制住一切! 宁宇换洗了一身衣物,又喝了一些酒,身上散着酒气让他更加有些让人害怕。 「说,是谁让你们在老子的地盘闹事,谁先说谁就有活路!」 宁宇对着这两家的侗民说道,两家人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跟敢宁宇讲话。 「好不说是吧,刚刚你们哪个人朝罗娘吐口水了?」 田家的人一听马上就急了,急争道:「我不是朝罗娘。。我。。」话还没有说完,宁宇就给了他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喷了一地,场面跟杀猪似的,好不可怕! 梁川一行人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场面好血腥!不会是这么多的人要一个个全部杀过去? 三十多个人啊,等杀完这院子里真能血流成河吧! 这种真实的 杀人场面极度让人胆寒,特别是看到那血柱一下子能喷出几米远,谁都会腿肚子打摆! 屋外的田家人看到自己家的后生被土司爷一刀给捅死,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悲愤交加之下,却又不敢奈何土司府。 宁宇转头看向另一个覃家人,舔了舔舌头,这一次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照着肚子直接将这个覃家人肚子给剖开,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是越发地无法无天,再让你们闹腾两天下去,我这宁家土司楼是不是换成你们来住?」 宁宇的刀挥向一边,一刀又斩断了边上一人的喉咙,这人柱子上只挣扎了两下,马上便死透了! 场面实在可怕,梁川虽然见血无数,可是把人当成畜牲来杀,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经历过,看了几下就胃中一阵翻滚,直犯恶心! 「再不说我就继续杀,到底是谁主事的!」 宁宇又宰了几个,剩下的侗人有的早已尿了裤子。 侗人们是凶,但是同样也怕死,犹其是像这样的场面,不知道那一刀什么时候落砍在自己身上,这种等死的场面最是吓人! 宁宇的做法很是直接,闹不明白这一出是谁做的,反正就是继续杀,把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部干掉,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侗民们死几个并不可惜,反倒是这些人多了他们才担心,人一多心思就会多,管起来自然就不容易。 上一任的土司,也就是他的老爹常常告诉他,人一但仁慈这位子就保不住,以前他总向往汉家的以仁治家,可是等他接过这一摊子,他才明白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想用菩萨心肠来感化这帮峒民,得先有霹雳手段能镇得住这帮妖魔鬼怪! 又死了几个侗民。 围楼外的哭声越发地凄厉。 围楼内一片冷漠,没人会同情这帮侗民。 统治者最恨的就是这样不听话的人,这些人一但得手,死的就是围楼里的人,他们的手上拿了屠刀时,一样不会手软。 这个道理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中。 柱子上还能动弹的侗民只剩下了一半。 终于有人崩不住了。 侗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为什么这一片土地出来的人,自古都十分凶悍,杀虎搏豹都不怕,但是就没有形成过气候,不仅是侗人,整个广南为什么千年来有最强悍的民兵,却一直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他们比一盘砂子还要散!因为这里的人聚不到一块,十个人能有十一种想法,无法形成一股势力,他们会对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不要说打出广南了,打出安平都难! 这样的一帮人,对任何政权都不会构成危胁! 宁宇不把侗民放在眼里,就冲他了解这些人,不用他动手,家族之间的矛盾就能让他们斗个死去活来,不过昨天的事加上今天的骚乱,他已经无法坐视不理。 野火放任不管,迟早也会烧成漫山遍野。 有些人已经开始挑战他的土司权威。 「我说我说,土司爷饶我一命!是覃威鼓动我们去抢山头的!」 覃威,是覃家族中资历算高的老者,年轻的时候也是安平州的一霸,常常带着覃家人作威作福,人如其名! 只是这些年老了,动静就没有那么,不过这老小子一直不死心,就想趁着死前再风光一把,这一次才把覃家人鼓动起来。 「很好,你的命,可以留下!」 宁宇说完又宰了一个,让人把这个泄密的侗人的绳子解开!说到做到! 这个侗人把覃威给卖了,不用他来 收拾,回去肯定也是半条命,除非他远走天涯,可是侗人离开这左右江,天底下哪里还能容得下他们? 宁宇看向田家的这些侗人,刀口指着他们道:「你们的机会不多了,再不说我也不想听了!」 田家人见宁宇真的放人,生怕这活路从自己眼前溜过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地把自己人给出卖了道:「是田光叫我们去打覃家人的,说那里的山场草药多,最近的草药能卖一个好价钱,不能白白便宜了覃家人!」 几个田家人同时说了出来,宁宇也是信守诺言,真的把他们同时放了,一下子就走掉了六个人,剩下的侗人说得迟,失去了宝贵的机会,宁宇当然也是说话算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直接把几个田家全宰了! 宁宇对着这走掉的覃田两家共七个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两家的老人,把覃威与田光这两个老东西交出来,明天晌午我要在这围楼见到他们,生死不论,否则到时候我还要你们两家人再流血!今天有几个人到大明山闹事的,我一个也不放过!你们自己掂量一下吧!」 「把人放进来,让他们把自己家里人的尸身领回去,罗娘你告诉他们,我宁宇不是什么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要再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这些人就是下场!」 罗娘叹了一口气,让侗兵放开一条路,让侗民的家属们进围楼!这些侗民家属眼见自己的亲人被土司杀了,只顾着哭,竟然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 土司府的横啊,已经深深地烙到了他们骨子里,除非有乱世英雄出现,带着他们打头阵,否则给他们胆,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宁宇对着梁川道:「咱们这里就是这样,比不得你们中原大地,你们那里的人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也多,讲话听得进去,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就是刁,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就以为你是怂,非得跟他们动刀子才能把事情摆平!乡下嘛,梁老弟害你受惊了!」 梁川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胖胖的宁宇真的手段这么辣,不过怕他哪里会怕,流血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在西北,死的人哪里不比现在多!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平息民乱 梁川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有人蛮横有人理智。 管理百姓的方法有万千,只有宁宇的手段最霸道,以杀开路,不死不休。 不过天底下也就广南的这帮人最特殊,他们比牛还犟,说道理说王法都不如直接拔刀子最有效。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则必反! 老百姓忍耐力就像一根弹簧,压到底了,就会反弹。 兴化的山民,原来是多么淳朴与本份,可是让宋光斗那厮欺压一下,他们也敢当一个挑头的! 闽人造反,竟然是兴化人为首,可想而知他们对宋光斗的恨有多深。 梁川对这种宁宇的这种方式方法打心眼里不认可。 强与暴要是能保万世,那收天下之兵铸以铜人十二,想保万世的秦就不会二世而亡,凿万里横波以通南北的大隋就能千秋万代。 侗人是没有文化,土司也喜欢采取愚民的方法来管理他们,让他们永远保持贫穷,他们只能与野兽为伍,让他们不能科举,让他们开不蒙!这样固然老百姓傻乎乎的好管理,可是当别人家的娃娃都聪明,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们就算再傻也还是会攀比的吧! 万事万物总有朝着阳光的种子会萌芽,就看哪里这个造反的种子会破土而出! 宁宇的方法不会扼杀种子的萌芽,只会催生这种情况的出现! 梁川身边耶律重光算是比较野蛮的人,他这个人只认拳头,跟他讲道理没有用,大概是契丹人的因子在作祟。 可是他看到宁宇这种作风也不禁摇头,天底下还有这样管人的,孩子不听话是要打,可是也不能直接杀了,儿子并不是不可能不造老子的反啊! “东家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吗?” 耶律重光很是担心,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而起,眼下呆在围楼里能保平安,出了围楼怎么办?宁宇能保他们一时,可是保不了他们一世啊! 当地的侗人要是把这笔血债记到他们这帮人汉家人身上,那出了这个门,能不能平安回到清源还是一回事! 梁川深以为然,这些侗人的凶悍他见识过了,仇恨已经结下,他们拿宁宇没办法,但是对付起自己,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梁川身边几个人是能打,可是人太少了,能敌四手敌不过几千只手!蚂蚁再小,要啃死大象就是时间的问题! 梁川不得不早做打算。 “再等等,石头镖局的人就快把钱送来了,等他们来了,我让他们把司方行先送回去,咱们另作打算!” 宁宇很需要这笔钱,这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梁川拿出诚意的缘故,所以宁宇才改变了态度,没有对一行人赶尽杀绝! 梁川总担心着会有一场更大更烈的风暴来临,没想到第二天,侗人真的把主事的两个,覃威与田光两个人押到了围楼! 这操作简直把梁川给看呆了! 早听说侗人是宁死不屈死战到底的狠主,没想到骨头这么软? 宁宇叫他们把人交出来,正常的操作不是反他娘的?就这么把人交出来了,那上次宁宇要他们的妻女,也交出来? 梁川哪里会知道,在这片土地发生的血腥事件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无知与落后,无理与无奈。 土司府是与其说是他们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不如说是他们头顶的天空! 他们可以不认可当地的宋廷官府,但是他们不能无视土司府的存在! 土司虽然有蛮横的,但是许多的土司恰恰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利益的捍卫者! 面对朝廷,谁都会盘剥他们,他们也都见识过,汉家人对他们更不会留情,相较起来,土司府反而还是有一个度,毕竟是自己人,他们也晓得杀鸡取卵是灭亡之道! 覃家的人先出面,带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他满脸写着故事,面对着宁宇与这座土司府一点都不显得卑亢。 这就是覃家辈份最高的老者,覃延庄。 名字很拗口,知道他故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只知道每每覃家族人发生了什么事,总要把他请出来,给事情把把脉,定定方向,覃家这几十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老头子功不可没,可谓定海神针。 田家这边主事的则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壮汉,当壮当家田归。 田归是田家年轻一代人中最能打的,也是因为能打,所以大家才服他,在安平州,能打架就是本事,没有什么可以讲的,老一辈的人基本都不怎么管事,算是比较有资历的田光在这山场事中出的主意并不算好,让田家折了不少的好汉子!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看着这围楼,心中泛着仇恨的波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挺着个腰板,等着宁宇缓缓从围楼出来。 两家各出了一个人,今天这两人只怕是死定了! 对于两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在安平州他们算人多势众,可是也不敢跟有朝廷背景的土司府较劲,那是真的造反! 家族打架的事常有,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宁宇会此般大开杀戒。 罗娘搬了一把椅子,宁宇在围楼前坐了下来。 围楼外围了不少杂姓的侗人,还有大量的覃田二家人。 他们都想看看宁宇会怎么处置这两个乱事头子。 宁宇扫了一眼门前一老一壮两个人,对着覃延庄道:“世叔现在身子还好?” 覃延庄不笑不苦地应道:“一口气吊着,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承土司爷还叫我一声世叔,老朽这里感念不已!” “你们覃家人与我们宁家人是世交,几十年也是靠着你们老覃家的支持,我们宁家才有几十年的安稳日子,我就想问问,现在是看不过去,想给我们宁家添点乱子?” 覃延庄没有马上回话,干憋的眼洞望了望宁宇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马上回话。 “不说就是认了?” 覃延庄却是说道:“家里的这些后生这些年过的可不顺意,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新近听说山上的草药可以制成药膏,有些人这才上山采药,我不晓得这事为什么会与土司爷说的扯上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两家人斗得如此之凶?” “年轻人心气盛,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我与你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打过不少的架,什么时候要这般上纲上线。” “你们前日敢围我土司府,昨日就敢聚众械斗,那地儿是谁家所有世叔您不会跟我说不知道?若是我再不上纲上线,你们还会把我这土司放在眼里?” 覃延庄沉默不语。 宁宇接着问向田归道:“你这田归,这些年田家好听你的话,怎么你也想干番事业?” 宁宇的语气里有些嘲讽,田归不为所动。 “这事我们也有错,但是错并不全在我们田家人身上。土司爷我们田家人流的血也够了,望土司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 宁宇倒是挺意外,这田归血气方刚,竟然这般能屈能伸! 若是让他再带着田家人几年,覃家人怕是真不如田家人。 “饶过你们也可以,不过这主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围楼的面子往哪里搁!” 宁宇的话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容得质疑! 今天把两个家族的当家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众侗民的面再宣示一下他土司的权威,威不立不足以服众! 侗民们看向这两个主事人,覃威反倒同老乌龟似的,一动不动,田归二话不说,掏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接捅死了他们田家抢山场的主事者田光!田光似乎知道结局是这样,生生受了这一刀,死得一丝反抗也没有。 田归一刀捅死田光,对着一众田家人道:“走!” 田家人抬着田光的尸首,满腔愤怒的走了! 覃威一看,眼睛缓缓地闭上,同样对着自己的族人道:“动手吧,不必再现眼了,要杀要剐随土司爷!” 覃家人全部愣了神,看着覃威,有一个后生上前,给了覃威一刀,也把覃威给杀了! 覃家人明显不如田家人,竟然还有人哭哭啼啼,尸身也没有人上去收敛,还是覃延庄提醒了几次,才把人给带了回去! 侗民们看得心惊胆颤! 这两家算是安平州最大侗族,在土司府面前也只能乖乖就范! 以后谁还敢跟土司府的乱来,这就血淋淋的教训! 宁宇看着两家人离去,这效果已经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再杀下去只会激起民变,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宁宇缓缓站起身对着一众侗民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最近有人来咱们安平州收药!” “侗药的制作工艺咱们家家户户都会,这条财路不是我宁宇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 讲到钱,所有人的目光无不全部聚集过来,听着宁宇的安排,这事与每个侗民可能都有关系。 “但是!” 宁宇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一股厉色。 “谁也别想吃独食,山上的草药谁想去都可以采,这山场不是你们覃家更不是你们田家的,而是老子的土司府的!什么时候姓覃姓田了,反了你娘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人在老子的山场胡作非为占地为王,别怪老子杀了他全家!” 宁宇转身就想走,突然又定住道:“对了,你们这帮猪油蒙了心的,谁要是再制作那种次劣的侗药来坑害人,想强买强卖,老子一样也不会放过他,咱们的侗药驰名天下,谁要是敢坏了老子安平州侗药的招牌,我同样要让他尝尝刀子的滋味!” 梁川站在宁宇的身边,宁宇不顾忌一众侗人的眼神,他明摆着就是要护着梁川,看这帮侗人能耐何!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再次合作 这场不大不小的骚乱平息得很快,覃田两家人带着怨气与仇恨离去,相较于于土司围楼,他们对彼此之间的仇恨更加深重! 他们的目光只能看到对他们造成妨碍的彼此两家,却看不到这不合理的制度之下,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梁川没办法理解这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恨带来的厮杀。 为了采几棵草药两帮人带着柴刀互砍,这是何必? 梁川当然没办法理解,在他的世界观当中,生命才是至上,这也是他们后世认可的正常的价值观。 可是在这个家族利益至上的年代,弱小的个体只能依附在家族的势力当中,每个人都没办法单打独斗,否则对上家族式的庞然大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家族式的厮杀也很简单,不管是红白事,不管是刀山火山,但凡涉及到家族的利益各家各户就得出人出力,否则下次谁家有难,其他的家庭只会坐观虎斗! 为什么在乡绅士族的年代,一个家族的族长讲话比官府的还好使,原因就在这里。 不管这么多,梁川只知道这个鬼地方是没办法呆了。 司方行已经救到,可以回邕州矣! 邕州镖局的钱不日也相继送到! 梁川的出手真是没得说,原来说给围楼的人一些钱当作汤药费,侗兵们也当成是一句客套话听听就算了,没想到等钱送到的时候,梁川真的化身散财童子,把钱分到了每个侗人手中。 尤其是那些在龙州被梁川与孙叔博打伤的侗人,梁川特意给每人多发了一些钱,少则几贯,多则十余贯钱,这么一大笔钱,侗兵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足可以让他们这数年内过得相当的滋润! 要知道蓝他们一帮人为了百来文钱,可以不顾生死,梁川一下子足给了他们百倍的药钱! 这样的操作,就是他们的大老爷宁宇也没有过! 梁川又把约定的一万贯钱交给宁宇,准备让他去赎他的儿子宁添! 第一批去凭祥的侗人已经走了有些天,还不见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不过,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凭祥那里狗场的人要是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对宁添不利的事,至少都会把消息传回来,否则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 一万贯钱!记不清他围楼多少年没有这么多钱过了! 宁宇本想推辞,他与梁川现在是商业伙伴关系,梁川如果继续收购他们的草药,不多时他也能有这么多钱,而且生意稳定的话,将来围楼将会多出一笔收入。 每年土司府都要给朝廷进贡马、象、犀角、孔雀尾、象牙、象钩、象鞍、象脚盘、蚺蛇胆、青红宝石、玉石、围帐、金绒索、各色绒绵、各色布手巾、花藤席、降香、黄蜡、槟榔等各种物资,看着土司风光,不过是过路的财神,全被朝廷压榨,一点都没有自己剩下的! 可以说,土司府一年忙到头,就没有几样东西是给自己的,除了一些不值钱的肉,还有动物的皮货。 这些多是山林里的野物,广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野物,所以在别的地方价值万金的野物产出在这里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也是因为这些广南的侗人缺少商业的渠道,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把这些产出的价值提升,只能放在仓库里发霉。 围楼刚平静下来,次日一早,又吵了起来。 真是一事未平,风波又起,梁川真是怕了这些当地人。 梁川以为又是侗民想拿劣质的药膏来换钱,跟侗兵发生了冲突,本不当一回事,可是不经意走到围楼门口,瞄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门口一位干瘦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片发灰的皮子,正苦苦哀求着门卫,门卫一脸不耐烦,极力轰赶着这位老人,两人僵持了半天,恼了这个护卫,护卫扯过老人手中的皮子,竟然抽出腰间的刀,一刀把皮子破为碎片。 老人丢了皮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见此情景,梁川急罗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娘领着梁川到了他们土司府的库房。 这库房很大,宽阔的一间大屋子架着几根横梁,打开门一股子难以言表的霉味扑面而来,有点像动物的死尸裹着腐烂的味儿。 梁川扫了一眼这库房里,有码得整整齐齐的象牙,还有犀角,还有许多的玉石,但是数量最多还是动物的皮毛! 皮毛有挂在钩子上的,有摊在架子上的。狼皮,豹皮,麝皮,鹿皮,还有虎皮!这些皮毛全都经过极佳的工艺处理,硝制得极为完善,几乎把一整块皮子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梁川在汴京呆过。 汴京城最贵的服装不是丝绸制成的,而是用这种上好的动物皮早做成的昵子大皮,东北的貂皮,还有南方的豹子皮,一件在市面都是有价无市,极难买到。 郑祖亮就做过皮草的生意,把闽中打猎到的野物皮草送到汴京,价格往往能番上数倍不止。只是闽中山地多丘陵,不像广南的山这么深这么密,聚集着更为庞大数量的野物! 这些皮子要是拿到汴京让那里裁缝加工,价格少说也能翻个十倍不止,甚至百倍都有可能,光是那件虎皮,京中的多少武官看了直流口水,他们就需要这么一件皮子来显示自己的勇武! “这些皮子你们。。” 罗娘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土司爷管理着这一方土地,侗民们跟你们一样夏秋要纳粮,可是咱们这里地少人多,地又打不出多少粮食,每年到了交粮的时候,都是侗民最头疼的时候!” “有些人压根就拿不出来粮食,家里吃的都不够了,怎么交粮?山里的人家大多都是家中皮子无数,这些皮子又不值钱,但是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拿这些来抵粮!” “你们是怎么抵的?” “我们每年都会把这些皮子拉到邕州或着是更远的地方,卖给汉家人,你们汉人很喜欢我们侗人的皮子,但是就是价格出得极低!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不收我们的皮子还有其他州的人也向他们贩皮子,有些人甚至自己出的价格还更低!” “竞争这么激烈?”“是了,天杀的商人们黑心啊,这么一块皮子在我们手上也不能吃,做成衣物又穿不完,价格低是低了点,总比没有的强!” 梁川好像又发现了什么,马上去找到宁宇,准备又把他的商路提出来! 做药是一个路子,其他的干嘛不一起做! 宁宇昨天宰了几个人,一则立威二则向梁川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明显能感觉得到梁川的能量远不是一个药贩子这么简单,有心交下梁川这个朋友,自然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 本以为那血腥的场面会吓到梁川,没想到梁川跟没事人似的,一脸春风地又来寻他! 又有什么好事? 说实话,宁宇更喜欢看到梁川那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喜欢看到梁川脸上挂着笑,梁川一笑神鬼莫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压根摸不透! “当家的,咱这里还有一个路子,不知道当家感不感兴趣!” 梁川跟他合卖药,光这一项已经能让这个贫困的土司府脱贫致富,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现在是信了梁川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男人有钱,说什么鬼话都好使! 宁宇有些激动地拉着梁川的手,就像拉着财神爷一样,殷勤地说道:“咱们是本分人,若是正道的生意肯定做!只是老弟不要嫌弃我们愚笨就好!” 侗民们的确是笨,而且这是很多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土司管理侗民,那是手段不用其极,第一项就是不让他们读书! 侗民要是考上功名,他们就能脱籍,身份与正常的汉人无异,再不用给土司当牛作马。 侗民什么都不懂,那就跟养猪没区别,要是猪也会读书,哪一天就会跟你谈条件,谈猪权谈生存,那时候还要给猪好吃好喝,否则就是无猪权! 说实话宁宇也不想这些侗民跟汉家人有太多交道,净学一些坏的东西! 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喜欢汉人,喜欢汉人的文化,汉人是真他娘聪明,一些权谋手段,耍起来一套一套的! 梁川听着宁宇的话心中在暗笑。 你娘的就是个屠夫,还本分人! 宁宇拉着梁川,大白天便又要开始醉生梦死!侗人也是很直接,有什么话先喝爽了再说,喝到位了,事情基本也能到位了! 梁川一看寒毛马上竖了起来! “我说宁当家的,咱们酒不能再喝了,喝酒误事,喝高了人不舒服就算了,怎么谈正经生意?” 宁宇还是拉着梁川往屋子里走道:“唉唉唉,两三碗酒算得了什么,你这酒量哪一次不是我先倒下?少在这里跟我扮猪吃老虎!我晓得你们汉人的那一套,你们不喜欢喝酒喜欢喝茶!” 宁宇叫苦道:“咱们是粗人不懂得那一套繁琐的茶艺,再说了我们这里的茶叶你们也看不上,走走走,喝酒!” 梁川定了定道:“等等等下,你说你们这里也有茶叶?”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遍地是宝 “我们这里除了那些个当官的,自己去你们福建路建州还有天府的成都进一些茶叶,哪里有人吃什么茶?大理那边也有人卖茶,不过那种树叶子我们一直不当是茶,叶道也不如你们建茶好喝!” 大理茶?难道是普洱茶? 宁宇见梁川真不喜欢喝酒,看了一下天色,这时候也还早,也不好强求,对着罗娘道:“去取一些牛尿草来!” 牛尿草? “我们这里没有茶叶,那玩意还要研磨,我之前有了解过,你们汉家人的茶道比读书还要复杂,看得我头疼,我这里没有也玩不来,但是有一种草药非常的好,牛跟羊生病,只要吃了这种草马上就能痊愈,你看我们广南的牛大多长得这么壮,出产的牛肉肉质这么好,跟这种草药离不开关系!” 牛尿草?功效这么强? 按理说要是这种草药这么有名,梁川应该能听说! 市面上但凡是金贵一点功效好一点的草药价格都被药贩子炒到天,广告也是扑天盖地,不可能没听过! “还有你看上的那贴药膏,里面也要加这味药,这味药跟广南的鸡血藤一样,都是广南独有,别的地方寻不着!” “那咱们就试试这个草药,没事人喝了不会有大碍吧!” 这年虽然都是纯天然的,但是也代表这些草效药性更强啊! 草药不敢乱喝,有的伤肝有的败肾,,有人就喜欢没事喝点中药,泡点药酒,美其名曰能强身健体,结果喝下去,一桌人能死一大片,轻的有的还会眼瞎许多人总觉得地里面的就是天然的,天然的也有毒素,没有制作好可能就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罗娘用竹编簸箕装着一些金色的花儿,拿到二人跟前说道:“今年的雨水还好,牛尿草的花没有烂,品相很不错,那我就直接用这些草去煮水给二位爷饮用?” 宁宇一直想学汉人的那一套茶桌上的道道,可是一来他没有老师二来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建州买茶还是去成都买茶都是要极高的成本,平时他也就搞一点山茶来自己饮用,权当自己消遣。 没事的时候,他就把这味草药备着权当成茶来泡,效果也是极好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喝点牛尿草好上就能见效!虽然名字有点不雅,不可凭他的文化,想给这草换个儒雅一点的名字,又怕自己出洋相。 宁宇抓起一把金色的花儿闻了闻,一副陶醉的表情。 梁川一看,马上抢过来问道:“这是不是金花?” 得,又来了! “你认识这牛尿草?” 梁川道:“这玩意叫金花,做成茶就叫金花茶!” 金花茶的花金黄色,耀眼夺目,仿佛涂着一层蜡,晶莹而油润,似有半透明之感。 金花茶单生于叶腋,花开时有杯状的、壶状的或碗状的,娇艳多姿,秀丽雅致。以前,人们没有见到过花色金黄的种类,世上的茶花多是白色和红色,要么是白色和红色相交,金色的茶花只有广西这个地方有,同样是天下独一份! 岛国人对茶花相当的痴迷,上个世纪他们花了无数的人力和无力走遍大江南北,就为了在中华大地找到传说中的金色茶花,带回岛国去种,最后是在广西发现的金色的茶花。 想必就是宁宇说的这种牛尿草。 这种茶花,应该是叫花茶,只在南方广西的十万大山中有,那年头十万大山无比的荒凉,要在里面找到这一味花茶谈何容易! 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这种花茶才被世人所熟知,否则他只有一个土土的名字,叫作牛尿草! 要是直接叫金花茶,梁川马上就知道,叫牛尿草,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玩意很贵。 别的茶都是自已封皇封王,这款茶直接封为茶后,地位一点都没有动摇。别的茶说白了跟草没有什么区别,这个金花,直接让国家定为一级保护植物! 你敢宰了大熊猫跟金丝猴去吃肉吗,这茶的地位就跟大熊猫在动物界中的地位一样! 还好这茶人工培育成功了,否则谁能喝得到,贼贵! 这里人可能没发现他的作用,把这茶花给牛吃了,人吃了对保健非常有作用! 喝这金花泡的茶,可比其他的什么茶强多了! “金花茶,名字倒也不错,叫牛尿草别人还以为我在干嘛,说出去我都不意思,老弟果然还是文化人,同样做一件事,在咱这里就是土鳖,在老弟这里格调瞬间高了许多,好!以后就叫金花茶!好名字,叫什么牛尿草,你们这帮人呀!” 罗娘把茶水端上来,连碗都换了几个漂亮的细瓷碗,没有那么粗放。 梁川尝了一口道:“果然好喝!贵有贵的道理!” 金花茶要是野生的,市面上几乎买不到,偶尔有一些掺杂的,价格也在数万之间,还不是最贵的! 价格换算一下,上好的龙团也就跟这个差不多价格吧! 宁宇摆摆手道:“不贵不贵,这一斤不到一文钱!” 梁川石化在原地,瞬间觉得这茶水香气少了许多! 有时候喝茶喝的不是味道,喝的是茶叶的价格! 价格越贵,喝得是越来劲,一斤三五块钱的茶,品质再好,在有些人眼里也跟茶梗差不多。 “这跟柴禾有什么不同,可能卖柴烧价格还更贵一点!” “那这是自然!” 梁川大腿一拍道:“这等好东西让你们这么糟踏!再收!有多少我要多少,别人一文钱收,我两文钱收!” 照这行情下去,以后天天有金花茶泡,老家学田边上茶田茶叶也不少,什么时候能喝完? 宁宇乐得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梁川这小子来安平州,见什么要什么,先是要药膏,开口就是一倍的利钱,然后是收皮子,梁川还没跟他开口,罗娘已经私下把这事跟自己说了,自己围楼里也还有不少的存货,每年光侗民交上来抵税的也不少,这倒也还好,现在他还要这牛尿草,明天要是看到山上的石头。。 管他娘的呢,只要能对侗民好,他都乐意! 这真的就跟卖草没区别了,牛尿草跟草差不多,山上是野地里遍地是,一斤两文钱,多叫上几个人,一个下午采上百来斤一点都不是问题! 算下来一个月能多少钱?那不是。。 宁宇有些呼吸困难,老天爷真的给他派了个财神爷过来! 他现在不担心山上牛尿草有多少,更不担心有没有采,他只担心梁川,梁川到底有多少钱,经得起这样挥霍! 梁川早就打算好了,这金花可不是只能做茶,这是实打实的一味药! 做成茶叶卖不出去的话,还能放到自己的药房去卖,庄翔这个东南最大的最材批发商,再多的药到他手里也给你卖个一干二净! 一斤两文钱会亏吗,跟药膏一样,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价格梁川都安排好了,少于十倍利润绝对不卖! 金花的功效可不是梁川自己在意淫,金花茶的花朵带有特别高的营养成分,蕴涵了超出四百种各种营养元素。金花茶看起来轻巧的腊质感花朵,实际上是能够医治很多病症,而且服用金花茶基本上不可能有不良反应,拥有十分高的功效与作用。 这种极类似广告语的话虽然有夸大的成份,但是并不能否认掉他真正的价值,岛国人为了这花机关算尽,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 喝茶的人对这功效还不甚了解,做大夫的对这药功效最清楚。 几百年的开采,导致这种茶花濒临灭绝,最终成了国家的保护植物!这在后世,跟草虫石斛齐名,还有金线莲,都是极为名贵的玩意,当官的就喜欢搞这些东西没事泡着喝。 “老弟咱们话可先说在前头,我这些侗民采药不容易,山上的毒蛇猛兽比山下的人还多,大家伙都是把脑袋别在裤头上来干这危险事的,你可不能等老哥让人把草采下来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现在是以土司的金字招牌来作担保,侗民无数,如果停下手头的事来专心帮梁川搞药材,那就会断了收入,万一梁川这边也有闪失,那侗民们可会跟自己真的造反! 梁川说道:“宁当家的当我是什么人?我说了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的就是信用,诚信赢天下!话说出去了我还能收回来不成?放心大胆地让侗民们多采一些,我全要!” 梁川完全没必要骗他,这些东西的确不值钱,不过看着他的样子如同至宝一般,可能他有自己的渠道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那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围楼里的人平时就帮我看家护院,人都快闲出鸟来了,正好让他们去干点活!” 宁宇转念一想,心道不对啊。 “我说梁老弟,你刚刚要说的不是这金花茶的生意吧?” 梁川是看到自己让罗娘拿出来的金花茶才知道的这东西,刚刚要说的肯定不是这茶! “是的,我瞧着宁当家的这土司府里好像有不少的皮货,这些东西宁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 还真的来打皮货的主意? 宁宇想了想还是直接跟梁川说了实话:“老弟咱们是兄弟我不瞒你,皮子多,但是,真的不好卖!” “在广南除了人皮没有,要什么动物的皮子都多得跟米一样!” “这点我相信,我就是看到了宁当家的仓库我才知道的!” 宁宇道:“我这还算是少的,别的土司那几乎可以说是堆积成山,每天光清理各自手头上的皮货都要费去许多心力,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没人收皮货吗?” “以前来我们这里收皮货的多,现在也有,但是他们也收不了多少,这玩意在南方谁用得着,贼老天都是这么热,谁去打这种皮子的主意?”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皮货生意 “朝廷每年要跟我们要不少的进贡,这些年要的算是少了!” 宁宇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能给的都会给,做臣子的给朝廷称臣纳贡,这乃是天义,朝廷派下来的贡吏不是瞎子,要是看到我们琼楼玉宇纸醉金迷,然后又公然跟朝廷作对,拒不交贡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派兵来镇压,这跟造反是没有区别的!” 做臣子的有做臣子的规矩,乱了规矩,就要受惩罚,宁宇比谁都要知道这个道理。 “广南这些地方,比我们安平州穷的大有人在!” 碰上好的年景,大家还能交税,碰上不好的年头,大家就只能砸锅卖铁,甚至是卖儿鬻女。 有些朝廷的税吏通情达理,可以据实上报,这地方就这么大,有没有大家心里清楚。 好比当年凤山的税吏王茂,这样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名义是替国征税,实际上就想着中饱私囊!广南人碰上这样的官吏,时不是就会起来闹事!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欠着拖着呗!总不能因为我们穷朝廷还要打我们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穷,按理来说朝廷每年还要给我们钱,让我们效忠于他们,可是这个钱我们也拿不到,两边都不给,谁也不欠谁的!” 两人喝着茶,喝得有点不是滋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宇作为这家的当家人,家里的孩子不听话,就像前两天发生的惨剧,该打该骂,总有一个度才能管好这个家。 “我这里别的没收,就是这些狗屁皮子多,咱们侗人别的本事没有,伺候庄稼不如你们汉家人,也就会打打猎,这个倒是真的厉害。” “那这个皮子你不打算卖?” 宁宇骂骂咧咧地道:“卖啊,我做梦都想卖呐,卖了我就有钱去赎我儿子,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可是在这里没人收啊,早些年收的人多,现在有几个人来广南?别的地方我不说,就拿边上的龙州,那家里的皮子可是我的好几倍,放在库房里都烂光了!一件皮子才几文钱,好的几十文几百文,光运费都不够!” “那你们还继续收这些皮子做甚?” “不收我们没办法!侗民们保得拿这些东西来抵税!” 宁宇也不怕丢人,直接就说道:“你也出去走了一圈,看得到我们这里是什么光景,在你们老家想必不会因为几棵草就闹出人命吧,前天我要是不出手,这些人能互相砍死上百人你信不?” 梁川没有答话。 “肯定没看过吧,我知道,你们汉人讲的是以和为贵,可是我们这里不一样,穷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几文钱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朝廷每年催我们催得紧啊,你别看我们这里还有个汉官知州,大家都把他当土地公一样供着,一点用也没有,这土地公对付谁都不好使,就是对付我这个土司最管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写折子送往汴京,麻烦就接着来了!” “上面催得紧,下面还有一群苦哈哈,峒民们让他们交粮,他们去哪里生,地就那么多,每年打起来粮自己吃都不够!一到了交粮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拿这些皮货来抵粮,收吧,一点用都没有,朝廷每年就收走二十张皮子,可是每年我能收到几千条皮子!不收嘛,总不能把我手底下的峒民逼死吧!” 几千张!竟然有这么多! “走,去看看有多少皮子。” 罗娘带着梁川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细数,宁宇带着梁川走了一圈,里面的皮货数量之多,品相之好,让梁川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一整张的虎皮,除了几个小伤口应该是射杀这头老虎的时候造成的,其他的人为破坏痕迹几乎找不到。 “这头畜牲有六百多斤,折了我两个最好的猎户才弄死它,为此这皮子我也没有交给朝廷,一直留在这里。” 六百多斤!这大虫比自己当年打到的那头要大得多! “好皮子!”梁川抚摸了一下那虎皮,触感轻柔,整个皮面油亮油亮,仿佛这虎还没有死去一般! “当然是好皮子,去年碰到一个汉商,跟我出价两贯钱买我这皮子,给我骂了一通轰了回去!” 梁川哼哼一笑道:“我那皮子给我儿子做了一件小夹袄,兴化多的是人要跟我买回去,出价几百贯的都有,我哪里舍得卖,你这里两贯就想占这天大的便宜,那有点说不过去了!” 宁宇看着梁川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喜欢吗,送你了!” 啊? “这怎么能行,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 宁宇小心地卷起这张虎皮,对着梁川说道:“相比起你对我们安平州的承诺,这虎皮算得了什么?如果真的能让安平州这牛尿草与峒药膏的生意做起来,无数人能受益,曲曲一张虎皮,是我占你老弟便宜了!” 梁川接过虎皮,心里想的是,老大孝城有一件虎皮袄子,地瓜经常哭着也要,可是虎皮哪里去要,有钱也没地方买,这下好了,总算也能给他再做一件! 这件虎皮太完整,剩下的料子多,将来玉贞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管男女还能再多做一件,三个孩子不分彼此,个个都有份! “多谢宁当家的,再客气就显得有点假了,这皮子我是真喜欢,你们怎么做的,皮子能处理得这么好!”梁川打到的那头老虎,虎皮剥下来后就有些灰败,就是因为处理得不太妥当,不过在当地已经是找了最好的工匠来处理。 宁宇道:“皮剥下后,剪去肌腱粘连在皮上的肉等,刮完放冷,用小刀从皮子的谷道向头部方向刮去,不要倒过来刮。鲜皮刮去油后,用干锯屑、滑石粉、破布等挫擦皮板内膜,直至脂肪沉积物完全擦去为止,再抖掉锯屑和滑石粉,然后将皮筒毛朝里、皮板朝外套在特制的撑子上,悬挂于干燥通风的地方晾干。“ “后面要用芒硝和米浆浸泡,也可以用鞣酸处理,配方和工艺有一定的技术要求,这个我就不怎么精通了,还是那些个猎户他们最擅长,处理得也漂亮!看看,其他的皮子有些放了好些年头了,还是那么鲜亮,全赖他们的好手艺!” “光是这门手艺就值无数钱啊!” “你说的倒是轻巧,谁家不是一堆的这种皮子,做成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完,卖外面的人也没人要!” 倒不是真的没人要,事实皮货很走俏! 因为皮货可以制成皮甲,还是制作弓臂的重要原料! 如果不是朝廷管制这些军需物资的流通,早就无数人上门来收购了! 汉家人不敢大张旗鼓地过来,随便扣个帽子都是谋逆的大罪,光是制弓制弩这一条,死一百回都够了! 不过梁川没有这么深的远见,他也不必要去走私军火,他只要把这些皮子运出去做正规的生意,这就够他再赚一大笔钱了! “这样吧,以后你们侗人打到的皮子,拿到你这里的宁当家的麻烦你全部收了,邕州应该有这样的皮货行,他们出的价格多少,我比他们再多两成跟你收,你看怎么样?” 这。。 梁川的大手笔一次次地刷新着宁宇的认识! 宁宇说道:“这不太好吧,皮子在我们安平州是不值钱,可是运到邕州价格就起来了,你还要再加两成利给我,我怎么好接受。” “我之所以草药与药膏都加钱跟你们收,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门生意我就想跟你宁当家的做,让你独家经营,别人家的出价再低我也不收!将来这广南的草药还有皮货没有销路,全部都要送到你这里来,这生意不就很快就起来了?” 宁宇不是生意料,不过一听梁川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情份可就大到没边了! 如果两人真按约定,将来的宁宇这钱赚的,要成为广南首富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这些草药、药膏、金花茶还有皮货是宁宇何处弄来的,只要他有,梁川就收! 这就等于梁川在广南开了一个万达商会的分会,而宁宇就是这个分会的代理人,负责他在广南货源的统购! 宁宇也不傻,梁川跟他约定的,同样可以跟别人约定,将来别人收的货多了,自然他这里就出货少了,那一样是个空口约定,而且算起来将来有了纠纷,只是自己不如人,要算到的,不用算到的,梁川统统帮他想得天衣无缝!这可是面面做得很到位! “梁老弟你果然够意思,我宁宇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得无体投地的人,大恩不言谢,收这些皮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倒是担心你能不能。。” “能不能把这些皮子全部卖了是吧?” “皮子不像药草,用完就没了,这一件皮子可是能用几代人,哪里人会买这么多?” 梁川当然不担心,他手里有一个万达商行,还有一个清源港口,就怕没货卖不怕货卖不出去。皮子在广南这么炎热的地方是没有人买,可是秦岭江淮以前的地方,到了秋后天气温度降的不是一点半点,他们这些个地方对于皮货的需求最大,只要质量好,卖都卖不完,哪里怕没人买? “这个宁当家的不用担心,你现在要担心的就是怎么收货,我会让邕州镖局的人定时来收货!” 这个路线梁川自己都安排好了,邕州镖局时常都要往全国各地送货,如果是单单押镖的物,那就有些亏,梁川打算让他们一起把自己买的草药与皮子送到清源,然后由万达商会统销!这样便不会怕路上出意外!自己还能再省下一笔运输费!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辞别宁宇 梁川收了宁宇的虎皮,小心地卷到自己的背蒌当中,让耶律重光带着背在身上。 出来这么久,要是没有带一点礼物回去,孩子也会有怨言。 罗娘给梁川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吃食,不再是一大块加了香料直接熬卤出来的野物大肉,这次的肉切得精细,还有绿色的青菜,看样子不像是人种的,有点像是野外长出来的野菜蒿子。 一连跟宁宇大鱼大肉数日,连腹中都有些发胀,看到肉梁川心中都在发颤,还好喝了几日的金花茶,总算有点消热消食,人舒服了许多,又见到今日的青菜,梁川一个人独自吃光了一大盆。 耶律重光盯着肉吃了不少,昨天夜里梁川就跟他说了,天一亮他就要跟宁宇告别,返回邕州,路上的酒店耶律重光是真怕了,进去让人给放倒,差点当成生猪给宰了,要不是宁宇要自己的命,早就投胎好了! 罗娘准备好了两人的食物,又给耶律重光送来两根腿肉。 这是香猪的后腿肉,切下来挂到了屋梁上,两根腊肉少说也有放了五年的光景,一切下去里面全是晶莹的香肉,肥得都能滴出油来! 耶律重光喜欢吃肉,契丹人无肉不欢,是标准的草原民族的习性,可是他们不喜欢吃这种都长青毛的陈肉。。盾着就心底发毛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人,新鲜的肉不吃,偏偏要去吃那种放得都坏掉的肉? 梁川对虎皮爱不释手,时不时就问耶律重光要小心,别把那皮子给刮破了!见耶律重光往里面放两根乌黑长毛的玩意,一下就跳了起来,差点把耶律重光按在地上暴揍。 可是当他看到,那两根又粗又黑的玩意是什么东西时,马上停手了!竟然是两根放了许多年的腊肉,这玩意可是好东西! 耶律重光还在嘟囔罗娘小气,梁川听得直乐。 这火腿,可是云贵川一带有名的美食。 东南沿海有金华火腿,苏腿,云腿有宣威,还有川腿,都是鼎鼎有名的中华美食。 片掉外面长毛的表皮,里面的肉部切一片下来,都不需要炒,放到嘴里自己就化了,香味四溢! 梁川马上切了一片给耶律重光口尝。 耶律重光满肚子的不乐意,吃毒药似的把那片肉吃到嘴里,先是拧着眉头,然后是惊喜欢,最后就像一头饿狼一般盯着梁川手里的那两根腿肉,狠狠地咽了口水! 你小子就这样!总是一副给老子丢脸的没见过世面样! 现在知道老子不是害你,而是让你品尝这难得的美食了吧! 邕州镖局那边,梁川找石头先借了几万贯钱,这本是镖局的启动资金,却也没有多少,大部分全让梁川挪用了过来。 邕州这个地方不比他处,天朝王法在这里不管用,手里的刀子才是说话的倚仗! 要打通这地方的任督二脉,非得软硬兼施,多管齐下方能奏效,不是三两就能出成果。 更多的还得以打开路,打到人见人怕,方能在此地站稳脚跟! 梁川的眼光什么都很一般,但是看生意特别准特厉害,在战场上打仗都能大发几笔横财,在这种乡下,被他盯上更是合情合理,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钱跟着梁川投进来,将来嘛,等着分钱就是了。 石头对梁川,就是无条件地信任。 他家当年在凤山也是一般的存在,连他爹郑祖亮都让梁川给赚了回来。也是靠着梁川的裙带,这些年他们郑家如日中天,各方的关系都能打通关,更是靠着梁川,能跟夏竦这种级别的大佬搭上线,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时运的问题! 几万贯钱,梁川分文不取全部留在了安平州土司府! 这是礼物,是赎金,更是承诺! 对于土司府来说,可能几代人都攒不下这份家业,可是对梁川来说,用这点钱来交宁宇这个朋友,很划算。 光是梁川看上的这几样生意,将来带给梁川的利润,就是数倍以上! 梁川与宁宇约定好了将来的生意合作事宜,两家都是口头承诺,但是梁川做出的诚意表示明显会更加真诚,更加让人信服! 现在各家各户都开始做峒药,土司府也开始发话,各家各户原来积攒的皮货都可以拿来抵消往年的粮食!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土司爷今年这般开了天恩,侗人们果断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家中的皮货全部搬了出来,打包好全部背往土司府!家中的皮货是真的没用,做成衣物也穿不了几天,炎炎夏日穿一会马上就起疹子!在北方人们视皮货如同珍宝,在南方的炎热天气里,这种东西就是累赘! 动作必须得快,万一土司爷反悔,这些东西就得继续砸在手上了! 在安平州的几样大事交待清楚之后,梁川便带着耶律重光,辞别宁宇。 时光过得特别地快,又特别地漫长。 特别是对耶律重光来说,他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更受不了这里人的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他已经放下屠刀很久了,可是这里人的总是带着一股子性子说话做事,惹得他很不高兴! 尤其是在安平州大狱,本来他都打算出来要找这些个鸟人算总账,可是自己东家又跟人家打得火热,他总不能自己去挑事! “贤弟,我本想在山林之中让手下人多打一点野味,我们这大山里实在没有送得出手的礼物,让贤弟见笑了!” 梁川亮了亮自己的胸膛,那可怖的刀伤现在已经好了五成,这才几天的时间,流血什么的已经不会,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连日款待,还没谢谢宁当家特赦我兄弟,千里而来就是为的此事,这才是金千难换的大恩!” “唉,这点小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有心之人拿这些事再作文章,这事我自己来善后,贤弟你就不用操心了!” 梁川与宁宇相视而立,一高一低很是显眼,宁宇却是不卑不亢,眼睛直视着梁川。 “在这里没想到我还能交到宁当家的当世豪杰,实在是不虚此行,虽然没搞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记住咱们的约定,希望咱们两家能友谊长存,共奔前程!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 宁宇的身后站着许多的侗人,这些侗人多是孙叔博所伤过的人,但是此时他们眼神中满是遗憾,这样厉害的人物,就这么快要离去,要是能为他们侗人所用,安平州的堀起那不是指日可待? 他们这个弹丸小地夹杂在广南的各个大势力当中,忍气吞声已经太久,宁宇虽然强悍,但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头人,只能守成而没办法带着他们闯开新局面。 差的就是梁川这样的人!有强悍的身手,又有极为精明的头脑!他们广南人,差的不是身手,他有傲视天下的狼兵,但是他们极少出过人才,且不说是政策的原因,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想着去读书识字,想着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脑子在他们眼里,反而是多余的!宁宇随着对梁川深入了解,对于这个汉家儿郎实在是欣赏不已!汉家人好像有一句话,生子当如孙什么来者,他也不多奢求,生个儿子跟梁川这样,他就要烧高香了! 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完全是一位盖世英雄的模版,他们侗人同样崇尚英雄,英雄带领他们走向辉煌,只是广南沉寂得太久,已经再没有这样的人物!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着手开始调查,我也在担心,我儿子的事只怕与你的事是同一人所为,狗日的杀才,敢算计到老子头上,原来只得罪我一个人,现在老弟你与我是休戚与共的好兄弟,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宁宇也要钱,对他来说,得到梁川这样一位朋友,可比结交几位鸡毛用都没有的废物土司强太多了! 按梁川给他的规划,不出五年,他这土司府就能重新再盖一栋,而且那时候就能金山银山享用不尽,再少儿子再去赌的时候,要赎人的钱不用再发愁了! 梁川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宁宇为了报答梁川,也必须把这个躲在暗处的小人揪出来! “宁当家的这事你多费点心,到时候有线索了知会我一声,不要你动手,我自己带人把事情给解决了!” “老弟你这是准备先回邕州还是直接回清源县?” “我兄弟司方行受伤太重,只怕一时还赶不了远路,我先回邕州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不迟!” 宁宇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拉着梁川的手道:“我让手下人帮你带了一些食物,还有几件品相不错的上好皮子,此去不管是邕州还是清源,都是水远山重,兄弟可要珍重!” “罗娘已经给我准备了不少的美食,光是那两根后腿肉都能让我几个月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将来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家的记得给我多寄几腿回去!” 宁宇与梁川二人相视仰天哈哈大笑! 梁川要的就这么简单。 人的一生一日三餐,能看遍天下风光,尝遍天下美食,他这一遭不是也足够了!这腊肉是真的不错,梁川光是想到那炊熟的米饭上面盖一片这腿肉,腿油滴落到饭上,就能多下好几碗!! 宁宇为梁川送行,一行一直送到了左水渡口。 左水自南而来,在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与右水,也就是右江在邕州汇合,流入南方的涨海。 在渡口乘船,顺江而下便能快速到达邕州! 梁川与耶律重光把腊肉还皮子搬上渡船,艄公依旧是个老头子,仿佛整条邕江上面掌橹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汉一般。 “回去吧当家的!” 梁川立在船头朝宁宇招手。 宁宇对着艄公说道:“兀那老头,送我兄弟到邕州,务必要保他一帆风顺!” 艄公笑呵呵,也不答话,谁来不是保人一帆风顺,出了事不是一起玩完? 两人立在船头看着土司一干人远去的背影,船身轻轻地摇晃着,耶律重光守在船头对着梁川道:“东家你睡一会,一会到了邕州我把你叫醒!” 坐在船上可比走路或是骑马舒服多了,江上江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梁川这些天累得不行,心情一但放松下来,人就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川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耶律重光这厮竟然睡得比自己还死,那呼噜在江对岸都能听到! 静静的江山向背后缓缓淌去,江水到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船的方向不对! 船竟然是往上游而去!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江上变故 梁川惊醒之时,两岸猿啼之声已不绝,目之所及全是黑漆迷茫的山,连星光都无比晦暗。 这是何地? 船是往何处走梁川不知道,但是逆水行舟,梁川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左江下游,两岸边上再不济还有点点萤火,远方的山时不时还能升起阵阵炊烟,寓示着此地还有零星的人定居在此。 可是船到了这段水域,两边除了山林里猛兽不时发出的吼叫声,除了原始森林,还是森林,什么也没有!广南不友好的地方就是这样,虽然她有大片的土地,但是很多的地方一锄头砸下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而且这些山很深,很危险,里面藏着各式各样的毒虫与猛兽,客家人为了西进广南,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在这个块土地勉强扎住了脚跟。 艄公撑船撑得极为费劲,那船蒿撑到了江底,用尽身上的力气才把船往前推,然后是收竿,再一竿到底。 还好这小渡船上面有一张风帆,借助风力可以轻松三分,否则老艄公就是撑死在江上,船也进不得半尺! 梁川火速摇醒了耶律重光,耶律重光不知何时自己也倚着船盖呼呼大睡。 不过生性警惕的他,马上抽出了自己的刀,对着梁川道:“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没有作答,不过一脸凝重。耶律重光望了望,慌道:“东家咱们这是到哪了?” 话刚出口,耶律重光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一脸不痛快,耶律重光马上对着老艄公吼道:“老不死的你把我们带到哪里了,快说不然我把你剁了扔到江里喂王八!” 老艄公颤颤巍巍地立在船尾,见耶律重光露出凶光,一个劲地赔不是,嘴里念念叨叨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江上的水霸让我们遇见汉家人就往上游撑,否则连人带船都要把我们沉了!” 果然有事!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马上有一种中计了默契闪过,耶律重光抄着刀直奔船尾,要是搬作别的人早就跳船保命。 可是老艄公没了船也就没了命!船不在他哪里还活得下去,要他弃船,更是万万做不到,只能颤颤地等着那把钢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船就是命,命在船上! “老不死的你不怕死吗?” 耶律重光随时准备将刀子抹下去,却想着梁川要发几句话,这几年耶律重光也学了不少,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老艄公连躲都没躲,苦了一辈子或许真的这样死了对家人还算是个交待,逃回去没了船,家中的儿媳妇料着他还能帮衬着赚几个苦钱,也不难为他,若是连这点能力也没了,早巴不得他赶紧死掉,江上活了几十年春秋的老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有人在江上欺行霸水,有人离别苦聚,有人把人性都丢在这江面,他经历了许多过客的经历,早把人生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直接一点,一刀了之! 梁川喝止耶律重光道:“住手!” 耶律重光刀子没有抹下去,对着老艄公道:“便宜了江里面的王八!” “老船家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掌船把我们放到江岸边,我们自己走回去,否则你这们把我们送回去,怕是没办法交待!” 老人一听这话,连连对着梁川千恩万谢! 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周全,老艄公这时竟硬气地道:“还请官人在我身上划一刀,好歹算个见证,水霸见我有伤也不会跟我过不去,您留我一条性算是爷仁慈!” 好精明的老头子! 老头子撑着船到了河岸边上,梁川亲自拿着刀在艄公背上划开一道口子,看着是吓人,却没有伤到筋骨半分,尔后又留下几贴子侗家的药膏! “回去让家里人帮你把这药裹上,有这个药你好得快,这药能保命,后面的就看你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梁川也不是蠢人,刚刚二人在江上睡着,老艄公有的是机会要了两的性命,可是这老人没有下手,说明他还是一个好人! 老艄公已留了他们一条性命,梁川报之以桃李。 现在暗处的敌人越来越多,从安平州到南方的凭祥峒,看得见的看不着的,隐约有人在暗处一直布局谋划自己的性命,现在连江上的水贼都被他们收买,实在是步履维艰! 梁川给了老艄公一些钱对道艄公道:“这些船够买你条船了,回去找个好的营生,余下的钱也够你下半辈子用度,谢谢老船家手下留下情,这条江是非之地,以后不要再露面了,免得给自己招来祸患!” 梁川一下子掏出了十枚金瓜子,他也不敢给得太多,就怕老人怀壁有责,给自己招来祸患! 老人手抖着接过梁川给的钱,金子这辈他都没见过,刀倒是见过不少,他在这左江之上被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连船都丢过几条,命能苟延到今日实在不容易。 本以为这两个穿着苗服的人是普通人,却是也是带刀的强人! 从来只有他们给强盗钱,却没有强盗还会给他们钱,连后路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可总比丢了性命强吧! 这汉子讲得不假,江上几年来越来越不太平,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丢命更是常有的事,老人常常想着回去养老算了,可是谁给他养?儿媳妇巴不得他早死在这江里! 这些事情梁川自然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老人得了钱,跟着梁川二人上了岸,梁川没走,他倒是怕梁川反悔,对着梁川千恩万谢揖了几下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去江边采一些芦蒿!” 耶律重光一愣,没有多问,拿着刀去河边砍了许多一人高的芦蒿草来! “扔到船上,把这条船给点了!” 梁川这是不想留下踪迹! 耶律重光的动作很快,干草堆满整条船,夜色下黑暗的江边腾起一片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个江边,无数的飞虫逐光而来。 梁川与耶律重光的身形已隐匿在江边,躲在远处的小山包上,远远地望着这烧着大山的渡船渐渐沉到江中! 就在江上火光初现的时候,一群不知何出冒出的水贼在江上急弛而来,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船上的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船身轰然崩塌,缓缓地沉入江中。 水贼在江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江上的火光也在最后归于平静! 水贼直到火光完全消失,还让人下水打捞了几次,终于还是无功而返,最后几条船才悻悻而去,再次消失在黑暗无边的江面上。 这一幕两人看得真切。 “走吧!” 水路已经不可能有通过的希望,两人能从刚刚那位艄公手下走脱已是天大的运气,总不可能指望每一次都能遇见好人? 只是苦了耶律重光,背着竹篓,里面有皮子,还有许多安平土司府带出来的肉食,现在全得靠两条腿扛着,一步步往前走。 梁川自己也背了不少,不过耶律重光可没有他那么强大的体力! “东家咱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咱们死!” 两人刚离开江边不远,就怕遇上那群水贼,离江三五里的地界只怕不再安全!梁川看了看,连平道上的小路也没走,领着耶律重光净挑着山路往回走。 看来又要回安平州麻烦一下宁宇了! 梁川心里嘀咕着,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广南都这么多人追着自己不放! 石头手底下有一群镖师,看看他们要是能来的话,这路上可能安稳一点! 只有险峻的山路,可能路上的拦路虎会少一点! 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所有的野兽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因为耶律重光身上背着一条虎皮,这玩味的气味太大,但凡正常一点的动物都不敢来进犯这山林的霸王! “咱们这几年得罪的人还少吗?走南闯北这一通,交到的朋友不多,想要咱们性命的人能排队排到邕州了吧,想这个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怎么回去!” “咱们不会这样走回邕州?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我在想的是咱们不如直接再回到安平州,等人来接应咱们!” “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刚翻过一座山,举目四顾全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萤火光,两人大喜,加快脚下的步子,走近一看,竟然又是一间山神庙! 左右一个对子,空山歇脚处,庙小有真神! 一座小小的石头砌成的庙宇,里面透着火光,走进一看,竟然有一群人在里面歇脚! 这群人多是年轻的汉子,见有人闯入,马上警觉地按上腰刀,一脸不善地盯着梁川与耶律重光。 两拨人互相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特别是梁川,那高大的身形,还有身上让人惊恐的刀疤,实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劫道的! 梁川见状就知道这帮人误会了,在野外这种落脚的地方可不多,谁占了就是谁的! 一群人正架着一堆火,在上面烤着馒头之类的东西,连一点肉都没有。 这几里的野物都让梁川身上的虎皮味吓跑了,他们能打到东西填肚子才有鬼了! “快把咱们的腊肉拿出来跟几位兄弟分享一下,晚上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求几位兄弟高抬贵脚,挪个地儿出来让我们二位兄弟歇息歇息!” 这群人就怕梁川这是示敌以弱,听了梁川的话更加地戒备,手死死地按着刀把,哪里敢真给他挪地方!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在下侬高 “你们这两黑苗,滚出去!” 黑苗? 梁川与耶律重光被人突如其来一骂,有些不痛快。 本来赶了一天的路,又被人埋伏,眼下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石头又多,在黑暗穿行了半天,到处都是飞蚊与毒虫,身上蛰伤无数,脚也磨破了皮,江边哪里有路,全是荆棘,一天走下来人心思累,心情本就在爆发的边缘,被这些陌生人一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几撮鸟毛!撒野也不挑个吉日,爷爷是你们几个鸟毛能骂的?凭什么要我们滚出去,这地方是你家的,老子今天就占定了!” 耶律重光先爆了! 他实在捱不住,脚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晚上如果还要在野外露宿,不知道要喂多少蚊虫鲜血,那滋味他想想灵魂都会发颤! 这帮穷得叮铛响的野人,竟然叫他们滚出去! 耶律重光应了这么一句话,明摆着就是要打一架! 庙里先到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刀,只待他们的头人下令,要砍上来! 他们的头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孩子! 现在整个庙里,就他是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低眉闭目坐在火边养着神。 耶律重光把篓子往地上一放,自己的刀也抽了出来,有梁川在他才不把这群乡巴佬放在眼里! 要是梁川知道耶律重光的心思不知会作何感想! 刁奴欺主,竟然把自己的东家当成打手,也就耶律重光有这样的想法! 梁川嘿嘿一笑道:“没必要没必要,多大点事,干嘛这样大动干戈的?” 梁川拉着耶律重光就要往外走,耶律重光给了几个人狠狠的一个眼神,坐着的年轻人睁眼看了一下进高的两人,马上发现哪里不对,开口道:“我们也是临时在这里歇脚,此处并非我们占有,来者是客,你们不必另寻他处!” 梁川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倒是有些主见。 他身边的那些人,衣着都是不是侗人的样式,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是广南这里的人,说话鼻音极重,这帮人听了他的话,把刀又纷纷还回去,坐在地上,好像这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梁川对着年轻人道:“多谢!” 二人坐了下来,梁川走了一天的路,身上都是汗,盘着腿,把衣服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 不脱不要紧,一脱吓一跳! 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只见梁川身上密密麻麻,跟他们广南的河道似的,一道一道布满了令人胆寒的伤疤,有的指宽,有的贯穿半身,半个上身几乎找不到完整而平滑的一块皮肤,全是伤疤! 特别是梁川胸前那道横贯前胸的大伤最是显眼,一连用了好几天的侗药,这几天才结痂,不少地方还会渗着血,粉红的新肉还能看见血管的位置,样子相当的恐怖!这得打过多少仗受过多少伤才能留下这么多的疤,常人受这么多的伤。。还能活吗? 而这个男人,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而对他们这帮气势汹汹的人竟然一点畏惧也没有! 这帮人看到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肃然,个个再不是原来那种轻视的眼神,改而变成敬畏! 在这个地方,谁都崇拜强者!梁川身上的伤就是强者的象征,且不论梁川的身手怎么样,光是能留下这么多的伤而活着,那就是一种本事! 连青年人看到梁川也不禁侧目,死死地盯着梁川身上的伤,马上被梁川给震憾到,苗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而苗人身边,竟然跟着一个汉人。。汉人好像还是个跟班。 这是什么组合? 这伤就是在西北被夏竦这个死胖子所赐,被他吊打了数日,各种刑具齐上,才造成就的这让人不敢直视的伤疤! 梁川知道庙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他也不怕他们看,适当亮一下肌肉让这群人见识一下,免得他们自讨无趣! 山神庙很小,之前梁川与孙叔博落脚的小高就祭着一头青蛙,这个小庙却是祭着一头蝗虫! 也不管他是什么庙了,梁川与耶律生光都饿了! 梁川找这帮人借了几根烧着的柴枝,自己引燃了一堆火! 他从竹篓子里掏出一根腊肉! 这是罗娘送给他的香猪后腿肉。 据罗娘讲,这种是广南特有的黑毛猪,都是家养的,不是山里面的野货。山猪的肉太柴,可是没有锅来炖的话根本煮不烂,可是这种香猪不一样,身上全是可口的三层肉,肥瘦相间,吃到嘴里柴腻相宜,最适合做腊肉,成品的腊肉几年风干下来,把肥肉里面的水份消掉,味道就更上一层楼! 那腊腿一拿出来,所有人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不敢再看了,不是怕梁川,而是怕梁川身上的那块香肉!这一次出门,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多,而且都是干粮,哪里有梁川这么好的待遇,有上好的火腿打牙祭! 实在太诱人了! 再看的话,那种吃不到的折磨就可怕了! 这一幕梁川自然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把小刀,把肉上面长出的青毛一寸一寸地刮掉,腊腿渐渐露出里面红色的香肉部分! 耶律重光早看到这帮人那眼馋的劲儿,心里不住地偷笑,这比跟他们打一架还要解气,他故意卖力地给梁川打着下手,削了一根树枝出来,插过腊腿,把腿架到火上去烧烤! 这些年梁川的手艺涨进不少,特别是在西北的时候,没少用火来烤那里的滩羊! 肉与火要保持好距离,否则这腿本来就有些干,烤一下直接就焦掉! 耶律重光轻轻地转动着腊腿,再过不多时他就能享用这人间美味,想想这一路的累苦也算值了! 他一直在笑自己没见识,初次见到这腿肉的时候,还被上面发霉的毛给吓到,吃到嘴里才知道,这玩意跟臭豆腐一样,外观是吓人,里面真馋人! 金色的火焰轻轻地跳跃起来,舔着木架上的腿肉,油脂缓缓从肉中渗出,滴落在柴堆上,让火苗跳得更高! 腊肉的香味开始缓缓地飘散开来,这帮人又忍不住同时咽了一口口水!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一口吃食。 他们也有一句老话,生吃都不够,怎么还晒干!肉,广南的大地随处可见,但是捕猎的难度也大,危险性也高,所以在这里,能吃得上肉的人,并不多! 这个时代,能三餐有肉的人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别看肉获得的途径多,但是他们哪里得到了也舍不得吃,一头像样的猎物他们会风干起来,等到年节的时候再拿出来享受一番,算是对自己的犒劳! 梁川拿出刀,在腊肉上划了几道,让柴火的热力快速渗入肉中,那不可阻挡的肉香味,简直要了在场所有人的命! 这帮人歪着头偷偷看着这里的盛宴! 广南人对腊肉有一种狂热的痴迷感,他们向来有制作腊肉的习惯,这腊腿一看就是上好的香猪肉! 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这么好的食材,只有年节才舍得割一小刀下来炒了吃,这帮人竟然这行奢侈,直接就放到火上,这一不小心,可是会糊了半条腿! 梁川还不是侗人,只是个苗人,贫穷的苗人!他怎么会这么大手笔! 这帮人眼下只有烤糊的馒头,这天气窝在袋子里已经发臭,不过晚上他们没有打到任何的野物,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东西填进肚子里。 人们心里那个恨啊,这两人是不是成心来给他们添堵的? 香肉生吃也不是问题,甚至还有肉质本来的风味,只是烤一下,梁川会更加能接受! 终于好了,那肉的香味让耶律重光自己都把持不住,刀子不停地比划着,想着割哪一块肉最佳! 他还没上手,只见梁川厮啦两下,一下子划走了最肥美的一扇肉,刀子插着肉走到少年跟前,把肉客气地放在少年跟前,对着少年说道:“晚上承兄弟相让,给我们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各位自家兄弟不要客气!” 梁川那一刀几乎把腊腿上最好的肉都给剃走了,架子上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根腿骨,哪里还有什么肉,耶律重光就像一个吃不到嘴的小孩子,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少年也震惊于梁川的慷慨,这手笔有点大方了!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简单地寒喧了一句,就当是礼尚往来! 少年把腿肉分给了所有的人,自己拿起馒头吃了起来,脸上没有不悦的神情,反而很欣赏地看着梁川! 这是个人物! 梁川看到少年这个模样,同样觉得这少年不是一般人,与耶律重光那贪吃样相比,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这年头,能成事的,都是自制力强的人! 峒人们吃着那喷香的腿肉,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耶律重光吃一口算一口,看着这些抢了他食物的峒人满腔悲愤! “在下阿狗!” “在下侬高!” 第一千零四十章梁川梁三 ! 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高,嘴角还挂着黄绒绒的乳毛,成年人的嘴角胡扎刚硬,一看就不一样。 小小年纪的他偏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忍不住想笑。 不过这帮人却不敢笑,他们以侬高为首,令行禁止,没有一丝敢违背。 「我感觉。。」侬高看着梁川意味深长地道:「你不像是苗人!」 梁川倒也没有跟他争辩,只是说道:「我也希望我不是苗人,天天被人骂苗狗那滋味可不好,生来要是汉家儿郎的话,倒可省去许多的坎坷!」 梁川说起假话来一点都不用打草稿,连带着把自己的身世都给嘲弄一番!苗人侗人都一样,比起汉家人就是低了一等,死死在土司的掌控之下,没有半分自由! 「我不记得苟家有苗人,或着苗家里面有姓苟的!」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是那个苟,是这个狗!」 梁川比划着,还把手给缩了起来,自己吐出舌头,活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侬高一怔。。 汉人可不会把自己叫成狗,在汉家人眼中,狗吃屎狗腿子,关于狗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把别人叫作狗,那是极强的污辱的话,把别人骂成狗,就是不会把自己当成狗。 梁川自嘲完,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倒是有点意思!」 「那你看我像哪个民族的人?」 「像汉家人,文质彬彬,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是个做大事的料!」 听到这一通夸,侬高很是高兴,竟也没再去想梁川身份的事,还是自顾自吃着他自己的馒头,庙里的气氛不再紧张,这帮人吃到肉,心情比做什么都要愉悦! 就是一个耶律重光,对肉的执念耿耿于怀,恨不能暴打这帮饿死鬼托生的人,抢回属于自己的美味! 「阿兄过奖了,在我们广南峒家你要说一个人像汉人,那是骂人的话,不过嘛,我听着舒服,汉人厉害,他们勤劳虽然不如我们广南人勇敢,但是他们很有智慧,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成就,我们广南人比不得他们!」 这话如同在影射梁川故意隐瞒他自己汉家人的身份,还是真的在讲汉人的好话,梁川听着也没觉得是什么好话,汉人他见得多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鸟都有,坏得流脓的人比比皆是! 「侬高你们这是打哪来,准备往哪里去?」 梁川小心地片着那腊腿上剩下的肉,他吃得不多,这种肉没吃几口就让人觉得很腻,虽然味道好,但是梁川此时更希望有几道野菜可以吃,那个滋味才叫一个爽口! 侬高也不相瞒,看着梁川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我们打算去安平州!」 安平州! 梁川听到这个词心头敏感地跳了一下,但是脸上波澜不惊,继续强作镇定地道:「那地儿我知道,穷!」 侬高道:「安平州如果算穷的话,那我们广源州要算什么?」 梁川一听,追问道:「侬高来自广源州?」 侬高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更何况他对梁川还算有点好感,主要梁川给他的气势震撼太大了!而且梁川做事很有气魄,那么好的肉说给就给了,自己吃着剩下的细碎,竟然一点怨气也没有,格局很大。 广源州就在凭祥峒的边上,是大宋的屏障,最最边缘的地区,紧挨着的就是南方的南越李朝! 说广源穷,梁川也信,老少边穷,广源州一下子占了三个,能有所作为才有鬼了。 「去安平州有什么事吗?」 侬高听了直接说道:「最近安平州的宁宇不安份,小小的安平州闹出了许多大动静,我这个人就 喜欢凑热闹,想去看看安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偷偷看了一眼耶律重光,两人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皆道难道他们在安平州发生的事已经传播开来了? 梁川笑道:「我也有听说,听说那地方现在争着抢着卖草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憨憨,这草药一点价值都没有,收了做甚,安平州为了这件事已经打了好几架!」 侬高立时来了精神:「怎么阿兄你知道这些事?」 梁川连忙摆摆手道:「我也是路上听人讲的,凭祥那里不少人就在说这事!」 「我听说,安平州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汉家人,此人颇有几分传奇色彩,传闻里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杀狮毙虎手到擒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奇人,我实在太向往了,带着几个手下人,一定得过去看看!」 梁川一怔,这人。。 「侬高你可知道这人叫什么?」 侬高有些神往地喃喃道:「听说姓梁,叫什么三的?」 梁三? 梁川! 此刻两人心中的震憾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难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传开了,连路上随便遇见一个路人都在谈论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份量变得这么重了? 梁川看着侬高,稳稳地端坐着,仔细地又打量了几番这个小年轻人,心中笃定,的的确确跟这个小子以前没有见过面,更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事,难道是间接跟他有关系? 有点像,这小子一看就是有心机有手段的人,否则怎么把这帮人得管这么服贴,可是又好像差了一点。 跟自己有过节,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跟自己没过节,他找自己要干嘛? 耶律重光眼下判断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办,要是真是对头,他就也是害了自己受伤的凶手,跟他们打? 还是。。 梁川立即也笑道:「区区一个汉人,难不成他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你这人也不咋的,怎么现在怕他们汉家人怕成这个模样?净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梁川心中自我打趣道,自己当然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招牌,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什么人,鸟人躲在暗处,这已经是第几波人了,除了跟自己过不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阿高的眼神渐渐露出一种神往,遥想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慢慢地说道:「你在这天边自然不知道。」广南的信息闭塞,而且大部人对中原大地发生的事也不怎么感冒,因为那地方离他们的感觉,就仿佛隔世一般! 「江湖上早传,梁三出身寒门,却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作词能名动天下,跟着大宋朝的两任宰相丁谓和夏竦,曾遇严重挫折却能东山再起,呼风唤雨最后竟然又能全身而退!光是一曲临江仙,那就足以名留史载,这样的人物我听说来到了广南,不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下,这辈子会有遗憾的!」 说完,侬高自顾自地吟起了那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说完他的身上好像涌出一股神秘的力量,站起来急不可奈地踱了几步,脸上掩饰不住的一股子兴奋,激运地道:「这等神仙人物,前有李太白,后有梁三仙,怎么能让我们这些人不激动!」 梁三仙,这个名字太给自己长脸了! 梁川看他这副陶醉的样子,又看了看耶律重光,两人一眼不可思议,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声大,没想到名声大到这地步,连大宋最西南的人都对自己这般着迷,这就是自己的粉丝啊! 耶律重光还担心要不要拔刀干掉这小子,看样子也还没有到殊死一搏的程度,手一松 ,泄掉了大部分的力气。 梁川也不知道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敌我不明之前,虽然是粉丝,也可能是黑粉,万一他一个激动是想来干掉自己,然后扬名立万,那自己不是完蛋了? 还是继续装孙子比较好! 梁川眼睛一歪,嘴里切了一声,充满了不屑。 侬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正不可自拔,被梁川一声切给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 「你知道梁三?」 好了,接下来就是梁川表演的时刻了! 梁川鄙夷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梁三梁四的,不过汉家人不就是都这个鸟样,天天吟诗作对的,整天不务正业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好崇拜的!」 侬高好像明白了什么,这阿狗一看就是猎汉出身,跟他讲诗文肯定不对他的胃口,何必自讨没趣! 他话锋一转问道:「阿兄要去哪里?」 「我们也要去安平州!」 哦! 侬高意外地道:「阿兄去安平州有事要办?」 梁川从耶律重光的竹篓子里拿出那张上好的虎皮,摆开在侬高跟前晃了晃。这皮子完整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虎皮划得很完整,上面的箭眼就没有几个,这说明当时杀这头老虎的手段相当高明,几击就搞定了这虎,这实力就不是一般的强悍了! 这是他们自己猎到的老虎? 几个人看向梁川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万里江山 梁川展示完自己的宝贝,小心地又把虎皮折起来,放到竹篓子里,然后松了松自己的肩,好像在展示自己的肌肉一般,在一群男人而前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反而觉得很骄傲! 侬高这帮人可没有半个有梁川这样的身材,相当的劲爆,上下全是肌肉,再加上男人的装饰,那一道道伤疤,完全就是力量与美的代名词! 他们对梁川的身材羡慕都来不及! 「我们也是听说安平州最近很奇怪,又收草药又收皮货,刚好手里打到了这大虫的皮,品相还不错,我就准备拿到安平州去看看,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准备出手了!」 原来是两个皮货贩子! 边上这个汉家人,指不定是什么专门介绍生意的二道贩子,两人在一起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如此优质的虎皮可是真的不容易搞得到! 阿高看到梁川手头的虎皮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这皮子你打算怎么卖?」 梁川当成宝贝守财奴一般说道:「自然是谁的价格越高我就把皮子卖给谁了!」 他才不愿意卖,这玩意就是留给两个孩子准备给他也做一件袄子的,这辈子他能碰见几条虎皮? 不卖又不行,梁川都看得到阿高两只眼睛在放光,只怕他不答应,这小子都会硬抢! 梁川随口说了一个数字:「随便卖个万把贯钱吧!」 众人一听,马上用一种这人有病的眼神看着梁川,打老虎危险,可是哪个苗人的命值一万贯的?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莫说一个苗人,就是一百个苗人,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可是一百个苗人填进去绝对打得到一只老虎! 侬高知道苗人会算计,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这价格他确实承受不起,只能叹息道:「你若是开个差不多的价格我就买了,也不用你千里迢迢跑到安平州去,这皮子虽然品相极好,可是也贵不到这天上去!」 梁川故事还编个不停,继续称赞他自己的虎皮道:「看见我胸前这道口子了没有,为了这条大虫我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别人要是想低价把它买走,不可能!汉家人都是有钱的主,有些人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我这皮子完整,上面一个箭眼也没有,这毛看见没有,油光水亮的,这广南也没几条,一万贯,少一贯我都不卖!」 梁川还担心这小子真的一万贯拿出来,那自己不是得把这虎皮给他,不过想想并不可能,一万贯在这广南不是一个小数目,强如宁宇也得凑一凑才能拿得出来! 这侬高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但是就算是二般人,一万贯谁也不可能随身带,太重了。。 见梁川那嘴风一点都不松,阿高也没了办法,总不能抢吧。。目测了一下,梁川这身板还有他身上的伤,再按他说的战斗力,连老虎都能弄死,他们几个人只怕还不够格。 梁川继续说着皮子的事,阿高已经没了兴趣,一个普通的苗人,再怎么样也就那样,不过他倒是挺想把这个苗人收到自己的麾下! 他现在不想说明自己的身份,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都是安平州,等自己的事情办完,到时候或许可以招徕一下这个阿狗! 梁川两人勉强填饱肚子,光是吃肉梁川吃不下多少,肉吃多了肠子跟堵住了一般,第二天蹲便的时候极为痛苦!而且烧烤出来的肉虽然是香,但是太上火,梁川已经过了那个为了嘴巴不择食的年纪,这年头梁川吃东西,早餐有几个地瓜配一点稀饭再炒上两个地瓜叶,比什么都美味! 傍晚一行人挤在这个小小的山神庙睡去!两个人的睡眠都很浅,连对面的侬高睡眠都很浅,谁都担心睡梦当中会出一点什么事! 总算到了天亮! 侬高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对着梁川道:「要不要结伴一起走?」 梁川想了想对着阿高道:「我们两个人脚力笨,怕拖了你们的后腿误了你们的事,要不就算了!」 侬高笑了笑,也不管梁川顾虑是什么,想是怕自己打他虎皮的主意,毕竟自己人多,为了打消梁川的顾虑也就没有再多说,便道:「那好,我们几个人先走一步!」 这帮人最后看了梁川一眼,心道这人是真的高,而且非常的壮,真打起来,不比打一头老虎难度小!想到梁川身上那吓人的伤疤,他们不禁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便在山神庙前相别,侬高还特意带着人先离开,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梁川等人。 谁先走,这个区别很大,因为从后面追很是容易,但是走在前面的人,掉头回来,可就不那么轻松,回来要找人找不到,实在平常。 侬高一行人走的是平路,虽然路也崎岖,但胜在不用翻山越岭,梁川他们还是照旧,好路不走专门走险峻的山路! 耶律重光叹了一口气,昨天夜里吃掉了一腿腊肉,背上的重量减轻了许多。 为此他还不高兴,这些狗养的真的是饿死鬼托生,那肉吃得一点都不剩,害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才没吃到几口! 走山路虽然曲折,但是会更近一些,毕竟是直线距离,而走平地的侬高他们的路就比较蜿蜒,平道沿着河谷行进,曲折避免不了。 两人爬上低矮的丘陵,刚开始还能看到山谷中的侬高一行。 他们走得不疾不徐,等山势渐高,一行人便缓缓消失在视野当中。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派青葱,千年的古树随处可见,时不时惊起一群鸟,兽鸣也没有,因为虎皮的缘故。 这张虎皮是完完整整从老虎的身上剥下来的,不要说虎皮,就是一小块虎骨,或着是虎牙虎爪,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让整座大山所有的生灵战栗!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背后的山神庙早不见了影子,日照当空,两人走得口干舌燥,寻了一处阴凉准备等太阳小一点再走! 两人寻了一块巨石,巨石伸出一片遮挡,下面还有善者摆了几块青石,权当给旅人当坐垫石用! 耶律重光拿出竹筒壶,梁川接过来拔掉木塞子饮了一大口,两人看着前面一片荒凉,也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的距离,实在太累,当初一行人走走停停边游山玩水,从福建路一路而来也不觉得这么痛苦! 山谷之上,清风阵阵袭来,喝着清凉的水,享受着自由的风,要是不用再赶路,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那该有多好! 广南的特点就是山多,南方号称十万大山,这山又不像秦岭那样连绵,不像华山那样巍峨,广南的山像馒头,山下是小块的破碎平原,所有的山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头。 「东家,你说这山谷有多深?」 山下应该就是左江,江水浩荡地奔腾而过,声音如同天雷,有山有水有清风,梁川的眼睛望向远方,喃喃地道:「掉下去应该死不了!」 「怎么可能死不了,这百丈深的山谷,掉下去连尸身都捞不着,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不说摔不摔得死,下面的野兽也不知道有多少!受伤了,能逃得过他们?」 此时,梁川想起当年在南溪边,在笋江边,在无垠的岛国大海边,在汴河边,在西北的大漠城头上。。一幕幕场景就像走马灯似,突然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就要涌动而出!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很汹涌,每次看到这种大自然气势磅礴的美景,梁川那种想说又说 不出的感觉就无比强烈,他只恨自己的才学不够,没有自己他创造的诗词来言表! 这里有山,这里有水,万里青山,象舞银蛇。 以前总想着多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一番风土人情,多开阔眼界,华夏山河如此多骄。 可是生活中的事一件又一件,每一次都把他逼到人生的悬涯之上,一次次的危机,让他再也没有那份游历天下的决心,他更想回到家乡,回到家人的身旁,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东家。。你怎么了。。」 耶律重光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东家,是我在船上没留心,让那船家老鬼得了手,把咱们赚到这人烟罕至的鬼地方,害得东家多走这么远的路,是我的错,我该死,东家你可别哭啊。。」 梁川就算当年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沮丧,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说他是契丹人,这个道理他也是晓得的! 梁川竟然哭了! 耶律重光从没有见过梁川如此失态! 再苦的环境,他们都挺了过来! 「你说什么屁话?老子哭你娘呢,老子我怎么可能会哭,我只是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想到了艺娘他们,心中感慨罢了,你要是敢把今天这事说出去,老子我不扒了你的皮!」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山顶遇伏 说实话,耶律重光看到梁川那种无缘无故,自顾自哭起来的场景,他害怕极了! 从没见过有人把梁川逼到这地步,不就是几个乡巴佬泥腿子想找梁川的麻烦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跟着梁川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 要不是真的绝境,都不会让他眉头皱一下,至于哭嘛,就更不可能了! 什么样的事至于哭?除了死都是小事,现在在广南大小事也都办得差不多了,要说是那几个在背后搞鬼的人,肯定不至于,那就是有更让梁川担心的事! 耶律重光自己已经脑补出许多画面! 按他对梁川的认识与了解,肯定是有天大的难处,又不好说,就怕自己跟着担心,梁川向来是这样的人。 耶律重光提刀站了起来,拍拍胸脯对着梁川道:「东家有甚鸟好怕的,死不就碗大一个疤,咱们几个兄弟这辈子能混上东家这样的好头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什么鸟尽管冲着我来,死就死吧,我第一个上!」 这突来其来的忠心把梁川给感动得莫名其妙,他给吓了一大跳,大骂道:「你脑子抽什么风,咱们谁要去死,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干嘛去死?你看看这脚下的美景多棒,地府里有?」 耶律重光嘿笑道:「东家你没事就好,弟兄们这么多人可就都指望着您一个人,您不敢有一点闪失!刚刚那样子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耶律重乐心里想的是,我还以为你怕了! 咱们出来混的可不能怂啊! 人的内心一但有害怕的种子工芽,就会一直惧怕下去,再也回不了头!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走?」 梁川问道,耶律重光道:「顺着这江一直走就能到安平州,甚至可以到邕州,很简单!」 广南的水归川南归终到海,都会汇聚到邕州,也是这些密集的水系造就了这个城市。 梁川看了耶律重光一眼:「不错,你小子总算有点长进!」 两人说着笑,突然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侗家服饰,挑着两口箩筐,里面分别有两头小猪,荒郊野外有人挑着猪,这画面顿时让两人没了说笑的心情。 脚夫把两口箩筐放到地上,摇着一块汗巾,冲着梁川与耶律重光两人笑了笑道:「两位爷要不要买香猪,正宗的本地香猪,肉香着哩!买两头回去养着,明年做腊肉滋味最地道!」 几口小猪小得可怜,估计还没有从猪娘胎里断奶,这么小就被挑出来卖,能卖几个钱?怪不得宁宇骂这些峒人是脑残,这哪里有半分做生意的头脑? 梁川低声跟耶律重光道:「不要搭理他,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人贩香猪,很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这脚夫要是把猪挑到山下哪个峒寨去卖他都觉得正常,小猪还可以做成乳猪不是,但是挑到这山上来,要卖给谁? 耶律重光嗯了一声,两人连看都不看这人! 脚夫吃憋,也没了心情,独自呆着看着他的猪,几头猪在筐中哼哼唧唧,饿得有些着急,可是脚夫又没有东西喂他们! 脚夫实在想杀一头来垫垫肚子,可是他又做不到,杀完猪还要清理内脏,还要起火烧柴,等这一切做完天都黑了,那肚子就更饿了! 「你们要去哪里?买一头吧,这猪肉很嫩,吃一口保证你们能兴奋到天上去!」 二人不为所动,脚夫越是主动,两人心中的疑虑就更甚! 耶律重光甚至有想起来打这个脚夫的冲动,谅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刀下去结果了他,便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耶律重光手缓缓伸向腰间的刀,被梁川一把 按住! 耶律重光抬头看了一眼梁川,梁川摇摇头,朝边上努努嘴,又有一群人来了! 来者五人,穿着一身让人看着极不舒服的侗服,看着跟侗人有些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五个侗人全带着家伙,急匆匆地赶路的样子,上到山头来完全没有一眼去看周围的风景,看到梁川先是一喜,看到边上的猪贩子,脸马上就拉了下来。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是走到脚夫身边,对着脚夫说道:「卖猪的你的这猪怎么卖啊!」 脚夫一看心里头乐啊,在这个鬼地方都能遇见买猪人!他巴不得马上把猪给卖了,下山的时候好松快一点。 「一头一百文,爷要几头,都要的话便宜!」 几个峒人挑挑捡捡,有个峒人则是到边上观望,好像在等着什么,还不停地招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脚夫本来是要把猪拉到李越与凭祥峒边上的市场去卖的,可是路上挑着实在难受,又走错了路,一走奔着山路来,倒是近了几分,可是挑着几头猪,差点没把他累散架! 「正宗的广南香猪,在别的地儿吃不到,买回去养几个月马上长膘!」 后来的侗人有些嫌弃地鄙夷道:「你这是卖的猪还是卖猴子,怎么这几头猪这么瘦?」 脚夫有些急了,捧起一头小香猪递给峒人:「爷您自已称称,高高的,哪里瘦了,我就是饿了自己也不敢慢怠了这几头祖宗啊!」 侗人有种得逞的坏笑,接过猪晃了晃,对重量倒是心不在意,随手把猪往地上一放! 不放不要紧,可急坏了这脚夫! 这些香猪本来就饿得够呛,现在有了自由,闻到山上野地里根茎还有果实的味儿,马上追了过去,猪一下子就窜进草丛当中。 脚夫赶忙去追,坏心眼的侗人又从竹筐当中举起另一头小香猪,踢了猪屁股一脚,巴不得猪跑得远一点。 两头猪,一左一右分散开来,脚夫顾此失彼,完全失了方寸,又眼睁睁地看着脚夫拿出第三头猪,然后是第四头猪,不一会儿,猪全部都跑光了! 脚夫气得直骂,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腰里还有武器,他哪里敢把对方几个人怎么样,被对方砍死都没人替自己出头。 亏他最后还有点脑子,回来挑起箩筐,再准备出去找猪! 看着脚夫离开,几个峒人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梁川二人。 梁川对上他们几人的眼神,马上就知道,刚刚看错了脚夫,真正的对头是这几个侗人! 他们才是冲自己来的人! 他们或许就是跟左江上那一批追自己的水贼一伙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四个侗人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刀,他们不是直接找梁川,而是找上了耶律重光。 「你就是梁川吧!」 侗人看着耶律重光的眼神几乎要射出精光来!好像一头肥美的猎物就在他跟前。 耶律重光慌了,此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光的时刻,他也想当梁川,可是他连梁川的一半也赶不上,没有人家的本事,什么都没有,这帮人干嘛认为自己是梁川,自己凭什么是梁川? 梁川果断站起来把耶律重光护在身后,虽然他是自己的情报队长,但是他的身手是自己身边几个人当中最差的,也就街头打打架勉强能凑合,真的生死相搏,他还不够。 梁川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东家我护着你,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头,到了邕州就行,我一定也会平安赶回去的!」 耶律重光石化在原地,侗人听了这话,更加确信耶律重光便是梁川,要杀他的心更强 烈了! 「果然是梁川!」 「梁川在这里呢,快来!」侗人连忙招呼山下的同伴! 山脚下还有人继续往山上赶! 说完,侗人看着梁川对他喝骂道:「狗苗人快滚,这里不关你的事不要来找死!」 梁川掏出一把刀,用行动回应了这个侗人,同时挡住耶律重光,两人的身后就是百丈的河谷,退无可退。 耶律重光没有拆穿梁川,虽然不懂梁川的用心,但是如果暴光了梁川的身份,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或许,梁川想的是用自己来吸引这些峒人! 想通了这一点,耶律重光果断背起竹篓,里面装着梁川看重的虎皮,对着峒人道:「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到底什么理由想杀我?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诸位,难道是要劫道,东西都在我这里呢,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说完,耶律重光一个闪身,朝着巨石边上的草丛钻了进去,他以为,梁川想的与他想的是一致的,此时的耶律重光,完全就是想把侗人往自己这边引,这样的话,梁川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可是他错了,他朝着河谷下面的森里跑了不知多久,连回头都没有,就为了把人带离梁川,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寂静的山林还是那片寂静的山林,没有兽吼没有其他一丝的声音! 耶律重光这才反应过来,梁川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侗人挡在了那座山上! 「东家!」耶律重光急得双目欲裂,他竟然丢下梁川自己跑了! 只听那山顶上一阵声音远远地传来:「快走,不要管我,我能走得脱!你要回来的话就是害了我!」 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真相大白 梁川卸下所有的背物,虎皮也在耶律重光的背篓里,自己这边已经没有贵重的东西。 早知道这来救司方行的一路是用刀开出来的,他就要把自己的陌刀或是那两把门板大小的斧子带出来! 这两个兄弟是他最信任的,没有之一。 他隐约可以听见耶律重光那懊恼而无助的呐喊。 耶律重光如果知道梁川要自己留下来断后,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答应。 梁川脸上露出无奈的苦涩,连死都有兄弟想抢在前头,唉,这个傻蛋。 他便朝山谷的密林中回应了一句。 耶律重光来了也没用,这帮侗人的战斗力很强,多他一个多一份累赘,再无他用。 听着山谷里的回声,想着耶律重光人应该走远,梁川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大干一场! 这几个奇怪的侗人用刀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道:「你们苗人就是贱,一点骨气也没有,为了一个汉家人可以这般不要命,怎么不见你们为了自己人这般拼命,那汉家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梁川反问道:「你们又是谁主使的,这人给你们多少好处,要来杀我们的东家!」 便是到了这时,梁川还是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 几个侗人狞笑着缓缓逼近梁川,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当一条忠狗! 呼的一声,钢刀斩破空气呼啸而来,梁川堪堪闪过,几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朝梁川围杀而来! 梁川闪身这余,身子顺势往地上一弯,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另一只手从腰里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刀,一刀一石头,直接对上这帮侗人! 还敢反抗! 侗人们先是一愣,接着是愤怒! 命真不要了! 这帮侗人被梁川激起凶性,本来还想留梁川一条命,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他们凶性毕露,只想尽快宰了梁川,然后去追耶律重光这个假梁川! 可以看出,这帮侗人的配合极好,有人攻上有人攻下,防左还要防右,梁川手中只有短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就不占优势,这种生死相搏,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让梁川小命不保。 钢刀凌厉!侗人的攻势很是凶狠,一击不成马上就是第二击第三击,招招全是杀招,不拖泥带水,梁川疲于闪身,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 梁川找准机会,手上的石头朝一个侗人脑壳上重重地拍了下去! 侗人的脑袋轰的一下脑浆都溅了出来,其他四个峒人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子太狠了! 四人一犹豫,又给梁川拉开了空间,梁川迅速捡起地上峒人的刀,一长一短,现在就好办多了! 玩命嘛,这样才刺激! 侗人抢了一个上来,后面三个还在犹豫,梁川找准机会一刀上去,被峒人格开,峒人闪过身,刚帮三个犹豫的马上就补了上来,梁川刀往前一斩,再次逼退几个侗人! 好可怕的默契度,梁川终于能理解那些镖师,他们输在蓝寿等人身上,就已经说明广南人配合的默契度!不要说苗人,侗人更强悍,打团战真没几个人是这些侗人的对手! 他们绝不会出现大的破绽,几个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梁川身上又挨了几刀,伤口不深,可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体力只会被这四人耗干! 梁川长刀又是一扫,把短刀甩了出去,正中一个侗人肩窝,立时倒地,其他侗人一惊,追身上来,虽然又给梁川一刀,但是梁川竟然扯他的刀柄,以命换命,马上就还了一刀,一记透心凉给侗人! 三个呼吸之间,两个侗人又完了! 梁川身上已经满 是鲜血! 梁川喘着粗气,血滴到刀柄上,最后再滴到地上:「你们两个,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背后主使的是谁,说出来你们或许只会断手断脚,但是我用人格跟你们保证,你们的命还在!」 「不说的话。。」梁川看了一眼那个肩头中刀的侗人,一脚踏上了他的颈脖子,只咔的一声翠响,头与肩与了九十度,这凶残的狠劲连这些侗人都吓蒙了!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还谈个什么鸟? 侗人知道,就他们两人了,再不合力,就要让梁川给一个个干掉了! 刀子又落了下来,梁川想招架,可是总有一边顾不及,只能用身体去遮挡。 此是万急时刻,侗人一刀砍进梁川肩骨当中,竟然拔不出来! 剧痛之下,梁川反手一斩,生生将偷袭之人的手剁了下来!、 如此血腥的场面峒人直接看傻眼了,呆立在原地,来的五个人,在数量上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原以为面对梁川手到擒来,最后死的竟然是他们! 啊啊啊,梁川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自己把刀拔了出来,血喷溅而出,疼痛让他左手无法提起来,右手握着刀,就要再去杀最后一个侗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谁指使你的,现在说还来得及,你想像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梁川朝断手峒人补了一刀,直接斩断咽喉,一丝手软也没有! 最后仅存的侗人,看到自己同伴全死光,非但不跑,竟然最后怪叫一声,朝梁川冲来拼命! 果然是狼,狼的性格! 在战场上遇见这些广南兵,真是恶梦! 梁川吃痛,不过要杀了这个侗人,还不是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赶! 与其留下线索,只能痛下杀手! 侗人好像也在拖延时间,刚冲到梁川身边,一击不成马上闪开,与梁川缠斗起来! 梁川发现了不对劲,山下的草丛摆动,感觉不停有人往山上涌! 果然,峒人的援兵来了! 梁川想逃,再打下去他没有丝毫的胜算,而且已经帮耶律重光争取到了足够的逃亡时间,再不走可能就走不脱了! 一扭头,山后的路早已让源源不断涌上石头岭的侗人完全堵死! 今天要送命于此? 梁川缓缓地又坐到了块石头上,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 无数的侗人涌上石头岭上,他们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除了上天,别无他路。 侗人头领上来一看,一把扯过难存的侗人,掼在地上怒骂道:「一群废物,五个人打一个狗苗,那梁川呢,是不是让人给跑了?全是吃干饭的废物!你们让人搞成这样?」 侗人想争辩又不好说什么!实事便是如此!梁川这个「护卫」的战斗力简直爆表,人头上去就是送,怎么填都不够! 「那个梁川呢?」 侗人头领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半个汉人的影子,情急之下更加愤怒! 侗人战战地说道:「让他跑了!都是这个苗人,害我们没追上梁川!」 头领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指着梁川道:「砍死他!」 对付一个苗人竟然死了四个手下,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精英,这损失让他回去怎么交差! 而且这个苗人就像是在嘲讽他们一般,还有心思坐在石头上,那一脸的淡定,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关头,侗人一拥而上,无数的刀落向梁川,梁川往前脚下一蹬,直接撞开了人群,但是背后还是中了两刀,困兽之斗下,死命挣 扎的梁川以命换命,马上又砍伤了两人! 他的力量可比侗人强得多,一刀下去就是致命伤! 这样的梁川让这些侗人心胆俱裂,这小子就是生生用他的身体来扛伤害,伤害落到他身上,完全不会致命!他们何必要跟这样的人拼命,这跟一头老虎搏斗有什么区别! 刚上去就又折了两个! 侗人头领看得自己都胆寒! 「把那东西拿出来!」 只见手下的侗人拿出一具弩,这弩比平时的制式弩要大,弩床上架着一根粗大的箭矢,箭矢上面还包着一包黑色的不知名的东西,用弩就算了,梁川也不怕,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害怕了,峒人拿着一个火把,朝着箭矢上开始引火! 火药!这玩意出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明了了,这个世上他到目前为止就遇见两个人会折腾火药,一个是自己的手下凌虎,一个嘛,就是那个阴阳人,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生死大战的小白脸! 当然,还有一个,已经让火药炸成了渣! 凌虎不可能跟自己过不去,那敌人就只有一个,而且只能是一个。。 上次死里逃生,他就是吃了这玩意的亏,天下已经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爱玩这东西! 慕容潮! 妈的! 这个死人妖自己没有在清源城内解决他,果然还是给自己留下祸患!竟然追杀自己一直追到了这西南最边远的地方,不弄死自己他真是不罢休啊! 「都闪开!」 侗人听到头领的号令,迅速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快速退去,让出了一个空间,里面只有梁川一个人。 啾的一声,一支箭朝梁川袭来,梁川拿刀格挡,还真让他把箭给挡了下来,箭矢掉落在地上,他提脚想去踢开这箭,第二箭又来了,一根弩箭生生地钉进他的胸膛,梁川想拔出来,可是他发现他身上的力气跟被抽干了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上的引信一直烧到了尽头! 轰轰!石头岭上两声巨响,耶律重光朝着巨响的方向看去,天上升起了一股黑烟! 「东家!」山林里耶律重光的吼声响彻整座山谷,可是这一次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死命朝着自己逃命的地方追去! 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下落不明 逃下山的时候,耶律重光信心满满,他知道东家很快就会追上来。 梁川在山林里的脚步很灵活,比峒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听到那一声巨响就知道,完了,东家出事了!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敌人也不是简单的敌人! 梁川没有追上来,他绝不能丢下东家自己逃回去,艺娘不会放过自己,军师不会放过自己,天雄军的各位更不会放过自己! 梁家军从来没有丢下兄弟的人,东家更是最讲义气的人,否则他不会亲自不远万里来到这不毛之地! 下山他用了几刻钟的时间,就远远地跑开了,可是当他再次返回山上的时候,却用了他半天的时间! 血色的残阳拖着晚霞,把光落在石头岭上,哪里还有白天雄伟的景象!光秃秃的岭头上只有一个黑坑,几具死尸,场面无比的血腥! 东家呢! 耶律重光发了疯似地把每一具尸体翻过来,想要在其中找到梁川! 他把尸体全部翻过来看了一遍,这些人大部分脸形身形都还能看得出来,不用分辨也知道都是矮瘦的侗人,没有梁川那高大的身形! 石头岭上没有梁川,其他的侗人同样消失不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耶律重光越来越紧张,他慌了!他慢慢往周边开始找! 下面的草丛悉悉晃动,耶律重光大喜,以为梁川躲在里面,扒开一看,只见里面藏了一头小香猪,正在拱着土里的草茎! 希望到失望只有一眼! 耶律重光的心凉了,他发疯似地扒开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可是扒开附近所有的草丛,完全没有梁川的影子! 没找到,就代表着梁川还有存活的希望!火药他见识过,再强的火药顶多能把人炸碎,可是不能把人炸成粉!找不到,耶律重光才更放心,因为他最怕的是找到梁川的遗体。。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在石头岭上一直找到天黑,山上山下,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完全没有梁川,等到一轮明月悄然挂在夜空当中,视线已然开始变得模糊,他还一直守在石头领上,可是终究没有守到梁川的影子! 接下来的三天,他吃光了竹篓里所有的食物,同样也没有梁川的身影,最后他只能下山,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梁川已经回去了! 耶律重光明白,这是在欺骗自己! 东家没有带火药,那一声巨响还有深坑就是火药的产物,不是东家的就是对头的,那东家。。 没有人能在火药那巨大的威力下生还,炸成碎片都有可能! 耶律重光浑浑噩噩地走下山头,眼泪先是流出来,然后开始不停地抽着自己脸,他真是一个懦夫,为什么那一刻他要丢下东家自己先走! 自己怎么回去,司方行也救到了,可是东家自己没了!怎么跟清源那么多人交待! 他无力地坐在左江边上,看着眼前一条船逆流而上,哭了。。 耶律重光顺着左江返回安平州,打探了一番,并没有梁川回来的消息,也顾不上去找宁宇,估计宁宇也不会理他,但马上返回邕州,一来又是数日的时间,最后到达邕州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结果与他想的一样,东家并没有回来!这一刻,耶律重光真的是心如死灰! 石头早在镖局盼着梁川回来,司方行早就回来,孙叔博几人都在等着梁川,准备启程返回清源! 南方的天气实在不友好,所有人都在这烦闷的气候中苦苦撑着,等着那个主心骨来拿定主意! 这一盼就是半个月,最后也没有把梁川盼回来! 司方行在镖局,有各种药物治疗,身上的伤除了骨伤没有办法,其他的外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听到耶律重光带回来的消息,怔傻在原地! 梁川是为了救他来的,现在梁川失踪在广南,回去后怎么跟艺娘交待,他怎么好意思自己回去? 石头更是傻了,他也没想到梁川会失踪!在这天涯之处,还有人找梁川的麻烦?! 怎么办?一向是梁川给他们想办法,主心骨不在,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 司方行还算有点主见,毕竟主事泉州府的军事十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他的主意就是在广南发动各个地方的土司帮忙寻找,如果梁川还活着,他一定会找过来,至少都要等一段时间! 石头同意他这个方案! 他让手下的蓝寿等人,也不要去做什么镖师了,现在就是整个广南到处去发寻人启示,梁川的身形在此处很好认! 找到就有十万贯的奖励! 十万贯! 雪片一般的寻人告示开启从邕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 广南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全部都贴上了寻找梁川的悬红! 这场阵势实在强大,梁川没有因为他的诗与文扬名广南,却因为他的身价让广南人家喻户晓! 连小孩子都被父母告知,碰到一个叫梁川的人要是活着就拉回家,要是死了就抬回家! 这告示先是从广南开始,漫延到北面的大理,甚至有人贴上了高原。。 从蓝寿他们贴出寻人启示的那一刻,就有无数人为了赚这份闻风而来,可是没有一个是梁川,头几天,前来赚钱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十天后人少了一半,半个月后,每天零星的人来送消息,一个月以后,几乎就没有对这些钱感兴趣了,因为没有兑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镖局的假消息! 毕竟是不是镖局要的人谁也不知道! 一个月。。 所有人的心都寒了,梁川如果没有意外,这些时间前后有近两个月了,就是清源他都能到达,现在还没有出现。。 只怕是凶多吉少! 又过了四个月,时间距离梁川失踪已经差不多四个月过去,这时间里,从安平州运回来不少的药材,还有许多上好的皮子,可是没有梁川,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石头又不敢把东西扔了,一样样堆起来,渐渐跟一座小山一样高! 连宁宇也得知了梁川失踪的消息! 他的儿子就在梁川出事的那个时间点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以为是自己的钱起到了作用,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目标是梁川,梁川一死,他们自然不必跟宁添过不去! 他早有预感有人要对梁川动手。 梁川何等天姿的英雄人物,堪称文武全才,身份又极为神秘,只是可惜了,他没办法再与这样的英难人物为伍,只怕他安平州的生意,再过不久也要停了!这短暂的缘份! 世上的英雄人物总逃不过命运多舛这一关。 从镖司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宁宇叹息了良久。 这半年的时间,石头过得生不如死,司方行自责不已,他们都不敢把消息带回清源,他们不敢面对梁川在家乡的亲人! 可是这又能瞒多久? 雷州还有一个怀孕待产的沈玉贞,她的孩子还没有出世,总不能一出世就没有父亲,石头怎么忍心把这么残忍的消息带回去! 梁川啊梁川,你到底去了哪里?哪怕让所有人见到你的尸身也好! 时间又过了四个月,春去秋来又一年,春节都过了,艺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每年再怎么样,梁川总是最看重这个春节,总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除非流落到岛国,除非被发配到西北,否则他总要把所有人聚到一起,吃着火锅,享受团圆的气氛! 广南一去就是快一年,连石头他们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川。 艺娘回想起那些孤苦的岁月,同样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梁川不在,作为一家之主,她必须来弄明白男人在外发生了什么事! 林艺娘派人来广南,石头在没见到梁川的尸身之前绝对不会把梁川出事的事说出去,他相信梁川不是那种福薄之人! 艺娘自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不过梁家,苏渭还有港口已经陷入一路莫名的恐慌当中! 有谣言说,梁川已经在广南遇难! 雷州,沈家。 沈括在丁谓的教导下,正经的知识没学多少,学到了不少七经八术。丁谓告老的调令也下来,两师徒终于分别。 沈玉贞终于也到了生产的时候。 可是梁川却没有回来! 尉迟与秦京二人守着沈玉贞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本以为广南之行最多就三个月,长一点半年,梁川便会带回司方行,然后来接他们。 一直到沈玉贞临盆的那一刻,梁川都没有出现! 女人有几大恨,十月恨,月子恨,还有育儿恨,以及婆媳恨,哪一样都是能记一辈子的深仇大恨,堪比杀父之仇。 沈玉贞一直希望有自己与梁川的孩子,梁川不在时,她便有希望,可是当她满心欢喜临盆之际,这个男人没有出现。 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痛苦就不用说了,在这个卫生条件极落后的年代,死亡很平常! 沈玉贞终于生下一个孩子,一个女娃! 只是让她落泪的是,孩子的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秦京与尉迟想带沈玉贞回清源,这个刚傲的女子拒绝了,那个男人答应他要来雷州接她回家,她便在这里等着,她搬到丁谓的老宅,梁川一天不来,她便一天不走! 梁川的两个义兄弟没有办法,梁咱托他们保护沈玉贞,他们只能等着。当年桃园三结义,关公对刘备的承诺,两人义薄云天,自然是引以为镜! 谁也不知道梁川发生了什么事! 广源州。 昏迷了近一年,梁川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梁川苏醒 广源州,邕州所辖,所位西南,郁江之源。 这是大宋最西南的门户,往西南走,就是南越国。 这是这里不是正统的官道,不如凭祥交通方便,知名度更低罢了! 凭祥峒那里有大量的汉人聚集,做生意的也以汉人为主,所以成为了知名的两国关隘。 这些年许多的汉家人从凭祥跑到南越国去做买卖,使的一些肮脏的手段可把南越人坑得不轻,所以南越人看到汉家人或是宋人,都是咬牙满满的恨意。 广源州没有凭祥峒这种区位优势,但是这里有大量的少数民族的人聚集,也算是另一处要紧的国境榷场。 大宋朝南方的榷场不多,最有名的也是在广南,横山寨。 广源州说是榷场都是对他的抬举! 要做一个榷场,最少都要有拿得出手的区位条件。 有的是靠交通,如凭祥,有的靠政策,如横山寨,广源州什么也靠不到,所以先天不足后天残疾,到现在也没有发展起来。 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在广源州的少数民族的人兜里都没有几个钱,他们与其来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来换自己的生活必须品。 再加上广源州的位置! 这个郁江之源反而因为水网密布导致他们的交通并不好。 广源州内的山地起伏起大,河流的流速湍急,江上的交通单单靠一根细小的竹蒿完全不可能! 为了走到河对岸,看着才数百丈的距离,有时候就要走上半天的时间! 郁江是左江的支流,这个远离邕州的地方,可谓天高皇帝远! 华夏大地大部分的地方就是这样,离治所离中央越近的地方人口就越多,经济也就更好,广源州位于邕州西北,再往前一步就是南越李朝,谁会把家里的家当摆在别人家门口? 半山不海! 所以广源州这些年来发展并不好!老百姓过的日子半死不活,贫穷的阴霾始终笼罩在每一个广源人头上。 就连这里的土司,住的地方也不怎么样,整个州没有生机与活力,看不到任何发展的希望与潜质。 竹楼里。 天气有些闷热。 汉历的新年过后约两个月,这里的梅雨就开始折磨每一个广源人。 食物容易发霉,衣服总是潮潮的,人总处在生病的边缘! 梁川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世界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他很想挣脱出那无际的黑暗,可是没办法,怎么也摸不到这黑暗的边缘! 也不知道他在这片黑暗中走了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 他奋力向前冲去,可是光明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一直那么微弱,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时间永恒了一般,怎么也没有尽头! 梁川感觉自己跑累了,就休息一会,周围是一片黑暗,什么声音也没有。 给他的唯一希望,就是前方那黄豆一般大的光明。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他不应该在单位值班备勤吗?这里到底是哪里? 在黑暗中,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这男人一副道士的装扮,梁川看了都傻了,这玩的是哪一出,唱戏的妆容都没有他的真实! 道士看了梁川几眼,与梁川保持着距离。 梁川很想上前去质问这个道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他一但跨出一步,道士就退开一步,永远保持着这个距离,那种近在咫尺地又不相得的感觉让人很是恐怖! 道士与梁川呆了不知多长的时光,天地还是一片黑暗,可能梁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道士消失了。 就这样,梁川在黑暗中只能继续朝着 那光明走去。 还是可望不可及。 又有一个人出现了! 这一次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和尚! 和尚看到梁川很是兴奋,梁川在这种地方被一个陌生的秃驴看得这么兴奋,他的内心是恐惧的!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笑什么? 梁川有很多问题,可是和尚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那样笑着,笑着笑着最后消失了! 终于那个光明点大了一丝! 梁川每天追着它盯着它,它的一点点变化怎么会没有发现! 他以为是距离变近了,光明才会扩大,再追下去,光明就在眼前! 追啊追啊,他终于追到了这光明,伸手一摸,眼睛猛的一睁,人终于醒了过来! 这。。。难道都是自己做的梦?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床板很硬,身上盖着一条很薄的黑布,身体动弹不得,当然他能动,只是不敢! 他发现,只要身体一动,身上就会有无比的剧痛!从四肢从胸前传来,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无法呼吸! 唯一能动的只有他自己的眼睛! 这是唯一动了不会让他感到疼痛的地方! 梁川极力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他想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头上是竹子做的屋顶,屋梁也是粗大的竹竿,屋子里能看得到的家具全是竹子做的,几乎没有几样像样而值钱的家具,这个家庭太贫穷,穷到梁川有些。。 这是哪里? 梁川极力想回忆起自己睡着之前的经历,可是脑袋像被卡车撞击过一般,稍一动脑就剧痛无比,这种痛比身体上的伤疼更难受,疼到自己的灵魂当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依昔记得,最后一次,自己在盘山道上处理事故,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处理的驾驶有点奇怪,一个道士一个秃子。。 最后怎么回事?对了是那一阵风!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梁川很想抬起头来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脖子以下只有疼痛,其他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自己伤得这么重,下半辈子要在这床上当盆景?可是这地方又是哪里,自己出警没回去,带班领导难道不找自己,按理说发生这么大事,早就在当地引起轰动,起码在县医院吧,就这么把自己安排了? 「阿侬他醒了!」 自己身边传来一阵清脆带着奶气的小孩声,梁川眼睛一歪,一张稚气饱饱的小脸凑到自己跟前,梁川细细一看,这小姑娘长得极为标致,但是身上的服饰让他蒙了,这竟然是西南某少数民族的服饰! 梁川想开口说话,但是嘴巴都张不开。 这个叫阿侬的人走了过来,朝梁川笑了笑,梁川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清爽而简单的西南民族服饰,脸上没有施多少妆,但是一股成熟而迷人的女人味扑而来,她的脸极为俊俏,又有一股难得的干练,组合在一起,让人不忍多看几眼! 这样看。。又显得不妥! 阿侬叫小孩让到一旁,她拿着一碗不知名的药膏给梁川从脖子开始,均匀地涂抹着。 梁川这时才发现,他身上只覆盖着一张黑布。。 天啊,旁边还有一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 自己好好上着班,怎么就成植物人了,自己的工作怎么办,还有家里人怎么办! 豆大的眼泪从梁川眼角不争气地流出来! 阿侬见状立即安慰梁川道:「莫哭莫 哭,你应该感谢神灵,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睡了这么久还能再醒过来,我见过无数受伤的人,他们没有人比你的伤更重,但是就你一个人还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甚至。。」 阿侬看了看梁川身上的肌肉说道:「一般人早就瘦成草干了,就你,身上还强壮得像一头公牛,太可怕了!」 梁川很想问这个女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说话,不过他发现,并不是功能完全丧失,多试了几次,嘴能微微张开,看来。。是这个身子太久没用了,机器刚启动也需要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一直盯着这个女子。 女子很美,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跟电影里的明星差不多,难道这是在拍什么。。 接下来有什么情节要发生。。 咳。。梁川赶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都什么时候他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现在就在想,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妈的,一个月要是连续旷工十五天,那单位就可以直接给他办辞退。 天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自己莫名其妙失踪,然后又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用说单位的人肯定不知道。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能尽快恢复,否则的话。。自己就是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怕是也没有人会替自己查明真相! 阿侬的药很特殊,涂在自己的身上很清凉,当某些特殊的地方要上药时,她就把小姑娘轰走道:「阿月你到屋子外去玩,姑姑要给客人用药,你顺便去拿一点吃的!」 阿月嘟着一张小嘴走出竹楼。 阿月一出竹楼,就有人围了过来,追问小姑娘道:「那个苗人还真的醒了,啧啧真的命硬,跟河谷里的石头似的,这样都不会死!」 「哼,阿侬照顾了他这么久,就是死人都能看活了!」 周围的人哈哈一笑,打发走了小姑娘,眼睛看着竹楼的方向,喃喃地道:「这不是凡人啊,命硬得像山里的石头,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三世为人 梁川不能讲话,但是他每天总时很准时地就睁开眼睛,然后跟活死人一般,只能睁眼盯着这个世界,连最基本说话的能力也没有。 他的灵魂就像被禁锢在身体当中,可以清晰地看着这世界,却无法与这个世界沟通! 他内心自嘲着,霍金起码还有一个手指头能动,他连霍金都不如。 唯一的安慰就是他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眼睛睁开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位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子,年纪应该不小,但是保养得当,看着很有一股成熟的风韵的女子来给他上药。 她叫阿侬,除了这个名字,梁川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从没有过交流,只有梁川的眼神天天盯着她,却没办法传递出任何一个信息! 自己上班的地方在祖国的东南角落,可是按他的推测,这些人应该是西南某个少数民族,自己如何到这千里之外? 叫阿月的小姑娘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民族服饰很有精神,这个姑娘也没有玩伴。要是他没有受伤的话,他一定会跟这个小朋友玩得很开心。 小姑娘人长得很水灵,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忽闪忽闪,仿佛能说话一般。 每天这个小丫头倒像是小保姆一般,要做大量的家务,甚至连饭都要自己烧,而且是她拿着饭来喂梁川,嗯,准确地说是米粥之类的流食。 阿侬几乎不讲话,阿月却是几乎讲不停。 「你怎么能在床上躺这么久,你是不是天生就这么能睡,阿爹也睡着了,可是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为什么你睡这么久还能再醒过来,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去跟我阿爹说!」 「你能开口说话吗,你是不是还要这样继续躺下去,多没劲啊,你要是能下来,我带你去溪里捉小虾!」 「阿侬今天骂我了,我又自己跑出去玩没有跟她说,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你要是还不能下床,他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阿月这个话痨,在这个地方好像没人愿意跟她多说话,她把能说的话全部吐到了梁川耳边。 不能怪这个姑娘,她在竹楼里从小呆到大,没有父母没有玩伴,只是偶尔去外面的溪边浣洗,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方小小的范围,如何让这个姑娘不觉得孤独! 梁川倒不觉得烦,他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长,那种空虚的感觉让人窒息,现在有人陪伴他,这才使他不觉得孤独,他巴不得身边有人,怎么会觉得烦呢! 「醒是醒了,唉,谁能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已然不易,想要恢复正常就难了!」 阿侬叹了一口气,梁川身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这已经是老天爷格开开恩,谁还敢向天再借一条命,指望能活得好好的! 她也相信,每个人的运数是固定的,不可能每一样好事都能轮到自己头上,一个人但凡把自己的好运用尽,那命运便不再那么眷顾! 阿侬泄气地看了梁川一眼,便不再说话,人救回来已尽了她最大的努力,最后会怎么样,她也没有办法! 日子照常过着,转眼已经是开春时节,枝头的鸟儿欢快的叫着,梁川的心情却无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现在就像在坐牢,精神的囚笼,世界只有眼前目光所及这般大小! 但是梁川能感觉得到,他的这副身体不一样,至少绝对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原来的身材因为长期熬夜通宵,工作几年几乎快掉光了头上的秀发,还有饮食不规律,早就成了亚健康状态,有时就算是爬楼梯都会感到极度疲惫。 现在这个身体,虽然是植物人,但是他能感受到这身子上的力量,胸前很厚实,大腿很粗壮,要是能动弹,飞天遁 地不成问题! 而且,他隐绝能感觉得到,身体正在好转! 因为他躺在床上,蚊上叮他原来没有感觉,现在是偶尔会有痛痒的感觉! 想伸手去挠却没有办法,想叫阿月这个小妮子帮自己抓一抓更没有办法! 这天阿侬跟往常一样正在给梁川身子上药,梁川的手指头突然动了一下! 阿侬看了一眼,怔立在原地,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神望向梁川,梁川的眼神给了她回应! 真的! 这个苗人的身体在恢复! 不可思议! 阿月看到阿侬的样子,对着阿侬道:「阿侬你怎么了?」 阿侬吩咐阿月道:「以后他要是没穿衣服你可不能再来这屋子!还有,你要按时给他饮水还有食物,他。。的身体可能有可能会好起来!」 阿月惊讶地道:「好起来?有多好,能下来陪我玩吗?」 阿侬看着梁川,两人的眼神交换着,梁川无法说话,阿侬在梁川的眼神中看到了对生存的渴望! 「但愿吧!」 阿侬每天拿着他们当地的土药给梁川上着药! 正是这神奇的药效,让梁川的身体慢慢地正在恢复! 先是手指能动,然后是脚趾,渐渐地是手臂,嘴也缓缓地能张开! 阿月是好善良的小妮子,看到梁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在梁川晕迷的这段时间内,梁川就是她的玩偶,心里所有的话只能跟梁川讲,她已经把梁川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她把山林里采到的野果子拿来给梁川吃。 梁川的舌头还不能动,只能把果子压碎,果汁挤出来,再喂到梁川的嘴里! 终于有一天,阿侬照常给梁川身上上药的时候,梁川嘴张着,说了几个字:「谢。。谢。。你!」 阿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声音又是那么真切,字正腔圆,比他们侬人许多人讲的话都要好听得多! 「你能讲话了,身体完全恢复了?」 梁川从醒来,到能张嘴再讲这几个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恢复如此艰难! 但是总算在一点一滴地进步! 梁川讲了几个字,就再没有说话,只能眼睛转着,继续看着阿侬,大抵是太久没有讲话,舌斗一点都不好用,舌根***的,想动弹,却不听话。 又过了几天,梁川身体又恢复一分,不过其他的部位还是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躺在床上,他对着前来的阿侬说道:「谢谢你!」 这一次,话说得很标准,很流畅,终于把一句话说全了,虽然只有三个字! 阿侬也没有那般意外,对着梁川道:「你能正常说话了?」 梁川嗯了一句说道:「这里是哪里,我受伤躺了几天?」 「几天?前后算起来可能快一年了,就差了几天就一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至于这里是哪里嘛,这里是广源州!」 广州? 「我怎么跑广州来了?你们在哪里找到我?是你们把我带到广州来的?」 梁川以为是广州的医疗比较好,所以被转院带到这里治疗,可是阿侬马上纠正了他的话道:「不是广州,是广源州!广州在哪里我没有听过,你是不是受伤太久,记忆错乱了?」 「我睡了多久?」 「刚刚我说了,快一年!」 什么! 梁川急得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可能,人要是睡一年身体早萎缩成什么样,我发生了什 么事,怎么会躺这么久?」 「你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我们更不清楚,只是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骨头更是断得差不多!」 「快,通知我的单位,让他们派车来接我!」 阿侬有些疑惑,梁川说的话。。有些奇怪! 「你听不懂吗,我受伤了,可是我担心我单位的人找不到我,而且这是哪里我完全没有听说过,最好还是电话联系一下他们!」 看来梁川并没有完全好,梁川疯了,他在讲胡话! 见阿侬无动于衷,梁川有些着急地求着她道:「我要是在这地方一年不上班,会被辞退的!」 他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要是因为这种失误被开除,那真是得不偿失! 阿侬自然没有电话给他,她完全不懂梁川说的是什么! 「阿月再拿一点吃的给他,照顾好他!」 阿月拿来一些食物,食物的味儿很淡,仿佛里面的盐很少似的,倒是肉都很新鲜,而且很奇特,他都没有吃过似的! 「吃吧!」阿月又拿了一块肉给梁川。 「这是什么肉?」 「山猪肉!」 梁川着急地道:「这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你们敢杀山猪来吃,我不吃!」 阿月看到梁川前几天还好好的,完全清醒后就变了一个人,有些害怕地道:「阿苗你别这样,我们都是好人,在这里没有人会害你,不吃山猪肉,哪里还有肉给你吃,这是阿侬自己省下来的!」 看到阿月小姑娘楚可怜的样子,梁川再也没有多说话,此时他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言多必失话出伤人! 看阿月的样子不像是骗人,他不忍心如此践踏别人的一片好心,吃着阿月递来的肉,开始在想这前因后果。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重新开始 梁川失忆,但并不是完全失忆。 他能完全记得几年前自己穿越到这个朝代前的事情,之后包括艺娘在内,从兴化开始的记忆全部遗失! 这种就是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穿越前的资料还在,后面的精彩人生就是一片空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梁川自然搞不明白! 失忆得很顺理成章!好像无缝对接上了一般。 这样的场景就像庄生晓梦一般,人生就是这么神奇,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不会一觉醒来完全不一样,过的日子就只是一场梦! 他自己甚至没有觉察这种变化,他还有记忆,他就不可能发现自己失忆! 人生偏偏最无奈就是这样。 有时候明明自己经历过,可是怎么也想不想来。 重要的事情就此错过,造成诸多的遗憾。 他发现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两个女人。 但是这年头连广州都不知道的人,还多吗? 看阿侬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位干练的女强人,至少不是那种一问三不知的傻女人,甚至在这个家里,地位还挺高! 她会没听说过广州?除非了一定的年纪! 看她们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梁川一度想过,这会不会是有人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但是他又笑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身上有别人需要的绝秘,需要设这么周密的套来骗自己! 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是等同的! 不要说阿侬,边上还有一个小阿月! 如果阿月也是在演戏,那梁川情愿去死!这被骗得是无怨无悔啊! 两个人,特别是阿侬演技没有一丝的破绽,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盯着阿侬的眼睛半个月,她连一丝的波动也没有! 梁川自信当了这么久的公务员,他的眼神还不能对付一个女人,许多犯罪份子在他眼前那眼神都会飘乎不定,哪怕有一丝的躲闪,都能出卖他们的内心,而不是像阿侬这样古井不波!犯罪人员能做到像阿侬这样,至少他没有则遇见过。 连肉都吃不起。。到山上去打山猪肉来吃,不知道广州,广源州,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山猪可是极度危险的动物,且不说国家保不保护这种动物,要捕杀它们,稍不小心可能就会有性命危险。 在梁川上班的地方,要吃山猪那得有许多钱,才能从山上的老百姓手里买到山猪肉。山猪跟家猪区区别就是山猪凶猛,但是繁殖力还是一样的惊人!不杀没几天就下山来打农民庄稼的主意。 有的地方山猪泛滥,他们可以向当地的政府申请捕杀许可,得到批准,他们就能对这种动物下手,所以山猪并不是吃不到,相反,要吃也简单,只是价格贵了点! 当然这种肉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美味,也要有方法,否则吃到嘴里相当的柴硬,口感就不是很好! 梁川心中不是滋味,这是什么地方,以前总说老少边穷,可是改革开放进行到现在,这些地方反倒是借着区位优势还有国家的政策扶持,老百姓要么吃山要么吃水,一个个搞得小生活有声有色,哪里还有什么边穷,特色的旅游产业一搞起来,个个赚得盆满钵满,特别是这种当地民族风情得天独厚的条件,闭着眼睛搞都能有些发展! 哪里连肉都吃不起,是他们搞得游客肉都吃不起才是! 梁川吃着阿月给的肉。 这肉跟白水煮过似的,吃到嘴里嚼了半天,半天都没办法嚼烂,以前总听说山猪肉是何等好东西,今天吃到差点没给梁川吃出阴影来! 肉嚼到后面跟一团毛线似的,怎么都咽不下去,肉的纤维太粗,肉又没有 味道,梁川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阿月自己也拿了一块山猪肉,放到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只是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这场景差点没把梁川给吓哭出来,这小姑娘是认真的吗,这么粗生粗养! 本来是阿侬要给梁川装备的肉,现在全部让阿月这个馋嘴的小姑娘给吃了,他喝了一些汤,味道很清淡,虽然喝着不是那么舒服,但是肉汤里少了些味道正好适合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些日子来,本来是给梁川准备的肉,让这小姑娘吃了不少,两个脸颊多了不少肉。 梁川稍稍扭头看了看这栋屋子,这是西南特有的吊脚楼,楼层搭得极高,就是为了防止地面的潮气。 可是梁川躺在床上,还是能感到地面那湿湿的潮意。 到了夜晚才是梁川最难熬的时候。 夜里他们不点灯! 整个屋子黑得跟什么一样,关键他们在黑暗中活动竟然一点妨碍也没有,还若无其事! 阿月这个小姑娘每天晚上唯一的乐趣就是靠在窗台边上,盯着天上的星星数,数累了然后就往地上一躺开始睡觉! 连灯都没有!更没有电视的声音,至少也该也有手机和网络吧,否则这漫漫长夜他要怎么度过! 看了几天,真的什么都没有!这条件实在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还有那蚊子! 这些蚊子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咬人倒是不会,一般也就几口,但是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耳边不停地盘旋,那个翁翁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立! 这家里连个蚊香片都没有! 还好自己身上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这就是一种酷刑!生生地躺在原地让蚊子咬! 梁川真想向他们发发牢骚! 这时候躺在床上,起码给台电视机吧!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以阿月的年纪,她不应该是去学校上课吗,怎么整天窝在家里! 还有这小姑娘就只会数一颗星两颗星,数到五六都不利索! 难道她。。! 这家人不会是人口贩子! 难怪自己会在这千里之外,只不定是什么犯罪团伙,自己身体废了,但是内脏应该还可以用,至少眼角莫肯定没有问题!这帮人不会是想打自己这些器官的主意! 梁川越想越怕,当天直接失眼了! 第二天,他叫阿月骗到身边对她说道:「你是叫阿月对吧!」 阿月点点头。 梁川慢慢引导她问道:「你爸妈呢?」 阿月反应有些慢,喃喃地道:「你是说阿爹阿娘吗?」 梁川嗯了一声,小姑娘道:「他们都让人杀死了!」 杀死了! 听到这话梁川眼前一黑,立时天旋地转差点晕死过去!背后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果然是某个犯罪集团,连人家小孩的父母都直接杀了,他们还怕对付自己这一个小公务员,这小孩他们留着,怕是要养大了卖一个好价钱吧! 这帮人实在太嚣张!这案子要是挖下去,绝对是一个建国以来大案有排名,震惊全国的凶案! 梁川又问道:「是谁杀死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报警!」 阿月听不懂梁川的话,一直啜泣个不停。 梁川不敢再接这个话题,这种事对小女孩一般造成的阴影极大,搞不好都有心理创伤,梁川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们是不是把你关起来,平时不给你吃,所以你才。。」 你才这么馋。。梁川不敢说出来。 阿月摇摇头。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们这里的人没人会去上学,汉家人才读书识字,我们没用,土司爷也不同意我们侬人读书,怕我们读好书脱籍跑了!」 阿月的一番话让梁川更加糊涂了! 什么汉家人,什么土司,什么跑了? 都什么年代了,他说的怎么那么像封建王朝搞的那一套! 等等!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到梁川的脑海。 他奋力抬头,脖子勉强动了一下,他奋力看了一眼,突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不认识了! 身高高了,身材也壮了! 可怕的是,身上的伤左一道右一道,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个上身! 这。。还是自己吗! 「阿月你这里有镜子吗!」 阿月还是摇头:「镜子贵,也不是很需要!」 「那你有没有木盆,帮我打一盆水来,我想洗一把脸!」 阿月想了想,这个要求不算太难。 她去打了一盆水,接过水来,梁川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把我翻个身,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邋遢!」 这个嘛。。阿月盯着梁川瞧了瞧说道:「也不会啊,阿侬都有帮你清理,我看着挺清的!」 说归说,阿月还是满足了梁川这个小要求。 她走另一边把梁川的身子推了起来,梁川翻过半个身子,差点掉到床下,阿月捧起脸盆到了梁川近前,让他自己看。 盆里的影子不是很清楚,但是梁川还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脸! 这! 阿侬进屋,看到梁川的高难度动作充满了危险,马上喝止道:「阿月你在做什么!」 阿月被训,马上委屈地道:「是他自己要看看自己的模样,所以我才帮他翻身的。。我不是故意要做什么!」 梁川看到进屋的阿侬,对着她绝望地道:「当今现在是什么年代。。。」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盐比肉贵 梁川再一次,再一次因为穿越而陷入了沉默。 当他得知当今官家,而不是某位书记叫做赵祯时,内心是绝望的。 跟戏台子上唱的一样,都不带虚的。 赵祯他当然认识,狸猫换太子时,差点被人当成狸猫给干掉! 这可是千古名君,而且眼下自己所处的年代,可以说是封建时代最好的年代! 对于穿越梁川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不是穿越的话,他不可能换了一个身体! 不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 自己的价值自己最门清,谁也不可能这般大费周章把自己运到千里之外! 他开始慢慢恢复,慢慢地从阿侬嘴里得到关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一点一点最新消息! 就如同当年梁川刚过来这个世界一般,一开始是深深的绝望,自己好好的前程没了,几十年的努力泡汤,连父母也没了!来到这个世界的西南角,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最贫穷的地方! 开局这么难的吗? 别人要么是穿越到某个大户人家二代身上,要么就是什么王候贵族,最差也是个书生,起码能卖弄一点文彩,混口饭吃。。 穿越到这老少边穷地区,一个残废身上! 不过!唯一能让梁川高兴的带是这个身体! 这个身体每天一睡醒,就有一处机能在缓缓恢复,现在他的手指几乎可以正常使用,小腿也有了知觉,就是大腿还有麻木的状态,如此快速的恢复能力,就是这广源州的土医看了都忍不住称奇! 按梁川这么重的伤,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他们见过梁川最初的状态,那时的梁川全身失血严重,身上所有的骨骼寸断,胸口一处大伤有箭贯穿,还有皮肉外翻的痕迹,伤痕之下还有一处刀伤。。这几处伤随便哪一处都是要命的致命伤,受一处就得死,更何况受三处! 他们以为是药效好,可是多少人受的伤比梁川轻,照样没多久就死了! 不是药效,而是梁川是天降神勇,这身子竟是钢筋铜骨! 梁川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这个身体的主人生前一定非常好斗,身上的伤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密密麻麻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肤! 最让他触目的是胸前,那伤几乎可以评重伤,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按照办案的标准,要是让他抓到,绝对可以牢底坐穿! 这种程度的伤,现在他的身体自已恢复的速度已越出他的认识。 不用两天他就能下地! 阿侬这几天与梁川说的话越来越多,却还不知道梁川的名字。 「看来我救你救对了!」 「这么久以来,我没有正式跟你说一句谢谢,今天我要说一句,谢谢!」 「苗家人像你这么有礼数的可找不到第二个!」 「我是苗人吗?」 苗族人,是传说中会中盅的那个民族? 「你不知道自己是苗人?你身上穿的就是苗家的服饰!」 「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梁川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年代,要是乱说自己是穿越者,不被人认为是精神病,也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穿越跟长生不老是一个道理! 这是无数有权有钱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自己被人盯上,可能会被拉去炼药! 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说,跟阿侬说了一个假名字,叫狄青! 大宋赵祯朝有文武两个星宿下凡,文的叫包公,黑面梁川完全不像,武的星宿倒是个白面小子,就 叫狄青! 干脆就叫自己狄青!脑子里这个名字也熟悉,脱口而出就叫这个名了! 梁川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名字这个事倒是没有认真去想过,现在临时让他去想,他只能想到子轩梓轩这样的名字,要么就是纳兰与莫言这样的。。 好像都不妥。 叫狄青。。还好他们这帮人不看戏,自己冒充了一位大英雄怕是要出戏! 可是看了看这帮人神情,对狄青这个名字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这个时代狄青还没有出名,那就太好了! 终于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西南高原的寒冷也完全退去,梁川在床上不知渡过了多久的时光,走出了竹楼,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真的一派青葱! 整个世界没有钢筋与水泥,没有浓烟,只有碧水与青山,只有一片生机与活力。这里的人民做着农活,干着最原始的工作,与太阳追逐,日落而息,安静而和平! 这个小小的少数民族村落,人口可能不到一千,最大的竹楼竟然是自己住的这个吊脚楼! 虽然安静,但是梁川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地方的贫穷,土地的产出并不高,种的都是一些瓜果之类的作物,没有看到多少人种着水稻之类的粮食作物。 梁川再笨也知道,封建时代以农为本,南稻北粟,南方要是没有水稻,那说明,这个地方连生存都是问题! 阿月与阿侬说得没错,他们的山猪肉很珍贵,这是他们难道的肉食来源! 这个广源州,有着许多的山地,山上夹杂着石头,地里的产量低得可怜,再没有其他拿得出手收入与来源,不要说肉,就是粮食也要大量跟邕州还有南方的宋朝收买,否则他们的老百姓就要饿肚子! 梁川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里的人吃的东西都极为清淡! 说清淡可能是给阿侬面子,说直接一点,这里的人吃不到食盐! 梁川吃久了这清水肉汤,忍不住就朝阿月抱怨:「你跟阿侬每天都不往肉汤里面放盐,是不是怕得三高?」 什么是三高阿月不懂,但是机灵的小姑娘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姑娘倒是挺懂事,噘着小嘴对着梁川抱怨道:「你这个人好不识好歹,给你肉吃你就要谢天谢地了,还想着往肉里多放盐,盐比肉还贵你知道吗?」 梁川轻笑一声道:「哼哼你少蒙我,我读书少不代表我傻,盐这东西只要你脑子好一点到处都有,比肉贵,这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梁川活的那个年代,盐虽然还是国营,但是价格已经低到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地步,怎么可能跟肉比,猪肉的价格如同过山车,有时一斤八九块,有时一斤二三十块钱,贵的时候民怨沸腾,怎么可能是盐能比的? 梁川不事农桑,怎知农家日子艰辛! 「现在你也能下地了,等明天跟我一齐到市集上走一圈,买一点明日吃穿的东西,到时候你自己问问盐一斤多少钱,心里也就有数了!」 梁川在吊脚楼里呆得憋闷,早听说大宋的富庶天下第一,想出来见识一下,终于有机会! 历史惊人的相似。 当初梁川第一次到凤山的集市时,那脚也还没有好利索,就像一个要饭的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到市集,还受了不少的白眼。 这一次,他的腿同样是瘸的,同样挡不住他探索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如果真的再来一次,梁川只怕走的路还是一样,只是身边的人不同罢了! 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但一个人的命运大抵是注定的,因为他们的习惯还有性格所决定! 一个小姑娘,领着一个瘸子,就这样 上了街! 这一次倒没有遭人白眼,倒是阿月这个小姑娘,一上街就有人不停地问人好! 「阿侬还好吧,我这新摘的一些青菜,给阿侬带一点回去!」 街边的菜农一天都没卖出两斤菜,倒是给阿月这小孩拿了一斤多,也不怕亏了这一天的营收。 好淳朴的民风! 梁川对这样的风气很是喜欢! 「看来阿侬在你们这里很有地位,为什么?」 阿月哼一声,很是骄傲地说道:「当然,阿侬是我们头人的妻子,现在头人不在,我们都听她的,她对我们这些侬人也很好,自然大家都敬她爱她!」 头人? 「你意思是。。我住的地方是你们这里老大的家,大嫂亲自来伺候我?」 阿月点点头道:「是了!」 梁川心里有几分失望,这地方未免太穷了,哪怕个村干部家里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连盐都吃不上,还这里的头人,这条件实在有点差! 不过可以看出来,这广源州的头人一定是个?洁之人,否则再穷的地刮上三尺,也能刮出几两油来,哪能这么清汤寡水的! 梁川本以为,阿侬是个风韵犹存的大龄女子,可能都没有出阁,看他的风韵实在有点馋人。。 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是少妇。。可惜啊! 阿侬的确是个美人,西南出美女,特别这种异域风情的女子,更是吸引梁川的眼球。 不过梁川还是有底线,人家有了老公,他就断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老板你这里卖盐?」 梁川走到一个盐摊跟前,这店竟是这街面一带装修最华丽,排场最足的店面,看这架式梁川有些相信,盐是真的贵,卖盐是真的赚钱! 「有,看你这脸生得很,不像是本家人,外来的?」 梁川笑笑当应了人家的话。 「有钦州运的海盐,蜀中的井盐,江淮一带来的上好细盐,还有西夏的粗盐和上好青盐,你要哪一种!」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艰苦岁月 梁川竟然来这广源街上最贵的铺子问东问西。 阿月没想到梁川真的跑来问盐价,在广南还有人不知道盐的贵吗?虽然她的年纪小,可是早早地就当家了,每每阿侬不在家的时候,她自己就要养活自己,买米买肉买盐买菜,还能不知道盐的贵? 怕不真是个傻苗人? 他们苗家不是一样的贩贵盐? 看着梁川的样子,问得还是真切,不像是闹着玩的,人家掌柜也是脾气好,私盐贩子都不一般人,要么是地头蛇,要么是大商贾,从古至今没有一点能耐,都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私盐贩子! 唐末黄巢牛不牛,人家就是一个私盐贩子。 他凭一已之力几乎搞垮了整个大唐帝国!后来的陈友谅张士诚,也是这个行业出身,行行出状元,私盐这一行出的状元特别多! 汉高祖刘邦能得天下,重要的一项就是得了关中,有了田,得了自贡,有了井盐,这是保证他的军事集团行动不停的经济支撑! 大宋朝廷对南方蛮越的管理,一个重要的手段就是靠管制各种重要的物资。 这些物资诸如药材、茶叶、盐还有各种矿产,虽然有许多南方自己都有出产,但是里面的命脉只要把住一两个,南方的这些个少数民族就要叫苦连天! 最好管也最有效的就是管盐。 春秋管仲第一个让齐国称霸,手段很简单粗暴,就是煮海为盐,有了盐再有铁,齐国就强了!只是齐国没有大国的底蕴,等秦国在关中也发现盐以后,他们就没有了优势,只能成为一个强国,而不能成为最强国。: 盐的出产就只有几个途径,量最大也最为高产的就是海边的盐场,这是内陆的这些个民族所不具备的! 当今天下几个地方产盐。 一个是蜀中还有云贵,这里有井盐,井盐附近还有火腿,都是一等一的好食材。 江淮有海盐,这是天下人命脉。 党项与吐蕃上面还有盐湖,这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恩赐,否则他们绝对没有与大宋朝叫板的条件。党项人手中的青盐也很名贵。传说吐蕃人手中还有一种粉盐,不过市面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能在广南贩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朝廷设立了盐票。 倒不是每个人要买盐就要像拿着粮票去购粮一样,实施配给制,而是朝廷给贩盐的人都发放盐票,有票才能卖盐!而且老百姓要买盐就要到这些有手续的正规地方去买,否则他们就会被视为走私私盐,买卖同罪。 轻则砍足,重则落首。 管盐的制度可比管人来得严厉得多! 一个国家对老百姓的管理有很多种手段,现在比如生育,早期还有人口计划,小小的村委会对一个家庭可谓有生杀大权!再后来有各种审查,有教育有医保有社保有土地有建房,任何一条,都能精准地拿捏到七寸,老百姓都要乖乖听朝廷的。 但是放在以前,可没有这种情况。 老百姓活下去的必要条件无非四样,衣食住行。 食中就要有盐! 老百姓除了盐跟铁没有地方得到,其他的他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 换句话说,要是这两样东西不管住,老百姓压根不会鸟朝廷半毛钱! 广南这里,比别的地方更特殊。 到了当今官家赵祯一朝,朝廷对两个地方的食盐配给是最严厉的! 一个是西夏,大宋与西夏连年打仗,所以不可能把这种战略物资卖给他们,但是西夏人家自己有盐。 西北的柴达木盆地盐糊里面就有许多盐,这些盐甚至不需要去提纯,就是上等的好货!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广南。 广南之所以穷,老百姓的钱不是拿来买米了,米价并不贵,贵的是盐!而且朝廷不肯给他们多发盐票,有的话也是在邕州等几个重要地方。总不能为了吃盐再跑到邕州吧。 梁川自始至终就没有一张富贵相,特别是当他瘸着一条腿的时候,任何做生意的人都怕,怕这人是来要饭的! 盐老板对着梁川笑呵呵,卖的是他身后小姑娘阿月的面子,他也知道这小姑娘是土司爷府上的! 否则对待苗人,他连用鼻孔看他们都懒得。 苗人在西南属于少数民族当中的弱势群体与边缘人物,几千年来他们的话语权都极为小,他们的地位也很低。 苗人为什么来广源他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但是跟土司府的头人搭上关系,他就得捧着! 「老板你说这盐怎么卖?」 盐怎么卖?老板一愣,你小子莫不是来消遣老子我的吧,盐的价格很「透明」,就是阿月这小姑娘也知道,你平时难道不用买盐,不知道价格! 盐老板打量了梁川几眼,这小子浑身都是肌肉,身上不少地方伤痕露了出来,腿还断了一条,一看就是搏杀落下的,狠角色!这人的身高也很恐怖,可能这整个广源州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强壮的,这样的身板打起架来,可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哪怕他断一条腿! 梁川这种很不合常理的询问,再加上他一脸坏笑,老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好啊,原来不是糊涂,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想来赚一笔! 他以为梁川是想来敲诈,就看老板上不上路,要是报的价高,事情就来了,要是报的价低,那就吃闷头亏! 毕竟土司府他得罪不起! 不过这贩老板毕竟是老江湖,他贩的是私盐,本来就是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而且他知道他跟土司府的关系并不差,按理说土司府不会特意来为难他! 他也笑着装糊涂,对着梁川道:「这位真会说笑,咱们这卖的盐都是明码标价,几十年童叟无欺,怎么还问上价格了!」 这时阿月插了一句嘴道:「这人摔坏了脑袋,我跟他说盐比肉贵他不信,非要叫我带他来看看,哼!」 哈,还有这们的蠢蛋? 盐老板一看心中乐了,不是来毁他生意的他就放心了! 他一看梁川这样,倒真有几分像摔的,便耐心地跟梁川解释起来。 「小哥儿你看看哪一种盐贵?」 梁川看了一眼就说道:「当然是这种!」 他指的是西夏的青盐。 这盐一看颗粒就比较均匀,而且盐色最漂亮,价格一定不会低。 盐老板对着梁川竖起大拇指道:「说得不错,还真是有眼力,这是西夏进的青盐,每年我这里只有二十斤,一斤三百文钱!」 三百文! 米价一斤才几个钱,这吊东西一斤要三百文! 青盐梁川听过,红楼梦里贾宝玉这个败家仔刷牙用的就是这青盐!这盐从青海的盐湖中提取晒制,含有许多微量的元素,还可以当成药来用,可以杀菌消肿,牙舌出血都能治,自然价格就高了! 西夏为什么敢跟大宋对着干,他们并不是冲动,而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倚仗! 塞上江南保证了他们的粮食,河套平原保证他们的马匹,而盐湖则是保证了他们的食盐,除了茶叶,他们已经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宋朝的有钱人需要这种盐,他们偷偷从西夏走私过来这种盐来刷牙和食用,也正是因为大宋这帮人,价格才被哄抬起来! 这种盐在西夏 提晒成本不过五文钱,走私到大宋也不过涨个十倍!可是到了广南,这价格就到天上去了!广南也没有几个人消费得起,所以这些盐老板走私的数量也不会多! 「那这些盐呢!」 「这是井盐,蜀中来的,价格一百文钱一斤!」 梁川吓了一大跳,怎么价格差这么多! 盐老板看着阿月的小面子,耐心地跟这个傻子介绍着每一种盐,说明他们的功效,还有贵在哪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浪费他什么钱! 梁川听着都一脸不可思议,盐的价格竟然可以这么高! 什么狗屁青盐一斤三百文钱,井盐也人一百文钱,还有海边的海盐,都要大几十文钱,这他娘的谁吃得起! 但是听这老板说,大家吃的都是钦州运过来的海盐,没办法,那盐的质量也不好,有一股子涩味,可是价格已经是最低了,也要六十多文钱一斤。一斤盐够一个家庭吃上几个月,算一算,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果然是盐比肉贵,大家就没有意见? 看来这世界还是顺民比较多! 梁川最后盯着一堆发黑的盐对着盐老板道:「那这些盐什么价格?」 盐老板笑笑道:「哦,这些啊,这些是给牲口吃的,马匹还有驴子他们也要吃盐,从西夏进过来的,这种盐便宜!」 「多便宜!」 「一斤就五文钱!」 梁川一看,这哪里是盐,分明就是土粉,黑不溜啾,也就牲口吃这玩意,竟然还卖五文钱一斤,真他娘黑! 梁川摇摇头,都说宋朝是古代人的天堂,看来也不见得,就这地方的人过的这日子,吃口盐都要把全部身家都交出去,赚的钱全部买盐都不够,这日子是人过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借钱创业 整个广源州说白了一穷二白,街道几乎不能称之为街道,就是一条烂泥路,叫做污水沟更合适,黑色的臭水许多的就直接淌在路中间,还有许多人与动物的粪便。。 这鸟地方几乎是梁川到过最穷的地方,其他营生也没有多少人做。 关键这个地方连人都没有多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部分都是女人还有老人小孩,青壮年比大熊猫还少见。 说是集市,前后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一眼就望到头,除了米店油铺还有布店,连个酒肆都没有。 据阿月说,每个月只有到了初一,集市上面才会有人,那时候周边几个我州的侬人都会把家里的东西拿到这里来换,还有一些汉家人也会来,特别热闹,其他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没人赶集! 所以现在的集市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梁川却看到了许多。 他看到了贫穷。 这里的人堪称赤贫。 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满是补子的破烂衣衫,黑色是他们唯一的色调,再没有其他五颜六色的装饰。有几个上年纪的老婆婆,他们会装饰一点银饰在头上,其他人,没有。 不管是街道还是房屋,全是最简陋的。地面甚至没有一块石板垫起来,两边的屋子一眼能看穿堂,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灶房也没有,做饭就是在竹楼下面垒几块石头,架起来就能烧一顿饭。。 至于方便。。 梁川已经不忍直视。 以前总想着大宋的纸醉金迷,词人字里行间都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盛世场面,想着汴梁城下千商万埠,如今穿越过来才知道,书上都是文人的春秋笔法,全是骗人的鬼话,老百姓的生活如此沉重,穿过街道,所有人投来的眼神都是空洞与迷惘! 虽然在梁川那个年代,虽然每个人也抱怨钱不够花,抱怨物价上涨,但怨房价的残忍,但是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生活失去希望,所有人都还是努力奋斗着,活着,一切就有可能,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这里的人,别说奋斗了,活着就是受罪! 梁川甚至在想,奶奶的,怎么北宋就这个鸟样,各种里都说这是人间的天堂,老百姓的好光景,连读书人都对这个朝代推崇备至,那要是到了晚明,到了三国,到了南北朝,那惨成什么样子,不成地狱了? 跟阿月出来,小姑娘很是高兴,又提议要带梁川去河边玩一玩,可是看了看梁川的脚,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小姑娘什么也没有买,提着别人送的菜,回到了竹楼。 小姑娘在这个地方,走在大路上大家都会与她招呼,然后赠送一些自己家里种的菜,阿月也不会推辞。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阿侬竟然是当地土司的妻子! 阿月是阿侬从小带大的孩子,就跟土司府的千金一般,谁敢对她放肆! 土司府啊。。吃的菜竟然还是别人送的。 印象里不应该是到处打家劫舍,想要什么有什么。。 梁川看着这一个地方头人的府邸竟然这么寒酸,不由得又想到了他们的村书记。。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穷的头人。。 阿侬正在竹楼前,面无表情地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到笑着回来的阿月与瘸腿的梁川,她的脸终于拉了下来,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焦急! 「你们去哪里了!」 阿月只是一个小姑娘,梁川虽然醒了,可是这个男人的底细她完全不清楚,万一是个歹人,自己岂不是害了小姑娘! 与这个叫狄青的男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但是意外谁也说不准! 「你们去哪里了?我是不是吩咐过你,不准带他离开这栋屋子!」 阿月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顶嘴,手绞着衣角有些委屈。 梁川自然得替小姑娘出头道:「是我要求阿月带我去街上转转,你不要责怪她。」 阿侬瞪了梁川一眼道:「狄青你以为你身子全好了,再说了这里是广源州不是你们的苗寨,你不要乱跑,出了乱子我可保不住你!」 今天的阿侬脾气似乎有些火爆! 梁川被叫成狄青倒是觉得被骂起来没有那么生气! 他呵呵一笑道:「我要是再不出门,再躺在这床上才真的要生病了!」 阿侬见梁川还能笑得出来,倒是被梁川身上一股子莫名的气质给惊到。 印象中的苗人,大多气量不大,他们嗜酒,酒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打老婆,在他们苗寨中女人就是附属品,男人绝容不下女人在他们面前指高气扬。 可是梁川,一笑泯恩仇,怎么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快进屋去吃饭!阿月你跟我来一下!」 梁川进屋,桌上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还是一样,只有一块肉,水煮过,肉泛着白,一碗清汤,菜倒是不少,不过阿月在内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菜! 也是,这年头谁人肚子里的油水都不够,谁还去吃菜,嫌油水刮得不够快吗? 梁川把那一碗一米饭吃得一干净。 米饭是真的香,不用就着肉和菜他就能把一碗饭吃得一干二净!这米香得能出油一般,泛着黄,吃到嘴里却不干涩,颗颗饱满! 就这米,要后世卖到一斤十块钱,都有人抢破头!. 肉还是留给阿月这小姑娘,她在长身体,怎么吃都吃不腻!菜嘛,纯正的野菜,梁川自己都吃不够! 梁川的思维完全与身体脱节,他认为野菜是好东西,就只盯着野菜吃,实际上他这身体早就是完全适应这年代生活的身体! 阿月被阿侬叫出去不知道多久,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些不高兴,一言不发地闷坐着。 梁川一碗饭吃得干净,抹了抹嘴,滋味淡了点,可是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吃得清淡也有好处!他把那块肉往阿月跟前推了推,道:「给你留的!」 阿月本来看到肉立即化身为狼,可是今天狼也没有了胃口,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嘛,是不是阿侬又骂你了!」 「跟你没关系!」 好心当成驴肝肺! 梁川没好气地道:「那是怎么了嘛,跟我没关系也可以说,一起想办法嘛!」 「帮我打一碗饭,饭当一点,我得留点肚子吃肉!」 好勒!梁川瘸着腿屁颠屁颠地去帮小姑娘装饭,饭是在外面的竹楼下,同样是用露天的土灶烧出来的,梁川虽然腿不行,可是走几步还是有利于恢复! 小姑娘吃着饭慢条斯理地说道:「阿侬让我不要带你到处跑,怕我年纪小不懂事会带你去危险的地方,咱们这里的人也会对你有危险,还是少出去为好!」 梁川笑道:「怎么会呢?」 「全福叔带着人在外面好像遇到了麻烦,让人回来找阿侬再给他们筹钱,可是阿侬是个女人,又不会赚钱,到哪里帮他们筹钱?」 「全福叔是谁?」 梁川一问马上又住嘴,这个叫全福的一定是阿侬的老公,难怪这么久他一直没有看到这位土司爷,侬人的头人,没想到是到外面去出差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这位全福胆子真大,把这么漂视的妻子留在家里,现在还要人家去赚钱,怎么赚。。 「你说的全福叔是做嘛的,他在外面干嘛?」 「我不懂,你不要问我,要问去问阿侬。」 「阿侬正在气头上嘛,咱们不要去触她的霉头!」 说了几句话,阿月的心情好了许多,把着碗,一只手举起肉往嘴里送,小姑娘的吃相霸气十足,活的一个女汉子。 梁川看她吃香,自己心里都高兴。 「这肉汤的味道还是淡了一点,咱们去买一点盐吧!」 阿月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凶道:「白天才跟你去集市上走了一圈,回来还让阿侬骂,晚上就这么没记性,你忘了这盐多少钱了?阿侬自己吃饭都不舍放多放,凭什么给你放,你白吃白喝我们家的,都还没给钱呢!」 「我哪有钱啊!」 梁川苦笑一声。 不过这肉汤还有菜不加盐,实在吃不下去。 人要是长期不吃盐,身体的酸碱不平衡,早晚要倒下去,干活也没力气,气体要垮就很快了! 梁川把眼睛看向了正在美滋滋吃着肉的小阿月,狼外婆一般打着小姑娘的主意道:「我说阿月你有钱吗?」 阿月没有梁川的心机,小姑娘脱口一出道:「有哇!」 梁川高兴地道:「有就好,快,拿一些钱来借我!」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又不好说谎改口,慢慢地问道:「你要借多少钱!」 梁川这么大的人,朝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借钱,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五文钱!」 虽然是五文钱,不过对小姑娘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阿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梁川嘿嘿一笑道:「我三天之内保证还你,要是没钱还你,我就去山上打柴,柴禾总有人要吧,卖个几天也能还你!」 「那好吧,你可不能耍赖!」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翻身之仗 梁川找阿月这个小姑娘借钱,像极了一件极为严肃而庄重的大事。 小姑娘明知道这钱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话既然说出来了,小姑娘还是坚强地掏出了自己视若性命一般的私房钱。 梁川这厮讲的话好像有魔一般,一开口就唬住了人家小姑娘。 「你是土司府上阿侬姑娘的人,我骗谁能骗你?」 「五文钱够干嘛用的?不就是一天的饭钱?」 「我犯得着骗你一个小姑娘,我这堂堂男子汉的招牌不是砸掉了?」 「你就当赌了一把,输了也没什么好怨叹的,赢了不是赚大了?」 就这一样,梁川就像一位传销大师,用他那一张嘴生生把人家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骗上了贼船! 「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小姑娘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梁川发现,梁川虽然腿不好,可是一伸手就能够到自己的宝贝! 「好好好,我闭上!」 梁川实在想笑,怎么沦落到跟一个小孩子耍心眼,可是没办法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只能跟小姑娘借啦! 小姑娘个子不大,却机智地踮了两块竹椅头,垫起自己的身子,小心地取下挂在竹墙背上的一处不显眼小洞的私房钱。 阿月一转身,梁川的眼睛马上就睁开,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 钱用一个黑色的小香包装着。 这是小姑娘所有的宝贝,所有的身家,小姑娘小心地数出五枚铜钱,前三枚还数得挺利索,到了四五就卡住了,生怕自己数错,又数了两次,才把钱取出来,给香包的绳子重新系上。 阿月一转身,梁川眼睛马上又闭上,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月看到梁川的样子,很满意,走到他身边说道:「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梁川装作刚睁开眼的样子,对着阿月道:「怎么样,钱拿到了吗,这么小的地方你都可以藏钱,真是小机灵鬼!」 阿月得意哼了一声,把脸仰到天上去! 「明天我跟着你去集市,我要看着你用这个钱!」 小姑娘的不信任让梁川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 第二天,瘸子和孩子带着五个铜钱重新又来了集市。 阿月一路念叨着她的五文钱:「咱们可说好了,阿青等你能干活了,五文钱就马上还我,这钱不是我赚的,都是阿侬给我的钱,我一个铜钱都没有乱花过,也就是跟你比较好,所以我把钱借给你!」 「你打算怎么用这五文钱,我都替你想好了,咱们可以买一小块肉,回来。。」 阿月已经盘算好了,把以前熬出来的猪油下一点,让肉煎得酥一点,这个狄青吃起来一定高兴! 肉,这死丫头满脑子只有肉! 两人走到贩盐的店前,梁川迈不动腿,小丫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就急了,有一种上当受骗恍然大悟的感觉!拉着梁川便要走。梁川的身板他哪里拉得动,越拉越不动,阿月就越急,有些哭腔地问道:「你不会想要买盐吧!」 看着梁川一头朝着盐店撞了过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小姑娘坐实上当受骗,委屈感涌上心头,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急得当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少人已经听见了动静,这可是侬氏土司府上的人,谁敢得罪这小姑娘! 他们探出头想来看热闹,还好梁川反应快,迅速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标! 梁川不管不顾地从盐老板那里买一斤的西夏粗盐,黑呼呼的盐,一袋,提在手里,还高兴地炫耀般朝阿月晃了晃。 阿月气得把头一扭,握着自己的小拳头,气鼓鼓地朝着自己家中回来! 小姑娘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这个死骗子说一句话! 五文钱啊,要是年节的时候,遇上集市赶集,她可以吃上好几根糖人,还有甜甜的米糕,或着买一大块肉,风干了阿侬不在的时候自己就省得出门再买菜。 钱存了好久,她都舍不得吃一口这些美味的东西,现在好了,自己舍不得做的事情,人家就这么糟蹋了,能不伤自己的心! 回到竹楼的小月躲在屋里生闷气,梁川乐呵呵地提着自己从盐老板那买到的黑色粗盐,开始准备他自己的工具! 盐是最重要的调味料,对古人来说,要得到这玩意很难,小小的技术直到宋末才被人们熟练掌握,但是对梁川来说,并不难,虽然他是文科生,但是这技术手段是小学级别的,他还记得这种实验课! 要纱布,要容器! 梁川抬头看了看,竟然连根毛都没有! 这什么狗屁土司府,怎么这么穷! 家里连瓷器都没有几件,梁川翻箱找来找去,最后只能盯上阿侬吃饭的碗,那算是比较实用的粗瓷器! 但是纱布哪里去弄,整个屋子所有人用的都是粗麻布,这种布很结实,但是网眼太大,要当成纱布来用,不太实用! 看来只能再去买! 可是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兜里,里面比自己的脸还要干净! 难道又要再求人家小姑娘! 梁川看向阿月的屋子,低头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对着小姑娘道:「我这里还差一点东西,可能又要几文钱,你要不要支持。。」 阿月急得直落泪,哭叫道:「你走,你个骗子,欺骗我们小孩子算什么大人。。!」 小孩哭起来那是真的凶,梁川为了自己吃盐大计,费尽各种心机,还是没有哄下这个小孩! 梁川只能收起自己无奈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对着阿月道:「你看啊,五文钱花也花了,你要不信我呢,这五文钱肯定是亏掉了,什么本也收不回来,但是你要是再相信我一回,我跟你保证,不仅五文钱能回来,而且我还能再给你更多!」 「你要相信我,什么叫任信懂不,我要是想玩,要骗你的钱,直接放口袋里不就是了,要么一走了之,还用得着跟你在这里周旋?」 「阿侬要是知道我骗你的钱,肯定把我轰出土司府了,是吧,咱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做得太难看了,区区的几文钱而已!」 又来了,梁川的话总能穿透这个小姑娘不多的社会阅历,直击她灵魂的软肋处! 梁川苦口婆心地道:「我做的一切,阿月你可能年纪小不理解,但是你想想,这盐是给牲口吃的,咱们家又没有养牲口,我何必浪费你的钱来玩,我有我自己的目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 阿月虽然委屈,不过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要的就是哄! 她一听梁川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梁川没理由骗他的钱,更没有必要去瞎折腾,至于梁川要做什么她还真的不懂! 最关键的是,她是真心疼的她自己的钱,要是五文钱真的打水漂了,她一定会哭惨的! 梁川说的没错,他要做什么,到现在她真的没弄懂,她也不傻,五文钱都付出去了,退缩了就什么都没有,再迈出一步,可能真的像梁川说的,什么都有可能! 要不说孩子就是孩子,三言两语就让梁川这头老狐狸给骗到了! 小孩子迟疑着又让梁川把眼睛闭上,搬着椅子又拿出五枚铜钱,交到梁川手上的时候,眼泪都还没有干,就像一个小大人,语重心长地跟着梁川交待 道:「呐,这是五文钱,我最后信你一次,你要是再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拿到五文钱的梁川就像得到一大笔风投一般,激动得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个小姑娘!瘸着腿就往屋外走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精盐给搞出来,好改变眼前的现状! 梁川走到集市上的布店,用着这珍贵的五文钱扯了一尺半的纱布。 纱布也是从蜀运来的蜀锦,布眼细密,正是当下整个广源州梁川所能找到最小的细布! 一尺半也就四五十公分长宽,竟然跟一斤粗盐差不多价格,这广源州的物价真是让梁川无力吐槽,可是他没得选,整个广源就这么大,所有的东西都必须从外地运回来,到哪里都是跋山涉水,成本自然也很高。别的地方贩布都是论匹来,梁川要布不是来制衣服,所以裁得就小了。. 按理说这么小一块纱布店家也不肯卖,因剩下的碎布他们不好处理。又看了看眼下的光景,开张一个月也没有卖出半尺布,接下来更要入夏了,天气一热大家都是光着膀子,更没有人来扯布,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布店老板只能忍痛扯了一块布给梁川。 本以为梁川要做多大的事,多么惊天动地。 阿月一看梁川做的好事,完全没办法理解,哇的一声,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呼就哭了起来! 土司府传出阿月的哭声,许多人都来围观,本担心小姑娘出什么意外,可远远地看着,梁川正在屋外烧着柴禾,有人上楼,见了阿月也好好的,一问之下,是梁川乱花她的钱,买了一斤没用的盐还有一尺多没用处的纱布,惹哭了人家小姑娘。 大家顿感没劲,很快就散了去! 哭吧哭吧,小姑娘不懂事,梁川已经没心思再去哄他,不把钱赚出来,一会怕这小姑娘真来跟自己拼命! 广源州的土司楼升起一道炊烟,远处有青山,绿水环绕,不过似乎没有人心情来欣赏这种美景。 附近的老百姓多是以老人为主,还有许多的娃娃,因为梁川在他们没来找阿月玩耍。 整个地方透着一股子的没落气息。 侬人,他们自称侬人,五十六个民族,这个民族梁川真的没有听说过。 在历史长河中有许多的民族消失,看着这地方的模样,没有男人就没有发展力,没有青壮年就没有未来,在这年代,人就是直接的红利,人口是唯一的生产力,没有这个必要条件,肯定结局也是注定的! 梁川撸起袖子看了看。 偌大个土司府连个灶台都没有,只有一口吊在空中的破铁锅,梁川也没得选择,用着这些最简陋的工具,准备开始打一场翻身仗! 第一午零五十二章合伙赚钱 竹制的吊脚楼防火能力极差,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这屋子全点着。可是毕竟是竹子做成的屋子,价值也很低廉,如果点着了,再重新建一栋就是。 广南的竹子也很多,特别是这个季节,清明前后,侬人不过清明,却也同汉家人一样,拿着柴刀上山,砍下刚冒头的竹笋,拿回家来做成笋干或是腌笋,备在家中日后可以食用! 竹子是侬人最大的财富之一,这种植物可以给他们提供食物,可以提供原材料,还能当成燃料,当成武器,满足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需求! 梁川艰难地曲着脚,蹲在竹楼边上的简易灶台边上,他鼓起腮帮子往几块石头中间吹着空气,大股的气流送入石缝之中,里面的干竹烧起更大的火焰,石头的正上面吊着一口黑色的铁锅。 边上是一堆劈好的干竹片。 竹叶是火力最旺的燃料之一下,但是干竹筒砍成的碎片才是烧火的主力,它们极为耐烧,取材又很是容易,唯一的麻烦就是要把他们劈开。 而这一堆竹片正是梁川自己动手劈的! 梁川惊奇的不是竹片好劈砍,而是他的双手! 他的腿甚至还伸不直,但是他的手,一握到那锋利的柴刀,就像他的双手的延伸一般,举刀,落刃,想把竹片劈成多薄,就能有多薄,完全随他的心意,刀非常听从他的心意! 他竟不知道,这个身体还有这样的天赋! 砍了半天,一堆竹片片片均匀,整齐地码成一个小山! 原来地上只有几根干竹,其他的全是梁川刚从竹林子里伐下来的青竹。竹子的刀口流出一种清色的液体,吸引了许多的蚂蚁还有其他的虫子! 这些竹子,够这个家烧上两个月了! 小阿月在阿侬不在的时候,就要负责起自己饮食。而她能做的,就是用柴刀去砍一些小的竹叶和竹枝,虽然那些干竹叶也能烧,但是往往烧出来的饭半生不熟,小姑娘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这样的饭对付着自己的生活。 现在好了,梁川帮她解决了最大的力气问题。 砍好竹片,接下来就要起锅烧水, 烧得黝黑的铁锅,很丑很简陋! 锅里加入清水,然后梁川拿出白天在集市上买的黑色粗盐,把他们倒到一个自己砍好的粗大竹筒当中。 没有瓷器,最好的容易就是这些竹制品,砍下一截竹子,去掉一个头,留下另一半,便是最好的盛器。 水还没有烧开。 黑色的粗盐先倒进了宽而深厚的竹筒当中。 一斤粗盐倒进竹筒,又加了大量的清水,才让所有的粗盐溶解在竹筒当中。 梁川摇晃着竹筒,拿起竹枝往筒中搅拌着,让盐溶解得更快! 竹筒里此时全是黑色的汤水,泛着几分浓稠。 梁川手起刀落,一根青脆的竹筒马上又砍出来,筒壁很干净,竹筒的口子用阿月珍贵的五文钱换来的一尺半纱布罩起来,梁川对折了一次,两层纱布让纱眼更加细密。 纱布的边缘,梁川扯了一条细绳,紧紧地箍了起来,这样纱布便不会脱落。 梁川拿起那一筒黑色的粗盐水,缓缓地倾斜筒口,浓稠的盐水顺着筒口缓缓地流进新砍的竹筒上的纱布! 纱布起的作用就是过滤! 黑色的盐水里面都是杂质! 西夏运来的粗盐是最原始的卤水提纯起来的盐,里面什么成分都有,泥土,砂子,还有其他各种元素,颗粒大的直接让盐的颜色看起来呈现黑色! 盐水刚流过纱布,原来藏青色的纱布,马上就变成了灰褐色,那是盐水中的杂质,大部分都砂石与泥土之类。 肉眼可见许多大颗的砂石留在了纱布上,过滤了半天,终于将一筒的盐水过滤了第一遍!工具太过简陋,搞得梁川自己都很辛苦。 梁川把纱布摘下,放到清水中浣洗了一遍,纱布在水中一扬,上面积留的杂质全部被水冲走。 梁川不仅洗纱布,还洗竹筒,盐水要纯净,有水没关系,就是不能有杂质,只能一遍一遍地过水,用数量来换质量。 过滤了第一遍,黑色的粗盐水水位下降了一点,但是基本还是在线,但是颜色早改头换面,原来泛着黑的盐水,现在变得浑白! 洗净之后,梁川又把纱布重新覆盖在竹筒之上。 这一次,他把纱布对折了三次,勉强盖住了竹筒口,对折后的纱布等同是变相地增加了纱眼细密的程度,过滤的效果将会更好! 梁川又把盐水倒进了盖着纱布的竹筒,进行了第二次的过滤! 这一次的过滤已经没有大颗的砂石,盐水过滤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经过再次过滤的盐水颜色更加澄净,虽然还是有些浑,但是比起一开始的黑色的卤水,现在几乎是改头换面。 这一次的过滤效果就极好,一条纱布上面沾面了泥砂,梁川放到清水里一洗,整盆水马上就变了颜色! 这样的过滤只要再过几次,自己要的盐水就能出现了! 围楼里静悄悄,仿佛梁川没有打扰过阿月的世界一般,小姑娘受了不知何人的气,独自在屋里哭了半天,更令她气不过的是,梁川竟然连来哄她都没有!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在意她,她就越哭得不肯罢休,要是你不搭理他,她反而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十文钱对阿月来说是她的半个世界那重,但是钱已经失去,既然回不来,那就只能面对,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永远没有隔夜仇,连隔饭仇都没有,对待梁川脸不红心不跳做的这种亏心事,看得还是比较开。. 阿月在吊脚楼里找了找,没有看到梁川的影子,探出窗外,却发现梁川在锅边煮着什么! 铁锅上冒着丝的热气,馋虫马上钻进小姑娘的脑子里,此刻她满脑子全是在猜,梁川一看就是在熬煮什么好吃的东西! 哭早就耗尽了小姑娘大部分的气力,她现在也想吃东西,特别想吃肉,除了肉,她想不到梁川还能在锅里摆弄什么! 阿月神不知鬼不觉地猫到梁川身后,探出鼻子闻了闻,清汤寡水地,却没有闻到一丝肉的味儿! 她的鼻子跟狗鼻子差不多,就是有一点肉丝在锅里,她也能闻得出来,可是她没有闻到。 她只看到,梁川在倒腾两个竹筒,还有一口煮着白水的铁锅。 梁川最后过滤了一遍盐水,盐水的颜水已经是最清的程度,再无法通过纱布过滤出来更干净的盐水,梁川便打算开始下一步! 「不哭啦?」 「哼!要你管,死骗子!」 梁川一脸无奈地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姑娘只恨自己傻,梁川到底骗她什么了,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论起来,梁川真的没有骗她任何东西,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梁川的目的是什么。 行动与目的不一致,那才是欺骗。 阿月避开了梁川的话题:「你在煮什么?」 梁川把过滤后的盐水一骨脑全部倒进了煮沸的铁锅当中,锅中的沸水很快就吸纳了这些新来的盐水,锅里的水平静了一会,很快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梁川拿了一根竹棍递给阿月道:「你用这棍子不停地搅锅里的水!」 「煮这些水干嘛,好喝吗?」 「你煮就是了,一直煮到锅里面的水一滴都不剩为止 !」 阿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锅里的水一滴没有,那锅不得烧坏了! 骗自己的钱,反正就自己吃亏无所谓,要是把阿侬的铁锅搞坏了,那阿侬可就真要教训自己了! 梁川见阿月不动,略带恐吓地道:「我可告诉你了,你离你的十文钱回来就差这么一小步,要是你自己不配合,把我的大事搞坏了,那对不住了,我对你的欠款只能无限期向后拖延,哪一天能还上,我也不敢保证!」 小阿月认定了梁川在骗他,可是就是一步步沦陷,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 骗子的套路就是这样,他们诈骗的套路从来都来不是一开场就暴力直接,他们喜欢细水长流,先骗小钱,当事人被骗了小钱之后就想着保本,翻盘,奇迹发生,他们会有一种心态,反正钱都给了,何不再试试,赌赢了就是赚,否则退出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赌徒的心理,所有到最后赢利的永远是骗子! 阿月又慌了,梁川的威逼利诱很是奏效! 她拿起了梁川递给他的竹枝,放到铁锅中不停地搅拌! 干竹片烧起来的火很旺,盐水在铁锅中翻滚,阿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配合着梁川的疯狂!要是这口铁锅坏了,少不了一顿暴揍! 铁锅里面的水越烧越少,阿月有些着急:「怎么办,要见底了,一会铁锅要烧坏了!」 「没事继续烧,我说停你再停!」 翻滚的白水冒着白色的热气,肉眼可见地瞧见锅中的水位下降,大火炙烤着铁锅,终于将盐水烧成薄薄的一层! 「停!」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合伙赚钱2 铁锅里的水烧得只剩下最浅的一层,梁川不顾火焰的高温,伸手把铁锅直接搬了下来,烫得他直甩手,阿月看到梁川吃亏,总算心里得到了一丝平衡,笑了出来。 「这是老天爷惩罚你的!」 小孩子心性,有些幸灾乐祸。 梁川瞪了阿月一眼:「好了,你的钱应该是能回来了,本来看在你下了血本,勇敢跟我投资的份,我要分你二十文的,现在打个折扣,我只能给你十五文钱了!」 阿月指着梁川的鼻子,小小的她完全不惧梁川的大块头,奶声奶气地道:「你少继续骗我了,你要是能赚钱,自己用都不够,会那么好心把钱给我?就是把我当小孩子耍!就是我们孩子的钱好骗!」 阿月就是小孩子! 大功已经告成,梁川对着阿月道:「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阿月很是豪勇地掐着腰,朝梁川做了一个鬼脸,头也不回地直接回到屋里。 梁川把铁锅里面的盐水还有盐卤全部刮下来,存余的用清水溶解,一点不剩全就挤出来,倒到一口大碗中。 熬煮完的盐水所剩已经不多,一口碗刚好可以装下。 原来一斤的粗盐提纯完差不多剩下十两出头的样子,效率在六成左右,手头只有这些最最简陋的工具,这个结果梁川已经极为满意! 他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些盐放到嘴里尝了尝,这才是自己想吃到的细盐! 此时的细盐已经没有那种或酸或涩的异味,虽然还有一丝丝的苦味,但是味道已经接近后世提纯的精盐! 梁川把盐放到竹筐上,再放到阳光底下暴晒,阳光会让盐的份量再次减少,但是也会让盐更干燥更好保存! 盐又晒了小半天,梁川拿起竹片把盐全部刮到一个小竹筒里,做了一个木塞子,把盐密封起来,这样盐才不会再次受潮! 最后称了一下,竟然有近十二两的盐,这提纯的效率梁川已经相当的满意! 梁川把盐放在怀里,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他还是继续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第一次有一种穿越者的满足感! 穿越者,就是利用自己的知识降维暴击这些跟原始人差不多智商的人!. 让他们震惊,让他们吓尿!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更是金钱,梁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细盐能值多少钱,自己的知识能换取多少报酬! 梁川瘸腿走得慢,到了集市已是天黑,不过盐店还没有关门! 盐老板认得梁川,这小子跟着土司爷的阿月,刚刚在自己这里买了一斤西夏运来的劣质粗盐,给牲口吃的,其他的用处不大。 老板很是紧张! 因为他怕梁川是来退钱的! 那种粗盐就算是最穷的广南人也没几个人肯吃,味道跟泥巴差不多,只有一点点咸味,牲口吃倒是很合适! 阿侬土司府大家都知道,原来大部分时间只有阿月一个孩子自己呆着,后来又多一个人,正是梁川,不过这人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就怕阿月不懂事,买了粗盐去做饭炒菜,那就麻烦了! 他本来不想赚梁川的钱,因为这盐卖了回头指定出问题,梁川的脑子一看就有点不正常!果然,天还没黑就又找上门来了! 梁川又是那一脸不正常的笑,看着有点痴,指定是脑子哪里坏了。。 「还没打烊呢?」 老板很紧张,天黑,壮汉,一般都会上演一点血腥的戏码! 苗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常有的事,更何况他是土司府上的人,谁敢招惹他! 「大哥有什么 要的,还买盐?」 梁川眼睛在几种盐上瞟了瞟,老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偷偷摸向了藏在案板下的刀,不敢砍人,但是要自保。。 要是梁川乱来,他要保证先发制人! 不过,他哪里有信心能打得过梁川。 梁川笑着摆摆手道:「我这里有些盐,老板不知道收不收!」 收盐?盐贩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要卖盐? 这个反差太大了,盐贩子老板的脑回路一时没有转过来! 白天这小子还来买盐,晚上就来卖盐?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川看到老板的表情就明白,这事他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也不废话,直接掏出怀里的竹筒,把自己提纯的盐拿给店老板看了看! 盐老板看梁川拿出竹筒,接过来看了看,第一眼就怔住了! 这盐。。好纯! 自己从西夏买回来最好的青盐都没有这么洁白的色泽,这些盐颗粒很均匀,一看就是上好的盐! 好盐!盐老板不禁称道了一声,天色有些不好,这些泛着白光,还是让他看得极为真切! 盐老板左看右看,抬头对着梁川说道:「我能尝尝这盐的味道吗?」 梁川的盐不多,扣一下尝味儿都得不少钱。。 梁川抬头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盐老板把小指探进竹筒中,用指盖刮了一小撮盐,然后放到自己的嘴里! 这味道!绝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吃到的最好盐! 果然土司府里还是有好东西! 店老板明白了! 这个黑苗鬼肯定是来了一个偷天换日! 把自己的粗盐买回去,然后把土司府的盐掉包出来,偷偷拿到自己这里来卖! 这胚子简直坏透了! 「怎么样!」 盐老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梁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这盐哪里来的?」 一问这话梁川脸色就变了,盐老板一看马上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盐肯定是偷来的,问这种问题,等于骂人家是贼差不多! 「我。。我意思是说,这盐你真打算卖?」 梁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当然要卖,不然我这个时候来干嘛!」 梁川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贼里贼气,干事等到晚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就给个实价,我急用钱!」 好盐,盐贩子很是心动,这盐一般人享用不起! 「可惜只有半斤有余,要是再多一点就好了!」 梁川假装急眼道:「这种好货你以为满大街都有,也就我们土司府。。」 后半句话梁川收了起来,一副说露嘴的样子! 盐老板心领神会,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又打量了一下这些盐,对着梁川比划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文钱,妈的,你他娘的当老子是肥羊,随便宰吗? 梁川一看一把抢过盐竹筒,就要往回走! 这盐的纯度肯定比这盐贩子的任何一种盐都要好,他最次的盐都不止这个价,干嘛,觉得自己真的好骗? 盐老板赶忙扯住梁川道:「三百文不少啦,我这里最好的青盐也就三百文一斤,你这还不到一斤呢,论起来也就半斤多一些!」 毕竟是土司府的东西,他要是杀得太狠也不好,只有给足了这个苗人好处,才能堵住他的嘴,所以盐老板一开口就直接出了一个实价! 到手一百八百文钱! 梁川的脚跟生了根,定在原地,心道这还差不多! 这个价格对得起梁川的知识,没有被冒犯到! 梁川想了想,松了口气道:「这一百八十文钱,咱们这是第一次合作,下次的话要还有这样的价格,我肯定也会让你多赚一点!」 还有! 盐贩子打量着梁川,心道你个贼厮胆子果然是大,不过他才不在乎!他只在乎钱,只要梁川能把盐弄来,他就高兴,他可以把盐卖给其他人,赚的钱肯定比付出多! 「行,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精明!」盐老板说了梁川一句,也不知是好话还是坏话! 说完,盐贩子把钱交给了梁川,然后收走了梁川给他的盐,当成宝贝似的,拿了一个瓷罐装了起来,竹筒看也不看直接就扔了! 他哪里会知道,白天他在自己店里五文钱买的盐,到了天黑用三百二十文又重新卖给了自己,要是知道自己的钱全部给了梁川,左右在倒腾,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毙! 盐老板当然不会暴毙,这等品质的盐他要是拿到邕州,起码可以卖五百文钱一斤,一转手就能赚个几百文钱,一点风险也没有,他何乐而不为!现在市面上价格最高的就是青盐,一斤五百多文钱,基他的百来文钱,梁川带来的这盐品质上乘,所以三百文钱的价格并不贵,只是梁川的数量少了一些而已! 至于梁川是用什么手段得到这盐的,他不管,他只当是梁川买了他的盐,去土司府里偷偷掉包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更不可能会知道,自己的盐拿去煮一煮,会变得更加纯净,左手倒右手而已! 这就是双赢! 只是梁川是躺赢! 近两百文钱,梁川掂着手里的钱,才知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梁川喜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只恨自己不是个理科生,否则多搞点名堂,在这年头自己要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他路过肉摊,给阿月带了两大块腿肉我,一副耳朵,还有一副大肠!这些肉够小姑娘吃到天昏地暗,花的钱却不多,只要三十文钱。。 这什么年代,盐比肉还贵。。 又给小姑娘买了一身新的衣裳,阿月天天就是一身黑色的麻服,梁川看了都替她着急。 本来想再买点其他的,可是这集市有钱也花不出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回到家,阿月本不想搭理梁川,可是看到梁川咣铛一声扔到桌上的二十文钱,还有一件新衣服,以及吃不完的肉,阿月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他真的办到了?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合伙赚钱3 「你你你。。」 梁川那欺骗小姑娘诈取小孩钱财的形象荡然无存,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不仅高大,还升华了,自带光环的那种! 阿月以为自己饿太久了,眼睛有点花看得不是太真切,揉了揉,真的是肉! 一副猪大肠就能俘获小姑娘的心! 拿到开水的铁锅中汆烫一下,再放点山里采的茱萸还有野花椒,再加一点八角桂皮之类的香料,那简直是天下一绝! 阿月可不会做,阿侬会做,可是做的不地道,当她坐在梁川摆的那一道九转大肠跟前,不知道咽了几次口水,整个人都是处在蒙蒙的状态。 香料很便宜,梁川回来的时候,顺路在街上买的,花了三文钱,这些在广南就跟草一样,只有你肯捡,到处都有,就是有没有人买罢了! 山里的野菜香料还有蘑菇之类,多到让你怀疑人生。 广南就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不过这里的人创造并不怎么样! 毕竟会吃猪下水的人可不多! 梁川也不怎么会做,但是这道菜不难,只要把味道调对,东西全下到锅里一勺烩了,那就错不了!九转大肠就是要把味儿煮透煮烂,调味越重对有味,这就不难了! 阿侬没有回来,她从昨天回来叹了一天气之后,就又消失了,留下阿月跟梁川在一起。 小姑娘差点就又要吃生饭。 这一次不仅没吃上生饭,还有香喷的卤大肠!那一副耳朵阿月一直盯着,盘算着炒着吃香还是一样也来卤一番。 不过她可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小姑娘还挺倔,坚决不吃嗟来之食! 可是看到梁川咂着嘴吃着自己调出来的大肠,小姑娘崩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被骗哭,被馋到了更要哭! 此招无解! 「呐,这是咱们约好的二十文钱!」梁川点了二十文钱,推到阿月的跟前。 本来按约定,梁川就打算给小姑娘十五文钱,算是小姑娘对自己不信任的代价,可是这种事太丧心病狂,梁川还是不忍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残忍。 小姑娘看到前眼睛当场就亮了,正要收入囊中,梁川挡了下来,假装又收回了其中的五文钱道:「咱们后来也说好了,你不听我的话,我要扣掉五文钱!」 小姑娘的手跟猫爪似的,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一把罩住二十文钱,嘴里叫嚣道:「我才不管,说好的就是二十文钱!」 阿月像打赢了一场大仗,做梦一般,不仅要回了他的十文钱,梁川真如同约定的一般,一天时间,就把十文钱变成了二十文钱!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有自己的小香包,自己的十文钱,还有今天的卤大肠,这便是她们的全部。 她又开始艰难的数钱大事,一次数到五就够她忙活的,两个五是十文钱,重复两次,她便知道,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投资没有亏钱! 阿月好激动! 梁川会什么法术,她只看到梁川今天一天都在那口发黑的铁锅跟前,发了疯似的一直在搅锅里的水,自己实在看不下去,然后自己帮忙搅了几下,又一了一趟集市,钱就这样从天下掉了下来? 阿月高兴,想破了小脑袋也想不通! 「阿侬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每过一段时间,阿侬总会消失不见,她不会跟我说任何事情,总是交待了附近的人,让他们帮忙照看我!」 阿月有些伤感地说道:「附近的人只会远远看着我,他们不敢帮我做任何事,因为他们要是做错了,阿侬会生气,土司老爷也会不 高兴!」 偌大的竹楼,虽然只有一个小姑娘住着,却没有人来捣乱,这是所有的侬人对这个地方的敬畏。 更是对土司权力的恐惧。 「好吧。」 小姑娘好不容易因为得到钱的喜悦,差点让几个问题整得心情不在,幸好还有食物。 卤完大肠的卤水梁川把猪耳朵放进去煮了半天,捞出来切好,两条猪腿准备明天再下锅煮。 「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梁川又想到了在这个世界立身的另一项手艺,虽然跟大师傅的水平还差得远,不过下酒应该是足够了,骗骗小姑娘的嘴,更是绰绰有余! 阿月本来几天要吃那难以下咽的生饭,一个半大的孩子能煮什么美食?吃着梁川的大肠,差点将她自己的舌头都吞到肚子里! 自己煮出来的盐,梁川留了一小撮! 就是这一小撮,加到肉里,加到汤里,让肉得到了升华! 小孩子天生嘴馋,因为他们在长身体,肉里有他们需要的蛋白质! 小小的阿月,瘦得跟柴一般,却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碗米饭,然后是一大只猪耳朵,还有大半副大肠,看得梁川直吸凉气,这孩子的肚子怕不是无底洞,怎么这般能装! 「吃慢一点,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你果然是一个骗子,骗了我们这么多人!」 「我又什么时候骗人了?」 「你明明这么会做饭食,却让我们给做了这么久的饭,早知这样,还不如天天让你来!」 「我不是受伤了嘛!」 「哼,你就是会骗人!」 两人发起狠来,连神仙都会害怕,做了一桌的菜,两人吃得一点不剩! 阿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小小年纪学着大人的样叹了一口气道:「真好吃,阿青你明天还会再做吧!」 梁川收拾好碗筷,没有多说话。 倒是小阿月追在梁川的屁股后面很是好奇:「阿青你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一天就赚了十文钱!能不能教教我,我也帮阿侬赚一点钱!」 听到这话梁川有些不乐意了,生气道:「本来明天还想请你吃九转大肠,但是现在我决定取消这个计划!」 「怎么了嘛!」 「我叫你帮忙,一起赚钱你不干,你倒要把我的商业秘密挖走,然后去帮阿侬赚钱,啧啧!」 阿月突然眼巴巴地就走到了梁川的屁股后面,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一个大人怎么这样子跟我们小孩儿计较,说出去也不怕害臊!人家帮阿侬是因为阿侬从小把我带大,这恩情我总得报吧!」 六岁的小娃娃你懂什么叫恩情? 且不说你小娃娃懂不懂,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着实了不起!. 「是谁教你这些道理的?」 梁川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教育能把孩子调教得如此乖巧懂事,要是日后自己有了孩子,自己是否有信心能把孩子教得像阿月一样! 只怕是没有这个命。。 「什么道理?」阿月闪着眼睛天真地看着梁川。 「没有。」梁川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生子当如孙仲谋,真是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梁川收拾好,阿月就在一旁打下手。 此时已是夜深之时,两人看着星星,在这个时代,夜晚是漫长而又难熬的,闲来无事的人总会早早地就开始睡去,梁川拿出一个小包,递到了阿月的跟前。 「给你买的衣服,穿一下看合不合身!」 「真的吗?」 小孩子最喜欢的节日就是过年,因为 每年只有这一天他们才有新衣服穿,一件新衣服对他们来说,就是全世界! 阿月当然也是小孩子。 虽然不是过年,此时却胜似过年。 阿侬给他的衣服只有一件,一件黑不溜秋的小侬女服,还包着一条满是头油,磨损得极为厉害褪了色的头巾,虽然有特色,但是看久了也就那样,很寒酸,很不好看,让人有几分嫌弃。 阿月迫不及待地直接将新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试试合不合身! 她好久没有换过一身新衣服,梁川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 「好看吗?」 梁川细细地看了看:「还是买大了!」 阿月开心地说道:「不会,我很快就会长大了!」 阿月脱下衣服小心地把衣服叠好,然后收了起来,梁川看了有几分惊讶地道:「怎么不穿起来,放着干嘛?」 「等我们三月三到了我再穿,现在怕把它穿坏了!」 梁川切了一声:「穿坏了再买嘛,又不贵!」 「贵!衣服很贵的,哪怕是便宜我们也不能乱花钱,阿侬会生气的!」 梁川看着这个小孩,真的感触良多,这么多善良的品质全部都在他身上,难道都是阿侬带出来的? 「三月三?干嘛的?」 「三月三你都不知道?你们苗家不是也有,是最最热闹的节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一起唱歌一起舞蹈,一整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唱歌! 此时屋内静悄悄的,梁川看着天上的夜空,突在想到了一首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梁川也不怕他的嗓子被人嘲笑五音不全,坐在吊脚楼上自顾自就唱了起来! 歌词虽然很浅显,但是这种唱法完全震惊了阿月这个小姑娘! 又是如此惊人而相似的历史画面,当年的梁川靠着几首歌赚了一笔卖艺钱,现在又靠着这首歌征服了侬家的小姑娘! 「你唱的歌真好,是不是你们苗家的歌,青哥哥我可跟你说,你要是三月节的时候露这一手,肯定有很多美丽的侬家姑娘会爱上你!」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合伙赚钱4 自从梁川唱出了这一首最炫民族风,吊脚楼里就开始了无限循环的模式! 梁川有三分遗憾。 自古穿越都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不要说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光是凭藉着自己会的这些流行歌曲,还有几年义务教育背诵下来的宋词,他觉得在这个世界就饿不死! 一首歌卖个好价格,街头卖艺总可以吧,也比在这个穷地方受罪强一百倍! 只可惜穿越的时候,老天爷一定是打嗑睡了,把自己安排到这个开局,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难度堪称修罗级!这种地方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所有人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谁还有心情去风花雪月? 还好,自己还有点知识储备。 第一桶金已经赚到,事实证明卖盐果然一件相当暴利的勾当。 不过,收益与风险都是并存,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更在险中丢,得着十之一,失者常八九,卖私盐可不是一件好活! 接下来,梁川要盘算一下,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他的腿这几天越走越顺,隐隐感觉整个身体有一种大成的感觉。 阿月人生的第一笔投资在梁川这里成功收回来,这种赚钱的感觉在小孩的灵魂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感觉一点有了,就怎么也忘不掉! 她当然也想赚钱,有钱就能买肉,就能买新布为裁衣服。 有钱就能帮阿侬的忙! 小姑娘跟在梁川的屁股后头,小小心思梁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不就是想找机会再赚一次,想知道梁川是如何赚钱! 可是梁川思来想去,一直在想一个稳妥的方法,并没有愣头青一般准备直接开干! 卖盐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这跟黑涩会抢地盘没有什么别,你把别人的活路抢了,他们只能来跟你拼命! 别人也就算了,可能还好商量,这些贩盐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参照黄巢王仙芝这些盐贩子,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连朝廷的反都敢造,更不要说拿刀子起来砍人! 在本地卖盐,卖一些可以,卖多了绝对不行,这里面的猫腻会让人发现,自己的财路也就没了。 要是自己身边有一大帮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垄断盐这条商路,然后建立起一个社团一个组织,把自己的势力壮大,可是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小姑娘! 自己的安全还好,但是人家小姑娘没办法,梁川就怕因为自己的事伤害到阿月。 思来想去,梁川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百无聊赖的他只能到河边走走散散心。 归根结底,问题是梁川对这个世界,对信息的不了解,举目四顾心茫然,不知道未来有什么风险,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困境,他无从下手! 广源州,不如说是广源村,人已经少得不能再少,几乎找不出多余的青壮年,他们去哪里了,梁川更是无从得知。 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吊脚楼,不,土司府,就像一个囚笼,在这里梁川的天地无比狭隘,什么也看不见。 梁川也不知道继续呆在这里的意义。 广源的河边很清,因为人少,河里的鱼虾多得喜欢主动挑衅人类的存在。 源远水长。 在这个世界自己活下来了,可是自己来的目的在哪时,将来要到哪里去? 这个人类的终极问题困扰着梁川! 本来想趁热再打铁,可是梁川在河边一坐就是一天,小阿月自己把腿肉处理掉,烧好饭炖好肉等候着梁川。 阿月小小的身子,扯起嗓子穿透力可是不小。 「阿青 回来吃饭了!」 声音远远在山谷中回荡。 曾经自己也有单位有家庭,虽然还没有娶妻生子,但是梁川相信,自己绝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现在环顾四周,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一个侬家的小姑娘。 以前有母亲唤声,唤他回家吃饭,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不知从哪里来,不知要到哪里去,有钱又怎么样。。 人一但缠上这样的问题,就是无休止地抑郁,走得出来的,人生另有一番境界,走不出来的,也就永远困在自己内心那个牢笼。 阿月端来一大锅炖肉,这是她会做的少数肉菜之一,把东西都切放,一骨脑放进锅里煮,简单而便捷,而且汤也能喝,哪怕肉吃不饱,她也能喝汤喝饱。 梁肉看着简单的米饭,还有唯一的一锅肉汤,再看看这个本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这一刻,这个男人瞬间破防,他一把拉过阿月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眼泪竟然有些不争气地要滴下来! 他在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可是人家小姑娘,这才风岁的年纪,每天要面对的复杂环境可比自己艰苦一万倍! 阿月每天的心态都是乐观向上的,再看看自己,就像一个受挫成绩差劲的小学生,内心娇柔躁作着,矫情着,愤世嫉俗着! 阿月有些害怕! 狄青身上很神秘,他做的事还有他的人都相当让人猜不透!好好的人干嘛突然掉眼泪,侬家的男人要是随便哭,被人嘲笑还是小事,可是会挨打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大男人在哭,在广源州,只有女人会哭,家里就算有亲人去世,也极少人会哭!」 娘的,梁川又被人家上了一课!还是被一个小姑娘! 梁川眼睛眨了眨,嘿嘿一笑道:「刚刚有只蚊子撞了进去,有些迷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你就装吧,我们哭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们没人哭得比我多!」 阿月还想掰着指头数着自己这个月哭过的次数跟梁川比一比,梁川错谔地愣了愣,连忙打断了小姑娘的思路! 「赶紧吃饭吧!」 梁川扒了几口饭,不用就着菜,他依旧能吃下一整碗饭。等他的饭吃完,舀了一碗汤,啜了一口,太淡了! 「怎么这汤这么淡,你没下盐吗?」 阿月争论道:「你怎么每天都跟盐过不去,家里的盐不多了,咱们要省点用,用到等阿侬回来,否则咱们以后再也没有盐用!」 梁川把碗放下,这样没滋没味的肉汤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每天看着阿月还有阿侬做饭,他早知道盐在哪个地方! 梁川直接走到盐罐子边上,一把端起盐罐,直接朝汤锅里狠狠倒了一把! 阿月直接看傻了! 「你疯了!这样用盐,咱们后天就没得吃了!」 梁川把汤用力地搅了撑,虽然没有其他调料,仅仅是加了盐,梁川舀起汤来,马上就尝到了世上最美味的肉汤滋味! 一勺,又一勺! 梁川把勺子递给阿月:「盐反正已经在里面了,喝不喝你自己决定,不喝的话我自己全喝了!」 梁川哪里会想到,上半辈子自己决不正眼瞧一眼的调料,到了这个世界竟然能如此重要,成为他一天之中最重要的决定! 阿月很聪明,她拿过勺子马上馋猫似地喝了起来! 正如梁川所说,反正倒也倒了,不喝白不喝!骂死梁川,这盐也回不来了! 一人吃肉,一人喝汤,两人干完了整整一大锅的腿肉汤! 阿月看着空空如也的盐罐怔怔 出神。 「怎么办,以后咱们都要吃水煮的食物了,比现在吃的还淡!」 「我还有一些钱,你去买一点盐来!」 什么! 阿月一把跳了起来,质问梁川道:「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偷了阿侬的钱,你说,有还是没有?」 梁川笑了道:「天下怎么可能有贼会承认自己偷钱?再说了,你看看这屋里,这屋里像有钱的样吗,比我的脸还干净,不过嘛!」 「不过什么?」阿月狐疑地问道。 「我知道你藏钱的地方!」 梁川指了指阿月藏香包的横梁,小姑娘像猫被踩到了尾巴,马上搬两张椅子把自己垫起来,查看自己的宝贝! 点了点,钱还在! 咦,阿月看向梁川,更加费解了! 那梁川就不可能偷自己的钱! 「你的钱到底哪里来的?」 梁川嘴角上扬,把自己所有的身家全部拿了出来,在盐铺那里换来的钱,挂在身上沉甸甸的,他把钱递给了阿月,毫无保留。 「都在这了,能买不少盐吧!」 阿月拿钱要数,不过她发现这钱的数量超过了她能数数的能力! 好多的钱!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钱! 她自己的钱都没有这么多,狄青好神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一天之内就得到了这么多的钱,就是捡可能也没有地方捡,广源州没有这种好事! 「能能能!」阿月高兴得就像自已,一个标准的小孩子,喜怒全部都写在脸上! 不过梁川却说道:「这些钱你拿过去集市上,跟老板说,全部买那种最差劲的西夏粗盐,能买多少买多少,别人要问你买这些盐干嘛,你就告诉他,这些盐是用来喂牲口的,其他的一句话也不用说!」 梁川苦口婆心的交待着,小姑娘让他知道得越少越好,说得越多只会越描越黑,还好阿月有一个身份,就是土司府里的人,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合伙赚钱5 「阿月姑娘你真要买这么多的粗盐?」 盐老板从梁川那里赚了一笔钱之后,心里一直有一种期盼,就是梁川还会再带着盐来他店里,让他赚得更多! 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有渠道得到这么精细的食盐,这种品质他卖了几十年,遇见的次数没有几次,一口盐池里面也就面上上的那一小撮可能有这么精细的品质,其他的绝对不可能有。 这样的盐又是显贵的最爱,普通人哪里有机会享用?梁川那个样子,顶多也就是土司府里打杂的下人,他配? 偷是唯一的可能。 人呐,一但来钱快的时候,就收不住手了。。 盐老板也就等着,等这种快钱自动送上门来! 这种买卖是最划算的,不用费什么精力,左手转右手就能赚一笔! 阿月他认识,土司府的小姑娘。 就是因为是土司府的小姑娘他才害怕,这小孩子一来就带着快两百文钱,张嘴就要买几十斤给牲口吃的盐! 生意人对钱都很看重,这钱他看着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倒不是担心盐不够,他是担心土司府的人最近一直跟他打交道,上次赚了梁川那个头脑有点坏的傻子的钱,这一次又卖给小孩子几十斤粗盐,跟小孩子做生意,谁都知道大人占便宜,他们会不会闹上门来,说自己骗小孩? 这一两年粗盐越发地不好卖。 因为养牲口的人少了许多。 广源州的壮年不在,这些人是吃牛羊牲口的主力军,老人和小孩谁去吃这些玩意? 没有消费就没有市场,两者息息相关。 粗盐也就给牲口吃,没有人宰吃牲口,就没有人养殖牲口。 再说了,连人都要吃不起盐了,谁还会买盐去给牲口吃! 小姑娘拿了梁川的钱,终于相信了梁川的话。 梁川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小孩指着连柜台都摆不上的黑色粗盐:「这些钱能买多少,全都买了!」 「阿月姑娘咱们可要先讲好,这盐人吃不了,味儿太苦太腥!」 有话咱们说在前头,出了这个门咱们可不能互相埋怨,盐老板不敢不卖,又怕卖出祸端来! 「牲口不怕就行,你让人帮我挑到竹楼吧,我力气不够。」 盐店的人挑着大五十几斤跟着阿月一个人到了吊脚楼,为防万一,这批盐盐老板还给阿月打了折扣,几乎是成本价送给了阿月。 挑夫心里咒骂着,土司府都他娘的开始养牛羊了,让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来的活路? 几十斤盐,得供多少畜牲吃的? 可是放眼一看,整个土司楼连人都没有,哪里来的牛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挑夫放下盐也就走了,哪里去管这么多的事!附近许多人都看着,万一将来有麻烦,那就说不清了,还是走为上计! 五十几斤的粗盐,说是盐,跟土并没有什么区别! 阿月不明白梁川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些粗盐买,但是他知道,川不是一个傻瓜,阿青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虽然她不懂,但是她知道,阿青真的不傻! 两个呆呆地看着这么一大袋粗盐,阿月先说话了:「阿青你不会接下来让我用这些盐来煮肉汤吧?」 梁川嗯了一声,像是回答这个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是吧?」 阿月也是个小机灵鬼:「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吧,我可告诉你,现在我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砸进了这事当中,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退缩了,咱们的 船可就翻了!」 阿月跟着梁川,好的没学,学坏倒是挺快! 「好吧,我做!」阿月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也有话要说!」 「尽管说!」 「这一次你打算分我多少钱?」 这话可着实把梁川给吓到了,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有这么多的生意经,生意还没做,就想着分红,这还怎么得了! 「你呀你呀,真的是五六岁的孩童吗,这都是谁教你的?」 太笨的孩子梁川也不要,要的就是这种天真中带着一点精明的小鬼,有警觉有天真,让人提不起一点防备,又不会吃了别人的亏! 阿月并不觉得羞愧,她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你不要说其他的,又想骗我,我不是那么好骗!说吧,你到底要给我多少好处!」 梁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知道好处这个词的含义吗,它带有一点贬义,通常呢我们不会说自己得到好处,因为这样显得有点不光彩,有点阴暗,我们会说你要分我多少酬劳!酬劳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的,这是应得的!」. 阿月等梁川说完,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朝梁川晃了晃! 既然你不出价,那我就主动说啦! 梁川看到阿月的动作愣住了! 因为他在盐老板那里刚刚看到这个动作,他不能不怀疑,这小姑娘这些道道就是跟着这个黑心的盐老板学来的! 三个指头,三百文! 估计是三百文钱,这小丫头好大的胃口! 「我可告诉你,咱们接下来要做的这行当不是一般的危险,所以我并不打算做得太多,相应的赚的钱也不是很多,你不要期待在我这里能赚到多少钱,这样吧,你既然也提出来了,我就每个月给你三。。」 「不要!」阿月打断了梁川的话,铿锵道:「我要每天算,不要按月算!」 「行行行,就依你!按天算,每天给你三。。」 「每天给我三文钱!」 什么。。 梁川又想多了,他以为这个小姑娘会有天大的胃口,大到一口将他吞下去,没想到啊,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 梁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接下来的事业顺利,他完全就成了一个非法童工雇主,还是吸血鬼般的剥削者!简直是把人当成牲口在用,在压榨! 梁川一脸为难地道:「小小年纪,竟然这么黑,一天三文钱,一个月下来便是九十文,一年,嗯,那有一贯多钱了!」 梁川假装无比肉疼地道:「你们侬人一年能赚几贯钱,你一五六岁小娃娃一年就赚一贯钱?年纪小小,口气不小,胃口更不小!」 有这么多吗? 阿月也没想到一年下来能这么多钱,感觉梁川似乎负担不起她,觉得自己的出价有些高了,还主动提出要降一降! 「要是不行的话,一天两文钱也行!」 「不行不行,要是我能赚钱,一天三文钱已是委屈了你,怎么还能让你再自己降钱?只是怕我赚不到钱。。」 「赚不到就不分!」 果然豪气! 「要不是我年纪大,就跟你结拜做兄弟!可惜了!」 梁川连这等无耻的话都说出来,他的心却一点都不会觉得痛! 小姑娘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很地道,毕竟没有对梁川逼得太紧。 梁川自己算了一下,一斤粗盐五文钱,提纯成精盐的话差不多能翻个六十倍,也就是就成三百文钱! 阿月刚刚让人送来了五十几斤的粗盐,这些盐要是全部提纯,相当于两百文钱再翻个 五十倍,等于是十五贯钱!这是多少文钱,一万五千文钱,然后只要分了阿月一千多文钱。。 想到这里,梁川的良心真的不好意思得痛了一下! 要是以后的阿月知道自己独吞了这么多钱,她会不会来找自己拼命!自己还算计人家,欺骗小姑娘的善良,让她有负罪感,自己真的是太坏了! 这想得就有点多了! 「好,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伙人了,首先你必须要知道,我不是在玩,这也不是游戏,这是至关重要的机密,你必段要向我保证,我告诉你的,你不许跟第三人说!」 阿月见梁川郑重其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马上就点点头! 「阿侬也不许说!」 啊?这阿月倒是没有想到,梁川要求会这么苛刻,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同意了! 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在她赚到钱之前,她也不想阿侬知道,她想给阿侬一个惊喜! 「行,你去烧水,等水开了你就叫我!」 阿月也想到了,可能她需要做的,就是跟原来一样,拿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搅拌铁锅! 梁川不想过早地把提纯的方法公之于众。 或许阿月有她的想法,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总比小孩子的认知复杂得多,为了这提纯法,可能在这片土地能掀起无边的血雨腥风!小孩比大人好骗,梁川不敢让阿月跟着犯险! 最好,阿月还是保持什么都不知道! 梁川支开了阿月,开始自己的精盐提纯。 他没办法大批量地工作,毕竟铁锅只有那么大,一次也就能熬煮三到五斤的盐! 就是过滤的时候比较麻烦! 竹筒比铁锅还小! 梁川光记得让阿月去买盐,结果纱布没有买,一张五文钱的纱布,梁川只能反复利用!那块布太小,撑不大,撑不大便不能大批量地将水倒进容器里面,效率自然也就低了下来。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丽,阿月烧着水,嘴里不停地唱着最炫民族风,连风仿佛都变得轻快起来,阿月不懂梁川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的粗盐,她很听话地烧着她的水!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背景离乡 提纯盐很无聊。 阿月耐着性子把五十几斤盐在七个晚上全部煮完。 她不知道煮的是盐,但是她发现了,五十几斤的盐原来黑乎乎,连下嘴都没办法,那一定不可能是锅里的这些食盐,屋子里的箩筐全部拿来,准备盛放这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食盐! 一锅锅的盐水,煮到最后,阿月总会好奇用手指抠一点放到嘴里想尝尝,就是这一尝,她才发现,这竟然是好盐! 那是上好的盐,全部洁白得如同山顶的雪花一般! 阿月在土司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吃到过! 她不懂得蒸发提纯的道理,她只能猜,这一定是梁川从哪里偷偷又弄的! 整个土司府里有什么好吃的,阿月都能闻得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 有时候肚子饿得不行,盐也能沾一点直接吃。。 所以好盐坏盐,她都清楚! 好处就是终于有盐了,这几天她想下多少盐就下多少,不用担心盐不够! 这个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盐过! 梁川自己说的,现在他手头有四十多斤的盐。 都是雪花一样的上好粗盐,哪里来的,阿月搞不明白,不过阿月一直在打主意,想把这些盐拿去集市上卖了,这样她们就有钱了! 梁川准时每天发给阿月三文钱,虽然阿月不知道这些盐值多少钱,她算不来,但是她很是期待,这样就是所谓的赚钱! 小家伙现在又攒了二十一文钱。 她好知足,要是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能像现在这么高兴,她也就没有其他的追求了! 现在梁川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处理掉这批盐! 他要是把盐再拿到盐老板处去贩卖,虽然还能赚到钱,但是一定会引起盐老板的怀疑! 就一斤盐的话,到哪里都好弄,可是阿月刚刚买了五十斤盐,自己就带着三十多斤精盐回去卖给老板,他除非脑子里都是盐,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 卖盐的人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动刀子是起码的,杀人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盐贩子,再多一个,就如同一片森林里只能容得下一头老虎,再多就会出事! 这批盐要卖,也要找个稳妥的去处! 两人吃***,又到了每日雷打不动吹牛聊镖的时刻,梁川对着阿月试探性地问道:「阿侬什么时候会回来你知道吗?」 阿月摇摇头。 梁川却是有些绝情地说道:「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什么! 阿月呆在原地,她以为梁川自然恢复之后,虽然身体好了,却永远地忘了他的过去,这样的话,他就会一直留在广源州,如今听到梁川亲口说他自己要走,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呆在一起会有冲突会有恩怨,但是要分开的时候,往往对你最舍不得,可能是那个你觉得平时最恨的人。。 阿月会跟梁川犟嘴,会跟梁川耍脾气。 她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胸怀如同山一般,会包容她,会惯着她,她在梁川的身上能体会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与依赖! 「你要回自己家了吗?」 回家?梁川哎地一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的黑暗,却没有一丝高兴,哪里还有自己的家,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陌生,除了眼前的小姑娘。 「不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回哪里的家,这里。。才是我自己的家啊!」 梁川没有掩饰,虽然阿月不能理解他的处境,可是穿越就是穿越,他没有带来任何东 西,连身体都没有。 「我这条命是你跟阿侬救的,我可以告诉你,以后我哪也不会去,也一定会回来这个地方!」 阿月听得想哭,狄青是苗人,她与阿侬是侬人,两个民族不是一帮人,还有侗人,还有瑶人,只要不是一个民族的人,就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呆在一起只有无止尽的矛盾。 阿青说他不会走,怎么可能! 「你真的是一个大骗子,你是不是一直就打算好了,等你的伤好了,就偷偷离开这个地方!」 梁川想了想最后还是跟阿月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一直好奇广源州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先前是腿脚不灵,所以我没有离开,现在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 「所以你真的要做一个骗子?」 阿月有些生气,她急得想哭,想骂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梁川的想法真的如她所料! 阿青要离开! 小姑娘的反应着实让梁川这个饱经世事的汉子有几分意外!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般为他牵肠,梁川还没有谈过女友,更没有成家,他没有办法理解那种成家立业的感觉,可是现下,这种感觉实在让他触动。 阿月,真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两人朝夕相处,早就有了深厚的亲情友谊一般! 要说道别,真的如同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心头,塞得难受。 「我想说,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合作伙伴,我的目标就是赚钱走上人生颠峰,但是还缺少一位得力的帮手,与我一起浪迹天涯!」 啊? 小孩子好像听出了一点什么。这弯转得实在太快,阿月有些措手不及! 这小子打的竟然是自己的主意! 「你是要。。带我一起走?」 梁川淡定地说道:「你也知道了,我手头刚弄到一批粗盐,这盐好,价格也不会低,但是在广源州肯定不能出手,否则会给土司府带来麻烦,最坏的可能还会牵连到阿侬,所以我打算把目标放到周边的地方!兔子也不能吃窝边草嘛!」 阿月自然不懂,她没办法更解物理知识,就不可能知晓,盐不是梁川弄的,而是她每天搅铁锅搅出来的! 「咱们出去转转,老呆在这地方也不是办法,瞧这一天天的,人都要憋出病来了,我看阿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咱们也出去走走,等我手头的这批盐卖掉了,我给你发了酬劳,咱们就回来,怎么样?」 这个想法听着还算不错! 起码两个人的目标还算一致,都打算回来。 要是阿青不回来,也要送自己回来! 所以,并不是离开了就永远不回来! 「我要想一想,你不能骗我,我不想离开阿侬。」 梁川还没有回答,阿月自己就想通了,这速度堪称光速。 「我跟阿青你一起走!」 阿月的火速答应,倒是留下一地错谔的梁川。 两人用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把二人的行头完全准备好,只有一袋盐,还有一包粮食,一人一件换洗的衣服,再无长物。 雄鸡开始鸣叫的时候,二人直直地站在吊脚楼前,梁川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而仔细地看着这栋楼。 「这就是土司楼吗?」 阿月想了想说道:「要说是也算,其实不是!」 「我就说嘛,哪有地方官住得这么寒酸的!」 「咱们多久会回来?」 梁川拍了拍背上的盐,说道:「呃。。这个我还真说不准!也许今天出去就全部把盐给卖了,也许卖不 掉,流浪许久才会回来!」 「要是阿侬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阿侬的家就在这里,她迟早也会回来这个地方,不管谁行谁后,只要咱们最后回来,阿侬就能找到咱们!」 两个人下了天大的决心,一个是意识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个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不管是侬人还是汉人,最重的就是乡土之情,故土难离,离家便是无根之萍! 这份心酸苦楚没有人能够体会,只有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能理解。 阿月以前最怕一个人呆在这栋空空的竹楼里,虽然没有人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独!本应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小孩子,却要承受留守儿童的痛! 「咱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你有没有主意?」为什么敢这么就相信梁川,她说不知道,但是小孩子对危险最敏感,谁对他好,对她不好,她也最清楚! 梁川左右看看了,对着阿月道:「咱们顺着河水走,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定居,越往下游,那里的人会越多,只要有人,咱们的机会也就越多!」 「你们苗人懂的道理真多,为什么我们侬人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道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是从老人那里听来的,你年纪还小,听的道理还不够多,等你长大了,积累的阅历够多,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两人启程如此简单,甚至没有一声告别,只有一眼回首,阿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出生到长大呆着的地方,州里的老人看着梁川领着阿月要离开土司楼,着急地问道:「阿月你要去哪里?你要跟这个人走,阿侬知道吗?」 在老人看来,梁川就是拐卖儿童般的危险人物,一个半大的孩子会懂什么,傻傻地跟着人家走,被人家卖了帮人家数钱都来不及! 「阿爷你要是看到阿侬回来,帮我告诉阿侬一声,我们两个出去走一走,很快就会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吃叫花鸡 山溪在下游汇成河,小河入江,江河湖海。 这条河叫什么,这座山叫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这到了哪个地界,梁川问的永远得不到正确答案! 当地的侬人侗人彝人瑶人苗人,有无数的峒寨,不同的人对同一座山有不同的叫法!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沿着河往下走,走一步算一步。 毕竟一个五六岁半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样的眼界? 就算到了后世,他们也才一年级,口算都费劲的年纪,地理能考几分? 两个「涉世未深」的人沿着河走了一整天,终于到了另一个集镇,可能整个西南的特别就是贫穷,到处都是一个吊样,一贫如洗,什么鸟也没有,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地方衣服跟另一个地方穿不一样罢了! 「敢问兄台,咱们这地界到哪里了?」 「咱们这地方叫安德州。」 虽然知道了地名,可是好像并没有卵用,在这鸟地方,叫什么名字有用吗?不可是个代号罢了!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 可是比广源州还穷的这个鬼地方,哪里有什么旅店,在整个广南,压根就不存在旅店一说,鬼他娘的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 「前面好像有个小庙,咱们到那里住一晚!」 古代的庙就是供旅人歇脚的地方,不用收取费用,最是舒服不过,当年的丁谓与寇准两人到了雷州,住的竟然先后脚却是同一间庙,题的左右一堵墙,当然这事梁川现在他不可能会想得起来。 不过古代这种地方落脚也要小心,古人语夜不入寺,独不临井。寺庙里面的僧人多是江湖落草走投无路的犯罪份子,梁川多少人就是犯了事,把头发一削,进了和尚庙避祸! 「咱们晚上吃什么?」阿月最关心的除了阿侬,就是她的小肚子。 毕竟她的世界除了挨饿,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烦恼。 从竹楼带来的干粮路上你一口我一口全进了两人的肚子里,在小庙中一摸,才发现粮袋子里空空如也。 梁川自己挨饿不要紧,反正以前是饿习惯了,吃完上顿没下顿,但是小姑娘不一样,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眼睛都会发晕,饿了会影响发育,以后要是长不高,这罪过就大了。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找找,有什么吃的?」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阿月可不是傻子,跟了梁川出来,落了单可就是孤身一人,这么可怕的地方,就把她独自一人扔下来,她自己都不答应! 在庙里屁股还没有坐热,两人又出门为了寻找食物! 「阿青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这盐哪里来的吗?」 「不能说,说了会给你带来危险!「 「你少吓唬我了,会有什么危险?」 「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咱们竹楼下面发现一个地方,这里能挖出盐来,这完全就是一处大宝藏,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一个人,要是你知道,别人为了得到这好处,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呃。。 「好吧,那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安德州着实穷,穷得离了大谱。 特别是入夜以后,路上连盏灯都没有,也没有人家里亮着光,到处黑灯瞎火一片,一槛开着的门店也没有。 上哪去买食物? 两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掏了掏口袋,在盐没有卖出去之前,他们连一文钱也没有! 还有比自己更惨的穿越者吗?穿哪个地方不好,穿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开局就是 残废,别的穿越者都是香车美人,大权在握指点江山,就自己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饿得两腿打摆,彻底丢尽了穿越界的颜面! 这要是将来回到原来的世界,梁川都不忍跟同事说起这段经历,太他娘耻辱了! 两人在半里长的集市里转了一圈,人影没见到一个,店没有开半间,回到小庙的时候,肚子更饿了! 咕咕咕,饥饿的肠道厮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台大鼓对着一台小鼓,两军对垒拼着谁更饿。。 「咱们明天有得吃吗?」 「你想吃什么?」 梁川背着几十斤的盐,累得他现在四仰躺在地上,连动弹都不想。 「我想吃肉!」阿月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肉的爱!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头肥硕的母鸡,晃着那巨大的屁股从山神的小庙前慢慢而过,完全不惧怕有人存在,见惯了大场面一般。 梁川抬起头一看,对着阿月道:「我是不是看错了?刚刚是不是一只鸡走过去了?」 阿月点点头,说道:「是啊,是有一只鸡。」 梁川跳将起来,双眼冒着绿光,如同一头恶狼,马上奔出小庙,朝着那头母鸡追去! 母亲受惊,扑愣着翅膀飞了起来,一头钻进草丛当中! 梁川已经饿得离疯狂就差一步,哪肯让这到嘴的美味跑掉,荒郊野外的,分明就是野鸡! 草丛中一阵骚动,梁川蓬头垢面地提着一只母鸡从草丛中钻出来,阿月快帮我升火,咱们有好东西吃了! 还真把鸡抓到了! 阿月狠狠地抹了一把口水,从行李中拿出一根火折,到附近捡柴枝,寻了一块空地,飞快地把火升了起来! 饿的时候没有力气,一想到一会就有鸡肉吃,再饿也得扛下去不是? 阿月急不可奈升起火,然后守在梁川身边。 梁川熟练地把鸡开膛,把里面的骨脏全部扯出来,在膛壁里面抹了一把盐! 梁川这一手可把阿月急坏了! 「咱们这盐是要准备卖的,你抹一下,咱们要损失多少钱,太浪费了!」 梁川白了阿月一眼,他现在只要吃,要把该死的肚子填满,让肠子不再互相打擂,其他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给你弄一样好吃的!帮我去弄点水来!」 阿月四下张望了一下,跑到附近的水塘当中,用自己喝水的竹筒打了一大筒水。 梁川接过水,找了一些黄泥,把水倒了进去,然后找来一根柴枝,用力搅了起来! 黄泥被搅糊,梁川挖起黄泥马上糊到了鸡身上! 阿月直接被这样的操作给整哭了,他对着梁川道:「阿青你疯了,这鸡是吃的,你把泥巴抹上去还怎么吃?」 果然记忆恢复到断片以后,梁川再次穿越一次,他要做的事情可能还是那些事! 有鸡就做叫花鸡,有辣椒就做泡菜,梁川的知识是这些,决定了他的行为只能是这几样行为! 虽然从头再来,虽然活得艰苦,但是梁川最后的路子似乎已经注定!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他早就已经在几年前经历过一次罢了! 大脑欺骗了他的身体。 「你只管等着吃,你不懂这做法的美味,一会我包你把舌头都吃到肚子里!」 梁川把黄泥裹好了整只鸡,然后在地上挖了一个大洞,把鸡放到洞里,上面薄薄地盖了一层土,柴火再堆在土层上,梁川升起了新一堆火! 「这。。」阿月完全没见过还有人这样烤鸡! 虽然 广南西路的各个民族都很粗犷,但是还没有哪一个民族的人会粗到吃鸡不褪毛,直接就放到泥巴里去烧的,这样的吃法连山里的野兽都害怕! 苗家人会这样吃吗,好像也没有见过,阿月本来馋得半死,可是现在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烤鸡嘛,她不是没做过,直接上架烧不就成了,味道也是相当的美味! 现在光是想到整只鸡毛毛的样子,她的肚子里就一阵翻腾! 「这鸡是谁家养的吗?」 阿月一提醒,梁川马上反应过来,对着阿月道:「快把地上的这些东西清理一下,扔到附近的草丛当中!」 啊! 阿月快疯了,为什么阿青总是做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 「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但是这鸡肯定有主人的,你动作不快一点一会人家找上门来,咱们鸡屁股都吃不着了,可能还要吃一顿打!」 什么! 阿月急了,这种恐吓对小孩子最管用,她马上捡起地上的零碎,一头扎进草丛中,藏得远远的。 梁川说得没错,果然一会儿鸡的主人就找上门来。 一个穿着侬人服装的男人,着急地来回找了几次,看到梁川苗人的面孔马上就对梁川起了疑心。 「嘿,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母鸡窜了过来!」 梁川朝他努了努嘴,示意这火上连根毛都没有,哪里来的母鸡! 偷鸡最香,烤鸡也要时间,火上空空如也,想必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该死的跑哪去了!」 阿月刚从草丛里冒出头,男人又朝阿月问了一遍相当的问题。 阿月可没有梁川那么好的演技,她紧张地看了看地上的火,还好刚刚不是把鸡放在火上烤,否则真如梁川说的,要吃一顿打了! 等男人走远了,阿月走到梁川的身边对着梁川说道:「还好没穿帮。」 梁川做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不要说话,一会这人还要再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爽快出手 这个侬人咒骂着离开了小庙,对梁川来说,这就是一只鸡,价值就是这样,但是对于这个侬人来说,这只鸡可能是他们家最值钱的财产,只有到了最隆重的三月节才可能把它宰了,一家人痛快地放肆一把。 这鸡跑丢了,又不知道要便宜哪家人,反正今年的三月节是准备过个寂寞了! 不出梁川的所料,假装走掉的侬人又杀了一个回马枪来,就是以为梁川二人会露出马脚,趁机抓个现行。 梁川什么样的投机份子没有见过! 这小孩子的把戏对他来说早过时了!也就吓唬一下阿月能成功! 侬人伸长了脖子到处瞄,可是除了两个烤火的人,还有叫得比雷响的肚子饿声,其他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经辗转,失望而归的侬人终于走了,梁川对着阿月说道:「再等一会儿,等这堆火烧得差不多了,放在土里再闷一会,就是鸡肉最香的时候!」 阿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一堆火,真的盯到这火变小,开始熄灭,月都上到树梢头老高! 梁川似乎有点饿过头,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他缓缓地扒开地上的灰,木棍轻轻地挖开地上的泥,轻轻地把那枚黑灰色的泥巴球拿出来! 「这还能吃吗?」在他们广源州,就是最不贤慧的女人也不会这么浪费食物,会有报应的。 梁川要用事实说话! 阿月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能跟梁川争。。 一个阿月的小脑袋小不了多少的烤泥球,梁川放到地上轻轻一敲,泥球碎成数块小碎片,一股热气升腾而起,露出里面光滑鲜嫩的鸡肉! 此时的鸡毛与鸡皮已经跟着黄泥脱落,***的黄泥巴上面满是鸡毛,这种物理褪毛可比手工褪毛强太多! 阿月看得都愣了! 原来让她倒胃口的母鸡裹满了泥巴,现在竟然这么迷人,上面的肉是多么干净,没有一丝污泥! 梁川直接撕下了两根最粗壮的鸡腿,交部交给了小丫头! 鸡身上最美味的部位也是肉最饱满的部位莫过于两根鸡腿了,阿月一接过鸡腿马上就咬了一口! 原来抹在鸡腹中的盐巴在高温后融化,渗到了整只鸡当中,虽然只有盐的咸味,一时间也搞不到其他的调味料,但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能吃到这般纯天然的味道才最是迷人,也是最能安抚人! 一口就撕下半大的腿肉,吃到嘴里那味儿简直让阿月此生难忘! 鸡肉她以前吃过不少,土司府经常也有州民会送山里的野味过来,山鸡就是众多的野味之一,可是这么原汁原味的还是第一次!本以为是被梁川生生糟蹋,没想到是肉得到了升华! 阿月看向梁川的眼神,第一次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好神奇的手法,实在太好吃了! 梁川自己就吃了几口便饱了,烤制的食品,在他眼里标准不是一般的高,谁让他在后世吃过那么多的烧烤,哪种烧烤他没试过,不至于那么馋!也亏这头母鸡份量够,阿月吃完了两根腿,又撕走大半的鸡架,啃得不亦乐呼! 吃饱喝足,偎着小庙中的柴火,两人把战场打扫干净,美美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天一亮,阿月咂咂嘴还在回味睡日的烤鸡,两人收拾好行李,马上进城去寻找机会。 「阿青你实在太厉害了,你做的鸡叫什么鸡,以前我从没有吃过,下次教教我,我自己也做来吃!」 「这道鸡呢就叫叫花鸡!故事说来就长了!」 梁川把关于叫花鸡的典故讲了一遍,小孩子最爱听故事,有得吃有得听,梁川不是把脑袋撞傻了,看来不是真傻,而是更聪明了,不仅会做这么好吃的鸡,还有这么传奇的故事! 临行前,梁川在地上放了一些钱,权当是吃人家给人家的报酬,他不好直接拿给人家,那就不是吃鸡这么简单了。 能不能捡到钱,也看那个侬人的运气了! 两人人又进了安德州,梁川找了一家较大的米店。 他盘算了一夜,四十多斤的精盐,要是卖给盐贩子肯定引起怀疑,但是卖给其他人,可能也就是当占了个小便宜,想找自己,可没那么容易。 占了便宜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小便宜到处跟人家乱讲,他们只会盼着下次还有机会再独占这种好事! 所以梁川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挑了这些有点经济实力的对象! 一进米店,梁川就把店伙计拉到一旁。 米店的伙计很狂,本来看着梁川这寒酸的打扮,本想一把将梁川哄到门外,可是梁川一句话却把他给镇住了。 「告诉你们家店掌柜,我这里有一批好盐,问他要不要!」 梁川对自己的盐质量有信心,不怕这盐卖不出去! 但凡只要有人尝过自己的盐,他就不信没人会不心动! 广南这地方卖的盐,质量再好的梁川都已经见识过,提纯的技术不好,所以出来的盐味儿不正,色泽也不亮! 掌柜的当然要盐,就是动物他也要吃盐,只是摄入的方式跟渠道不同罢了! 伙计把消息告诉掌柜,掌柜闻讯赶了过来:「谁要贩盐?」 这米店的掌柜打量了梁川几眼,只是奇怪,这安德州的盐贩子什么时候出了梁川这一号人物! 卖盐是垄断的产业,为了这一大块肉,火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店,古代卖米也是极为赚钱的行当,便宜的时候大量进购米,等灾年出现了再屯一波,就能赚出几辈子得不到的钱! 「你?」 梁川朝米店掌柜的笑了笑,这掌柜的也是侬人,侬人做生意让人感觉一种很不适应,势力的样子还是汉人最顺眼。 梁川见自己被人小瞧了,却是不卑不亢,这种时候强行要证明自己反而落了下乘,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掌柜的眼睛,从容不迫地说道:「是我,却也不是我,掌柜的只管谈事便成,其他的不在眼下的范围!」 好家伙! 这是多久没见过这么伶牙利齿的苗人了,嘿嘿,有趣有趣,苗人跟侬人在一起,什么搭配? 他也顾不得什么搭配,就想看看货,盐实在太稀缺,多少年没见过主动上门来贩盐的,难道又有人想分这盐商一杯羹? 想了想,掌柜的也不想多事,这种缠上了官府要找自己麻烦,盐贩要找自己麻烦,多管别人闲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睁一眼闭一眼。 掌柜的虽然是个侬人,可是早年却是一辈子在凭祥那里为汉家人做役工,跟着汉家人学做生意,四十几年下来,耳濡目染也学了一手生意的皮毛,这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办了这个米店,平时左右手倒米,倒也能吃得开,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梁川讲的他一听就懂了。 盐是梁川卖的,肯定不是梁川主使的,敢做这勾当的要是在当地没有一点背景,那尸体早扔到左江里面去喂江鱼了! 梁川自己都不想多说,那这门生意两人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才是各取所需的纯粹生意。 「那把货给我看看,如果还能将就,我就拍板要了,不啰嗦。」 「爽快!」 梁川从背后解下那一口盐袋子,袋子是结实的麻绳袋,解开口子,里面全是雪花花的盐,虽然还有一点潮,介是是在合理的湿润程度内,一 看这品相,掌柜的就怔住了! 他自认一辈子吃的盐比眼前这个年轻人吃的米还多,可是却真的没能见过这么好看的盐,这哪里是盐,跟霜差不多似的,看着品相这盐就绝对差不了! 因为实在太纯了! 「能尝尝?」 梁川直接抓起一把盐放到掌柜的手里,示意他随意! 掌柜的用手指捏了一把,放到自己嘴里,他可舍不得糟蹋这么好的盐! 盐的咸味在自己嘴里散开,却没有一丝丝异样的味儿,以前自己吃的盐或多或少总会带着酸苦涩等异味! 好盐! 掌柜的一把扯过袋口,把袋子扎紧扎死,像护着宝贝一般,生怕这盐被别人抢了,这次轮到他变成一副市侩的样子,对着梁川道:「这盐多少钱!我全要了!」 「价格我也不会多要,我就按市面上最好的青盐卖给你,要是日后有人问起了,掌柜的也帮忙解释两句,在这里小子先谢谢掌柜了!」 「二百文?」掌柜的虽然不是盐贩子,却是经常与盐贩子打交道。 他这个店,盐不需要太好,炒出来的菜只要味道重一点,盐的质量怎么,只要没有苦与涩这两种异味,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当然品质越好,他也喜欢! 他马上给梁川报了一个行情价。 这个价格并不过份! 梁川点点头,能在这样的穷地方得到这么好的行情,已是走了大运! 一笔大买卖就这么爽快地完成了! 掌柜的可不敢犹豫,马上就伙计把盐放到秤上过秤,秤完一文不差的马上把钱点给梁川! 一大袋的钱!梁川厚着脸皮又跟掌柜的要了一个竹筐,这才避免钱袋子被铜钱压坏的下场! 「小哥儿下次还有这等好货,只管来安德州找我,多少我都收了,这盐够我吃上好几年,分一分,也让自己的周边人也尝尝这等好盐!」 梁川笑了,没想到这第一笔生意做得这么爽快! 「掌柜的要是还想要,就在屋檐下挂一口小袋子,相当于是咱们约定的暗号,下次我们来安德州,有看到这袋子,我就给掌柜的预留好这种盐!」 第一千零六十章安德买盐 米店的掌柜当然识货! 他见人就讲自己吃的盐比别人吃的米还多,吃的盐这么多要是连盐的好赖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就白瞎了。 盐就看味儿正不正,纯不纯。 梁川带来的这批盐,吃进去只有咸味,如此浓烈的味道已经再尝不出其他的异味! 这盐自然就是上品! 关键梁川的报价还很厚道,只要二百文钱一斤。 这个价格打着灯笼晚上在安德州转上一圈也撞不见。 现在的青盐,正儿八经从西夏偷偷走私过来的,没有掺杂其他井盐或海盐的上好青盐也要三百多文钱一斤! 相较之下,梁川这盐卖的忒良心了!掌柜的天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人心中自然有数,这盐要是加个百把文钱拿去卖,照样抢手得不行! 他才不管梁川这盐哪里来的,既然卖到他手里就是他的! 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卖私盐,可是几个亲朋之间转手一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更何况这种好盐,谁不想吃! 所以当梁川表达出想长期合作的意向,他就果断把联系的方式留给了梁川。 不过,卖盐是个高风险的行当,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举告到官府或者土司那里,那下场可就惨了! 他想独揽梁川这条线,事情就要做得隐蔽! 这么老江湖的做派,自然深得梁川中意! 这单子生意一做成,虽然那钱有近百斤重,不过梁川背起来,拉着阿月马上就跑,连停都没有停。两人一直跑出了五里地,找了一处草丛在里面又躲了半晌,直到太阳落山才从草丛里出来。 初入江湖的阿月不懂梁川也为什么这么害怕,东躲西藏,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梁川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带着小姑娘一直跑,跑到没有烟的地方才松一口气。 梁川从阿月的眼神能能看出她的不解,不过也没有强加解释,江湖险恶这个词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懂,否则讲再多也是白搭。 “咱们去找个庙!” 阿月哈了一声,很不情愿! 庙里倒不是条件不好她怕,她是怕庙里面的壁画还有那些鬼神的神像,这些要么面目狰狞,要么画的全是十八层地狱之类的恐怖场景,阿月别的都不怕,唯独最怵这些东西,还有奇怪的动物,明明是一只蝗虫,却做得比人还大,供在桌子上,还要人去敬香! 梁川道:“你可能怨我不带你去城里的酒楼住店,我可告诉你,不是阿青小气,咱们这些钱要是在城里见了光,不要说钱了,可能连命都会没有!你是想去城里还是呆在山里?” ‘你你你,阿青你气死我了,我就那么想着去享受吗?我只是怕庙里面的那些。。’ 梁川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他突然忘了,阿月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六七岁半大的孩子! 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有父母,不会远行更不会露宿在郊外! 跟着自己,可是从没有听过阿月的任何抱怨,自己还错怪了她! ‘是我考虑得不好,不过晚上比较特殊,咱们辛苦了这么久,为了赚这些钱付出多少艰辛!晚上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进城!’ 阿月虽然不情愿,可是梁川说的并没有错,她自然得接受。 山里的小庙特别多,虽然不大,不过胜在能挡风雨雪露,升起一堆火坟虫都能少许多,住一晚也还能凑合。 阿月去生火,梁川则跑到小庙的背后,拿了几根根树枝,他要挖一个大洞! 身上的钱实在太多,带着这么多的钱等于宣告自己死刑!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钱藏在某个地方,像山里这种没人来的小庙,最合适不过! 铜钱短时时内埋到土里也不会有大问题! 梁川数了几百文钱出来,其他的全部埋到土里。 阿月已经把火生好,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刚刚忘了在城里买一只鸡,这时候说不定鸡都已经烤好了!” 阿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布包裹的东西,打开给梁川看:“吃不吃?” 梁川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问道:“这是昨天吃剩下的鸡肉?你怎么带在身上?” “昨天我舍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想着说留一点今天要是想吃了的时候还能再尝尝!” 梁川一把拿过来,闻了一下两个眉头差点拧成一团,直接就把鸡肉给扔了! “阿青你干嘛!” “这肉都变质了还留着吃?你不怕肚子疼?” 肚子疼也没有饿肚子的滋味来得难受啊! 小孩子哪里敢说自己贪吃。。不怕肚子疼那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小馋猫? “歇一会我带你再进城去买吃的!” 阿月坐起来,对着梁川道:“不用歇,我已经休息好了,再歇下去就更饿了!” 也是,梁川想了想把火给灭了,带着阿月进城。 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买一件侬人的服饰! 他这一身苗人的衣服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身上都是破洞,本来天气也不会冷,倒是这满身开口的衣服穿着还更凉快,麻烦的就是苗人在这里好像不受人待见,不仅是苗人,还有彝人瑶人,在这个地方也不怎么吃得开。 阿月以为又要给自己买衣服,本想阻止阿青,可是看到阿青换上一身侬人的衣服,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穿着我们侬人的衣服,以后大家就把你当成侬人了,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梁川打了一个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非常合身啊,要的就是大家当我是侬人的效果,以后走在街上不就没人再看我了!” 梁川想了想道:“这样,以后你就假装是我女儿,在别人跟前你就叫我阿爹,免得别人起疑心!” 阿月倒是很高兴!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与其他民族的冲突中死去,从小就是跟着阿侬,她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自从跟着狄青,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阿月就是喜欢跟在梁川的后面,或多或少就是一种孩子对于父母的依赖! 以前跟在阿侬身边,她总想叫阿侬一声母亲,可是又不敢,阿侬自己有一个孩子。 现在她也能唤一声阿爹了!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父亲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还没有娶妻生子,就有了个半大的女儿。。 不过想想也挺好的,要是真有一个阿月这样的女儿,日子应该会挺幸福的吧。 这个孩子实在听话,小小的年纪懂事得让人可怜,自己甚至不需要再教她任何做人的道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梁川买完衣服,把旧衣服一包,背在身上,然后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向阿月脸上抹了去,阿月穿着一身旧衣服,现在又弄得灰头土脸,放在人群当中更是一点都不起眼! “你一会去买盐,跟咱们上次一样,还是有多少钱就买多少的粗盐!最差的盐买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要!” 虽然不懂梁川提纯的原理,但是阿月隐隐有些明白,梁川这些盐不是哪里捡的,肯定跟自己买的粗盐有关! “我去买纱布,再买一口铁锅,一会咱们还在这布店门前会合!” 梁川把身上所有的钱留下一百文左右,其他的又全了阿月。 阿月小小的身子提着几百文钱,就往集市上的盐店而去。这一次带的钱有点多,按广源州的盐价,粗盐一斤也就五文钱左右,上下浮动肯定也不会超过一文钱。 一百文钱就能买二十斤,几百文钱,能买上百斤了! 阿月可怜地站到人家安德州的盐店门前。 每天都有无数的乞讨者来要饭,要钱,可是他们多是被伙计轰走,极少人能要到钱。 贫穷的安德州自己吃饭都不够,哪里还有闲钱分给要饭的。 盐店的伙计本来要把阿月也轰走,可是阿月一张口就不一样:“你们这里卖盐吗?” 伙计本来满脸怒气,转而是一脸地陪笑:“你要买什么盐?” “想买点粗盐回去,家里的牲口要用!” 一个小女孩能买多少,伙计问道:“你打算买多少哩,家里养了几头牛?” “没养牛。” 伙计心里道,怕是要买回去自己吃的,不好意思说,便找了个由头说是给牲口吃的。 “不妨事,小鬼你要多少,只管说,钱来就行!” “一斤盐多少钱,我只要买最差的粗盐,别的我买不起。” “晓得晓得,就这!”伙计把一袋子粗盐提到阿月跟前,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最便宜了,一斤就四文钱,不过你这个可得紧着吃,一不留神可能会吃出人命来!” 安德州的粗盐又叫土盐,里面的杂质太多了,有许多人因为买不起好的盐,用这种盐回去吃,结果吃出了人命,伙计也是一片好心,不想看阿月出事,所以跟阿月提了一个醒! “那你看看我这些钱能买多少,就帮我装多少吧,我们住在大山里,难得下来一趟,下一次来可能就要到明年了!” 阿月的声音里带着可怜,让人不忍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演技,连这些见人见多了的盐店伙计都骗过了! “这能买挺多的,小鬼你家大人呢,这么多的盐你可提不动!”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寻人启示 最后的阿月还是提不动那上百斤的粗盐,盐店的伙计从阿月那里得了三文钱的好处费,帮着阿月背着盐到了布店来找梁川。 梁川早早就买好了铁锅与纱布,还买了一把钢柴刀,路上以备使用。 他早就想买一把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路上看到的每个人都像拦路抢劫的,没刀他都没有安全感! 伙计看了梁川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年头穷的人也要脸面,他们不好去买粗盐,只能让孩子抛头露面。 毕竟是山里面的侬人,那条件可比山下的苦上万分,他们山上穷得只有石头,连土都没有,种地都种不出好东西,他们有个屁钱买盐。 汉家人管盐,等于是捏住了广南峒人的命脉,朝廷在邕州设置了一个马市,专门用来收购西南的滇马。 他们买马用的东西就是掺了铜的劣质银,据说含银量只有六成最多,还有就是掺了土的粗盐。。 就算是粗盐,西南的这些峒人依旧只能乖乖受着,不吃,就会死。 梁川对着伙计说了声谢谢,便自己背起这一百多斤的盐准备离开安德州! 两人还没有走出城门,阿月便看到城门边上的告示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人像,虽然有点抽象,却跟梁川有几分神似,当即大喊了起来:「阿爹你看,你的画像!」 梁川定睛一看,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人像,梁川对这种古代的人画最是奇怪,比素描都差着远哩,怎么会有人觉得像? 画像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与自己分明就是两个人好不好! 梁川当然不觉得像,因为他的身体早就是别人的,他看到画像联想到的还是原来那个自己,现在的身体现在的像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像!梁川这种后世人可是有照相这样的技术,哪怕没有照样也有速描,哪一样都比这种用墨水画的画样来得像! 可是在阿月看来,这个就是阿爹!小孩子看神似,他们也不会说假话。 人是不太像,可接下来的一幕才让梁川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寻人启示上面写着:寻找梁川,男,三十出头,浑身伤疤,孔武有力,若有知情人士,定给重酬! 名字跟自己一样! 而且梁川看了看身上的伤疤,竟然跟这启示上面的描述的差不多,难不成。。. 这帮人找的是自己穿越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画像的出入太大,这年头,谁身上没有伤疤,叫梁川的应该也不少,碰巧遇上也是可能,怎么会偏偏就是要找自己? 「阿爹是不是找你的?」 梁川被阿月打乱思绪,继续看了看那启示,启示上面原来写着酬谢,可是后来被人用墨故意抹掉,想是要隐瞒什么。 梁川没有多想,一直看到最后,联系人:邕州镖局郑鲤仙! 镖局! 怎么这年头有镖局吗? 梁川怎么感觉自己记错了?他的知识储备清楚地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镖局可是到明末明初才兴起的! 镖局这种物流机构出现的时间是好像是明朝,在宋朝,尤期是宋朝初期并没有! 郑鲤仙,这人自己更不认识! 两人盯着告示看了许,已有人慢慢地注意到了梁川的不对劲,梁川拉着阿月果断往山上的小庙走:「这里咱们不能久呆,走!」 寻人启示有两种,一种是寻亲启示,亲人失散,那找到了大家皆大欢喜。 还有一种就是通缉令! 这种就是有江湖私仇,但是不敢以官府的名义发出来,找到了那 就是人头落地的时候,打着找人的名义,实际就是来寻仇的! 梁川看了看那张被人故意抹掉的寻人启示,纸上早就发黄,要是没问题的话,干嘛故意遮遮掩掩的,定是有什么问题! 此时,梁川虽然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可是那是这个身体的身世,跟他这个穿越者没多大关系,万一找到的真是自己的仇家,那就真的完蛋了! 这种险不值得冒。 在没有麻烦找上之前,梁川背上背着一百斤盐,手上还拦着一个半大的小孩,翻山越岭,又回到自己埋钱的那个小庙。 「我刚刚在城里买了两头鸡,在背后的袋子里,你解下来把鸡处理一下,上次我的做法还记得吧。」 阿月激动地点点头,被梁川扔掉了一块鸡肉,他自己又买了两只鸡,总算可以吃个痛快! 小姑娘早就想学那种新奇的做法,将来就有美滋滋的烤鸡吃了! 小阿月只杀了一只鸡,留下另一只下一次宰杀。 鸡被她开膛破肚,鸡毛留着,外面裹上一层黄泥,放到火上慢慢地烤着。 柴火原来就生好,虽然火早就灭了,可是上面的炭只要火轻轻一点,很快便又烧了起来,火势很旺。 阿月学着梁川的样子,在地上挖洞,把鸡的肚子里都抹上盐,然后把泥球放到洞里慢慢烤。 一百多斤的盐,梁川背着爬山,险此把腿都累断了。 他在小庙后面,便要开始自己的提纯大事! 这种偷偷摸摸的做法,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提纯什么高纯度的嗨洛因。 梁川自嘲了一下,这一天就能赚这么多的钱,带着阿月不用多久,他们便能回去买几头牛羊,安心地养老了。 这安德州的盐卖得比他们广源州要便宜,这点他倒是挺意外的。 不过盐里面能提纯出多少精盐,这也是一个问题。 要是提纯起来,盐的比例还要比广源州的低,那价格再便宜也没用! 梁川自己在庙后面架起一堆火,上面架着铁锅,又在附近打了水,在锅里开始煮盐。 提纯食盐最麻烦的就是过滤过粗盐当中的杂质,这步骤想快又快不了,又没有特别大的容器,只能一小竹筒地过滤,然后直接倒到锅里面。 这次一百来斤的盐只怕要弄到明天! 梁川刚煮干第一锅盐水,把盐刮了下来,准备再次进行提纯。阿月已经把鸡给烤好了。 两人吃着烤鸡,阿月突然问道:「阿爹你是刚刚纸上那个人吗?」 梁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那个人!」 阿月听得糊涂,不知道,又这么肯定。 「阿爹要是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你会丢下阿月自己回去吗?」 阿月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父亲,可是她却不敢安心,就怕这份安全感很快就会失去。 梁川此时并不知道他已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七八年的穿越者,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只以为自己刚穿越过来,在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他还能回去哪里? 身体是人家的,那家庭更是人家的,他难道一个「外人」要强行进入别人的世界? 「我不会走的,你叫我一声阿爹,那以后你就永远是我女儿,我就是回去,也要带着你回去!」 「你能不能不回去,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阿侬。」 梁川想了想,摸了摸阿月的头道:「行,那我就不走了!「 「阿爹我去给你拿烤鸡!」 肥美的烤鸡,阿月做得 很粗糙,毕竟是第一次做,小孩子的气力与手法也没有梁川熟,不过叫花鸡对手艺的要求并不高,本来就是叫花子吃的东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还能要求要多好的手艺? 梁川依旧把最肥的鸡腿给阿月,这一次阿月推了推,她担心是因为自己的贪吃,梁川最后可能不要她,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川哪里懂得小孩子这么多心思,把鸡腿给了阿月,自己啃了几口鸡胸肉,权当是一顿饭。 「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阿月小口地吃着鸡腿,问梁川道。 梁川的打算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己的盐已经卖给安德州的人,下一次该换其他地方了。 「山下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安德州那是咱们去过的地方,另一条通往哪里?」 「听阿侬说,好像是去傥犹州!」 「好奇怪的名字,你去过傥犹州?」 「没去过,不过阿侬他们经常去傥犹州,因为那里的土司爷是咱们广源州土司爷的亲弟弟!」 还有这样的操作?梁川以为这地方老百姓都是家族氏聚集,没想到一奶兄弟还能分别成为两个地方的土司! 「咱们土司爷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广源这么久也没见过他!」 「我不懂,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好,咱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傥犹州!」 梁川废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一百多斤的粗盐成功提纯到只有六十来斤,果然便宜没好货,这安德州的盐纯度竟然比广源州的盐纯度低了许多,一斤盐少一文钱,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不过梁川也不吃亏就是了! 本来他的打算也就是再带着几十斤盐去下一个地方,这些盐换成钱就有一万多文钱了,放在这穷地方已足以让不轨之人怀着杀心来找他麻烦!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郁江艄公 梁川提纯好新一批的盐,两人马上又踏上了前往傥犹州的路。 身上带太多的钱实在过于招摇。 临走前梁川把钱取了一部分,又在上面加了一块大石头,这座小庙实在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钱藏在这里,梁川还算放心。 傥犹在侬语里面的意思为太阳,所以傥犹州也称太阳之城。 一般敢起这么霸气名字的地方都不会太差,可是梁川到了这个鬼地方,才知道,天底下没有最差最穷的地方,只有更差更穷的地方! 安德州与广源州好歹还算个城镇,只是广源州的人口少了一些,这个傥犹州简直就是个原始部落! 里面的人许多还是住着草庐子,临时而简易的草庐,连竹子建的吊脚楼都不多。 两人转了一圈,竟然没有贩盐的地方! 一问之下才知道,盐贩子都懒得来这种鬼地方,因为这里的老百姓太穷了,在这里开店那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只有每个月赶集的时候,盐贩子才会把盐运过来,偷偷卖掉。 两人转了一圈,先去买了一些肉,吃了几天的烤鸡,虽然是美味但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梁川排泄已经出了一点问题,不吃点绿色的菜,只怕肠道都要堵死掉!烧烤类的食物最容易引起上火,吃多了,害处就显现出来了。 梁川买了一些山上的野菜,花了不到几文钱,又买了一头肥鸭,还有一些据说是大理还有吐蕃运来的牦牛肉,看着肉纤维就相当的厚,买回去准备炖一锅肉汤喝。 这种牦牛肉其实做汤并不好吃,有机会做成风干的腊肉,会更有一种风味。不过两人外出到处流浪,哪里有机会做肉干。 城里没有卖盐的地方,更不可能有饭店酒楼之类的场所,梁川还没有住过酒店。 听说大宋朝的酒楼青楼文化最牛逼,里面诞生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千古名篇,可是他看着傥犹这鸟地方的破烂光景一点心思也不想去住。 他怕遇上十字坡张青家那样的酒楼,钱没了没关系,就怕把命都给搭进去。 两人从天刚亮的时候就进城,在城里面绕了一圈,连一家像样的店也没有找到! 没有店消费,梁川手头的盐就没办法出手! 而且傥犹州的人好像很害怕卖盐的人,当梁川走进他们的店里说明意图之后,老板非但不高兴,反而还一副惊恐的模样! 为什么害怕,梁川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只是一个劲地催梁川走。 梁川虽然没的打听到,可是十有八九心里也猜得到。 这里一定有人垄断了卖私盐的生意。不是每一处都是太平光景,都可以安心做买卖,有些人就容不得你去染指他的好处与地盘? 两人刚从打听的店铺出来,后脚就有一群侬人带着家伙找上了门,梁川与阿月二人躲在暗处,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上门的侬人厉声质问道:「刚刚卖盐的人,在哪?」 店老板也是纳闷:「这才一转身,怎么两个人跑不见了!」 侬人以为店老板消遣他,破口大骂道:「老鬼我告诉你,在这地方就只有土司爷一人可以卖盐,要是让我知道你从别的地方偷偷进盐,我就先拆了你这鸟店,再杀了你全家,把你们的人头挂到路口去示众!」 店老板连忙告饶道:「哟爷啊,您老小的一百个肚小的也不敢坏了土司爷的事啊,这不一听说有人来贩私盐,小的马上就去知会爷了!」 侬人很不痛快地继续喝骂道:「个老子的,可是那卖盐的还是给溜的,都是你这老鬼办事不麻利,早干嘛去了,定是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想捞好处又想做好人!」 这店老板也是本分人,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坦白就好了,不曾想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梁川在一旁看得都火大,这是什么鸟世道,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就没有人管管了? 此时他也管不了,两人在原地一动不动躲在屋后躲了一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后第二天趁着夜色马上离开了傥犹州! 梁川知道古代社会的治安很差,有权有钱的人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可以横行乡里不受制裁,却没想到可以离谱到这程度,他们和这里的阎王爷有什么区别,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那老百姓还有活路? 他最怕就是遇见这种场面,没有道理可以说,就是你死我活!这地方他们待不下去了! 卖私盐犯法没错,可是也要交给官府去审判,他们这些地下行刑队自己把府官的职责给领走了? 这地方简直是土匪与作乱份子的天堂,随便找个由头,扯起一张大旗,就敢声称替天行道,然后就是割据一方,谁敢说个不字,朝廷就是要派兵来征讨也要不少的时日吧! 看着梁川紧张的样子,阿月这个半大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世事艰难人心险恶。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她只知道,跟在梁川身旁,很有安全感。 梁川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梁川带着阿月,顺着河流往下游走,反着往上游走就是郁江之源,广源州。 据说这河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大海,中间能到达广南治所所在邕州,那里算是广南最繁华的地方。 不过,梁川此时不想去邕州,邕州有一处邕州镖局,虽然他不确定镖局出现的准确时间,但是能肯定的是,镖局绝对不是北宋初期的产物,这年代出现镖局,然后又要寻找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绝对不一般!他不想去探究这镖局跟自己有什么过节,有好事的话肯定轮不到自己! 将来哪怕要去邕州,也是他万事俱备打听清楚的时候,此时他绝不去! 万一这是一处险地,那自己不是去找死?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还有阿月一个小姑凉怎么办? 两人在江边找了一条船,刚上船艄公就盯着梁川一直看,明显就是认识梁川,梁川一看到艄公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马上暗道,不好,只怕又上贼船! 这艄公年纪很大,在江上摆渡看着就有些吃力,一路上盯着梁川笑吟吟,梁川别的倒不担心,就是在这茫茫江面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他们可要往哪里逃去? 阿月小姑娘人生第一次坐船,兴奋地左看右看,江上的浪还算平稳,可是依旧晃得小姑娘不知所措。 江面上时不是地有鱼儿跃出水面,阿月兴奋地指给梁川看。 梁川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他的手里满是汗水! 紧张! 他的眼睛同样盯着这老艄公,船到江中,梁川想着万一真是来寻仇的,或是水贼劫财,他就要准备动手了,身上还好带着一把柴刀! 思量间,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那把刀柄! 老艄公数十年江上风波来去,见过无数人,什么样的风浪他没有领教过,梁川的神情还有动作,他一看就了然于心。 朝梁川笑笑,张嘴说道:「恩公难道把我忘了?」 梁川一怔,他是穿越过来的,借的别人的身体,哪里能记得眼前谁是谁。 梁川哑然一笑。 「瞧我这记性,是我认错人了!」 老艄公哪里会记错! 那日,左江上的水贼寻到他这条船,跟他说了不日将会有两个汉家人,高高大大的来坐他的船,待人上船之后,就要他把人撑到上游,这些水贼要把这两个汉家人的麻烦。 水贼与梁川二人的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他更 不想知道,老艄公只知道这些水贼凶残无比,手段更是狠辣,杀起人来全当草芥一般!他要是不从的话,这条老命可就没了! 老艄公按着水贼的吩咐,真的在左江上等到梁川二人,趁着二人上船后睡着的间隙,把二人往上游撑去,想交给水贼,不料这小动作让梁川给发现了,本想着这回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想到梁川竟然给了他一笔钱,把他打发了! 老艄公一辈子就是靠船讨生活,左江上已然没有活路,拿着梁川给他的那些钱,愣是跑到了郁江来继续谋生,世事正巧,竟然又在江上遇见了这位恩公! 只是,恩公好像记不得他了,也怪,事情已过去近一年的时间,恩公哪里能记得住自己这个小老儿! 梁川一否认,老艄公马上就觉得自己孟浪了! 会得罪水贼的事儿,谁敢拿到台面上来讲,还是梁川机智,快速矢口否认,亏他活了一辈子,竟不如一个年轻的后生。 「官人这次可是要去七源州,那里最近可是不怎么太平,我劝官人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那里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边最近时不时有人来咱们大宋,老汉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是南边的越人又准备挑事,可能又要有战事发生了!」 什么! 梁川一个劲直呼倒霉,这他娘的是谁写的剧本,穿越不应该是来享福的,怎么要么是土匪要么就是战乱,这还怎么活下去,乱世人不如狗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大敌当前 郁江之上到处是一片青葱,下雨的时候雨墨渲染一下,更显得格外地娇嫩。 这时候广南的天气已经对人很不友好,很潮很闷,容易勾动起肝火。还好这年头的热岛效应不是很明显,虽然气温高了,还在接受范围内! 船在江上走,老艄公只拉了梁川与阿月二人,这时的船吃水不深,船蒿轻轻一送,船就在江中荡出好远。 梁川也不知是七源州在哪里,不过看着老艄公的样子也像是恶人,两人在船舱里睡着,不觉雨点淅沥淅沥地竟拍打到船上的茅盖之上。 落雨声让赶了几天路的小阿月睡得更香,梁川终于也能平静下来,欣赏着属于自己的安宁。 “这雨过后,天便要开始热起来了!”这季节就是梅雨季节,雨带过后,副热带高压控制后,火炉就要来了。 老艄公眼睛笑吟吟地望着远方,说给梁川听,却不看着梁川。 “咱们这里热起来要是真要命,闷死人都会!” “不会的,白天热,晚上可能还会有些凉,一直都是这样。” 江上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天地间只剩下茫茫的雨雾,江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拍起一阵浪花,山与水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天地如同一幅水墨画,想想这样以水为家,浪迹山水的人生也不错。 起码没有生活的奔波,没有工作的压力,可以安心地睡觉,可以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真好! 雨水滴落到梁川身上,有些温润,老艄公身上已披上一件蓑衣,就像仙境中的人物一般,有着世外高人的仙风,此情此景,如同在梦境当中! “等我老了,也在这江上置一条船,每天钓钓鱼,放舟于天地,挺好!” “我们这是生活所迫,比不得你们游山玩水,官人是有抱负的人,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点都不中用!” “我这还不如船家你呢,整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只等着哪一天把南墙撞了!” “官人要去七源州?” 老艄公有些关切地问道。 换作别人,梁川早提起一丝戒备,听得老艄公问他,他倒是平静地应道:“正是,手头有一些小买卖,想去七源州撞撞运气。” 老艄公洞明世事一般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梁川道:“官人可是许久没来这七源州了。” 梁川一听就知道老艄公接下来有话要说,便按着性子细细听了起来。 一般这种搞运输的人最能接触到各个方面的人,也最能获得别人所得不到的各种情报。 帝都的出租车司机可以说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说起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可以说上七天七夜不带重样的。 不是因为他们知识储备多,就是因为他们接触的人最多,每天听一点点小道消息野史趣闻,几年攒下来就可以开一家相声馆了。 跑船的艄公自然也是一样,江上南来北往,各色人等他们见识的哪里会少! 艄公手撑着船缓缓道:“我们这里上一次大乱还是先唐的武德四年,那一年唐高祖派兵把萧铣灭了之后,在广南建州设县,同时疏浚了水道,广南再不是与世隔绝,几百年来老百姓倒也算安居乐业。” 梁川应答道:“我只知道先秦时期始皇帝派赵佗来治南越,那是第一次实现对广南的开发与管理,却不知道盛唐也这般重视广南。” 老艄公仿佛无比怀念那个盛世年代,表情满是自豪。 可是过去终究是过去,老艄公叹了一口气道:“乱世终究还是要来了!” 梁川疑惑道:“怎么会呢,当今皇帝不是赵祯,号称太平治世,可谓是千年不遇的大盛世啊!” 梁川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依他的认知,也知道宋仁宗这个朝代是古代封建时期最黄金的年代,这年头老百姓才有盼头,民间的小农经济与商品经济的萌芽全是出现在这个年头,要是这年头还没有搞头,那其他的时期老百姓岂不全得去跳楼? “盛不盛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年头灾变四起,汉家天子又穷兵黩武,看看这些年打了多少仗,不要说我们广南了,就连福建路那种地方,如此乖顺的老百姓都起来造反,西北跟党项的战事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停过,听说啊在东北的海边,倭人也来闹事了!” 梁川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穷兵黩武这个词安在赵祯的身上! 这词一般是说汉武大帝,或者其他好大喜功的皇帝,赵祯这个文弱皇帝竟然有人这样说他,好像有点不太配! 梁川听老艄公说得一头雾水。 宋朝跟党项人进行了多年的宋夏之战这是历史上极为有名的,也有有因为宋夏之战,极大地消耗了两国的国力,最后让蒙古人捡了大便宜。 但是梁川不知道,宋朝还有倭患?这话说的他有点混乱! 他没有记错的话,倭患是明朝中叶才出现的。 出现的原因就是岛国国内局势的稳定,大量的武士无处安身,然后明朝又实行闭关锁国,倭人想贸易,明朝不肯,最后只能用刀来开门,这才引起了倭患。 距离这个时期的到来,起码还差了三百年! 宋朝不会有倭患,就因为大宋朝的海贸无比地发达! 天底下想做生意的人都能来大宋,连最远的非洲都有人不远万里而来,这时期的泉州港是东方第二大港! 还有,宋仁宗时期名臣辈出,吏治极为开明,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农民起义。。 难道自己穿越来了一个假的宋朝? 怎么哪哪都跟史书上的不一致? 老百姓穷,这边远地区更穷,还有就是乱,整就是一个帝国末日的景象,走到哪里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半道上被人劫杀! “听老船家的话中意思,这广南也不太平了?” “不太平久啦,自打前两年起,南边的南越人就不停地进犯我们大宋,我们广南与其相接,首当其冲就是我们!” “南越人想干嘛,他们还敢跟我们大宋叫板不成?” 南越国不就。。猴子国?这个吊地方就是交趾了,还有很多种称谓,但是不管叫什么,他们都是汉家人的属地,不过这帮人确很不安分,一有机会,就会跟自己的主人犯横! 这狗屎一样的部落聚集弹丸小国就是早期的汉人移民过去的,他们的建制与风俗甚至是语言文字都与汉制无二! 凭他们这点微末道行也配跟天朝叫板,哪个朝代他们都不配! 老艄公道:“若是咱们的官家肯管,谅他们一百个南越国咱们大宋朝也不放在眼里,只可惜啊,你是侬人,我是侗人,都不是汉家人,汉家天子才不会管我们这些草芥一般的人!” 梁川越听越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别的皇帝我还相信,这个赵官家不是号称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不管咱们这些人,就算他不管,南越国来进犯,犯的大宋的边境,他不会也坐视不理吧?” 老艄公虽然不想理会这些事,活了一辈子,窝心的事见得多了,家里还有一个不省事的媳妇就够他受的,他哪里有闲情去管甚国家大事,大宋的土地让人占了又能怎滴,人家宋家天子都不急,他一个老汉就撑撑船,急了有什么用? 这就是不可思议的地方,天底下都是嫌自己的国土不够大的,唯独宋朝,北面不要燕云,南面不要南召,感觉这些是拖油瓶一般!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李朝的越人已经在咱们这里作威作福好些年了,就你要去的七源州,就有不少的越人在耀武扬威,你别看这江面上风平浪静,这里也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要在这江上讨生活,还得给他们孝敬才成,否则早成了江里鱼食!” “简直岂有此理!” 梁川听得一肚子火! 史书上对这鸟毛皇帝描绘得如何贤明圣德,不曾想也是这么个昏君!以前,总有一种苍天已死皇天当立的冲动,他穿越过来,虽然还没有当皇帝这么大的野心,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帮人,过的这叫什么狗屁日子,这样的朝代不要也罢!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又能怎么样,他看了一眼在船舱里熟睡的阿月,此时的他能力有限得连他们两人的温饱才能堪堪解决,还谈什么天下大势! 天下本就是这样,世道本来就是这般黑,有什么好生气的。得亏老艄公见识过梁川的为人,知道这人仗义有良知,不干那伤天害理的恶事,对这样的光景鸣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前面就要到渡口了,官人听小老汉一句,这些越人好像跟官人这样身形的人有过节,能避则避,咱们不去逞那强,最后苦的是自己!” 梁川听得奇怪,一时竟然没办法完全听白老艄公的一片苦心,也是,他若还先前的记忆,经这一提点,定能马上回想起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越人,可是现在他完全想不想来,更不可能记得,这些人实则是他的生死仇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七源象队 来到七源州,这里靠近凭祥峒,同样是西北的门户,虽然远但是老百姓的生活明显可以看出来,比先前的广源傥犹等鬼地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大部分的七源人都会跑到凭祥峒去做一项营生,所以他们的收入比较稳定,而且在广南本身的消费就比较低,无非就是依食住行,大部分人都能活得挺滋润。 在这里总算有些像样的酒肆与商铺! 虽然不像清明上河图那样号称鳞次栉比,但是也有一点点气象,这才是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服饰五彩纷呈,就像是一处民族博物馆,各个民族的身影都能在这里瞧见,什么苗人,侗人彝人还有瑶人侬人,甚至连南越人在这里都敢大摇大摆,但是最多的可能还是汉家人,他们的相貌还有衣着,以及他们嘴里说的话,虽然略带口音,但是听在梁川的耳中却是分外亲切。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最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汉人,乡音无改,让梁川热泪盈眶。 梁川先找了一处小酒店。 酒店里大多是汉人。 可以说汉家人是自己的本家人,因为穿越前梁川自己就是汉人,看到他们,梁川强按下去套近乎的冲动。 因为此时梁川从这些汉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的害怕与戒备! 在七源州这个广南边缘地带,可以说是侬人的地盘里,侬人跟侬人,哪怕是侬人跟侗人都不会有戒备,大家知根知底,都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货色。 汉家人几乎是所有广南人的对头,他们对于汉家人的恨比南越人还要深! 南越人就是嚣张! 汉家人不一样,他们是外来人,他们势力而精明,他们手段很阴险,与他们交道,从来都比是血淋淋的下场,他们来七源更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是要来霸占自己的家园,霸占自己的财产的人! 他们狡猾,又藏得很深,跟着他们往往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高兴地数着钱。 要是让汉人长期在七源州发展,假以时日,这里就是汉人的天下! 汉人人吃喝都很快,七源州只是他们路上短暂的一程而已,梁川进店,大家完全没有在梁川身上过多的停留自己的注意力,一扫而过,大家更多地注视着外面,很是一致。 阿月第一次进酒楼,这种地方一般消费都不会便宜,广源也有,但是她没进去过,虽然是土司府里面的人,不过阿侬这样注重节俭的人从不会带她来铺张。 所以阿月很紧张,小手紧紧地握着,就怕出了丑,让人瞧低了。 梁川自然也是第一次。 不过是这年代的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里,下饭店吃饭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好惊奇的,他只是担心遇见十字坡肉包子铺那样的黑店,否则现在的梁川口袋里也有钱,下酒楼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有甚好担心的! “店家有硬菜先给我这位女儿上一份,越硬越好!” 伙计看了梁川这两侬人父女来了,虽然他们自己也是侬人,可是脸上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的喜悦。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这表情梁川见得多了。 在单位,没有别的好处,就是能见识各色各样的人,体验各种人间冷暖的表情,很直接。 伙计呆呆地杵在原地,嘴里淡淡地抛出一句:“咱们店小本生意,还请客官先算一下饭钱!” 果然是这样! 就是怕自己是来吃霸王餐的! 梁川这几天可是受够了这个鸟地方,对这地方的民风也不甚感冒,特别是这些人,净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连这么个低三下四的店小二都敢这么跟他指手划脚,肚内的肝火烧腾起来,一掌就拍到桌子上,半硬木制成的方桌,被梁川拍得灰尘漱漱往下掉,差点没拍散架! 伙计被梁川吓得一哆嗦,虽然说他担心梁川没钱,可是生意毕竟不是这样做的,否则这店早关门黄了,哪些客人受得住这般怠慢。 这回怕是真遇到硬茬! 梁川指着伙计的鼻子,嘴里的唾沫差点喷到了伙计的脸上,大骂道:“你也配跟老子这样说话,看不起老子还是咋的,信不信老子让你横着出去,回头你家掌柜的还要跟我赔礼道歉!” 伙计完全被梁川的气势震住,阿月也没想到梁川这么霸气,心中瞬间满满的安全感。 “你。。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别乱来。。” 梁川扬手就要打,伙计赶忙逃开,把管事的给请了出来。 这管事的说是掌柜,长得五大三粗,在广南倒也难得一见,见了梁川也是一愣,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他见过不少人,这么壮的人他自己都难得一见! 掌柜的看了梁川一眼,再看了看自己伙计,估计又是自己这手下没眼力见,这事他见得多了。 当下便安抚梁川道:“我这伙计不会说话,怕是得罪了这位爷,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你就是管事的?好好管管你手下人,别狗眼看人低,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把你这鸟店给拆了,那就不值当了!” 这管事虽说也是侬人,可是生意做多了,知道得人饶处的道理,并没有跟梁川再论高低,训斥了自己的伙计几句,果断把梁川要的饭菜送了上来。 阿月知道梁川有钱,所以吃得心安,梁川也是饿了有些天,在外净吃烧鸡,肠胃都要吃坏了! 两个人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的肉菜还有酒水清理得一干二净,酒店的伙计在一旁看得有些后怕地道:“老大咱们就让他们这样白吃?” 酒店的这管事也是个狠人物,极少见他这么淡定。 管事的冷冷看了伙计一眼,心道:你们谁见过吃白食带着娃的,嫌一会挨揍没人看吗?这人敢来自己的地盘吃白食,一会横着出去的绝对会是他! 正当梁川拍拍肚皮正想找地方落脚的时候,酒楼外传来一声洪亮的象鸣! 厮昂! 酒店里满心期待的人全部挤了过去,梁川当然也不甘落后,一把拉过小阿月,两人挤到了人群后面。 梁川身材高大,就是站在最后面,还是人群当中最高的那个,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群穿着对襟短褂的短小汉子,驱赶着三头大象,象头上还顶着三个小轿子,里面坐着几个人,一晃一晃地很享受的样子。后面还有一群人带着刀,应该是护卫的样子,周边许多的居民看到大象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眼神中反而满是恐惧! 大象对梁川来说是极新鲜的玩意,小时候他去动物园的时候见过,很庞大,在路上可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大象。 想一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大象载人,更像是童话中的场面,让人很是激动! 当地人却对大象一点都不感冒,他们对这种动物的恐惧是深入到骨子里的! 大象温驯的时候很听话没话,可是大象也有发狂的时候,特别是每年到了繁殖下一代的这个季节,每年总有那么几头大象红着双眼冲下山,破坏土民的庄稼,甚至还会把人的脑袋当成西瓜一样踩着玩。 发起疯来的大象,可是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制服它们! 街上人群这般密集,这些人却赶着大象穿街走巷,所有的侬人眼中都充满了愤怒! 阿月被挤在人群后面,急得直拽梁川的手央求道:“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梁川一把提起阿月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一来,全场变成这小姑娘最高! 阿月看到大象也很兴奋,小孩子嘛,总是对动物情有独衷! 周围的汉人跟梁川差不多,他们很少见到大象,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人从眼前而过。 “这些就是南越人!” 一听阿月的介绍,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些猴子几眼,来来回回打量了几次,这些南越人身材都很矮,比阿月一些,不过人家阿月才是几岁的小娃娃啊! 比起本地的土人,不管是侬人还是峒人,都要矮上不少。 “那个女人好漂亮啊!” 阿月指着象背上的一个面容俊美的年青人说道,梁川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对着阿月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那明明是个男人好不好!” “怎么可能,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跟阿侬似的!” 梁川嘴巴努了努对着阿月道:“你看看这人的脖子,女人怎么可能长喉结!” 阿月看了过去,顿时就没了兴致,倒像倒了胃口一般,翻了翻白眼道:“可惜了!” 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的确长得很漂亮,不过他是三观正常的人,看到一个男人长成这副德性,他比阿月内心的抵触还要强烈! 店里吃饭的人几乎全部离席,伙计生怕跑了两人,眼睛死死地盯着,犹其是梁川。 “客人劳烦把钱结一下!” 梁川睨了这伙计一眼:“多少钱?” “三十文!” 梁川慢悠悠地怀里掏出一把钱,对着伙计道:“剩下的钱给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不希望有人打扰,就当是你的报酬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酒楼肇事 大象的队伍走到最后面,正是这里的土司楼。 土司楼用高大的青砖砌成,上面还有瓦片,还有放冷箭用的箭垛,梁川一看,打心眼里赞道:“瞧瞧你们土司爷住的那叫什么地方,跟人家比比,也不怕人笑话?” 阿月说道:“咱们那竹楼是阿侬住的地方,可是土司爷他又不住那里,再说了土司府又不是只有一处。” 梁川想想好像也是,自己一直以为那竹楼就是人家的全部家当,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店里的伙计得了梁川的好处,已经开始帮他张罗落脚的地方。 趁着天色还早,梁川背着自己带的那些盐,准备在城里寻找一下买家。 两人在街上逛着,梁川很快便把精盐脱手卖掉。 在七源州,各种物资都比较丰富,这里的商人也比较多,他们收购的货物,很快就可以找到下家,更别提细盐这种紧俏的物资。 在阿月的震惊之下,梁川那干瘪的腰包又瞬间就鼓了起来,在街上吃了许多阿月以往未曾吃过的小点,又买了一些小东西,来到七源州,阿月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梁川问阿月买那些首饰作什么用,她一个小女孩只怕也用不上,阿月却说,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快乐,不能自己一个享受,得留给阿侬一点礼物。 小孩子一番话又说得梁川感概万千,不枉费他千里迢迢带出来,一路上好吃好喝供着,小姑娘就是不会那么自私,这品质值得自己对她好! 两人回到酒楼,伙计准备好了房间,就在这酒楼,这小子已经没有先前的狂妄,伺候着梁川小心地跟大爷一样,生怕恼了人家,错过了这尊财神。 阿月第一次住酒楼,里面还有大浴盆,伙计会把烧好的开水提进来让她洗漱,还有铺好的床铺,比睡在竹楼那四面通透的地方,舒服的不是一星半点。 阿月也没想到,这一次跟梁川出来,会有这么多的惊喜。 她第一次睡在这么柔软的床铺上,没能蚊子在耳朵边上嗡嗡作响,更没有恼人的虫子时不时叮自己一下。 她知道梁川落魄,却不知道梁川的能力这么大,出来行走不用为钱发愁,还能带着她好吃好喝! 梁川的钱就印证的那一句话,就像天上刮来的一样,看着就没有什么钱,可是一转头,他又有无数的钱可以挥霍,自己一天才赚她他三文钱,虽然有点少,可是她也不好多要,自己能有几文钱已经满足了! 梁川总是会极为准时地把钱送到阿月手中,她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把今天的钱又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确认没错后,才把钱装进自己的香包。 小香包已经有不轻的份量,这几天赚了不少钱,等回到广源州的时候,一定可以给阿侬一个惊喜。 不过现在梁川成了他的阿爹,再要梁川的钱,好像有些不合适。 正数着钱,屋外突然有了动静。 酒楼闯进一帮人,见酒就搬,见菜就拿,这管事的虽然也是道上的人,可是看到来人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些人就是南越人! 猴子们冲进侬人管事的酒楼,不管三七二十一,简直是当成自己家一般,见到好东西就搬,拿不走的还要破坏,桌椅就还有其他的家具就被弄坏了不少! 管事与伙计见到这帮南越人的举动,竟然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管事的想上去教训一番这帮瘦弱的动物们,被伙计死死地拉住! “老大不能冲动啊,土司爷都应付不了这帮人,咱们更不能去硬碰硬!” 见这店里的侬人怂了,南越人倒是准备骑到他们头上来拉屎。 南越人抽出自己随身带的短刀,三个人如同三头猴子慢慢逼近管事,用刀在侬人跟前比划道:“你们这屋子里的女人呢,快叫他们出来,大爷们累坏了,让她们来帮爷爷们松快松快!” 南越人进屋抢东西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了这屋里的女人头上! 这跟当年的倭人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一路货色! 连梁川这个旁人在酒楼里都看得火大! 天底下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耻,进你的家门还要蹂躏你的女人,谁能受得住? 刀子已经逼近自己,这个酒楼管事想反作,没想到南越人比他更狠,直接就一刀扎进了伙计的肚子里,白天还不可一世的小伙计,哪里会想到,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天! 真动刀了! 梁川以直以为水浒里面的路见不平是演绎,没想到真的是当街杀人跟宰鸡一般,这你娘的还有王法? 那伙计的血喷了出来,人都倒在地上了还在冒血,血柱喷得老高,场面无比的血腥。 上班这么多年,这么可怕的场面他还没遇见过!交通事故死人的现场都没有这么可怕! 管事的侬人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惨死在自己跟前,再不反抗,下一个死的绝对就是自己! “我草你祖宗!” 管事的侬人抓起一条板凳腿,生生就朝南越人杀去,无奈凳腿太短,他挥了几下,没有伤到南越人半分,倒是这些狡猾的猴子,等侬人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了,手里舞着短刀寻着机会,冷不丁就扎了这侬人一刀! 又是一道血柱! 眼见侬人已受伤,南越人志在必得,就要对管事造成最后一击! 梁川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道:“住手!” 然后天神降临一般,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落地马上启动,身子往前一冲,直直撞飞了一个南越人,一扫腿又扫飞一个,剩下最后一个当场被梁川吓傻了,手抖着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一头猛兽! 所有人都被梁川的阵势给惊到了! “你敢对我们动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是你们的土司都要对我们客气三分,你这个侬人真不知道死活!” 梁川看了一眼受伤的侬人管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方投来以感激的目光,梁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而面向这南越人大声斥骂道:“我不管土司怎么对待你们这群猴子,我告诉你,这里大宋的地盘,容不得你们这些猴子在这里放肆!” 这气势含着无比的正义,梁川虽然不是宋人,却在骨子里对任何一个民族进犯自己的家园这种行为感到愤慨!他是华夏人,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 这些年,南越李朝的发展很是迅猛,大宋朝一直在与西夏开战,无暇顾及南方的乱局,给了这些猴子喘息的机会,他们的势头一起来,头一个就是把刀指向了他们曾经的母国。 “你要怎嘀,敢动我试试,你们的土司不会放过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动你试试,我告诉你,杀人偿命,这在大宋是万古不变的铁律,你今天杀了我们的人,那我不宰了你,对不起我自己死难的同胞!” 梁川捡起地上的凳腿,此时屋外又闯进了几个南越士兵,他们一看地上躺着两个自己人,马上朝梁川扑了过来! 此时再已无退路! 梁川对着管事道:“帮我把门关上!” 他不想走脱了任何一人!跑掉一个,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南越人!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所谓,可是楼上还有个小孩! 南越人仗着自己人数的优势对梁川展开了疯狂的进攻,梁川手头没有武器,只有一根凳腿,他却是一点都不害怕,舞起来的凳子腿那杀伤力堪称惊人,呼啸声掠过每个人的身体,总能让身体的某一处骨骼寸断!这种钝器虽然不能马上毙命,却能有效地造成杀伤,让敌人更加痛苦! 酒楼里,十余名南越兵围杀着梁川一人,这本来是一场群殴,却让梁川生生变成了一人群殴这帮人!他也不明白,这具身体到底有着怎么样可怕的肌肉记忆,已经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拿起武器要挥向哪里还是那么熟悉,就像回家的路一样,闭着眼睛也能轻松地找到! 十几个南越兵,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屠杀,却是来被屠杀! 管事的把门关上,里面在除了哀嚎还是哀嚎! 这个酒楼管事的侬人怎么也不敢相信,白天还被自己伙计凶的这个家伙,竟然这般凶残,要是早上真恼了他,伙计的死就是不是今天晚上了,还让他多活了半天! 实在太可怕了,他地上已经全躺着南越人,除了自己站着的就是这个梁川! 梁川下手也是极为凶狠,地上但凡是还能动弹的,他上去就是一脚,不是踩脖子就是心窝子,一脚下去绝无再活命的可能! 地上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的蟑螂。。 侬人管事看得都怕了,他在广南这么多年,第一见到这么狠的角色,为什么这样的人以前一点名头都没有显露! 杀光了在场的所有南越人,梁川就像刚打扫完卫生一般,拍了拍手,对着侬人管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侬幺。” 梁川复述了一遍,喃喃道:“农药吗,果然很毒!”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逃离七源 第一次动手,梁川就当场干掉这么多猴子,场面虽然很是惨烈,但是梁川明显没有害怕或是异样的感觉,很奇怪,这样的事他好像很平常一样,以前肯定也做过不少! 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会非常害怕,但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不仅没有心跳加速,连吸呼都很顺畅,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梁川虽然意外,但是却很高兴,这样的身体他哪里会不喜欢,至少遇到危险之时,他有了自保能力!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每个人都要想着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会有怎样的后果,毕竟虽然是猴子可是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或许是职业使然,此时梁川却没有害怕。 他尽力云回忆,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要浮现,却有一团阴影一般的东西笼罩着,无法看看清,所以脑海里面的东西他更是无法回忆起来。 总之一句话,梁川不仅不怕,更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我说侬幺,你要继续在这酒楼呆着,等着土司还有这些南越兵的上头人来拿你,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侬幺哪里会想到局势变化得这么快! 早上还好好的,店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怎么一到了晚上就成这个场面,酒楼子也让人给砸了!伙计也让人杀了,要是再让南越人继续破坏下去,自己家里的那些女人也要遭受毒手! 横竖遇上这一劫,都没有他侬幺选择的余地! 只是一种是死得壮烈,一种就是死得憋屈罢了! 他有个屁的打算? 自己好歹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可是一眨眼之间,就什么都没了,真的没了! 这个侬人,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救自己? 杀了这么多的南越兵,这事肯定是没办法善了了。 侬幺很清楚,这些年这帮南越人就一直在找借口准备与他们广南开战,西南的各族都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雨什么时候来临罢了!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不要说他是侬人土地司就会站他这一边,不可能的。南方的土司为了自己的利益,虽然有准备,但是他们都是准备如何保住自己,下面的土民怎么样,跟他们是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他还有得选择吗? “阿兄是个好汉,没了你今天我的家人就要受辱,等我一会先安顿了他们,我跟你走!” “快点吧,这些人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肯定要让人起疑了!” 梁川上楼让阿月收拾好行囊,小姑娘知道外面的动静很大,却不敢露面来看,梁川对阿月转声说道:“嘘,一会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梁川自然是担心楼下血腥的场面会在小孩心中留下阴影! 侬幺的动作很快,他让自己的家人与自己分开,将来哪怕出了事也不用担心,早就交待好家人都躲回老家的深山里,那里就是有向导带路都可能会走错路,土司想抓他的家人,很难。 他的老家在深山里面,现在他也就记得一个名字了,溪东峒! 既然已经发生,所有的事就让他一个人扛下来吧! “怎么办?” 两人出了酒楼,在外面看,这楼如同一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梁川一不做二不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把灶房里面的火抽了出来,引燃了整栋酒楼! 熊熊的大火终于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土司府的人还有南越兵看到城中起火,此时正是敏感时刻,再小的事情也可能引起误会,进而引发冲突,土司府的万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在城里乱起来,无论如何都是给南越人借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梁川带着侬幺还有阿月趁着混乱逃离,土司府的人匆匆而来,两拨人擦肩而过,梁川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侬! 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叫了一声阿月:“快睁开眼睛帮我看看,带头的那个人是不是阿侬!” 阿侬其实很好辨认,因为这个女人太美了,在人群当中永远是那个最出众的主!广南这里盛产水灵的姑娘,阿侬有一种天然成熟的风韵,加上她的气质,让她更加出佻。 她长期不在广源州,据说跟着土司爷在外面做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连阿月也不知道真相。 不过,小孩子最不会撒谎,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阿月一看,还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侬,马上就朝她喊了一声:“阿。。” 侬字还没有喊出口,就让梁川给捂住了嘴,可别在这个时候把身份给暴露了! 烧了这酒楼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会更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如果自己打了家门,不等于让人知道这火是他们放的? 阿月的声音阿侬很熟悉,出来这么长时间,更是担心家里的这个小娃娃怎么样了,刚听到一个熟悉的耳音,循声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阿侬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人继续往酒楼赶去! “咱们现在去哪里?” 侬幺问梁川道,他现在无已路可去,更怕梁川把他给出卖了,那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所以他不敢放下梁川独自离去,最起码也要等这个风头过了以后! 梁川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等官府还有南越的人发现有人杀了他们的士兵,他们肯定就会封锁城门一寸一寸地搜查起来,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侬幺同意道:“说得没错,我知道怎么走,跟我来!” 七源州没有城门,只有在几处大道上用砖封闭了一小段路,附近还是有许多的小路可供通行,三个人回望了一眼城中的冲天大火,神情复杂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侬幺虽然不是七源州本地人,但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此地渡过,也正是在这里,他才发家立业娶妻生子,如今家也破了,事业也毁得一干二净,他除了伤心就是愤怒!~ 安装最新版。】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跟这些南越人把他失去的百倍地讨回来! 看着来时的路,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侬幺无比地悲痛,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酒楼竟然会这样的方式来收场!一路上阿侬都是跟在梁川的身后,虽然不知道前方要去何处,可是他总觉得梁川身上有一种不对,跟其他的侬人完全不一样! 梁川的行李很简单,侬幺却带了不少的东西。 “你们是哪里人,我要怎么喊你?” “你想怎么喊都行,不过我女儿叫我狄青,你也跟她一样吧。” 侬幺可不像阿月那么好糊弄,广南这里有姓狄的吗,怕是有的话也不多,这个姓很少见。 “看你的年纪好像比我还小吧?” 侬幺只是不想被梁川连累,看起来梁川的年纪并不比他大,论起来,这小子还得喊他一声哥。 喊不喊哥梁川都无所谓,他只是在想,下一步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如果光看这身子,眼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应该有三十左右,可是自己的心理年龄才二十多啊,老婆都还没有讨呢! 侬幺只以为梁川不想多说话,就没有再多问。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现在嘛往哪里去?” 梁川倒是反问道:“你对这附近比较熟,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 “总要有个目的吧,这样我也好说咱们去哪里?” “现在哪也不去,先回广源吧!” 侬幺一愣道:“你们是广源人?” 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反问道:“怎么?有想法?” 侬幺道:“你们广源出好汉,连女人都比别的地方要厉害,就你们那里的阿侬,堪称女中豪杰,出谋划策无所不能!连我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梁川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出名,听着这侬幺的口气也不像是说假话,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他在广南的这些日子,别的没见识,这里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倒是见识了不少。男人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就算了,更不能对男人指手划脚! 一个女人能像阿侬这般,让别的男人称道,实属少见。 “阿侬是我们广源女英雄,当然厉害,见过真人没有,收费的哟,花一点小钱就能实现与偶像见面的机会,要珍惜啊!” 侬幺被梁川的无耻给恶心到了,怎么这么厉害的人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说起来,你也很厉害,杀那些南越人跟砍瓜一样,咱们侬人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天下还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我可不是侬人! 梁川心里暗道,可是嘴上却是笑道:“没办法啊,谁叫咱们这里先天比人家中原大地的百姓差了这么多,要是咱们多读点书兴许有机会翻身,天天在这十万大山里打转,跟猴子为伍,想出人头地,难啊!” “你说的是!” 梁川不仅能打,关键还能忽悠,几句话下来就把这个汉子说得一愣一愣的,一行人出了城,马上就朝河边而来,准备从水路返回广源。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买羊买盐 三个人到达渡口,老艄公还在河边等着下一单生意。 往七源的人不少,可是返程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往往都是艄公自己空着船返回上游,然后等待下一单生意,勉强可以糊口。 艄公一看,竟然又是梁川! 这人倒是跑得挺勤的。 在这江上已是第三次碰面,这样的缘份可不多见! 「官人现在去哪里?」 「往回走吧,回广源!」 侬幺跟着就要上船,梁川问道:「你想清楚了,跟着我们出了城,还有要跟我们回广源,就不信我们把你卖了?」 侬幺一听,立在船头就定住了。 他当然怕,不过想一想,梁川犯的事比他更严重,按理来说也是他去报官报土司,要抓的是梁川才对! 梁川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打趣他! 要死就一起死吧! 侬幺此时望了一眼茫茫的江面,他是七源那酒楼的管事,土司追究起来,很容就能查到他头上,再不跑,他肯定也要玩完。. 广源州跟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偏僻,想要查到自己的落脚点,没那么容易! 「我就跟着你了,别的地方也没有我去处!」 说实话梁川还真有点怕,这小子要是出卖他,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跟着自己,以后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拿谁没招。 还多带了一个人,艄公也没有多收梁川的船钱,撑着船到达了傥犹州,从那里下船,接下来只能靠两条腿返回广源州。 本以为阿侬会比两人先回到竹楼,不过二人在七源州见到了阿侬,就知道,她可能没那么快会回来。竹楼一点变化也没有,除了地上多了一些灰尘,就如同他们离开时一般。 三人安顿下来,梁川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安德州把山里藏的钱取回来,想想外面现在不是很太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就恢复了往日的安逸。 只是附近的侬人们奇怪,这土司家的竹楼怎么最近人越来越多,还都是高大的汉子,不过看阿月整日嘻皮笑脸,也不像吃苦受罪的主,就没有人来多管人家土司爷府上的闲事。 梁川出门走了一圈,才知道这个世道有多乱! 杀人可以这么随意,人命如同草芥,要真的算起来,最好的地方还是他这个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地方! 广源州虽然穷,但是穷有穷的好处,穷的地方没有人,没有那么多的纠纷与斗争,在这里可以安心地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日出,然后享受着日落,天天睡够十个小时,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无比地放松! 穿越有什么好处? 看了看这种世道,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就算有钱了又怎么样,比你有钱的多得是,还有那些有权人,他们耍起手段来,要玩死自己就如同玩一般! 这就更不要提那些残暴的南越人,他们在大宋的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恼火,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自己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或许十来个南越人他对付得了,可是将来自己还要面对多少南越人?梁川哪里敢去想象! 梁川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更不期望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来这个世界按阿月说的,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时间正常得就像原本就是这样一般,断了梁川所有的念想!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过好眼下的生活。 想想以前看的,里面的主角要么娶上王候将相的千金,要么自己凭借脑袋里的知识走上人生颠峰,哪里有人像自己这样,杀了人跑路,躲在这大山大当中,就这么渡过一辈子? 自己一定是史 上混得最惨的穿越者。 不过抱怨归抱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活下去,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钱! 不管在哪里,一分钱都会难倒英雄汉,梁川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不就在广南狠狠赚他娘一笔钱,再带着这些钱去中原大地这花花世界安度晚年! 他可没有勇气在大宋的中原大地卖私盐,主要现在是和平年代,朝廷也查得紧,很容易让有心之人盯上,不像这种落后而闭塞的小山村,做点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眼下最赚钱的门路也没有其他的,就是卖盐! 别看这砂子一样的小东西,每家用的都不多,可是利润真的是惊人,所有人都离不开,顿顿饭都需要。 这才倒手卖了几次,梁川已经赚了好几贯钱。 按照目前的生活水平,这些钱要是他紧着点花,可能够花上好些年了! 梁川想着这技术不能泄露,所以他要少用,但是走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广南这地区将来可能有一场大风暴,直觉告诉他,不自己多屯一点钱,将来想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必须想一个办法在乱世来临之前先把钱赚到手,那时候就有立身之本! 最蛋疼的侬幺。 他跟着梁川一路前来广源,厚着脸皮在人家家里安顿下来,身上带的钱却是不多,梁川与阿月倒是没向他要钱,不过生活费总得交吧,每天光吃饭他都能吃掉不少! 他当初走得急,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家里人,自己带的钱不多,他一个人总比其他人好生存下去。 生存是容易,脸皮可就没了。 这没几天的功夫,他就把身上的钱给用得差不多了,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去处,看着梁川每天都给阿月发工钱,他倒是也想找一份这样的差事。。 不要钱,能管饭就行了! 这样的要求梁川当然很容易就满足了侬幺,这等于是白送的劳动力,侬幺这人又长得粗壮,跟一头牛似的,不干活不白瞎了?提纯细盐正好是一门重体力活,没有这样的人还真不好办! 总不能让阿月那小姑娘天天去街上买盐吧! 「你到街上去帮我买几头羊,要黑的那种,以后你就负责帮我在这里养羊!」 养羊? 侬幺怎么也不会想到,梁川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跟羊会搭上关系,在广南吃羊的人并不多,但是农户家里偶尔也会有养,这牲口要求不高,有草就行。 养羊当然是掩人耳目! 侬幺上街买了一批羊回来,梁川接着就让他去买粗盐,这样一来盐店的老板也再不会怀疑! 那种发黑的粗盐只能给牲口吃,人没办法下口。 这种粗盐一般是溶到水中,然后再把水给牲口饮用,长期喝盐水的牲口长肉快,肉质也会更加鲜美! 五十斤的盐,没几天就会用完! 侬幺只当梁川真是给羊喝盐水,这样喂出来的羊那价格可就金贵了,毕竟在广南还有不少人吃的就是这样的粗盐,换成给羊吃,那羊肉价格还能便宜吗? 他一把盐买回来,梁川就让他把盐送到他屋里,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把盐给羊吃。 虽然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去喂的羊盐水,他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 又过了几天,梁川又让他去买第二批盐,然后是第三批,虽然奇怪自己养的这批羊吃盐怎么这么凶,他还是没办法联想到梁川在用山羊打掩护。 这三批盐下来,已经要花去不少的钱。。 这钱竟然花在羊身上,侬幺自己都觉得梁川已经疯了! 以后宰了这批羊,吃的哪里是肉,分明是黄 金啊! 侬幺心中暗骂梁川脑袋长草,这样浪费钱,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梁川口袋有钱,要是没钱的话,他自然不会再这样瞎搞! 「今天再去买一批盐!」 梁川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钱丢给侬幺,身上的钱他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是该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还买?」 侬幺就怕梁川把羊喂饱了,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那就白瞎了! 等到那时候,难不成真的要开始吃羊肉? 梁川看着在山林里穿梭的黑山羊,对着侬幺道:「让你买你就买,买完回来了宰一头羊,晚上吃羊汤!记得留两条腿,我要烤着吃!」 侬幺听得傻眼了,还真是养来吃的,这成本。。也太贵了吧,这买了几次盐,少说不得一贯钱?便是把这些羊全卖了,能值个半贯钱?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拉人入伙 羊肉的滋味自然鲜美,没有人工饲料的年代里,什么样的食物都有着一股子天然的鲜味,与人工合成的工业味道截然不同。 广南多山,这里的山羊没事就喜欢在山林里上窜下跳,身上的脂肪不多,肥瘦相间,吃起来完全没有羊膻味,只可惜羊肉不便宜,山里的野羊也不好逮,平时难得吃到这美味。 侬幺宰了一头阉过的公黑羊,很肥很嫩,六十斤的全羊,剔出了三十多斤的羊肉,还有一副羊架子,留下两条前腿,其他的全一锅下去,阿月一听说要煮羊汤,花了自己几文钱,去集市上买了许多的八角桂皮等香料,准备满足一下自己小肚子里的馋虫。 侬幺不愧是自己办酒楼出身的,在灶房里看厨子干事干得多了,自己也学了八分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大厨的手艺,可是应付这两个乡下人应该是够了! 果然不错! 一口大铁锅架起来,整副羊架子下去,再加进阿月买的香料,那诱人的滋味就弥散开来。 三十斤的羊肉,三个人肯定吃不完,阿月擅自做主,叫了附近的乡邻一道儿来享受这美味,附近的七姑八婶阿公阿叔闻到羊肉汤的味儿,早就坐不住了,经不住阿月的盛情邀请,一群人愣是把羊肉给分得一干二净! 吃到最后,侬幺剔着牙才发现,梁川还没有吃哩! 两人红着眼睛,看着锅里连渣都不剩的锅底,不意不知如何跟梁川交待! 梁川也不生气,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附近的人对他帮助也不少,还记得当初连水都打不着的时候,是他们帮着阿月一桶桶的水提回来,两个人才不至才渴死在家里。 连阿月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理,是他自己疏忽了,早就该请这些乡亲们吃一顿好的,这么久了,还是阿月请的,实在不应该! 看着乡亲们吃得这么高兴,他也打心眼里高兴。 乡亲们只是奇怪,从来没有见过阿月父母的他们,听见阿月唤这个苗人阿爹,这个苗人却穿着一身他们侬人的服饰,倒也是很合身,难道说这个苗人真实身份是侬人? 别人家的闲事众人也不好多打听,更何况这是土司府上的事,吃人家的羊肉,就莫去操那份闲心。 两人还担心梁川饿肚子,只见梁川拿出两条羊腿,用刀子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小口子,然后取出自己提纯的细盐,撒上去,放到火上去烤。 烤羊腿的滋味还是不错的,加上一点调料,用手均匀地抹到上面,羊肉的鲜味瞬间再上一个档次,架在烤架上,阿月捧着自己的小脑袋,口水差点流到自己的脚上,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一锅羊肉吃了那么多,要是留一点肚子,兴许就能尝尝这羊腿的滋味。 「下一次你要烤羊腿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好吗阿爹,我帮你把羊腿腌好!」 梁川白了这小馋猫一眼道:「我谢谢你哈!」 烧烤是迫不得已,如果有备齐的调料,梁川也想把羊肉烹饪,而不是放到火上糟蹋,不过这样的吃法似乎也挺诱人的! 侬幺虽然对梁川的作法好奇,但毕竟不是小孩子,对吃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羊肉汤已经吃饱了,烤肉嘛,就算了。 他好奇的是梁川的那些盐! 经营酒楼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盐,纯得像雪花一般,颗粒很饱满,没有其他的杂质。 他捡起几颗掉落到地上的盐粒,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盐味在嘴里散开,只有咸味,其他一丝异味也没有。 经营酒楼的他最清楚,盐的好坏对做出来的饭菜影响有多大! 梁川手上的盐,绝对是他见过的品质最上乘的好盐! 这盐是哪里来的? 这竹楼他住了几天, 楼里面连根毛都没有,更不要说这么好的盐,要有话他早饭的时候早就用上了。 梁川每天都会在自己的屋里鼓捣上半天,难不成他把盐都藏在里面? 侬幺很好奇,却不敢去撞破。 好盐人家不想拿出来用也是正常的事,他要是去问,那才是真不正常。 有盐吃就不错了,难不成人家还要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招待不成? 他当然不敢有这样的非份之想。 侬幺的眼力很好,他发现了盐的秘密,这一切当然也被梁川看在眼里。 这小子选择闷不作声,更是深得梁川满意。 时机眼看差不多,梁川把侬幺叫到了跟前,拿出一大袋经过提纯的细盐,放到侬幺眼前,说道:「你看看这盐怎么样?」 侬幺神情复杂地看了梁川一眼,心中大骇,便知道自己刚刚对盐有疑惑的事被梁川瞧见了,他什么事也没做,自然不急着争辩,只是缓缓地打开了梁川递给他的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几十斤容量的袋子里竟然是白花花的盐,一点杂质也没有。 侬幺猛地提起头,不解地看着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送他? 「这盐如何?」 侬幺抓了一把这精盐,放到嘴里尝了尝,味儿极纯!只有淡淡的咸味,品质相好当! 「好盐!哪里买的,我在七源州做酒楼的营生十几年了,也没有买过像这袋盐这么好的盐!」 侬幺啧啧称赞:「土司府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这句话有点违心,吃的是好,住的就不一定了,这竹楼很是寒酸。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这盐你看着能卖多少钱?」 卖盐?侬幺愣了好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盐可不敢乱卖!在咱们这里卖盐是有规定的,要么得土司爷点头,否则抓到这下场就惨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他侬幺虽然胆子也不小,可是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卖盐要是能随便卖,那早就无数人想做这生意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个外来人经营! 梁川看侬幺有些退缩,眼神都有些飘乎,便道:「你我现在都是江湖落草的人,咱们犯了杀头的大罪,不管那些南越人该不该死,七源的土司一定不会饶了咱们。」 侬幺听着梁川的话,却不知他到底真实意图是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咱们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玩一票大的,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侬幺听得嘴里发涩,喉头讲不出话来,只听他说道:「卖。。。盐?」 梁川目光凿凿地点点头,默认了下来! 侬幺的内心还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梁川又往他头上加了一桶油。 「你要是想着在这里躲一辈子,怕是也难,指不定哪一天就让人给发现了,这里是土司府,土司爷长什么样我是没见过,但是土司肯定要回来,他们这些个土司或多或少都有走动,哪天消息走漏了,你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呢,也不是这里的人,我就想着干一票大的,然后带着钱远走高飞,想必你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一个人有心无力,正需要一个帮手,咱们是一船上的人,只有更能理解我的心思,所以我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底交待给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 侬幺看向梁川,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死亡,那眼神中只有无比的冷漠! 答案已经很明显。 摆在侬幺跟前的选择,其实 没有选择! 「行!***,但是我能分到多少好处?」 梁川嘿嘿一笑道:「钱都还没有赚到你就想分好处,我向你保证,你跟着我,只要你没有非份之想,好好干事,以后赚的钱绝对比你在那个穷乡僻壤开酒楼赚的钱要多,多多少我没办法跟你保证,不过你想想也知道,盐这玩意利润有多大!」 梁川说的倒是没错! 梁川胆大心黑,要不是在自己的酒楼里见识过他杀人如同杀鸡的场面,他还会以为梁川在这里说大话。 南越人他说宰也就宰了,这帮畜牲梁川都不怕得罪,会害怕卖私盐,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再想想这呆的是广源土司的地方,兴许这就是梁川底气硬的来源了! 「好!我做!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前往田州 竹楼小夜万籁俱静,此时的侬幺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这些年在他七源州开店迎客,虽然说生意不是很红火,倒也过得去,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不用像其他的侬人,为了一口生计终日奔忙,比上不足,比下可是余,家中自己就还有两位兄弟,与他们相比,自己可说是峒寨里面的风云人物,两位兄弟他们就是失败者的代名词,一大把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不是他们不行,而是大山里实在是没有出路,再会发光的金子来了这里也只能埋没在土里。 可是凶残的南越人让这一切成为过去。 侬幺的一家开始流浪,再次成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遣散了妻女,让他们回到西北的峒寨老家,那里人迹罕至,找得到地方也找不到人。 这些年他也曾想过出人头地,可是如今这世道要活下来已经是千难万难,他如何还会想着去出人头地,到他这个年龄,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祖父,再想着人生有什么际遇变化,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如今却有一条新路子摆在他的跟前。 利弊梁川已经全部帮他权称衡好了,也由不得他点不点头,结果都是一样,不走,终究是死路一条,最好的出路,就是给他卖命,投靠到土司手下,帮他们贩盐。 侬幺想了一整夜,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梁川的气势就是当世枭雄,乱世之下如何有得安稳,只有这种刀头上舔血的人最后才有转机!而且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把他店里死了南越兵的事捅出去,这样他将无路而逃! 天一亮侬幺顶着两个黑眼圈找上了梁川。 梁川看着侬幺的落魄样,调笑道:“怎么昨晚上没睡好,这精神头太差了,还是心里有事,没想通?” 侬幺心下一狠对着梁川道:“我想通了,青爷我跟着你做。” “别介,你要叫我一声哥我还应下来,叫我爷,明年你要不要帮我做寿?” “狄大哥!” 梁川二次穿越之后,心智仿佛成熟了许多,虽然没有印象,但是冥冥之中就多一丝对人的防备之心,对于这些侬人他更不会轻易地信任,除了自己的女儿阿月。 “哥不是随便乱叫的,咱们既然当了兄弟,按我们那里的做法,兄弟就是有难同当,谁都不能苟且偷生,老弟你家乡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梁川做的这是真玩命的勾当,自然不可能留给别人一个空子,抄了自己的后路。 古代人要断别人的后路,那就是断他们的根,他们有了顾忌,自然就惟命是从。 侬幺听到梁川要去他们家乡,那真的就是从灵魂深处颤抖了一下。 他为了留条后路,已经让妻小先回溪东峒,没想到梁川直接想知道他的老巢。。 安卓苹果均可。】 好狠的人啊,自己的老家被他知道了,哪一天自己有了二心那就准备等死吧,不仅要死自己一个,可能还要死山里一窝! 已经想了一夜,他早就要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侬幺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痛下决心道:“我的老家在广南西北最偏远的地方,不过大哥想去的话我自然应该带路。” 好小子,梁川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这些天在家里也呆腻了,去你们家乡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梁川拍拍侬幺的肩,这个小子还真准备把老底揭了给自己看,做生意就要这样,否则的话谁都藏一手,猜忌只要一打开,将来就会越来越严重,闹到最后只能草草收场,没有人命都是轻的。 梁川早就想好了,这小子跟着自己,可能自己什么底牌能知道,要是没有找到他的老窝,将来怎么制得住他? 阿月听到梁川与侬幺的话,马上就站了出来:“咱们又要出去吗?” 梁川看了小姑娘一眼道:“这一次干脆阿月你在家里呆着,我跟你侬叔出去怎么样?” 小姑娘一听要独自呆在这家里,马上就不乐意了:“不要,阿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梁川假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这小家伙日夜相处下来,感情早就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地步,他自己都舍不得把孩子带在身边受苦,只是放在家里他更不放心,现在他们是犯下事的人,指不定哪一天有人就找上门来,怎么能让阿月自己留着? “那你把东西收拾好,咱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盐,能带的只有衣物,包裹一卷就随时可以上路! 阿月与侬幺把家里剩下的羊交待给了乡亲,梁川付了一些钱,权当是这些日子的辛苦钱,三个人望了一眼这空洞洞的竹楼,山脚下的水依旧流淌个不停,他们却又要踏上新的路程。 广南往西北,与云南交界,肉眼可见远方的高山,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白雪。 这里也有河流,但是雪化之后,雪水如同刀子一般把河谷切深切阔,水流急得只有鱼在里面能生存,人力还无法抵御这么磅礴的力量。 没有水路,只能靠十一路不停地跋涉。 还好梁川不是小气的人,手里头有钱的他,一出广源就果断在附近的溪峒的马市挑了几头滇马。 奇怪的是梁川就像学过骑马一般,一坐上马背肌肉自己就条件反射般地配合着马的步伐,以免在马背上受罪。 梁川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七源州侬幺的酒楼里杀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对刀的熟悉程度,跟使用筷子一样游刃有余。如今骑马也是一样,三人两匹马,还有一头青骡,骡背上是满满的近两百多斤的精盐。 为了掩人耳目,骡子上还背着一些粮食。 也不知侬幺的家人从七源州逃回家用了多长的时间,梁川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胯下有马,但是还是把他累得半死,半天的时间才堪堪翻过一座山,离开了郁江的流域。 侬幺没有骗梁川,他的老家在所谓的桂西田州,那已经是最偏远的地区之一,名里有田实际上却没有几亩田地。山里面没有任何经济作物,连土地都不多,唯一多的就是参天的古树与怪石嶙峋的山。 梁川对贫穷的认识再一次被刷新,官府已经没有心思往山里面开路,走的路多是山洪冲出来的小道,或是河边的平坦地带,侬幺带着两个人,还要一手牵着青骡,另一手则是拿着一刀柴刀,边走边开路! 也不怪朝廷不给力,这些地带大多都是游离在宋王朝之外的三不管地带,老百姓不给朝廷交粮纳税,朝廷怎么可能对他投入?这些个地方的人多是蛮夷,养肥了他们就是对自己中原大地的祸患,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这个道理! 连路都没有的原始地带,全是植被与山,在山里来回反复地上下,除了骡子与马,人都快被绕晕了,最让梁川受不了的还是这满树林子的蚊虫! 梁川已经不知道拍死身上多少飞蚊,但是还是让这些凶猛的小东西咬出一个个包,在广源竹楼里就没有感觉这么多的飞蚊,平时看着一片青葱的山林子里怎么这么多的飞蚊。 人要是没有其他的工具,在这林子里生活一个晚上就会被吸成肉干! “要是有两盘蚊香就好了,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蚊虫去无踪!” 阿月没见过蚊香,侬幺一听马上附和道:“蚊香吗,这玩意可贵了,虽然不及沉香一类的香料贵重,但是一盘只能一个晚上,花费就要好几文钱,算下来也是极为奢侈的物件了!” 他想的是,你们不愧是土司府里出来的,生活用度都是这么高级,放在普通的人家,谁家能承受得了? 梁川本是随口一说,听侬幺这么一说,立即就查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你。。知道蚊香?” 侬幺见梁川有些吃惊,心中自然有些得意,马上介绍起来道:“蚊香这东西也是近几年才时兴起来的新鲜物件,据说是从福建路那里传过来的,卖得可贵了,我也就是开酒楼有时候客人要住店才会用得上,因此听说过这东西,一小圈只够烧一个晚上,一圈就要好几文钱,比得上一块肉钱了,咱们这侬人都是苦哈哈,怎么可能用得起?” 一圈?难道真的是自己见过的那种蚊香,梁川怕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东西,马上伸手在空中比划了起来。 侬幺以前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也从汉家的客商那里买过几圈来试过效果,不得不佩服这些汉家人就是会做生意,点一圈房间里的蚊子果然少了,客人都夸赞这里环境好,没蚊子扰人! “大哥我真见过蚊香,还买过哩,不就是那种烧起来有股淡香味儿的东西嘛!蚊子都怕的!” 这一下真的轮到梁川吃惊了,本以为自己说几样后世的东西,这些当代人听了会很惊讶,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人家早就见过了世面! 第一千零七十章侬幺老家 梁川问了几次,终于死了这份想研制蚊香来赚钱的心。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块大蛋糕已让别人先吃了! 按他的理解,蚊想绝对不是这个时代会出现的产物,这东西一直到近代才有人发明,里面加了不少的化学成份,靠着这些微毒的成份把蚊虫杀死。 但是从侬幺的描述中得知,这就是梁川认知中的蚊香,除了成分不同之外,连形状都一模一样。 而且这玩意据说不是出现一时半会,已经出现了好几年,这年头有蚊香一定是大卖特卖的爆款产品,只是价格太高,而且是从福建路运过来,早就不知道经过了几手,层层赚过这个钱,蚊香的价格自然不会降下来。 他坐在滇马上暗自哀叹,可惜啊,以前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发明基中就有蚊香这一项,虽然利润微薄,但是这玩意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安眠神器,需求量也大,能让人赚到爆! 福建路吗?果然还是闽人会赚钱,梁川打心眼里叹了一声。 闽商自古就有一种敢为人先的勇气,能当老板绝不打工,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赚钱,连蚊香他们都能鼓弄出来,有机会一定得去认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能提前一千年发现这玩意! 不过这时代是属于闽人的时代,宋元时期哪里人都不出彩,就是泉州人最为出彩,他们创造了无比伦比的辉煌篇章,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了闻名东方的名港,足以证明他们的伟大创造力。 三人继续在深山里面转悠,虽然侬幺带了他一遍,但是梁川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不能保证将来还能再重新走一遍这条路,毕竟这根本就是没有路!完全就是在深山老林子里面,凭借着方向感生生走出来的新路,梁川上哪里去找? 峰回路转之际,眼前豁然开朗! 远方是巍峨的高山,高山如同戴了一顶白帽子,雪线格外分明,连绵起伏耸立在远方,近处则是一个河谷,比梁川所在郁江河谷更加壮丽,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中穿过,河边聚集着民居,淼淼的炊烟升腾而起,侬幺望着这个溪东峒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走了许多天,终于到了?可真不容易啊! “这便是我的家乡,溪东峒。” “这条是什么溪,我怎么看着水量比别的江水量还要充沛!”扑面而来有一股奔雷般的声音,那是附近的河谷河水拍打在石头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虽然还没有望见,但是已经能感受到一股雄伟的气息。 “我们祖辈都是这么叫的,去深究叫什么也没用。” 离村子越近,总算出了一条小路。 这个侬峒里面的侬人并不多,跟其他的侬寨一样,里面大多是老人还有小孩,青壮年不多见。 广南这个贫穷的地方,虽然人们一个劲拼命地生孩子,为了增加人口提高生产力,但是人口始终还是上不去,孩子的存活率低得让人心疼,而且这里的粮食还有收入也负担不起这么多的人,所以无数年来,人口始终没办法像中原那样爆炸式增长,一个个侬峒都是人烟稀少的样子。 不是年轻人都走了,而是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要承担起滋养的重任,他们肩上有许多女人不必承担的危险与责任,所以男人的死亡率会更高,能见到的男人,自然也更少! 三人进村,不少守村的老人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年轻的后生:“幺娃你回来了?” 侬幺算是他们这个村少数有出息的人! 至少比起他的两位哥哥,他已经非常有出息了! 侬幺看到这些垂垂老矣的乡民,都是昔日看着他长大的人,心动立时涌动着一股酸楚,别人都是锦衣归来,他却是从天上掉到泥里,一无所有地狼狈归来。 小孩子比传令兵还麻利,穿过小巷村道呼喊着幺哥回来了。 侬幺的家人听到了村中孩子的喊声,马上就出来观看,村里还有不少的老人,也闻声而来,原来安静小的峒寨马上就活络了起来。 小峒寨平时几乎没有外人,除了一些嫁到附近的侬女会回来娘家,一年到头小峒寨变化几乎没有。 也有一些侬人走出大山,到外面去谋生,侬幺家就是这样。 他们也成了溪东峒大多数人眼中的能人,至少人家现在兜里就比一般人有钱,有勇气拖家带口去陌生的地方打拼! 多数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什么也不是,在民族地域鲜明的西南地区,除了在自己的地盘,一般人到了大的地方,都不受人待见。 侬幺是极少数单打独斗的好汉,而且据说跑到与交南越交界的七源州,在那里生意做得还有声有色。 老峒长听说侬幺回来了,领着一众的峒民前来迎接,侬幺的妻子还有孩子也跟着前来,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 个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见侬幺骑着一匹不高大的滇马,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这滇马的价格可是不便宜,一匹马一年吃的料就能顶得上一户人家好几年的花销,养马可比养人要费钱得多! 而且这不是一匹马,而是两匹,还有一头青骡。 好家伙,这一群下来,得不少钱吧。 村民们很自觉地把这样‘不俗’的成绩归结到侬幺头上,除了衣锦还乡,谁会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回来走亲戚? 老峒长看了看侬幺骑的几头畜牲,心里暗自做了点评,好家伙不便宜! “幺娃哟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我就觉着你这娃娃会是咱们峒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瞧瞧我这眼光,没错吧!” 老峒长瘦得跟后山竹林里的老杆子似的,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一双老眼晕花的眼中却是透着一股精明与势利! 安装最新版。】 老峒长一顿夸,身后所有跟着的人都对侬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只有他的妻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侬幺让他们先回来,就是想自己垫后,村里面的这帮人多势力,他们只看得到人前的风光,却看不到人后受罪! 可恶的南越人不仅要他们的家财,还要破了他们的家,虽然人保住了,可是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侬幺为了保全家人,把他们先遣送回家,他独自一人去承担这一切,说好的等这些风险都过去了,他就会回来,这才几天时间,他怎么。。。又带着这么多人与东西回来了。。 哪里是什么是衣锦还乡,这才几天的功夫,不出事情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这种事只有她这个做妻子最清楚。 刚回溪东峒的时候,侬妻瞒着乡民撒了谎,她报喜不报忧,不敢把得罪南越人的事说出去,那样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被这个自己生长的溪峒所排斥,溪峒为了自保,肯定会牺牲他们! 别人不懂,侬幺早就交待了她们,回来一定不能讲实话,只能讲说想家了,想趁着三月节之前回来看看! “峒长您见笑了,村里人哪一个不比我优秀,我这是在峒子里呆不下去了,才到外面去讨口饭吃,到您这里被捧上天了!” “我听说你在外面的酒楼办得有声有色,什么时候请大家伙出去沾沾光?” 侬幺苦涩地一笑道:“大家伙什么时候去七源也跟我说一声,我哪里敢不答应的!” 以前还好,现在总不能请他喝西北风,打地铺看星星月亮吧,那酒楼早烧成一堆炭了! 还好这帮人也不会出远门,要不然他们是真的会去,侬人不愿背景离乡,但是去找亲戚打秋风他们是一万个愿意! 在七源州时就有不少的朋友生生被一帮家乡的人给搞垮。 这帮人你不招待他吧,回来就恶意中伤你,你要招待他吧,又没有一个度,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现在好了,让他们去七源州找吧,反正都成灰了。 老峒长望向侬幺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看到梁川还好,看到阿月时嘴里啧啧地嫌弃起来:“这是你的随从吧,怎么还带个孩子?有个老的还有这么小一个,能干嘛?拖家带口的,要养活这么一帮人,你也不容易啊!” 梁川没反应过来,侬幺倒是马上听出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梁川,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知梁川这个影帝马上很配合地道:“都是管事的赏饭吃,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一句话说得侬幺冷汗直流,老峒长见自己猜对了,对梁川就更不客气了,马上道:“你这是怎么干事的?你家管事在这里讲话,你跟个没事人一样,屁股在马上生根了,下不来了?还不过来把马牵好了?” 梁川先把阿月放了下来,然后一阵小跑利索地过来把马缰给扯住,满脸地陪笑。 老峒长又训斥了几声,对着侬幺道:“怎么招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人,哪个峒子找的,咱们峒子里这么多后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老峒长我看呐,还是把这个傻大个给开了,用咱们自己人!” 老家伙,梁川心中暗骂了一声。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物是人非 老峒长还在啰嗦个没完,侬幺对着老人家行了几个礼,说道:“峒长我先回家看看,有些年头没回来了,晚上再到峒长家里造访一下!” 老峒长心领神会,果然是会办事的人,晚上少不了又有许多的礼物。 “也是,那快些儿回去歇着吧,这一路少不了波折,老头子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老峒长领着一帮人散去,侬幺立即迎上自己的妻子,领着梁川二人回到家中。 侬幺的家也很一般,甚至比起别人家更为破旧。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常年在外,这竹楼已经是他们十几年前老房子,早就没有打理,平时只有两个兄弟帮忙照看一下,十几年了,没有塌已经是奇迹。 侬幺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到溪东峒,在七源顺风顺水,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安稳地过了,谁料得到天降横祸,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把一家人又打回了十几年前。 峒里的乡民都以为侬幺这次回来是来显摆来了,少不了的要重新盖屋子,置办一点家财,毕竟他家的屋子如此破旧,已经有些不适宜人居住。 否则这回田州的路可不好走,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带着一帮人还有几匹马回来显摆? 梁川进屋,当成自己家一般,抄起一块凳子自己就坐了下来,拍了拍椅子上面的灰,示意阿月坐到自己身边。 “肚子有些饿了,快准备点吃的。” 这一通吆喝把侬幺的妻子看傻了眼,她小心地站到侬幺的身边问道:“他不是你的随从吗?” 当天在酒楼,侬妻早吓得躲了起来,并没有看到梁川,否则她马上就会认出来,这个男人曾在他们家的酒楼大杀四方,要是没有他,可能她要被凌辱,当然最后也是因为他,酒楼没了。 侬幺哪里还有心情跟妻小解释这么大,照着梁川的话办就是了,梁川又不是在为难他们,只是个正常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都会受罪,侬幺苦着脸道:“听他的,快去备点食物,我都饿了!” 妻子一走,侬幺就哀求梁川道:“老大您还是别跟她们说任何事,我跟着您,就怕她们娘几个担心!” “你放心,我只希望你能安下心来,这比什么都强,我不是那种拿人妻女强人所难的卑鄙小人!” 梁川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用人自然就是要不疑,之所以来溪东峒,是要让这小子有顾忌,但并不是要真拿人家家人来威胁,那样不仅不能真的收拢人心,关键时候还可能成为自己的致命害处。 侬妻给梁川准备了一些食物,一开始侬妻还想着胡乱打发两个人,侬幺见端上来的净是些粗茶淡饭,让妻子倒掉重做,去别人家里割了几刀腊肉,又去舀了几斤米酒,给梁川解乏。 虽然现在兜里没钱,可是好歹在广源吃人家住人家的那呆了那么久,来了自己的地盘,总不能败了自己的招牌。 吃罢饭,侬幺想把剩下的一点腊肉还米酒权当是礼物给老峒长送过去,被梁川拦了下来,梁川一看这小子就想用这么一点东西把那老狐狸给打发了,可是这么点不值钱的玩意,人家能看得上? 侬幺实在没有备好礼物,这是硬着头皮上的。 梁川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两贯钱,也没有说什么,交到侬幺手里道:“拿东西不如直接拿钱,要买什么让峒长自己去买就成了,更合人家的心意~!” 行贿也是一门艺术。 果不其然,老峒长在家里稳坐泰山,见侬幺双手空空而来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张褶子脸瞬间乌云密布。 虽然这后生在外风生水起,可是这是谁的地盘,这是他的地盘! 屋子里还有几个侬家人,都是本地的峒人后生,站列在老峒长的左右,这是准备要给侬幺一个下马威啊! 老峒长很不高兴,其他的侬人投来的目光也很不友善。 这小子太不上道了,本来以为他在外面赚了点钱,应该懂得尊老敬老的人情世故,没想到还是这么没长进!这日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这样的做事情的?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老峒长心里窝火想直接轰人,可是看到侬幺很辛苦地从怀兜里拿出两大串钱,那脸霎时就变天,乌云立消万里晴空阳光灿烂! 侬幺心中怒骂这个老东西,可是又无可奈何,这人见利心喜,完全都不带掩饰的。 侬人们见到两大串的钱,各个馋得两眼直放光,侬幺都能从他们眼中看出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喉头都在怂动。 两贯钱在这溪峒里可不是什么小钱,这钱已经足够盖一栋大宅子了! 侬幺心里在想,今天这钱要是不给,只怕自己的妻小在这里日子也不好过,没有自己的照应,少不了被这些地头蛇纠缠,还是梁川会做人,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看得懂,这些地头蛇需要的是什么,或许今年提了别的东西来,也是碰一鼻子灰,他们要的远比自己想给的来得多! 从老峒长的家中出来,侬幺头也不回地赶回家中。 梁川与阿月简单地打了个地铺就睡了,侬幺则是与妻子说了一宿的话。 在七源遇到南越兵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侬幺只是一直交待这事对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家里会遭到灭顶之灾。 跟着梁川将要干的他也不敢说,卖盐不比杀南越兵罪名小,同样是大事,说出来只会让人更担心没有别的好事。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侬幺把该说的都说了,叮嘱了好几次,眼看已经到了雄鸡报晓的时分。 天亮之时,侬幺立时收拾好行李,看着梁川下地,马上准备好食物,吃完即刻启程。侬家的妻小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过严重,妻子虽然担心侬幺在外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她不能带着一家人跟着去犯险,只能目送自己的丈夫前往远方。 临走之前,梁川看了一眼侬幺一家老小住的这破旧竹楼,淡淡地问了一句道:“你们这里修一栋竹楼要多少钱?” 侬幺被梁川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以然,只是愣愣地回应道:“也就个千八百文钱吧。” 梁川也没有多说,又从行囊中拿出两贯钱对着侬幺道:“这些钱拿着,让你家婆娘把这屋子重新修整一下,回头只不定咱们还要回来住,昨天昨得太不舒服了,竹子蛀了不少的虫,把我给咬的!” “大哥这钱我不能收!” 侬幺还要推辞,梁川直接把钱给了侬妻,跟他交待了几句,侬妻听自己的丈夫叫人家大哥,又看了看那沉甸甸的钱,才知道谁是大哥。 “收好了,孩子也要个好的地方才能长大!” 梁川的一通操作把侬幺这个五大三粗的侬人当场就给感动得五体投地! 落难之时,是梁川救他,也是梁川拉他一把,如此付出,已经完全征服了侬幺,虽然嘴上不说,侬幺对梁川已再无二心! 几贯钱出去,梁川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细盐,还没有变现,不过应该也快了,有侬幺帮忙,这就是小事。 三个人早早地就离开了溪东峒。 出了溪峒,梁川说了一句:“这北面是哪里?” 侬幺指了指西北的雪山:“翻过这雪山就是大理国的最宁府!” 大理国! 又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地方!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天龙八部的传奇感就扑面而来! “大理段氏?” 侬幺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大理国主政的就是段家人,不过这家有些奇怪就是了!” “怎么个奇怪法?”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天底下人人都想当皇帝,想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就大理这帮人跟别人不同,当了皇帝然后就喜欢出家,干什么不好喜欢当和尚!” 梁川一听惊奇问道:“还真是当和尚,那他们的身手怎么样,有没有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那是什么兵器,没听说过?” 六脉神剑哪里是什么兵器,那分明是一种高深的武学好不好,不过他们没看过金大侠的天龙八部,怎么知道里面的江湖血雨儿女情长! “传说大理国的景色很美,咱们要不去感受一下?阿月你意下如何?” 阿月坐在马上歪着头道:“那座山那么高,咱们能爬得过去吗?” “咱们又不是去爬山,绕过去就行了,那里盐价怎么样?” “大理国有滇盐,但是跟咱们广南这里差不了多少,老百姓也是吃不起盐,贵得狠哩,权贵们靠着盐搜刮滇民,那里的人不比广南日子好过多少。” “这样就好办了,正是有这些狗官跟盐贩子勾结,咱们的盐才有卖出去的机会,要是老百姓买盐容易,那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吗?” “大哥你是准备去大理卖盐?”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路程有点远!我对大理也不是很熟!” “走走看嘛,又没有什么损失!” 两人正说着,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野外遇伏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梁川竟然不自主地蹦出一句:又来了! 以前好像很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可是身体的反应是真实的,记忆里却没有一丝相关的回忆!. 侬幺如临大敌,他心里八成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人! 四下环望,果然猜得没错。 又是来找麻烦的! 来人全部是溪东峒的那一帮人,老峒长的亲族,昨天夜里自己去送钱时,站在峒长左右的那些溪东峒的侬人后生。 草丛里这帮人陆续窜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张整晚不变的贪婪,饥渴地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马上的那些货物还有钱。 为首的就是老峒长的侄孙侬狍。 他们眼见老峒长吃肉,他们却连汤都没有喝着,心中憋着一股子恶气。 如果梁川的记忆没有丢,他就会记得这辈子来大宋什么事也没有做成,但是两件事做得最多,一是跟山贼土匪打交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坐牢。不过他的记忆没了,自然想不起来自己的辉煌过去,但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很诚实的,一碰上有人劫道,他本能地就反应过来。 自己这一方三个人,溪东的侬人则有近十个,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侬狍阴冷的目光扫了一下三个人,果然再无旁人,三对十,侬幺等人死定了! 此时,梁川几人已远远地离开了溪东峒,回身望去已看不到溪峒的影子,此处只有荒山与密林,哪里还有人烟! 看来这帮人尾随了不小一段路! 梁川自己跳下马,然后抱着阿月下来,让阿月躲到一块石头后。 小姑娘在广源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打架的场面,知道这时候她不能给梁川拖后腿,很懂事地藏了起来,不出声。 侬幺看到这帮人的架式就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愤怒的侬幺质问带头的侬狍道:「你们是峒长派来的?昨夜里已经给你们够多钱了,还不够?」 侬狍反呛道:「够你娘,老子先宰了你拿了你钱,回去再弄死你家那臭婆娘,区区两贯钱,你当打发谁呢?」 一扯到自己的妻子,侬幺的瞳孔马上就缩了起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要拿自己的妻小作文章。这帮人跟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说到就会做到,扬言要对自己的妻子下手,他就肯定不会手软! 为什么他拼了自己的七源州的酒楼没了也要跟南越人动手,妻小子就是他的底线! 侬人的做风向来是这么阴狠,所以这帮人没有什么格局,永远只能在这山里小地方窝里斗。 梁川迎上假意示弱,对着最近的那侬人道:「是不是我们把钱给你们了,你们就会让我们离开?」 侬狍一听脸上掩饰不住地狂喜,骗小孩一般地说道:「我们来就是为了钱,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让你们走,老子我跟你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其他的侬人也乐了,侬幺正在气头上,还是这个高高大大的侬人识相!只要肯配合,省了他们多少事! 侬狍的手下走向梁川就以为钱到手时,没到梁川一把扯过来,脚下佯装一个踉跄,顺势把这个侬人给带倒在地上,一把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捅了过去!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是效果非常的不错! 本身就是这帮人先不地道,梁川自然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道义! 能除掉他们,就是好手段! 啊的一声! 侬人只当是摔疼了,另一个侬人赶紧上来帮忙扶一把,梁川反手刀子又刺了过来,眨眼之间就扎死了两人! 当鲜血喷出来,流了一地之时,众人才发现,原来狠人不是这个侬幺,而是这个高大的「怂汉」! 手段狠辣,一点都不犹豫,狠! 梁川从地上爬起来,场面上已经不一样,侬人当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也快不行,挨了几刀,在地上打滚,接下来就是等死,还有哀嚎! 剩下的八个人脸色大变,侬狍更是猜不到,眼前的侬幺就两个人,就敢跟他们正面硬杠! 「还八个,侬幺你要领走几个让你先挑,其他的我来!」 侬幺不知何时同样手里也多了一把短刀。 在七源开酒楼之前他也是一个社会人物,在街头斗狠收钱,早年也欠下不少的人命债,只是后来突然开窍,明白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才改邪归正做起了正经生意,活儿早放下了许多时日! 今天重新拿起刀,对付的竟然是自己的同乡人! 「老大你不用动手,让我来吧,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让他们活着回去,也会对我妻小不利!」 说完侬幺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可是他哪里有梁川这样的身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倚仗不过是手里多了一把刀,对方各个手里同样也有刀。 侬狍这些人也不是窝山包里吃干饭的,每天都是山林里的猛兽相斗的狠人,一上来就先给了侬幺一刀,划他们了的肋部,还好这里不是什么致命的大伤。 疼痛激发了侬幺的凶性! 这些侬人,比当天的南越兵凶悍可不止一两倍! 侬幺与敌人缠斗,自己先伤了,终于还是放倒了两个,可是人已经让侬狍给围了,再打下去,只怕要死在乱刀之下! 他正要上前去帮忙,草丛里又有了响动。 梁川的心提了起来:莫不是这帮人还有帮手? 却是听到来人喊道:「老幺莫怕,阿哥来了!」 草丛里跳出两个人,梁川一看,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瘦如竹竿,矮的胖似冬瓜,两人手里操着磨得铮亮的钢刀,刀上冲上围着侬幺的人群! 侬狍等人虽狠,可是面对困兽也没有办法一时拿下,此时腹背受敌,很快就乱成一团! 两人东冲西砍,很快就冲进核心区,里面被围的侬幺,身上早是鲜血,人也喘着粗气,显是强撑不已。 四对八,加上梁川这头猛虎在一旁,风向已经变了! 梁川一人可以对付十余个南越兵,而且那些南越兵都是经过训练,侬人虽然也有自己一套战术,但是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只有挨宰的份。 侬幺三个人没有配合,但是身手都很好,而且杀气十足,反观对面的侬人,他们的配合也好,但是他们怕死,此消彼涨,气势已被四个人盖过。 一人放倒了一个,三个强弩之末,还有一个侬人眼力很好,看情形不对丢下侬狍这个大哥,自己就开溜了! 气得侬狍这鸟人一边苦苦支撑,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狗东西,这么不讲义气,老子回去头一个就先宰了你!」 瘦高个哼笑连连:「你还有命回去?」 别看这个高竹竿长得很大一条,但是身手很是敏捷,对上侬狍竟然逼得侬狍狼狈不已。 瘦子边打边说道:「不能让刚刚那个小子跑了,否则一会就来人了!」 梁川见人逃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紧追不舍。 此地多山多密林,脚下全是错综的树根,还有堆积极深的枯枝枯叶,侬人常年生活在这种地方,跑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他回头一看,魂差点给吓没了! 梁川的脚下跟长眼睛一样,完美地避开所有的障碍物,在 密林中跑起来跟野猪似的,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反应能力这么强大! 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有时候他才看到眼前有一根细藤挡着,没想到脚都直接跨了过去,自己都惊讶于这个身体,太他娘的不可思议了! 逃跑的侬人没有梁川的体力,在林子里追了一阵,加上原来就打斗消耗了许多体力,内心又极为恐惧,哪里跑得过梁川,被梁川追上,往后心上补了一刀,死得不能再死。 三个人侬幺知道梁川的本事,一点都一不为他担心,其他两个人待看到梁川拖着一具尸体回来,也舒了一口气,要是让这侬人跑了,血腥的报复肯定少不了。 现在就还一个侬狍,其他人就剩一口气。 侬幺身上挨了不少刀,果断扯下身上的布条裹住伤口,瘦高个狠下来往每个人身上补了一刀,然后四个人围住侬狍。 十个人啊,转眼之间就他们宰鸡似的全杀得一干二净,侬狍再顾不得其他,跪趴在地上连连嗑头求饶道:「幺哥,你还记得不,小的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你还到河里摸鱼给我吃呢!」 侬幺冷冷地看着他,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痰道:「亏你娘还记得老子,老子以为你良心让狗给吃了,你嫂子以前你饿肚子时还接济过你,就这样报答我们?」 胖子一直不说话,这时也张口了道:「不能留了,迟早是个祸患!」 一句话吓得侬狍***涌出一股温热,屎尿滚了一裤裆!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一时糊涂,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梁川对着侬幺道:「这个机会我留给你,杀了他,以后你跟着我,我保你!」 一道白练闪过,拉出一道血箭,喷向天空,侬狍的人头滚落到地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斩草除根 侬幺这一刀下去,等于是纳了投名状。 如果说在七源州的酒楼,他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卸到梁川身上,梁川也没办法辩驳,毕竟人是梁川杀的。 但是溪东峒这几个小崽子就是实打实是侬幺干掉的,不管是大宋还是广南,杀人偿命在哪里都是铁律。 来溪东峒,就是要侬幺这小子断了后路,心中有顾忌,才后做事才会有分寸,否则梁川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路人,想什么时候出卖了,就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现在不一样了,侬幺正式上了他的这条贼船。 再没有回头路。 梁川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两位英雄的真面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梁川一大跳。 瘦竹竿竟然长着一双斗鸡眼,加上他瘦得太离谱,谅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外貌不扬的人,杀起人来这么绝决!刚刚杀伐果断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给冲得一干二净!梁川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主,可是看到这「英姿」差点喷笑出来。。 再看另外一位,比普通的侬人还要矮一分,真真叫做三寸谷丁树皮一也不过分,看着还好,一张嘴梁川也傻了:「幺。。幺。。幺弟!」 竟然还是个结巴! 可是刚刚他说话不是还挺利索的,怎么。。这还能装不成? 梁川虽然很感激他们两位解了自己的围,可是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以前听侬幺说,他在老家田州还有两位兄弟侍奉着老母亲,难道就是这两位。。? 侬幺喘着粗气,阿月连忙拿来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伤药,这种药是一药绿色的药膏,伤口的血污也没有处理,直接就把药膏给贴了上去。 「你不用把伤口洗一下吗?」梁川担心地问道。 这种操作看得梁川害怕,这样下去不感染也要发炎溃烂而亡! 「没伤到筋骨,只要有这贴药,不消几天就好了,哦对了青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哥侬大,有一点眼疾!」 「是亲大哥还是我这样的江湖大哥?」 侬幺在七源州的时候本来就受伤不轻,今天是伤上加伤,身上疼得要命,却咬紧牙关,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亲大哥!」 梁川又打量了一眼几个人,亲兄弟竟然一点共同点都找不到,这说得过去? 三兄弟燕瘦环肥,款式各有不同,想找个共同点都费劲。 「这位又是?」 「这是我的二哥,侬二!」、 我看你是熊二不是侬二!梁川在心里暗诽了一句,不料一句二位真是天残地缺脱口而出,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这是骂他们的话,梁川马上改口道二位真是卧龙凤雏! 天残地缺什么意思三个侬人实在淳朴不知道,可是卧龙凤雏是什么他们一听马上就知道了! 可不就是诸葛亮跟庞统嘛,怎么敢拿他们来跟这两位相比? 两个人有些憨厚地嘿笑着,侬幺道:「我们三人是亲兄弟,只是我这两位兄弟天生有些残疾,所以分家以后也是直呆在溪东峒没有出去,就我走得远,到外地去谋生!」 侬幺介绍完二位兄弟,两人朝梁川行了一礼,刚刚梁川的身手他们看了,实在有点吓人,侬大已算是高大的侬人,在梁川跟前还要再少一点! 见此情景,梁川自然是留他们叙旧,自己去看阿月的情形,血腥的场面怕把小孩子吓到。 谁知这姑娘也不知哪里练出来的胆量,竟然不为所动! 侬幺问二位兄弟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侬大应该是要看着侬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斗鸡眼没办法让人与他有眼神交 流,看着他除了侬幺这个亲兄弟,其他人完全没办法看懂他眼神中的想法。 侬大仿佛看着一旁的草木,对着侬幺说道:「老三你一回到溪东峒,消息就在峒子里传开了,你呆的时间这么短,老娘都不打算去看一下就这样走,我们不好去打扰你!但是又怕你出事。。」 侬二结巴而吃力地说道:「你。。你。。出峒子。。的时候。。我们。。发现。。侬狍。。跟在你。。后面。。」 侬幺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你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善,本来想给二哥找个郎中看看有没有好的方子,开一个。」 侬幺看向梁川道:「我这二哥要是人紧张的时候反倒正常,只要一放松下来,那舌头就要把嘴堵住似的,打小就是这个毛病,土医看了不少,都没有办法根治。」 「难怪刚刚二哥说话这么流畅,这会又。。」 二位此时挺身而出,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不由得让梁川敬意耸然。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要是这帮人久久不回去,只怕有人也要找上门来。 「现在怎么办狄大哥!」 当自己的大哥出现,侬幺就把梁川的称谓改变,悄悄叫了一声称谓。 很有江湖气。 「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挖坑埋了?」侬幺问道。 「不必,一会。。林中的。。野狼。。会把。。尸体。。刨出来,咱们。。干了。。等于没干。」 听侬二讲话实在费劲,不过他说的却是不错! 梁川突然对这位凤雏二哥有点刮目相看,这小子平时不讲话,但是讲的话句句都相当关键,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四个人又是一通忙活,把尸体全部捡到一块,放了一把火,烤肉的味儿让人胃中翻腾,梁川把阿月的眼睛还有鼻子都捂住,这样的场面让小孩子看确实有点不妥! 火焰烧得很旺,在山中升起一股青烟,远远的还有股子肉香飘来,四个人影悄悄地返回溪东峒,此时,太阳已缓缓沉入西山之后,倦鸟开始归巢,整个侬峒变得安静起来。 老峒长窝在自己的竹楼里,看着远处升腾起的一股青烟,恨铁不成钢地咒骂了一声:「这些兔崽子得了好处,肯定又把自己给忘了!」 他早早地就收到了风声,自己的侄孙贪上侬幺身上的钱财,准备半道上把人家给截了,昧了人家所有的家当。 也怪侬幺这几年在外头名声太大,不少人都说他在外面赚到了钱,可是这小子不上道,竟然一次也不回峒里孝敬一下他们这些峒长老族长,这不是翅膀硬了是什么? 老峒长早就想找人教训一下侬幺,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侬幺的妻子回峒,老峒长盼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侬幺用两贯钱就想打发了自己,虽然他高兴,可是他要的可不止于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侬狍动手,是在他的默许之下! 竹楼里灯影绰绰,突然出现了高矮胖瘦四个人影,老峒长老眼昏花还以为自己的侄孙侬狍回来了,喝骂道:「你们还知道回来?闹这么大的动静,有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干脆这个峒长让你们来做得了?」 人影里侬幺带着刀脸上挂着狰狞的厉笑,一步步逼近老峒长。 老峒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侄孙!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侬幺! 那么,侬狍。。 老峒长看着那还留有血污的钢刀,反射着烛光,吓得他有些哆嗦,不过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他还是强装镇定喝住几人道:「侬幺你做什么,这么晚带着刀来我家,想造反不成?」 侬幺一口浓痰直接啐了上去! 我呸!造你的反?你也配! 梁川看得有点心惊,还好这年头没有相关的鉴定技术,否则就凭这口老浓痰,今天哥几个就绝逼跑不掉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让侬狍那厮来追杀我们?」 都这时候了还在说这些废话? 梁川看得都傻眼了,上前抢过侬幺手中的刀,一上来就结果了这个老东西,然后又侬幺的两个兄弟把家里的其他人,但凡是能动弹的,一个也不留,全部结果在家中。 他们来老峒长家中就是要来灭门的,这帮人要是再留着,对侬幺的家人就是祸害,今天他们不知道侬狍已经遇害,将来也会发现,届时,侬幺的妻小就是这帮人疯狂报复的对象。 他们之所以冒着天大的危险回来,就是要先发制人,让老峒长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都到强穷匕现的时候,侬幺这脑残竟然还在跟对方理论,他不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吗? 还有个锤子好谈的,一刀下去就什么恩怨也没有了! 灭了人家一家,几个人还不放心,又在峒长家中点了火,准备来个毁尸灭迹! 这个家族的男丁大多都是白天跟在侬狍的那九个人当中的年青人,基本已经差不多了这个家族,从此以后他们在溪东这个偏僻的溪峒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做完这一切,侬幺没有回家,更没有跟家里的妻子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溪峒升起的熊熊火焰很快惊动了峒寨里面的侬人,可是等人赶到之时,竹楼已经烧塌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去意已决 竹子晒干之后火一点就着,烧得很快很旺。 四个人站在那一栋熊熊烈火之前,三兄弟有些忐忑。 侬幺虽然混过社会,但是毕竟没杀人。第一次动手,还是在他自己的酒楼,不过,他只是帮凶,梁川才是主犯。 两个兄弟虽然也有点小心思,但是更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狠事。 他们三兄弟在峒里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谁也没想到,三兄弟竟然一起干了这么狠的事。 老峒长虽然骑在他们这些小峒民头上作威作福几十年,可是谁也没有想过要干这么狠的灭门案,毕竟犯罪都需要勇气,更需要付出代价! 火焰让四个人的表情在黑暗中忽闪忽现,老峒长家起火,许多的峒人不明就里,纷纷赶来救火,眼见峒民前来,四人很快又消失在黑暗当中。 走到峒口,侬幺突然拦住了两个兄长的去路,很是决绝地对着两人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回去吧,我们也要启程了!」 人,是一起杀的,现在要分道扬镳? 这是什么操作,他侬幺肯,梁川也不肯!万一这两人回去把自己卖了.. 怎么可能让这两个知道自己大秘密的人离去,万一他们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去官府告发自己怎么办? 万一他们二一推作五,把所有的罪责都加在自己身上,梁川可不答应! 天残地缺,哦不,卧龙凤雏两个人也很意外。 按道理,几个人不应该成为一个团伙。。哦不,一个团体,一个组织! 一个除暴安良的公益团体? 这一转眼就解散了? 两人呆呆地立在地原,有一种被突然抛弃的失望! 当年这个小弟自己一声不响地远走他乡,两位兄长本想也一起出去,可是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必须要照看,加上他们先天也有不足,自然就没有出远门,这也造成了三兄弟之间多年的遗憾,不过侬人天生就没有善与之辈,就算是这两个常年窝在山里的兄弟,动起手来,也是相当的狠厉。 一种淡淡地失望在心头一涌,很快又释然。 侬人里,侬大与侬二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以致于两人到了三十开外的年纪,还是老光棍一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能两人都要一辈子跟自己的左右手度过。 兄弟之间也有误会。 侬幺不想拉二位哥哥下水,是因为他知道他要做的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贩卖私盐,杀人越货的勾当!带着自己的两位哥哥,那不是害了他们! 「幺弟你一人出门在外,要多多保重,遇见问题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去扛,咱们是兄弟,打虎也要一起上,回来说一声,哥哥们帮你!」 一通话生生把一个大男人眼眶都给说红了! 人生在世行走江湖,要的就是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 梁川马上道:「两位大哥借一步说话!」 侬幺看到梁川那副「毁人不倦」的表情心瞬间提了起来! 梁川打什么主意,他用脚后根都想得到! 「不行!」 反对之声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 天残侬大虽然是一双斗鸡眼,可是此时他的脸上不用看,再冷漠的人也能体会到他的意外与失落。侬二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人,此时更不多说话,上天夺走他的声音,却给了他一双好眼睛,那眼中只有不解,只有淡淡地哀伤! 自己的兄弟竟然这么不待见他们! 「老三,我们不会一直纠缠着你,你有你的天地。」 「是。。是啊,老三。。三。。大哥。。。二哥。。希望你。。。好!」 梁川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想保他两位哥哥! 总算是还有一点良心,本想来抄他的老窝,现在不是更好,一家子谁也别想逃得掉。 可是事已至此,任何人都他娘的别想全身而退!要死的话,谁也不要独活! 梁川可没有善心开善堂,特别这些人手段这么狠,动手杀人跟杀鸡似的,他可不敢对这些人有任何的幻想! 梁川大笑一声道:「老幺果然还是比较谨慎,那就我来说吧,我现在带着老幺干的是贩私盐的勾当,这事说来不是玩笑,随时有丢性命的危险,我嘛,今天得两位贤兄相助,得以逃出升天,自然是希望两位能帮则帮,一起共创大业。老幺就想得比较周全,害怕你们会出事!」 两人错谔地看向侬幺,不知是被亲弟这份真情感动,还是被梁川干的这事吓到。 远处溪东峒的火光已经小了一半,竹楼全部倒下,成为一堆巨大的篝火。 黑暗中几个人,仿佛各怀心事一般,表情全然不同!侬大侬二自然是面无表情,有表情他们的眼神也会出卖他们,让人完全猜不透! 老大定了定神说道:「狄阿兄能不能让我们三兄弟自己说几句话。」 梁川知道他们要商量一下,便缓缓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快一点,我去找我女儿,就在咱们碰头的那座山脚下汇合吧。」 汇合,梁川是料定了这两天残地缺一定会来! 说完,梁川消失在夜色当中。 「你。。要回去。。跟弟妹。。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吗?」 侬二劝着侬幺,这个弟弟想必还没有跟她说明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梁川自己把贩盐的事说出来,两人也是吓到了,这种事跟造反是没有区别的,连累子孙很平常。 侬大却是立断道:「万万不能回去。」 两兄弟看向老大哥,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仔细听着他的话。 「明天老峒长一家被杀的事肯定就会被人知晓,要是有人看到老幺回到峒寨,肯定也会怀疑到他头上,那是给弟妹添乱,其他于事无补!」 「那咱们。。怎么办?」 侬二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三个兄弟当中就数他最不会说话,但是往往心中已有了计较!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远走天涯! 现在峒子里失踪的年轻人可不止他们侬家三兄弟,侬狍他们一族子可是也少了不少人,现在都成灰了,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再少他们两兄弟,谁会想到这是一件事? 怕是外界的人还更会猜测,这侬狍可能是做了歹事,已经跑路了! 侬家的两个人,一个有眼疾,一个笨得像头猪,谁会想到他们敢做这么狠的灭门案! 「狄青这人你了解多少?什么个来路,做事端的狠厉,老三你是不有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以你的性子。。」 「按我的性子不是那轻易受人摆布的人是吧!」 侬幺苦笑一声,接着便把认识梁川前前后后的大小事宜全部说了一遍,他也没有添油加醋,讲得极为平淡,但是两个人听得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个人竟然可以对付那么多制式装备的官兵,还有压倒性的优势,关键处理的手段太稳了,稳得让人可怕,难怪宰了侬狍那几个狗崽子他一点都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人家压根看不上这么几个蟊贼,就当是一件很平常的一样! 「老幺你要不要去看看阿母。」 梁川再怎么样那也是外人,三兄弟现在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这个母亲。 侬幺回到峒寨,来去匆匆更怕阿母担心,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阿爹很多年前就走了,他的内心也是一直在自责 。 「天。。还没。。亮,没。。人会。。看到。」 侬幺的心像刀子割一样疼,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他也不再藏着。 三个人顶着星星往山头上爬去,这个方向,侬幺一看心就碎了。要去山上看亲人,只有一个解释! 果然两位哥哥把他领到一处低矮的坟包跟前,两人站在一旁,侬幺看着那没膝的杂草,一座不小的坟丘,前面连块碑都没有! 扑通一声,侬幺就跪了下来! 「阿母前年走的,走前我们本想去七源把你寻回来,可是阿母不让,这些年我也想把事情跟你说一声,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不是什么喜事,怕影响了你,现在老幺你做事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想了想,还是得把事情告诉你!」 侬幺泪流满面,不是他有情有义,这三兄弟里面有数他最混蛋,最没有良心。不过没良心归没良心,他的底线还是有的,妻小就是他的底线。 「我不想你们两个大哥出去外面犯险,就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个阿母需要两个哥哥照看,可我说不出口啊,这是多丢人的事,打小我就是自己在外面舒坦,让你们在家里伺侯老人,没想到,阿母他到最后这一时刻还是想着我在外面,我真是该死啊!」 侬幺在自己母亲的坟头磕了十几个响头,两个大哥没有说话,只是徒手把坟包上长得较高的蒿草拔掉。 天已经快亮了,远处的火光已经熄灭。 「狄青这人我看也不是久居人下的角色,老二听我说,老三这次你也不要劝我们两人了,我们在这小山坳里呆了一辈子,也想出去看看,家里已经没了顾虑,你不要为我们两人再担心!」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进入大理 广南西北已经是侗人的天下,这些年来,侬人的敌人主要是南方崛起的南越李朝的南越人,广南几个大的民族之间的矛盾悄然放下,矛头隐约有一致向外的趋势。 两位哥哥侬大与侬二正式加入梁川的贩盐团伙。 越往北走,越穷,却越是太平。 因为这些地方已经穷到没人来打这些地方的主意。 大宋有太多的地盘没有拿回来,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大一统的格局,反而,他们觉得地不在多而在精! 当年太祖打到大渡河边上,拿出那把传说要了他命的玉斧,往地图上一划拉,大理国从此成了段家自己的地盘。 大理国的前身南诏,从唐朝开始就一直游离在汉家中原的版图之外,唐时他们就是吐蕃的附属国。大宋朝的军队打下了川府,到了这大渡河边上,却停住了脚步。 大渡河畔,就没有一块平整的土地,没有土地就意味没有税收。再加上这里的蛮族蒙昧不化,堪称千百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动不动就拿起手中的叉子挑衅中原王朝,打不过又马上就藏进茫茫的深山当中,说起这片地方,中原王朝可谓是血泪满篇。 这么一片不毛之地打下来也没有用处,却要花费足以亡国的巨额成本来镇压,这收入与支出让宋太祖清醒地意识到,还是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吧。。 侬幺虽然出来走江湖,但是他的眼界竟然不如他这个不出世的大哥! 这小子眼神不好,眼力却是相当的独到! 梁川因为有后世无数人心血凝聚而成的地理及历史教科书,所以他知道这些历史,但是这个乡下的斗鸡眼,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读过书更没有别人教他,竟然对于当今广南的局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们所处的溪东峒离南越李朝很远,但是许多风声都有迹象显示,李朝并不安份,尤其是大宋如今一直承受着北方与西北的压力。他们不安分的挑了这么一个时候跟大宋过不去,要说他们精明呢还是不精明,大宋已经可以腾出手来专门收拾他们。 要知道这个年代,人们的认识要是能超出村子之外,那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土生土长的小村庄,天下两个人也仅仅是两个字,多么雄伟广大,对他们来说难以理解。 三个兄弟,侬幺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自然不喜欢说话,而且原本的侬幺有一份极好的前程,可是一夜之间就回到了解放前,是谁得此人生大起大落也会深受刺汴激,还指望侬幺嬉皮笑脸? 二哥侬二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而且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很自觉。三兄弟跟着梁川,碰上路途不好的山路路段,他会很主动地上前把绳缰牵住,很自然,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相处了几日,梁川总算是看出来了,三个兄弟真是各有所长! 老大斗鸡眼,但是这不愧是当兄长的,最擅长判断,危急形势下往往他能下定主意,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一锤定音,让三个人有前进的方向。 老二是个闷葫芦,但是脑瓜子极为好用!梁川给冠了一个谋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哦不,应该是一肚子的韬略!不开口就算了,一张嘴往往能一鸣惊人,让人刮目相看。 老三侬幺,这小子就是个武夫打手,前两个兄弟出主意,他就负责落实!说白了这小子就是打手!梁川对这小子,送了一个勇字! 三兄弟加起来就是断智勇!堪称绝配! 梁川本来只是想出来走走,卖一卖自己手头上的细盐,赚一点生活费罢了,顺便避避风头,毕竟自己宰了不少的南越兵,这事可不算小事。 谁料,路上竟然能得到卧龙凤雏这两位不出世的优秀人才! 走运走运,不走哪里来的运?一个好汉三个帮,梁川自然也乐意身边有这么多的帮手。 自然,三兄弟一路上也是对梁川多有猜测。 梁川身上没有侬人的那股子味儿!他很重视自己的卫生,每天都要打理一下自己的身子,比女人还女人。 怎么说呢,他带着阿月,鞍前马后活脱脱一个女儿奴,吃的用的都是阿月优先,喝口水都要放到火上先煮一煮,侬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臭毛病,这不惯的吗?可是人家梁川就说一定得这样,身子才不会生病! 为什么喝水会生病,不是不喝才会得病吗? 虽然不懂,诸人还是按着梁川的方法,还别说,以往出门经常跑肚子,现在喝的都是热水,除非吃坏东西,肚子一点都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侬人,尤其是男人,他们完全不会去理会家里的家务。家里事完全就是当甩手掌柜,不闻更不问,会做家务的男人在广南不管是哪个民族,都是被视为无能的表现,只有女人才去做家务,家人就应该在外面打拼! 结果梁川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做起家务事来竟然井井有条。 给阿月喝水就不说了,吃的东西也很讲究。 队伍里面的人多了,他就不再让大家伙吃烧烤类的食物。 按他的话来说,要短命,那就多吃烧烤! 他买了几口锅,平时就放在马背上。 现在吃的,最多的就是小米粥,虽然不顶饿,但是一到晚上,就要煮肉汤! 肉多是鱼,到哪里都很好买得到,虽然山很高,但是水网很密,大渡河里面产出的鲜鱼价格并不高,三文钱能买一大尾!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吃鱼?梁川倒是不理解,可能是鱼刺多,也可能是鱼腥味儿太大,所以这肉并不受欢迎! 但是梁川最懂这东西的好,鱼肉的营养极高,加上几根小葱,再放进几块豆腐,那滋味可以让神仙馋得摔几个跟头! 阿月对烤肉的滋味念念不忘,梁川却要让她多吃鱼肉与豆腐,这样对身体最好! 吃完了还要逼着人家小孩子去洗澡,这样身上才不会长跳蚤!阿月穿的衣物,梁川每天都要放到火堆上去熏半天,还别说,熏过的衣服穿起来很舒适,不会有跳蚤。 每天在跳动的火光下,梁川还要让阿月把头发洗干净,然后帮她把头发上的虱子全部抓出来! 被梁川一逼,小姑娘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等到夜里的时候,梁川总要为小孩子睡觉的地方准备上半天。烧好的炭灰往地上铺好,然后再铺上许多的干柴或是干草,上面盖着一条厚厚的麻布,睡起来温暖而舒适! 下半夜,这个男人还要起夜为孩子掖一掖盖布,简直比当母亲的还要尽责! 这样的男人会是侬人?侬人家的男人,也就负责把女人的肚子搞大,后面就是拍拍屁股做闲散掌柜,哪里有这么又当爹又当妈的! 再看阿月这孩子,梁川对她好,她对梁川报答就越深。 每次食物好了,先端一碗给梁川,水烧好了,先递到梁川跟前,还会帮梁川洗脚锤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侬幺知道这小姑娘每天还从这位老爹手里领走三文钱的工钱,父女还谈钱虽然让人容易误解,可是在两人身上,却有一股子让人嫉妒的父女情深的酸臭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只见过男女秀恩受的,没见过父女秀恩爱的! 阿月可不是秀恩爱。 打小她就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只有阿侬像母亲一样带大她,却把他培养得比任何人都要懂事! 老天爷给了她梁川这个便宜的阿爹,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父爱,她如何能不珍惜!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把梁川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就算是带大自己的阿侬,给予她的也没有如此真挚而强烈的感情! 两人翻了几天的大山,越往山上走,气温就越低,此时虽然已经入夏,但是一到了夜里,山上的温度就让人崩溃,甚至可能冻死在这山上! 不知不觉,身边突然就多了雪的影子!越往北走,雪线就越低! 他们已经来到了雪山的雪线附近,绕过山脊,就能到达雪山的另一边,也就是大理国的地盘,最宁镇! 最宁镇是大理国东南的小州府,人口不多,地势险恶,这么落后的条件注定这地方在大理国也是狗都嫌的存在。不过这里号称是大理四镇之一,这里有个大理有名的阿月部,与阿月的名字一样,不过他们姓叶,做的是军马的生意,手头有大理最多的滇马,他们在整个东南,也算一方大势力! “你们来过大理国吗?” 梁川试探地问三个人道。 “没来过。”三个人同时摇摇头。 广南虽穷,可是比起大理,那还算拿得出手,连广南的土民都看不上的地方,谁会愿意来?并不说大理完全都是穷的地方,诸如大理城,那就是神仙般的所在,但是其他的乡下,呵呵,那就算了吧。 “那咱们这次就到处转转,以后在朋友那好歹有点说道的东西!”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大理白族 正宗的滇马最适合云南这种地形多变的区域,前一刻可能还是平原,下一秒就要登上上千米的高峰,普通的马或许奔跑很厉害,但是这地形谁想跑都跑不起来,更需要的还是耐力! 登上雪山,山的另一边竟然是另外一片景象。 大理国内就像在一片梯田之上,这里也有阡陌良田,远方竟然还有更高的雪山,雪线就条一件美丽的白纱,在绿黄相间的山腰上,为大山这位美人披上一件美丽的白色纱衣,雪山很巍峨很壮观,天呐,这山尖是在天上吗?远方的草地上面还有无数的牛羊,他们无忧无虑地吃着草,宁静而详和。 这就是云贵高原吗? 宏伟壮丽,浩瀚苍莾! 目之所及是一片青翠,山上的气候很宜人,不会像广南那样潮湿而且闷热,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而舒适,虽然已经是夏天,却没有半分暑气。 安装最新版。】 五个人都是人生中第一次踏足这片神秘的土地,梁川更是向往不已,大理段氏,光这四个字就是一部了,而且这里从唐代开始就没有怎么打仗,远远地望去,就可以看到炊烟渺渺的乡村,充满着一片祥和与安宁! “你们对大理了解多少?” 就连眼界最好的侬大也摇摇头,他走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峒寨门前的那条溪,连对岸都没过几次,大理国只有在峒子里的老人嘴里才能得知,这里连皇帝都信佛,端的是奇怪。 侬幺自己也没有来过大理,这地方跟他们广南比起来,好像人更少,大家脸上的戾气也少了很多,起码看到他们这些生人,不会有太大的敌意! “狄阿兄咱们现在往何处去?” “咱们要做大买卖,肯定要找繁华一点的去处!” “往前面那个村子去打听一下!” “我去吧!” 侬幺自己骑着马就赶了过去。 侬幺现在在队伍里,干的就是力气活,相当于一个打杂的角色。 在场的都是他的大哥,探路这等小事,自然是他去。 他也乐于当这样的角色,他的脑子看似在这三兄弟兄里面最好用,其实不然,他两个看起来不太精明的大哥,才是真的人精。 侬幺很快就回来,眼前的这个村子的确是属于大理国的管辖,不过这里是大理国最边缘的地方,又与大宋广南交界,附近还有雪山阻隔,多年来已经没有外来人过往,他这个侬人的装束还引起不少人意外。 大理也有不少的民族。 光是一个村子里,就能看到好几种不同的服饰。 不过这些民族大多都是向往和平的民族,他们对于生存并不发愁,几百年来都与世无争,大家更是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互相通婚的情形存在,大理国没有大乱发生,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民族不稳定,国家就不可能有安宁。 侬幺策马返回,将前方的情况说了一遍,几个人欣然前往,至少晚上不用在野外招蚊虫了! 一行人刚进村,大小的娃娃们就围了过来,村民们也有不少来看热闹的! 古时候可不比后世,后世人口流动性大,东南沿海基本都是外来人员,大宋的时候,内地人就知道,淮扬一带还有闽浙一带是有名的富庶场所,那里的机会比在老家种田多得多!当然内地的汴梁那也是膏腴之地,人口都会向着中原还有沿海不自觉地集中过去,所以看到外人的时候并不意外。 但这年头在这边远的地方可不一样,这年代没有什么旅游业,大理也没有开发什么民族风情景区,来这么远的地方,要么是真的混一口饭吃,要反就是走投无路的,梁川就属于后一种人,跋山涉水的人那都是拿自己命在拼的人,野外不用野兽,光是强盗就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用说他们云南这些偏远的小山村,几年时间可能都不会有人来往。 梁川等人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梁川问小孩道:“你们这里谁是村里管事的,村长在不在?” 小孩见梁川也不怕生,天真地回应道:“保正爷正过来哩,我们跑得快,把他落下了!” 保正。。真是乡土气息极浓的称谓啊。 村长都是爷,看来这传统一直都没变。 一个头上包着一捆头巾的老者姗姗来迟。 老汉看到是侬人,笑呵呵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侬人来我们这白家村,咱们都是白族人。” 白家村,白族人,白族在大理好像是个大族,连大理的段氏都是白族人。 梁川翻身下马,接下阿月,阿月说道:“我阿爹是苗人。” 梁川连捂住小孩的嘴,笑笑道:“我们几个都是侬家人,路过贵地想做一点小买卖,正巧晚上在这里借宿一晚!” “欢迎欢迎,村子安静了好些年啦,我们都快忘了,外面世界的模样了!你们晚上就在这里住下来,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老头的眼中透着一股子的精明,打量了几个人一眼,没有多问什么闲话,脸上堆出世故的笑容,看着众人,也不管他们是侬人还是苗人,一概请到村子里面。 梁川本以为这老头是假客套,没想到是真热情! 老保正把自己家的屋子给让了出来,这是一件收拾得相当清爽的老宅子,原来应该是做柴房一类,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子里也没有半分潮气,可是比住在野地里强上万分! 一行人也是惊于老保正的好意,要在他们峒寨,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也见识过了溪东峒那老峒主做事狠厉的风格,完全就是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动起手来是真的狠。 侬氏三兄弟动作很是保守,他们不会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也不会太防备,因为他们吃过自己峒主的亏。 梁川就一样了,他不怕,因为他们跟这个老头没有冲突,更没有在人家跟前露财。 就算是动起手来,梁川也不怕,因为他们几个人连溪东峒的侬狍都收拾得了,更不怕这些个白家村的人。 两地的民风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入村就看到了,这些白家村的人有点娘。。 侬人很是慓悍,对于外人也不是很热情,甚至恼了他们,就会受伤害。 梁川都没有招惹溪东的那帮鸟人,人家就要对自己下手,完全就是出于利益。 一行人经历过欺骗与埋伏的梁川自然对这帮人也不会完全相信,安顿下来之后,梁川自己应付这些当地人,侬大等人很自觉地就主动照看好阿月,交待小孩儿不要乱动更不要乱吃东西。 陌生人的食物很可怕。 老保正的屋子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白家村民,村民们脸上堆满了好奇,有小孩子没有心机,更没有防备,手里拿着草地里抓的蚱蜢就来要分享给阿月。 大人们听说这些侬人是路过贩货的,想看看他们手里有什么新鲜的物件。 这年头行脚商人可是贵客,他们手里往往有许多村子里没有东西,如针线布匹之类的小东西。 虽然他们手里的钱不多,可是看看热闹总不用钱,下一次再有外人经过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古代为何市场不是常设,每个的初一十五设有集市,就是因为这一天是大部分人都会集中到一块,人流量大,各地的商贩也会不约而同地把货物在这一天聚集。有的地方如秀山那里,还有几个部落在一起的大集,那才是真的热闹的地方。 也就这样的日子与场所,乡民们才不用奔波,可以尽可能地挑好自己需要的生活物品。 否则为了一点点的生活物品,他们要走上半天甚至是几天的时间,还不定能找得店,那就有点亏了。 梁川自己都见识过,就算是东南沿海的一些乡镇,那真的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一包盐坐十一路车有可能都要走上半天的时间,那家里的农活还有其他的家务都得丢下了! “好家伙,你们一行人翻过这大雪山,从大宋来我们大理国,这可不是一小段路啊!” 这就出国了,梁川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份激动,更像是出了村子,到了隔壁的另一个乡子而已! “是啊保正爷,这路可不好走,还得亏这马儿没路上撂挑子,否则我们哭都来不及。” 两人互相打趣着,老保正也是个性情人,给梁川带了一壶酒。 酒是怎么酿的梁川不懂,但是有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可比他后世喝的兑了香精的白酒强上许多!虽然度数不高,但是真的好喝! “唉?保正爷,这酒醇啊,什么名堂?” 老保正乐呵呵地看着梁川干了一碗,脸上连红印子都没有。 一看就是个酒场的好手! “这是我们大理的老烧酒,看你这样子,也个酒闷子,能喝多少?” 梁川醒来还没有喝过酒,不过这酒虽然度数不高,可是喝到嘴里是真的香,就是这样才不会醉!端的是好酒! “喝多少我不知道,不过保正爷这些酒怕是不够小子我喝的,多小筛几斤过来,今天我请保正爷痛快地喝一场!” 说实话,老保正也就怕丢了他们白家村的面子,拿一点东西出来招待远方的客人,可是这人酒量还不一般,一喝就要喝好几斤,他们白家村没有酒肆客栈,酒都是自己家中酿的,上哪去买? “这。。这么能喝?” 梁川只当保正爷心疼酒水,让阿月把自己的钱取来,一大串的铜钱直接放到老保正怀里。 老保正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而且还是大宋朝的铜钱! 大宋朝的钱在他们大理国也能通用!而且大宋国的铜钱在他们大理国还更受欢迎,因为这钱的购买力更强!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大宋朝的钱铜成分更足,化了以后,做成他们大理的铜钱,能做的更多! 这就相当于是外币了! 老保正手颤颤地连连推辞道:“可不敢这样,你这娃娃小瞧了我这老汉!” “我们白族人最是好客,从来不计较这么一点钱,实在是因为这村子里也打不起二两酒,有的话都在我这里了!你瞧在那高处望望,哪里有筛酒的地方?” 白家村就巴掌般大,一眼就望到了头,村头连着村尾,能动弹的也差不多都来了保正家门前看热闹,大家一听他要买酒都笑了,听说广南人喜欢酒,果然是真的! “唉呀可惜了!”梁川连呼可惜,接着又问道:“保正爷怎么称呼?” “老头子叫白云山!小哥儿?”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风水轮流 梁川等人在白家村安定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始张罗他们的卖盐大事。 本以为能像原来倒买倒卖般顺利,等第二天梁川睡醒了才发现,这个村子压根什么都没有。 提纯细盐,他们需要原材料,但是这里不要说盐了,一间像样的店铺也没有,村子是传统的农村,家家户户只会种地,不会营商。 白保正的酒倒是好酒,虽然大部分进了梁川的肚子,但是真的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睡醒了没有酒气,更不会头晕口渴,实在是难得的真酿! 不怪梁川见识少,只怪后世的假酒太多,便是真酒其中的添加剂也有不少,比这等古法酿造的纯粮食酒,相差太远! 「村子里没有卖盐的!」 梁川想买盐都没地方,一大早侬幺就骑着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别说卖盐的了,连卖菜的也寻不着! 村子小得可怜,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天一黑关上门,天一亮就种一点作物,有的进山打猎,商业在这里简直比保护动物还要稀有! 梁川听了侬幺的汇报,当机立断去找白云山。 来大理的时候,马上带着不少的细盐,这批盐要卖是肯定的。 但是梁川不急着出手,他关心的是如何开源! 要是没有地方买粗盐来提纯,那他们只能重新返回广源州去买盐,一来一回可能秋天都来了,还怎么办事情? 只能在大理看看哪里有市集,就地取材。 梁川进了白保正的屋子,老人家里没几个年轻人,一大早都进山去采草药了,只有白云山腿脚不便,留在家里。 「保正爷这里哪里能买到盐?」 白族比侬侗苗瑶彝这些民族汉化的程度都要高,或许是因为在大理国辖下的缘故。大理除了是吐蕃的蕃国,其他的各项规章制度基本都是承袭唐制,从唐朝一直沿用下来,服装不一样,其他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汉人。 大理段氏自己就是白族人,而他们除了这个白字,其他的就跟汉族没有区别。 段氏家族也不敢让这些少数民族的土民过度独立,一旦独立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要分离出去,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愿看到的场面。 听闻梁川询问,白保正忙问道:「是不是昨夜的酒菜太清淡,不合口味?」 白家村的人还真是实在! 让人住家里白吃白喝不说,竟然还担心人家吃的不够味! 民风淳朴的白族人,应该说是附近的这些人都是这么淳朴,他们知道出门在外的苦,也没有受过外人的欺骗,自然对这些外来人都是好感。 比较起来,广南的人就不一样了。 南来北往大部分都是汉家人,先是被那些无良的汉家女干商狠狠地坑了一笔,然后南面的南越人也来了,南越人不骗,他们直接抢!一来二去广南人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都是处于受欺负的地位,谁会对外来人有好感? 昨天夜里东西梁川没吃多少,这白族人大部分吃的也是一般的家常菜,就是山里的野味不少。 而且有一点,梁川发现,他们的菜里面有不少的菌子,里面竟然有松茸和虫草。。 白家村的当地人他们就当成很稀松平常的菜,加进去而已!梁川一眼就发现了菜里面的这些好东西,别人看到这些东西都是移开筷子,就梁川一个劲地盯着猛吃。。 「口味不错,就是我们这趟来本就想买点盐巴回去,家里人急用!」 盐吗?白保正狐疑地扫了几个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信,语气却是感同身受一般,有些急道:「怎么回事,你们广南的盐价现在这么贵了吗?」 话外之音就是,你们 广南的盐这么贵?逼得你们必须跑到这大理来买?吃太饱了? 老保正管是看明白了,这帮人嘴人说是来贩点小东西的,可是身上带的东西完全没有看到,早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不用讲他也明白了,这帮人是来做什么的。 梁川还没有话说,老保正就开始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咱小的时候,我们这地方不要说盐贵不贵了,想买都没有地方买,那会儿你们大宋新定,好像是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盐价那是真的良心,许多的大理人都偷偷跑到大宋去买,就你们从雪山翻过来的那条路,还是我们白族人走出来的!」 时间已经过了不少年,老者还记得当年的往事,说起来神情中带着无限的感慨。 「那时候我们都是偷偷去最宁府买土,然后用马匹还有骡子运到广南,最后再换成钱把盐运回来!」 买土? 这是什么操作? 「大宋还会缺土吗,你们运土过去有人买?」 白保正得意地一笑,语气里不住地唏嘘道:「这我们就不懂了,反正那时候可抢手了,而且一般人还不能买,只能是广南的土司和官府的人才能接手我们运过去的土!」 梁川听得越发糊涂,古代也没听过这门生意才是。 「没想到现在大宋竟然这么乱,乱世盐价才会逼人,都把你们侬人逼到这境地了!」 老保正又是一番感慨。 梁川正想要解释,想想还是算了。 这些人不明白自己所图和目的这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这样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家里的几头牲口吃盐多,不多备一点,这个冬天怕不好过。」 冬天让人来翻过这座雪山,不要说人受不了,就是他们骑过来的滇马也受不了,到了冬天山上的气候很可怕,低温会夺走人命,山上因为积水结冰,撑开了石缝,导致落石和雪崩,对于旅人来说也是致命的危险。 为了牲口吃的盐,翻过这座雪山,谁都认为不值得。 白保正可不是傻子,给牲口吃的这么远来买图什么,肯定还是为了人吃的盐巴! 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知道,买了盐再带回去,虽然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也是惊天的大罪。 不管是他们大理,还是南方的大宋,夹带私盐,就能砍头。 侬人跑到大理国来买便宜的盐,这就是走私。 多少人为了一口盐,冒着杀头的危险,当年他们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活下去! 白保正没有多说话,看着梁川这几个人,虽然梁川的酒量好,但是其他人歪瓜裂枣,一个眼睛只会眼着天上,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还带着个小娃娃,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白保正甚至都在想,这帮人也不容易,都成这样了还要千里奔波来倒腾盐。。 「我们村子里肯定是没了,你要买的话,只能去最近的最宁府,那里有!」 好人做到底,白云山想到了当年艰苦的日子,如今风水轮流转,大宋人也要吃这份苦,于心不忍的他给梁川指了这条路。 「最宁府,远不远,好不好走?」 「从我这里出发往东北方向再走两天吧,那里就能看到最宁府,否则你就要往大理城方向去,这路途可就远了,也不容易能买到你们想要的盐巴。。」 我们想要的! 梁川与白保正的眼神交换了一下,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多谢保正爷指点,我们这就出发!」 临走梁川留下一点钱道:「对了保正爷,方便的话我们现在住的这屋子我就跟您租下 来了,过几天说不定我们还要再路过,到时候还要再讨扰保正爷。」 保正爷一听有些不高兴地道:「说的这叫什么话,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跟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睡过不知道多少野地,这身子骨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咱们吃过的苦能体会是什么滋味,没必要互相为难!」 「这个是必要的!您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梁川坚决把钱留了下来。 保正推了几下,也就不再客气。 「狄青你要去最宁镇的话,那里有一位阿月部的牧民,也是白族人,是我几十年的故交,你到时候报上我的名字,兴许会有点用!」 梁川一听,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这是头一次到达大理,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见识过残暴的南越人,也见识过苦中作乐的侬人,如今遇到这帮白族人,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人间自有真情在,白保正与他非亲非故,这两天下来,可是受人家不少的恩情! 将来这人情可怎么还啊! 白保正沉吟了几下,喃喃道:「叫白戎,好些年了,都快忘了这老家伙的名字了!」 梁川怔了怔也应道:「保正爷这份恩情,小子一辈子忘不了,我也斗胆问一句,小子何德何能让保正爷对我们这帮人这么好!」 保正苦笑了一声:「看到你们就想到当年的我们,都不容易,不为别的,咱们都是讨生活的人,老头子我眼见不得你们这般为了生活用命!」 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们白族人为了到广南买盐,雪山下可是埋了我们不少人族人的尸骨,要是没有你们广南人的帮助,我们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大理最宁 白保正不仅给梁川介绍了他的老朋友,指明了前往最宁府的方向,还告诉梁川,买盐的话要去最宁府,那里有从贵州还有蜀中来的品质最上乘的井盐,偶尔也有西夏运过来的青盐。 梁川这就有些犯难了。 有西夏的盐那是最好,但是并不是他所需要的,如果没有粗盐进货的话,他便没有原材料对手中的盐进行提纯。 可能老保正自己会以为,但凡是走私细盐的人,都会中意那些上好的盐,因为他们的利润会更可观。 但是梁川偏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钻市场空子的技术投机分子!他所需要的,不是细盐,而是粗盐! 一开始他初到大理,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地的这些白族人吃的盐也不好,一看到这个景象他便放心了,盐不好,他的细盐才有市场和销路。 但,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没看到贩盐的场所。 打听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人家大理国对盐不禁榷!这里是盐贩子的天堂! 盐虽然不属于国家限价的范畴,但是,盐一样只控制在少部人手中,只有外地来的盐,大理朝廷会管,偷卖的人处以重刑! 这一点梁川倒是相当的意外。 盐课乃是国之重器,是朝廷控制老百姓的重要手段,这朝廷竟然不想管理,放任大理民间老百姓自理? 转念一想,这大理国姓段的能放着皇帝不当,跑到庙里当和尚,这花花世界都不要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盐不盐的?想到这一点,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梁川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不过大理这帮人还是留了一点心眼,他们不敢让西夏和大宋的盐大举进入本国,就因为他们的盐产量比国内的要好上许多,一旦走私成风,那国内的盐业就会受破到破坏性的冲击,盐业这行当一旦完了,跟粮食一样,等于命脉握在别人手里,离亡国就不远了。 亡不亡国与我何干,再不开干,锅都要揭不开了,现在吃饭的嘴可不是以前的两张,一下子多了好几张,而且都是能吃的,梁川自己轻嘲了一声,4看着远方,他们走了两天的路,终于要赶到最宁镇。 路上一个称谓被人给纠正。 中间还有一个应该是怒族的小村子,他们为梁川再指了一下方向。 最宁梁川自己一直叫府,按行政应该叫镇,这地方的面积实在太小。 大理立国之初,把国土分成了八府四郡四镇三十六蛮部,最宁镇就在东南南。从行政上来区划,最宁镇应该是属于秀山郡,善阐府。 段家上台以后,为了防备四面的压力,在辖境四面设置了四个军镇,最宁镇就是防备东面的大宋朝。 大宋朝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当年太祖一斧子划拉了一条大渡河,就断了汉家人南下的念想,主动主弃这么广大一片领土,当年军力最是强盛的时候不要,现在他们还会想着再拿回去? 大唐最鼎盛之时,安史之乱前唐天宝年间,玄宗派了二十万大军来讨伐南诏,最后留下二十万具尸骨,云南人在大理立了一块碑“大唐天宝战士冢”成为唐王朝三百年抹不掉的耻辱。 这一场让世人知道,不是唐军不行,而是这片土地会吃人。。 这里有世上最险的地形,也有最剽悍的民风。 如今大宋的军力更不如太祖立国之初,要打下大理如同痴人说梦! 两国就如同有一种默契,你不打我,我也不云招惹你,互相保持和平,所以在最宁镇,这里的军力其实是八府之中相对较一般的! 要想其他的对手有谁,北面有西夏党项人,虎狼也,西面有吐蕃人,这些更是一度把唐王朝蹂躏过的狠角色,南面呢,这几年相当不安份的南越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理夹在四方当中,老大又活得相当的佛系,还能存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最宁镇驻扎着一部分人,这并不是大理国的精锐。 最宁没有成为战争的前线,却成为大理国经济最好的地方之一。驻扎的部队给了这里最大的和平,没有匪乱与山贼,老百姓能享受最大程度的安宁,与大宋接壤又让这里有最便利的交通,可以最大效率地与大宋进行商业贸易! 一到最宁梁川就感受到了,这个民族大熔炉里的和谐! 各款式的民族服饰几乎在这里都能找得到,不乏还有广南的侬人与侗人! 最宁镇建起了不高不矮的城墙,这是当年为了抵御唐军与吐蕃人而建的防事,可是已经百多年没有派上用场,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一行人进城,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异样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滇马打着响鼻,成年的公马看到母马有的还会兴奋地嘶鸣着。 最宁的人是真的多! 大概是梁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的真正义意上的城镇! 集市上的人摩肩接蹱,各种挑担各种手推车,街道虽然狭窄,却把它的每一分空间都利用到了极致!行人与马匹可以自由地通过,地上有许多的牛羊马粪,人们却不会觉得恶心,因为只需要一眨间的功夫,就有人把这些宝贵的肥料拾走,清理得很干净!在这个时代,粪便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作物的生长,甚至许多人冬天过冬的燃料就是这种玩意! 梁川小的时候,大概是九十年代初,他在的乡下那个小地方,许多的老人还真是以这谋生。。 突然就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就溶入了一般,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再是清一色的大山与荒野。。 大理国能有这样的景象,他不敢想象大宋朝将会是何等的恢宏气势。 传说这时期的大宋朝,已经有了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汴京与杭州是世上最繁华的所在,一百万啊,眼下这地方可能就几万人口吧,百万是个什么概念!天呐,那不得挤死个球? “我以前总以为大理也是个穷乡下,没想到啊,今天长见识了!” 梁川感叹着,三兄弟可不也是惊掉了眼球!侬大侬二不用说了,他们一辈子就在溪东峒晃悠,连广源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地方,侬幺虽然在七源呆过,可是也不是一个量级,比起来的话,算是一个县城跟一个地级市的区别,这里的人实在是多,各色人等,目不睱接! “大理国能立国至今数十年而不见有败亡的气象,有他的道理!” 侬大眨了眨斗鸡眼,不知道他是在看天上还是在看悠悠人群,发出了这么句感慨! “好。。多。。人!” “我去他娘的,早知道就来这大理混口饭吃,去甚什么鸟七源!”侬幺狠狠地咒骂着,几个人都各有感怀。 几个人在城里面转了一圈,不为别的,就是要找细盐脱手的地方! 还别说,几个人没找到下家,有人就先盯上了他们!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彝族服饰,打量着梁川等人马上的袋子马上就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来贩盐的?” 这一句话差点将四个大男人的尿问出来,大腿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要是在广南,这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还好是在大理,管得相对较为松了一点,不过四个人还是不敢大意! “阿爷说的哪里话,我们这装的是石灰,打虫用的!” 老头子跟几个人嘿嘿一笑道:“你们几个打南边来的吧,当我瞎呀?卖盐就卖盐吧,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里卖盐的多得去了,不过打南边的来的可不多见,邕州来的海盐?” 这一下换梁川好奇了,这老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眼力? “借一步说话?” 老头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背着手等着梁川来请教他的样子,两人走到边上一处小巷子里。 梁川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侬幺与两个兄长很默契地把巷口给堵住,想跑肯定是没办法了,一时也不会让旁人进来。 接着轮到这个彝人老头子傻眼了,只见梁川一只大手像抓小鸡似的,掐上他的脖子,恨不能将这老头掼在地上摔死的那程度。 梁川的脸上满脸的杀气,两眼喷薄欲出的狠厉让这个彝人无比地害怕,这人。。变脸也太快了,不带这么狠的,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啊! “快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卖盐的?不说我就掐死你,一会把你扔进边上的水沟里,明天让猫狗啃你的尸首!” 脖子上传来的力度证明这个男人讲的不假话,彝人知道自己这次碰上的对头,也不敢在对方跟前充大头,讨饶道:“把我放了,我保证不跑,我这身板怎么也不可能跑得过你们几位!” “谅你也不敢!” 梁川哼了一声,把手放开,彝人的脖子已经箍出了五个指印,红通通的! 老彝人本想着看这些人是生面孔,他在这最宁府呆了许多年,平时就是靠着一些跑腿介绍的活儿赚一点钱,今天可不正是就想着这样子?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发国难财 老彝人得饶,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胆颤地看了几眼梁川,此人的印象深刻地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侬人好斗,不比他们彝人差,在广南西路,就数他们侬彝侗三个民族最是好斗,搁前数十年,宋朝没有定乱之前,那时天天为了土地不停地厮杀。 他定了定神,指着几匹滇马道:“你看这几匹马现在在做什么?” 梁川一瞧,马匹互相舔着马背上上的袋子,马背流出的汗水,打湿了几口袋子,干了之后,凝结成白色的晶体,这几匹马正津津有味的舔着背上的晶体,很是享受! “他们在舔马背,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梁川又看了看,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个故事。 当年蒙古人西征的时候,因为他们骑马要长途奔袭,机动性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往往为了奔袭他们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有时候带在身上的肉干吃完了,就切下鲜肉,放在马鞍下面,骑马的时候让马背与马鞍回来互相摩擦,散发出来的热量直接就把肉热熟,因为肉又会沾上马身上流出的汗液,会有一股子的咸味,这样的肉干就成了他们的美食。。 看到这个画面,梁川马上想到了,那是。。 “难道他们在吃盐。。” “你们可能没注意,但是我们常年跟牲口打交道,一瞧就知道你们驮的是什么?这并不难猜出来!” 梁川相信了他的话。 一个优秀的商人,往往会具有常人所没有的高超洞察力。 大型的牲口的确对盐没有抵抗力,在长途的跋涉之后,他们更需要补充体内的电解质,就跟人一样,补充一些盐分,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 “我以为你跟踪我们。” “在最宁镇卖盐的人多得去了,多是咱们广南人,何必要躲躲藏藏?大理这里比咱们大宋宽松得多,许多人都是在这里买了盐,再运回家乡去卖,并不奇怪!” 无人的巷子当中,梁川的敌意早已消失,开始与这个老头搭聊起来,他第一次到最宁镇,很多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个老头是个老江湖,从他口中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 梁川朝他行了一个礼,道:“我们初来乍到,担心有人心怀不轨,刚刚是我们冲动了,在下狄青,在这里跟您道个不是!” “唉,误会总是难免的,是我太直接了,不过你小子手劲是真的大,差点把我骨头都捏碎了!” “老爷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罗绰,这最宁镇的人都叫我罗老鬼。”老头子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羊皮壶,咕咕灌了两口酒,狠狠地压了一把惊。 “这城里卖盐的多?” “多得去了,大理国吃的盐都是从最宁运进来的,瞧着你们这些盐像是钦州那里运来的,海盐?” 梁川没有回应,罗绰便说道:“哟,那盐在这里可不吃香,这里人最喜欢的就是蜀中的井盐,然后是青盐,至于其他地方的盐。。”罗绰摇摇头,很明显地否定掉了。还有一个地方的,就是高原上的桃花盐,又称粉盐,不过这盐一般人得不到,也进不到别地方的盐市,太容易让人认出来了! 梁川从老鬼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人职业大概跟个二手中介差不多! 可不正缺这样的人才嘛! 梁川从怀里掏出所剩不多的铜钱,数了十枚给了罗绰。 罗绰看到宋钱,眼神马上就不一样,所来的不爽一扫而空,接过钱更是不动声色地暗喜了一下,可不嘛,这还什么都没做就赚了十文钱? 钱是少了些,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何乐而不为。 “带我们在镇上转转,要是盐能顺利卖出去,再给你十文钱!” “你们可算找对人了!” 罗绰全然忘了梁川找他的麻烦,有奶就是娘,马上伺候起这几位爷来。 最宁镇最东面是最宁驻军的驻所地,里面有一支常备军,不过几十年没打仗,应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最南面则是最府的治所地,西面有一个马市,里面是牛羊买卖的集散地。最北面,则是货物交易的地方,罗绰领着几个人往北面走。 北面的集市稍具规模! 这里有大批从川贵两地运过来的货物,大理国有自己的特色,但是比起大宋的生产力,他们还是落后太多,许多基本的生活物品,诸如竹编还漆瓷陶器都要从大宋进口,大理国也有一些小产能,但是二者的品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竟争力。 这个时期,大宋朝就是品质与可靠的代名词,不仅是周边的几个国家对大宋朝的物品痴迷,就连海外的许多国家都是不远万里而来,疯狂扫货而归,只要能平安到达自己的国家,带来的利润一般都是数倍于初。 罗绰带着几个人到了市场,依旧是七弯八绕,专挑偏僻的小路走,梁川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狐狸一眼看穿梁川的心事,马上就说道:“现在的盐大部分都是黑市流通,市面上没多少,你们要卖要买都不能去市面上那些盐贩处,不值当!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哪里有人要盐我最清楚!” “要是在明面上交易,买到的盐或是卖出去的盐,官府都要抽税,咱们得到的就少了许多,这个地下的黑市开办了好几年了,官府也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就是拿它没办法,这些打盐主意的,哪一个不是本地的大势力,就凭最宁镇这几个病猫老兵,根本拿人家没办法,反倒是每个月还要收人家不好的好处!” 罗绰倒是一个很尽职的中间人,不多时,走到一个小镇边缘的院子,四面都很宽阔,不远处就是小密林与矮山,人往里面一钻,找都找不到,要逃跑的话,倒是一个好地方。 这些盐贩子做的是走私的勾当,自然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梁川一行侬人的造型来了丝毫没有引起现在任何人的目光,院子里都是用竹筐装着的,有的是用麻布袋,还有一些竟然是盐矿,一块雪白透着粉红的盐石,不过数量不多。 罗绰对着梁川说道:“呐,这里就是最宁府盐交易最多的地方,大多都是外地人,最适合你们手头的盐出手,你要自己跟他们谈呢,还是让我出面?” 罗绰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不让我谈呢,就把钱结一下,我自己去忙活其他事,要不呢,你也要意思一下! “还得让您再费心一下!” 梁川掏出钱递了出去,多给了几文钱,付出十几文钱的代价,让他帮忙找下家。 罗绰着梁川到了一处盐摊,盐贩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大理人,穿着他没有见过的服装,讲的汉话梁川也听得一知半解。 两人一碰头,马上用梁川及侬家兄弟几个人都不懂的话交流了起来,越讲两边人的神色就越浓重! 两人讲了半天,罗绰终于打住,把梁川拉到一旁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梁川心里暗骂,老子哪里听得出来是什么消息,就算你小子在蒙老子也不懂啊! 梁川看了一眼左右人,苦笑道:“横竖都说吧,什么情况?” 罗绰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广南与南越打起来!南越兵现在一路冲杀,已经连克数州,南边的广源等地已经被打下来了!” 什么!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部都惊立在原地,侬家兄弟三个人更是愣愣地看着梁川,不知如何是好! 广源可是梁川与阿月的老家! 梁川也没想到真打起来了! 自已穿越到号称古代第一盛世时期的朝代,就这?眼皮子底下还打仗,这日子还有办法过了? 听说北面还有更狠的党项人与契丹人,难道史书记的都是他娘扯淡的,那里不得打得更凶? “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差不多十来天前!” 罗绰才不想说,南边的南越想从大宋身上扯下块肉来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许多人都看在眼里,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梁川与侬幺在七源州犯事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按罗绰说的,时间推算起来倒还真的吻合! 南越从调兵到进攻,前后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这已经算是用兵神速! 看罗绰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他们也没有欺骗的必要! “这就是坏消息?”梁川问道? “不不不,这是好消息!” 罗绰连忙说道,一句话把梁川给搞糊涂了,怎么老家打仗了还是好事? 老头子嘿嘿一笑道:“现在南边打仗了,你们本地的盐肯定要窜天一样飞涨,还来我们大理卖什么盐啊,赶紧把盐运回去,价格涨十倍都不止!最宁镇里的私盐贩子好多都组起驮队往广南去了,他们可是盼了几十年了,总算有这种饕餮盛宴!” 听罗绰的话,梁川不是是该高兴还是要感到悲哀,每个时代总有这么一些人,国家与民族的苦难就是他们盛会,他们不会错过一丝的机会,他们会把更深重的苦难强加到人民头上。。这帮人,发的就是国难财啊! 第一千零八十章最宁贩盐 广南的战事来得比想象的要突然,发展得比预料的迅猛。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判,他们没想到南越人会真的动手,交趾对大宋不臣,但是并不敢来真的。 这从一件年似如同当地部落间的冲突,在一夜之间骤然升级,演变成两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南越入侵广南,等同于是向大宋王朝宣战! 南越跟大宋的冲突,主要集中在广源七源这几个边界的我州峒。 南越一直想把广源等几个地方纳入自己的领土,对其实施管辖,对此大宋也是当作没看见,不管这地区的暖昧与动荡。 但是广源侬氏等土司并不打算直接就变了节,他们一直在盼着大宋为他们做主。 如今的大宋王朝,北面的契丹没有打仗的实力和欲望,契丹跟大宋连年争战,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国力,又在与西夏的战争把最后的精锐消耗得一干二净,现在契丹连一头病猫都算不上! 西北的李氏虽然名义上跟大宋是打平了,可是背后的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如今的西夏不仅被打残,连魂都被打没了! 李元昊自从宋夏战争后就变了一个人,没了往日的霸气不说,脑子就像让野驴踢过一般,在皇宫里养羊,这波操作没有一个人能搞得明白!党项的精锐也被一支来历不明的宋军消灭殆尽,要不是大宋内部自己出现问题,把部队撤走了,西夏亡国已经是眼前的事! 这两个敌人没了往日的雄风,剩下其他的对手,高原上的吐蕃还在担心明天有没有野菜吃,连肚子都填不饱,西南的大理皇帝忙着念经,大宋朝此时放眼世界,已经没有了对手! 这个时候南越敢跳出来,接下这比武擂台,这操作实在让人想不通! 他们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比起契丹和西夏,他们究竟自信心源自哪里? 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梁川说实话波澜并不是很大,虽然他是正儿八经的汉人,可是他对大宋朝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个朝代认同感并不是很深,此时听说国家遭受入侵,并没有一种国仇家恨之感,他来的时日尚短,并不能唤起心中的爱国情操。 他就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南越兵在七源州一下子让梁川给干掉了近十人,这消息传回国内,老百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的怒火直接就撒到了宋人头上! 开战呗! 而且大宋的结局如何,那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这个史上以文弱著称的朝代,谁都敢来捏一把,梁川没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梁川脸上镇定的表情,罗绰都有些错谔。 他倒不是觉得梁川怎么一点都不爱国。 他是意外,听到盐巴涨价的消息,他不是应该激动得跳起来吗? 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听不懂似的,难道他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厉害? 真打仗的时候,那盐不要说贵了,那是抢都抢不到! 这一趟运过来大理是远不假,可是再运回去,不仅钱能赚出来,连二十趟的运费都能赚出来! 广南这个鸟地方盐比大理缺好几倍,这个侬人也是缺心眼,把盐弄到大理来卖,怎么想的都不懂。 梁川还是立在原地,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反正钱也到手了,就没有他的事了! “现在。。阿侬弟你看看,照我老头子的想法,这买卖肯定是不做为妙,留着到你们广南哪里随便卖。。” 梁川回过神,打断了老彝归的话,自己就决定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本来就是做小本生意,并不想冒那个险!” 侬家兄弟几个人本来以为梁川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先放下计划,长从计议,可是梁川几乎是没有多想,就下了决心!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梁川就要在大理最宁把手头的盐给卖了! “这老板会说汉话吗?” “会会会,要不你们就自己聊吧,我手头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 罗绰想赚钱,可是他不傻。 这帮盐贩子哪一个不是刀山火海拼杀出来的狠人,现在他们怕是缺了钱,想胡乱把盐卖了尽快收钱回来,回头要是真发现把盐卖便宜了,怪罪到他头上,那还不得拿他开刀?他一想到梁川的手劲,脖子就阵阵发冷,那手拿刀,自己还有活路? 罗绰撂下一句话就开溜,梁川也不喜欢这个二道贩子,主要是存在语言障碍,要是他留一手,自己就得亏大发了! 等彝归走后,梁川自己走到贩摊跟前,笑脸对着这个盐贩子道:“您这收盐不?” 盐贩子得罗绰的介绍,知道这些个侬人是打南方来的,往那一站,倒还有几分唬人的气势,可是细细一看,真真是燕瘦环肥各色俱全,一个斗鸡眼,一个矮冬瓜,就梁川跟侬幺两个人长得还算整齐! 卖盐的,压根就没见过谁挨家上门去推销的! 这玩意太抢手,这几个鸟毛竟然扛着盐到处问,是跟自己的脑过不去,还是存心来砸场子? “收。”盐贩子冷冷地打量着梁川,刚刚罗绰跟他讲的话他可都听得见。 卖盐的人无非就是为了赚钱,现在广南的盐价比较高,他们千里迢迢来了,就这么把盐卖了? 卖盐这行当,路上的苦可不是苦,最可怕的是跟官府打交道,碰上个劫道的,官府收税的,那才是最要命的。 现在正值乱世,南边肯定是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精力都是放到前线,没人有精力再去管贩私盐的事,也就是这种时候,走私盐与走私粮食的猖獗,利润也最高! “不过我可先告诉你啊,咱们这里做生意虽然上不了台面,可是也是一门子的买卖,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盐贩子眼睛盯着梁川,虽然身子比梁川小了一整个头,身材也比他瘦了许多,可是人家一点都不怵,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川就像在说,你要是反悔,那就是坏了这里的规矩! 最宁镇做生意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周边无数民族还有势力的人全在这里混杂。 以前这里也有不少人想闹事,可是最后还是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和气才能生财,大家相安无事做生意,不要想着乱来! 梁川笑道:“您说的哪的话啊,走遍天下做生意都是一个道理,买定离手,钱货两清!哪有什么反悔的道理!” 盐贩子确定梁川听懂了他的话,便问道:“你这是哪里的盐,什么成色,怎么卖法,最近盐市略有小涨,比不得你们广南那里的行情!” 梁川从滇马上掏了一把细盐,手上的盐直接放到盐贩子跟前。 这盐贩子一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梁川一出手他便知道有没有。 这盐是上等货! 就这一小把,里面愣是连一粒砂子也没有!其他地方的盐,不管哪里来的,品质有多上乘,随便看都有细砂和黑色的杂质! 盐贩子看得有些出神,难怪眼前的侬人这么自信,这种盐在哪里都好卖!有钱人吃的东西,就怕买不到,不怕钱不够。好药与好食材,只要能到他手上,他就有信心卖出一个好价钱! 不过,盐贩子就担心这盐的数量不多,或着是梁川挑好的来给他看的! “打住打住,这样的盐你有多少。。不不不。。你带来的盐全部是这样的?” 梁川为了做成这生意,打开在大理的销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否则他不可能不远万而来,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做生意,诚信赢天下! 盐贩子有些着急,就怕等来让他失望的消息。 “约两三百斤吧,全部是这样的盐,这点我还是能打保票的!” 只见盐贩子从紧张到激动,生怕这送上门的大生意让人给抢了,对着梁川道:“快拿出来我看看,你们几个,把盐档收了,今天咱们不做买卖了!” 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大太阳顶在头上,离下山还有一会呢,这么早就不做了? “愣着干嘛,听不懂我说的话!”盐贩了着急上火地朝伙计吼道。 伙计见老大动了真怒,这才紧着手脚干活,几个人把门一关,窗子一合,盐贩子这才开口道:“小兄弟莫欺我,这盐可。。可否让我验一验!” “有何不可!” 当梁川把一袋袋的细盐拿出来,盐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如梁川所说,都是最上等的精盐,颗颗盐粒饱满,盐中雪白无暇,他不怕盐中有其他物质,醮了一点就往嘴里送! 好盐! 盐贩子强装镇定,不动声色! 干了这么多年的私盐,什么样成色的盐他没见过,最好的就是从西夏运过来的青盐,还有大宋蜀中的井盐,不过品质没办法保证,时好时坏,里面还有不少的杂质,最好的盐吃起来都略带苦味,根本没办法跟梁川的这种盐相比! “这盐嘛,一般,不过我这里也勉强能够收购,侬家娃儿,你打算怎么卖法?” 一听这话梁川就笑了! 第一午零八十一章两倍高价 这个时代还没有发现食盐的提纯法,要遇上好的食盐纯粹就是靠运气。 有时候挖到的盐里面杂质少,那就是好盐,否则就那样,谁来也没办法。 这盐贩子很是有一套,都怕见光了,还要死鸭子嘴硬,这盐好不好他心里会不清楚? 梁川一本正经说道:“那如何能成,咱们都是实诚人,出来做生意就不能拿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的事咱们不能干!招牌立起来了,咱们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梁川带着一行人转身就要走,侬家兄弟配合度极高,而且表情更是到位,老到的猎人看一下猎物的粪便就知道他们在哪里,优秀的商人看一眼对手的表情,也能猜到下一步的动向,可是这一帮人,侬大侬二跟个傻子一样,侬幺又向个江湖混混,表情千秋,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甩头就跟着要出门。 盐贩子好些年才碰上这么个买卖,哪里能让他们给溜了! 他一把拉住了梁川的手,满脸地赔笑。 “莫急嘛,小兄弟怎么火气这么大!” 梁川眼角看了看这场景,扬起了笑脸。 这一招欲擒故纵果然是屡试不爽! 别人用了没效果,那是因为他们手里的底牌不够好,梁川能提纯得出细盐,压根就不怕这盐卖不出去,他不猜也能想得到,就算出了这个门,到了对面的另一个盐贩子店里,他一样能被当成大爷一样款待! “你且在这里稍候,我去找个人,稍安!” 盐贩子在伙计耳边轻语两句,伙计点点头,往屋外而去。 临出门,他又回头看了梁川一眼,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不对的根源出现在哪里。 看到这样子的操作,侬家兄弟几个人马上就紧张起来。 梁川眉头一皱,也担心这贩盐的想乱来。 万一叫来几个强人,想对他们用强,在别人家里,这可不好办,自己身边还跟着阿月这个小姑娘! 伙计很快就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位身上穿着丝绸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条小胡子,一进门就直接问道:“在哪呢,什么盐能让罗同你个老鬼这么惊艳!” 盐贩子叫罗同。 罗同看到中年人来,又是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越讲越兴奋。 中年人自我介绍了一下道:“我跟带你来的那个老鬼一样,姓罗。”然后指着桌上的细盐,的确初看有些意外。 “这些盐是你带来的?” 梁川看着这个姓叶的中年人气度不凡,穿衣打扮是这年代判断一个身份高下的最直接方法,至少到目前为止,穿丝绸的他还是头一个见到。 那绸面子像会反光似的,光滑平整,都不用触碰,梁川用肉眼已经能感受到那质地! 他们这一帮人身上穿的全是粗麻制的糙衣,完全比不得人家的高档货。贩盐是苦活累活,就算是罗同,应该靠贩盐赚了不少的钱,可是依旧穿着这种耐磨耐脏的麻衣。 梁川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差距。 在古代,服饰也是一个人阶级的象征,许多有钱人甚至没有资格去穿华丽的衣服,出行也有严格的规定,为的就是打压这些不事生产的人! “是我们带来的!” 罗同这个二道盐贩子就像不懂得转手赚差价一般,直接把他的下家介绍给了梁川,按道理不应该啊,要是省去他这个中间环节,那不是少赚了许多钱? 但是罗同还是激动地向他引荐着梁川。 “把袋子里的盐全部拿出来让叶管事看看,叶管事很满意你们的盐!” 很满意!? 出乎罗同与叶管事的意料,梁川的表情并没有露出半分欣喜若狂,更没有意料中的感恩戴德,反而是一脸的茫然。 梁川当然没有什么好激动的,他吃了不少盐,对自己的盐相当的有信心,完全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卖给谁不是卖,你这里不要,外边大把的人要买! 叶管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提起盐袋子,伸手在里面探了探,本以为这种品质的盐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谁料全部是这样的好盐! 兴奋的叶管事也不顾什么生意规矩,直接就问道:“这盐你哪里来的?” 几个人全愣住了,侬家兄弟警惕了起来,就怕这帮人有歹意。 罗同也没想到自己的下家大东主会这么直接,做生意哪里有问人家上家是谁的,直接去找供应商?这跟刨人祖坟有什么区别,断人家路嘛! 看到诸人的表情,叶管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把盐放下,低声跟罗同交待了几声,直接就离开了盐店。 以他的身份,只管要结果,过程不必他来参与。 盐是好盐,不过他手头的事无数,今天只是正巧路过,并非专门为了几斤盐而来。 罗同看着梁川等人的表情,想想他认为梁川还是没明白他们已经让什么样的贵人看中! “叶管事已经全权让我负责你这批盐,咱们也不急在一时,我先安排几位侬家兄弟住下,待吃罢饭,咱们再来详谈这盐买卖的事如何?” 罗同在最宁镇卖盐,少说也有近三十年,天南地北各路的盐要进大理,一般都是经过最宁镇,最宁镇当下盐贩子有不少,但是资历还有门路比他多的并不多。除了高原上的盐,他都能说上几句话,不过也有蜀盐,那数量比较少,他们自己吃都不够。 贩盐是刀头赚钱的行当,更是人情世故,打打杀杀可以抢生意,却不能做生意。 这也是他这个人精在最宁府混得最久吃得最开的原因。 别人贩盐收盐,生意做完了就让人滚蛋,像罗同这样把人留下来还吃饭过夜的,可没有。 梁川在最宁人生地不熟,之前去七源去东溪峒吃过的亏都能论斤称,现在哪里还敢随便相信他人,胡乱吃人家的睡人家的? “客气了,我们只是路过,还有路要赶,合适的话罗爷您就给了实诚价,我们也省去许多搬运之苦。” 罗同一怔,不是吧,这小子一点都不想跟他做长期的生意伙伴,做完一单就想算了? 他这么多年了,比这批盐更好品质的盐也见过,可是数量不多,那是精挑细选不为过! 这些侬人的盐好像是成批挖采出来的,品质很是均匀,应该是哪个盐田改进的了工艺,要么就是新发现了哪一口盐井。 看他们的装束,像是广南来的,浓浓的广南腔,那里可没听说过什么好的盐井,那应该就是盐田了! 这年头盐可以采,却没有办法提纯,碰上好货,可遇不可求。 罗同拉住梁川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 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 侬家兄弟如临大敌!就怕这卖盐的一会又准备软的不行来硬的,那他们又得拼命! 梁川手按到罗同那瘦柴枝一般的手上道:“这是几个意思,怎么,我们今天要是不留下来,罗掌柜的你准备拿我们几个怎么办?” 一会要是这小子敢威胁他,他就准备先捏断罗同的手,然后把他控制成人质! 不管能不能走得脱,弄死一个算一个! 罗同真不想乱来,虽然卖的是私盐,他却是本分的生意人! “一斤四百文钱!全部用你们宋钱来结账!” 几个人的敌意让这突如其来的豪气给冲得烟消云散! 要知道,梁川在广南走了多少的地方,他这样的品质的盐也不过卖到二百来文一斤,那已经是盐价中的天花板,能消费得起的没有几个。 这罗同一张嘴价格就涨了一倍不止! 在如此巨大的利润诱惑跟前,梁川的腿都迈不动了! 这种生意做了才爽快嘛,一单能顶广南两单! “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梁川扯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对着罗同道:“这个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这一下可轮到人家盐贩子不乐意了,老子出的钱高了你还有意见了?那我把价格再降降?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就像久别重逢的老熟人,两个老鸡贼在各自的腹里打着小算盘。 “咱们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实在,我罗同说的话算数!” 他可不是单单一个盐贩子,也不仅仅就想做这一单生意,活到现在,他对钱虽然还有一点看法,不过经历了太多的事,至少没有年轻时执着了! “那行,我这一批货你全部吃了?” 罗同拍拍胸脯道:“我不仅要全部吃了,还要马上把钱交给你,这样你就放心了!” 说完,罗同就让伙计把秤取过来,梁川的细盐全部过秤,另一个伙计按着重量,把一串串的宋钱取过来,当面点清楚,直接按罗同交待的,把钱交给梁川! 两百多斤的细盐,接近三百斤,一斤四百文钱,整整比广南的价钱高出一倍,这可是几百贯钱,可不比装盐的体积来得小! 侬家兄弟每个人都背着满满的一大袋钱! 这钱的重量可不比他们轻,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也就这次吧!简直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 三兄弟也不敢相信,看着这钱有些手抖! 这事就这么简单就成了,来得太快了吧!三兄弟打小就穷怕了,再看看人家梁川,淡定得眼睛都懒得看这些钱一眼,只有看过大场面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们看向梁川的表情更加庄重了! 梁川自然还不会高兴得太早,这钱是到他手上了,可是能不能带走,还是一个问题!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暴露身份 按道理说,拿了钱应该马上就闪人才是,梁川没有。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的第二遍记忆里,遇见最豪爽的就是这个盐贩子老罗。 这人简直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一张口就给了梁川一个无法拒绝的高价。 买卖嘛,说得再多就是为了成交,谁会跟钱过不去? 老罗邀请梁川留下来,梁川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侬大极力劝梁川应该趁早脱身,身怀巨财就是给自己招惹麻烦,在溪东峒就是这个原因。 谁与谁都没有天大的仇恨,但是钱会让人疯狂,让人泯灭人性。 梁川却是不担心,一个正常人如果脑子不发热,都不会干那种杀鸡取卵的蠢事,除非是走投无路。 观察了一圈,在最宁镇的私盐圈子里,这老罗应该算是最有实力的一家。 什么原因梁川也没有跟几个人解释,直接就把阿月安顿下来。 这一趟带着孩子出来,钱是赚到了,可是也把孩子累得够呛。 雪山到河谷,中间的高差有的地方能达到三四千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许多人上了雪山就有高原反应,头晕呕吐,只是他们这些人平时风餐露宿惯了,没有这么强的反应。 孩子没说话,可是一路下来,在白家村已经病奄奄,到了最宁镇直接就倒下了。 出远门最怕的就是水土不服。 侬幺外出帮阿月去买药,药还没有回来,老罗自己就先带着土医到了梁川的屋子。 这大夫穿着一身傣家的服饰,与罗绰的又不同,老罗却很信任这位老大夫,虽然侬人与大理人不同源,但是人身体本质是差不多,他给阿月把了一会儿的脉,又摸了摸阿月的额头,干瘦的手臂看着很有力量,给人很强的信心。 “这位是我们这里的神医,有他在不会有事的!抓几个药回去服下去,好得快!” 这位应该有点像少数民族的巫医之类的人物,在这种地方,巫道医道不分家,医术的传承也是靠这些人。 老罗卖了梁川一个人情,把这么厉害的人物都给请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梁川见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首让他感到不解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医术。 当初他躺在床上,浑身那痛感让他生不如死,可是这么重的伤竟然让阿侬几帖药膏就给治好了?身体竟然比普通人还要强悍许多! 来到大理,他又看到了他就算是上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治疗方法! 老大夫看了阿月的病,也没有开方子,而是让侬大去镇上买一些应季的水果还有鲜菜,再采集一些晨露,准备让阿月吃。 这里人的治疗方法也很是特殊,叫烘雅! 这名称梁川自认自己也算是读过一点书,也有一点医学常识,不过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解过! 这种傣家的医疗方法,老大夫把原理解释了一下后,梁川总算听出来点门道,就是跟后世的熏蒸疗法有点像! 阿月的病准确来说不是病,只是水土不服,中了大理高原的风毒而已,这玄之又玄的病就要用玄之又玄的方法来解毒,这种烘雅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老大夫煮了一大桶药,放阿月放到药桶里去蒸。阿月一张小脸让热气蒸得通红通红,原来病奄奄的一个人,热桶里蒸过一番之后,发了发汗,气色瞬间恢复了不少! 真的这么神奇! 梁川对这个世界什么都有信心,就是对医疗最不放心,这还是后世的医生闹得,医生看个小感冒要做一大堆检查,而他们,就看看面相,把一下手腕,就把方子开了。 可是现在一看,每一种土法疗程都在彰显着他的魔力,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次次地证明他们存在即合理,一次次地刷新着梁川的认识观! 这位老大夫只露了一手,就让阿月恢复了不少神彩,他留下侬大买来的新鲜水果,吩咐多吃一些当地的应季瓜果应该就能加速身体的恢复,便离开了! 如此高风亮节,更是让梁川敬重不已! 并不是少数民族里都是像侬狍那样的败类,也有许多人活着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只是很可惜,在岁月的传承当中,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瑰宝往往被有心之人打压,最后得不到传承。 相对于这位老大夫,老土医,梁川对于带他过来的老罗,更加感兴趣! 来而不往非礼也! 买了药回来的侬幺,药没有派上用场,梁川便又让他出门去打了几斤酒。 这里的人就爱喝老烧酒,老罗也不例外。 山上的气候会较广南湿冷,但凡是人就爱喝点酒,能驱驱身上的寒气。 几斤酒一点都不贵,贵的是人情。 贩私盐的都这么有情有义,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理人,梁川内心感概万分! 一张破旧而不大的方桌,上面摆着两口海碗,边上是侬幺打来的老烧酒,还有一只肥鸡已经剁成碎块,一碟酱豆腐,还有一道酱瓜,大抵也就盐贩家里会有这么多的腌菜,到底不心疼盐,几样小菜摆在桌上。 先开口的是梁川,举起碗敬了老罗,然后一口闷掉。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做这买卖!” 老罗露出一口发黄的烂牙,回敬了一大碗酒,然后嚼着一块鸡肉,又塞进去一块酱瓜,然后才缓缓地说道:“一开始我只当你就是来贩盐的,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什么稀罕的,正好人家叶管事也对你手头的盐感兴趣,我就想做个顺水人情,促成这笔交易。” 这话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有一个转折。 梁川很淡定地问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吗,我还真就是来贩盐的!” 老罗把嘴里的鸡骨头吐掉,一张老脸有些兴奋地盯着梁川看了看,然后蹦出一句让梁川后背发凉的话! “你这个阿侬,应该是个假的吧!” 听到这话,梁川果真有点坐不住了,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道:“你个罗老儿还真是人物,好一双火眼金睛!” “我不是侬人,按他们说的,我是个苗人!”老罗一听,笑得更加高兴了,摆摆手道:“还唬我,我看你也不是一个苗人!” 这话一出,梁川就真的彻底崩不住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的前世,是一个彻底的汉家人,只是机缘之下穿上了一身苗服,然后又伪装成一个侬人,这个内幕只有一个阿月知道,连侬幺都不知道,梁川的真实身份。 这世上知道梁川底细的人,在他自己看来,并不存在。 这老罗是什么人,竟然能一眼看穿! 有道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在没有铁证之前,梁川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世!他倒要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您这话说的,我自己是不是侬人我会不清楚?” 老罗看了梁川一眼,这种眼神盯着得他很不舒服! “你这人装的哪里都像,就是有一点不像!” 梁川急问道:“哪里不像!” “口音不像!” 一句话梁川傻坐在原地! 梁川很自负,自负来源于他的知识,还有他强健的身体,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可以骗到所有人,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口音一直在出卖他自己。 只是在广南这一带,侗瑶苗彝,在大理,少数民族就更多了,各地的口音不尽相同,人们没有出远门,听不出各中的差异。 遇上罗绰这样的人就不行了,他一听就能听得出来梁川口音里面的细微差别! 广南的人口音很重,但绝不是梁川这样的口音! 老罗这大半辈子都是呆在大理,终身也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按理来说,偶尔听到这样的口音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梁川还想死鸭子嘴硬,老罗看破也不说破。 “你们这哪里弄的细盐我也不敢多问,也不想多问。天下好盐多得去了,总有那么一些人能搞得到,年轻时我还对这些事情上心,现在老了才发现,这行容不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总得让年轻人来接班,你们也是厉害,可比我们年轻时强太多!” 交浅而言深,是一件江湖大忌。特别是梁川这种故意要隐瞒自己身份的,买盐是一方面的因素,其他的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也有,说出来,有可能就会惹火烧身。 梁川喝着酒,偷偷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发现他说的好像有点多了。 自己什么来路他都不知道,就敢跟自己讲这么多话,不怕自己出门就把他给卖了? 还是他对自己相当的自信,不怕自己这小胳脯小腿的? 两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小半斤的老烧,老罗张开口,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那一年,也有一个年轻人来我这里,但不是来贩盐收盐,他来的目的很直接,就是要马,上好的战马!” 老罗的眼里有光,仿佛在说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 年轻人?梁川的眉头一皱。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再见香烟 这些贩盐的,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要么是尸山血海活下来的,要么就是精得跟鬼一样,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前者,倒倾向于后者。 老头子不怎么会喝酒,鸡肉倒是吃不少,就着酱瓜,又下去大半斤的老烧酒,打了一个差点把梁川恶心吐的饱嗝,让伙计给抬着,回自己屋去睡了。 第二天罗同带着梁川往阿月部而来。 说是部落,更像是村落。 这里没有原始的气息,随着大理的变迁,大理国国主都自认为是汉家人,手底下三十六个蛮部大部分是少数民族,段氏为这些人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与生产力,从从房屋居住到食物跟出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里号称是大理东部最大的蛮部,三十六蛮部里数得上号,手头还养有一支自己的私兵,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大失所望,这个地方很小很贫穷,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盛世繁华的场面,比起来,也就是比广南要强一点。 这一点,跟大宋肯定????????????????是没办法比的。 那种市列珠玑的盛世场景梁川没有见过,可是一想到柳永的词,张择端的画,他就能脑补出那封建王朝顶峰的场面,绝不是这样的小场面可以比拟的! “你认识一位姓白,原来也是白家村,好像叫什么白戎的人吗?” “姓白的,是白族人吗,这里白族人多得去了,老头子我与罗绰都是彝人,你看看我们头上的这顶大帽子,还有身上这黑蓝相间的服饰就很好区分,不一样,你说的人我也没听过,多久前的事了?” “没有吗?”白云山让他来最宁找这个人,或许可以帮忙,现在找不到,那便算了,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就喝了一场酒,都是直爽的人,梁川马上就认可了这个罗同。 跟聪明人共事才省事,最怕的就是那些猪鼻子插大葱的蠢货,一个劲想装大头! 白家村白保正给他介绍了一个白族人,本来还想攀个亲图个方便,现在盐也找到了下家,梁川也就断了念想,省得再欠人家一个人情。 阿叶部,也有人称之有阿月部,里面的头人姓叶,以马匹称雄于最宁,在大理都是排得上号的大部落。 部落这个词,梁川最先联想到的,就是茫茫草原上的蒙古包,他们喜欢以部落自居,没想到这个定居在木屋内的大理人,也喜欢用部落自居。 一座高耸的山,半山腰有一块平地,成了所有阿叶部人的家园,院子前就是云海,住在对面的人要见上一面,可能得走上一整天。 罗同带着梁川来看叶家的马场。 “你看到这漫山遍野的肥羊壮马了吗?” 咆哮的大河穿过河谷汹涌而过,两岸的山很高,可是山上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到处都是碧绿的青草,风很大,吹得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两边河岸上有无数短腿的马儿,这种山地马梁川也有两匹,就是大名鼎鼎的滇马!滇马不擅长奔跑,但是他们在爬山和负重这一项上,绝对是其他马儿不能比拟的!滇马吸收了骡子与马的优点,个头不大耐力极强,对于大理这种多山多河谷的地形,不需要奔跑,却需要大量负重的地形,实在是最好的运输工具! 以前最以为牛羊都是在风吹草低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没想到山上也能养马! 植被的生长受到降水与气温的影响,高山地区降水少,气温也不足,所以这些动辄两三千米的高山之上都是草,一棵大树也没有。 “咱们这是要去叶家?” 梁川倒是直接,一般人都不会这么问,有什么安排罗同自有主张,梁川一说,他是带还是不带? 罗同说道:“你这人野心忒大了些,直接就想找我下家,一脚把我踢开?” “不然呢,你不会真的只是带我来看马吧?” 罗同带着梁川在这山里转着,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好些年了,我以为这生意再做不成了,毕竟你们大宋也没有打仗,也就不需要战马了!” ????????????????梁川听得一头雾水。 大宋打不打仗关他什么事? “你到底要说什么,罗掌柜我这人不聪明,你不要再打哑迷了好不好!” 罗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黑棍,棍头磨得铮亮,露出里面亮闪的黄铜色,棍身则是紫檀一类的名贵木材,通体已经包浆,成色暗沉透着一股子黑光,相当的迷人! 接下来就是让梁川目瞪口呆的骚操作了。 只见老罗宝贝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袋子,用丝绸绣成,上面还有一朵兰花,跟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搭! 袋子里,罗同掏出一撮烟丝,放到棍头里,然后又是一根火折子,放在烟枪的头部,狠狠地吸了一口,满脸享受地朝天吐了一口烟! 梁川的脑壳像被人砸过一般,轰的一下瞬间空白! 他在干嘛。。他竟然在抽烟! 他娘的,那是旱烟啊! 梁川一个恍惚差点从马上翻下来,罗同看着梁川吃惊的样子,鸡贼地嘿嘿一笑道:“看看,你小子还装,我就知道你懂这玩意!你小子肯定跟孙厚朴是一路人!” 梁川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并没有穿越,这只是有人在恶作剧,否则大宋哪来的香烟?自己难道一直在楚门的世界里,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剧场?可是想一想不可能啊,自己来大理完全是一时脑热,没有任何人跟自己建议,更没有操纵自己一定要来。 而且这一种走来,场景是如此真实,路程全在自己的脚下走着,如果这是在一个影棚里面,那这个影棚得多大,有雪山有草地,有大江有大河,还有数不尽的民宅与古建筑,这完全不可能! 烟草最早是在明朝后半叶,大概是在明万历年间才传入华夏,之前他看的史书可不少,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关于烟草在华夏的记载! 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国之重器!手头有了烟草就等于有了无数的印钞机铸币机,金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涌来!只是还没有推广开的缘故,所以世人不懂它的威力,一旦上瘾,要戒掉那是千难万难。虽然对健康不利,还是有无数的人沉迷其中! 大宋朝怎么可能会有香烟! 梁川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能不能把。。你手头的香烟给。。我看看!” 罗同心疼地道:“这玩意可金贵着呢,我都是托人去大宋汴京城进的货,一年也买不到几斤,抽一口就少一点,你小子可别跟我胡来!” 梁川看着烟嘴上的口水,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你拿钱请我抽我也不想抽,我就想看看,闻一闻!” 罗同得意地把烟枪送了过来,梁川还是一脸问号,接过烟枪摸了摸,又狠狠地闻了闻,真的是烟草的呛味,而不是其他什么中草药! 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是现实欺骗了他,还是史书欺骗了他,这真的是香烟,还有这烟枪的款式,跟自己后世见到的有什么区别? ????????????????罗同吓坏了,这小子见到烟枪反应这么大,难道有什么隐情。。 “这烟能还我不。。”罗同小心地问道,生怕梁川一个不高兴,坏了他的烟枪! 梁川反问道:“这烟哪里来的,你说是汴京城,怎么,那里到处都有人抽这玩意?” 老罗下马,像接圣旨一样把自己的烟枪给请回来,小心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叭嗒两下,确认没有坏这才小心端着烟枪继续享受! “哪能啊,这玩意跟金子似的,普通人能抽得起?告诉你,在汴京有个紫禁城,全天下只有那里能买得到这烟丝,一两烟丝一两金,大宋当官的都没几个抽得起!” 紫禁。。城!! “等等等。。。你说哪里能买到?紫禁城?” 梁川完全糊涂了! 要是香烟出现的时间他没有办法来确定,紫禁城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座华夏最雄伟的建筑是明成祖一手建造的,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可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全天下只有一栋房子叫紫禁城,可没有哪个皇帝会把别人的店名或着屋名拿来当自己的屋名,那多掉份! 紫禁城全天下只有一个! 大宋朝也他娘的有紫禁城? 然后巧合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紫禁城里有香烟卖? 梁川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罗同赶忙上前扶了梁川一把,肉疼地把烟枪递到他嘴边道:“抽吧抽吧,一看就是瘾子上来了,我现在在不抽也是浑身不自在啊,可是这玩意又贵,抽得我肉疼,看你小子这瘾可不轻,我今天破例让你抽几口!” 梁川一把推开罗同那黑不溜丘的烟嘴,刚刚凑过来时他只是闻了一口那嘴上的口臭味儿就让他上头得有点想吐。。 “你说谁是孙厚朴,他是什么来历,快告诉我!” 直觉告诉梁川,这个孙厚朴要不是个穿越者,肯定也与穿越者有说不清的关系,找到他或许就能知道自己穿越的秘密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厚朴买马 罗同开启了回忆模式。 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有钱的人就是大理的几位权贵,他们能穿绫罗出行有高头大马还有华盖香车,可是当他看见到孙厚朴之后,才对什么叫富可敌国有了概念。 人家的举手投足之间才透着一股子的铜臭,哦不,应该是金钱的气息! 罗同带着梁川参观着叶家的牧场,嘴里美美地抽着他的旱烟,时不时地指点着江山,好像这一片天地都是他自己的。 “当年叶家差点走到绝路!” 罗同回忆道:“还好碰见了那个叫孙厚朴的少年!” 梁川耐心地听着,现在想想,这个叫孙厚朴的少年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穿越者,否则他干不出这么多事,完全与历史巧合到一块! 别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联系,梁川却是一清二楚,瞒了别人瞒不了他梁川! 孙厚朴吗? 这个名字已经记在梁川心中! “他干嘛了,把烟给你抽了?” 罗同????????????????讲得两眼冒金星,唾沫星子乱飞道:“你哪里会晓得这年轻人有多大的能耐,反正这辈子我就见这么一回,咱们也算是一号生意人,做的是真金白银的买卖,可是在人家眼里,咱们就是乡下的娃娃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跟他做过一回,真的开眼了!” “说说呗!” 当年这半个最宁镇都是阿月部的,只是大理什么地方你也知道,这地方人家大宋连看都懒得正眼看一下,除了长草连粮食也打不上来的地方,阿月部就靠着养马,多少还算过得下去。 马是干嘛用的,要是不打仗,谁能伺候得起这些金贵的主,一匹上好的战马够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粮了,叶家再有钱,这几十年太平光景,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叶家跟着段氏在大理立足也算有点历史,大小是三十六蛮部之一,主业就是贩马。 不过阿月部叶家养的都是滇马! 滇马说得好听一点叫做马,但是跟骡子差不多! 马这玩意,就看人怎么使用了! 大汉战神霍去病,喜欢用骠马,马跑得越快越好,他就喜欢打闪击战,利用战马的机动性打敌人措手不及,也是靠着马的快速机动,赢得封狼居胥!不过快马跟跑车一样,性能越好就越贵!也就桑弘羊帮着汉武帝改革完经济,盐铁国营,国库收入大大增加才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折腾。 但是霍去病这样的功名,是建立在大汉朝无上的国力基础,要是国力不济,这样的战马军团就不可能凑得出来,时间轮转到唐朝,再也没有一个像霍去病似的闪击战高手。 相比之下,滇马更像是七座的面包车,实用而经济,适合老百姓家庭民用的需要! 骑兵的门道也很深。 真正将骑兵扬名天下的,是后世的蒙古骑兵! 蒙古马就是滇马的翻版,他们矮小壮实,耐力独步天下,蒙古人打遍亚欧大陆,靠的不是蒙古马的快,而是蒙古马的实用与耐操!一个蒙古人并不是只有一匹马,而是有三匹,他们为了长途奔袭,会三匹马轮换骑行。 宋夏之战中,定川寨中的梁川,自然不可能联系上还没有成气候的蒙古人,也得不到蒙古马,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南方,让孙厚朴来云南买马! 孙厚朴在最宁遇见了罗同! 孙厚朴带来了他们长坑的茶砖,价廉而质优。 其他地区的茶叶,大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名茶。茶叶一但名头大了,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价格会跟窜天猴似的,猛涨不止。 长坑的茶叶质量自然不用说,得天独厚的气候加上酸碱适中的土壤,这时产出的茶叶不是一般的好。 况且孙厚朴当初来西南并不是为了自己家的茶打开销路,他只是借茶开路,要为梁川打西夏做好后勤! 孙厚朴是得了梁川的命令来的云南,并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云南的滇马来的! 滇马在天下各地的马中排名非常靠后,很少人会喜欢这样的马匹。既然叫马,那他的价格就不会便宜,但是????????????????真的比起耐力的话,又输骡子与驴一截,定位不上不下,相当地尴尬! 骑兵在世人的眼中,讲究的就是一个机动,跑得快才叫骑马,不然还不如两条腿的! 所以滇马的销量并不好,甚至大家都觉得这玩意比骡子还不好好使,买回来又要当成战马供着,何必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滇马的销路并不能成功打开,几千年来,这马一直没有出马投地的机会! 孙厚朴人家不一样,人家来了就点名要这种滇马,其他吐蕃还有从甘瓜地区绕道走私来的好马人家还看不上! 孙厚朴这人看着年轻,可是阅历还有城府可比他罗同这个吃盐吃一辈子的老人还要老练! 他的眼光是何等独到,一眼相中这种不知名的南方马。 要知道,马很贵,战马更贵,这种投资一般是国家级别的才能烧得起这个钱,其他人嘛,也就看看就算了! 要把这么巨额的一笔钱投到这些滇马当中,要有极强的实力极大的自信心! 叶家,阿月部,属于大理三十六蛮部之一,是最早支持段氏立国的部落之一,早先都说是白族人,可是段氏自己都自己往汉家文化上沾边,叶家也慢慢地汉化,往段氏身上靠拢,现在都与汉家人无二。 唯一的问题,叶家并不经商的料。 叶家存在至今百多年的光景,是越混越回去,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家里主营的产业就是养马! 南方都多少年没有战事了,便是有人打仗,谁愿意滇马,跑得跟骡子似的,慢吞吞,还不如南方人的铁脚板,在山林里可能还跑得更快! 这年几十年,叶家马场的生意可谓是惨淡不堪,一年到头卖不出去几匹马,病死受伤的倒是不少,少亏损就是一项巨大的支出。 收入与支出不成正比,却又没有其他的出路,叶家能扛到此时已经算是奇迹。 再加上叶家前几年发生了变故,叶家家主身体急转直下!家族里更没有人站出来打理主持,整个阿月部就快倒了一般,眼见已经撑不了几时! 孙厚朴入滇,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跟这些马贩子接触! 他们孙家最开始就是做走私茶叶起家的,最懂得其中的关节门道,虽说现在不是走私茶叶,可是走私的是战马,为的是支持梁川与李元昊的私怨,这事论起来可比走私茶叶要严重一百倍,万一这些贩马的跟党项人有什么牵连,那就坏了大事! 最好的就是从黑道切入,摸清这最宁镇的底细。 于是孙厚朴找到了罗同。 孙厚朴不买盐也不卖盐,但是他手头有茶叶! 罗同虽然不做茶叶生意,但是他的生意能延伸到高原上的叶蕃人,茶叶可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人家孙家的茶叶卖的价格比官茶低了一半不止,而且服务还极好,可以包货上门,罗同经常要把盐走私到高原上,因为仅有的几个盐湖被党项人给抢了,现在他们的盐只能靠着大理的商路,偷偷运过来。吐蕃人与党项人的世仇,盐也有一部分的原因。 罗同能多赚钱,当然是极为乐意! 人家孙厚朴年纪不大,可是出手那是真不一般,这才叫做生意人的气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对罗同的见面礼不仅有上好的茶砖,免费送!还有在汴京城显贵圈子里流传得极为神秘的烟丝! 这个时代,汴京可谓是天下人愉乐的风向标,汴京城流行什么,天下人都会模仿,能跟得上人家的节奏,那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烟草当然也传出来了,很过瘾,很贵! 能流传到大理的,一般都是在大理地的小部分贵族中,下面的平民享用不到! 罗同走天下的人物,私盐贩子最注重天下的动态,哪里会不识货! 两人就这样打得火热,孙厚朴也正是在时机成熟之后,抛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叶家属于在最宁府实权人物,名义上是养马,自己则有一大帮自己的私人武装!他们就属于是白道上人的人物,罗同呢,算半个黑道吧,虽说大理对走私盐也不是禁得很强硬,但总归拿不到台面上! 买马这一桩见不得光的生意,最后还是通过罗同这个私盐贩子,让孙厚朴与叶家搭上了线! 孙厚朴缺马不缺钱,一来就给濒临倒闭的叶家马场续上了一口气! 这年头,一匹普通的马三十几贯钱。滇马因为‘名声在外’价格比别的马种还要低一成,一般也就二十大几的价格,堂堂的良马竟然比市面上的一般马还要低。 要是党项的战马,或者是北方契丹人手中的马,一般可以到达六七十贯一匹,还是一般档次的马! 人家孙厚朴一出手就是三千匹滇马,价格是市格的基础上再提两成!而且是诚意满满,先交钱,后拉马! 叶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手笔给震惊了,他们还以为有人来忽悠他们,可是真金白银面前,他们不得不相信真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叶家马场 罗同就因为帮叶家带来孙厚朴这位大财神爷,对罗同从此青眼有加。 罗同也是被孙厚朴的豪气给震到,卖盐卖了一辈子也算是暴利的行业,可是自己赚的钱跟人家年轻人的手笔比起来,那真是不好意思拿出手! 孙厚朴什么来历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乱打听。当年北面正值乱世,大宋与西夏打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来买马的要么是想混水摸鱼,要么就是代表某一方势力,这两种可能随便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人家年轻人看似青涩实则老成,举手投足之间尽透着一股豪迈,连他都忍不住折服。 与这样的人做生意,那才真叫一个痛快,大家直来直去,一起办事,不来虚的,只留身后名。 孙厚朴要的也很简单,马一定得好,千万不能拿那些老弱病残来以次充好,否则这买卖只有一锤子,钱也别想拿到,下次绝对免谈! 叶家对这突如其来的大订单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 叶家这些年来,生意???????????????是江湖日下,已经在破产的边缘游走了许多年,就差一口气吊着,指不定哪天就可能玩完。 他们自然也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叶家马场里面现场仅有成品的马五千头,扣掉怀孕的母马还有老弱病残,只有四千左右的数目,在这四千左右的数目里,他是挑了又挑,最终给孙厚朴送上了诚意满满的三千匹滇马! 说是三千匹,可是远不止三千的数目,一想到这路上可能损耗,误了人家的大事,叶家一咬牙,多送出了三百头,等于是还了孙厚朴那自己多掏出来的两成价格! 否则,孙厚朴要的三千之数,将马赶到固原之时,绝对会折损不少! 而且最宁到固原,这并不是一小段路,需要有技术高超的骑师还有驯马师来配合,否则三千赶到西北,能剩下三百,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叶家当时派出自己所有的马师,帮着孙厚朴把马带到了固原,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小路,要是没有这帮人,穿州过县,早让大宋沿路的官兵拦下劫走。 孙厚朴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按理说这么多的马穿州过县,而县是往西北那般敏感的地方贩马,轻的让官府盘问,重的直接让人当成党项密谍给逮了,跟谁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朝廷可没有买马的文书公文,民间这种战争时期更不可能让他们来走私军火! 但是这小子就是办到了,一路畅通无阻,安稳地送到了固原。谁知道这其间动用多少关系,打点多少人脉。 不过,关靖铁骑最后得以建制,叶家实在功不可没。 利益是相互的,叶家之所以对孙厚朴服务这么到位,就是人家孙厚朴太厚道,给的太实在! 孙厚朴成功地替叶家续上了命,虽然只有三千多匹马,可是已经是成功把叶家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肉眼可见地大理国近百年内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骚乱,他们这些为战争而存在的蛮部,能不能撑到下一场战争的到来,还是一个问题! 罗同这个盐贩子,因为给叶家立下大功,现在也与叶家成功牵上线,叶家的管事对他极为信赖,许多外事甚至直接就交给罗同来办理! 他们也发现了,叶家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反而是这些江湖商人,他们的眼光独到而敏锐,妥善用好这帮人的话,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在最宁镇这个私盐黑市,罗同的生意不是做得最大的,但是他背后的能量一定是不可小视的,起码地头蛇罩着他! 这几日,罗同已经知晓了南方又开始打仗的消息,对他们这些贩私盐的就盼着这种乱世,不过此时的罗同已经有了一些年纪,心中平静了多年,早没了当年的锐气,否则早带着人马押着盐往广南奔去。 不是他不想去,只是此时他的冲动还没有战胜他的理智! 看到孙厚朴,才真正打消掉他心中的那股子气,不服老不行!此时的江湖早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罗同也隐隐有一种感觉,南方开始打仗了,孙厚朴怕是又要出现了! 谁知,孙厚朴???????????????没来,来了一个狄青! 两人口音一模一样,说话办事的风格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狄青不买马,好像也没有听说过孙厚朴似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的梁川当然不知道战马有何用,他也没有接触到战争这层面,他甚至连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怎么可能去买马。 罗同看着梁川这张无动于衷的脸,脸上顿时有几分失落! 坊间很早就有传闻,南方的小国南越李朝一直要染指大宋的广南。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心是源自于何处,估计是以为大宋全境都像广南一样穷,短视给了他们自信。 甚至还有人在传,南越的人已经来到了大理,他们提出要大理自北面出兵,居高而下南北夹击,一举瓜分大宋的半壁江山。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佛系的段氏,现在的段氏一帮人只想着当和尚,整个天下他们都可以不要了,哪里还会想着举兵伐乱,生灵涂炭?出家人慈悲为怀,战乱一起流民四溢,这不是他们的追求,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除非他们念佛念得走火入魔,才会听了南越猴子的鬼话来个南北夹击,神他妈会理这帮牲口! “这个孙厚朴汴京买的烟丝,看来我真得去大宋走走看了!” 梁川心中一阵感叹,十里京华百万繁盛,当今天下最富饶美丽的地方,烟丝难道真的已经出现? 哪怕不是为了那一口烟,去看看清明上河图名与实相不相符也是一桩美事,广南是没办法呆了,这地方贼他娘的乱,现在又在打仗,哪一天这火烧到自己头上,在这乱世之中,梁川自己能全身而退,可是身边还有个小姑娘,还有天残地缺一帮人,他们怎么办? 自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真到那刀兵相加的时刻,自己能置身事外,梁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眼不见为净最好。 “汴京吗,老罗我也想去瞧瞧,听说真是天上人间!不过咱们去了都要扮成汉人,现在南越人打汉家人,咱们去了怕是要出事!”罗同这老小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梁川当下与他不谋而合道:“这还不简单,不就一身皮的事,汉家人跟咱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难不成他们还有三头六臂不成,他们就能一眼瞧出来咱们的身份?” 罗同不由高看了梁川一眼道:“嘿嘿你这脾气很对老子我的胃口!” 罗同仰天大啸一声,群马闻声而动! 漫山遍野的滇马都是没有套缰的半野生马,一动百动,全部朝着无人的方向开始涌动起来,马蹄踏地的声音如同山崩,梁川立在河谷对岸都能感受得到那股子浩瀚的气势! 好马! 梁川不禁多赞了一声! 马群移动,后来突然追来一帮人马,身上穿着白色的斗篷,跨下骑的马都是纯色的白马,在绿色的原野上奔跑起来,很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有人来了! “别担心,应该是牧场的人,很可能就是阿叶部,叶家的人!” 梁川还没说话,对面来???????????????人就扬着马鞭训斥了起来:“你们是谁,敢来我们马场捣乱?” 罗同在马上嘬着烟丝,吐了一口烟圈对着来人道:“你小子眼睛睁大一点!” 来人是叶家的晚辈,不过属于旁支小房,,平时的主要事责就是在马场里同看着,不让马匹走失,驱散一些猛兽,诸如山林里的野猪与恶狼。 叶家人一看,脸色马上改掉,立在马上对罗同道:“原来是罗当家,今天好的兴致,我们这山沟沟做甚?” “你这是什么口气跟我讲话?小子你的口气有点不善啊!” 当年要不是老子牵线搭桥给你们叶家一条路,你小子现在还有马放?指不定去谁家捡马粪了! 落难之人有落难人的苦,一扬眉吐气,恨不能将自己原来先受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现在的叶家人就有这种苗头。 叶之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倒是他身后一位稍稍年长的人发话了! “我们少主不在!要不要我帮你叫来叶管事?” 罗同一看,忙放下烟枪,远远地朝这人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次只是到山场来走走看看,还没有决定要买马,你们这么大的动静,准备去赶场了吗?” “许久没上山了,来看看,准备走夏场了!” 牧民并不是占着一块地死命地放,牛羊这玩意踩久了地板会发硬,要是不换一下场地,没出几年这场子就废了,硬得连草也长不出来。 牧场还要极强的季节性,冬天草长不出来,夏天就要留着,把马往高处赶,让他们去吃山上新冒出来的草,避免山穷水尽! 赶场却是一项极为艰苦的活,孙厚朴买马容易,其实最大的难题就是赶场,还不能动静太大,惊动了周边的府县! “听叶管事说新近最宁又出现一批好盐,可得帮我留着点!” “这是自然,各位不消说老罗我也会办心去办,叶管事的都交待好了,自然给各位兄弟安排好!”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安逸时光 梁川在最宁罗同处又呆了几天,罗同是带着梁川去了不少的地方,看得出来他打心眼里赏识这个侬人,但是生意归生意,梁川并不能像孙厚朴一样给罗同再次带来质变,梁川注定也没办法上升到特别贵重的位置。 按着普通的规格款待了梁川,梁川明显地觉察出了什么,跟罗同辞行,带着钱返回了白家村。 走前,梁川在最宁府买了不少的酒肉与布匹。 手上的细盐一卖完,兜里的钱便宽裕了起来,肉价米价与盐价跟本不是一回事。花了一点点钱,就买满了三匹马的物资,美美地带着这些东西到了白家村。 在集市上,梁川还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里竟然有虫草! 而且这些商贩好像不知道虫草的价值,把它们用麻袋装起来,随意地摆在地上,梁川一问价格,一袋虫草竟然才几十文钱! 这个价格还是可以还价的,否则根本没有人买,要知道这年头肉钱也才几十文钱一斤! 好家伙,梁川对半砍了价格,全部拿下,打算到了白家村不???????????????是拿来泡酒,就是炒成干货当零食给阿月吃。 还有一样就是松茸,这东西的价格更低,跟柴禾一样,梁川哪里能放过! 白家村上面升腾着炊烟,依旧是一片与世无争。 白保正家的屋子依旧被当梁川几个人给租了下来,租金梁川一连付了半年,很是爽快。 白保正一家一辈子也没想过他这个破宅子还能给他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推脱不过,把钱收了下来,却是当天又把钱花了几分,用作招待梁川等人! 这个白族人确实实在! 虽然不懂梁川为什么要长住,不过他也有听说了一个消息,就是南面可能不太平了! 消息是从梁川嘴里听来的,梁川此时的确不想回到广南西路。 一来是跟南越人有冲突,二来他发现罗同这人还可以,在这里不先大赚一笔钱,没办法实现自己前往汴京的小目标。 如果有一天,自己赚够了下半辈子花的钱,又不能回到自己的年代,那梁川宁愿把这个气候宜人,村民又朴实可亲的地方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不为别的,就是能让自己过得舒坦! 广南虽然对自己有很多不同意义的地方,但是那地方自己走过几处,老百姓被逼得已经有些极端,跟大理国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相比,民风差的不是一丝半点。 汴京城自己一定要去走一趟,他想知道紫禁城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谁人捣腾出来的烟丝,这一切想必不可能是巧合,自己能来,不代表别人不能,如果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或者别人那里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不管是哪一样,对自己来说意义都很重要!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个叫孙厚朴的,一定得找到他,真的同样是穿越者的话,那可能就麻烦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同性相斥,并不兼容! 梁川等人的到来,给白家村带来了许多的活力,以前白家村到了夜里就安静得可怕,偶尔有几声喘息,不久都是沉沉地鼾声! 梁川一来,最受欢迎的就是他们手头的花布。 梁川着实会做人。 他把自己手头的布,低于市价卖给了白家村的村民。 白家人许多只能等月市的时候赶集,才能扯到几尺布,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梁川的布价他们看在眼里,自然抢着要。 梁川不仅是布卖得便宜,还带来了一些小首饰,里面掺了一些银,外观却很好看,价格也很让人心动,只用了这一招,梁川这个过路的侬人商贩,一下子就是博得了全村人的好感! 梁川知道一个道理,在白家村落脚,这些村民要帮他很难,但是要给他捣乱的话,那是随手的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一起好好相处,这些布跟小玩意能值几个钱,换回来的效果可是不一般! 白云山这小老儿看在眼里,不管梁川是不是投桃报李,还是有意为之,能给村里的人带好方便,他都高兴! 天一亮,三位侬家的兄弟马上就骑上马,安静地离开了村子。 他们要去附近的盐市去买盐! 提纯有做就有收入,这许多的时日,梁川仅仅在最宁镇赚到了一小笔,进度严重地落后???????????????! 而且白家村的位置很隐蔽,处在大宋与大理国的交界处,可谓是与世无争,等盐出来,要卖到北面还是南面,都是可以选择的好去处! 三兄弟已经出去买粗盐,大理国自己也有盐井,还有北面走私来的私盐,相对宽松的环境让这里成了私盐泛滥的地界,买盐只要钱到位,数量不是问题,就是质量跟不上。 好盐也控制在少数人手中。 “你们到了最宁可有找到我以前的老伙计白戎?” 梁川摇摇头,在最宁府虽然呆了几天,却没怎么在外界走动,打听之下也没有听过白保正的这位老友,梁川就散了心思。 “我们年纪都大了,这些年我也没有怎么离开过这村子,兴许人都不在了!” 梁川还没有等来粗盐这些时间都是在跟白保正喝酒拉家常。 小山村没有什么愉乐活动,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听梁川讲讲外面的变化。 虽然讲得有鼻子有眼,可是老人的眼睛依旧是古井不波,脸上只是挂着善意的微笑,听梁川讲到激动的地方,嘴角连扬都没有,仿佛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跟他没有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他一个老头子已是薄暮西沉的太阳,不久等待他的就是黑暗,就算让他走,他走得过眼前的这一片片大山? 梁川有时候挺羡慕这个老头的,一天到晚守着这人间最美的风景,可以悠闲地等到日落,等到月上梢头,人生到头追求的不就是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宁?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省去中间的诸多烦恼与不遂,直接就在此处躺平! 在这里,每天起床都有最清新的空气,用清冽的山泉水洗漱,然后是最天然的食品,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舒畅之感,梁川白天基本就是伺侯阿月这个小祖宗,晚上则是跟着白保正,两人切磋一番! 这一天,几个年轻的白族后生突然来寻白云山这个老保正。 年轻人青涩,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安,看到白保正正在陪着客人,竟然还一丝不好意思,梁川都能看得见,那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几个人跟梁川打了个招呼。 梁川是贵客,更是村里大受欢迎的人! 几个年轻人也识得梁川这个侬人,向梁川点了点头,本来要张开的嘴,看了一眼白保正,又闭得紧紧的。 梁川见状就知道了,人家想谈些私密话,自己碍着事哩! “保正爷你们聊吧,我先回云歇着了!” 白云山一看这几个后生那羞涩的样,也不好再留梁川,客套了两句,亲自把人家送到了门口。 两家反正就挨在一起,再送可就送上床头边上了! 梁川一回家,就问阿月道:“侬幺他们回来了吗?” 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后,梁川又把锅盖揭开,看着里面已经熟透的肉汤,道:“还没吃,都什么时辰了!” “我等阿爹回来一起吃!” “下次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吃饱,我万一有事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保正爷爷家来客人了?” “是啊,来了几个阿哥,都是年轻俊秀的小哥儿!” “要不我打一点???????????????汤给他们送去?” “你先吃吧,一会那边有应酬我自己来安排,小孩子家家的,你掺和什么?” 阿月给梁川递了一碗汤,梁川很是自然地就接了过来,肉是山鸡肉,加了一些山里面的大料,熬了一天,小阿月守着火不让锅给糊了,就是掐着时间,正好梁川与保正爷谈完事,回来正好可以吃! 香! 碗里还有两根大鸡腿,梁川从碗里捞起来,味都没闻就塞到了小阿月的碗中。 “肉有点老,倒是汤不错,你牙口比我好,多吃两根!” 早不是那种吃不上饭的苦日子,现在口袋里有钱,要吃什么不行,阿月原来营养有些跟不上,小姑娘面黄肌瘦,梁川搞来这些肉食,就是为了给孩子补营养。 跟着梁川这些日子,虽然是走南闯北餐风露宿,但是顿顿都是有菜有肉,梁川还特意跟罗同在最宁收了不少的药材。 里面就有补气的山参与黄芪,还有一些黄精、虫草之类的补品。 山鸡的肉是真的老,但是味儿是真的正,野生的肉中的营养杠杠的,再往里面下了许多的山参与虫草,燉出来的汤能不香? 在大理,虫草的价格相当的低。 梁川扫货的时候买了许多虫草,本以为价格会贵到天上去,后世的虫草可是按克来算钱,人家最宁市的药材摊子上,虫草都是装在麻袋当中,个头个顶个的大,许多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一回来,就把收到的一麻袋虫草放到老烧酒里泡了起来。 虫草这东西就是西南的大山上面有,跟松茸一样,大理国出产的品质也是世上最好的! 天天虫草燉山鸡,梁川喝这汤喝得每天感觉一股血要从鼻孔窜出来! 阿月跟着梁川,把虫草当成零食炒货,肚子饿了就嚼几根,哪个小朋友有这样的待遇?谁家有这样的家底,把虫草当成零嘴的?果然好东西就是好,现在气色也好了起来! 梁川给汤嘴上吹着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阿月小孩子心性马上叫了起来道:“阿爹快听,有人在唱歌哩!”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突发奇想 小孩子最喜欢热闹,梁川当然也免不了俗。 一对父女两人捧着大碗当场就追了出来,左瞧右盼,还真是有人在唱歌! 白族的年轻人,看样子还有透着一股子稚气,身板也没有老保正他们来得厚实,跟梁川这种见血如喝水的狠角色比起来,就更加显得生嫩了! 两父女偷偷露了一个头,阿月骑在梁川的脖子上,刚好够得上保正家的小窗子,说来有几分搞笑,白保正就像一像老先生,正在训着自己的学生! 只见老保正手指着一个不高不矮的后生,重重地跺了一下木杖跟子,地砖都要让他给砸碎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瞧瞧你们这帮没卵用的毛蛋蛋,老爷子我们当年出去,哪个寨子不得抖三抖,怎么到你们这里就这么不济事!” 年轻人本来就怵这老头子,人家老头子辈份摆在那里,骂人又难听,可是又没地方躲,本来就害怕的几个人,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把头埋得更低了! “躲什么躲?你们比麻粟坡的那几个小娘???????????????皮还丢人现眼!姑娘都没有你们这么臊得慌!再躲,那些姑娘会从天上掉来,再躲你们他娘的就要打光棍了!” 白保正恨不能操起木杖狠狠打几下这些个年轻人,一点都没没办法成事,实在可气。 白云山又点了一个人,这人很是紧张地站出来,手指头还在绞着圈圈,那手被白保正狠狠一拍,差点把年轻人的尿给拍出来,眼泪都在眶里打转。 “那山没得~这山高(哦嗬嗬),这山有一树儿~好瓜果儿(啰嗬嗬),我心想摘一个瓜儿(嘞)吃(呃),那个人又矮来嘛树又高(哦嗬嗬)” 梁川两人在窗户上听着,差点没笑喷出来! 年轻人的声音并不出众,反而有些五音不全的跑调腔,可是又要唱出山歌的味儿来,辅声唱得鬼哭狼嚎,边唱还边噙着泪,让人更是不忍喷饭! 前面有位长辈逼着,后面还有看热闹的,白云山是老人了,自然知道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恨恨地再骂了一句:“瞧你哭的好丧!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我归天了,要你们来哭灵!天天就知道吃,唱这鸟歌儿能拿得出手,我们白家村的脸不都让你给丢完了?” 白保正摆摆手:“快滚吧,我不想管了!” 众人如临大赦,忙迭离开这个压力巨大的地方。 见众人离开,白保正咳了一声,把梁川跟阿月请了进来! “阿青哥,你还要看我们笑话吗?”俗话说,打孩子也要关上门,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不过,白云山今天却是另有目的。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把阿月放下来,两人捧着碗进屋,聆听保正的教诲。 “保正爷爷干嘛这么生气!家里的鸡汤还热着,我去给爷爷打一碗!” 梁川摸摸阿月的头,心道还是你这小机灵鬼最懂事!懂得自己开溜,更懂得如何化解这小老头的怨气。 说完阿月嚼了一根虫草,这种东西炒干了脆脆的,很有嚼劲,蹦着出了门去,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梁川也劝道:“这么大的肝火,图什么?” 白云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 一句话可把梁川的嘴给堵住了,梁川还是开导白云山道:“有什么困难跟老弟说说,或许我走的地方多,有一起解决的办法!不是什么死人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唱这种事又不是天生的,难不成还要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歌手不成?” 白保正看了梁川一眼,这人虽然是个外人,但是接触了这么久,他发现这个侬人跟他以前交道过的完全不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好人,至于图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梁川并不是想看自己笑话,否则他大可以屁股一拍就回去大头觉,谁愿意把这事往身上揽!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是这不是唱歌这么简单!“ “你现在出去也看得到,我们这个白家村到处都是男丁,女人比什么缺,???????????????而我们白族跟你们侬人苗人不一样,你们打架好的大可以上街去抢媳妇,我们不一样,就是谁唱的歌好,女人就跟着谁,我们这里不如你们大宋那般乱,现在后生们一茬茬都长起来了,到了讨媳妇的年纪,可是你瞧瞧他们那样,怎么会有女人肯跟他们过日子,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梁川疑惑地问道:“不对嘛,我看村子里面姑娘也不少!” 白保正立即摆摆手道:“那不成,我们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是自己家里面的不能通婚,只能娶别的部落或是寨子的女子,否则会给自己的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白保正当是相信了祖宗的话,却不懂得规矩的道理。 梁川当然懂! 这个白族小村子,人口算起来还不好他们后世一个生产队,要是在嫁娶时自给自足,不用几代人就全部变成了近婚通婚,那真的是灭族的大灾难!近亲通婚能解决眼下的光棍问题,不过几代人之后,整个村就会到处都是白痴! 西南地区的部落还有各个民族小村,人口一直是困扰各自发展最关键的问题。几千年来一直都无法对汉家人造成统治级的阻碍,也正是因为人口,汉家人实在是太多了! 汉家人对哪个民族都是持着包容的态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胸怀,历史上多少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没有消灭汉家的文明,反而都是让汉家人给吸收同化掉了! “你们这里讨媳妇要多少彩礼?” 彩礼?白保正明显怔了一下,咳了一声道:“那是汉家人的名堂,我们大理除了善阐府还有大理城里少量的汉家人会讲究这一套,哪里会要彩礼!” “不需要彩礼还怕讨不到媳妇?” 白保正说起这些事,倒也不是女家人不想要彩礼,只是西南各蛮部的条件都很具体,不要说他们白族人,就是附近的怒族,傣族,瑶族还有苗人,哪一家都不是人丁兴旺的主,他们也需要与别的部落进行人口流动,否则几代人后,体质就会大大地下降!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共同体,一家好家家好,要是一家把门关起来,这人口的质量就得到不提升! 这个道理,有见地的人都会懂! 白保正活了一辈子,比他有见识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彩礼攀比之风在他们这种地方兴盛不起来,谁要在人口大事上设置条件,那就是自取灭亡! “我这不才气嘛,你看看他们那副熊样,麻栗坡的姑娘们都比他们来得大方!” “麻栗坡是哪里?” “从我们白家村往北走,差不多要走一天的时间,那是我们大理东南最大的集会所在地,每年的五月初,东南各地各族的人民都会赶到这里!” “赶集吗?” “赶集当然是一部分,每年这里都会举办歌王大赛,而且是不分民族的,各个民族的人都会来,大部分都是适龄的少年人!” “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大理的相亲大会吧!” 白保正含蓄地笑了笑道:“这是汉家人的说法,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多门道,汉家人嫁娶像你说的,要彩礼还要各种仪式,但是在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我记得你们侬家不是也有三月节,怎么,你没有过过?” 白保正狐疑地看着梁川,梁川这个假苗假侬当然没有过过任何的少数民族节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床上渡过,等身体好了又四处漂泊,哪里过过什么节日! “我没来过你们大理,没见识过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可能会有些差异吧!”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村子这些年每年都被北面的另一个村子压着一头,村里的后生一个姑娘也没有办法带回来,可把我急死了,白家人传到我这里,可不能把传承在这里断了!” 梁川好奇地问道:“哪个村子,他们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有什么独门绝技,不就是唱歌吗,这你们都压不过人家?” 白保正回忆起往事道:“那村也是都是白族人,年轻的时候哪里有他们出头的份,老子我一出马,麻栗坡的那些个姑娘们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嫁到我们这里来,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那你们是为什么拼不过人家,唱的没有人家好听还是咋的?” “就是唱不过人家,我们一些老歌来来去去已经唱了几十年,别的村落的姑娘早听腻了我们的歌,一张嘴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唱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都听不下去,更何况外人!” 白保正说道,看着梁川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道:“你们侬家人唱的歌什么样的,唱我听听!” 好你个老保正,这脑子转得够快,竟然想把他们侬家人的歌拿到这里来唱! 只可惜梁川完全不会他们侬人的山歌,怎么去编? 白保正看着阿月与梁川碗里的虫草汤,突然问道:“你们喜欢吃这玩意?”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侬家山歌 附近的另一个白族村叫作云家村,大致跟白家村的情况差不多,可能还比白家村要差。 白家村住在高山上的平原之中,但是云家村则是住在半山腰当中,更加贫穷,连耕作的土地都没有,更多地是依靠山林的产出与猎作。 白家村就是一步步地走向没落,有比别人好的条件,姑娘们也不愿意嫁过来。 是因为白家村穷吗,姑娘们并不傻,反而她们是世上最精明的人一帮人。 女人们相亲,从来只会为自己谋划,她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生活的艰辛,爱情不是粮食而仅仅是调味品,这是每个成熟而理智的女人都明白的道理。 这里将会是她们未来下半辈子几十年的归宿,所以她们会千挑万选,实在没得选才会把自己交待出去,否则她们会挑一处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繁衍生息,直到老去。 华夏是个神奇地方,有地方就喜欢亲上加亲,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专门族内通婚,搞到后面人丁零落,后继无人,历史上许多大族都有惨痛的教训。 西南的这些少数民族更是懂得这个道理。 或许没有人从课本上把这些知识教给他们,可是他们慢慢观察终究会发现,那些有外来人口的家庭,往往生下孩子比自己家族的人要来得强壮,生长的过程中也极少生病,差别很是明显。 这样的现象就是遗传学的知识,他们会归结于天命天理,巫术诅咒之类,但是终归是一条,他们就是尽可能避免同族同婚。 除非是世仇! 在广南有些部落因为土地或是其他纠纷,可以抄起家伙互相砍杀,死一个往往导致更深的仇怨,接着引发无休止的反报复,日积月累,两族仇深似海,再无往来的可能,有的等到百年之年漫长的时光,所有人的仇恨记忆都消去以后,他们才会慢慢有来往,但是许多都有祖训的形式存在,所以通婚依旧是一个禁忌。 大理国已经和平了一百多年年,从唐末就有难得的和平岁月,困扰这是里的只有一个土地原因,山多地少,粮食收成不多,无法养育太多的人口,好的土地又集中在几个大府之中,周围的山区府县,条件很是残酷。 所以在大理国,有蛮部三十六,民族更是不计其数,大家除了不喜欢嫁给汉家人之外,对于其他的民族,除非两族之间有血仇,一般都会相互接纳。 男儿要娶妻,女子要嫁人。 只有新鲜的血液互相交融,才会诞生更加健康的后代! 嫁给汉人就全部成了汉人,民族要传承,哪怕是变成另外一个民族,好歹还有一丝先前的印记,嫁到汉家,那就真的什么影子也没了。 但是生存面前,人,往往没得选择。 中唐之前,南诏的蛮部大多互相攻杀,大唐为了这鸟地方可是花了足以导致亡国的大力气,最后也是没能完全压制住这里的叛乱。大唐王朝的军队战力何等强大,南诏诸部为了与唐王朝对抗,几乎也是把自己的元气消耗光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 到了白族段氏入主大理之时,在大理,汉人的数量并不占优。蛮族人又不与汉人通婚,很长的一段时间,大理的人口一直很少。古代的国力,实际上拼的就是人口数,人口多了种地的人就多了,粮食也就能多打一点,国库就会充实一点。 不过,好在段氏也没有争霸的雄心,这个天下已经足够太平了,老百姓的意愿段氏从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愿,逼迫他们为了增加国家的收入而去繁衍! 当梁川知道麻栗坡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很是意外。 这里的民族关系相处得真是融洽。 至少跟广南的剑拔弩张相比,这里已经堪称典范! 为什么仅仅是一山之隔的广南就这么紧张? 可是,他很想帮助这个老头儿,问题是梁川并不会侬歌! 梁川低声问阿月道:「你会不会唱山歌,阿侬有没有教过你!」 阿月眯起月牙一般的笑眼道:「我还小,阿侬怎么会教我去唱山歌呢,我年纪还没有到!」 「那里在峒子里没有听过别的人唱山歌吗?」 「咱们广源州阿爹你也看得见,哪里还有什么年轻人,年轻人都跟着土司爷去外面闯荡去了,我记得阿侬说以前每年三月节都挺热闹的,打我记事起就没怎么过过像样的三月节!所有人都不着家,三月节也就没有人参加!」 白云山听得阿月的话,虽然没有经历过,却能听得出那份凄惨。 乱世人就不如狗,还指望讨妻生子? 「你们最近也不要回去了,我们大理国虽然不如你们大宋富,可是比起你们广南也不会输太多,眼下肯定是我们这里太平,等老家安定了,再走不迟!」 「你们两个怎么说着就说到这里来了?不是聊唱歌吗?」 梁川当然不想回去,当初就是跑路才特意往北来的,谁会傻到这个时候回去自投罗网? 白保正从梁川的碗里挑了一根细长的虫草,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以后,对着梁川说道:「这玩意能熬汤?」 梁川笑了一声道:「当年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给吐蕃带来了两本医书,一本就是藏本草,里面就有记过这玩意,怎么,你们不会不知道?」 白云山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可能会知道! 不过虫草真正大众化的年代已经是晚清时期,所以眼下,老百姓不识货,那是很正常的。 「这玩意就是给牛跟马吃的,我们都叫壮牛草,牛吃了那体格壮实!」 要知道,梁川生活的这个年代,虫草可是跟金子享受同样的待遇,都是论克称重的,这帮人竟然拿去给牛吃。。 白云山看着梁川心疼而懊恼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活了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马上悟出了什么,有些市侩地道:「要不这样,你教我们村子里的这些愣子几首歌,我让他们去山上给你挖这壮牛草怎么样?」 梁川颇有些意外地道:「山上很多虫草?」 「你们侬家人管这草叫虫草吗?」 白云山不知道虫草其实生命有一半是虫子的形态! 「这是好东西,多吃对身体好!」 其实虫草的味并不好,白族人不像汉人那般精通厨艺,更没有办法完全吃透虫草的精髓。. 虫草炖汤固然好,最好的还是泡酒。 白云山对梁川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为了村里这些不争气的后生,他还是提出这个条件,要求梁川勉强能接受! 梁川受人恩惠太多,虽然他不会侬家的山歌,可是自己手底不就有三个地道的侬家人,可能他们也会呢! 自己吃虫草吃得鼻血要喷出来,实在是太补了,每天几乎是当成零食在啃,可是这样还不够!白家村这么不重视虫草,看到也不意外,说明这里的虫草应该很多! 梁川甚至记得,以前他吃虫草的时候,家里总要拿一头鸡鸭来作陪衬,一头鸡鸭也就对付两三根虫草,已经相当地奢侈,现在能有能把虫草当白菜吃,这个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在最宁镇买的虫草已经吃掉了一大半,自己不吃,还有一个阿月不是! 这小姑娘正是补身子的时候,先天补不足,长大了身体也是一直生病!光光是来大理爬这高山,还没有任何的高强度耗,阿月体质弱的毛病就显现了出来,梁川看在眼里,一直想要让她补回来! 对于 这个姑娘,梁川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不过我得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们那里好些年没有唱山歌了,许多歌我也得不是很清楚,还得等我几个小弟回来,或许他们能帮我的忙!」 见梁川肯点头,白云山虽然不是马上成功,可是还是很高兴。 「我今天就让他们马上上山,现在天气还不算热,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壮牛草,可是过几天天气转暖,那可就一根也寻不见了!」 白保正生怕梁川误会是自己要骗他,马上就道:「这草山上多得是,除了牛吃,谁愿意吃?你也别急,要是这几天挖不到,过几天天气转暖的时候我们再上山,采到的全部给你留着,等你下次来我们村的时候,一并交给你!」 不同产地的冬虫夏草差异是比较大的。一般从时间来说,五六月间采集的虫草质量最好,海拔越高,天气转暖就越,冬虫夏草的采挖期同样就越晚。而且海拔越高,虫草质量也就越上乘。从地形来讲,阳坡的虫草相对于阴坡要好。 此时正是虫草开始收获的时节! 有这一份心,就够了! 「我几个兄弟可能还没有这么快回来,这样吧,村子里几个人先跟我去你心心念念的麻栗坡去看看,既然要克敌制胜,那就要先知已知彼!」 「这样好啊,就是太让你费心,老头子我多不好意思!」 「咱们就不客气啦,下午把人叫一下,我马上就出发!」 子心性马上叫了起来道:「阿爹快听,有人在唱歌哩!」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早赶晚集 千百年来摆在老百姓头上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先填饱肚子,让自己活下去,然后就是讨一房老婆让香火延续下去。 吃得一般饱的,一般也就是讨一个,要是能吃得还不错,那就有多讨几房的底气。 除了这最近的几十年,讨老婆成为一件攸关国家生死的大事,男女的比例成为千百年来头一回差距悬殊,几千万的男儿兄弟只能跟五姑娘了此残生,就算是嫁过几回生过几回娃的女人都能成为彩礼几十万的抢手货。 以前两个人看对眼可以过一辈子,现在房子看好,车子到位了,工作还要匹配才能勉强过一辈子,中途下车的还是比比皆是! 还好,这不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世间并不完全充斥着铜臭味,只图钱财不守妇道的女人,在梁川当今这个年代可是要进猪笼的。 不仅男人不答应,就算是官府也不答应! 官府还要靠老百姓种地纳粮! 要是女人乱哄抬物价,破了这个社会???????????????的规矩,让男人们讨不到老婆,他们便不会有种地耕田生存的动力,生活便成了苟且,社会不乱了套才怪! 所以,在这年头,官府强推的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是哪个民族都一样,只有人口繁茂,将来才有希望! 白家村的老保正没有忧国的心,可是看着村里的后生一个个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多少年了,村里一桩喜事都没有开张!再这样下去,年轻小子熬成半老头儿,谁还愿意搭理他们这个小村子?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把病看到梁川这个赤脚郎中这里! 梁川能治病,猪都能上树! 他除了衣服,就没有一点跟侬人沾边的,白保正指着望梁川教他们村子的后生几首侬家歌,盼着在麻栗坡大集中放点光彩,好哄得几个姑娘回来,几年了,也该让这风水转到他们村头了! 梁川就想着好歹能赚点虫草吃,挖这玩意可是真的考验功夫!虽然价格不高,不过亲眼看着这玩意从野地里采出来,还没吃到肚子里就感觉人已经补到位了! 虫草就跟草似的,长在地里,只冒出一个小尖尖,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这个小尖尖就几公分长,跟一般的枯草没有区别!梁川当天听了白老头说山上遍地都是虫草,光着脚板就摸上山,费了老劲才摸到三五棵品相很一般的虫草,意兴阑珊地又下了山! 虫草的诱惑力确实不小,为了这一袋子的虫草,也不想驳白保正的面子,梁川硬承下了这个任务。 还好,这一次可以顺便满足一下阿月的欢心! 小姑娘虽然享受在白家村安静而和平的时光,梁川给了她足够的我父爱,在梁川的悉心照料下,小姑娘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长肉起来,脸色也好了许多,再不是那病秧秧的青脸,像个红桃子,很是水润很是喜人。 在没有人照顾的日子里,小姑娘只是为了活下去,如今真的是为了开心! 听说附近还有一个大集,比最宁镇还要热闹,小姑娘激动得睡不着觉。 好像跟了梁川以后,她再也没有为肚子而发愁,再没有挨饿受冻过,每天还有数不尽的开心事,一件件都是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在广南广源的阿侬,阿侬是除梁川以外她最亲的人,她很想阿侬可以一起分享这份快乐,可是此时阿侬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去哪里再找人? 次日,梁川就带着九个白族小哥往北而去。 白家村位于大理国的东南边上,而麻栗坡位是临近大理国腹地正好位于秀山脚下,正好处于八府三十六蛮部的中间,北面就是善阐府,也就是后来的昆明。此时的大理国治所并不是善阐而是大理城,不过这也是八府最为繁华的所在之一! 善阐府梁川没去过,不过春城的名号很响亮。此时虽然渐入盛夏,可是当地的气温却如同广南的阳春三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闷热,让人很是怡然。 麻栗坡在秀山???????????????脚下,边上有落蒙部、步雄部、马笼部等部落,梁川只是稍稍了解一番,这些部落正是属于三十六蛮部,虽说有一个蛮字,可是这些部落多是少数民族中人,却是高度的汉化,除了服饰,在其他方面已经跟汉人没有两样。 也不怪他们,虽说契丹是当今世界实力第一的王朝,但是论文化的璀璨,大宋首屈一指。大宋的高度文明可是吸引着周边所有的国家都为之向往,所有人无不以汉文化为荣,都向着汉家靠拢! 大理国的这些少数民族人当然也不例外,就算是大理的当家人段氏也是以汉家人自居,他们更是汉化得理所当然。 梁川骑着马,上面驮着阿月,后面跟着九个男儿,临行前白保正千叮万嘱,一定要带几个姑娘回来,否则就都不用回来了!村子里可养不起闲人,连婆娘都讨不到的人,带回来有什么用? 九个男儿,说实话,讨不到婆娘实属正常。 两天的路,硬是让这帮人走了快四天。 一路上一帮人走走停停,走不出两里地,阿月骑的滇马都没喊累,他们倒先撂了挑子,懒驴屎尿多,一点吃苦的劲头都没有,还不如阿月一个小姑娘,一路上一句累字都没有说出口。 最让梁川看不上眼的就是这帮人的作派,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 大理这个地方从唐朝开始就算是人间的世外桃源。 几百年来除了大理立国之时打了几仗之外,几乎都是和平的光景,安逸让人坠落,让男人失去雄心,白家村的这些后生就是在太平的日子里渐渐没了阳刚之气,好一点的还会做点农活,差一点的,就只会啃老。。 这帮白族人,最小的叫白岱,他们这帮人据说取名也有个讲究,是个唐代诗人叫什么刘湾的,叫岱马卧阳山,燕兵哭泸水,有什么寓意嘛,也没人知道,反正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取了一句诗,就把他们这帮人的名字给安排了。 倒是这个白岱辈分最小,却取了一个头字。 别的人倒还没有那么着急,这白岱却是真心想讨一个婆娘。 这帮人当中,就他一个人家里的光景最差,家中父亲早亡,兄弟姐妹更是没有,就是一个残疾的老母。 也不是说他有多大的志向,可是再让他束缚着,将来就只能永远呆在那个小村子里伺侯自己的母亲,若是再讨不到婆娘,将来可能就是真的光棍一杆。 可是家里从来也没有教他怎么去讨女孩子的欢心,在那个破旧而黑暗的小家里,永远只有母亲的叹息,在这么压抑的环境当中,孩子的心智能成长成熟已经相当不容易,要让孩子成为讨女人喜欢的阳光男孩,谈何容易? 正好白岱也到娶妻的年纪,碍着白云山的面子,他只能来跟着梁川来麻栗坡撞撞运气。 九个人里,也就他让梁川还算看得上眼,别人歇着,叫苦连天的时候也就白岱会咬牙撑着。 梁川看在心里,嘴上不说,这帮人这个鸟样???????????????,要是真的能讨到婆娘,那真是女子家里祖上不积德了,缺了大德的才会嫁给这帮人当妻子。 走了四天终于到了。 本以为这地方会是个大集市,挤得水泄不通的那种地方。 梁川定睛一看,这个所谓麻栗坡的地方稀稀拉拉,一座大山杵在后面,几棵歪树倚着几间破房子,看得见的人影都没有几个,倒是有一排木头板子围起来的大场子,好像一个斗兽场似的,落差之大,让梁川差点哭出声来。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就为了来这么个地方? 梁川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是错过了时间! 他恨恨地看向身后的几个白族小子,这些小子竟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梁川败兴而来,看着阿月一脸失落,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是跟这些鸟人计较那是失了自己的身份,这不正好,正发愁怎么给白保正交差,就说这帮人自己误了时候,不是很好的一个理由! 梁川眼见天色不早,就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先住下来。整个麻栗坡就那么几间破屋子,正好还有一家是客栈,梁川没得选,自己寻了过去! “有人吗住店!” 梁川败兴而来,打算就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带着阿月回到白家村,虫草他也不要了! 一进屋,他刚出声,几个人就扭头看了过来! “青哥你怎么也来了!” 梁川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小弟天残地缺三兄弟! “你们几个?” 梁川有些意外,想想又马上释然,他们肯定也是听说这麻栗坡是远近闻名的大集,这些日子是来准备生意了! “我们来了有些天了,就等着这几天开集呢!” 梁川怔了一下,急问道:“还没有开集?难道不是我们来晚了?我们还以为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呢!” 第一千零九十章麻栗盛会 原来自己还来早了! 总算对白保正那老家伙有个交待,否则自己溜狗一样把他的族子族孙带出来,什么也没捞到就回去,他哪里会肯! 这三个小子怎么会到麻栗坡来,这点倒是让他挺意外的,让他们去外面找盐,找到这地方来了! 不过这也证明他自己的眼光没错,这三个人的确有点东西,知道来这麻栗坡,这里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还有几天开集?」 「按店家说的是后天,我们这几天也问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是说的后天!」 「很好,那就再等两天!」 梁川带着阿月在客栈住了下来,侬大看着身后带着的一大帮人,这人还是想得比较周到,考虑怎么安顿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怎么办?」 「去问问店家后面有没有拴驴的驴棚,让他们住下就行了!」 梁川的语气好像很不高兴,侬大也不知道何故,不过他犯不着去问梁川,索性也不管了。 白家人出门可没带几个钱,有驴棚住,不错了,白岱自己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就带头先往屋后去了! 梁川看了这一帮人一眼,很是头痛。 这帮人自己都看不上,还有哪个姑娘这么不长眼,能正眼去瞧他们,嫁给他们真的是祖上缺了大德了! 就刚进门,自己还没坐呢,他们就坐在上垂头丧气要死要活,走两天的路,这算吃什么苦,在这个地方他见过大把的挑着竹挑子里面的货物都是几十斤起算,挑着翻山越岭连哼都不哼一声,啧啧,这些个娘炮。 第二天,就像是不约而同似的,秀山脚下人头突然开始攒动起来,出现了许多的人影! 让梁川更为意外的是,麻栗坡就像在开一个服装展览馆一样,大部分人身上的衣服竟然都不带重样的! 麻栗坡也不知道这鸟地方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原来真的叫做鸟不拉屎,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屋子都没有几栋,就这么偏僻而落后的地方都能发展起来,完全不符合经济规律! 可是人家生意就是这么做,背着挑着的,一批批货物连个摊位都没有,往地上一放,扯开嗓子开始吆喝,这生意就做了起来! 虽然热闹,可是这卖的东西附加值并不高! 肉眼可见,这里卖得最贵贵值钱的可能是一些银饰! 银子,在近代之前都是最坚挺的硬通货,在中原大地是如此,从有家国开始,在西南这些边陲地带,银子的价值更明显。 有色金属在西南会更多,但是这里的技术条件各个方面都不如中原,所以原来遍地容易开采的银矿铜矿,在这里难度更大,成本也就更高,银子在这里更值钱。 而且就是一点,少数民族不管男女都酷爱银饰,女子若是出阁之时能披满身的银甲,别特是一头高耸的银顶,那将会无比地光彩! 梁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电视上也看得不少,这里的姑娘每逢年节,总要把家传的银冠取出来戴在头上,越是银闪闪的,越是场上的焦点! 此时还没有到五月五歌节,大集还没有开始,这些银匠早就先到先占,在坡上寻了个最敞亮的位儿,开始他们的手艺。 银饰大多已经是成品,若是在此时临时赶工,品相不好不说,也赶不出多少件饰品,光是那一顶大冠,可能就要整个月的时日才能完工,还是相当赶,这两三天的功夫,他们可做不出什么东西来! 接下来就是一些农具还有猎具,这些地方也很抢手。 大概是这个地方工匠相当的稀缺,所以打制工具的人也不多,一些锄镰斧凿甚是箭头之类的小工具在这里很多人围观,价格看样子也 不便宜,许多人手里挑着工具,眼里满是渴望,谈了一会价格,神情马上失落下来,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工具,满眼皆是无奈,看来是被摊主的价格给吓到了。 麻栗坡是每半年只有一次的大集,游人想来捡便宜,买称手的工具,卖家当然也想抓住这样宝贵的机会好好赚上一笔钱! 所以麻栗坡的大集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是能尽可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弊在你要的东西,这时候可不一定便宜。 在这里,梁川同样遇见了许多卖虫草的,他一度怀疑这年头的虫草是不是有人工养殖的,怎么这么多!好像都采不完似的,一装就是一大袋,云贵山上的人采这种壮牛草,一般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给牛吃。。 梁川是少数买回去自己又炖汤又干吃的。。 这第二天从天亮到天黑,坡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到了夜里,山下一条道,两边几乎都让摊贩占满,中间早挤满了人,许多人甚至连酒楼客栈也不找,寻了一件干燥的地儿,人躺下就准备过一个夜! 还有就是贩布的。 这里的人对布匹也很是痴迷,应该说是所有人都一样吧,梁川想起小时候,为什么天天盼着过年,还不就是这时候能有一身新衣裳穿!在这个五月节,许多人都会扯两尺新布回去,把身上破旧的拆下来,重新缝到一起,钱多的直接就重新做一身,但是这样的人少有。 这些精美的布多是从蜀中进来的。 还有极为高级的丝绸与漆器,瓷器也有,这些高级的奢侈品在这里没有什么市场,大部分的消费能力有限,赶集赶集,这是社会最质朴的一帮人的盛宴,那些有钱人,他们需要都是直接上店里面去进货,谁会赶着趟来丢这种人! 还有相当抢手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必需品的小摊。 柴很便宜又到处都是,卖柴是梁川最不能理解的,可是他亲眼看着这集中的柴卖得最快!柴农多是一担担的柴挑过来,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你分一小担,我分一小担,一会儿就没了。 山里打柴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苦的活,一不小心就中了毒虫毒蛇的招,山上的地势也很复杂,所以许多人宁愿花一点小钱也不愿意找罪受。 贩盐的可能在大理最有底气。 在这里走私盐竟然不会受到大刑罚,盐贩子贩的盐价格也不低,只是因为这里路途实在遥远,距离几个产盐地实在是远。 大理的皇帝实在佛系,他们崇尚佛家的慈悲,又不像梁武帝那样借着信佛来刮民脂敬佛,段氏就是实打实地与民休息。盐是制民的好手段,他们不想对付老百姓,自然不会用到盐这把好刀,所以大理是盐贩子的天堂。 侬家三兄弟早出去寻找合适的粗盐。 他们要的就是越粗越便宜的盐,有多少,他们就要收多少,梁川跟他们讲的原话就是这样。 只要够便宜,只要量够大,他就能把粗盐变成细盐,利润永远都是相当大! 还有贩茶的。 竟然在这里也很抢手。 可是他实在没有看到多少人有吃茶的习惯,倒是以前在单位,说事情就是在茶桌上,可以没有酒,但是不能没有茶。茶贩卖的茶他也看不懂,一大坨,黑乎乎的,完全与他见过的乌龙茶之类的不一样!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树叶子或是草药压成的茶饼子! 他见过的哪怕是普洱的茶砖,扣下来也是条叶分明,泡在水里片片利落,这些茶块要是放到水里,绝对都成渣子了! 这年头制茶的工艺很落后,人们对茶叶的追求也不是要品香品味,茶叶更像是一味调味品,能保持身体健康,喝茶的时候还要加其他的姜蒜! 白家人在驴棚里睡了一个晚上, 倒也不觉得委屈,可比睡在山道上强上一百倍,起码醒来不会一身的露水。 他们也去集市上凑热闹。 可怜的就是阿月,随着坡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小小的身子伸长了脖子,使劲想去街上看热闹,可是梁川就是没动静。 梁川早就想出门了! 都说大宋是花花世界,可是这个时代真的无聊得狠,没有传说中的烟柳画桥,更没有青楼楚馆文人斗墨,也没有什么纸醉金迷,梁川看到的只有可怕的贫穷与无比的落后。 人们朴素且朴实,说白了就是愣,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连猴子脖子上系条绳上街溜都能有好多人围观,这就是最精彩的节目了! 在这客栈里,人都快闲出鸟来了! 梁川带着阿月一上街,原来坡下的空地突然间围满了人,人们扯着嗓子激动而卖力地吼着,锣声鼓声很大,阿月叫着唤着,身小的他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梁川一把举起小公主,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些人在干嘛!」 梁川也看不见,问阿月道! 「场上有两只狗在打架,好凶啊,咬得身上都是血!」 咦,狗咬狗?难道。。! 梁川身材高大,挤过两圈人,虽然还是在外围,可是已经能看得到场上的情况,周围的人起码比他矮了一个头,他一看,斗狗! 这可是热闹的事,在西南斗牛斗狗斗鸡,都是非常热门的活动!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麻栗盛会2 斗狗梁川见都没有见过,以前只在书中看到,骂世家纨绔之辈为架鸡斗狗之徒,看着这些狂热的少数民族兄弟,他们可没有几个是显贵之辈,同样对这个活动痴迷不已! 夜色降临的麻栗坡,中间的这个场地成了主角,里三圈外三圈全部都是人。 两条狗很凶,一条黑犬,一条黄犬,体型都比一般的家犬要大,龇着牙,嘴里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看到那条黑犬,梁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他无比陌生的画面! 在这些场场景里,有一栋土宅子,一条老狗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还有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他憨笑着。 他想用力地去回忆,可是接下来又是一片空白,记忆就像被零碎了一般,切割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人是谁,完全不是自己前世的记忆当中的人,因为这人穿着一身标准的汉服,麻衣麻裤,到处都是补子,还有一头让女人都羡慕的瀑布长发,标准的古人相,可是自己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一刹那失神的时间,场上的剧斗就开始了。 黑犬猛地扑向黄犬,一嘴利牙奔着颈脖子下去,黄犬身子一腾堪堪避开,前爪猛地抓了下去,一爪拍开黑犬,反身就是一嘴,朝着犬背咬了下去! 这一咬两条犬马上就在地上滚了起来,黑犬吃疼,但是有近身的机会,果断就是盯着黄犬的脖子不放,嘴又欺了上去! 黄犬知道这一咬的厉害,果断松开了嘴,往后一跳,两条犬拉开距离,一转眼,黑犬就落了下风! 场上越来越激烈,场下已经有开庄的人卖力地吆喝起来:“快下注快下注!” 不多时,那庄家跟前的台子上就落满了铜钱,分成两撂,垒得跟小山似的。 下完注,两条犬身上背负的使命更重,人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为自己下注的犬助威,场上的声音,远远地传到身后的秀山,回声再返回来,那场面相当的壮观! 娘的,还说这个鬼地方穷,看看这里的人们多有钱,赚钱如要饭,花钱如流水,这白花花的钱就这样扔给狗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钱可真好赚啊,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去处,那就好了! 远方的天地一片黑暗,只有眼前这一片火光,所有人都集中在这片小天地,很热闹,气氛随着场上的激斗慢慢白热化,整个麻栗坡的气氛更加的激昂! 梁川有些被这样的气氛给感染到。 什么是属于老百姓的节日?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年碌碌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还好他们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可以让自己放松来,尽情地嘶吼。 以前梁川听说过一句话,过年是唯一属于老百姓的节日,每个人都盼着的,只有到了过年这一天,才能放下一年的劳碌,审视一番一年来自己的成果,让人重新开始,对新的一年有新的期盼,不致于让人在永不停歇中自弃。 麻栗坡的大集,就跟汉家人过年一样。 梁川对赌博没兴趣,看到是两条狗打架,又打得浑身是血,小阿月马上就没有了兴致,左右扭着梁川的耳朵,示意梁川赶快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地方! “咱们快走吧!” “是啊,不好看,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往坡下走去,远离了狗场,其他的就是夜市,这夜市会一直办到旭日东升,然后变成早市,一直办三天,直到这个麻栗坡大集结束。 天知道这帮人怎么会这么有活力,竟然能挺三天。 不过热闹是真的,谁能想得到,在天边如此边缘的角落里,有一场这么大的盛会,大宋朝的其他地方呢,肯定民间的赶紧只会比这里规模大,这样的一个时代,的确不强都不行。 两边的摊上摆着很多梁川自己都没有见过的果子还有蔬菜。半夏时节正是山上物产最丰富的时候,因为一入秋,大理高海拔的气候比其他的地区要冷得更早,这就意味着寒冷会提前到来,收获一般是在夏季。 什么树莓,酸角,羊奶果,雪桃,甜柿在老家都没????????????????有见过,样子也很是新鲜,梁川一样挑了不少,给阿月满了满满一袋。 野果便是这年头的纯天然零食,小孩子除了靠这个打牙祭,其他的美食可就不怎么能吃得到! 梁川不敢让小姑娘直接入嘴吃,找了个地方,花钱买了一些清水,让阿月自己把水果都洗一遍! 为什么这么麻烦阿月不知道,不过跟了梁川以后,喝的水吃的食物要么煮熟要么都要清洁干净,自己肚子痛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 突然梁川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有个小贩提着两篮子的蛋,本以为是咸鸭蛋之类的普通蛋,可是等梁川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蛋竟然是松花蛋! 梁川拿起竹筐里的皮蛋,是的,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叫皮蛋! 大宋朝自己还能吃得到皮蛋! 是不是自己又记错了! 自己的历史记忆再一次混乱了!、 不,这肯定不是自己的记忆混乱了,而是真的有穿越者! 第一次看到香烟的时候,梁川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这个时代会有香烟! 现在竟然还看到了松花蛋!这些东西都是历史上存在的,但是绝对不是在大宋朝! 梁川的心提了起来,一连锁的东西触动到了他的神经! 小商贩不知道是哪一个民族,不过并不重要,他此时只是一个商人,看着梁川望着蛋怔怔出神,马上殷勤地介绍道:“这是大宋朝运过来的神鸟蛋,据传是九天神木上的凤凰所下的仙蛋,吃上一颗可以延寿一年!” 阿月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马上问道:“那是不是把这一筐蛋都吃了就可以长命百岁!” 要按小贩的话是这样没错! 但是小贩自己都不相信,这玩意要是能延年益寿,普通老百姓有这个福气能享用得到?这不是痴人说梦,最让他不相信这蛋跟神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实就是,这蛋一个几十文钱,那个延个屁的寿!一根人参都不止这个价! 小阿月的话明显带着砸场子的意味,梁川也看到这小贩的度量在脸上显现,由刚刚的殷勤马上就要翻脸,马上就圆场道:“小孩子乱说什么,你懂什么是神鸟蛋吗,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有反作用,咱们命薄,能吃几个延几年寿就是老天恩开了天恩,怎么能奢望活百年?” 梁川从怀里掏出一串钱问道:“这神鸟蛋怎么卖?” “一个蛋五十文钱!” 阿月有些着急道:“太贵了,比肉还贵!” 梁川嘴角一笑,他或许相信有什么神鸟蛋,但绝对不是这只值五十文钱的神鸟蛋,这算哪门子的神鸟蛋?简直是侮辱神鸟二字! “来两个!” 小贩麻利地递过两枚松花蛋。 梁川往额头上轻轻一碰,然后慢慢地把硬壳剥去,露出里面黑色的蛋仁,梁川心里自顾自地笑道:妈的,还真是皮蛋。 他咬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头上滚动,只吃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大半个蛋扔了,什么狗屁神鸟蛋。。 不过一蛋一个能卖五十文,真是抢钱,他也会松花蛋的制法,改天自己也弄一点神鸟蛋去忽悠别人! 绝对是一门好生意! 这倒是可以从常计议! “阿爹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扔了好浪费,一个要那么多钱!” 阿月自己把蛋剥开,吃到嘴里那怪异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她一脸埋怨地看着梁川:“阿爹你好坏,这蛋这么难吃你都不说!” “你不是怕浪费嘛,我要是说了你也学我一样把蛋扔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阿月一嘴牙全沾着松花蛋,看起来别提多可怕。 两人慢慢地逛着,突然又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 阿月骑在梁川的脖子上,两条腿飞快地晃动着,催促着梁川道:“阿爹咱们快走,那里又有人打架!” 梁川只是瞄了一眼,马上就认出了人群当中,那一帮生生蹲在地上挨打的,就是他带来的那一帮白族人,白家村的后生! 一群大概有十几号人,拳脚并用,雨点一般疯狂地问候着被围在一圈的白家人,这些人就像是羊羔一般,只能忍着暴雨一般的拳打脚踢,这些娘炮竟然还有人哭出声来,哭天抢地一般。 麻栗坡并不禁止打架,甚至在西南边陲,打架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因为官府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他们没办法天天去调停那些打架滋事,打死一个算一个,死了便拉倒! 在这里的基本原则就是弱肉强食! 梁川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谁,又为什么打白家人,但是他看到这帮娘炮被打得哭天抢地,竟然心中有一丝快感,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解气了,要不是跟白保正没办法交待,他自己都想上去帮忙! 换源app】 人群中梁川只看到一个人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尽量避免受伤,他细细看了一眼,竟然是小伙子白岱!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歌会开始 梁川心中升起一丝邪恶,看到这帮白族后生有人替他教训一下,心中竟然有一丝你们活该的快感。 这些臭小子竟然也敢叫,打一拳叫得跟捅破天似的,路过的都在侧着眼睛偷看,可是没有人敢上前来帮忙。 在西南这片土地上,打架就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想看每天都有,热闹看多了,指不定就会看到自己身上,所以大家都当没看到一样,更没有出手相助,江湖恩怨江湖了,打死一个算一个。 不同的民族之间,多的是恩怨,多的是仇恨,甚至有些仇恨到大官府都不敢管,不能管,只能用武力暴力来解决! 白族人已经算温和的了,要是彝人来,那真的是三言两语不和,马上就抄家伙干! 不过,这帮鸟毛是哪里来的,白族的这些后生怎么又会惹到他们? 两人躲在边上看了半天,梁川带着一个阿月,本来能出手的,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出门在外,少喝酒多吃菜,少说话也同样重要!???????????????? 这帮人可能是打累了,两听躲着听那哀嚎声小了许多,这才回来,一群人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好一点的就白岱,身上不少伤,但是一张脸完好,他哪里都没有护,就是护住了头! 白岱大约是清楚,打架他是打不过这帮人了,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保护好自己! 白家村这帮人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出来讨婆娘竟然还跟梁川欠了他们的一样,一路上那张就唧唧歪歪叫个不停,怨天怨地,连阿月都看不下去,是该让这帮人尝一尝被江湖毒打的滋味! 梁川其他人鸟都不鸟,把白岱给扶了起来,这小子刚刚一声都没有吭,也有机会跑,不过他没那么没义气。 “你们出来丢人现眼来的?看你们人数也不比人家少,连还手都不敢?” 白岱歪着头心里一股气撒不出来,也没有辩解,其他人可被打惨了,他们哪里有心思还嘴。 梁川领着这帮人回到客栈,驴棚里又挤了不少人。客栈往常驴棚是不收费的,但是赶上大集,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是恩惠,驴棚少不了再收几个钱。 这些人实在伤得有点重,青一块紫一块,有的人一直捂着肚子,弯得跟一只虾米一样,不会死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等侬家三兄弟回来,梁川马上让他们再上大集去买些跌打药,自己没给他们讨到婆娘算是小事,要是让他在这里有个闪失,可怎么跟白保正交待! “那些人是什么人?” 梁川问向神智还算清醒的白岱,他也只相信这个人的话,虽然两人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从白岱的眼神他能看出来,这小子不会骗他瞒他。 白岱的眼中先是透出一股子愤怒,然后又泄光了所有的脾气,垂头丧气地道:“他们是云家村的人!” 云家村,梁川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触动,但是这个地方老保正白云山有说过,两村人有恩怨! “我们两个村以前一直是死对头!他们云家村也是白族人最多,不过咱们这里地儿就这么多,人也不是非常的多,早期我们两个村子为了抢人口,前几代人都是稳稳地压住他们云家村一筹,几代人压得他们翻不过身。” “这应该也是前尘往事了,怎么到现在还有纠结过去,仇恨当真有这么深?” “到了我们这一代,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的年轻人却比我们强上不少,这不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先人出气。。” 白岱苦笑一声道:“我爹就是跟他们云家村的人在互斗时死掉的,我们这里有山歌会,更有抢亲的习俗,他们云家村早年不少的年轻姑娘都让我们抢了过来,这怨气不是一般的深重!” 听到这里梁川这才明白,事情真的是有一点不死不休的意味! 同样出门在外,竟然还憋着一口气要撒出来! 按他后世人的眼光,什么恩怨都是狗屁,可是在他们看来,仇怨就是这么一代代人积累下来的,轻的有夺妻之恨,重的还有血亲之仇,怎么可能是小事? ????????????????“我让人先去买药了,一个个身上披红挂彩,出去不丢人现眼就算好的,先把伤养好,到时候看看怎么办!”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先人欠债后人还,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侬幺帮梁川给几个人买药回来,嘴里还在抱怨着说道:“以前这些侗药价格跟山上的草一般,价格差不多便宜,怎么现在涨得这么离谱!” 那一贴药膏梁川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黑不溜啾,药味扑鼻,也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这药一贴多少钱?” “以前在广南也就三五文钱差不多了,现在竟然要三十文钱一贴!” “是不是原材料涨价了?” “哼,狗屁的原材料,这些药都是山里面采的,跟草一样廉价,到处捡都是,就是费点人力罢了!” 侬二说道:“去年。。广南来了。。一个汉商。。到处收购这种药膏!收购。。的多了。。生生把这个药。。价格给抬上去了!” 梁川眉头一皱,收里骂道还有哄抬物价的! “这药药效如何?” “侗人就这种药膏让人称道,其他的没有拿得出手的!” 侬家三兄弟撕开药膏,几个白族后生的伤也没有清创,直接就贴了上去,看得梁川眼睛都直了! “这样不会烂肉吗?” “不会,这点小伤算什么,明天就好了,保证能下地!” 明天就能下地?梁川一脸问号?这是药膏还是还原膏? 几个白族人各自贴了伤膏,又回到驴棚去睡,麻栗坡的集会却是越来越热闹! 还有一天就要正式开集,可是此时集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此时的麻栗坡不仅能看到各式服装的人,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动物,大部分动物都是人们下锅的野味,大的有野猪麝子山鹿,甚至还有大虫这样的猛兽,不过大虫肉没什么人吃,一身倒都是宝贝。小的还有山鸡山雀野兔刺猬这样的小动物,连穿山甲都随处可见!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可是好东西! 梁川看到这些美味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集市上还有很多的药材,虫草没人要似的,一麻袋一麻袋地装着,还有什么红花,雪莲,随处可见。 这年头条件不好,但是这些大自然的赐予是真的好,全部是纯天然的,也算是弥补了人类加工不足的短板! 这些东西的价格便宜,一点点的钱就能买到许多的野味,梁川已经想好了,虫草再买一大袋,泡蛇泡虎骨,每天换着口味来,想想都要爽上天!就怕太补会流鼻血! 天一亮,梁川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实行这些计划,这年头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未雨而绸缪,给自己多准备一些补身体的补品,让身体杠杠的才是乱世立身之本! 价格不贵,侬家三兄弟很快就买回来了大堆让梁川望眼欲眼的好宝贝! 麻栗坡上一阵悦耳的声音很快就传来! 昨夜还弥漫着????????????????狗斗血腥气息的斗兽场,此时又围满了人,无数的俊男帅女齐聚在斗兽场里面! “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阿月叫着喊着,因为正式的山歌会来了! 小女孩对斗狗这样凶残的活动不感兴趣,对山歌却是极为感冒。 场上男男女女围了数倍不止于斗狗时的人,哄亮的歌声远远穿透过人群,声音撞到远方的高山,然后又返回来,秀山这个盆地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能让声音在这里扩大,更为清晰而嘹亮! 一位美丽的姑娘,头顶着一大冠的银饰站在人群中间,身后是无数的姑娘,个个娇羞地低着头,时不时瞟着对面的男人。两帮人分成两派,一左一右,都是约定俗成,男女对唱! 白岱跟着梁川来到歌会,白岱气呼呼地说道:“可惜了!” 他们这些白家村的人现在身上都带着伤,贴着药膏看着跟地痞似的,加上又一副娘炮的样子,哪里会有姑娘看得上他们! 白岱叹了一口气,他错过了这一场歌会又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机会跟着再来麻栗坡,而且下一次能不能又是一个未知数。 家里有位老母亲,他再讨不到婆娘,以后真就没机会了! “这姑娘是哪个民族的,唱的歌虽然听不懂,不过还真不错!” 斗狗场的狗血不知道谁都清干净了,女人露着甜美的笑容,还跳着特色的舞蹈,身上的银饰哗哗作响,在场上极为引人注目。台下的姑娘们虽然还没有轮到他们上台来唱歌,可是眼神已经在场上乱转,找着自己心怡的男子!看到中意的人,脸就会羞红了埋进怀里,等着阿哥什么时候上台,自己去接人家的歌! “纳西族的!” “腮红挺漂亮的,歌声更是不错!” 古人用歌声来挑姑娘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中气足的姑娘声音就会好听而洪亮,这样的姑娘一般身体也健康,讨来回当老婆绝对错不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同台献歌 有点意思,梁川带着白岱还有阿月,买了一些山果子干货,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这年头看热闹的机会可是不多,尤其像这样的歌节,只有西南地区有,在中原都少见。 甚至西南地区也不是每天都见得到,就每年几个盛大的节日会有举行,实在是难得一遇! 白天的狗场围满了人,对大部分的百姓来说,斗歌可比斗狗要精彩得多,斗狗纯粹就是为了赌博,血淋淋的场面有什么意思?斗歌不一样,这里有养眼的姑娘,有悦耳的歌声,许多人更是在场人的亲朋,这一场歌会之后可能就会决定许多家庭还有年轻人的命运,是否能挑到一位如意郎君! 纳西族的姑娘唱完,接下来就有一位年轻人中意了人家姑娘,出来用汉语唱起了山歌,这些歌词大抵都差不多,要么夸星星漂亮就是夸月亮漂亮,夸山水秀丽夸花儿艳丽,纯朴的山歌是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这些歌一般很阳光很向上。 姑娘被男子的歌声唱得满脸娇羞,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眼神都不敢正视对面的男人! 这歌会既是选人也是互相挑选,可以被人看中,也可以看中别人,按白岱说的,要是互相看顺眼了,歌会散后就可能牵手成功,不过也没有那么便宜,虽然歌会可以牵线,在这里同样也有娶亲的流程,不是把人家姑娘骗到手就算了! 上来的男人头顶着一根山雉的长尾羽毛,是什么族的人他还真看不出来。男人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刚才的姑娘,姑娘的嗓音深深地吸引了他,刚唱了几句,姑娘便与他对歌起来,这便表示,这件好事,人家姑娘已经同意了一半! 山歌里姑娘与男子便会把自己的住处互相留下来,歌会后好再次相见,然后就是谈后面的人生大事了! 这样的场面堪比一场相亲大会,古时候车马慢路途远,这样的方式也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了,他们这里可没有媒人成天拉媒到处跑,***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有点纯朴,有点意思! 「唱完歌就直接把人家姑娘领走了?」 梁川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了问白岱,白岱苦笑着点点头,好像是默认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吧,不用见见双方父母什么的?我听说咱们这年头讨婆娘最讲礼数什么的,都不用吗?」 白岱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却是很淡定地道:「这是汉家人的习俗,我们这些个地方,家家都是差不多穷,部落之间还有峒寨之间条件都差不多,好一点的从身上穿的都能看出来,没人会去藏着掖着,否则那就成骗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耍花招的,那会被人戳脊梁的!那不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梁川听了白岱的话,倒是对个这小伙子又多了一分新的认识,果然是个人物,比起其他几个可是强得多了! 那些个娘炮现在还在驴棚里面哼哼了,昨天下半夜哼得才厉害,不知道还以为公猪到了繁殖的季节,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真的有那么强,个个安稳地睡了过去,今天一瞧,气色确实好了不少,都能下地走路了! 梁川不相信这些鸟人的体质有那么抗揍,归根到底,可能还真是那几十文钱一贴的药膏有奇效! 下次自己也多备一点,万一路上遇见什么突发状况,常备良药有备无患! 每上来一个姑娘,白岱总会投去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好像略带失落一般,又收回来,听着歌,继续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突然场上走上来一位身形瘦小的姑娘,头顶的银冠也不大,身上的服饰倒是梁川认识的,竟然是一位白族的姑娘! 看到这位姑娘上场,白岱的眼睛突然霍的一下亮了起来,屁股也差点坐不住,人几乎要蹦起来, 这些表现梁川完全看在眼里,看了一眼场上的姑娘,再看看人家白岱,年轻人的心思,哪里还藏得住! 「认识?」 梁川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认识!。。」白岱回过神来有些不安,连语气都有些不自信:「认识。。?」 连阿月都看出来了,有些幽怨地说道:「白哥哥肯定认识这位姐姐!」 童言无忌! 白岱的脸刷的一下就全部红了! 猴屁股一般的脸完全解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川摇摇头,这样的感觉可是真不错啊! 想当年他自己也有暗恋的同桌,偷看的同学,可不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晃眼好像就是一场黄粱梦,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白族姑娘虽然瘦小,张口也不如别人那般惊艳,但是在白岱这小子的眼里,整个世界瞬间都明亮了起来,其他的喧嚣与吵闹都听不到,只想听这个姑娘唱歌!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月亮出来找半坡!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哥。一阵清风吹上泼,吹上坡,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哎,阿哥! 山歌就是这样,带着一丝情愫,不像汉家人那样温婉,白家姑娘热情而奔放,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写在歌词当中。 唱的的确不错!年轻的姑娘,歌喉就像被天神吻过一样,透着一股空灵! 「你快点上去对歌,我支持你!」 靠一张嘴就能骗一个姑娘,这样的美事要是放到后世,那些玩音乐的吊丝可不得天天睡觉都能偷笑?这帮人要钱没有,就是靠一张破嘴,弹一把破吉他,经常可以把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 「我。。」白岱很想上去,可是身体却在犹豫! 「我唱得不好,会丢人!」 「你现在不上去,一会姑娘跟别人看对眼了,你可不要后悔!」 梁川正想用激将法,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男子没等姑娘唱完就上场了! 看到这个男人,白岱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这个人连梁川都认识,正是昨天殴打白岱一帮人的那些个人! 「云家村的人也来了!」 梁川问道:「这姑娘你们难不成早就认识?」 白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们几个村子隔得并不远,又是同龄人,以前早就认识了!」 果然。 小小荷包双丝双线飘,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小是小情哥等是等等着,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个!荷包绣给小哥带,妹绣荷包嘛有来由!哥带荷包街前走,妹有心来要哥求! 云家村的这小子唱的歌俗里俗气,词又不着调实在是难听,不过人家胆子就是大,唱到了姑娘的心坎里,小姑娘朝人家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这个场景,白岱的心寒了一半。 还未出师身先死。 云家小哥见一首撩不动人家小姑娘,还想要再来一首,看得白岱坐在台下是直干着急! 可是白岱自己什么个水平他最清楚,那一点压根就拿不出手! 有点意思! 虽然这样的场面很残忍,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小子却只能亲眼目睹!梁川在一旁看着还是偷着乐,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要你的话这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上台去吼两嗓子!错过了以后可就要后悔死了!」 白岱一抬头就看到梁川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莫名就有了一股子信心。鬼使神差地就把步子给迈了出去 ,没等云家人唱第二首,他就扯开了喉咙开唱起来。 「山花开了一朵朵,到处青山有水流,到处青山流水转,怎么阿妹你难求!」 白岱一开口,嗓音清透,气力十足,竟没有在白家村时那扭怩的作态,着实出乎梁川的意料! 不过说是唱山歌,这样分明是吼的更为贴切,这个麻栗坡倒是头一次见人这样唱歌,唱的歌跟说念一样,一字一句! 梁川什么样的唱法没见过,有点像黑人兄弟的说唱,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 白岱倒是顶着全场人的哂笑声,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白岱唱这山歌之时眼睛仿佛长在人家姑娘身上似的,挪也挪不开! 虽然这场子就来找对象的,众人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可是白族姑娘眼神一碰到白岱,马上就骄羞地低下头。 两人早就认识了,甚至他们三个村的这些人,彼此都早就相识。 不过她们择偶还是比较理智,谁更优秀,她们才会选谁! 白族小姑娘没有对白岱的歌,云家村的小子倒是接了上来:「哥想采花入花园,有心恋妹爱行前,世上只有船靠岸,不曾见过岸靠船。」 两人唱的都是很古老的白族歌谣,几乎是男女都懂的歌,他很自然地就接了上来,唱得明显比白岱好多了! 他一接在场的人笑得更欢了,白岱明显就成了台上的丑角,任人调戏! 虽然梁川也替白岱抱不平,可是这毕竟是白小子的终身大事,有些事男人就要自己去做,别人帮了,只会起反作用!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歌场失意 白岱脸上挂着彩,此时出场就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来寻对象,谁不希望把自己最出挑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白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来,又像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人,好像刚打完架似的。 这小子有一股倔劲头! 耳畔的嘲笑声他完全不在乎,咬牙继续念经道:“久闻妹子山歌美,今日相逢爱开声,彩蝶恋花情宜好,阿哥心想同妹行。” 小姑娘看着白岱,也不知是感动了,真情流露,还是对于白岱的死缠烂打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也红了起来。 这时起哄的人更多了。 西南的民风就是这样,他们敬佩强者,但是对于毅力十足的弱者,他们同样会送去欣赏的目光! 光是白岱这份态度,已经博得了在场不少人的支持! 年轻人嘛,总要不管不顾才成样! 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白岱苦苦追求的白族小姑娘,这说白了是歌会,可是许多名花早就有主了,只是来麻????????????????栗坡走个过场而已! 云家村的小子出现,给这样的潜规则带了一丝生气,让这场歌会更加的热闹! 小姑娘还是没有表态,倒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云家村小子自己跳了出来,又接茬唱道:“花还未开蝶就来,笑你阿哥好痴呆,半路相逢人唔识,花不逢春不乱开。” 歌方唱罢,这小子还挑衅地盯着白岱,满眼都是戏谑。台上的观众更是哄堂大笑,这歌本来是姑娘唱的,这小子偏偏用一让人极不舒服的假声扮作姑娘唱了出来,分明是在捉弄白岱! 白岱握紧了拳头,他很想上去揍这个云家村的鸟人,可是今天这是歌会,唱不过人家恼羞成怒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这就不是唱歌水平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云家村小子见状,伸出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道:“怎么,想动手吗?是不是嫌被我们打得还不够,晚上有你苦头吃的!” 云家村的人这就是想私底下再给白岱等人报复,现在众人关注着,他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白岱脸色极差无比,败兴地走下台,如同一头焉掉的公鸡,坐在梁川边上垂头丧气。 “唱得还不错!就是准备差了一点,不然那小娘皮肯定乖乖地跟你走!”梁川讲得有点没遮拦道:“还是这里好呀,唱歌好就能骗走人家的姑娘,在我们老家,你要是没车没房没存款,人家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唱歌有什么用,那叫不务正业!” 当然不是全部唱歌的都没用,如果歌实在唱得好,那也是生产力,还能赚大钱!有那个本事的话,还真的可以泡到妹子! “你现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让我静静吧!” 呃。。 梁川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 虽然白岱失意,不过这场上的气氛是真的极好,梁川都已经看见,自从白岱落败下场,那云家村的小子就像势在必得一般,对着人家姑娘狂抛电眼,梁川嘴角邪恶地一扬,心中暗自道,横刀夺爱的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阿月兴奋地道:“我们广源的歌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这些年土司大人与阿侬都在外面,州里的大人都跟着他们出门了,家里没有几个男人,也就没有人参加歌节。” “以后你也可以以歌会友,找个好相公!” 阿月小脸刷的红得跟个灯笼似的:“我才不要,我要一直跟着阿爹!” 噫,这个答案倒是可以给满分,梁川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阿爹算是没有白疼你!” “晚上听说还有节目!阿爹晚上咱们还出来吗?” 梁川话中话地斜了边上的白岱一眼道:“有人要是出来的话那咱们肯定也要出来助阵!” 白岱咬咬牙道:“还来!” 白家村的其他人没有来歌会,这会他们还在客栈里哼哼,个个伤得不轻。 这次的赶集,算是白来了。 讨婆娘已然是不成了,白岱还出了不小的洋相,对不起白云山的嘱托。也怪这帮死娘炮不争气,出了门让人打得跟猪头一样,都不敢反抗。 他们要是????????????????跟人家狠狠打一架,自己起码好意思带人下去助拳。 跟缩头乌龟似的,自己何必强出头? 麻栗坡的大集此时已经达到了高潮,四方的货物还有商贾咸集于此,该出手的在接下来的一个昼夜之间都会迅速到位,人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开始放飞自我,如此的盛会,一年当中只有两三场,可比过年过节要热闹得多! 此地往北就是大理命脉所在善阐府。 段氏为了保卫大理,在南北两地设置了二道雄关,取名也颇为简单,就叫上关与下关。 平阳山高大川横,气流扭转下关风,十里奇香赛山茶,月月开放上关花,峰峰耸立白云斜,入夏不化苍山雪,万顷银波玉璧瞥,水光接天洱海月。 还没有看到万里碧波,在这秀山脚下的风土人情早已让人沉醉。大理的风光是人间绝,几乎天下的绝美风景这里都有,有山有水,有花有月,人间四时景,此地赏不尽。 看着这人间的烟火,梁川已经感慨不虚此行,若是再能一饱这人间美景,那就更加妙了!想一想,有条件的话,就在这里了此残生,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侬家的三兄弟趁着这几日的功夫买了好些粗盐。 用马可能已经驮不了这么多的粗盐,三个人分开四下搜罗,两三日的功夫,竟然找到了几千斤的粗盐。 这都要归功于大理对于盐政的开放式经营方式,此地的老百姓并没有为吃盐得冒着造反的危险,虽然盐价也不低,但是他们为了一口盐,省去的烦恼是宋人无法想象的。 】 侬大找梁川汇报了一下进度,梁川震惊之余,开始要打算下一步,如何将这些盐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步骤很麻烦,但是还是得做! 现在麻烦的就是要把盐运到白家村。 在那里提纯粗盐,梁川放心。 侬家三兄弟办事极为得力。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实在是不起眼,谅谁也想不到这斗鸡眼还有胖结巴干的竟然是贩私盐的勾当,在大理,也没有人干这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干! 至于来大理买盐,再卖到大宋,这骚操作更是常人难以理解。 成本太高,太危险! 这种事情要是被大宋的官府查获,下场是极其可悲的! 大理国内,尤其是善阐府这一带,与江南苏湖地区还有汴梁开封地区并属于最适宜耕种的宜居带,但凡人不是太懒,混个丰衣足食可能谈不上,混个温饱那是洒洒水的容易事!但凡还有一丝机会安稳地活下去,谁不想当顺民,谁会疯狂到去搏命?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一次麻栗坡的中间场地仿佛一口大锅似的,人如同饺子一般往里面下着,比白日还有昨夜,挤进来了数倍于前的人流! 这才是这场大集的最高潮! 角斗! 这一场求偶大会,白天的歌会比试的是形象与歌喉,如果动物炫耀自己的羽毛与皮纹一般。 那夜里的这一场比试,比的就是男人的实力! 只有强大的人才会得????????????????到女人的青睐,只有强壮的雄性,才能保护弱者!在这里的胜利者,得到女人垂青的机会是白天歌会胜利者的数倍! 哪怕你白天不会唱歌,但是只要你晚上能傲视群雄,那你一样能得到优先择偶权! 这才是男人的盛会! 据说三十六蛮部的头人,每年都会在这些大集上的角斗场挑人,把优秀的强人纳入到自己麾下,壮实自己的实力! 梁川只知道古人喜欢赛诗斗词,文人墨客舞文弄墨,淫得一手好湿,哦不,吟得一手好诗的就得到名门闺秀的青眼,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大宋朝可能真的是这样,但是这得多扯淡! 这样挑老公得多没有意思,男人嘛,就要提刀上阵,可能读书能换来功名,但是大部人不适用,真正能保护家庭的,到头只有自己的拳脚! 有实力,在乡间就有话语权! 正事办得差不多了,反正梁川不着急报纯食盐,那就先看热闹。 晚上的斗场早挤满了人,许多人都是太阳还没有落山就来占场地,场周边的小贩子生意做得不亦乐乎,梁川让侬幺去买了许多的肉脯干还有杏仁、炒瓜子,没有一点零食,看这角斗有什么意思? 梁川带着阿月,还有侬家三兄弟,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五个人只能远远地站在外围,看着别人的后脑勺! 几个人有些干着急,这能看到什么东西? 梁川倒是一点不着急,带人硬挤了进去。 他一眼相中一处视野最好的座位,带人凑了上去! 麻栗坡每年为了小事打架的人不计其数。 此处没有官府,更没有仲裁机构,闹出事来就是干,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理,当然赤裸裸的犯罪活动那不能搞,否则不远的善阐府也会介入。 来人一看梁川明显就是冲着他的座位来的,看着梁川那高大的身板明显就怵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再遇惨败 人与人之间有段安全距离,超越这段距离,人就会本能地升起一股敌意。 特别是像梁川这么大条的人,更让人戒备! 梁川凶神恶煞地看着这人好一会,然后冒出了一句话:“这些钱给你,位子让给我!” 说完梁川从怀里掏出一吊钱,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这个也是呆住了。 他本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大方,竟然想花钱买这个座位! “怎么不愿意吗?那我问问其他人!” 侬大几个人也是怔住了,梁川这样的方法很粗暴很直接! 钱呐! 这人一把接过梁川的钱,果断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看打架可没有钱来得好使! 梁川用钱开路,马上就弄到了五个位置,场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场上似乎没有什么规矩,只要你不要武器和???????????????暗器伤人,把对方打趴下就算赢,跟自由格斗差不多! 场上的打架有很多种形式! 有的上场直接就是一拳就结束了战斗,有的两个打了半天,身上全都挂了彩还没有分出胜负,打到后面实在没有看头,这才停了下来。 侬家人倒是对这些打架挺感兴趣,眼睛不眨地看着场上的打斗,梁川看了一会就觉得这样的打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街头互殴,与想象的热血激斗相去甚远。。 没有招式,只有你来我往很拙劣的一拳一脚! 就是这样,场上还有很多在呐喊助威! 无聊之余,梁川扫视了一圈整个斗场,此时场上多了许多人,虽然白天的姑娘少了许多,但是却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人! 梁川在人群当中扫视一圈,远远地突然看见一个脸颊顶着两团灯笼似的高原红的小姑娘正饶远远地望着自己,一双清澈小眼睛正盯着自己,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就算梁川发现了她的窥视,竟然还是无动于衷,继续看着! 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眨巴眨巴,左右望了望,并无一人与其对视,难道这小姑娘真的是在看自己? 梁川伸出手朝她摆了摆,小姑娘有些发黑的脸蛋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是张大了嘴,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梁川估计她是呀了一声,然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就像小猫让人踩到了尾巴一般! 这人是谁? 梁川心中带着疑惑,说她不认识自己,梁川哪肯信,除非这姑娘在发。。 梁川看了她几眼,确认她没有再盯着自己看后,看向了她身边的人,这些人应该不是一般人,他们身着整齐,那衣饰有点像高原上的民族服饰!每个人的皮肤都黑得很自然,要不是长期受太阳照射,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们的腰里还别着一把刀,一把束着精细皮革的藏刀! 这种刀梁川见过,他的大学同学以前用过,虽然没有他们的刀长,但是外观还有那皮革的样式完全相同,他们用来切牦牛肉,所以梁川的印象十分地深刻! 不会吧,这些人难道是吐蕃人! 他们也有找不到媳妇的烦恼吗?高原上的人口一直不多,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媳妇,而是上面的环境太恶劣,新生儿的存活率不高!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一群人明显头人是那个小姑娘,他们是来找对象的? 看来这种场合是真的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出没在这地方! 梁川又看向别的地方,人群当中竟然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罗同! 这老小子就没有看到人群当中的自己,梗长了脖子呼喊着,场上的角斗想必又有不少人开了盘口,他才会这么卖力的喊着,下注估计下了不少钱! 他也来这麻栗坡赶集梁川并不意外,只怕他的盐也要带到这地方来卖。 他身边人就不少,都是统一的服饰,想必是那个什么叶家马场的人,这叶家人多长得肥头大耳,看着场上的角斗没有什么激情。 梁川再看了一圈,其他人他就没有???????????????任何认识的人。 唯一能看的就是场上的打斗。 这时场上来了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壮年人。 这人一上场许多人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梁川听了几句,就大概明白了,这苗族人是今年的斗王,打架的实力非同小可,他一上场就连续放倒了三个小伙子,而且下手相当的狠厉,完全不留情面,对阵的三个年轻人轻则断骨,重的直接昏死在斗场上! “这厮什么来路,这么狠!” 梁川只是轻轻地叨了一声,侬大接过话茬子道:“据说是贵南苗部的人,姓名不详,不过今年好多大家族都盯着他,打算要了这人!” “要了干嘛?” “这种人最适合当打手,好用!” 梁川没想到侬大有心,竟然连斗场的人都打听了,不由多看了侬大一眼。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个人?” “倒也不是故意来查这人,只是这几日在街上撞见过他打人,下手也是狠了些,因此留意了一下!” 梁川恩了一声,显是对侬大的留心极为肯定。 本以为三兄弟都是奇葩,就老三正常一点,没想到自己是捡了个大宝,遇见这么好使的伙计,这个老大是个人才啊! 自己身边现在就缺能用而可靠的人,三个人出来跟着自己,除了互相依存之外,梁川的身份虽然凌驾于他们之上,三个人也很听梁川的话。 怕的就是他们三个不会办事,直到秀山之行,梁川对三个人深入了解一番,才发现,自己养着这三张吃饭的嘴,并不亏! 梁川看着这个苗人在场上大杀四方,眼神里充满了冷漠! 这小子虽然很厉害,但是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招到自己这边来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一但遇到问题,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这苗人打了几阵,再没人敢上台叫阵,狂笑着下了台,许多大家族的人立即跟了上去,准备向其抛出橄榄枝。 也不知是这苗人太出风头还是怎样,接下来的角斗就差了许多,打了十几场过后,梁川又见到了一张老面孔,白天把白岱信心都唱没了的云家村小子又上台了! 这小子没有苗族人那样的好身手,但是还是在场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一上场就把先前的擂主打下台去,出手也是相当的狠,专挑两肋下阴这些致命的地方下手,梁川看着这小子极为不屑! “你要不要上去报仇?” 还以为这小子怎么也跟自己商量几句,可是让梁川万万没想到白岱瘦小的身子带着一丝愤怒竟然没有犹豫,朝着对方直接就跳到擂台中间! 梁川一把拉住了他劝道:“我看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白岱胸中憋着一股气,扯开梁川的手道:“打不过不过是多几次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就看不惯他那作派,你不要阻我,我上去跟他拼了!” “好!你只管去,他要是敢对你下死手,一会我上去收了他!” 白岱摇摇头道:“???????????????这是我跟他自己的恩怨,你不要来掺和!” 许多观众认出了白天吃鳖的白岱马上就起哄道:“痴呆的阿哥你怎么又来了!” 连云家的小子也是看着白岱放肆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嘲讽他道:“你们姓白的往日压着我们云家村一头,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屙尿作威作福,好在老天爷长眼风水轮流转,看看你们现在这批人的德性,给你们祖宗长大脸了!”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白岱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先人,只是恨自己不孝,白来了这一趟,又愧对家中的老母。 “我长你娘的脸,让你小子再狂!” 白岱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低吼,朝着云家人扑了过去。 昨天被打,只是因为他们云家村的人太多,又没有防备,完全被他们压着打,今天就是一对一,他才不怕! 这个角斗场虽然不限制格斗的技巧,但是有一个潜规则就是不能搞出人命,否则以后就得上黑名单,不能来麻栗坡,更找不到对象,谁也不想自己刚看上一个人就跟人家结下仇怨,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但凡是想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都不会做那么出格的事。 想下黑手,等大集完了,想怎么做,有的是时间和地点! 梁川本以为自己几句话能激发一下白岱的潜能,好让这位兄弟为白天的失利扳回一局,可是当他一看到白岱冲上去的结局来得如此这快,他就不抱指望了! 云家村的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白岱一扑过来,他先是一个侧身躲过,接着就是下盘一记绊腿,将白岱放倒,顺势往后心砸了一肘,一气呵成真不是闹着玩的! 白岱这人平时也是个老实份子,哪里有街头打架的经验,本以为拼着一股子狠劲就算不能把对方搞死搞残,也要让他搞得灰头土脸! 轰的一声白岱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一摔可是伤得不轻,云家的小子还算有点人性,没有上云补拳,只是嘴里继续嘲讽着他们白家村民。 梁川已不忍直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半道抢亲 “昨天看你义无返顾地冲上去,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干掉那个云家村的鸟人!” 梁川在下面看得干着急,他自己都想上去打一架解解气,白岱这小子很有勇气,就是身体与技术差了许多! “其实我并不会打架,以前也经常被人欺负,都没有学到本事。” 白岱很是颓丧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你要懂得这个道理,比什么都强,打架厉害有个屁用,出来混的好的都是脑袋好用的,你见过哪个武夫能干大事的?’ ‘唉。。你不必安慰我。’ ‘先回家,从长计议,媳妇的事我帮你来想办法!’ 其他人梁川都懒得带,让他们自己的伤养好了回白家村,他自己带着几车的粗盐,还有侬家三兄弟先行返回白家村。 白岱身上贴着许多的膏药,昨天伤得是不重,不过内心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一路上梁川听聊了不少关于那个姑娘的事。 这姑娘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白岱却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在大理国东南这些个部落小地方,男女谈婚论嫁也就没有多么严苛的要求,只要两个人能看对眼,部落之间再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这事基本也都能成。 刚好云家村离姑娘的部落也不远,好死不死,他也看上了人家。 两人私底下早有嫌隙,只是刚好在这麻栗坡把新仇旧账一起算了罢! 麻栗大集后,那姑娘十有八九就跟着人家走了。 虽是相亲大会,却也是男人掌握主动权。 一般男人看上的,要是女人不从,经常会引起冲突与误会。 “你要是真的非这个姑娘不可的话,咱们就去把人家抢过来,人生短短就这么几十年,要是总把希望寄托在以后,这路可是不好走啊!” 抢! 白岱听了心莫名地就躁动了起来! “这。。这合适吗?” 梁川诶了一声,道:“你应该问咱们能不能抢得过人家!” “那。。那咱们能抢得过人家?” 在这里抢婚不仅不犯法,还是很常用的一种手段,不过抢婚的风险也很大,成了有个媳妇,败了可能命都可能没了! 云家村那帮人的身手他领教过,而且人家的人数可是两倍于已,梁川自己都说了,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你说的真的是废话,要是我抢不过我把脸凑过去让人家扇不成?” 区区一个云家村小子而已,在广南连南越兵梁川都敢宰,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真要想干的话就跟我来!” 白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梁川是个商人,他不清楚梁川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事实! 对于姑娘的渴望,白岱已经挨了不少打,打了自然不能白打,顺道还能赚一个媳妇回家,白岱当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秀山返回最宁府的路,白家村与云家村是同一条,两个村子相去并不远。 正因为不远,两个村子的爱恨情也特别的多,这关系好比两家邻居,不是特别的好,就是特别的差,这种邻里关系往往不好处。 每个地方的资源都是固定的,为了生活总有人会贪小便宜,后果自然就是不停地斗争。。 梁川带着一行人急行军,虽然还有几车的粗盐,不过多加了几把草料,让马儿辛苦了一把,赶在云家村的人前面,先行走了一天的路程。 离云家村不远的大道上,有一家小酒摊子,店主常年是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索性这条道上的人并不多,又多是山路,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梁川与几个人分开,自己先到店里打前阵。 万事他已交待好。 帮人帮到底,不为白岱,也为了还白云山这老东西的人情! 两拨人分头行动,梁川独自进了道旁的小店,店主见有客前来,还是个南方的侬人,心里一个咯噔。 “客人吃点什么?” 梁川弓着身子摆出一副求人的姿态道:“不瞒店主,我打南方的大宋广南而来,实在走投无路,看你这里正缺人手,想找个栖身的???????????????所在!” 店主松了一口气,他见梁川身形高大槐梧,就怕是江湖大盗要财索命,没想到梁川是想来干活,可是这里缺不缺人他最是清楚,摇了摇头对着梁川道:“承你一句店主,你也看得到,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店主,这店开在这里几十年了,每年就赚个糊口的钱,过往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有甚好缺人的!” 梁川往前近了一步,苦苦哀求道:“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哪里敢跟店主提这样的要求,不怕您老人家笑话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样吧,我先在您这里干活,您看着我卖不卖力,不要工钱,就管我三顿饭就成!” 店主一看梁川这满脸油光一点也不像是饿了三天的样子,他自己的腮帮子都塌得不成样子了,也没有梁川说的那么惨! 不过梁川说的这个主意倒是很打动他! 就当是做善事吧! “那你就先留下来吧,店里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人来了招呼一下,动作快一点把桌子擦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帮帮手就成!” “好勒!” “你先去把锅里昨天煮的黄豆给倒了,放了一夜要是让人吃了,可得连肠子都拉出来!” 梁川一听马上眼睛都亮了! 他本来是打算装成店里的伙计,趁云家村的人不注意把他们都放倒,听店主说这隔夜的黄豆威力这么大,他哪里还需要这么费劲! 梁川小心地把黄豆倒到一个缸里,用盖子先封了起来,帮着店主把店里收拾了一番。 第二天,云家村一行人姗姗来迟。 果不其然,白族的小姑娘都没等自己的父母与对方见过面,就先跟着人家准备去见家长,一口一个云大哥叫着,旁人听着亲热无比。 这帮人到了梁川落脚的酒摊子,准备吃了午饭再出发前往云家村。 梁川站在后厨子里看着这几个人,不只是多了白族的姑娘,还有其他几个人也找到了心仪的对象,这帮人有点能耐呀。。 “来一些饭食,我们急着赶路!” 店主高声应道:“几位有什么要求吗,没有的话我们就看着下锅了!” “随便来点吧,再半天就能到家了,回家了再慢慢吃!” 云家村的人倒是挺省的。 店主示意梁川可以下锅,小酒店也没有什么菜色,无非是一些腌菜,还有就是肉汤,配菜就是看着今天地里摘了哪些菜。 】 梁川把放了两天的隔夜黄豆拿了出来,放到锅里又加了几两腌菜,一锅烩了,锅里翻炒几下,腌菜的味儿完全盖住了隔夜黄的馊味,梁川给这十几个人满满地装了两大盆,便端了上去! “菜来了,饭还得在笼里炊一会!” “先吃吧,可都饿死了!” 一行人抄起筷子,飞快地就往自己碗里扒着烩菜,菜里还加入黄豆,可别说,吃下去味道更好,有一股子的酱味! 两盆菜就着后面盛上来的高梁米,竟然一转眼的功夫就吃得一干二净,连根菜叶子也没有剩下! 梁川高估了那黄豆的威力,一群人竟然一个肚子疼的也没有! 眼见如此,梁川急中生智,自己端???????????????了一壶草茶迎了上去! “这是店主送给几位的凉茶,喝了解暑!” 店主一般卖茶也会收个几文钱,梁川一甩手就把一单生意给黄了,也不顾众人在场,急得追过来破口大骂:“好你个贼厮,生意哪有这般做的道理,我又不是开粥棚施茶的,这样做我明天喝西北风去!” 云家村的人一听自己就先怒了,拍着桌子喝道:“吵什么吵,打扰到我们吃饭了,不就是几个钱嘛,当我们喝不起?” 他们往桌上扔了几个铜板,从梁川手头抢过那壶茶,每个人都喝了起来! 黄豆加茶,法力无边! 几个人喝着热茶,还没等壶里的茶水全倒干净,腹中的肠胃就跟抽筋的绞成了一团,梁川站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们肚子发出来的咕咕叫声! 咕咕咕! 马上有人扛不住了,站起来捂住屁股道:“店家你这有坑没有?” 店主早拿了钱,对着人努努嘴道:“后头呢。” 这人头也不回地冲到酒摊子后边,一阵喷水的劈里叭拉声清晰可闻! 好惨烈的拉法,这黄豆吃下去简直要命啊!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一群人疯狂地往后涌去! 第一个人刚出来,还没走几步路,肚子便又叫了起来,刚绑好的裤头马上又解了开,往回挤了进去。。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挤到了后面的茅坑,后来实在挤不下,只能到附近的草地里去救救急! 女人也受不住,只是她们不方便跟男人一道儿挤,只能远远地躲到没人的地方! 云家村人拉到后来,刚站起来就两眼冒金星,脑袋都空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这黑店做的什么菜给我们吃,怎么害我们泻得这么严重,老子我烧了你的黑店!”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半道抢亲2 云家村的人刚想要对老店主动手,还没等扬手,腿下一软,一股湿热如泄洪一般喷涌而出,溅了一裤子,场面要多可怕有可怕。 男人出门在外要的就是面子,这场面要是让那些麻栗坡相亲的姑娘撞见,那这好事八成也就黄了! 老店主开店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是这么暴臭的场面,真的没有遇到过。 云家村的人想动手,可是他们怕一会自己也拉成那副社死的模样,果断还是解了裤子,乖乖往后面奔去。 眼见时机成熟,梁川从后厨抄起一根锄头柄子,尾随着追到了后面的茅坑。 梁川一出现,云家村的人就拉红了血眼,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浑账店小二,煮的甚什么鬼给我们吃,等我们这泡屎屙完了,老子不把你掼到这粪坑我就跟你姓!” 跟我姓? 梁川冷笑一声,抄着锄头柄子一枪一个,先挑后扫,把云家村的这帮人一个个打到粪坑当中! 这种包浆的老棍子别看????????????????细细的一根,挥动起来威力特别惊人,打死人是常有的事! “你做什么?”众人只当是个老实巴交的店小二,谁敢料梁川一上来就这么蛮横,动手一点都不留情! 奈何他们连裤子也没有提起来,加上本来两条腿就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吃了梁川的棒子,全部落到粪坑当中! 古时候的茅坑梁川小的时候有幸见过,多是一方巨大的旱坑,上面搭着两块水泥板,这还是高级的配置,低配的可能就跨着两块木板,经常有小孩子踩空掉到粪水里面。有些人家的鸡鸭死掉了,也是往里面一扔了事,里面往往都是蛆虫,非常的恶心! 这酒摊子的茅坑比后世的旱厕还要简陋。 上面连个遮挡的也没有,粪坑边上就两块石头人蹲在上面,只要重心一不稳,向后一倒,那就悲剧了。。 所以梁川跳出来的那刻,有人着急站起来,自己就向后栽进了粪坑。。 十几个人,梁川一柄子三下五除二,全部打进了坑中,这坑也是积攒了很多年的陈年老粪,上面爬满了肥腻的蛆,光闻这味儿,就能让人把前年吃的饭都呕出来! “小子你做什么?等我们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溺死在这粪坑!”云家村的人狠狠地威胁道,看着梁川,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他们人多,虽然梁川手里有棍子,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打击报复在所难免! 梁川看着这些落坑狗,不禁冷笑道:“你们都是泥菩萨进粪坑自身难保了还要死鸭子嘴硬,老子能让你们上来?不用你们动手,自己就先把这坑里的粪都吃了!” 傻子都知道,这些人一旦上来,那对梁川肯定不会手软。。 这就是你死我活没有退路! 还是那个打白岱的带头大哥比较理智,身处粪坑面不乱,问梁川道:“我们无怨无仇,刚刚只是情绪激动了一下,对店主有些不敬,小二哥不必这么绝,要置我们于死地吧!” 店主进来一看,也被吓到了,想来救这几个云家村人,也嫌粪坑脏,又怕梁川手里的棍子,那可不长眼的,只能颤着双手去求梁川。 “祖宗哟,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能打人,还把人给打到坑里。。” 梁川假模假式地说道:“店主他们刚刚怎么威胁你的你忘了,他们这帮贼子要烧了咱们的店啊,我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得店主给我两口饱饭吃,他们一来就要动手,咱们不先动手,还留着他们明年过忌日不成?” “那。。那也不能打人啊!” “店主你别管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这事我自己扛了,跟你没关系!” 店主都快哭了,你说的倒是轻巧,跟我没关系,这店就是我的,你回头拍拍屁股走人,这店我还开是不开! 云家村的人露头想爬上坑,梁川照头就是一棍,这人直挺挺的,马上就晕在坑里,边上的人连把人扶住,否则今天绝对要呛死在粪坑当中! “住手,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我在这里跟你们保证????????????????,只要让我们走,绝不动你们店里的一分一毫!” “你是哪根葱?” “我是你这不远云家村的云黑龙,你打听一下!” “黑龙?就你也配叫龙?我看你是一条虫!” 梁川满嘴的不屑,云黑龙见对方完全不买自己的账,脸马上也黑了,立即变了一副嘴脸道:“你手上的棍子只有一根,我们人有十几个,看你能不能打得过来!” 云黑龙想法很机灵,梁川只有一个人,肯定不能顾及四面八方,所以只要他们向四面逃去,梁川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只要他们出了茅坑,不怕搞不死梁川! 他们却不知道一点,梁川猛得堪比山中的猛虎,手上又有一根武器,云黑龙几个人,还当不了梁川的一盘菜。。 上来一个人,梁川三两下就打得他找不着北,棍子打到身上不是骨断就是肉绽,还不如乖乖地呆在粪坑里! 几个人上来,见势不妙,又跳进了粪坑! “这就对了嘛!” 云黑龙这才知道,他们今天惹上了大对头! 梁川的身手加上身板,就算是他,铁定讨不到便宜,就像梁川说的,与其上去找打,还不如乖乖呆在粪坑里! 】 “你要如何放我们?如果就为了刚刚我们冲撞到贵店主,那我们给你们赔个不是!” 云黑龙的话音刚落,纳西族那几位姑娘就回来了! 见所有人都离开饭桌,她们循着声音就找到了茅坑这里。 眼前的一幕让她们花容失色,几个姑娘吓得四处奔逃,纳西族的姑娘也想跑,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这姑娘,怎么可能让她跑掉! 别人梁川不管,他一把扯住这纳西族姑娘道:“往哪里跑!” 姑娘当场就吓哭了,她已经猜到了,今天她们是碰上强人了! “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梁川眼里泛起一阵鸡贼的坏笑,手往她脸上刮了一下道:“妹子莫怕,叫什么,喊一声哥哥来听听!” “快住手!” 云黑龙好不容易又是喊破嗓子又是打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才挣回来的婆娘,他们云家村好几年没有这么风光过了,正想回去在村民面前炫耀一番,这就让梁川给截胡了?要是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欺负,以后回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有什么你冲我来,对付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梁川白了云黑龙一眼道:“老子是男人才对付女人,难不成你让我去对付男人?你有这种爱好?你要么把你家的女人送过来,你自己来,老子我不搞龙阳那一套!” 说完,任凭云黑龙在粪坑里狂扒要跳起来拼命,梁川就是不理会他,手死死地抓住纳西族的姑娘的小臂,不让她挣脱,满嘴都是轻浮的语气道:“还没说你的名字呢,看来你跟他们是一起的,你选择一下吧,要你死还是他们死,你不说我就打死他们????????????????!” 说完,梁川拿着棍子朝一个云家村汉子天灵盖劈了下去,这人躲得倒是快,不然铁定玩完! “不要打,我说,我说!” 豆大的泪花儿从女孩子眼中夺出,她恨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这才寻到如意的丈夫路上就遇上强人! “我叫芝儿。。我求求你。。” 梁川不顾芝儿的哀求,又摸了摸她的脸蛋道:“芝儿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看着不像是一路人。” 芝儿好像听到一丝希望道:“放了我,我们村也在不远的地方,我让我阿爹给哥哥送钱来,多少钱我们都给!” “哟,你这声哥哥叫得可人,哥哥听得心都酥了!” 说完梁川指着粪坑里的云黑龙破口大骂道:“粪坑里的这畜牲,我与店主两人混口饭吃,本来就不好过,他们一进来就拉得昏天黑地,谁知道你们在哪里吃坏了肚子还是故意装死,非得栽赃说我们店里的饭食有问题,还要烧了我们的铺子,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歹毒的禽兽!” 芝儿脑海里一片空白,这都哪跟哪啊,出门在外口角在所难免,一开口就要烧了人家的店,这帮人也是过份。 难怪人家这么生气,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恩怨,一路上他就看出来了,这个云黑龙行事霸道,这事很像他的风格!一时间芝儿满腹都在埋怨云黑龙等人。 她就是奇怪一点,明明人这么多,怎么让人全给打到了粪坑里。。 芝儿哭着央求道:“哥哥您放过他们!回去我一定好好跟他们说!” 梁川摆摆手,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芝儿那刚刚成熟的身体,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副我是色狼的表情跃然纸上,吓得芝儿哭得更凶了! “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就看妹子你。。” 梁川有些兴奋地搓着手,连语气都故意变得猥琐起来,说道:“怎么让哥哥松快松快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半道抢亲3 什么! 店主一看到梁川想对姑娘用强,马上就站了出来道:「狄青你做甚,这是做女干犯科的恶事,官府会找门来的!这是官府杜绝的黑恶势力,绝不可能纵横!」 梁川一把将店主推走道:「店主我这事也做了,他们就算不去报官也要来找我寻仇,跟您绝不有一分钱的关系,一不做二不休,我还不如玩票大的!」 店主还想着劝梁川不要把事情搞大,可是他自己活了一辈子,早看出来了,今天就算梁川大包大揽把所有的事都抗下来,不连旁人,已经是仁义尽,当梁川为了救这个店把人打下粪坑的时候,旁人是不死不休,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梁川就算呆下来,这店也保不住,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起跑路。官府想找一点麻烦,都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老店主不甘啊,老泪纵横,可是看着梁川那铁了心想要犯点事,就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粪坑里的云黑龙见打又打不过,已是狼狈至极,心中早想着上了岸要如何把梁川剥皮抽筋,没想到梁川也不给他们留后路,准备来个鱼死网破,这下他可真的慌了,不管怎么样,他的损失都将无可挽回! 丢了面子不说,连还没到手的老婆都要让人搞了,这样他以后在村子里怎么做人? 云黑龙顾不得其他,只能哀求梁川道:「这位姓狄的大哥,你放了我家妹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最后时刻也也只能男人一把! 梁川把脸一扬道:「看不出来,你还是男人!」这些个少数民族的人跟他们讲什么江湖情分民族大义,他们完全没有感觉! 云黑龙心中那个怒啊,只是人在粪坑中不得不低头!要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是我们冲撞了小哥,跟我家妹子没有干系,咱们一码一归码,有事自然得我们来担着!」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 云黑龙一喜,以为自己的豪言壮语感动了梁川,嘴角刚露出笑,可是梁川当即又往他头上浇了一脸的大粪让他彻底傻眼! 「你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既然你这么英雄,那我就成全你,你死吧,这芝儿姑娘留下来!」、 说完,梁川抄起锄把子就要帮黑龙完成当好汉的梦想,一棍子落下来,跟西瓜开瓢一样,肯定是活不成了! 云黑龙见梁川的心黑手更黑,马上就慌了! 白族的芝儿虽然是他费尽千辛万苦讨回来的不假,可是两人跟相亲的没有什么区别,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老话说得好,夫妻大难临头还会各自飞,他们两个连夫妻都不是,更谈不上什么情份! 要让他把命交出去,这一刻,云黑龙真的犹豫了! 除非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命中不可缺少的,云黑龙万不可能去做这样的傻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缺,手足不可缺!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到处都是? 云黑龙见梁川一棍不成准备再来一棍,马上服软道:「等等,等一下!兄弟不着急!」 就这一句话,芝儿脸瞬间转青,眼前的男人要说什么话她已经知道了! 梁川收起锄柄了对着云黑龙道,饶有兴致地蹲在坑边,也不管这臭味如何恶心人,在他看来,最恶心的可能就是人性了,永远经不起试探,谁也不例外! 「你有话要说?下去跟阎王爷说吧,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个好人!」 云黑龙差点哭出来,举手护头道:「别别,她跟我没关系!这个女人只是我在秀山脚下的麻栗坡大集上面碰见的野女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情!」 等的就是这 句话,可算把你盼来了! 梁川扭头看了一眼芝儿,芝儿面如死灰,与其说他们没有什么情分,不如说经不起试探,早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可是当她被人如同一件破烂一样扔掉之时,心头还是痛了一下!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可能还不如那个被打的白族小伙子。。 看到芝儿的神情,梁川就知道,今天这努力没有白费,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要看白岱他们的眼技怎么样了! 梁川很不屑地骂云黑龙道:「你的意思是,让这好妹子陪陪我?」 云黑龙不服气地把头扭向一旁,权当是默认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成,只要老子满意了,我不跟你们计较!」 如此丢人的场面就算是那些同村的人也没有几个忍的下去,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再闹下去,丢掉性命的只会是他们! 只期望梁川有点人性,玩爽了不要食言! 梁川摇摇头道:「看看你们这个村的人,也好意思去外面骗人家人生在世,不要把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姑娘回来,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梁川假装要去脱人人家姑娘的衣服,准备把戏给做足,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住手!」 梁川慌忙应道:「什么人!」今日全凭自己的实力麻烦,虽然不地道,梁川并不好觉得不妥。 这时候白岱很合时机地出现了,虽然还是一脸的伤,单枪匹马地出现了! 梁川早就交待好,侬家兄弟不能出现,否则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同一伙的,云家村几个人肯定能看出一丝猫腻! 白岱一人出现便足矣! 就是骗个女人嘛! 「我不是什么人,只是听说你要在这里作恶,我就来看看!」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出现,芝儿的脸上浮现着诧异与惊喜! 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能不能救了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站出来了! 「哼哼,看看?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来送死而已!」 白岱的手里抄着一把刀,厨房里拿的大砍刀!砍柴用的! 「把人放了!」 「我要是不放你又要怎么样?」 白岱决绝地道:「那我会跟你拼命!」 说完,白岱舞着刀就砍了上来,虽然他的刀舞得很凶,但是「看着」就很笨拙,动作慢不说,还很吃力! 梁川当然知这是演戏,其他人看在眼里,却全部以为白岱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全是因为前几天被云黑龙给打惨了! 白岱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认出来了,这是白家村的人!在麻栗坡被云黑龙打得找不着北的那个人! 这个没用的男人这时候出现做什么? 他是真的不怕死吗?跟在场上疯狗一样不要命? 梁川手里是棍,在白岱的砍柴刀狂劈之下,已经开了好几个大口子,木屑雪片一样崩了出来,在两个拙劣的演技下,几个茅坑里的人都忘了要趁机爬上来,他们就盼着白岱的乱刀能把梁川给砍死。。 在两人的配合下,梁川手里的锄把子咔的一声折断,梁川很自然地落到了下风! 众人只觉希望来了! 谁知,梁川一把打落白岱手里的刀,捡起刀架在白岱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个***混蛋养的,差点着了你的道!」 白岱脸上毫无惧意,脖子还往梁川的刀上蹭了蹭道:「你要杀就杀吧,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 句话可畏是啪啪打了所有云家村人的脸! 梁川为了把这效果再升华强化一下,看着芝儿道:「杀你?这样吧,我看你还算有点骨气,我给你一个机会?」 白岱冷冷地看着梁川,心跳有些加速。 「你把这女的杀了,我留你一命!」 梁川玩味地等待着,众人也在粪坑中看着,他们并不希望看到白岱装英雄,因为那是对他们狠狠打脸,可是他们又希望这小子脑子不好使,说不定他们可以有一条活路! 芝儿经历过一次失望,早就不抱有任何的期望,两个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 白岱没有什么犹豫,很坦然地就说道:「你把我杀了吧,让她走!」 这ai白岱没有什么本事,在这种危机的关头,却比任何人都要男人,站出来表态,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男人!这就是其他人所不及的地方! 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白岱,只见这时候这个男人深情地看着自己,眼神是那么地坚定! 自己没有听错! 粪坑中的众人也没有听错! 这小子竟然要装英雄,不,他是真的英雄! 梁川把刀子往粪坑里一扔道:「哼哼,你可比这些个废物要强得多,他们为了活命,把人家姑娘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姑娘你可长点心吧,要找汉子也要把这位小兄弟这样的男人,最起码不用你去陪强人,用身子换别人活命,今天我就是试试你们,谁会真的杀人,那是要偿命的,唉,我反正也玩腻了,该浪迹天涯的又该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梁川撂下话,一溜烟马上跑了! 芝儿倒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见梁川跑了,马上拉起白岱的手,两人也马上跑掉!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传授技术 从酒摊子出来的那一刻,侬家三兄弟带着阿月正在门口候着自己,阿月一把扑向自己,小脾气有些上来,埋怨自己离开如此之久。 小姑凉跟着梁川背景离乡,不远万里来到大理,举目四顾,可没有一个亲人!她最怕的就是连梁川都寻不见! 好事多磨。 云黑龙被梁川这一折腾,不要说眼前的这桩婚事,可能以后找对象也成了一个问题! 落井下石虽然不地道,但是茶余饭后当成笑料被人拿出来说,这事都够恶心人的! 虽然帮白岱这小子助力了一大把,按目前有的剧本,要是纳西族的这个芝儿姑娘眼睛没瞎,良心没让狗吃了,应该知道在选什么样的男人。 梁川一路上又想了想,好像又做得有些过份。 人性经不起试探,他偏偏一次次地走在试探的边缘! 云黑龙的人品会很差吧,也不见得。 在白岱的描述下,也就是他们两个村子以前因为讨婆娘结下了梁????????????????子太多,这样的村仇太常见,烙在了每个村民的骨子当中,与其说是他们不好,不如说是前人造的孽。 梁川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要是云黑龙在粪坑里硬气一把,他也不好强打鸳鸯,谁让他最后这一刻也软了。。 “咱们现在回白家村?”侬大问梁川道。 “村子这几天先不能回去!”他得给白岱留一点时间,否则一回村就让芝儿撞见,她再傻也能猜到梁川跟白岱是一伙的。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能很敏锐地嗅到欺骗的味道,犹其是这种刚刚被人背叛的女人。 “我们去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就行,正好这么多的盐在村子里也不方便操作。” 跟盐有关系的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他们几个外来人! 自从侬大在麻栗坡主动查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那个好斗的苗人侬大就注意到了,梁川就对这个看着憨厚不已的斗鸡眼老大哥格外的器重。 三兄弟里虽然他不是最聪明的,老二最聪明,但是老二的表达能力实在是差,许多工作没办法胜任。 这个侬大经常用他的外表迷惑了许多人,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需要重视的存在。而且老大做事对分寸拿捏得相当的准确,梁川提纯食盐,侬大总会把三个兄弟很识趣地支应走。 这不是一般的机密,这秘密如果落到外面,掀起的血雨腥风不是一般的大,但是能带来的利润也不是一般大,梁川能让他知道一点皮毛,对他们三兄弟是极大的信任,他们也不敢造次,擅自去窥探梁川的秘密! 这一点梁川很是欣赏! 他需要的不是侬幺这样的打手,而是侬大实在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明人! 梁川需要的不是聪明人,而是能让他用得上的踏实人,不会有自己的想法,执行力强,能完成自己下发的命令!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一行人特意绕道走到了距白家村不远的一处荒废的小村子,人去楼空,可能已经数十年不曾有过人的踪迹。 这年代,战乱是最大的敌人,但是还有天灾,照样会让百姓流离。大理国有天下安逸的环境,可是哪怕是一场最简单的瘟疫,也可能夺走一个村子的一切。 到了村子里,梁川准备好柴禾灶台,照例准备煮盐。侬家几个人知道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会主动打下手,把盐扛进梁川烧灶的屋内,替他准备好入锅的清水,还有准备烧的柴。 做好这些,他们都会自觉得离开,等梁川的吩咐,否则不会主动前来打扰梁川。 这些都是侬大自己提出来的。两个兄弟也很晓事理,有些事情可以看,有些事情不能随便乱看,这就是分寸。 在麻栗坡,一次性买了几千斤的粗盐,这一次光马车就叫了三辆,否则谁也带来回来! 如果顺利的话,这一单生意赚的钱,够他们吃到过年了。 梁川心中也有打算,这一次之所以要买这么多的盐,就是为了一次性可以多做一些,拿着钱直接离开大理和广南,到北方更为富庶的大宋去看看。 那里或许有他要看的光景。 而且来了宋朝,却一直窝在这边边角角,算什么? 几块大石块砌成的土灶里面塞着几根山林子里拖来的树头桩子,劈碎之后在烈焰之中增加着锅中热水的温度。 梁川准备北上,却不知道这三兄弟肯不肯。 思虑许久,梁川准备把这一手的技能教给侬大! 这样一来,哪怕将来两边人分开了,侬家三兄弟也能靠着这一手煮盐提纯的手段在这里活下来,能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侬大被梁川叫到煮盐的小屋内。 听到梁川叫自己的那一刻,侬大大概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当他自己亲耳听到梁川打算把技术教给他的那一刻,他还是止不住地内心狂颤! “青爷你这是做什么,这手段可是价值连城的天人秘术,多少人得到了都会为了疯狂,你就。。” “得到了又能怎么样?”侬大倒是很忐忑,梁川自己揶揄道:“我把这煮盐的技术告诉你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匹夫无罪司壁有责,说不定还给你们带到祸患!” “跟着青爷我们不怕!” “你们难不成打算跟我一辈子,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我不是侬人,更不是苗人,我在这个地方将来绝对呆不久!” “我猜到了!” 听到这话,梁川既意外又不意外,不过还是很期待侬大的理由。 “怎么猜到的?” “是我二弟猜的,我们一直在猜爷您的身份,按理来说有这种手段的侬人早在广南打下了一片天地,怎么可能寂寂无名?这样说的话只可能是外人,也就是北里来的汉家人!” “汉家人很厉害?” 侬大点点头道:“比我们广南的诸多民族的人强上许多,这点我们不能否认。你们汉家人可能会冒杀头的危险去贩私盐,这也是我们有所耳闻的,所以二弟二会有这样的定论!” 梁川听了很是感慨,道:“你们三兄弟,老二最是沉闷,心思却是最活络的,看人也最准!”“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什么青爷了,我叫梁川,排行老三,叫我一声老三也行!” “三哥!” 梁川虽然年纪比侬大要小,可是还是应下了。 侬大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时半会又没办法完全回忆起来,嘴里喃喃地念着梁川这个名字! “怎么了?” “很耳熟!” 梁川苦笑一场道:“我这名字很普通,听过也正常!” “不对,好像在哪里见,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梁川也放在心上,开始把提纯细盐的工艺教授给侬大。 这手段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科技含量,无非就是一个动作不停地重复罢了! 但是侬大也很意外,这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能让盐味道变这么好!虽说简单,侬大却不敢掉以轻心,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关键部分! 侬大看得很仔细,学得也非常地快! ????????????????“等这一批盐出手以后,咱们就要分开了!” “这批盐咱们是回广南卖,还是在大理卖?” 梁川想了想道:“大理的行情你也看到了,咱们辛苦了这么久也就赚到了一点路费,权当是来这里玩了一趟,还好收了这一批盐没有废多少的本钱,要赚钱,我看还得回广南!” “广南最近可能不太平!”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追问道侬大听到的情况! 侬大一直是跟自己在一起,难不成他一直都在关注南方的局势,如果真是这样,那侬大这个人才他还真的不舍得放弃掉! 这样的人好用啊,你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你没有想到的他都帮你想到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回回都能做得这么面面俱到! 侬大开始跟梁川慢慢说起这些天他在大理听到的消息! 麻栗坡作为一个四衢通达所在,汇聚了西南边陲大量的走贩行商,光是在麻栗走一圈,就能听到许多天下奇闻。 这年头消息只有靠人的嘴来传播,人们聚到一起无非就是闲侃海聊,虽然落后而闭塞,却也是唯一的能获取到外界变化的途径!这年头车马很慢,消息同样很慢,不过这也是他们能获取外界变化最快的方式。 当初梁川带着阿月北逃,一方面就是南方已经不再安稳,还有就是为了来做生意,生意有很多种,有的是剑走偏锋,有的就是循规蹈矩,像梁川这种,赚点小钱,又不至于惹火烧身。 不管怎么样,南方还是要回的,就是看怎么回,回到哪里,侬大给他带到的消息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南越李朝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大宋的腹地,南越兵快攻打到了邕州城下,据说现在不是前些年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撕破脸皮全线开战,南方蛮峒节节败退,向朝廷求助,可是派出的快马已经走了几个月,朝廷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 甚至有传言,朝廷不打算管广南的乱局! 第一千一百章曲珍姑娘 大理多平原,高原上的平原。虽然这里有高山,但是老百姓多是聚集在河谷与平原地带,雪山融化后的雪水还有四季温润的气候滋养了这一方水土,比之中原大地,这里更没有三旱五涝,一个善阐府四季如春,最是人间好去处! 唯一比较恐怖的就是疫病还有周边的几个民族,只要大宋和吐蕃不搞他们,他们每年就跟过年一样,都是太平盛世! 对每个地方来说,最不能抵抗的就是生病!高原上一病就是鬼门关前走一回,熬的过就是万幸,熬不过就差不多了。 这里经常有人生病,而且祛除疫病的方法很少,当地的土医也往往束手无策,对付疫病的方法就是等这里的人完全死光了! 所以经常在野外可以看到整个村子荒在原地,一个人也没有!还有破败的寺庙与驿站,偶尔有几个小摊子,也没有什么客人,更多的是人去楼空。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人走了,再回来一批人,岁月循环,日月更替,一代人写着一代人的历史,不同的岁月,相同????????????????的命运,他们记得住历史,历史却记不住他们! 几个躲在破屋子里静静地熬着盐,梁川已经想得很清楚,把一整套的技术毫不保留地传给了侬大。 这提纯的方法说起来一点营养也没有,就是一个融解过滤再煮干的动作,但是古人没办法更解物体从固态到液态再到固态的转化过程! 他们只看到了盐融到水里后就消失了,再也拿不回来。珍贵的食盐是许多家庭的重要生活物资,没有盐他们甚至会失去干农活的力气,人的精神就会变差! 瞪的眼睛的就属侬大。 他知道盐的利润,更清楚梁川这一手高超的技术能赚到多少钱,只要他们不乱来,几乎他们的后世子孙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样的手段想必会极为复杂,跟什么神仙手段一般吧。。 让他惊掉下巴的是,这这这。。这制取细盐的方法,竟然简单到让人发指,甚至有些愚蠢! 只要不停地煮一锅热水! 仅此而已,无非多一个动作,就是把水从纱布网中倒下去,水中的砂石杂质就会留在锅里! 他自己操作验证了一遍,真的惊到侬大本人! 竟然会这么简单! 他的脑子向来好用,而且好几次就是他们三兄弟去集市上买的粗盐,一斤粗盐才几文钱,虽然提纯出来的细盐不多,往往只有三成左右,品质好一点的粗盐能到五成左右,但是这样的成品率不多! 就这些大理买来的粗盐,因为大部分是井盐,等于是矿井里挖上来的,含土量极高,所以盐的出产率就低了! 广南的盐大部分是海边的粗盐,还有从西夏还有江淮等地运过来的粗盐,这些盐本来就可以被部分老百姓直接买去食用,甚至他们也吃了很多年,这样的盐纯度会高上许多! 拿一口破铁锅架在火上烤一烤,价格就翻了十倍? “三哥,这样赚钱是不是太容易了,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侬大的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极为震惊,可是梁川看在眼里,侬大两个豆大的杏仁眼珠子挤在一起,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搞笑!如此严肃的场景梁川实在想笑场。。 “三哥干嘛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梁川呃了一声道:“这比抢还过份,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法子除了你的至亲能说,千万不能流出去,否则就一文不值了,而且万一让私盐贩子盯上,这可是会丢命的!” 梁川这提纯细盐的手段说白了就是扰乱市场行情的作弊行为,人家贩私盐的冒着杀头的危险把盐运过来,赚的就是个血汗钱,他倒好,全部都是人家现成的,拿着棍子搅两下就把钱给赚了,不招人恨才怪。 “许多贩私盐,现在能这样,那贩私盐不是容易多了?我把盐融进土里面,等到了要卖的去处,把土倒锅里熬两下,盐就出来了?” 这操作。。 梁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侬大的斗鸡眼,这时他就笑????????????????不出来了道:“你小子脑子挺好使的,就是这样没错!” 梁川嘟喃道,这头脑还是可以啊,老二脑子好用,你的也不差! 这方法很厉害,可以完全规避掉官府的搜查,可以说凭这个时代的物理知识,官府就算是拿住了他们这些贩私盐的,也没有办法治罪,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还请三哥放心,我们侬家三兄弟都是老实本分之一,断不会去做那等引火烧身的事,更不会给三哥添麻烦。三哥跟我说了你的想法,回头我就去动员两位小弟,老三我不晓得,但是老二一向是听我的话,此生我们兄弟为三哥肝脑涂地,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梁川按住他的肩膀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们肯帮我,追随在我左右那我自然是高兴。就怕我这个人想法太多,你们哪一天受不了,我把这方法给了你们,你们自己也有个依靠谋生的手段!” 梁川三言两语全是向着三兄弟,三兄弟除了老三侬幺出去得早,在外面办酒楼赚了一些钱,还算体面外,他们侬家在溪东峒属于那种穷得抬不起头的苦哈哈,一下子就能翻身,如何让他们不为之感动! 梁川往往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不经意地体恤最为虏获人心。 对于大人物,可能你倾尽所有,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对侬家三兄弟这种亡命天涯的人来说,梁川这恩情就大得没边了! 侬大一连试了好几锅盐水,自己亲手提纯出了几十斤的细盐,梁川才放心地完全不去帮忙,让侬大自己在屋内忙活。 梁川肯让自己的大哥进屋,两兄弟虽然不知道这是做的什么事,但是光是信任这一点就能知道,梁川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 两人还在外面卖力地整理着备烧的柴和还有一袋一袋的粗盐,这时突然从边上的草丛后闪出几道人影。 侬幺的反应比较快,以为是过路人,眼尖的他一眼看出不对,这些人身强体壮面色黝黑,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刀,哪里有人做生意拿刀的,分明就是江洋大盗! “二哥当心!” 侬二身形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让人一刀背砸在颈脖子处,晕了过去! 侬幺见状就要拿东西拼命,在附近就拿到一把柴刀,跟人家的长刀比起来,差得远了! 没等动手,侬幺才惊恐地发现,这些人可不是江洋大盗那么简单,这些人的身手还有配合简直是万中无人,三两下就把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梁川在屋内听见动静,马上追了出来,只见侬二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侬幺反背着手被人制住,嘴里还大叫道:“要当心,这些人很厉害!” 梁川看着这些人心就猛的抽了一下。吐蕃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盛强如大唐这样千年不遇的强大王朝,有着野战不败的超级神话,连灭多少超级民族,最后也是栽了,第一次战败也就是输在吐蕃人手上,可以看出这帮人有多可怕! 昨天他还自己设了个套把人赚了进去,搞得黑龙他们几人狼狈不已,今????????????????天就有人依样画葫芦,准备来对他动手! 这些人的脸都很黑,身上身着一件露出半个臂膀的皮袄子! 这种衣服是高原独有的服饰,优点就是冷热交替频繁之时可以方便穿起来! 高原上白天日照长直射强,把衣服放下半边,就不会那么热!到了夜里温差差了许多,就可以再把衣服穿起来,非常的方便! 吐蕃人! 梁川三个字脱口而出! “好眼力!” 三个字竟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而出,这声音很细,梁川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在麻栗坡对着他笑的黑皮姑娘! 一股压力袭来,梁川只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被人算计了一般,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冷汗止不住流了下来! 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姑娘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竟然还追了上来! 吐蕃人敢带着刀在大理国的腹地晃荡,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只是梁川自己大意了,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你跟踪我们?” 小姑娘示意手下人把侬幺给放了,又喝斥那个用刀背砸侬二的吐蕃人道:“下手没轻重,把人都打晕了!” 这人的汉话讲得很差,梁川听得很是辛苦! 梁川的眼睛左右扫了一下,对方五个人,除了这个姑娘其他四人身形壮硕,还带着长刀,微微估测了一下,自己这些人里侬幺也算是能打的,都被对方给控制住了,还有什么胜算! 并键梁川别的不怕,就怕人家腰里的刀! 功夫再高,也怕刀啊! 放了人,小姑娘对着梁川笑嘻嘻地说道:“我先自己介绍一下,我叫旦增曲珍,你说得对,吐蕃人!” 见对方这般姿态,梁川一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脸上硬挤出笑容道:“曲姑娘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开门见山 曲珍盯着梁川直勾勾地看着,眼里充满了追星的崇拜神色,看得梁川头皮发麻,明明是个姑娘,就像一头饿狼,在眼馋跟前的猎物一般! 这姑娘长得不好看。 梁川遇见的姑娘不算少,阿侬应该算是最漂亮的一位,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成熟而诱人的气息,没有年轻小姑娘的青涩,有成熟妇女的风韵,看一眼就让人欲罢不能。 那时候梁川还是一个植物人,每天看到自己跟一具尸体一样,赤身躺在人家美人跟前,他都恨不能自己解决了自己,实在太丢人了! 但是,眼前的这位黑姑娘是真的不好看,声音也很粗犷,有别于南方女人的温润,女人漂不漂亮看哪里,就看人家的脚踝! 曲珍的脚踝很粗,可能因为长期没洗的缘故,没有布袜盖住的地方梁川都能看到这姑娘的皮因为干燥都翻起了白皮!这种小细节让梁川看到,顿时心里就给曲珍打了个负分。 姑娘她不是胸前还算。。然后留着一头长发,梁川决不会当她???????????????是一个女人! “见过呀,怎么你给忘了?在麻栗坡的时候你明明看到我了!”曲珍很是直爽,开门见山道。 梁川有些无语,明明是这个疯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这算什么认识? “小可的意思是在麻栗坡见面之前,咱们相识?” 吐蕃人的汉语讲得都不怎么好,所以一些语境他们并不是理解得很透彻。 曲珍笑道:“并不认识。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这是什么话? “怎么讲?”梁川饶有兴趣地说道。 曲珍看着梁川,笑意浓浓,这厮很奸,揣着明白当糊涂,说完他就从怀里拿出一张寻人启示,纸已经泛黄,她还是摊开给众人看了看! 画像上画着一个人,中年男人,一头长发,除了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所有人都不明白曲珍拿出这张纸是什么意思! “看看,这人不就是你吗?” 众人一脸黑线地盯着曲珍,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寻人启示上面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头野兽!这画功很是粗糙! 这跟梁川有什么关系,阿月看了一眼说道:“这跟阿爹不像,跟侬二叔叔还更像!” 古代的寻人启示还有画影图形全是靠匠人还有画师一笔一画画出来的,甚至有时候明明是要捉拿一个人,但是画师画出来的两张画影图形就是完全两个人,靠着这玩意想找到一个人,那跟登天似的! 而且这寻人启示下面的字最就磨没了,不清楚上面写的人员信息,就这么一张纸,你就想说认识,自来熟? 侬二瞄了一眼那张寻人启示,啧啧两声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说道,还真的跟自己有点像! 曲珍接过画像放到梁川的脸边对照了一下,?了一声,久久不看这图,初看到你的时候,马上就觉得你是这画像上的人,可是放在边上一对比,差跟还是真的有点大,怎么回事? 梁川指着告示下面的字迹道:“这下面的字写的什么?你看过没?” “就是让别人帮忙找图像上的这人啊,悬赏很高的!” “有多高?” “十万贯钱呢!” 众人嘶了一声,十万贯!这可是真的不是一个小笔目!看过水浒的梁川知道这十万贯是什么概念,十万贯能让晁盖他们去拼命,能让梁山有启动的资金,送给宰相级别的贿金,也就是这个额度! “我靠,还有这种好事情,这人最后在哪里出没,快告诉我,我有了十万贯钱以后就可以直接躺平了,哪里还要再什么奋斗!” “呵呵,哪里这么好赚,这人都失踪一年多了,距离我看到这份告示,早就有一年多时间了,不知道被人领走这大奖了没!” 这么一说,侬大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就跟着应道:“三哥我想起来了,这个告示我也见过,他们要找梁川!梁。。” 侬大与曲珍两个人眼神同时看向了梁川。 梁川想起自己告诉侬大时他的迟疑,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梁川?” 曲珍的眼神有些疑惑,一时想不想来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 梁川白了侬大一眼,然后眯着眼看向了曲珍道:“怎么会是呢,我叫狄青,姑娘你又来了!” “没错,我阿爹叫狄青,不叫梁川!” 阿月这个可人的小姑娘这时候跳出来一记暴记,曲珍看了一眼梁川,小姑娘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骗人的狡黠,曲珍又怔住了,难道真不是? 只有说露嘴的侬大留在原地忐忑。 有人拿十万贯钱悬赏自己的大哥,说明大哥犯的事严重,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才隐性埋名,人家对自己埋诚,自己也把人家给害了,这算什么事? “对啊青爷,我记得以前我们广南也有人在悬赏这个叫梁川的人,只是我见过的跟曲姑娘画像上的人也不一样。” 见么这多人都是执一词,曲珍这才说道:“那也不重要了!” “还是你人看着俊多了!”这个黑姑娘,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雷得外焦里嫩!阿月都叫了人家阿爹,说明梁川是有家室的人,这都毫不忌讳,张口就来! 这要是在大宋朝,一个女人敢这么当众调戏男人的话,完全就是不守妇道,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破坏人家的家庭,如此放肆,是要浸猪笼的! 尤其是阿月这个小孩子,看到这女人样子,自己的敌意就霍的一下升了起来,看着这个黑女人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分明就是来抢自己阿爹的! “你走开!阿爹咱们走吧,回广南了,阿月不想呆在这里!” 小孩子心直口快,虽然这告示的内容梁川还没有搞明白,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清楚的人,梁川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那张纸到底画的是谁,哪怕真的画的是梁川,此时他这个穿越过来的梁川早上了别人的身,还有什么好查的?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这黑女人到底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阿月你先别闹,侬大你带着阿月去边上等着。” 侬大劝着阿月,将其哄到一旁,曲珍这才收脸上玩笑的笑容,对着梁川道:“你们汉人果然是聪明人比较多!” “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 “这个嘛。。还要我说得很详细?” 两人就像打着哑谜一般,你不说我不讲,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时的梁川有一种无力感,这女人看着样貌不出众,但实际上手段多,把自己都给摸透了!自己在人家面前就像赤身一般,被人看得一无遮拦! 两人一阵沉默之后,梁川才继续道:“你是专门来寻我的?” “是的!” 这个吐蕃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得让人有些害怕。 “找我做甚?”梁川看到那个告示,听到自己的真名已经有些害怕,生怕这事还真与自己有牵连! “找你赚钱呀,你在麻栗坡???????????????收了那么多的粗盐,除了要养牲口外,肯定就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嘛!” “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以后不打算卖盐了!”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旦增曲珍脸上这时候才有时显的变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汉人最贪财了,能有财钱的机会你们会舍得放弃掉?” 一听这话梁川便有几分不服气了,马上辩驳道:“谁说我们汉人贪财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贪财了,再说了你们吐蕃人就清高,视钱如粪土?再说了我是侬人不是汉人,贪财又怎么了,这钱我赚得心安理得!” 梁川还没说完,曲珍就指着地上急道:“哎你钱掉了!” 梁川一听马上低头四下查看,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丢钱,却是立时回过神来,亏得自己脸皮比较厚,竟然一点红都没有,面不改色! 侬家兄弟包括阿月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打脸堪称光速! 梁川骨子里果然有贪财的本质。。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也不要绕圈子了,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你要做不做?” 梁川权当小道消息,蛮听了道:“你说吧!我看看你到底什么生意这么抢手,一定要找我来做,咱们事先讲好,咱们没有任何的伙伴关系,到时候生意做亏了你别赖到我头上。。” 旦增曲珍让人拿出来一袋盐,交到了梁川手上。 梁川打开一看,马上就愣住了! “这是。。?” “这是我们吐蕃产的最高级的盐,粉盐!” 梁川用手指抠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这盐的味道很纯正,比自己提取的细盐还有好上一层,吃到嘴里一点异味都没有,不仅这样,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类似矿物的爽口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盐,粉色的盐梁川见过,那是一种叫岩盐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岩盐粉碎后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通缉要犯 “这是什么意思?” 曲珍一来就放大招,拿出了传说中的粉盐,这东西很珍贵,除了顶级的权贵有命享用,普通的老百姓可能连见都没有机会。 这玩意随着吐蕃最牛逼的时候,那时候是真的能吃得上这玩意就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后来嘛吐蕃拉胯了,吐蕃商人自己也把生意做残了,也就没几个人有机会在江湖上见到这玩意。 “你准备拿这个做生意?” 梁川被这个黑女人搞糊涂了。 这盐很值钱不假,但是有几个人能消费得起?这年头饭都吃不饱,生意总不能天天做给那些有钱人? “是啊,你不就是盐贩子嘛,还是宋人,这生意跟你合作最好不过了!” 梁川一脸黑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吐蕃很多这种粉盐吗,你们怎么卖,价格多少?” 曲珍歪着头想了想道:“一般我们都卖几百文钱一斤,不过既然要跟你合作,这个主动权我们就交到你????????????????手里,你定多少都可以,但是你得交一半的利润给我们!” 几百文钱! 虽然梁川现在靠卖盐赚了不少的钱,但是听到这粉盐的价格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实在有点高! 几百文钱可以买十几斗米,可以买十来斤的肉,但是只能换这一斤没什么用的粉盐。 粉盐,只有颜色特殊一点,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别人可能不知道,把粉盐当成宝,梁川最是清楚不过。 这玩意就是盐,只有盐色不同而已,从盐矿中采出来,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白色,还有的是粉色,但是他们都是盐。 就是颜色不同而已,价格却是贵了十倍百倍,这是图什么? 但是就是这样,还是有许多的大宋人通过许多手段从高原上买来这样的盐,不是用来吃,而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屋子里正在煮着盐,梁川把曲珍领到另一个空置的破宅子当中。 曲珍身后跟着四个护卫,这几个人的身手很厉害,侬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让这四个人给拿下。 侬大担心梁川一个人出事,想带着两个兄弟进来助阵,梁川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到外面去等。 反正都打不过,不如不进来。 碰上这个女人,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这托着高原红的黑女人也是神人,跟自己连话都没讲过就敢上门来谈生意,她就不怕自己卷着钱跑了? 做生意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过眼前这一种梁川还没有心理准备。 “合作个屁,你是让我去死还差不多!” 虽然会没有风度,但是梁川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对于梁川的粗鲁,曲珍没有觉昨任何的不妥,她反而更不喜欢假斯文的败类,男人嘛,就要有点野性。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招摇吗,市面上只要一出现,绝对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只要我出手了,别人就知道我是私盐贩子,朝廷不来找我麻烦才有鬼了!” 曲珍有些不乐意了:“你反正卖的都是私盐,横竖都是杀头的大罪,有什么好怕的,与其死得窝囊,不如多卖一点,钱多了以后可以好打点各处的关系,有什么不好的!” “你个小姑娘片子,想的倒是挺周全的,连到处打点这种事都帮我想好了,真是辛苦你了!” “你们汉人的官员不是都是这样,只要有钱,让他们去推磨都行!” “难道你们吐蕃的官员不喜欢钱吗?” “喜欢啊,我又没否认!” 梁川一时下不了决心,前一刻他才把提纯食盐的方法教给侬大,目的就是做完这一票准备跑路,可是这一刻,一个大生意就落到了他头上,着实让他有些犯难。 “我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贩私盐的?” “你看看你们这几个人,一身都是南人的装扮,又在麻栗坡大买特买,除了你们宋人谁对盐这么痴迷的,每年都有人来麻栗坡买盐,用不着大惊小怪????????????????!” “你这样解释倒也说得过去,那我再问你,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 曲珍憨憨地一笑,原来就不漂亮的一张脸显得要多可怕有可怕,就像草原上追逐肥羊的饿狼,笑得让人发慌! “当然,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废话拐弯子,我们来麻栗坡也是找目标,来都来了好几年了,可是这些年南方太稳定,盐价波动不大,需求更是不大,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遇见你们!” 果然是蓄谋已久! “你们一来就买了几千斤粗盐,这种盐哪里有用?要卖就卖我们的好盐,价格越高利润自然跟着也是越高,这才有搞头,否则你们这来回一趟,累又累得半死,钱又赚不到几个,有什么好处?” 曲珍这嘴也是能耐,讲起来就没个完:“没想到你们动作还挺快,从麻栗坡出来一眨眼我们就跟丢了,警惕性倒是高呀,别怕,现在咱们是自己人,我不会出卖你们的!” “谁跟你是自己人?我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在前边那个小店做的事我都看见了,我猜你们会往南走,就循着车辙跟了过来,还好你在那店里面呆了一天,否则我们还真追不上你!” 听到这里,梁川有些气愤地说道:“还是大意了!” 梁川有些爽,这黑女人直是真的直,要一起做生意,连出卖这种话都直接挂在嘴边,这不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梁川不是怕这个女人,而是忌惮她身后的四个保镖。 动起手来,他没有把握能制住这四个人!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人家是长刀! “我多一句嘴,要是我不从的话,你要怎么出卖我?” 曲珍眼神飘乎了起来,慢慢地说说道:“听说你打死了几个南越兵?” 什么! 这个女人怎么会连这个事情都知道!跑到大理就是为了避祸,想着南越很大理离得远,肯定消息不灵通,以前跑路最多也就出省,现在他娘的都出国了,还被人抓到?真这么牛逼,那真的就太可怕了!有这么灵通的情报网,想搞点什么事搞不成? 他来大理,一方面是为了赚一点生活费补贴家用以供旅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黑女人说的,他手上有人命! 可是这里离广南十万八千里,虽然听说南方现在已经打起来了,此时应该是更加忙才是,怎么会连吐蕃人都知道? 曲珍看着梁川面色不善,知道这是梁川的要害,要是说不清楚,这生意不仅做不成,可能在这里就要反目! 】 毕竟这事太过重要,谁也不能保证曲珍从这里出去会守口如瓶! 曲珍打趣道:“把你给吓的,我们是生意人,到处爱打听一些小道消息,早就听说七源州那里打仗的原因就是侬人跟南越人起了冲突,一个侬人杀了十几个南越兵,这在黑白两道上早就人尽皆知的大事,南越人一直在通缉你们一行人,只要把你们交给南越人,不说荣华富贵,一大笔奖赏是跑不掉了!????????????????” “就凭那张告示,是通缉令吧,不是什么寻人启示!”第一次看到那十万贯的悬红,梁川还是很震惊的,这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给辽国的岁币才几个钱,民间找个人就值这么多钱?而且还是跟自己同名同姓,梁川看到心里就 “嘿嘿,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还担心你很莾撞做不成大事,看来我人还真找对了!”起了嘀咕!这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对什么对!”梁川听不下去,趁众人不备一把将曲珍扯了过来,手用力地扼住曲珍的脖子,对着四个保镖道:“你们四个出去找绳子找自己都捆起来,否则我就干死她!” 干死我?曲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带着一丝错谔还有一丝惊喜,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抬起头看着梁川! 她朝四个保镖努了努嘴,四个人心领神会,马上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出去!他们不怕梁川的威胁,却得仔细这个女人的命令,他们只是奴隶,不听话可比什么都要后果严重! 此时屋内只剩梁川与曲珍两人! 梁川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咱们这次就当没见过面,我也放你一马,我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钱我自己能赚,不需要你劳神,要是你再追我的话,当心我把你先奸后杀!” 先奸! 曲珍听到这话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没等梁川动手,竟然自己把藏袍光袖的那一边衣服自己给先卸了下来!一敏感的部位直接暴露在空气当中! 本来看曲珍动手梁川想喝止她的,没想到竟然是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脑子轰的一下就空了,哪里还顾得上制止! 很大,就是身上的皮肤黑了一点! 高原上的人长期吃牛肉与奶制品,果然对长身体相当有好处! 梁川看得都愣了,只是曲珍的脸蛋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堪称天使般的身材,魔鬼般的脸庞! “你不用动手,我都能配合你!” 曲珍的脸上泛起一阵娇羞!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芒康粉盐 苍天啊! 梁川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虽然他在广源的竹楼里躺得跟一个植物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对女人有过非份的臆想,特别是当阿侬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阿侬是她梦中最想拥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已为人妇,甚至年龄还比他大,他也毫不介意。 每每闻到阿侬身上那股幽幽的香味,梁川某个部位就会不争气地出卖他,虽然是植物人,梁川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地方的功能并没有缺失,还是一样,很让人羞耻! 不过,想归想,来真的,梁川真的还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他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自己一个很纯的小男生,他无数次憧憬过那美好的男女之欢,但是等这等香艳的美事如同天上的馅饼一般掉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 一点都雄不起来! 他吓呆了,吓屎了! 怎么有女人这么直接,还自己脱光了往自己怀里钻的,她们都一不要顾及任何脸面,直接就这样贴上来的????????????????吗? 太随便了! 男人嘛,就是喜欢那种得不到的感觉,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越得不到的才越觉着有滋味!反倒是这种直接就送上门来的,梁川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此必有诈! 仙人跳的案件他手上处理的可不少! 最最重要的,这黑女人虽然身材很好,可是那脸蛋实在不敢恭维,当兄弟可以,当女人嘛,一点味都没有!他要的是阿侬那一款的,曲珍这样野兽派的姑娘,实在不敢恭维。 谁知,兄弟还是用来出卖的! 呵,男人,身体还是很诚实! “你不是担心我欺骗你,放心,我连身子都能给你,你们这些汉家人不就是最看重这些个东西吗,难道这样你还不放心?” 梁川一低头,只见曲珍双眼之中满是柔情,三月怀春的少女一般,那眼情梁川看了都忍不住一阵触动! 好像是真的。。 他却是忘了一点,这话可以这样理解不错,但是倒过来理解也是一样。 这曲珍连身体都能出卖,还有什么她不敢出卖的。 当然,这时候梁川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这姑娘的眼神,也感觉,这姑娘不像是骗他的!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咱们这样谈不了事情!” 曲珍恩了一声,却抓过梁川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一把关键的部位,这一刺激让梁川这个一整年没吃过肉的壮汉马上就有了反应,身体很诚实地出卖了自己! “呵,男人!” 曲珍这才把衣服缓缓地裹住上身,梁川早放开了这个女人!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梁川的脸已经由红转黑,黑得能挤出水来,恨恨地看着这个女人! “现在可是你的问题了,我身子都愿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愿相信我的?” “你们吐蕃人都是这样?” 曲珍嘴角向上微扬,没有说话。曲珍这样做不是她放浪,而是这就是他们吐蕃人的习俗。 吐蕃高原上一望无际,交通直到现代还是一个顶天的难题,更不要说一千年前那个蛮荒闭塞的年代,高原上也是分为部落,有时候隔着山谷相望的两个部落,要走到一起可能得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 交通是一个因素,无比恶劣的生存环境更是一个因素,让这里的人口永远无法像汉人中原大地那样自由地生长! 吐蕃人口最多的时候是三百年前,那正好是中原的唐王朝时期,那时候气温会比现在高出许多,高原上能收获许多的粮食。 也正是这样的契机,吐蕃开始把刀锋伸向了高原下富庶而美丽的中原大地! 后来因为天气又开始变冷,吐蕃的国运到此为止,环境就把这些彪悍的游牧民族打败,更不需要中原的王朝出手。这口气,吐蕃三百年都没有缓过来! 梁川参加过一次全国人口统计,就是他生活的那年头,高原上的人均寿命还????????????????比其他地区要少将近二十岁!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个数字,在宋朝这时候,吐蕃人能活到四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活着都成了一个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考虑什么礼节的东西了!毕竟生存下去才有资格去争其他的次要的东西! 所以吐蕃人就有一个让人非常诟病的习俗——妻客! 外面的人来到吐蕃人的部落,他们竟然会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女人去陪客人睡觉!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汉家人身上,不闹出点人命绝不会罢休!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但是在高原上这恶劣的环境,吐蕃人别无选择! 他们的人口太少,常年孤独,小范围之内的联姻,会造成整个部族的素质严重下降,这是事实存在的,并不是胡说八道,或者故意贬低这个民族,从大意上来说,他们能够彪悍的生存在最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如果还要向汉人一样,很早就灭绝了。 这种制度下,他们能生育很多的后代,也才能保证他们的人口不会锐减。 曲珍一直也想找一个强壮的男人繁育自己的后代,可是在高原上的部落中并没有她能看得上的男人,许多有见识的吐蕃人也发现,如果吐蕃的女子与汉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会更加的强壮,生病的也更少! 正好遇见梁川这样的有型有款的男人,她哪里肯舍得错过! 直爽的曲珍把梁川生生吓了一大跳! 虽然梁川来自一个很开放而开明的年代,对男女之事已经不那么忌讳,但是梁川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还是很担心! 他只相信一个事实,事出反常必有妖! 接下来还是谈正事吧! “你不必用身体来换取我的信任,这样对你我都不负责任!这事我没办法马上答应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时间可不多了,南方打仗打得那么激烈,正是咱们赚大钱的时候,你可别错过了!” “你干嘛这么着急!”“你不懂,这时候南方一团乱,官府还有各峒寨的土司都没有闲暇来管我们这些人,否则换作往常,盐还没卖就让人给扣了,什么都赚不到,这些土司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在好了,南越人把这些土司打成了筛子,整个广南西路乱成一团,你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这个倒是真的。 富贵险中求,要赚钱只有乱世之时,太平年间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机会。 “你们全部都是粉盐?” “是的,全部是粉盐,都是最高级的!” 曲珍一一道来:“从唐末开始,党项人把持了通往西北的祁连山走廊之后,我们吐蕃人便没有办法走下高原,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吐蕃人与党项人是世仇,打了百年的战争,死伤无数,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果。” “党项人面对东面的契丹人还有南面的汉人压力已经无比巨大,要是让我们吐蕃人再崛起,那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所以党项人????????????????死死地控制了通往契丹与大宋的商路,我们高原上的皮货肉干还有盐巴卖不出去,吃又吃不完,外面的茶叶也进不来,只能越来越穷,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吐蕃人的寿命越来越短,再不久,吐蕃就要完了!” 梁川摆摆手道:“没那么严重,问题肯定会有,也会有出路,你不就找到了一条出路!” 梁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你是吐蕃贵族?” 曲珍微微一笑道:“什么贵族,就是放牛羊的,只是家里多了一顶产业,就是制盐,不过这些年我们上面的盐实在卖不动,还不如原来卖牛羊的日子来得滋润!” 梁川继续追问道:“你们的盐有多少?产量是多少?” “我们的盐场在芒康,你知道这地方吗,在吐蕃的东南,紧紧托着澜沧江,这种盐你们叫做粉盐,在我们那里叫做桃花盐,一天几百斤还是有的,你能卖多少?” “一天几百斤!”梁川有些吃惊,这是什么地方,产量还算高啊! 印象里高原上面有盐湖,但是那里面的盐也是要提纯不可能直接挖起来就吃! “这些盐太多了,吐蕃还有好多地方都有盐井还有盐湖,并不是只有我们芒康那里有,我们的盐现在不好卖,一天几百斤能消耗掉几十斤就算多了,其他的堆积如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梁川说道:“可惜了,我一个人的能力也有限,没办法卖特别多的盐,你也知道,我一次最多也就几千斤的粗盐,跟你们这些桃花盐的品质还不能相比,我一千斤盐的钱都抵不上你们十斤好盐,可能卖不完如此之多的盐山,再说了,你们的盐在吐蕃,来回运几次这仗可能都打完了,只怕也赚不了几个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天大的好事给你做,你却只顾推三阻四,是不是觉着这好处给的不够多?我告诉你,只要你能卖出去,这盐的利钱咱们对半分都行!” “我还图你们的钱?我宁愿不做你们这生意!” “好好好,你清高得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新的决定 打发走了旦增曲珍,梁川却是一夜无眠。 他把侬家三个兄弟叫到了跟前,眼前的事情与他们悉悉相关,还得跟他们商议妥当才是。 准确地说是跟老三侬幺有关系。 三兄弟与梁川在这栋四面透风的破宅子里一言不发,昏暗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忽闪忽现,让人看不透在座所有人的心思。 就小姑娘阿月最简单,吃着肉干,还煮了一锅山里的菌子炖的肉汤,自己填着小肚子没有任何的压力。 曲珍走的时候给梁川留了一大袋的肉干,这是高原上的牦牛肉原切下来,挂起来直接风干的肉干,没有加任何调料。 当年梁川的大学同学,还是同个宿舍的兄弟,虽然毕业后再没有见过,可是他忘不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几个人围在一起,桌上放着一袋的肉干! 当时,梁川只是看了一眼。 暗红的肉脯上面纹理分明,肉筋还连在一起,风干之后像胶状????????????????,却是很有嚼劲,有些肉条没有风干透,还能看见血色,甚至有的还有牛毛,看着极为吓人,。 第一眼见到这样的肉干极为排斥,这跟茹毛饮血有什么区别!梁川下了决心肯定不会吃这样的食物。 同学极为热情地请梁川吃肉干。 打死他也不肯放到嘴里,他不相信自己的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只看过一眼,就认定这食物肯定不好吃! 后来有一次梁川饿极了,拿了一根肉干充饥,从此对这样的美味再也忘不了! 梁川自己也让真香定律给折服了!这竟是他吃过最香最正宗的肉干!纯天然的牦牛肉,没有任何的添加成份,更没有其他的调料,吃到肚子里味道一点都不怪,肉香味极为浓郁! 那一刻,梁川恨不能杀了自己,这么好吃的食物,他错过了多少次! 从那以后,舍友的肉总得心疼地藏起来,因为梁川看到就得消失不少。。 阿月倒是见肉心喜的人,可能是以前饿怕了,除了石头还敢放到嘴里咬两下,其他的食物她是来者不拒。小女孩一开始见到这样的肉样也有点抵触,不过梁川多次怂恿她,她的胆子可比自己大多! 小姑娘掰了牦牛肉干,有些肉干风干得比较透,折断时就跟干柴一样的效果,就是肉筋不会断,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阿月一连吃了好几斤,虽然她看到曲珍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杀气,早已将这个女人默认为要来抢阿爹的坏女人,可是她还是恩怨分明的人,对曲珍的敌意不会转嫁到肉干上! 梁川见阿月吃得这么香,蛮问了一句“是不是很香?” 阿月点点头把肉干分了一小块给梁川! 还是那熟悉的美味!可能这曲珍他们的工艺还更好,因为里面有一丝淡淡的咸味! 行军打仗要是有这样的军粮,那军队的战力起码能提高好几层!既省去了埋锅造饭的麻烦,携带又容易,补充的热量又极高,对于战机而言,已经取得先机! 】 吐蕃王朝一度敢与大唐王朝叫板,把大唐王朝的首都都给打下来了,成为东亚第一强国,不是没有他的底气。 一只飞蛾扑到火上,升起一股子熏焦味,梁川皱了一下眉头,思绪偏了。 曲珍那个黑枣大馒头还在梁川眼前不停地晃着,让他有些目炫,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前几天你们想必也有听到一些风声,咱们南边的战事现在很紧张!” 三兄弟沉默不语。 侬大心情复杂。 他庆幸能遇到梁川这样的大哥,虽然年纪比他小,可是不管人情世故还是见识身手都不是他们三兄弟可比的,眼界学识更是一流,带着他们三兄弟,绝不会让自己人受苦受罪。 这带头大哥可是连煮盐这样的秘方都给了自己,等于是给自己三兄弟一个出路。 可是他们现在是有家难回! 南方的战事已经烧到了家门口,南越人大举进攻广南西路,究????????????????其原因可能不是他们三兄弟引起,但是绝对跟七源州老三的酒楼袭杀南越兵事件有关!这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们他们也猜得到,随便杀别国的人可能没事,但是杀人家的兵,那就不一般的事了,这等同于宣战! 梁川带着他们是亡命天涯,出来避难! 这些南越人可是已经把悬赏散布到了大理国!连吐蕃的商人都知道梁川与老三做的好事,要是回到广南,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这位大哥,身世背景应该极为复杂! 侬大才想起来,他曾在家乡的集市上看过梁川这个名字,虽然相貌不是很相符,但是应该就是自己这位大哥了,那已经一年前的事了。 那通告上悬赏可比南越人的还要高! 到底有多少人在寻找自己这位大哥,是要他的人,还是他这一手煮盐的秘方?可能都有可能,但是侬大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哥却又好像没什么追求,钱赚得差不多就收手,从来不迷恋金钱,有钱了也是给自己几个人改善生活,连老三那里都留了好多钱准备给他补贴家用,要说图钱也不应该!一行人走的路都是极为偏辟的路,有意无意就是为了逃避什么人。。实在让人不解! 他看向两位兄弟,老二不会发表意见,不管情形如何,除非让他出主意,他永远都是沉默不语。 就是老三,此时的侬幺一脸歉意。 “狄爷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为了出头,那些南越兵你本可以不用理会!要不是因为我们,你更不用在溪东替我们去杀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了!“ 梁川哪里会跟侬幺计较过去的事,浪费时间不说,他的心胸可没有那么儿狭隘! 梁川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得先确定一个方向,本来我是想说到了白家村休整一下,问你们三兄弟的意见,我想带着阿月离开广南,去大宋中原走趟。” 侬大早知道了梁川的心意,所以并没有什么波澜,侬二侬幺二人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极为震惊,侬幺马上就出言挽留梁川。 “狄爷你不要我们了?” 梁川摆摆手道:“跟我你们不一定会好!” 两个人有些着急地坐了起来! 不可否认这一路走来有些危险,梁川的性子急,路见不平喜欢拔刀,得罪了不少人,昨天就把人按到粪坑里揍了一顿,还有吐蕃人追在屁股后想找麻烦,他自己说得不错!但是人家梁川并没有威逼他们三兄弟,反而这一路来是多有照应! 都到了这份上,梁川还担心会给他们造成负担! 这样的大哥哪里去找! “狄爷你放心,以后我跟定你了,这条命算是你给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不会吭一声,我们不是忘恩小人,这时候丢下你自己跑路!” “两位哥哥你们说是不是?” 侬大点点头,不过他知道梁川的想法,却没有多说话,侬二一贯地不吭声。 梁川心头一暖,来到这个世界跟侬家三兄弟遇????????????????见也算是缘份!却没想到友谊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要真的分开,他也是舍不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我也不放心让你们回广南,照我看,吐蕃都有我们的悬赏,大宋肯定也少不了,与其这样不如静待风头过去!我的打算是,先在大理呆一段时间,正好曲珍那里要跟我们做生意,我们就看看有没有出路,时间可能两三年都有可能!”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咱们是平头老百姓,平时杀只鸡都一不敢的良民,怎么跟南越的那帮虎狼去拼命,盐也不要卖了,有的话就往大理或着蜀中卖一点,等咱们这个风头过了,再回广南,你们怎么打算?” 侬大看了两兄弟一眼,三人的眼神交流一瞬间就达成了共识。 “大哥你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那好,咱们就算达成共识了!” 梁川想跑,可是身边这些人太多,他不敢带着侬家兄弟冒险,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 对他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他没有追求,更没有什么济世救民的任务,他要就是是安稳地活下来而已,眼下还没有走出大理国,就有人能盯上他们,虽然曲珍这黑女人没有危胁,反倒还可能有一点帮助,所以他不着急,他要把危险降到最低,这世外桃源大理国就是最好的避难所! 时间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去惹别人! 曲珍走的时候,梁川已经下了这个决心,暂时不回广南,连一个吐蕃女人都能找得到他,他也就对自己的行踪不抱任何信心。 两人约定好下一次见面在这个荒村破宅,梁川届时会让侬幺每天都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碰头! 梁川不敢暴露白家村的位置,生怕给白云山这老家伙带来麻烦! 接下来就是等了,哪天他们来了,就可以想着下一步怎么把盐卖掉! 自己手头还有新提纯出来的盐,这些盐也要想办法卖掉!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白族婚礼 阔别多日,梁川终于又回到了白家村! 一回村,梁川就感受到了村子的不一样! 村子里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灯笼,虽然这个白族村子不像汉家人那样喜欢红色,但是他们也搭起了彩棚,五颜六色的花棚下坐着村里的小姐妹,还有许多的小孩子,村子里很久没有这般喜庆的活动,谁都按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加入到这个欢乐的海洋当中。 梁川一进村就问道:“村子里办喜事?” 村民见梁川回来了,白岱早就把他们在麻栗坡的事带回了村子,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芝儿姑娘! “是啊,白岱那娃娃领回来一位花一样的姑娘,村子正在准备办喜事呢!” 果然是这样! 生老病死,人的一生有几样大事,结婚是一件,生娃是一件,还有死去的时候,大操大办又是一件,这一切都办完了,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在这年头,一年到头有几件值得庆祝的事,哪????????????????有什么生日过寿的,无非就是新人的来临与新生命的降临,会让人感到节日般的喜悦! 换源app】 “这小子的动作还真是快啊,这么快就把芝儿骗到手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阿月东张西望,又有热闹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行人被这欢乐感染,脸上也都是笑容! 听说梁川回来,白云山老头子亲自到村口相迎! 麻栗坡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你小子这次可是大大帮我们白家村争了一口气,先回我家去给你洗尘,回头还有白小子的喜酒喝!” 老头子现在可谓满脸得意,连老褶子都是笑的!这口气别提出得有多解气! “我就知道让你把人带出去绝对不会有错,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我们村的这些后生愣得跟地里的生菜一样,出去就是让人拿捏的份,要搞名堂还得靠你们这些走江湖的!” “我说保正爷至于吗,不就是带了个婆娘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汉自己办喜事,比人家白岱还要激动,悠着点啊!年纪大了一激动别让我们操上心了,回来别人家的事没办,先办你的。。” 白云山不怒反喜,心里乐得跟花似的,胡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我都听说了,这口气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把年纪搞不过云家村那些年轻后生,你跟咱们不一样,就要这样,狠狠地折腾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很解气,死了都值!” 梁川斜眼看了老头一眼,嘿笑道。 “你死了你村里的人可不会放过我!” “不要说了,酒都备好了,快来吧!” 虽然这一次他们白家村派出去十个后生,只有白岱一个最让他不看好的闷葫芦把婆娘给带了回来,但是一听说云家村那些人的遭遇,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村子的恩怨已经不知道要从什么年代开始追溯,这一笔烂账更是记不清,总之到白云山这一辈,白家村已经出现了衰弱的迹象,再也也无力跟他们云家村叫板。 他之所以叫白云山,就是因为当年他的母亲就是抢亲从云家村抢回来的! “我叫白云山,为什么名字里面还要有个云字,这字就是从他们云家村夺来的!” 老保正讲起前尘往事,也不怕别人笑话,当年他母亲就是云家村的姑娘,生生抢过来以后,生下了白保正。白母也是刚烈女子,从一而终,再没有因为是云家村的出身而胳膊肘向外拐。 可是从那以后,白家村再也也没有像保正这一代人这么争气,姑娘抢不过人家云家村,后面的子孙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白保正这里,甚至自己都没有生出一个男孩来。。 这一次梁川把云家村的人全扔到粪坑里,再把他们都带到村口的姑娘硬抢了回来,云家村祖宗的脸都让他们给丢光了,如何让他不高兴! 为了给梁川还礼,白云山连自己压箱底的美酒都拿了出来,里面????????????????炮了一整根的鹿鞭,酒水已泡得生黄,还没开封,梁川看到都直流口水! 一老一少,也顾不得暴饮伤身无处泄火,两人把那罐子陈年老酒喝得干干净净,梁川堪称酒神也喝得舌头发麻,老保正不知哪里来的战力,这样灌酒还是保持不醉,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白小子今天去迎亲去了,明天才回来,你也看看我们白族的喜事,跟你们汉人一不一样!” 梁川接到嘴边的酒杯立时停在空中,眼睛定格在这个半醉不醒的老鬼身上。 前面有一个曲珍要说她是生意场上的人,做人精明也就算了,这村里的老头都能看出自己是个汉人,这么厉害? 梁川堆笑假装听错道:“保正爷你说笑呢,我怎么可能是汉人!” 白云山指着梁川脚小拇指上的指甲盖道:“你看看,你们汉人才会有骈甲,光是看这个就不会有错!” 什么?还有这种的特征? 梁川自己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上小指头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指甲,很多人都有,甚至梁川自己那处身体原来就有,所以他习以为常,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看看我的!” 梁川低头看了一眼白保正的脚,在他脚上还真没有发现骈甲!光光滑滑的就一小块指甲! “还有这种事,一块指甲可以看出来是哪里人,你早就知道了?”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道:“打从你们进入我们白家村的那一天起,我就一天也睡不着,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你说的假话,你分明不是侬人却要装成侬人,连口音都不对!这样做你无非有几个目的,要么是想为非做歹,要么就是来我们这里江湖避祸,做生意的哪个会钻到我们这山沟当中,跟野兽做生意?” “那你为何还把我们留下,而且还是留在你家?你不怕危险?” 白保正老脸一红道:“你也别怪我老头子多心,我这是逼不得已的办法!若是你们真的是歹人,那这个风险我做保正的必须要先承担,万一你们直接来强的,那们更不好把你们哄走,否则我的村民就会遭殃,把你们放在我身边,我就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你们要做那等不法事,我就在酒菜里先下毒,毒死你们几个畜牲!” 梁川气得倒吸了一口气,大骂道:“你这个老头子太不地道了,我们真是来做生意的,你竟然想毒死我们!” 白保正急忙安抚道:“这不都是误会嘛,你们一开始不表明身份,我也是怕村子出事,这村子几百年了传到我手上,要是出问题,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下面的先人?” 梁川还是意难平地道:“难道我表明身份你就不会下毒了!” 梁川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老头子不是个东西,亏我还叫你一声保正爷,今日遇见我还好,要是遇见哪个急性的歹人,让人撞见你要往人酒菜里下药,不弄死你个老头子才怪!” 白保正连忙拍拍梁川的背,又倒满了一杯酒,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安抚????????????????这位小老弟,自己嘴里还一个劲地赔不是。 “先回去歇着,明天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白保正朝侬家三兄弟使了个眼色,三人连忙把骂骂咧咧的梁川给劝了出去。 白族的婚礼一般是四天,第一天的彩棚已经搭好,村子因为这棚子多了不少的笑声,第二天就是上门迎亲,白岱白天已经带着村里的老人还有伴郎等人去了芝儿家,有意思的是白族竟然也吹唢呐,梁川一直以为这是他们汉家人自己独有的乐器,看到这小唢呐他想近前摸摸试试,可是又压下了这份好奇心! 小的时候他对这玩意造譩可不一般!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村子里又热闹了起来,原业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伴随迎亲的送亲的或骑马、或走路,陪男有的挑柜子、背箱子和其它陪嫁物品。 正喜之日,芝儿这位美丽的新娘梳装须按命相师事先确定的朝向端坐,头戴满插红花的头囊,穿男方准备的红衣服,穿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头囊、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绣花鞋寓意喜庆。 锁呐师奏着迎新曲在前引道,芝儿在白岱和伴娘的陪同下缓缓走向新郎家,一路上伴郎们借机一把把掐新娘,新娘只有靠伴娘们来保护。 众人看得格格称奇,婚闹各有不同,还有找新娘麻烦的,要是掐出个三长两知短,这不得闹出一点响动?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白族特有婚俗! 必须把新娘接到新郎家,若新娘未按时到家,一般男方家不能开席待客。此时天已蒙蒙亮,人才堪堪回来,大家已经盼着一桌美食按捺不住!芝儿接到家门,白岱家上年纪的长辈按规定要到门前点香,并安排童男、童女迎接新郎新娘进门,进门后新娘要跨过事先准备的火盆,意为将来做事红红火火。 可是白岱这娃从小阿爹就过世得早,哪里还有长辈,白云山此时亲自出马,帮白岱完成这个任务!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走私路线 老头子在白岱这个后生的婚礼上忙前忙后,以前他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无父的小子,总觉得这娃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世事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十个去麻栗坡相亲的年轻人,其他人也陆续回到了村子,无一例外身上的伤都很严重,人更是被打得一点自信都没有,回来全躲在家中,出门都不愿意。 不用猜,这些人肯定让人欺负惨了。现在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云家村的人受到了怎么样的报应,当然,他们也知道了自己人丢了什么样的人。 白云山从白岱那知道了麻栗坡发生的全过程,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还好梁川帮他们村找回了面子,否则这次,他们要丢人丢大了! 白族的婚礼一般有四天,不过最热闹的就是过门这一天,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尽情地豪饮,梁川昨夜喝多了,今天已无力再战! 跟着喝了小半斤的烧酒,梁川果断告退,回到老保正的偏屋里呼呼大睡。 按理,第四天是芝儿,也就是新娘回门???????????????的日子,一对新人没有回去,却是到了保正的家中,向老保正还有梁川致谢! 芝儿不傻,白岱他也早就见过。 他们两个族之间的人相恋,看的是眼缘还有歌喉,极少会有人去考虑什么家财与背景,大家都是一般穷,没有谁比谁更好,区别就是谁更有能耐,更能打架。 不过会打架的男人也有不靠谱的,自己就看走了眼,而这个之前自己看着没本事的男人却在危险的时候出来救了自己,这就足够了! 芝儿早觉得出不对! 梁川不是那酒摊子的店小二,怎么来到白家村与白岱在一场。。 难道他们两人一开始就认识? 芝儿已经过门,虽然内心有疑惑,却不会再多想,白岱是什么样的人她可能不清楚,但是云黑龙这个人没担当她是见过了,女人不一定要找如何英雄盖世的夫君,能安稳不离不弃就可以了,她还有什么好挑的? 一场婚礼总算完成。 被白云山识破自己的真正身份后,梁川也没有再装,他让侬大云附近的市集买了一套汉人的服饰,梁川竟然是第一次穿汉服! 汉服比侬家还有白族的衣服要大气宽松一分,袖口留得比较大,穿在身上,梁川这一刻仿佛真正地融入了这个时代。 阿月看着自己的阿爹竟然变成一个汉人,小女孩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梁川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曾想变成了一个惊吓! 连忙安抚道:“傻姑娘你怎么哭了!” “阿爹你骗了我们,骗了我和阿侬,你不是苗人也不是侬人,不是侗人,而是一个汉人!” “阿爹之前受伤了你也知道,我是怕有人要害我,所以我跟你隐瞒了真相,现在阿爹不是好好的,也没有再骗你不是!” “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你放心吧,阿爹要去哪里都会带上阿月的!” “这。。。那阿爹你还会回到广南吗?” 梁川挺意外阿月会问这个问题,小女孩在广南生活得并不好,跟孤儿一般,虽然活在土司府中,只有一个阿侬会真正关心她,其他人就当是透明的一般,不,当她是奴隶一般! 广南吗,梁川喃喃念了几次,叹了一口气,只能先敷衍小姑娘道:“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也许是很久以后吧。 梁川想了想,穿了几次汉家人的衣物之后,还是换上了侬人的服饰,毕竟穿得久了,早就习惯了,这样阿月也不会害怕。 阿月在想阿侬,遇见梁川之前,阿侬是她最亲的人,也是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出来这么久,她真的好想阿侬。 梁川给了阿月不少的钱,她好想用这个钱给阿侬买一些漂亮好玩的东西!阿侬家是土司府上,虽然清贫,却是不缺用度!她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罢了!皇帝如道光,虽然富有天下,过的却是要饭一般的生活,人家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跟家世无关。 梁川在家里休整数日,确认没有云家村也没有吐蕃人来打扰自己后,这天夜里便开始准备去出售新一批的食盐。 这一次从麻栗坡运回来普通提纯的食盐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斤,剩下约七百斤属于精品,加起来约两千来斤,梁川叫来侬大侬二,准备商量去哪里卖相对比较合适。 侬家三兄弟跟了自己以后,梁川就不打算再继续出门亲自去贩盐。 一来太过招摇,梁川走在路上很招人注意,块头大,又是做盐生意的,很容易被人盯上。 侬家三兄弟除了老三,另外两人放哪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没什么看头! 三个人碰了头,最终得出了三个方案。 第一就是再回广南西路。 此时的广南正与南越李朝打得不可开交,战线在广南全线铺开,等于是南越与大宋直接开战,除了还没有宋廷的动静,民间已经与南越人打得无比惨烈。 这种时候正是发国难财的时候,朝廷的各种法度废弛,正可以趁虚而入,少了官府对私盐的打击,可以无往而是不利! 第二个方案是侬大提出来的,往东北走石城东川郡,过北盘江到达贵州境内,到了那里盐就是天价,官府出来捣乱的人少不说,收益也很可观。 但是风险就是这条路上的匪盗多如牛毛,不怕官而怕匪! 第三个方案则是侬二提出来的,就是往南越去贩盐! 梁川与侬大听到侬二的建议都极为意外。 这样的想不可不谓大胆! 最危险的地方洽是最安全的地方!侬二说得很费劲,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来的主意! 南越兵一直在追杀梁川等人,而且也猜到梁川可能逃往大理。大理是中立国家,后面有吐蕃罩着,比大宋安全!南越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要的人,往后跑,跑到了他们自己家后院。 南越缺盐吗,他们同样很缺。 此时的南越除了人矮一点,黑一点,在各个方面与大宋人是没有区别的,甚至比广南的各个少数民族,他们还更接近汉家文化! 从汉朝开始,中原王朝就视这块土地是自己的地盘,秦朝开凿的渠道还有直道也是为了加强对这块沃土的统治,不过到了魏晋以后,中原大乱,南方就逐渐失去了控制,到了唐宋时期,不要说南越了,就是南诏他们也无能为力。 南越承袭中原各种文化风俗,连文字语言都一样,统治的方法更是如出一辙。盐政是控制中原老百姓的好手段,在南越这里同样好使! 别看南越也是临海地带,这里的海拔落差极大,往内陆走没多远就可能是高山茂林地带,这里的老百姓无法获取到便宜的食盐,每年光从吐蕃还大理走私的食盐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老百姓因为一口盐,这命脉死死地捏在别人的手里,日子想好都好不起来! 这一个想法一提出来,两人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畏南越如虎,不曾想却是最好的主意! 第二个主意梁川直接拒绝了。 仗一打起来,现在只是大宋的官兵还没有到,等大部队来了,充实到各州府土司手上,他们就有大把力量来清算藏在民间的奸细汉奸,对民间通越的管制也会加强,盐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或许在黑市很畅销,但是这些绝对都是当地人把持,他们要打击竞争,绝对会和官府串通起来打击自己这些外来户! 所以看似广南最好做生意,其实并不然。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大宋这个方面。 南边开始打仗,大宋就会开始防备,他们要防备西边高原上的吐蕃人和大理人,虽然他们正面发生冲突的机率很小,但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西夏就得直面契丹与大宋的威胁! 大宋的管制同样会很严,要防止食盐流入南越,他们同样会加强对食盐的管理,所以那时候食盐并不好卖,以前可能官府不怎么想管,现在却肯定是不得不管,不管的话他们等同于资助敌人!而且梁川也知道,自古云贵湘西这一带,别的没有就是土匪多,除非有一双翅膀,否则有来就是无回! 三个人敲定了方案,最后决定化装成白族人,带着食盐偷偷进入南越。 南越这里也有一条古茶道。 从最宁府经过秀山郡往西走,经威楚府的步日部可以南下,到达景拢国,就可以走到南越以西,也就是今天的老挝前身,然后走江城,沿着李仙江而下,最后可以到达莱州,这条路也是南方入海的茶马古道之一。 从这里绕道进入南越,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南越许多物资都是通过这条路从北面运过来,变相从大宋走私而来! 大宋开战后,对任何势力的制裁手段都是先禁商禁运!天下货物皆出大宋,茶叶瓷器丝绸等,各方势力眼红不已,南越也怕大宋断商,所以他们一直有从大理偷偷进口的传统!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改造计划 三人商议好了路线,事不宜迟,梁川打算让侬大带着货物星夜兼程马上出发。 侬二不会说话,不是做生意的料,侬幺身负命案,又是南越人通缉的对象,他出云也不合适,这个担子只能落到侬大的肩上! 侬大其实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对江湖道上的消息有着天然的敏感性,这番出门正好让他打听一下南越方面的情况,如果风声过去了,梁川要回广南还是北上,都可以再做打算,广南虽穷,但是安身立命起家翻身最是适合自己,如果说真有穿越者,起码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但是北上中原就一定了,中原一定让这个先到的穿越者早早地渗透了! 梁川想的没错,正如他想的,中原世界被他改变的太多,但是他完全不可能想到,那个穿越者竟是他自己! 侬二与侬幺给几匹马加了几把料,两千多斤的精盐一辆马车还拉不完,必须要两辆车,还好的是,滇马的性子比较温驯,不需要车夫追赶,他们自己就会跟着前面的老马缓缓地走着。 人手实在是不够,接下????????????????来自己的事,不管是要亲自操持还是要侬大来帮衬,或着完全给侬氏兄弟,人手都要增加,这些人还要听话! 江湖上的人不好招,也不好用!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几个人眼下最烦的就是人手这件事! 阿月个头不大,知道侬大要离开,还自己去灶房里下锅,给侬大煮了一大锅肉汤,里面下了许多的虫草,阿爹说这东西吃了有好处! 她当然是听梁川的话,以前总是吃不饱,小孩子最能体会这种苦楚,小小年纪,阿月最懂得疼人。她还把自己买来肉干给侬大都放到马车上,路上就可以慢慢吃,她自己却没有留多少。 侬家三兄弟看到阿月这一系列的动作,心头一暖,眼眶瞬间通红。 要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能养成这样,夫复何求? 不管是侬人还是侗人,最不重视的就是孩子,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就像野生的一样,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只要让他们有得吃有得穿就行,谁也不会去教孩子大道理,也不知道梁川是怎么教的,孩子竟如此懂事! 刚要出门,一道黑影闪过,拦住了几个人的去路。 梁川抬头一看,是白云山这个死老头子! “保正爷这天都还没亮呢,你这么早起来放水?” 白保正眼睛左右扫了一下,嘿嘿笑道:“你们准备去贩盐?” “你鼻子闻着了?”梁川白了他一眼,语气中略带着几分的嘲笑。 自从白保正知道梁川等人的真实身份后,他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跟白保正都是直来直去。 不过看着眼前这老头,梁川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一个老头子,拿着牛鞭赶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还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 梁川想用力去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头还会微微地发疼。 怎么会这样! 头实在疼得厉害,梁川也不敢再去多想,便问白保正道:“保正爷你让一下,这事你知道多了也不太方便!” 白保正今天很是反常。他一早就知道梁川这帮人做的事见不得光,自从来了白家村,做事都是在夜里悄悄地进行,哪怕白保正知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却是不曾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天怎么会主动来问事,肯定有事! 白保正一改往日的稳重,对着梁川道:“狄青咱们借一步说话!” 梁川按了一下侬大的肩头,让他也停下手头的活,自己先去看看这老头要搞什么鬼。 白云山将梁川领进屋子,一张老脸卖着笑,悄悄把屋子的门给带上。 梁川倒是不怕这老小子搞鬼,这老头年纪太大,体力远不如自己,就算他要动粗,自己还要收着力,就怕一个失手送他去极乐。 梁川扯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跨着二郎腿悠悠地问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 白保正还不住地往外探着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川有些耐不住了,急道:“再不说我就走了!” 白保正一把拉住梁川道:“哥儿不急!????????????????” 两人对坐,白保正缓缓地道:“刚刚白岱那娃子的娘来我这里道谢,让我给叫回去了,这娃儿你知道,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要是放在以前,找个婆娘都成问题,跟着你出去了一趟,竟然把事给办成了!他娘来我这里哭得凶啊,就是想跟我说声谢,她不知道实情,还以为是我给安排的,唉,我把你的功劳都给冒领了!” 梁川白了白保正一眼:“就为这事?” 梁川摆摆手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怕你把我推出去呢,不说最好了,谢谢您老了啊!” 白保正再次扯住梁川,语气里透着几分讨好地意味道:“你小子怎么现在这么大的排场,我老头子求你办事不行?” 早直接一点不好吗? “开门见山吧!” 梁川真的有些不耐烦,帮这个老头做的事够多了,面子也帮他挣了不少,他真当自己是小二哥,什么都要帮着上? 白云山的姿态真的放到了最低。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白家村到了我这一代,多少后生找不着婆娘,我这个心里急啊,就怕把老祖宗交给我的基业交待在这里,那我死也不能瞑目!” 梁川一听马上就站了起来道:“白老头你不会想让我当媒人,帮你村子里的这些人去拉媒吧,我告诉你,我不是月老,没这么大的本事!” 什么狗屁事情!果然又要让他当保姆,一想到那些娘炮的样子,梁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没办法天天帮他们去外面骗人良家姑娘,那是多缺德的事啊! “不不不,我哪里敢求你办这种事,看你自己好像都没有成家,这种事谁敢乱托付!” 梁川这才缓缓地又坐下来道:“那你是想让我干嘛,一口气说完不行?” “你是做大事的人。” 梁川连忙打住白保正的话:“不是,我做的这事有点麻烦,你不是都知道。” “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带带我们村里的这些后生!”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事?”白保正眼神坚定地道:“知道,贩盐,可能是私盐!” 梁川笑了道:“那你还敢让村里的人跟着我们做事,这种事在你们大理国可能连事都算不上,要是在我们大宋,可是要杀头的,你不怕?” “当然怕,不过我更怕这样再窝囊下去,我们村子不死光,也要灭种了!” 老保正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娃娃现在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一点血性也没有,现在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一个个却不着急,守着安逸的日子一天天混日子,看看隔壁的云家村,人家都是养的什么虎狼,打起架来狠得不行,姑娘们就喜欢这样的汉子!” “我就想拜托你们带他们一道儿出去历练历练,就像带白岱那娃一样,让他们吃一点苦头,亏吃多了人自然就精明了!” 梁川应道:“老头你疯了,你知道我们干的事是要杀头的,到时候可不是历练的问题,要是让官府抓到,或着让别地方的私盐贩子抓到,是要丢命的!” 梁川刻意把丢命几个字咬重了语气,可是白保正跟????????????????没听见似的笑道:“我就是要你带他去玩真的,你的人不怕死,我们村的后生自然也不能怕死!要是让官府抓到,那说明他们不够机灵,是该吃点亏!” “你真的要决定这么做?” “我不是三岁小孩,不跟你打闹!” 三更半夜,梁川看着这老保正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梁川这才相信这老头子不是在说梦话。 他思量着白保正的话。 白家村的这帮年轻人的确不像话,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性子软弱无能,被人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赶路都能叫苦连天,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支撑得起一个家庭,谁家把女子嫁给他们那不是把人推进火坑? 连白保正也看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他想借梁川这把磨刀石来打磨这帮人! 贩盐不是一般的勾当,要体力更要脑子,如果能干出一番样子,村子里的这些人,将来会不得了! 梁川想的却是,既然眼下他自己要呆在这个村子,而且还要卖盐,他也担心有一天白云山会拆他的台,这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白云山拉下水! 谁会想到,白云山主动叫村子里的年轻人来跟着梁川,这不是白白送上门来的劳动力! 嘶,想了想这批人倒是可以用! 没有其他的,这帮人虽然娘,但是干这一行就是要胆小的,胆的容易乱来,容易失控! “你想让人跟我做事,这也可以,但是咱们丑话要说在前头,到我这里就得完全听我的,那时候我不会再当你是什么保正,你也不要再对我的人指手划脚,否则咱们就是一拍两散!那情况要是出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正在担心那两千多斤的盐侬大一个人搞不定,嗑睡送枕头,有人主动来帮忙! 】 白保正的目的达到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白给人打工,可是比梁川还要高兴,马上就准备去摇人,准备跟梁川的人一道儿出发! 梁川对着白保正道:“先不急,我把事情先跟你讲清楚!”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再授人渔 “刚刚我说的只是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梁川一脸正色,丝毫没有原来的玩世不恭的神色。 “这是自然!” 托人办事就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道理!白云山活了半辈子不会不晓这个道理,他自然也听得出梁川的话外之意,跟着他不是来享福的,而且会很苦!这头年在别人手下做事情,都是跟卖身差不多,没有自由不说,任打任骂那是家常便饭! 任打任骂还是轻的,如果跟着侬大去贩盐,而且目的地是危险的南越,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们从事的事不是一般的事,是真真正正刀头舔血的勾当! 这些孩子虽然娘炮,但是都是这白家村老娘心头的尖尖,出了事谁都担不起。 既然要跟着自己,那事咱们就先挑明了讲,这一趟不是跟着来玩的,什么后果自己先掂量清楚! “我们这一行,若不得齐心,那随时都可能出事情,所以你先跟你手下的那些后生讲明白,他们要是不听话,不听从安排,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先考虑好,我可以明天走,????????????????这一路不是去游山玩水,把命丢在外面都有可能!” “想讨婆娘的跟你去,他们若是想一辈子窝囊在这村子里那我也不想管了,想去的人我都会跟他们先讲明白!” “还有。” 白云山一怔,还有?难不成还要交钱? “别紧张,你们来我这里干事的人,每天我都会给他们发工钱,而且一天三餐我都包了,所以白保正你跟他们先讲清楚,我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白保正伸出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还往前凑了凑,生怕自己给听错了,还有工钱! 当然要给工钱,让他们去卖命,一点钱都不给,这事有点太不地道了! 梁川细细说道:“一天工钱三十文钱,若是盐卖得好,利钱够多,我这里到时候还会给各位提成!” 一天三十文钱,一个下来就是近一贯钱!这待遇是不是太高了,在家里种再多的地也没有这么多钱,除非去善阐城里做工! 大理国的经济水平不比大宋,在宋朝可能平时去山里打一点柴,背到市集上卖可能都能换到这么多的钱,但是大理就没有这种好事,一担柴顶多就十文钱左右,这已经可能换半斤肉或是半斗米!也算半个温饱。差价与大宋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能赚钱,这就足够有吸引力了! “这不行,你肯带他们出去已经对他们是大恩德,还包他们一日三餐,要是再一天给他们三十文钱,你的负担得多重?” 白云山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老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跟着人家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还要拿人家的钱,这多不地道! 梁川嘴角一扬,心道,我一斤盐能卖多少钱你知道,要是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到时候只怕你会骂我带着你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只给这么少的钱! “不重不重,该给的还是要给的,我狄青又不是猪扒皮,咱们要讲仁义!不过你们还是要考虑清楚了,跟着我们不是一般的受罪,甚至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没办法跟你们保证,我们自己都一样,出来闯江湖的,生死有命一点都由不得咱们!” “果然仁义!晓得晓得!” 白云山说是一方保正,可是论起来也是个土包子,这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侬大多,他能有什么眼界?梁川给他好处,他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只是对他们的收入来说,梁川给的,已经非常多了! 恨铁不成钢,他们连废铁都不是,再呆在村里连男人都不是,他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出去流点血也好,不见血成不了材! 天一亮,白云山就把村里的后生召集起来,原来去麻栗坡的几个人伤还没好利索,只来了七个,还有好几个都是白云山强制要求下过来的! 他们并不知道有钱,要是冲钱去的,那就是一笔买卖,这是他个人强制行为,村子里的人要是不去也可以,以后讨婆娘就不要指望村子里帮忙! 这话一出,大家碍于白云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来保正家门前。 这几年,讨媳妇的难度大家有目共暏,白云山这个半只脚入土的人肯替他们操划已是够给面子,他们还能再多奢望什么?真盼着村子里发女人? 话也说开了,大家看着白岱是真的眼红,芝儿多好的姑娘,就是人家狄青帮着讨回来的,不帮人家卖力????????????????气,谁会肯帮自己? 集合的时候,白云山才把梁川定给他的规矩完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一开始听到这卖身一般的规定,所有人情绪都相当的大,他们并不清楚梁川做的是什么生意,不过做伙计无非是去打下手,他们也就没有多问,但是当他们知道包一日三餐还有三十日工钱的时候,他们由原来的抵触变成了争先恐后。 反正不去还会得罪保正爷,去了还有钱拿,干嘛不做! 一切好像水到渠成! 第二天夜里,侬大就带着白家村的十五号人,押着两辆马车,往西南的威楚府出发而去!这一趟结果会如何,梁川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早跟侬大交待了,这次出去要是赚不到钱,或着路上遇见什么麻烦,到时候不要放不下这一车的盐,盐没用,人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村子里听说跟着梁川出去有钱赚,他们个个都高兴不已,这一趟背后的危险他们不清楚,他们只看得到白岱家,跟着梁川出去一趟就带着一位媳妇回来,他们也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一样! 等侬大带着人走了,梁川又开始考虑下一步。 梁川找上白保正,老头子现在在村子里更得人心,不为别的,大家都相信他的眼光,让孩子出去做工,既能锻炼又能赚钱,两全齐美。 梁川坐了下来,对着白保正道:“咱们村子子里现在有多少人?” “也不多,就九百多人。” 九百多人,人还算多,一般这种村子也就四五百人,再多也没有了,地不够,地够也打不出更多的粮食来养活。 “村子里的人全部都靠种地?” “也有一部分人去山林里打猎,不过不多!” “这样子能活得下去?”梁川心里都是问号,在广南他看到的人少,大部分人也都是无所事事,整日闲晃,所以那里的人会比大理还更穷一点。 要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活状态,那还有什么盼头,大家都是一个字——穷! 白云山奇怪地反问道:“怎么会活不下去?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 梁川好像知道了为什么白家村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的真正原因了! “你认为村子没希望是因为男人们讨不到媳妇,以后人口会越来越少,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姑娘不愿意嫁到白家村来吗?” “因为穷!” 男人没了闯劲,只会坐吃山空,只敢窝在家中等死,只会越来越穷! “对了,不是你们的后生不优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会闹事的,有人就喜欢内向的,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姑娘,那就不是后生的问题,而是村子的问题了!” 白保正没想到梁川会这么说,他很诧异地追问道:“村子的问题,什么问题?” “你刚刚不是说了!” 白保正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无力地坐了下来,沉默了许多,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他也知道,梁川只是一个过客,将来他总会离开这里,所以自己村子里的后生没办法跟着人家一辈子,他想的就是万一跟着梁川可以学一点本事,日后可以学一点,经营自己的事业。 人家梁川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村子运作起来!” “你有办法?”白保正听梁川的话肯定就是有了! “我心里不是很有底,不过咱们也算同道中人,帮人帮到底,我想试一试,保正爷你呢?” “你是大能人,如果愿意帮我们,那我们是求之不得,这个你放心,需要什么我们配合的,我来协调,谁不听话,谁就滚蛋!” “唉,话也不必说得那么难听,谁不想做就算了,这东西我自己也要保密!” “好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先叫十个妇女来,年纪不要太大,身体没毛病,最好是那种不爱说闲话的人!” “这个容易,我马上去找人!” 不多时,白保正很快就叫回来十来个妇女,其中就有白岱的母亲,一个个拘紧地站在原地,没人交头接耳。梁川很不喜欢那种地下情报员似的妇女,这种人在干活的时候就是老鼠屎,经常坏事!他们往往不是带头冲锋的人,却是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 “很好,这些人我也不熟悉,全靠你把关了!先让她们去附近的集市去买鸭蛋,有多少收多少,我全部都要了!” 白保正都不知道梁川这么喜欢吃鸭蛋。 “这玩意吃多了不好,容易跑肚,太寒了!” 梁川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道:“我现在教你一门赚钱的门道,这门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要是你会了,以后保证是能让村子翻身的活,守好这个方子,别乱给其他人!” 梁川在麻栗坡看到有人卖神鸟蛋,这玩意他买了一个过来尝尝,竟然是松花蛋! 这玩意没有什么秘密,却被有心之人炒作成了神鸟蛋,一通忽悠之下价格直接上天,梁川正是看到了这个商机,就想把这个机会让给白家村的人。他自己有提纯食盐的方法,赚钱已是再容易不过,没必要靠着几枚松花蛋跟这些苦哈哈抢钱。 但是传授给白家村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靠着这个方法,要是能乘着东风跟着赚一笔钱,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寻找罗同 如果穿越一百次,梁川的套路还是那几样。 是的,生活毕竟就是柴米油盐,来来去去总路这些东西脱不开干系。 要赚钱的话,梁川会把在兴化弄的东西全部再开发一遍,这就是穿越。 只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穿越各有机遇,只是哪一样自己先在生活中撞见,需要什么就搞什么,有什么条件制造什么,这才是最有条件的。 这一次梁川玩得比较大,开始走私食盐,不玩不知道,一玩吓一跳,这玩意利润是真的高。 他只是不知道,第一次他真正穿越的时候过得有多惨,那时候他哪里有胆子去走私盐,那时候他骨子里还没有这股子好斗的血性,现在虽然想不起来那段记忆,但是血气当中的战意已经深深留下了,虽然有危险,但是他已经不会轻易胆怯! 不过要是他在清源走私盐的话,可能还没发家就先被吴仁义那个兴化捕头给带走,大刑伺候之下扛不住,直接结束了穿越之旅。如果吴仁义搞不定,那就是出动市舶司巡营都监司方行来,下场只会更惨。东南地区的官府势力可不比广南。 广南的汉王朝手不敢伸太长,大部分的管辖权都是下放给当地的土司,土司才是王者。 或许这些土司为了钱也会找梁川的麻烦,但是他们的能量没有大宋官府大,要对梁川动手,可能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本来梁川想卖蚊香,制作很是方便,没有什么难度。 这玩意不管在哪里都很畅销,可是偏偏在高原上没有蚊子。。 海拔一高蚊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天还有一点,但是夏天转瞬即逝,一入秋温度马上就降下来,一年就没有几天需要忍受蚊子的侵袭!要是在广南可能会大受欢迎,那里的蚊子太凶数量又多,夜里家里要是不放点艾草之类的草药,家里都会让蚊虫给包场! 梁川正是在麻栗坡看到松花蛋那离谱的价格,所以才突发其想,打算在白家村搞试验。 将来万一走私食盐的生意做大了,必须要有一门生意来打掩护,否则官府的人查上门来,自己怎么跟人家解释。。 手头有一些鸭蛋,至时候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制作咸鸭蛋呗,反正他能知道自己真的要做什么? 只要不承认去卖盐,自己做鸭蛋还不成? 买鸭蛋的事让村里的妇女去负责,她们最清楚哪里能买到又新鲜又便宜的鸭蛋,还需要一系列的材料,剩下的就交给白云山,老年子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手脚还算灵活,干这点活不在话下。 说来也怪,梁川做起这松花蛋的时候,脑海总是不自觉闪过一个姑娘的身影,矫小的身躯,温柔的声音,干活十分卖力,对自己又千依百顺,可是自己想去看脑海中的这张脸,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越想脑袋就越疼,疼得要裂开的那种程度! 怎么回事! 这样的现象越来越频繁! 梁川一直以为这是原来这具身体的记忆,与自己的灵魂发生了重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那这个麻烦就大了,这年代没有仪器可以对身体进行检测,如果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都没办法查出来。。 梁川自己死掉不要紧,反正大不了机子重启再来一局,只是身边还有一个阿月,这孩子是个孤儿,要是自己走了,还有人会像自己对待她一样,善待她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梁川的心很沉重。 松花蛋的工艺并不难,唯一的麻烦就是时间比较久! 鸭蛋到位以后,梁川把这些妇女先回家去,然后把配方给了白保正,白保正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他连神鸟蛋都没有见过,梁川告诉他这玩意制成以后价格能翻上十倍不止,他的心就跟着狂跳不止! 而且这方法也不会难,就是物料的配比要把握好,这些白保正都能记得住,白保正把每个步骤都分散开,让不同的人来操作,这样就不会有人完全掌握制作松花蛋的要点!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怕被村民学去,梁川也告诉他这个顾虑,现在松花蛋会做的人肯定不多,所以价格高,一旦技术被人掌握了,那市面上就会出现大量的松花蛋,价格马上就没有优势,届时就只能卖普通鸭蛋了! ????????????????梁川苦口婆心地再劝了白保正一次,这方法一定要保管好。白保正也能体会梁川的苦心,虽然不知道两个月后这些鸭蛋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梁川没有必要欺骗他。 把方法教给白云山之后,梁川便准备动身再去一趟最宁镇,去找罗同那小子。 刚出村子还没有走远,就有一个身影迅速追了上来。 侬幺远远望了一眼:“是白岱!” “这小子不陪着新娘子出来做甚?” 梁川疑惑了一句,白岱已经来到了身前。 “狄大哥带上我!”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这就带上你?” “我媳妇都说了,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只管跟着就好!” “你媳妇就不怕我们把你给卖了?” “芝儿她说大哥您是盖世英雄,不会做这等恶事,跟着你我也能学点本事!” 几个人相视都是仰天大笑,盖世英雄称不上,亡命之徒倒是差不多,梁川自嘲着,心道这个白岱虽然个头小了点,不过胜在话不多,好好栽培一下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跟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话也得跟你说清楚,我们做的不是一般的行当,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你刚新婚不久,我不想芝儿姑娘在家里替你担心!” “我们一家人都商量好了,她很支持我,男人在家里总没办法长大,我娘也是这样说的,家里她们两人互相帮衬着我能放心,大哥您就带着我吧!” “行,前面牵马吧!” 最宁镇还是依旧那般热闹,算是大理东南第一大镇,交通四通八衢,往来的商货繁多,比不得麻栗坡那样的大集,不过这里已经形成的规模,就是放在平日,也有市场交易。 罗同在贩盐的黑市当中,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罗同见梁川又来先是一怔,脸上马上就是收不住的喜悦,他一看到梁川就知道肯定钱又来了! “我说老弟啊,你怎么才来啊,想死哥哥了!”说完,罗同伸长了脖子左右看了看,有些意外地道:“这批没带盐来?” “没有,这次来我不是来卖盐的!” 当天在麻栗坡这小子也在,梁川忙打趣道:“要买盐你在麻栗坡就可以买了,何必等着我。” 罗同又是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道:“你也去了麻栗坡,看来谁有福气了,收了你的盐!我告诉你啊,你上次运过来的那些盐在我们市场直接成了最抢手的货,老哥我可想死你了,凭咱们的交情你可得帮帮老哥!” 罗同嘴上一直挂着想退出江湖金盆洗手,可是干的生意越来越多,什么钱都赚,就没有见他闲过。 “找个地方先歇会吧,赶了两天的路可累死我了,咱们坐下来详谈!” 罗同明白了,他的鼻子嗅到了一丝金钱的味道! 罗同把梁川领到自己的住处,在最宁府罗同靠着叶家也算是有点分量的人物,可是这个人懂得一个道理,就是财不外露,平时衣着行头就跟街上的走卒没两样,家里也是,就没????????????????有添置几样像样的家具,按他的话说就是常年在外漂泊,家里安置得再好也没用! “这次有什么行头?” “吐蕃人找我做买卖!” 听到这个消息,罗同反倒不是很意外,梁川以为这小子会很吃惊,可是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你不意外?” 罗同的激情被大大地消磨掉,泄了气一般道:“我当是什么好消息,原来是这。” “他们要跟你做什么买卖,卖皮子还是卖牲口?” 梁川没明白为什么罗同这么提不起兴趣,但是肯定有他的道理,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大理跟吐蕃一直都有生意来往,但是两国的地位是吐蕃为主,大理是属国。 国力不同造就地位不同,两国的贸易就不可能平等,吐蕃人来大理,那跟来自己家后院没什么区别,来了大多都是打白条,抢了就走,哪里是做生意的态度。 而且吐蕃就两样东西,一是皮子二是牲口,以前还有特产,就是盐。 盐就不必说了,大理国的盐政让老百姓不必为吃盐发愁,他们有自己的盐井,也可以从宋朝买到便宜的盐,商人自己就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大理来。至于牲口与皮货,这两样东西大理也很多,大理国内自己消化都消化不完,比如最宁当地的阿月部叶家,养了一大堆的牲口,差点把他们叶家吃回姥姥家。 这种大环境下还谈什么去进口人家的牛肉,吐蕃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专门以次充好,拿一些烂皮货和病死牛羊来做生意,把大理人当成二百五耍才是真的,这也就罢了,他们经常是买卖做了不给钱, 梁川听得苦笑连连,这跟西夏的党顶人跟宋人做生意有什么区别,一个要强吃,一个偏不从,最后就是一拍两散! 梁川拍了拍手,白岱走进屋内,把袋子交给了梁川。 “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 罗同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得大大,手没经人家同意直接就伸了进去,抠起一点袋子里的东西对着梁川急道:“粉盐?”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再度合作 “你怎么把这东西搞到手的?” 罗同一脸不可置信,眼睛可不会欺骗自己,分明就是吐蕃的粉盐! “不是我要搞的,是别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是芒康哦不,玛儿墩运来的?” 芒康梁川知道,玛儿墩是哪里梁川便不晓得了! 梁川只当这年代交通信息不便,最宁又处大理的东南最边角,罗同这人应该不识得这粉盐,谁料他一开口竟然将这盐的来历脱出,这也让他有些意外。 “你知道?” 罗同当然得知道,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货都不识得,出门岂不是睁眼瞎? 再说了卖盐是他的老本行,好比跟卖猪肉的争是腿肉还是五花,那不是上门找骂?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滴,我好歹也是贩盐的,虽然买卖做的不大,总比外面大部分的人吃过的米还要多,要连这些见识都没有,说出去会让人笑!” 两人哈哈大笑道:“那我收????????????????回这句话!” 有生意做,罗同的心就放了下来,掏出烟袋准备给梁川啜几下。 虽然这样的行为诚意满满,毕竟烟丝的价格摆在那里,有钱人都不舍得多抽,抽多了还会上瘾,到时候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市面上的烟丝已经不多了! 梁川担心的却是卫生问题,罗同不知道亲密接触了这烟枪多少次,一来就送到自己嘴边,着实让他有些惊吓! 换源app】 “你这人,给你好东西都不懂得享受,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知道什么是宝了!” 罗同嗒吧了几口烟枪,然后开始说道:“这些天说来也奇怪,好好的鸭蛋给涨了不少钱,搞得买盐去浸咸鸭蛋的人都少了许多!” 梁川呆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秀山那边有人开始大量地收购鸭蛋,这玩意哪里能多吃,吃出病都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有人见鸭蛋就收,量很大!” 梁川心里偷着笑,这些货郎的消息很灵通,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连罗同都打听到了鸭蛋涨价,就是他让白云山吩咐村里面的妇女到处去收的鸭蛋! 他要做松花蛋,需要大量的蛋,今年准备靠着这些鸭蛋让白家村赚一波! 白云山可是动员了他们白家村所有妇女,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就是打算压一注大的,开赢就了赚了! “几个蛋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懂,南边打得已经非常凶,现在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想靠这次赚点快钱,这百年一遇的好机会要是抓住了,几辈子的钱也能赚出来了!” 打起仗来什么东西都是价格飞升,最基本的粮食都是平时的好几倍,更不要提其他不易获得的生活物品。 打仗的时候人人自危,命都保不住了,谁还能心情去赚钱,所有的生产几乎就停滞了!这才是物价飞涨的根本原因。 罗同说得眉飞色舞,但是看着神情梁川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意兴并不高,显是没有什么兴趣。 梁川也是直接,打趣道:“那你不准备再赚一波?” “我这辈子钱赚够了,那地方多乱,再去拼命不值得!” 罗同没有告诉梁川,他也想赚,只是他在等待天时,此时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人一辈子除非是到了挂到墙上的那一刻,或是摆在桌子上没有人会对赚钱停止激情!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不缺钱,你清高,咱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打扰了,告辞!” 罗同连忙挡住梁川,把他按到桌子上,又给他上了一壶茶。 这茶的叶子很大,他挖了一小块塞到铁壶当中,直接放到火盆上面慢慢熬煮了起来。 不多时,茶香就飘了出来。 黄褐色的茶汤很浓郁,里面还有许多的茶渣,说是茶更像是汤,里面还有许多的佐料,比起后世,这些人喝茶可是粗犷得多,跟喝水没有区别! “普洱茶?” 虽然加杂着姜味儿,梁川还是喝出了那浓郁的普洱味,很醇厚。???????????????? “普洱茶?这我没听说过,你们广南管这茶叫普洱茶?这是步日茶,我们大理这里也就这种茶,你还想喝建茶龙井不成?” 罗同那里有一批当年孙厚朴运来的长坑茶,那滋味尝过之后到现在他都久久不能忘,听说是从建州移到长坑的老茶树,建州茶当朝贡品,前朝的真宗皇帝最是喜欢,民间都没多少人有口福喝到,更不要说他们这大理,长坑的茶砖他尝过,滋味也是悠远,一看就不是便宜的东西。 普洱茶怎么说呢,这年头还不叫普洱茶,叫步日茶! 威楚府南方的步日部,属于三十六蛮部之一,他们不善于打仗,也没有畜牲羊牛产业,但是他们却有得天独厚的水土。这里的茶树人们惊奇地发现经过糅制之后竟然也跟大宋的茶叶一样,能解腻通肠,饮用的时候跟宋人点茶法一样,都喜欢加入姜蒜等材料,这年头大家拿茶可不是当饮料,而是当成救命的药材! 不过当年普洱价格可不高,市场认可度也低,一开始只有吐蕃人没办法,只能接受大理的步日茶,大宋没人喝这玩意。转机直到七百后年清朝,喝步日茶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市场也开始打开。到一千年后,普洱茶好的已经是天价。 罗同手头好的长坑茶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这盐从哪里来的?”罗同说完就收回了这句话,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芒康?” “你也知道这盐是芒康出产的?” “当然,全天下只有芒康一地出产粉盐,其他的地方的要么是黄盐,要么是青盐,哪里有粉色的盐!” “看来是真的没错!” 罗同见梁川不肯讲,有些着急。 “这种盐吐蕃人自己不喜欢,在他们看来,白才是最好最神圣的,就像他们的哈答一样,在他们芒康,澜沧江从中间穿过,分为东岸跟西岸,整块盐田只有一千步长短,说起来也并不大。” 罗同就像一个百事通,述说着这粉盐的来历。 “粉盐又叫桃花盐,虽然是出产自芒康,但是只在芒康的西岸有产出,对了玛儿墩就是芒康,不过是吐蕃语的叫法不同罢了,同样的卤水东岸煮出来的却是白盐!当地人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芒康的盐井盐田已经采了一千多年的盐。在吐蕃这个地方可不是一个小地方,非常有名,吐蕃最早的一位王,萨格尔大王为了这些盐井还发动过战争!” “红盐的产量比白盐要高,但是价格反而比白盐低,就因为吐蕃人都吃芒康的盐,白盐口感会更淡一点,红盐许多都是喂牲畜的!他们更喜欢价格高的白盐,当地还有一句老话叫白盐百年寿,红盐瘦百年年凶!不过吐蕃人把盐卖出来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喜欢的粉盐在宋人还有大理人眼中却是珍宝一样的存在,能吃到就是地位的像征,你知道的,这年头谁还敢跟吐蕃人做买卖,货出来来,价格可以说是高到天上去,外面的人不管是党项人还是大宋人,连北面的契丹人都是对白盐不屑一顾,盯着粉盐流口水!” 他知道粉盐的利润,大到他不敢想????????????????象,梁川究竟是使的什么手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搞到粉盐,别的不说,光梁川手头的这一袋粉盐,就能换好几贯钱,曲曲几斤的粉盐啊! “你有这等机遇不跟老哥哥一道分享?哥哥不会阻你的发财路,甚至还会帮你分忧!” 罗同实在是精明,他早看出来了,梁川既然肯来最宁镇找他,肯定就是自己一个人吃不下这批粉盐,如果可以自己赚钱都不够,怎么可能把钱分给他? 梁川说道:“天底下的盐都是白的,对吐蕃以外的人来说最是正常不过,他们哪里还会稀罕白盐!当然是吃不到粉盐他们才觉得是宝贝!” 古人最重养生,他们也知道油脂肥胖对身体的危害,中医更是明说,千金难买老来瘦,吃盐会得高血压,这是常识,虽然他们没有高血压的说法,却有头风的说法,粉盐吃了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而且粉盐只能从芒康运出来,光是这份艰辛就能让价格居高不下,外面的人想吃到正宗的芒康桃花盐,那是难如登天。 “这次我来找老哥就是拉老哥一齐儿入伙,咱们合力把这钱赚了,就我一个人买卖肯定做不大,我也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罗同一听立马心花怒放,此时南方的战事吃紧,他不想着赚钱是假的,他表面上越是平静,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他现在帮着叶家做事,叶家一心想把买卖做到广南,有打仗就需要马,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错过这次的盛会,损失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卖盐跟卖马没关系,但是买卖都有牵连关系,他也不怕,想知道梁川到底有什么门路,兴许他也能赚一点酒钱! “你跟我说说,这盐的来龙去脉!” 梁川呃了一声,买卖一起做没事,跟曲珍的事就没有必要讲得那么直接了,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连曲珍他都没提,就说在麻栗坡偶遇了吐蕃盐贩,罗同听着怎么感觉有点草率,这就成了?吐蕃人凭什么相信这个侬家小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祸水东引 罗同听着梁川的介绍,原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可是越听越沉,最后是满脸黑线。 他狐疑地打量了梁川几眼道:「就这样你就相信了这些吐蕃人的话?」 罗同心里想的是,这个吐蕃娘们怕不是你的姘头,你小子这点微末道行想跟那些蛮子一起来赚老子? 梁川避重就轻,专挑无关紧要的粗枝来说,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越是这样,罗同就越不相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结果很明显,引起了罗同的怀疑。 罗同一直以为梁川是广南的苗人,这是从他身上所穿的衣着打扮来判断的,梁川第一次来的时候所带的盐他也没有去多想这盐是哪里来的,买卖场上不问出处,否则就是断人财路无异。 但是,梁川这次来,一番话让他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年轻人。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江湖上的骗术,往往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没人会在第一次就下狠手,都是先下点饵让鱼儿上钩,最后要钓的都是大鱼! 梁川????????????????说他在麻栗坡遇到吐蕃人,人家跟他谈了几句就愿意把这名贵的桃花盐送到最宁府来,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吐蕃人会抢劫,外面的大理人同样不是善类,到处都有不怕死的人,听说有这买卖,不得拼一把,这些吐蕃人就不怕?那根本不可能! 除非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他完全不明白桃花盐是什么东西,桃花盐全天下只有吐蕃的芒康这地方有出产,市面上一经出现,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就是吐蕃人的东西。 与吐蕃人做买卖在哪里都要留个心眼,这些人不讲道理。 他们不会在买卖中耍套路,他们的脑子没有那么好使,但是他们会强取豪夺!往往买卖做成了,等来的不是钱,而是他们的屠刀! 大理人吃他们的亏都快吃出经验来了! 而且吐蕃人有个传统,他们的桃花盐并不外卖,主要还是太过招摇,拉出来卖除非有官方的背景,让江湖人士不敢妄动,否则没人会去经营这东西。 虽然在外面的盐市上粉盐卖的价格很高,大部分都是让中间商赚走差价,他们能赚到口袋里的并不多。吐蕃人看到市场前景不好,又怕外人认出他们的身份,他们也不愿意主动出售粉盐。 还有一点就是粉盐一般让吐蕃的贵族用作外交之交,市面上买不到,他们控制起来专门拿来送人,这样一来,粉盐就成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越是这样,粉盐的价格就越是居高不下。 梁川认识的这个吐蕃人怎么获得粉盐的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梁川一定是被人给骗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梁川也是骗子!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罗同马上谨慎了起来! 梁川身上穿着侬人的衣服,口音却有着纯正的汉腔,甚至许多的大理人都没有他的汉话讲得好,而且他身边的几个人,看着样式还有口音也不是汉腔,更像是侬人! 分明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他细细地回忆了从认识梁川到这一次介绍生意,梁川就像是专门盯他而来,别人他都不找,而且一来就是拿出上等质量的好盐来诱惑他! 最好的盐哪里有,一是西夏党项人那里,一是在吐蕃人的芒康! 想到这里罗同的寒毛直接就立了起来! 果然是个圈套! 梁川没注意到,罗同在内心里已经开始算计这个小子,他的脸色早已没了笑容,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满心期待着。 完全不能怪罗同起疑心,曲珍误打误撞之下打到梁川, 主动贴上梁川要跟梁川做买卖,钱让人家赚肉还要给人家尝,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说出来梁川自己都不相信,可就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例子! 罗同倒也老练,马上问梁川道:「你们约好的,怎么个做法,怎么接头?」 「这几日我就会派人去约定好的地点碰头,把货物的数量还有吐蕃交易的地点,各种信息都先摸排清楚,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看来这个目的要出来了! 罗同也想知道这小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多少年了,都忘了有人还敢打他这只老狐狸的主意,都是千年的????????????????狐狸,要玩就玩大的吧! 罗同眼睛眯起来,梁川给他下套,他就先让梁川入套!正好来一个欲擒故纵!罗同目光闪烁着道:「但说无妨!」 我看你要搞什么鬼! 「我需要马,滇马,很多的马,我要组成一个马队!」 什么!马,他可是没有! 按罗同的意料,梁川应该跟他提出金钱方面的要求,骗他手里的钱,没想到梁川要的是马,虽然马也很贵,但是目前大理这边的行情,滇马卖不出什么钱,他要这玩意? 而且马在叶家手头,这梁川是他介绍过来的,要是出了事,叶家不得把这笔账全算到自己头上? 好你个狄青,果然有一手!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不解之下,罗同有了一个更加凶残的主意,那就是祸水东移! 「要马的话,那只能跟叶家去谈,正好我明日要去叶管事商量今年马市的事,你明天跟我一道儿过去,我把你引荐给叶管事!」 梁川与罗同去过叶家的马场,那千军万马的气势仍在他眼前晃荡! 「这样便是最好了!」 他来最宁镇的目的之一就是想与叶家搭上线,他们手里头有马,等侬大把盐卖回来,到时候自己手头就有钱,养一支马队的话便不在话下! 茶马古道啊,他向往已久! 曲珍固然把粉盐运到大理和广南来可以让他赚一笔钱,但是往来大理与吐蕃之间的距离太远,路又不太好走,仅仅做单程的生意的话实是不划算,如果能把货运到吐蕃去,那这来钱就快多了! 反正这几年梁川早就打算好了,就躲在这大理当缩头乌龟哪也不去,外面太乱,又有很多人想要找自己的麻烦,索性就呆在秀山郡安心地把钱赚了,权当是积累自己日后天下行走的资本! 要做就要做大做强! 次日,秀山郡最宁镇阿月部叶家。 大理国东南几乎可以说是最大的势力叶家的宅邸并不奢华,罗同领着梁川进了叶家的偏堂。虽是一方大族,叶家也没有高墙大院,只是很实用地弄了两大联排,用两条联廊连了起来,中间留着一个天井,有点汉家风,又不完全是,吸收了三分峒寨堡垒的风格,形成了如今叶家的规模。 叫叶家堡可能更合适。 正堂的话一般是接待贵客用,也是叶家人自己待客之处,此番梁川来是拜会叶家的管事,按理来说下人是没有资格擅用正堂,所以会面的地点也就选在了偏堂。 罗同坐在椅子百无聊赖,他满肚子都在算着怎么让梁川吃苦头。 即使现在没有证据,他也早已先入为主认定梁川不怀好意,心中有鬼见谁都是鬼,他已经无可救药。 两人等了一会,叶家的总管叶利姗姗来迟。 叶利 今年临近五十,过了年便可以做寿,身材保养得极好,竟没有发福头上也没有一丝白发。 听得下人通传说罗同主动要约见他,放下手头的事便来了,没想到同行的还有上次在罗同盐店中遇见的小哥梁川! 罗同见叶利到来,起身行了一个礼:「大管事来啦!」 叶利示意两人坐下,打量????????????????了梁川几眼,心里估摸着今日来的主角怕是这个男子。 「什么事,交待你去横山寨看看今年的马市,还没有动身?」 叶利有些不满,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叶家贩马更重要! 罗同说白了前些年就是盐市上一个二溜子,混迹多年也没有混出个人样,得亏他眼力好,带了一位财神爷来叶家,族长欣赏他,让他承了叶家许多的外差,否则就他那个样,连自己都看不上! 现在的罗同是翅膀硬了,什么人都往叶家带,这还得了! 罗同知道自己对叶家功高劳苦,所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对着叶利卖笑道:「这位狄青兄弟上次在我店里大管事见过。」 叶利有些不耐烦地道:「究竟是什么事,若是与马场无关的事,那就不必再赘述了!」 眼下即将入秋,正是马壮膘肥的时候,这时候也是战马出栏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一年里就全赖这个季节,秋后也是用马的时候,大部分的地方要打仗,都是等到秋天后,错过了这个时候,叶家今年就算白干了! 他早知会了罗同,让他多费一点心,今年的广南横山寨马市绝对会是大爆特爆,南越兴兵进犯大宋,不出意料的话,大宋对战马的需求将会成倍地增长,广南多山,滇马不论是运载辎重还是骑行打仗都是最适合的马种! 大宋自从失了河套的马场以后,基本就与骑兵无缘,但是在南方大宋朝还保留着一处榷场,就是广南西北的横山寨,这里专门面向大理与吐蕃,收购他们的马匹! 叶利心急灵焚,生怕坏了家主的大事,这事也跟罗同强调了好几次,看看罗同还在干嘛,还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跟自己唠嗑! 罗同想的就没有叶利这么多,此时的他就想借叶家的大刀来试一试梁川这块金子真不真,要是梁川来行骗,等于是骗到了叶家头上,叶家人虽说这两年不行了,但是在大理也是排得上号的豪强,收拾你一个跟吐蕃人勾结的小蟊贼还不容易? 倒是他挺奇怪,今天的叶管事怎么好像便秘一样,心情不是很爽利?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叶家买马 「狄青兄弟准备跟咱们马场进一批马,他准备组建一支商队!」 罗同直接向叶家管事叶利介绍起来,虽然他是不怀好意,可是他打心眼里还是怕叶家这个大家伙,毕竟不是自己这个江湖人士能抗衡,所以他不敢表现得有丝毫心机,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买马,商队? 叶利一听果然神情变得不一般起来,收起刚刚不耐烦的表情,重新审视了一下梁川。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这点叶利还能是记得住,这小子好像是个盐贩! 盐贩需要四十匹马,这得卖多少盐? 还是,这小子另有所图? 这个时候来买马的,哪一个不是有野心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叫狄青?」 「正是!」 叶利脑海扫了一遍,怎么也想不起附近有哪个大势力是姓狄的,这个姓也是特别好记的主,要是有这帮人的话,他应该有点印象! 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关于狄姓的记忆,难道是在这几年突然崛起的大户?大理三十六蛮???????????????部,这些年都是走下坡路,基本都是守着祖宗打下的基业在家等死,谁敢有那本事,还能开疆拓土的? 想要买马,叶利对待人家的态度自然就得改观,这是顾客,顾客就是玉帝,前一刻可能是托关系过来办事打秋风的闲杂人等,现在人家带着钱来的,地位已经高他们一等了! 这时候想组商队,没点实力的敢吹这么大的牛皮?南方可是在打仗,去南方跟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叶利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这小子是第一次来叶家买马,要是买卖顺利的话,以后肯定还有不少的订单! 想通了这些关节叶利看向罗同这小子的眼神又有些顺眼。。 只是他想的与实际的情况有些出入,罗同也省去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没有跟他说,人家梁是要跟西北的吐蕃人做生意,而是不是带着马队往南去,估计知道真实情况,叶利的心跟罗同一样,会凉掉半截! 叶利拍拍手,下人匆匆而来:「客人来了怎么也不奉茶,有点眼力没有!」 叶利把气撒在下人身上,不多时下人端上来一碗茶汤,竟然是建州茶! 罗同一看心里就清楚了,这是当年孙厚朴带来的同一批茶!只是下得少了些,茶味淡了几分,不过就是这样也比他家里的步日茶滋味鲜甜! 按大理人自己的话讲,步日茶那是给吐蕃蛮子喝的,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只喝宋茶,本地差他们不喝! 这批建茶来之不易,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可见叶利这么大手笔。 「小哥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我们大理买马吧,以前对我们的滇马有了解过吗?」 叶利摇身一变,跟个卖车的销售经理一样,可能一千年来卖马卖车的都是这个套路,话术都是差不多! 「要不要先试骑一下!我们叶家的马场不要说在整个西南是赫赫有名的,就是在大宋朝也是颇有口碑,这不是我在这里自己自吹自擂!」 打算买多少匹马,要什么样的马种,对于马齿有没有什么要求!」 梁川没有开口,叶利自己讲了一大溜术语,虽然这单子生意生小,但是生意人都懂,大买卖都是从小买卖做起来的,如果错过了,梁川也可以去找别的蛮部买马,那便得不尝失,典型的因小失大! 犹其是眼下这个敏感的时期,南方正在打仗,谁了开不知道哪一个来的是真正的大主顾! 买牲口看牙齿!牙齿好的话牲口就会健康,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牲口的年龄,人老了会有白头发,牲口可没有,有人就怕买到老牲口,这样会 非常吃亏,唯一的办法只能从牙上面看出来! 叶利笑笑道:「我们这里的滇马最适合于长途货运,吃料也省,马性又最是温驯,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先牵两匹回去试骑几天,保证你们满意!」 梁川见叶管事如此热情,脸上也是诚意满满:「我看着一次要拉上万斤的货物,一匹马最多能承重多少斤?」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叶利呵呵一笑道:「我们滇马最是耐重,一马匹可以驮近五担的重物,但是这对马伤害太大,最理想的情况下以三担为宜,毕竟有时还要考虑人的重量!」 「这么多!不仅如此,马还要考虑路途的远近还有山路的坎坷程度,综合来算,好的路马走起来不吃力,自然能多驮一分,要是险路的话,那马力的折损自然也就大了!」 这么专业! ???????????????放眼整个大西南的交通,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是一等一的险路,非常之难走! 叶利也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竭尽自己的热情卖人家一个好印象! 往返吐蕃,那地形可是比广南来大理还要可怕的危险路段,海拔起伏太大,这段路直到建国后都没有几条像样的,直到改革开放后国力大大提高的情况下才得以修缮变通途,照现在的路况,梁川可不敢让马满负荷去运货,危险太大了! 「那就是差不多得多马?」梁川扭头问了一下罗同。 罗同从怀里掏出一个乌木做的小算盘,算珠还是黄铜做的,被打得铮铮发亮!手指拨动数下,马上就算好了:「可能得八十匹以上!」 梁川愣了一下,按三百斤来算的话,差不多三十匹也能够了,怎么会那么多!这小子难道是坑自己不会算数? 罗同道:「要是满打满算的话,四十匹自然是够了,还能有几匹备用,但是长途拉货,必须要有备用的马匹,以应对路上的意外,也要让马得到足够的休息,这样才省得让马停歇,可以不停地赶路,一趟至少能省出半趟的时间!」 他也是行家里手,算起来能帮叶家多赚一批马,何乐而不为? 梁川不由对罗同竖起大拇指道:「果然还是专业的人士有独到的见解,我就不懂了,还得仰赖老罗!」 多几匹马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八十匹!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虽然跟大宋每年来采购的数量相去甚远,但是比较之下,梁川属于散户,要是每个人都来牵走八十匹马,不用几天马场就能消化得差不多! 叶利如何能不高兴! 「咱们先去马场试试马如何!」 买车的话还要试驾,买马同样得试试马力如何,这样最好不过! 「这是最好不过了!那就有劳叶管事前边带路!」 「不急,先饮了这茶再说!」 梁川举起茶碗,皱着眉头把碗里的茶汤一口气全灌下去,茶叶是清香,但是就是这加的乱七八糟的佐料让他有些难以下咽! 再看两位大爷,叶利还好,品尝着茶水闲庭信步,罗同就跟刘姥姥没见过世面似的,一口茶汤都要啜出老大的声音,然后含在嘴里闭上眼睛认真地享受着茶水的味道,搞得跟品尝什么金汤玉液一样! 至于吗? 茶再好喝也就那样,难不成还能长生不老? 罗同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看的梁川,心道你个土包子肯定不识货,这里的好茶不品尝,以后怕你没机会再喝到了! 一行人来到叶家的马场,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中间蜿蜒而过,此河说是红河的支流,一直会流到广南与南北江汇 合,最后进入南海。河两边的水草十分丰茂,两边都是隆起的小山,山上的象草长得比人还要高大! 此时的马场上到处都是滇马,他们长得膘肥体壮,个头虽然不高,但是四肢粗壮有力,站在原地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稳健! 「真是壮观啊!」梁川连声夸赞。 「我们阿月部的马还不同于滇西的善阐马,虽然个头都一不大,但是还能比他们高出半尺左右。」 大宋朝的战马是有标准的,一般是要肩高四尺七寸左右,换算成后世的标准就是一米四左右的肩高,那眼前的这些这些战马是远达不到标准! 梁川目测了一下这些马成年的公马的话只有四尺略微出头,相当于才一???????????????米二的肩高,按叶利说的,大理那边的马还要更矮,只有一米二左右! 这样的马梁川看着有些难受,实在太小了! 以往都是形容高头大马,这样的马怎么看着跟驴一样,迷你的架式,跑起来肯定也快不到哪里去! 三人临河而立,这时突然有人赶马而至,马群应声而动,无数的骏马劈波斩浪一般动了起来,卷起漫天的烟尘,这要是上面都坐着人,完全就是一支建制的骑兵队伍。 太可怕了!梁川在河对面都能感受到大地在马蹄下的悲鸣,还有那扑面而来浩瀚之气,难怪古代的大国拼尽国帑都要建骑兵队,难怪古代对北方的游牧民族都畏之如虎,有这样的队伍何愁天下打不下来! 梁川不相信有人能挡得住这样一波冲击!北面的游牧民族的马还更高更大更有冲击力,甚至还有重骑兵! 梁川内心的震憾无以复加,此时他才能体会霍去病那封狼居胥是何等的伟业! 对手不是两只脚的步兵,而是弓马娴熟的草原人啊! 「小兄弟何不试试我们这马上感觉如何!」 骑马! 梁川瞬间有点慌了,他哪里会骑,牵马还差不多! 可是在罗同与叶利跟前,他又不好意思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笑道:「那最好不过!」 叶利让马师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这马已算是马场中最大的! 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准备看他的表现。 梁川此时是逼上梁山,总不能讲不自己不行,苦笑了一声,接过缰绳,用一种很怪的姿势翻上马背! 怎么说呢,别人是踩着蹬子跃上去,梁川一脚原地不动,另一支脚抡了起来,竟然不用借助马蹬直接就翻了上去!跟跨栏似的,这样的动作。。实太伤那些矮子的心! 这马太矮了,不需要马蹬! 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有这样骑马的! 接下来就是更奇怪的场面,梁川曲着腿找了半天的马蹬才把脚套进去,两腿曲在马腹两侧,只有圈着两条腿!就像是一个一米八的成年人去骑小孩子的学步车,马显得无比的矫小,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叶家叶凡 梁川一上马,立时引来了许多马师的注意,主要是梁川的身高太高!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是营养不良,小的时候先天没有打好基础,个头普遍不高! 像梁川这么高大的壮汉在齐鲁大地都算少见,在广南地区,那就是万中无一了! 这样的身材骑马就非常搞笑,明明是成年的滇马,而且还是滇东马,个头已经算是非常高大了,梁川一上去,马就跟没长开似的,更像一头宠物,而不是一匹战马! 梁川伸直大腿,竟然能够得到地面! 这就很尴尬了。。 马蹬的创造可以说是改变世界的发明,足以跟机枪等热武器的发明相媲美!有了马蹬就可以在马上保持稳定与平衡,草原民族的牧民的马上战斗力直线上升,两条腿的步兵再也不不是骑兵的对手! 梁川拉着马缰的手心沁满了汗珠,他一脚撑地保持平衡,另一只脚瞅准了位置,飞快把脚放进蹬子里! 动作很别扭!明明是一位猛将身形之人,却如小女子一般蹩脚,实在让人看着不爽利! 罗同与叶利两人一看都直摇头,外行人看不懂????????????????,他们一瞧便知,这分明是不会骑马的人! 叶利更是不敢置信,买马的人不会骑马,这是一件很忌讳的事,容易被江湖老手忽悠,花了大价钱买一堆老弱病残回去,这是常有的事! 而且梁川自己不会骑马,那他要这么多马。。 这时候来买马,真的是门外汉? 他们都替梁川捏一把汗,新手骑马是相当危险的事,从马上摔下来轻的断胳膊断腿要是严重的把脖子摔断,那就是要命的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天上不知什么时候盘旋着一只白头金雕,金雕看到草场上有一只兔子,俯冲下来准备狩取今天的食物,金雕的双翅撑开足有十尺之阔,吓得马场上的滇马四下奔逃! 梁川胯下的枣红马同样吓得不轻,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发起一阵受惊的嘶鸣! 梁川没反应过来,脚还没跨进蹬子里,从马鞍上滑了下来,人跟立柱似的,稳稳地钉在地上,竟没有摔倒。 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呼的一声,呼吸在这一刻全部停住!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骑马还可以这样骑! 其实梁川一直有一只脚是撑在地上的,所以他只是一踮脚,人就稳住了,压根不必担心会摔倒。 换作是新手的话,现在就被马早掀到地上,再踏上几脚,早就凉透了! 接下来就是更让人恐怖的一幕,枣红马甩下梁川后想要挣脱逃跑,梁川竟然一把扯回马首,然后环臂抱住马脖子,一个侧摔,生生把一匹数百斤重的成年滇马给按倒在地上! 这。。 这力量是有多恐怖! 罗同吓得嘴巴合不上,叶利更是吓得两条腿打摆子!滇马虽然个头小,但是这种矮马胜在下盘极稳,就是驮了重物他们也不会腿软,可以说是高原不倒翁! 人竟然可以跟战马摔跤,还生生把马给按倒! 两人惊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前一刻他们还在想梁川不会骑马,这会哪里还会考虑这些东西,他们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有人力量霸道如此。。 梁川这边的动作惊动了马场对岸赶马之人,这人远远地也看到了梁川的动作,震惊之余接着是狂喜,马上策马飞奔而来,人还未至就翻下半个身子,随着马的惯性跑了几步,直接奔到梁川跟前! 梁川看了一眼这人,明目皓齿,体形俊美,身上穿着一袭劲装,年纪可能就二十开外,见到梁川死死地将马按在地上,一上来就伸出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动作! 只见这少年直接伸手,摸上了梁川的手臂,一脸痴相地来回抚摸了好几遍! 梁川拼了命的制住这头发狂的红马,谁料竟被人‘偷袭’得手,他最是阳刚之人,生平最恨的也是娘炮阴阳人,碰到这些基佬他是恨不能把他们按到茅坑里溺死! 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 梁川先是恶心得隔夜的茶水差点吐出来,然后是火大,这小子是不长眼还是真的色胆包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礼他! 马不马的梁川也不管了,他一把放掉手上的枣红马,接着咬牙切齿地的一把攥起眼前这厮,一字一顿地怒喝道:“你再摸一下试试,我让你马上去投胎做个女人!” 这时换叶利害怕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叶家的少主叶凡! 原来梁????????????????川与叶凡也曾见一面,就是第一次罗同领梁川到马场之时,不过那时两人并没有交集,所以也并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今天这印象是深了! 一般名字里面有个凡字的都不是什么凡人,更何况姓叶,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但凡是在里出现,那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跟脸上打上一个牛逼二字的钢印差不多。 敢叫叶凡,这小子够不够格? 叶利在叶家干了一辈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少主是个有龙阳癖好的。。相反,这个少主可谓是色胆包天,只要是个女人他都要多看两眼,年纪多大他都无所谓,难道少主口味变了,现在想试试重口味。。 该死的,他想试谁不好,人家可是叶家的顾客,上来就直接摸人家的胳膊,但凡是个正经人也受不了吧! 】 一会要是恼了客人,还谈个屁买卖,罗同好不容易引上门的买卖又要黄了! 这边少主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会两人要是起冲突,老爷又要来责骂自己! 狗日的,哪里来的鸟! 他心里咒骂了两句刚刚飞来的金雕,此时比梁川两人还要紧张,他就怕一言不合两人当场干了起来,那他这个介绍人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梁川的威胁没有吓到叶凡,反倒让他笑了起来,他如饥似渴地又摸了一把梁川那肌肉线条满满的小臂,大赞道:“好一条凶残的上古麒麟臂,猛将兄真是天生神力!” 梁川看着眼前这人的眼神,还好没有一丝的邪恶,倒是有种他经常看到的欣赏与钦佩,不由地松了松手上的劲力。 这小子要是敢露出一点痴相,梁川分分钟先灭了他!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要是在以前,早投胎好几回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脏手收回去,否则我折了它!” 这人擦了一把口水,急夸赞道:“猛将兄!” 梁川让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人却是如获至宝一般,牵起梁川的手,这种基情满满的礼节据说在兄弟情至上两汉魏晋很是风靡,只是到了后来唐宋就讲礼,保持距离,男人之间的纯粹友谊也就差了很多! “猛将兄怎么称呼,小可姓叶名凡,世居这叶家马场,猛将兄想必是第一次来我家马场,叶管事,这位猛将是哪里寻来的,我们叶家正缺这么一位英雄,来得正是时候!” 叶利也没想到梁川竟然是一位隐藏不出手的高人,一出手就震惊了所有人! 这一手肉搏烈马的确很是惊艳,要知道一匹成年的滇马少也有五百斤以上,加上鞍蹬的重量,只高不低,这人竟然徒手将马给按在地上,这可是比举起五百斤重要需要的力量更强大!因为马在受惊之时爆发力是最惊人的,它们的求生欲很强,强壮的肌肉会把一切掀翻!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梁川一时有些愣住。 叶凡。。这是看上梁川? 叶利也堪堪反应过来,这小子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来的,这么好的身手,却要装出一副傻不拉唧的样,就他们少主看出来! 唉,平时自己还没少在暗地里问候少主,没想到自己眼睛没擦亮,竟然让人糊弄了过去! 罗同挠破脑也没想到,他想借叶家的手来试试梁川这块金子的纯度,怎么画风变得这么快,连叶家少主都看中梁川,看这架式????????????????是准备拉梁川到他们麾下? 在叶家面前,任何人都是凡人,人家的势力可不止是一个马场,叶家属于三十六蛮部的阿月部,是支持段氏取得大理的重要支持力量之一,更是镇守最宁,自己手头拥有私人武装的蛮部之一! 三十六蛮部并不是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军队!在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不少的蛮部走错了歪路。 大体来说只有镇守四镇的四个蛮部有自己的武装,其他诸如步日部,他们早就转型成以制采步日茶为营生的部落,靠着贩茶,他们也有无数的收入,用这些钱组建起了自己的商队,不过这种用钱堆出来的雇佣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就跟叶家自己的私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家的私兵多是他们自己部落的人,与叶家休戚与共,一荣俱荣,这样的存在战斗力怎么能不强? 大部分的大理人,诸如罗同这样事业有成的社会人士,看到叶家哪怕一个小管事也是毕恭毕敬,这种等级观念是深入到骨髓当中的,偏偏梁川就没有这种陋习! 梁川咧嘴一笑:“哟,你这性格挺阳光的哈,我叫狄青!” “狄青,没听过,不过你说我阳光?你意思是我的性格好?你可是头一个这样评价我的,倒也新鲜!” 两人身份说直接一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份,不过此时,二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互相吹捧起来,实在让人意外,敢情他们这些人就像闲杂人等一般。。 “别人是不是都说你是纨绔,不学无术!” 梁川讲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这般口无遮拦他自己一点都没觉得不妥,可是旁边的叶利还有罗同两个人脸早就吓成了猪肝色! 哪有这样讲话的,而且这人可是他们叶家的少主,他梁川是活腻了? 两人恐惧地看向叶凡,同时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打人不打脸,这是生生往叶凡脸上扔大粪啊! 叶凡也是愣住了,长这么大可没有一个人敢当他的面这样评价他,连他老子都没有,这脸打得他都有点生疼!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叶凡愣了一会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呵呵大笑起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收入麾下 叶凡听梁川的评价不怒反喜,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他越是这种神情,包括罗同在内的所有人就越害怕! 这位大少爷喜怒无常,看似在笑,实则气愤不已,家里除了几位姑娘,其他人全被他折腾过! 这样的少年也不并是一开始就是性格乖张的人。 每一个扭曲的性格背后,都是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 叶凡也一样。 叶凡原来是所有叶家人寄予厚望的年轻人,这小子七岁就能熟读汉家的经史子集,十二岁的时候精通骑射,人又长得风度翩翩,又投的一个好胎,一出生就是别人的人生终点,胜过无数的平凡子弟,十足的天子骄子。 按道理这样的孩子不出意外将会继承叶家的硕大家业,可是后来叶家出了一场变故,导致他性情大变! 原来听话温驯的性格变得桀骜骄狂,性格更是变得放浪无比,可以说是阴睛不定,经常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对于家里的家业也表现在漫不经心,成天就是游来晃去,除了正经事不做,其他的事他全干! 可以说,叶凡集中了任何一位二世祖所应该具备的败家素质。 叶家的变故已经过去好几年,本以为叶凡就暂时发颠,谁知道叶凡纨绔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本来一表人才的叶凡原来也有好几桩极为般配的好事,可是都是让他自己生生给搅了,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提亲。 人前光鲜,背后的故事却少有人知晓。 这就是梁川心目中最标准的富二代嘛! 当富二代就是要洒脱,就是要轰轰烈烈,去他娘的教条框框!要玩最烈的马,吹最快的风,泡最漂亮的妞,而不是戴着面具做人,不必看人脸色行事,不必听命于自己的家族! 人家有的是本钱,又不是讨不到媳妇,上门提亲的未必就是好,自己满意的才是最合适的,这种形象,不失为一种大愚若智的歪招。 世人看自己的眼光如何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自己要够开心! 叶凡当场就把梁川带到自己的家中,刚刚梁川被招待还仅仅是偏堂,这会就坐上了正堂,上的依旧是建茶,不过品质明显比刚刚叶利给梁川喝的要高,因为他亲眼看着一个姑娘就坐在边上,用一个精美的陶壶煮着高山上采下来的雪水,一双纤手捻着一根小石锤,正是捣着茶叶! 小姑娘的动作很慢,宋朝人搞出点茶这一套玩意,要是自己来做,那是非常地考验耐性,但是如果是看着别人做,那就真的是一门艺术! 再加上茶娘那俊俏的脸蛋,时不时还会抬起脸对着梁川微微一笑,看得人真的是赏心悦目! 一般来说,到人家家里盯着人家的下人或是妻妾一直看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搞不好还会被人揍! 梁川不懂这个道理,还好他碰上的是刚样不喜礼教的叶凡! “小桃把茶盛上来!” 叶凡只当是要款待一下梁川,不想梁川盯着下人手中的点茶手法一直看,便饶有兴趣地问道:“狄兄,这是茶好还是人好?” 梁川目不改色目不转睛地道:“茶好,人更好!” 叶凡不怒更喜,连连拍拍手道:“小桃你看有人赏识你!” 小桃面色绯红,哪里敢应答。 “狄兄对茶道也有研究!” 梁川眼睛都没有转回来道:“早有耳闻,如雷贯耳,只是百闻未曾一见,今天见到算是长了见识,跟我们家乡的茶道还是有点区别!” 叶凡一听来了兴趣,要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金石玉兰这些旁人眼前里的享乐之道,怎么舒服就怎么来,点个茶还要叫个漂亮的,就喜欢这个调调,没想到梁川还有新鲜的玩法,这他就要听听了! “狄兄家乡是广南吧,难道广南有新的玩法?” “我们那里泡的就功夫茶!”说完梁川把功夫茶的流程说了一遍,叶凡听了是觉得挺新鲜的,就是这流程少了许多,便少了说多的乐趣! “就你们大宋的读书人最讲什么素雅那一套,什么都要简单朴素,有茶没有美人,那不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叶凡看着比别人都要斯文,说起话来可是一点不藏着掖着,有一说一,是个爽快人! 梁川有点赞同他的话,不由点了点头! 梁川是没钱,要是有钱的话,????????????????他还要再一组姑娘来跳舞,一组来弹琴,吃饱了就弹,弹到地老天荒,再来一组姑娘来个推拿,满足视觉触觉味觉各方面的享受,有钱就是这样玩! 梁川可能不知道,可能去年这个时候,他自己的资产十个叶家也比不上,便是有这等家财,他过的还是苦行僧一般的清贫日子,家里有一个持家的林艺娘,哪里能让他随便霍霍,他也不是奢侈的性子,过惯了清茶淡饭的日子,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怎么都由不得他乱来。 “读书人喜欢什么的我是不晓得,不过人家玩得比较高级,我们这些乡下人不敢攀比。” 梁川自谦道,他的确没去过中原,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玩的是什么。 “猛将兄看着年纪稍长于我,那我就斗胆称一声贤兄了!” 梁川连忙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少主不敢这样。” “你再叫我少主就是不给我面子,听着太刺耳!” “呃。。那我怎么称呼少。。” “你叫我一声老弟就可以了!” “少主,在下不敢!” “贤兄刚刚出口出章我看你也不一般人,侬人也没有几个人会去读书,读了也是白读,你却是字字有声,读过书?” 梁川刚想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可是人家听了只会误会,没办法理解,想了想,还是笑笑说:“哪里读过书,以前家里穷得饭都吃不上,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叶凡反过来自己呃了一声,像他这样的身份家世自然没办法体会这种感觉,可是他不好做得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连忙把话题转移掉。 “贤兄这身手按理说在大宋理应扬名立万,难道说大宋对人才这般看不上?” 梁川见他问得倒也直接真诚,自己也不想跟他多摆架子,便道:“我压根就没去过大宋,一直就是在广南生活,而且我也不是老弟你说的猛将兄,我从不打架,凡事和为贵,咱们能动嘴的,干嘛去动手!” “那实在太可惜了,老弟不妨就跟贤兄直说了,我叶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马肥甲壮,差的就是贤兄这样的猛将,不知贤兄愿不愿意到我里手这里来。。” 没等梁川表态他又加了一句:“在我这里自然是让贤兄屈尊,不过我保证,我叶凡吃的用的,有我一份,就有贤兄你一份,此话皇天可鉴,后土为凭,若有违背,就让我叶凡。。!” 梁川连忙按住叶凡的手,说实话听到这话他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他竟然让人这般器重! 所谓交浅而言深,必是有所图,梁川不禁顾虑了起来。 梁川现在的处境就是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临时落脚的白家村也是权宜之计,非是他长期所图,如果能有这么一方势力来保自己,那自然是好,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月还侬大他们考量! 但是,有一点就是斗米恩升米仇,叶凡越是对自己好,那将来自己的付出就得越大! 他看中的是自己实力,目的就是打算拿自己当刀使,要自己去冲锋陷阵!自古将军就是百战死,马革归来有几人?自己连骑马都不会,怎么去跟人家打仗?而且南方那乱局就是自己挑起来,对方要宰的就是自己,难不成去跟他们打仗,否则凭自己的记????????????????忆里,大宋朝早没有了战争,宋夏战争完了之后,两国直到神宗时期再启战端,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和平! 想到这里梁川自然是不肯。 梁川只能推脱道:“我本来一介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惯了,在这里反而怕给少主添麻烦!” 一听到梁川重新叫自己少主,两人刚刚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瞬间扯得远了! 叶凡没有生气,他不是那种得不到便要毁灭的狂徒,他只是懂得一个道理,千金易得,猛将难求,要是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梁川给拉过来了,他倒不会怎么看重梁川。 男人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 “那咱们先不提这事,贤兄今天来我们叶家是为了马匹一事?” 梁川一听马上想靠这个话题再次打消叶凡的念头:“正是,我打算组建一只商队,正需要数十匹马,赶巧前些日子认识了罗绰,他引荐我来贵宝地!” 叶凡大手一挥:“唉,不就是几十匹曲曲的事情,还谈什么谈,贤兄跟我说就是了,晚上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去马场任贤兄挑,我看今日那匹红马被贤兄摔了一跤之后立即改了野性难驯的脾气!这马在我们叶家马场那是每个马师都头疼的对象,这种滇马最易认主,今天让贤兄收拾得服服贴贴,贤兄何不将此马收为已用!日后山高水长,也有个脚力!” 梁川一听立时也心动了,不过对于赠马队一事,他是万不敢接受,这份礼太重,受不起! “使不得使不得,马多少钱小可一定照价给予少主,无功不?,万不敢承少主大恩!” 叶凡佯装生气地道:“想请贤兄来我这里保平安,贤兄不肯,要给贤兄马匹,贤兄也推辞不受,难道我叶家的东西真的就这么不入贤兄法眼?” 梁川听得苦笑连连:“好好好,那我就把那匹红马收了行吧,但是我说了其他的马我是一定不敢收,如果少主实在要坚持,那就算个成本价,贵场许多的马师,他们也有血汗在其中不是!” “贤兄倒是仁义,竟然连我马场的马师都照顾到了,我代他们谢谢贤兄!”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宝马英雄 梁川暂时在叶家堡住下。 他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可以穿大宋朝蜀地运过来的蜀锦,用蚕丝织成,色彩炫烂虽然没用,但是真的赏心悦目,特别是这个微热的季节,穿在身上就像背着一身天然的空调一般,丝滑得不行。 书上都说古代禁止商人穿丝绸,原来穿丝绸是这么舒爽的感觉,就是要用这种禁令来显示人之间的等级,故意恶心人,今天梁川总算是体会到了。 还有就是食物,穷人吃着小米粗食,他们则是玉食珍馐换着来,山林的各种山珍,麝鹿狍熊,这些以前梁川连见都没见过,他们从山中的猎户手中低价收来,庖丁烹饪之后就成了一道道美食! 还有美酒,真的是美,醇厚的粮食味,一点都一不会醉人,度数低得让人欲罢不止,到嘴留香,梁川可以一直喝个不停!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叶凡送给梁川的那匹枣红马! 第二天叶凡还在睡梦中,梁川就独自到了马场。 罗同与叶利早就在马场等候梁川。 罗同很不客气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身手,我们倒是看走眼了,让少主给看上了!” “看上什么了?老罗你怎么跟吃了砒药一样,我又没惹到你,上一次咱们交易不是还挺愉快的,我哪里得罪你了,讲话都带刺!” 叶利这时候出来打圆场道:“不要争了,你现在是少主钦定的人,不管你买不买马都是我们叶家的客人,罗同你少说几句,恼了少主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罗同想借叶家的手揭开梁川的面具。 在他看来,梁川就是一个骗子,至于是想用强还是用骗,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钱,而且他知道,梁川跟吐蕃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否则他没有任何渠道搞到这么纯净的细盐! 恨只恨叶家少主叶凡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纨绔,空有一副好的皮囊,脑子却留在他的娘胎里,要被人家坑了还把人家当座上宾供着? 他现在就想看着叶凡怎么让人给骗了还帮人数钱!梁川越是利害,就表示这个人越不简单,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原地站着,各怀心事,叶利只是心疼又少了一桩生意,这些年叶家除了做了孙厚朴一大单生意,其他的生意又是杯水车薪,叶家开销极大,再不开源的话,完全没办法维持他们的支出。 罗同心中的疑虑一旦产生,便永远没办法消弥。 他对自己的眼光相当的自信,多年的经验不是白攒的,只有他骗别人的份,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育他! 梁川来试他的马! 不得不说,按照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有一匹好马就是身份跟地位的像征! 成吉思汗的金刀附马用一匹汗血马骗了黄蓉,虽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但是从这就能看出,马的价值不是一般高! 良驹更是难得! 高大的梁川骑上他的小红马,姿势还是无比的怪异,只是经过一次驯服,烈马的性子完全没掉了!这一次没有金雕来惊吓他胯下的战马,他很顺昨地把脚放到马蹬上。 骑马这活动就跟骑自行车一样,一但你的身体有了记忆,便不会再忘记!梁川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很自觉地就夹了下马腹,然后腰上送了一下力,手上扯着马缰配合着战马的动作,红马先是缓慢地走着,接着就是震爆两的眼球,红马开始越跑越快,梁川在马上娴熟地驾驭着,飞快地疾驰起来! 罗同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昨天这小子分明是不会骑马的态势,怎么今天就会了,他这是扮猪吃虎?” 叶利摇摇头:“不对,他这是刚刚学会,可是刚会就这么上手,难道他是天生的骑手?” 梁川自己都乐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会有这么称手的感觉,此刻的他仿佛跟马合而为一,再没有这么顺畅的感觉! 纵马扬鞭,剑指天涯,竟是这种感觉吗! 梁川笑了,他肆意地笑着,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笑得这么高兴! 他惊奇地发现,他竟是如此适应这个世界! 奶奶的,第一次骑马就会了! 还有这等技能,他真是一个天才! 他只是不知道,当年在梁家庄,为了练骑马,他流了多少血汗。。 纵马江湖道,今生任逍遥,梁川突然想起这首歌,没有机械交通工具的这年代,有一匹马????????????????真的可以浪迹天涯! 叶凡堪堪到马场,竟看到了让他不可思议的一幕,昨天骑马笨拙的梁川今日马上竟如此得意,还说自己不会骑马,这马术比自己可差不到哪里去! 叶心看得真切,梁川刚上马那样子是一个完全不懂得骑马的人才会的反应!想装也难! 是他自己装作不懂,可是今日又何必亮出来?还不成真是一天之间自学成才,实在不可思议! 他骑马快步追上梁川,梁川坐在马上拉了一下缰绳把马速放慢下来! “贤兄这马如何?骑得还习惯吗?” “好!”梁川再无二话,如此顺滑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极度意外,仿佛他天生就会骑马似的! 他万万想不到,只是他自己的骑马记忆失去了而已! 这马虽矮,但是梁川骑得忘我,红马被梁川摔怕了,早就认主,一人一马合而为一,叶凡这种养马世家出身的骑手,十余岁就精通骑术,一时来了心性想要与梁川一争高下,不觉兴奋地扬了一记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上,胯下的战马吃痛,鼻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梁川见状顿时也来了兴致! 他有样学样,嘴里还同样兴奋地吼道:“从今日起我就叫你胭脂,虽然长得像匹母马,可是咱们用实力说话,驾!胭脂给我上!” 胭脂被梁川一记侧摔给摔得服服贴贴,好马配英雄,马也识人性,他们只会听从比自己强大的人话! 红马胭脂仿佛通灵一般,把头稍稍伏低了一丝,后背的马鬃在风中扬起,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叶凡启动得快,可谓是占了先机,早早地就与梁川拉开了距离,两人之间不觉都有半射之地,但是梁川后发制人,胭脂竟然爆发出了一股不服输的猛劲,梁川半伏在马上,让胭脂马体可以更舒展,默契之下,竟然缓缓地追了上来! 马场上万马奔腾,却被这气势感染了一般,所有人纷纷让道,马师更是给二人清出一条赛道,以免战马受惊冲撞了二人! 二人从山坡上俯冲下来,踏入河中,马蹄激起阵阵水花,滇马矮小,浅浅的河流几乎快没过了半个马身,好在滇马最有耐力,在水中骑行极为费劲,两匹马依旧徐徐踏过了河! 马场上的马师无不为两人欢呼,死气沉沉的马场因为生意不景气,马师们都不敢在马场上太过张扬,许久未见有此热烈的气氛! 叶利在一旁看得都笑了,当年他也是马场的一员,只是年纪大了再不敢策马狂欢,两个年轻不禁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眼见梁川的马就快追上少主,所有人是又急又喜,喜的是马场自然是不分尊卑能者为胜,急的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少东家输了! 马师们不约而同地都好奇起来,马场上哪匹马是良驹,哪匹马是凡品,他们最清楚不过,这匹红马不过区区而已,平时更没有发现有什么优点,放在马群当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爆发力耐力速度负重,没有哪一项是突出的! 反而是叶凡胯下的那匹战马,是整个叶家马场阿月部公认的极品良驹,就是因为品质优异才会被叶凡看中,成为他的坐骑! 可是偏偏是这么一匹马,竟然在梁川的胯下化腐朽为神奇,生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叶凡越战越勇,明显能感觉得到梁川在身后奋勇直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意地鏊战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所有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可以听到山间的风声,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还有战马的厮鸣! 梁川与叶凡就差了一个身位!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叶凡被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出意外! 梁川就在即将追上叶凡的时候,突然一个重心不稳,人从马上颠了一下,接着很是‘狼狈’地滚鞍下马,他‘熟练’地借势往地上一滚,‘很好’地护住了自己身体的要害部位,没让自己受伤! 】 “唉~” 马场上竟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声音细细可闻,却又不是那么明显,顾到了叶凡的体面,又为梁川感到挽惜! 这,不正是最好的结局吗! 叶凡勒住马缰,掉转马首,意犹未尽地走到梁川跟前:“怎么回事,正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你是故意让我的?” 梁川满脸尽是无奈:“我这今天已经是拼尽全力,没想到少主送我一匹绝世名马,晚上我得请少主好好喝上一场!让我能发挥出如此良好的状态!我自己也是诧异不已,马有失蹄之时,让我好好练练,少主下回咱们再大战一场,我这胭脂定不会再让我失望!” 好! 梁川自己表态下次,谁知道下次他还会不会做人情,可是这话听到叶凡耳朵里就是舒服!他自己也好面子,梁川把面子都放在现在,把里子留在以后,大家皆大欢喜! “你这明明是匹公马,怎么给他取了个女人物件名字!” “关帝爷的坐骑还叫赤兔!” 叶凡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关二哥你们就封了天尊,你怎么称他是帝,好像。。不过也是,赤兔是个好名字,胭脂也是个好名字!” “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像胭脂像一团火,叫火又太俗气!还是得再谢谢少主赐马!” “宝马配英雄!也就贤兄能让此马跃龙门!今天赛得痛快,不说了,咱们吃酒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意外暴露 叶凡马场上虽胜犹败,强烈的好胜心驱使下想赢回一城,想想自己总不能跟人家梁川去比文弄墨,梁川是侬人,侬人没人会去读书识字! 因为大宋朝的科举只对汉家人开放,比不得大唐气度,宋朝人小家气表露无疑,少数民族的人要科举自然也可以,身份得操作一番才行。 历代对于科举资格的限制在于户籍:第一不能是贱籍诸如胥吏、奴仆、妓、疍、船工等等后裔,第二有户籍且在报考地定居三代,比如西南土司治下的土民户籍就不在朝廷,也不向皇帝缴税,更没有科举资格,第三,三代以内不能是商籍或者贱籍。 土民是土司的私有财产,他们便是有心,也没有资格向天子效忠。 跟土民讲文化,那跟哑巴比唱歌有什么区别。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自己最拿手的,叶凡打算用酒来打败这位猛将兄! 毕竟他自己成天醉生梦死,每年喝掉的酒就不计其数,总不能这还输给人家! 叶凡特意拿出两大坛从蜀中成都的酒贩那里买来的绵竹大曲,还没有揭开封泥,叶凡自????????????????己的喉咙就在耸动。 原本是打算等家里有喜事的时候,再打开自己舒缓一下心情,叶凡怕勾起心头的陈年往事,叹了一口气,毅然把酒给抬了出来。 梁川住在叶家有些忐忑,白吃白住,本想让侬二去最宁镇上买些好酒,白天自己也说了,晚上想请叶凡喝酒,至少赔个不是,可是这镇上多是散装的酒,侬二筛了一斤多,梁川还没闻眉头就皱了起来。 酒里的杂质可以说比马场中间的那条河里的杂质还要多!别说喝了,光是闻一下头壳就生疼,那劣酒味儿直冲天灵盖。 这种酒他怎么能拿去待客? 没等来侬二的好酒,倒是叶凡先把他请了过去! 小桃已经把两坛子的老绵竹打开,整个会客厅洋溢着一股子陈年的美味!虽然梁川喝酒也是一个门外汉,酒是个特例,就算是门外汉也能闻得出来,这就是美酒的味儿! 酒坛子很大,吃酒的酒碗却相当的精致,上面有些冰裂开片,梁川马上拿起这碗在烛光下仔细端详起来! 】 ‘少主这酒碗好像不是凡品!’ ‘果然是个人物,平常人只当是个酒碗,我请过无数的人,也就你看出来这是大宋官窑的好物件!’ 叶凡自己拿着这酒碗不停地把玩着,爱酒的人可不是单单对酒有执着感,连酒器也相当讲究。 不要说这酒碗,小桃手上筛酒的酒舀子就是一个用玛瑙然用请匠人手工凿出来的天然小件,很是精致,还透着一丝莹红色!这酒舀的就一坨石头中间挖了个洞,然后装了一根玉柄,不好看,却很天然很精致! ‘这是处州龙泉县的柴窑烧的!’ 梁川想了想,他只知道五大名窑,定汝哥官钧,却不知道他们这些窑的历史渊源,历史是一门相当博大的学问,要学好必得皓首穷经。 叶凡只是报了这窑的地址,如果他说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哥窑作品,梁川一定会惊呼,这个他知道! 此时梁川只能摇摇头,嘴里说道:‘这纹路真是巧夺天工!’ ‘这是自然,贤兄可能不知道,这线又称金丝铁线,可是一丝千金!’ 金丝铁线! 说到这里梁川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窑是不是两兄弟开的,老大烧的叫哥窑!’ 叶凡当即点点头侃侃道‘正是!’ ‘那就是了!’ 两人说的是同个地方,只是时代不同叫法不同而已,梁川随即把哥窑的传奇故意跟叶凡复述了一遍,说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好像有过同样的场景,好像以前也曾经跟人说过同样的事情,随之而来就是头痛欲裂的感觉,梁川抱着头想要抓狂,一时连叶凡也被吓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 要是这时候梁川跟他发作,他哪里能制得住梁川! ‘快叫大夫!’ 梁川赶忙阻止叶凡,他的额头渗满了汗珠,马上道‘我一直有头风,没什么大碍,发发汗就好了!’ 叶凡被吓得不轻,心里却是不住地叹息,这么猛的一个人,还是有弱点! 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把梁川的病给治好了,是不是。。 想到此处,叶凡就把梁川从椅子上扶正,一脸关切地问道:‘贤兄稍事休息,今天这酒我????????????????看就先免了,一会我让大夫到偏房去给你瞧瞧!’ 反正这命就是捡的,梁川还记得自己在出警时那场诡异的大风,自己被吹到山脚下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又穿越回了这个传奇的年代,碰上的种种事,老天爷对自己已经是格外开恩,身体也是临时暂借别人的来用,谁没有个五病三灾,还要奢求老天爷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身体? ‘诶,区区小事怎么能不喝酒!’ 尤其是美人把酒都倒到了跟前,不喝都对不起自己!这年头的酒可没有什么酒精添加的工业酒,全是上好的粮食酒!而且是放了好些年头的陈酿,以后哪天穿越回去跟任何人都可拍着胸脯道,当年老子也喝过三十年陈,四十年窑藏!五十年的国宝那就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了! 叶凡看梁川刚刚发作的模样绝不是假装,可眼前之人如此之豁达,竟然还要一醉方休,让他如何不尽兴! ‘小桃满上!’ 两人端起酒碗,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一饮而尽! ‘真真是美酒!’ 叶凡看他高兴,自是喜不自胜,连连问道:‘贤兄,小弟多一句嘴,这酒美在哪里?’ 梁川睨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是有心想考验我啊! ‘好,既然你问了,那咱们就探究一番,比如少主这碗绵竹大曲,一品闻香!’ 说罢,他端起酒碗,鼻翼抽动了几下!叶凡同样有学有样! ‘曲香浓郁,味醇厚,层次丰富!’ 叶凡深深吸了一口,脑海分辨着个中味道,不禁赞同地连连点头。 梁川继续说道‘二品就是酒色!’ 梁川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小桃把酒又满上。 ‘这酒色如同琥珀清透,倒在碗中有一种跳动的脉搏感美感,挂在碗壁上如同珍珠一般!’ 叶凡低头细看,更是深以为然! ‘三品入口,酒液入口后,含中嘴里,切匆一饮而下,缓缓将其铺满整个舌面,品尝它的醇厚细腻甘美!’ 叶凡端起酒碗,依样画葫芦,闭上眼睛学着梁川的样子缓缓地释放着自己的味觉! 这一刻,他好像品到了一丝不同的境界! 他的眼睛亮了,看向梁川恍若发现了新的世界! 梁川最后说道‘四品回味!’ 他撩动自己的手,将眼前的空气拨到自己的鼻腔当中‘吸一口气到嘴里,你能体味这酒的甘美!净爽!喝酒嘛,就要这样喝!’ 叶凡有学有样,这一刻他高潮了! 他从没有这样品尝过一坛酒!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享受,这叫做品酒!以前自己都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白白糟蹋好东西了! 他连连拍手道‘妙极妙极!’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贤兄不仅是一位盖世猛将,更是一位酒国豪杰,我只恨没有早一点遇见贤兄,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都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哪里哪时!’ 他喝酒的这一套道道就是以前跟辖区的几位朋友酒桌上要吹牛逼时,跟人家偷师学来的! 这些做生意的朋友接触的都是五湖四海的生意人,他们最是八面玲珑,酒场上为了杀开血路,往往就要讲这些有的没的花样来助兴,当然梁????????????????川也不懂这些牛逼哄哄的门道,被他们哄得一愣一愣的,其实这些个吊毛哪里懂得喝酒,他们就是依样画葫芦,别人怎么蒙他们的,他们照学就是! 生意嘛,虚虚实实,诡道也! 这曾想,这些花明胡哨的东西,今天还派上用场了! 叶凡没有沉醉在美酒中,却是沉醉在梁川这些华而不实的屁话当中! 酒是穿针引线,精神的颅内高潮才是要命的! 大理可没有几个人有梁川这样的情调,即便是有,大部分也是都城那里的人,在最宁镇,要找两匹好马,找优良的马师容易,要找梁川这样的人陪他玩,找不到!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庖子端起来一头现宰的肥羊,居然是用银骨炭现烤的山羊! 庖子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剔骨刀,将两根前腿片下来,分别端给两位大哥。 这羊肉烤得火候适中,皮脆而不焦,按理说已经是相当得不了,可是梁川随口说了一句‘可惜了!’ 一句话又让叶凡不淡定了! 他本想让梁川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然后死心踏地为自己卖命,糖衣炮弹也是一种手段,可是没想到在梁川跟前,他就跟一位没见过世面的乡马佬一样,在梁川的挥斥方酋当中迷失了自我! ‘怎么个可惜法!’ ‘烤羊这样羊肉的原味自然是最美,但是少了一丝劲爆!’ ‘何谓劲爆!’ ‘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辣椒!’ 不出意料的话肯定是没有!梁川记得,辣椒直到明朝才传到华夏,这是原产于南美的作物! 叶凡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朝小桃示意了一下,小桃郑重其事地从博物架上取下一个精美的素花瓷罐! 里面满着大半罐的红色辣椒粉! ‘这是辣椒粉!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辣椒粉!’ 叶凡才应该是那个不可思议的人,看着梁川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不是侬人吧!’ 说这话诉时候,叶凡已经不再跟梁川客套,而梁川,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作弊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高级机密 梁川千算万算,本以为他会因为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这类后世才懂的不世秘语才被人揭穿穿越者的身份,不料,今天却是因为一罐辣椒! 自己就是吃饱的撑的!干嘛跟这些人来卖弄自己的知识,装作一问三不知他不好吗,非得这么出头! 早就该看出叶凡这厮不是一般人,叫叶凡的能是一般人?在当中起码是天帝级别的人物吧!这小子在书上名不经传,但是梁川相信,能有这般心胸的人会是一般人,绝对不可能! 叶凡此时正用一种穿洞世事的眼神,缓缓地打量着梁川身上每一寸部位! 梁川很不喜欢这种眼神,他们的领导以前就喜欢用这种看他,看得他很不舒服,却又发作不得! 同性相斥,是这个世界永远不变的真理!对于梁川来说,叶凡就属于那种极度危险的人! 叶凡为了事业可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惜跟梁川以兄弟相称!两人的身份地位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而且自己是三番五次得罪他,他也不以为意,就凭这个性子就是干大事的料! 以前他以为那个叫孙厚朴的小子才是穿越者最大的可能! ????????????????因为这小子搞了许多超时代的东西出来,但是不排除这小子只是个中介,而背后另有其人。 辣椒同样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以前他觉得香烟是孙厚朴弄出来的,罗同有机会拿到,指不定就是从这小子手头流出去的! 现在看来,这小子也很有穿越相! 梁川开始提防起来! 两个同样的穿越者绝对不会共存,除非有血缘关系。 叶凡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叶凡此时的势力比他大比他强,要消灭他,轻而易举! 梁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很不幸,叶凡再一次洞穿了他! 叶凡朝小桃摆摆手,小桃很机灵地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带着庖子带有其他下人撤离了会客堂。 前一刻,这堂中还充斥着各种吹嘘与互捧,现在却死一般的寂静,两人的脸上已经不觉泛起一丝潮红,不过舌头与语速还算正常,说明两个人的思维还在线! 「你不是侬人,应该是个汉家人,而且是地位不差的汉家人吧!让我猜猜看,你住在汴梁城内,是吧!」 叶凡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满心期待着梁川在他跟前暴露出真面目,让他成功反杀一次!他期待在梁川看到那种计谋被人识破的失落,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梁川竟然笑了! 住汴京城内?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某个膏粱子弟,才会这样的见识! 看得出来,叶凡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更是一个自信的人,自信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不会在别人面前藏起自己的锋芒! 如果两人都是穿越者,那今天就是图穷匕现之时! 虚惊一场! 这小子想的与自己想的差的远了! 梁川强行给自己加戏,自己的眼前出现辣椒,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叶凡可能也是一位穿越者!光这名字就是穿越者的代名词!还好不是! 【鉴于大环境如此, 「少主你说对了一半,我是个汉家人,但是我没去过汴梁!」 叶凡心中有一丝欣慰,晚上都是梁川在自导自演,总算是让他赢回了半城,够了! 「那你如何会认识这味佐料,我托人找了好些年,始终不见中原大地有这味佐料的踪迹!」 梁川想了想,得找个差不多的理由来搪塞一下这小子,否则这次还 真不好圆场! 「每每大宋边事再启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带着某种目的来大理,无非就是想拉笼我们的支持,告诉我狄青,谁派你来的!」 梁川可算是猜到了,叶凡猜忌的不是自己汉人的身份,是自己真实的背景! 他说的没错,每次国家一有大事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会搞小动作,他们单位经常就要搞一些流动人口摸排,负责到点到人!这不是搞***,往往就是一些进村瞎打听,瞎测绘的这帮人,一抓就是一个准! 平时怎么没见这帮人,村子里相安无事,又没景点又没拆迁,来了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准备搞事情的! 梁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看在叶凡眼里却像是叹气,叶凡不禁扬起了一丝诡笑。 他不是想看梁川倒霉,恰恰相反,梁川今日一系列的表演可谓用惊艳来形容。不管是马上功夫还是酒上功夫,都是他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才! 他早暗自下了决心,听怕梁川是大宋派来的人,他也要把这人给挖过来!昔日曹孟德对关云长,他不想做曹孟德,却想做刘玄德!早晚问好,就不????????????????信梁川不感动,就算是一个贞洁烈女叶凡也要让她投怀送抱! 「实不相瞒,我是汉家人不是侬人!」 「果然我猜的不假!」 梁川背靠椅子,轻声说了句:「咱们酒还吃不?」 「当然吃!」既然梁川敢承认,他叶凡就不怕别人听了去! 小桃又进屋,不过只有她一个,看得出来,叶凡很信任这个婢女! 梁川端起酒轻轻地啜了一口,含在嘴里感受着这酒的劲。 「我杀了几个南越兵,然后跑到大理来的!」 虽然叶凡早已猜到这小子身上会有故事,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事!但是听到梁川讲的真相时,他还是震惊到了! 叶凡不禁多看了梁川几眼,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现在的南越人很嚣张,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主动去挑衅大宋。 虽然他叶凡是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但是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他的花相只是给世人看,还有掩饰那内心无处排遣的苦闷,并不是真的是一无是处! 他们的边上就是南越李朝! 叶凡的神情有些复杂,看着梁川有些欲言又止。 两人相当有默契,有时候不讲话,就代表这件事更麻烦! 未及梁川追问,因为梁川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说出来他与南越人的恩怨,这叶凡竟然当作没事? 他有些不淡定,叶凡却是劝道:「今天酒喝多了,明天再来,贤兄不必着急,有什么话待明天酒醒再说也不迟!我早看出贤兄身上有难,贤兄也不把我当外人,才肯把如此紧要的事倾囊相诉,在我这里贤兄尽管放心,万事明天再说!」 梁川知道自己今天讲的话太多,暴露了许多问题,事已至此再没有收回的余地,连自己最要紧的事都告诉了叶凡,他敢讲就不怕后面有麻烦! 如果说旦增曲珍能知道他梁川的事,梁川没理由会不相信这位叶家大少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他会说自己是汉人,肯定有什么内情,否则自己的汉人的身份就那么重要? 只能明天再说了。 次日。 梁川早早便起来了,坐在屋中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今天要么有好事,要么就是万劫不复,整了整衣服,待女婢通传报早之后,他就来到了叶凡的屋中。 叶凡比他起得更早,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可是人早已恢复了精神。 「跟我来!」 叶凡领着梁川往后堂走 ,此时的叶家人声鼎沸,家中各人忙得不可开交,梁川看着觉得奇怪,难道是有客人来了! 两人在后堂坐下,前厅正堂的谈话声刚好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出兵协助我们李朝的事,高丞相不知考虑得如何?」 听到这话,梁川身上就像被天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傻坐在后堂! 竟然是南越人! 叶凡这是什么意思! 他家里有南越人,又故意把自己引来此处,是想让南越人把自己生擒?还是。。? 梁川看向叶凡的眼神有些不善,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梁川就不管了,冲上去把他弄成人质,他就不相信叶家会对他们这个独子无动于衷,如果自己跑得掉,临走还要搞残这个鸟人叶凡! 此进的叶凡就像换了一个人,背着手静静地听着前堂的交谈,站着仿佛一尊雕像,神色之中再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纨绔气质,取而代之是让人有些敬而远????????????????之的深沉! 梁川不急着动手,他也在听。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听到了丞相一词! 南越朝竟然想把大理国拉下水,一起来对付大宋! 只听另一人说道:「兹事体大,丞相未有明确指示,贵使也不必着急!」 可能这些出使的人都自我感觉良好,好像在别人家里不耍一点派头就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似的,南越朝的使者有些生气地拍着桌子,把语调都提高了几分:「我们南越都快打到邕州了,从第一封书信送到你们阿月部已经两个月前的事了,你们办事竟然如此敷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是不打算做我们南越的生意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梁川看不到前堂的景象,但是他能感受得到这位使者的愤怒!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要我们李朝的生意了,好,很好!」 在一阵沉默之后,梁川听到了一阵咆哮:「你们等着,待我们李朝拿下广南之后,接下来就是你们阿月部!到时候看你们如何痛哭!」 一群人好像走出了叶家的大门,安静了许久,整个前堂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梁川以为前面无人,正想跟叶凡说话,谁知又有一帮人出现的声音! 「看来叶家还是识大体,懂得取舍之道!区区蛮越人能给你们多少好处,支持我们大宋朝才是你们最好的出路!」 梁川愣住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戏,难道现在在自己另一边讲话的人是大宋朝的人? 八成是了! 此时南方的战事胶着,而西北的大理就是他们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任何一方的势力但心有了大理的支持,这场战事的天平就像倾斜! 看来南越人在叶家是吃了瘪,叶家这是准备投往大宋朝这边了! 叶凡为什么让自己知道这些东西! 这个秘密可不是儿戏,如果传出去影响的就是无数人的顶上人头,他竟然毫不顾忌地就让自己在后面偷听,他不怕自己说出去? 「这不是我们叶家的意思,我们叶家只是大洋中的一叶扁舟,如何能左右得了事态的走向,高丞相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看过书信就知道,不必我再赘述,只是高丞相让我转述,这事办成之后,你们答应高丞相的,想必夏相公不会食言!」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相互利用 再多听已然没有意义,梁川很识趣地退出了后堂。 听人墙根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惹祸上身。凿壁偷光不仅不会被人夸奖,可能还会惹上官司。 叶凡肯把他们家族如此机要的秘密公布于他,这就代表着,他当梁川是自己人!这时候但凡他表示出一丝异心,叶凡能放过他,他所说的那个高丞相也不会罢休! 梁川虽然不想当叶凡的打手,不过他自己该死,说了不能说的话,把自己与南越人的过节讲了出来,叶凡一出手更是大手笔,直接就把他们叶家的底牌给掀了,此时的梁川已是骑虎难下,再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叶家的宋使还没有离去,叶凡还在后堂听着他们家族与宋人之间的谈判,这不是单单他们叶家的事,还有背后的善阐府高氏,还有大理国段氏的态度! 这时候的善阐府还不能完全代表大理国。 真正代表大理国的,是羊苴咩城!里面住着段氏的族人,大理国有三十六蛮部,还有几大贵族分封在四方,里面就有高家,还有叶家,一起帮着段氏镇守他们的百年基业! 叶凡知道此时的大理虽然还置身在两国的烽火之外,不过这把火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先烧到阿月部头上! 他们的家门口就是战场!阿月部自己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他们的动向可能左右的战局的走向!支持高氏的不是单单靠叶家一家的力量,东南蛮部大多都支持叶家,叶家把这些力量集中到一起,才有了高氏的底气。 而且他们手头有最珍贵的滇马资源,这也是为什么两国战事如此之胶着,他们不约而同地还要来拉笼阿月部叶家! 梁川心乱如麻,清风本无事,何故乱翻书! 她麻了个逼的,最恨的就是莫名地卷入这种造反事当中。 个人之力岂能与国家机器相抗衡? 叶家还好,人家毕竟家大业大,可是梁川呢,身边就是天残地缺几个护法,还有一个小拖油瓶,他拿什么去跟人家玩? 他本想着远遁大理,就是想找一处栖身之所,来暂避风头,可是没想到自己一头撞进了这风暴的风眼当中! 大理看似置身事外,可是南越人一来就找上了叶家,这个叶凡现在是什么打算,梁川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让自己偷听这一出,叶凡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敲山震虎?还是要给自己纳的投名状?让自己知道他叶家的底牌,以此来博得自己的好感? 要是自己不听他的话,有什么下场? 难道自己真的要乖乖地束手待毙? 梁川思来想去,在屋里踱了几步路,最后把侬二给叫了过来。 侬二此时也在叶家住下,他还要负责照看着阿月这个孩子,一来,却见梁川一脸愁容,还有几分焦急! 侬二嘴上不说,心里却猜到了,肯定有意外发生。 梁川嘴朝门窗努了努,示意侬二把门窗锁紧,然后才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梁川也怕隔墙有耳! 梁川也没有明说在叶家正堂的是什么人,只是交待他假装上街去买点酒食,然后待正堂里面的人出去了,就跟上他们,悄悄打探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侬二听完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就是得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买菜任务,看到他这个样子,梁川就放心了! 侬二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管什么样子,他就是这个沉稳的性子,因为不会表达,所以他的一切想法总是深藏在内心,除了侬大,很少人能猜透他的想法! 这才是办大事的素质! 自己误打误撞收下的这三个人,恰如其分都有各自的用处! 目送着悄摸 出门的侬二,梁川继续他的沉思。 按目前的判断,叶凡肯定是相信自己的话,断定自己与南越人的仇恨不浅,有意把这个事摆到台面。 这是梁川的软肋,何尝不是他叶家的软肋。 要是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宋人,他们叶家不仅跟大宋的人暖昧不清,还跟南越人有一腿,这事他们叶家就撇不清! 自古以来,二五仔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今天他会背叛别人,明天就会背叛自己! 这是梁川能想到的万不得已的做法,如果叶家要对他不利,他只能利用大宋朝这棵大树来做文章,可问题是大宋朝会相信他的话,他能走得出叶家吗。。 想想梁川还是打消了这些有的没的馊主意,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叶凡这个公子哥到底图什么! 如果真的叶家要向大宋靠拢,到时候就是出兵助阵,莫不是要让他去打前锋。。? 叶家的重要议事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散场,里面的内容梁川不得而知,事实上他也不想去关心这里面的事,知道得越多,叶家越容不下他这个人。现在竖着进来叶家,将来要出去,怕是要躺着才能离开! 大宋朝派的使者一走,侬二便紧紧地贴了上去。 小桃进门通传道:「少主有请。」 梁川本想等侬二回来再作打算,怕是等不到了,只能硬着头皮先去面对叶凡。 叶凡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看来他听到的消息颇为满意! 「贤兄坐!」 梁川落落而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酒后失言,不曾想引来诸多麻烦!」 「贤兄说的哪里话,我们叶家一向忠君体国,为朝廷分忧解难,不去掺和那些纷争,我让贤兄知道这件事,也是想要贤兄体会我的苦心,若是我想害贤兄,把你交给南越人,我还能换取不少的好处,之所以我没做,就是想告诉贤兄,我们叶家如此,我叶凡同样如此!」 梁川盯着叶凡的眼睛看了几眼,发现他的眼神真挚而清澈之后,暂时消减了心中疑虑。 这种情况下,叶凡就算是哄他骗他,他梁川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贵府既然无心?入两国纷争这滩子水,为什么他们又会找上门?少主你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件事,想必有你的打算,可否告知一二!」 叶凡想了想道:「这样说吧,我们叶家并不是这一两代人才起家,早在太祖爷定鼎江山的时候我们就追随左右,早就是休戚与共的关系,更不容变,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所以现在并不是我们想怎么就怎么样,是朝廷想怎么样,我们就得怎么样,我们手头有兵,是朝廷的兵!」 说完叶凡苦笑道:「至于我嘛,天下发生什么事关我屁事?天下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别说是天下人,就是我们叶家我照样不放在眼里!」 这是什么话,梁川听得有些发蒙? 「那你折腾这一出是想干嘛?」 梁川心中越发没底,他怕的就是不按正规出牌的人! 「玩呗!」 叶凡笑了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有自己的目的,有想法有见识,你要的八十匹马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跑商?」 叶凡自然不着急,两家谈判,他叶家只是个传话人,决策的还得是善阐府的人来,等这个消息来的时候,起码得数月以后,在这段时间里,他完全不必着急! 梁川不淡定了,他可不想莫名地让人当枪使! 这。。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他是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耍我?」 看着梁川有些生气的脸色,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意外。 梁川此时身份特殊,身负要案,这小子如此兴师动众,竟然只是为了跟他套近乎! 叶凡连忙安抚梁川道:「真不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打死南越兵,现在大理的确是你最好的归宿,我们叶家也有能力保你周全!不过我想信你自己已经有了最好的打算,凭你这身手与见识,你说你没背景我是不信的,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旁人知晓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深究,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叶凡索性把事情直接摊开说了道:「我找过罗绰了解过你的事了,他说你要与吐蕃人做生意,呃,这事可能也就你们汉家人做得出来!」 「为什么,这事很意外吗?」 叶凡笑道:「当然很意外,我们大理人离吐蕃人最近,但是我们从来不做这种事,就因为我们知道吐蕃人的秉性!」 「他们手头有很多宝贝,这些东西到哪里都能换成很多的钱,不要说你们汉家人,就是我们大理人也相当地眼馋!」 「不过麻烦就麻烦在我们吃过吐蕃人太多的亏!他们以前还讲道理,都是货到付款,一直都很守信,南方这条商道上还是很多愿意与他们做买卖,但是有个别人把这个规矩坏了以后,这买卖就做不成了!你应该知道,信用只有一次,姓命更是只有一次,谁也不想把钱给丢了再把命给弄没了!」 梁川回过神来,原来罗绰这些天对他的态度大变,原因就是在这,他怕自己是骗他的! ***,怎么谁都对这些吐蕃人意见这么大! 梁川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好主意,大理既然呆不下去了,干嘛不去吐蕃,那里离得更远了,将来叶家要找自己的麻烦,不是正好,山高路远,他们有来无回! 他不禁多打量了叶凡两眼,弱弱地问道:「少主此去万分凶险,你真的想清楚了,要跟我一起去?」 叶凡一听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这事不必你担心,你带你的人,我带我的人,不过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吐蕃人怕是没人是咱们的对手!」 梁川一阵无语,现在想想到底是谁把谁拉下水,梁川想跑到吐蕃避难,顺道带着叶凡,有他在就不怕路上有人找麻烦,结果倒好,叶凡想靠着自己来罩着他,这事搞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少主咱们有言在先,路上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是第一次与吐蕃人打交道!等我的人回来,咱们就马上上路,妥?」 「那最好不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出发前夕 侬幺还没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梁川只能先准备好马匹。 八十匹马,叶凡以入股的形式免费给梁川全部提供,两人相当默契,一个提供商机,一个提供硬件,约定事成之后平均分账。 叶凡只是想跟着去凑热闹,顺带着还能把钱给赚了。 梁川则是想把他拉下水,这事有他自己的份,这样最好不过,不管能不能赚钱,只要有人对商队不利,就是伤他到他自己的利益! 现在两人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侬二倒是先回来了。 叶凡去准备商队的各种物资还有人手,屋子里只剩下梁川一人。 侬二说话还是不停地结巴。 ‘是一位。。叫。。夏竦。。的人派来。。的。’ 这几年大宋朝的宰相换得实在是快,跟梁川脱不干系,可是梁川哪里知道,这些人与自己都有千丝万屡的关系,他的记忆早就不复存在! 夏竦吗? 一提到这个人,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一个身穿华贵官府的老者的形象,肥胖的身形,穿着朱袍高高????????????????坐在殿堂之上,这一次他的头痛便不再那般强烈! 这老头是谁! 为什么提到夏竦这个人形象会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 梁川自己也忘了,在固原城的大牢里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估计是当然被夏竦虐待得太惨,所以现在梁川对夏竦的记忆已经超越了生理的极限,连疼痛都不那么明显,记忆深刻到就算是失忆了,夏辣长什么样他还记得。。 这大概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吧。 只是梁川只记得夏辣这个人的形象,当初的经历,那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嘛,夏竦他当然知道!就算没失忆他也听说过这人,宋史里面有很长关于他的篇幅。 这个人在历史上很有名,据说老爹死得早,当官手段也很老练,吃拿卡要样样精通,身材更是出了名的胖!家里的关系听说也不怎么样,一手主导了宋夏战争,最后赢得了西北几十年的太平,连范仲淹等一干名人都是他的手下,在西夏的战场上还有一句夏竦何曾耸,韩琦不足奇,满川龙虎辇,尤自说兵机的笑谈,就是当年他留下的。 这人的历史风评不好,按史家笔法来说,就是个奸臣,难道这次他派人来大理谈事? ‘这个人我知道,好像是大宋朝的大官,具体是什么官,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应该不难打听,其他的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梁川不像侬人,侬二则是地地道道的侬人,往人群里一站,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假装的! 你与他一说话,他张嘴就是满嘴地道的广南口音话,还带着一丝害怕的结巴,这样的乡巴佬谁会多看,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侬二跟踪地方式也很傻,就直接跟在人家使团的后面,大宋的使团当然发现了侬二的存在! 上来就直接驱赶侬二,侬二赶走了马上就贴上来,他们没往探子那方面去想,大宋人以为这是个过来讨钱的乞儿,甩也甩不开,赶了几次发现这个结巴讲不通,索性就不再理会! 穷地方这样的人太多了,看到穿着好衣服的人马上就来要钱,运气好还真的能碰上贵人开恩,得几个赏钱,运气不好,顶多挨一顿打就是了! 赌一把这样的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大宋使团这些当官的,见怪不怪,小地方的穷人多,他们又不想露财,给一个就会引来第二个第三个!反正侬二没做什么,他们也不好动作太大,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地盘! 侬二竟然这样死死地贴住大宋这些人,听到了许多秘密! 最宁镇的酒楼隔音并不好,听墙根很方便。 自信的宋朝使团万万也没想到,大理国还有人敢来偷听,越是灯下就越黑! 宋朝方面也在担心大理国的态度,一但他们与南越勾搭成奸,大宋是最不利的,但是这种可能性一出发的时候夏竦就否定掉了。 事出必有因,凡事都有动机,大理国图什么?土地还是富贵?他们的皇帝连皇位都不想要了,还会动员国人去打仗?这种不可思议的做法是南越人没办法理解的,但是宋人却可以,他们有一个文治的仁君,一旦人没有欲望,纷争自然也就少了! 】 而且宋朝得到的情报是现在大理国内几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把段氏拉下皇位,其中????????????????权势最大的就是当朝的宰相高升泰! 梁川一听到这个名字好不意外,这不是天龙八部里面段王爷的四大护卫之一,历史上还真的这么一号人! 段氏不想打仗,高丞相却想! 他就是想用战争来失掉段氏的民心,更要消耗段氏的实力,以乱世中趁机攫取利益! 大宋的人早就打听到了这些大理秘辛,夏竦的眼光更是独到,他没有直接来接触段氏,因为他知道,结果不问也知道,段氏不会答应大宋的请求,他们只会坐壁上观!但是找到高氏便不同了,他们才是有野心的人,在这场战争中他们能得到好处,他们自然会出力! 叶家则是高氏的爪牙! 梁川从侬二嘴里听到这些情报,表情越发地凝重起来。 他一步错步步错,在这趟浑水中越陷越深,在这里怕是连大宋朝都要牵扯进来!那将来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些小人物,放眼整个天下,将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最后怕是只能永远躲在高原之上,或是改头换面隐性埋名! 叶家啊叶家,他来到叶家数日,叶家家主长什么样他都没见过,不过叶家的这位大少爷肯定脑子不正常。 这时候就是事关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候,他还要跟自己去买卖粉盐,你说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看他的样子还不像是开玩笑,铁了心要去走一趟,那可是青藏高原,别说开车上去危险重重,还是在基建如此发达的后世,这年头那地方可是连一条硬化的路都没有,全凭两条腿走出来,山道上的塌方与落石随处可见,野兽更是不计其数,加上恶劣的气候,剧烈的高原反应,能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万一,他跟着自己路上暴毙而亡,那他以后哪里还敢来大理,不让叶家家主活活扒皮才怪! 想到这里,梁川就有些后悔了,他万万不该这么快就答应叶凡的要求,现在要怎么拒绝他? 侬二说,刚刚进门的时候他看到叶凡已经在准备好,大小马匹一应事宜,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来找梁川了! 两人话音刚落,叶凡果然就来了! 只见叶凡满面笑容而来,梁川看了一眼兴致高涨的叶凡,朝侬二示意一下,让他先离开! ‘东西我都备好了,吃的用的还有驮货的马匹,全都备齐了,就等你的消息了!’ 这才半天的功夫,看得出来叶凡内心的急切! 这下更难收场了! 叶凡目光落到梁川脸上,梁川一脸便秘,惹得他很不痛快! ‘还有什么问题吗?这一趟要备什么货,位置我全给你空着呢,你还不赶紧去备货?难不成,你不打算带货去吐蕃?’ 梁川吱吱唔唔半天讲不出话来。 ‘是不是没经验?那我帮你准备一点,这样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准备的人,这货钱我先帮你垫上,等咱们这次回本了,再重新算如何?’ 侬大带人把盐搬到南越去走私了,本钱还没有回来,他当然没有钱! 不过梁川真不是为钱发愁,他手头有技术,要钱还不容易!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少主不急,我的人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需要什么货品,我们再慢慢购置!’ 去与????????????????曲珍接头的侬幺还没有回来,怎么个安排,不是他自己能决定,还要看曲珍他们需要什么。 ‘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人在哪里呢,干脆我们自己去找他们!’ 梁川没有说话,叶凡以为梁川是不想自己知道他们的商业机秘,唉了一声,埋怨道:‘你这样可急死我了!’ 叶凡无奈,只能回屋去干等着。 他这之所以急着跟梁川去吐蕃,就是不想顺从家里的意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高丞相的意见很快就会传回叶家,在宋朝与南越之间,毫无疑问,高丞相会选择宋朝,到时候他爹铁定会让他带人去南方,不管是贩马还是带兵,他都不愿意! 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为什么他要去杀人,去看人流血流泪? 整个叶家的人都疯了,现在这水是他们叶家人能趟的,一将功成万骨枯,高丞相想举事,他们叶家就是那把刀子,刀尖尖有那么好做?虽说他们叶家这些年生意并不顺,可是从孙厚朴那里赚到的钱够他们许多之用,何必再去掺和朝堂的纷争,败了下场不言而喻,胜了也有走狗烹的那一天,难道高丞相能给的,会比皇帝给的更多更好? 整个大理就这样,他们阿月部的权势也算是一方枭雄,还要图什么更高更大的权势地位? 可是他爹听不进去,这种时候已经迷失了自我! 叶家这些年出了多少事,早就经不起折腾! 梁川叫来阿月,两人出门转了一圈,大理国到处是风景,连风都带着一丝柔情,远处有高山有雪地,白绿相间十分养眼。 阿月聪明地问道:‘阿爹咱们是不是又要去别的地方了!’ ‘你想不想去,还是说你想呆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虽然住得很舒服,我从小到大就没像现在这么舒服过,吃得好处得好,小桃姐姐对我也很好,但是阿爹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不能扔下我!’ ‘要是去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冷,还会头晕,你也要跟着阿爹一起去吗,要不阿爹把你送到白云山保正爷爷那里先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高原规矩 叶家的马队正向西行进着。 梁川让人在最宁镇上收购了大量的烧酒,还有粉丝,下一步就是准备去威楚府的步日部处收购一大批茶叶。 曲珍的人到了接头的荒村与侬幺碰面,按计划,他们得知梁川将会派出一支近百匹马的商队时,激动得这个接头人手都在颤。 高原上的人除了牛羊什么都缺。牛羊能出产皮毛与肉,但是些东西吃多了,是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曲珍让人告诉梁川,如果可以他们可以把货带到芒康,能带多少,他们都会收购走! 梁川原以为他们会要一些瓷器漆器丝绸之类的奢侈品,没想到,他们需要的物品仅仅是最基础的! 酒与粉丝,还有最重要的茶叶! 高原上自己也能酿青粿酒,但是高原上的粮食本来就不多,仅有青粿很少会拿来酿酒,就一部分贵族他们受用得起!而且青粿酒也不如米酒或是中原的烈酒来得醇厚,可能是工艺的因素。 在这雪????????????????域高原,就着牛肉,能有一口灼热身心的美酒喝,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 粉丝就是粮食。 大米还在小米在这里不容易煮得熟,但是粉丝已经是加工过的,用热水一开就能吃到肚子里,还能调味,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至于茶叶,那就是救命的仙草了! 党项人断了他们北面与中路的商路,茶叶现在能运到高原上,那都跟金子似的。吃多了牛肉的吐蕃人有多少活不过四十岁,就因为油脂全部把肠道给堵死了!高原上哪里有菜吃,他们发现茶叶可以让他们的身体轻快起来,对游牧民族来说,茶叶,是他们的生命! 卖给吐蕃人的茶叶,就是最低级的树叶了! 叶家不可能从蜀中或是福建路去收购上好的茶叶来卖给这些吐蕃人,吐蕃人喝不懂也喝不起这么名贵的茶叶!而且两地的距离太远了,蜀中可能还离最宁镇近一些,要是从福建路运茶叶过来,没有半年的功夫,哪里能到。 最适宜的茶叶就是威楚府步日部的那中步日茶! 这些茶叶也有一种茶味儿,但是有些发苦发涩,关键是这种叶子数量多,价格又低,而且可以保存很久,有些大理人就是以背茶为生,号称背侠,背着这一大撂的茶叶往吐蕃去,换回钱来!吐蕃人不是要享受,他们刚好能接受这种消费能力! 曲珍与梁川是第一次合作,虽然瓷器之类的东西更金贵,但是两人对这合作都没有底,一开始谁也不愿意直接投入大把的金钱! 刚好要去芒康,最好走的路线就是西线,那里的人少,不会被人盯上! 从威楚府收好茶叶,走到腾冲府,已经用去了快十天的时间,到了永昌府往北就一直顺着泸水往北走,就能到察瓦城,那里往西可以到吐蕃的逻些城,往东,就是梁川的目的地,芒康! 泸水,就是怒江。 怒江两岸高山雄峙,河谷中树木荫翳,浓绿蔽天,把江水染成墨绿色,吐蕃人便叫它“那曲”,意思就是“黑水”! 人走在河边的小道上,道很崎岖,只能容一人通过,上面布满了荆棘与乱石,从未有人修整过,只是走的人多了,才形成这么一条小道,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让人有一条小道通往高原。 这,就是茶马古道。后世人称之为古道,现在当然没有这种叫法,不过梁川还是习惯性地把这条路线称之为茶马古道! 一不小心的话,掉到河里,可能就永远找不到了! 至于逻些城,那就更有名了,拉萨是也。 叶凡领头与梁川二人走在马队的最前面,队伍里就有他与梁川有骑马的资格,其他的人都是牵着马。 滇马虽然耐力好,但是马体小是他们天生的短处,自然负重也就比一般的北马要差上许多,如果骑人的话,那驮的货物就少了许多! 而且这茶马古道太危险,人骑在马上万一有冲出来的野兽让马匹受惊,冲到山崖下,性命就没了!与其这样,不如老实地走着! ????????????????梁川他们的马没有驮货,梁川时不时还会下马来牵着走,叶凡从头到尾就没有下过马,按他的话来说,出来就是来玩的,不是来受罪的! 往西是无垠的群山,山还是绿色的,山顶才有一顶白帽子! ‘以西就是腾冲府了,那是我们这里地盘最大的乞蓝部的地盘,我们最宁阿月部跟他们腾冲乞蓝部,一东一西拱卫着大理国!’ 梁川站在河边的高山望向对岸! 远方群山环抱,连一丝人烟也没有,除了山还是山!虽然这地儿大,但是没有人有什么用?北方的游牲民族地般够大吧,可是没有几个牧民有什么用! ‘你们实力强还是这个乞蓝部的实力强?’ ‘他们也不差,不过他们一般不会出山,这么大的地盘别人不想来,他们也不想出去,谁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受罪,他们的地盘再过去,可就到天竺国了,你说远不远!’ 梁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来这么多的地方,竟然连神话中的天竺都在自己的眼前不远,这要是换以前,想这地方走一圈,可是得不少的钱吧! 越往北走,众人的呼吸就开始困难了起来,这是海拔在升高的表现,泸水的河谷变得越来越深,连气温都在不觉之中降了下来! 一群人绕过一个崎岖的山路之中,所有人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青山已经找不到,到处是巍峨耸立的高山,全部都高得让人仰首敬畏。山上已经没有多少绿树,只有草,一望无际的草原! 整个世界只有蓝白绿三种颜色,天上是一澄如洗的蓝,像宝石一般没有一丝杂质,白雪皑皑的高山连接着天地,仿佛登天的梯子一般,更像是撑天的神柱!地上则是毛毯一般无尽的草地! 草地上有无数的牛羊,远方的吐蕃人看到梁川一行人,竟然激动得吹起了哨子!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最宁,已经有半个月的时光,叶凡来了一句:‘我们已经到吐蕃人的地盘了!’ 吐蕃人吗。。 半露的臂膀,黝黑的皮肤,还有高消不掉的高原红! 商队在高原上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因为他们能带来高原上没有的物资!高原是吐蕃人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是让他们与世隔绝的障碍! 因为大唐三百年,吐蕃人彻底得罪了中原人,所以哪怕不做这生意,他们也不希望这帮高原上的狼再次强大起来!但是没有中原的物产,吐蕃人就不行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庞大的商队了! 吐蕃人当然高兴,他们看到了那一块一块垒起来的茶砖! 叶凡指着远处的牧民,对着自己的下人道:‘去问问这里是哪里地界,离察瓦城还有多远!’ 叶凡特意挑了几位会吐蕃语的下人听用,下人去问了几句,马上便回来复命:‘往前不远就是察瓦城,翻过江,就能到芒康了!’ ‘好!不枉咱们辛苦一场,总算是要到了!’ ????????????????吐蕃人见高原上来了商队,放下自己手中的牛羊不管不顾,立即返回了部落,不一会儿便又折返回来,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更多的族人! 叶凡看见来人,马上举手压住了马队:‘都停下!’ 吐蕃人追到马队前,一句话也没说,绕着马队转了几圈,狠狠地打量了马队带来的货物! 茶叶!还有粉丝!还有美酒,那酒味儿几乎快把他们的魂都给勾出来! ‘你们是大理人还是汉人,这些货怎么卖?’为首的吐蕃人竟然能说汉语,不过讲得不是很好! 叶凡笑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这些货我们已经有人订了,不打算卖!’ 带着笑容而来的吐蕃人一听这话,脸就像暴风来临的高原天气,瞬间阴沉了下来:‘谁,是谁买的,你告诉我!’ 梁川本想解释,让叶凡给拦了下来,他拿出一个羊皮袋子,里面是一壶的美酒交到这吐蕃人手中道:‘这就当是我请朋友你喝的酒吧,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 吐蕃人恨恨地收下了叶凡的酒,眼中带着一丝仇恨,恨恨地调转马头,返回了自己的部落。 虽然卖谁给都是赚钱,但是梁川还要把粉盐带回去,不能在这里就完成买卖,否则曲珍也会不高兴! ‘这里有很多莫达!’ ‘什么是莫达?’ ‘就是强盗!’ 吐蕃人也有强盗吗?他们在高原上能抢谁? 叶凡眼睛看着吐蕃人离去的背影道:‘我们还是把刀箭都准备好,一会怕是有麻烦,很久以前这里是有规矩的,不管什么时候,谁也不能对商队下手,否则不用商队来复仇,他们吐蕃人自己就会把对商队下手的人宰了!’ 】 ‘对商队下手,就等于饮卤水来止渴!商队没有了安全感,他们就再也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把货物带到高原上来!’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眼光短浅,坏了规矩!’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雪域奇俗 离察瓦城越近,就有越来越多的吐蕃人闻风而至! 高原上太久太久没有商队出现,他们就算是有钱有货物,也没办法变成自己需要的物资。 许多的吐蕃人已经不管梁川这队人的表情如何,哪怕是黑着脸他们也想来碰碰运气! 茶叶让他们格外激动! 虽然梁川他们一再表示,这些货物已经有人预订了,但是他们还是会自己提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试图打动梁川一行人! 梁川几次已经有些动摇,叶凡都极力把他劝了下来。 在这高原上答应别人的,就要做到,否则得罪一个人,就像得罪一匹狼,他会一直紧咬着你不放! 吐蕃人会围着马队的货物一直打转,没获得允许的情况下,他们都会去摸摸,打开看看这些是不是真正的茶叶! 他们太需要这些茶叶与烧酒了! 叶凡对这些半路上遇见的吐蕃人放诺,如果下一次再有带货物上来,他就会给这些部落留一部分,并且当场交割了信物,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换取这些陌生人的信任,也能打消他们的执念! 大理人不敢踏足这片高原已经有很长一段的历史! ????????????????因为吐蕃人的习惯不好,大家被这帮人坑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他们的风格,久而久之这商业信用度就差了许多。 这样的恶果最后还是由吐蕃人自己咽下去! 梁川一行人不敢来高原上骗吐蕃人,梁川甚至多次告诫过商队的任何人,不可以用小刀小佩饰等物件去骗取吐蕃人手中的任何东西。 高原上有许多天珠蜜蜡之类的产出,对于吐蕃人来说,还不如两斤步日部的茶叶来得好使,有这样的交换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换!但是,这种事要是让一些有见识的吐蕃人知道了,那欺诈的行为就在吐蕃人印象中留下不好的记忆! 绝对不要糊弄吐蕃人,他们虽然见识与理解能理不如大理人,但是能在高原这种严苛残酷的环境中发展出这么强大一个民族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优点,他们强任何一个民族的身体都要强壮,他们的脑子很轴,商人的信用只有一次,可以被他们骗过一回,下一次,面对的可能就是屠刀。 当然,这是对普通的吐蕃人而言,对于那些狡诈的如同毒蛇一样的吐蕃贵族,他们才是最难对付的人!他们有比普通人更多的特权,能接触到外界的机会也更多,所以他们既有普通人的好身体,更有一双见识过花花世界的眼睛,能蒙混他们,很难!越是高贵的人心眼就越多,也就越坏。所以啊,来了高原,能与普通人做生意就不要去碰那些达官显贵,他们才是终极恶人! 说又说回来,高原下的人可以不吃牛羊肉,但是吐蕃人总不能不喝茶吧! 前前后后打发了十几拨人,大家都是满心欢喜而来,最后空手而归! 到了察瓦城,一行人索性便不入城,往东直接奔芒康而来。 此时隔开芒康与察瓦两地的就只有一条河,奔腾的澜沧江。 离芒康越近,天地的颜色反而更不相同,这里的山带着一丝红色,河西山体中的土壤大部分是红土,据说芒康当地的粉盐与这种土质密不可分!东岸则是正常的泥土色,不过却能出产雪白的细盐。这种细盐在当地反而更贵,因为当地人吃了粉盐会瘦,而瘦在高原上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厚实的脂肪才能抵御天地间的寒冷! 芒康又叫玛儿墩,吐蕃人的叫法! 澜沧江的河奔腾了无数年,河上的桥还是用巨大粗壮的锁链打制的铁锁桥,一行人刚过桥,对面马上就有一对人马迎了上来,不同的是,别的吐蕃人都是闻风而至,他们仿佛就是恭候在此,就知道梁川一行人的到来一般!他们全部下马,桥边还备好了酥油茶跟糌粑,还有一队女人,手里捧着洁白的哈达! 这是迎接客人最高规格的礼仪! 此时的曲珍就站在人群的首部,身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夹袄半袖袍,一头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皮肤还是透着一股子黑,不过此时人看着更加有神采! 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位老者,看来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玛儿墩!’ 梁川与叶凡相视一眼,两人纷纷翻身下马,马队过了河,也停了下来! 这些应该就是与自己接头的人了! ‘曲珍姑娘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姑娘,自从来了高原,强烈的紫外线让她脸上的腮红更加明显! 曲珍闪烁着一双大眼,别有一丝异样神彩地看着梁川道:‘只要你们肯来,什么时候都不晚,这路毕竟不好走!’ 说完,这黑姑娘指着身边的两位老者慢慢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玛儿墩的大长老次仁,这位是二长老,德吉!他们在这里????????????????已经等候了三天!’ 梁川连忙下马,朝二位老者行礼,嘴里连声道:‘对不住,我们没有对这路程没有概念,曲珍虽然跟我们说了大概需要的时日,但是我们还是在路上延误了,实在抱歉!’ 叶凡翻身下马,与梁川并排而立。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叶凡,他也是我的生意伙伴!’ 次仁与德吉两人都很瘦,长期活在太阳下让他们的皮肤比普通人看着更加沧老,不过两人两张写满世故的脸上完全掩饰住的激动跃然于表! 多少年了,他们终于还是把商队给盼来了! 无数吐蕃人费尽心力努力的事,竟然让一个姑娘给办成了! ‘请远方的客人接受我们最诚挚的心意!’ 说完,两位长老就给叶凡与梁川分别戴上了一条结白的哈答,接着又给每人捧过一碗香浓的酥油茶,梁川也没有犹豫,端着油茶一饮而尽,如此痛快让两位吐蕃长老更是高兴不已! ‘肚子一定饿了吧,先吃一点糌粑垫一垫肚子,我们已经在部落里准备好了美食欢迎诸位!’ 糌粑跟炒面很像,不过却是先炒后磨,要吃的时候在碗里加入一点酥油,冲入茶水,和一和就能吃! 梁川当年有幸见过他的宿友吃过这东西,很热情地请他尝了几口,吃几口就有很强的饱腹感,正是因为糌粑有大量的脂肪摄入,所以少吃多餐,还要大量饮入茶水才能缓解这种饱腻感! 叶凡像征性地吃了几口,他打小养尊处优,能吃就是对这些吐蕃人最大的尊重。吐蕃人看他身上透出的淡淡贵气,知道这一定不是普通人,也不勉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去得罪尊贵的客人! 梁川让阿月吃了几口,这糌粑要加入盐或白糖才能提味,否则会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涩滞感! 阿月拿起当成糕点,一连吃了好几口! 奇怪的是这个小丫头这次竟然不会有高原反应,一路上骑在胭脂马背上,高兴得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公主! 梁川最担心的就是她! 要是有高原反应,在这条路上可是绝没有机会找到任何的大夫,也就说有病的话,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抗! 还好,这几个月的时间,梁川了给阿月这辈子最充足的营养,总算是把她的身体调理得差不多! 一这路上都是给她准备最好食物,羊奶制成鲜酪,还有风干的肉脯,连喝的水都是用冬虫夏草这种‘廉价’的野草浸泡成的!这大补之下,小姑娘几个时间个头明显长高了许多,两腮也多了许多的肉,每天都是神彩奕奕的样子! 身体的素质好了,自然生病就少了! 不要说阿月,就是侬家兄弟几人,跟着梁川这么些日子,个个都长胖了不少! 放下装糌粑的碗,次仁与德吉两位长老引着曲珍在前开路,梁川与叶凡紧随其后,带着大马队缓缓地往玛儿墩开拔而去! 落日的时候,红色的霞光映照在雪山之上,仿佛为这些雪山戴上了一顶霞冠,让雪域更添了一丝风情! 终于到了,整个芒康城小得可怜! 一条澜沧江的支流从中间奔腾而过,民宅少得可怜,整个部落紧紧沿着河谷一字铺开,整个部落的人加起来可能都没有白家村的人多! 两岸层层叠叠都是一口接一口的盐田! 高原晨光穿透浮云,洒向澜沧江峡谷深处,江畔的芒康盐井加达村在晨曦中醒来,村中藏族妇女赶个大早,身背木桶行至江边盐泉,汲卤水来灌溉自家古老的盐田。一天的劳作从晒盐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躬身盐田,如是古法晒盐在这山高谷????????????????深叫芒康盐井的地方已整整延续了几百年! 天光云影下的盐田卤水丰盈,泛着粼粼的银光,仿佛一块块清亮剔透的彩绘玻璃,映照着奇拔深谷、浮云苍穹。 河谷两岸红白盐田奇观,那是阳光与风的结晶:卤水经阳光与风的沐浴洗礼,澜沧江西岸呈现红色盐田,风干凝结出“桃花盐”,那绯红就像澜沧江边盛放的桃花,亦如藏族妇人双颊泛起的灿烂红晕。东岸白色盐田,凝结晒出“雪花盐”,洁净纯白如莹莹冰雪。 虽然落后,但是高原之上竟然还有这种晒盐的地方,实在也令梁川震惊! 叶凡自己都看得呆了,这便是。。传说中的粉盐的生产地吗? 两位长老将梁川与叶凡一行人引到芒康这里最大的一栋大屋子当中,里面的地面是用平整的牛皮作毯,人直接就席坐在上面,不会有一丝寒冷的不适!墙上还挂着保暖的氆氇,在这屋子里升着炭火,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客人请坐!’ 两位大老长的汉语比曲珍说得还好,很是地道! 梁川身边几个人坐在下沿,他与叶凡两人则是坐在上首,一行人都是初次来到吐蕃雪域高原,心中难免忐忑,不过看着这些吐蕃人的样子,他们有学有样,也席地而坐! 次仁拍拍双手,一群两腮顶着高原红的姑娘鱼贯而入,他们手中捧着一盆盆牛肉,这是高原上最好的美食,不过吐蕃人早就吃得都想吐了,看到牛肉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倒是梁川自阿月以下,所有人,看到这牛肉都是眼睛直接亮了,牛肉在大宋想吃到,那可不容易!要是耕地用的黄牛,随便宰了吃,那就等着吃官司吧! ‘尝尝我们最鲜美的马奶酒,牛肉诸位请敞开肚子吃,姑娘快出来!’ 次仁一拍手,刚刚的姑娘就像蜜蜂一般,分散开来各自找上一位客人,直接就扑到各位的怀里! 这种操作可把梁川一群人都吓到了,梁川还好,有曲珍的前车,他就知道这是他们高原上的风俗! 可是侬二侬幺他们几个,哪里见过这么开放的风俗,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要是对人家的姑娘乱来,不得横着出去? 叶凡可能也知道高原这种开放的风俗,竟然哈哈大笑,直接把姑娘搂进了怀里,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次仁与德吉两位长老道:‘早听说雪域的主人好客,今年一见果然是这样!’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盐城芒康 梁川担心叶凡会排斥这等混乱而靡乱的场面,毕竟他一个贵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 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子竟然是全场最靓的仔。 次仁与德吉两位大长老看着姑娘的逢迎很是满意,只要客人高兴,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在高原,他们这些贵族以下养的农奴就是他们自己的私有财产!谁家没有一两个姑娘,能让他们来陪这些尊贵的客人,是他们的福分! 叶凡对高原上的酒来者不拒! 按梁川的话讲,就是通关打完一关才是刚热身,他自己捧着酒杯去找两位大老长敬酒!旁边还有一众芒康大小人物,一排人坐过去,起码有二十多个人! 用的酒器是碗口大小的铜樽,姑娘每次一倒酒都是差不多小半碗,谅他们身体最强壮的吐蕃人也不敢把马奶酒灌得太多,这样的酒樽只要喝了三四碗,他们的脸就会像山羊的红屁股一般,脚下开始发颠! 这人竟然一口气喝过去,喝了二十多碗!而且好像????????????????才勉强尽兴的样子! 叶凡是什么人?大理国的权贵之一,自小流连在酒国的人,喝的酒可是大宋蜀中运来最好的酒,都是川蜀一带有名的名酿,喝到嘴里跟刀子烧似的烈酒比比皆是,哪是这种由马奶发酵而成的奶制品可以比拟的? 无非就是比较胀而已! 如此豪爽的客人可是把两位大长老感动坏了! 高原上可以待客的东西不多,以前有许多的客人来到,都是嫌弃他们的食物有一股腥臭味,难以下咽,这样的回应打击的可是他们高原人的自尊心! 对一处地方的食物的认可,就是对他们文化的最大尊重! 大长老次仁的兴致被叶凡点燃,又叫了两个美丽而健硕的吐蕃姑娘进来,一左一右,还有一个倒酒,将叶凡服侍得极为到位!叶凡能喝还会跳,自己来到舞台中间,搂着姑娘的腰,跳得比姑娘还要尽兴! 一众吐蕃大佬,看着客人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拍手助兴! 觥筹交错间,酒场的气氛慢慢来到了高潮! 比较拘束的就是梁川这帮人。 梁川还好,起码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再劲爆的场面他都见过不少,在几项规定出来之前,许多人都喜欢请单位里面的人流连这样的场所,虽然梁川百般不愿意,可是他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还有就是侬家两兄弟,老三侬幺已经讨了老婆,对于这种事还算轻车熟路,也不会那么抗拒!最紧张的是侬二那厮!本来就是结巴,现在干脆成了哑巴,任凭人家吐蕃在他身上如何放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腰板杆得直直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是不经意一看,某个小和尚已经生生出卖了他的主人! 越是这般,吐蕃姑娘越发地得意,越发地卖力地撩拨着这个青涩的大兄弟! 这样的场面实在不适宜阿月这样的小朋友,梁川发现把她的眼睛捂上,前面倒还可行,可是后面的靡靡之音如何还能挡得住!只得借着不胜酒力,带着阿月逃离这个酒局! 高原上的月亮仿佛格外的明亮,就像一个大玉盘,高高悬在一净如洗的月空当中,无数的星辰点缀着这份广阔! ‘是里面的姑娘身材不够好吗,为什么出来了!’ 阿月刀子一般的眼神狠狠剜了来人一眼,不是别人,正是曲珍。 回到家乡这姑娘的衣着略显保守,身上的衣袍很是厚实,却裹不住她傲人的身形。 里面的姑娘数量虽然多,可是梁川扫了一眼,没有几个比得上眼前这个黑姑娘。 ‘坐在里面头晕,出来透透气!’ ‘我们高原上的莫达特别多,吓退了许多人,我本以为你只是想敷衍我,没想到你真的带着货物来了!’ ‘莫达是强盗的意思吧!’ ‘是的,就是强盗!’曲珍身子往梁川这边凑了凑,突然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下可把阿月给炸毛了,一双小手伸过来,就朝曲珍的脸上直接挠了过去! 替父出头! ????????????????曲珍也没想到这小老虎这么有攻击性! ‘你怎么跟我们吐蕃人一样,这么野蛮!’ ‘谁叫你这么不知廉耻!’阿月的口气倘若一个小大人,喝得曲珍那张黑脸都红了! 梁川也是被曲珍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他见过的女人不少,这么。。粗犷直接的姑娘,可是第一次见到! 竟然有人喜欢闻别人身上的味儿! ‘你身上没有我们吐蕃人的牛羊膻味儿!好闻!’ 梁川与阿月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算什么理由! ‘阿爹咱们走,不理这疯女人!’ 梁川抱起阿月就走,曲珍笑脸盈盈,不紧不慢地背着手跟在身后。 ‘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比我还要奔放,你要是不怕地话就继续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梁川四下望了望,入夜的芒康无比地寂静,四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哪里还有活人的影子,动静最大的不就是大长老他们在的屋子! ‘我就怕狼和豹子!’ ‘嗯,狼也不少!’ 说完远方的山谷中还真传来了一声呜呜呜的狼啸声! 阿月这才是真怕了,连连劝梁川回去! ‘我们的商队安置好了吗?’ ‘早安置好了,他们喝了不少的酒,都睡下了,倒是你那匹马性子挺倔的,一口草料都不吃!’ 阿月听闻马上着急了,挣开梁川拉着她的手:‘我去看看胭脂!’ 看着阿月离去的背景,梁川又白了曲珍一眼道:‘这么骗小孩子有意思?’ ‘我哪有骗她了,你的马真不吃料了,或许让你女儿去喂他一下,可能会好一点!’ 曲珍这不是明摆着的套路想支开阿月这个电灯泡,梁川看着曲珍那黑乎乎的脸,不由得抱住了前胸! 曲珍鄙地看了梁川一眼,歪着嘴道:‘瞧你那小气的样子,不就闻了你身上一下嘛,至于这么紧张,一点都不像男人!’ ‘就是因为我是男人才不能随便!老子我不是随便的人!’ 梁川心里又默念了一句,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月光下这曲珍的头发散发着一种健康的光泽,可惜了她的皮肤,要是白一点的话,可能也是一个大美人!不过他们吐蕃人这皮肤已经是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黑,以前他的宿友离开高原到东北读书,一直到大学十几年,也没能白回来! 曲珍有些不乐意地道:‘不要这样,对我不必讲你们汉家人的那一套礼节,太虚伪了,你们男人都是动物!少在这里装了!’ 梁川不原跟他在这个男女问题上过多纠缠,总感觉他是女人,曲珍比他还要男子主义! 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是他不敢对这些无辜的姑娘乱来! 始乱容易,但是后果很严重,钱债易偿情债难还啊,自己在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能呆多久,更何况,将来不久,自己就要去中原大地看看那花花世界,姑娘是属于高原的人,总不能拔吊无情,????????????????拍拍屁股自己就给走了,那对这些姑娘的伤害将会有多大? 再说了,如果只是想玩弄她们的肉体,更不是梁川的本意,这样让梁川很有负罪感! 自己不经意地看向曲珍,那一刹那,梁川总能在这姑娘的眼中看出一丝异样! 可是自己明明与她才见过三面啊! 那种感觉很撩人,让梁川很怕又有一种受用的感觉!尤其是想到曲珍胸前那浩瀚风景,梁川眼前就一种眩晕的感觉,冰冷的高原吹来一丝让人发颤的寒风,却在梁川身上升起一丝燥热的冲动!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你们自己为什么不把货卖到高原下去?偏偏要等我们千里运过来!’ ‘我们吐蕃人哪里是做买卖的料!’ ‘要不要去我家里坐一会?’ 梁川看着盛意拳拳的曲珍,月光下的姑娘竟然一份迷人的风情! 他不敢多看,可是听着不远处大长老次仁的大宅子里传来阵阵让人心猿的声音,他实在没地方去,阿月也有商队照看着,要是不找个地方落脚,晚上就在这野外受冻了! 虽是盛夏时节,可是这高原上的夜晚可不是开玩笑的!梁川身上裹着厚重的皮袍还能感到一丝冰冷,等到了下半夜,不冻成冰棍才怪! 无奈之下,梁川只能硬着头皮来到曲珍的‘狼窝’! 不出意料的是,曲珍的家同样很是奢华,气派! 与大长老次仁家一样,都是芒康这里的大户人家! 家里还有无数的牛羊,以及数不清的农奴! 天还没有亮,农奴们就不停地进行着劳作。 有的人负责牛羊的圈养,有人则要巡视盐田,不让动物还有山上的落石掉入到盐田当中。他们的表情只有麻木,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有的人脚下还有铁链,有的则是手链,就像一头牲口一样。。 曲珍面对他们,虽然他们会主动问好,但是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连正眼也没有看一次!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悲天悯人 梁川看到这样的场景,内心不仅是震憾,更是痛苦! 在广南,他已经见识到了人间的疾苦,到处都是赤足褴褛的百姓,没有食物没有工作,青壮年发征边塞,死于疆场,老人孩子苦苦期盼,终日不得裹腹,漫无目的地活着,不知为何而活着。 大宋王朝号称封建时代的颠峰,在这时,农民的待遇是史无前例的,可以说活得最好的时代就是这几个年头,可是目之所及,依旧是他不堪入目的贫穷与卑贱! 农民只是生产工具! 说得更直接一点,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种地,不停地干活,然后交夏税秋粮,生活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苦役。 不过相对于广南的那帮人,这些吐蕃豪强制下的奴隶,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他们与畜牲的区别的,可能就是他们会开口说话而已! 这种情况据梁川所了解,可能一直还要延续近千年。 刚刚有一个小女孩,当梁川走过去的时候,年纪可能跟阿月差不多,甚至比阿月还要小一点,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脚下赤???????????????着脚,身上的衣服硬得都板结成一块,顶上的头发也一样成团成团,曲珍走过去的时候,竟然吓得趴在地上,不,应该说是跪在地上! 而曲珍,坦然地接受着这一切! 眼睛竟然没有一丝余光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停留!冷漠地走了过去! 梁川的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堵得他无法呼吸,没人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已经涨红了脸,如同火山一样几欲要喷发! 不是说自己的心肠慈悲,而是他所接受的道德与法治教育,已经容不得梁川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社会制度! 他想融入这个时代,却不想被这个时代同化! 鲁迅说过一句名言,满纸荒唐的封建年代里写满的只有吃人二字,果然不假! 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是烙在梁川灵魂里的至理名言! 来到这个世界,他在体悟着这个世界的美好,也在慢慢了解这个世界最阴暗的一面。 虽然嘴上不说,梁川心中却暗自有一个决定,就是要改变这个世界!否则他也不会把制盐的技术交到侬大手中,把制松花蛋的手艺也传了出去,这些东西虽然很细微,但是将来的不久,绝对有蝴蝶效应! 看到这个小姑娘,梁川就想到阿月,她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区别,阿月在广南时候,日子过得并不好!跟了自己以后,改善了伙食,有人对她嘘寒问暖,总算才活得好一些! 小姑娘待曲珍走过之后,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害怕地跑回自己的‘家’。 嗯,应该是她的家,那里面拴着两头膘满肥壮的牦牛,正甩着尾巴,美滋滋嚼着草料。牛圈里没有一丝亮光,应该没什么飞蚊,不过地上拉了很多的牛粪,有个老妇人正用手把牛粪聚拢到一块,小心地把牛粪压实。。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头牛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地上放着一条又脏又破的烂布条,小姑娘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进烂布里面! 这就是她全部的天地,全部的世界! 这姑娘。。 梁川突然想杀人,他攥紧了拳头,青筋如同蚯蚓一般盘卧在额头上!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知是悲悯还是愤怒的情绪,不让自己在他人的地盘肆意宣泄!他要顾及到阿月还有叶凡,否则,可能会有人死在当场! 曲珍的家很大,接待梁川的地方是用石木混合砌成的屋子,里面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墙上是明亮的灯油,火盆架上烧着应该是牛粪,没有一点味道。屋子里摆着满满的食物,一排铜色的器皿上放着果点,茶膏,还有牛肉干等食物,样式很是精致! 他们用的被褥竟然是丝绸的! 梁川坐了下来,感受到一丝温存,手上的触感冰凉却不冷!摸在手上手感极好! 曲珍没有注意到梁川脸上表情的变化! 影影绰绰的油灯下,梁川一张脸晦暗不明! 她没有发现,梁川内心此刻的愤怒! ‘我们吐蕃人不像你们宋人那么精明!我们以前也把货物运到高原下去卖,跟吐蕃人回鹘人还有南越人全部都有做过买卖,可是就算是跟最蠢笨的回鹘人,我们一样都会吃大亏!’ 曲珍因为梁川的到来???????????????仿佛看到了希望!内心有一丝莫名的喜悦,人一得意就会忽略很多的细节,比如梁川的心情,梁川的表情。 ‘回鹘人会跟我们谎称要许多的货物,等我们把货物不惜千里运到高原之下的时候,他们又反悔不要,目的就是为了压低我们货物的价格!我们有上好的皮货与皮筋,可是他们非要说我们的货是劣等货,把价格一压再压,每一次运过去的价格总比上一次要低,到最后,我们几乎是要把货物都白送给他们!’ 说到这里,曲珍的语气也有一丝火气,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中,话题一转便带过去了。 ‘我们把货运到高原下,本来就是成本极高的买卖,要是不卖再运回来,那就会损失惨重!与其是这样,我们不如不做高原下的任何买卖!’ 梁川此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曲珍的话,他就坐着,端起铜碗里的马奶酒一碗一碗地喝着。 曲珍嘴上不停地聊着高原上关于买卖的事,却是很顺从无帮着梁川倒着酒,一切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如同一位贤惠的妻子! ‘高原上的货不下去了,那便是山下的商队把货运上来!可是你也知道这一路有多难走!路不仅崎岖,更是因为路上的莫达太多了!’ ‘我们吐蕃原来为了给高原下人留一条商路,各个部落是严禁去染指商队的,这是我们的铁律,但凡有人违反就是高原上所有人的敌人!’ ‘但是,这一切从我们与党项人交恶开始,就坏了规矩!’ ‘党项人的立国皇帝李元昊之父李继迁,当年因为与我们吐蕃六谷部潘支罗的冲突,在凉州我们用计诈降李继迁,李继迁这辈子都是他去诈降别人,从来没人艰用他的手段来对付他,在凉州流矢射杀了李继迁,我们与党项人结下了世仇!’ 换源app】 ‘从李继迁儿子李德明开始,到西夏国的立国之主李元昊,每一个党项人都血和火来洗涮着这份仇恨!我们互相的仇杀没有消停过,李德明设计让我们吐蕃四分五裂,潘支罗也被他杀死,仇恨越来越深,从那以后,我们便公开袭杀在在高原上活动的一切党项人!’ ‘抢夺商队本来就是各个部落压制着,所有人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公开能抢劫党项人,哪个部落不是个顶个积极,这样的后果就是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不管是不是党项人,先抢了再说!或着明摆着就是要抢钱,抢了推脱是党项人!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立起来的规矩一夜之间就化为飞灰,所有人拼了命地去抢商队,不仅跟党项人,周边诸势力吐蕃人几乎就得罪了一个遍,哪里还会有人肯把商货送到高原上来!’ 曲珍想解释这一切的缘由,她极重视梁川这个说到做到的汉人,也怕这来之不易的商路因为误会再起波折。 这里面但凡梁川一个想不通,或是出现什么意外,这次的买卖可能就会告吹。 一次不要紧,怕的是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就这么没了! ‘这几年,党项人因为跟宋人的战争,已经被打得元气大伤,党项国内的商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他们自己人杀得一干二净,再没有什么党项的商队来高原上交易。’ ‘没有你们这些商人,我们芒康就没有出路。高原上的人太少了,我???????????????们芒康能出产的食盐又太多,不向外出售的话,永远不能变成钱。我们高原上已经很久没有商队到来,你们是南方的侬人,衣着很明显,我相信大部分的吐蕃人已经吃尽了断货的苦头,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没有等曲珍说完,拉过她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撕碎了她身上的衣物!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开始梁川的疯狂! 今天晚上,梁川喝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最多的酒! 他很愤怒为什么要让他来看这世界最黑暗的一面! 那个小女孩的惨状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抹去,为什么这些吐蕃人能这么理所当然地不把别人当人,她可是一个孩子啊,难道她们自己没有子女? 黑夜中那条烂布透出来的一双眼睛,仿佛一直审判着梁川的灵魂! 痛啊!梁川的胸口堵得很难受,如果不发泄一下,他可能会真的发疯! 曲珍也怔住了。 他不是一直都不愿意碰自己吗,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激烈,这不是对自己身体的渴望,更不是对自己的感情,这是愤怒,这是把自己当成他发泄的工具而已。。 梁川很粗暴,动作很大,她本以为自己如果能成为这么强壮的男人的女人。。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并不是,她很痛苦,她的躯体在梁川的凌虐之下在哀号。梁川简直比最强壮的牦牛还要强壮,动作很大,身上哪里都是痛,剧痛!一直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曲珍直到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时间无比漫长,梁川宣泄完所有的愤怒,才停了下来! 屋中的火光摇曳着,照着两人赤条的身体! 剧汗带走了酒气,梁川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了理智! 他赶忙拿了一条毯子给曲珍披上! 曲珍的眼角渗着泪花,原来无比奔放的她此刻躲在被子当中瑟瑟发抖,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怎么会。。 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梁川用如此残暴的方法,何任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当我是什么?是牲口?是你随意发泄的工具?’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想买卖开始 面对眼前的姑娘,梁川也失了神。 既然不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可是覆水难收。。 梁川一时竟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把衣服先穿上吧。’ 曲珍没有汉家姑娘的妞妮,梁川对他说什么,虽然此时身体有着剧烈的不适,她还是照做。 接着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梁川等曲珍收拾好,便出了门。 牛圈里的小姑娘依旧是怯生生地望向他,梁川的眼神只是与黑暗中的她对视了一眼,便懦弱地闪开了,朝着商队驻足的地方而去。 曲珍独自又整了整自己的皮袍,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自己错在哪里? 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一滴眼泪突然滴了下来。 与其是这样的结局,不如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女人就是这样,如果是一桩买卖,那只论利益,如果加上感情,????????????????那就得掺一些悲欢。 对曲珍他们来说,高原上的风俗是一回事,可是她也算接受过大宋文化的人,她也不只当一个生育的机器,也有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初次遇见梁川之时,她只是想把梁川当成合作的对象,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她可以无所谓什么贞洁贞操,毕竟这玩意对吐蕃人来说,有点可笑。 可是现在不一样,当看到梁川来到高原的时候,她突然对这个坐怀不乱的男人有些刮目相看。 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那些下流男人眼中的猥琐,也不会看到自己投怀送抱之时,就凌辱作贱自己! 这就跟大部分的吐蕃人完全不同。 在吐蕃人眼中,女人就是工具,就是附属品,哪怕是大唐下嫁的尊贵的公主,也是如此! 但是,要是一个吐蕃男人这样对她,她无话可说,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这么不一样,为什么他比吐蕃男人还要绝情! 她只是有一种很强的失落感,从自己的内心涌出来,无法抑制这样的悲伤! 换源app】 次日刺眼的太阳悄然升起,别看才刚起的旭日,照在身上却有一种滚烫的感觉! 这种天气,大部分的吐蕃人都会卸掉半边的皮袍,这样身上不会太热。 一个地方的服饰总是经过无数人的改良,最终的定型都是最适合一个地区的! 梁川与商队是住在帐篷当中,梁川走出帐棚,昨天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又豪饮了不少的酒,一躺下就如死狗一样睡得不省人事。 刚走出帐篷,迎面正好撞上睡眼惺忪的叶凡! 头发凌乱如同鸡窝,披散着垂在两肩,身上腰带都没有扎起来,像穿着一件浴袍一样,踉跄着步子走了出来,几乎要站不稳!一双眼袋几乎要掉到地上! 看来他昨夜也是累得不轻! 叶凡看到梁川,搂住梁川的肩连连夸赞道:‘果然妙极,吐蕃姑娘虽然味道大了些,不过是真的虎,真累死我了!’ ‘两个姑娘呢?’ ‘刚刚她们跟我说还要去捞盐,我就没有留她们!’叶凡连忙把自己的裤腰扎紧,两个人远远地就听到了大长老次仁的声音! 原来昨天的大宅子竟然是一座寺庙! 两人抬头一看,这座寺庙小楼拥簇、穹顶上金光闪耀,主殿居中,经殿佛殿环绕四周,与汉式寺院的对称格局迥然不同。 两不禁有些错谔,想想昨夜的放肆竟然是在佛主的地盘,这是大大的不敬! 大理也是一个佛国!连他们的皇帝都要去当和尚,可见佛家在他们大理人眼中的地位! 相传当年段氏段思平打天下的时候,就是得到了观世音菩萨的指点,所以整个国家上下都对佛家极为敬重! 两人不知道,次仁与德吉都是僧侣! 在吐蕃,佛教僧侣的地位可以用超然来形容。 松赞干布时期,他引入了佛教,甚至让人按他的外形去打造佛像,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利用佛教来控制人们的崇拜与信仰! 早期出家当僧侣的都是吐蕃中的贵族,还有贵族的妻女出家为尼,吐蕃的赞普为了保证佛教僧侣的地位,甚至????????????????制定了法律,用手指僧人要断指,用嘴骂僧人要割舌头,用眼睛去瞪僧人,眼珠子都要挖掉! 说白了,僧人一度在吐蕃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连看都不能乱看! 这个时期,吐蕃走向了辉煌,也有人说这时候正是地球的小温期,高原的气温上升,人口大量增长之后,造就了吐蕃的强大。但是这种说法很肤浅,把人类的事业归就于气候,原因主要有四个方面,是史家比较公认的。 吐蕃利用佛教来控制吐民,老百姓对于皇权可能还会质疑,对于神权,他们哪里敢有二心。 次仁将梁川与叶凡请回到自己的寺庙当中。 肉也吃了,酒也喝了,这一次就是要谈正事了! 次仁与梁川叶凡,还有德吉,一及一众芒康的大佬们列席而坐,这时候就没有酒与女人,吐蕃人的诚意不可不谓满满,生意都没开始谈,就摆了这么大的阵势,是真的下了血本! 梁川与叶凡,把人家的姑娘玩也玩了,哪里还敢造次,收起性子陪着人家谈正事! ‘两位贵客是我们族中的曲珍带来的,按曲珍说的,你们是准备带走我们芒康的桃花盐?’ 梁川先开口道:‘是的,贵地的粉盐是我们所需要的商品,为了交换这些盐,我们也带来了不少的美酒与茶粉,希望能满足你们的需要!’ ‘我看到了你们带来的东西,是的,正是我们需要的!’ 谈判好像非常的融洽,两方人一拍即合,对于吐蕃来说,茶与酒最重要,其他的东西当然也是相当紧俏,但并不是那么急需! ‘这次只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将来我们还会有无数次的合作,希望我们的合作会顺顺利利!’ 梁川直接将话挑明,这一次他带来了近百匹马的商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可带走近万斤的粉盐。 这些盐按照目前市面上的价格,他可赚到上万贯钱的收益,而且是只高不低! 一切都仿佛相当的顺利! 叶凡还沉浸在晚夜的酣战当中,对于生意他不置可否,本身跟着梁川前来,他就是来凑热闹的,要是这买卖能做下来,他跟着也能赚一大笔钱,这些钱就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他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在大理,他爹与宋人合作,最后得到的也无非就是富贵,钱可能不比这一笔买卖来赚得多! 次仁问道:‘这一次你们要带多少盐下去销售?’ 虽然曲珍与梁川把贸易的大概方向说了一遍,但是买卖这种事都是先小人后君子,免得日后闹得不娱快!次仁还是要亲自确认一番,这关系到他们的收入问题。 梁川正要说话,叶凡一个眼神打断了他,独自先开口道:‘我们带来了酒价格要与山下的利润至少翻三番,茶叶因为是贵地必须的,这个就无所谓了,两翻利就可以,价格想必你们也是清楚的!这就不需要我在这里多言,我们还带到一些粉丝,这些就按市价卖了,想必大长老没什么意见!’ 两人本是在说着卖盐的事,次仁倒不关心他们带来的货,因为他们的意识当中就是这样,如果这些大理人出价太高,那就把东西带回去便是,这样的待遇他们吐蕃人可没少受过! ????????????????叶凡扫了一眼大长老,背往后靠了靠,双手摊着有些慵懒,他们货都还没有卖,谈后面贩盐的事做甚! 大长老很是意外,其他的吐蕃当地的大户代表也很是意外。 叶凡的这个开价有点高。 说白了就是把他们当成猪来宰了,以前的商队来的时候,带走的顶多就是两倍的利润,三倍他们是万万不敢开口的。 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茶叶,至于酒也还好,粉丝完全就没有必要! 梁川事前就有打听过,高原上货物交易的大致行情,要打听这些情报很是容易,让侬二去外面找几个人打听便可! 高原上的物价却是高得离谱! 可是梁川也看到了,农奴们手中并没有钱,他们只要有必要的衣服、食物还有药材就行了,酒与茶叶跟他们基本没有关系。 这些奢侈品是贵族手中的通货! 所以对在场的这些吐蕃大户,钱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有钱买不到货物! 眼下叶凡所开的价,梁川并不反对,眼前这帮人都是靠贩盐起家的有钱人,没钱可以用盐来换嘛,所他只是冷眼在一旁看着两拨人的表演,毕竟这次的买卖叶凡也有股份在里面。 德吉说道:‘价格是有点高了,不过还可以商量,众人的意思是看两位能带走多少我们盐,只要你们收购的数量够多,我们的出价自然也高!’ 叶凡轻声一笑,这太极打得确实漂亮!自己怎么进攻的,这老狐狸竟然又原样还了回来! 梁川看向叶凡,叶凡这时候终于直起身子,缓缓说道:‘盐我只能带走三千斤!’ 包括两位大长老在内的所有吐蕃人一片哗然,三千斤! 这数量未免太少了! 要知道他们一天的产出的数量就有几百斤细盐,三千斤等于是他们十天的产量!但是梁川来回一趟,至少得要一个月,等于说他们还有许多的产量得砸在自己的手头! 这也就算了,他们不说日后生产的,就是眼下手里已经堆积了无数的库存,照这样的买卖进度,多少年他们才能把库存盐给清一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养虎为患 大长老次仁的脸色比曲珍的那张黑脸还要难看。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女人也让这帮大理人睡了,现在这帮人竟然敢坐地抬价! 他们难道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以前只知道党项人不怕死,他们大理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豪勇了? 次仁与德吉两人默不作声,有些吐蕃人已经闭起眼睛开始念经,就像在给梁川与叶凡超度一般,场面看着有些诡异。 梁川与叶凡两个人就像两名赌徒,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帮大佬的对面,脸上还带着坏笑。 这一场买卖的主动权掌握在梁川他们手中! 叶凡提出三千斤的方案当然有他的考虑! 吐蕃这帮人是什么德性他们大理人最清楚不过,一直以来吐蕃以一直把大理当成他们附属国,而事实也是这样,大理一直被吐蕃压在高底下。所以天龙八部里吐蕃的国师到了大理国敢到处耀武扬武打家劫舍,弱国哪里有外交? 弱国也没有买卖! 大理在两国的商贸活????????????????动中一直是处于劣势地位,就算吃了亏朝廷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宁愿让自己人吃亏也不会去得罪这头高原虎。 吐蕃人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这帮人野蛮得狠! 吐蕃之所以现在低调了许多,不是因为他们吃斋念佛洗心革面从良了,而是因为他们先是跟大唐死斗,耗光了国力,又碰上一个诡计多端的党项族,把最后几口真气耗得一干二净,国力几百年缓不过来,现在他们自己作死,连民间的商业活动也没人敢跟他们往来,一来二去,就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造,吐蕃国就差一根稻草,可能就要差不多了! 但是这个民族没人敢小视! 他们的地形优势太明显了!打仗都讲究一个居高临下,从高原上俯冲下来,谁能挡得住,高原的地形气候又恶劣,除了他们吐蕃人,没有一个民族能受得了!那些常年冰封的土地就是白送给别人也没人要,所以他们占据着这块高原雪域千年来,除了他们自己人,没人会去打他们的主意! 他们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别人又打不到他们,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家园! 只要一有机会,吐蕃人就会卷土重来! 而他们,也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 对于吐蕃人,最怕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山脚下、家门口的这帮大理人! 这帮高原上的畜牲,天天就把大理当他们的禁脔,予取予求,一言不合,也是先拿弱小的大理开刀! 叶凡知道,跟这帮人做生意要怎么样! 既要赚他们的钱,又不能让他们这帮畜牲,这头病虎把病养好! 他既要让吐蕃人不能离开他叶凡,又不想这些吐蕃赚钱太快太舒服,将来可能就会一脚把他踢开,更会让他们变得强大起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饥饿疗法还是最有疗效的! 叶凡嘴巴不经意透着一丝坏笑,看着这些气急败坏的吐蕃人,得逞的快感让他无比舒畅! ‘两位大长老是否要好好协商一下!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如果谈不好,反正我们把货带走就是,这一路上来,要买货的人可不少!’ 这一话如果一把利刃,插进了所有在场人的命门! 是的,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外表很轻浮,举止也很轻佻,但是他的眼神与想法就像高原上隔壁上的毒蛇,不咬人让人感觉是个脑缺,一咬人就让人毙命! 两位僧人已经没有了安闲的气度,多年的修练让这个年轻毁得一干二净,他竟然拿这个来威胁他们! 吐蕃自己内斗也极为严重! 想当年,这个高原上的政权如流星一般强势崛起,连不可一世的大唐帝国,当年有着野战不败的传说,而这个传说,不是突厥人,也不是回纥人,是让吐蕃人给破的! 唐朝时期,青藏高原兴起的吐蕃王朝曾一度是东亚最强大的帝国,是的,连大唐一度也被它按在地上摩擦。 其最强盛时,领土版图囊括了整个华夏西部地区,其兵锋更是远及中亚地区和天竺地区,与同时期的大唐、回纥汗国和大食(天竺)帝国争夺区域霸权。 这朵昙花的出现,????????????????就像蒙古帝国一样不可思议。 不过史家将它崛起的原因就归结为四个因素: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运气好! 地球的气候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大小冰期和温暖期,不仅仅是温室效室的影响!人对于大自然的作用相当的微小! 隋唐时期的温度,比大宋的平均温度要高出三度以上! 那时候东北也是相当温暖的存在,高原上雨水丰沛,气候湿润,因而这就使得吐蕃人有条件在高原的河谷地带实行大规模屯垦。 农作物产量上升,又让吐蕃有充足的物质基础,进行各种上层建设以及军队的建设和训练。 虽然吐蕃控制的边缘地带大多是游牧部落,就如同玛儿墩地区,大部分都是牧民,但其核心统治区,在雅鲁藏布江的谷地,比重最大的却是农耕文明。 也就是说,吐蕃的崛起是农耕文明征服了游牧文明,然后一帮拿着锄头的农民驱使着一群拿着马鞭的牧民族征战的结果。 这种政权一旦农业经济衰落了,整个吐蕃就会由内而外的土崩瓦解。 至于地利就简单了,高原较为闭塞的地理环境,客观上让吐蕃可以在不受外力影响下,从容不迫地吞并周围政权,积蓄实力,就像叶凡的理解,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处都是终年不化冻的冻土,种子种下去也发不了芽,这样的地盘抢来干嘛?看雪? 接着就是吐蕃连续几代都是出雄主,从松赞干布爷爷开始,他们这帮人为了吐蕃的崛起,请教了无数的高人!松赞干布别看他讨了一个老婆,这个老婆文成公主可是给吐蕃带去了无数先进的生产技术!不仅是他们当赞普的努力,连下面的贵族都能跟他们这些赞普同气连枝,这一帮人齐心协力,才打造出了吐蕃辉煌的局面! 当然四个因素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吐蕃的国运到了! 每当吐蕃这个政权要不行的时候,四周的政权就会莫名其妙地助攻。 雅鲁藏布江北岸离逻些城,也就是拉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强大的政权苏毗,比吐蕃自己还要强大,不过他们就在吐蕃要不行的时候,自己先内讧了,然后高层让吐蕃血洗了一番,中层的奴隶主一夜之间变成了吐蕃的人,成为了吐蕃攻打大唐的最大助力!、 苏毗倒台之下,接下来就是高原上的吐谷浑政权,他们已经被大唐打残,大唐不想要他们的烂地,对于吐蕃来说却是最重要的前线!他们毫不犹豫就吞并了吐谷浑! 然后是大唐自己发生改变国运的安史之乱,西北完全失控,让吐蕃又白捡了西域的大片土地,甚至安史之乱后,大唐已经没有力气对付这个高原上的强敌,连自己的国都都让人家给占了,安史之乱后每年的秋天,长安城都会战战兢兢,就怕高原上的这帮土鳖又要下来打秋风! 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一连串巧合,让吐蕃这个基础最差的小部落一跃竟然成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老天爷眷顾了吐蕃快三百年,大唐不行了以后,他们吐蕃同样也不行了,成就他们的几个原因,也是让吐蕃半死不活的原因! ????????????????到了大宋时期,高原上的气候又让他们瑟瑟发抖,农业不能为骑兵提供保障之后,一切上层建筑就要土崩瓦解。他们已经虚得连一个暴发户党项族都打不过,肚子饿吃不饱穿不暖,谁有力气去打仗! 吐蕃为了打压他们本土的宗教苯教,转山就是这个教的特色,引入了佛教,两者一直内斗了两百多年,斗得吐蕃由奄奄一息到气若游丝,最后都不用别人来打击他们,他们就四分五裂了! 闹到最凶的时候,反抗的吐蕃人把除了松赞干布以外的所有历代赞普的坟都给挖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曾经带给他们辉煌的先人,在某一个特殊的时期,全盘给否定掉了,甚至还不如一堆粪土,说挖就给挖了。 高原上,逻些城虽然还是名义上他们的共主,但是四处都是各自为政,再没有那般强大的统一政权,可是一夜之间织组起几十万人的大军,挥师向东所向无敌,现在的吐蕃,跟一群要饭的差不多,地里长不出粮食,他们也很惆怅! 现在的吐蕃部落,如果想闹点事,就得先找一个教派,得到他们的支持就有信徒的支持,更有神权的加持,玛儿墩的次仁长老属于佛教中人,其他的部落有的则是坚定的苯教教徒,如果叶凡把这些货物带到他们那里,与他们联成强大的合力,那时候就不是单单做生意这么简单了! 宗教就是正义,就是存在的理由! 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大事! 叶凡的态度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这样的威胁听在他们的耳果里就极为明显,他的货可以卖他们玛儿墩,也可以往西,去卖给逻些城的其他部落的人,只要有人肯出钱,谁买不是买! 虽然是第一批货,但是后面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这种供需关求建立发后,将来对一个部落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单单那些茶叶,就可能让吃牛肉换高原人寿命变得更长,健康也能得到保证,他们在战场上就会更有战斗力!这是非常可怕的后果,一年可能看不出什么后果,三年后,绝对会培养出一个强大的对手出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神技重现 二长老的眼中隐隐透着杀机,大长老次仁一直是紧锁着眉头,不知是在考虑这桩买卖如何更划算,还是盘算着怎么对付叶凡一行人! 虽然叶凡的傲慢态度让他很恼火,可是他身为这玛儿墩的头人,考虑事情都必须要通盘谋划,不可因为一时长短而因小失大。 现在的吐蕃人就是内讧最厉害,他们宁愿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人,也不愿意再聚成一股绳一致向外。 这才是他最头疼的! 高原上,他们的对手永远不是别人,只会是其他部落的吐蕃人! 吐蕃人因为他们辉煌过,所以他们骨子里也产生出了一股不相匹配的傲气,当今天下大势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大宋朝如此气派也得小心地看着北面契丹的脸色行事,他们小小的吐蕃连临近的党项人都搞不定,已经没了往日的嚣张。 玛儿墩这些制盐的大户,是吐蕃上面不可小视的一股势力。 高原上有一块柴达木盆地,这里跟党项人都各自有份,盛产优质的盐。这种盐甚至不需要加工就可以直接吃,实在是大自然的恩赐。 自从他们吐蕃吞并吐谷浑之后,对食盐的需求就不再是任人掣肘,否则在这高原鬼地方,想吃上一口盐,那不得是黄金一般的价格? 也是从那以后,玛儿墩虽然地位还是很重要,但是已经不是吐蕃王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有了替代品! 也是因为这样,玛儿墩的收入快速减少,几百年下来,就像逝去的吐蕃王朝的往日风采,一去再不复返! 还好这里还有一样特产是别的地方所没有的,就是粉盐! 粉盐在高原下极受欢迎! 享用这种食盐是地位与财富的象征,粉盐的功效也很奇特,吃多了粉盐的人体重会降下来,医家自古就有千金难买老来瘦的说法,他们不喜肥胖,懂得肥胖的危害,所以在贵人的圈子里,粉盐既能彰显地位,又能降低体重,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 「能不能让我们讨论一下,给我们一点时间!」 大长老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说出一番让人感觉得他极不舒服的一番话。 光是这句话,他就已经低头了,唯一要说服的,就是他背后的那一帮人! 毕竟他是头人,却不是赞普! 叶凡笑道:「当然可以,狄青我们先出去吧!」 这寺庙中的气氛相当紧张,叶凡务必得给这帮人留出一定的空间,逼他们太紧,只会适得其返! 两人刚退出寺庙,迎面就杀来一队人马,他们个个骑着高原马,这种藏马的个头与滇马相似,可以说是近亲,个头都不是很大,但是他们适应高原上的气候,跑起来相当有气势! 什么人! 两人都是心里一凛,刚刚的话题都还没有一个结果,总不能这会就有人来要他们的命,除非这帮人是早就埋伏好的! 两人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要是情形不对,立马准备开溜,起码跑到商队驻扎的营地,聚集自己的人马,眼前的人还不是太多,起码有一战之力! 来人马术了得,一扯马头,这匹马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来人左右看了一眼,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凡,手里的马鞭不客气地指着叶凡的脸道:「你就是狄青?」 叶凡与梁川两人不明就里,特别是叶凡,完全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让他如何应答! 虽然他知道梁川是狄青,但是事情没搞明白之前,他不会乱表态,而且眼前这人来明显就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要么有人闹事,有么有人做了错事,他们这一帮人里,也就他概率最大,他心里心是门清,八成是昨天那两 个女人的家属找过来了! 来人更加嚣张,趾高气扬地喝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果然是个小白脸才会骗了我的曲珍!」 骗了你的曲珍? 叶凡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昨夜大战的那两个姑娘有一个叫曲珍?完了,昨天喝太多了,她们身上有几斤肉自己都问了一个遍,就是没有问她们叫什么名字,搞不好是眼前这哥们的家人,把人家家里的姑娘给睡了,这在高原下那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虽然高原上的人比较随意,可是叶凡还是怕了!ap.bμtν 在叶凡旁边,梁川一听曲珍的名字马上就明白了,这厮是冲自己来的,只是他搞错了对象! 梁川昨天可是一个姑娘都没碰,人家姑娘硬往他怀里钻,他躲得比谁都快!估计这人不清楚状况,只当狄青是他们这伙人的老大,所以一上来就点了狄青的名字! 两个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同时虚得跟过街老鼠一样,都以为自己是那个做错坏事的人! 特别是叶凡,他不是打架的料,因此更加没有底气,这高原上的汉子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他一个白面小生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你出来,我要与你大战一场,我要让曲珍看看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这个姑娘是听了你这个大理人小男人什么迷魂话,竟然变了一个人!」 男人在马上骂骂咧咧,胯下的战马有灵性一般,跟着一直打转,马鼻里还不停地喷出热气,连马都带着一股嚣张劲! 「我们吐蕃好男儿,这么多曲珍你不懂得欣赏,被这种没用的小白脸骗!」 梁川不怕这小子,他怕的是万一叶凡出什么意外! 他可没有自己这么强壮的身子骨,面对眼前这个吐蕃人,叶凡只怕一回合也撑不住! 背后又是一匹马追来,正是旦增曲珍这个黑姑娘。 姑娘两眼通红,昨夜只怕是一夜未眠! 「旺堆你做甚,快回去!」 马上的男子叫旺堆! 只见旺堆冲着曲珍叫嚣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看看,跟乌龟似的,头都不敢冒出来!」 曲珍还没追上,旺堆眼中闪过狞色,狠道:「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样的小白脸能不能保护得了你!」 说罢,旺堆驾着胯下的战马,狠狠抽了一记马臀疯狂地朝着叶凡冲了过来! 此时叶家的下人一个也不在! 叶凡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两腿早就麻木了,想躲可是脚压根不听使唤,只能呆立在原地,等着眼前的战马撞过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心眼不约而同提到了嗓子口! 大长老次仁与二长老早就听到了寺庙外的响动,几个人不露面,却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叶凡一行的反应! 他正想借旺堆这个莽汉之手,来敲打一下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大理人! 不过看到旺堆真的是痴,竟然用马来撞人,他也着急了! 战马的冲势何其强大,叶凡那身子板跟纸片一样,能经得起撞,这一下怕是得去见佛主了! 就在众人瞪大了眼睛之时,一道身影冲在叶凡之前,身体微微一侧,迅速往冲来的战马身上靠了过去,这种小动作需要对身法还有力度掌控得极为精妙才能确保不失误,否则马蹄之下,先死的就是这人! 不是别人,正是梁川! 梁川一靠,腰下一沉,双膝下弯,右手伸出一搂,死死地箍住了马脖子,大喝一声,惊出如雷一般的吼声,一个作势,生生把这匹马给抱摔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旺堆,随着战马的摔倒,人早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吃了满脸的泥! 这。。 梁川生生把当日在叶家马场硬摔叶凡战马的场景重新上演了一次! 当年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今天同样的,梁川这番骚操作同样惊爆了所有土蕃人的眼球! 战马,是吐蕃人的信心来源! 正是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他们才可以冲下高原与大唐野战,在他们眼里,只要有马,他们就是无敌的! 今天,竟然有人用人力把他们的自信来源给按到了地上。。 这还是人吗? 传说汉人古代有人叫典韦,可以扯动山间的猛虎,有人叫许褚,可以拽动牛的尾巴,可是那都是传说中的事,今天他们亲眼看到有人把战马给抱摔到地上。。 这是真的啊! 天神降世啊! 梁川拍拍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做了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 次仁与德吉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满眼的绝望,这样的猛将,他们吐蕃可找不出一个! 曲珍看得怔在原地! 先是错谔,然后是狂喜! 这个人,自己还担心他会出事,旺堆他们不认识,她最清楚不过,号称他们玛儿墩最骁勇的战士,可是最强的旺堆在梁川跟前,竟然以这种狼狈的方式被一下子放倒了。。 关键是这个男人,竟然从头到尾一直在她跟前装纯装嫩,不显山不露水,自己还一直替他提心吊胆。。 这个坏人啊! 旺堆摔在地上明显摔得不轻,这一下锁骨不断的话五脏只怕也要摔出内出血,他战战地站起来,眼神已全不在叶凡身上,只是死死地盯着梁川,原来他才是那个狠角色! 刚刚那一下是真的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可怕实力 旺堆刚刚摔那一下,把自己的门牙都摔断了,看向梁川本来眼神已经没有那份傲慢,换而是恐惧! 可是,当他看到前来的曲珍望向梁川的表情时,一股强烈的敌意又瞬间涌上心头! 曲珍毫不掩饰的爱慕就差直接把心情刻在脸上,旺堆恍然大悟!这小子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叶凡的腿已经木了,如同灌满了重铅一般,差一点就尿在裤子里! 那马几乎就贴到他的脸上,梁川的动作要是慢上一分,他就要与瘦长的马脸亲密接触。 ‘呵呵呵。。’叶凡傻笑着将外套紧了紧,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梁川的神勇表现再一次拯救了他! ‘果然是猛将兄!’他收了收自己的表情,一改刚刚的惊谔,马上恢复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开始挑衅起了旺堆道:‘不是吧,你们高原上的勇士就这熊样?早知这样,何必呢,在父老面前多没有面子!曲珍姑娘肯定很伤心,他的追随着这么狼狈!’ 梁川放倒这个???????????????吐蕃人,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这匹马本身被梁川的气势吓到,冲到他跟前的时候已经减速,否则自己不能如此轻易地将它驯服! 高原上的人对驯马还是相当有一套,旺堆在梁川摔倒马的时候,已经同时卸掉大部分的力道,否则,他的颈椎早就摔断了! 吐蕃人的心眼太直,一句就激得旺堆差点从土里重新蹦起来,可是他伤得太重了,一张嘴血就冒个不停,只能怨毒地看着叶凡对他无情的嘲弄。 叶凡知道今天完全是托梁川的福,也不敢打落水狗打得太狠,又说了几句,便转身来找梁川。 旺堆此时已经让愤怒冲错了头脑,加上叶凡的嘲弄,眼中只剩下仇恨,见叶凡转身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他,竟然趁机搞起了偷袭! 他满是血污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叶凡的后心刺了过去! 叶凡全然不知死神已来到他身后! 梁川一把?住旺堆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脆响! 旺堆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耷了下来! 断了! 好狠的出手! 所有人不禁为梁川这一手操作胆寒! 旺堆接连受伤,痛苦与疯狂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维,他另一只手抓住梁川,可是这又有什么危胁,梁川一双眼死死地看着旺堆,要是他敢妄动,下一刻断的就是这小子的脖子! 旺堆痛苦地梁川身上乱挠着,突然扯下了梁川披在身上的半边皮袍! 这一脱又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高原上的袍子穿法很独特,白天的时候,他们习惯放掉半边,露出半个胳膊,等到夜里气温下降的时候,再完整地披上,这样白天既不会太热,晚上也不会太凉! 所有人看着梁川露出的那半边身子,被吓得脸色发青。 只见梁川的身上满满的全是伤疤,整个前胸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全是一条一条荆棘般的伤痕,这是得打过多少仗,挨过多少刀剑创伤才能造成这般密集的创伤! 叶凡只知道梁川很猛,却不知道梁川能受过这么多的伤! 曲珍吓得捂住了嘴,这个场面真的有些少儿不宜! 所有人看见梁川的眼神已经有些崇敬,现在看向梁川,大家已经奉若神明!每个民族都崇拜英雄,那一条条伤不是耻辱,而是一个男人的荣誉! 当然,他们只看到他们眼睛看到的,却不知道这是梁川当年被人吊起来虐待留下的创伤! 当然,能挺过这么残酷的虐待,也是一种本事。。 梁川伸手揪住旺堆的衣领,再一次将他的神力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他单臂一提,把旺堆像婴孩一样提了起来! 旺堆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虽然个头矮了一些,但是平时也是吃不少牛肉长大的,体重也在一百七八百上下,此时竟然让梁川给。。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旺堆这才感觉得到什么叫害怕,他的双腿离地在空中无力地蹬着,就怕梁川把他往地上掼下去! ???????????????掼一下他非死不可! 大长老次仁终于出面了! ‘住手!’ 所有人紧张地回头望向从寺庙走出来的次仁大长老,还有后面跟随的一众大佬。 他们躲在暗处看戏也看得够久了,终于知道梁川与叶凡为什么敢来跟他们叫板,原来他们自身的实力也这么雄厚! 此趟来,他们一直以为叶凡才是主角,把梁川给忽略了,梁川秀的这一手肌肉彻底将他们震憾! ‘叶凡与狄青是我们玛儿墩最尊贵的客人,为我们从千里之外送来了最珍贵的茶叶与美酒,你就这么对待我们的客人的?’ 旺堆怨毒地看着大长老与梁川,想骂人可是手断了嘴也碎了,哪里还能讲话。 ‘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高原上的人如果都如你这样,那我们在客人眼中,跟蛮夷有什么区别?把我们玛儿墩的颜面置于何地?’ 大长老身形瘦小,讲话却是铿锵有力,旺堆心中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看了大长老一眼,捂着嘴在旁人的掺扶下离开了。 曲珍想上前问一问梁川的情况,可是现场人多眼杂,连一众长老也在,按这里的规矩,她是不能抛头露面来乱讲话的! 大长老次仁亲自把梁川的袍子拉好,又让人取了两件崭新的袍子,送给梁川。 梁川推辞不受。 这事因他而起,昨夜是他自己没有把持住,也怪旺堆这小子就是个傻缺,来了也不问清楚情况就开始动手,逼得自己没办法,只能出手保下叶凡。 ‘是我们的人没有管教好,让两位受惊了,我们何不移步到寺内,继续谈我们的大事!’ 大长老现在看清楚了形势,梁川这帮人不是什么善茬,就刚刚摔马那一下子,梁川这位猛将就是值得拉笼的对象。 对算这生意被对手的部落抢走,梁川这样的人也不能成为自己的敌人! 他现在打定主意要吃一点亏,赢下这单买卖。不过细算起来,只是他们抹不开面子,利益上并没有吃亏! 叶凡缓过神来,斩钉截钱地道:‘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大长老再是淡定,听到这口气这话,明显还是有些紧张。 连忙安抚叶凡道:‘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全,并不是有意为难两位,实在对不住!我一定叫人对旺堆这娃严加管教!’ ‘还这娃?这厮长得比我还要粗壮,怕是孙子都要出来了吧,还有,哪位是曲珍姑娘,叫出来让我看看,长得是什么天仙样的人物,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告诉你大长老,打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就没有体会到你们做买卖的诚意!’ 曲珍掩嘴一笑,朝梁川又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不作声,掉转马头缓缓离去。 这个男人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多,身上的好像有无穷的秘密似的,越是对他进行了解,越是能提起她的兴趣,不,现在应该说她已经不可自拔了! 她驾着马飞奔在旷野之上,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从怀里掏出???????????????那张寻人启示,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梁川。 ‘你到底是梁川呢还是狄青?’ 这一张画像高度还原了梁川的相貌,虽然还有一丝偏差,但是至少能看出七分梁川的影子,纸上写得无比详尽,就连身高身形,还有身上的伤疤的描述都一模一样!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跟他一样,身上的伤跟图腾似的,密密麻麻。。 她身上有两份画像,一份是悬赏通告,一份是寻人启示,两张上面的对梁川的描述都大致相同,不过,那份寻人启示明显信息更全面,要不是看到上面对梁川身上伤疤的描述,她也不会断定,这个狄青就是。。梁川! 上面写着,他是汉人,可是他又穿着侬人的衣服,装得比任何人都像,汉家人要找他,南越人也要找他,各自出的悬红价格都非常的高! 有这样的身手,能一个人杀死十个南越兵,这并不奇怪! 只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到底在躲藏什么,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曲珍派人去中原打听关于这个梁川的消息,传回来的线索让她惊喜又让好害怕。 她小心地把两张画像收起来,扬鞭甩了一记,马儿扬蹄飞奔了起来,心里默念着,不管你是狄青还是梁川,反正你是我的人了! 大长老领着叶凡与梁川重新进入到寺庙当中。 经过旺堆这么一闹,两人环视在场所有人,明显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第一回他们的眼神中带有敌意与轻视,此时,他们的眼神中只有恐惧与迷茫! 他们拿不准要用什么态度来对付这样的人,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尊贵的客人,原来你们提出来的条件我们经过讨论之后一致认为相当的合理,我们接受这样的条件!’ 叶凡一听,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听得大长老脸上一黑,所有人的心更是一沉,糟了,怕是有变故!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狼子野心 叶凡心中暗爽,这些吐蕃人那一脸便秘的表情让他格外舒坦! 就喜欢这种你们恨我恨得牙痒痒又干不掉我的感觉! 他半仰着身子,斜靠在一块松软的靠枕上面,脸上浮现着诡异的坏笑。 次仁有些着急,他不因失去这么一位生意伙伴,又给自己带来梁川这样强劲的敌人! 这次是他判断失误了! 小看了梁川,更小看了叶凡这个花花大少! 看他昨天在女人怀里那个騒浪劲,一看就是混迹风月场所有的高手,这种人一般都晚花心萝卜里面空,样子货而已,能有什么能耐? 叶凡盯着大老长那张老脸许久,看得次仁都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戏谑的意味,这才悠悠地说道:「之前的报价已经过时了,我看不到你们这帮人的诚意,倒是见识了你们的虚情假意!拿出点态度来打动我!」 次仁朝左右一看,后面的这些芒康大户纷纷起身离席,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他与德吉两个人! 接着次仁拍拍手,昨天那批姑娘又鱼贯而入! 侍候叶凡的两位姑姑明显食髓知味,马上又迎上叶凡,谁料叶凡被旺堆一吓,早怕了这两位姑娘,忙问道:「你们谁是曲珍?」 两人姑娘不解何意,不过他们还算听得懂,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名字,马上摇摇头。 叶凡要的态度可不是这种表态,他又不是色中饿鬼,天天要女人?况且这女人能要,指不定是谁家的良妇,搞错了一会出门又要让人家丈夫追杀! 「你们两个先下去,我与大长老有要事要谈!」 两人不敢违背叶凡的话,转眼看向次仁,次仁点点头,两人这才缓缓退去! 「大长老未免太有心机,让这些姑娘先来与我们快活,然后再让他们的丈夫来寻我们晦气!」 次仁连忙解释道:「足下误会了,刚刚。。」 「不必再说了,过去的事就算了,现在咱们来谈正事!」 叶凡顿了顿,缓缓对着次仁说道:「先前我们谈的价格现在不作数,我要再加一番!」 什么! 梁川看向叶凡都有些意外,这小子的胃口是真的大! 原来叶凡要向次仁收取茶叶的三倍利润,这种天价已经让人无法接受,就因为旺堆横插一脚,他直接再提高一倍,梁川已经不敢看次仁的脸,那老脸可谓神情复杂! 次仁从没有像现在如此愤怒过,又不像现在这般平静! 选择权不在他手上,他此刻只有憋屈,多年修行又让他有了不错的养气功夫,才能克制得下来! 否则,叶凡早让他制成法器了! 「好,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加价!」 次仁竟然答应了! 次仁当然得答应! 他除了叶凡这支商队,这几年根本找不到其他的商队帮他们销售积压的粉盐,更没有办法从外界获取茶叶! 正因为商路的阻断,他们才会一直用的天价茶,现在他们吃的茶何止是四倍的利润,至少都是五倍往上走的行情! 那些茶贩子比高原上的莫达还要可恶,人家拿刀,他们拨弄一下算盘,他们苦苦积下的财富就化为泡影! 叶凡嘿嘿一笑道:「当然,咱们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次仁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他还没有笑出来,叶凡就给他来了一记暴击! 「我每趟来芒康,会带走三千斤的粉盐,其他的盐我一斤不要!」.. 吐蕃人自己最喜欢的恰是白盐,当地的白盐价格高出许多! 但是白盐他们的销路也很 成问题! 因为盐在高原并不紧俏! 北面吐谷浑部落,他们的盐池更大,产量更高,党项人赖以为继的青盐就是从这个地方弄出来的! 现在他们竟然不要白盐! 那这一年才能卖几斤粉盐?这生意还有什么好做的,还不如一心就收购他们送来的茶叶,干脆改行做个二道贩子得了,兴许还能赚得更多! 「足下是否再考虑一下,如果我们愿意降低盐价的话。。」 白盐有什么好稀罕的,大理人叶凡才不正眼看白盐一下,在大理走私盐是合法的,官府也不怎么会去干涉,所以他们想要有多少盐就有多少,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高原上来买白盐! 「不必了!」叶凡用极为坚决的口气马上回绝了大长老次仁的好意,接着他道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无比惊异的要求! 「我要你们提供皮货和牛筋,有多少我收多少!」 梁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全是疑惑,怎么这小子想当起皮货商人来了,有意思,这玩意的利润会比盐高? 次仁与德吉两人的神情无比地肃穆。 他们知道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梁川是勇猛不假,看来真正难对付的是这个看似花花公子的叶凡,此人才是正主啊! 高原上,皮货与牛筋很多,这就是他们的土特产一般! 牦牛每年都能产出无数的鲜奶,这些鲜奶为吐蕃人提供了大量的奶制品。 并不是每个高原人顿顿都以牛肉为食。按照古代的生产力,如果没有天灾和瘟疫,一切都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只羊到成年差不多要两年时间,一头羊约一百斤肉,这个时候宰杀后可以获得羊肉大约四十斤左右。 有人算过,一个能够提供一百兵力的游牧部落,总人口应该维持在至少四五百人上下,按照人均每月吃上三头羊计算,那么一个月就会消耗掉一千两百头羊,一年算下来就是一万五千头羊。 这仅是一个小部落。 像吐蕃这样的势力,每一场对外的战争差不多能动员十万以上的士兵。这些兵往往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把他们征调走了,也要保证他们家属的生存! 就算二十万人吧,一年得六百万头羊! 这得哪里去养六百万头羊!吐蕃的情形远比其他的地区要恶劣! 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区始终要低好几度,可以生长草放牧的地区相当有限!大片的地区是终年冻土!而且这里即便有草地,也不是一望无垠的北方草场,而是山地草场,比大理的还要陡峭,不仅动物有生存的危险,连人都有! 所以吐蕃在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是依靠畜牲起家,而是农耕起家! 牛羊能产生大量的鲜奶,不论人还是牲畜都能食用,再加上一些野生动物,如野兔野鹿羚羊,这才是大部分吐蕃人的食物来源! 吃完了牛羊,剩下的并不是全部是垃圾,反而剩下的全部都是宝!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皮子还有兽筋! 游牲民族为什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们骑射! 这是汉家人无比拟的天赋属性!跟他们没办法跟汉家人比种地一样,谁都有一样自己独有的看家本领! 皮子可以制成皮袍,能抵御高原上的寒冷,兽筋则可以制成弓箭!箭头可以用兽骨打磨,兽筋经过糅制,就能成为弓弦,再加上他们自己畜养的战马,这些条件就可以造就一支大军,就这样的一帮人,甚至可以在野战战胜不可一世的唐军! 大唐部队那是何等战力!就算是晚年大唐战力严重下滑,也比普通的部队强上百倍! 所以当叶凡提出来要收购皮货与牛筋的时候 ,梁川听不懂这背后的含义,他们两个长老不可能听不懂! 这一笔生意,他们要考虑的是将来会不会对他们有反作用! 买卖这些东西,可能给他们带来金钱,也可能养出一头猛虎来! 如果这些东西被制成武器,将来用来对付他们吐蕃,那问题就大了! 可是两人一有这种想法,马上便又打消了! 叶凡可是大理人,大理人打仗?这不是扯淡嘛! 大理人自己也有草场,也有自己的牛羊,这些皮货与牛筋他们自己也能出产,现在还要向他们吐蕃人收购。 这是何用意? 现在能用到这些东西的,也就南方正在打仗的那两方! 这小子不会是想把这些东西卖到那里。。 有这种可能! 这两种东西,大宋朝不会需要。 他们有更先进的弩箭,而且每年的产量都很稳定,从来没有因为牛筋与皮子短缺而造成产量下降。 那去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南越李朝那边! 这些年南越的动作越来越大,高原以南的大片土地都被其纳入到麾下,现在他们的野心澎胀到敢去掠大宋的虎须! 南方要是乱了,其中得利的会是谁? 肯定是吐蕃与大理!因为这两个势力紧紧挨着南越,南方的实力越弱,对这两个势力就有稳定的发展空间! 而且南越不如大宋,他们对军械的需求更大,产量也一直提不上去,原因就是原材料肘制! 南越人没有机会直接找到他们吐蕃人,因为中间还有大理,要是他们横插一脚的话,南越会把吐蕃与大理都一齐拉下水,这样大理与大宋近百年太平时光就会结束,而吐蕃为了对付党项,与大宋结成的盟约,也会付之一炬,这样的局面显然是他们当朝者都不愿看到的! 要是在暗中支持 这样一分析,那这一笔买卖,他们还不得不把这些东西卖给南越人,让这一盘棋越乱越好! 「足下能收购多少皮货与牛筋?这些东西我们买卖的时候都极为谨慎!相信你应该知道个中的缘由!」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返回大理 皮货与牛筋会有很大的利润吗,梁川不解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这情形,大长老次仁卖得还有些不情不愿! 他听着三人的谈判,一头雾水。 一桩很稀松平常的买卖,怎么搞得阵仗这么大,这么谨慎。 梁川眼中,走私食盐这才是重头戏,也是他理解的大罪,这样的行为被抓到,杀头都是小事。 他才不明白,叶凡现在要卖的就是跟后世的走私军火这类行为差不多! 唐有先制,一弩顶三甲,三甲进地府! 可以有箭不能有弩,可以有兵,绝对不能有甲! 甲胄就代表着建制与装备,就意味着可以与正规军分庭抗礼,这是哪个统治者都不能坐视的大事。 而这个时代,老百姓让他们去锻造什么锁子甲明光铠这样的超级装备,也是不现实的事,他们一般也就是利用捕获到的动物,来制作皮甲! 古代,最优秀的皮甲是用犀皮制成的,据说这样材料制成的皮甲,就是长???????????????弓的箭矢也射不穿,防御性能相当的强悍! 但是犀牛很难猎取,他们本身就是自带皮甲,冲撞起来又是相当的可怕!而且这种动物唐代以后就被射杀得差不多,从唐以后在史书上就难看到兕这个词,过度的捕杀让他们早就灭绝了! 量最大,性能也相对较为稳定的就是牛皮! 经过大漆,也就是桐油强化过的皮甲,再由工艺巧匠整合到一件铠甲当中,这样的皮甲防御力不容小视。 两人对砍,有这么一件皮甲,基本可以立于不败之敌,只是对强弓及硬弩的防御力还是稍显不足! 甚至弓箭的弓弦也是用牛皮制成,再加一点荨麻,就能成为没有弹性的弓弦! 弓弦不能有弹性,弓的力量来源于弓臂,而弓臂没有木材的时候,可以用牛角来代替。 叶凡没有提出买牛角,这东西太重,又不如木材的加工性强,一点也不实用,所以他看不上。 大理国不同于吐蕃,吐蕃的木材资源比较匮乏,当然不是没有,高原上的原始森林也很多,但是砍伐的难度大! 牛筋虽然也能作弦,但是碰上阴雨天就不能使用,恰好广南最恶心的就是阴雨天多,所以收购牛筋还是为了加工弓臂,而不是为了制作弓弦! 早期的游牧民族他们也是使用牛筋来制弦,不过后来都放弃了这种材料,改用丝麻复合的弓弦,耐用且强度更高。 反正这两样东西,只要运到南方,不愁没有市场! 这一切,梁川都不晓得。 次仁长老与叶凡的协议达成得非常地快,非常地顺利。 这一次叶凡随便开价,次仁全部都应了下来。 再讲价已经没有意义。 在这一场买卖当中,叶凡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位,诚如叶凡自己所说,他们玛儿墩不要这桩买卖,高原上还有大把的人要做。皮货与牛筋这两样东西吐蕃多得跟米一样,哪一个部落不是堆积成山,时间到了只会被蛀虫蚀坏,最后的归宿不是烧掉就是抛弃掉,与其这样,还不如卖了赚钱! 次仁只期盼,在这场合作中,他们玛儿墩会从此站起来,他们已经被吐蕃边缘化太久。澜沧江往西的部落许多都不待见他们玛儿墩,只想当他们是盐贩,他们也想有一天,到大昭寺去讲经,这样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实力! 路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先将局面打开,将来方能破局! 三千斤的粉盐,其他的全部由皮货与牛筋装满整个商队。 两者的价格相互抵消,叶凡还赚了不少的钱!因为这些皮货与牛筋的价 格相当的低,就跟白送的差不多,主要的成本就是粉盐的钱,这玩意实在是贵,天底下只有他们芒康有! 次仁收叶凡的茶叶与酒,再卖出自己的盐与皮货,最后还要倒拿不少钱给叶凡,等于是一趟赚了两次钱,还能再把自己的货包装满,这种买卖最划算不过! 不过次仁他也不必担心在这买卖当中亏钱,粉盐那是无本万利的东西,价格也???????????????是居高不下,虽然曲珍原来跟梁川有谈过合作,不过在次仁这里只字未提,双方也就默不作声,重新按照叶凡的方案走。 谁也没想到又新加进来叶凡这个大股东,一切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仁得到的茶叶,不久就会在吐蕃市场上流通,玛儿墩是吐蕃的前哨站,门户位置,这茶叶的定价权也在他手上,叶凡从他这里赚走四倍的利润,他大可以从别的吐蕃人那里重新赚回来,只要其他的吐蕃人还要喝茶!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便比较顺利,又是两天的醉生梦死,不过叶凡不敢再碰那两位疑似曲珍的姑娘,又找了两位确认名字身世之后,大醉了两天。 一支马队满满的,正准备离开玛儿墩。 叶凡看着这满满的皮货坐在马上得意地跟梁川说道:「这一车的牛皮与牛筋要是运下山去,少说也有几万贯的收入,到时候按咱们上山之前约好的分账!」 叶凡本想把梁川招入自己的麾下,可是多次好言相劝,梁川仍旧不为所动,不是梁川是有所顾虑还是怎么的,他自己也有考虑过。 梁川的身份特殊,他是南越人的眼中钉,要是自己直接把他收下,那就是正面与南越为敌,这是万不可取的事。 虽说大宋与南越他们的站队已经选定,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必要站到前台打擂,只需要躲在幕后便可,所以,眼下与梁川保持适当的距离,这对谁都是最好的!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叶家的马场如果马匹贩卖不完的话,将会组建多支马队,提高运输的频率,把大理与芒康的商业活动频繁化,利润最大化! 吐蕃这块肉实在太肥了,他们这支名不经传的商队都能得到无数的哄抢,要是多他多派几支商队,是不是这吐蕃的生意以后都是他说了算? 梁川临行前想与曲珍道别,却发现这姑娘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茫茫雪域,他不知去哪里找她,想多打听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又怕给她造成负担。 直到出发的前一刻,他朝江谷两旁的高山环视了一圈,始终没有看到这个姑娘。 梁川的心突然一空,有一种怆然的感觉。 自己明明对曲珍也没什么好感,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梁川甚至在想,万一曲珍要跟自己走,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给阿月找一个便宜后妈吧。。 自己现在身负要案,过的是居无定所的生活,怎么能连累人家姑娘。 梁川苦涩地摇摇头,如果这个姑娘是自己喜欢的,这一刻自己会不会发疯,果然男人啊,不想要的时候能找出这么多的理由来推脱。。 算了既然对方不出现,那自己也不能勉强。。 这样对双方都是最好的结局! 侬二与侬幺两人要走,竟然还有两位吐蕃姑娘泪眼婆娑地前来相送。 梁川看了这两个姑娘一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位应该也是与二侬当晚有过露水姻缘。。 侬幺还发,那脸比翻书还快,人家姑娘拉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地叨唠着吐蕃话没完没了,嘴里说着一大堆甜言密语的话,一脸的可惜,可是那双手完全出卖了他的猪哥相,他还不忘手在人家身上揩油。。 是不是知道这肉以后可能吃不到了。。 再看侬二,他那一脸不舍,可是又怕梁川看到他妞怩的样子,呆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鉴于大环境如此, 侬二据说上高原前还是元阳之身,没想到第一次是丢失在这高原之上! 如果没有跟梁川上来,他这一辈子大概率是讨不到媳妇。 女人啊,越是老实越得不到姑娘的青睐,除非是能遇见慧眼识人的姑娘,可是这样的姑娘心气何其高,更不会正眼看侬二这样的闷葫芦一眼! 往往是那些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讨的媳妇又漂亮又轻松,人比人,气死人! 阿月坐在胭脂背上,看到这样子小家伙一肚子气! 「侬二叔,小侬叔,你们两个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就留下来给人家当倒插门吧!」 侬二一脸苦相,他这种老实人,要是真的让他留下来,或许他还真的会。。 至于侬幺,就算了。 侬幺拉开吐蕃女的手臂,擦干了她的眼泪还骗人家说:「下一趟我就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带一个银镯子!」 侬二回头看了人家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到梁川身边,帮梁川牵好胭脂马。吐蕃女手举在半空中,她想跟着走,却是不能,她们属于这些吐蕃贵族的私有财产,也就她们是女人才不用上铁铐,否则哪里还有这么自由,能来送他们的小情郎! 「走吧!」 叶凡吃得满嘴是油,也是无比眷念这个地方,吃得好喝得爽,还得有搞,临走还给他送大把大把的货物,这种地方谁不喜欢! 梁川望了望远方,突然看到曲珍家的那个小姑娘,此时的她正在曲珍家的不远的一处高地上,远远眺望着,一双眼睛不停注视着自己,脖子上还戴着一圈无比沉重的枷链。。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旺堆多杰 叶凡的马队缓缓地驶出玛儿墩,这个他们又称之为芒康的地方,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三千斤粉盐叶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三十六个蛮部的头领一人先分一点点,一开始就不着急着去赚钱。 要是他们的反响好,自然还会向自己要粉盐,到时候要卖多少钱,定价权全在自己手头,要赚钱也不迟! 而且他已经算定了,届时就是一百匹马为单位,三天发一轮,准备与玛儿墩连动起来,打通这条荒废了百年的商路! 南方的步日部也高兴,他们的茶叶销路也不好,叶凡的到来,被他们奉为上宾,至于叶凡要把茶叶贩到何处,这便不是他们要关心的问题! 叶凡也相信,步日部的这帮人,他们得到粉盐应该会很高兴! 临行前,叶凡已经与大长老次仁达成了盟约。 他们的生意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次仁向叶凡提供了一条无人又安全的线路,否则回程的时候叶凡还要经过察瓦城,被城中的人看到,商队重新来到高原的消息将会传遍雪域每一处????????????????角落,不要说其他的商队可能也会来,至少会引来不少的莫达,那时候这条商路可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高原上还有许多的危险,无数的落石与悬崖,还有极寒与沼泽,更不要说那些虎视耽耽的高原部落,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而叶凡这边也要求大长老,不得再与其他人交易,否则他将不再来玛儿墩,将来会去找其他的部落合作。 其他的部落虽然叶凡没有明讲,但是次仁听得懂,就是他们的对头,那些苯教的部落! 两心心照不宣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精明而不失礼数,一切都在互相配合着! 可怜的这座高原小城,除了盐和牛羊,还有就是满山的石头,从山下拿一捆粉丝上来,都对他们是宝贵的恩赐! 大长老率着一众芒康大户,把叶凡一行人一直送到了他们的东面,东面也是一条大江,另一条奔腾的大江——金沙江! 这里有一座小镇,名唤巴塘,应该也是玛儿墩辖下的一处小站,人口不多,但是风光很美丽,一行人没有作停留,很快便往东南而下! 两帮人在这里道别,东线的路会比西线太平,因为这里已经是与大宋交界的地方,前方不远的文州,就是当年吐蕃东进大唐的第一战所在。历史褪去烟尘,这个地方依旧默默,可是对于吐蕃这些相对落后的地方,文州这样的小镇对他们来说,已经相当有诱惑力! 文州再向前,可就离长安不远了。 但是叶凡他们不往大宋,往大理。 至巴塘往南而下,就能到达一处人间的仙境,稻坝。 这个稻坝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稻城。 三国时,这里属于羌人管辖,马超在这里威信极高。 在吐蕃人的语言中,这里是河谷开阔之地的意思,据说是唐朝时有人在这里种植稻子成功,才有了这个名字。 大唐时期的气候温暖,那时候高原上的粮食产量远高于现在,能种成水稻,并不奇怪。 这里的美景震憾了所有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稻城,这里据说有震撼心灵的三座神山,傍河边郁郁葱葱、金黄灿烂的杨树林里有零星散落的蕃寨,上面有冒着阵阵炊烟,初秋夏日蓝天下,那一簇簇火红连天的红草滩,还有许多的寺庙,修得很是宏伟。。 就在众人正要寻找一处落脚地,停下来欣赏这里的美景的时候,后边追上来一队人马! ‘狄爷有人追上来了!’ 最先发现响动的是侬幺,他马头一转,马上回撤去查看边的情况。 高原上放牧的牧民也会有这样的场景,但是此时谁也不乐观,神情严肃地都在观望,所有人都有一种不详地预感! 来高原上跑商,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 ‘看清楚了是什么人吗?’ ‘是前些天找狄爷晦气的那黑厮!’ 旺堆! 叶凡与梁川暗叫一声不好,这怕是来者不善!他连忙把阿月交待给马队的其他人。 叶凡连大喝一声道:‘所有人立即备战!’ 叶家的人从行李中拿出武器装备,纷纷披上????????????????皮甲,这些人久疏战阵,个个都露出一丝慌乱。 高原上的莫达按理说应该不会多。 如果他们以正规军或是大部队出来追杀商人,等于是向世人宣告,这片土地不欢迎商人到来,这些年的恶循环只会越来越严重! 梁川带着侬二侬幺与叶凡同时赶往队伍的最后面,哪怕打起来,他们也要让前面的马队先带着阿月等人撤离! 侬幺递给梁川一把短柄的长刀,梁川将他斜跨在马背上,除了他身下的胭脂马,其他的马因为大地的震动都渐渐暴躁起来。 远方的烟尘很大,铁蹄蹂躏着地面发出震天的响动,叶凡自小在马场长大,他最是清楚这样的规模意味有多少马! 不下五百!哪怕是五百轻骑,这次他们也麻烦了! 他们这一支商队,满打满算,分出五十人看着马队,其他的也不过数十人,想对付这支骑兵队,他们毫无胜算。 不多时,这彪人马已到跟前。 带头人果然是旺堆! 不过他边上还有一位身穿皮甲的壮汉,头上留着一条小辫,人黑得跟一团黑炭似的,满脸的横肉,看着就相当的不善! 旺堆看着跟前的四个人,脸上得意的表情跃然于表。 ‘多杰大人,就是他们!’ 多杰按住马头,轻轻夹了一下马腹独自出阵,一人一马走到梁川跟前,轻轻打量着这个近来高原上的传说。 旺堆也算是高原东部部落中的狠角色,凭他的身手,就是自己想几个回合拿下他都有难度,听说眼前的这个大理人,两招就把旺堆打残,而且那手段堪称神技。 一摔,一折。 人非草木,肯定是看他们打架的人又在造谣! 从他们的话里,梁川一人可以生敌一匹战马,旺堆还被他举起来跟玩似的,这样的身手自己都不可能办得到! ‘谁是狄青?’ 多杰扫了一眼前的四个人,叶凡与侬二首先就让他给排除了,这两人看面相就不是什么狠角色,特别是叶凡,就是一个白面小生,那身板瘦得跟猴似的! 梁川轻轻点了一下马腹,胭脂出阵,对上多杰道:‘我就是狄青,来者何人?’ 多杰眼中满是欣赏的神色,以前只听说大理人都是斯文人,会打仗的人并不多,没想到这么多年,又有英雄出现了! ‘我是萨玛丹迦部落的多杰,你为何打伤我的兄弟旺堆?’ 萨玛丹迦,名字很拗口,梁川想了想一丝印象也没有,不管这是哪里来的,肯定现在不是来送温暖的。 梁川笑了,这多杰的话有些可笑。 ‘这是什么话,当日许多人都看得真切,那旺堆是自己马术不济,从马上摔下来,与我何干?’ 旺堆现在手上还绑着厚实的布条,满上更上伤累无数,不过梁川说得也没错,这小子确实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这倒是事实。 不过是不是人为的摔下来,那就是另一套说辞了! 多杰笑了,他们高原上的人最笨的就是那张嘴,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其他事,都很差。 不过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这么长脸的事,一般人都一不会去推脱。 眼前这人倒好,推得一干二净。 让他这一嘴,自己倒有些师出无名了。 ‘好,我不在这件事与你纠缠,你可知道这里是何人的地盘?’ 梁川假装意外地道:‘难道是阁下的地盘,那实在抱歉,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是践了贵地的花草我们在这里跟阁下赔个不是!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多杰一时间竟然让梁川给绕晕了,急道:‘站住!’ 多杰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善道:‘你说没打我兄弟我也认了,现在我不跟你争这些,听说你们是商队?’ 梁川笑脸答对道:‘做点小生意糊口!’ ‘什么生意,茶叶应该有吧!’ 来高原卖什么也没有卖茶叶来得利润多!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 ‘一点点!’ 多杰此时就更高兴了,黑脸上的横肉一抖,跟梁川道:‘那就是了,兄弟们最近有些麻烦,吃的肉多了肠胃堵得荒,想找兄弟借一点茶叶使使!’ 借?借你娘! 说得倒是好听,你这是打算来抢吧! 梁川看了一眼多杰身后的这帮人,这些人的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只要这头人多杰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上来抢夺他们的商品,这应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吧。。 多杰看着梁川,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不想说得太难听而已,话说到这份上,梁川应该翻脸才是,没想到梁川也不着急,杵在他跟前,比他还高兴。 ‘既然是兄弟们需要,那我们当然是要支持才是!’ 多杰一愣,这小子好魄力! 真不怕自己翻脸?多杰看了看梁川马上的那把刀,再看看梁川,心下有些警觉,就怕他突然暴起,按传言中的样子,这小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那拿来吧,还是我们兄弟自己取?’ ‘很不巧,多杰兄弟您来晚了,这茶叶我们已经全部交割给玛儿墩的人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旺堆多杰2 多杰看着梁川志在必得,这就是他的地盘,稻坝这里没有势力是他的对手,一切的猎物都难逃他的掌心。 他们萨玛丹迦地处高原腹地,比玛儿墩还要偏僻,就算有商队到来,也极少有人愿意到他们部落,没什么好的商机。 眼前这些人,扫了一眼,除了这个梁川可能有一战之力,其他人就算了。 还能抓不少的奴隶,不错! 多杰不想当莫达,可是偶尔客串一下效果也不错! 这票能赚不少钱! 本想与这帮人和平相处,他们交货自己走人,可是这小子真不畏死...... 《荡宋》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旺堆多杰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进攻大理 次仁没有欺骗叶凡,果然是给他指了一条相当好走的安康大道。 东路的吐蕃部落并不多,这是三国交界的地带,也是多事之地,吐蕃人尽可能地都会往内地迁移,他们也晓得以多取胜的道理,不是他们吐蕃人会当土匪,大宋朝边境很多当兵的时不时也会客串起来当莫达,跑到他们的地盘来抢牛羊。 这样的小冲突两国都不会去管,不管怎么样处理都会破坏当前难能可贵的和平环境,索性大家就当不知道,反正老百姓算个屁,安抚一下就算了,实在不行,就让敌人直接杀光了,更一了百了。。 现实很残酷,导致老百姓看清楚了真相之后,他们都选择让自己去适应朝廷的政策,而不是让朝廷来牵就自己。 这就造成了,吐蕃东部,云贵高原的接壤处,有很大一片土地是无人区。 从稻坝往东,一直到四川的平原地带,这连绵的大山都极少有人烟,少部分的彝人聚集,不过他们也不敢得罪吐蕃人,????????????????因为朝廷更不把他们当一回事,死光了更好。 这条路最讨巧的就是走的吐蕃与大宋的交界处,这里都是茫茫的大山,路又是鲜为人知的山道,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顺着雅砻江竟然回到大理东北的建昌府! 大理八府四镇三十六蛮部,建昌府跟东南的最宁镇一样,都是一方豪强,他们也有自己的武装。 不过,在大理有兵不代表就好战,他们更多的也是用来自保,防着高原上的吐蕃莫达,更要防着川贵高原上的来的宋人强盗!宋人也不是很经常来光临,至少这几年,少了很多。 大宋自己境内虽然偶尔盗患,但是总体来说老百姓都是安居乐业,但凡有一丝生机,他们没人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 】 到了大理,返回最宁就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虽然不是他们阿月部的地盘,但是在这个国度,还没有人敢跟他乱来。 一来一回,一个月的时光已悄然而过。 此时的大理,天气已渐渐冷了起来,天地之间开始被一股金黄渲染,秋天的气息已悄然来临。 一行人回到最宁府,罗绰与叶利惊得说不出话来。 罗绰想利用叶凡的手来除掉这个心怀不轨的侬人,因为梁川如果与汢蕃人合谋来诈骗,到了高原上,不是梁川死就是叶凡亡,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梁川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叶家最后肯定不会放过梁川。 叶利一开始听说叶凡要去高原做买卖,只当叶凡是吃太饱把自己给撑坏了! 高原上不要说遍地杀人的莫达,就是那寒冷的气候,还有会让人疼头的高原病,就能劝退无数的人,更不要说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可是他们竟然带回来了珍贵的粉盐,还有无数的皮子! 整整近百匹马,约两万斤的货! 这可是自从孙厚朴上来次来后,孙家又一次得到的大买卖,这些货要是出手,少说也有几万贯的收入! 而且这两位爷,一点都没有长途跋涉的苦相,还养得白白嫩嫩,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高原上这帮人对他们的礼遇! 罗绰看到叶凡带回来的粉盐,陷入了疯狂,他不再怀疑梁川的身份!反而他因为自己的多疑而感到懊恼,要是当初自己信了梁川的话,可能这一趟上高原的人就是自己,而不是这个夸夸其谈的少主爷! 那三千斤的粉盐,罗绰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的心在滴血,这些盐要是放到市面上,一斤少说也能卖个五百文钱,甚至好一点的,一贯钱都能喊上去,毕竟这玩意普通人可是连见都见不着的好宝贝! 他急得火烧火燎,本来都平静的心,现在又再次被勾起来。 高原这块土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上面的人虽然口袋里没什么铜钱,但是他们有黄金!这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哪怕运一点茶梗上去也能让他们高兴很久,只是大家怕有钱赚没命花,????????????????高原上就怕被人在野外干掉! 叶凡派出的这支商队,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会拿刀,就算会拿刀,这点人也不够吐蕃人塞牙缝!看着他们回来,罗绰虽然不知道里面的缘由,但是能猜得到,吐蕃人的凶名肯定成了过去式! 叶凡把粉盐分成三十六份,自己留了不少,其他的全部送到各个蛮部。还有一些送往善阐城给高丞相。 粉盐可是好东西,加到汤里味道鲜美不说,还能让人变瘦!这样的效果就得到很多中年有钱人的青睐!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养生的道理,肥胖会带来无数的疾病,年纪越大,他们既要大鱼大肉又不想发胖,这样的盐对他来说最好不过。 其他的部落对粉盐也很是钟意,大理许多人也是靠农牧起家,他们的食物大部分是牛羊肉,这样的肉吃多了也容易导致肥胖,结果是一样的,他们很早就知道粉盐的存在,但是,得不到。 叶凡这一手无疑让他的为人很加分,一下子就能赚得许多人的好感! 接下来就是他从高原运来的牛皮与牛筋。 大宋与叶家已经达成协议,虽然一个月过去了,但是南方的战事仍然胶着,这一批货他就有心要交给大宋,一来换取他们的信任,二则可以赚一笔横财。 钱还没有收入囊中,不过这一趟不管是马队还是人力,还有就是茶叶及酒的成本都是叶凡自己先垫资的,所以他并不着急着要分红,相反,他看得很开。这条商路开僻以后,大概率他会被叶凡挤走,独自占有。 哪怕叶凡真的这样做,他也无可奈何,自古生意就是这样,能共苦而不能同甘,两人的地位本就不是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梁川个人的能力十分突出不假,但是叶凡背后是整个叶家,整个阿月部,他们有一支军队,还有无数的马匹,甚至还有当朝的宰相给他们撑腰,这地位的差距就十分悬殊了! 如果叶凡良心发现,把这块利润给自己,那自己就安心受着,要是他翻脸,那自己要做的事就是赶紧跑路,否则有自己的苦头吃! 这条商路的发现就是一个巨大的商业秘密! 叶凡如果利益熏心,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存在! 凡事只要自己心态放平了,便没有打不开的心结! 梁川完成了与曲珍的约定,第一件事就是返回白家村,这一趟餐风露宿,除了在玛儿墩的日子还算好受一些,其他的地方要不是烈日暴晒,夜里就是寒风凛冽,实在是非人的罪! 他倒不怕自己吃不消,就怕阿月这个小姑娘受不住这份罪。 这一年,南来北往,他把整个大西南实实在在走了一个大圈子,这辈子的梦想可以说都完成了一大半。 当年自己也想着有一天可以不用担心工作与生活,背上行囊用双脚丈量一下神州大地,不过碍于时间与钞票,这个梦想总是没办法实现。 现在自己,除????????????????了见识这个世界的美丽,似乎找不到了其他的追求,连来到这个世界图什么,梁川也不知道。 回到白家村,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白云山乐呵呵地把梁川迎进村子内,就在他们去吐蕃的时候,侬大带着白家村一帮人已经平安地返回了白家村! 白岱在村子里陪着新婚的妻子,侬大因为着急寻梁川,去了最宁镇,两人却失之交臂。 还别说,村子里一帮人,跟着侬大出去走了一圈,许多人的性格都大为改观! 原来身上那股忸怩的性子没有了,个个晒得皮肤发黑,多了一份阳刚之气,白云山看到这样的景象那是大喜过望,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绞尽脑汁办不到的事,梁川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无奈梁川只能在村子里等待侬大的归来! 夜里,村子里办起了晚会! 嘹亮的山歌唱了起来,村里的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欢快地手拉着手,快乐地跳着舞蹈!虽然村子里很多年没有年轻的姑娘嫁过来,可是自己村里还有不少的年轻女子,他们可都是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再加上性格大变样的年轻男子,整个村子的活力仿佛提升了不少! 白岱带着妻子来向梁川敬酒,梁川没有准备红包,倒是讨了一块红布,给了两人一个惊喜! 村子里的山歌唱得很悠扬,阿月也加入到人群当中,就在歌声中梁川感觉自己有一点恍忽,眼前浮现起来一张张他完全不认识的脸,也是一堆火,一座草房子,还有一条黑狗,一个姑娘,一个小弟。。 他们是谁?梁川最近头部的‘病’越发地严重,严重怀疑是不是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幻觉。。 可是这病哪里去看。。 ‘狄爷我们听说一个很惊人的消息,听说南越人已经快打下邕州城了,邕州城一破,整个大宋的广南西路就是南越人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进攻我们大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小道消息 ‘村里的蛋拿到市面上去卖了没?’ 白云山喜得连褶子里都是笑:‘卖啦卖啦,没想到这鸭蛋还能变成神鸟蛋?真是神乎其技,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来,你看看现在村子里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就因为每年人都得到了实惠!’ ‘价格怎么样?’ 白云山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赚钱竟然会这么容易,一枚小小的鸭蛋成本不过几文钱,而且收购相当容易,但是按照梁川教与他的配方,把蛋配成神鸟蛋之后,价格就窜到了天上去,价格翻了十倍不止,现在他们把蛋搬到最宁府的集市去卖,最便宜的蛋也能卖到三十文钱一枚! 按当初梁川交待的,所有的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打碎就是一场空,鸭蛋变成神鸟蛋,打了当然不会碎,不过这市面上的蛋数量太多,那价格就不行了! 由此,整个白家村的女人齐上阵,带着神鸟蛋到处游街贩卖,一分散开,这玩意就走俏得不行!本身从汴京运来????????????????的蛋就数量不多,许多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蛋,现在市面上又有了货,而且价格不像那些二手商贩那么黑心,一下子就打开了市场! ‘非常抢手!我们做的一批一蛋已经全部卖完了,现在又收了许多的鸭蛋,准备不停地做下去!’ ‘好,用心做,不能偷工减料,守好这门手艺,不出几年,咱们村子就大变样,到时候别说姑娘,就是天仙也能招来!’ 夜里的歌声很悦耳,梁川总算松了一口气,与这座小山村完全就是缘份,如今看着村子里面的人日子越过越好,他也真心替这帮人高兴。 大理是一个好地方,千年来这里发生的战事并不多,老百姓虽然收入不高,但是胜在生活稳定,不必为一口饭而去拼命,在这个年代,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一件幸福的事了吗? 他走过严热的广南,走过极寒的雪域,再来这四季如春的大理,这才发现这才是人间的好去处! 酒不知喝了多少,第二天醒来时,阿月自己已经煮好了饭食,看着天色可能到了日午。 梁川用了一些饭食,就见着白云山来寻他! ‘你总算醒了!’ ‘昨夜喝得有点多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你何止喝得有点多,你问问你两个小弟侬二侬幺,你至少喝了半缸酒,这都第三天了!’ 什么!梁川一下子从床上一个打挺跳了下来:‘我睡了一天一夜?’ ‘太可怕了,你那酒量就是一头水牛也喝不过你啊!’ 梁川摸摸自己快要裂开的脑壳,这疼感让他有点相信自己真的干过这么荒唐的事,看来是真的喝了不少! ‘侬大快回来了没?’ ‘在你醉酒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最宁镇寻他了,这两天的时间相信他也快回来了,你吃点东西,应该就快了!’ 阿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阿爹竟然这么能喝酒,昨天她抬不动梁川,只能叫来侬二与侬幺帮忙。侬二看着所有人都浸在欢乐的海洋,又想起那个高原的姑娘,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他的性格很沉稳,没有讲话,只是把悲伤藏在心中。 侬幺跟着梁川同样喝了不少酒,好在他没有梁川的酒量,喝的酒也不多,两人合力把梁川抬了回来! 这烧酒还真的不错,价格不贵口感却很绵柔,喝多了嘴巴也不干涩,就是头有点疼,不管什么酒灌了这么多,不疼才怪! 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秋日的晚霞还有北雁造就了无比唯美的画面,天地苍凉,北雁南归,可是他梁川,现在真的是有家难归。。 阿月可能也想家,每每日落的时候,就坐在门前看着晚霞发呆,她这年纪为什么也会有烦恼呢? 侬大姗姗来迟! ‘狄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侬大去了南越一趟,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以前的眼神中有一丝畏缩,现在则多了一分自信,三兄弟以他为首,如今就渐渐有一副当老大的风采! ????????????????两人坐定,侬大兀自先开了口。 两人一人往北一人向南,都是走的非同寻常的路,经历的危险也都差不多,只是侬大第一次冒这种险,他有更多的话要说。 ‘以前总在溪东峒呆着,感觉那就是我们三兄弟的全部,后来老三先出门,见过世面之后人就不一样,现在我自己出去走一走,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我们如同井底蛙一般!’ ‘见到了什么让你这么感慨!’ ‘倒也没什么,南越真要论起来,可比大理还有广南要穷多了,他们许多人还住在草垛子里,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跟我们实在没得比!’ ‘这么有感慨!’ 梁川忍不住地笑了一声。 ‘是啊,以前我们自己的地位还有处境总喜欢跟汉家人来比,跟中原的汉家人比,这差不多就是我们跟南越人之间的差距!’ ‘不过这些年他们的发展也很迅猛,咱们这个季节北风已经开始南下,地里的草也开始枯黄,他们那里却不会,一年四季可以光着膀子,不怕寒冷,只怕蚊虫还有毒蛇!’ ‘南越的气候就是只有春夏没有秋冬,这种天气也有好处,他们的稻子甚至能种三茬,这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对对,他们那里就吃稻谷,没人吃什么高梁和粟子,狄爷你都没有去过南越,你怎么会知道?’ 梁川讳莫如深地轻轻一笑,背起手面对着夕阳与晚霞,轻声道:‘不是天下都要走一遍,才能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的!’ 侬大一愣,不解梁川的意思。 ‘你们三个人,我很看好,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反而是老三比较平庸一些。’ 侬大想争说怎么可能老三比较平庸,三兄弟公认的就是老三最有出息,但是在梁川看来,这小子无非就是在外面混了几年,实其不堪大用,比起他这个善断的大哥,和足智多谋的二哥,差得远了! ‘我们老家有句古话,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想必你应该能理解,但是在我看来,我更欣赏另一句话,叫作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侬大沉思不语,按他的文化水平,暂时还不能马上理解这句话,梁川马上解释道:‘咱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没办法把整个世界都走遍,但是知识可以啊,他可以缩知咱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时间1 ‘狄爷。。您的意思是?’ ‘你们三兄弟都是我的好帮手,跟着我也想带着你们过上好日子,现在咱们的日子也算比以前改观了,所以我也想你多看看书,书有有很多咱们不懂的东西,比如你说的南越,我是没有到访过,但是我书上看过,所以我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 ‘我。。不识字!’ 梁川笑了笑道:‘没事,以后就跟阿月一起到我这里来学字,我慢慢教你们!’ 说完阿月刚好进来,好像听到什么对她不利的消息,石化在原地,怔怔地问了一句:‘学什么?’ 梁川笑了笑道:‘学字啊,????????????????我有责任有义务帮你们扫盲,总不能让你们都当睁眼瞎!’ 阿月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大眼睛问梁川道:‘阿爹你还识字,就算你识字,那你教我识字,我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再说吧,先把这本事给我学了,不要跟阿爹讨价还价!’ 阿月还是噘着嘴说道:‘听说汉家人的姑娘都不识字,说什么一句什么话来着,咱们侬人识字更没用!’ 梁川也不跟阿月小孩子一般见识! 人家孟母三迁,都有这种见识,以后日子还长着,要用到知识的地方可不少! ‘盐都卖出去了?’ 说到这正事,侬大总算来了兴致,眉头一挑,那招牌的斗鸡眼虽然没有神,但是脸上有光啊! ‘全卖啦,还是听狄爷的实在没错!现在南越与咱们朝廷打仗,国内各种物资都相当紧俏,这盐价格早就涨到天上去了,咱们的盐一进南越,黑市就抢断了货,我们去的没几天,就让人全部包圆了,一次咱们就赚了四千多贯钱!’ ‘第一天就卖光了,那后面你们都干嘛去了?’ ‘我们就寻思着要是能在南越买一些粗盐的话,兴许可以再赚一笔,可是后来发现,南越的情况也很糟糕,与大宋开战,他们的老百姓日子就没办法过了,不要说盐了,就是米都买不到,所有的粮食都往前线送,物价飞涨,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你们还听到什么消息?’ ‘现在南越民间到处都在谣传,大宋朝与大理国已经结成同盟!到时候南越就会两线作战,局势更不利于南越!’ 梁川有些不解地道:‘不利南越?为什么?南越不是听说都快吃下邕州城了,怎么还不利?’ ‘那是因为大宋朝的主力部队还没有派到南方来!南越现在打的只是当地的厢军,这些兵士的战斗力很差,打他们都费劲了,南越人还拿什么跟朝廷的禁军斗?’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返回广南 西南的局势跟梁川如何,梁川都懒得去关心。 他之所以逃到大理,过着斜看夕阳无心出岫的日子,就是不想跟南越人有任何的瓜葛,侬大有一趟独自带队去南越走私细盐的经历,下一次就更容易了。 现在他手头几帮人,侬大主攻南方的市场,侬二侬幺准备就跟着叶凡去高原上走动,侬二自从回来白家村后就不止一次问他什么时候再去高原。 像他这样内向的男人,不管女人是什么出身,可是一但动了真感情,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梁川哪里会看不出来,可是他实在不想侬二去配一个高原上的姑娘。 但是回头想想,自己不是跟曲珍也。。 造孽啊! 这一次梁川的队伍更加庞大了,白家村的人全部加入到了梁川的队伍当中,这些人见过世界,性子也不似从前婆婆妈妈,让他们办事,也不会再叫苦连天,因为他们在侬大那里得到了实惠,侬大给他们的报酬可不是小钱,比他们种地得到的???????????????收入还要高出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不能让人变勤快吗? 最宁府。 罗绰苦苦在等待梁川。 按理说休整几日,便又可以重新发货前往高原,可是一连几日罗绰都没有看到梁川的身影,这小子仿佛对赚钱不甚感冒一般,完全没有干劲! 叶凡已经将粉盐送往大理各部,得到的反响当然很好! 粉盐是高原上的特产,他们却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有产出! 他们也想联系上高原上的卖家,自己也在高原上赚点钱,可是想想高原上的风险,还有那茫茫的无人区,他们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钱不好赚,命却容易丢! 这几日叶凡一直在忙着处理他从高原上带下来的那一批牛皮与牛筋! 这些货不能乱出手,万一卖到南越人手上,那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叶家与大宋已经达成了协议,两方人互为兄弟友邦,大宋的条件也很简单,必要时给予大宋帮助,这种帮助的表现形式就是不参与到宋越之战当中,当一个中立国就是最大的帮助! 如果大理有条件的话,提供武器装备与马匹的话,也是对大宋的帮助! 叶家的优势就是战马! 这在家门口的钱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这批物资送到大宋之后,大宋的优势就是弩,又能马上制造出一大批的弩箭,当然叶凡与大宋的军事合作,他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叶家拒绝了南越,在这种时候,不是一就是二,他们没有中立可以选。 南越国内的谣言并不是谣言! 南越的使者把大理国叶家的态度带回国内之后,激起了他们南越人愤怒! 在他们看来大理人就是一帮吃斋念佛的废物,这帮人没有什么本事,在他们的实力面前应该害怕得俯首称臣,而不是公然拒绝与他们南越的合作,明摆着就是要跟大宋示好,这样的强头草比大宋更加可恨! 人性皆是如此,喜迁怒喜怪罪。 他们与大宋之间的协议,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传说大宋已经许诺了大理好处,一但与南越的战事取得上风,大理所有的付出将来都会得到回报,甚至南方大片的土地都会无偿送给大理! 大宋居安的思维很强,他们神奇地经常采取一些割让自己领土的政策,大理国原来也是他们不打算要的,否则大宋立国之初武运之盛,要拿下大理轻而易举,同样的还有西夏,燕云地区,南方的广南西路,曾经有大片的土地是大宋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倒好,成了外族人的生长的地方! 这种说法天底下人没人会觉得意外,这就是大宋的常规操作,也正是这样的思维,让南越人对大理人的敌意直线上升! 南越此时国内的反大理声音越来越大,讨伐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国,已经成了一件不可阻挡的事! 罗绰在最宁等了梁川多日,先是碰上了梁川的跟班侬大,得???????????????知梁川已经离开了最宁,只能继续等待。 他现在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高原上的商队可以带回来粉盐,但是自己的细盐运到南方的战场同样可以赚到许多钱,这里到底他要选择哪个方案! 他并不是让钱给迷了双眼心智,只是自己竟然没有判断好梁川,一直把他当成是高原上的吐奸,只是想借机给叶家设套。现在想想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要是想诈骗,直接设计往南方去,借南越人的刀把叶凡杀了,不是更方便! 罗绰这一次又重新判断,梁川既然去了高原,那必定不会往南方而去!这种新开发的商路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梁川怎么可能会错过! 待梁川到来,他马上就找上了梁川。 多日不见,跟在梁川身后的人也多许多。 罗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川,意图很明显,他也希望能加入到商队当中,一起往高原上去! 罗绰是叶家的买办人,与叶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按理说这样的事,只需要叶利跟叶凡说一声便可以,但是他没有,他还是自己出面找上了梁川,这事,他想以自己的名义! 梁川没有表态,他在想这件事叶凡会不会答应! 开僻高原高路,这是何等辛苦的事,路上有人因为野兽毒虫受伤,更有人身体受不住高原反应,到了高原就一病不起,还要被多杰这样的莫达威胁,能回来,是他们的不懈努力与顽强信念! 罗绰这小子的行为不就等于是想捡现成的嘛! 有些不地道! 但是梁川突然想到萨马丹迦的多杰,在稻坝与他达成了协议,这件事,他不在与叶凡的协议范围内。 】 他也需要一个人帮他来完成这件事,否则这条商路就没办法再走下去! 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阿月在,他没有办法每趟去高原都亲力亲为,这小丫头的身体也受不住高原的残酷,一趟两趟或许还好,久了以后,迟早会累出病来! 他现在手头的人多了,更没有必要自己去冒这个险! 不论是眼界还是处事应变的能力,罗绰无疑是行商最佳的人选! 既然他自己要主动揽下这个任务,那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 罗绰又把梁川请到自己的盐铺之中,两人相视而坐,梁川故意支开了所有人,罗绰一看更高兴,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狄青想必这次你到高原上收获不少!’ ‘还不是多亏了老罗你的引荐,否则我哪里有机会得到这种赚钱的良机!’ 真是无心栽树柳成荫,两只老狐狸互相算计着彼此。特别是罗绰这个人,本来都想退休的人了,奈何遇上梁川,一下子又激起他的好胜之心,压不下去,又想着去高原上搏命。 ‘哪里哪里,这是狄青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当然也是少主他远见灼识,慧眼识伯乐马上看出狄青你的潜力!’ 梁川听着这马屁有些受用,脑???????????????子却还是保持清醒,马上转移话题对着罗绰道:‘少主他应该也不会再亲自去高原与吐蕃人做买卖了,这事我已经交待给侬二,以后这条商路由他负责,你要是有意的话,不妨把叶家这担子接过来,咱们一起合作如何?’ 罗绰强按下心中的窃喜,这正中他下怀! ‘就怕少主他不同意。。’ ‘放心,这事我去跟少主协商,只要你多担待,这高原上满地是商机,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多多发展自己的事业!’ 罗绰听完脸上乐开了花,对着梁川又是千恩万谢,原来对梁川的敌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两人就没有矛盾,只是因为自己的猜忌,差点把梁川当成敌人,这是多愚蠢的做法!幸好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 梁川还没有跟叶凡讲,这事他自己也估计能成,因为眼下罗绰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便把这一路的安排跟罗绰事无巨细全部交待了一遍。 路线要怎么走,哪里走会安全又平稳,哪里的风土人情有什么要注意,到了玛儿墩与何人接头,萨马丹迦的多杰需要什么,全部跟罗绰讲了一遍,当然自己要派出白家村的人与侬二,这罗绰也是精明的人,万一他在路上专心搞自己的事,把多杰的需求给忘了,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罗绰听得仔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哪里敢错过,更不敢有一丝的纰漏! 做完这些,梁川才从盐铺出来,转头去叶家堡。 此时的叶家堡人声鼎沸,有一列马队已经组好,上面赫然是自己与叶凡从高原上搬下来的牛皮与牛筋!马场后面还有无数的马师正在待命,数不清的战马还没有装上马鞍,在马师的驯教下缓缓移动,就像要转移阵地一般! 梁川马上找到叶凡,他已换了一身行装,见到梁川马上道:‘你可算来了,走!’ 梁川满是意外,走去哪里,自己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愣着干嘛,跟我去广南西路走一趟!’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横山马场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梁川看着这个富二代纨绔很想给他这张小白脸狠狠地揍上一拳! 自己就是为了逃避南越人的追杀才从广南逃到大理避难,现在他又要去广南! 他不知道自己从广南跑路过来的吗!自己好像都跟他说过!当初自己宰了十个南越兵的事! 这小子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从不来虚的! 刚从高原下来,又准备南下,他图什么? ‘少主您打算去广南干嘛?’ 叶凡拉着梁川火急火燎地道:‘赶紧回去把行李收一下,路上我跟你说!’ ‘我也要去吗?’梁川一脸为难! ‘当然要去!你不知道现在南方多热闹,错过了可惜!’ 叶凡看出梁川的不情愿,马上道:‘放心,这一次跟上一次去高原做买卖不同,这一次也是买卖,但是这一次我们马场的人都会去,他们可跟上一次的伙计不一样,他们就是我们阿月部的兵,有他们在,你怕啥?’ ???????????????梁川实在想不通,既然有这么多的人跟随左右,那还差自己一个人? ‘那少主您不打算再运货物去玛儿墩?’ ‘当然要,不过不急,等我从广南回来再作打算不迟!’叶凡本想去交待马师们路上的注意事项,看梁川的脸马上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好了?’ ‘咱们与次仁长老有约在先,此去广南不知要何年才能返回大理,一旦路上有延误的话,岂不是失信于人,所以我打算让其他人代替咱们二人,这几天抓紧安排马队发货,把货物送上高原!’ ‘你打算让谁去?’ 叶凡亲自走了一趟高原,把这门买卖谈下来,可是差点把小命交待在高原上,而且事实也能证明,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他亲自开僻出来的买卖,怎么肯供手让人,梁川提出的人选,他自然要亲自过问一番! ‘罗绰!’ ‘罗绰吗?’叶凡沉吟了一阵,喃喃道:‘这人这些年为我们叶家倒是真心实干,也为我们叶家立下了许多苦劳,论起本事也不会让我失望,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少主的意思是同意了?’ ‘不管同不同意,几个问题你得先跟他搞清楚,玛儿墩与萨马丹迦的生意肯定归咱们两个所有,当初也约定好的,要是他自己有能力,大可以自己再去搞点买卖,收入多少咱们不参与,成本也要他自己负担。我虽然是阿月部的少主,但是我一向不喜欢以势压人,他也是叶利的人,有些话咱们还是说在前头为好,免得将来闹得不痛快,我堂堂一个少主还要跟他计较!’ ‘这是自然,这商路咱们走得可不容易,路上遇见匪人无数这才打通的商路,让他去已是天大的人情,肯定不能让他日后再来造次!’ ‘去吧,我爹他催得紧,收拾好之后,马上就动身!’ 说完叶凡便去招呼马队,马师按照叶凡的吩咐开始呼喝起马群来,在马师的引导下,无数的马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赶马是一件极为艰辛的差事,这些大部分是还没有驯服的战马,脾气相当的暴烈,这一路又十分崎岖,路上多有险路和凶兽,一但几匹马受惊,就可能导致整个马队受到惊吓,从而发生更大的骚乱。 而且马在路上也要保证有足够大的草场,否则就得带上草料让这战马路上食用,饿瘦了的战马人家可不要! 大宋朝对战马的要求相的苛刻,马的重量马上的高度都是用律法的形式来规定,不是给了人家钱什么次货都随便收入军营! 不管白天黑夜都要有马师照看这些战马,夜间更是山林里的野狼出动的时候,它们对战马的威胁最大! 当初叶家为了做孙厚朴的生意,生生赶着战马从最宁镇借道赶到了陕北固原,这一路可比眼下要走的路坎坷数倍不止,那一次要不是孙厚朴给的诚意足够打动人,叶家无论如何不可能去犯这样的险! ???????????????梁川动作迅速,让侬二跟着罗绰上高原。 玛儿墩与萨马丹迦那里需要什么梁川都说好了,一句也带到了罗绰处,这生意给他是情份,不给他是本份,赚多赚少就看他能耐,但是这两个地方的买卖不能打折扣! 至于为什么让侬二去高原,侬幺这人脾气暴,跟那些吐蕃人指不定出点什么乱子,自己身边也需要人,侬大正好适合,而且侬二那闷骚的样子,成本满脑子都是那个吐蕃的娘们,要是再不让他去看看,就怕会出点什么问题。。 至于白家村白岱一帮人,就跟着侬二再去高原历练一番。。 梁川看了一下,让侬二多带一些钱,很快便启程去寻叶凡。 这一整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往路上赶。。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踏上了旅途,苦的是娃娃阿月,还有胯下的胭脂马。 叶凡已经带着马队出发,梁川本想把阿月安顿下来,可是小姑娘死活不肯,虽然此去前途未卜,梁川也不敢把阿月独自留下,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哪怕前途凶险,他或许可以先带阿月逃跑,万一自己出问题,阿月让谁来照看? 虽然这条路同样有危险,但是始终让这个女儿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梁川这颗心才能放得下! 梁川刮了刮阿月的小脸,虽然奔波,不过两人始终在一起,彼此相依为命,这日子不比以前在竹楼里孤苦的岁月温暖一万倍? 不过梁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叶凡这小子有所图。 与叶凡接触的这些日子,他越发地发现这小子不是一般的人。别的纨绔能做得到的,他都做得到,比如吃喝嫖赌,搞得比别人还要专业还要有情调,别的纨绔做不到的,他也能做到。 比如自己亲自带队去跑商,高原那么恶劣的条件,强烈的日照,剧烈的高反,极度的严寒,还有险峻的山峰及危险的野兽还有强盗,就是吐蕃人自己都吃不消,这小子笑呵呵地带着人就上了高原,面对危险时从容不迫,一直保持着机智与沉稳,实在相当难能可贵! 叶凡呆在西南大山里,就像卧龙一样被埋没! 当前正值乱世,要是给他一个好的平台,这小子可能还真的能干出一点响动来! 不过,有一点令梁川反讨厌,他一直要拉自己下水! 身为一个穿越者,梁川虽然没有经历过王朝更迭,但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更多,所有的王朝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再高的成就最后都是一抷黄土,能珍惜的就是眼前的安稳日子,人生一世,所用不过一床一饭,就算天下是自己的,那又能怎样,又没办法真的全部据为已有! 是非成败转头空,可再没有比句话更深刻的道理! 当然通俗一点就是,谁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舒坦温暖就足够了,干嘛去趟江湖这个浑水池子! 马队已经开拔,叶凡与梁川在马队后面压阵! ???????????????据说这一次把叶家的战马除了带仔的母马还有马驹,其他成年的战马全部往横山寨赶。 队伍的最前头则是那一队马队,马背上载着从高原上运下来的牛皮与牛筋! 这一批货也是这一次是否能分红的重要来源!粉盐已经让叶凡送给三十六蛮部的首领头人去做人情去了,自然拿不到钱,不过叶凡自己也表示,那一部分的收入可以从牛皮的收入中折抵。 梁川对钱本来就不计较,他怎么算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横山寨。 横山寨上通大理诸古国,下连邕州、番禺,为宋朝西南边疆政治、经济、军事要地。设有提举峒丁、寨官、寨丁以控右江流域司官,镇压土民。 中原王朝,战马向来仰赖于西北,但自从契丹人占据黄河以后,战马来源被中断,而不得不转向西南购买滇马。北宋专设买马官一员,常驻邕州,负责买马事宜。右江提举负责量马、买马,左江提举负责入云南境接马。 可以说这个地方是南方少数的博易场,专司买卖一职! 这样的榷场多在西北及东北的边境上,南方除了港口,这就是特例。 横山寨的存在价值一直到元代才被取缔。宋代北方草场被占,商路被阻,不得已曲线救国。 元代以后,中原所需马匹,多由北方和西北地区供给,整个天下都是蒙古人所有,朝廷不再从云南购买,横山寨博易场亦逐渐衰落。 平时横山寨一年与宋廷的马匹交易数量一般在三千左右,今年特殊,战场就在横山寨门前,战马的需求自然也是直线上升。 叶家从拒绝南越的那一刻开始,就站到了南越的对立场上,他们哪怕没有公开表示支持宋廷,但是他们身上已经贴上宋廷的标签,再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叶家为了暗中支持这场战场,响应宋廷的要求,把马场所有的马匹都往横山寨赶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国运高论 往南方的树越来越青葱,树叶也越来越宽阔,虽然是秋天,但是明显还能感觉得到气温在逐渐上升,人的心情在渐渐烦躁。 广南不同于大理,在大理那里人们安居乐业,老百姓受天灾与祸的威胁较少,朝廷对他们的干涉也少,所以他们的生活幸福感明显会强很多。 广南这里,老百姓上头有朝廷有土司,还有一个恶邻为伴,他们没有办法活得像大理人那般潇洒,此时战争的乌云密布在他们头上,每个人的心头都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一般,所有人脸上都是哀愁。 广南人可能自己会造朝廷的反,可是他没想到,有人会打到他们家门口。 相较于中原人,广南人就是野蛮人的代名词,但是对于南越人来说,广南人又显得文质彬彬,简直不要太文明! 跟广南人打交道,叶凡自己也心中没有底! 一行人进入广南,路上的人烟可比来大理时少了许多。 他们在大理边境遇见了许多背着????????????????竹篓,里面仅有少数家当的广南人,他们篷头垢面,为了活下去,再一次离开了他们早已定居的家园。许多人为了逃避这场战争,藏了更为茂密的大山之中,可能将来的数百年,他们再也不会与俗世有任何的交流。 路旁还有许多的死尸,没有会觉得可怜,战争之下所有人都是行尸走肉。别人的下场,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因此老百姓看到路有死骨,早就心中麻木! 每每看到这种凄苦的场景,梁川总是不由自主地将阿月深深地揽入怀中,小姑娘不想让她过多地接受这种残酷的画面。 孩子如果没有了天真,也就没有了童年。 人的一生都是治愈或着回味自己的童年。童年是什么味道,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什么味儿,八九大多不离十。 阿月的童年已经够不幸,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梁川一直在弥补孩子的过去,跟着自己的这段日子,肉眼可见这个孩子情绪逐渐开朗起来,虽然不是亲生的父女,这缘份却妙不可言! 为了这孩子,梁川总是小心翼翼,比对待自己还要认真,跟着阿月的日子,感觉自己比这个孩子成长得还要更多! 叶凡不知何时,轻轻赶着马来到了梁川身边。 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从叶家出发的那一刻,梁川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他应该是成竹在胸的自信才是,可是并没有。 ‘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坏,我们才刚进入广南地界,距离邕州还有很远一段,可是看路上的景象,可想前方战况有多惨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梁川随口一说,叶凡不经意又多瞟了梁川一眼。 只有八个字,却很有深度。 这番深刻的认识,不简单! 也不知道是梁川哪个字触到了这个公子哥敏感的神经,只听叶凡开始神神叨叨地念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怨气很重,不理解为什么我一定要拉你来走这趟浑水!’ 梁川自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不瞒老哥。’ 这时候叶凡已经不叫梁川猛将兄,更不叫他贤兄这种很刻意的称谓,而是很随和地叫他老哥。 也是因为这一声称谓,两人距离感少了许多! ‘你看我这一大家族,手里兵强马壮,可是我对这些人一点都不放心!’ 叶凡说到此处,竟然自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理人什么都可为,就是杀人不做,虽然也有雄兵数万,可是打起仗来实在羸弱,我阿月部的这帮人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所以上高原我宁原不带一兵一卒,全凭运气,如果倒霉的话,就认了!’ ‘他们不要说跟高原上那些蛮横的吐蕃人叫板,就是跟广南人,大理人也不敢在人前放个屁!这一次我部要送马到横山寨,实是别无选择,宋廷与南越之间我们只能选一个较弱的敌人,我们就算再糊涂也知道南越远不如大宋可怕。’ ????????????????梁川看着叶凡的样子,心中无比意外。 这位大哥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平时全是在迷惑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看看这小算盘打得多精,什么都让他料到了。这样的人才实在可惜,应该是要有一番作为的,只是啊,大宋的国运正隆,死死压他们大理一头,否则历史上应该就能有这小子浓墨一笔! ‘少主你的决定与眼光是对的,相信我!’ ‘哦?’ 叶凡现在对梁川的话越来越重视,因为事实一次次地证明,这个伪装成侬人的汉人,实在是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 ‘这个你押对了,南越没有大宋的实力,他们都是先汉遗民,人口更不如大宋,大宋接连已经击败了契丹与党项,连吐蕃都数十年不敢下山,南越人为了拼国运来犯大宋,只会把自己拖向灭亡的深渊!’ ‘宋西夏与辽国,你看好哪一个?’ 叶凡紧张地问道。 ‘什么叫看好?’ ‘就是谁的国运更好,帮兄弟分析分析?’ ‘少主是个明白人,何必庸人自扰?’ 叶凡脸上只有苦相道:‘我想听你的!’ 梁川想了想道:‘这么说吧,大宋以汉为基,差不多有一千年的传承,可以说是渊远流长,宋赵又励精图治,当今的赵官家赵祯,那是千年一遇的明主,手下文臣武将星光熠熠!随便挑一人出来都是史载千古的名臣贤相,反观辽国与西夏,李元昊就不必说了,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杀人如麻现在西夏是人人自危,辽国则是沉湎于腐败与安逸不可自拔,视百姓为圈养的畜牲,这样的国家焉能不亡?国运孰长孰短想必不用我说了吧!’ 】 梁川看了一眼叶凡,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道:‘这不是你要考虑的是,大理这地儿自有佛祖保佑,这么说吧,可能大理的国运比你说的这三个国家还要长!’ 叶凡愣了一下,明显没听明白这句话。 马队前进的速度很慢,这些马还没有套缰,又是走在陌生的地方,只能缓慢前进,万一让马队受了惊,要控制住就难了! 最担心的是商队,广南这一阵不仅有流民,更有乱兵。 哪怕是前几年的太平光景,广南就是匪如飞蝗的地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拦路抢劫的歹人。 仗一打起来,这大山中就有更多的强盗。甚至许多是从南方的战场逃来的逃兵,他们聚啸山林占山为王,比南越人对当地破坏更加严重,因为他们对当地的百姓知根知底,落草本就意味着行乱,动起手来更加没有负担! 山林里静得出奇,只有梁川与叶凡两人说话的声音最大,其他人全是小心地注意着两侧山道的响动。 叶凡前面觉得梁川讲的头头是道,现在一听梁川竟然说大理的国柞比三国还长,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大理现在都要亡国了! 大理承于唐之南诏,那时候的大理国也算是兵精将悍,对上吐蕃人????????????????都有一战之力,可是这几任段家人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喜欢出家去当和尚,对朝政爱理不理,朝中现在的大小事宜都是把持在高丞相手中。 倒也不是说高丞相不行,相反他们叶家就是高丞相绝对的拥护者,而且高丞相看他这几年的动作,长则数年,短则眼前,就会取而代之! 这样的后果到时候又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眼下与南越为敌,四周都是强雄环肆,能不出乱子?哪怕高丞相不篡位,段氏再念几年佛经,大理国也铁定玩完了! 这样的形势,竟然还能说比大宋国祚长? 只见梁川如同诸葛孔明坐卧隆中对,信口侃侃而来道:‘不是宋辽夏国不行,也不是你大理国治国有方,存粹就是运气,真的是国运!我认识一位大师,他就说当今天下的运势在北,辽国的北面!’ 这样的说法,倒是把叶凡给唬住了! 大理人信佛,佛道本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往往就是一些高人能看透天机,这点让人不得不服。 梁川要是分析什么民力什么战略,那他是一点都不会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个国家随便拎一个出来不比他们大理强?要是有一个不走运给亡国了,那还有得说道说道,三个国家全部死在大理前面,那他如何能信服? 不过看梁川的样子,肯定是不想多说,借托高人的说辞罢了,这种东西除非他们能看到盖棺之论,否则争起来就是扯淡,有什么意思? 叶凡沉吟了一会,梁川说的话容不得他多想,这意思也明显,不需跟三个国家多多暧昧,守好自己的家就是。 这个选择需要很大的勇气! 特别是眼下,高丞相很可能跟大宋国有曲款,那他们叶家也得跟着硬上,届时他们就要在夹缝中寻求生存! ‘你说的道理很深,我一时半会也理解不了,不过可以告诉老哥的是,小弟对你是无条件的信任,否则我不会请你走这一趟!’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横山马场2 马队浩浩南下,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南方的态势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路上已经不少人想来打这批战马的主意,不过看到叶家的马师还有身披亮甲的坚士护卫,这才打消了念头。 广南毕意是穷地方,有一套战甲甚至是决定战场存亡的关键。 虽然这帮人战斗力不强,但是还是能吓倒不少人,让这山林里不少匪人望风而走! 一路而来,两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南方的情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差。 大批的流民北逃,和平的大理国似乎成了许多人理想的去处,越靠近横山寨的时候,道路两侧的流民肉眼可见地增多起来。 他们看到叶家的马队吓得如同受惊的动物,原来两旁许多人两眼呆滞地蹲坐在草地与石头上,暂作休整准备下一处流浪的地点,见到马队,还以为是来劫杀他们的乱兵!他们丢下所有的家当,不要命似地奔逃,就怕晚上一步,性命便会不保一般! ????????????????真的乱兵来了,下场会很凄惨! 这些流民在他们眼里就是肥羊,压榨一番还能弄出不少的肥油,哪怕没有好处,抓几个女人上山,也能玩弄好些日子!男人就更好用了,青壮年可以抓来当奴隶,也能充实进队伍,让自己的山头势力更强大! 此时,路上都是人心惶惶! 梁川说了一句极为经典的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没有什么天下人百姓的思想觉悟,不过看着这饿殍遍过,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他的内心也是煎熬。 ‘为什么要带你来广南,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叶凡脸上有苦笑,梁川却不会笑话他。 两人相交的时间不长,叶凡却对梁川无比倚重! ‘那日在玛儿墩,旺堆那厮纵马冲来,要不是你拦着,我可能早就成了马下亡魂,我手下这么多的人,当时全部只会干看着,却无一人舍命相救,老哥你身生神力,更有万丈情义,替我拦下了旺堆的马!’ ‘你知道吗,那日我被吓得两腿完全迈不动,差点就尿了裤子!’ 听到这里梁川不由得嘿笑了一声,男人嘛,话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交心了! ‘不是我逞能,我心里也怕啊,奶奶的,这些吐蕃人实在是横!要不是跟着你,可能真死了!老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救我的,相信你都是一片好意,所以我这一次也就利用你的好意,希望你再帮我一次,我手下这么多人,我是一个都信不过,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能保我周全,只有你,我唯一相信的就是你!’ 梁川还担心叶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听到这里,心头上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多谢少主的坦诚!蒙少主器重,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少主帮我把货送到高原,算是替我履行了承诺,也让我多一条出路,我感激少主还来不及呢!’ ‘感谢的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我半生荣华,也没有什么大志大愿,家里更是经过大难,本来我就想着这半生得过且过,酒足饭饱浑浑度日就算了,可是看着老头子那样子我又于心不忍,因为我姐的缘故,本来就跟他打算断了关系,可是。。唉!’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家的陈年往事上面。 ‘我非是家中的独子,在我上面还有一位姐姐。’ 叶凡说起这段往事,神情凝重而悲怆,再不见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子模样,看在梁川眼里,只是一位弟弟,流露着对亲人思念。 ‘那一年我爹想让她去清源看看,打通一条商路,让我们叶家有一丝转机,虽然那时候我们叶家也在走下坡路,但是还不算无路可走,坚持一下把马场整顿一下,叶家照样好好的!’ ‘但是,我爹碍于高丞相的势力,不想拖了人家高丞相的后腿,执意要让叶家起死回生,便让我姐姐亲自带人往东南清源而去,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我姐的消息!’ ‘????????????????出事了还是?’ 梁川看着叶凡有些动容。 叶凡的年纪也就二十来岁,按他说的他姐出事的时候,可能好些年前了,不过应该是懂事以后的事。姐弟之间的感情往往不是小时候,而是各自成人之后,父母年迈之后,更会彼此珍惜这一世的血缘。 他哪怕见叶凡遇险,也不会有这样的神情,虽然光线不好,依旧能看到叶凡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都有一丝哽咽,只是强忍着悲痛,不愿在梁川面前放声大哭! 这些话,叶凡藏在自己心里已经多年,这些年他没与父亲说过几句话,两父子因为姐姐出事差点断绝了关系! 有些话,压抑实在太久! 为什么要跟梁川说,他也不知道,梁川给他的感觉就是可以信任,这种感觉很微妙,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彼此认可,非过命不可。 】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派了无数的人前往清源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在这个世上,一点线索也没有!’ ‘怎么可能会这样?有没有去报官?’ 梁川也觉得蹊跷,可是想一想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 这年头出门就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路上不要说野兽,就是强盗这一关便过不去。 这年头也没有监控之类的设备,人走失或被绑架,想要找到那就只能等绑匪大发善心!万一被人沉河或是埋到土里,那就更没有机会找到了。。 叶凡的姐姐如果在世,便不可能不与他取得联系,这样看来,结果只有一个。。。 他姐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 人一死,顶多过个几个月,尸体就烂成白骨了,想要再认出人来,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技术! ‘报官有何用?清源的衙门可不好进,他们登记了一番,后面便不再理会,我爹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去打点,后来也是不了了之,已经快八年了!’ ‘所以少主现在你的行为举止变得这么乖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吧。。’ 叶凡明显怔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人,叶家哪里有人敢这么直接讲他性格出现了问题,就梁川这个外人独一份! 而且讲得这么不留情面,乖张,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换作别人,叶凡早把梁川吊起来狠狠地毒打一顿。 被梁川一说,叶凡还真没有那么悲伤了,这个滋味好像被冲淡了一点,对着梁川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梁川也同样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遭遇,可能也会性格大变,可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总会有这样那么样的变故,明天与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不过,人活一世不可能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不能自已,那只会让身边的人更痛苦不是!’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遭遇,不过你能讲这一番话,肯????????????????定也不会比我轻松,还是老哥比我强,能这么看得透世事!’ 梁川心里苦啊,穿越来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父母工作都没有了,大好的前程化为泡影,还跟丧家狗一样被人追杀,逼得要躲到别的国家去,能不看得透吗? ‘你姐叫什么名字,如果将来我遇见的话,帮你转告一声。’ 与其说是好意,不如说是安慰,叶凡没见到自己姐姐的尸身,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姐姐已经不测,他们叶家也是一直坚持着这样的信念,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亲人找寻。 ‘我姐叫叶钗!’ ‘叶钗吗?嗯,光光是一个名字的话可不好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其他的特征吗?’ ‘人很漂亮。。’ 这么多年了,想起自己的姐姐叶凡连印象都渐渐模糊起来,细想起来,要说她的特征,叶凡一时竟然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算了,我如果碰见同名同姓之人多问几句吧,如果她肯回家的话,相信大理人这个特征就最明显,就怕她自己不愿说明自己的身世,那我也无能为力!’ 叶凡只是一笑,接受了梁川的好意。 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叶家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他一个外人能找得到? 一年一年的时间过去,希望正在渐渐消失。。 叶家的马师来报,前方不远就是横山寨,两人极目看去,一座稍显规模的城市慢慢地映入两人的眼帘! 梁川的心开始不安起来,想了想他还是找叶凡道:‘少主手里有没有面具,借一个给我!’ 面具? 叶凡马上就心领神会,梁川有命案在身,肯定不愿意被人认出来,有个面具的话,倒是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不急,进了峒寨之后我马上帮你买一个!我们绕到马队前面,马队只能先安置在城外,先把这一批牛皮与牛筋处理了,不着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卖马卖皮 横山寨,就如其名,这座小镇坐落在一个低矮的山头上,四周有女墙围着,加上地势的高差,形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堡寨。 本来这寨子的外围聚集了无数的流民,见叶家大队而至,马上作鸟兽散。 观察了许久,流民见他们不会砍杀无辜的百姓,这才小心地又围观了过来,还与商队的人讨要起饭食来,战争让他们失去了一切,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还好这广南山林里的物产比较丰富,哪怕是啃树皮也能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叶凡进城,在城门口的行脚商人处买到了一件黑铁材质的面具。这是广南有些地方唱傩戏时使用需要的道具,上面有恶鬼的纹饰,獠牙很是恐怖,戴起来让人生畏! 这个面具正好适合梁川那高大魁梧的身材! 梁川接过叶凡送他的礼物,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有几分重量,找了一条丝绦系在头上,戴起来,阿月看了都觉得好玩! ‘合不合脸型?’ ‘????????????????很合适!’阿月也想买一个,可是小姑娘的脸太小,都不合适,梁川只能安慰她道:‘下次有看到银做的面具再给你买一个!’ 小丫头这才答应! 阿月并不喜欢耍脾气的人,梁川不给她买,她也不会生气,她只是小孩心性起来,玩心罢了! 叶凡带着梁川一行人整顿一番,正要进城,谁料,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守卫有些惊疑地看着梁川,大街上这样装模作样地穿街过巷,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时的广南各州各县大小诸峒都是风雨飘摇处在风头浪尖,一有风吹到处都是风声鹤唳之势,叶凡这帮人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不由得几位守卫的人不猜疑! ‘站住!哪来的?’ 四名守卫警惕地把手摸到了腰里的刀把上,大喝一声把叶凡拦了下来。 就是普通人这时候要进城也要仔细盘问一番,何况梁川这路不敢露脸的,一瞧便是有猫腻! 叶凡哼了一声,对着这几个守卫马上就展示出了他骨子里的那份傲气:‘瞎大你们的眼睛,我可是你们许大人请来的客人,怠慢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我们只听奚老爷的话,许大人的话在我们这里不好使!’ 叶凡一听马上动了真怒,正想跟这个不长眼的守卫动手,想了想又压下火气,冷冷地说了一句:‘很好,既然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的话,那我不入城便是!’ 说完叶凡带着梁川掉头便回到了营地,叶家的战马全部集结在城外,数量如此之多的战马集中到一起场面很是惊人眼球,横山寨本就是一个马市,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甚至有马贩专门从城内赶来,就为了看这一批战马的品相! 许多人甚至直接找上叶家的马师,开始询问这些战马的价格! 他们一看就知道,这批战马就是地道的滇马,远道而来,难得有这么大数量的战马可以供他们挑选! 叶凡也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人买马他便贩马,卖给谁不是做买卖? 一眨眼的功夫,三百多匹上等的滇马就有了归属! 马师们少了许多马匹要照看,乐得嘴巴都歪了,几百匹马马上就让叶家赚了不少钱! 这动静一传开,城内就有更大的骚动,许多人更是闻风而至,一时间,横山马市的名号不径而走! 还有叶家带来的那一批牛皮与牛筋! 这可是好东西,说白了就是制作弓弩的原材料,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宝贵的战备物资,一般的时候都是在黑市偷偷流通,明面上交易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叶家才不管这些,他们手头有兵,哪怕不卖别人,这些也是光明正大地自己卖,这一次来横山寨,他们也是遵守跟宋廷的约定,随便哪一条都没有违法,不怕别人来查。 最大的底气就是他们与大宋朝的官府是有约定的,现????????????????在是大宋朝的这帮人不信守承诺,放了他们的鸽子,这事闹起来,叶家才不怕他们自己吃亏! 像宋朝这样的国家,以礼义之邦自居,最容不得别人在他们的牌坊上面抹黑,到时候闹将起来,一纸文书送到汴京,下不来台阶的是他们自己,届时他们还要好言来劝自己,这样的套路契丹西夏用过可不少,他们大理用得少,不代表他们不会用! 他让人支起了营地,大有不准备进城的架式,手底下人也跟普通的马贩开始进行互市,城外升起了一堆篝火,火上煮着步日部的茶叶,放了一点粉盐,彰显着叶凡的格调与手笔,饥肠辘辘的流民看了很想靠近讨两口饭吃。 可是他们不敢,他们与这样的人是天上地下两个层面的人,他们永远不指望高高在上的这些显贵能大发慈悲,甚至他们的唯一念想就是这帮人不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就行。 买马的人越来越多,叶家人温水煮青蛙随着马市的热闹程度,开始慢慢哄抬战马的价格。 这一批马是官方指定要的,有了这帮人兜底,所以他们不怕卖不出去! 南方的战事开启以后,大批人涌入横山寨,一方面这里属于左江的上游,远离邕州前线,二来这里一直是老牌的边境榷场,不管是流民还是想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 横山寨的马价从一开始的五十贯钱一匹上下浮动,差价不过两三贯,今天稍微打听了几下,黑市已经炒到了三百多贯钱一匹,而且是马贩自己开口,还有涨价的余地,浮动竟然可以在四五十贯钱左右,这个价位他们叶家可是几十年没有遇见过! 这简直是他们阿月部养马人的盛宴狂欢! 一匹马的价格现在可以顶原来五六匹,说是这样说,但是成本不是这样算。 论起来马的成本也就二十贯左右,相当于利润现在有三百多贯,等于利润翻了十五倍不止,一匹马可以赚回以前十五匹的价格!这种行情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看着那些马贩子狂热的眼神,就怕自己抢不到一般,喊价完全由着叶家马师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现在的横山寨可不是只有马价飙到天上去,就是梁川买的那个铁面具都贵了许多。 许多的马师需要生活物资,如衣鞋粮油盐等,还有马蹄铁等耗材,打听之下,城里的贩子都跟明目张胆抢钱一般,价格没有两三倍都不肯出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都以为是买家占了他们便宜似的! 商人们最是精明不过。 这些粮食还有物资捂在手里,只要战事一天不结束,越往后面的话就会越值钱,现在是涨了两三倍,这还是刚开始节奏,越到后面,怕是能涨到五六倍甚至更高,据说很多的药材已经卖脱销了! 】 前两年有汉家人到广南收购了大批的药膏,现在市面上很少能看到这种侗药的身影,这种侗药就是最好的伤药,对于金创有奇效,价格自然也是居高不下。 ????????????????商人甚至比战场上的士兵更能精准地嗅到战场上哨烟的浓烈程度。打仗有时候不是当兵的主导的,反而是这些奸商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能动用手头的资源,让战争不停地打下去,在战场上攫取最大的利益! 横山寨的马匹通过这些马贩,从地下的黑市流通到邕州的前线,他们赚取的利益可不比叶家人少,只是这中间的风险就太大了,让其中一方抓到,钱财没了是小事,小命也可能都会没了! 更让横山寨整个榷场疯狂的是叶凡带来的那两万斤的牛皮与牛筋! 这种东西放在平时都是抢手货,广南有数不清的猎户,他们正需要这些材料去制作与改进他们的弓,现在仗开始打起来,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更是需要这样的物资。 广南不比其他地方,这里自开国以来偶有一些匪患也有一些民乱,但是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所以这里的军备库存不足,道理很是简单,兵有多少,武备就有多少! 各州峒的兵力大部分都是分散在各个土司手里,他们的武备是自给自足制,大宋官方也不会存太多,他们也怕这些人手里有太多的武备会发生乱子! 从玛儿墩运下来的这一批牛皮,钱款叶凡已经抵消了茶叶款,自己还赚了不少,现在看来,又有一大笔横财在等着自己! 梁川让侬大把消息放出去,准备出手,两个人在这一次的高原之行当中还没有尝到甜头,粉盐让叶凡去做人情,唯一的收入点就只在这些牛皮上面。 高原之行殊为不易,看着是在赚钱,是际上得利的还是那些吐蕃人,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实际付出就得到了最需要的茶叶! 看着战马的受欢迎程度,两种货物明显不同,梁川与叶凡商议了一番,他们不打算采取零售的方式,如果市场允许的话,就要用批发的形式一整批全部卖掉!看似难度大,实际这种方式最有利!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宁添到来 大批的牛皮涌入横山寨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不过跟马市的火热不一样,买的人竟然只有三三两两,热情不是很高涨! 就因为梁川给这批牛皮加了一个条件,只接受整批销售,零售的不要! 这批货可是有两万左右斤,按照目前这个行情,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下来! 】 前线的战事很吃紧,大家手头的钱却不多。 穷地方打仗,毕竟捞不到多少油水。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正规军,到这一刻还没有抵达! 是的,已经快半年过去了,朝廷的动静还是纹丝不动,就当广南不是自己家的领土一般。 广南这里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迟迟盼不到解救的希望。 其实大部分的广南人心里清楚,他们在大宋朝廷里的份量,可能是大宋朝十五路里最不值一提的穷地方,这里的老百姓又刁钻,天天给朝廷添麻烦,朝廷连大理南诏的旧土都一不想要,哪里会稀罕这广南西的???????????????破地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横山寨也开始实施宵禁,夜里没有文书的话是不可以入城的。低矮的女墙几百年来都没有发挥过它的作用,只是把穷苦人民拒之门外罢了。 叶家的营地成为最热闹的地方,他们卖了几百匹战马,这一大笔收入就可以让这一趟的成本出来了! 在叶凡的默许之下,分批次在营地周围轮值,小部分人收了大量的山羊肉,在营地里烤起肉来! 肉香弥散开来,刺激着周围饥饿的流民的胃,可是他们不敢近前,轮值的叶家守卫对付山贼可能不敢雄起,对付这些瘦不经风,两眼无神,手无寸铁的流民,那他们却会超常发挥,杀起人来六亲不认,如同战神附体一般! 梁川没卖过牛皮,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这东西跟后世的军火一样重要,在他的意识里这东西能制成皮甲,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毕竟没有那么深认知。 本来按他的打算,上了高原能多拉一点盐就行,下山了慢慢卖,可是叶凡偏偏不买盐,就要这种物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固执。 这就是叶凡与梁川之间的区别。 盐,早已经在大理与广南还云贵形成了一条地下销售网,与当地的官府更有说不清道不理的关系,虽然他阿月部也是大理三十六蛮部之一,但是他们的主业是贩战马,如果贸然涉足别人的领域,那等于是断人财路,轻的会引发冲突,严重的连战争都可能挑起来! 这些卖盐的,可不是小势力,贵州的几位大土司甚至是靠着盐税来维系自己家族几百年的富贵,动了他们的心头肉,他们才不管什么大宋大理,抄起刀就是干! 叶凡不知从何处搞了一坛老烧,放到火上加了几片老姜用黄酒的做法熬了一阵之后,两个人就着现烤的羊肉美美地吃了起来。 这一趟竟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两人就等着宋朝的人来交割,把马款付了就打道回府,其他的事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梁川总感觉此地的气氛不对。 流民的数量实在诡异。 两人吃着酒,脸色都不由凝重了起来。 ‘邕州听说已经快打下来了。’梁川紧张地说道。 叶凡淡淡地道:‘不是已经快打下来,是已经打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川的触动是非常大的! 虽然没到过邕州,但是作为广南路的治所城市,他的象征意义要比它的战略意义大得许多。首府的陷落,就意味着广南大片的领土就要各自为战,失去了主心骨! 本来广南西路的凝聚力就不是一般的低,这里大多都是少数民族,朝廷把权力下放到每个州峒的土司手中,就如同他广源州,州县长官讲的话还不如一个土司放个屁来得实在。 这样的行政体制邕州的陷落会影响所有当地土司的立场! 可以说他们的仗已经不用打了,广南已经是南越人的了。 只是眼下横山寨这里还不没有敌情,所有人都在???????????????看着大宋朝的态度! 朝廷不会放弃这个边境榷场,所以才把交易战马的地点选择在了横山,这是他们有考量的。 叶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前来,否则遇上南越兵,那不是等于给他们来送战马?马被抢了不说,钱也拿不到! 流民的数量实在不对劲,刚到横山寨之时,这里可能就一千左右的流民,到了天黑的时候,这里的流民已经增加了五倍,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流民。 横山的大门早就闭死,他们哪怕有手续此时也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先先住下,城外的空地早就没有空闲的地方,全是流民,他们席地而卧,有的还能升起一点火温暖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的已经永远死在了这他乡。 ‘我觉得这横山寨可能要有危险!’ 梁川低声道。 ‘何以见得?’ ‘流民逃跑的地方就说明比较富庶,南越人肯定是追着流民砍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便没有南越兵追来,到时候这里的流民一多,发生民乱,先死还是我们城外这帮人!’ ‘少主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跟山寨里的这帮人斗气了,早走早脱身为好!’ ‘好,吃了这些酒,我马上入城找人商谈贩马一事!’ 世事难料,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一群人,有人骑马有人步行,拿着砍刀杀进人群当中,遇见活人就左劈右砍,黑暗之中不见有多少人,几千人的流民如同热刀子插进黄油当中,沸腾骚乱的人群引发更大的动荡,不是死在这帮凶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流民的践踏之下。 叶凡大叫一声:‘戒备!’ 叶家的马师有的守住马群,有的则是拿起武器象征性地准备战斗,不过他们脸上那紧张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们,他们的战斗经验明显不足,胯下的战马有些骚乱,未及摆好阵型,对方这一批人已经冲到了营地跟前。 他们没有冲击营地,而是停了下来。‘哪个是管事的,出来答话!’ 这人骑着马,马上耀武扬威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看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一帮凶徒,叶凡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出阵答对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营地?’ 马上这人很不客气,扬着马鞭指着叶凡道:‘老子是安平州土司之子宁添,听说你这里有牛皮出售,我全要了!’ 宁添! 要是梁川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见到这个厮肯定会问候一下他老爹,当然,是真挚的问候那种! 当年司方行差点没命就是因为这小子,这小子跑到凭祥峒去赌狗,害得宁宇砸锅卖铁去赎他,要不是后来梁川拿了钱帮了宁宇一把,这小子指不定还在哪里挖煤干苦力,梁川不知道与这小子之间的渊源,现在只当又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后生,要来找麻烦。 梁川戴好铁面具,站到了叶凡的身后,两人站到一起,气势陡然之间变得不一般。 在战场上戴???????????????面具的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高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一种就是装腔作势的人,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怕人撞破! 不过看着梁川那身板,宁添坐在马上也就跟这面具男一般高,心料这人好是威猛,他就算再浑,也知道这身板意味着什么,心头马上就怵了一下! 叶凡笑道:原来是宁小爷,失敬失敬,何不坐下来谈?’ 梁川不认识宁添,却是很看不惯他这种作派,心里冷笑道,要不是怕再惹出事端,就把你小子打到失禁! 只见宁添道:‘坐下来就不必了,老子我赶时间,你快把货交给我!’ 叶凡那个怒啊,在大理他都不敢这么蛮横,这小子当这里是他自己家呢? ‘交货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宁小爷要出多少钱买我这批货?’ ‘买你娘的头!’宁添一鞭子甩了下来,被梁川一把扯住! 梁川手上用劲一收,生生把宁添这厮从马上给扯了下来! 叶凡笑了,他又一次押对了。 梁川果然还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不出所料,他带来的手下跟木头人似的,全部站在原地,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宁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手下的那一批侗人要是没看到梁川的面具,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不过现在不行。 他们可比大理人有血性得多了,抄着刀子就围了上来,马上就要跟梁川开打。 宁添从地上站了起来,拦住了手下人! 此人不简单! 他的嘴角嗑出了血,站起来怨毒地看了一眼梁川,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队武装得严实的部队,今天要是打起来,只怕要有一场血战! 临走前他老子可是交待过他,不是过来闹事的,万事小心为上,要是把手底下的侗人都折在横山寨,那他也不用回去了! ‘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奚老大手下还有你们这么厉害的人物!’ 奚老大是谁?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三方纠缠 这个宁添,梁川虽然忘记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但是每每听到这个名字,脑海总会浮现起一些乱糟糟的画面! 一个胖子拿着一把大砍刀,那刀刃离自己的脸只有几指之隔,再砍下来,自己就要去见佛祖了!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梁川想起来,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曾经发生过的感觉,可是就是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经历过! 宁添完全就是草包一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就只是让梁川摔了一下,看向梁川的眼神就有些飘忽,不敢直视。 男人最是容易看透另一个人的内心,有时,一个眼神就够了! 梁川很想当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后生出丑,可是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那些个打手,这些可是个个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阴狠,他们身上多是穿着一件破旧的敞胸小褂,跟这个宁添草包不一样,他们身上可是几乎全挂着伤痕,不经历大战,不可能有这样的创伤,梁川的怕????????????????的就是他们这帮人! 梁川厉声道:‘你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要买便买,不买就滚,什么奚老大老子不认识,你再在这里费口舌,影响我们少主做买卖,当心我剁了你!’ 梁川其实很想好言劝宁添,让他收拾收拾赶紧滚,但是看着眼下的场面,要是他说软话,这小子指不定又要骑他们头上拉屎! 这种见血的场面,比的就是一个气势! 他的单位以前总有一些鸟人喝了一些马尿就开始充大头蒜,遇见一些性子软的领导为了息事宁人跟他们往往只要讲几句好话,好了,接下来就是完全看他们表演了! 他们会很嚣张地挑衅,会滋事会扩大伤害! 所以梁川遇见这样的货色,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不讲理,在底线之上让他们痛苦!这才是整治这种人渣的最适当手段! 果然,宁添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就吃这一套,他第一眼看到梁川戴的面具就被镇住了! 现在梁川一通毫不留情的恐吓更是直击他灵魂最脆弱的底线! 可怜宁宇一世英雄,生个儿子跟头狗熊似的。 宁添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能搬出他爹来:‘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梁川几乎口水要喷到宁添的脸上,大骂道:‘叫你爷爷来没钱也不好使!啰嗦了半天,你买是不习,恼了我别怪手里的兄弟不长眼!’ 说完梁川从侬幺的腰里把刀抽了出来,差点就直接抵在宁添脸上! 要知道,广南这鸟地方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就大,全凭打开路,其他的都不管用,梁川的爆脾气也是少见,一言不合就准备动刀子,那硕大的身板再加上手中的刀,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 宁添不得不服软,从来只有他横,没有别人大声的份,想想刚刚梁川那一扯,鞭上的力度简直生平罕见,他老头子宁宇的力量已算是万中无一,自己还能跟他掰上两个回合,跟他,那力气估计自己骑的马也没有他的力气大! 宁添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收场,打也打不过,买,他老头子给他的钱就几千贯钱,他扫了一眼这些牛皮,目测都有上万斤,这些钱能够,还要留一点钱买马,老头子早就交待了,这一次要是把事给办砸了,回去就剥了自己的皮! 这种话父子之间一般听听就算了,老头子就自己一个儿子,以前自己就算把土司府给卖了,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自打上次从凭祥赌完狗回来,老头子就像吃了山里的毒磨菇一样,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逮住机打自己就像打狗一样,次次都往死里打,把自己都给打出阴影来了,现在只要老头子一酗酒他就要出门去避难,否则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断手断脚! 横竖都是一死,死在老头子那多窝囊,还不如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机会! 想到此处,宁添一咬牙,跟狗似的马上换一副嘴脸,舔笑道:‘兄弟咱们是来做买卖的,你们就这个样子待客?’ ????????????????梁川与叶凡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比起不要脸,不顾世人的眼光,叶凡都算是一个脸皮极厚的杰出人物,没想到眼前这厮比他还不要脸。。 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物! 两人也确实急着把牛皮卖掉,只能请这个瘟神入营。 ‘开价吧,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以交订金,不够的话容我缓几日,我。。’ 叶凡屁股还没有坐热,听到这小子这么不靠谱的建议,马上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咱们还是实在一点,省得一会闹得不愉快,安平州在哪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去拿剩下的尾款!’ 叶凡心想你小子倒是滑头,硬的不行来软的,横竖就是要坑走自己的这批牛皮是吧。。 宁添一计不成,眼睛滴溜溜乱转,马上想再来一个馊主意,没等两边再谈判,又来了一帮人! 这帮人直取叶凡的营地,流民看到他们躲得比宁添这帮侗人更远。 他们身上穿着彝人的服饰,没有宁添这种远道而来的感觉,而且他们不管是领头人还是底下的小兵,清一色都是跨马而来,这阵势就比宁添这厮强上百倍!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竟然是从城内飞驰而出的! 难道他们是横山寨的正主! 两人起身想要答话,他们远道而来,这一批战马正要交割,谁知来人脸上一脸地不耐烦,不等两人讲话马上就说道:‘你们都是打哪里来的,速速离去,我横山寨不欢迎外人!’ 什么? 这帮人不是宋廷的人吗,按约定他们应该来接收这批战马才是,这就要把他们轰走,那这些马怎么办? 且不说马怎么办,与大宋是约定好的,战马换取他们对高丞相的支持,要是此时他们擅自把战马带回去,他们回头给扣一个违约之罪,高丞相能放过他们叶家? 这帮人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子讲话,他们说话能算数? ‘请问尊驾是何人,横山寨乃是大宋的榷场,四方都有互易之权,为何不让我们在此处贩马?’ ‘我是横山寨土司奚前的儿子奚胜,这里我说了算,横山寨得上头的命令,全城戒严,现在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谁还贩马?’ 叶凡不管直说他与宋廷的官员已经约定好,只能硬着头皮死撑道:‘尊驾可有贵朝官员的手谕,见到我们也便死心了!’ ‘有的屁手谕,老子的话就是手谕,你是不服还是怎样,我说的话你不懂?’ 宁添在一旁看着直偷乐,他们是一个比一个横,本以为自己出门能横着走,现在得低着头走,生怕恼了这两边的大爷,随便一个他可都惹不起呀!看他们狗咬狗,宁添是真的高兴! ‘既然是没有手谕,那我们就在此地等着,自然有人来买我们的战马!’ 奚胜是彝人,更是当地掌有大权的土司,但是横山寨不比别处,这里还有一????????????????位宋官,就是主事榷易的汉人,这人是朝廷特命的钦差,是广南少数手里权力可以制横土司的人! 设置横山寨的目的就是为朝廷收马创收,如果把权力下放给土司,他们不搞一支骑兵还好,要他们帮朝廷赚钱收马,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奚胜此来的目的很简单,他在城内便看到了远道而来的马队,更是看到了正在砍杀流民的宁添,本想着借着宁添这把刀把叶凡这帮人给做了,没想到宁添就是废物一个,一点都不中用! ‘你,你要买他的马和货物吗?’ 宁添突然被点了一下名,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一把火怎么又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是啊!’ ‘要买就麻利点,买完赶紧离开我们横山寨!’ ‘哈?’ 怎么。。矛头又引向了自己,不仅是奚胜连叶凡也死死地看着自己,宁添只能苦笑道:‘要不我先买几匹马?’ 这时换叶凡又不乐意了,他们私下交易的战马已经够多,其余的是要给宋廷交差的战马,就算这宁添出价再高,他们也不能再想,否则同样还是爽约! ‘不卖!’ 三方在横山寨外,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是你不情愿就是他不乐意,总有一个人不肯答应,搞得好像不是在做买卖,倒像是在斗气! 奚胜那个怒啊,他倒是想直接把叶凡的马抢了,可是现在他人手也不够,更不敢公然这样干,这样做的话,后果太严重,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而且他也怕,一会如果真的打起来,旁边还有宁添这个蠢货,他是站在哪一边的自己也不清楚,万一他来个混水摸鱼,那自己就麻烦大了! 奚胜劝离不成,同样陷入尴尬的境地,看了看天色,他只能恨恨地调转马头,果断回到了城内!他一回城,横山寨的大门轰的一声又迅速关上,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横山内乱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又极为诡异,梁川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理顺这里面可能存在问题! 看着奚胜返城的背影,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三个人面面相觑,叶凡与梁川两人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疑虑,这种危险的关头,直觉往往是最敏锐的,就是因为潜在的危险,人才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横山寨没有问题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对远道而来送上门的战马坐视不理。 马市多火爆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叶家的这一批战马要是收到手中,他们至少都是按万贯收入来计,哪怕赚个零头,也顶得上他们这几年的零敲碎打! 而且这门关的,分明就是把梁川与叶凡当成敌人了嘛,公然拒之门外,有这样开门做生意的道理? 宁添神经比较粗,脑回路也比较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有什么不对,面对着梁川,他心中正准备打算下一步如何办事! 奚胜一走,很快又有几批人找上门来! 不过这些人的动静就比宁添与奚胜小了很多。 广南西路此时的水很深,谁也不清楚最后战争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在这样情况下,所有人都是极力地藏着自己最后的底牌! 这些人的财力很一般,他们同样对叶家的战马与牛皮牛筋眼热不已,但是他们比宁添还痛苦,一时拿不出全款把货一口全部吃下! 这一次叶家可是把手头所有能上战马的滇马全部赶到了横山寨,路上都与大宋朝官府打点好了关系,这才有一路的方便! 来时容易回时难,甚至有可能都回不去! 谁知道大宋朝这玩的是什么把戏,如果他们要下套套路这批战马,完全没有必要,随着战事的推移,将来还要大理提供更多的战马,谁也不愿意做一锤子的买卖! 横山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吸收吃掉西南这些蛮部自己养的战马,大宋朝百年建立的招牌,说砸就砸了? 完全说不通! 梁川观察了这几家人一眼,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其他的峒寨的土司派出来的人,甚至是新近自己立的山头的强人所派,总之这些人的背景很复杂,一问之下都拒不回答,不像宁添这种夯货,一上来就自报家门,怕别人不知道他老子是谁似的! 几拨人跟叶凡磨了几个回合,还是没有谈妥! 他们同宁添一样,对战马才是迫切的需求,对于牛皮与牛筋虽然也很渴望,但是明显不如战马那么急! 这才是叶凡头痛的地方,战马他不敢自己擅自处分,牛筋才是他自己的! 宁添这厮不愧是个鬼滑头,眼见此景马上就召集了几个峒寨的人,给他们做起了思想工作。 他们虽然不知道宁添的来头,不过眼下能给建议的人,他们不会太反感。 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为了多弄一点物资与战马回去,何乐而不为。 宁添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说道:「看来你们与我一样,到了横山寨才发现钱没带够!这些天杀的黑心马贩,竟然把马价哄抬得这般高,老子如若有机会一定要痛宰他们!」 宁添还是一个心理大师,先博得几个峒寨人的同情心,一番马上让几个对他有了好感! 这马价确实涨得太多,三百多贯钱一匹马,原来这个价格都能组一支小骑兵队了! 算下来一百匹马就要三万贯,这样的价格他们谁受得了? 这些钱他们是拿命去拼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扔出去,他们还不如拿刀去抢。。 「奚前这老家伙仗着有宋人给他撑腰,一向不把我们广南的峒民放在眼里,若有机会,我会比你更早宰了他!」 几个嚷嚷着要人家怎么样,宁添心里不住地冷笑,人家现在正在城里骑女人大鱼大肉,你们几个穷逼连马都骑不上!还大言不惭! 虽是腹诽,宁添却是一副同仇敌慨的表情道:「想必咱们几个人带的钱差不多,我有心买一批马与一些牛皮牛筋,不如这样,咱们几个人把钱凑一凑,一起分了他这批货如何?」 「这个马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横得不行,我要与他买几匹他非是不肯,偏要我把一批货全买了才可以,我刚刚也瞧了,这批牛皮是上等的牦牛皮,质量相当不错,错过了下一次要遇见这样的货可不容易!」 宁添三言两语就拿住了两个人的软胁,他们急需在这乱世中扩充实力活下去,有马有甲就有战斗力,有了战斗力将来就会有更多的钱,失去的才有机会打回来! 宁添的建议正合他们的心意,几个人一拍即合,当即把身上的钱全部凑了出来,竟然也凑了个两万多贯钱出来! 宁添心中狂喜,这帮人看样子跟自己也差不多,一会拿了马匹与货,各自分道的时候,就跟上这帮人,抢不过这个贩马的,还怕打不过这几个买马的,老子来个黑吃黑,不就省了一大笔钱! 宁添自己牵头又跳了出来,一脸得意地对着叶凡道:「便按你说的,这里有两万多贯钱,我们要买马和牛皮!」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叶凡直接开骂道:「你出门带脑子了没,你知道现在的马价吗,两万多贯才能买几匹马,不要说马了,连牛皮你都买不起,赶紧回家去准备钱,我不是跟你说笑的,再拖延时间我们便要走了!」 走是不可能的,只是吓唬宁添而已。 两万贯钱还不够! 宁添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当年他被人绑在赌狗场,一条命开价也就一万贯钱,现在两万贯还买不起几匹马,他心中那个怒啊,把叶凡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的母亲问候了十几遍,急得想抄起刀来动手,看着梁川闪着寒光死死地盯着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个买马的人如何能不着急! 按叶凡的开价,他们连根马毛都买不到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好马,他们心头简直是在滴血!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办?抢? 其他几个峒寨的人倒是明显比宁添有血性得多,叶凡手底下这帮大理人都是银样蜡枪头,样子货而已,真打起来,也就一个梁川有点吓人,其他人连正规兵都有些勉强。。 打起来,兴许还能吃到甜头! 马场营地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正说间,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一支长箭划破夜间的宁静,咚的一声钉在几人跟前的长桌之上,箭尾翁翁地响个不停! 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咣的一声所有人不约而同把刀同时抽了出来,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没一个人发出命令放箭,肯定是敌人的箭! 气氛当场凝固在原地,一个导火索可能就引发一场大火并! 宁添吓得裤腿里一凉,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不是吧,真要打? 按理说,如果是冷箭的话,断不可能只有一发,接下来决对是一阵箭雨,这样才会构成杀伤! 众人梗长了脖子等着,天上除了星星还是星星,什么也没有! 就一箭? 梁川定睛一看,只见箭上还扎着一张纸条!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梁川把纸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城中有乱,速救!」 叶凡与梁川交换了一下眼神,晚上一直感觉哪里不对劲,果然他们的直觉是对的,城里面有事发生! 所有人望向横山寨的方向,只见城火燃起了狼烟,城上乱作一 团,不时有人从女墙上跌落,看这情形,这山寨怕是发生了内乱! 「侬幺你马上去城门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侬幺得令,马上翻身骑上一匹快马,连甩数鞭往城下赶去! 还没等他到城门,城头上先是一阵箭雨对他袭来,还好这距离有点远,天色又有点暗,否则早让人射成了马蜂窝。 侬幺大骂数声,本以为射箭越越发密集,没想到箭雨停住。 勒定马头一看,城头已经开始打了起来,侬幺喊了数声,城头上的人忙着厮杀,哪里有空来搭理他! 侬幺跳下马,挨到城门缝上趴着看了一眼,城内火光四起乱作一团,一群彝人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正拿着刀疯狂地袭杀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两帮人打得难解难分! 侬幺见状马上翻上马背,往营地而来!消息来的太突然!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宁添及几个峒寨的人看到侬幺着急的情形也是神色急变,他们没想到连横山寨也出了乱子!ap. 「看清楚是什么人吗,是不是南越人?」 侬幺重重在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道:「不像是,倒像是城里的汉家人与彝人自己打起来了,一些看样子是守城的官兵,另外一些人就像刚刚那个奚胜,穿的衣服都一样,可能是他手底下人!」 「难道是横山寨里发生了内乱?」 叶凡大叫不好,神情已有几分慌乱,倒是梁川稳往了他,用手顶了一下他的后背,叶凡看了一眼梁川,这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骂神宁添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横山寨这个地方已算是远离邕州的偏远地带,这里毗邻大理,按理说这里不太可能会成为战场。 而且内乱也不太可能。 横山寨因为有收售战马的缘故,这里也有一支常备的厢军,虽然说这帮人的战斗力跟豆腐渣一样烂,但是要对付他们,也不容易,算得上是广南西路的一处重镇!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内乱就在他们跟前生生出现了! 奚胜这厮竟然还跑出来劝他们赶紧走,原来是真的要闹事! 这买卖算是泡汤了,叶凡心里在滴血。 近万匹的战马远道而来,路上受伤崴了脚被野兽袭击,还有失散的马都有近百匹,这还是安全护送的条件下,仍有这么高的折损率,现在要是再往回赶,不知道还要再损失多少马! 换源app】 而且最麻烦的是,这批战马是大宋朝廷指定要的,两国的相约的文书中说得极为明白,务必在指定时间送到横山寨,????????????????否则将贻误战机! 在邕州,宋朝已经失利,下一步南越人肯定会四处扩张,宋朝远道而来缺少的就是机动性,再没有这批战马的支援,他们更不可能会有任何优势! 一环扣一环,将对宋朝更为不利!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宋朝会将各种不利归咎于叶家的办事不利,高丞相接下来的大动作定会失去宋朝这个大倚仗,届时。。 叶凡已经不敢往下再想。 他的手又开始中风一般地抖起来,梁川全部都看在眼里。 城内肯定是有大宋朝的人在,彝人才会关起门来造反,现在所有的原因都能解释得通了,宋朝没有按约定前来交接,肯定是被彝人使坏,那两边人的立场很明确,问题还是在这帮彝人身上。 奚胜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 梁川当机立断,对着宁添及几个峒寨的人说道:‘诸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眼前咱们正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宁添与几个广南势力的代表人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手抢了叶家的战马,结果一场意外生生打断了他们的思路,现在思路再让梁川一带,早把黑吃黑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梁川一提到钱,几个人的眼睛马上就亮了! 这个提议比他们的馊主意更有诱惑力! 而且,趁火打劫就是他们的老本行,他们一帮人本来就是山贼强盗,落草的贼寇! 又是宁添第一个跳出来,对着梁川道:‘什么发财的机会?’ 梁川假装露出一脸的贪婪,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不过那眼睛真的很到位,成功地骗到了几个人。 梁川马上问道:‘这几位兄弟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不肯报上名来吗?’ 三个峒寨的人一看这场景,甚至扭头看了一眼横山寨这块大肥肉,狠狠地舔了舔嘴唇,内心做着剧烈的斗争。 他们比任何都明白富贵险中求的意思!刀头舔血的人,就是最典型的赌徒,他们舍得一身剐,敢去拼前程,这是普通人所不敢想的! 一人先站了出来,马上道:‘我是绥南寨的侯通!’ 绥南寨,叶凡念了几句惊呼:是观州的绥南寨?’ 候通应了一声,仿佛自己让人知道脸上多了几分光彩似的,站在四人中间腰板都直了不少! ‘观州离邕州可是有一段距离,你们远道而来就为了几匹马?’ 候通笑而不语,现在广南哪个人不是在为将来的大乱作准备,越是太平的地方越要未雨绸缪,等到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来得及! 候通一表态,等于下了投名状,有各有姓,一会得了好处,他肯定要分一杯羹! 其余两人坐不住了! 又有一人急道:‘我是昆仑关的马金镖,我手下带来三百人,愿随足下一战!’ 叶凡又是一番评论道:‘你们一个来得比一个远!昆仑关可是在邕州以东,连你们都过来买马,那边打起来了?’ 这马金镖带了两百多号人,可是一支不可小视的队伍! ‘还没有打起来,不过也快了,南越人残暴如狼,我们不得已也要自保!’ 叶凡嗯了一声,梁川又给候通与马金镖两人打了一针强力剂道:‘你们二人今天要是帮我摆平眼前的麻烦,得到的好处不算,我先替我们少主给你们承诺,每人送你们两百匹战马,绝不食言!’ 有这话,两人眼睛更亮了,只剩下一人还在犹豫,他八成也猜到了,梁川想打的是横山寨的主意。 他没有像候通与马金镖二人一样被贪婪冲昏头脑,横山寨是什么地方,这里不要说别的,就是那堵城墙,他们拿什么翻过去,手头的人拿去填城墙根还不够垒起来高的。 梁川一句话就瓦解了几人,他一刚口说:‘在下便不奉陪了,家还有急事。。’ 梁川送上一刀,直接把他捅死了。 迅速而果断。 候通与马金镖一看,纷纷拿刀砍死这个带来的几个随从! 这人藏在流民里的其他手下一看大哥被乱刀砍死,马上就作了鸟兽散! 宁添一看,现在哪怕是一坨大粪他也要硬着头皮咽下去,否则这死人就是他的下场。 他一咬牙道:‘你就是我们大哥了!’ 这厮属草的,墙头草。 梁川很满意对着宁添与候通道:‘把你们的人全部叫过来,一会跟我走!’ 叶凡将叶家的马师全部叫到一起,只留下少部人看管战马,人数差不多在四五百之数,马金镖有两百号人,最少的候通也叫了一百号人出来,这千人之数,即将干一回大买卖! 他与梁川的想法不谋而合。 眼下说什么也不可能回去,不仅战马会损失,还会坏了高丞相的大事!如果拼一场,把横山寨的乱子解决了,大宋朝廷会对自己高看不说,还能让原定的计划继续下去,这才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 梁川说出句话的时候,他又笑了,这一路老天爷真的是眷顾他!给他派了这么一位人来到他身边! 梁川带着一千号人冲到横山城门下,让人在城门口摆起干柴与草垛,接着又对着三个人道:‘你们谁能替我出去骂两声,就骂刚才那个奚胜吧,能把人骂出来,我再给他一百匹马!’ 还有这好处,候通马上窜了出来,大叫道:‘让我来!’ 候通跟个急先锋似的,又跳出来打头阵。 候通这人长得满脸的络腮胡子,跟他强盗的身份很匹配。 梁川最喜欢的还是他直爽的性子,这样的人好交道! 不过候通看样子打架本事好,骂人的功力可能不深。 候通守在城根子底下,骂了半晌翻来覆去就那一句“奚胜小儿,缩头乌龟,兀那挫鸟,还不出战?”不带改一个字的,能把人给骂睡了。 对方还没咋地,先把宁添骂火了,在后面急,你他娘的能不能换一句? 奚奚除非他脑子坏掉了,他才会把门打开出来迎战,而且这候通骂得一点都没有气势,跟个精神残疾患者一般,谁会搭理他! 宁添叫开候通道:‘行行行,你念经还是骂人,闪开让我来!’ 宁添翻身下马走到墙脚下,插着腰得意洋洋地扯开嗓子骂道:‘奚胜小儿,你说你,你还是是个人吗?爷爷我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贱,直接扔粪坑里去。’ ‘我看不出你和狗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个二不像,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算走兽?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娘腚里放大栆!床前明月光,你娘睡中央,人多轮着干,人少我做庄。’ 众人愣了,全部傻在原地,宁添的嘴上功夫,怕是这几百年,无出其右者。 宁添此时仿佛自带光环,一人犹千万军,堵在门口从天黑骂到鸟叫鸣,没带一句重复的。 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城头上士兵突闻此声,手中兵器惊落无数,远近万籁俱无,阒然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宁添是骂得又清晰又大声,全场唯有他一个焦点,全成了他一个人表演的舞台! 很难想象,一个广南人,一个峒人竟然有这么惊世骇俗的骂功,不要说活人,就是地里面的死人也能让宁添给骂活了!他们一向是用拳头说话,唯独宁添这个奇葩,吃软怕软,随风摇摆,而且身怀绝技,竟然有这么一手,实在让梁川刮目相看! 宁添的骂声成功地吸引了城头上士兵的注意,骂声传到奚胜的耳中,他指着城下黑乎的人影对骂起来,可是他的水平弃其量也就跟候通是一个级别,骂来骂去也是‘你娘死得早,你娘挨人造’之类的低级脏话,完全不是宁添的对手! 宁添见骂也骂不过,暴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调到了城头,拿出所有库存的箭,准备射死宁添这个王八蛋! 梁川看得嘴都乐歪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让人去城门把干草给点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攻下横山 大宋朝是一个将星文臣辈出的年代,无数人在这个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不是因为宁添只是一个侗人,一个狗屁不是的侗二代,还是老少边穷地区的小领导的儿子,他一定也会在史书上有一席之地。 别人是因为战术或战略,他是因为那张嘴。 能骂人骂到这种境界,让战场上的人都在关注他,骂到人血压上升,不顾生死一定要取了他的狗命,宁添一定是头一个! 一骂成名! 宁添不仅问候奚胜一个,他老子奚前还有跟着他的彝人全部成了宁添问候的对象,问候的花样层出不穷,一点都不带重样的! 因此,宁添成了所有人重点关照的对象! 城墙上的人已经不把官兵当成敌人,他们一定要取了宁添的狗命! 奚胜更是暴怒不已,这鸟人哪里来的,刚刚好像跟城外的那帮马贩子在一起,他真后悔刚刚在城外没有直接宰掉他,自己都快被他骂出阴影来了! 箭,不要钱似的落下来,梁川越看越高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对他们危胁最大的就是城头上的箭,光是宁添一个人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再让宁添骂上一阵子,估计这些箭就用光了! 梁川望了一眼城门,火越烧越大! 这城门的工艺明显比自己想象的要差上许多。 印象里的城池大门上面都有铜制的铆钉,用冲车撞上半天也无法构成伤害。但是这横山寨的门就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几处卯接处摇摇欲坠,不用冲车梁川感觉自己撞几下都能掉下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梁川还是用最好的方法,烧! 火将城门烧出一大片乌黑,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他让马师在五匹战马上绑上绳子,一齐用力,城门的门栓因为大火已经烧得极脆,马再用力一拉,整个城门瞬间飞崩! 放眼望去,城内乱作一团,火光四起,杀声盈野。 这城门被毁的声音实在太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城内两帮势力很明显。 一帮人是身穿黑色的彝人,还有一帮人就是朝廷的正规军,他们身上有甲,虽然疲于抵抗,但是由于防御力太高,他们还是略占上风,不过彝人数量太多,明显又是有计划的起事,风向已隐隐倒向官兵这方。 官兵看到城门被破,城门口的不是大宋制式铠甲和范阳笠,所有人都是暗叫不好,士气低到了谷低!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了! 本来被封锁在城内做困兽之斗,所有人就有些破釜沉舟的感觉,全凭最后一股气在苦苦支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他们不知道,对面的彝人跟他们是一样的心情! 奚胜与奚前两父子最是清楚不过。 他们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援兵在城外,入夜的时候,他就让儿子奚胜去城外打听过了,想劝他们早早离去,现在他同样后悔没有下手先除掉这些人,他们趁乱还真的来捣乱了! 他们底下的彝人一看,那更是斗志全无!造反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所有都是相信奚家父子,在周密的计划下以为可以偷袭得手,老百姓天生看到官府的那一身甲就会犯怵,要不是彝人向来慓悍,他们还不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果不其然,这帮官兵平日里看着一个个脑满肠肥,只会作威作福,真的穿上那一身虎皮,拿起刀枪打起来,他们饶是配合得再好,也只能打个五五开! 一看到有人破门,他们马上想到的就是官兵的后援来了!这一刻他们比官兵更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斗志,荡然无存! 一个误会,官兵都发现这横山寨的彝人的不对劲! 他们且战且 退,不过城内哪里有退路?官兵就是这个吊样,他们对弱者的敏感程度堪称一绝,鼻子能灵敏地嗅到这丝机会,一看彝人失去了斗志,那团火焰马上就点了起来,爆发出了比原先十倍不止的强大的战力,马上就压着彝人打! 梁川带着候通与马金镖三人并驾冲入城内,三人气势如虹,尤其是梁川骑着胭脂马,脸上戴着一块黑色的面具,看着更增加几分神秘感,所有人无不惊骇。 三家组成的一千多人,万万没想到梁川还真把城门给破了,一入城便两眼放青光,城内有许多的商铺还有人家,他们的强盗本性又显现出来,有几个已经开始不安份,竟然先从地上的死尸下手,动手在找身上值钱的东西! 城破了事情就好办了,细枝末节的东西梁川已经顾不上再去管,他带着人去找奚前,奚胜正在城头上,已经有不少的官兵杀上城墙! 前一刻,奚胜还以为成功射死了在城下骂骂咧咧的宁添,心中出了一口,还没开始放肆大笑,脸当场就绿了,城门竟然破了!他看到黑夜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大军,潮水一般地涌入城内,他的心是绝望的,部署了多日的造反计划,怕是要完了! 他眼前的官兵越来越多,看到城下的不知何方来的部队直取土司府,想去驰援自己的父亲却可无奈何! 奚前只让自己的儿子带着人马出去,自己则是稳坐钓鱼台。 一个个捷报传来,他本以为这次的造反天衣无缝,南越人已经向他许诺,要是横山寨拿下来,届时他们里应外合,控制广南之后,附近的州峒的地盘全部都划给他奚前,地盘比现在要大十倍! 宋廷让他当这个世袭的土司已经是当官的天花板,几乎不可能再有突破的空间。而且横山寨这个地方看似有贩马收马的行当,是个妥妥的肥差,但是朝廷却在这里又安插了一尊土地公! 别的地方都是土司比汉官大,他横山寨是个特例,这里的行政官也没有他这个土司大,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仅有监督马市的左右江提举二人,上面还有一位大神,邕州巡检司使,这位爷才是一言九鼎的实权人物,他死死地压住这位土司,让奚前成为了看似最有权实则最没用的广南土司。 竟然有人攻破了城门! 下人来报,敌人已经杀到了土司府门前! 奚前连忙带队出战。 现在谅他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 官兵带头的正是邕州巡检司使蒋允济! 蒋允济初见有人破门,马上就激动了!他们的官兵正是低迷之时,梁川一入城就直取彝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救兵! 蒋允济与梁川兵合一处,看到梁川脸上的戴的面具先是心中疑惑,打了招呼之后便问道:「客下是哪一路援兵!」 他心中也是奇怪,奚家父子把城门封了就是为了不让一个人逃出去报信求援,怎么可能会有人来? 梁川说道:「现在杀贼为重,事后容我慢慢道来!」 这样最好,蒋允济大喜,马上指挥官兵直取土司府! 许多的彝人或被杀或被擒,官兵占了上风之后充分发挥了他们欺软怕硬的天赋特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奚前一出门,土司府早已让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风向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宁添以一嘴之力力挽狂澜,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蒋允济带兵杀到奚前阵前,厉声大数奚前道:「你个贼子犯上作乱,朝廷封你奚家为横山土司,主事一方百年,也算对你奚家不薄,你还有脸勾结南越李氏,拥兵造反?」 奚前轻蔑地一笑,旋即破口大骂道:「 我们彝人被你们汉家人剥削了几百年,现在更是无法无天,每年强派给我们如此苛刻的买马任务,我们如何完得成,你这狗官竟然还敢自矜待我们不薄!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今天是我们时运不济,天道有轮回,我们奚家父子先走一步,将来就看苍天怎么收了你们,我看你们大宋王朝将来如何,老百姓会不会反你们!」 蒋允济被他指着鼻子骂竟然一点都一不生气,这官看来有点水平。 他反而喝道:「把奚胜给我押到阵前,本官要当着这些反贼的面,先斩了这厮!」 梁川听得头皮发麻,这姓蒋的明显是个文官,动起手来可比自己身边的候通还有马金镖这种山大王还要狠!眉头都不皱一下! 倒霉的奚胜临死前还好射了宁添一箭,否则他做鬼都不会甘愿,他在城头上寡不敌众,让宋兵给生擒,五花大绑押到了阵前,他也要学他老子临死前过过嘴瘾,蒋允济倒是个狠人,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让人拿着大刀,一刀把头直接剁了下来! 奚胜一死,奚前今天就是赢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大宋的官兵趁势掩杀,一举攻入土司府,奚前见儿子惨死,魂几乎也跟着去了,哪里还有反抗的念头,很快便死在乱军之中! 宁添突然大叫一声,脚板上被射了一箭,人翻倒在地,痛苦的滚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巡检允济 蒋允济本想活捉奚前送到汴京让府司发落,可是一来一去,就怕路上又有变故,还不如让乱军直接砍了奚前,自己也跟朝廷有个交待,奏书里写明奚前持凶造反当场格杀便可,也堵了悠悠谏官的嘴。 今天的事情凶险万分,要不是梁川这支无名的军队前来,只怕要完! 官兵将奚前奚胜父子的尸身拖到阵前,蒋允济又痛斥了几句,令军士将二人的尸首吊在城墙外面,曝尸三日! 好狠的人,梁川只是跟他几个照面,这人的行事作风就在他眼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人当官,要是让他官位越高越不能得罪,于公于私都不行,他们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会心慈! 横山寨的官兵开始清理战场,匪首奚家父子还有土司府里的人大部分都遭到了清算,官兵里面大部都是汉人,同在横山寨早与彝人势同水火,只是怕打不过而已,这帮人一旦有了机会,动起手来正如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真是往死里整,一点后手都不留! 他们可不只会对跟着奚家父子的彝人下手,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一个官兵不是趁机大捞一笔,更有甚者,有的人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整个城内是乱作一团。 蒋允济不明就里,只当是城内还有奚氏父子的余孽,放手让官兵去搜罗,他却是要好好认识一下,是哪里来的好汉救了全城的百姓! 蒋允济率先下马,走到梁川一行人的跟前,朝梁川等人行了一个揖。 梁川不敢托大,自已先下马,还了蒋允济一礼,倒是候通与马金镖二人,也是一方小有势力的人物,他们倒是没有对蒋允济这么客气,两个人坐在马背上,屁股跟生了根似的,挪都没有挪一下。 蒋允济只是略微扫了二人一眼,浓烈的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不过脸上不动声色,春风抚过一般挤出对梁川热情的笑脸。 ‘下官邕州巡检司蒋允济,署理横山寨大小公务,多谢英雄伸出援手救这一城百姓于水火!本官替全城百姓再谢英雄仗义!’ 梁川再三推让道:‘这位大人言重了,一会我们少主即将入城,大人要谢的是他!’ ‘哦?那可快请,本官在府中设下酒宴,为这位英雄庆功!’ 蒋允济文人傲气,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候通与马金镖一眼,完全忽略了二人,搞得二人更是不痛快! 蒋允济看着二人的神态,收起笑容,对着梁川道:‘不知好汉怎么称忽?’ ‘鄙人狄青!’ ‘狄将军还请贵部移驾城外,我部换防横山寨,不多时朝廷的援兵自然也会到来!’ 当着梁川等三人的面,蒋允济就敢直接送客关门,敢这么直接,也是得有天大的勇气。 看着蒋允济那张老脸,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他一个文官敢带兵跟造反的彝人硬杠,即便梁川是后来的,他也不惧,这年头的读书脊骨还是挺硬的!一言不合就是硬杠到底! 蒋允济人家是什么人,那是朝廷命官,不说身份特殊,就冲他身上背的责任就不允许他出一点乱子。所谓守土有责,彝人已经造过一次反了,万一再让这帮人给钻了空子,那他得去死! 马金镖与候通大怒,马上急问梁川道:‘狄大哥你说好的要带咱们来赚一票大的,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 蒋允济听得两个人的话,心中翻起骇浪,不过他的眼光倒是很准,梁川这人不像是贼子,再乱起来,这城里的兵不一定守得住! 唯今之计,只有搏一把了! ‘狄将军莫不是想过来图我的横山寨?我蒋某人今日时运不济,竟然中了别人的驱虎吞狼之计!’ 梁川听得这人话中有话,今日拼命就是为了不想得罪大宋朝廷,要是抢了这横山寨,那不还是一样的结局,所以梁川断不会让这样的祸事发生! ‘蒋大人误会了,这两位英雄说的是要买我家少主的战马,别无他意!’ 梁川连忙打哈哈,把二人支走,再不走,指不定还真的会闹出什么事来! 梁川还没及开口,宁添就被叶凡的人抬着,二人一起进了城,循声到了这土司府跟前! 宁添一战成名,不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脚板上还插着一枝箭,没有人敢去动! 众人看向宁添的眼神极为复杂! 说实话,在广南靠嘴成名这样的人是大家所不耻的,毕竟这里都是用拳头说话。但是宁添的骂功实在太强大,正常人让他大骂一通,谁不上头谁不抓狂? 众人让出一条道,叶凡走到蒋允济跟前。 梁川给二人介绍了一番! 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与宋朝的使者约定的接头对象就是这个姓蒋的官员! 终于是把马交到了宋朝官员的手中,否则这次他们叶家真的是在危险的边缘游走! 蒋允济看到叶凡也是颇为意外! 这次枢密院有一份密令发到了他这个巡检司使手中,里面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就要为即将南下的中央禁军提供充足的战备! 防具还有战马,这两样最为关键! 也只有他手里头的横山寨有这个先天条件! 但是密令里没有告诉他,马从哪里来,横山寨在平年,每年交易的战马数不过一千五上下,这一次要他收购一万匹优良的战马,等同于是他这一任全部的战马配额一次性完成,这难度不一般的大! 直到横山寨里发生了叛乱,这一次不难朝廷的密令无法完成,连自己地盘都要丢了,当差数十年,一朝干到了尽头,蒋允济的心是何等的悲哀。 万万令他没想到,车到山前自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竟然有天降奇兵救了他,又有人千里来送马,既守土有功又能为朝廷分忧,这境遇直转令他一时还有些恍忽! 不过蒋允济这人心气太高,本以为梁川是哪一路好汉,如果不是朝廷的人,他还不好得罪,一听说是跟朝廷签了协议前来履的人,他马上就不怎么重视了。看了一眼宁添,更是不屑。 ‘叶凡本官命你所辖部曲全部移出城外,同时将驱的战马全部交割到城内,不多时就能天亮,本官天亮之前希望在城内不再看到贵部的人!’ 嘶,众人连吸几口凉气! 这老家伙还是人吗,出来混的谁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在他这里,翻脸比放屁还快,崩一下就全部没了! 他不给候通与马金镖这帮人面子,那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的级别不一样,但是叶凡,不要说他的身份是什么,就冲他救了这座城,还被这么无情地轰走,所有人都觉得这老家伙的做法太欠妥当! 甚至看到叶凡被他这么一说,候通与马金镖的火气已经不那么大了! 叶凡不愧是叶凡,受了这等刺激,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笑呵呵复了蒋允济的话道:‘我等自然是听从蒋大人的安排,这是大宋皇土,我等岂敢造次!不过兄弟们为保全城池也是流血流汗,眼下天色暝暝,众人是身累体乏,大人可否安排一些药物食物,让众兄弟们感受天朝皇恩!’ 】 叶凡不问也猜得到,这一趟没有好处,吃的亏还得自己咽下去。 不过这话讲得体面,更顾及的是大宋朝廷的脸面,大宋平时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姿态,对他们这些老少边穷都是施舍一般的态度,现在真到了要花钱表态的时候,不会怂了吧! 连候通与马金镖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拿不到钱也高兴,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 蒋允济没想到这个马贩子还敢跟他谈条件,正想出口训斥这厮,可是想到战马还在人家手上,还是生生忍了下来,背着手看着叶凡道:‘这是自然,我大宋向来泽披四海,不管是对谁,都是如此,更可况各位是有恩于横山寨的义士,更是不能寒了诸位的心!’ ‘这般,便是最好!’ 叶凡带着众人要走,突然有横山寨的官兵急驰而来,生生撞开了叶凡的人,脸上还带着仇恨。 ‘报!’ 蒋允济见又有意外,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说,什么事!’ ‘城内发现小股峒兵正在抢劫民财,我等守城官兵上前阻止,反被峒兵袭杀,伤亡数人!’ 什么! 峒民就是少数民族人的统称,在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一般汉家人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梁川与叶凡大惊,他们当初骗候通与马金镖进城,就是靠用破城的巨大利益来诱惑他们,没想到进城后,他们还真的有人敢顶风作案! 蒋允济的愤怒可不比任何人,他知道了叶凡的身份之后,更不怕叶凡! 说白了叶凡就是与朝廷有关系的人,其背景也一定是靠着朝廷,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叶家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倒好,这小子竟然敢趁火打劫! ‘查清楚了是什么人没有?’ 报信的官兵指着候通大声吼道:‘是他,就是他的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栽赃嫁祸 人全派出去,胆敢在横山寨城内滋事扰民者,一律带回来处理,若是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杀匆论!’ 蒋允济大声喝斥手下的官兵,官兵都了解这位大人的脾气,他可不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动起手来,比拿刀的还要狠 官兵得令,不怒反喜,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横山寨大乱,受亏的是老百姓,他们是砧板上的鱼肉,得利的是谁,不是蒋允济,他要名胜过一切,最大的利益者就是这些当兵的。 如果梁川带来的是一帮强盗,那今天就没有横山寨这帮官兵的事了,捣乱的只有候通手下的一小帮人,以及马金镖手下的人! 真正在城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是这些正儿八经的朝廷厢兵,驻守横山寨的这帮人! 他们进入彝民的家,除了一针一线不拿,其他的东西全部拿走,不能拿的就全部毁掉,绝不给彝民剩下一点任何东西! 他们就是打着清算造反者的旗号,不分清红皂白地明抢明杀,还有比这样更好的机会吗,在横山寨这个穷地方他们当了几十年的兵,早就想这么放肆一把,终于还是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乱世兵比匪还要残暴! 候通的绥南兵今天就与官兵发生了冲突,好战而暴力的绥南峒兵哪里会把这些软脚虾放在眼里,他们看上的财物而官兵也想要,双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结果可想而知,官兵被宰了几个,还有几个逃回来打小报告,让不明真相的蒋允济替他们出头! 现在有了蒋允济的令箭,他们就能在城内更加疯狂地作案,再没有人能约束他们了! 城里的火光更盛了! 讨伐奚家父子时尚且只有土司府一带有骚乱,现在放眼望去,满城都是兵乱,再不制止,横山寨就要毁于一旦! 蒋允济终于按不住心中的愤怒,手指颤动着指着手下人道:‘把乱兵押过来,与这些造反的彝人一道处决!’ 他要杀几只鸡,来儆眼前的猴! 梁川与叶凡的心沉到了谷底,本来是一桩大好事,帮了宋朝人的忙,还能把战马卖出去,两全其美。 结果成也候通等人,败也候通等人! 梁川看向候通,面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虽然是他答应让两帮人进城发财,可是怎么发财,发谁的财,这还是得他梁川说了算,可是不是让这些峒民进来乱搞的! 而且,梁川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真让这帮强盗乱来,否则他们造成的破坏,会百倍于这些官兵! ‘候通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候通被问得一脸茫然,他也不是傻子,虽然他的地盘在绥南寨,不过那也是广南的地盘,真是他手下人当着人家汉官的面乱来,告到转运使处,再不济告到汴京,他不死也要吃大亏! 所以他当即四下扫了一圈,再让人清点一下人数,回来的报告让他更茫然! 他带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少! 那是谁的人? 候通不管是谁的人,只要不是他的人,那就跟他没有关系! ‘狄兄,那些在城里打家劫舍的乱兵不是我底下的人!’ 这话朝梁川说,却是说给蒋允济听的! 蒋允济不下定论,等人带几个回来,事实自然就明了! 叶凡此时也有些焦急,他是进退不得,想把人移出城外,又怕控不住候通与马金镖这两帮人,宁添的这些峒人倒还好,他们的大哥受了伤,动起手来先死的肯定是宁添! 城里的气氛气急转直下,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引更严重的后果! 官兵很快就返回土司府,并带回来几具尸体,他们很不客气地把尸体往地胡乱一丢,跟遗弃几件废物一般! 虽然不是自己人,众人见了依旧十分愤怒! 不管是谁,死者已矣! 蒋允济一看,果然是候通的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苗服! 绥南寨抵近贵南,这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是苗人。 蒋允济冷冷地看着叶凡道:‘这是你部的人吗?’ 叶凡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说不是吧,这帮人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跟叶凡还真没有关系,说不是吧又说不过去,他们就是听叶凡还有梁川的指挥才进城的! 梁川看着叶凡,他此时是最为难的那个人。 要是直接承认,等于是出卖了候通,免不了要受到责问。 要是不承认吧,尸体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承认,届时场面会更难收场! 叶凡默不作声,候通更是紧张,这帮人穿的是他们的服饰,苗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但是手底下那么多人,他候通哪里有办法全部认识? 梁川仔细打量着地上的死尸,心沉到了谷底,这衣服他认得,当初醒来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苗人的衣服! 现场鸦雀无声,蒋允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着叶凡道:‘本官这横山寨乃是彝寨,此地可没有任何苗人定居,除非是你部的人,既然你不吭声,那便是认了,本官只能照律法从事!’ 所有人脸色一变,候通与马金镖两人更是神色大变!他们才不管蒋允济讲的什么屁话,马上抽出了刀,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也是绿林中生存的狠人,哪里会分不清当前的形势,这就是要拿他们开刀! 束手只能待毙! ‘来人呐!’ ‘属下在!’ 横山寨的官兵齐喝一声,在这种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卖力! 大宋朝的兵干外人干胡族不行,但是他们打起自己人来特别的来劲! 跟欺负老百姓一个道理,他们有一种天生的压制优越感,大抵是对自己人知根知底,更是知道他们有朝廷撑腰,而这些峒兵还有百姓,毛也没有,死了连烧埋的人都没有,动起手来,官兵更没有后顾之忧。 ‘把这帮苗人都给我拿下!’ 候通一听,原来就紧张的他瞬间暴怒,这帮人果然是要卸磨杀驴,他刚刚冷眼旁观,梁川与叶凡分明就是与这汉官穿一条裤子的! 他们拼了老命帮着汉家人抢回了城池,没想到现在竟然换到这样的下场,这让他们如何会不发狂!、 ‘你这狗官!我们绥南人所犯何罪!’ 候通嘴巴不利索,就像在城外,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话! 现在的情况也不必多话,汉人拖来几具尸体就要拿他们,这哪里有道理。 ‘你们在我城中烧杀抢掠,还敢跟本官说无罪?今晚城中死伤无数,不说全部归罪于你们,城南的那些火,总该算到你们头上吧!’ 蒋允济今天是够窝火的,早想拿几个人开刀,否则个个都当他的横山寨是窑子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宋的律法岂容践踏! 候通大骂道:‘算你娘的头,狗官你打的好算盘,今天我们就算要死,也要先取你狗官的命!’ 候通一声令下,咣一声所有苗人都把刀抽了出来! 火并就在此时! 只听梁川大喝一声道:‘住手!’ 声音雄浑而有力,如惊雷一般在原地炸响,叶凡就在他的身边,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面具男给震住了! 今天梁川的表现可不一般,他骑着一匹红色的战马一骑绝尘,马上的功夫不能说是超绝,但是进城之时可是一马当先,马前阵下绝无一合之人,加上他威风凛凛的铁面具,让他的战斗力加了不少分! 这一声大喝,更是代表了他的中气!战场上的人,声音往往与力量成正比,比如张飞,这代表梁川决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连蒋允济也被吓了一大跳,他还没发话,梁川开口先道:‘大人这其中有猫腻!’ 猫腻! 所有人都注意了过来,连候通被挑起来紧繃的神经都被他转移掉了注意力! 蒋允济道:‘说!’ 他倒是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几个官差的神色一紧,这一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梁川的眼睛,他轻轻地一笑道:‘大人仔细看看,这些人身上的服饰虽然是很明显的苗家人的服饰,但是穿在这些人身上并不得体!’ 众人一扫,这些穿的衣服有的宽松肥大,有的短的离谱,虽然人倒在地上,但是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些衣服穿着极不合身,连腰布都没有绑上,松松垮垮,更像是临时换到他们身上! ‘这并不能说明问题!’蒋允济冷冷地道。 ‘这只是其一,其二,大家看看他们的发型再看看候通他们这一帮人的发型!’ 梁川的话已经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一看,这帮苗人的头发清一色都是近米的长发,梳成一条长辫状,盘绕在头上,甚至他们头上的头巾有的还没有取下来。。 梁川一经提点,所有人马上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实在是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苗人,并不留长发! 所而是彝人,他们从满月开始,对他们头上的头上就极为重视! 在彝人的信仰当中,这盘起来的头发叫作天菩萨,是神鹰栖落的眼睛。彝族人把天菩萨视为男子灵魂的藏身之地,是神圣不可侵犯和亵渎的,绝对不准任何人触摸。 天菩萨除梳理和晾晒时散落下来,平时都缠绕于头顶,形成螺髻状,酷似一座峭拔的山峰,所以又被称为男人头上的风景。 这广南无数的民族,只有彝人会把头发当成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民族,女人会在意她们的长发,男人嘛,反而是留短发更好,广南的气候十分严热,长发留得多了,不容易打理,也极不卫生,夏天容易发臭!打起架来更是容易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所以广南人不喜欢留长发! 这很明显,就是这些官兵弄了几个死去的彝人准备来陷害候通这帮人! 蒋允济脸色铁青,梁川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在打他的脸了! 事实他哪里还不清楚! ‘叶凡你带着你的人快走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分赃不成 侯通自己就是观州人士,虽然只是下面一个县级小地方的山大王,但是他也听过蒋的名号,这人在广南素有官声。 人怕出名猪怕壮,蒋允济不怕。 这个人从出道开始,就是一副硬骨头,对谁都不怕! 他刚入官之官,据说在富川一带作县令,那里有个药霸,欺行霸市,想垄断整个富川一带的中药市场。 普通的药行怕他,不敢营业,但是民间小老百姓有多少人靠山吃山,他们哪里能不做。 一天有个妇人卖药就与这药霸起了冲突,当街被殴打半死,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大半,正巧遇见蒋允济出巡。 他才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当街凌辱一个妇人就是宋律不容的事!他让役丁带着水火棍当场把药霸拉起来,打个半死,震动了整个富川黑白两道。 此事之后,蒋允济决心整顿当地的市场,他下手的还是那个药霸。 他先是微服装成郎中去街上卖药,打出一个招牌:药圃无凡草,祖传有秘方。精通古今药道,专治跌打损伤。果然马上就让这个药霸给盯上,药霸有意为难蒋允济,让他给自己看病开药。 药里面是最容易做假的,只要自己说病治不好,到时候便有由头来医闹,闹上两回,神仙也怕!他用这一招挤走了不少药贩子,更打压了不少的郎中。 蒋允济也不怕,当场给他开了一个方子。 柏子仁三钱,木瓜二钱;官桂三钱,益智二钱;附子三钱,八角二钱;人参一钱,台乌三钱;上党三钱,山药三钱。 药霸虽然是个恶棍,可是也粗通医理,否则这药市就混不下去,一看就笑了,这分明是个庸医,开的方子不吃死人就笑了! 后来还是有高人给他指点,把这方子的首字串起来,生生把药霸吓出了一身汗。 原来蒋允济见药霸被他打了一顿还是不知悔改,就准备真下死手,这方子就是来警示他的! 那药名的首字联起来便是薄木棺一副,八人抬上山!要他的命! 药霸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个郎中是知县蒋允济,找了他一回麻烦,第二回就是奔他来的,不收手就准备办后事吧! 经过这一回事,那药霸知道在富川混不下去,收拾着东西很快就逃出了富川,杀了这药霸一只鸡,整个富川黑白两道都知道这官老爷记性好,手段更好,让他盯上不死也要跑路,谁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来! 后来蒋允济升任邕州巡检,到任之时就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朝廷要买马。 按理说这种地方只要好好经营,像叶家一样,生意绝对不会差! 叶家还有许多不如横山寨的地方,因为横山寨是官营,如果朝朝廷每年光军马就有一个固定的数字,等于旱洪涝保收的生意。 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到,整个横山寨这生意做得要死不活,根本没人来这里买马,甚至他们还要跟人家大理私下收军马,就能看出来,这个地方水不是一般的深。 他初到横山之时,朝廷要一批军马,他也亲自过目了交付了一批军马,可是交到北方,人家部队的直接就参了他一本,说他交的军马质量不行,个头与重量都无法达到禁军的要求! 蒋允济也是直接愣住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明明是他亲眼看着的事。 后来才知道,是横山的一些官员在马秤上面做了手脚,他们看到的是足两足秤,到了军队人家一过秤,肯定不足。中间又有说词,就推给路上运马的工作不到位,马匹没给吃好料草,掉了膘,什么说词都可以有,反正谁也说不过谁! 他气得想杀人,把这事报了上去想让朝廷有个公论,未曾想朝廷竟然下了诏,把这些个官员保护了起来!并且狠狠斥责了他这个巡检使! 后来他才知道,朝廷对军马的态度是做给北面的契丹人看,他们要让松契丹人的警惕,不想再挑起事端! 朝廷也知道这军马里面猫腻,所有人都是明白人,就是他这个主官揣着明白当糊涂,想当一个贤官明官。 可是官场上的事要是能事事顺意,那朝廷的颜面还如何存在?朝廷的安危还要不要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至少他在任的时候,发出去的军马只是短了斤两,还是健康的马,好生养一养还误不了事,若是以前,直接就发一些病马老马,更是对军队一丝帮助也没有! 所以蒋允济那时候起,意志略有消沉,却还在自己的权限满了范内做着能帮朝廷的事,一直到了今天,他的人没有变。 但是外人不这么看,禁军的军马司以为蒋允济为人公道有官声,不会坑他们,但是收到马一看,还是一个德性,也少了在横山收马的次数,所有人都没有变,变的就是这个朝廷,越来越腐败,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差! 叶凡看着眼下的场面,蒋允济是动了真怒。 放他们出城只是蒋允济做人还算公道,否则这城里面的事,只要有人想栽脏,他们这一帮人没有一个能走得脱! 可以说是蒋允济一人扛下了所有的责任,来日清算,只要有一个蒋允济的政敌站出来,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换作是别人,大可以不管今天作乱的是何人,直接先把人扣下,慢慢审讯就是了,放了人,回来责任怎么算,人还上哪里去找? 一行人出了城。 叶凡还是心有余悸! 一是这战事突然,他们叶家的人压根就是来看热闹的,真的撞见了事,一点用处也没有,完全不如他们绥南寨还有昆仑关的两帮人。 他们是真的狠啊,他全程看得一清二楚,跟在后面捡好处,人家就是拿着刀剑在前面拼命,不要说城门开了,没有他们在前面打前阵,这横山寨也打不开! 他们大理四周就没有一帮人是善茬,西南的吐蕃人,东南的贵州土民,南面的广人诸部,可能算起来好一点就是北面的川人,不过川西的那帮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这里还是大宋,万一真的被定性为反贼,那就是把他们叶家完完全全地搭了进去,大理拿他们叶家没办法,大宋跟段氏一施压,要治他们叶家,那就是太简单了! 梁川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果然战场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碰得上。 如果今天的事情没有解决好,那他们的下场,可能就是投名状里苏州瓮城里要馒头的降兵,只有被射杀的份! 自己还是太善良了,早知道马也不要了,转头走了就是,何必把自己拉下水? 】 回头看了一眼横山寨,此时的山寨是太平了,可是这一回,他想起来还是一身冷汗。 这就是自己面临的处境吗,将来自己还要有多少这样的场面? 几个人混得一身狼狈,眼巴巴地看着叶凡。 叶凡心领神会,也是苦口道:‘你们几位不怕你们说,本来说要让你们在城里抢一笔,那时以为城内已经沦陷,可是进城你们也看到了,官府的人还在,咱们动了手那就是乱贼,朝廷现在不会动咱们,将来算账的时候,咱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为了各位好,我们还是没让诸位动手。’ ‘少主这话说的,我们都晓得,我侯通还要感谢少主解围,否则今天定要被人陷害!’ ‘咱们还是太嫩了,少了啥时回来人的算计,奶奶的,不过总算全身而退!’ 叶凡顿了顿道:‘带着两位头领下去吧,把他们要的马匹清点交割一下!’马金镖在场话最少,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微笑,连谢字都没说,转身就跟着马师去领马。 他的动作最快,叶凡虽然对他态度有微辞,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用命换来的,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欠一家一个情,中间有一点欺骗的成分。 轮到侯通了,侯通竟然对叶家的好意拒绝不受! ‘我的命就是少主救的,狄兄弟不帮我解围,今天我不被蒋大人杀掉,来日也会被其他人抓住把柄,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朝廷里面的人做事怎么个风格我最清楚不过,他们敢把黑的说成白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叶凡倒是多看了这个侯通几眼道:‘你倒是个性情中人!’ 他与马金镖一比,的确是有区别,人家好歹不觉咱们占了人家的便宜! ‘少主言重了!此情深重,侯某此生铭记,将来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 叶凡把他拦了下来,对着他道:‘把马带走,不要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将来如果还需要,你就与大理国阿月部,找我便是,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侯通大喜,又是拱手一拜道:‘多谢少主!那我侯通就不再推辞,让人去交割了!’ ‘去吧!’ 侯通刚走,叶凡左右看了看,问道:‘宁添呢?’ 梁川脸色有些凝重:‘这小子脚上中了一箭,有些麻烦!’ 这年头中箭可不是小事,那是关系到生命安全的大事,高祖刘邦被英布射了一箭,回去没久就驾崩了,要是他多活几年,汉王朝可能也没吕后那么大的危胁。 ‘把人抬过来!’ 宁添在担架上骂骂咧咧,疼痛让他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又没办法,这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大夫给他治创? 叶凡低下身子,用手去拨了一下箭头,疼得宁添把牙呲了出来,差点没蹦起来,嘴里又冒出了他那些经典名句,他才顾不上是不是什么少主,那是真的疼得要命! ‘来呀,叫咱们的兽医上来,让他来看看!’ 只见一个壮汉扛着一口箱子过来,箱屉一抽来,咣咣铛铛一大堆尖刀凿子撞了出来,响动好不热闹! 宁添看得眼睛都傻掉了,大骂道:‘你不会是要给我看病吧,我不需要,送我回安平,我自己找人!’ 那兽医只看了一眼就道:‘你这箭还好没有抹什么金汁毒物,否则现在只能锯掉,要是拖晚了,那不锯也成,怕是不中用了,你自己想吧!’ 这兽医长得人高马大,手臂上的腱子肉清晰可见,不要说人看了怕,牛马看了也会颤啊! ‘干你鸟事,你闪一边去,不要碰我!’ 说完这兽医也不顾宁添的挣扎,抽出几条绳子,直接把他按在床上,把手脚给绑了起来! ‘你不动的话,很快就会好,要是乱动,疼的就是你自己!’ 说完,兽医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又长又粗的棒子,递到宁添的嘴边,道:‘快,咬住它,好受些!’ 宁添马上又发挥他的骂功! ‘咬你娘个腿,你快把这污糟东西给老子拿来,只有别人咬我,没我咬别人!’ ‘算了,你就硬扛吧,当我没说!’ 叶凡竟然叫一个兽医来给宁添拔箭,这操作梁川自己都看傻眼了,看到那一箱子的工具,梁川都怕,这就算治得好也可能得破伤风,他们以前都是这样干的? 不得不佩服这年头的人,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那兽医好下刀,两人不想看这么血腥的场面,赶紧闪人,只听背后一声尖啸直贯九宵! ‘啊!!快。。快。。快。。给我。。我要。。那棍儿。。’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横山再乱 ‘你们两个过来,搭个竹架子,老子我走不动了!’宁添呼喝着两个侗人,让他们去附近的毛竹林里劈竹子,架子很好搭,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坐着未必舒服。 两个侗人不敢犹豫,很快就到附近卡花花劈起竹子来。‘说好的战马呢? ’宁添带着一股骄狂慢慢问道,这才关键。这一次他脚上带彩,又为安平州立下大功,带回几百匹战马,他老子宁宇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老家伙天天骂他不务正业,在家里混吃等死,今天正是扬眉吐气之时! 叶凡看了一眼这......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逃回大理 几个侗人抬着宁添,脚下竟然跟生了风似的,跑起来跟平地似的,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铁脚板,完全不惧脚下的崎岖与坎坷,梁川骑着马在后面狂追,竟然遥遥地保持一段距离! ‘你他娘的再不站住,我要放箭了!’ 梁川毛也没有,哪里来的箭? 不过这句话一下子就唬住了宁添。 宁添让手底下人马上停下来,远远与梁川大叫道:‘大哥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参与!’ 这一停,梁川总算追了上来。 梁川这人不愧有胆略,他们侗人...... 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顶点手机版网址: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叶凡义父 叶家的人只是离开了横山寨地界,后面的追兵便止住了步伐! 这帮人骑的正是叶家的滇马,要是叶凡停下来看一眼,一定会气得跳脚,这就是他们刚刚送到横山寨的滇马,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追击为首之人看着梁川这帮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果然他猜的没有错,这帮人虽然看着有点门道,但实际上就是纸糊的假老虎,作作样子唬人罢了,只可惜,他的动作太慢了,竟然让这帮人给跑了,这些人鼻子还灵的,直觉太准了,竟然还知道逃跑! 追击...... 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顶点手机版网址: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秋冬转场 返回大理后,叶家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当中。叶凡本来也是无酒不欢,这小子就像突然改了姓一般,竟然非常的乖顺,滴酒不沾,整日往马场上跑。 对于叶家来说,损失的就是这一大笔收入。从横山寨就带回来近四万贯钱,但是这一点钱,对这大家族来无异于杯水车薪。 叶家不是他们一家几口人,下面可是还有一支守卫最宁镇的部队,里面加上他们叶家的家奴,也就是马场的马师有近万人,这可不是一万个劳动力,而是一万多要张嘴吃饭的人,不要说......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借鸡生蛋 大理段氏立国,对有功之臣进行分封,小小的大理国却也分为了八府四郡还有四镇。 不过这个行政分封的背后,掌控整个大理的还是三十六蛮部。时至今日,诸如阿月部,乞蓝部,于矢部等大部落,分别控制着几个大镇,为大理镇守四方,其他小的蛮部则是就近依附在这些大部落,多少年过去了,段氏出家了一任又一任皇帝,这些蛮部的首领却是铁打一般,代代相承下来。 这些人当年就是跟着段氏打天下才得到好处,他们也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些年来......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雪中,穿越,土豆,全军列阵,都市,搞笑,仙侠,武侠,雪中,剑来,同人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骗取资金 赚钱当然得投资,铁乌彭坚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当他们听到这句话从叶凡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心里不免打了一通退堂鼓。 不是他们不想赚钱,而是他们对叶凡这个纨绔一点都不信任!这小子这几年是出了名的混蛋,天天就知道喝花酒玩女人,他爹叶奇说是没死,怕也快了,被他气得头发都白得差不多了,以前的叶奇可是他们这帮人当中气色最好的,现在人吊着一口气,跟活死人差不多,这样的结果都是归功于这个叶凡这个小混蛋。 这厮可......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逆天,脑洞武侠,土豆全军列阵一剑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造反机率 东南诸部的牛羊还有钱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续运送到叶家堡,当然牛羊只能赶到秀山脚下,否则别的地方没有牧草让他们吃。 几批牛羊到位,数量竟然达到了数万头,陆续还有蛮部把牛羊往叶家送。 梁川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人不少,不过这个叶凡应该算比较厉害的角色,特别是这一手连哄带骗手法相当的好。 这天,马场的师傅们正在放牧,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穿着很是华丽,缓缓地朝营地而来,梁川远远看了一眼,这人身上穿着与行头,怕就是叶凡说的高升泰的人! 这时候诸蛮部的人可没有在现场,造反这事就算他们参与了也要当作不知道,更不要说在高家的人面前出现了! 营地里就叶凡梁川,还有高升泰的人。 高升泰的使者没见过梁川,被梁川的身形意外地一下,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使者本来按高升泰的吩咐,要到阿月部询问叶家人事情的进展。 一听说叶家又到了转场的时候,便直接到了秀山,也省下了许多的波折。 梁川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使者,这使者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讲话也不会有让人不舒服的傲倨感,反而相当的随和。 使者没有发话,叶凡先开口问道:‘我们叶家已经准备妥当,不知高丞相们准备什么登行大宝?’ 使者竟然叹了一口气道:‘越是到这个时候,高丞相他老人家越没有把握,连日来连胃口都极差,再下去我也怕误了大事!’ ‘丞相大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将来事发,我们多少人头要落地?’ 说到这里,使者眉头皱了一下,梁川站在一旁,听着如此机密的要事,不得不引他的注意。 ‘这是何人,你难道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怎么还放任一个外人在此?’ 叶凡脸上很是严肃地说道:‘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此番前往横山寨贩马,出了不少的乱子,全赖我这位兄弟保全,否则我们叶家早就全军覆没!’ 梁川是阿月的亲爹,叶凡是阿月的义父,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真结义,可是也差不了多少。 梁川对高升泰与叶家前后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这时候再多听几句也没有差别! 而且自己要靠梁川帮自己出谋划策,让他多听两句,更好! 使者听得叶凡介绍,不禁又多看了这个侬人几眼,问叶凡道:‘你叶家的滇马是否有顺利交付到宋人手中?’ 叶凡正色道:‘回大人,已经如数把马交给宋人!’ 叶凡不会去讲后面横山寨让人给抢了,这是给自己添麻烦,因为细问下来,马金镖的战马也是自己送的,这人也是自己引来的,最后横山寨被劫,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说出来,只会让高升泰不爽罢了! ‘宋人果然不可信,他们既然收了我们的滇马,就应该践行他们的承诺,这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仍不见他们的动作,本来说好的,他们会派兵在大渡河一带佯攻,再派人进大理先控制住大小的要塞,事到如今,一个人影也不见!’ 梁川开口问道:‘大人,宋人方面主事的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员?’ 使者没想到梁川会反问他问题,先是一怔,然后慢慢回答道:‘你是指横山寨还是大宋方面主事的人?’ ‘横山寨那边是蒋允济,这我们知道,我想知道促成这事,在最后幕后拍板的是谁?’ 使者叹了一口气道:‘大宋英国公,王爷皇兄,赵惟宪!’ 梁川吃力地想了想这号人物,他以前听说过八贤王的名号,却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号王爷这么敢干,敢跟外番通曲,意图颠覆大理! 本来大宋朝的英国公只有一位,就是王德用的老子王超,但是王超已经死了,英国公的名号被赵祯重新收了回去。 赵惟宪因为外放多年,对于朝政一点干涉也没有,而且赵祯现在也急需亲信力量来团结,好对抗越来越强大的文官集团! 虽然文官里面夏竦是他的死党亲信,但是夏竦自己都被清流给孤立了,光光靠一个夏竦可不行,他的目光投向了从清源返回汴京的赵惟宪。 论起来,自己还要称赵惟宪一声皇兄! 肥水不流外人田,赵祯索性就把这英国公的头衔给了赵惟宪,赵惟宪守住清源有功,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功劳!清源作为东南的税收命脉所在,保住清源就等于为大宋王朝续了命!这些年倭人一直拿清源开刀,后继的段鹏能力不如赵皇兄,清源城还数次差点让倭人攻破!光是这一点,封他赵惟宪一个英国公,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要是梁川没有失忆,他马上就会小心起来,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年为了逃回汴京,他连脸都不要了,堂堂一位王爷,竟然来求梁川帮他办事! 这小子回了汴京,汴京天高地阔,加上几位权臣都拿他没办法,最有权势的刘太后已经是风烛残年,再掀不起任何风浪,他这等于是龙回大海,从此再无任何桎梏,加上赵祯对他的信任,他在朝中一时竟是风头无两,想怎么施展拳脚都由他来! 赵惟宪当年可是一心想着干出一番大事,最好就是把皇位从他这个堂弟的手中抢回来,重新树立他们太祖一脉的荣耀! 他也是绞尽脑汁,手段玩尽一直冲着这个理想在努力! 西南大乱,让他看到了机会,而他又自己找到了想有一番作为的大理丞相高升泰,他直接就给高升泰许下了重诺,如果他帮助大宋,大理国他也会无条件地支持! 可惜梁川现在完全丢失了与赵惟宪的记忆,否则他就会让高升泰小心一点,跟姓赵的玩,可能会把自己玩没了,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出了事可没人帮他! 事实也是,赵惟宪很奸诈地给了高升泰一个空口承诺,拿到马之后,他早把支持其造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天道好轮回,没有饶过谁,叶家的战马因为马金镖,也没有落到宋人的手中,一来二去,两边人都讨了一个吃力不讨好! 梁川说道:‘我听说当今大宋主事的乃是夏竦,这是一个大奸臣,他们得了战马,不信守诺守,只怕对对他们来说一点压力也没有!’ 梁川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对上大宋,他们大理国完全没有任何外交方面的优势! ‘诚然如同你所说的,眼下该当如何是好,高大人见你迟迟没有动作,他也不敢有所行动,善阐城内现在谣言四起,高大人他是骑虎难下!’ ‘大人咱们何不择日动手,大宋若是要助高丞相,早早便可以下手,何必一日拖一日,分明就是不肯出手!’ ‘按我对大宋这帮人了解,他们绝对不会随意出手,大理以前属南诏,南诏的土地他们尚且看不上,更不会要来夺大理的土地。这般猜想的话,那在大理何人做天子于他们有何相干,他们何必大动干戈去背负一个凶名?赵祯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一切,他更不会容许手底下人去做这等事!’ ‘你前往吐蕃的事高大人他也知晓了,有没有这种可能,大宋我们联系不上,或许可以试试吐蕃?’ 使者试探地问道,马上遭到了叶凡的强烈反对道:‘万万不可,大宋食言尚且还有底线,吐蕃则是一头饿狼,这头狼没有任何的信义与底线可言,把他们拉进来,大理就算完了,不仅这大事做不成,我们还要成为大理永远的罪人!’ 听到叶凡的话,使者沉入了沉默,高升泰的势力现在从滇池到南方,几乎都稳定了,不确定的因素正好是在北方,北方与吐蕃人交壤,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对吐蕃人抱有幻想,叶凡与梁川却最清楚吐蕃人是什么样的人。 与他们合作,绝对是没有好下下场的! ‘叶凡我问你,现在以叶家的实力,这事有几成的把握?’ 叶凡思考一番,才慢慢地说道:‘现在看好段氏的无非就几家人,乞蓝部与大理几个老家伙,他们也是摇摆不定,如果我们行事果断一点,有六成把握!’ 六成吗。。 使者看着叶凡的眼睛,想从其中找到真实的答案,叶凡的眼睛坚定而不躲闪,看一个人眼神,便能了解他的内心想法,如此坚毅的眼神,不会是骗人,使者这才缓缓相信。 ‘我知道了,高丞相让我来问你一句实话,也是关乎你们叶家的大实话,既然你也交了底,我便回去向高丞相复命!’ 使者没有在秀山营地多逗留,问到了想要的答案,他马上就带着手下人返回善阐府! ‘你觉得我们成事的机率有多大?’ 叶心淡谈地问梁川道。 ‘有多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事我不建议少主去做,于公于私我都不建议!’ 第1153章 不辞而别 叶凡大概也没想到梁川会说出这样的话。‘陪我骑马走一走吧!’叶凡淡淡地说道,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自从他姐姐失踪之后,他就明白一个道理,人生在世,一定要及时行乐。 梁川也是一个另类。在他眼里不管是金钱还是美女对他来说诱惑力都微乎其微,他就像一个出家人,有丰富的见识,更有超强的定力! 有时候他比自己更回清醒,更能看透缠住自己的迷网。两人骑着马往旷野中奔去,满山都是牛羊骏马,山风一吹让人不住地颤抖,可是两......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热血仙侠,雪中都市脑洞,玄幻元尊,更俗邪神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重回广源 梁川带着阿月回到安德州,那间小小的土地庙还在原处,可是放一把火都不值当的缘故,整个安德州也遭逢兵乱,被毁得不成样子,这庙才能依旧在原地。 梁川跑到小庙的背后,连阿月都还对这个地方有印象,梁川跑到庙后面的石头下,把当初自己埋的钱全部挖了出来。 安德的米店首当其冲,被烧成了一堆黑炭,只留下半截的残垣。当初他与店掌柜的约好了,要是他还想再收购梁川手中的细盐,就在他们的店角上挂一口袋子,权当是两人约定好的信号......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同人武侠,雪中玄幻一剑,土豆都市邪神,青鸾全军列阵剑道第一仙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星文阅读app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山中美味 除去在战争中死去的广源老百姓,还有大部分的人躲在了广源的大小山头,有些天然的山洞成了广源侬人的避难所,还有一部人在山里搭着简易的屋棚,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避着难。 这个溶洞当中的大部分是侬氏土司府里面的家丁家将,以及他们的眷属。 几千号人的粮食成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每天光是粮食一人就能吃去小两斤的小米,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食量,要是妇女和孩子他们一天能合计吃到一斤的小米,里面还要裹上大部分的野菜糊糊,这样......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脑洞穿越,元尊剑仙,仙侠玄幻同人,烈焰盖世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荒野求生 ‘起来了,你真把自己当成娘们了,一天到晚吃饱了就睡,什么力气都不用出是不是? ’侬人很不客气地踢了一下梁川的小腿肚子,本来身上就没有半分的气力,没吃饱身上的痛感更强,梁川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这人他不认识,看样子年纪不大,应该是侬智高身边的人。 梁川懒得跟他过多地解释,不让他吃饭,难道连让他睡觉都不成吗?外面又没有什么事,山里又开始下雨了,等雨过后才有菌子收,现在出去干嘛? ‘你想干嘛?’‘你在我......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玄幻奇幻,雪中都市邪神,土豆脑洞一剑,爽文逆天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黑毛畜生 侬智高,这小子在一些比较不负责任的书里面,对他的描述都是反抗封建王朝的少数民族起义军首领。 而且他的对手也非常的有名,就是大名鼎鼎的狄青。是的,就是梁川冒用了名字的那个传说武曲星下凡的,大宋文武双璧的狄青! 不过在梁川看来,这小子就是一个极端主义者,狗屁的民族起义首领。 他起义是为了老百姓吗,压根不可能是,以前梁川不知道,自己穿越了一番之后,他才看得明白,华夏两千年的封建文明史,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真的是......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玄幻一剑青鸾,仙侠同人都市,雪中爽文武侠,盖世万相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黑毛畜生2 麻叔!众人大喊一声,企图吸引开黑毛山猪的注意力,救麻叔一命,可是这山猪只认灭了他一家的麻叔,早就杀红了眼,哪里还会理会其他的声音。 就在这时,梁川如同炮弹一般冲了出去,用他的肩膀死死地撞向这头发疯的畜牲! 梁川只觉自己的肩膀就像撞到一块大石头一般,咔的一声,肩膀疼得跟要断了一般! 这头黑毛山猪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类跟他一样的进攻方式,左肋被梁川顶中,梁川脚下奋力一蹬,生生把这头黑毛山猪给撞翻了! 所有人傻傻......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同人武侠,雪中玄幻土豆,全军列阵一剑穿越,青鸾搞笑仙侠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山猪大宴 今日的山洞就像过年一样,升起了一团最大的篝火,山洞里的老人把狩猎队的黑毛山抬到山洞中间,所有人围着火焰,先给这头山猪祭祀一番。 这种祭祀很简单,只是为了告慰这头山猪里面的神灵,传说万物都有灵,特别是这种大型的野物,据说都是半步成仙,只是差了最后这一劫,修炼过去就有道行,修不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好一点的让天雷给劈死,差一点的就像眼前这头黑猪,遇上梁川这样的凶汉,比它自己还凶,就成了人嘴里的吃食。 正所......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纵横”,仙侠雪中爽文,穿越玄幻,土豆万相脑洞,剑仙为生活添点料。 或直接访问.zongheng☆★☆★☆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要饭阿月 三个人里,只有阿侬看出了阿月的不对。 阿月这个孩子虽然是她抱养来的,可是跟她的亲生女儿没有什么区别,天底下也可能只能养育自己的人能看得出,阿月这几个月会有什么变化。 以前的小女孩,那双手是冰,冰得像冰窟里的感觉一样,虽然广南的天气时常都是闷热的,但是一摸到她的小手,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冷。 阿侬只有自己在家的时候,才能够给予这个小女孩足够的关怀。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的重心必须要放在侬全福与自己的儿子身上,他们要做的是大事,如果自己不支持他们的事业,更没有人会支持他们。 这一次阿月回来,阿侬发现了小阿月身上的不一样,可是要让她说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接触了几天,与阿月同吃同睡,她才知道,小女孩原来冷窟一样的身子再也不会发寒了,小丫头每天都跟火炉似的,一双小手小脚以前自己都不敢让阿月碰,现在上面都是肉嘟嘟的,一点都不会发寒。 阿月身上不知道是哪里制作了一件非常合身的狐皮袄子,专门就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做的,还特意做大了几分,留着长身体的时候还能再穿。 非常的有心。 以前的阿月,衣服脱下来后,瘦得跟山里面的小猴子没有区别,就是两排非常突出的骨头,瘦得没有一两肉,再看看现在的阿月,脸上的那肉都快垂下来了,红噗噗的,非常的喜人。 阿侬常问阿月,跟着梁川在外面天天吃什么东西,这狐皮子是哪里来的,阿月也跟阿侬说‘实话’,在外面经常就是吃一些长毛的别人不要的挂在外面的肉,实在没什么吃的,梁川还会逼她吃一些跟草一样的东西,非常的难吃,有时候他们也会吃一些菌子来填肚子。。至于这狐皮子嘛,就是在外面捡的,梁川怕她冷,把狐皮子剥了制成的袄子给阿月穿的。。 阿侬一听,心头就是一酸,她以为他们去吃一些野外的死去的动物的腐肉,顺便还捡的皮子,否则他们哪里有钱去买这么好的袄子?还有吃什么野菜野草根子,菌子她就听得懂,就是地里没人吃的那些东西,她们竟然还吃虫子。。就算是山洞里面的人,也就极度断粮的时候才会去那些枯木树干里面刨虫子吃。。 不容易呀,小姑娘跟着一个大男人,梁川肯定是不会煮食,不会生活的人,两个人这半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也是亏了梁川,就吃这么些个东西,还能把阿月养得这么好。 其实阿月是想想说,她吃的是梁川给她从高原上的牧民家里收到的风干的牦牛肉,有些肉放的久了一些,可不会长一层青青的毛,刷一下就是好东西!还有那些虫子,那其实是高原上的虫草,当初在最宁镇还有麻栗坡的集市上,梁川花了一点小钱从当地人手里收了一大麻袋子,那些虫草有事没事梁川就炒干了,拿着让阿月当零食吃。。 至于那些菌子嘛,那可是松茸。。 地主老财家的女儿也没办法这样子富养吧。。 这要放是放在今天,没有上亿的身家,谁能让自己家的女儿这么吃东西的。。 这样子养出来的阿月,要是阿月的身子再调理不好,那就真的是白瞎了! 梁川早就跟她交代好了,在外面吃好喝好,这都是秘密,一句话也不可跟任何人说,比如他义父的事,说出来可能给义父带来麻烦! 阿月鬼精鬼精的一个小姑娘,特别跟梁川走南闯北走过这么多的地方,杀人的场面都见过好几次,流过血流过泪才会长大,她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样子一来,阿月的身体能不调理好?也就是跟着梁川走的路太多了,这一路有些颠波还掉了几两肉,不然阿月回来的时候阿侬都会认不出来,这是谁家的胖女儿! 阿侬倒是担心,阿月这是在外面吃太差,水喝多了肿起来的。。 侬家的孩子,可没有几个人能养成这样! 不过,他还是感激梁川,要是没有梁川把阿月带走,还留在土司那座竹楼里的话,可能就要被南越人害了,一把火全部烧没了!当初她还在担心阿月一个人在竹楼里怎么办,回到广源的时候,那座竹楼已经只剩下了一堆黑炭。 她找了很久,在那堆黑炭里面没有找到阿月与梁川,问了老麻子,老麻子说梁川早带着阿月离开土楼大半年了! 其实这样更好,侬智高是她亲儿子,以后有一大批的侬人跟着他,再怎么样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就是阿月这个她抱回来的女儿,她一直担心将来要怎么办。 如今阿侬观察了很久,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将来她打算跟梁川做一做思想工作,让梁川帮自己以后照顾好可阿月,正好他们两人也互相认了父女,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这几天阿月一直往梁川那里跑,她也不拦着,她反而希望阿月不要一直跟着自己,到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阿月说这件事,这孩子从小跟着自己,如果智高要出兵跟南越人打仗,自己肯定也要跟着过去,阿月绝对不肯! 昨天听说这个狄青的跟着老麻子他们进山的时候打了一头非常大的山猪!阿月一大早就在盘算着要吃哪个部位,叫给那烧锅添火的大勺师傅给她捞一块大点,她要跟阿爹一起吃。 阿月这次回来,她也有变化,成天就往梁川那里跑,跟自己的话好像少了许多,有跟自己聊天的时候,也是三句不离那个阿爹,一问那个阿爹带着她做什么,她就只会说一句,要饭。。 小丫头片子也是挺能掰扯的,她跟阿侬怎么说来着,说他们去什么安德州,买盐的时候买不到,只能躲在山里面的什么小破庙,又去了什么傥犹州,还有七源州,总之天天住的都是破庙,山里面狼叫的那个声音非常的大,到处都不给他们饭吃,每天要是不被人赶,那就算好的,只能偷偷要一点钱,她甚至把她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 小姑娘数着指头,说他们去流浪过的地方,什么安德州,田州,七州源,在七源州被南越兵追杀,还有往北走,走到那很远的地方,还有土匪烧城,好多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是哪里,经常他们没睡醒就要跑了。。 梁川还会骗他的钱,把他的钱拿去买盐买一些没用的东西,不过不吃盐两人也没办法。。 小姑娘念叨着这些事,全部都是掐头去尾,专挑梁川不让她说的来说,她说她们去买盐,可没说买盐一次几百斤,回来是来提纯的。。她们被南越兵追杀,可没有说这是他们先动的手,还干掉了好几个的南越兵。。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干掉了那么多的南越兵,还走私私盐,阿侬肯定会惊掉她的下巴,打死她也不会再把阿月交给梁川,这干的清一色都是掉脑袋的风险事,他们侬人也就是跟几个南越人过不去,梁川这出去半年的功夫,把能得罪的全给得罪光了。。 她不知道,梁川这次回到广源就是担心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否则哪里肯乖乖地回来! 阿侬也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厉害,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可是还带着伤,这半年竟然全好了,要是普通的侬人像他一样,早投胎好几回了。 竟然还有力量杀掉这么大一头黑毛山猪! 要不是老麻子与其他的猎人回来跟她说了这件事,她也绝对不会相信。 一转眼的功夫,阿月已经去打肉去了,肯定又是去找他阿爹。 阿侬找到侬智高,想跟她说一说梁川这个人,自己的儿子看人比较准,而且他也跟自己提起过梁川的伤,看看他对梁川有什么看法。侬智高一提到梁川就反胃,脑子里全是他看那些老女人身体的画面,把他给恶心的。。 侬智高只有一句话,这小子运气实在不错。 他受伤的时候没赶上南越人来广源州扫荡!一打仗,他就回来了,不仅没饿死在外面,运气好得还能抓到一头山猪。。 南越人与山猪同样危险,哪一样都没有弄死他。。不是这小子运气好是什么? 看看,侬智高眼睛都没正眼看一下,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子可能又在吃了,阿侬抬眼一看,只见梁川捧着一口大碗,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一天到碗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说一些荤话去逗那些老女人。。 梁川打了一个喷嚏,把自己一块猪杂夹到了阿月的碗里:‘奶奶的,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来,这块是猪肠子,味道不错,这掌勺的还有点功夫,很入味,阿月你多吃点,可没办法天天这种山猪肉吃!’ ‘阿爹不要给我了,我跟着阿侬什么肉都有,你自己多吃一点!’ 托付阿月 掌勺的师傅跟麻叔是亲戚,听说这头大黑毛山猪是梁川打的,又救了他亲戚老麻子,打肉的时候特意给阿月照顾,多捞了几块肉,还切了一些卤好的下水,交代阿月一点要让梁川吃饱。 梁川自己没有觉得,但是在所有人的眼中,看梁川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他们慢慢地接纳了梁川。 在这个溶洞的人很多,并不是完全都是侬人,侬人也不会介意他们的存在,他们只是介意,是不是对大家伙有用,而不是一味地只是吃干饭,溶洞里面不养闲人! 梁川帮他们吃上肉,光是这一点,大家都会说一句这个外来的苗人,实在不错。 在溶洞里,关于梁川的事迹也在神话,说他能徒手杀死山猪,大家坐下来的时候没事大家就喜欢说这些自己的见闻,现在洞里关于梁川的事迹,已经演变成了,梁川一掌就拍晕了那头黑猪,不废什么吹灰之力。 那些个一起跟梁川挖菜的妇来特意来问梁川,梁川笑着说他自己差点尿裤子,要不是那头山猪扎死在竹子上,死的就是他!老妇女们这才笑嘻嘻满意地回去,说没有这么邪门,梁川他们知道,哪有这么厉害! 梁川本来就不想在山洞里面当什么出头鸟,他越出名对他来说就越不是什么好事,当时也不是奔着出名去的,就是单纯为了救麻叔那小子。 他现在一直在想来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穿越者到底是谁,要是发现他的话,会不会对他动手,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和平相处,要是他的话,可能都先动手,做掉对方! 不过呆在这山洞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有人找上来,否则那就真的太可怕了,自己都躲到山里头了,还能被找出来,那对方没有半点企图自己是真不信。 只要自己藏得好,危险即便会来,也会来得晚一点!到时候就希望自己有能力自保! 他不想呆在大理,就是因为叶家接下来可能要造反,如果真的一造反,那就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穿越者的拿手好戏就是帮人造反,这一点,别的穿越者不可能不知道! 等南方这场仗打完了,他就要低调做人,到时候找出另一位穿越者的身份!等敌我情况判明,他才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这就是他眼下的打算,不过,奶奶的,这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大手一直在操控着一切,让他要出名。。 梁川碗里面的肉刚吃完,山洞里面便又出事了! 外面放风的探子回来报侬氏,侬统下山让南越人给抓走了! 侬统自从看到梁川找到一头黑毛山猪成了山洞的英雄,越想就越气,自己也想到山里面去转转,碰碰运气! 结果还真让他碰上一头大家伙,也是一头山猪,眼下就要过冬了,山猪都出来找食物,正好让侬统给撞见。 这一头家伙也不差,快要有五百多斤,要是打回山洞也是大功一件。 可是梁川打到那头八百斤的黑毛山猪,那是实力加上运气,要是扎不死它,一群人也只能跑的份。侬统既没有梁川的力量,也没有梁川的运气,哪里可能猎得到这头山猪! 射了几箭之后,把山猪给搞毛了,让山猪撵着满山跑,结果也是这小子运气实在差,动静太大,引起了南越兵的注意! 南越兵人多势众,先拿下侬统,又得到一头黑山猪,如何能不高兴,当场就把山猪了下锅,他们也过黑猪节,吃得不亦乐乎,吃饱了就开始吊打侬统,逼问他侬人的下落。 侬统就是一个软骨头,年轻气盛,没有吃过苦,被南越人的手段折磨了几下,连他娘几月生的他马上全部都吐了出来,把侬人藏身的地点全给招了出来! 南越兵马上就带着人进山,准备找侬人的麻烦! 侬氏几个人听说了这个消息,马上就带人出去狙击! 这溶洞是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地,要是被南越人攻破,他们将没有栖身之地。 一时间,所有人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打到的黑毛山猪肉,众人瞬间没有吃肉的心情! 侬智高已经带着人杀了出去,阿侬把阿月交待给梁川,自己也跟着出去,山洞里面所有人都乱成一团,有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转移阵地。 南越兵与广南人很像,甚至他们就是同一拨人,只是南越兵南迁的时候更早,他们大多是汉朝时期南下平乱留在当地的汉军的后人,经过几百年的独立发展,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制度与政权,不过,他们的那一套,全部都是华夏文明的翻版,他们也长期是华夏文明的属国。 他们在山里林里面的作战能力,不仅不弱于广南人,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年广南人没怎么打仗,他们南越倒是打得火热,李氏为了夺天下,灭了黎氏,刚打完仗又把矛头伸向大宋,他们连大宋都不怕,更不怕广南的这一帮峒人。 对付起广南人,他们有人数上面的优势,更有装备上面的优势,打了好几次仗,侬氏连自己的大本营都让人家给烧了! 山洞里所有人都紧张着外面的局势,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带头人,所有人乱作一团,只顾着自己的东西,敌人一来,他们就准备逃跑。 梁川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的,他身上的钱早就背在身上,就一匹胭脂马,别人跑他当然是跟着跑! 广南人之所以每年敢跟朝廷的人叫板,就是因为他们仗着天高皇帝远,朝廷的正规军远道而来怨气冲天,加上南方多瘴气,气候湿热,加上南方作战的环境复杂,朝廷的人马常常吃败仗,败仗吃多了谁还愿意来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退一万步讲,就算打赢了他们能得到什么?把广南人扔到锅里去炼油都炼不出二两油!这些土地朝廷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对上南越人就恶心了! 广南人恶劣的条件在南越人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所有人劣势都奇葩一般地转变为他们的优势,碰上这样的敌人,广南人就头痛得不行! 他们在山林里面作战,比猴子还要灵活,打得也更凶!因为不管什么东西他们都要抢,广南比他们还要穷!拿得走就拿,拿不走就烧掉,破坏掉,广南本来就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生产力一但遭到破坏,后果就是长远的,想要恢复,没有数年功夫,他们只能在山里面吃草。。 果然,本来在山洞还看不到敌情,这一仗一直打到天黑的时候,敌人就打到了眼前,他们的人数众多,身上几乎都有装备一件皮甲,虽然大部分脚下都一样是赤脚,但是他们早已练就了铁脚板,这样让他们在山有快高的灵活性! 看到这一幕,山洞里彻底乱了,所有人顾不上侬氏这些土司们,带起自己的东西,往山外涌去,只管自己逃命去了! 往山里面逃并不是一件好事,南越人也有野兽一般的追踪技术,他找到了侬统,通过他找到了这个山洞。 这个藏身的侬洞已经算相当的隐蔽,几个月了,都没有被发现。 侬人要是躲起来没有痕迹他们还不好找,一但在山林里活动,他们就会通过生活的痕迹找到大部队,继续追杀侬人! 梁川本想带着阿月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阿月却是不肯,她还在担心外面的阿侬。 眼前敌人就要杀了过来,阿侬终于回来了,此时的阿侬灰头土脸,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放了一把火,把溶洞里面的粮仓给烧了! 粮仓一旦失守,南越人哪里是得到了这处山洞,也没有任何的价值。但是侬人同样会损失惨重,这些粮食是他们最后生存的机会,失去这些粮食,他们的日子将会更加的艰难。 此时阿侬别无选择。 前方的战况比梁川想象的还要惨烈,土司侬全福与儿子侬智高已经被南越人生擒! 阿侬看着惊慌不已的阿月,跟她作着最后的道别道:‘敌人太强大了,我们土司大人已经被敌人捉住了,跟着我们以后可能会更危险,你以后就跟着狄青,我相信你阿爹他会照顾好你的!’ 阿月死活不愿意,问阿侬道:‘那你要去哪里?’ ‘土司他们已经被抓了,我不能让敌人得到这些粮食,烧了它们之后,我要继续跟他们打,我不能带着我们的人民去做南越人的奴隶!’ 梁川对阿侬本是抱着一种救命恩人的感激之心,这时,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突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异样的闪光点! 这些人虽然很弱小,但是他们并不屈服,不管是男人女人,哪怕情况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他们始终抱着一种战斗到底的信念。。 她们到底图什么,男人与儿子都让敌人抓了,她还要打,是为了报仇吗。。 梁川看着阿侬突然有些肃然。 ‘狄青,我把阿月托付给你了,你要帮我照顾好她!’ 收拢山民 此时梁川迷茫地看着这个世界,再也不知道他将要何去何从!阿月已哭了好几次,把身上的力气都哭完了,可是还是盼不回阿侬。 这一场战斗实在惨烈,侬人兵败如山倒,连土司与侬智高二人,这两个主心骨都让敌人给俘获了。 梁川早该想到,南越人并不是纸糊的,否则这帮人不可能脑子发热不知天高地厚地来攻打大宋,连宋朝他们都不放在眼里,肯定有他们的底气,至于是什么样的底气,梁川没有见识到,也不想见识。 他此刻只是一个念头,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是他的栖身之处?大理国肯定不能去了,叶家要造反,造反的地方都是一团烂摊子,搞不好全家死光都会,虽然他家里就他与阿月两个,可是他一个都不想死。 广南看样子也没办法再呆下去了,南越兵都打到家门口了,连栖身的溶洞也烧得一干二净,他们已经在山里藏了十来天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藏多久。 南越人一直在山林追捕逃逸的侬人,抓到要么去做奴隶,敢反抗的直接就杀掉,政策相当的恐怖。 难道这时只能逃到大宋内地去?梁川想走,阿月却不肯。还是放不下阿侬,无奈之下,梁川只能继续守着这片大山,守着这个小姑娘。 其实他自己也想过,大宋并不一定就是好地方。他最担心的其实还是那个穿越者。 而他也料定,那个穿越者就是在大宋。但凡是一个正常人,谁也不会放着大宋这大好天地不去好好运作一番,那里的机会可比这西南边陲要多出不出,不管是搞生产还是搞其他的门路,大宋都是最大的舞台。 这个舞台,已经让人先占领了,他也只能在幕后好好积蓄自己的力量。 广源州虽然乱,不失为一个好地方!此时只能静观天下,以待天时到来,方能有翻身的大好机会! 若干年后,梁川要是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发现自己最担心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时,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十几天一转眼便过去了,在山洞的数天时光让梁川有了在这大山之中活下去的本事。 首先就是寻找栖身的地方,他在南越人烧完溶洞之后就第一时间返回了这个地方,把胭脂马藏在山林当中,用绳子绑起来,两人却是住在山洞之中。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山洞里面所有的粮食都烧完了,对于侬人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了价值,他们也害怕南越兵会再一次杀上洞来,所以没有人敢返回溶洞。 就这样,溶洞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食物就更好解决了。溶洞附近的人全部跑光了,野生动物很快就回到了这个地方,夜幕降临时就有动物开始出没,梁川从鼻毛叔那里学到的陷阱技巧很快便派上了用场,他设计了几个套索,又挖了几处暗坑,放了一些烧焦的粮食,人没有办法吃,但是动物闻到味马上就找了过来。 他又去山里采了不少的野菜,还有许多雨后的菌子,这些东西加上陷阱打到的猎物,就能做出极有营养的食物,靠着这些东西,两人成功地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不仅活下来,还活得挺好!第一天打到了一头山鸡,两人美滋滋地做了锅鸡汤,锅还是洞里剩下的,侬人忘记带走的。 后来接着又有花鹿之类的大型动物,一头又够两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生活完全有了保障。 可能是梁川做食物时的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渐渐地有侬人开始找回了这个山洞,一个两个,渐渐地山洞里面的人气开始恢复,侬人重新回到这个他们生存的家园! 不少的狩猎队的队员最后也回到了山洞,狩猎队的人除了侬统等年轻人之外,大部分都是经验老道的老猎人,他们最清楚怎么样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南越人一来,他们既要帮助土司打仗,又要保全自己,他们可不会随便去送死! 这场仗已经打了快半年的时间,侬人的实力依旧还在,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去白白送死! 最让梁川惊喜的是,老麻叔与鼻毛叔这两人竟然也没有死,活蹦着回到了溶洞。 梁川拿出自己猎到的那头花鹿,宰了直接炖了一锅肉汤,给两位老人洗尘。 吃着肉汤烤着火,山林子里入夜以后的湿气去了许多,两人与梁川熟悉以后,也不客气,大口地吃着肉,这是几天来他们吃到的最好的食物,这一仗来得太突然,让他们的补给全部没了,就连当初梁川打死的那头黑毛山猪,他们也没有吃到就匆匆上阵,好不遗憾! ‘侬统那个畜牲把我们所有人都出卖了!’老麻子喝了一口热汤,汤里没有放什么盐,味道有些寡淡,他咂了几下嘴,恨恨地说道。 ‘这厮以前我就看不上,要不是他是土司爷的亲戚,哪里能混进咱们狩猎队里,一天天的,除了正事不干,什么鸟事他都要插一脚,现在好了,土司爷自己把自己作没了,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废物亲戚来拖他自己的后腿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那日南越兵杀到溶洞的前因后果,侬统因为受不住南越人的酷刑,就把山洞的位置出卖给了南越人。 南越人集结了大量的兵力,趁着山洞在杀那头黑毛山猪的时机,一举偷袭得手! ‘嘘,你说什么话呢,气归气土司爷可不是你我能够背后随便议论的,当心让人听了去! ’老麻子喝骂了一声,让鼻毛叔赶紧住口。鼻毛叔不满地喝了几口汤,说道:‘看看现在的样子,咱们好好的一口山洞让人给烧成这副样子,住又没办法住,粮食也没了,以后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天天等着山里面的猎获吧,就算是有肉,现在可是连盐也没,就像这汤,太淡了! ’盐能给食物提味,更能增加人身上的气力,有了气力,人的斗志也会高涨,就单纯地少了这味调料,还没吃到肚子里的肉,就让两人的志气有些颓丧。 不过肉终究还是香的,光是这个味,便聚拢了一人心。山洞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挤了过来,一时间竟有近百人,梁川看了一眼所有人,自己掌起大勺,把一锅鹿肉汤分给了所有人。 人们此时才发现,这个苗人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恶。。前面没有吃到他的黑毛山猪肉,现在吃到了鹿肉。 现在已经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任何的食物都是珍贵的,可没有人会如此大方,把食物分给每一个人。 梁川索性把山洞里面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他自己跳上一声高台,对着这些饥肠辘辘的侬人高声道:‘大家听我说一句! ’所有人停下了嘴里的食物,两眼无神地看向梁川。‘咱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南越人就会重新打进咱们这个山洞! ’说到这时众人明显有一丝的慌乱,梁川如同南天一柱,声音洪亮地盖了下来。 ‘所以,这个时候咱们更要团结,更要冷静!’一听这话,众人眼中仿佛有一丝光彩,齐刷刷地望向梁川。 ‘第一,咱们不能再毫无防备地住在这个山洞,现在咱们山洞也有近百人,以后可能还会更多!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设置哨岗,洞里面的男人都有义务参与值岗,防止敌人又来了,而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梁川第一件事就是说了这个建议,说完他就眼巴巴地看着众人,众人听了梁川的话,男人们马上就群起同意! 梁川的话有没有道理,他们一听就知道,这个建议非常的重要,关乎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男人们身上没有带伤的举一下手,到麻叔这里集合一下!’梁川先把男人聚集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侬人,而且是一个外人,他们此时却会义无返顾地听梁川的话,梁川的话极富号召力! 连狩猎队的老人老麻子与鼻毛也极力支持梁川,他们相信梁川的为人,更相信梁川的身手! 梁川在每隔五里的地方布置了一明一暗两个哨岗,每天三班轮换,这样既能保证休息,又能保证安全,一明一暗又防止有人因为失误给山洞再次带来危机! 这样的设置非常的科学,洞里的男人也极为服从梁川的安排,梁川把肉都分给他们吃了,说明这人极为无私,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不是为了山洞里面的老人与妇小?接着梁川又说道:‘所有人现在开始,把自己手头的粮食集中起来,让老人来调配,妇女们继续进山去采野菜和菌子,男人组建狩猎队,我们要继续生活下去,就不能浪费任何的食物! ’这一点虽然有人反对,但是他们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他们自己的食物也有吃完的那一天,后面他们也同样要面临食物短缺的问题,他们也需要山洞的支持,这样的调配方式,无疑是最好的! 梁川简单的两个提议,马上就奠定了他在山洞的地位,此时的他,已成为了这帮人的主心骨! 山洞里面的所有人,就按照这样的方式进行了三天,又有一大批的侬人返回了溶洞,整个广源的山林开始慢慢在流传,有一位苗人英雄,正在带领他们重新走向光明。 。 收拢山民2 信任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梁川用命换来的。 梁川先是组织了成年男子的哨岗布置,然后又让所有人把粮食都拿出来,按照山洞的规则来分配。 山洞的储备粮在南越人进攻之时,来不及带走的,被烧掉了大半部分,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被侬人带走,带走的还居多。 粮食是大家的命根子,谁也不敢轻易把命交给别人,不过当狩猎队的几个老人率先把手头有的食物甚至是他们亲近猎到的猎物都交到梁川手中的时候,他们也就放下了心头的疑虑。 狩猎队的人才是山洞主要的战斗力,也是主要的食物来源。他们更是侬人里面辈分高地位重的主要人物,山洞里面也是以他们为核心,打起仗来,他们就是主要的战斗部队,围绕他们组建一支军队。 梁川已经得到了所有狩猎队员的认可,而且他只做了一件事,马上就在这山洞里面建立起了威信。 山洞里面的肉,以往只有土司府的人才能够享用,甚至狩猎队费尽千辛万苦,他们也只有等肉源充足或是土司爷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分给大家,平时,只有站着光看的份。 这不是权力带来的地位与福利的不平等。 这个分配的方案是梁川提出来的,但是梁川并没有以此作为谋取私利的手段,他同样是这个分配方案的一部分!. 基本的口粮每人都是一样,主要就是小米还有面食,不论男女,只有大人与小孩的区别,大人的食量大,约为小孩分量的两倍。 还有野菜,山里面野菜的数量实在是多,但是这一块,并没有被好好地利用起来。 梁川亲自跟着洞里面的女人采了几天的野菜,最清楚这一块资源的浪费。 许多种类的野菜山里面产量极高,而且对人的身体非常有好处,如车前草,这种植物既是草药也是食物,对人的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于山洞中的妇女更是最好的天然良药,可以抑制很多的娘子病。 但是缺点就是口感不是很好,所以每每妇女们采到大量的车前草,总有大量的峒民随意丢弃,甚至暗地里还大骂这些妇女良心让狗给吃了,给他们吃这等难吃的食物。 他们哪里会清楚,让他们真正活下去,不生病的不是那一口饭,更不是他们自以为是的肉,而是这些味道并不鲜美的野菜! 野菜可以治病,里面更有丰富的维生素,而且这些植物富含费纤维,可以让他们的肠道蠕动起来,许多的疾病便不会再来纠缠! 虽然说山林里也有很多的草药,生病了要采来熬汤药很方便,但是等那个时候,一个病人至少就要一个人不做任何事,专门来看护,这样浪费的人力会更多,疾病也很容易在小范围之间传染,与其这样,不如防范与未然! 野菜与口粮一样,同样是定量! 山洞里里面成立了一个「妇联」,大家还在好奇这个组织是干嘛的,梁川详细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这个妇联的规矩! 妇联职责分为三大块,一个是收集野菜与野果,就是粮食部分占一小块,一个是负责照顾山洞里面的老人与小孩,还有伤员,闲暇无事之时就是山洞的总后勤,还有一些人,不仅承担前两块的任务,还要承担起第三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纪检」! 梁川当着所有人的面还立下了一个规矩,如果山洞里面的任何人不吃这些野菜,他的口粮配额就会相应的减少,菜吃得少了,肚子填不饱,自然就会想着去打粮食的主意,这样可不行。谁要是光吃小米和肉,不要菜的话,那就什么都一起不要! 这些女人每天要烧饭,烧完饭给每个人分饱分菜,还要负责监督这帮人把饭菜全部吃完! 谁要吃不完,或着把饭菜丢掉,一经发现,要 就受到处罚! 这些妇女原来都是山洞里面最没有地位的人,做着一些边角零碎的小事,现在梁川让他们负责如此重要的事,让她们的地位瞬间提升,每个女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做事情! 人都是需要存在感与被认同的,当人被轻视与压抑太久之时,对人的伤害是巨大的! 这个妇联的成员是山洞全部人,几个主要的妇责人则是狩猎队的老人的妻女,因为这一层的关系,他们对梁川的话也更加信服,管理起来基本不会存在障碍! 分肉则不是等量的,狩猎队和放哨的行动人员,这些属于体力活,所以他们的肉每天都有得到保证,其他人如果想加入到这些行列当中,他们也可以享受一样的待遇,否则他们就只能和女人一样,两天才吃一次肉,数量也只有狩猎队的三分二。 至于小孩与老人的数量则会再少一点,隔天吃肉,只有狩猎队的一半。 虽然这样看似很不平衡,但是对女人还有小孩来说,已经是极为照顾,他们不必等着土司爷开恩的时候才能尝到肉的味道,只要他们对这个山洞作出贡献,他们就能吃到肉!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刺激着所有人的创造力,这样一来,狩猎队的人员数量马上得到补充,而且队员的积极性也得到提振,精神面貌马上看着就不一样! 梁川的方案之所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就是他自己也严格遵循着这样的规定,他与所有人一样,饭菜都是妇联的女人们打到他的碗里,别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会因为他现在是山洞的话事人,就独自享受比别人更好的待遇。 简单的表率作用,马上就俘获了所有人的认可! 这样一来,梁川的威信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他的核心就是狩猎队,狩猎队流传着他打死八百斤大山猪的事迹,谁人对他不服,妇联的人因为梁川给了她们地位还有待遇,她们对梁川也是言听计从,这两帮人都是山洞里面最重要的力量,有了他们的支持,山洞梁川要推行什么政策,便不再困难起来! 一切都好像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别的不说,这样的政策实施了几天,狩猎队猎到的动物多了许多!一方面梁川猜测,可能是附近人员少了的缘故,打完这个山洞,连南越人都把兵力回撤到了平原地带,在山里面他们也担心侬人的进攻。另一方面不用说,自然就是狩猎队的积极性得到了提升。 他们打的猎物现在等于是给自己吃的,如今果空手而还,他们就与大家一起饿肚子,哪怕猎物的数量再少,他们也是优先吃肉的那一拨人,这样谁不积极!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山洞当中的卫生问题! 大家解手的时候裤子一脱,哪里都是茅坑,一开始人还少,问题并不严重,可是人多起来之后,梁川意识到这同样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很多人随地大小便,久而久之,整个山洞就成了真的茅坑!味道非常的大,让人难以忍受,还有就是卫生问题,人长期住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会生病!有些鸟人甚至在他们取水的地方直接大小便,让水冲走,虽然这样看着好像更干净,可是人一多试试这样会是什么结果?这水还能喝? 梁川意识到这个问题,马上让妇联的人留意,谁要是再随地大小便,马上取消他们的粮食配给! 用一招控制粮食的手段,梁川就把这帮人治得服服贴贴的! 为了方便,妇联的女同志主动承担起了这个担子,洞外找了一个地方挖了一个大坑,上面盖起了茅厕,虽然简易,但总算有了一处集中收集这些污物的地方!这些东西其实是好东西,露天发酵之后就是种菜的肥料,打起仗来更是极为厉害的生化武器,俗称金汁。 。 山洞里面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大家不仅听说这个洞又重新有人住了,大家也听说了,土司府里的那个家奴,狄青现在已经成了山洞的实际控制人,而且他对待普通人的待遇相当好,老百姓都十分拥护他! 梁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威信会这么高! 妇联的几个女人有几次不经意地跟他提了一下,现在他们广源州的土司已经让南越人抓走了,他们不能群龙无首,梁川也是土司府的人,不如让他来当新的土司! 这个想法把梁川吓了一大跳! 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可不是为了上位才做这么多事情的,纯粹就是因为他看不下去,这些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百姓,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现在当了土司,这担子就重了! 人心都难测。 现在山洞里面只有几百号人,与原来的几千号人相去甚远,人一多,还有更多的事情会找上门来,他哪里有这么多精力来操心,一旦在这里做的事情多了,这个土司之位能不能坐得稳是一回事,朝廷会怎么认可?这土司可不是自封的,那是朝廷授予的,将来自己出名了,那跟在大理呆着有什么区别? 再遇故人 ‘阿爹你好有本事!’ 阿月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川,突然冒出一句话。 小阿月大家本以为阿侬不在以后,可能小家伙的日子会不好过,谁知人家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因为梁川的缘故,谁都让着阿月,不仅如此,还把阿月捧为明珠一般。 梁川看了一眼嘴里嚼着野菜的阿月问道:‘这菜味道如何?’ ‘就那样呗,不好吃,不过不吃的话就没有肉肉吃。。阿爹你怎么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的?’ 梁川挠挠自己的头道:‘缺德吗,他们背后是怎么骂我的?’ 阿月笑得捂着肚子,脸上乐开了花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背后骂你的,我以为阿爹不知道呢?’ ‘我哪里会不知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我做的事不是私事,公事最容易得罪人,你阿爹现在干的就是这样缺德的事!’ ‘他们说你这个苗人一肚子坏水,连尿尿都要让他们去洞外,这还好不是夏天,不然就遭罪了!’ ‘夏天跟冬天有什么区别吗?’ ‘夏天热呀,外面的蛇与蚊子全部出来了,出去不小心都会一身包回来,冬天外面风大呀,出去多难受,等尿完回来睡觉都不痛快!’ 梁川的眼白几乎要翻到天上去,骂骂咧咧地对着阿月道:‘哼,这就不痛快了?你知道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吗?’ 阿月还是笑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会说话?’ ‘我们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不会在自己的窝里面随意解手,人的窝里面是香的,动物的窝里面臭哄哄的!你会不会在自己的床上尿尿?’ ‘哈哈哈。。!’阿月的笑声越发的大,走过的路过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都在感叹,为什么这丫头运气那么好,前面有土司罩着她,现在还有梁川这个能力帮她,天大的福气! ‘他们还在背后骂我什么了?’ ‘他们还骂你让他们当牛作马?’ 梁川听了这句话,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我逼他们去做什么事了吗,怎么就让他们当牛作马了?’ ‘你天天让他们吃草啊,那些野菜有多难吃你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们都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看见那些野菜跟看见肉似的,两眼放光。。’ 梁川叹了一口气,他以前生活在一个菜比肉贵的时代,不要说野菜了,就是大棚里的菜都比肉还贵,野菜?那是有钱人的标配,普通的老百姓可享用不起! 梁川知道这些野菜的价值,吃了对身体好,当然看到就两眼放光,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些绿色的蔬菜! ‘还有骂我其他的话吗?’ ‘没了,其他的全是夸你的,他们说,要是你当土司就好了,可能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梁川吓得脸都黑了,对着阿月道:‘你要是希望阿爹多活两年,就让他们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为什么?’ ‘你不要问为什么,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懂了,现在我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好吧。’ 阿月对梁川现在是无条件地信任,好比当年制作细盐,梁川让他只管做,一句话也不要多问,每天都有钱拿的阿月乐得不用多管梁川的闲事。 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嘴上会发牢骚,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梁川做了这么多的安排,就没有一件事是为了他自己,全部是为了他们这帮苦难的侬人啊! 这可是一个外人啊。。 土司爷是侬人又怎么样,为的还是他们自己家的利益,老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梁川呢,竟是一位苗人。 或许是梁川人家要报阿侬的恩,或许是为了阿月,可是人家就是实打实,真心实意地为了大家伙在劳心劳力,侬人们虽然穷,但不是无情无意的畜牲,他们也会心怀感激,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好罢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们甚至想着,可以在这个山洞里面度过这段艰苦的岁月,哪怕是没有,跟着梁川,他们也不会受苦受罪! 跟着梁川! 一时间,山洞里竟然开始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只是梁川自己整日忙着打理洞务,完全不知晓罢了。他坐上了洞主这个位置,就开始有一些脱离群众了,当时跟着洞里的女人采野菜,这简直就是一个山洞中情局,什么情报都是第一手热乎的,马上就能知道。 跟他们分开后,完全就没有了信息来源! 眼下每一天,几乎都有几十个人如外出流浪一般,历尽劫难似地返回山洞,一来,后勤的女人们就要安排他们的食宿,洞里面的生产力实在有限,原来是因为山洞里面的存粮不用担心,完全可以负担所有人的支出,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就是在勉强扛日子,肉眼可见的,每天每个人碗里面的饭在减少。 一开始有人以为是梁川又在使坏,故意克扣他们的口粮,可是当他们自己看到梁川的伙食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质疑。 梁川与他们吃的是一样的。 山洞就这么大,谁也不可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胡乱加餐!梁川都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活动,他不可能去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就身体力行,与民同甘这件事来说,梁川做的绝对能堵住洞里所有人的嘴! 但是这也不是办法,节衣缩食永远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只能开源拓流!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找到粮食的来源! 肉已经不用担心,狩猎队重组以后生产力大大得到提升,问题就是眼下是深秋,已届寒冬,动物全部躲到了更深的山中,行动少了许多,捕获量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不过,该给的配额,梁川还是不会少,甚至有一部分已经做成了腊肉保存起来! 麻烦的就是口粮!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山洞里面的粮食渐渐不支,吃完最后一粒米,所有人要何去何从?离开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山洞里面的人慢慢地开始多了,他们都是吃饭的好手,将来怎么办,梁川的脸一天比一天黑! 一团看不清前程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又有一个让人心动荡的消息传来。 山下的岗哨发现了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已经让值岗的人员绑了正带往山洞而来。 不少人听说这个消息,以为南越人又攻打过来,已经乱了方寸,梁川先转移了一部分的老人与孩子到山里面的备用安全地,然后又让人去与山下的岗哨人员接头,判断消息的真实性! 他娘的,还真的抓到一队人马。 值岗这班人把人抓到山里面,不敢直接带到山洞,梁川得到消息,亲自带着狩猎队一班老人赶了过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梁川还特意带上了那块在横山寨买的铁皮面具! 让他无比意外的是,这帮人竟是一帮汉人! 为什么说他们是汉人,因为这年代,汉家人最好认。 汉家人的头发会跟女人一样留得如同瀑布一样长,他们观念里面有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的观念,然后他们衣着,富贵人家喜欢用丝绸来做衣料,布衣之家则用粗麻为料,有一种‘农民’的强烈即视感!跟少数民族五颜六色的服饰不一样,让人很容就体会到他们身上那股子‘土气’。。 最直接的就是他们的那个中原口音。。 广南人话讲有一种表弟腔,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正宗地道的汉话。。 这帮人里为首的应该是个大人物,披头散发,肤白皮嫩,还穿着一身的丝绸大氅,只是被值岗的人绑了,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其他人则是一副小工模样,身上全部穿着灰褐色的麻衣,他们无精打彩地中蹲坐在地上,跟串鸡儿似的,全部被绑成一串。 老麻叔一把扯起这个头人的头发,厉声问道:‘你们是南越人?还是打哪里来的,在这里做甚?’ 如果梁川没有失去记忆,看到这人的时候他一定会震惊,这人。。他认识! 曹不休! 这小子竟然出现在广源的深山里面,而且还带着这么一大帮人,他要做什么? 曹不休有气无力地被老麻子扯着,就像一只待宰的山鸡。 他看了一眼梁川,眼神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多逗留,扫一眼便过去了,看着这些侬人,他心如死灰。 老麻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从腰里抽出刀子,准备一刀结果了曹不休。 梁川伸手将其拦住。 ‘你急什么,要问话也不是这样问的!’ 梁川一开口,曹不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梁川看了几眼,这声音好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听过! 梁川向曹不休走了几步,打量了曹不休一眼,缓缓地道:‘你不是南越人吧,我们与南越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你不是,说一句,我们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不肯开口,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的话没有一句威胁,却又处处透着一股子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广源黄金 曹不休死死地盯着梁川不住地打量着,他在努力回忆这声音在哪里可曾听过,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声音跟人像不一样,人可能见过会有印象,声音虽然感觉熟悉,却没有踪迹可以追寻。 看了半天,没有结果,结果还是无力地低下头来,不时地打量两眼这个或许是决定他命运的人。 他在自怨自艾,这些年运气着实不怎么的。 在清源出了一回事,被人左右身家不得自由近两年时间,结果来了广南,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也的确有了转机,却又碰上这档子事。 他临出师之时,师傅就告诫过他,他们这一行干的是逆天改命的勾当,如是心怀不轨动了天地气运,自己的命格不够,是会招来祸害的。 以前他只以为是老头子想压制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吓唬他,可是这几年下来,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几次波折,才真的体会到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逃过去。 梁川也看了这人一眼,发现他不怎么说话,朝麻叔使了一个眼色,麻叔过去把曹不休给提了起来。 「不说我就宰了你!」 刀子已经架到了脖子上,曹不休吓得面无血色,一双腿不停地抖着! 「不急,先搜搜他们身上的东西!」 狩猎队员们开始朝他们下手,先把他们的工具拿了过来。 他们带来的竟不是武器,而是铲镢之类的工具,其中的一把特别长的铲子引起了梁川的注意。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洛阳铲吧!」 曹不休看了梁川一眼,意外在这个地方竟还有识货之人,然后又恨恨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看看他们的手,还有,搜一搜他们身上带来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冥器! 狩猎队员按梁川的吩咐开始动手,可是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梁川把曹不休当成盗墓贼了! 盗墓这行,本来就是山西陕西一带的专利,过了黄河甚至都没有什么行情。 因为有墓就要有人,南方的人口也就近些年才开始大规模往南迁,要找古墓难于登天,古墓都没有,更不想着去靠挖这个发大财。 「没有东西!」 对于这个结果梁川并不意外,如果在这片土地能挖出什么大历史遗迹,可以说是能改写整个华夏历史了,然而历史并没有意外,它只是按着它的轨迹不停地前进着。 「扒光他们的衣服,涂点蜜水吊起来,谁要是先说,就放下来,不说的话,那山里面的虫蚁来对付他们吧!」 这帮人都是常年在山里面讨命的人,谁人会不清楚山林里这些虫蚁的威力! 被啃一个晚上,绝对没命! 曹不休两眼中满是绝望,这时候只能用起他的老套路,准备又骗梁川道:「把我们放了,我们愿意归顺大王,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厮这么爽快,梁川倒是极为意外。 「算你们识相,麻叔你们把其他人都带走,这个人我来问问他!」 老麻子招呼着狩猎队的人把这些人都带走,独独留下了曹不休。 梁川几个人围着曹不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在这山里转什么?」 曹不休本来想找个理由把梁川糊弄过去,可是他又担心,万一泄露了这秘密,他的小命只怕不保,还是先活下来再说。 「我是一名地师!」 梁川没听清楚,心里嘀咕道,什么帝师,什么玩意? 曹不休又重复了几遍,在地上划拉了两个字地师,梁川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你不要告诉我 你们这帮人是来广源州看风水找坟地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再说了,我马上让人送你们上路,反正这里不差你们几条冤魂,成鬼了也好找到好风水!」 梁川一席话说得曹不休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来广南之前就听说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杀人越货是拿手好戏,梁川更是冷血,一来就直接要他们命。 「安顿好我们,对大王有好处!」 几个老侬人冷笑连连,抽出腰刀不停地比划着:「你们这几个贼汉人,***想什么呢,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跟我们讨价还价,狄青宰了他,他们汉家人最会糊弄人了,你别让他给骗了!」qs 「不急,我倒是对他手中的底牌很感兴趣,你说吧,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曹不休感到无比的煎熬,如果是旁边的几个侬人,他感觉还好对付,骗一骗很容易就上钩,这个面具,心思极为缜密,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面的无力感,又有一种让人洞悉的感觉,很难受。 「我这个秘密事关重大,只能跟你们的大王说,其他人还是不听为好!」 老麻子与鼻毛叔也算是跟着梁川的身边人了,一听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曹不休大骂道:「好你个贼汉人,竟然敢离间我们,看我不剁了你!」 梁川不需要什么好处,他现在要的就是搞明白,这帮人到底来这山里做什么,是南越人的耳目,还是宋朝方面的人。。 宋朝已经与南越人打开了,这事不死不休,曹不休又穿得华丽而得体,万一是宋朝方面派出来的什么狗屁官员,被他下黑手给做掉了,那不是直接就得罪了宋人,这事可万万做不得。 曹不休那一脸让人不爽的样子,还怕事情让老麻子几个人听了去,一看就是什么重要的事,越是这样,梁川越要把老麻子几个也去了下来好好听听这是什么狗屁事! 「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这里没有什么大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分大小,你如果想说的话就趁早,一会我改变主意,可是你自己的损失!」 又是这样的话,曹不休虽然看不清梁川的真面目,但是他看得到梁川眼睛,在梁川那眼神下,他就像一个***了衣物的青楼女子。。。 「那我便说了!」曹不休一咬牙,此时他也早已想通,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点都无所谓! 「广源州有金矿,我们是来挖金矿的!」 众人本来歪头脑袋想等他说出什么鬼话来,没想到还真的是鬼话,连鬼话都不如! 老麻子更是气得肺,这个混账东西,编个什么理由不行,说他们是来挖金子的,怎么不说他们是来摘月亮的! 「驴日的!老子我让你再胡诌!」 老麻子扬手便要给曹不休一点颜色看看,马上又被梁川给制止了下来。 要是没有看到他们手里头的这些工具,梁川自然也不信,金矿?那是随便能挖的? 可是这小子手里拿的还真的就是最早地质勘探的洛阳铲!这玩意一捅,地里面有什么玩意马上就清楚,盗墓贼只要有这一把长铲,他们连秦始皇陵都敢去动! 众人一看梁川的态度,马上急道:「狄青你可别让他骗了,地里有没有黄金我们在这里都住了上百年了,会不知道?他一个汉家人,瞧那一脸贼眉鼠目,还啰嗦什么,让我一刀宰了他!」 「借他胆子他也不敢骗咱们!」 梁川低头在老麻子耳边道:「你去抓两个小的出来审审,如果他们两人说的是一致的,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如果说的不一样,那就直接宰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老麻一听脸上马上乐开了花,连声道:「是个好法子,我这便去办 !」 一行人远远地只听森林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号声,号得人头皮发麻,声音突然就断了,然后又是一阵哭号,虽然他们没有亲身见证那残酷的场面,光是这声音就让他们够受的了! 过了不多时,老麻子便返回梁川这边,此时的他,一张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就像家里大丰收一般! 「狄青咱们要发达了!」 「不着急,慢慢说!」 「刚刚我把那个小崽子拉去动了一番刑,你猜怎么着,还真的是来挖金子的!奶奶的,我在这里活了五十来年了,竟不知道广源还他娘的有黄金!」 「既然是真的,那这件事便好办多了,把人都带回山洞,他们现在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咱们的财神爷,得好好供起来,快去!」 「怎么供起来,给他们吃好喝好还是?」 梁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先打一顿,然后把他们给我看紧了,绳子再固紧几分,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个鸟地方竟然有金矿,而且这帮人能懂得找矿的技术? 虽然梁川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这美好前景的向往! 如果可以找得到黄金,那问题就能少了许多了! 这甚至比山林里打猎还要强上百倍! 曹不休万念俱灰,以前在清源就碰上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要不是他的主人与不少人合力,设计了一个圈套把梁川从这个世界上弄消失掉,如今怎么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有一号这么聪明的人物,看到眼前的这位狄青,曹不休就满脑子都是梁川的影子,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刑伺侯 曹不休第一次落到梁川手里的时候,利用梁川的善良与关照,成功地苟活了下来。 他在前任老板与梁川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毅然抛弃了梁川。也正是有了第一次梁川的经历,所以他一直以为,他的那一套在梁川那里吃得开,对付几个山里的野人,更不在话下。 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梁川看到曹不休,虽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但是脑子里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挥之不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厮就很不爽,很想揍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他也不清楚,难道是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么奢华自己的仇富心理,也不会啊,自己看到叶凡那个样子也从来不觉得他讨厌,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可信,而他工作到穿越之后,一直都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这东西不是无中生有,就是经验的判断,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留意起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人做一件事,好比做生意,如果一开始就有不好的感觉,那就要果断停手,生意跟风水有关,讲究一个顺字,如果有这种不好的感觉,迟早会出事! 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把他们带到他们栖身的山洞。虽然他们讲的是一致的,但是真实性无法得到验证,所以梁川没办法拿几千口人的生命来冒险。 他命老麻子带人把这帮人集中到一起,找了另外一口山洞,把他们全部安置在里面,又派了三十号人,专门来看管他们! 三十号人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之所以要这样,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让他们给跑了! 男人看人安全有余而细腻不足,而且容易上当受骗,女人虽然打斗不行,但是她们很精细,而且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不会相信男人的鬼话,让她们帮忙,事半功倍! 曹不休一直料定梁川不会杀他,因为黄金这种东西太诱人了!他的主人,如此看重他,也正是因为他手里头这种独家绝技,身为一个的师,他是极为出色的,能帮得上忙,在哪里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尤其是在这种穷地方,不要说黄金了,连铜他们可能都没见过多少,许多市场上的交易还是以物易物的形式! 他们被带到一口潮气森重的荒洞当中,里面还有不少的虫蚁!人一进去,就能闻到动植物腐败的那种味儿,曹不休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开始有了一丝慌乱,这帮野人不会还以为他们在骗他,才会如此慢怠他吧! ‘我要见你们大王!’侬人白了他们一眼,骂道:‘我们大王已经让南越人拖去了,现在怕是早死了,你要找他们,那你就去死吧! ’一听这话,曹不休气得脸色都变了:‘我说的大王不是你们的土司,是刚刚那位能主意的人! ‘哦,你说的是狄青啊,狄青已经交代了,你要是说一句话就打你个耳刮子,现在你说了一次,把脸给我转过来! ’说完侬人一把扯过曹不休,结结实实地往脸上扇了一大耳光,打得曹不休两耳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打完侬人还不解气,眼睛又盯上了曹不休身上穿的衣服,打量了几下,嘴里啧啧地道:‘我看你穿的衣服不错,脱下来! ’曹不休哪里肯服从,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衣物,这深山之中,到了下半夜要多冷有多冷,冷还不是最关键的,他好歹是这些农夫的头人,衣服脱了等于丢光了所有的脸面,他以后还怎么在这帮人跟前发号施令? 见这个汉家人还敢反抗,侬人气便不打一处来。他们与汉家人向来不和,这已是极深重的民族矛盾,与南越人更是苦大仇深,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在这大山之中躲躲藏藏,侬人们早就积得一肚子怨气此时更不多话,拉起曹不休拖到山洞口,往脸上便是拳脚一顿暴雨般的招待! 曹不休因手艺的缘故,在哪里都是被人奉为上宾的主,何时有过这般惨痛的遭遇,侬人下手又准又狠,只挑身上脆弱的部位狠狠地招呼,打得曹不休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 打到最后,他真的发现,这帮人是准备奔着弄死他来的,内心才有了深深的恐惧! ‘别打了,别打了!我脱,我脱!’侬人这才勉强停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早干嘛去了,非常吃这冤枉苦头! 给老子脱!’一旁的农夫看得瑟瑟发抖,这曹不休平日一副官老爷的作派,对他们是呼来喝去,今天也有这等下场! 不过他们最怕的是,这拳头会不落到他们头上,一件衣服而已,唉,这平时横惯了。 。曹不休把衣服脱了,侬人马上美美地把他那件丝绸褂子套到穿上,虽然有一种猴子戴帽儿的滑稽感,不过得了一件上好的衣服,这收获实在不错,其他侬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赶紧往山洞里面的人打量几圈,剩下的全是跟他们差不多的泥腿子,穿的破衣烂衫比他们还惨。 。洞里的农夫看到这帮侬人恶狼一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纷纷把头低下来,内心祈求这倒霉事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侬人敢这么乱来,其实就是梁川的授意!一方面梁川对曹不休没有好感,人就是这样,第一印象很重要,看他不爽就是不爽。 当年梁川把曹不休带到广南就是最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曹不休身上的疑点很多,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这事一直困扰在他的心头,所以他看到曹不休之时,虽然对曹不休没有了记忆,但是那种不爽感是天生的,很难消除掉。 再者,如果黄金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更不能对这帮人好了!这些人不管是汉家人还是南越人,能确定的一点,肯定不是自己人! 黄金的秘密只要从他们嘴里套出来,将来就不需他们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更不能让他们泄露到其他地方,对他们好了,他们的心思就会活络起来,与其这样,不如给他们点苦头尝尝,他们才会老实下来,为了活命卖力地干活! 梁川现在就像曹不休说的,是他们的山大王,直接叫梁川土司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但是大王这个称呼很适合梁川,他们对梁川也很服气。 梁川交待他们干的事,他们怎么敢偷工减料,要他们吃一斤苦头,他们就不敢短了他们八两! 曹不休被打得牙齿都掉了好几个,身上被扒了个精光,要论凄惨的程度,在这里绝对是够够的! 这些蛮人不讲理,他来广南之前就听说了,现在还真是这个情况!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他们一行人被侬人折磨了两天,放在山洞里面生生饿了两天,没有任何食物,渴了只能喝山洞里滴下来的露水,跟野生动物一般,无比的落魄。 曹不休一度怀疑,梁川是不是耳朵有点背,没有听懂他说的黄金是什么意思! 他很想再跟梁川表达一下自己的价值,可是看到那个看守自己,穿着自己衣物的侬人,眼神马上缩了回来,他话也不敢讲,就怕一开口,又招来一顿毒打! 终于,把他们晾了两天之后,梁川出现了!梁川知道曹不休肯定会被折磨一番,不曾料到他被搞得这么惨。 嘴里的牙掉光了不说,披头散发,身上无一件裹身之物,就像猪圈里的猪一样。 。梁川心里暗爽,脸上却是大为光火,动怒道:‘你们搞什么?我让你们看人,不是让你们养猪,人都让你们顾成这样啦? ’侬人一脸委屈,正想狡辩说是梁川自己的意思,梁川连忙打断了他们的话道:‘带到山里面的溪中洗一洗,一会我要跟他们说话! ’这季节去山里洗冷水?曹不休一帮人听得脸都绿了,这是要他们死啊! 侬人押着这帮人到了水边,溪里的水冰冷刺骨,侬人赶鸭子一般将他们轰下水,没办法,他们身上的那味儿实在让人。 。曹不休牙齿打着架,两天没吃东西,身上早就一丝热量也没有,如何能抵御这寒冷! 好在侬人将他们带回来之后,梁川给了他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勉强感到了一丝温暖,不过他再看向梁川眼神已经变了,再没有先前的半分不敬与不屑,更不敢有任何想捉弄梁川的想法,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服从,再折磨他,他这条命就要真的去见佛祖了! ‘先生让你受罪了,实在是我的疏忽,快快跟我来,我已经备好了一些热菜食,快来用吧! ‘哪里还有什么热食,说的好听,山洞里面现在米缸都见底了,比梁川的脸还干净,自己吃都不够,还有闲粮来喂这厮? 梁川准备了一锅的野菜,绿油油的,就用水过了一遍,连盐都没有放,摆在曹不休跟前。 曹不休看着这比自己脸还绿的一锅‘草’,他常年在野外奔波,山里什么草他大多都认得。 。‘怎么,不合胃口?’梁川的话就像催命一样,曹不休哪里还敢拒绝,夹起这些野菜死命地往嘴里送。 。 真实身份 野菜不管煮得再好吃,放在以前,放在曹不休眼前他都不会闻上一下,可是现在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再饿下去死路一条,也是梁川逼着没办法,只能生生吞下这些野菜。 还别说,饿极了吃起来还是挺不错的!等他把一锅的野菜都吃完了,梁川才缓缓地跟他进入正题。 ‘你叫什么名字?’‘曹不休!’‘你是汉家人,还是南越人,从哪里来的,你是给什么人做事的,好好说,机会不多,人生只有一次,你要好好珍惜! ’曹不休哪里还敢跟梁川乱来,他算看明白了,这些人压根不在乎什么黄金不黄金的,他们做事不计后果,惹毛了他们,只会让自己吃苦头,没有别的好处。 ‘我是汉人,从南越来的。’一听这话,那穿着他丝绸褂子的侬人就给了曹不休一巴掌。 ‘你耍我们呢,汉人打南越来的?你怎么不说你天上掉下来的?’梁川连忙制止了这侬人,不过他对这出戏很满意,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打得好及时嘛! ‘我主是鲜卑人,不过投靠了南越人,我是汉人,自然跟着我主从南越来。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鲜卑人?这年头还有鲜卑人,这个民族不是消失几百年了吗,最后一个鲜卑人还是里的,大名鼎鼎的慕容复! 里面的这位爷也是个悲情人物,为了几百年前的一个春秋大梦,最后生生弄疯了自己。 这个叫曹不休的,他主人又是什么鸟?‘你主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潮。’以前这个名字是禁忌,因为他曾经投靠了梁川,如果真相落到梁川手中,他必死无疑,因为慕容潮跟梁川是死对头,这已经是公开的事。 现在梁川死了,他也就无所谓了,没必要再隐瞒这个身份,他可不想死了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面去。 梁川念叨了两遍这个叫慕容潮的,还是一个鲜卑人,心中开始感叹,是不是每一个鲜卑人都有这样的乱世梦? 这情节就跟当中的一样,名字也只是差了一个字,天底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梁川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偶然必定存在于必然之中!只是人不知道罢了! ‘你说你主人与南越人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做什么?’‘我主与大宋有血海深仇,跟南越人在一起,就是要借助南越人的力量,把大宋摧垮,然后建立他们的故国! ’梁川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骂骂咧咧地道:‘还真他娘的是这样,他怕不是做吧,人家大宋还有两百年的国运,他下下辈子都实现不了这个春秋大梦! ’曹不休身为一个地师,也相当于是半个风水先生,听到梁川这样的话,极为震惊。 国运,是一个很虚无飘渺的词,也是每个统治者都极为看重的东西。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们吃不下睡不香。 每个千古帝王都想让自己的帝王业千秋万世,能看懂这玩意的人,都是高人。 这个侬人,他竟然敢说,大宋的国运还有两百年。两百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说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是他师傅也不敢这么肯定大宋的国运还有两百年。他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侬人,却不敢乱说什么。 ‘难道说这次南越人攻打大宋,是慕容潮跟南越人合作密谋的结果?’‘这些东西我身份低微,并不太清楚! ’穿着粗麻烂衣的曹不休,已经没有了原先的体面,他很落魄,很卑微,站在梁川跟前,恭敬得就像一位太监一样。 梁川不疾不徐,慢慢地问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不仅是黄金,他要知道的更多,现在的情形实在复杂。 他一直以为,那个他怀疑的穿越者是孙厚朴,因为这小子手头有太多的东西让他极度怀疑。 现在想一想,这个叫慕容潮的鸟人,同样是一个可疑分子。不排除有这样的狂热分子,穿越回来想当慕容复,搞那个疯狂的复国计划,有些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非要弄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这样才显得更刺激。 ‘先不管你那个主人了,现在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黄金?’曹不休终于把这个关键问题给盼了出来,这一刻他的腰杆好像直了三分,挺起身看着梁川道:‘您知道什么是地师吗? ’‘风水先生?’‘不完全是,但是大部分的地师都去做了风水先生,所以大王您这样说也并不完全是错的。 ’曹不休一改原先对梁川的轻视,现在甚至用上了尊称,态度转变让人措手不及。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现在可能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真的把黄金找到,只有他们看到真的黄金,才会相信他曹不休是个有用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那是干嘛,还有什么用?’‘我们寻山点穴,许多初入门道的地师就是寻水打井,身份好的地师,就是翻山越岭,为朝廷寻找矿脉! ’‘你说的矿脉是指这些黄金白银还有铜矿吧!’‘是的大王!’‘人才呐! ’梁川轻声叹息了一下,不禁又多打量了曹不休几眼。‘你的工作就是负责给慕容潮,不,南越人寻找这些黄金与白银吗? ’以前梁川读地理,他知道,华夏的南方极少有大型的煤矿与铁矿,这样的结果就导致,南方的工业起步,不如北方快速,因为这些是工业的基础材料。 但是南方也有自己的特点,就是有色金属矿特别的多,尤其是广西与云贵这些地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有色金属矿。 如果有开采条件,再加上穿越者的知识,把地下的这些财富挖出来,那就有了称霸时代的条件! 这也是梁川怀疑慕容潮的原因之一。果然是一条好路子啊,手头只要有几个矿,那就是数不清的钱,想干嘛干不成? ‘大王。。您说的不错。’‘很好!’梁川激动得拍手,‘我问你,广源这个金矿你找到了没有? ’曹不休此时可不敢说没有,没有就意味着他说这么多都是忽悠梁川的屁话,不死才怪。 ‘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稍微再点一下矿穴,便差不离。’不错,这小子敢这么断定,肯定是有他的底气,现在一定要把这个消息给探出来! ‘说吧,你凭什么断定这里有金矿!’‘回大王,不知大王发现了没有,广源州此地有山有水,凡是有溪流的地方才会有矿,山上的问荆草极为茂盛! 有这种草的地方,多是地下有黄金!’‘光这两点不能够吧,你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挖黄金? ’‘这样是没有说服力,我们已经在山下的溪里面淘出了黄金!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什么!这下不仅是梁川震惊,梁川一齐带来的老麻子与鼻毛叔一行人全部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难道是真的?‘好,我就信你一回,只要你去溪里把金子淘出来,我们见到真金,你的命就算保住了! ’曹不休千恩万谢,又跟当梁川要了一个农夫,借了几个陶盆,领着梁川到了山里的溪流当中。 此山不知名,此水更无名。这山中的小溪已经流淌了无数年,溪面只有七尺宽,水深也只没到膝盖,水流却是不急,缓缓地流过无数的岁月。 这溪水是山洞里所有人的侬人的生命之源,每天妇联的人都要来这条溪里面取水。 原来有许多的侬人在这溪里面随意大小便,搞得整条溪秽臭不堪,梁川发现了这回事,果断让妇联的人加大巡查的力度,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让这些侬管好自己! 经过一番整治,整条溪的卫生的确好了不少。连鼻毛叔都在感慨:‘在这广源活了半辈子,这条小溪走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了,做孩子的时候他们还会下溪去摸鱼洗澡,哪里会想到,这溪里面还能有黄金! ’黄金的事梁川只让狩猎队几个老人知晓,也就是溶洞的核心人物才知道,这事知道的人太多,结果肯定没有什么好处! 甚至这里会引来更的野心家,梁川早就让人保守好这个秘密,一旦有人盯上这里,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老猎人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个秘密是他们所有人共有的,任何人想独占,难度太大,基本很难实现。 他们也不担心梁川独占,相反,梁川比他们有想法,他们宁愿跟着梁川,听他的安排! 本以为找黄金需要什么复杂的工具,老猎人们把洞里的铲镢之类的工具全给带来了,洞里本来工具也不多,能找的全部找出来了,他们就为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有黄金,但是他们从都是错过,一点都没有察觉! 曹不休没有拿什么工具,甚至他们自己带的工具也没有要,就要了一个陶碗。 曹不休沿着这条小溪走了一段路,跟着他的就是帮他挖矿的农夫。 超级金矿 黄金的事太过重要,梁川来找曹不休的时候,已经提前跟狩猎队的各个队员先提前打好招呼,这个秘密肯定有不少人知道,至少这个叫慕容潮的汉家人,还有一部分的南越人知道,不过,为了守住这个地盘,所有人还要管好自己的嘴,秘密泄露出去,只会给自己招来祸害。 队员们虽然个个都是侬人,也没有什么文化,不过好处却胜在这些人都是活了半百的老人精,匹夫无罪怀璧的责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谁家不是穷得叮铛响出来的,家里的钱财与宝贝都是藏得严严实实的,不敢随便在人前显摆,一露财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事为了稳妥起见,他与老麻子还有鼻毛叔两个在队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了一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关于黄金的事以后有任何行动,三个人都要同时在场,作一个见证! 历史上有太多见利眼开杀人越货的惨剧,梁川身为一个外来人,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可不想因为这等小事,最后把自己的小命给搞没了! 老麻子与鼻毛叔虽然不懂梁川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不过这样最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误会,队里有不少人已经在打听这些黄金的事情,碍于梁川的身份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出来罢了! 原来梁川就管着洞里的粮食,也是为了大家能吃饱,所有人的闲话还能控制得住。 但是黄金这东西不一样,他们也想着每个人都有份,不能一家独占! 对于贫穷的广源人来说,一钱的黄金都可以当成传家的宝贝,更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得到质的飞越。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属于所有的广源人的,梁川虽然对他们好,但是只是一个外来人,他不能独占所有的黄金! 梁川将黄金置于所有人的监督之下,也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梁川自己手头有提纯食盐的手艺,这手艺已经是门金不换的超级来钱的手艺,何必再须冒险,去抢侬人碗里面的肥肉。 虽然有黄金,但是伴随的风险也同样巨大。 朝廷如果得知这样的消息,肯定会来抢。 南越人也知道这样的消息,他们更是不会坐视不理! 还没有开始,这危险已经悄悄来了! 曹不休领着所有人往山下走着,已经走了几里地,虽然前方还是茫茫的大山,但是鼻毛叔已经开始在骂娘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你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再往下走是不是有你们南越人在山下埋伏着?」 鼻毛叔身为侬人当中的陷阱大师,对于设伏是最为精通的,众人现在一脑子都是想着黄金的事,已经有点脑热了,哪里还会去想这么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马上就指出了问题! 队员马上一把扯住曹不休,喝令他停止前进! 梁川马上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咱们就不必往前走了吧!」 「前面肯定有埋伏!」 众人纷纷起哄,差点就中了这汉家人女干计,要求梁川动手马上结果了曹不休。 梁川摆摆手,示意所有人不要着急。 有些事,验证一下便知真假! 曹不休脸上有些为难地道:「大王你要相信我,咱们这条溪有黄金,但不是哪里都有黄金,黄金在下游!」 梁川一听,看了众人一眼,继续问道:「你把地方指给我,我让我的队员去看看!」 先行前去打探一番,有没有埋伏便清楚了! 曹不休远远地指了这条溪的下游,那里有几道弯,溪水在那里变得平缓。 「便是那里!」 梁川对着狩猎队员道:「你们几个人去那里先打探一下,看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地上有没有陷阱之类的,没有的话也不要回来,继续在周围设岗放哨,等我们过去!」 老麻子按梁川吩咐,派了五个队员马上去侦查,他们则在原地等待了半天。 不是梁川看不起曹不休这帮人,这帮人如果说看矿的水平他们有,但是他们反侦查的能力一定很差。 ????????????????当初抓到他们的时候,一帮人就跟进山秋游一般,大摇大摆地进山,也没有派几个人护卫在他们身边。 这事梁川后来也问过曹不休,他们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侬人的地盘? 曹不休的回答让他很无语。 南越人之前抓住一个侬人,从他嘴里打探出了侬人藏身的溶洞的位置,然后他们就上山把这窝侬人给一窝端了,还抓走了他们的土司。 这样扫荡一下,侬人肯定不敢再回到这一片山来,因为这里已经让南越人发现了,谁会这么傻。 偏偏他们就遇到了梁川这个不怕死的主,带着人又重新聚集到了溶洞当中。 就算这山里面有人,曹不休他们也不是兵,谁会像梁川这么狗,这么不讲理地把他们抓起来!还从他们嘴里套出了这么大的秘密! 这是倒了血霉了才会碰上梁川这么一号人。 「你怎么知道这里才有黄金!」 梁川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曹不休本不想多说,毕竟这是他们吃饭的手艺,讲多了,下场便是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不过他看梁川的眼睛,一扫便知道,不讲又要挨揍,便说道:「黄金在溪里面,与泥沙裹在一起,咱们山上的溪水很快,河道里面很干净,这样就找不到黄金了!」 他这样一说,梁川马上就回忆起来这些有关的河流知识了。 他淡淡地说道:「河溪的水流会带动水中的砂子与碎石,从上游往下游不断运动,最后淤积在下游的泥沙当中吧」 他这话一出口,曹不休就震惊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川。 梁川不顾曹不休的震惊,继续说道:「黄金比砂子和碎石都要重,一般会沉到河道的下部,所以你一会还要挖一点泥吧。可是你没把镐带来,黄金许多都会沉积到河床上面的石缝当中,你不挖一下吗?」 「看来你没有骗我们,这些黄金一般是沉积在下游的河道拐弯之处,水会转弯黄金太重他们会留下来,你应该是要带我们去下游的这种地方,我说的没错吧!」 怎么可能,曹不休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开始梁川见到他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他手头的洛阳铲,并且问他是不是在这里盗墓的,那时曹不休就很不屑地以为梁川也是同行,但是马上他也把梁川的身份给否定了,他是地师他最清楚,南方没有大墓,在这里盗墓就是浪费时间。 现在这些话从梁川的嘴里说出来,他满脸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这他些知识可是师门的绝密,从来只传男不传女,而且一脉只有单传,世上极少有人懂这么深的门道,何况是一个南方的侬人! 难道他们也是来挖黄金的? 这,便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清源的梁川! 当年梁川告诉他,在福建路的新罗那里有铁矿,在桃城那里有煤矿,本来他自己也不相信梁川也会地师的看穴点矿功夫,可是,两次还真让他稳稳地给找到了矿! 曹不休是一位地师,要是有人的水平比他高,那他的价值一定会降低! 正是这样的原因,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主人比自己水平 还要厉害,所以哪怕梁川对他再好,他这头鸡肯定也有挨宰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在暗地里,他与慕容潮还有勾结,果断地出卖了梁川,重新投到慕容潮的麾下! 在这里,他才能得到重视,他才是独一无二的人才! 慕容潮这里,对待曹不休也的确舍得,让他带着这么多的农夫,这些人完全听命于他,而且管束也不会很严格,一般都是给了曹不休极大的自由。 这一次来广源,就因为广源州的土司已经没了,广源人一盘散沙,这里大可以放心地前来,慕容潮也就没有过多地过问! 天下这是怎么人,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绝艺的地师! 以前师傅告诉他,他们这一行不能去盗墓,那是损阴德的事,许多人干得多了,地师在这个世上也就少了许多!师傅的话他一直都记着,所以他能顺利地活到现在! 可是,为什么这几年,他能先遇到梁川,然后遇到这个侬人!能懂得黄金寻位的道理,这可是一门绝技! 光凭这一点,就能让无数人疯狂! 为什么一个侬人也会懂? 「大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也是地师中人?」 梁川摆摆手道:「我哪里是什么地师,不过就是略懂一二罢了!」 一手露的,曹不休对梁川更没有了轻视的感觉,还好自己没有乱讲话,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狩猎队员去了半天,终于返回大部队。 「前面很安全,没有其他人!」 梁川知道曹不休走这么远的原因之后,也猜到,曹不休并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更不是要骗他们去南越人出没的地方,道理跟他想的一样,就是为了找黄金。 「走吧,接下来就看曹大师的手艺了!」 超级金矿2 一行人走到小溪边上,众人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曹不休的表演。曹不休走到水边,俯着身子左右查看了很久,接着自己又亲自下水,从水里摸出大量的泥沙,放在手心当中搓开,细细地观察起来。 ‘狄青你说这里面真的黄金?’‘应该是有,他们应该是有提前勘探过,否则来咱们这山里面做甚? ’老麻子问狄青道:‘要是真的有黄金,弄出来,咱们要怎么办?’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梁川倒是把这个麻烦又抛了回去。‘你们如果有了黄金,最想做什么事? ’两个小老儿倚着溪边的石头坐了下来,老麻子折了根草茎子吃了起来,乐呵呵地道:‘最好是能再盖栋屋子,天天窝在这山里面,太他娘的憋屈了,再呆下去,咱们非得病不可! ’‘你想得太多了,还盖房子,咱们这仗要打多久要也不清楚,房子都让南越的贼兵烧光了,你能耐你去盖? 再说了这黄金是谁的,怎么算?’鼻毛叔把这个关键的问题抛了出来,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梁川。 梁川唉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终于还是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得好,发现黄金是好事一桩,回答不好,这便要给所有人带来灾难了! 梁川整理了一番思路,缓缓地应道:‘我觉得,这黄金属于咱们广源的所有老百姓! ’还是这样的答案,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梁川继续说道:‘但是,这黄金有多少,我们并不清楚! ’‘狄青你的意思是。。?’‘如果黄金很多,我们想要独占,那难度就大了,但是,如果黄金很少,咱们光是山洞里面就有几千号人,人多肉少,黄金根本分不到每个人的头上! ’‘所以我在想,咱们找到了这黄金,最后的用途还是要为所有的侬人服务! ’‘你说吧,你的点子多,我们都听你的!’‘咱们不会开采黄金的技术,只能依赖这些汉家人来为我们做事,第一就是不能再随意打骂他们,他们死掉一人对咱们来说都是一件极大的损失! 所以咱们既不能让他们死了病了,更不能让他们跑了!’那个穿着曹不休的衣服的侬人明显害怕地往后一站,就怕让梁川看到,责骂他! 小动作可没有逃过梁川的眼睛,梁川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做得很好! ’‘我叫侬烈!对不起狄青,这个汉人实在可恶,我也是按您的指示打的他,衣服我可以还给他。 。’‘侬烈你做得很好,衣服你就先替曹不休保存吧,我看你看人很尽责,以后还要更用心才是! ’侬烈本以为这次少不了挨骂,没想到梁川还夸他,立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连连在梁川跟前立军令状,保证将这件事做到位! 老侬人们看得哈哈大笑,侬烈以前确实名不经传,不过后来被梁川招进狩猎队,大家渐渐发现这小子身上的闪光点,动作很快,平时虽然寡言,但是讲话也很有分寸,是一根好苗子! ‘这钱平分下去,每个人完全分不到几个钱,所以我的想法就是,这个钱咱们要集中起来使用,用在咱们需要的地方!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现在很喜欢听梁川讲话,梁川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他们一听都会深信不已! ‘什么地方,怎么用你说吧,狄青你虽然不是我们侬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看得到,你是真心实意为我们这些人谋划,要是没有你,可能我们这帮人还在山里面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也是你,让我们吃上了一口饱饭,大家伙心里都拎得清,这话我老麻子说的,不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是我发自真心的话! 更是代表我们无侬人的话,你只管做,要是有人反对你,老麻子我第一个站出来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有了老麻子发话,其他人更是拍着胸脯支持梁川!这样梁川便放心了! ‘咱们眼下的首要任务是买粮食!你们可能没感觉,咱们山洞的粮食都是优先供应各位狩猎队的兄弟,洞中的老弱女人们为山洞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她们不少人已经开始饿肚子,每天只能吃一点点野菜,如果你们猎到野物,他们才能填饱一下肚子! ’‘我想我们不应该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还要在饥饿的边缘徘徊,那是咱们做男人的耻辱,这一次如果真的能发现黄金,那是老天爷在保佑咱们广源州,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想着独占这些财富,包括我也一样,这些钱我们要用在买粮食上,保证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会再饿肚子! ’梁川如此激昂的一番演说,甚至将一部分人给生生地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以前他们有土司,那也算他们的领导人,不过土司爷会为他们考虑今天有没有粮食吃吗,并不会,土司爷他们高高在上,只会想着自己有没有享受的机会,至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侬人,就是一些棋子罢了! 他们不是铁石心肠,更不是毫无感情的禽兽,他们都不去考虑自己背后的亲人有没有饭吃,这个人已经在替他们打算了! 听到梁川的话,如果还有人再打黄金的主意,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就算是他们,也说不过去,梁川的做法,的的确确是为了所有人!本是一次危机,梁川却再次借助这次的危机,提升了自己在所有人当中的威望,这也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他心中也是在暗叹,这头不好当啊!‘就这么决定了,如果真的发现黄金的话,我们就用来买粮食,我们都听你的! ’不远处,溪水当中的曹不休已经开始淘金。他把陶盆深深地扎进溪水当中,从溪里面舀起一盆黑褐色的淤泥,然后交到旁边的农夫手上。 农夫接过陶盆,很熟练地搅动盆里面的泥沙,然后开始不停地摇晃着陶盆,一晃陶盆,里面的泥水就越发浑浊,边晃农夫还缓缓地把浑浊的泥水倒掉。 农夫把盆里的水倒得差不多,盆底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泥沙,又把盆交到曹不休手中,让他再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淤泥! 曹不休依样画葫芦,又找了一处,把盆扎到水底,装了满满的一盆泥水! 这样的操作,农夫与曹不休来来回回重复了近二十次,最后脸上才露出一丝喜悦,倒光盆里面的所有黑水,直起腰杆,朝岸上的人招手! ‘找到黄金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叹,所有人立马蹦了起来,纷纷淌进溪里面! 梁川走到曹不休身边,曹不休手里端着那口黑色的陶盆,递到梁川跟前,用手轻轻拨动着盆里面的细砂,拨开细砂,只见盆底躺着亮晶晶的一层细金砂,数量不多,但是均匀地铺了盆底一小片区域! ‘让大家看看!’梁川把盆接过来,自己先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捏起一点金砂,用指尖感受着那个重量,竟然真的是金子! 金子的分量很重!曹不休与家夫两人一个负责找泥一个负责分水,泥水搅浑了以后,就可以分离开黄金与杂质。 因为黄金的质量比石头都重,所以倒掉的泥水并不能带走盆里面的金砂,舀泥水的次数越多,就会让越多的黄金沉淀到盆里面! 反而多次的舀水会让泥与砂被水带走,最后却可以让黄金留下,数量也会越积越多! 方法虽然很笨,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在场的每个人,用他们颤抖的双手,接过陶盆,仔细地看着盆里的情形,有人想伸手去摸里面的金子,马上就被老人给喝止了! 他们可不是梁川,只有梁川能动这些金子!不过,光看看也足够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最后再把这个盆交还到梁川手中! ‘拿着瓷瓶过来!’‘大哥我们这里没有瓷瓶!’‘怎么会连个瓷瓶都没有! ’梁川要用瓷瓶来装这些金砂!结果自己这地儿竟然穷得连个容器也没有! ‘侬烈你手脚快,我这有些钱,你带着钱去山下买个瓷瓶回来,不直接买个瓷罐! ’‘那这个人我还要看着吗?’侬烈等于是明知故问,众人哈哈大笑道:‘不用你来操心,自然有人会看的! ’侬烈接过梁川手里的钱,很快就下山了!激动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能发现黄金,他们就有了额外的收入,以后的日子便会越发的好起来! 梁川看向老麻子与鼻毛叔,还有其他情绪激动的侬人,对他们说道:‘竟然还真有黄金,天无绝人之路,接下来咱们也要好好安排一下! ’老麻子道:‘要安排什么?’梁川瞪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找黄金了! 你以为就盆里面的这一点点金砂咱们去买粮食的?梁川当然要好好安排一番,现在真的发现黄金,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眼下就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单单是淘金这一件事! 超级金矿3 曹不休露了一手,看着这些侬人眼神中流露出的贪婪,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这些人对黄金的痴念越强,他就越不会死!怕的就是那种不信他的话,把他当成草芥的人! 还有一种人就是不贪财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应该还没有出世,至少在这里找不到。 曹不休以为自己现在的地位应该得到尊重,可是没想到,他从梁川的眼里看到的还是依旧那般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梁川看到曹不休,就是一种很不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对曹不休一直有一种戒备感。 现在是战争时期,对人才有需求不假,但是梁川并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自然,他也就不会去玩刘皇叔三顾茅庐的桥段。 曹不休对他来说,可以有大用,也会带来大害!不过,眼下自然是能榨的先榨,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先请曹先生回洞好生休息,曹先生现在对咱们广源有大用,一定不能怠慢了! ’曹不休一听又要回那个鬼见愁的山洞,吓得脸都绿了,一把拉住梁川道:‘大王你不是只要我演示出淘金的方法就会放过我,为何还要囚禁我? ’梁川手上的力气可不是曹不休这位地师能比的,虽然梁川不干重活,可是那力气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手上一用力,便把曹不休的手给掰了下来,拍了拍他怕手道:‘曹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如此待客难道先生觉得不舒服,要不我帮先生换个山洞,后山有个洞不错,里面还有一窝黑山猪。 。’黑山猪!曹不休不觉得梁川是在说笑,要是他现在再闹腾一下,绝对会被送去跟黑山猪做伴! ‘不不不,我是想告诉大王。。’梁川手上的力度变大,死死地抓住曹不休的肩膀,别人看着以为两个哥俩好,实际曹不休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要被梁川给捏爆,骨头疼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先不要说了,曹先生今天受累了,且先回去好好休息,不消几日肯定还要先生费心劳力! ’曹不休哭丧着一张脸,被狩猎队的其他人拖回山洞。农夫见曹不休回来,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死人脸,大家也就明白了,他们要吃的苦头只怕还有不少。 ‘曹大人。。那些侬人。。’曹不休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山洞里,身上爬满了虫蚁也没心思去拍,他更没心情去搭理这些农夫。 ‘少说两句吧,咱们这次怕是死定了。’一句话,让所有人万念俱灰,死前谁愿意再多说话,还不如好好地,休息一番。 梁川手里捧着那口装有金砂的黑色陶盆,然后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此时几乎所有的侬人脸上都有一种藏不住的激动之情。 梁川扫了一眼所有人,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咱们有了黄金以后就不用饿肚子,等熬过了这阵子,反正以后也没有土司在这里管事,你们就可以到溪里堂而皇之地淘金挖矿是吧。 ’梁川一语好像洞悉了所有人的想法,有些人被梁川说中,直接就低下了头。 人都有私心,看到黄金不动心的人,世上还真的没有。‘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是土司,所以我没有办法独占这些黄金,我也不想独占这些黄金!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们不管是归大宋管还是归南越管,都会有人来管理这片土地,黄金不论是土司的,还是朝廷的,绝对不会你们这些升斗小民的! ’梁川说得这些人面红耳赤,却又不驳不倒梁川。‘黄金呐,这些可是黄金呐,咱们广源没有这个能力守护这么珍贵的资源! 咱们就要在这段无人管控的时间里面尽能地获取最大的利益,朝廷不管咱们侬人,咱们自己可不能不管咱们自己人! 这些黄金我们一定要尽可能地开采出来,将来换取足够的食物,渡过这次的难关! ’‘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我需要各位的支持!’见众人沉默,梁川又说了一句。 ‘干吧,我们一向都听你的!’狩猎队的人马上表态,虽然黄金很诱人,但是梁川说的不错,这些土里溪里的宝贝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轮不到他们来享用。 梁川肯拿出这些资源来换粮,就是开了天恩,他们还想怎么着?‘关于采黄金有两件事,现在肯定得从曹不休嘴里问出这个黄金矿在哪里,这才最要紧的,能采多少,全凭我们的运气,第二件事,我们马上就能做得到的,就是淘溪里面的金砂! ’众人听从梁川的安排,把狩猎队大部分的主力都调到了溪边,重心放在采矿上面。 毕竟打的野物再多,也不如淘出一钱的黄金来得值钱!光是一钱的黄金,就能换多少粮食了! 梁川把曹不休的农夫全部分开,两人一组,由两名狩猎队员叫一名妇联队员互相监督,一组人一齐下水去淘金! 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狩猎队员们都是好手,这些农夫想跑,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 而放一个妇联的女人在旁边,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串通,他们几乎都不认识,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淘金者自盗的情况发生。 这种淘金行为几乎可以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搏一把,想要完全杜绝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梁川能想得到的,就是把这种冒险的念头压到最低,有人监督,犯事的概率就会小上许多,不能杜绝那就降到最低,也算是成功了! 而且这些队员的组合不是固定的,今天几个人一组,明天就调整掉,淘出来的金砂都要放到一处,侬烈已经下山去买容器了,等他回来,就能先把这些金砂集中到一起! 让妇联的人参与,梁川还考虑到,就是想让她们把这一手手艺学到家,以后就是自己人淘金,省得这些农夫闹脾气的时候不合作! 这样的安排马上得到了几位主事老人的认可,不可否认这样的安排最为合理,也能最大限度地采取溪里面的金砂。 现在开一个金矿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出矿,但是溪里面的金砂肯定马上就能收获,无非就是多费一点人力罢了,妇联的女人们现在不必把大量的精力投放在监督山洞里面的人饮食或是大小便了,因为大家知道了规矩,也知道这样做的好事,已经非常地自觉,再没有去做那种不道德的事,她们也就可以腾出手来,帮梁川来采黄金! 现在的妇联与狩猎队是山洞的两大主力他们几乎承包了山洞的大小事务,虽然他们自己两拨人也有亲戚关系,但是两帮人人数太多,大家眼睛都盯,有些人想乱来,也瞒不过旁人! 这安排一落实,第二天,狩猎队员马上到山洞里去提人,他们把曹不休手下的农夫一个个带走,不让他们说话,一个个离得远远的,就给他们人手一个吃饭的陶盆,让他们下溪里去淘金! 梁川也说了,淘到金子的按重量分饭,少的没有饭吃,饿死也无所谓,反正农夫的命贱不值钱! 这种末位淘汰法是非常残忍的,但是也非常有效!把他们带到溪里面,一说淘不到金子不能吃饭,他们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是落后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每天都有吃不上饭的人,但是,他们干活一定会非常卖力。 妇联的女人跟在这些农夫的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动作,农夫们知道她们是在学他们的动作,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也知道学会了自己的价值就没了的道理,可是不教这些女人的话,他们的下场更惨。 一顿打都是轻的!溪边淘金淘得火热,梁川把曹不休叫到一旁,他有更为重要的任务! 淘金只是小打小闹,真正来钱的,是地里面的金矿!不管这黄金能不能采得到,梁川都要试一试,哪怕就采到几两黄金也好,那也可以买不少的粮食! 他也很想知道,曹不休的技术到底行不行,可以的话,也就是说,将来他也能从地里面挖出黄金来! 掌握了这门技术,他在这个世界,便真正可以活下来了!采黄金相比起卖盐,可以操作的空间更大更多,也可以更为隐蔽! 梁川看着这到处一片青葱的蛮荒之地,知道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时间就是金钱,更是生命! 曹不休出来挖矿到现在,已经有不少的时日,慕容潮如果脑子没问题的话,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曹不休,那时,来的可不是客人,而是带着刀枪的敌人! 唉,要是在太平年间发现这次机会就好了,这个开局就完美了,梁川相信给自己一定的时间,他甚至可以团结起这帮侬人,让他们为自己卖命,有了这口金矿,就相当于红警里面一开局就有一大片的矿山,那打起来不得容易得多了? 超级金矿4 山下的溪里面,此时已变成了广源侬人的主战场!这场面比打仗还要激烈。 广南人从来不怕打仗,他们对打仗有一种狂热感,就算是南越人杀到家门口,他们也没有怕过,侬全福带着侬人拼死抵抗,在最低谷的时候,也是一直躲在这个山洞当中,寻求反击的机会。 不怕死的广南人,当发现这个他们千百年来,取过无数水的山溪里,竟然藏有天大财富之时,先是震惊,然后是狂热! 他们跟在曹不休的农夫屁股后面,看着他们用一口最破旧的陶碗,就能找出珍贵的金子时,她们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这可比在山里面寻找野菜来得有价值多了!她们学了半晌,就开始自己上手,人手一个陶盆,在溪里面不停地舀着泥沙,然后倒掉,最后海里捞针一般,在盆底的沉淀物当中,寻找着黄金! 当第一个女人发现黄金后,接下来,次数就渐渐多了!侬烈下山去找地方买了一个装黄金的瓷罐,这口罐子有碗口大小,如果里面全部装满金砂的话,估计可以装好几斤的黄金。 所有人看到这个罐子的时候,第一印象都是觉得,这家伙买的罐子太大了!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金砂!不过还是先淘金吧,半天的时间,据说妇联的人已经在溪里淘出了两钱多的黄金! 十钱等于一两!一两黄金差不多是十贯钱,十贯钱,在广南可以换到两三千斤的粮食! 就看这季节的粮价浮动得厉不厉害!而这,仅仅是半天的功夫!许多妇女甚至才是刚上手,要是做熟练了,她们的效率还会更高! 粮价有波动,黄金的价格同样的波动。虽然说按常理来推算,黄金与白银再到铜的价格都是一比十,但是铜价到银价,一般市面上的兑率是十两铜能换到一两银子,但是这银子时硕的纯度不会高,纯度只有八成! 这就导致了要换到真正的一两银子,需要的铜钱更多!同样的道理,黄金的换率还要再高一分,直接换算成铜钱,等于是高出了三到四成不止! 在广南,黄金也正是因为太硬,市面上几乎看不到!梁川设计出的互相监督的机制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有私藏的心,梁川甚至说了举报者可以获得两倍的黄金! 虽然这样的制度很容易让人变得冷漠,但是眼前就是需要这样铁腕的政策,任何的漏洞都不允许出现! 按照目前的进度,到天黑之时,一天的时间,能淘出小一两的黄金!等于他们这些人,一天能赚到几千斤的粮食! 眼下的生产力,还没有完全开动!这条山溪的长度极长,还有更下游的地方,按曹不休与农夫说的,下游的黄金还会更多! 只要妇联再增加人手,这金砂还不知道能淘出来多少!捷报纷纷传来,梁川也没想到,老天爷不绝他们这帮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转机! 眼下最担心的,不是河里没有黄金,就是怕敌人的偷袭!妇联的人已经成为了主力,狩猎队的人更不能放松,他们已经把岗哨再往下游推出十里地! 由他负责妇联的警备任务,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落入南越人的手中! 一旦他们发现敌情,马上就施放信号,回来报信,然后组织所有人撤回山里面! 溪里面的动静不怕敌人发现,溪水一过,什么都归于平静,想要发现他们淘金的动作,可没有那么容易! 曹不休一个人孤身窝在山洞,洞里的其他农夫已经全被带走,当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求着侬人将他一齐带走,他以为短视的侬人只要河里的金砂,完全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更大的底牌! 暗无天日的山洞非常地潮湿,曹不休蜷缩地角落里,突然看守他的人大喝了一声:‘快出来! ’曹不休机械地爬出山洞,梁川又来了。‘大王救我!’‘救你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太不老实了! ’曹不休还想辩解,梁川马上就开口道:‘如果你还是继续死鸭子嘴硬,那你就准备死在这口山洞中吧,老子话都跟你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曹不休心如死灰,喃喃地道:‘我知道,大王看上的是地里的金脉是吧! ’‘山下的溪里有金砂,那这山里肯定有金矿,而且会只多不少,这么浅显的道理老麻子他们不懂,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留你在这里,就是要让你想明白,好好发挥你的作用,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装傻充愣,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看来我还是心太软了! ’梁川转身就要走,曹不休如同狗一般猛地扑向梁川,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我再也不敢了,大王放过我这一次,我发誓,要是我再有二心,就让我被这山洞中的虫蚁啃噬而死! ’这么毒的誓言你都发得出来,梁川心里感叹了一声:‘我就姑且再相信你一次,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你要是再敢乱来,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我手头,我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先把你抓住,然后再慢慢折磨死你! ’曹不休带着梁川还有老麻等人开始往山上走,方向与妇联的人正好相反。 他们沿着山谷往上走,一路走去曹不休的一双眼睛都在地上到处寻找着什么,老麻子等人从梁川口中得知,山下的只是一小部分的黄金,真正的宝藏是藏在这大山当中! 他们只恨自己就是睁眼瞎,这山他们打猎也不知进了多少回了,要是有哪一回低头看看,指不定还能发现脚下的黄金! 一行人爬到半山腰,曹不休好像发现了什么,兴奋地冲了过去,折下一段草茎子在鼻头闻了闻,兴奋地说道:‘大概便是这个方位了! ’大概是多大众人完全没有概念,这草又是什么草?‘先生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梁川冷冷地看着曹不休。曹不休受够了梁川这样的眼神,马上一五一十地道来:‘这种草你们有所不知,名唤问荆草,民间百姓又叫它贪财草,就是因为这种草,有黄金的地方,它能生长得极为旺盛,就像吸食地里面的黄金一般,因故得名! ’梁川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这笑容里不是藏着黄金,而是藏着一把刀。 曹不休偷偷看了梁川一眼,看到梁川这个表情,一股寒意从后脚跟窜到了后脑勺,让他不止的战栗! 梁川果然是在试探他的,要是刚刚自己不说实话,那。。现在在曹不休看来,这又是一个侬人版的梁川,不知道哪里学的一身好本领,跟他一样,都懂得这些看山望穴的功夫!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段,并不完全准确,如果这土里面有一种石头,叫做水玉的话,那就真的差不多能找到黄金了! ’水玉?这东西梁川就真的不懂了,他那一丝仅有的地理知识浅显得可怜,可且只能应付一下考试,真要到野外来找黄金,那是做梦! 曹不休不等梁川说话,自已就道:‘大王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召回我手下的那些农夫吧,让他们全部吃饱,再还我我们的那些工具,只需让我们探一探,便知这地里是否真有黄金! ’梁川左右看了一眼,问众人道:‘你们怎么看?’‘让他们挖,这里我们守着,不怕他们翻起什么风浪来! ’梁川让人把山下溪里的农夫全部召回来,又让妇联的人从山洞人的口粮里挤出份额,里面还有许多的肉,让曹不休手底下的这帮人全部都吃饱! 农夫在山底下淘了半天的泥沙,早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能吃的还是仅有的野菜,如何能填饱肚子? 眼前有饭,个个跟饿死鬼托生一般,生怕吃晚了这些侬人后悔,又把饭菜收走! 所有人的老百姓都一样,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们最迫切的永远只是下顿饭能吃饱,仅此而已! 他们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到这大宋的最边远地区,图的不是黄金能到他们手上,就是为了肚子不受饿! 吃饱饭的农夫们,眼神柔和多了,看到这帮侬人的眼神不再那般仇视,他们问了曹不休几句话,便很自觉地拿起各自的工具,一镐一斗地开始挖了起来! 广南的山多石,这里也不例外!就像广南人善于在山林里打猎,这些汉家人的农活做得就像天生的一般,他们默契地配合着,一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把这半山腰挖开,奋力向下挖掘着! 挖黄金的速度可就不是山下淘金那样的效率能比的,开矿不仅费时还费力,这还是刚开始,破土之后就要开始架起矿洞,否则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梁川看到此时的情景,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眼前出现的不是金灿灿的黄金,而是一大堆白色的煤! 然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超级金矿5 采黄金现在已经成了山洞中的头等大事,所有人都疯了一般。狩猎队放弃了打猎,派出全部的人手来保守妇联与山上曹不休一行人,人手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山下的妇联也抽出大量的人手,她们全部参与到淘金的大业当中,野菜的收成也少了许多。 这个冬天,要么过得滋润,要么就会非常地痛苦。梁川就像一个赌棍,把所有的宝都押到了黄金上面! 所有人就像疯了一般,他们也不顾后面真的能不能挖到足够买他们粮食的黄金了,先挖再说! 不过照目前的进度来看,这黄金是妥妥的够他们来换粮食了!就算曹不休他们挖不到黄金,山下淘的金砂,几天下来,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 曹不休等人的进度很稳。第二天,就挖出了他所说的水玉!梁川一看,才明白曹不休说口中的水玉其实是石英! 石英是黄金的伴生矿吗?这梁川还没真没有学到位,不过曹不休他说了,就姑且相信他,反正到时候要是挖不出黄金,就把这小子填到这坑里,跟石英做伴! ‘山下的情形如何?’可惜侬家三兄不在自己身边,否则此时梁川一定让他们下山去好好打听一下,南越人的情况! 此时,梁川只能问刚刚从山下回来的侬烈!这小子有年轻人的朝气与机灵,又不失稳重,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找了好久才发现这个人才,梁川哪里肯放过! ‘山下又回来了一批侬人,南越人很奇怪,最近倒是不怎么看得到他们,好像都退回去了! ’‘退回去了?你如何确定?’‘我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担心山下的店全没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买罐子,谁知道山下的街道空空的,竟然有人开始赶集了,除了咱们侬人,还有一些别的地方的人,就是看不到南越人,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情况! ’上一次的大战,南越人生生攻陷了侬全福所在的这个溶洞,把他们父子一起给撸走,山洞里面的人全部作鸟兽散,大量的侬人散落在各地,重新聚回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南越人会退兵,难道是他们的目标仅仅是土司侬全福,还是他们另有作战计划? 难怪最近他们能偷偷喘一口气,原来山下一个人都没有了!那这个情报太关键了! 山下没人,梁川就要放开手脚大一场了!梁川先是撤回了狩猎队的哨岗,直接将暗哨推进到山下,间隔变长变远,然后又把妇联的人大部分全部安排到下游去淘金,其余的人,但凡是身体还不错的人,全部来帮忙挖金矿! 金矿并不仅仅需要人来挖土,矿坑里面还要架梁,防止坑顶倒塌下来,本来人手不怎么够,现在好了,侬烈一说山下没有南越人,梁川马上就抽出人手来帮忙砍树,用树干来做坑顶的梁! 近两千号人,除非特别老的侬人,还有身体有病的人,全部投入到了这场规模浩大的大战当中! 人手一增加,这进度就产生了质的飞越!别的不说,光是这搬土的效率就提升了百倍不止! 一筐一筐的泥土从矿坑里搬出来,搬出来的泥土不是倒掉,这些土里面就有黄金! 众人将这些土搬到溪边,将土放在陶盆里面,开始一遍遍地淘着这些土! 为了淘金,梁川还特意组织这帮侬人建立了一个陶窑!烧陶的难度可比烧瓷要低上万倍,陶器只要水和泥,放到窑子里烧就成,成品率要高上许多! 也不需要烧出的作品品相如何精美,这些陶盆只要能装水就行!烧陶跟烧瓦一样,难度低,挖个洞,里面放上木炭闷烧就成! 在这个大宋最边远的地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除了荒山还有满地的石头,就算是打粮食也找不一亩良田的地方,一群老百姓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做着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开矿,这种事情如果是在后世,听说某地有矿的话,甚至不需要朝廷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只要放开手脚让老百姓私有化,别说是一座金山,一个晚上也能给你搬空了! 在他们每一个侬人的脸上,梁川看不到任何的苦大仇深,梁川没办法理解这种生活。 侬人的生活,天生就是一场悲剧,他们除了苦难,几乎没有任何的幸福可言,从出生开始,过的就是被人奴役的生活,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每天都是游走在饥饿的边缘,每个家庭除了赤贫还是赤贫!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把自己的民心都交给他! 多么愚蠢的统治者啊,他们需要对这些侬人施以天大的仁政,才能换取他们的好感吗,并不需要。 统治者甚至只需要减少一下他们的税收,多留一点粮食在他们自己的手头,再发放一些农具给他们,让他有自己生产的条件,如此微不足道的要求,便可以完全改变这些老少边穷地区人民穷困的境地! 只需要做到如此低的条件,他们的生活就能改善,他们就能美滋滋地活下去,多么卑微,多么苦难的一群人! 他们到底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还是他们觉得这些底层的老百姓就是蝼蚁,蝼蚁的话如何能听如何能信? 梁川看到此情景,突然想到了明末王朝。这是最后一个汉人王朝,汉家人管汉家人的时代。 可是明末那是如何一个人吃人的黑暗年代,腐败横行朝廷自上而下全部都是尸位素餐的禽兽与走狗,税收多如牛毛,官吏狠如蛇蝎,他们完全不把老百姓当人,不管天下乱成何种样子,每个人还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天下如水火与我何干! 可惜了,这是一个汉家人的政权,如果连自己人都不体恤自己的人民,还指望女真人来对老百姓好,那不是痴人说梦? 梁川甚至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在这个世界混出了一点名堂,他的屁股高高在上的时候,是否还会记得今日的感慨,是否会替老百姓申张一丝愤慨,让他们过几天好日子? 唉,想啥呢,肚子还吃不饱呢!曹不休也不曾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一出场面,在这金矿的边上埋起了灶,垒起了陶窑,甚至还在烧木炭,锯木伐木,一系列浩大的工程拔地而起,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昨天此地还是荒芜一片,现在已经变成了人山人海之处! 这个侬人好大的本事!曹不休看着梁川,想到了当年清源的那个‘梁川’! 只不过,眼前这位爷叫狄青,要是他身在好一点的地方,能干出多大的事业也未知! 矿坑里突然传出一阵歌声,众人突然怔住,停下手里的活,细细地听着这歌。 ‘广源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黄金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一座山翻过一条河,千山万水永不寂寞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广源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黄金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一座山翻过一条河,千山万水永不寂寞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这在后世是一首非常有名的歌,但是当年梁川自己听着还觉得略带一点土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今天在这个场合,梁川自已也在干活,整个矿坑火热的气氛彻底感染了他,他情不自禁地就哼起了这首歌,越唱便越大声,最后干脆吼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接连的苦难实在让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眼前的日子苟且着!不得不说,这首歌在这里,唱出来突然觉得,非常地有力量! 一首歌仿佛勾起了侬人们的回忆!当年战争没有开始的时候,南越人没有侵扰南方的州县时,那光景是何等的太平! 那些年,每年的三月节还有山歌会,他们总会聚在脚下这座山头上,点着篝火一起围成一圈,欢快地唱着山歌,庆祝收成预祝顺利! 多少年了,这座山再没有传出过歌声!今天这歌声又重新回荡在这山里面,多好听的歌啊! 这首歌很通俗,很易懂,而且琅琅上口!所有人的侬人只是听了梁川唱两遍,马上就会唱了起来!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这要是平时,梁川肯定跳起来骂娘了,这么大声地唱歌,不是要把南越人给招来,可是此时南越人已经都离开了,他们真的可以无所顾忌地唱歌! 歌声越来越响亮,人们的歌声越来越整齐,在广源可没有不会唱歌,嘹亮的歌声,穿透了白云与天空,在山林里久久回荡! 这是上天听到了他们侬人的呼唤,把梁川派下来了啊!这个男人,救了他们所有人,救了广源,救了溶洞,或许是一报还一报,梁川的命是这个地方救的,今天他也尽已所能,把恩情还给这方土地的人们! 超级金矿6 矿坑里的矿土一筐一筐地用人力背出来,然后由外面的人用陶盆接走,陶盆装着土到溪里面开始淘金。 一开始这样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后来下游妇联的人便上来说事了。 往溪里面倾倒的泥土太多,下游不仅溪水立时变得浑浊,还有大量新的泥沙淤积到了河床当中! 梁川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 新的泥砂里面,已经是淘过一次的砂土,里面的含金量自然不会高,往下游倒下去,只会加重下游的工作量,反而降低了淘金的出金率! 但是这些土不淘又有些可惜! 最后还是曹不休说了几句话,这些土里虽然有黄金,但是肯定不会多! 真正的黄金矿脉还没有找到,那是肉眼可见的真金! 只有当真正找到黄金矿脉的时候,那时候便不能放弃任何一筐土,里面的含金量可能都是一个惊人的量。 曹不休的话很有道理。 上游得金下游白干,还不如上游不干,这样河道还????????????????能为己所用!否则这大量的矿土再倒到河道里面,不用几天这河道就全填平了! 自从梁川唱出了那首歌,这歌就如同病毒一样,迅速在侬人之间传唱开来! 侬人们也好唱歌,整个大西南没有一个民族不喜欢山歌!梁川的歌很有力量,也很好上口,马上就很多人学会了! 大家也没想到,梁川竟然还有这一手,唱的歌竟然还不赖! 他们总以为,梁川长得五大三粗,应该是糙老爷们,唱歌一般都是姑娘们唱得最好,不过今天梁川打破了这个惯例,他唱的歌比以往任何人都要好,都要好听! 梁川唱的可是流行歌曲,流行流行,传唱度自然不会低! 所有人一开始干活,嘴里都会不自觉地哼起这首歌,听了半天,竟然还有人不停地在唱,梁川这才觉得,有时候提前让这帮人享受先进的艺术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们都不会觉得烦! 梁川倒是想多弄几首歌出来,可以又怕,他始终担心的都是那个藏在暗处的穿越者! 如果他把歌唱开了,这玩意传播的速度可堪比病毒!马上就会全天下人尽皆知,到时候对方肯定就能猜得到,这广源州还藏有另一个穿越者! 这是梁川不希望看到的! 阿月在山洞里也听到了远方的歌声,这歌也很好听,但是她更喜欢梁川以前唱化她听的。。 不过这帮人也真是的,都唱了一整天了,怎么还是唱个不停! 咦!这歌,怎么突然停了! 阿月还在纳闷,好端端的,竟然听不到这首歌了,她都会唱了! 矿坑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梗长脖子全部盯着矿坑看! ‘挖到了挖到了!’ 第一声欢呼还有些滞涩,不过后面的人那声音可就大了,一浪接过一浪,比唱山歌的时候还要激动! ‘挖到金子了!’ 一块大如鹅卵的老黄金,上面还有许多的土灰和杂质,不过整体还没有清理,就已显现出它的品相,非常不错的一块狗头金! 砂金矿中,绝大多数是小金粒,而大颗的粒金,叫块金,也有不同的称呼:“大者名狗头金,中者名麸麦金、糠金”,这在宋应星的天工开物里面有介绍! “平地掘井得者,名面砂金,大者名豆粒金”狗头金比较难得,基本产于冲积型砂金矿中,有些产于近地表的次生富集带中。 曹不休激动地颤着身子,双手想去感受一下这块天然金子的质感,却又不敢造次。 找得到这块狗头金,就证明这一带绝对有一个大型的矿脉!他当了几十年的地师,终于用这一座金矿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下面应该还有不少的金矿!大王不要着急,发现了狗头金就代表着附近的矿脉距离不远!’ 所有人看着这块金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这辈子,不,几辈子都没有人见过这么刺激眼球的东西! ‘天呐,狄青咱们这地里,真他娘的有金子呐,白活了白活了,我们侬人都不种地,????????????????要是早拿着锄头往这地里刨几下,兴许早就发大财了!’ 老麻子接过梁川手里的黄金,还不忘打趣几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要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那大宋中原家家户户哪一个不是种地的,刨出点大粪有可能,黄金哪有那么容易!’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现在咱们怎么处理这块金子!’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就等他拿主意! ‘先拿秤子过来,找一杆秤子,秤一下这块黄金多重!’ ‘狄青没有秤子!’ 众人问了一圈,就没有一个人有秤子,这饭都要吃不饱了,谁还要带着一根秤子到处乱走? ‘侬烈你再下山一趟,赶紧帮我找一根秤子!’ 侬烈没有推阻,马上就下山去。 这块狗头金有多重,所有人都在场,立即做一个见证!否则离了这里,到时候短了一两,有人来跟自己过不去! 侬烈下山跟飞似的,他也同样感到激动,梁川买秤子就是为了知道这金子的重量,一下山侬烈才发现,他忘了带钱了! 上次买罐子的钱是梁川给他的,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这一次走得太急,竟然。。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跟梁川开口! 怎么办,总不能再回山上去找梁川拿钱?情急之下侬烈把自己从曹不休那里得到的那一身好衣服脱了下来,拿到店里跟店主换一杆秤子! 曹不休那一身衣服可是丝绸的!山洞里面还是有不少人识货,他们有的拿钱,有的拿肉想跟侬烈换,都被他给拒绝了! 他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穿这一身好皮的机会,肉天天能吃到,可没什么好稀罕的! 不过,梁川看重他,让他下山来买秤,他不想在梁川面上丢份,果断便把一身丝绸大褂脱了下来! 这个卖秤的是个卖米的商贩,见侬烈没钱本来想赶他走,天底下做买卖的哪有卖秤的道理,卖完了秤,他如何做买卖? 结果侬烈拿出那件绸衣,贩子马上就看傻眼了,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换他一根秤子那是占了大便宜,轮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侬烈见状衣服给了,拿起秤子光着身子就往山上跑! 等侬烈返回矿坑,众人先是被他吓了一跳,看侬烈光着身子,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遭遇了敌人! ‘山下遇到南越人了?你的衣服呢?’ 侬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笑着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众人一听舒了一口气,梁川从自己身上拿了一些钱给侬烈道:‘这钱拿去衣服买一件,天冷扛不住!’ 侬烈还想推辞,可是一路跑下来身上热,到了山里凉了下来后,鼻涕马上就流了下来! ‘那我。。就拿了!’ 梁川看着这小伙子非常的不错,将来有机会,一定把他带在身边,这样的人有情有义! ‘现在我们就看看,这块金子到底有多重!’ 梁川不会使秤,把秤交给了鼻毛叔,鼻毛叔接过秤,把那块狗头金放到秤盘上。 ????????????????众人的呼吸瞬间屏住! 只见那块狗头金上了秤盘,秤杆子就提了上来,老鼻毛连忙把秤砣往后不停地拨动着,可是秤杆子还是一个劲地往上跑,众人看着心焦眼热,连老鼻毛自己都啧啧地叫个不停! ‘一百一十二两!’ 一斤是十六两! 梁川脑海里算了一番,这块金子竟然有七斤重! 狗日的,七斤重! 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置信,这么大一块黄金,就在他们的脚下! 曹不休听到这个数字,腰杆子当场也直了起来。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有了这块金子,他的命应该就能保住了吧!现在总算可以证明他自己的价值了吧! 山上又响起了梁川唱的那首歌! 广源山广源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黄金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千山万水永不寂寞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有了这一块金子,眼前的困境终于有了突破口! 他把老麻子还有狩猎队的老人全部叫到了一起,众人围在一块山石边上,狗头金就放在这块石头上! ‘大家都知道,这金子是山神赐给咱们广源来救山里面咱们所有人性命的宝贝,咱们洞里面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再没有粮食进来,许多老人和小孩都会被饿死!’ 梁川看着众人,严肃地说道。 众人听了梁川的话,虽然对黄金很馋,但是他们也明白一个道理,这块金子虽然很大很重,但是分到每一个人头上,根本分不到几钱,就算是有,他们敢在身上藏金子吗,走出这个山头,可能在哪里就让人抢了! 梁川的打算他们知道,就是想把这块金子拿去换粮食,可是关键是要怎么换,谁去换,到哪里换,这是非常麻烦的问题! 梁川还没有发话,狩猎队的哨岗突然冲上山,急忙忙地跑到梁川跟前,呆呆地站在众人跟前。 ‘出什么事了!’老麻子急问道! 阿侬回来 阿侬竟然回来了!不仅是阿侬回来了,她身后还带着近两千名老弱病残的侬人,这帮侬人多是当时从溶洞逃出去的人,混战之中他们与亲人失散,遍布在这十万大山之中,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竟然重新找到了溶洞! 值岗的侬人发现了阿侬,此时的他心情是复杂的!作为岗哨他有责任把这件事报告给梁川,报告给狩猎队的人,可是他并不想,因为看到阿侬,他就感觉土司爷还没有死,土司爷还会回来! 他马上想到了当初土司爷在的时候,那段岁月非常的痛苦!他们要为土司爷去送死,还每天都吃不饱饭,哪里会像现在跟着梁川,虽然每天吃的野菜不少,可是大家都一样,他自己一口肉也不会多吃,也是因为山洞里面的粮食不够,大家才会吃这样的食物。 以前土司爷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开恩让他们吃一点肉,现在呢,只要他多干一点活,就能多吃一口肉,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阿侬回来了,那他们这些侬人是要继续听梁川的,还是要听阿侬的,毕竟阿侬可是土爷的妻子,也算是他们的领头人! 不过,梁川早就告诉过他们这些值岗的人,有任何情况一定要报告,是一定! 他还是回山上,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所有人!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残忍的消息! 山洞中的食物自己吃已经不够了,阿侬又带回来两千多张嘴,怎么吃东西,他们会不会听从山洞里的安排,最为重要的还是那个问题,以后这个山洞谁作主! 这就像平地里响起了一声惊雷,把所有人都从乌托邦的美梦中炸回现实!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同饮水一般,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山上跟着梁川的这帮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一个人露出一丝喜悦! 他们跟这个值岗的人一样,所有的人心都沉了下来,他们担心的是同样的问题! 阿侬来了,他们听梁川的还是听阿侬的,他们好日子是不是到头了!他们谁不想回到那段苦难的岁月,他们憎恨南越人,因为那是敌人,他们同样对骑在他们头上的土司爷非常的不满! 人呐,尝过好日子的滋味后,想要再回去艰苦奋斗,可就难了,他们自然也不肯。 每个人都把忧虑的神色写在脸上,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来想这块狗头金的事了,就算挖出了这块狗头金又怎么样,阿侬回来了,如果土司爷也回来了,可就能完全没有他们的份了! 甚至连以后的日子他们都能预料得到:将来就是暗无天日的挖矿,不停地挖,然后给他们一点东西吃,他们都会被派到这口矿坑当中,干到累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梁川扫了一眼众人,看到他们如同死了老娘一般的表情,他倒是这里面唯一一个高兴的人! 阿侬回来了,那这些人不就不用他来操心了!最近这段时间可算要把他活活累死,事无大小全部要他来忙活,整个人原来是个精神小伙,现在整整瘦了好几圈,最近为了这一口矿,还有洞里人的口粮,更是操碎了心!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迎迎阿侬!说不定你们土司爷也跟着回来了! ’一句话直接击中所有人内心的痛点!众人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他们的心思全部人都是一致的! 谁都不想阿侬回来!他们不想再过那种被土司府奴役欺压的苦日子!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老麻子站了出来,把梁川拦下来! 众人的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斗争!他们的心紧张得就快要跳了出来,还是老麻子,这条命是梁川救的,干脆就还给梁川! ‘狄青你等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梁川的心里升起!‘麻子叔有事? ’老麻子强压下心头的害怕与激动,终于说出那句大逆之言:‘狄青你想不想当我们的土司,只要你今天在这里点头,我马上带人下山杀了阿侬,奉你为广源州的土司! ’什么!这老麻子自从鬼门关闯过一回之后,胆子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这样的话他都敢说,梁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眼神扫视了一圈,竟然所有人都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老麻子的这个想法! 他们是以前有商量过,还是。。?梁川往后退了一步,各种后果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此时他看到这些人的表情虽然很淡定,但是内心还是问候了他们一百遍! 这些鸟人是不是想害死他!让他当土司,没有这么好的事吧,他们这帮人怕是在他与阿侬之间,选了一个比较听话的,自己不是侬人,甚至连苗人也不是,肯定以后有人会拿这件事来说事,现在是能当土司,等这口坑做大做强之后呢,是不是就要杀了他这头鸡来取坑里的金蛋了? 再说了,他们今天敢杀阿侬,明天就敢杀自己,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刹不住了! 今天这个可怕的计划,梁川之前虽然有听到一些玩笑话,但是没想到他们今天敢讲出来,这个后果可能是要出人命的,他们瞒着自己,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事再瞒着自己,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利用! 当初自己也只是看着他们陷入困境才帮他们一把,要造反的话,跟着叶风不是更好,人家手里头有钱有兵,总比跟着这一帮穷鬼强一百侻! 这买卖不能做!梁川定了定神,苦口婆心地说道:‘先把这块金子收起来! ’众人连忙反应过来,梁川接过侬烈给的狗头金,放到自己怀里。大家急切地望着梁川,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不能害了你们!’众人急了,当土司怎么会害了他们,老麻子连忙说道:‘我们都说过了,几百年来我们广源州这么多任土司,从来都是把我们当成猪狗一样在奴役,我们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就是从你这里开始,我们才体会到什么是当人的滋味,我们没有别的愿望,就想吃一口饱饭,这就够了,只有你才能理解我们,给我们想要的生活! ’梁川拍了拍老麻子的肩膀,他非常地激动,但是梁川还是缓缓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懂这个世道的规则! ’‘在你们这里,想当土司,不是你们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朝廷说了算,朝廷是什么机构,那就是你们天顶上的天,天塌下来,你们顶得住吗? ’‘今天要是土司没死还好,咱们就当两天土司玩玩,反正自封的,就当咱们是义军反抗南越,要是土司爷死了,然后咱们又杀了阿侬,这位土司夫人,人家是朝廷钦定的妇人,那咱们就是谋反! ’‘你们知道什么是谋反吗,大宋的律法里面,他们能原谅往官家脸上吐口水的人,但是只要是一涉及到谋反,就算你是柴家的后人,手里头有免死金牌,照样要灭了你! ’‘咱们只要动了阿侬,我这个土司就是死司了,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朝廷到时候会派大军前来镇压,你们完全不知道大宋朝廷的军队有多可怕,南越人你们已经打不过了,更不要说去跟大宋的军队对抗! ’‘这结局我已经看到了,咱们所有人就是死路一条,我跟你们都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会替你们来着想,要是我只顾着我自己贪图享乐,那死的还是你们,我大可以一跑了之,谁能奈我何!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陷入了沉思,他们很不甘,再回到原来的日子,真的很痛苦! ‘听我的,下山吧,咱们去接阿侬,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这是时代的大潮,不是你们我几个能改变的! ’‘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们也不要乱说,不要给自己带来灾难! ’梁川交待了一句,便跟着岗哨下了山!山脚下,有无数的人木讷地站着,他们的精神很差,营养更是不行,显然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身体极为瘦弱,为首的就是阿侬,这个女人不知道受过怎么样的创伤,精神头也差了许多,再没有往日的那份精练,只不过,阿侬长得极为美丽,就算在这样的条件下,还有一种楚楚的风情,让人。 。阿侬认识梁川,这个男人的命就是她救的,她也没想到下山的竟然是梁川! 这个时候先下山的,肯定是带头的人!阿侬实在坚持不住,人直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这个女人也很悲惨,本来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偏偏南越人来犯,一夜之间没了老公和儿子,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自己难过也就算了,还要拉着这么多人,这种滋味梁川最清楚了,要带着这帮侬人藏在山里,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 梁川飞奔过来,一把抱起阿侬,把她抱回溶洞,其他人则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千多人,就像两千多具行尸走肉。。 阿侬回来2 ‘阿侬断气了没有?’侬烈从洞里出来,狩猎队的几个人马上围了上来。 ‘呃,还好像还没有。。’‘怎么还没死,我听说回来的时候阿侬的状态非常的差! ’老麻子急切地问侬烈,侬烈胆子可没有他们那么大,他可不敢盼着阿侬去死。 现在整个山洞里面,只要阿侬的状态一差,所有人就高兴得巴不得他赶紧死,伤心的只有梁川与阿月两个人。 阿月以为阿侬跟着土司爷一起出了意外,本来就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悲伤中走出来,没想到阿侬还活着,不过状态很不好,又让小姑娘好一阵伤心! 梁川也不想阿侬出意外,这个位子他不想坐,阿侬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阿侬死在自己怀里。 除了他们两人,山洞里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盼望,希望阿侬自己死掉,这样他们便不用背上造反谋逆的名号,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梁川混! ‘给阿侬准备的药弄好了吗?’老麻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此时的他就像一条毒蛇,梁川的话提醒了他,不过没有打消他的想法,反而让他变更加谨慎! 是啊,光明正大地杀了阿侬,这位土司大爷的夫人,那是谋反,如果阿侬是死于意外,那不就合理合法了! 别人不敢干,那他们几个老鬼来干!这些土司府上的大爷不死,他们侬人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 ‘药里面我加了一点马钱子,喝下去保证活不到明天!’陷阱大师鼻毛叔现在两个老头子是梁川的左右护法,专门给梁川打下手,对梁川又是言听计从。 马钱子是广南有的一种剧毒的植物,人与牲口吃了都会毙命!不过经过炮制之后却是一味良药。 现在给阿侬吃的可不是良药,就是想毒死阿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他们想把梁川逼上那个位置! ‘好,很好,端进去,成败在此一举!’侬烈畏畏缩缩地不敢动手,老麻子痛骂侬烈没种,最后还是他亲自动手,抢过药碗,送到洞内! ‘狄青阿侬身体好些了没,快来,把这个药喝了!’老麻子毕竟当了一辈子奴隶,对于阿侬还是有一种骨子里的畏惧,眼中闪过一丝闪躲,梁川看到了,马上就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他让妇联的人去煮草药,这些老头子这么积极,肯定有问题!‘麻子叔你喝一口看看这药还烫不! ’哈?老麻子被问得傻眼了,端着碗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碗里可是有毒的,咋喝! ‘我吹过了,不烫!’‘不烫你也先喝一口,我怕碗里有脏东西掉进去! ’梁川说得委婉,不过等于是挑明了!老麻子脸上一红,马上道:‘是了,刚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可不能喝坏了阿侬,我去重新盛一碗! ’这还盛个屁,老麻子端着碗出了洞,一转头就把碗给砸了!‘奶奶的,天底下就没见过像狄青这么蠢的人,阿侬死了他当土司,这事咱们都拥护的,就他自己一个人不肯,土司当了不好吗,他倒好,把咱们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 ’‘好人呐,狄青从头到尾都是替咱们侬人着想,没有一件事是为了他自己,没办法,就怨咱们侬人命贱,没办法遇到这样的人当咱们的头人! ’‘怎么办,咱们的事已经说出来了,要是不做的话,阿侬能放过咱们? ’老麻子自己也有顾虑,他不能给自己埋下一颗地雷。‘以前土司爷在的时候,他那个人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对咱们下手一点都不轻,谁家有人要遭难,也是阿侬出来保咱们,说实话,阿侬不是那样无情绝义的人,如果咱们跟着阿侬,说不定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侬烈突然插了一句嘴,众人想起以前的往事,气氛突然沉默了!如果说土司府里有没有好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阿侬了。 阿侬身为土司夫人,住的却是破旧而寒酸的竹楼,她不喜欢奢侈,也不会铺张,一个女人身上没有一点饰品,出门在外,大家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话,还以为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人! 侬氏几个人,其实很残暴。他们高高在上的作派是土司一贯的作风,几百年来他们鱼肉手下的这些土民习惯了,这种风气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们骨子里,没办法改变。 唯一的变化却是出现在这个善良的女人身上。阿侬对待每一个侬人,就像自己的子女一样,便是梁川这样的外来人,被阿侬遇见了,她也是二话不说救了回来,还亲自照顾梁川到他身体痊愈。 侬烈说得不错,阿侬对他们并不坏。如果是阿侬带领他们的话,或许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没有掺杂自己的情绪,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老人们又何尝不懂,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们心中的杀意这才慢慢褪去。 所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的果。阿侬要是平时对这些侬人有一丝的恶意,今天可能这条命真的就保不住了! 几个老人叹了一口气,埋怨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去。梁川也很不是滋味,他能理解几个老人的心情,可是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自己最清楚,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如果阿侬死了,最伤的肯定就是他的女儿阿月! 小姑娘现在就问他,能不能把阿侬救回来,就像当初自己救他一样,梁川叫来侬烈,准备拿钱让他去山下请侬医,再抓一点药,更重要的就是买一点粮食! 阿侬晕迷,不是别的原因,梁川一看就知道,这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就是吃饱就行,当然也不排除阿侬身体还有其他的病,所以梁川让侬烈去请侬医上山来帮忙! 侬烈正好也要下山去买一件衣服,拿了梁川的钱马上就跑出洞去。一出洞就让老麻子老拦了下来,老麻子不客气地甩了侬烈一巴掌,气呼呼地骂道:‘兔崽子上哪去? ’‘下山去给。。请个侬医!’老麻子气得鼻子都歪了:‘人还没死呢,至于这么着急吗,你给我慢慢走! ’说完还一脚把侬烈给踹到了洞口边上的沟里,把侬烈给摔个七晕八素! 侬烈一摔摔得不轻,鼻轻脸肿地下了山,先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换上新衣的他心里也不介意,原来的绸子衣太金贵,穿在身上也不适合干活,还是粗麻粗布最好,想干什么都行,坏了自己也不会心疼! 接着他又上街,满大街找了一个侬医,现在的侬医可吃香,打完仗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人,在药房里等着看病,侬烈想请人上山,可是侬医根本走不开,最后还是给他开了几味药,让他带上山给阿侬用! 最后,侬烈买了又买了一些小米才上山。老人见侬烈很会办事,满意地笑了,却被梁川狠狠地骂了一顿:‘说好的侬医呢,怎么没有叫上山! ’侬烈委屈地把原因说了一遍,梁川才不责怪他,让他拿米去下锅,准备来喂阿侬。 梁川先给阿侬喂了药,再让阿月仔细喂了些米汤,然后让她继续睡着,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身边,就怕老麻子等人一个想不开,又来做那些出格的事! 到了第二天中午,阿侬终于奇迹般地醒了过来!‘阿侬你醒了!’阿月一声轻唤,也惊到了梁川,梁川守了一夜,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这是在哪里,是咱们的山洞吗?’阿侬的声音极度虚弱,听着随时都会再晕过去。 原来无比风情的一个女人,年纪虽然比梁川大了点,但是挡不住那种少数民族的异样风彩,原来的阿侬,往人群里一站,绝对是人群当中的焦点! 梁川也是意外,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别人如果是水蜜桃,那她就是一颗蟠桃,还是一万八千年一熟的那种,狗日的侬全福好有福气,讨了这么美的一位夫人。 。说实话,梁川来到这个世界,换上了这副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也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雄性气息! 他每天都有一种火山要爆发的感觉,自己死死地压制着这种躁动,唯一一次失控,就是在高原上,对黑姑娘曲珍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他看到阿侬,这种成熟女人浑身无不是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实在是一个健康男人无法抗拒的尤物。 虽然阿侬病了,但是依旧很美,此时更有一种风韵。。‘是咱们的山洞,现在没事了,你不要有压力,没有人会来咱们山洞骚扰。 ’‘咱们的洞吗。。好像有一点不一样。’是变得不一样了,阿侬能感受到,却一时半会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先休息吧,不要说话了,你把身体养起来再说!’‘阿月,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侬你不要担心,听阿爹的话!’‘嗯!’ 交出黄金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矮木丛,照到阿侬的身上。她从没有觉得阳光可以让人如此安逸。 以前的时光,总是在不停地斗争当中,一晃眼半生已经过去了,虽然她现在才三十来岁,可是,她失去了丈夫与儿子,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想过一死了之,可是被侬人乡亲们救了下来,看着乡亲们受苦受难的样子,她实在不忍一死了之。 ‘在看什么呢?’梁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阿侬的身后,轻轻地问了一句。 阿侬的身体每一天都在变好,她也很感慨,人生际遇无常,当初救下的苗人,现在不仅救了她,还救了所有的侬人。 ‘看看太阳,夕阳真美啊,以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么美丽的景象,忙着生忙着死,不曾抬着看看四周的风景。 ’‘是啊,很美。’‘你唱的那首山歌可以再唱一次吗?’阿侬抱着腿,缩在山石上,歪着头看着梁川。 ‘我唱得不好!’‘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唱歌的好手,看来当初救下你没有错,哪里会唱得不好,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 ’两千多个侬人,所有人都处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们每天漫无目的躲藏在山林里,与野兽为伙与山川为伴,渴了只敢喝一点溪水,饿了只敢采一些草茎与树皮来充饥,南越人把他们的精神都摧垮了! 土司被抓,没有人带着他们,他们将要何去何从,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人在山林中失踪,这批从溶中逃出去侬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不到原来的一半。 终于有一天,他们突然听到远方那激昂的歌,那熟悉的声音,正是指引他们回家的动力! 阿侬也被这歌声打动了,一定是自己人在唱歌,因为那歌声飘来的方向正是她们当初躲藏的溶洞的方向!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个信念,哪怕死,哪怕错了,能回到当初藏身的溶洞,她们也无怨无悔! 于是阿侬带着所有的侬人朝着歌声的方向寻来,还真的让她发现了梁川的踪迹! 看到梁川,阿侬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醒来时,才有了这番美丽的风景。 山间的红叶如火,天边的夕阳焱焱,有山风阵阵,再无人间烦恼。‘我教你吧,你唱歌肯定比我好听! ’阿侬突然嫣然一笑:‘其实阿月已经教会我了,我在晕迷的时候,就听到这孩子不停地唱这个歌,很有力量! ’呃。。‘让夫人见笑了。’‘现在我哪里还是什么夫人,你以前都直接叫我阿侬的,怎么现在转性了? ’梁川一时语塞。‘这是你们家乡的歌吗,真好听,我到过不少的苗寨,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梁川可不想跟她再讨论这什么歌不歌的,现在阿侬气色越来越好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把洞主的位置交给他了! ‘妇联,这个词是你想出来的吗,是什么意思?’‘妇联嘛,就是妇女联合会的意思! 把所有的妇女联合起来,就叫妇联啦,妇女能顶半边天嘛!’‘是这样吗? ’阿侬叹了一口气,要是他的土司老爷也能明白这么深刻的道理,侬人哪里会被轻易地击败? 狄青啊狄青,这个人身上还有多少的神秘,他能搏杀黑山猪,还能带着这帮侬人重新活出一片天? 重新回到山洞,阿侬明显发现了不同,山洞里面的侬人无论是身体脸色还是精神,全部与自己带走的侬人截然不同! 山洞里同样没有粮食,但是所有人不仅没有变瘦,反倒是胖了不少,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就像天天大鱼大肉一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比起自己带回来的那帮人,人原来都是一帮人,反观跟着自己的那帮侬人,死的死,病的病,两千多人就没有办法找出一个气色还可以,身体健全的人,前后可能就差了一个来月,这变化简直不可思议! 原来的山洞,总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屎尿味,现在没有了,整个山洞竟然没人敢在洞里随意大小便,到处都十分清新洁净! 女人的地位也相当的高,这狄青创建的这个叫妇联的组织,让女人有了跟男人平起平坐的底气,侬人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女人从来没有说话的资格! 这里还是他熟悉的山洞吗?她细细问了阿月,才知道这都是梁川带着众人做出的改变。 她也惊讶于,这个山洞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潜力,所有人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乐观,每个人都活得有滋有味。 倒是她带回来的两千多人,现在成了溶洞的负担!原来山洞里面的人粮食已经不够吃,现在人多了一倍,直接将山洞的库存压垮,连野菜也不够,妇联的人已经紧急扩编,加大力度去山里面采野菜,这样来缓解压力! 阿侬还不知道这个山洞最大的秘密,可是他并不想隐瞒关于黄金的事情,山洞里面知道的人太多,与其让阿侬来问,不如自己直接先说清楚! 梁川把那块一百一十二两的狗头金拿了出来,放在两人的跟前,夕阳光的照耀下,这块刚出土的金子还闪着异样的光彩,更加夺目,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阿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那块狗头金看了看道:‘这是哪里来的? ’梁川缓缓地说道:‘咱们广源州发现了一口金矿,这块金子就是矿里挖出来的! ’‘什么!’连阿侬这个土司夫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狗头金! 她可从没有听说过黄金的事,梁川一个苗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跟我走走,我带你去金矿的地方看看! ’阿侬想本想拒绝。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应该做什么事,现在她已经不是所谓的土司夫人了,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再去插手,合适吗? 从洞里人的眼神她甚至可以察觉到,现在这个山洞已经不姓侬,已经姓狄了! 所以她虽然意外黄金的发现,可是她心里有分寸,这事太大,她要是贸然去插手的话。 。金矿?她竟不知广源还有这么卓越的资源,有这么好的东西早让人发现了,怎么可能守着这么巨大的宝藏世代当穷人。 。阿侬的想法就是,肯定是哪里捡的,或是有其他的缘故,地里面挖出来的,她则满腹怀疑。 直到她跟着梁川到了半山腰的黄金矿坑,她才发现,眼前的事超出了她的预计! 一口八尺有余的矿坑摆在眼前,里面一筐一筐土一人接一人,从里面把土抬出来! 整个矿坑里挖金矿的人约有上千人!所有人都是一脸灰,不过他们见到阿侬,全部咧嘴一笑,丝毫不觉得这挖矿艰辛! 梁川说过了,矿挖出来,优先用于买粮!有矿就有粮!大家的干劲能不足吗? ‘我们先前抓到了一位地师,是个汉家人,这人有些本事,真的带着我们在此地找到了一口金矿,这枚狗头金就在是这个矿里挖出来的,我们所有人都在场见证了! ’阿侬还沉浸在吃惊没有回过神来,这景象真的让她震惊到了,眼前的挖矿操作很熟练,几乎是一气呵成的节奏! 这几天陆续又有几块小的金块出土,已经整齐地码在一起,由几位妇联的女人共同保管着,这些小金块大的有几两,小的也有半两多,加起来也很可观! 曹不休已经对挖出金矿的陪土进行筛淘,这些土里的含金量,同样是一个非常喜人的量,侬烈下山买的那口瓷罐子里面,已经装了个小底,满满地铺了一层金砂! 难怪挖矿的侬人要高兴,因为他们的成绩拿得出手!‘这些都是你们挖出来的吗? ’‘是的!广源下面挖出来的金矿,自然都是属于大家的!有了这些金子。 。’两人边走边说,一句话还没有聊透,侬烈就急忙忙跑来跟梁川报说:‘狄大哥不好了,洞里打起来了! ’梁川急忙看了阿侬一眼,然后问道:‘慢慢说怎么回事!’‘就是。 。就是。。’侬烈看了阿侬一眼,小心地凑到梁川耳边,准备只告诉他一人,他这一小动作不仅刺激到了阿侬,也刺激到了梁川! ‘直接说,不要这样!’侬烈一咬牙道:‘后面来的这些人不服妇联姐妹们的安排,对咱们给他们吃的野菜不满意,扔了不说,还在洞里面打骂妇联的姐妹,咱们狩猎队的人看不过,跟他们干了起来! ’侬烈为难,是他懂得做人的道理。山洞里面,现在是梁川当大哥,还是阿侬当大姐,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不想在两人眼前挑眼,就是怕给两人难堪,谁知道梁川就是故意在等这样的机会,准备把手头的权力,归还给阿侬! ‘阿侬走吧,咱们去山洞里看看,好不容易盼来的局面,可不能让咱们内部变复杂了! ’ 观州买米 这些金子挖采几乎耗尽了广源的所有人力物力!其实,就在梁川提出要带着金子要去买粮食的时候,所有人就有一个担心,这块金子太过贵重,也没有办法保证路上不会出什么意外! 现在好了,梁川的‘真实’身份被公开,他自己就是侬人,更是阿侬的弟弟,没有理由要来骗这块金子,退一步来说,梁川有很多种方法来霸占这块金子,但是梁川都没有动手,土司一当上,不用靠着阿侬的身份,想要多少金子,都是梁川自己的! 阿侬已经发话了,她自己守着山洞,梁川带人去换粮食!这个方案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山洞里面的粮食现在是真的没了,再不买粮食的话,所有人都要死在山洞里面! 梁川带着狩猎队的人马上出发,胭脂马在山里面吃草,冬天的草都黄了,也掉了不少的膘。 临行前,梁川还带上了他的铁面具,这样挡住自己的脸,省得这张梁川脸给我自己带来麻烦! 他想去找叶凡,他手头的资源肯定多,可是当初自己不辞而别,再无脸面去找他,稍一起念,又打消了这个准备。 南方与东南的邕州也不能去,南方的南越人是死对头,粮食买不到,被抢走可能都会! 邕州现在听说要开始大战了,那里更乱,更去不得!西南都是荒山野岭,除了高山还是高山,粮食更不可能种得出来,自古这里也不是粮食中转站! 想了想,只能往北面,要是能到达蜀川的话,那样便是最好!那里从都江堰建成之后,千年无患,成了争霸的要地,更是产粮的重地! 唯一的麻烦就是,去蜀川实在太远,不过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一行人几乎是用跑的,与时间赛跑,争取在饿死人之前,想把粮食买回来。 晚一天,可能饥饿就会闹出人命!还好这帮人,在野外露宿赶路是他们家常便饭,以前为了打猎,他们要深入无人的深山,经常十天半个月不会出山,吃喝拉撒全部在山里面解决,这种户外生存的小事,对他们来说很是微不足道! 一天的时间赶了一百多里地,往北。可怜的广南连一条像样的官道也没有,大宋朝压根就没想过在这里修路,都是一尺多宽的小路,连两个人并排行走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梁川有一匹马骑,其他人全靠一双脚,生生地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到了一处地界,梁川想问,却找不到人,直接进了城,才知道这到了观州地界! 观州属于广南北部的州县,这里算是已经远离是非之地,南越人进攻宋朝的路线,一般是朝东北方向,那里有邕州以及广南东路的各处富裕之地,往西北则大部分都是贫瘠落后的所在,南越人根本不会在这里浪费兵力,就算打下来了,如同广源州一样,连根草都捞不到! 观州同样很穷,跟广源有得一拼。进城梁川找了个酒楼歇脚,让手下人去问城里是否有卖米! 梁川不仅带了那块一百一十二两的狗头金,还带了不少的金砂,如果城里有粮食的话,先买一批回去,能解燃眉之急也先,不行的话,他便再往北,寻找更大的卖家! 观州最近的米商多了许多,跟梁川预料的一样,都是从北方的蜀中或是两湖地区运来的,准备运往广南去贩卖。 不仅是粮食,还有大量的军需物资,比如皮料角料,还有马匹食用的物料等等,观州原来是非常穷的一个地方,借着这股子东风,目前竟然也把买卖做得有声有色。 梁川现在懒得去看外面的热闹,趁着众人买粮的功夫,找了一个草垛子,人躲到里面睡了起来! 直到侬烈后来,不停地呼喊着,才把梁川从梦中惊醒。‘大哥咱们找到卖家了! ’‘量大不大?在哪带我过去!’‘大,他说咱们要多少他就能卖多少,不够,他还能再往别的地方调! ’‘漂亮,要是能在观州把这事解决了,咱们何必再往川中去!’梁川跟着侬烈找去,越走越不对劲,走的净是偏僻阴暗的乡间小道,最后走到了一处又潮又偏的山脚下。 梁川的眼睛马上四下扫了一眼,警觉地眯了起来。接头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梁川一看这厮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不过狩猎队的几十个人都在身边,梁川倒不怕这小子乱来!‘你们哪里碰上的这小子? ’‘就问呗,问上了,他就让我们跟着过来!’‘怎么问的,你们是不是把金子的事情说出去了? ’老麻子几个人闷声不讲话,梁川一看心就凉了半截,暗道,完了露财了! 买米的话一般都是在米行,哪有人会把米行安置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山脚下,那粮食不全部霉光了才怪! ‘几位爷看着很面生,不像是咱们观州人氏?’‘你觉得呢?’梁川冷冷地说道。 ‘不是的话我就放心了,小弟名叫侯示,听说大爷们要买粮食,那你们来我们这里算来对了! ’不是的话就放心了?这是什么话?侯示把仓库门一打开,只见仓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如山一般高的粗麻袋子! 这栋宅子倒也挺大的,虽然位置差了许多,但是梁川没想到,里面竟然真的全是这样的袋子,哪怕不是粮食,就算是砂子,也得装不少时间吧。 。而且,这时显就是刚堆放不久的,整个仓子里面闻不到一丝潮霉味儿,这些袋子也很新,上面还有一些标记,上面写着一个‘顺’字! 侯示对着梁川激动得直搓手道:‘怎么样,这里面的粮食够你们的要求了! ’这。。梁川光看到袋子哪里肯下结论!袋子是够了,就怕里面真的是砂子! ‘把袋子打开让我们验下货!’侯示也不嫌麻烦,马上解开了其中一口袋子,只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谷子,宛若金砂一般。 梁川抓起一把谷子,放在鼻前闻闻,又用力把谷子碾碎,里面真的是大米,这年头也没有这造的技术,只有骗术! 这一袋大的谷子,全是刚出不久的新米!就怕其他的袋子里是假的!‘其他的米袋能验验看吗? ’‘当然能能验!侯示激动得不停地搓手,这眼看一大笔钱就能到手,他如何能不开心! 梁川朝后面的米袋还有底层的米袋努了努嘴,几个人分别过去,迅速解开袋子,仔细地检查里面的谷子! 不多时,他们一一回来报告,得出了一个让梁川震惊的消息,竟然这些谷子全部是真的,而且品质都相当的不错! 这怎么可能!观州从来不是产量的要地,竟然能屯着这么多的新米,而且这侯示也不像这米贩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有多少粮?’这句话把侯示问住了道:‘呃。 。这个嘛。。可能。。大概。。挺多的!’竟然连多少粮食都一不清楚,那还做的什么买卖? 这小子是不是寻自己开心?自己家缸里多少米不知道,下锅炊饭?梁川很里很不爽,心里更狐疑,他开始担心起这批粮食的来历! ‘那侯老板米价怎么商量,一斗米多少钱?’‘这个嘛,好说,咱们不谈一斗米多少钱,你看看这批米,少说也有几万来斤,就给个总数就行! ’所有人都听傻了,竟然还有这么做买卖的,这倒是很痛快!‘那怎么能成呢,要给也是您给一个数,毕竟这货是侯老板您的! 要是我这里出的价低了,那您面子挂不住!要是您给的高了,我还个价,咱们不至于伤了和气! ’侯示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打量了梁川几眼道:‘你这个侬仔倒是挺有意思的哈,没见过你这么精的,这么着吧,给个一百贯吧! 多余的话咱们就不说了!’梁川心里偷偷打了一个小算盘,一斗现在米价差不多是五十几文,一万斤就是百来贯钱,算起来自己没有吃亏! 主要是这里离广源州最近,这近水能救近火,就算价格高一点,自己也得忍痛买下来! 一百贯钱就是一两黄金,这对现在的侬人来说,太便宜!价格倒是不错! ‘侯老板是个爽快人,不过嘛,我这里最后还有一个要求!’侯示有些不爽地皱起眉头,还夸这侬仔呢,怎么这么龟毛,事儿这么多! ‘快说快说,我还有其他事呢!’‘我这里人手你也看到了,只有三十几个人,没办法把这么多的粮食运回家去,还请老板帮我请几个人,到了我连工钱一并付了! ’这米虽好,但是梁川最大的担心就是不是这个小子的米,万是是他拿别人的东西来卖,回头正主找上门,他拿米去还给人家? 侯示一听差点跳了起来,嘴里唧里咕噜讲了一大通话,听着像骂人又像抱怨,可是梁川一句也听不懂! 侯示大骂这小子太精明,可是他知道,要是今天不把粮食送过去,梁川这小子绝对不会交钱! ‘你等着我去找人!’ 山洞内乱 观州的米来得有些突然,不过最让梁川后怕的还是在广源那一场差点酿成的大乱。 那时梁川带着阿侬回到了山洞,原来都是一个州的乡邻,可能还有一点沾亲带故,此时却分成了两拨人,很是明显。 无疑,跟着梁川的这帮侬人他们过的日子要好于在外流浪的那帮人。可是所有的侬人都觉得,这洞就是他们原来的窝,凭什么要有这么多的狗屁规矩,凭什么要让洞里的女人来管他们,任什么要听梁川的话! 最后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洞姓侬还是狄,大家以后要听谁的话,这个问题非常的重要! 山洞里已经打完一架,打得还非常的凶,地上落了许多的石块,还有不少的鲜血,场面非常吓人,现在狩猎队已经介入,他们直接拿出刀跟箭,架起来,把两拨人直接分开! 见梁川与阿侬一齐到来,所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件事终究要有个说法! ‘狄青这个山洞是你带着我们先占的,当初南越人打来的时候把洞烧成什么样你最清楚,还不是咱们费了老大力气才清理干净的,狗日的现在让他们住进来就算开恩了,他们还想怎么着,要骑在咱们头上,指挥咱们!’ 山洞里面的人见梁川来了,马上把情况说给给梁川听。 ‘放你娘的屁,土司爷在的时候你小子敢说这种话吗,你是不是吃人家几天饭就忘了本了,这是咱们侬人的广源州 ,不是他一个苗人的!’ 跟着阿侬的侬人也立即反击。 ‘谁说这地盘是狄青的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跟着一个外人这么横,咱们问问阿侬,到底听谁的!’ 洞里的人瞬间脸就黑了下来,他们哪里愿意去听阿侬的,虽然阿侬对他们也不会差,可是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可不愿再走回头路! 这帮人不知道梁川的好,他们可能是梁川现在就光给他们吃野菜,他们吃怕了,原来的肉要先给狩猎队还有值哨的人先供应,现在还要给挖矿的人先保证,否则他们没办法去干这么重的活。新来的侬人没让他们去打猎,更不可能让他们去挖矿,他们吃不到肉,自然不服气想要造反,这一点是小误会,这个结还没有打开而已! 不过,根本的问题还是一个领导方向的问题,大家都要争一口气! 梁川给狩猎队的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把刀箭先放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要是有这个力气,先出去给我打南越人,南越人烧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的亲人,你们不去跟他们动刀动箭,在这个洞里内讧,算什么本事!’ 一席掷地有声,把两边的人骂得都抬不起头。 梁川左右两边都扫了一眼,就算是那些新来的侬人,他也毫不畏惧地扫了过去,眼神所到之处,就没有人敢跟他直视的人, 大多都是内有愧,毕竟这洞真算起来,就是梁川收留他们的! ‘你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在这种困难关头,更应该齐心协力,而不是拿起家伙自己内斗,我狄青今天在这里就放下这句话,这地方以前是你们侬人的,以后还是你们侬的,送给我都不要,阿侬是土司爷的夫人,对我有救命的大恩,我更不可能去抢她的地盘,我把她救回来,一则是报她的恩情,二则我能力也有限,正好让她来领导你们!’ 梁川此话一出,整个山洞一片哗然! 梁川现在山洞中的声望是如日中天,众人对他推崇备至,差的就是他自己振臂一呼,现在他倒好,屁股一拍,竟然什么也不管不顾,他就这么无所谓,多少人对这个土司的位置眼热不已,他说不要就不要!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全部集中到了阿侬身上。 阿侬朝前走了一步,轻声地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有些话我也不妨直接说了出来,其实狄青。。他是一个侬人!’ 什么!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再看看阿侬!这怎么回事! 梁川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阿侬,她这是打算干嘛? 难道。。 梁川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侬继续说道:‘你们并不知道,狄青其实是我的弟弟,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世人罢了,原来土司大人在的时候,碍于我弟弟这个身份,来到土司爷并不合适 ,所以我就一直让他跟着阿月,呆在竹楼当中。我这个弟弟原来身体不好,都是我一直在照顾!若他不是侬人,你们以为一个苗人会对你们这些人这般好,带着你们在这山里挖黄金?’ 说完阿侬看向梁川道:‘阿弟你何必再骗他们,我知道你对这土司的位置没有非份之想,但是这些百姓离不开你,咱们广源正是危难之际,你如何能置你的同胞于不顾!’ 梁川欲哭无泪,傻傻地看着阿侬的表演,心里在默念,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能如此坑我! 阿侬的这些话真的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他们一直也在奇怪,为什么阿侬会收留梁川这么久在竹楼,又让阿月当了这个苗人的女儿,原来狄青是阿侬的弟弟,那这么说起来,这一切就全部说得通了。 老麻子还有鼻毛叔等一干狩猎队的人看向梁川,恨不能掐死这臭小子! 搞了半天他与阿侬原来是一家人,那现在好了,他们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更是倒豆子一般说得一干二净,以后让他们在山洞怎么面对阿侬? 新来的侬人也愣了,搞了半天原来是他们自己在瞎起哄,两人是姐弟的话,那谁做不还是一个样,更何况,这个狄青竟然也是侬人,那就无所谓了,谁来不是纳粮,反正轮不到他们自己! 众人现在尴尬地立在原地,梁川与阿侬都无所谓,两拨人现在都是一脸骑虎难下的样子, 反正都把梁川与阿侬给得罪了! 阿侬这时候站出来说:‘狄青与大家之前可能有什么误会,但是我相信这段日子以来大家也看到了,狄青的才能很出众,跟着他的人日子比跟着我的人过得要好上许多,我只是一介女流,如果大家介意我的土司夫人的身份,那我可以继续占着这个位置,但是,我希望大家可以服从狄青的决定,跟着他的话,大家的日子我相信一定可以好起来!’ 众人顿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闹了半天原来是人家的家事,阿侬做主与狄青做主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左手与右手的区别! 这话正因为梁川自己表态了,要是他想要土司的位置,早就可以把阿侬暗地里做掉,他明说了,不要土司的位儿,另一些话也从阿侬嘴里说出来,有阿侬这个大姐大罩着,他就算不是土司,地位也跟土司差不多了,把自己的姐姐赶下来,然后自己上位,好像也不太地道。。 总之这一家人好乱,现在阿侬当洞主,不过大政方针看来是要听梁川的话了,这倒是合了原来山洞中狩猎队及妇联的心意! 倒是妇联的人说话了:‘既然阿侬已经发话了,那狄青原来定下的规矩,这些人还守不守了!’ 阿侬笑道:‘对侬人好的,自然要遵从!’ 一句放说得新入洞的侬人一点脾气也没有。 ‘那好,他们今天把饭菜倒掉了,明天的饭菜就要相应地减掉 !’ 新来的侬人马上急道:‘阿侬你这个要为我们做主,你看看他们给我们吃的是什么?’ 阿侬脸上的笑意没有了,道:‘我们吃的是他们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他们的粮食也不是天上刮来的,能分出来就是万般不容易了,可能你们没有去洞里的粮仓看过,看一下相信你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那帮女人在粮仓边上守着呢,不让我们靠近!’ 梁川道:‘让他们看看吧!’ 新来的侬人见机马上到粮仓里伸长了脖子乱看,可是仓里哪里还有粮食,只有一层麸糠留在底下。。 ‘要是给你们吃野菜,他们自己吃粮食那我倒要说两句,可是你看看,便是我这位弟弟吃的也不如你们,你们竟然还这么不知好歹,把吃的倒掉,活该让你们再尝尝树皮草根的味儿!’ 阿侬恨铁不成钢地骂着,骂着这帮侬人抬不起头。 ‘从现在开始,规矩已经有了,谁要是不从,就请你离开,这以后也是广源的规矩!狄青以后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不需要听狄青的安排,那也请你们离开,山洞里不能养闲人,包括我在内!’ 阿侬说完顿了顿:‘洞里面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我与狄青今天已经商量好了,准备拿金矿坑里挖出来的金子去外地采购粮食,你们有谁愿意一起去的,马上出来!’ 阿侬一说完,只有狩猎队的人站了出来,几乎 是不带任何犹豫,阿侬看了看道:‘很好,就由你们带着矿坑里面挖出来的金子,去买米吧,现在这洞就由我守着,等着你们回来!’ 。顶点手机版网址: 顺风镖局 侯示的动作堪称迅速,人一转眼便不见了,接着又不知从哪里火速叫来一批壮丁,虽然看着这些人瘦弱了点,但是这帮人动作很快,他们多是挑着两个挑子,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些人挑起米袋,一个人能挑两袋,加起来足有两百多斤,只多不少,这么大的重量虽说现在对梁川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说说原来的梁川,虽然经常有锻炼,但是这重量压在他身上,不休息半个月绝对缓不过来! 他的肩与腰椎根本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 这些人现在跟他的身形比起来,就像一个泰森一个周冬雨,就是这些周冬雨般身材的人,挑着两担谷子还能健步如飞。 他们挑起谷子就走,一点哼哼声都没有,侬人们看着没有什么触动,这年头人跟牲畜有什么区别,甚至人比牲畜还要命贱。牲畜饿了人还要给它吃草,人饿了,不去挣命,只能活活饿死。 ‘大爷您说个位置,这些谷子挑到哪里,远的话那咱们就没办????????????????法了!咱们是赚点苦力钱的,不是专门的挑夫,远的话咱们还得再加钱!’ 梁川心里暗爽道,只要出了观州地界,到时候回家叫一批人到北面来接应,不怕他们乱来! ‘侯老板果然爽快,这工钱我包了,出了观州地界便可以!’ 梁川高兴,这侯示却高兴不起来,一脸焦急的神色,死死地盯着这些挑夫,嘴里不停地赶着他们,催促他们不要偷懒。 ‘侯老板是不是有事。。’ 梁川看着侯示做买卖这么着急,自己都有些担心。 他最担心的还是这批货源,不过快也有快的好,赶紧把货转移掉,到时候看谁争得过谁! 梁川拉来侬烈道:‘你快回广源,让阿侬带着广源的所有男人,带好家伙,到咱们来时走的这条路半道上汇合,千万跟阿侬交待好了,能不能拿得到粮食,就看阿侬带的人多不多了!’ 侬烈得了梁川的命令,撒腿就跑。之所以叫他,也正是他手脚比较快,人也比较灵活,现在就是与时间赛跑,谁叫的人多,谁就能占有这批粮食。 梁川看着这批粮食一件件地往外搬着,叫上狩猎队的人紧紧跟在后头,他比侯示现在还担心有人来捣乱! 果然,这一百多号的挑夫走了一天一夜,刚出观州的地界,果然就遇上了麻烦。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嗒嗒与马匹嘶鸣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人的脸色马上变了,停下脚步,放下手中的活,紧张地抄起自己的家伙! 梁川最担心的事马上果然还是发生了! ‘侯老板咱们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侯示嗨了一声,好事临门就差一脚,生生让人给破坏了!要是再晚一点,他拿到了钱,才不管这些人追上来,丢下梁川跑掉就行,这个侬仔也是奸滑,这一手防得死死的,他都没办法下手! ‘都给我站住!’ 来人清一色骑着高头大马,看样子不是本地人,他们的口音很中原,有着浓烈的汉家人特色! ‘给我站住!逮了好久,可算逮到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了,你们知道这批货是谁家的,胆上长毛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侯示这时候没管梁川了,转头迎上这人,不怒反笑道:‘你们是打哪来的,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来人不再啰嗦,直接一鞭子就甩了过来,侯示堪堪闪过,也动手了,抽了刀子砍了过来! ‘反了反了!’ 来人呼喝了两声,马队迅速往后撤去,搭起箭乱射了一通! 箭可是不长眼睛的,他们才不管是不是侯示的人,连着梁川带来的侬人也是一通乱杀,梁川大骂一声:‘你们自己狗咬狗,拉我们下水干嘛!’ 说完梁川抄起柴刀,跳上自己的胭脂马,也加入到乱战当中! 老麻等人直接看呆了,梁川这是什么操作? ‘狄青快回来!’ 梁川在乱阵之中哪里听得见声音! ‘不管了,射!’老麻子一声令下,又回了一句:‘大家看准一点,别伤了狄青!’ 侬人架起弓,拉出满月朝这支马队射了过去。 三十几个人,射出的箭雨威力就不怎么够,还好侬人向来都是打猎出身,靠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他们的准头非常好,落到了马队里,射中不少战马,让马队一阵骚乱! 马队带头人一看势头不对,也是颇为意外这帮人的射术这么好,马上跟着调整方针,发起冲锋的号子! 因为两拨人还有一段距离,原来侬人的优势马上变成了他们劣势,这波冲锋要是搞起来,他们马上就会吃大亏! 梁川见状马上吼道:‘快散开!’ 然后他自己一人一马抄着马就冲了过去,所有人看得血都沸腾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的,他们侬人第一次这么硬气!梁川是头一个这么硬杠的广南人!对面那些可是整整上面号的骑兵啊,怎么打! 侯示一看,趁着这个时间马上开溜,临走还不忘叫道:‘侬仔你撑一会,我已经在叫人了!’ 说完,跑得比猴子还快,带着挑夫连粮食也不要了! 梁川一个人迎着敌阵杀进去,他的胭脂马虽然比对方的马要矮小,但是他的身材高大,手臂颀长弥补了这个不足,操着刀左右劈杀,加上外围又有侬人的箭雨加持,竟给马队造成不小的混乱! 这支马队训练有素,唯一的不足就是只是轻骑兵,而不是重骑兵! 李元昊手头的铁鹞子一身重甲披上,连上铁环,就算是再强的弓箭也不怕。战场上弓兵是最弱的存在,他们的优势很明显,但是防御力几乎为零,轻骑兵的弱点同样非常突出,他们的机动性超级高,防御力也几乎为零,碰上敌人的防御高一点,或着准头高的队伍,马上就显现出了不足之处! 侬人们也很精,他们可不会在平地上跟这些骑马的硬杠,他们见梁川帮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马上跑到附近的斜坡上,借助山上的矮林子,躲避骑兵的箭,居高临下,又能放冷箭偷袭敌方! 梁川凭借胭脂马滇马优秀的耐力,不停地地在敌阵中穿梭,虽然速度上不见优势,但是耐力极强,不停地穿插着,梁川再搞着偷袭,砍伤两三个人马上就跑,跑还专往高往的山坡上跑,往侬人躲避的地方跑,把他们引过来喂箭,搞得这帮人相当的火大! 这些人见状不好,队里已经有不少人落马或是受伤,都是被这些弓箭扰乱的,加上他们阵型自己乱了,又引发不少的踩踏事件,加重了伤亡! 梁川每放倒一个人,山上的侬人就欢呼一声,直到最后,对方这些骑兵对着梁川大喊道:‘你与观州的人不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帮他们!’ 梁川一听,这竟然是河北河南一带的口音! 既然是汉家人,看样子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再弄复杂,他自己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血流了一身,还好他最不怕的就是流血,他受过的伤比这重比这疼的都有,现在肾上腺素一刺激,他更不会觉得疼! ‘我没有帮他们,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只是自保!’ ‘住手!’ 来人喊停了所有人,骑兵队马上勒住马首,停了下来! 梁川同样喊了一声,让山上的狩猎队不要再放冷箭。 还好梁川喊了一声,否则他们的箭矢也要用完了! ‘在下余海,来自邕州顺风镖局!’ 余海为了表示诚意,竟然自己先下马,对着梁川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 这种动作很亲切,梁川以前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特别是水浒当中看得最多! 最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是那个他一直想会会的顺风镖局的人! 梁川失去了记忆,否则他看到这人的时候,一定会惊呼又是老熟人! 这人便是石头第一批带到邕州的镖师,当初与蓝寿在镖局里比武,让蓝寿好一顿收拾,从那以后就没有了脾气,乖乖地呆在邕州,帮着石头好生经营这个分局! 他哪里还有脸面回沧州,面子在这里丢的,就要在这里找回来,否则打死他也没脸回老家! 梁川自己没有下马,在马上回了一个礼对余海道:‘在下狄青,幸会!’ ‘狄兄好身好手!’ ‘你们人手也不少!’ 一个夸一个讽,你来我们,余海苦笑一声对着梁川道:‘听着狄兄的口音不像是广南人,怎么会跟这些侬人还有观州的匪盗混在一起?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做贼的哪个不蒙面? ‘兄台好声力,这说来话长,我与那侯示不是一伙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什么叫做混到一起?’ 余海这些年长进不少,被蓝寿打服了以后,脾气收起不少,对着梁川苦笑道:‘实不相瞒,狄兄背后的这批粮食是我们镖局护的镖,几个弟兄们大意让侯示一帮观州人得了手,我们这番来就是为了这些粮食,上面还有我们顺风镖局的记号呢!’ 侯通到来 ‘我不管你们是顺风镖局还是什么逆风镖局,谁来都不好用,上面写个顺字就是你们顺风镖局的?那皇帝老儿的宝座要是写个青字,是不是就是我狄家的?’ 梁川不知道这伙顺风镖局的什么来历,能拿得出一百多匹马这样一支马队的,绝不是一般的小机构,不过梁川才不管这么多,粮食不带回家,死的人就要多了,人命关天的事,梁川不得不拼一把!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镖局想必做的是押镖送镖的活,镖物路上让人劫了,你们应该去找那个劫镖的人的麻烦,而是不来我这里,指着我买的粮食说这是你家!’ 余海是个武夫,可没有梁川这么好的嘴! 不过他也懂一个道理,就是梁川说的没错! 抢他们粮食的不是梁川! ‘好了我还要赶路,各位方便的话就给条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想打的话,那我也奉陪到底!’ 以前赵子龙独闯曹营,一人连七位曹将已经够猛了,现在梁川一人对上他们百号人,竟然还放话要再打,光是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 当然他们家可以袋子上写顺字,别家自然也可以,镖物被劫了,怎么都说不清楚! 他们镖局跑镖行镖这么多年来,就在广南这个鸟地方出事最多,这里的人才不管你这个镖局背后有什么人罩着,他们见到钱就想抢,命都不管不顾的那种! 这批粮食的钱不多,但是镖局的面 子很重要! 要是放在以前余海话也不多说,直接就把梁川给干了,粮食带走就是,但是现在他早不这么干了,这些年就是因为冲动一来就让蓝寿给收拾了,做了几年还是个镖头,蓝寿都他娘的快混到总镖头了! 蓝寿这小子出门很少打架,都是靠脑子办事!他有学有样,早也扔掉那一套蛮横功夫,用脑子押镖! ‘其实我也不想用强的,有事咱们好商量!’ ‘强便强,我还怕你横!’ 梁川今天打急眼了,才不管这余海想怎么样,要打,他也要多拉几个人下水,黄泉路上好不孤单! 余海苦笑一声道:‘要不这样,这批粮食也不是什么大钱,我花钱从你手头买下来,你看如何?’ 买?他梁川钱都还没有付给侯示呢,这不是再白赚一笔,可是他现在并不是要钱,要粮! 梁川苦笑着摇摇头,余海道:‘我都还没出价呢,怎么兄台这么快就摇头!’ 余海想着说,今天给你钱是给你面子,给你一个台阶下,要是不理你,直接跟你拼命,你一人一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兄弟要是汉家人那肯定现在对南越人是恨之入骨,我们来自广源,现在正与南越人打仗,许多的百姓家庭都断了粮,我非是要你的钱,实在是这批粮食对我很重要,非运回去不可!’ 说到这里,余海也犯难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不能真让梁川把粮食运走吧! 山上老麻 子见梁川与这帮人叽叽歪歪讲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说这么久,等得实在没办法,他们又不敢扔下狄青,只能硬着头皮下山! ‘狄青他们是不是不肯让咱们走,跟他们拼了!’ 余海的人哄的一声大笑,侬人脸上也是冷笑,刷的一下就把箭举起来,准备射死这帮人! 大战又一触即发! 侬人当然也怕死,不过跟普通人比起来,他们可是真的不怕死! 梁川对着余海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道:‘要不这样,这粮食对我来说实在是救命的急粮,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大可以从这里去别的地方再买一批粮,这粮食的钱我出了,就当是跟各位买的,这样一来,你们耽误的只是时间,不是两全其美,兄台你看中不中!’ 余海愣了一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比他自己提出来的那个强太多了! 押镖经常碰到一些天灾人祸的,谁都没办法保证准时,晚点最多扣一点保证金镖红,对信用影响并不大! 在广南这个地方,现在又兵荒马乱的,要是晚点大家都能理解,这小子的方案,中! 一听到亲切的口音,余海马上就让步了,本想跟梁川拉家常,又怕出什么意外,马上就答应了梁川! 两人还没有交易,变故马上又出来了! 离开不久的侯示,半道上遇见前来支援的兄弟,马上就带着人又折杀了回来! ‘都不要走,今天你们都走不了了,钱留下,粮 食也给我留下!’我示侯示搬来大救兵,刚刚跑得有多狼狈,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嚣张! 来者是他的表兄弟,最近刚得了三百多匹战马,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抢的这批粮食正想当作饲料送给表兄,以表自己的心意,可是碰上了梁川来买粮,想想还是钱亲,又把粮食准备偷偷卖给梁川。 谁想路上又出了这档子事。 侯示的表兄最知道粮食的事,早早地就赶路要来劫粮,不想竟然这么热闹,这么多人打在了一起,就为了一批粮食! 余海见状,马上就扔下梁川,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好哇,原来还有援兵,看我不先宰了你这些后来,回头再慢慢炮制你!’ 余海的镖师们都是长期行走江湖的人士,配合相当好,马上就整理队形,先是一轮齐射出去,然后从侧翼欺近这支马队! 侯示带来的人这个马阵可就远不如余海的人,他们骑着马顶多就当成交通工具,只会横冲直撞,对什么阵型指挥是一窍不通! 不过他们的马有三百多匹,人数的优势弥补了其他的不足,两帮人战到一起,竟然杀得有来有往! ‘还愣着干嘛,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啊,你们没听见他们不仅要粮食,还要咱们的钱吗?’老麻子叫道。 ‘不能躲,跟我过去,帮余海!’ 什么! 狩猎队的人马上愣住了,不过梁川已经杀过去了,他们只能跟着硬上! 还打呢! 所有人欲哭无泪 ,今天的梁川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没见别人都骑着马吗,打起来,死得最快就是他们这些赤脚的! 梁川当然得帮余海,侯示这鸟人带人是准备过来通吃的,要是他赢了,余海先海,后脚就轮到他了! 侯示带来的人利用人海战术想冲散余海的人,可是余海没那么笨,带人绕到边上,给侯示的人来了一个回马枪,正中他们的软肋,这一击,先吃亏的竟是侯示等人。 余海这北方明显懂得一些骑兵法,打完就跑,然后整一下队形再战,马在他们手中被利用到了极致。 而侯示等人的骑术不仅差,还不会阵型,在这对峙中就很落下风! 等他们一拉开距离,梁川带着几十个箭手,在山坡上就开始放冷箭,这一来,又让他们头痛不已! 本来赶过来就是欺负余海他们人少,现在竟然瞬间落下风,这让他们如何不恼火! 梁川一人一马又疯了似的冲进人群当中一阵乱杀,一个人就把侯示的骑兵队搞得灰头土脸! 梁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他的马耐力强,打完就跑,手上功夫也不会差,又仗着皮厚,杀进杀出,让侯示好不痛苦! 侯家的骑兵看到梁川脸上戴的面具,马上就回去告诉他们的头人,很巧,又是梁川的老熟人——侯通! 侯通是观州山大王,根据地就在这观州下面的绥南寨!这三百匹马还是梁川给他的!而侯示就是他的表弟。。 侯通一 听说有个面具男,马上自己骑着马加入到乱阵当中,边骑马还边高呼:‘狄兄弟!’ 梁川一听,以为是余海在叫他,没有过多理会,继结左右突杀,直到遇见了侯通!两人正好撞上面! 侯通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狄爷您怎么到这里了!’侯通无比惊喜,大呼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下! 余海杀得身累马乏,突然才发现,怎么对面这帮人性子转了,不动了! 怎么回事! 侯通飞身下马,赶到梁川跟前把缰绳扯住! ‘侯通,侯示这小子跟你什么关系,你们是一伙的?’ 侯通连忙摇头苦笑,连声认错道:‘看来这里面有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梁川很不高兴,又冲了一阵,让他受伤更严重!身上的血更多了! ‘快让你的人退下!白瞎了我给你的战马,你把马当骡子来用,真有你的!’ ‘嘿嘿,我这些马刚上手,还不怎么熟练,喝惯老烧的人,猛地开始喝琼浆玉液,哪里能喝出味来!’ 梁川对着余海喊道:‘余海快住手,都是自己人,别打了!’ 余海有了梁川的一句话,这才真的住手,虽然他们略占上风,但是时间久了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处,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两拨人分开之后,梁川领着侯通前往余海处。 三个人骑马定住,侯通连声向余海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狄爷对我有救命大恩,我不知道这批粮食是狄爷的,真 是该死!’ 梁川道:‘我估计这事你也不知道,粮食不是我的,是我跟镖局买的,这之前的话,可能是你这位亲戚抢的,所有的过程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你大可以去问他!’ 。顶点手机版网址: 部队来援 余海看着这两人,眼中充满了狐疑。 梁川与侯通身上每一根毛他都不相信。 江湖重义,但是傻子混不了江湖,早让人宰了做成包子了! 不管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戏,先看再说! 梁川与侯通同时下马,看到侯通,梁川总算舒了一口气。 这人是个绿林出身,不过还算有情有义,当初在横山寨是自己给他解的围,他的马也是自己送的,现在就是不知道他想干嘛,是想乱来呢,还是想帮自己一把! 要是他敢阴自己,梁川现在就马上宰了他! 狩猎队的队员今天的一颗心呐,就跟那山里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几乎快从胸口蹦了出来! 什么情况,今天怎么跟走亲戚似的,先打一架然后再认个亲,搞了半天都是自己人? 不过,这样也好,打打杀杀,伤了一个他们都不愿看到,再打下去,箭都快没了,拿拳头跟人家打架? 倒是他们看着梁川在想,这狄青好大的本事,哪里都有认识的人,换作他们,只能以打开路了! 出来买米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世道想要把米带回家,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买米,在路上可能那金子就会被人先劫走!也不知道阿侬回来后,狄青为什么自己还要揽下这么麻烦的活! 现在看看,米还没有买到,到处都是骑马拿刀的家伙,追着满天下跑,还有比这提心吊胆的事吗?狗日的! 侯通叫来侯示,脸上的笑容 渐渐消失,破口大骂道:‘这位大哥是谁你知道吗?’ 侯示看着梁川那一身血,本来想黑白通吃的心早丢到九霄云外,他现在怕的就是,许多实情没有跟侯通说,侯通他的表哥,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肯定饶不了他!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跟我交待清楚,快说,还有,这批粮的来龙去脉跟你说的不一样吧!’ 侯示扑通一下跪在侯通面前,痛哭流涕道:‘大哥是我的错,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认识这两位爷,大哥您放了我,我把粮食还给人家!’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说实话老麻子与鼻毛完全没有看明白。。 更不要说余海等人了。 他们的粮食是要押往邕州的,半道上让人给劫了,邕州的镖局马上派出余海等人前往观州探查,路上撞见梁川等人押着印着他们镖局标志的镖粮,马上就把梁川当成了嫌疑人。 可以后来的操作让他糊涂了,这个侯通又是什么人,他与梁川什么关系? 还有这个侯示? 余海指着侯示道:‘你们少在我跟前惺惺作态,要打作打,我们还怕了你们?’ 侯通看在梁川的面子,忍住不发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是我表弟,鄙人绥南寨侯通,虽然也是不值一名的小人物,可是在这观州也算一号人物,我与这位狄兄弟是旧识,在下这支马队还是狄兄弟成全,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这话听着,余海没什 么触动,他们常年在外行镖,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在他们看来,这些侯什么通的不过就是江湖贼寇而已,卖什么排场? 今天要不是他们自己撞见这帮鸟人,他们人一到,就准备先面见官府,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剿了这帮抢粮的混蛋! 余海再报了一次家门! ‘原来是邕州的顺风镖局,久仰大名!’ ‘既然是听过我们镖局的名号,为什么还跟我们镖局过不去!’ 侯通自然知道顺风镖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镖局两年前才在广南立足,不过一立门就打了一个非常响的牌子,据可靠消息,这个机构的实力非同寻常,背后有不少汴京方面大员为他们撑腰,这其中就不泛三司六部的大官员,听说现在在全国大部分的州路都设有分号! 这个镖局把招牌视若生命,从来不会爽镖丢镖,哪怕出了问题,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去解决。 听说几年前在蜀中,一趟极为普通的行镖,据说被一群山贼给劫了,顺风镖局还没有出面,当地的官府就向路里转运使汇报,借了大军把这支山贼连根拔起! 官府不是不知道这群人的存在,而是以往默许他们存了许多年!只因为劫了顺风镖局的镖,当地的官员竟然连罩也不敢罩着,出动大军把他们给灭了。。 侯通对顺风镖局的忌惮,比梁川还要重! 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啊! ‘久仰久仰,我这兄弟一时糊涂, 误了足下的差事,我侯通虽然是个小角色,不过也算这里的地主,今天给足下赔个不是,多少粮食我赔给足下!’ 余海其实已经同意了刚才梁川的方案,说实话,今天要不是梁川,他们就算能赢,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余海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支队伍帮他行镖,为了几斤没用的粮食把兄弟的命葬送在这里,跟断了他的前程有什么区别,他如何肯? ‘不必了,刚才狄兄弟已经发话了,我是没意见,就看狄兄弟意下如何?’ 狄青的意见,这顺风镖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他们不是手眼通天,油盐不进,动不动就用力,或者找人摆平对方,惹了他们,别说自己这个绥南寨,观州都要地震抖三抖! ‘既然两位都肯卖我一分面子,那我自然是肯!’ ‘爽快!’ 余海与侯通二人不约而同发生一声赞,几拨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咱们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案,我跟余兄买粮吧,后面就是烦劳余兄多走几处,把这个粮食的缺口补上!’ 梁川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对着余海道,有了这些粮食,洞里起码能撑到明年开春,明年的局势怎么样,到时候再说!不管有没有转机,先撑过去再说! ‘狄兄是来我这观州买粮的吗?为何这件不早地告诉我,买米我们这里可不行,也就我这小弟误打误撞才有眼下的这批粮食,否则你打着灯笼也打不到粮 啊?’ ‘还好我这人平时行善积德,要不还真的撞不见两位好兄弟!’ 侯通这时有些疑惑地问道:‘狄兄不是与阿月部的叶家人在一起,怎么又到广源了?’ 梁川笑道:‘我本来就是广源人,跟你一样,与阿月部在一起就是买马!’ 侯通也没有过问太深,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毕竟边上还有一个外人在,不管是不是阿月部的人,这位狄青都是一位人物,广南太小了,要是给他足够的资源,有一天,他可能真的能闯出一片天来,与其得罪这样一个人,不如结交下来,侯通虽然莾撞,却会识人,这样的人能力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在绥南寨已经是顶破天了,他却在整个广南任意纵横,不是一个级别的人,自己也不能去得罪! 再看看这个余海,他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可是这个顺风镖局自己也很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跟别人商量过把镖给别人了?连他们都肯让步,自己还有什么拉不下面子的? 正说间,变故陡然间又发生! 只见南方喊杀声冲天,侯通与余海的脸色大变,两人同时抽刀拔剑,对着对方开始怒骂:‘直娘贼老子诚心待你,你还有后手想来埋伏!’ ‘我就说嘛,你个什劳子镖局什么时候转性了,还能这么随意!’ ‘我先劈了你这撮鸟!’ 两拨人神色紧张,天地间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冲了过来,喊杀声响彻天地!人数太多了 ,虽然这帮人没有骑马,但是他们的人数看样子可能在千人之上! 两人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再不跑可能就麻烦了! 两边的人终究不是正规军,他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拼命的!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头一次,这些人不是流民就是山贼,甚至可能是哪里的部队,毕竟广南这里在打仗,不管是哪一帮人,都是不要命的主! 打不打?现在开跑就是把后背留给对方,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老麻子伸长脖子看了半天,越看越激动,朝梁川喊了一句:‘狄青咱们的人来了!’ 什么! 梁川直到这时候,才是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侬烈这小子可以啊,这才多久的时间就跑回广源带回来这么一帮人,也是个人才啊,不当通讯员可惜了! 侬人们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看着不管是余海的人还是侯通的人,心里戒备着,始终提心吊胆,人没有人家多,马也没有人家多,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就狄青自己拼着命在护着他们! 他们不能丢下狄青自己跑了,那样回去也没办法跟阿侬交差! 奶奶的,他们第一次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一仗打得真是峰回路转,好不解气! 余海与侯通面面相觑,这。。这帮人是狄青的人! 他留的好大的一手! ‘狄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不是来做客的吧!’ 梁川连忙拉着侯通的手道:‘怕什么,就算是做客也不 会让你破费!’ 侯通一听怔了一下,这才收刀入鞘仰天大笑起来! ‘这帮人是来帮我运米的,你们两位不要急!’ 。顶点手机版网址: 有求余海 余海与侯通每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们都没有料到,梁川在背后藏了这么深的一手。 真打起来,梁川手头这么多人,余海仔细看了一眼来的这伙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不管是柴刀还是砍刀,再差都有一把菜刀,每个人都跟不要命似的,脸上带着决绝与狂热! 跟这么一群人打,那不等同于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一千多个流民倒还好,一个冲锋可能就垮了,这些人看着眼前是骑兵竟然还敢不怕死地往前冲,两人的心就沉了,这仗不用打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看来有时候积德真的有好处! 侬烈一人当先,冲在人群的最前面,跑得最快,吼得也最凶狠,果然有战士的风范! ‘杀啊,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梁川连忙去老麻,趁这波冲锋还没有冲到跟前,赶紧让他们停下来,不然这杀过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两位兄弟,你们且先避一下,让队伍后退个几里地,我怕误伤了两位的人!’ 早就要这样了,余海连谢字都没说,带着人转了马头退得远远的,侯通就没有这样的意识,见余海开溜他才反应过来,客套了一句,带着人也跑开了! 侬烈带着人赶到,正好两拨人跑远,两条腿追人家四条腿的,虽然才冲了几百米的地,还是把这些人累得不成样子! ‘我们。。来晚了!’ 侬烈重喘如牛,腰都直不起来,看着梁川这一脸血很是过意不去! ‘你们来得刚刚好,很给咱们侬人长脸!’ 侬人们看到自己人的到来,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应该是第一次,第一次打得这么艰险,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长志气! 与南越人开战以来,虽然他们不把南越人放在眼里,但是南越人无论是在装备指挥还是其他后勤补给,都比他们要合理要及时,他们也不必为了粮食发愁,所以他们都是被压着一头死命打,不知吃了多少的败仗! 现在也轮得到他们尝一尝胜利的滋味! 老麻子一把年纪,与鼻毛两人瘫坐在地上,相视一笑,虽没有说话,却彼此心知肚明,他们都是老人了,活在这个世上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在南越人攻打溶洞之时,他们就以为自己活到了尽头,不过机缘让他们逃出生天,这一次,梁川用命帮他们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他们却不想再苟活,拼到最后也要把梁川救回来! 这一次才是九死一生,鬼门关前走一遭!怎么能这么曲折,怎么又能苟且到此时,他们都不明不白,能活到现在,他们又笑了! 有一点就是,梁川又一次救了他们! ‘先把粮食运回去吧,我去跟侯通余海说几句话!’ 侬人得胜,欢天喜地地把一袋袋粮食扛到肩上,这几万斤的粮食,马上就蚂蚁搬家似的全搬个精光! 侬烈带着消息回洞,众人只以为梁川是到外面抢粮,本来还有些担心,可是一听说有几万斤的粮食,个个便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要来争这功! ‘怎么不打了,追不追!’ 今天来的侬人仗着自己人多,有一种翻身当大爷的自豪感!想着趁热打铁,扩大一下这战果,下一次要再打胜仗,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老麻子看了他们一眼道:‘追?你们两条腿的去追四条腿,追得上?两再说了那些是狄青的朋友,你去砍,阿侬能放过你?咱们是出来办事的,不是出来打架的,悠着点!’ ‘狄青的朋友,在这么远的地方都有人认识狄青,就咱们村我都认不全呢,不要说别的地方,好本事啊,现在有狄青给咱们侬人撑腰,看看一出门就能打胜仗,还能扛着粮食回家,这才有盼头呢,不像以前,净叫咱们去送死!’ ‘刚刚你是没看到,狄青一人闯阵的那模样,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勇猛的人!’ ‘啥情况啊,麻子叔你快说说,狄青怎么身上都是血,打过了?’ 老麻子见梁川与余海还有侯通在说话,趁着这个空档把刚刚梁川单枪匹马独闯敌军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通,所有人听得大呼过瘾! ‘太厉害了,常山赵子龙都没有这么猛!那可是一个人打三百人啊!’ ‘不行不行,麻子叔这事太牛了,回去你得好好再给我们说说,这样的事不能光你们自己知道,得让咱们山洞里面的人都知道!’ ‘好,回去再说!’ 梁川脸上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背后有自己人撑腰,这感觉让他腰板不直也直! 这年头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有钱吊就大,有兵吊更大! ‘失礼了,我这些兄弟没读过书,文化有些欠缺,整日出来就是喊打喊杀,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一下他们!’ 嘴上说是骂,可是梁川哪里有半分嫌弃的意思,字里行间全是得意的神色! 余海与侯通两人被吓得不轻,两人都有一种还好刚刚没得罪梁川的感觉,只能干笑着,场面有些尴尬。 ‘狄兄果然还是棋高一招,多谢对我二人手下留情!’余海直言不讳。 侯通本以为是自己给梁川留面,放他一马,谁曾想,他才是真的螳螂,梁川则是那只黄雀!是他放自己一马,自己又再次欠了他一回人情! ‘果然还是狄兄,要是今天不是狄兄念个旧情,我还真可能着了狄兄的道,好不容易得到的三百匹战马,让我在观州有了说话的地位,今儿个再折损回去,又得窝回山上去吃窝头了!’ ‘不不不,刚刚我一人在侯通你的马队当中,要不是你先留情,我这些兄弟今日就是胜了,回头也要抬着我的尸体回去,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侯通嗯了一声,感激地看向梁川,梁川继续说道:‘既然是误会,还好咱们几拨人都没有大的损失,那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侯通你先回观州,改日我再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余海你跟我交接一下,你们是行镖的,最看重信誉,但是人命关,义字当头,咱们出来走江湖的,不能为了钱与名置其他的道义不管不顾,你回问问你们的头人,如果今天换成是他的话,是会救人还是继续押他的镖!实在迫不得已,否则我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侯通朝梁川行了一个礼,又多了一句:‘狄兄可千万一定要来!’ ‘放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绝不食言!’ 今天是缘份,每次碰到侯通虽然有情况,但是最后都化险为夷,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一员福将! 余海下马,也朝梁川行了一个礼,现在他看梁川可是一丝轻视也没有,就凭梁川敢单枪匹马独自闯了两阵,他认识的就没有人有这份胆量!ww 是个好汉! 梁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小瓶的金砂,但是要买下这一批粮食还是远远不够! ‘这些是我交与兄弟的订金,出来得太匆忙,没来及带足够的钱。。’ 余海看着有些傻,没带钱出来干嘛,这不还是准备出来黑吃黑! 不过今天已经不是他能主意的时候,就算梁川说他没带钱,他也得乖乖地回去! 这瓶子是什么,难道是什么药? 唉,就算是能长生不长的药,带回去也不够本啊,今年算是白干了,他心里还在怨叹,能捡回一条命,要知足了! 余海接过那瓶金砂,打开塞子一看,差点惊掉他的眼球! ‘这。。这是金砂!’ ‘这是二十两的金砂!权当是订金,只要余兄弟答应小弟一个小小的要求,届时在下就连着一齐把欠下的粮钱给付了!’ 余海听着怎么感觉来的这一拨侬人还不是最后的一手,背手还有一手。。 梁川搂着余海的背,把他拉到一旁道:‘你们是镖局是吧!’ 余海点了点头! ‘我这里也有一镖想拜托兄弟帮我押过来!’ 余海嗯了一声,这个转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难道兄弟不愿意接我的镖吗?’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们镖局有规矩,不能跑空镖,万一这。。’ ‘兄弟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你们也有这个条件,帮我去蜀川或是岭南再买十万斤的粮食,再买一些刀枪,送到广源州!’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要求合狄兄的愿,要是买到的刀枪不够利,那不是又要害了狄兄!’ 余海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要是买的刀你看不上,或是想赖掉这笔账,随便找个理由,我不是得自己掏钱买单? ‘当然不是让你白干,我更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会派人跟你一齐走,到时候他跟在边上看就行了!’ ‘这样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兄弟先回去,届时我让人去找兄弟,这件事不好办,还得靠兄弟帮忙,否则路上早让人给劫了!’ ‘还要其他的东西吗?’ ‘目前就这些吧!’ 。顶点手机版网址: 禽兽不如 梁川终于回到了广源,这一次他全身而退,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如果说原来有人对梁川的领导还有疑议的话,那么现在,整个山洞里面再没有不同的声音,所有人都对梁川高度的认同,他的认可度空前高涨! 大家原来不接受梁川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农人不可能让一个苗人来领导,既然连阿农都说了,梁川是农人,那他就是一定是农人! 这一次带回来的粮食,虽说有几万斤,具体的数目没有去算过,全部放到了山洞里面。 妇联负责粮食的出纳统计,一粒米都不能浪费。现在山洞有几千人,几千张吃饭的嘴,等明年开春,他们能下地的全部下山去种地,除了他们,体力好的下矿去挖黄金,体力差的到山上去采野菜,能力强的就编入岗哨,现在可不能让这些粮食再让南越人来烧了! 原来新加入的农人对梁川的这一套制度非常的不满,排斥到想造反的地步,可是当他们????????????????加入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个制度可是真香! 食物不会再有浪费的现象,每个人不管年老体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与职责!在这里,不会因为出身与地位就有特殊待遇,只看对山洞的付出有多少,贡献大的人能享受更多的资源,不做的当然也可以,滚蛋便是。。山洞里面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山洞不养闲人! 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梁川制度的规矩受到大家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亲身体会过才知道这种规矩的用心良苦,除了对他们有利,不会有任何的私心! 阿农甚至非常地感概,要是他们的土司农全福当初懂得这样治民的方法与道理,农人该会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有了粮食,挂在所有人脸上的乌云总算散去!每顿饭不用再以野菜为主食,可以有大量的碳水为主食,人的饱腹感也强了许多!正因为有了力气,所有人都会卖力去完成山洞分配的任务。 不仅挖的野菜多了,挖的金矿也多了,淘的黄金也多了起来,山里面打到的猎物不会每天都消化完,可以制成风干的腊肉保存起来!以备将来粮食不足的情况! 眼下的日子可以说是他们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时光,每天不用为食物发愁,老有所依,也不必受到土司的责骂与压迫,活得像一个人,是的,他们也体会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他们也是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 农人的凝聚力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连阿农也惊奇,以前哪怕是土司叫下面的农人做一点事,有时候也会遇到阻力,但是现在不同,阻力固然会有,但是许多人会自发地出来维护农人的利益,这就是改变,这就是不同! 阿农自己也不敢相信,梁川为什么这么理解这些农人的心理,明白他们的需求。。 可是他并不是一个农人,阿农甚至怀疑梁川连苗人都不是! 把粮食买回来后,梁川吃上了第一顿饱饭,谷子脱粒后颗粒饱满,炊熟后连菜都不用下,光吃米饭梁川自已就吃了一大碗!按梁川的话说,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米饭! 每天锅里出的第一碗饭,先给阿农然后就是给梁川,一个陶盆装得满满的,就怕两人吃不饱! 现在的梁川除了有时候到矿上去看看曹不休那个汉家人有没有逃跑之外,再关心一下矿坑的进度,整日悠哉悠哉的,跟着老麻子他们去山林里转一圈,顺一点野味回来加菜,日子美滋滋,无忧无虑。 老麻子他们现在打猎虽然说对肉的需求已经不再那般迫切,还是很主动出击,因为他们了解梁川,梁川嘴上说不想吃肉,但是每每有新鲜的野味,这小子吃的最多,就数山里面的竹鼠,他一看到就会两眼放光,竹鼠而已,山里面多得是,鼻毛每天都能抓到不少,就是嫌这玩意吃起来骨头太多,他们农人不喜欢罢了! 阿月也喜欢吃竹鼠,这东西放到火上慢慢地烤炙,等到肥油滴到火上的时候,撕下一片肉放到嘴里,能把人的舌头都吃下去! 现在的梁川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门前,从太阳初升一直坐到月上梢头,手里头就捧着一碗饭,上面好的时候盖着一片肉,经常就是半碗的野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梁川很少跟人交谈,他总是笑着一张脸听别人诉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农人们一旦遇见梁川,就喜欢跟他聊,天南地北,家长里短什么都跟梁川讲,仿佛梁川就是知心朋友一般。 梁川是阿农的弟弟,按理来说也是爷一般的人物,可是人家一点架子也没有,见谁都是和和气气,讲起话来慢条斯理,还非常有道理,不管什么事,他总能讲出三分话来,让人不得不服气! 所有人都在感叹的就是一件事,要是梁川愿意当他们的土司就好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回来已经三天了,掐着指头算,余海那里应该也会有点眉目才是,农烈已经跟着去了好几日,也还没回来,梁川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哎,身边可以用的人还是不够,现在想想当初的农家三兄弟是真的不错,看着不咋滴,其实是非常实用的人才,现在得想办法把他们找回来!看来也只有等农烈回来,就他还算机灵一点,能应变能跑路,其他要么老要么笨,不堪大用。 ‘怎么叹气了!’ 不知什么时候,阿农悄悄坐到了梁川身边。 ‘没事,过几天农烈应该就会回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几天应该有消息,顺风镖局你听过吗?’ ‘听过,这是这些年崛起的一个专门帮人送东西的地方,不过发展特别快,黑白两道都非常卖他们的面子,听说以前有一些人故意找他们麻烦,后来就莫名消失了。怎么了,难道你这次的粮食是从他们手里头抢来的?’ 阿农紧张的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就麻烦了,这个镖局能调动官府的兵,公办私差,非常的有能耐,他们广源州现在没有土司在,要是官府的人再来找麻烦,那处境就会非常地凶险! ‘怎么说呢,这批粮食是别人抢他们的,我后来跟镖局买的!不算咱们抢的!’ ‘那就好!’阿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宁愿对上南越人也不愿去与这样一个地方为敌。 ‘我让农烈去邕州或是岭南买一批粮食还有武器,到时候就托镖局帮忙把镖送回来,别人能托镖,咱们也可以,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敢去抢镖局的生意!’ 阿农一听捂着嘴笑了,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笑得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梁川看着都有些痴了! 阿农也发现了不对,脸更红了,直接笑骂道:‘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是不是我脸上脏了!’ 胆大包天的梁川自从与曲珍快活过一晚之后,再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碰巧这个阿农又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碰见的最美的女人,尝过男女滋味的梁川连日不得发解,今天碰见阿农,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 ‘别动,我帮你擦干净!’ 说是擦脏东西,实际就是吃豆腐!梁川的手在阿农的脸上摩挲了几下,很轻很温柔,阿农本来也以为这厮真的是要帮自己擦掉脸上的脏东西,后面才发现不对劲,这小子的手来回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分明是。。 阿农一把抓住梁川的手,脸更红了,气道:你在做什么?’ 梁川只觉得阿农的手很软,跟水一样,皮肤很细腻,真真是色胆包天,不仅不生气,还反手抓住阿农的手! 】 如羊脂玉一般滑嫩! ‘狄青你疯了,我可是土司夫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土司夫人又如何,土司大人怕是早就归天了,你不会还在等他吧!我早就想报答阿农你的救命之恩,想来想去我身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办法做些你想办的事,现在看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洞里明明有很久年轻的女子,她们也还未婚配,如果梁川想要的话,不用说她们都会投怀送抱,但是梁川看到她们一点心情也没有。 倒是看到阿农,不知道为什么,梁川一股无名的火就蹭的一下给点燃了,或许是因为阿农夫人的身份,让梁川更加的挑战欲,这种得不到的东西让梁川更有征服欲! ‘你无耻,你现在是我的弟弟,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大家会当你是禽兽!’ ‘没关系啊,他们当我禽兽不如都没关系!阿农我喜欢你,我想你想得人快疯了,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好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是我的好姐姐,这不好吗?’ 月光之下,阿农哪里犟得过这头比牛还强壮的牲口,梁川一把抱起阿农,走向了黑暗的深处! 意乱情迷 梁川得手的这一刻,真心觉得自己比尹志平还要无耻,竟然这样就把对自己有大恩的姑姑给‘夺走’了! 阿侬本来应该恨死这个男人,自己救过他的生命,他竟然这样报答自己! 侬人虽然对这样的观念不是很强,可是终究是这个男人硬来,自己完全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恨吗?她竟然一点都恨不起来。梁川就像一头野兽,一头饿疯了的野兽,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以前跟着土司侬全福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土司爷这么馋的,一顿就要吃饱似的,那样子吓坏她了! 不过,真的让她终身难忘。。原来男人可以这样威猛!一个晚上生生被夺走了三次,三次啊,每一次都跟打仗一样,天昏地暗死去活来,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活了三十几年,她第一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如此美妙。这样的想法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是自己被人给糟蹋了,可是她忍不住去想那头黑暗中的野兽,真的太让人沉醉了。 。女人的半边天就是男人,阿侬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两个男人,此时又要她挑起广源这个重担,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为了留下梁川,她甚至编造梁川是自己亲弟弟的谎言,现在好了,不仅是弟弟那么简单了,这个男人已经成了自己的男人! 现在的梁川突然发现,这个鸟山洞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每天的日子非常的规律,白天就到矿坑里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大块的黄金发现,还别说,这个矿坑挖到现在,已经挖出了几斤的黄金,还不包括那块超级狗头金在内。 梁川已经与阿侬说好了,将来若是要重建广源,这个黄金矿就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现在就要为将来谋划,按梁川的预计,不久之后,历史上真正的狄青可能就会率着大部队来平乱,这一段历史他还是有听过的,大宋虽然觉得这广南西路没什么肉,但是绝不会扔了放任不理,因为领土这东西,可以不管,但是绝不能失去,大唐失去了西域,让多少胡人看到这头雄狮的病态,什么货色都想来踩一脚,三百年头一百年风光无限,后两百年要多屈辱有多屈辱,满史都是辛酸泪。 宋朝的这些官员最清楚,今天如果放任广南失去了,明天接着就是云贵要么是岭南,再下步就是最膏腴的两湖腹地,一失百失,他们不想当这个遗臭万年的历史罪人!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带着广源人熬过这段最困难的时期,其他的自然交给时间,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从坑里出来,再到粮仓里面看看,算着侬烈回来,米仓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现在有粮食,加上分配的野菜以及打猎得到的肉食,一顿吃下来,每个人脸上竟然还比以前更有光泽,脸色更加好看! 他们以前要么只吃粮食,要么只吃肉,反正就是没有人吃菜,在他们看来,吃菜就是当牛做马才吃得这么素! 他们哪里会晓得,蔬菜才是让他们不生病最大的功臣!能让这些看不起病的穷人远离疾病! 心情好的时候看看狩猎队打到了什么新的猎物,点评一番,顺点好肉自己打牙祭,看到妇联的人也会听听她们的汇报,弄点野菜自己也加餐! 这一切如行云流水,但是这都是梁川自己的幌子,现在吃到‘荤’了,梁川才体会到做男人的快乐,正是精强力壮如狼似虎的年纪,这副身子每天都是吃不饱的感觉,梁川一门心思全在阿侬身上! 没办法谁叫阿侬那么馋人!就是馋人家的身子!梁川感觉自己就是吃不饱! 一双贼眼总是在山洞里面到处乱瞟,就在看阿侬在哪里,可怜的阿侬被梁川折腾了一个晚上,足足接待了梁川三次,每一次都是诚意满满,时间不够还得加钟! 得有加时赛!阿侬瘦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梁川这样摧残,现在还有点没有恢复过来! 她一看到梁川那放着光的眼神就怕,可是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又令人羞耻的期待! 梁川一看到阿侬落单,马上就轻手轻脚地追上去,左右看看没人的时候就开始下手,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轻轻摸一下就赶紧闪人,生怕被洞里的人发现,特别是妇联的人,她们虽然没有兼情报队的工作,但是他们的情报员的属性,要是让她们撞见,那自己这个乱伦的帽子就扣死了! 后来摸多了就过份了,梁川开始胆子大了起来,手传往舒服的地方放,放上去就撤不回来,搞得阿侬整天红着一张脸,就怕被人看见,到时候两人没办法做人! 到最后,梁川完全就放飞自我,一撞见阿侬落单,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要办事,唉,一连三天,梁川的势头丝毫不见减弱的趋势! 搞得阿侬都有点担心!所谓红粉骷髅,女人是水男人是钢,可是这样事情做多了,就是钢筋铁骨最后也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广南有多少英雄豪杰,年轻时都是好汉,一旦沉迷于女色,没多久都是腰松腿软,到最后,哪一个不是早早地就归了天,竟没有一个人逃得过这样的定律! 她也发现,自己变了!时间久了,她竟不愿看到梁川出事,倒还真认定了梁川这个人。 。除了第一次梁川对她用了强,后来梁川再没有强迫过她!每一次都是点到为止,如果阿侬不愿意,就没有往后。 现在每一次梁川都会非常地温柔,生怕伤害到她!虽然每一次都感觉这家伙很无耻,但是,她以前在任何男人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温存感! 以前她见过的任何男人,每一个都是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般,就算是对她这个土司夫人,也只是因为她是夫人,而不是因为她是女人! 梁川就不一样,他的关心与细致,他的呵护与理解,让人与人的相处融洽到了极致! 她甚至才知道,原来男人也能如水一般柔情,男人也有这么令人沉醉的一面! 梁川的思维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的思维用这年头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离经叛道,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没有男人尊严与骨气,自贱身份! 在梁川的那个年代,男女平等其乐融融,这是深入到梁川骨子里的观念,没有虚候与做作,阿侬才会觉得如此自然! 再一个,这年头的男人都一不喜欢与女人说事,不论大小事,要是听一个女人的,那就是没本事的表现! 梁川并不会,梁川总是诚心诚意地听取阿侬的意见,并中和二人的看法,分析利弊之后才做出很多的判断,这一点就让阿侬对梁川的看法极为赞赏! 女人并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中同样有很多人极为厉害,梁川能听取他们的意见,梁川才是最有本事的那个! 梁川的温柔并不是一事无成的温柔,相反,梁川能把这个山洞里面的这帮牛头马面管得服服贴贴,这就是梁川最大的本事,连她的前夫侬全福都没有这么强大的威信,梁川一个外人却能做到,这才是她最佩服的地方! 只有让女人信服,只有让女人幸福,女人才会屈服!阿侬真的伦陷了。 。其实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她的丈夫与儿子才出事没多久,她也明白,两人是南越人心中的绊脚石,找了他们很久了,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谁会放过自己的敌人? 如果是他们侬人抓到李朝的皇帝,一定会剐够三千刀,少一刀他们都不解恨,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敌人? 这么快就投入到别的男人怀里,她真的不应该。可是人性呐偏偏是这样,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沉沦到另一个人怀里,现在的阿侬就是这样状态。 每当绕不开这个心结,阿侬就会独自一人坐在石头上,看着西沉的太阳独自发呆,梁川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不能完全体会阿侬的痛苦,却能理解她的心情! 梁川摘了一朵七里香,这种广南最常见的花儿之一,四季都有它的身影,白色的小花梁川缓缓地插到阿侬的头上,轻轻说了一句:‘真美! ’一个小动作,让阿侬的眼眶又红了。如果,一开始遇见的就是梁川,那她的人生将会是怎样的幸福与精彩! ‘好美的夕阳啊!我年轻的时候去外地求学,那里有一座山叫做栖霞山,每到深秋寒冬的时候就会有漫山的红叶,一片片火红火红的,那是我人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梁川坐在阿侬的身边,眼睛看着远方,远方的山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在余辉中低吟,风儿唱着歌,吹抚着两人的脸庞,很轻很舒服! 梁川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好像是说给她听的,又想是在感慨自己的人生! 阿侬扭过头看了这个不一样的男人一眼,他的脸上铺满了夕阳的余辉,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芒,静静地听着他述说着这样温柔的故事!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她也能一起看到这样风景该有多好!或许我的人生就没遗憾了! ’‘你一定很爱她吧,为什么不带她一起看那个美丽的景象?’‘人生要是每个人都能如愿的话,还会有烦恼吗? ’ 忍辱偷生 阿侬看着美景,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可是梁川却给了她年轻不曾有过的憧憬与浪漫! 男人竟然还可以这样,板起一张脸时可以比阎王爷还狠,他对付那些山洞里面的刺头,还有那些劳工,可是没有什么情分可以讲,说一不二。对付起女人来,却可以没有半点架子,把自己的身段放到最低,把女人捧到天上去,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心动? 她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阿月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这人可不专门对付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花样五花八门,天天换都可以不带重样的,阿月就一个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花式骗法? 阿侬眼看着太阳就快要落山,又问起梁川以前的故事。 梁川穿越前的故事。 梁川会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也会讲,更会聊儿女情长,故事在这种时候可不最能打发掉时间! 阿侬着迷一般,很喜欢梁川讲这些没有营养的事。 男人嘛,一开口要么不是粗话就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谁会跟一个女人来讲自己儿时在哪个老鼠洞尿尿的事?越是这样,阿侬就越觉着,梁川身上有一股子的‘人味’! 夕阳最后一缕阳光收回,整个世界开始沉入一片黑暗的时候,梁川就开始不安分了,他的手开始躁动起来,阿侬知道现在梁川的人味要没了,又要开始狗了。 梁川的手刚要放到我阿侬腰上,背后一声人喊,原来是麻子叔来唤他,只听老麻子高声道:‘狄青在哪呢,不好啦,侬智高回来啦!’ 什么! 梁川听到这个消息手就被电过一般,猛地缩了回来,身上一个激灵,昏暗中老麻子的眼神不太好,只看见梁川与阿侬坐在一起,在干嘛他此时也没了心思再去多想! 此时山洞中所有人的心都拧成了一股绳,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致的,他们看到侬智高回来,竟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 狄青啊狄青,还有阿侬,你们到底在哪里? 老麻子找了半天,天都黑了,才发现两人呆在一起! 阿侬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本来知道智高没事时,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她却是担忧,侬智高回来了,那梁川怎么办,他不在的时候,山洞里面的人还会供着自己,实际听从梁川的安排,他回来了,如何肯让梁川这么编排! 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他最是清楚,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少年老成,一腔心事全部藏在最深处,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这个孩子最可怕的就是那股子不服输的心气! 广南这些年与南越纠缠,许多土司暗地里早就投靠了南越,表面上与宋朝表忠心,实际上在背后都是摇摆不定,谁给好处就叫谁娘,没有原则没有立场。 唯独自己这个儿子,不仅对南越顽抗到底,就连对他们的主国大宋也是毫不领情! 他的心气太高,一直在做着侬人自主的大梦,可是广南千百年来出了无数的英雄好汉,比他能力高的人多得不可胜计,哪一个把广南带出个春天来了,没有,他们的坟头的草比任何人的都要高,不要说大宋朝难对付,就连南越,不还是轻松地就拿下他们父子俩! 这孩子这一辈子就是被他这个心气给害死! 现在山洞的样子她一路看在眼里,所有的人心都让梁川给收拢了,特别是梁川拼死从观州带回来几万斤粮,他的作为连那些跟着自己的侬人都折服了,所有人现在说白了是听自己的话,但是那只是他们对自己的客气,他们说是梁川的人一点都不过份,梁川没有土司的头衔,现在就是地下土司! 侬智高一定不会容得下梁川! 事情怎么会这样,自己最爱的两个人,难道。。 都已经落到南越手里的人,竟然还能回来,是自己的儿子太有本事,还是中间有什么问题,阿侬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她想要自己的儿子死,那是她心头掉下来的肉,只是她担心,这广源州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要掀起来! 阿侬的那些脸比刚回来山洞之时更显得忧心,一抬头满眼全是柔情,她看出了梁川的紧张与不安。 梁川当然紧张,现在他干的是什么的事,那是侬智高他老子的事!占了他们家的地盘,连他老妈都给占了,这事放到任何时候都是血海深仇,秦始皇就吃过这个亏,侬智高能跟他客气各论各的?没事的时候称兄弟,论辈份叫一声爹? 梁川应了老麻子一声道:‘麻子叔我知道了,马上就来,你先回去!’ 见老麻子急匆匆地走了,梁川终于忍不住,抱起阿侬狠狠地吻了下去。 ‘该来的还是会来,老天爷如果肯让咱们在一起,这一关咱们一定能渡过去,要是不行的话,那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梁川拨开阿侬脸上散落的发丝,仔细地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庞,毅然地站了起来,阿侬伸手拉住了他道:‘你还是走吧,我不希望你出事!’ 不希望。。多好啊。。 梁川感叹了一声。 遇见阿侬之时,她早已结婚生子,孩子也很大了,可是自己不在乎这一些,只是怪这个命啊,实在太坎坷了! 还是这年头好,亲过睡过就能处,不像自己那个年代,有房有车才能海誓山盟,想想,这年头也不错。 ‘没事,我不想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带着阿月一起走!’ 如果可以这样,那自然是最好的,他们跑到白家村,以后就在那里老死,打死不回到广南,这样不失为一件快事! ‘我不能走,我也不想希望你出事,狄青怎么办,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办!’ 阿侬急得已经哭了,梁川捧着她的脸安慰道:‘我还是你弟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那一步,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侬智高,但是那时候,我要带你走,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个问题,轻轻地抛出,被山风一吹似乎躲得无影无踪,梁川心里一沉,怕阿侬为难,转身欲走,阿侬在身后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很低,梁川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唉,虽说眼前苦,可是能一直下去,不也是美事一件,可是事与愿违啊! 山洞里坐着两个男人,他们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血污,残破的衣服露出身上的大小密布的伤痕。桌上摆着洞里最新鲜的各种食物,平时山洞里的人定量不及他们的五分之一,那些肥美的山鸡肉与山猪肉,别人许久才能吃着一次,他们咬几口就扔掉,接着就拿起别外一根继续吃,地上扔掉的食物妇联的人看了恨得牙痒痒,可是她们连抬头直视都不敢,眼前是什么人,正是侬智高与侬统。 侬智高被放回来,怎么一回事,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侬统这小子竟然也被放了回来,这大家就有点意外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厮早让南越人给做掉了,不死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所有人看着两人这般‘土司’作态,是敢怒不敢言。 狩猎队的人更是直接,个个手里拿着家伙,看着他们这样践踏他们用命换来的食物,那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上刀剁了这两个王八蛋! 以前侬全福在世的时候,余威尚在所有人只能听命于老土司,现在老的没有回来,这小王八蛋回来了,派头比他老子还要大,这小子一点本事也没有,净是那股子臭脾子学他老子的学得最像! 侬智高哪里晓得,此时山洞里面民心所向,所有人都跟梁川穿一条裤子,他还以为这帮人对他忠心耿耿,拿刀是准备保护他的周全,谁知道是准备趁他病要他命! 人群当中突然散开一条路,梁川从人群当中挤出来,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狄青来了! 侬智高这一刻突然怔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人群当中的不对。 ‘我的好外甥,舅舅还以为你出事了!’ 舅舅? 这厮什么时候变成自己舅舅了? 还在发蒙的时候,阿侬也跟在后头追了过来,她先看了一眼梁川,发现他没有缺腿断手之后,放下心,走到侬智高跟前,眼泪落了下来,母子抱头痛哭道:‘我的儿啊,你爹他人呢!’ 侬智高说到这里终究还是扛不住内心的悲愤,嚎啕道:‘爹爹他。。他让南越人活剐了!’ 什么! 侬智高的话在人群当中炸响,这样的效果他侬智高很满意,他甚至还想用侬全福的死来激起侬人的愤怒,让自己更有凝聚力。 他万万没想到,人群当中炸响的是,怎么只剐了老的,把这小的给留下来了?这就麻烦了! 聪明的侬智高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帮人心里是这样想的,他还在自己演戏感动自己道:‘我本该与爹爹一同去的,但是我不能死,我为了报这个血海深仇,忍辱偷生,终于让我回来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智高往事 ‘我爹他死得惨啊,一刀一刀都没有停过。。’ 侬智高边哭边说着侬全福死前的惨状,想引起所有人的共情,可是人们的脸上的确是一脸愤怒,但是他们是恨,恨这些个南越人头壳有问题,杀了老的留了小的,再傻的人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这小的比他的老子还要坏,这些人气啊,恨不能自已来动手。 今时不同往日,土司作恶的年代早已过去,他们跟着梁川过上了‘安逸’的生活,甚至这一帮人尝到了美好生活的甜头,到手的好日子,就这样被这个小王八蛋毁了,他们如何能善罢甘休。 气氛已经到了最为低沉的一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只有阿侬这个最聪明的女人发现了不对! ‘你爹临时前还有说什么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枉读那么多书,怎么这么一点志气都没有,走,不能让别人看了咱们土司府的笑话去!’ 阿侬拉着侬智高就走,侬智高以往了解自己这个母亲,自己只要一开口,接下来要讲什么话,她不用听也能自己接下去,两人的配合相当的默契,今天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把所有人的情绪点燃吗,怎么反而浇了自己一盆冷水。 阿侬拉着侬智高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先让妇联的人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又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侬智高先打理一下自己! 妇联的人很快便端来一盆水,放下水就走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谁料阿侬一碰那盆里的水就发现了问题。 妇联的人只送来了一盆冷水。 这态度很可怕。 要是让自己的儿子惦记上了,不止梁川要出事,山洞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跟着死。 她们这些人现在是不敢明面上搞事情,背地里却在干着阳奉阴违的小伎俩,他们不知道样的后果! 阿侬‘故意’一不小心打翻了那盆水,然后又叫来妇联的人,这一次她看着这个女人仔细地说道:‘换一盆,记住我说的话,别拿错了!’ 妇联的女人心思让人看穿,毕竟眼前这位是土司夫人,那种压迫感马上就迎面而来,她立即嗯了一声,意思再明白不过。 侬智高等热水换来,梳洗一番后,又恢复了原来的风度,不过身上多了无数的伤痛,看着阿侬实在心疼。 ‘你爹真的出事了?’阿侬着急地问道,她不知道是该盼着老土司死还是活。。 ‘被南越人杀害了!’侬智高低下头。 当日南越人杀进山洞的时候,侬全福与侬智高两人带兵奋力突围,阿侬则带着大部分的老弱女人,南越人不要侬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擒贼擒王,把侬全福与侬智高两个贼首擒获后,马上就带着部队迅速撤离,广源一刻也没有多逗留,直接将人押回了南越龙城。 所以后来阿侬与父子两人失散,独自带着大部队在山中流浪。 侬氏父子被押到南越以后,李朝的人并不想杀了两人,杀他们其实没用,他们更想用这些老派势力的力量来帮忙控制整个广南,只要他们肯屈服,以后能省下不少的精力! 侬全福自己是脓包一个,主意全听这个儿子的,侬智高料定李氏不会杀自己父子,那样的话一来大宋会更加震怒,二则广源人心会更加坚定,打死要跟南越人顽抗到底!谁知道,李氏也不是那么有耐心,几次试探之后就来真的,先把侬全福给真剐了! 那可是三千刀啊!一刀都没有少剐,侬智高一直以为自己是诸葛再世料定一切,可是他真没料到这帮混蛋南越人真的对他们父子下手! 侬智高就被绑在他老子身边,那哀嚎的声音整整听了三天才断,等停的时候,侬智高已经不能算人了,他变了,变成了一头野兽,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人呐,经历过大变故,心是会变的。这侬智高经历过的变故是最多的。 他的一生可谓开高走低,一出生就是土司之子,这在别的地方也就是个保正的私生子差不多的角色,跟那些个正牌衙内差远了,可是这里是广南,普通的官只是官,土司是土皇帝! 而这个土司的儿子,就是太子,地位是差不多的,只是这些年他经历的变故太多了,先是家园让南越人占了,然后老爹让人给宰了,暗地里连老娘都让人给睡了,人生之惨简直无法用笔来描述。 受过这样的刺激,人想不变都难! 侬智高洗罢,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阿侬这个当娘的马上就感觉到了,这个孩子仿佛一座冰山一般,寒气逼人。 听他讲着他爹侬全福让杀害的过程,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的脸始终如千年寒冰一般,眼皮的颤动都不曾有过,仿佛在说谁家的一只小狗死了,无动于衷!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全就是一位陌生人一般,他在南越那里经历了什么?、 阿侬问了几次,他是如何逃出来的,但是侬智高始终是一言不发,决口不提回来的事。 阿侬最后实在撑不住,捂着嘴跑到外面哭了起来。 山洞里不少人瞧见,只是当这个可怜的女人死了丈夫悲愤之下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报以一声叹息,所有人无不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 阿侬回来之时,所有人都担心要回到从前的日子,还好狄青竟然是阿侬的弟弟,两人的意见也相同,山洞里的政策还能继续下去,现在好了,侬智高这个土司小爷回来了,那基本没有狄青什么事了,大家都得听他的,没什么好商量的。 侬智高叫来侬统问道:‘去查一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厮变成了我舅舅?’ 侬统本来就不喜欢梁川,算起来没出事之前侬统是狩猎队的大哥,虽然他年纪小,但是有土司发令,没人敢不听他的。这一次回来,狩猎队的人没一个鸟他,全是斜着眼睛看他,全然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种滋味他如何受得了,倒是梁川,这小子现在左右逢源,山洞里的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侬统心中憋着一股气,早想拿梁川来开刀立威! 自从侬智高回来后,整个山洞仿佛被抽掉了生命力一般,所有人都失去了动力,做事开始变得有气无力,梁川找到狩猎队,天黑了,这帮人没有出队,几个人在树林子里烧了一堆篝火,正围着烤火呢。 烤火一般就是打屁聊飙,可是今天一反常态,所有人都静默了,没有任何人讲一句话! ‘怎么回事大家,今天这气氛有点不对啊!’ 老鼻毛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会呢,万一这侬智高经历这次的危机,回来对大家不一样了也不一定呢!’ 梁川说了一句,马上被众人投来吃人一般的目光。 ‘狄青你是好人,哪里会懂得有些人内心的邪恶与无耻!’ 鼻毛叔说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跟着土司爷几十年,眼看着那小子长大,他是什么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了!’ 老麻子接话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侬智高啊是个心气高傲的人,咱们这些下里巴人没一个他能看得上的,你知道吗,当然他还偷偷去考了两次宋朝的科举!’ 哈?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急问道:‘宋朝的科举不是只对汉人开放,你们侬人也能去考?’ ‘你这就不知道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点小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麻烦事,对土司家的人简直是小事一桩,这在广南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们找个汉人取他们的户籍,冒名顶替一下就去考了,谁知道他们真名叫什么?’ ‘还能这样?图什么?’ ‘哼,图什么,考中了跟官家说想来广南为官,一般都是回自己的原籍,朝廷一般考中的官员一听要来广南都是四处打点,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咱们这穷地方,他们不一样,他们回来是回自己家,把他们放到别的地方他们反而不高兴,这样的事朝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反对!这样一说你应该明白了吧!’ww 梁川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样既能当官,家里又有土司的职务,上下都是自己说了算,权势更上一层楼,是个好办法!两次都没考上吗?’ ‘是啦,就是这样,所以咱们少爷对宋朝人一直没有好感,甚至是极度仇视,这事少爷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其实所有的广源人都知道,就是他以为我们不知道罢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咱们广源哪里都不受待见,现在少爷跟南越也结了仇,这日子以后就更难过了!’ 梁川竟然不知道侬智高这小子竟然还有科举的经历。 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智高往事2 华夏历史上有两伙人特别的可怕,一伙是落第的读书人,一伙就是贩盐的走私贼,要是这两种特点同时具备的人,那就是万中无一的狠人了。 这些人不受正统正朝的待见,一般都是有志难舒胸怀大志之辈,更有许多人是真有胸有沟壑之徒,只是时运不济落得最后仕途坎坷。 这些人一腔热血用到朝廷上或许建树不大,但是他们要是挖空心思一心要跟朝廷作对的话,那破坏力堪称惊人。 泱泱华夏,能人异士实在太多,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姜太公在渭水钓了一辈子的鱼!能出人头地的实在太少太少! 科举给天下寒门开了一条路,可是人才各千秋,更是断送了无数人的前途命运!许多人不会科举,不会写文章,自然就没办法进入到权力中枢中来,国家的大门对他们关上了,他们只能把本事带进棺材,要么就是带到其他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这些人往往是怀着一腔恨意,去投靠那些正统王朝的敌人,最有名的已经让梁川给干掉了,就是西夏的张元。 张元的文化水平放在当朝这些同朝的文人如范仲淹欧阳修之流眼中,简直叫不入流,差距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中学的中等生跟高考状元之间的差距,这样的水平高差真的让人很难有看得起张元的胸怀。。 不过,张元可能在写文章作诗方面不如宋朝这帮人,但是在建设国家出谋划策方面,一点都不输这帮读书人! 除了张元,还有近代的洪秀全,远的还有一个身兼两职的盐贩子黄巢,都是干这种事特别出彩的败类,给中华民族的历史造成了太深重的苦难! 今天,梁川的运气竟然这么差,穿越到一个落第书生这里,不得不说,这运气有够背的。 功名可以证明一个人,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也可以摧毁一个人!前面说的这些人就是因为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一生都要证明自己,活在这种阴影之中走不出来,才做出这么残暴的恶行! 难怪梁川总觉得侬智高这个侬人与其他人不一样,原来是差别在这里! ‘还有什么吗,你们对这位少爷还知道其他什么小道消息?’ 梁川试探地问道,老麻子眼睛左右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很识趣地把脸转到其他地方,装作不曾听过晚上的样子,老麻子这才凑到梁川的身边轻声道:‘咱们州里都知道,几年前这崽子就下过毒想毒死老土司,只可惜让阿侬给发现了阻了下来!’ 梁川脸上写满了震惊,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竟然下毒! ‘这事还是当时在土司府里当差的一个侬人撞见的,后来消息传出来,这个侬人过了一段时间就得了急病暴亡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狠事只有侬智高这厮做得出来!’ ‘杀人灭口!’ ‘所以啊,老土司在世的时候,大家还能压得住,现在这厮想上位,多的是人不服他,跟着这种禽兽,大家只会把命搭进去,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你看着今天众人这般样子,就是因为大家知道将来的日子不好过,阿侬这么好的人,来了大家尚且有这么大的怨言,要不是怕事情搞太大,今天我们就直接动手了,想除掉这人!’ 梁川一脸扯淡,原来的他让他当土司他不肯,现在不一样,因为现在多了一个阿侬! 他尝到这人生中最美妙的滋味,一发不可收拾,有了侬智高,若是让这小子撞见自己在搞他亲娘,给他的死鬼老爹戴绿帽子,不拿刀砍了自己才怪! 现在的他是真的想当土司了,只有当了土司,才有权利,做一切事情才是名正言顺,用不着担惊受怕,用不着东躲西藏! 梁川心里那个骂啊,你们小子早不动手晚不动手,每次都是差半拍,气死人了! ‘亲爹都杀,那亲舅更不在话下了!’ 梁川一出口,所有人都投来一种悲悯的目光,他们非常肯定,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非常的大,因为这小子实在不是东西! 老麻子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咱们这个广源州虽然是宋土,但是南越人却一直声称是他们的!’ ‘这不是废话吗,广源州难道不是宋朝的土地,那还置什么土司?’ 这时候鼻毛来接话了,缓缓地说起了这桩公案。 ‘我们广源州正是广南西路最西南的州,说是大宋朝的,但是南越多年前就准备霸占这片土地,也与土司他们商谈过多次,但是均被土司爷拒绝了!这才有后来的下场!跟着宋朝要钱有钱,跟南越,还得帮他们当挡箭牌,这谁都懂得这个理!’ ‘因为南越看清楚这两父子的决心,所以才派人来的,南越人来了,咱们自然是挡不住的,马上就派人去向大宋求救,你猜怎么着?’ 梁川脸色一沉。 ‘宋朝没有派人来是吗?’ 唉,重重的一声叹息。 ‘侬智高向宋朝请求封他为官,授予他职务,这样他便能直接统领西南的诸部,直接跟南越李朝对抗,甚至不想要朝廷的钱粮和兵马,他自己打就成,谁料。。’ ‘朝廷拒绝了?’ 鼻毛叔嗯了一声,梁川气得直想打人! 竟然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宋朝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创造了非常璀璨的文明,但是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的软弱可欺! 自己的领土不要这个能理解,不过自已的子民已经主动上表要求归附了,竟然还能把人家给推出去,投到别人的怀抱当中!一个国家要是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不知道是国家的悲哀还是这些广源老百姓的悲哀! 不可否认这些年南越的势头很猛,梁川想了想,好像自己那个年代,这个南方的小弟就一直很不安份,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恶心一下我们大中华,看来不是他们的一时兴起,而是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 ‘简直荒唐!那咱们现在算是宋人还是南越人?’ 梁川无奈地问道。 ‘准确地说咱们自己有自己的名字,不叫宋人也不叫南越人,咱们国家叫作长生国,咱们应该称为长生人!’ 什么玩意? 虽然梁川是文科生,以前历史的成绩也不错,可是他看遍华夏二十四史,还真的没有听过一个什么狗屁国家叫做长生国! 这取的什么名字? 广源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盘,人口不过数万,就这么一丁点人就敢称王称霸,那不是把周边这么些个国家都不当一盘菜? ‘来仔细说给我听,我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侬智高这小子在广南建立长生国,如果说宋朝人不清楚就算了,广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几乎震惊了整个广南!八壹中文網 梁川看着众人的眼神,心道差一点就露了相! 自己是侬智高的舅舅,不可能这一点都不知道! 他马上打圆场道:‘我前一阶段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把脑子都摔坏了,除了我姐我还记得外,其他的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这事所有的广源人都知道,大家被梁川蒙了过去,把目光投向了老麻子。 晚上就是他的专场了。 老麻子缓缓地道:‘咱们这里是广源州,但是侬智高当年并不是生在这里,他出生在安德州!’ 安德州,梁川去过!那里也穷得叮铛响! ‘就像前面说的,咱们是汉土却饱受南越人奴役,加上侬智高这人又读过几本歪书,脑子有点发热,想向大宋朝证明自己,就跟南越打了起来,当时据说是朝廷不让打,他偏要打,不听朝廷号令等于是谋反,索性他就跟老土司搞了个长生国,然后就跟南越人干了起来!’ 长生国,这怎么那么像一个邪教组织? 不过这小子还真的非常有勇气!竟然搞什么不好,搞了一个朝廷出来,要是在别的地方或许可能成事,可是在这个广源州,先天有些不足,人少地薄,拿什么跟南越人叫板?跟南越比起来,这广源就是一颗鼻屎大小的地方! ‘后来。。’ 怎么还有后来,梁川眉头一皱,老麻子继续说道:‘长生国没建立多久,就让南越人给灭了,那时候咱们与南越人打得也不是很凶,反正是是打一仗,输了就亡国了,也没死多少人,跟孩子过家家似的!后来侬智高还是不服气,又卷土重来建立了一个大历国!’ ‘什么玩意,先来一个长生国,然后又是大历国,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这小子就这么想当皇帝!’ 梁川啐了一声,这些事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正是发生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以不是自己改变的历史,但是他竟然没有在史书看到过这一段历史!他只知道狄青来过广南平乱,没想到这广南还真的乱成这副熊样! 。顶点手机版网址: 舅舅来历 侬统满腔鸡血地到处搜刮梁川的恶行,转了一天下来,却发现不对劲,山洞里面的人都对他爱理不睬的,没人想跟他讲话,有时候他自己主动凑近跟人家套近乎,所有人也跟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他在山洞里面转了一整天,竟然连一件有用的事也问不到! 不甘心的侬统心里的怨气更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这种情况太反常了!这小子一定是使用什么妖法来蛊惑大家,让大家这么替他遮掩! 山洞里面的人当然不会帮侬统,人性他们还是有的,梁川是什么人,那可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拼死把他们救回来的人,在观州的事迹现在已经广为流传,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梁川那战神一般的英姿,这样的人是自己的英雄,所有人保护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人会去背后搞鬼? 侬统是什么人,就是这个鸟人出卖了山洞,南越人才会发现广源人的落脚地,最后落得了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所有人对这鸟人是恨之入骨,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傻到连侬人眼中的愤怒都无法察觉,还傻傻地跟人套近乎。 侬统转了一整天,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又不好去向侬智高复命,只能呆坐在原地。 这时,矿坑里面的人下完坑返回了溶洞,一会人手里头拿着镐镢等工具,又是一身灰,马上就引起了侬统的注意! 这帮人干嘛去了?难道他们在哪里准备再挖一个山洞,好哇,他们是准备另起炉灶自立山头? ‘你们去哪里了,搞得一身汗?’侬统舔着一张脸迎了上去,却换回来了几个白眼,这帮坑工现在可是山洞里的骨干,每天能吃到最好的食物,休息也是够够的,干一天能休两天,还能有谁地位比他们还高? 他们看了一眼侬统,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以前老土司在世的时候,这小子得势不假,现在老土司都做鬼去了,这小子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在这瞎打听什么? 那金矿的事是整个山洞最高的机密,所有人都知道,这就两个鸟人不知道,所有人也默契地心照不宣,就是不想被这两个人给坏了好事! ‘去去去,没事多去摘点菜,晚上好加餐,打听个什么劲?’ 侬统受激,气得那肝儿都在发颤,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搞死这帮人,让他们都在自己的脚下颤抖! 不过,他们不讲,自己要怎么办? 他现在最清楚侬智高担心的是什么,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威信不!与南越人斗争多年,虽然都是败绩,但是他从未被俘虏过,这一次对他个人能力还有形象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就怕下面的人不听话。 有了! 侬统一想到这一点,马上就想到了些什么,准备再添一把火,先弄死几个人给自己立立威! 第二天,侬统早早地就躲在林子里,偷偷看着山洞出门的方向,不多时,果然有一帮人拿着工具往山腰上走。人倒是换了几个,不过那几把工具他认得,肯定是干一件事的人! 矿工们没有发现侬统的存在,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在背后跟踪,一路带着侬统就到了山腰上的矿洞! 矿上的景象震惊了侬统! 里面可不是三三两两几个人,看样子竟然有百人以上的规模,光是在矿上埋锅灶饭的人就有几十个,洞里不停地有矿土搬出来,有人拿着竹筛子在抖土,这操作侬统看不懂,他是他敢肯定,这些人做的事一定见不得光,因为边上还有人放着风,什么事需要做得这么严密,竟然没有一个人跟侬智高说过这件事,哼哼,这样的事要是让侬智高知道了,明显就是这些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用自己煽风,这火也能点到天上去! 侬统耐着性子在林子里看了半天,始终看不懂这些人在干嘛,突然筛土的人大叫了一声,立时有人马上围了上来,只见一人从土里筛出什么东西,高高举过头顶,朝众人晃了晃! 这一下侬统可是看得真切,奶奶的那竟然是金子,这帮人在挖金子! 天底下要么是铜要么是金子是这个颜色,哪怕是挖铜,也是相当不错的行当,这帮人做这么大的事,竟然敢瞒着侬智高,要说他们没有二心,鬼都不信! 侬统蹑手蹑脚地离开矿坑,脸上带着狂喜跑回山洞,今天的侬智高换了一身打扮,身上的伤显示他曾经落魄过,现在又重新回来了! 见侬统回来,脸上还带着笑,他便知道肯定有了斩获! ‘土司爷明鉴,果然有问题!’ 侬智高眼睛闪过一道狠色,却是端坐不动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回土司爷,他们竟然背着土司爷在山上人挖金子呢!’ 什么? 侬智高抓起桌上的摆件朝着侬统就砸了过来,破口大骂道:‘什么金子,这地里有没有金子我不知道,还轮得到他们来挖!’ 侬统的额头被桌上的木头镇子砸出了一个洞,鲜血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流得他满额满脸,场面甚是恐怖。 ‘真的是金子。。!’侬统满脸的惶恐,这小土司脾气比老土司还要急还要暴,看着斯斯文文,动起手来如雷霆暴雨,相当的吓人! 侬智高还要往侬统身上撒气,突然停手,让侬统退了出去。 金子?他在广源州生长了一辈子,自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地里的情况,早有金子的话还轮得到外人来挖? 要么有隐情,要么就是有他不知道的情况! 问任何人都没用,问他的母亲最直接! 侬智高叫来阿侬。 阿侬看到整理清楚的侬智高,不仅没有感觉到亲切,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这两年这孩子经历的事的确有点多,对他的打击也很大,可是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不愿看到的! 有求于人,侬智高看到阿侬那紧张的神色,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堆出一丝笑容,生硬地问道:‘娘你在这里什么事都知道吗?’ 看到侬智高的笑,阿侬总算松了一口气,应道:‘你是指哪一方面?’ ‘我早就想问你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舅舅,我长这么大怎么都没有见过!’ 侬智高对梁川戒备心很强,可是一点都不表现出来,阿侬是他最亲的人,如果有什么隐情他就要对梁川下手了,总不可能连他的母亲都来骗他?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阿侬现在不仅是他的母亲,更是梁川的女人,阿侬不想看到两边人互相残杀,肯定会圆了两边的话,让双方和平共处! 假话自然就不可避免! ‘哎,你也知道娘的出身!’ 阿侬叹了一口气,眉眼低垂了下来,不与侬智高相视,她怕眼神恍惚之间会让这个聪明的孩子找到一丝破绽。 ‘娘原来是傥犹人,你外祖父当年也不是什么顾家的人,在外面浪迹上半辈子不着家,上了年纪才收了心不怎么出去玩,这个弟弟就是当年你外祖在外面私生的孩子!’ 这倒是说得过去,广南这些土司都是一个样,看上谁家的姑娘就是直接用强,办完事屁股一抬就直接走人,哪里会顾及什么身份还有后面的事! 被糟蹋的姑娘往往都是马上随便找一个人家嫁了,孩子生出来后反正谁也说不清楚,他们更不敢随便上门来认亲,被宰了都会! 也有一些人就没有那么幸运,肚子大了才发现有了孩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再也找不到人家接盘,只能把孩子生下来,这些孩子身份就很清楚,但是他们也不敢上门乱认父亲,因为土司府的无情比他们普通人家更为可怕! 这种事涉及到一个地位正统的事,威胁到土司的继承,就是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了! ‘为娘怕他在傥犹你外舅容不下他,从小一直接济着他们,否则你以为娘是什么人,外面随便去救一个人,还把他带到家里养了这么久?我便是再有善心,广源那么多的穷苦百姓,不可能我每个人都这样吧!’ 侬智高松了一口气,从阿侬的嘴里说出来,虽然他不完全相信,但他相信阿侬不至于跟一个外人合伙起来骗他,当初梁川伤得那么重,十有八九是真的,阿侬那般尽心地去救治,不是自己人不可能真费那么多的心力! 原来还真的是我的好舅舅啊! 侬智高心里喃喃念了几遍,这样也好,梁川那身手还能手撕黑山猪,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更好! ‘娘你知道一件事吗,咱们广源这山里有黄金,这事舅舅他可有告诉你?’ 阿侬心里一沉,这事要是她自己主动告诉这个孩子就好了,怎么让他也知道了,这下可麻烦了,按他的性子肯定以为大家都在瞒着他! ‘为娘知道,其实娘一直在找机会跟你说。。’ 。顶点手机版网址: 得到黄金 关于这口矿井,阿侬考虑了非常多。这口矿能给广源来带来财富,也能带到灾难。 黄金,她第一次看到那一百二十二两的超大金块时也被震惊到了,以前他们的广源所有的财富加起来,每年可能也不过如此罢了,土司府的收入可能还要更少一点。 这还是集无数民力物力收集到的。梁川,带着一群人在地里挖一挖,就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财富。 诚然,这一次这些黄金帮他们解决了侬人食物的巨大难题。但是,这口矿的存在,不招来南越人,也会招来宋人。 就凭他们这些个人,能守得住这么大的财富?匹夫夫罪,怀壁有责!远的不说,就她这个儿子,一听说有黄金的事,马上也坐不住了。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要佩服梁川,把这件事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谁也没有发现这金矿的秘密,至少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任何人也没有来打它的主意,这就是梁川的本事! 自己的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碰上梁川,两人肯定是针尖对麦芒,有的斗了! 今天让他发现了矿坑的秘密,自己就不能再继续瞒下去,否则他一定会找梁川的麻烦,唉,阿侬的内心在剧烈地斗争着,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广源好不容易有的发展局面变成一潭死水。 这个问题阿侬考虑过,如果梁川肯带着侬人,将会是侬人的福气,广源几百年来始终没有变化,老百姓一贫如洗,可是碰上梁川,这才短短的时间,不管是所有人的精神面貌还是他们凝聚力,侬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团结过,只要给梁川足够的时间,广源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啊,老天爷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金矿是狄青发现的!’阿侬整理了一下思路,一点没有隐瞒更没有修改地把发现这口金矿的经过说与侬智高。 正因为她没有擅自乱说,所以事情的经过显得很真实,更很合理,从头到尾,侬智高一字不落地全部听进去,非常地认真地听着,越听他越是发自内心地狂喜,强抑制着内心的冲动,细细地判断着这整件事! 阿侬不会骗他!这一点他非常地肯定。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能适用。 从小到大,阿侬都是一个善良的人,教导他的也是最正直的道理,否则她就不会让侬智高去学汉家人的诗书礼义,还不是要从里面学到为人处世的真理。 可是往往都事与愿违,人就像一根弹簧,你越压他,他反抗得越厉害。 越是让侬智高去学那些经世之理,他的内心就越要反抗,越是离经叛道。 ‘好极好极!真乃天助我也,娘你救下我这小舅一命,天理循环,他又为我们广源带来这么大的利益,果然是因果报应,有了这个矿坑,咱们以后兴兵伐罪为爹报仇就指日可待了! ’侬智高现在满脑子只有他立国的春秋大梦,原来两次自立为王,都是苍促行事,行事至后面才发现,要运转国家这座庞大的机器需要无数的金钱,可以说他们两次立国,不是输在他们的侬人打仗不行,而是输在没有钱,输在后勤跟不上! 现在好了,老天爷帮他解决了这个最后的大难题,有了钱,有了黄金,他不就可以实现他的抱负! 阿侬看着这个儿子,满脸的恐惧,这个孩子已经变得这么狂热,完全没有当年的懂事与天真! 他已经把广源带向深渊数次,土司爷也因为这样把命给丢了,要知道广南数州虽然都不怎么听南越的话,可是没有一任土司死于非命,南越也看不贯这几个土司,终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唯独一个广源州,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两个男人太不听话了!南越人忍无可忍,这才下的手! 阿侬积攒已久的悲伤总于在这一刻一爆发。如果说她坚持下来是因为梁川这个男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一丝温暖,那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毁灭了她所有的生念! 当年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死去的老土司虽然残暴,但是他也懂得暴不能止暴的道理,所以他一度也曾以为,这个孩子可以把自己家族的事业发扬光大,做大做强。 不过最后搞得他自己被割了三千刀。他做死鬼也就算了,搞得阿侬活着还要继续受罪。 这样的孩子就是典型的伤仲永,少年得志却受不得一点委屈,在广源这个地方一支独秀没有对手,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几次科举的失利直接让这个少年天才心态崩溃,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想用立国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他的能力,连当个村书记都悬,实力与地位不相配,就给这帮无辜的身边带来了祸患! ‘孩子你爹因为与南越人作对已经被杀害,你难道要让娘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阿侬哭诉着,侬智高非但不伤心,脸上渐渐狰狞,他已经被金矿冲昏了头脑,一句劲也听不进去。 当年他都敢朝土司下毒,心早就喂了狗,还在乎什么亲人?‘娘不是还有一位舅舅嘛,我这是为了所有广源人做的大事,没有人牺牲怎么能办成大事,娘自小教我读四书五经,岂不知这种是舍小家为天下的大义之事,不要再因为其他的事在我面前啼哭,让我分心!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一刻,阿侬才体会到什么叫家破人亡的滋味。 自己好糊涂啊,当年还一味地在后面帮这个傻儿子忙着后勤保障,让一批又一批的广源人去送死。 。如果当初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他劝下来,只怕今日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想让良娘跟你舅舅过一辈子?’‘至少有人帮我照顾娘亲就好了,我也能放心地去做这件事,原来我与爹被南越人俘虏之时,我还担心娘的处境,现在好了,真乃天助,娘,那矿里挖出多少金子? ’阿侬不讲话,她已万念惧灰。不曾想,侬智高见阿侬不答,竟然近一步逼问道:‘娘这是不想说,还是有意想替我那亲舅舅隐瞒? ’侬智高特意把亲舅舅几个字加重了音调,威胁之意滚滚而来!阿侬一听心立刻慌了,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的话,下一刻他就会朝自己的所谓弟弟动手! 侬智高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在南越受的刺激直接让他从人变成了一只怪物,一只冷血无情的怪物。 阿侬只能屈服,她不想看到梁川受到伤害,自始至终,梁川都是一心为了他们广源人,如果因为儿子的私利而害了他,阿侬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 她把前后挖到的金子拿了出来。山洞里的金子本来是梁川保管,但是有老麻子等人一齐见证,每天将金子过秤后收集起来账目都会公示开来。 所有人都不担心梁川会私吞这笔钱,这钱给他们买粮,当初还是梁川用命换来的,要是他要钱,怎么可能如此拿自己的生命来儿戏? 死了还要钱干嘛?后来阿侬来了,梁川索性把金子全给了阿侬,自己也免去一个保管的责任。 这事也是所有人都知道。阿侬知道今天儿子不拿钱这些黄金是绝不会罢休的,只怕不仅是梁川,其他人也要跟着遭殃,想到这里,阿侬只能把她自己保管的所有黄金全部拿了出来! 最大的那块狗头金本身就有一百二十二两,差不多是七斤左右!放在眼前极具视觉震憾,侬智高在土司府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纯天然的真金! 加工过的黄金很亮,这种天然的颜色会发暗,很好识别!‘爹你在天之灵可以暝目了! ’都到这图穷匕现六亲不认翻脸无情的地步,侬智高还要惺惺作态地表演一番,实在令人作呕! 阿侬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培养出这么一个孩子。。!侬智高起身,丝毫不在意亲生母亲的情绪,他此刻只有兴国的大业,梦想着靠着这口金矿,做出一番惊天伟来,此时他就是万事俱,家仇家恨,钱粮人手样样俱备,何愁大事不成! 侬智高拿回黄金让侬统收起来,他不可能把这些金子随时带在身边,侬统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也只能信任的人! 谅这小子也不敢拿着东西就直接跑了!‘我就说吧,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土司爷您一个人! 这帮人该杀!’侬统煽风点火道!‘哼,杀自然是有些人该杀!’侬智高信心有多足,杀意就有多旺,他此时就想着有仇报仇,有恨解恨,不管是南越人还是山洞里这些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侬人,只要时机成熟,他会一个个让他们尝到自己的手段的厉害! ‘去,把我亲爱的小舅请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议!’ 初次交锋 第二次穿越后,梁川的记忆重置了一次,在他的认知里,侬智高成了第一位他接触到的历史人物。 诚如正统的教科书中所描述的,侬智高是一位英雄的反抗封建统治的少数民族义士,带领西南人民反抗宋朝腐朽的暴政,形象光辉而又高大。 可惜,史家有笔法,人性有弱点。这位民族英雄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 山洞中的油灯是用动物的油脂熬成的,烧起来会爆燃,黑烟很重同时又伴随着一股子非常浓烈的焦味,让人实在不舒服。 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两人的表情。 这样的场景一般接下来就是两人互相亮出底牌,然后一方拿出自己的计谋,准备陷害什么忠良。 可惜,现在的他们饭都吃不饱,的桥段就算了,他不想惹事,更不想与这位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为敌! 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么高的不平,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就算了,上史书,这种事轮不到他,他也不想被人给惦记上。 一个新朝的王莾搞了一系列骚操作,让后人留下了无数的暇想。还有一位刘秀,这小子才是真的主人公,竟然连陨石都能叫过来,不管他们是不是穿越者,如此招摇,终究都不是什么好事! 前有一位阿月,后有一位阿侬,梁川就想着能保这两个女人的周全,此生便没有遗憾,江湖的打打杀杀,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我竟不知我还有一位小舅!’ 侬智高率先开了口,脸上皮肉一动不动,声音里却充满了阴柔。 ‘想来咱们是第二次见了吧,上一次在那土地庙中,我手底下的人还吃了小舅一条香猪腿!我当小舅为何对我如此周到,原来我不识小舅,小舅早就知道我了!’ 侬智高把当日在江边山上的小庙中相遇的情景说了出来,说得梁川一头雾水,摔到山下的时候,梁川失去了记忆,这叫他如何答得上来! ‘好像有吧,我现在头受了伤,想不起来了!’ 梁川敷衍两句想蒙混过关。 ‘我记得小舅当初是一身黑苗打扮,怎么现在又变了侬人,还成了我的小舅,这缘份可是不浅!’ 梁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想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敢再想下去,可是他又很想知道其他的细节。 倒变成梁川反问道:‘再说说,你还记得咱当初的其他什么事?’ 侬智高以为他在装傻,直接点破道:‘跟着小舅的那位黑苗呢,他倒是对我们意见挺大的,怎么不见他与小舅在一起?’ 黑苗? 梁川追问了一句,侬智高便把当初背着一个竹筐的耶律重光的形象说了出来,随着侬智高的描述,耶律重光的形象在梁川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可是就要想起耶律重光的样子之时,他的头痛又来了,痛得他直接抱住了头,这强烈的反应吓了侬智高一跳,以为梁川怎么了,不敢再说话,冷冷地盯着梁川。 就差一点,身形与体态梁川都想来了,连胸前的那个狼头梁川都看到了,可是那一张脸,始终是模糊的,梁川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看着梁川痛不欲生的样子,侬智高担心他是装出来的,可是细细看了半天,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难道他真的演技真有这么好?当初他受的伤自己也看过,他自己都断定梁川活不了了,可是这小子硬是挺过一口气没死活了过来!那样的伤,对头有伤害是很正常的事! 侬智高突然转念一想,不管梁川这个真实身份是什么,如果他永远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不是更好,就成为真正的侬人,能为自己所为,岂不更好! 想到这一出,侬智高脸上一丝不经意的窃喜闪过,俯身扶住梁川道:‘可惜我这里没有侬医,他们大多流浪在外,否则让他们再为小舅诊治一番,定能有所好转!’ ‘没什么用,我这伤是伤在头里面,就怕里面有淤血,没有好的设备是治不好的!’ 就算他们能治,梁川也不敢让他们瞎搞,要是来一出???????????????像华佗治曹操那样的外科手术,梁川宁愿给疼死也不去开颅,死亡率没有九十九也有九十八,多活一天算一天,何必与天斗? ‘不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要为小舅找到天下最好的大夫,让小舅免受这样的病痛!’ 咦,这小子今天倒说了一句人话! 就冲这一句话,梁川对侬智高的印象有点改观! 一开始他以为侬智高是那种读书负心人,这种人的内心极为阴暗,今天聊了几句,被糊弄到了,竟然觉得侬智高为人还不错! 要不说侬智高是个心机婊,他想收梁川为已用,故意在梁川面前示好,博取梁川的好感,梁川与他交往不深,自然是分辨不出来! ‘不用不用,我这病只要我不去乱想,一时半会发作不了更死不了,瞎折腾只怕死得更快,早习惯了!’ 侬智高拿出矿坑里挖出来的黄金,摆在梁川面前。 ‘我算过了,一共近二百两,我们广源可从没这么多财富过!’ 梁川有些意外,本该由阿侬保管的金子,怎么会到这小子手上。 不过想想就通了,老子死了儿子上,现在这山洞最大的就是这小子,土司的位置一般也是父死子继,黄金不由他来保管,其他人都不合适! ‘不曾想我们这片土地下面竟然藏着这么巨大的财富,实在令人后悔,若是当年我爹发现了这口金矿,有了这笔钱,广南的义士义旗一挥,南越人有何惧哉?’ 这话风一转,梁川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土司您的意思是?’ 侬智高叫了梁川一声小舅,每次还特意把小字咬得特别重,分明是想留人又不怎么待见他,否则叫一声舅舅他会死,不显得更加亲近? 梁川不想也不敢跟侬智高攀亲,倒称他一声土司,这一声土司可把侬智高给叫爽了! 这就是身份与地位,算梁川你小子识相! 梁川当然识相,他现在是为了阿侬留在这狗洞里面的,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女人,他屁股一抬早就远走高飞了,还犯得着在这里受你小子的鸟气? ‘我在这山洞数日,也发现了一些新奇的安排,想必这些布置都是出自小舅的手笔,虽说有些玩笑,但也颇有效果,我就且先用着,不过小舅还需费心助我!’ 侬智高缓缓收起笑意,准备切入正题,两人为了这句话酝酿了半天。 梁川心道,果然还是来了,这小子有备而来。 这两日他都是与狩猎队的人在一起,他也知道终究要面对侬智高这个人。 狩猎队的老人有情有义,纷纷表示要与梁川共存亡!他们甚至暗中表态,如果梁川愿意就下手干掉这小子,责任由他们来承担! 所有的侬人现在的口径是一致的,哪怕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梁川拒绝了,就算他与阿侬的关系再好,如果是他杀了阿侬的儿子,两的的关系也会从此划上句号,他可不想见到这样的结局,侬智高不能死,他不希望阿侬伤心,与自己划清界限! 侬统找上自己的时候,梁川马上就来了,没有带任何东西,脸上还挂着微笑。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避免自己因为情绪而得罪了这个年轻的土司,年轻人心高气傲,最需要的就是尊重,这点道理梁川还是懂的! 越是忍让,梁川发现自己就被人欺得更惨! 这小子现在就是准备给自己下套! ‘我这人闲去野鹤惯了,也没有什么本事,就想着一日有餐混个老死便是人生最大的目标,还能帮得上你什么忙,莫不要拖了土司爷的后腿!’ 侬智高身边无人可用,除了他母亲阿侬,就是一个无能的侬统,早看出这小子是个脓包,他要实现自己的江湖大业,就必须招揽贤才,梁川就是他第一个目标。 梁川都拿不下,如何让他去诓别人? ‘这话就不必说了,能将这山洞经营得井井有条,小舅能力在我之上,若是不由小舅继续打理这个洞,我也难以服众!’ 嗯?让他继续管山洞,那他要干嘛? 一时间,梁川竟然猜不透这小子的真实想法! ‘我准备离开山洞几日,据我所知,南越人已经撤离了广源,山下才是咱们的家园,还望小舅择日带着侬人们下山重建家园,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希望我娘与小舅帮衬着打理广源的事务!’ 他还要离开! 梁川心里一爽,那岂不是又能跟阿侬缠绵几日了? ‘听说小舅已让人去外面采购粮食,不知还有多长时日能到?’ 这事梁川也不清楚,这些天他同样在等侬烈的消息! ‘算了,看样子你也是在等,就像我说的,我将会带一部分人出门,其他人就请小舅先费心把他们安顿下山!’ 梁川本想拒绝,可是突然他发现,要是不做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这广源?似乎不做也不妥,只能应道:‘我尽力吧!’ 智高离开 侬智高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至少到来这个世界,他碰到的第一个人物要数叶凡,第二个可能就是这位侬智高。 叶凡与侬智高的家世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叶凡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他更会去享受眼下的生活,不做那种不切实的梦,也更容易认清现实的状况,不拿身边人来开玩笑。 侬智高就有点扯淡,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去玩什么科举。 他懂什么叫科举吗?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科举是穷苦人家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他们是怎么读书的,那跟玩命有什么区别,白天要下地种田,晚上就是挑灯夜战,鸡不打鸣不收工,除了努力别无他路,要么一辈子受罪,要么就是不停地努力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 那侬智高就不一样了,这小子读不成还能回来当他的土司,在这样的思维影响下,书就是他锦上添花的工具而犯不着读书读到玩命的程度! 可是,不玩命,他拿什么去跟那帮天才或是疯子比科举?那不是自找不自在? 搞到最后,侬智高快要把自己逼疯!他看不到自己的短板,一味地又要强,现在看到自己的地盘有黄金,又开始作了。 眼看着就到了这一年最冷的时候,山洞里最是适合休养生息,山下被南越人烧光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下山让侬人如何安身? 梁川一度怀疑这小子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让自己去得罪所有的侬人! 侬智高真的打算要离开山洞,命令已经下发到了狩猎队,以前他们土司府的亲兵死光了以后,他无人可用,只能现在让这些打猎的猎户来做自己的保镖。 狩猎队的人是万不情愿,可是他们不敢说不,侬氏是广源之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朝廷都不敢擅自变更,否则就容易激起民变,正因为这事所有人都心中有数,哪怕他们希望阿侬与梁川能成为他们头人,那也只是一个幻想,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批都是梁川的死忠,自从梁川两次出手,一次是打死黑山猪,一次是观州单骑闯阵,把侬人的眼球给惊爆了,所有人提起梁川都是赞不绝口,当然他们也是梁川最信任的人,吃住大把的时间梁川都与他们呆在一起,无所不谈,他们要被侬智高带走,梁川也很是无奈! 所有人都被叫到了一起,老麻子等人早接到消息,心气早就泄了大半,大半狩猎队的人都是一脸颓丧。 在众人的注视下,侬智高终于出现,没有了那份落魄,一番变化让所有人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土司少爷又回来了! 他意气风发,全然不见死了老爹的悲伤,侬全福在世的时候就是拖他后腿的角色,做事唯唯诺诺,一点都没有土司应有的霸气与眼见,终于到了这一刻!终于让他完全掌权! 气氛很压抑,广源的人到现在受尽磨难,逃的逃死的死,家不成家接下来还要怎么折腾? 阿侬早早就不知踪影,梁川早上还见了她一回,情绪很是低落,想上前安慰又觉得不合时宜。 侬智高见人来得姗姗,脸上竟有几分不悦怒斥妇联的人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昨夜里让你们通知所有人今日天亮便集合,人呢?’ 联妇的人畏于侬智高的淫威,慢慢地说道:‘有些是这几日下矿的,身子乏起不来,有些想必是手头还有些什么事走不开。。’ ‘好好好,看来你们是有些日子欠管教了,对付手底下的这些人,就是不能让他们太当一回事,看看,现在就不把主子当一回事了!’ 在场的侬人听到这话,全部恨恨地朝侬智高投去眼神,换作他日,他们哪里敢有这份胆,侬智高说得也不错,梁川让他们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他们是一去不复返,再不想当奴隶,再不想一辈当牛作马! 妇联的人更是气愤,梁川那样有本事的人都不曾这样跟她们说话,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这样的话简直是把她们贬得一文不值! 一句对付,如同一把刀子,刺进了所有人的心窝。 ‘小舅我现在教教你,你时不时的就要让他们的皮紧一紧,否则他们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就会变得不听话!’ 这话一般是驯狗驯马用的,现在用到所有的侬人身上,他们心中有恨,眼中也闪着愤怒的火花,他们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梁川脸上也是黑沉沉的,这时候你扯上老子做什么? 我不就给你那死鬼老爹戴了顶绿帽,你至于处处这么跟我过不去,你不看你我替你那死鬼老爹照顾你娘的份对我客气点,也看在我对你娘那么好的份上吧! ‘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土司爷在南越已经罹难,卑鄙无耻的南越人偷袭我们的山洞,土司爷为了保全州民的生命拼死抵抗,最终被俘!’ 说到这里侬智高又准备开始煽情,可惜侬人并不买账,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更是巴不得老土司死得更快一些! 侬智高表演了一会,发现他卖力的表演竟然得不到侬人的共鸣,那副嘴脸变得极快,马上就调整回来,厉声道:‘我爹他死得惨啊,南越人剐了他三千刀,到死都在哀嚎,这种血海深仇我侬智高要是不报的话,此生誓不为人!’ 果然还是来了,侬人们脸色一变,心里都在骂娘,狗南越人下手这么狠,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宰了老子怎么不连这个小子一起宰了! 侬智高越说越激动,语气中止不住透着一股豪情壮志,好像死了老爹倒会给他增加战斗力一般。 ‘我竟不知道我们广源还有如此巨大的一个金矿,有了金矿我们便可以充实军备,更能招来贤能,大仇得报,指日是可待!’ 充实军备! 一句话差点点燃所有人的怒火! 这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挖出来的黄金,梁川尚且不敢说他要拿这些钱去打仗,你小子对这山洞里的百姓有什么贡献,竟敢大言不惭要拿这些钱去给你爹报仇! 梁川本以为这帮人还是顺民,没想到他们也有自己的情绪,他们拼死拼活去挖矿,就是因为梁川给他许诺这些金子不是用来挥霍,而是第一时间先帮他们买了粮食,让山洞里的无数山民不会饿死!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再去打仗,那不是让这些可怜侬人继续送命? 侬人们哄的一声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再也忍不住了,必须要说几句话,把心中的不满说出来! 侬智高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几千个人几千张嘴乱作一团,心中还在洋洋得意,以为这帮人是在讨论他的大略! 梁川干咳了两句放开嗓子道:‘大家静一静,土司大夫即日将要远行,为的也是众人的将来前程,在这里有话要跟众人交待,大家迟到就是大家的不是了!’ 梁川一发声所有人倒是立即安静了下来,这一番操作把侬智高给惹得更不高兴了,他不是对侬人的不爽,侬人就是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他是对梁川不爽! ???????????????梁川竟然有这么高的威信,现在这些侬人这么听这个外人的话? 侬智高知道,现在并不是跟梁川计较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将会去邕州,把袭职文书递给大宋朝廷,让朝廷承认我土司的合法地位!等我回来之时,就是咱们广源光复之日!’ 沉默,无比的沉默。 所有人此时眼中只有愤怒,因为他们看到一个无耻之极的人在出卖他们的生命破坏他们的家园! 广南诸州,虽说与南越人打仗,但是只要跟南越稍微苟且一下,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南越人也不希望自己打下来的土地变成千里赤地,能直接归自己所用所有,那就赚到的! 就广南傥犹等几个州与侬氏有联系的人,拼死抵抗而已!他们带来的后果是什么,老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的比比皆是,他们高高在上倒是没有什么损失,最惨的只有底下的这些苦哈哈! 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狩猎队的人现在就跟我走,其余人员由我小舅号令,即刻迁往山下,重建咱们广源的家园!’ 现在?重建?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下山去住在哪里? 这小子怕不是在做白日梦吧,就是他的土司府也没了,下山去挨冻? 侬人立时又炸开了锅,梁川马上发话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土司您就安心地去吧,万事后面有我呢,只管放心!’ 侬智高大喜,拍拍梁川的肩膀道:‘有小舅这话,我就可以安心地上路了,只待回来之时又是春暖花开之时,到时候所有人居有所食有粮,我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说完,侬智高也不再废话,大手一挥带着狩猎队的人马上开拔。 老麻子与鼻毛叔也在行列之中,他们本来脚下跟生根似的一动不动,可是架不住梁川一直用眼神暗示他们不要跟侬智高作对,这才挪开了脚,不情不愿地跟着侬智高下山! 下山安排 自从侬智高走后,阿侬已经几天没有出现,可能是三天吧,梁川再看到她的时候,那张脸清减了一圈,精神也很憔悴,梁川在洞口吹风的时候看到她,想上前与她聊两句,又怕旁人误会,梁川强压下心头的担忧与思念,目送阿侬出了山洞。 ‘阿侬要去哪里?’梁川问了一句今天送饭的女人。 女人摇摇头。 唉,梁川一声叹息。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侬人下山的事。 他自己与妇联的几个女人商量了一番,下山遭到了所有人一致反对。 下山很容易,但是带来的问题很多。 最直接的就是下山了以后,他们要住在哪里? 山洞里除了他们这些身体健康的人,还有几百号病号,他们要么是在打仗中受伤,要么是干活捕猎的时候被野兽袭击或出意外致伤,他们现在更不能随意乱动,否则对他们更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现在下山去,明年南越人会不会再来骚扰? 这两个问题梁川考虑了一下,固然有道理,但是他还是要与阿侬商议一下,因为他自己也有考虑。 可以等了阿侬三天,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送饭的人说她在洞里一直都没有出来,梁川向着这黑洞洞的方向,整整望了三天。 这天晚上,天上一朵云也没有,风有几分大,吹在人身上有些刺骨,让人格外的精神。 以往这个时候他一般跟狩猎队的人找个山坳躲起来烤火,今天他也没了兴致,守在山洞边上,一直在等阿侬回来。 她已经出去了一天,再不回来的话,梁川就准备让人出去寻找她了。 阿侬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却像变了一个人,白天她出去的时候失魂落魄就像行尸走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脸的冷漠。 而现在呢,阿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充满了活力,风风火火的,就像要做一番大事的样子一般! 梁川看到她这个样子,更着急了,因为他见过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精神受到了刺激,最后人得了病,性格大变。。 难道阿侬她也。。 梁川还没起身,只见阿侬自己朝他走了过来,语气变得急促而严肃地道:‘狄青你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到了山洞里面阿侬自己住的地方,只见阿侬自己先坐了下来,把梁川晾在一旁。 梁川心里咯了一下,竟有几分失落! ‘你怎么了。。?’ 梁川忐忑的问道。 阿侬脸上依旧是那种强装出来的欢笑,应道:‘你不是你叫的,我为了不让智高伤害你,让你装作是我弟弟,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我弟弟吧!’ ‘我知道,不过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阿侬发出一声冷笑道:‘哼哼,你不希望,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 阿侬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无比的刻薄。梁川道:‘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我只是担你的身体。’ ‘身体?’阿侬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只是眼馋这个身子吧,少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了!’ 说完,阿侬走到梁川跟前,突然解开自己的衣带,把衣服脱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春光并没有让梁川变得激动,反而他很不欢喜这样的感觉! 他是一个男人不假,但是他很不喜欢女人在自己跟前,如此的放浪。 他想到一个人,也曾在他跟前自动把衣服脱了下来。虽然梁川很色,对女人也很渴望,但是他不是一头野兽,不是随时随地就只想着兽欲的牲口。 ‘怎么,你以前那个如狼似虎的样子怎么不见了,今天在这里跟我装斯文?’ 梁川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没有失去理性,反而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阿侬的表演,梁川的冷静倒是让阿侬,呆立在原地,一时竟不知穿好还是不穿好! ‘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阿侬刷????????????????的一下脸红得像蜜桃一般,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要处。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表演了,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你知道吗?’ 梁川冷冷地看着阿侬,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直到阿侬先崩不住。 ‘你就想看我笑话是不是,你早就盯上我了,就是想把我尊严踩在地上,任意地蹂躏最后再踩上几脚是不是!’ 梁川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梁川弯下腰把衣服捡起来,轻轻地给阿侬披上,拍拍她的肩膀道:‘现在天冷得了风寒可是没有什么好大夫给你治病。’ 阿侬没了气势,就像个小姑娘听着梁川的指挥,乖乖地把衣服给穿在身上。 ‘现在可以说一下刚刚出去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侬把脸歪向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侬智高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洞里的人乱讲话?’梁川看到阿侬这个样子心反而软了下来,试探地问道。 ‘没有人。’ 阿侬很轻地说了一声,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几岁,甚至他的儿子就比自己小几岁,可是在她身上依旧是少女般的身姿,就连声音也没有中年人应有的粗犷,很细很温柔。 ‘狄青,现在我是你的什么人?’ 阿侬轻声问向梁川,虽然声音那么轻,梁川却觉得这个问题如同在他的耳边炸响一般! ‘怎么。。怎么突问这个!’ 是啊,自己究竟把阿侬当成什么?是纯粹满足需求的对象,还是自己不可缺少的另一半。。 自己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自己前一刻觉得自己不是牲口,可是每天就想腻在阿侬身上,享受那男女欢愉带来的快感,就是把阿侬当成了自己泄欲的工具,哪里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怪不得阿侬要那样质问自己! 角色仿佛互换了一般,阿侬静静地看着梁川,在等那个她也没底的答案。 梁川不假思索地道:‘既然你问了这个问题,那我必须真地回答你。’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本来让你来提问是很不应该的,再开放的女人说这样的话,也会被人看不起,不过你放心在我这里,不会这样看待你。’ 阿侬听得心里一暖。 她很喜欢听梁川讲话,因为梁川从来不会有男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每一次都能把话讲到她的心坎里。 这个时代,梁川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讲话方式,简直就是妇女杀手,男人这年头几乎不跟女人甜言蜜语,便是有的话也很少,所以几乎只要使出来,就无往而不利。 ‘你问我把你当什么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恩人,在山洞将要发生大乱的时候,又是你站出来力挺我,那时候我是你弟弟,虽然你曾经是土司夫人,又有一个儿子那么大,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想当那个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 梁川终于给了阿侬一个名份,可惜两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如果侬智高没有回来还好,两人不做明面上的夫妻,暗地里也能在一起,可是现在侬智高来了,总不能让梁川当这小子的继父? 梁川肯,侬智高也不可能肯啊! 一但让他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别说梁川得死,就是阿侬可能都会有危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逢君未嫁时! 现在两人如何能够走到一起? 两人已经说了是姐弟,将来若是真的在一起,不免也会有人诟病,乱伦一事在任何时期都是最大逆不道的不耻事!人的成就再高,要是跟这个词扯上,也会被人非议! 阿侬的眼泪滚滚而下,连连跟梁川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人呐,一辈子的遗憾就那么几件事,以前她是土司夫人,虽然风光无限,可是她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现在遇上梁川,梁川就跟她在一起几天,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不可自拔!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在你与智高之间,我肯定还是要先帮智高考虑,但是现在的智高跟以前的智高已经变得不一样,他做的很多事我看不懂,更没办法理解!’ ‘我感觉他会带着侬人走向灭亡,如果你再放任他胡作非为的话!’ ‘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以前虽然他也是自恃甚高,但是他不会不顾旁人的死活,你想法比较多,帮我出出主意,现在我要怎么办?’ 梁川道:‘这件事我正要与你商议,我与洞里妇联的人讨论过了,她们对于侬智高安排他们下山的主意很是排斥,与我说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阿侬看着梁川道:‘不,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怎么想的,我都同意!’ ‘山洞里面的人都不同意此时下山,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山下没有可居住的地方,这时候下山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有就是你的宝贝儿子想打仗,下了山就怕明年南越人还要再来找麻烦,那不如就躲在山上!’ ‘看来你想下山,我说的没错吧!’ 梁川的眼睛一亮! 下山安排2 ‘下山!’ 梁川抛出两个字,甚至没有过多地解释。 ‘有把握吗?你认为现在条件充分吗?’ 梁川甚至没有分析,又回了一句:‘不管是做什么事,如果我们只隅于这个山洞当中,将来外面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也无法及时抓住机会改变广源人的现状!’ ‘你的意思是?’ 阿侬听着自己儿子讲这种话每次都极为反感,因为话中的水分太多,她听得多了也没见自己儿子实现几件事,现在听梁川也有这样的倾向,却不觉得梁川是在做梦,反而是极为靠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梁川的手段不同于其他人,他在这山洞里就做过许多事,这些事诸如采野菜还有分餐制度,以及妇联的监督制度,许多人都觉得是在扯淡,但是实行起来,效果竟意料之外的好! 在此之前,没有看好梁川! 所以,阿侬对梁川也有一种自信! ‘将来不管你那宝贝儿子想不想打,现在开始咱们就要准备了,广南的粮食是两季的,一般是这个季节就要开始抢耕了,否则明年的上半年,咱们还要再饿肚子!外面很不太平,天天去外面买粮食不切实际,有一天肯定会碰上事,就像在观州一样,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顺利,只要碰上一次麻烦,咱们就玩完了!’ ‘而且,我打算下山先建一部分的竹楼,竹子盖屋子比较速成,广源的竹林也多,我问了妇联的 许多人,她们就会这个手艺,我听她们说,竹子必须是冬天砍下来才不会长虫,否则到了春天,竹子就会长一种蛀虫,吃得整根竹子都是竹粉,不用多久竹子也会朽掉,那竹楼也没办法住人!’ ‘你是不是很早就在考虑下山的事了?’ 阿侬问道,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得考虑,咱们是人不是动物,动物才住在山洞里面,不过这山洞也不能随意放弃,太可惜了,如果还有打仗,这里将还会是咱们根据地!’ 根据地? ‘是了,根据地!咱们要利用地形地势以及本地的优势,将来打起来增加侬人的胜算,否则咱们除了一口金矿,其他的没有任何改变,照样还是要吃败仗!’ 阿侬突然扑到梁川的怀里,把梁川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梁川紧紧抱住阿侬嘴上道:‘现在可是你自己扑过来的,不能怪我说禽兽!’ 说完,梁川的手就要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侬也不反抗,任由梁川肆意地摸索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没有打仗的话,你愿意跟我一直呆在这山洞里吗?’ 梁川犹豫了一下,阿侬便道:‘你们男人的天下在外面,在山下,谁会愿意在这洞里度过一生,那对你们来说太煎熬了,是我想得太多,你别误会了!’ 梁川手顿了一下,摸了摸阿侬的脸道:‘我身上有太多的事你们没办法理解,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如果可 以的话我当然愿意与你在这里渡过下半生,有阿月在,我们三个人再给智高生一窝弟弟妹妹,那日子该多有意思,我们在这洞里便也不会无聊了!’ 阿侬一听,举起拳头狠狠砸了几下梁川的胸膛:‘你坏死了,以后能不能别拿智高寻开心,他已经够苦的了!’ 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给梁川捶肉松快,梁川被捶得魂都快飘出来了,连忙答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知道智高他的性格,他的性格现在能容得下你,但是一但你做出成绩之后,他就容不得你了,任何会影响到他前程事业的人都会被他无情地除掉,你们将来不管谁出事我都不愿意看到!’ 梁川脸上透着无尽地苦笑道:‘不用将来,若是明天咱们之间的事被他撞见,你保他还是保我?’ 阿侬也不表态,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我只能站在智高那里,然后跟你一起死。’ 梁川连忙打住阿侬道:‘干嘛我们要一起死,等到那一天咱们离开广源便是了,便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能走到哪里?’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就担心你不肯跟我走!咱们在一起如果继续呆在广源这个地方,将来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对你我的伤害更大,人生是咱们自己的,何必活在他们的口舌之下!’ 阿侬也是想过这个问题,梁川说的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可 能是最好的,她终究没办法陪伴侬智高一生,现在的侬智高也不再是以前自己那个孩子,而且她被梁川强夺身子,已是对不起土司,更没有呆在广源的理由,最后被人冷眼相加,更害了土司的名声。 ‘好,我知道了!现在智高已经疯了,他一意孤行,我看得出来,侬人们对他的意见很大,倒是现在侬人们还比较听你的话,你能帮帮他吗,我不想他众叛亲离!’ ‘阿侬不是我想打击你,我告诉你吧,侬智高他就算有了这一口黄金矿也不能成能功!’ 梁川言之凿凿,不是因为他眼见有多长远,而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一段历史。 广南人自古以为成事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成功了一半。因为那个的老家是在广南东路,而非广南西路。 广源的对手不仅是一个南越,现在这个南越什么个实力梁川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梁川知道,这个弹丸小国在任何时期都不可小视,从春秋开始就不停地骚扰着中原王朝,中原王朝屡派人镇压,还是无法根除这个祸患。 梁川以前说过,华夏人的对手随着历史的发展,不会是白种人黑种人,到尽头只会是黄种人,只会是炎黄子孙自己之间的斗争! 更别说北面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宋朝。 据梁川所知的历史,侬智高最后就是败在大宋手上! ‘这。。这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告诉我说他将要向大宋称臣,来换取大宋 朝的支持,有了大宋朝的支持,南越人就不是侬人的对手!’ 梁川想了想要怎么跟阿侬解释这个问题,只能道:‘这样说吧,广源这个地方我了解一下,宋朝人不想承认,南越人又不放弃,一直就是一个边界未定之地,侬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现在更直接了,南越与宋人开打,直接打到了广南内陆地带,大宋朝以前可以无视南越跟广源州暧昧,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南越做了触犯底线的事,我跟你保证,经过这大半年的筹备,大宋朝的军队已经可能就要到邕州了,兵都到家门口了,大宋朝的人怎么可能再跟南越人低头示弱,更不可能跟广源搞绥靖,一次性的大宋朝就会把这个边患给解决掉!’ ‘再说了,你儿子他以前做的那叫什么事,我听说都搞了两个国家出来了是不是!’ 阿侬点了点头,又勾起她痛苦的往事。 ‘以前我就劝他们父子不要做什么皇帝梦,咱们侬家只是土民,官家照顾给了一个土司之位已是万千恩宠,还要再折腾,看看结果怎么样,把土司爷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我也告诉你,大宋朝甚至可以用土地的事来商谈,燕云十六州就是先例,但是有一件事,这些做皇帝官家的绝对不会跟你们谈,那就是他们的皇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任何势力只要是自立为王,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剿灭,朝廷不 会把自己的钱去扶植一个可能影响到自己皇位的政权,永远不可能,所以这一趟你儿子去邕州,只是没什么好结果!’ 梁川分析着各种可能性,这个结论是他知道最结的结果倒推而出来的,可能性非常的高,正因为阿侬与她的关系好,所以他才讲了出来。 现在的他,最不愿意就是太过卖弄,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在叶凡家的那次经历给他的教训十分深刻,差点让他吓尿! ‘那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会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这是你儿子性格导致的,也是历史的必然!’ 阿侬把前半句听进去了,后半句却没办法理解,她只能理解成天命所归类似的道理。 ‘现在咱们必须尽快动作起来,否则错过了这个冬季,将来就不能赶上春收了!’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吧,妇联的人还能听我话,如果我说不动,你最后再出面跟他们解释!’ 说完阿侬看着梁川,两人四目相对,阿侬的脸刷的就红了。 ‘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吧,回头让人看见你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会有闲话的!’ ‘怕什么!咱们是姐弟,弟弟来姐姐这里说点事犯了哪个天条了?不行了怎么滴!来姐姐你帮弟弟看看,我这里是老是疼,你帮我揉揉!’ 说完梁川就把裤子给解了下来,阿侬作势欲跑,被梁川给一把抓了回来,如同抓小兔子一般! ‘我的好姐姐,你忘事啦!’ 。顶点手机版网址: 有屋有地 梁川带了三百妇联的女人下山,她们很不情愿,阿侬现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侬人因为她是侬智高的母亲,对她的信任也下降了许多。 梁川把下山的理由又向众人说了,理由足以让众人信服,三百妇女这才下山。 下山的第一件事就伐竹建屋。 竹子里面有糖还有各种真菌或虫子需要的养份,平时砍的竹子但是冬天以外砍的,不出几个月竹身上就会开始冒粉,这就是被蛀蚀的现象,这样的竹子基本就没有了用处,只能烧火。否则用来做家具或是建竹楼的话,不出三楼绝对就塌了! 所以除了冬天伐竹,其他的季节砍下来的竹子很容易被蛀空。只有冬天的才最适宜,不需要做防蛀。 竹子是大自然给人类最好的原材料。 竹笋可以吃,此时正是冬笋采摘的最好季节,晒干后还能保存非常长的时间,竹叶晒干了可以烧柴,也可以做成扫把,竹干可以劈开做成各式各样的材料。大到房屋小???????????????到家具餐具,一个家庭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几乎都能在竹子身上找到! 梁川记得以前在那些比较穷的乡下地方,总会种上一批竹子,既能卖钱又能满足自己生活的需要!竹子一年一生长,如果你砍得够勤快,来年反而长得更回茂盛!也是因为这样的特点,深受广大农村居民的喜爱。 以前的梁川就与他父亲盖过一个羊圈,可惜的是,因为不懂得虫蛀的原理,仅过了半年的时间,这个羊圈就摇摇欲坠,因为几根主要支撑的架子都被虫子吃得差不多了,台风天一来,就倒了。 三百多号人下山同时砍竹子,这个动静非常的大,马上就引来许多人的注意。 还好梁川带他们下山,否则他们都不知道,山下竟然来了一批汉家人! 原来广源人因为逃兵乱,大半年的时间都躲到了大山当中,山下的屋子又被南越人烧了,屋子没了地也荒了,但是地还在,这就引起了许多汉家人的注意! 准确地来说,他们是客家人! 他们正是因为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所以从北方一路南迁,到了广南依旧没有合适的土地,最后到了广源。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会被侬人赶出广源,然后继续南下,到达南越,那里还有无数的良田! 但是现在,他们惊讶地发现,在广源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片空地! 广源因为战乱,没有土司也没有朝廷的官员来管理这片土地,他们只要够勤快,想种多少的庄稼都没有管他们! 妇联的女人下山,费尽万苦把毛竹拖到自己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家的地没了,原来自己家的位置上盖起了一栋栋小茅屋,里面竟然还有人在生火造饭。 这种现象还不止一处,而是到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无数的陌生人,他们几乎占据了原来侬人的家园! 这还得了! 侬人们顾不上什么竹楼不竹楼的,地都没了,他们上山去盖竹楼?这个时代,不要说人命最宝贵,人命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生多少有多少,唯一最宝贵的就是土地,有土地就能活人!不论是战争还是朝堂上的党争,你死我活全就是为了那一亩三分地! 侬人们顾不上什么砍竹子,抄起砍竹子的柴刀,直接就开始砍人! 汉家人种地可以,打架哪里是侬人的对手,不要说男人,就是眼前的这帮女人,他们都打不过! 梁川一看情形不对,马上纵马开始制止这样的恶行,不管这帮人是什么来路,是什么目的,都不能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杀人是万万不可以的! 不过他一个人哪里能挡得住这帮发狂的侬人,倒是汉家人自己精明,看苗头不对,抛家舍业的马上就开溜 ,女人们跟跑得不快,受伤的人倒也不多! 等这帮汉家人跑光了,所有的侬人这才发现,他们连竹楼都不用盖了,这帮陌生人已经帮他们把家园都给盖好了! 虽然是他们不习惯的茅草屋,???????????????不过这种屋子比他们的竹楼好的一点就是屋子保暖效果更好!冬天的竹楼四面漏风,工艺不好的竹楼住进去就是受罪,现在他们连屋子也不用搞了,眼下就有现成的! 虽然这样有点不道德,但是从法理上来说,这些土地并不汉家人的,是他们不讲武德在先,霸占了别人的地盘,还在上面盖房子,在农村这样做的话房子让别人烧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梁川让人上山去请阿侬,这个情况超出了他的预计,还得让阿侬知道才好,或许她会知道是什么情况。 【鉴于大环境如此, 打仗开始后,梁川一直是在山上不曾下山,阿侬还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 阿侬听说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下,果然看见原来他们被南越人烧成废墟的旧址上,竟然春笋一般拔起了许多的草屋子,还有烟火气,看来真的有人已经惦记上了他们这片土地! 这还得了,要是在山洞里面再呆几天,广源州都要改头换面! 阿侬与梁川很是惊讶,这帮人的劳动创造力实在是强悍! 「算过没有,有多少屋子?」 阿侬问梁川。 梁川摇摇头道:「才把他们赶走,还没时间,不过这些屋子应该够咱们先安置一部分人了!」 阿侬忧心忡忡地道:「不过咱们占了汉家人的屋子,他们去住哪里?」 「你还有心思去管那些汉人住哪里?咱们自己的人都还没有着落,你这心有点太软了啊!」 「要是他们回头回来怎么办?」 「这个嘛,如果今天是侬智高带人下山的话,你猜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阿侬叹了一口气道:「肯定是尸横盈野,他才不会跟外人谈判,只要任何人触犯到他的利益,绝对就是打,没有二话。」 「他们也是手无寸铁的人,不过也奇怪,怎么跑得这么快,一个人也没有留下,这家里面还有许多的工具还有生活用品,不等于是让咱们捡了现成!」 梁川带着阿侬走到一户人家里,左右看了看,这屋子也实在简单。 屋顶是茅草编制的毡顶,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整个屋顶很是干燥,这个季节雨水可是不少,要是有漏雨的话,屋顶应该会发霉发潮才是!整个屋子很干爽,只有这样人住在里面才不会生病! 墙壁是用泥土里面用稻草为筋夯成的泥砖垒成的,这种砖头保暖效果很好。整个屋子虽然简陋,但是绝对是一个温馨的家! 「现在怎么办?」 梁川想了想道:「现在先把屋子分配下去,争取每一户人家按照咱们在山洞的配置,把这些屋子分下去,竹子那边的话也要再盖,因为山里的侬人听说咱们开始重建家园,肯定就会返回来,那时候这些屋子肯定不会够!」 梁川左右看了看道:「屋子分的时候要注意公平,最好在原来他们各自土地的位置就地安置,避免日后因为土地引发纠纷!」 ???????????????阿侬脸上没有表情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土地不会有纠纷,所有的土地都是土司府的,侬人们没有自己的土地!」 梁川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广南多丘陵,因为土地的事自己人跟自己人,土客之间打了近千年,到后世都没有打明白! 现在这样倒也好,霸权也有霸权的好处,少了许多民间的琐碎,在这种特殊时期真的是有用! 「还有就是人现在更要安排好,狩猎队的人都让你儿子带出去,你必须安排一些机灵的妇女去放哨,一是要防南越人,一则防这些跑出去的汉家人,万一他们是回去摇人,叫人来帮忙,那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阿侬连连点头:「你安排得不错!」 「再安排一帮人到附近去看看,看看这些汉家人还做了其他什么事,他们以为咱们广源没有侬人了,在这里安家,可能地都种起来了,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赚大发了!」 侬人以前很少种地,因为他们不是庄稼把式,产量跟汉家人比起来就跟地里遭了灾似的,收成非常惨淡。 种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到了梁川这一代,身边经历过无数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说还在以种地为生!种地需要技术,二十四节气不是背着玩的,农民真的就是按着这个节气下地干什么活就得准时操作,否则就会误了农时,庄稼便长不好!种地还需要耐心,这就跟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渴了要浇水,病了要治虫害,要应对,否则就会颗料无收。 每个地道的农民都是伟大的农业学家!只是他们的平台低了一点罢了! 梁川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因为种田就是汉家人的天然属性,是他们的天生技能,不用点技能点也会的那种,他们只要有土地,地就会宝贝似的让他们伺侯得好好的,要是他们不种地,那他们也不至于不远万里而来,来夺侬人的地! 「我马上让人四下去看看!」 二人谈判 梁川猜得不错,因为侬人离开广源平原腹地太久了,山下的平原都成为了汉家人的天下,小半年的时间,让汉家人有足够的理由的相信,这片土地已经彻底荒了! 谁会料到这帮人还真的回来。 而且来得那么凶悍,带着刀就杀了过来。 村民们来不及反应,他们也猜得到,这些侬人就是这里的土民,这些土地是属于他们的。 在理上这帮汉家人就不占理,所有气势上他们就输掉了三分,自然也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这就好比家里来了贼,不可能做贼的比家主声音还大,永远不可能。 妇联的人去山脚下的田地里走了一圈,果然带回来了让人振奋的消息! 山下一大片的荒地都被开垦了起来! 这些土地就是侬人在山下的时候,大部分也是荒着的,因为这些年的战乱广源的男丁要么大部分在外征战,要么就是死了,已经没有多少青壮劳动力能耕种这片土地,就算是侬人在的时候,也????????????????大部分都是处于荒芜状态! 如今一看侬人自己都不敢置信,这么大一片田,现在他们不是坐享其成? 梁川与阿侬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农田,更别提多高兴,土地是他们的,上面种的粮食不管是谁种的,他们都有理由收走! 这些汉家人纯粹就是帮侬人做了嫁衣! 这个冬天,怕是他们也不好过! 有了这些屋子与农田,侬人们再不怕南越人来滋扰,便是这些屋子被烧了他们也不心疼,反正不是他们盖起来的,而且山下有农田,他们要是守住了,明年春天之时就能把这份收获归为已有!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还是猪肉馅的,谁不眼馋!原来的侬人下山不情不愿,一下子风向就转了,个个抢着要下山,下山得早的,可以占屋子,还能分到田,虽然他们种田不如汉家人,但是坐享其成他们还是懂的,只要把握好水旱平衡,明年就以有收成! 侬人们又炸开了锅,一开始梁川怂恿他们下山的时候,侬人都在背后骂梁川软骨头,怕侬智高的***,耳根子也不够硬,甘愿去当侬智高身边的一条狗。 现在他们才发现,梁川再一次证明了他的远见灼识! 可能梁川早就让人来山下探明了情况,才让他们下山的,下山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要是继续窝在山上,别说屋子了,可能到明年这些汉家人把脚跟子站稳后,就有了跟他们侬人叫板的能力,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只能窝在山里面当猴子了! 现在多好,每家几乎都能白捡一栋屋子,还能分到一块种得差不多的田,坐等明年收成就行,这一切又得归功于梁川! 因差阳错,让梁川更受众人的爱戴! 有这一层关系的缘故,梁川推行下山的几项政策马上就得到了侬人们的响应! 侬人精明得狠,他们也害怕到手的家园与好处会重新失去,马上就响应了梁川的号召,派人去值哨,一但有汉家人返回夺地或者是南越人来进攻,马上就回来报告,现在广源大部分都女人,妇联撑起了半边天,要靠这些女人去跟外人打仗,太过残忍。 与其打仗不如先把人撤回去! 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侬人们在山下呆了几天,他们鼓起十分的干劲,不管是新建的竹楼还是继续开荒,她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女人们知道,以前种地粮食要交给土司府。 现在不一样,梁川说了,这些粮食全部要交公,统一分配! 谁不干活将来分配的粮食就少,这一点一直是梁川制定的规矩! 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大了! 以前种地是给土司 府干活,干得多了交得多,还要自己花钱来买粮食,现在种得多就能吃得多,不用从自己口袋里掏钱,谁不勤快! 其实梁川还有提高侬人积极性的方法,但是他不敢拿出来,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个侬智高,那种制度在侬智高这里绝对不会得到赞同。 梁川的方法已经是剥夺了土司府的利益,侬智高短时间内会委屈自己的利益,但是将来绝对还是会把这地里的产出收回已有。 侬人啊,自己的手段好像也是在欺骗他们,给他们短暂的幻想。 不过,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没有办法确定。 虽要未雨绸缪,也要立足当下。 最令梁川意外的是,那些被迫离开新家的汉家人,他们竟然又重新回来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妇联的女人回来报告,有一个汉家人的代表要与他们沟通! 他们没有直接打上门来,而是采取了一种很温和的方式,没有与侬人起争端,用谈判来化解这次危机。 这倒是让梁川很是意外! 他们的方式都让梁川觉得不可思议。 华夏人对土地的感情超过了一切,一旦他们落地,就像松柏一样深深地把根扎进一方土地里,为了保护土地,一代人一代人不停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帮人却不像他了解的汉家人,他们跑得比谁都快,没有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拿起刀枪与侬人血拼。 对于汉家人这样的请求,梁川当然得答应,万一他们来硬的,真的拿刀打过来,就算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那时候损失的还是自己,梁川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还是让汉家人的代表来了! 来人是一位中年人,身材很是魁梧,汉子见到梁川也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还有像梁川这么高大的侬人。印象中的侬人个头都不会很高,而且很瘦,见到梁川的第一眼给了他极大的视觉冲击。 男人之间的见面,一眼就能高下立断。 梁川就平坐在这个汉家人跟前,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就滚滚而来,看得他有些不敢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梁川率先问道。 「小民吴满屯。」 吴满屯一开腔就是浓浓的江淮吴语口音,与梁川有几分相似,只是梁川的汉腔已经多了一分铿锵。二人的汉语相较起侬人的来,已经是相当标准了! 「名字寓义倒是不错,可惜你这满屯屯到了别人家的谷仓,有你们这样做事的?」梁川质疑道。 「敢问头领名讳!」吴满屯没有回答梁川的问题自己反问道。 「你叫我狄青吧。」 「狄头领我们到这里是几个月之前了,我们来的时候地已经荒了好些年,这些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没人种的地我们自然就安家下来,怎么能说是别人的地呢?你们侬人一离开就是这么长的时间,等我们把地种好了,把屋子建起来了,再来鸠占鹊巢,这样似乎不妥吧!」 听着吴满屯的话,梁川倒产生一种错觉,这小子不像是一个农民,农民印象中都是老实巴交的角色,怎么会有这么伶俐的牙口! 梁川也学他的语法,不回答他的问题,自己反问道:「你们来自哪里?」 「头领问的是老家还是暂住的地方?」 梁川嗯了一声:「方便的话就都说一说吧,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难得这么久没人跟我聊山谈海了!」 吴满屯道:「我们祖籍是起自晋延陵,不过从我高祖起那辈,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为了养家糊口他们就南迁至邕州,我们累世居 住在广南,算起来我们也是客家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口声有几分江淮的腔调。」 梁川饶有兴致地说道。 倒是吴满屯很是意外,看着梁川问道:「头领去过江淮我们吴姓老家?」 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去过,我在那里还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唉,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间可能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吴满屯听不懂梁川在感慨什么,倒是梁川自己说他去过家乡故地,两人距离感马上就拉近了许多! 吴满屯扑通一下给梁川跪了下来! 梁川吓了一大跳道:「你这是做什么?」 「请头领开恩,给我们一千多乡民一条活路!」 「先起来吧,起来慢慢说!」梁川把吴满屯扶了起来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广源,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们侬人的地盘?」 吴满屯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迫于无奈!我们一行人本来世居在邕州地界,可是那里现在南越人与我们宋人打得不可开交,最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农民,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田舍,逼得我们只能往西南方向逃难,我们到了广源竟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本来也是做一些小买卖摆一些小摊先度着日子,后来渐渐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没有人气,于是我们的人就多了起来,把这里当成我们第二个家了!」 梁川笑了道:「怎么会没有人呢,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广南这地界,不是官家天子的,就是土民土司的,你们这些客家人来了就要占地盘,不怕惹了这些当地人?」 「怕!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所以我们不敢跟侬人硬碰硬,即便我们人数比他们要多得多!」 农人文人 ‘你们既然在邕州已经世居数代,不可能不知道土司制下是什么个制度吧!’ 梁川当场就质疑起这个汉人,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除非先天智障,任何人都明白这里的游戏规则。 吴满屯苦笑,倒也是个实诚人马上便答对道:‘知道也得去抢去占,天底下哪里还有良田等着我们这些苦命人?还不是靠自己的双手抢出来的!’ 梁川哼了一声,对他们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嗤之以鼻。 虽说炎黄之孙也是从别人手里夺到的土地,但是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早就不兴那一套了! 现在大宋境内,除了川贵高原上还有零星地方没有人定居,其他的地方哪一处不是人满为患? ‘那你们也是够勇敢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土司府还健全的时候,早把你们这帮外来人剁成八段了!’ ‘狄头领,今天您肯让我跟你见面就是开了天恩,又与我聊了这么多,我听得出来,您不是一个歹人不是一???????????????个残暴之徒,所以我吴满屯今天在这里就跟你求个情,可怜一下我们这么多的人,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大家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梁川连连摆手:‘对你们开恩,天底下那么多遭难的人,难道我们都要大门洞开对他们施恩,广源有多少地够经得起这么摆弄的,莫说我不同意,但凡你出门去,随便找个侬人只要他同意,我二话不说马上给你割块地!’ 吴满屯被梁川拒绝还想再争取一下:‘既然不愿意,为什么头领还要见我!’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梁川不禁多次打量着这个农民。 老实巴交的吴满屯看似单纯,实则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而且敢只身前来虎穴,更不是一般的人物! 是个人才,这样的人伺侯土洞太可惜了! 自己叫他过来,当然是有其他的事,只是不是分他们汉家人土地,这事梁川说了不算数! 这人要身体有身体有身体,要眼力有眼力,身边自从天残地缺走了之后,就没有得力的人,好不容易有个侬烈有时可以帮衬一点,现在侬烈在外买粮,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梁川实在头疼! ‘你种了几年地了?不只是种地这么简单吧!’ 梁川话锋一转差点让吴满屯转不过神来!不错,梁川突然发现这个人很不错,不是一般的农人! ‘早年有读过几年书,后来屡次不第就绝了念头,安心回来把锄头,转眼已经有快十年了!’ 吴满屯娓娓道来,竟还有几分自矜。 不过这事看在梁川眼中,可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梁川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最辉煌而艰难的事,那就是科举,那真真叫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所以他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心情!从科举场上活下来的,就算是好汉! ‘什么,你还是个读书人,难怪谈吐还有眼界都不像是一个庄稼汉!’ 梁川起来,走到吴满屯身边转了几圈,越看是越喜欢,直言道:‘识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也不是什么值得光宗耀祖的事嘛,当老百姓本本分分不偷不抢,才是真英雄!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不要泄气!’ 吴满屯听得梁川一席话,瞬间热泪盈眶,身子竟有几分激动! ‘狄头领深明大义,讲得出这般经世之理,头领大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此诚千古名句,足以名垂青史,实在令我等汗颜!’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我说的,你也不必这么捧我,我看你是个人才,怎么样,想不想跟我混!’ 吴满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含的热泪全部没了,有些错谔地看着梁川,不管梁川的地位有多高,他是一个侬人,而自己是汉人,而且还读过圣贤书,怎么能给一个侬人做走狗! 梁川一看这吴满屯的眼神马上就了然,这小子八成是瞧不起自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有顾虑,说吧,说出来听听,我对你倒是挺欣赏的,咱们两的性格也合得来,跟着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梁川快人快语,语气里还有几分玩笑。 吴满屯哪里能笑得出来,他是来找梁川要地要房子的,怎么变成来投诚的! 而且梁川说的也没有错,他还真的就是有顾虑,他就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能下地干活,就因为汉家人有诗书耕读的传统可是就没有听说过哪个汉人来投靠侬人的。。 真的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不愿意还是不愿意说?’ 梁川笑了笑道:‘这样吧,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第一,你应该是顾忌我侬人的身份,呵呵,我都不嫌弃你汉人的身份!’ 吴满屯的脸一红,微微低下了头,汉人又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种田的庄汉,有什么好神气的,他还是侬人的统领,地位可比他高不少,算起来,吴满屯还真没有神气的理由。 ‘说实话我挺看不上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自以为读过两年书,就把世间一切人等当成刍狗,眼界比天还高,世上好像除了官家就没有你们看得上眼的人,你小子还年轻,不要有这样的思想,会害了你一辈子。你知道我看上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梁川的话很犀利,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割开了吴满屯身上的肉,搞得他狼狈不堪。 ‘请头领赐教!’ ‘你小子比别人强的一点就是书读不成,还肯俯下身子来种地,这就很了不得,有这份心性,你注定是干大事的料!这是我看上你的第二点!’ 这句说得吴满屯倒是找回来几分自信。 梁川狠狠打了吴满屯一巴掌,然后又给他一个甜栆,让吴对他实在肃然!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小子记住我这句话,你今天肯替这帮无家可归的汉家人出头,说明你的理想与初心都不曾失去,想实现你的人生理想,天天泡在田里是不可能的,你需要一个平台,一个能施展你的才能的舞台!虽然我这广源侬人的台子小了点,但是起码能给你踮一踮脚,将来能爬得多高,不是看我们的身份,而是看你自己的本事!’ 梁川顿也顿道:‘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小子能听多少算多少,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替外面那些藏在山里面的苦哈哈想想,你也知道路该怎么走!’ ‘说白了,我对你是一点信任也没有,你们这帮人来到广源,就是带着占我们土地的想法来的,说直接一点,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以后我对你就不是这么客气了,懂?’ 吴满屯与梁川的这次会面,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在他看来,侬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林动物,除了野蛮一无是处,他以为凭自己几年的学识,能轻易说服梁川,没想到碰上梁川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大教育家,给他上了深刻的一堂人生职业规划课! 出身寒微,能屈能伸!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侬人里面竟然有梁川这样的高人! 与梁川比起来,他就像米粒之光要与皓月争辉,实在太不自量力,梁川骂他更是醍醐灌顶!是啊,他有什么好骄傲的,跟梁川比起来,水平差得远了! 他还以为,找个世外无人的地方苦读几年,等他再出就仕之时就是不一样的景色,不曾想在这天边还有这么低调的高人,还是一位侬人,这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还要走多远? 迷茫绝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吴满屯回到汉人堆中。 临走前吴满屯自信满满地向乡邻保证,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要建功而回! 汉人们看见吴满屯那张颓丧的脸,马上就知道了结果。 有人叹息有人在背后嘲笑吴满屯,这现实的打击实在太大,不管是梁川给他的还是自己人,都给吴满屯一个暴击!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的认真考虑梁川所说的话。 他看不起的侬人,平台并不会低,给侬人卖命也不是自甘堕落,相反,他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一帮侬人不是一般的侬人,有梁川这么一位卓越的领导者,他们的成就不会低! 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广源有什么好汉,侬氏父子都是徒有虚名的草包,狄青啊狄青,果然厉害的角色都是藏在最隐蔽的深水中,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把自己的獠牙亮出来! ‘横竖都是一死,咱们拼他娘的,夺回咱们的土地!’ 汉人们叫嚣着要跟侬人决一死战,他们被几百个侬人妇女吓得扔掉了全部的家当,全部躲到山中来避难。 汉家人的思维就是,只要命还在,他们就能活下去,至于其他的,那就真的其他的。 命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们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这些土地并不是他们的,所以他们才会放弃得这么轻松! 吴满屯内心的剧烈斗争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众人道:‘明天我会再去一趟,先不要冲动,等我的消息吧!’ 吸引汉人 狡兔三窟,一个好汉还有三个帮,连侬智高都懂得这样的道理! 侬智高为了证明自己,也亲自动身云邕州要找帮手,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起码他知了干大事一个人是成不了的。 梁川经过侬智高这次的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早在田州遇见侬家三兄弟天残地缺的时候,其实他就有想过这个问题。 侬家三兄弟各有特,本以为侬三是个狠人,干事也麻利,后来才发现,最不起眼的老大是真的大哥,老二也不错,老三就显得很平庸。 有他们在大理的时候,确实帮梁川解决了许多的问题,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情侬三可以去办,这小子肌肉发达,脑子就不够用。侬二能帮着出主意,侬大帮着自己定最后的决断,几个人配合相当的默契。 在山洞的日子,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实在非常的不方便。老麻子等人上了年纪,有些事情跟他们讨论半天,也讨论不出一个屁来。 现在???????????????好了,跑腿有一个侬烈,又来了一个读过书的吴满屯! 吴满屯有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思维,用他们的思维能更好地理解其他人的想法,与自己的独特思维交流一下,可以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吴满屯再一次前来,身上的那份读书人的傲气荡然无存,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来到梁川跟前。 ‘让我猜一猜,你是准备给我打下手了?’梁川故意再打击吴满屯一番。 ‘我有一个要求,我若是给头领卖命,那便是自己人,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头领能否帮我收留我们所有的汉人!’ 梁川嗯了一声:‘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吴满屯很是意外,高兴得有点早,梁川就接着说道:‘你先回去把你们手头的汉人全部登记好名姓,然后造册,有在名册上面的明天全部叫过来!’ ‘这。。!’ 吴满屯竟没想到梁川的计划这么严密,有了人头那就等于以后的户籍信息全部归了侬人管,家里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 这还不是全部的,梁川接着说道:‘你既然要跟我,那我也得把安顿这些汉家人的方法告诉你,你回去转达一下!’ ‘头领请讲!’ ‘你们汉家人现在想要土地的话,我也告诉你,很难!广源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以为我是这广源州的土司,真正的土司侬全福被南越人杀了,少时侬智高去邕州找宋廷搬救兵,他才是真正的头领!’ 吴满屯有些担心地道:‘那我以后是听他这个少司的,还是听头领你的?’ 梁川果断地道:‘你跟我是私人交情,咱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所以你只听我的,土司爷跟你又没关系,你没拿他一个铜板,为何要听命于他!’ 吴满屯放下心来,如果还要再听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汉家人来了以后,土地我还是一样不能分给他们,这是底线,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谈判的事,因为这些土地是官家分赏给土司府的,土司府也没有决断的权力。不过,你们来了以后,以后就是隶属于土司府,等于是变成了土司府的佃户,向土司租地,为土司耕作,这样你们是否能够答应!’ 梁川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侬人并没有种田的天赋,他们进山打猎可以,但是种田就差了很多,大片的土地与其放着荒废,不如让这些无田可种的汉家人来搞,还能增加土司府的收入! 下一步侬智高要打仗,打仗就需要粮食,如果在这一方面能够自给自足,那也能减少财政方面的许多压力! 山上的金洞现在的黄金产出明显就困难许多。因为矿洞越挖越深,要把里面的矿土运出来的时间是原来的好几倍,每往下挖深一尺,困难就要增加一分,所需要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增加! 曹不休也一直在担心矿洞的安全。 南???????????????方的土地多喀斯特地貌,这种结构就是不稳定,结构极为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塌方! 他也不敢扩大矿洞的规模,出了事梁川第一时间不会饶了他! 有了粮食,侬人就能把人力从土地当中解放出来,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他答应阿侬的要求,自然不希望看到侬人走上一条绝路,要做就要做大做强,反正出头的是侬智高又不是他梁川,不会有人算计到他头上! 吴满屯很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梁川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在这里就保证你们能拿到住宅,能有农具,至少不用担心流离,若是碰上了天灾,也有土司府当你们的后盾,总比再流浪天涯为了几亩薄田吧!’ ‘我想你们在邕州应该也是给别人当佃农,这年头你们要是有自己的土地的话,就算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也不会跑得这么快!’ 梁川一语说中了吴满屯等人的软肋,他们这帮人就是这样,给谁当佃农不是种地,差别就是交的粮食多少区别而已! ‘头领那我们怎么分粮,听说侬人都是土司的私有财产,平时要是土司府看上的就全部拿走,一句怨言也不敢有,我们也会这样?’ ‘当然不可能,你们与土司府只是雇佣的关系,一切都是按事先约定的来交粮,你们在外面给人当佃农或是自耕农,同样要给官府交春秋二季的粮,在土司这里我会与土司商量一个合适的比例,不会让你们吃亏!’ ‘甚至我还能跟你们保证,在别人那里做佃农,你们就跟当牛做马没有区别,交完粮还要帮佃主看家护院,在我这里,你们就只要种好地就可以,多开垦就多收粮,其他的事一点都不要你们来操心,有时间的话你们还可以做一些小买卖,赚多赚少你们自己拿走!’ 广源因为这些年的战乱人口损失太严重了,农业与商业都遭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为了恢复生产力,梁川只能通过引进劳动力的方法来弥补! 农业时代,人口是最大的红利,但是因为科技与生产力水平低下,粮食产量不高,反过来限制了人口的增长,使农业时代发展到一个时期,就会永远停滞不前,最后就是灭亡,被工业时代取而代之。 】 当初看到这些汉家人的时候,梁川心里就在打他们的主意,要是这些人能所自己所用,广源的人口就能马上得到补充,而且有汉家文化的融入,侬汉相交,对广源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梁川的做事风格方法透着浓浓的汉家文化传统,要让侬人能接受自己的做法,就要先改变他们对汉文化的认识,接受接纳,吸收运用! 梁川想了想索性道:‘这个交粮的比例也不用想,你们给官府交的粮为什么,在那个基础上减半成就可以,也就是说,你们交给朝廷的粮还要更多,按你们交粮的数来定每年的限额!如果可以同意的话,马上就把人带过来!’ 吴满屯听了大喜,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跟土地是他们自己的也就没有了区别!种别人的地,怕的就是佃主剥削得太狠,一点口粮都没有给佃农留下,所以大部分的佃农都是饥饿边缘徘徊,一旦碰上一点什么天灾人祸,他们手头哪里还有余粮,只能向佃主借粮,久而久之,他们身上背上沉重的债务,想走就更走不脱了! ‘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乡邻,等我的好消息吧头领,他们马上就会回来!’ ‘速度快一点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不只你们这帮人,广南有大把因为战乱失去土地的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飞快地冲过来!’ 吴满屯嗯了一声,又转身离开。 按梁川的预计,现在的广源差的就是建设与发展! 不过这样的地盘夹在大宋与南越之间,生存非常的艰难! 但是他不怕,广源有他自己的不足,区位优势同样非常的优异,如果能把这个边境城镇搞起来,到时候两国之间的贸易全部要通过这个地方,以前的土司不懂得生意之道,梁川可是对赚钱乐此不疲,光是把他手头的食盐还有其他小产业搞起来,在两国之间倒卖一下,这就能赚不少的钱! 来吧来吧,汉家人快回来吧,广源需要你们的建设! 不出所料,吴满屯再次把消息带回去的时候,在汉家人之间引起了轰动! 他们从天南地北,一路往南迁居此地,实在是走投无路,别的地方要么不接纳他们,要么没地,最难的就是生活艰难,他们害怕与侬人开战,毕竟他们不是亡命之徒,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能有一块地产出足以养活他们这些人就行!梁川给的条件太优越了,那少的半成粮食,足以让他们有能力再养活一个孩子,只要人多了,他们的希望与劳动力就更多了,将来就会更好! 至于梁川要求的,要求他们的户籍信息提供出来,那不是应该的嘛! 邕州惨案 邕州。 邕州城的大门已被南越人围了几个月,最后终于耗光了城内最后的守军。 城破之时,所有的血恨一拥而上,南越人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城内还有五万八千名居民,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杀殆尽! 五万八啊,这笔血债终于激起了大宋的灭敌决心,真正派出大部队前往广南西路,不杀退南越人绝不撤兵! 这个南方的大门,被南越人打开之后,开放的就是千里沃野,南越人只要跑得快,前方再无可拦之兵,无数的城池会沦陷,周边的许多周县听到邕州沦陷的消息之后,州县之长相继丢城而逃,哪里管什么百姓,自己先保命再说。长官都跑了,当兵的没有了指挥,战斗力更是一落千丈,在南越兵面前,便更是一败涂地! 大宋朝也知道,他们轻视了这个对手,大意造成的后果实在严重,如果不马上真的派出主力,南方会出大乱子! 得到可靠消息的南越也停止了他们的狂妄,虽然打下了邕州,但是他们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见识到了自己的儿狼狈,累月的巨大消耗,对这个纯农业国是雪上加霜,再也支持不住这么庞大的军事消耗,在近几个月时间里,开始陆续向后方撤兵。 他们从邕州城下就能看出来,一落弱不禁风的邕州城他们都打不下来,打下来也是大伤元气,城内只有两千八百名老弱病残! 南方不置禁军,就因为把兵派到南方,不是死于战乱,而是多死在气候等因素上,对于官家的仁声有害,当朝的大员们就干脆不派兵来,让邕州等南方大城自己募兵,所以,邕州城内的两千八百人,还是一群没有经达正规军事训练的乡勇,连兵都不是! 谁会料到南方会真的打仗,就算打起来,谁敢来打这种大城市,那城墙谁能攻得破? 南越人竟真的来了。。 城内空虚连月围城疲惫不堪,这样一座城他们都打不下来,他们如何面对大宋的禁军!一路破竹的南越人直接打到邕州城下,然后在城下堆下了无数南越人的尸体,对手仅仅是两千五百名乡勇,俗称临时工。 大宋的禁军是所有人最看不起的一支军队,在世人眼中,这支军队腐败无能,专门出陆虞侯这样的败类,残害同僚低能无耻!而且他们的长官经常是一些奸臣无能之辈,诸如高俅童贯之流! 其实他们错了!大宋的禁军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那是不断升级的超级骑兵!从大唐的骑兵从世上消失上之后,就数大宋面临的这帮人手中的骑兵为世上最强!不论是契丹还是西夏,或着接下来金人,再到最后的超级王炸蒙古人,堪称是冷兵器史上的最强者,宋朝人靠什么,靠两条腿,他们是生生以骑兵跟这帮人干到了最后,最后一个倒下的,这帮禁军弱吗,弱就有鬼了! 骑马的对上禁军都讨不到便宜,更不说南方这些装备还有武器全面输于大宋的南越人,南越人只是没有碰过麻烦的对手,搞不清楚对手的实力,邕州城如同一块试刀石,马上就把所有的底细都给探了出来! 南越人再自大也是有脑子的,连邕州都打不下来,他们怎么跟精锐禁军打? 撤吧,这一仗直接打消了南越人千年的北上梦。 南越人一走,留下的是遍地的疮痍。 光是广源就有几千号流民涌入,别说其他的地方,邕州城在广南几乎容纳了一半的人口,据记载,整个广南在大宋时期有近二十万户,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个邕州城有近三十万口人,这个数据还不怎么准确,因为许多人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统计在册!逃户是常有的事! ‘难道连邕州的守兵都打不过南越人吗?’ 侬智高带着侬人一路走来,越看越心寒。 南越人的破坏力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他们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在他们广源受到的欺辱,朝廷都会帮他们要回来,因为他们在骨子都认为他们是宋人! 大宋就是他们祖国!就是他们的后盾与靠山! 可是,连邕州城都被攻破了! 这座广南西路的治所,有最高最坚固的城墙,有最多的守兵更是所有人心中的精神保垒,如是这座城市都能被攻破的话,那不是意味着其他地方也形同虚设?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满地都是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的也有许多,野狗与狐狼之类的动物在尸体之间穿梭,吃得脑满肠肥,看到这样的场景,狩猎队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支箭,送这些畜生上西天。 城里起过一场大火,把这座城的宝贵财富化为灰烬,偌大的一座城市,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侬们人举目四望,没想到这邕州的大战会如此惨烈,人都死光了,那他们来还有什么意义? ‘邕州城里没有多少人,再说南越人来得太突然,城防仓促,打不过也是正常的事!’ 侬智高嘴上说得太轻松,侬人们心里却是在想,正常的事?连宋人都打不过,他们还要跟南越人打,去为死去的老土司报仇? 唉,所有人都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去找找州府!’ 侬人分开找寻,侬智高等了半天,最后终于等来了消息,他们在一堆瓦砾前会合,所有人脸上都是沉默。 州府都被夷了平地。 ‘确定这就是州府?’侬智高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再探一探,找几个活人来问问!’ 侬智高有些生气,宋廷这些人也实在太无能! 与他们广源比起来,一座邕州城就有着他们无法比拟的巨大资源,人口是他们的数十倍,城里有钱粮无数,虽然守兵少了一点,但是侬人不也一样,并不是什么正规军,一样与南越人打得有来有回,宋廷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连州府都让人烧成飞灰! 就是几十万头猪,南越人杀起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吧! 这些资源要是留给他来掌握,估计早就杀得南越人哭爹喊娘了! 想到还要接受这么一个朝廷的册封,侬智高就极为不服气! 侬人在城里找到几个活人,他们都是趁乱跑到城外的百姓,如今南越人退去,他们马上又回到了城中,不过这座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座城池! 百姓以为是南越兵,吓得腿肚子打摆,低着头互相偎在一起。 ‘州官呢?’侬智高淡淡地问道。 百姓们瑟瑟发抖,眼睛都不敢直视,更无法对答。 侬智高怒道:‘不说话我马上送你们去见你们的父母兄弟!’ 说完,侬智高把剑抽了出来。 侬人一般不会带一把剑在身上,因为剑这玩意就是装饰用的,用到战场上一点用也没有,跟刀一磕马上就碎了!但是他偏偏喜欢带着这么一把玩意在身上,自己感觉还挺好的! 老百姓看那寒光闪闪的利剑,马上也吓到了,一个百姓站出来道:‘别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百姓,你们不是南越人?’ 南越人杀了知州,他们才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我们来自广源,我就是侬氏土司侬智高!’ 侬智高一报家门,老百姓这才不害怕,马上回答道:‘原来是救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侬智高心中冷笑,谁是你们的救兵? 老百姓给侬智高跪下,连连磕头道:‘官爷救救我等,南越人作恶无数,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官爷要问什么只管问便是!’ 几个老百姓哭得眼眶红肿,他们的家人全部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对南越人痛恨无比,如今就盼着有人给他们报仇雪恨! ‘知州在哪里,快说!’侬智高听他们哭哭啼啼心头已有几个烦躁,急问道。 ‘我来说吧,另一个百姓说道,邕州受到围困以后,知州苏缄苏大人日夜走访慰劳士兵,用朝廷的神弓射击敌人,杀死很多人。’ ‘苏大人起初向桂州知州刘彝求救,刘彝派将领张守节去救他们,张守节逗遛不前进。苏大人又用蜡信向提点刑狱宋球告急,宋球收到信震惊哭泣,督促张守节。张守节惊慌失措,赶快移兵屯据大夹岭,回保昆仑关,突然遇到敌人,来不及布阵,全军覆没了。南越人抓获了昆仑关的兵士,知道他们善于攻城,用好处来引诱他们,让他们造云梯,又让他们制造攻濠洞子,用花布蒙住,苏大人都把它们烧了。’ 苏缄是一个文官,对付起南越人竟然有勇有谋,印象里的汉官都是贪财怕死之辈,敌军攻来往往丢下百姓自己逃了,这苏姓官员不跑反而坚守城池,实在让众人敬佩。 ‘南越人无计可施,将要退去,但他们得知外部援兵没有到,有人教他们把土装在袋子里靠在城墙上,一会就有几丈高,敌人像蚂蚁那样向上攀登,城池于是被攻陷。苏大人仍然率领受伤的士兵骑马奔驰更激烈地作战,但是力不能敌,就说:“我为了正义不愿死在敌人手中。”就回到州的治所,杀了家里三十六人,藏在坑穴里,纵火自焚。’ ‘南越人来到,寻找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屠杀了郡里的百姓数万人,大概一百人为一堆,总共五百八十多堆,把三个州的城墙推倒填到江里。邕州被围困了四十二天,粮尽泉干,人们喝沤麻的水来解渴,大多得了痢疾,相互依靠着死去,邕州城终于支持不住,被敌人给破了!城里所有东西都让南越人洗劫一空,百姓死伤无数,就我们少数人逃出城外!’ 】 宋廷来人 苏缄竟然死了! 侬智高就是想通过知州这条线,把自己的文表递呈上去,交到汴京给官家呈阅。 现在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跑到广南东路? 不过这个苏缄也是个人物,死前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先杀光了自己家的人,不落入敌人手中遭受凌辱。 有这样的守官在,难怪邕州城能守住这么久。 有的读书人没有节操,骨头比泥还软,有的则是发起狠来比武将还要狠,苏缄就属于后面的一种人。 不过死了就麻烦了! 苏缄一死便没有人帮他与大宋朝廷牵线搭桥,侬智高有些发蒙。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南越人围城那么疯狂,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狩猎队的老人看着这个人浑身不舒服,直接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人并不简单,侬智高没有发问,他们倒是直接盘问了起来。 侬智高也发现不对,这个人讲话似乎太流利了一点。 普通老百姓看到土司心里都会犯怵,连话也说不利索,这小子不仅能说,还头头是道,就像拍戏一般,必然有戏! 不料,这人淡定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城中的书吏,名唤黄师宓!’ 众人面面相觑,侬智高心道,竟然还是个当官的! 黄师宓看了一眼众人,心下有些瞧不上眼前这帮泥腿子,可是现在谁手里有刀,谁就有发言权,他一介文弱书生,自然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不屑,倒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着破城的经过。 ‘当官的跑这么快,一定是个狗官,土司爷别听他胡言,宰了他!’ 侬人们对汉官一向没有好感,这小子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侬智高听得很上心的样子,狩猎队的老人有些担心,万一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们设套的话,就麻烦了! 侬智高一抬头,示意狩猎队的人不要再多言,他自己问道:‘城破了,你是怎么出城的?又是怎么知道苏缄一家殉难的经过?’ 这黄师宓说得越淡定,众人就越不爽,你们这些当官的老百姓都死光了,你们倒活得好好的,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城破你们更应该死得更快! 黄师宓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来是州署里的一员书吏,就在苏大人帐下效力,算得上苏大人的亲信之一,所以苏府上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苏大人全家自焚这件事不仅是在下,半个邕州城的百姓也知道了,不算什么秘密。’ ‘至于我是如何出城的!’黄师宓顿了顿,接着就捂着脸自顾哭泣起来。 不可否认,黄师宓这厮的演技也是一流的,面对狩猎队这帮杀气腾腾的大老粗们没有害怕,还成功用演技迷惑了所有人。 ‘苏大人苦于城中数十万的百姓遭受荼毒,趁夜把在下从城墙缒下,让在下前往桂州求援,可惜那桂州的张守节也是无能怕死之辈,派兵来援却让南越人偷了自己的后方,造成更大的损失,在下实在无能,辜负了苏大人的重托,害了这一城的百姓!’ 黄师宓哭得血泪俱下,在场的侬人虽然不是什么文化人,却被这场面给感动到了! 他们误以为这黄师宓是个忠义之辈,其实这全是黄师宓的演技! 真实的经过非常残酷。 南越人动用数万大军,一路杀到邕州城下,其他的地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抵抗,让南越人获得了无数的辎重,得到补给的南越人信心大增,也有能力跟邕州城的守军打消耗战。 他们一但没有补给,就向四周伸出魔爪,以战养战的战术让广南西路得到破坏性的打击。 相反,邕州城里有数十万的老百姓,他们一天就要消耗掉一个天文数字般的粮草,半年下来,不要说粮食了,就连水源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整个邕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有的资源消耗得差不多,黄师宓等人眼见活不下去,继续呆在城中也会被饿死,要么就是饮用被污染的脏水病死,他们才不愿意这么白白死去,一帮人竟然鼓动老百姓主动打开了城门,准备趁乱逃生! 老百姓以为城门打开了,逃出去就是生路,殊不知那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南越人做梦也想不到,围了大半年的邕州城还是跟铁桶一般,最后竟然自己开门了! 先出城的老百姓列一例外全被南越人给当成发泄半年愤怒的对象,全部屠杀殆尽! 南越人入城城中大乱,黄师宓等人再趁乱逃出城,可以说,他们是用这整座城数万老百姓的命来换取自己的苟且! 而且,苏缄本来就知道,只要再撑几天,朝廷的大军就要来了,南越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朝廷禁军的对手,只要撑几天就行! 可是当他看到破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就算活下来,将来朝廷也会治他的罪,他更对不起数十万的老百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他自知无脸活下来,只能先焚死一家老小三十几口人,最后殉国! 黄师宓口说所说的,不过是他编的谎言,城里面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也没必要担心有人跟他算总账! 黄师宓在邕州城废墟转了许多天,这一套说辞本来是准备骗朝廷派来的人,没想到在这里先给用上了! 不可否认,有文化的人骗人那效果更加无耻。 侬人们他们就是再没有底线,也断然想不到有人敢这么不要脸! 所以他们才会被这小子给骗了过去! ‘你在这里几日了?’侬智高问道。 ‘已经有半月有余。’黄师宓这说的是实话。 ‘你们宋廷的人知道了邕州这里的事了吗?’ 黄师宓道:‘朝廷的人已经来了,不过我还没有接触过,不清楚派来的是什么人。’ 侬智高一听大喜,马上对着黄师宓道:‘你马上去跟他们说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我是广源州的土司,我爹侬全福被南越李氏杀掉,我现在来是要朝廷册封我为新任的土司,我不仅要当土司,还要朝廷正式任命我,我要跟南越人报仇!’ ‘竟然是广源侬氏!’黄师宓心头大喜,连忙下跪拜首。 这操作按规定是不行的。 朝廷的官员只能拜父母和官家,虽然黄师宓只是一个书吏,没有报出具体的官职,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大小也是个人物,竟然这么不知体统,给足了侬智高脸面,却把自己的体面丢得一干二净! ‘土司大人既来,那我等百姓就有救了!’黄师宓不要脸地继续舔着侬智高。 侬智高被他捧了几句,早就飘到天上去了,享受着这人上人的快感,有些忘乎所以。 狩猎队的人看不下去,怒斥了两声道:‘让你去找你们当官的,听见没有,在这里啰嗦了半天!把我们土司爷的话转达过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黄师宓见几个壮汉不客气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忿,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赔笑了几声,果断离开。 ‘呸,???????????????什么人!’狩猎队的人鼻子就像山中的黑熊,一闻能闻出对方是什么尿性,这姓黄的不是凭什么好人,好人哪时有一上为就给人下跪的,肯定是有什么所图! 侬智高倒是对这个黄师宓极有好感!具体看中这个人哪里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想着不久之后朝廷的人就会对他礼遇有加,他的心情就极度舒爽! 现在宋廷也在对南越的作战上吃了大亏,这样他就更有坐地起价的理由,朝廷也会更加重视他这个土司,如果这一场仗让他们打赢,就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的价值也就更低了! 此番来的时机正是刚刚好! 都说大宋朝如何威武,北御契丹西抵党项,却在这南方的南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这朝廷也是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看中的不是宋廷的军力,而是眼馋他们的财力。 宋人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这一次的宋越之战,光是屠了这一座邕州城,就能让南越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能顶他们数年的财政收入,这段时间的消耗也以弥补回来,将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强大和自信的南越,更需要有宋人的支持! 黄师宓这人办事有效率,半天时间过去竟然马上就返回来了! ‘土司大人,问清楚了,来人是广南转运使卢之瀚!’ 侬智高急问道:‘可有把我的意图跟卢大人细说!’ 黄师宓一时语塞,可是看到侬智高那迫切的眼神,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道:‘说。。说了!’ 侬智高一怔,再问道:‘为何吞吞吐吐的!’ ‘卢大人公务缠身,似乎有些抽不开身!’ 要是正常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见你。可是侬智高也不知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还是脑子抽了风,竟然说道:‘卢大人没空,那我自己去见他便是!’ 】 说完侬智高竟然真的转身就走,留下黄师宓在原地发呆。 忽悠智高 侬智高是幸运的,因为邕州城已经破了,但是他还是遇见了更高级别的官员,广南转运使卢之瀚! 但是他又是不幸的,因为他碰上的是卢之瀚。 卢之瀚出生在一个累宦世家,曾祖父卢玄晖,当到鸿胪卿,这个位置相当于九卿之一,是高级官员,虽然到了有宋一朝不是什么重要的职务。祖父卢知诲,级别不高,地方部队的书记员,他的父亲卢宏,也做到了蔡州防御判官。可以说一家人的官职都还可以,家世也比较殷实。 但是到了卢之瀚这里,做官就有些不地道了。 卢之瀚一开始在北地的固城当官,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宋朝跟辽国关系很紧张,有一年契丹进攻,他决了漳水把自己的固城给淹了,有时候水攻不仅能进攻,也能自保,因为契丹的战马不能泡水,只能撤退。 用水攻这种馊点子来自保的大概也只有卢之瀚一人。 虽然是保住了城池,但是老百姓的家没了,???????????????老百姓不干了,国家之间打仗,他们的家还在,放水,他们的家可就没了!他们开始跟卢之瀚过不去,不停地到处告卢之瀚的状。没办法,朝廷只能名面上给卢之瀚升官,但是调到别的地方,不得罪老百姓,也不让守土官员寒了心。 接下来卢之瀚又举荐同僚李宪做京官当大理寺丞,谁知道李宪进京后开始贪污,卢之瀚也跟着被降了三级。倒霉的卢之瀚还不止于此,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当时的军界一把手,国舅爷李继隆,李继隆是有宋一朝的抗辽第一名将,比什么杨家将呼家将有名多了,李继隆为了整卢之瀚,骗他来回搬军粮,贻误了战机,差点让卢之瀚被真宗皇帝给砍了,还好这小子也算有几个人脉,有人出面保了他,留了一条性命,最后来了到了这广南,当了广南西路转运使。 卢之瀚做官很传奇,虽然官越做越大,但是当官的地方越来越偏,跟发配差不多,当了几十年的官,也没有什么官声,史家的人眼睛可是很亮的,在书上乱写可是要被处分的,所以他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卢之瀚的生平给了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评价。 从卢之瀚交的朋友也能看出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李宪贪污卢之瀚还保荐他,这卢之瀚做事不地道,所以他的官运不怎么样,毕竟这真宗与仁宗两朝,都是清流当道,卢之瀚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广南西路几十年没能有什么发展,卢之瀚这个当主官的,难辞其咎! 眼下,邕州城被南越人给攻破,卢之瀚正在气头上,手底下这帮人全是吃干饭的,苏缄一个人带着二千八百人,还是临时招募的乡勇都能挡住大半年,其他人竟然还能撑个三五日,现在他要怎么向朝廷交代? 朝廷这帮浑蛋也是尸位素餐之辈,这都打了大半年了,还一个兵都没有派过来支援,朝廷在干嘛他真是完全搞不明白!骂归骂,他是一路之长,守土有责,哪怕是打光了整个广南,他也得挺住! 还好这邕州城在被围的前一刻他早早地就离开了,否则这一次他也逃不掉,肯定要死在这城里! 黄师宓连卢之瀚的脸都没有见到。 两人的级别差距就像蚂蚁和大象差这么多,黄师宓想见卢之瀚,除非他考上状元可能有那么一丝机会,黄师宓又不好以侬智高的名义来见卢之瀚,因为他是汉官,不是侬人,这在名份上也说不过去。 黄师宓被侬智高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只能来卢之瀚的驻地转一圈,整个驻地因为南越人的缘故固若金汤,哪里有他进去的空子。 无奈之下,黄师宓只能求着守卫谎称侬人有军情要来报,请求见面。 守卫不管军情大小,有消息肯定要通传,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卢之瀚,差点没把卢之瀚气炸。 侬人算个屁! 广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卢之瀚眼中,不过就是弹丸之地,什么狗屁土司,跟个村保正有什么区别?他想见老子就见?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地位了?是不是自己丢了一个邕州,这些人知道自己前途没了,什么鸟人都可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卢之瀚正要发飙,却是转念一想,心道:不对,邕州被破是自己的责任不错,如果要是自己搞一点别的事情出来,或者说利用一下这些个当地的土司的力量,或许事情有些许转机! ‘外面那人轰走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去通传一声,让那个土司来见本官!’ 有了这一层的缘故,黄师宓讲话才会吞吞吐吐,不敢直言,生怕出什乱子,自己倒无枉大霉。 两人正在说着话,卢之瀚的手下又来报,让侬智高前去见他,众人疑惑,刚刚那口气分明就是不想见客的口气,怎么这会又变了! 侬智高走到卢之瀚的驻地内,昂首挺胸大步迈到卢之瀚的大帐当中。 卢之瀚初次见到这小子先是一愣,这土司怎么这般年轻! 卢之瀚侧着身子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一块羊脂玉,嘴里振振有词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土司,本官治理广南近十年,不曾见过你!’ 卢之瀚嘴里的语气就是标准的上级见到下级质问的语气,丝毫没有客气的意味。 侬智高见到这一方大员,也不敢托大,拱手拜了一下,答对道:‘家父广源州土司侬全福!’ 卢之瀚一听马上站了起来道:‘你就是侬智高!’ 侬智高一听,这地方大员也知道自己的名号,说明自己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点分量的嘛!心中正在窃喜,不曾想卢之瀚正在编排他,你小子不就是那个落第书生,还当了两回造反的贼子,现在来这里是想干嘛? 两人各怀鬼胎,互相猜疑地对视了一阵,卢之瀚甚至都没有提一句让你小子坐下来,直接就把人晾在原地,毕竟在他看来,什么狗屁土司,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保正。 ‘在下正是!’ ‘你们不是投降了南越人,今番到本官这里是又要做甚?’ 卢之瀚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侬智高不敢造次,因为就算他是土司,也是属于眼前这位爷管辖,完全没有不服的理由。 侬智高见状,便声泪俱下地把他爹侬全福在南越被人给活剐的经过讲了一遍,官场上的人落泪是不能互相拆台的,卢之瀚听着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两父子之前不是还闹得挺欢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一个,死法还那么凄惨! 侬智高一说完,卢之瀚心里总算也有了计较,侬智高的广源与南越人有血海深仇,正好可以为他所用! 他立即起身走到侬智高身边,将侬智高扶起来道:‘你爹是朝廷钦命的土司,有皇命在身,南越无道滥杀朝臣,这事我定会报与朝廷为你们父子做主!’ 】 侬智高脸上的肉一跳大喜道:‘卢大人明鉴,在下这次前来与大人诉苦,正是要大人帮小人侬氏一家作主!’ 说完,侬智高就从怀里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金灿灿用丝绢包裹的请表,还有一包红彤彤的破布,卢之瀚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何意?’ 说完下意识地把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侬智高道:‘这份是请表,请求朝廷受封我为官,继承我祖上检校大夫、御史大夫、上柱国的官职爵位,再让广源州正式归附大宋,永世为臣,绝无二意!我与南越人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有朝廷封赏,必为马前卒阵前锋,率领侬人与南越人决一死战!’ 卢之瀚心里大骂,你个狼子野心的家伙,老子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就是个从二品大员,你黄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直接当御史大夫,骑到老子头上去,以后老子见了你的面是不是还要给你行礼?这好事也来得太容易些了吧! 卢之瀚心里不爽,脸上可没有表现,倒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他正准备打开那包红色的,侬智高来了一句:‘那是侬人的血书!’ 什么! 血! 吓得卢之瀚一个哆嗦,这么多的血!晦气啊! 卢之瀚直接将请表与血书扔到地上,气呼呼地返回到座位,刚坐下看到弯腰去捡血书的侬智高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属不该,便道:‘南越人欠我血债,罄竹难书!’ 这么愤慨,才把侬智高骗了过去,又转头对着边上的下人道:‘快把请表收下来,本官一定帮你送给官家呈阅!’ 侬智高捡想血书与请表交给下人,虽然他也以为卢之瀚不尊重他,可是人家又说了要帮他,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还得赔着一脸的笑! ‘你且先回去,表本官帮你递上去,你的仇只管去报,现在南越人退去,有道是击敌半渡,趁这个机会要是能有所建树,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相见恨晚 得到卢之瀚指示的侬智高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东西,急冲冲地就离开了卢之瀚的大帐,回到邕州城废墟当中。 ‘怎么样,汉官怎么说?’侬人们马上围了上来,他们不指望得到什么好的结果,要是这汉官拒绝了侬智高的要求,那他们更要高兴。 ‘卢大人深明大义,听到我说起广源的惨剧,大人他马上就答应了我要求!’ 侬智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继续道:‘我已经把请表递上去了,咱们只需要回去招集人马,马上与南越人开战!’ ‘还要打仗?’不知道是哪个侬人低声埋怨了一声,侬智高正在兴头上的激情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马上低声道:‘谁,刚刚是谁说话?’ 侬智高阴狠的眼神往周边扫视了一圈,谁人敢与之相对,更没人敢承认是自己说的! ‘哼!’侬智高愤怒地说道:‘我们有血海深仇在身,你们身边的人都有让南越人害死的,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报这个仇?’ 老麻子现在胆????????????????子算比较大的,跟梁川混了一段时间,梁川身上那种无畏的气质与精神感染到他,让他看到许多的问题也十分不一样。 更何况,他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再打仗也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他不敢说的? 他打心眼里就是不喜欢侬智高这个人,所以心里也是藏不住话。 ‘土司爷,咱们这帮兄弟问的是,要跟南越人打仗,大宋的这些汉官要给咱们提供什么帮助,是兵马呢还是军械?’ 对啊,众人一听老麻子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要劝侬智高不打仗肯定不可能了,既然要打,那至少得有底气,汉家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侬智高,侬智高一怔,心里暗道,不好,该死的刚刚忘了问了! 侬智高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自己这一次前来,就是要大宋封自己的爵位与官职,但是弄来弄去,搞这么多的花样,无非就是为了多弄一点打仗用的兵马钱粮。 跟卢之瀚在大帐之内讲了这半天的时间,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卢之瀚让自己去打南越人,自己脑子一热,把谈条件的事完全扔在后头! 没兵没钱打什么? 侬智高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对! 支吾了半天,侬智高才说道:‘我的请表已经送上去了,这些东西自然得等正式的文书下来,朝廷给也才有正式的名目,急不得~!’ ‘是了,急不得。’众人交头接耳,侬智高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 这帮侬人极为精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侬智高此时恨不能杀了自己,他现在哪里还有脸面重新跑进人家卢之瀚的帐下跟人要钱要粮,那不是跟上门讨饭一样? 而且这样显得自己做事非常的轻浮草率,给人一种儿戏的印象,他打碎了牙齿咽进肚子里,绝不想在人家跟前出这样的丑! ‘咱们先回去,广源百废待兴,更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不必急在一时!’‘土司爷说得不错,咱们先回去!’ ‘不过。。’老麻子顿了顿说,‘咱们如果真要打仗,一定要跟汉家人说清楚,咱们不是冤大头,一定得给得够够的!没有兵就给械,没有械至少都要给点粮,要是什么都没有的话,这活咱们不干!’ 侬智高从一开始就与南越人无怨无仇,更不可能为了什么民族大义与南越开战。 他那个死鬼老爹的仇是后来才有的,在那之前他就跟南越人不死不休,没有别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他侬智高心里一直有一个皇帝梦。 死难的土司与侬人只不过是他垫背的罢了。 侬人们此时跟他说的话,他是赞同不已,要向大宋称臣,就是想从大宋手上拿到一点好处! 他只是不好做得太难看,毕竟两面讨好,届时他也会被人诟病,现在只是碰上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正好他老子死在了南越人手上,宋人又新败在南越人手上,他有理由低头,不顺手牵几头肥羊回去,他都对不起他死去的老爹! ‘????????????????会的,大宋朝需要咱们,咱们也需要大宋朝,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咱们的好处的!’ 有了侬智高这话,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才像话嘛,不可能让他们侬人白白去送死。 再说了,他们印象中,侬智高这厮也不是什么善类,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这么傻,白白去给别人当刀使! 侬智高带着狩猎队的人正要返回广源,黄师宓这家伙突然跟了上来,对着侬智高纳首就拜! ‘在下黄师宓,承蒙土司大人不弃,还请收为帐下听用,某自认还有些许谋略,可以为土司大人分忧一二!’ 这小子竟然要跟自己走,侬人们看到黄师宓很是不爽,因为他们下意识里都觉得,读书人没有什么好东西! 侬智高大喜过望,他来邕州所为二事,一件就是给朝廷交请表,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找几个靠谱的人一起干大事,差点又忘了一件大事! 他这一会马上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男人。 第一次见到黄师宓的时候,他正落难,但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却是从容自若,对答对流,光是这份心理素质,他就担得起人才二字,也是他到了卢之瀚那里帮自己传信,虽然侬智高了解的经过与真实的经过有出入,但是侬智高依旧把这些功劳归到黄师宓身上! 这样一看,黄师宓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侬智高连忙把黄师宓扶起来,问道:‘先生你是汉人,我们是侬人,自古就没有这样的行例,你可想清楚了?’ 黄师宓一听大喜道:‘在下空有一身的本事,只恨没有用武之地,宋廷有眼无珠,只当我是一介小吏,使我这一身的本事没有地方实现抱负,能在大人帐下效力,是我毕生包愿!’ 侬人们听得咬牙切齿,这小子太不要脸了,以前别人都是把这样的事当成欺师灭祖的丑事,就他大摇大摆地向自己这些侬人示好,虽然是好事,可是他们看着也不舒服! 这些话,听在侬智高的耳朵当中,却是把他差点爽上天! 黄师宓不正是说自己是明主,这小子有眼光! 他不顾众人的意见,果然把黄师宓收了下来!并且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 众人不敢跟侬智高唱反调,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让他们去送死就行! 看到邕州城的样子,他们对南越人虽然无比痛恨,但还是极为后怕。 他们以为南越人对付他们侬人已经够残忍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对付起汉家人,更不留情面。 不远处的江上已经漂满了尸体,南越人把宋人的尸体筑成京观,以此来炫耀他们的武力,侬人没有去数,但是目测了一下竟然足有几十座,一堆尸山上面就有几百具尸体,平民的尸体,他们不管是军是民,只要碰上的,全部成了亡魂。 这还是一部分,还有许多人在逃散之时,或者死后被扔进邕江当中,因为尸体的阻塞,江水已经断流,下流的老百姓已经不敢再吃江里面的江鱼,因为这些江鱼最近又肥了一大圈。。 这可是广南几百年来最坚固最繁华的大城,广南有史以来发生了多少造反的大事,可是从没有人敢去攻打邕州城! 侬人彝人侗人苗人,他们都曾经有过不可一世的风光历史,他们也没有一个民族敢跟汉家人叫板,邕州城存在,就意味着这一片地盘永远属于汉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侬人虽然势大,但是比他们蛮横的人大有人在,侗人现在就比他们声音要大得多,可是,侗人在汉家人跟前同样把头低得低低的,就怕引起朝廷的忌惮。 在南越人的立场上,同样所有人都一致地夹着尾巴做人,宋人来了称臣,南越人来了做狗,只要能活下来就行,就是自己家的这人骨头最硬,非得硬杠到底。。 】 看着黄师宓与侬智高两个人现在打得火热,所有人心哇凉哇凉的。 侬人好斗,但是他们并不傻,他们只喜欢窝里斗,跟更不好斗的汉人斗,跟自己人斗,谁会疯到去跟更加凶残的南越人斗?而且他们斗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南越人也不来占他们的家园,他们如何会跟南越人死嗑到底? ‘黄先生不知道在邕州之时,身居何职?’侬智高试探地问道。 ‘不曾有过官职,我只是六房一员小书吏,没有功名在身!’ 黄师宓实话实说,这他没有半点需要隐瞒的。 侬智高也不是傻子,这些事他只要想查都能查得到,自己何必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了,没有功名也不是什么丑事,大把的人读不出名堂,前几年西夏闹得最凶,最后查清楚了,不就是那个落第书生张元在背后出谋划策? 张元能成事,他黄师宓不输人半分,也是一路吃苦吃过来的,如何不能成事? 侬智高一听,更立时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情! 两人的遭遇这么相似,他自己也是屡试不第!这下好了,更有相同语言了! 黄师宓大骂道:‘如今朝堂之上奸侫当道,夏竦这样的人都执宰天下,不是对我等数十年寒窗的学子的讽刺?’ 回归广源 但凡考试不中的人,他们一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而习惯性地容易把这个锅甩给朝廷,甩给这个社会以及腐朽的制度! 黄师宓现在四十出头,就是那种典型的一事无成的人! 科举考试不要说是穷苦人家的翻身仗,算起来其实是跟穷苦人家没有什么关系! 读书要时间,有时间读书就没时间种地,到四十年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尴尬年纪,还能静下心来读书的,要么就是破罐子破摔,准备让一家人跟着一起死的,要么就是家境殷实,能供得起的,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黄师宓就属于前者,他家境算是清苦的那种,不干活全家挨饿,到了四十开外,家里的老人实在干不动了,也就供不起他读书,只能收手出来干活,在州里谋了份抄写的工作,也算对得起他读的书,起码一家人不用跟着挨饿。 但是书吏这种工作也有不好的一点的就是,只要当了吏,这辈子就不能再当官了! 朝廷这样的规定,梁川一直搞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好的就是,这样可以安置很多的闲杂人等! 当然也有例外,宋公明哥哥就是先当了朝廷小吏然后又当官,不过中间人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过几年的反贼,这存活率太低,也没有几个人能效仿得过来。 在大宋朝都考不上,在其他的朝代就更不要提了,因为大宋朝的这些个制度已经比后来的明清时期要开明得多 了。 黄师宓考不上就是他自己的原因,本事不如人,但是怨气比任何人都要大,现在他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要是跟着侬智高能混出一点名堂来,那不一样是光宗耀祖? 他也知道自己以后再没有机会去考科举,这辈子想出人头地是没有机会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另谋出路。 再者,他在邕州犯下了滔天大案,他们这帮人密谋开城门,以致邕州城失守,这样的大事迟早会东窗事发,毕竟知道的人那么多,哪一天他被挖出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早点跑路,兴许还能落一个好。 再说了,这个侬智高看着好像不怎么聪明,跟一般的年轻人一样,心气太高,这样的人好摆弄,跟着他准没错! 黄师宓在侬智高跟前痛骂夏竦,夏竦是什么人,侬智高虽然没有十分了解,但是略知一二。 夏竦同卢之瀚一样,都没有什么好官声,甚至有奸臣的称号。 读书人都是一个尿性,人但凡有一点什么小缺点,都会被他们拿来无限放大。他们见不得人好,却最擅长于落井下石! 像夏竦这种坐到人上人位置的高官,他们对这种人的要求更可严苛,容不得他们犯一点小毛病! 黄师宓与侬智高走到一起,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对这个万恶的科举体制以及朝堂体制都有着近乎疯狂的强烈恨意,两人一开骂,就更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夏竦之流都能身居宰相之职,我等为民请命之辈却在朝堂上无立锥之地,非时也命也,而是皇天无道,让奸侫当道,断绝我等报国之路!’ 侬智高跟着发了一句感慨,黄师宓一听马上来了劲,急问道:‘大人不需发愁,此等乱世正是你我发挥之时,大人手头有地有人,区区南越大可不必放在眼里!’ 侬智高现在是意气风发,满脑子只有得意二字,却分不明什么是真实。 侬人们听得心头发火,这小子这么厉害,为什么邕州城那帮当官的不启用他,城破之时他不是一样跑得飞快? 一行人返回广源,眼前的景象马上也震住了所有人! 残破的广源州此时建起了无数的民房,到处都是人烟的痕迹,竟然比与南越开战之前的广源还要热闹几分! 彼时的广源州,因为是大宋与南越相交之地,有一些过往的商贾会把货物带来这里,虽然比不得凭祥那里的规模,但也别有一番小气象,称得上是西南的一个小去处。 不过,一场战火,南越人因为侬氏父子的多次挑衅,终究忍不住把这个地方给平了,破坏得相当彻底,侬智高自从进山去躲战乱以后,也没有下过山,这一次从邕州回来,走的是大路,几天的功夫,竟然让他大为意外! 这还是他熟悉的广源吗? 整个广源平原上,建起了大小不一的民房,看样子都是最简易的茅草屋,这种屋子在广 源原先并不多见,因为侬人大多喜欢用竹子来筑屋,原因自然是有许多,一是侬人建屋的工艺水平不如汉家人,二是侬人手头的经济并不宽裕,竹子这种材料容易取材,到处都是,成本低廉,最适合他们。 南方的气候到了夏天也比较闷热,如果工艺不过关的话,住在屋子里面会极为闷热,广南人受不了这样的苦,只能用竹楼来度日。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的屋子,侬智高细细看了一眼,不仅是屋子,好像人口也多了不少! 倒不是侬人一夜之间变多了,原来侬人有多少,他是最清楚不过,甚至谁家有几口人,在广源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人口是广源永远的痛,因为人口涨不起来,许多的山地无法开发,这个地方一直得不到长足的发展。 为什么南越这些年发展这么可怕,就因为南越他们发现了可以种植三季的稻子。 稻子从最早的一季到两季,人口增加了三倍不止,自从三季稻发现,人口一下子涨了十倍。 有了充足的人口,就能享人口带来的红利,他们的野心已不仅在于南越这狭獈的小地盘,试探了许多年,他们终于还是向北方的大宋,这个宗主国伸出了魔爪! 眼前多了这么多身穿汉服的人,侬智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睛看到的不会欺骗人,因为这里有了比以前繁华数倍的小贸易! 在广源出现了一个小市场, 虽然这里连个遮阳挡风的处所也没有,但是不妨碍人们在这里做生意做得火热! 路边多了许多小吃,锅里冒着热气,虽然卖的是最简单的粉汤与面条,还有一些窝头馒头,不过生意依旧很火热,人们扔下几个铜板,饱餐着,全然不把侬智高当一回事。 还有一大批行脚商人,看他们的神色与装束,应该来到广源不久,身上的货担已经少了许多分量,但是在这里,买东西的却不是侬人,侬人的身影几乎看不到,大部分都是汉家人。 广源什么时候成为汉家人的地界了? 狄青呢,这小子去哪里了,自己让他下山来整顿侬人,把侬人聚拢起来,不是把汉家人聚拢来! 侬智高大为光火,以为梁川还在山里挖黄金,本想着带人回到山里,把他拉出来责问一顿,再带人杀下山来,赶走这帮抢了自己家园的汉家人。 没了土地,他这个土司还算什么土司? 前脚还没走,后脚就碰上了一大队人马。 只见这帮人带着许多的马,还有一大排如龙般的马车长阵,上面是一大袋一大袋的货物,马车的货板板,漏出零星的谷子与糠壳,侬智高大惊,这些难道都是粮食! 他带着黄师宓以及狩猎队的人凑近想要一看究竟,不想竟然被这帮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没事别往这里凑,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去去去!’ 这帮人毫不客气地呵斥着侬智高等人,他们身 上都穿着劲装,而且是统一的服饰,上面还有一个顺字。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带着武器,这就得格外注意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狗腿子侬统这时候站了出来,对着这帮人大声呵斥起来。 老麻子眼睛比较尖,扫了一下这帮人,一直就觉得这帮人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最后还是看到余海骑着马前来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想起来。 ‘这不是在观州城外遇见的那位壮士,怎么他又来咱们广源了,是不是来找狄青的?’ 找狄青?听到这个名字,侬智高的脸就拉了下来,难不成,这所有的动静,又是自己这个便宜舅舅搞出来的? 果不其然,余海纵马而来,看到狩猎队的人马上认出了他们。 狩猎队里大部分都是老人,身上的打扮也是万年不变,他们的条件都不宽裕,一套衣服穿个十天半个月的很是正常,山里面连饭都没地方吃,哪里还有地方换新衣裳? ‘你们头人狄青,帮我去传个话,他要的东西我帮他带回来了,快来见我!’ 侬统最恨狄青,一听又是找他的,马上就跳出来挑衅道:‘什么狄青狄黑的,这里是什么地方睁大你眼睛看看,这位乃是我们广源。。’ 侬统想在侬智高跟前表一下忠心,卖弄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余海压根不理他,直接破口大骂道:‘滚你良的,老子要 找的是狄青,其他什么阿猫阿狗老子不想见!’ 。顶点手机版网址: 武器粮食 余海会把侬智高放在眼里吗,别说这是土司的儿子,就是土司自己来了,也就那样。 土司是一方雄主不假,可是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小地方作威作福的主,真论起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实力。 他们出了自己的地界,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余海他们这帮人不一样,河北自古多好汉,他们的眼界加上他们自己本身的手段,又是在顺风镖局这样有雄厚背景手下做事,什么狗屁土司,余海就是不买账! ‘老子我费了多少心血,不远千里把粮食带来了,狄青不会跟我玩失踪不见了吧!’ 不由得余海不高兴,他当初与梁川约好的,名义上是由梁川出钱在岭南买粮,最后由顺风镖局押过来,但是实际上,这钱梁川私下是由余海赚的私活,等于是余海自己出钱从岭南买粮,用顺风镖局的便利,把粮带到广源卖给梁川! 中间谁也没有得利,就是余海自己赚了这笔钱。 如果没有意外,当然是梁川与余海双赢,可是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等于余海失信,顺风镖局的镖没有成功,造成的问题会非常的多!而且梁川自己的信用也会大打折扣! 他这一路可是千难万难,广南到处都在打仗,粮食是最紧俏的资源,听说有这东西,谁都会来拼命,也就是他用了一些手段,多走了无数的路,才把粮食给运了过来。 到了广源才发现,竟 然找不到人! 这不能怪梁川,他们也是这几日才下的山,而且山下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就是微不足道,山上的金矿才是他们的命脉,他自然是一心扑在山里面。 侬烈回山去找梁川,在这之前,在各地放哨的人也发现了余海他们回来的消息,早也回山报信去了,梁川正在下山的途中,侬智高却更早到了一步。 山下的情形很紧张,余海一腔的火气,他怕的就是自己干私活的事被局里人给知道,镖局的规定极为严格。 当年听说福建路的清源分局有几个人手脚不干净,直接就被内部处理了,连官府都不知道,这事一直被当成内部的警示案例,告诫所有人不要拿镖规来开玩笑。 要是他们镖局的老大要拿他余海开刀那可就太容易了,镖局里面的蓝寿等一干苗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不要说再从别的地方调高手来。 余海的眼睛在侬智高与黄师宓身上粗粗扫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最后落到了老麻子他们身上。 ‘老哥咱借一步问下,狄青在哪?’ 提到狄青,老麻子与有荣焉,人家不重视侬智高,倒是急着找他,众人是跟着沾光彩。 ‘他一直都在广源,可能还在山上吧,难道没有人去通传吗?’ ‘有劳老哥帮我去再催一下,兄弟们在山下也等了半天了,大家都有事在身,实在等不起。’ ‘你们来了多久了?’ 老麻子心里盘算了一下,问道。 ‘ 今早上天亮不久就到了,眼看着就临近晌午了。。’ 余海脸上写满了无奈,眼巴巴望着老麻子,老麻子盘算一下,嘴上说道:‘你这里再等一会,你们来的时候就应该有人发现了,肯定也通传到狄青那里,这里到山里面也有一段距离,也差不多该到了!’ 老麻子安抚了两句,还真让他说对了,远处一阵马蹄声扬起阵阵烟尘,众人望去,梁川骑着胭脂马正飞奔而来! 梁川双脚一撑,人在原地定住,惯性让他又往前溜了几步,梁川手上的缰绳一放,胭脂则继续往前跑去,这样的下马方式简直见所未见。 倒不是说梁川下马不好看,实在是他长得太高大,才会这样下马,换作别人,肯定无法做到。 余海见正主来了,直接不管眼前的这帮侬人,去与梁川打招呼! ‘兄弟你可愁死我了!’ 梁川看着余海,眼神则是往侬智高这里瞟了几眼,果然,这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眼神有点吓人! ‘余镖头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就在广源会合,我不过是晚来了几个时辰,山里面也有许多要事要我处理,我总不能一直在山下吧!’ 余海嘿嘿一笑道:‘还是狄兄弟了得,看看,这里家大业大,比不得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我们镖局里业务忙,容不得我们在外面多呆!’ ‘是是是,那咱们尽快交割吧,粮食跟武器都在那里呢,我看看!’ 余 海意气风发,指了指身后一字长蛇般的马队道:‘都在这里呢,你随便看!不满意的话只管来找我!’ 梁川看了一眼边上的侬烈道:‘侬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侬烈在外吃了不少苦头,人都晒黑了不少,却有梁川这句话,怎么说也不敢再吐苦水。 ‘狄大哥,我不累,没事!’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让人准备了一块好肉,晚上咱们一起烤了吃!’ ‘好!’ 梁川跟着余海,把每一袋粮食都打开,里面全部是新收上来谷子,带着黄色的新壳,一摸上面还有些许温度,凑近一闻,那粮食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是新米无疑,若是陈年的谷子,有一种淡淡的霉味,很是明显。 ‘都是今年岭南新收上来的,但证都是新米,要是有一颗谷子是往年,这一列的粮食我全送给兄弟,一文钱都不要!’ 余海拍拍自己的胸脯,把话说得极为大声。 ‘镖话说的哪里话,我们广源急需粮食,便是陈米也收,这从岭南一路走来可是得不少心力,咱们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梁川客套了几句,余海也是直白了,继续说道:‘那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总镖头与那万达商会的会长极为熟识,这万达商会。。’ 一听万达二字,梁川立即追问道:‘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商会来着?’ ‘万达商会啊!这商会天下闻名,在广南西路可能生意少了一点, 在东南若是说做生意的,没跟这商会打交道,那生意一定做不大!’ 余海又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艰难与绝望,镖局叫顺风,商会叫万达,这要不是跟着后世那两个物流与地产巨头的名称起的,他自己都不信! 果然是有一个穿越者,不然香烟与辣椒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 ‘你们镖头是不是叫孙厚朴?’梁川嘴里发干,紧张地问道。 ‘不是,我们镖头大伙都唤他石头。’余海不明白为什么狄青这样的反应。 ‘那万达商会的会长叫什么?’梁川继续问道。 ‘那位姑娘好像是我们镖头的表姐,姓郑,具体叫什么我倒记不太清楚!兄弟你这不对啊,这么紧张,你与他们。。’ 余海担心这里有什么不对,万一以前与商会有过节,自己还给他们跑私镖,这就不太好了。 ‘哦,我就随口问问,能有这么大本事,建立这么一个商会,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以后怕是还要与他们打交道,我先混个耳熟,没有其他的!’ 是这样吗,余海的眼中还是充满狐疑。 不过想转念一想,人家商会生意做得这般大,有几个冤家对头的也很正常,他们镖局这些年不就与许多江湖人士结下了梁子,出来混的,没三五个对头,那叫什么闯江湖? ‘武器你看看,要是江意的话,那这笔交易咱们就这样了!’ 武器才是重头戏! 梁川与侬人们一道看了过去 ,余海其中的几车上面全部装着满满的刀剑。 ‘粮食就按市价给就行,武器的价格要稍稍高一点,不过我也是按市面上的铁价,再收一点人工钱罢了,狄兄弟应该也是明白了,知知现在广南是个什么行情,这个价要买到武器,可不容易,便是有钱,也没有人敢随意在这里卖军械!’ 余海还不忘提点了梁川一下,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现在有钱都不好使,到处都是乱兵乱匪,要什么全是靠抢,除了他们这种自己手头有兵有刀的不用害怕,其他人就算了。 余海完全不担心他的武器,别人都是在一旁卖力地推销,他一句也不提这些军械的优良。 梁川一个不留神,下边两个侬人自己就拿起了刀,到处乱砍,那马车上用布裹着,下面是铁条箍着木板,咣的一声,火花四溅,梁川与其他侬人正要责备,只见那铁条被劈成两段,刀身却是一点缺口也没有! 众人马上围了上来,拿着那把刀端详了几次,连声称赞好刀! ‘你们怎么搞的,万一把刀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老麻子骂了一句,余海笑呵呵地道:‘没事,你们只管砍,这刀就是这么好使,砍坏了我自己全部带走,不敢在你们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只当刚刚是意外,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让他们这么试刀,梁川也不信这个邪,朝老麻子使了一个眼神,他又拿起 另外一把刀,梁川从他腰里抽出老麻子自己带的腰刀,两刀咣的一声磕在一起! 只见老麻子的老断成两截,余海带来的刀倒好,一点事都没有! 。顶点手机版网址: 穿越实锤 ‘这刀好快!’ 老麻子发出一声惊呼,他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刀,手里把玩着余海的那把钢刀,不停地打量着! 这样的宝刀,他们下面的人可没机会摸到! 所有人立即投到艳羡的眼神,他们也渴望有一这样的刀。 一把好的武器在战场上可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当年汉朝与匈奴的大战,除了汉朝有能力配备战马之外,他们手头的武器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匈奴人的刀不如汉朝人,对阵之时一场仗往往就砍成了一根废铁,他们的刀也没办法破开汉朝人的甲胄,相反,汉朝人要划开匈奴人身上的皮甲,跟裁纸一样,匈奴人的死伤自然远远高于汉朝人。 ‘你们可以再试,我保证所有的刀都是一样快!’ 余海很高兴有这样的效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刀好不好,他们自己试一试就知道! ‘不必了!’梁川连忙拦下了这帮跃跃欲试,侬人,这武器不用再看,品质肯定比他们目前在用的要好上许多,再说了,这些东西是要自己用的,砍坏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去跟阿侬说一下,多少钱算给人家,余兄弟在这里也等了一天了,是时候交割了让人家赶紧回去吃晚饭了!’ 梁川一说众人都笑了,这时,侬统却跳了出来,大骂一声道:‘所有人都别动,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土司爷在这里吗,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侬智高很不 高兴,因为他已经被无视了很久,梁川就像一个东道主一样在自己地盘上热情地接待着客人,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 黄师宓初来,不清楚这当地的状况,他在一旁也看得出来,这个高大的男子一定与侬智高不对付,否则二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余海一看情形不对,心里暗骂一声,不会还有变故? 他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钱怕是不怎么好拿! 梁川这人他知道,单刀闯阵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这个叫土司的又是什么人物? 侬智高在众人左右,缓缓走到二人跟前,淡淡地说道:‘小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事前跟我先告知一声,现在我是不是不答应这买卖都不成了?’ 梁川一点都不心虚,直言不讳道:‘这事我是与余海兄弟在观州就说好的,本来想与土司您说一声,后来不是山上的事情比较多,您也走得比较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起这事!’ 梁川笑了笑,道:‘本来也是小事一件,若是我事事要向土司您报告,那您不也得怪我没有担当,什么事都要去麻烦你,让外人看了笑话不是!’ 梁川就是故意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件事,离开山洞的时候是他自己把山洞管理大小事务的权利交给自己的,他自己不能食言,当着外人的面他总不好说自己的不是,那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侬智高大 小以前也管过山洞不少事,不可能连这么浅的道理也不懂吧! 再说了,这是为了侬人为了广源的公事,没有藏着半分私心在里面,他侬智高有什么好为难自己的? 侬智高也颇为意外,以前只当梁川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没想到这嘴也跟刀子似的这么快! 边上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还有外人,他也不好在人面前训自己人,那显得自己没威信,只能堆出笑来问余海道:‘是余兄弟吧,有劳你了,这些东西我们全要了,去找阿侬他领钱吧,小舅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就是要买粮食还有军械,真是急我之所想,我如何会怪罪你!’ 说完侬智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川一眼,又多了一句道:‘小舅晚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还要问你,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往山上而去,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不少的人前来围观,许多人看到运了这么多的粮食过来,已经按不住想找梁川买一点粮食! 吴满屯对着梁川道:‘狄兄,这批粮。。能否分我们客家人一部分,不少人现在也开始断粮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不能白拿!’这粮食是用侬人血汗挖出来的黄金去买的,拿他们的血汗来做自己的好人,梁川干不出这样的事! ‘这是自然,我们会用钱来买,只是价格不要太高就成!’吴满屯谦卑地说道。 梁川随口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 这粮我借给你们,明年还回来,算一部分利就成!’ ‘成!’ 梁川算过,这一次余海运回来的粮食比观州买的还要多,这些粮食已经足够所有人吃到开春,今年许多粮食已经种下去,年后就能收一部分粮回来,粮食的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大。 反倒是汉人那边,他们人口多,土地又被侬人直接兼并,压力全部给到了他们身上! 梁川与阿侬商议过了,既然已经同意把这些客人收到底下听用,就不能不管他们的生死。 用一部分粮食,可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对侬人来说,总体还是有好处,粮食对于汉家人来说,他们能种出更多的粮食,更是一举两得,更能收获人心。 吴满屯更知道,现在有钱想买粮都买不到,梁川这样对他们,已经格外开恩。 接下来的事就是他自己去安排,汉人们本以为,梁川是个杀人狂魔,可是接触了一番,了解这些政策过后才知道,天底下再找不到这么仁义的人了。 虽是不同的民族,但是他为他们这帮客家人所做的,比他们的父母官还要来得多。 梁川安排侬烈上山去找阿侬,狩猎队的人从邕州返回后就各自归位,跟着侬智高他们很不舒服,这小子平时不跟大家玩笑,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其实大家都知道,侬智高不是不喜欢说话,他只是不屑跟底下这些侬人说话,会降低他的身份一 样。 余海一颗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下了马与梁川围坐在一起。 梁川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现在最困扰梁川的,无非就是那个神秘穿越者的身份问题! 梁川想拿一坛子酒,可是左右看了看,现在饭都吃不饱,上哪里去弄酒,这种时候喝也不太好,只得作罢。 ‘这刀是哪里得来的,难道万达商会还有制作武器?’ ‘是的,原来这商会的东家,与我家总镖头石头是莫逆之交,可以说我们总镖头有今天,全是那万达商会的东家一手提携起来的,不仅是我家,你刚刚说到的那位孙厚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余海说起八卦也是极为兴奋,见梁川摇摇头,马上道:‘我家这顺风镖局原先是在汴京成立,一开始只做达官显贵的生意,他们要押送的东西金贵,来钱自然也快,没一年的时间,我们便在全天下都开了分局,说起来,这邕州镖局还是最后开的!’ 余海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什么那些当官的都卖我们家总镖头面子,就因为我家镖头与那当朝宰相夏相公的千金最为熟识,坊间有说,这镖局里面也有夏相公的份额,谁要不要镖局面子,就是不给夏相公面子,夏相公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星宿,有他老人家罩着,谁敢跟我们过不去!’ 梁川有些不可思议,这镖局他以为是某个穿越者建立的,现在怎么又有这些当官的背景在里面? ‘而 且夏相公的女婿是谁你知道吗,就是我们总镖头的好哥们孙厚朴!’ 孙厚朴! 怎么又是孙厚朴!到处都是这个人的身影,几乎所有的大事都与这个脱不开干系! ‘他是什么人?’ ‘这人说起来经历也是够传奇的!’余海看了一下天色还早,侬烈去请阿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便继续讲他所知道的见闻。 ‘孙厚朴原来是泉州府长坑下的一个茶商,还不是嫡子,只是个庶出,后来为了争一口气,硬是独立出孙家自立门户,跟着万达商会的东家一起到了汴京,两人一齐创立了紫禁城!’ 梁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玩意?紫禁城?要是说顺风镖局与万达商会是偶然,那也就算了,这个紫禁城要是也是凑巧梁川打死也不信! ‘这紫禁城是什么玩意?’ 梁川忐忑地问道。 ‘这紫禁城啊我也没有到过,不过听别人讲,这里面号称天字第一号销金窟,里面吃的唱的玩的全是天下最新鲜的,别的地方有的他有,别的地方没有他还是有,总之就是太子进太监出,没个紫金鱼袋的老爹撑着,没人在里面能玩个囫囵!’ ‘玩什么吃什么?’ ‘里面好像是吃什么火锅,还能抽烟,上面还有紫禁八艳唱那些绝世名曲,什么白狐还有白娘子传奇,听说官家都经常乔装打扮微服出巡,就为了看一出这戏!’ 梁川真的傻眼了,看来不是自己在骗自己,这 里面,就是有一个穿越者,而且就是这个孙厚朴! 。顶点手机版网址: 会长梁川 完了,全完了,香烟火锅唱歌跳舞都出来了,而且是天下皆知,说明这个穿越者已经早自己许多到达这个世界,他敢在汴京这种地方大张旗鼓搞这些新鲜花样,就证明他有恃无恐。 背后除了有夏竦这样的大人物给他做支持,否则他断不敢这么嚣张! 孙厚朴啊孙厚朴,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能不知道! 也就只有你小子了! 梁川此时不管什么南越人宋人,在他眼里,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也就只有这个孙厚朴! 必须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喜好,现在的身体各方面的特点,全面了解之后才能分析出,他是不是对其他的穿越者有敌意! 搞这么多花样的人,就是为了权力与金钱,算到底还是对这个世界有想法,他们肯定不会甘心自己到手的好处拱手让给别人。 ‘这些武器就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吗?’ ‘是的,万达商会一开始听说也就在泉州府清源县城里卖一卖竹编竹笋等小东西,后来清源码头被倭人攻击,整个清源重新洗牌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商会的地盘,各项货物进出港口全由商会说了算!’ ‘这清源港听说是大宋朝第一大港!’ ‘你说得不错,是第一大,我也没有见过那盛大的气象,不过听人讲,那里的海船比屋子还大比山还高,船帆升起来遮天蔽日,一到开海的时节,那场面堪比一场超级海战,整个江面上全是 大船!’ 什么!梁川一直以为他们的势力就只在北方,没想到南方他们也控制了?清源港他清楚,宋元时期这港口的辉煌一直延续了千年,千年后还不少此地的遗迹。 一百多年后,宋人被蒙古人打败之时,他们逃往南方,选择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人可以当作兵源,更有无数的财政收入,可以支撑王室的开支! 果然有眼光,先控制这里,呵呵茶商的孩子,看来这年代的铁观音没有农药,脑子没有喝傻。 要是他自己来的话,肯定也要选择这种地方作为自己的发家之地! 远离是非权力中心,不会惹麻烦,钱多人多,是个资源好地方! ‘他们不仅有刀剑制作的武器工坊,听说还有一种威力极为强大的火炮,朝廷的炮药司制出来的威力跟他们比起来,那就是在扯淡。。’ 火药!火炮! 梁川看着自己买的那些刀剑,还在为自己购进先进的武器而沾沾自喜,万万没想到,人家已经用上了火炮! 虽然他也知道大宋朝时已经有出现火药的雏形,但是连这个边缘人物都知道,人家用的是火炮,比朝廷制式的威力还要大,那说明这时代的火药已被孙厚朴给改良过了! 对付这个超时代的人物,在人力物力财力全面落后的情况下,自己要怎么办? 梁川再没有比此时更让他绝望,这还玩个鸟? 他还在新手村,人家已经屠龙刀在手,一刀九九 九了! ‘这些武器你不能跟任何人说是我提供的,万达商会知道广南在打仗,他们不想卷入这场战争,所以严厉禁止任何有关商会的东西进入到这片土,我也是托了很多的关系,才弄过来的!’ ‘他们已经能全部自己生产武器了吗?’ ‘听说是这样,不过他们在哪里产的这点我倒是不清楚,你也不要打听这么多了,以后还要的话就到邕州我们镖局找我!’ 余海倒是挺义气,也不推脱,这年头没有几个人赚的钱是干净的,万达商会自己不想在这仗中帮助任何势力,但是只要他们存在,他们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不可能独善其身。 除非他们不再做任何的生意! ‘看样子是的,现在我们镖局的刀剑枪斧全部都是从他们商会采购,坊间还有传闻,他们有许多从西夏招募过来的工匠,当年西夏的铁鹞子用的连环甲技术已经被他们获得,他们手头有无数的战甲,只是外人看不到罢了!’ ‘你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商会你看着很简单,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的野心很大,已经与西夏人还有倭人都开战过,这两帮人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朝廷都被他们搞得鸡犬不宁,一直找不到摆平他们的办法,却被这个商会的会长三十五除二给收拾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梁川疑惑地问道:‘不对吧,你说他们的会长不是一个女人吗,女人也 会做这么多的事?不是那个叫孙厚朴的人才会做这么的事?’ 梁川想了想道:‘不对,邕州已经被烧了,你们镖局难道没有事?’ 狩猎队的人猎来一头山鸡,知道梁川与余生正在说事,赶忙把这头鸡给送了过来。 他们心里也有小算盘,现在他们狩猎队是侬人的战斗主力,他们那些刚运过来的刀剑眼馋得狠,要是能分上一两把,那便最好不过了! 这个时候不巴结,更待何时? 梁川哪里还有吃鸡的心情,干坐着,一言不发。老麻子跟鼻毛叔与梁川关系比较好,便凑了过来,主动帮梁川把鸡给料理了,涂上一层黄泥,放到火上慢慢烤,这一招还是梁川教给他们的,味道很是鲜美,不像他们以前烤的鸡,都把鸡肉给弄糊了,完全不能吃。 余海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做法,饿了半天的他咽了几口口水,缓缓地说道:‘这个事不算什么事,我们一接到南越人要围城的消息后,就把镖局撤出了邕州城。我们说白了也是做生意的,哪里有钱我们去哪里,邕州一打起来,这生意就做不成,我们自然不会傻呆在城内受死。’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余海随口说道:‘我们总镖头是什么人,他就背后就有夏相公的影子,想打听点什么消息,那跟喝水似的,就算他不打听,许多人为了巴结他,早早地就把消息透给他了,我们在南越人打 过来人前一个月就收到了消息,早把人都撤到了城外,所以这场仗打得是惨烈,但是我们镖局没有一点损失!’ ‘这鸡的做法你也会,据说紫禁城里就有这道名菜,选用好上的松鸡,做出来的烤鸡叫叫花鸡,可是叫花子哪里有命吃这鸡,皇帝老子要吃都要提前排好队!’ 不是吧,梁川心里一阵错谔,这个孙厚朴是什么都教啊,连叫花鸡的做法都传出来了! 老天爷实在不公平,要穿越就早一点,等到好坑都让人家给占了才给他,这算什么? ‘刚刚说到那女会长,孙厚朴与那女会长是什么关系?’ ‘听说原来两个人有一段过往,不过没走到一起,这个女会长也是替夫出征,这商会的男人出事,留下一家子女人!’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我怎么听你说得有些乱,那孙厚朴到底与这个万达商会是什么关系?难道这个万达商会不是这个孙厚朴一手创立的,与那个女会长并无关系?’ 梁川一直以为,这个姓郑的女子是孙厚朴家的什么人,商会交与他打理,顺风镖局也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现在听余海的介绍,怎么感觉背后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藏在最深处! 余海有些兴奋地说道:‘知道,天下谁人不识此君!’ ‘这可是真的一号人物,我当初初到邕州之时,也有幸见过他几面,当时只当 他是普通一个男子,样子还有点像我家总镖头的头下,没想到会这般有事业有手段!’ ‘这人现在在哪里?’ ‘失踪了!’ 梁川一愣道:‘失踪了?’ 怎么可能,连余海自己也不信。 ‘别说你不信,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就是失踪了,一晃都已经快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关于这位爷的消息,当初我们镖局出动无数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找他,全天下贴了无数的告示,赏金也是够够的,就是没人来领!’ 说完余海看向梁川道:‘狄兄弟你怎么不把面具摘下来,一会怎么吃鸡?’ ‘你吃吧,我不吃,这东西我在山里面天天吃,吃得我排泄都有几分困难!’ 余海只当这面具是他们侬人特有的风俗,也不好叫人家当着自己的面脱了,在西南这样的可不少,有的还有脖子上挂银圈子,也不嫌睡觉时磕得慌。 来了广南与蓝寿打过几次交道,有几次他去调侃蓝寿他们的风俗,差点让他们架到火上直接烤了,从那以后他这些河北汉子就老实了,再也不拿习惯的事乱开玩笑! ‘狄兄弟你在这里,人见得多,要是有机会碰到这会长,那这辈子就发达了,十万贯钱呢!’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那张告示他好像也有看过! 就是曲珍给他的那张! 该死的,那不是南越人通缉他的吗,他记得也没有什么十万贯钱才是啊! 南越人不可能这么有钱! ‘你 说这会长叫什么名字?’ ‘叫梁川!’ 。顶点手机版网址: 不是好人 余海走了以后,梁川就像情侣分开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不与任何人说话。 阿侬下山后用黄金交割了粮食与武器。 武器如愿地分发给狩猎队的人,每一个人拿到新武器的那一刻,就像鸟枪换炮,他们不舍得去试刀,这刀就像宝贝一样,做了一个刀鞘还不够,每天都要拿出来保养一番 他们得到这些武器,战斗力立即提升了一个档次,出去行走人的腰板都直了不少,得意的神色跃然脸上。 他们与南越人交战数次,全是因为他们的落后的武器装备,还没有交战许多人就先溜了,不是他们不勇敢,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人家晃晃的大刀,而他甚至许多就拿着山里面砍下来的棍子,如何打? 粮食则是按照梁川的要求,一部分按照借贷汉家人,他们手头的粮食这个季节全部种到了地里,家里的余粮不多,全部是紧着在过日子。 他们对大自然的开发不如侬人,妇联的女人懂得去山上采各种野菜,野菜搭配着各种粮食,反而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现在侬人也非常喜欢这样的吃法,吃肉固然爽快,但是人会不舒服,最直接就是肠道每天都跟塞住一样,吃了野菜,每天都是轻快轻快的。 他们甚至许多人去找侬人换野菜,或者在农闲的时候,自己学着侬人的样,从山里采野菜回来加到粮食里面吃。 有了梁川的粮,到了明年春天他们就能还回来借的粮,今年也不会再挨饿,如果顺利的话。 其他的粮食则是作为侬人的储备粮。侬人不种地,他们吃一点就少一点,现在还好土地借给汉家人去种,来年的粮食也有他们一份,大家都高兴! 顺风镖局不愧是拿钱办事的典范,生意实在是讲诚信,搬来的粮食品质好,武器更是实在,一下子就改变了侬人对汉家人的不良印象,他们还盼着这些镖局的人能带来更多更好的货物! 反正他们手头的黄金很多,下一次应该买一些挖矿的工具,因为随着矿坑越挖越深,下面的石头越来越多,他们的简单工具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阿侬以为梁川与自己的儿子起了冲突,正在担心这件事,便上前去安慰他几句。 ‘我听侬烈说智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梁川抬起头苦涩地看了阿侬一眼,还好眼前这个女人能与自己讲一些心里话,否则自己真的会‘憋死’。 ‘他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的汉家人,土司变成汉官,虽然是圆了他的心愿,但是这些人不一定听他的话,他当然不高兴!’33 ‘这事你不要担心,责任全部由我来背吧,我去跟他解释。’ ‘解释还真的得阿侬你去,我去说的话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你一定要把这些汉家人入佃的事跟他讲明白,他也是精明的人,权衡之下肯定能算得出来这其中的利害!’ ‘你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当然也不笨,这些汉家人种田确实有一套,侬人的土地在他们自己手上就算是糟蹋了,让汉家人来种,产量肯定不止涨一倍。’ ‘嗯!’ 说完梁川又沉默,心事完全写在脸上,就上让人读不懂,他到底在发愁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以前我有事都会跟你说,难道你现在不愿意跟我分享了?’ 分享? 梁川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阿侬开口,将来要是自己低调做人还好,都不会有人来招惹自己,但是自己有办法低调吗,在这个世界要活下来,得实行种种策略,哪一天说不定就会让人给注意上。 那时候孙厚朴之流会放过自己? 太多的不可思议。 那迈达商会的会长也叫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是巧合还是阴谋? 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甚至他在想,当年可能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做了什么事,触及到这个穿越者的利益,然后被设计出这么多的事,只是自己还有天命在身,一个新的灵魂附加了进来。 按设定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套路,绝对没错,就是这样! 梁川万万也想不到,他的对手就是他自己,他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当中,自己做过的事,把自己吓得半死,而孙厚朴,是那么的无辜。 现在谁跟他解释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你不想讲,好吧,那我也不强迫你。’阿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没有迟疑地就走了。 梁川看着阿侬离去的背影,此时甚至在庆幸,还有一个阿侬,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把阿月托付给谁。 阿侬对梁川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怨言,可是接下来的数日,听旁人讲,梁川的心情都是极端的低落,反而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按梁川的性格,肯定不想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不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其他人了! 自从他一回来,阿侬一度以为这孩子的的性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天天跟那个中年男子黄师宓腻在一起,自己去找他的时候,两人就不说话,更加让阿侬起疑心。 她一看这黄师宓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厮第一次见到自己,那眼神中就有藏不住的贪婪与淫邪! 自从土司爷去世后,他在很多人眼中看过这样的眼神,无耻而下流,她哪里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们想得到自己的身体,土司死了,自己成了孤身一人,他们不怕有人报复,可以无所顾忌地放肆! 黄师宓就是这样,他一见到阿侬,就跟侬智高打听这人是谁,一听说是侬智高死了老爹的老娘,竟然还这么年轻美貌,心里就有一团邪念升起,再也压制不住! 他一直以为侬智高年少可欺,等到他把侬智高控制得差不多,届时略施小计,儿子都能搞定,他还怕搞不定这个老的,还是个母的? 见阿侬前来,黄师宓马上又装出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坐在一旁。 阿侬想与侬智高说一些私密的话,看到这人竟然这么不识趣,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侬智高一看,马上想到是那口金矿的事,这可是重中之重,他不想让黄师宓马上知晓这个秘密,马上咳了一声。 ‘黄军师你且先退下,我母亲与我有事要说,我一会再去拜访!’ 黄师宓以为自己地位已经够高,没想到还是被一句话给轰了出来,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实是五味杂陈,他恨恨地起身,朝二人行了一个礼,退了出来。 出来之时还不忘回首看了一眼山洞,将来等他大权在握之时,第一个就拿这个臭娘们出气! ‘我与顺风镖局已经交割好黄金,这事是我与狄青商量好的,只是我没有跟你说,听说你在责怪他!’ ‘这事我没有怪他,他不买武器我也要买,我只是奇怪,山下什么时候成了汉人的家园了,他们是谁叫来的?’ 说到这里,就开始进入正题,阿侬把梁川这之所以召集汉家人在山下开垦的原因始末讲了一遍。 侬智高越听越惊喜,这狄青真是大才! 要与南越人战斗,绝不是一时半会的短线战斗,而是长期作战,粮食将会是他们最大制约问题,在侬人手里,就算有地,他们的粮食产量也不高不到哪里去,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想过了,他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靠黄金去换粮食,但是这只能治标,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难题! 汉人一来,既能解决粮食问题,又能带来许多人力还能解决生育问题,简直是一举多得,这不是他的文若吗! 大汉丞相身边,不是他的那些谋臣厉害,是帮他解决后顾之忧,源源不断送来粮食与兵的‘狗或’! 可是一想到这个厉害的角色是自己来历不明的小舅,侬智高就高兴不起来! 强烈的嫉妒心理让他整个人心中就像有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他比起来,自己的谋略与手段就像在过家家,他一向心气比天还高,如何容忍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不论是在山里,还是山下,这些侬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随便听任何的人话,当年他们侬家为了坐稳土司这把椅子,可是流了无数的血,他竟然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先取得了所有人的认同,现在连侬人的死对头汉家人也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这样人将来要取代自己的位置,那不是。。 看来自己得重用黄师宓,如果这人真有水平的话,将来必能取代狄青的位置!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费心了,但是汉人终究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后你与小舅就去山下守着吧,我怕这些汉人多了起来,会对咱们侬人不利!’ 阿侬心里在想,汉家人哪里会有不利,只要给他们土地,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听话,因为他们只为了一口吃食,没有别的目的,比起侬人他们可好管理得多了! 下山也好,以后省得让两人天天大眼瞪小眼,就怕还会再出现什么矛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又一年春 因为侬智高的猜忌,梁川与阿侬‘逼不得已’只能下山来主持大局。 眼不见为净,山上的黄金矿侬智高也不想让梁川参与过多,他现在视这个矿为自己最大的倚仗,有它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把这个矿藏得极深,黄师宓到了广源数日,也没有半条关于这个矿的线索。 在他看来,知道的人越多,矿就越危险! 梁川下山后,更高兴,因为山里虽然比较安全,但是各种条件终究不便利。 最直接就是方便,在山洞里不管是何人,现在除了一个侬智高有特权,其他人都不得在山洞里方便,冬天风那个大啊,出来一趟睡意早都没了,天天受这份罪,梁川早就要疯了! 阿月他也不希望一直呆在山里面,跟侬智高那鸟人离得太近,始终放不下心,这小子连他老爹都能下手,对一个小孩子更不会讲什么情份。 所以,当侬智高主动提出让梁川下山来管理这些汉家人的时候,梁川表现得很不情愿,但是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就收拾着行李,牵着胭脂马下了山。 吴满屯跟着梁川,呆在山上也不合适,他的生活经历不适应山中的生活,刚上山那时候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好些日子,还好妇联的人进山采了不少的草药熬了给他治病,才捡回一条命。 广南的山,就是古代读书人眼中的厉瘴之地,来这里当官,几乎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的身体大多孱弱,经不起这里虎狼水土的摧残,拉几次就能让他们的脱水,一般这种下泄病来得很快,有时候连大夫都来不及开药,人就不行了! 总之,下山对梁川来说是一件好事! 山洞里面的空间太小,有时候他想与阿侬‘体贴’一下下都能左顾右盼,就怕被旁人看去。 人言可畏,传到侬智高的耳朵里,他这个小舅却在履行他爹的职责,不死天理不容。 来到山脚下,他找了块背山靠水的地方,让吴满屯找几个汉家人,按照两进的格局,建一栋平房。 他打算与阿侬住在一起。 是的,他不放心阿侬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现在世道不太平,虽然她顶着一个土司夫人的名头,但是有些人可不管这些,发起疯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梁川与阿侬现在是以姐弟相称,好歹有一个住在一起的由头,建成两进,左右再一厢房,把自己与吴满屯安置在厢房当中,阿侬可以住在正堂,正好可以帮忙照顾阿月,一举两得! 吴满屯本来是想叫几个人给梁川做义工,可是梁川不肯占人家的便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许多钱,足有好几贯钱,够他建一栋漂漂亮亮的宅子! 这些钱是梁川到广源之时上山之前藏起来的。 与侬家兄弟去大理走了一趟,他赚了不少钱,以前都是捆在身上,后来知道在这里会遇上麻烦,再说在广源也没有消费的地方,干脆找了个隐密的地方,把钱藏了起来,现在下山,竟然又派上了用场。 这钱是他自己赚的,用起来一点负担也没有。 有钱,在任何时候办事都是效率极高的。 那几贯钱在广源是一笔天文数字,寻常老百姓的收入就是几文钱,一年也攒不出这么多的钱,而且,梁川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跟他们一样的泥草房,稍有不同的就是面积大了一点罢了。 那是传统的汉家房屋的样式,围成一圈,大门进去左右厢房,正面有块照壁,后面就是正堂。 侬人的土地全部是梁川家的,所以往盖房子占了大头的地银没有了,盖房的其他材料也大部分仅是随地可取的泥与木材,还有盖顶的茅草,就是地砖得烧制久一点,梁川也特别要求要铺设地砖,否则让他直接赤脚踩在泥土上,那滋味他如何受得了! 侬人没有下山之前,汉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广源建起了一座新的城镇,就是这样的速度,让梁川对他们刮目相看。 吴满屯拿到钱的第一天,就召集了一帮汉家人工匠,一个地基的雏形已经被挖了出来。 按照这些工匠说法,只要不是瓦房,茅草屋子搭起来就跟玩似的,快得狠。 过了快三天,他的屋子已经快封顶,这速度震惊了所有人,因为梁川盖的是一座整个广源最大的宅子,当然他是土司爷的舅舅,住这样的屋子一点都不过份。 他的宅子还没有盖好,梁川突然发现,这些汉家人做事的热情有些减弱。 再一看,他们时不时就往家里跑,家家户户都扯了两张红纸,往吴满屯家跑去。 这些天在他家里的人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你家最近有喜事?’ ‘呵呵,狄大哥可能是侬人不懂我们汉人的风俗,我们汉人要装备过年了,他们都来我家请我帮他们写春联呢!’ 一副联也就一文钱的价格,但是这是他们最有年味的行动,往家门口一贴,还张罗一个福字,谁家不期望来年也有个好奔头! 这些客家人里认识字的可不多,吴满屯算是他们中的大知识分子,以前上街买个写好的对子还要再花一文钱,人家吴满屯说了,只要有笔墨,他就给全部的乡邻免费写春联! 还真有一户人家,祖上也出过一位秀才,留下的几卷诗书还有一副文房墨宝,放在家里也没用,便拿给吴满屯来写春联来了! ‘人在山中不知岁月老,竟是一年蹉跎又逢春!’梁川自己感慨了一句,过年啊!也不知侬人过年有什么风俗! 梁川去问阿侬,对她们侬人来说,汉家人的过年还真不是他们侬人的节日。 对他们侬人来说,每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山歌节更像是过年,这个时候他们的年轻人会组织歌会,以歌会友以歌相亲。 只是最近几年,广源因打仗的缘故,再没有组织过一场像样的歌会。 广源州以前也有不少的汉人,但是那时候他们很少去注意汉家人如何过年。 今年的广源,多了无数的汉家人,而且整个广源几乎成了红色的海洋,有钱的家庭能多花几个钱挂几个红灯笼,再好的,还能买一挂鞭炮从小年开始就开始放,等到年三十那天,还要再放。 要是经济差一点的,就像许多平凡的人一样,他们买一对红纸,去吴满屯家排队,让他帮忙写一个对子,也算是添一分这过年的喜庆! 在这几千人里面,不是每一个汉家人都像后世的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地。 他们只是得益于梁川收留,碰上侬全福那样不讲理的土司,他们只要敢来广源抢地,就敢让他横着出这个地方。 他们连生计都是问题,过年对他们来说,无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平凡日子罢了。 梁川终于在这一天,心中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汉人。 到了这样的日子,他还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家人,抬头看了看,再苦的人都放下了自己手头的活准备去过节,自己还在忙碌,自己的家人只有一个阿侬一个阿月,还不敢光明正大地过节,就怕被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他娘的,来这个世界到底是图什么! 劳苦大众都知道给自己放个假! 不管了! 梁川借住在吴满屯家,找他借了一口铁锅,然后自己又找老麻子,托他们狩猎队去山里面猎了几头新鲜的野物,又让妇联的人帮他进山采一些时新的菌子,野菜。 梁川很少会主动找他们要这些东西,因此他们也格外卖力,帮梁川搞到了这些私货。 吴满屯字写得很好,做菜就不行了。 年近四十的他还没有讨到媳妇,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要是家境不好的话,所以说晚景是凄凉的,吴满屯就是一个例子。 每年家家户户团圆的时候,吴满屯也是一个人度过,今年好了一点,梁川把阿侬还有阿月都带到了吴家,准备在他这里过年。 梁川的到来,让吴满屯格外意外。 因为按他的潜意识,梁川是贵人,怎么会与他一个下人一起过如此重要的节日。 梁川心中苦闷,没有过多地解释,只说家里屋子还没有盖好,借吴满屯的灶台一用! 铁锅自然是做火锅! 梁川可不会炒菜,也没有那个心情,把手头所有的菜一口气全扔了下去,锅里的沸水烫过之后,碗里倒了一些醋与酱油,再加一点盐,就成了一道极美味的菜! 阿侬与吴满屯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法,充满了新奇,得益于狩猎队与妇联的大力支持,给了梁川最好的食材,这些东西全是山里最新鲜的,那些菌子用开水一煮,一锅汤马上就成了乳白色,还有鸡汤的味儿,用这样的汤来涮菜涮肉,那滋味别提多美妙! 阿侬与吴满屯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这样过春节,虽然极陋,但是食材的诚意是满满的! 梁川也没想到了,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是这样过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使团到来 只有过年是属于穷苦大众的节日,这一天他们会给自己松一口气,为来年的当年作马继续被压榨血汗,以前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现在梁川回味起来,真是觉得是至理名言! 初一一过,除了满地的红纸,还有空气中淡淡的硫黄味,以及墙上的大红春联,谁也不觉得,这是刚刚过完一年春节。 一个无比惨淡萧条的春节。 没有电视没有节目,只有一锅烩菜,就算过年了! 这几日的时间,梁川自己的屋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要是把大梁架上去,最后只需要茅草再覆盖在上面,屋子基本就可以住人了! 本想着可以有自己的小窝,可上平凡的安逸生活。 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广源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南越竟然再次派人来到了广源! 得到这个消息的阿侬,马上找来梁川,她知道这帮人并不会有什么好意! 侬智高也没想到南越人会再次派人前来,而且是以使者的形式。 以往,他们都是直接派人打过来,事前不会有任何招呼! 这一次他们前来,派出了一个十五人的使团,这样的规模不算大,比起派出几千人杀过来,真的不算大。 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侬人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所有人眼中饱含着愤怒看着这帮使团。 使团也是极为意外,他们知道这个地方在不久前被他们南越人夷为平地,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竟然重新创造了一个城镇出来,而且这个地方明显更多繁荣,人口也比以前多了许多! 侬人愤怒地看着这帮南越人,没有土司的命令他们不敢对他们胡乱下手! 南越人只以为现在侬人的大本营在山下,随便找了几个人便要侬智高出来见他们,侬全福死了,自然是这个儿子的继承土司的职位! 当初宰了老子留下这个小的,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让他对南越乖乖听命,可是按他们得到的情报,这小子竟然又做起了他们不想看到的事,第一时间竟然又与宋朝人暧昧在了一起! 看来真的是贼心不死,这一次他们要来问罪,如果这小子冥顽不明,接要迎接的就是他们南越人再一次的怒火! 他们甚至知道侬智高依是藏在上次被南越人抓获的那个山洞,但是他们不想上山,也不会上山,他们已经山下的侬人去通传,要让侬智高前来见他们! 侬智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怒,侬烈把南越人的话带到他跟前,他不是因为仇恨而愤怒,他是因为南越人无理而傲慢的态度而坐不住,南越人几乎快成了他心头的一个病,让他郁郁,让他癫狂! ‘啊啊啊!’山洞已经警戒了起来,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大部分的侬人其实并不想打仗,他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是想随时准备逃走,因为他们知道,连侬全福在世的时候,他们侬人最团结的时候都不是南越人的对手,现在更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看着侬智高的样子,更加没底,这小子还没有打已经疯了,难不成他们要跟着一个疯子去送死? ‘你们看看,南越人见咱们的生活好了以后,又来骚扰咱们了,如果咱们不跟他们反抗到底,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狂,只要越不知休止,你们希望永远被他们奴役吗!’ 侬智高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声音在山洞中滚滚回荡。 要不说底层的老百姓是最容易忽悠的,他们的需求点一但被刺激到,马上就觉醒了。 对他们来说,什么最重要,无非就是家园与土地最重要。 梁川一下山在山下施行的政策他们都听说了,把土地租借给汉人,他们等于成了地主,不用耕种也能收获粮食,这样日子不比神仙还要好? 可惜粮食还没有收上来,南越人倒先来了,他们放下手里的行李,怒火也渐渐让侬智高给勾了起来。 ‘我们的祖辈一开始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当年他们也是从北方来到这片土地,据他们说,他们也是流过无数的鲜血才让我们在这里站住脚根,你们愿意看到我们的孩子像他们一样继续流浪,我们像野狗一样任人欺凌?’ ‘不愿意!’侬人爆发出一阵怒吼! 侬智高嘴角微微地扬起,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把南越人请上来吧,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们侬人的真正实力!’ 侬统带着一帮人下山来回话,南越的使团等了半天,见人姗姗而来,已经是大不痛快。 ‘侬智高呢,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让我们等了多久知道吗?’ 侬统一改常态,以往他见到南越人不先问候一番他们的母亲都算太客气,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还对这些南越人笑嘻嘻。 ‘使团大人,我们土司爷在山上恭候各位的大驾,请各位移步到山洞!’ ‘放肆!’南越的使团为首的官员名员勃然大怒! ‘我们让他下山,他竟然反让我们上山去见他,知道我们代表的是谁吗,是李朝天子!呸侬智高算什么,乳臭未干,他一个小鬼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岂有天子跪下臣的道理,你们的土司爷在南越是如何求我们天子饶他一命,你回去问问他是不是忘了!’另一个使节愤怒地问道。 这十几人的使团,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名唤阮仲,精瘦带着一份干练,其他的的年纪要再小几岁,身材大体差不多! 使团的人对着侬统怒骂了半天,可是侬统哪里有什么办法,他只能陪着笑,呆在原地。 就算这些南越人把他骂死,他也只能执行侬智高的命令。 南越人见状,最后只能无奈地私下讨论道:‘看来这侬智高是怕死不敢下山,咱们有任务而来,不能因小失大,见到侬智高的面也能当面斥问他,你们看如何?’ ‘哼,且让他再威风一阵,咱们走吧,上山便上山!’ 使团对着侬统道:‘你,前面开路!’ 侬统带人上山,阿侬与梁川见状,马上也跟了上去。 走了半日的山路,已经暮霭沉沉南越使团越走越气,想好了一肚子威胁的话,他们早就打探清楚,侬智高藏身的是上次的山洞,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从天亮走到天黑,还是一望无际的群山。 本以为这帮侬人会用盛大的仪式来迎接他们这帮使团。出发前使团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是一次美差,没有美女美酒,也有大鱼大肉,可是这一路走来,所有人的心越发地低沉,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这一趟将会非常地艰难。 与他们想象的残破不堪不同,这个地方竟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重新发展起来,这些侬人除了衣着会破烂一点,其他的一点也看不出遭逢大难的样子! 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都是坚定而愤怒,没有失败后的那种迷茫! 难怪侬人怎么也杀不干净,就跟蟑螂一样,一派兵过来他们就藏进山里,等南越人退兵,他们又出现,反反复复,永远也没有休止的那一天! 他们甚至以为,与侬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甚至杀了他们一位土司,应该能磨掉他们所有人的意志,可是他们发现,侬人非但没有被打垮,他们眼中的愤怒更加的强烈,他们也没有想象中的孱弱,身体比以前看到的时候更加强壮,这究竟是什么怎么一回事! 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侬智高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位舅舅,非常的厉害!这一次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会一会他这位舅舅!要是能把他给押回南越,那就是大功一件! 据说,这个舅舅跟当年在七源州先杀死他们南越兵挑起两国交战的那个通缉犯极度相似! 这一笔血债早就要清算一下! 而且朝里有一位重要人物,对这个杀死南越兵的人也很好奇,他还特意跟天子说了一番,要将这个人带回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人长得斯文白净,胸中有无数的谋略,虽然许多人都不清楚他的底细,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功绩。 两年前来到南越,也正是那时,给南越带来了许多先进的中原技术,让南越的实力突飞猛进,天子最听他的话,这一次的出使,也是他力主! 与大宋的一战,让南越得到了不可胜计的好处,往龙城国库拉回去的金银就如同山一样高! 李常杰将军带兵在宋境边缘打了许多年,得到的战利品还不如这一次攻破邕州城得到的! 在朝中,都是用战功说话,要是他们这次使团能用嘴让侬智高低头屈服,那他们同样是大功一件! 终于到了溶洞! 洞里火光晦暗,侬们人挤在洞口,全部人手里都有武器。 他们的武器是从顺风镖局那里新购进的刀剑,崭新而锋利,看得人胆颤! 南越使团们心中一沉,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色都变了! ‘把人给我押进来!’ 山洞里一股洪亮地声音滚滚而来,侬人刀子架到使团的脖子上,小臂手粗的铁链随之套了上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泄露秘密 使团们完全蒙了,他们知道侬人对他们的仇视,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侬人竟然还真的敢朝他们下手! 几个使者不听话,不愿束手就缚,要不么吃了几记刀背肘子,要么就是直接挨了一刀,下手的都是狩猎队的人,他们知道怎么对猎物下手,能轻能重,现在可不能伤了他们的性命,又要让他们受罪,自然是挑一些手臂小腿的地方下手! 一时间山洞里惨叫连连,带队的使者大叫:‘侬智高小儿在哪,出来见我!’ 侬人押着这几个进了山洞,只见侬智高端坐在最高的位置,手托着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正看着下方! 他本来就要与南越人开战! 现在要等的就是大宋朝对他真正的态度,如果他要的东西到手了,他会毫不犹豫地跟南越人打起来,不惜一切代价! 他也没想到,这些无耻的南越人竟然先一步派人来跟他交涉,他们是什么目的? 侬智高被俘的那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南越国主竟然把他放了回来,唉,放虎归山的道理他竟然都不懂,自己如今卧薪尝胆,将来就要十倍百倍地让南越人还回来,这些使团就是第一批尝试自己怒火的人! ‘跪下!’使团的人膝盖被踹了一脚,跪着在地上。 ‘下跪者何人?’侬智高明知故问道。 使者大骂道:‘无耻小儿,我乃李朝天子所遣使者,代表的是李朝天子陛下,你这一只敢 躲藏在山洞中的鼠辈,竟然如此无耻!你当初在我们南越是如何磕头求饶的,你忘了?你还不如你的那死去的老爹有骨气!’ 讲到在南越的细节,坐上的侬智高脸色就像八月的南天,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马上就转成阴霾密布,脸渐渐有些扭曲地道:‘你们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来人啊,让他们也尝尝咱们大刑的滋味!’ 使者还没有开始说话,就挨了两大嘴巴子,左右取来两根长棍,插进他们的左右腿,用力一翘,腿就像断了一般,差点要从身上分离! 这一阵的哀嚎声比他们刚进洞时的声音还要大! 侬人们可不盼着这一刻,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就算不杀死他们,能折磨他们一番,也能发泄一下心中的这股子恶气! 侬智高听着这惨叫声,虽然会勾起当年他爹被一片片剐掉身上肉的惨叫声,但是他总算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使者,如果他不是代表李朝的皇帝,他还没有这样的快感。 惨叫声持续了半天,侬智高才摆摆手,让侬人们松手,他才准备继续问话。 一番折腾,南越人锐气全无,只示这一趟能活着回去。 使者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我现在应该称你一声土司,土司我问你,便是两军交战之时,也有不斩来使的规定,这就是你们侬人待客的方式吗?’ ‘不,这是以彼之道还施 彼身,我从你们南越人身上学来的!你们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广源当成你们的对手,只是你们附庸,这样的话,那你们谈什么两国?你们不是抽自己的嘴巴?’ 使者也发现这样说话并不妥当,马上改口道:‘不论如何,你如果觉得我们南越对你的方式不当,那也是在战场上,你这样对付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似乎不太光彩?’ 侬智高站起来大怒道:‘你们能与我讲什么光彩,你们当初满山杀害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的时候,会觉得脸上有光吗?’ 在这种节骨眼上,双方还在争执这种无谓的东西,连侬人都有些受不了。 ‘还跟他们废话什么,宰了他们!’ ‘血债血偿!’ ‘我要为我死去的家人孩子报仇!’ 侬人群情激愤,侬智高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对你们恨,你们曾经犯下的罪,在这个洞里,谁没有受过你们的伤害!’ 侬智高的情绪越发愤怒!‘当年越王为了报得血仇,连夫差的粪便都敢尝,我又有何不能忍,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有金石之志,有何不敢为,忍辱负重正是为了今日报复,待我报得大仇,我自会给世人一个说法!’ 使者心里那个恨啊,当初他们也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个小杂种给放掉,不是给自己徒增后患! 他说得没错,面子值几个钱,只要人能活下来,笑到最后才是大哥,死了作鬼,讲得再 好听也没有用! ‘说吧,你们这一次来,有何目的?’ 侬智高坐了下来,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痛快了许多! 许多人一直在背后议论他当初是怎么摇尾乞怜活下来,他自比勾践,侬人虽然不知道勾践是谁,可是听他说这个人为了活命,连屎都敢吃,这份意志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样的狠的人才能做大事! 侬智高这一次虽然不会罢休,侬人们跟着他也没有底,但是相信吃过亏应该能长几个智,应该不会再像前两次一样。。 使者看向侬智高,他事前没有仔细,要是早知道这小子变得这么猖狂,他哪里会来送人头! 现在讲他们来的目的,不是嫌自己命长? 但是他要是不说,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因为使者的职责就是负责传说,没传话又把面子丢到家,回去更没办法交待。 使团看着面色不善的侬人,又想到侬智高说的话,能活下来才是王道,便不再嘴硬,屈服地说道:‘奉我主之命是来责问你,为什么不履行你当初对我主承诺的话!’ 侬智高冷笑连连:‘你主又不是三岁小儿,现在还在提那些陈年旧账,我这里也有一笔账要跟他好好算算呢!’ ‘我主又知道,你广源州发现了一口黄金矿,发现了一块一百一十二两重的黄金,这次我们前来,是替我主向你讨要这块黄金的!’ 什么!南越人怎么会知道这块黄金! 不仅是侬智高 ,就连藏在人群当中的梁川与阿侬都震惊了。 关于金矿的保密工作,他们已经是做到了万无一失,这口金矿关系到他们的存亡,所以连侬智高都派出大量的人力保护起来,与金矿接触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怎么还是让南越人给知道了! 黄师宓初到广源,第一次听到这帮人在讨论什么黄金的事也是一头雾水,这个贫穷的山旮旯难道还有金矿? 这件事侬智高怎么没有跟他说,这帮人看来是来兴师问因罪! ‘欺人太甚!你们真把我们广源当成你们南越的禁娈不成!这金矿是所有广源侬人的财富,你们做梦也别想把它们从我们手中夺走!’ ‘你们贪婪就像附骨之蛆一般,不停地吸着我们广源百姓的血,不仅是广源,整个广南都深受你们荼害,你们再无存在的必要,今日先杀你们几条走狗,来日我再兴兵讨伐你们李贼!’ ‘你们不能杀我们,这一块黄金我主志在必得,你们要是不主动交出来的话,我主定会派大军前来收取,届时又会害得无辜的百姓血流成河!’ 使者搬出南越的军队就想吓住侬智高,没想到不提打仗还好,侬智高已经冷血到了极点,才不会在意那些老百姓的死活! ‘来人啊,把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 侬智高掷地有声,南越的使得们吓得面色如土,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 甚至有人开始求饶。 侬智高声音未落,人群当 中闪出两道人影,一声高呼道:‘刀下留人!’ 留人?这时候竟然还有人准备救这些南越人! 众人转眼回望,不是别人,正是梁川与阿侬! 他们看了半天,这时候才出现,众人不解为什么梁川要救这帮人,议论的声音又停不下来。 侬智高也是一愣,这时候留下这帮人做甚? 梁川当然有目的,他们侬人是从何处得到黄金的消息的? 据他所知,知道金矿的人可能不少,但是知道他们手头有一块一百一十二两狗头金的人可不多,只有侬人中的少数关键人物才知道这个秘密。 肯定有人把这个秘密传回了南越,自己的这些人当中出了内奸!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们侬人要是内部出了奸细,那这个问题就大了。 当初他就一直在怀疑是谁把山洞的位置出卖给了南越人,只可惜没有充足的证据,没办法把这个奸细揪出来。 这一次侬智高跟南越再次撕破脸,肯定免不了又要有一场大战,不把这个奸细找出来,他会源源不断地把消息透给南越,将来自己这帮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帮人固然该死,但是不能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便宜了他们,土司大人您把他们交给我,我要从他们身找到一线有利的信息!’ 侬智高虽然不知道梁川想知道什么,但是想必这个小舅不会坑自己,否则他就是把阿侬一起坑了,到时候别怪自己不念亲情,侬智高嘴 角微微一笑道:‘那便有劳小舅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审讯阮仲 小舅! 南越人看向梁川,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他们需要格外关照的那个男人! 朝中的许多人都要这个男人,看他的身形是与通缉令上的相似,只是带着一块铁面具,看不清真实面目而已! 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使团的人被押出山洞,他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梁川召集狩猎队的所有人,把人带到了树林子里! 接着拿出了给野兽开膛破肚的那些工具,一字排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使团一开口想跟梁川讲几句好话,可是一看那些带着血污的刀具,吓得魂飞魄散,这比直接一刀砍了他们还要可怕! ‘把人吊起来吧,一个个来,只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命就能留下,嘴硬的,我保证死得最快!’ 老麻子等人以前被南越人迫害得可不轻,都差点走投无路!今日有机会报仇,没有比他们更勤快的! 他们拿来捆野兽的绳子,把人倒吊了起来,一行十几个人,就像十几只蝙蝠,挂在树林子里,场面相当的壮观! ‘你放我们离开,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 使团中一人尝试着给梁川下一个套,这点小伎俩连老麻子都知道是在骗三岁小儿。 没想到梁川竟然流出了口水道:‘多少钱,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这个使团仿佛看到了希望,马上再添一把火。 ‘先放了我们,马上就把钱送过来,要多少钱都 好商量!’ 谁料,梁川脸色一变,指着这个准备忽悠他的使团道:‘就从他先开刀吧,先把他的左腿给卸了!’ 哈?使团诸人脸色骤变。 老麻子等人眉头一挑,激动得直搓手,侬烈一马当先,抢过一把刀,寒光一闪,那使团闪了一下,但是大腿还是被削下了一大块肉! 啊! 惨叫声在山林当中远远回荡,无比地凄厉! 来真的啊! 其他的人脸已经吓成了猪肝色,有的甚至拉了一裤裆,空气中马上弥漫一股屎尿的味道。 ‘现在你们知道我不是跟你们这帮人渣开玩笑,谁要是想再挑战一下我的耐性,尽管可以来试,不过一会我兄弟的刀可就不会再砍偏了!’ 南越人噤若寒蝉,还他娘的是一个狠角色,他们再不敢乱讲话,这样的人完全符合在七源州酒楼制造血案的那人的特征,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只怕跟朝里面的那些人是有过节,而是不是其他的缘故。 梁川冷冷地道:‘现在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要是乱讲话的话,下场刚刚你们也看到了!’ 说完,梁川对着侬烈道,他们这里面一共有十六个人,把他们分成四组,在不同的地方吊起来,谁要是交头接耳,马上断一根手指头! 侬烈道:‘是!’ 使团的人一看就慌了,要是他们都在一起,还有个照应,这分开以后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梁川是队伍里出来的人,审讯人当然知道要怎 么办,如果把人放到一起,那就非常容易串供,得到的证词也有水分,把他们分开,为了活命,他们不敢讲假话,只要一对不上就会穿帮,他们说话就会谨慎许多! 果然,把人一分开,众人的心眼就多了起来。 他们也怕被别人出卖,那就成了刀下鬼,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先把别人给卖了! 死到临头,保命要紧! 梁川特意对上了那个使团头目,在他身边转悠了几圈,慢慢地道:‘报上你的名字。’ 使团在看了看自己的同僚,他们也是一脸无奈,刚刚血淋淋的场面历历在目。 ‘下官阮仲!’ ‘原来是阮大人,我听说你们南越姓阮的人不少,有没有这回事!’ 梁川竟然跟这阮仲拉起了家常,阮仲一愣,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为官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最可怕,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话术来迷惑你,让你抓不住他的重点,跟平头小老百姓打交道,他以前就喜欢这样的方式。 跟老百姓拉家常降低他们的戒备心,这一招没想今天也会用到自己身上! ‘有有有,阮氏者属于南越大姓!英雄知道的真多!’ ‘我不叫英雄,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作狄青,记住了!’ ‘是是是,下官记住了!’ ‘你们南越还有哪几个大姓?’ ‘阮陈李王都是大姓。’ 阮仲被他问糊涂了,几家是大姓这个问题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出来,他一直在问这些 个没有营养的问题干嘛?是不是要打听什么重要人物? ‘好了,刚刚只是跟你聊几句不相关的问题,现在咱们开始进入正题,我且问你,你们当初为何放了侬智高?’ 这个问题梁川一直很关心,在南越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清楚,他们这些南越的官员最清楚不过! 侬智高? 阮仲傻了一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竟敢直呼侬智高的名讳,不应该使用尊称的吗,一般用这种语气的人。。怕都是有过节的人。 越是这种复杂的情景,阮仲越怕说错话,因为他不知道这个狄青跟谁是一派的,万一自己说了他们不想听的话,那就死得更快了! ‘你不知道?那留你也没用。’梁川准备送阮仲上路,阮仲也是个怕死鬼,马上就道:‘知道知道,我说!’ 阮仲又左右看了一眼边上的人,见他们不会插嘴,这才说道:‘侬。。侬土司他被我们带回南越之时,我主李氏也曾询问他是否归顺我朝,当时侬氏二父子意见相左,侬全福同意,侬土司不答应!’ 梁川追问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不是侬智高为了活命答应?’ ‘不,据说侬智高一开始不答应,我主为了打压他,让他二选一活命,结果你也猜到了。。’ ‘他并非不投降,又怕死让侬全福死在他眼前是不是这回事!’ 阮仲点点头,没有说话,生怕说错话。 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看来老麻子 他们以前讲的事没有捏造,这小子太不是东西! 如果刚才的问题都是热身,那现在就是梁川最想要的答案。 ‘我再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广源有一口金矿的?’ 阮仲刚想回答,梁川左右就叫了一声道:‘你们都去问一遍,一会把答案汇总过来,要是不一样的话,就一人砍一刀,一样的话嘛,就算了,算是各位大人诚心!’ 梁川顿了顿道:‘顺道把我这句话带过去,咱们不玩阴的,先礼后兵!’ 老麻子等人领命,马上分头行动,果然这一招马上让所有人胆寒,他们各自犹豫了一会,分别选择了把实话说出来。 只听阮仲道:‘我。。我们在广源有内线,所以我们能知道你们的情况!’ 梁川继续问道:‘不着急咱们慢慢讲,让我猜猜看,是侬智高回来以后的事吧!’ 阮仲惊讶于梁川的判断,虽然不明白为何他这么肯定,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梁川朝侬烈示意一下,让他去收集一下其余三拨人的答案,最终的答案让他有些意外,竟然出奇地一致! ‘很好,阮大人看来也是一位讲诚信的好官,咱们这个开头不错,希望接下来大人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你的同僚失望!’ 阮仲欲哭无泪,半天前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不呼风唤雨,安享富贵还是很容易的,怎么就头脑发昏想着要来这么个鬼地方! 梁川清了清嗓子慢 慢问道:‘我们这个金矿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除了知道那一块一百一十二两的狗头金,还知道什么?’ ‘呃。。我想想。’ ‘想吧,想仔细了再回答,我问的这些问题大多跟你没有私人关系,你说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你不说的话,损失会非常的大,起码身上损失几个部位吧,况且你不说的话,其他人也要说,我劝你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那多不聪明?’ 梁川一番话就像一剂强心针,阮仲马上说道:‘大体的情况我们清楚,一天能产出多少黄金,有多少工人,在什么方位,路线如何走我们都是清楚的!’ ‘让我想想,你们按插在我们这里的内鬼肯定是跟侬智高后来的人,嗯。。否则要是你们早就知道这口矿,不说用侬智高来换,也会把侬智高当成筹码,用来要挟阿侬吧!’ ‘这些情况下官不是很清楚!但是你说的大体不错,我们后来才知道有黄金这件事之后,朝中很多人就提出异议为什么把人放了,可是消息来得太晚,陛下他们也没有办法。’ ‘看来咱们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表现不错,那我继续问你,这个人的名字体态,或着说是接头方式,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少一样的话,我就砍你们一刀,你们说得最多的人可以不用吃板刀面!’ ‘这个我真不知道,饶命啊,我真不知 道!’ 。顶点手机版网址: 深挖细查 梁川已经大体想到一个人可能是南越人的奸细,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根本没办法把他揪出来。 阮仲他们很认真地听取了梁川的建议,并如实把他们知道的所有情报都吐了出来。 为了这件事,梁川甚至叫来吴满屯这个识字的先生,让他把这些使者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部记下来。 吴满屯,梁川一直想给他换掉这个乡土气息浓郁的名字。 梁川可不仅仅是问那口金矿以及内奸的情报,准确来说,梁川要从他们身上榨出最大限度的有用价值! 他交待了侬烈不停地问他们这帮人南越国内的各种问题。 比如南越分为多少县州,每个县州有多少人,有多少个官,从朝堂到地方,各级官员的名字信息开始问,他们家里有几口人,关于这些家庭有什么不敢示人的小道消息。 不问不知道,这些人因为要出使,经常走南闯北,不是一般的书呆子,自然是见多识多,听闻的各种野史趣闻也比其他人多,听他们来说朝中这些人物的花边新闻就有趣得多。 最基本的诸如这次带队的南越大将李常杰,竟然是个太监!而且做太监的原因就是因为小的时候被人卖到青楼过,在里面被人贩子给玩残了,落下了终身的残疾,还好这哥们身残志坚,后发制人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终于混出一副人样,带着兵把邕州给破了,堪称南越兵史上一件足以功耀万世的大事件 ! 还有就是南越内宫中的不传之秘,这些事对坊间的老百姓来说是秘闻,对于这些当官的,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后宫争宠,嫡子夺位,权宦揽政这些事情说起来,足足可以编一本书,这些官员平时喜欢结交内宫的阉人,他们对这些事也最清楚不过,甚至很多事南越的皇帝李氏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清楚。 还有就是谁家在外面纳几个妾,在哪里置办了什么私产,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恶好,诸如喜欢女孩男童,虽然是风雅,但是这些不管在哪里,都为正统所不容!文的笔墨就能讨伐死人! 南越人算起来发家的年头太短了,就像是爆发户,他们可没有中原这上千年的底蕴,很多的人情事故做得很粗糙,在他们看来,这种遮掩就是骗骗天子,谁家不是这么干? 这些乱七八糟的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这个狄青就这么好奇谁家出了什么事?十几个使团现在的任务就是帮梁川编制一本水浒英雄本! 什么是水浒英雄传?就是从李朝的皇帝开始,他是天王晁盖,及时雨宋江则是太师李道成,下面依次排开的就是三位辅政大臣张伯玉、刘庆覃、杨英珥,各部大臣我,各号封疆大吏,总而言之,不管是谁,只要在南越有影响力,就是按他们在朝里的份量排个座次,把他们祖宗十八代以前做过什么事,家里有什么花边八卦 全部挖出来,一字不差地写在这本书里! 吴满屯本来以为自己来随便记几个字就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万万想不到,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一天根本做不完,若是按他们说出来的事,一年也记不完,他白天记,晚上还要回来整理排版润色,否则就成了记流水账,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一看这样不是办法,只靠他一个人的话,根本做不完,必须要多几个人!至少得十六个人,使团有十六人每人听着抄写,这些人才能跟得上速度,不然就会有许多人落下进度! 这个倒是好办,邕州城外有许多的流民,招几个写字的,给他们安家还发工钱,本来都要饿死的读书人一听还有人收留,行李一打包马上就跟着侬烈来了广源州,不过这已经是后话。 从他们的嘴里,梁川倒是知道了许多南越李朝不为人知的非常可怕的内幕。 这个看似强大的强国,其实也是内忧外患非常的严重。 他一直以为李朝的皇帝是一位年富力强的盖世明君,从这些人的口中才知道,竟然是个少年天子。 他继位之时才七岁,整个李朝的政体非常混乱,七岁的皇帝可能刚刚会自己吃饭,以前还得宫女来喂,他能懂得什么朝政? 李朝的大权就由李乾德的母亲杨氏来垂帘,她的权力下放给太师李道成,目前国内的大政基本出自这位爷之手,他也是李氏宗亲! 再下面,还有 三位实力派的大哥,就是大臣张伯玉、刘庆覃、杨英珥,其中三个人分别是军财吏三方面的分量人物,先帝李仁宗驾崩之时,就是怕三位大哥不听话,把他们三个封作辅政大臣,一方面安抚他们的人心,一方面也架空一下李道成的权力,否则就凭杨氏一人,哪里是这么多牛头马面的对手!早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光是这些人就可以写一本书绰绰有余,更不要说后宫的那些个先皇的遗孀那些个妃嫔,她们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时不时就跳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整个南越的内宫,那堪比一场宫心计,每天都有许多人死于非命! 使团的人也奇怪,这些东西对于狄青来说有什么用,他们不敢问,狄青就是不停地让他们说,内宫说完就开始说外臣,每个人都把他们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由不得他们不说啊,梁川立了一个规矩,他们这些人,谁最后说得多,前三名的人可以获得返回南越的宝贵机会! 他说话算话! 这一下可把他们这帮人自己搞出内讧。 因为他们都是分开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谁说了什么,万一真的说少了,那不是要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不管梁川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他没人必要跟他们说假话,这是他们活命的宝贵机会,由不得他们不去拼一把! 梁川也很坏,故意让他们互相说着彼此家里的乌糟事,等于让他们互相揭 发,然后再把这事故意拿到这人面前来说! 阮仲是他们这些人的头,但是估计是平时为人不怎么样,得罪了许多人,他们说起阮仲的坏话那是不留余力,把他家里下人干过什么坏事都说了出来! 就这更好了,梁川把这些事往阮仲跟前一说,气得阮仲鼻子都歪了,本来是他们使团跟侬人之间的矛盾,让梁川一挑拨,变成了他们内部之部的矛盾! 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他也来揭发别人家的丑事!一来二去,也不用担心他们说的是什么假话,为了活命,他们都会把这辈子积累的关于南越人的事全部讲出来! 好一招离间计! 不要说梁川,就是吴满屯与侬人这帮人看着梁川的手段,也是暗自心惊与发自心底的佩服! 这些人放在南越那也是万中无一的高级官员,平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有他们玩弄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斗得过他们? 可是看看现在他们的样,在梁川的手里就跟耍猴一样,都不用扔什么诱饵,三言两语就把他们什么事都给骗出来了! 好手段啊! 吴满屯原来心中有不服,可是现在看了梁川一系的骚操作,他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人家梁川比起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了! 使团被梁川带走之后,侬智高也好奇梁川要怎么对付他们,无非就是大刑伺侯。 他派侬统过来一问,才发现梁川竟然让他们在写 ! 有些气愤的侬智高本想自己亲手来接管这件事,可是当他看过梁川写的那些东西之后,乐得嘴都合不上! 他让吴满屯写的那些个东西全是污化南越的一手资料,自己这口恶气将来总算有地方出了,哪一在跟南越打起来,拿出来念上几句,保证能恶心得南越人不要不要的! 为此他特意给了梁川放权,让梁川深挖南越人的劣迹! 侬统这小子看不过去,本来想让侬智高赶紧处理掉这些个使团,可是侬智高奔着恶心南越人的目的,如何肯罢手,梁川所做就是他所想,否决了侬统的想法! 侬统无奈,只能去求黄师宓。 黄师宓这几天很不爽! 他有一种被人无视的感觉! 自从他来广源,就是奔着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着,没想到这么久的时间全部是被人当成衣服晾在一旁,什么也没干! 特别是黄金矿这件事对他更不爽!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连侬智高也瞒着他,分明是对他的能力与品质不信任! 而且对待使团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次他要问侬智高在南越发生了什么事,都被他骂了回来,几次碰壁让他心情很是提不起劲! 没想到侬统这小子又来找他! 一听梁川折腾那些南越人的方法,他也是打心眼里赞了一声,可是嘴上却是不置可否,甚至批评了几句。 他可不得眨低梁川,要是梁川干得越出色,不显得他越发的无能 !这口气他如何能忍! 侬统说了几句,他马上就到侬智高跟前煽风点火,准备让侬智高把这几个南越的使者宰掉! 。顶点手机版网址: 揪出内奸 侬智高二十上下的年纪,生他的时候阿侬应该是个刚刚长大的姑娘,可能还没有到法定的年龄。 明显那时候阿侬自己都没有长大,她连自己都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更不可能给侬智高什么好的教育。 以至于现在侬智高的性格完全就是放纵形成的。 他有侬人天生的野性,后天又读过半本书,两者杂糅在一起,就产生了他这种不成熟且不稳定的性格特点。 说白了,比较嫩,好骗。 黄师宓是什么人,人家是在官府中呆过的人,这年头官府跟什么人打交道,专门就跟一些刁民败类社会渣滓打交道,这些人都是狐狸一般的狡猾角色,在黄师宓眼里,这些人屁股一觉撅要拉什么屎他不用闻也知道。 对付侬智高,这种就是小菜一碟! 侬统找到他,他马上就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一刻也不停歇马上去找到侬智高。 ‘土司爷这些人留不得!’ ‘为什么?’侬智高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要杀要留,只是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大人现在已经与南越撕破脸,放他们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大人直接宰了他们,表明咱们广源的强硬,也可以报老土司的血仇!’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他们来了广源,看到听到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要是回去的话,马上带兵来伐,山下的那些粮食尚且成熟,一但被南越人破坏,咱们又要损失一大笔! ’ ‘军师说得极是,险些误了大事,我马上安排侬统送这些人上西天!’ 三言两语,黄师宓满意地回去找侬统道:‘事成了,去吧,土司要找你!’ 侬统一听心头大喜连拍几下黄师宓的马屁,乐呵乐呵地去找侬智高,与黄师宓所言不差,果然让他去结果这一批南越人! 侬统兴冲冲地提刀追到林子里,正好撞见梁川在问几个人一些问题,他对侬统两个人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 当年他还是一个普通侬人的时候,跟在狩猎队这小子有事没事就成天找他麻烦。 现在从南越南狩回来,这小子的气焰更嚣张,一直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准备拿自己来刷他的经验。 梁川可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见他拿刀就要砍南越的使者,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在地上! 侬统从地上翻起来,提刀就要追砍梁川。 这还得了,边上狩猎队的人一看,咣的一声全部把他们身上的刀抽了出来,只等梁川一声令下,马上就剁了这厮! ‘狄青你什么意思?’侬统大叫道。 ‘什么我什么意思,我都没问你什么意思!你倒反来问我,你拿着刀过来想干嘛?’ ‘我奉土司爷之命,前来杀了这些使者!’ 使团一听脸色都变了,他们看着侬统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吓唬他们的,那杀气掩盖不住! ‘狄大人你可说好的,我们配合你的工作,你到时候就会放了我们,我们可是没有一点胡 乱编啊!’ ‘就是就是!’ 南越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了保命,这些天他们能讲不能讲的全部倒豆子一般写了吴满屯,梁川要是玩过河拆桥,那就太没意思了! 梁川看着侬统冷笑一声道:‘你急什么,是不是怕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我们知道?’ 侬统一听,急道:‘你含血喷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 ‘我懒得跟你说,我也告诉你,我也是奉土司爷之命,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情报,东西我都还没有拿全呢,你可不能来捣乱,否则我跟你没完!’ 侬统大怒:‘你敢违抗土司爷的命令!’ 梁川对着老麻子等人道:‘把人都给我看好了,阮大人们配合咱们的工作,咱们也不能爽约,说好了要保住他们的命,咱们就得讲诚信,出来混的嘛,迟早是要还的,咱们不能这样!’ 梁川的话好像是说给侬统听,眼睛直直地盯着侬统道:‘不要出现意外,我马上去找土司爷!’ 说完梁川丢下侬统,便独自去找侬智高。 侬智高见梁川过来,马上就猜到他来的意图道:‘人是我让杀的。’ 梁川笑道:‘看来是黄军师出的好主意!’ 好主意三个字梁川咬得格外重,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侬智高自然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这样显得他很蠢! ‘人结果了?’侬智高反问道。 ‘并没有,我来正是想跟土司爷讲几句话,如果土司爷听完还要决定 杀他们,那我决不再说二话!’ 侬智高看着梁川,感觉自己的意志马上又会动摇,可是梁川又这样讲了,总不能让他不说话。 ‘你说吧!’ ‘杀他们几个使者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他们一死很快便有大军前来讨伐广源,我想问土司爷,你准备好开战了吗?’ 侬智高一时语塞。 准备?准备个毛! 他前往邕州是要讨封的,可是八成现在那封请表还在半道上,再快也不可能送到汴京,来回没有几个月,完全不可能送到! 再说了,卢之瀚说让自己打南越,嘴上说支持,到现在兵马钱粮什么也没有,唯一送过来的竟然还是他们自己花钱找人家镖局买的,这样之下,贸然开战,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没有!但是放他们回去,同样会招来南越的大军不是吗?’ 侬智高引用黄师宓的话道,梁川一听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那咱们不把他们放回去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帮人价值远大于土司爷你所看到的,这些人在南越非富即贵,不仅是他们知道的情报值钱,就是他们这条命都能值不少的钱,咱们让他们写几封家书往南越一寄,让他们家人拿钱来换人,要多少有多少!’ 梁川刚说完,侬智高马上就心动了,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天天卖黄金可也不是长久之计,梁川这样一说,倒是一个。。 ‘而且 大人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梁川突然点道。 侬智高眼睛一眯道:‘什么事?’ 梁川一脸决然地道:‘咱们这里出了内奸!’ 一句话把侬智高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差点把这个重要的事给忘了! 侬智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握成拳往手掌上一砸道:‘你知道谁是内奸?’ 梁川苦笑一声,摇摇头,满脸无奈的神色。 他心道,我就算是知道,说出来你也不一定会信啊! ‘那你的意思是,从这帮使者的嘴里能问出来?’ ‘我问过了,他们并不知道哪一个是内奸,应该不像是装的!’ 梁川几个问题把侬智高问急了,他不喜欢梁川这种故作高深的样子,让他很不爽,彼此年纪并不了多少,梁川却一直装出一副老成的姿态,好玩吗? ‘你一口气把话说完吧,有什么主意,相信你胸中有数,否则你也不会跟我讲这个话!’ 梁川嗯了一声道:‘现在咱们这里,最紧张这些使者的肯定就是这位内奸,咱们大可以设个圈套,看谁想来杀人灭口,谁就嫌疑最大!’ 侬智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马上道:‘那也只是嫌疑,若是此人不认的话,你又当如何?’ 梁川没有迟疑道:‘只要目标有了,要让他承认就简直了,略施小计,跟使者他们演一出戏就成了!’ ‘那好,我便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全权处理,一定要把咱们内部的奸细抓出来!’ 想起此人 ,侬智高便一阵后怕! 他费尽心力想保住广源州的秘密没想到自己内部出了问题,看来南越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自己的行动一直盯着! ‘如果侬统他要再过来杀人,又该怎么办?’ 梁川试探地问道。 现在就这小子最麻烦,不过,梁川最大的怀疑对象,也是这个人! ‘我会跟他说,如果他还是。。’ 想到这里,侬智高突然怔住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梁川一脸不敢相信! 难道是他。。 梁川总算是把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不想直接跟侬智高摊牌,因为侬统是侬智高身边最亲密的人,两人还有一点亲戚关系,至于几竿子的亲戚就不清楚了。 所谓疏不间亲,他一个外戚说得再多,也有挑拨离间的意味,这种事最好就是让侬智高自己明白过来,他才会死心! 侬智高想起来了。 山洞之前被攻破,他一直想不通什么原因,后来有人才告诉他,那一天侬统不知所踪,等他被俘到南越,竟然发现侬统也在那里。 他当初没想到是这小子出卖的山洞,现在想一想,时间对得上,一切都能说得通。。。 ‘你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不管是侬统还是其他什么人,一但他们对咱们广源有二心,那就是敌人而不是自己人,你去做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侬智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可是连父亲都能杀的人,更不要说一个什么狗屁侬统! 侬智高此时 就像当年 。顶点手机版网址: 大摆筵席 侬智高虽然性格上面有些问题,但是他的脑子还算清楚。 侬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侬统他还是可以培养其他人当自己的亲信,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疑心最重,最怕就是身边的人对自己不利。 所以哪怕梁川有阿侬的背书,他还是不相信梁川,因为梁川这个人让他把握不准! 有了侬智高的令剑,梁川就开始着手准备把人揪出来。 在侬人之中早就有传言,有人出卖了广源,南越人才会找上门来,当时很多就在传言是侬统出卖他们,但是谁也没有证据,又因为侬统的身份特殊,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自从被梁川打了一顿,侬统对梁川的仇恨越发的深! 他想去找黄师宓,可是黄师宓现在心头的火比他还要强烈! 他给侬智高出的主意竟然不被采纳,使团的人活得好好的,倒是前去执行的侬统让狄青给打了回来! 这打的不是侬统,而是他这个侬人军师的脸面! 狄青啊狄青,你敢挡我的路,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梁川下山,这些日子他一直因为孙厚朴的事严重困扰着自己,好忽略了阿侬许久,心中几分过意不去,山下比较清闲,也适合来想办法! 等他到山下之时,没想到自己的那栋屋子之前聚集了许多的人! 有汉家人有侬人,汉家人多是给自己盖屋子的工匠,还有许多是来看热闹的外人。 侬人也 不少,个个喜洋洋还以为自己家里有什么喜事! ‘怎么回事!’ 原来自己让吴满屯来负责这屋的建设进度,后来因为山上缺写字的先生,梁川又他叫了上去,让他来管理侬烈等人! 阿侬见梁川回来,马上把他拉到人群当中,高声对着所有人道:‘你们不是要等我弟弟一起热闹,现在好了,正好他也回来了,怎么办你们说吧!’ ‘狄兄弟我们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这些都是乡亲们,乡亲们看到你这新宅子盖成了,纷纷来祝贺,想讨个彩头!’ 阿侬说道:‘这里有许多是汉家的兄弟,他们说按他们老家的习俗,新屋子上梁落成后必须搞入厝仪式,也就是请大家伙乐呵乐呵,帮新宅子涨涨人气!’ 这个道理梁川懂,他们家乡也有上梁的风俗,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也是,这些师傅起屋子的速度太快,他在山上几日,这屋子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上梁已经错过了,这入厝可不能少了! 新盖成的屋子里面湿气重,屋子多是用土块夯成,里面的水气重,人要是直接住进去的话,很容易生病。 要是人多了,往里面一呆,人身上的能量就会被建筑吸收,一来可以驱走湿气,二则可以养一养屋子,让屋子更适合人住,老祖宗的习俗不是没有道理! 梁川自然也是乐得所有人一起来高兴一下,马上就开口道:‘我几日光在山上忙,屋子全是我姐 在操持,她不说都把各位兄弟给忘在脑后了!我该罚!这样,我让人准备一下,晚上乡亲们但凡赏脸,全部到我这里屋里来,我摆几桌,请大家伙好好吃一顿!’ 所有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狄大哥真的要请我们所有人吗,我们现在人可是有不少,几千号人呢!’ 梁川算了一下,倒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便笑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总不能乡亲们来了,我把大家赶走吧!’ 所有人又是一阵狂呼,汉家人工匠们这时也跟着起哄道:‘狄头领你的意思是,侬家的兄弟吃得,我们汉家的兄弟呢,这栋屋子有我们的一份力,总不能叫我们全部光看着吧!’ 梁川笑道:‘哪里能成啊!’ ‘所有人都在这里,我不请大家,我姐也要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还分什么汉家侬家!我说了,今晚大家全部都来!’ ‘哦哦哦!有肉吃啦!’ 人群爆发一阵震天动地的呼喝声! 梁川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很高兴,又加了一句道:‘晚上大家要把碗筷还有桌椅带过来,十人一桌,小孩挤挤,只准吃饱不准带走,妇联的人监督,谁要是闹事不听话,那就是跟大家过不去!’ ‘是的,大家一起监督!’ 整个广源好像被调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回家把消息带回去,可谓比前几天过节大家还要激动! 梁川的动作也很快,他把手头的所有的钱全部拿了出来, 交到阿侬手里。 阿侬震惊了,他不知道梁川去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去问阿月,阿月竟然告诉她,这是她们以前要饭要到的钱。。 这孩子说谎也不打草稿,要饭能要到几千贯钱,那谁不想去要饭! 阿月一直记得梁川交待她的话,现在就算是阿侬她说的话,阿月也要好好想一想,因为她觉得,阿侬可能会离开她,但是梁川决对不会! 梁川把钱交给阿侬,是想让她帮忙去买十几头猪! 几千号人吃饭,不多杀几头猪,哪里够吃! 猪是最有得吃的东西,身上从头到脚都能做成美味,其他肉倒也不错,只是这一天的功夫,上哪去找这么多的肉! 梁川还是低估了这些侬人打猎的能力! 仿佛种地是汉家人的天赋属性,而打猎则属于侬人一般,他们没有了饥饿的威胁,也不用去照看土地,每天的时间就是山林子里寻觅! 勤劳的人是会有回报的,他们每天至少都能猎几头山鸡或野兔回来,运气好的还能猎到山羊与山猪之类的大型动物,猎到一头他们就能换不少的钱! 汉家人缺肉!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家猪,自己吃的食物已经不够了,谁家也没有闲出来食物来养猪,而且这年头的猪驯化似也不如后世,野性很足,跟山里面野生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们就喜欢从侬人手上来买这些野味,回家去当成肉质来源! 侬人开价也不会贵,在这个地 方,卖野物的人太多了,价格一高就卖不出手,他们也知道汉家人手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经济,抬价太高,只是一个笑话。 在这样的默契配合下,广源这个临时的市场上,每天都汉家人在路边摆摊,有人卖菜,有人卖肉,只要钱够多,不怕买不到。 想赚钱的小贩,他们的鼻子是天底下最灵敏的,有的人为了多赚几文钱,甚至可以从田州或是七源州把东西挑过来! 阿侬的消息刚放出去,家门口就挤满了上门来卖肉卖菜的贩子,他们要价也不高,毕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梁川买这些肉与菜是要做什么。 一天的时间,梁川马上就把所有的肉与菜给到位了! 据阿侬说,广源在他来之前,还没有人摆过流水席,因此大家伙也是图个新鲜,要怎么做,还是梁川自己来! 梁川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来,就是大锅煮呗,可是一口锅远远不够,又找附近的人借了几口锅,否则这十几头猪如何能一齐下锅? 妇联的人还采了不少的野菜,梁川把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晚上一起吃席,顺便还要帮厨打下手! 这实在一项浩大的工程,几千人的饭,也就山上妇联的这些人能完得成,她们也是天天做,并不觉得有什么大困难。 万事都按部就班,就是梁川看到那口灶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年头的土灶真的是简陋,他在新宅子也转了一圈,看到那口灶 砌的是真的差,他知道有一种节柴灶的做法,改天一定要自己先把家里的灶给改了! 到了晚上,那可真是的人山人海浩浩荡荡,连梁川自己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半个广源的人全部扛着桌椅,背着碗筷过来吃席! 等他们一排开,竟然有近三百桌,也就是说,今天来的人,至少在三千人以上! 这么大的场面真的是见所未见,梁川吃惊之余,连问几次阿侬他们是不是有准备足够的食材,否则今天就要闹笑话了! 阿侬准备的非常充足,毕竟她一直跟妇联的人在一起,每天山没事里面要准备多少粮食,她们心中有数,这一次她可不仅仅是买了十几头猪,还有其他的野味,也收了不少,还有梁川喜欢的野菜! 野菜现在广源并不是贫穷人食物的代名词,因为梁川要求所有人都要吃,反而成了主粮一般的感觉,汉家人一开始也不喜欢吃,可是吃多了,他们发现这种菜能替代自己地里种的,那何乐而不为,还能多省出一些地来种粮食! 酒席一字排开,在屋外的空地上,这场面绝对是梁川见过的最大的流水席! 梁川敲了一声锣,一盆盆热乎首的大菜从屋子里端出来,送到每一张桌子。 这些桌子大部分都是各自家里用的,今天都是自发拿出来让梁川用,吃完这个席,他们还要带回去,所以三百多张桌子竟没有两张是一样的,有大有小, 装肉装菜的盛具也是各自家里的,样式完全不一样,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侬家兄弟 桌面上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倒是有不少的野味。 侬人们吃得出来,这些是山里面的飞禽走兽,他们也不用吃到什么大鱼大虾,只要在这乱世中能吃饱,就够了! 就在不久前,南越人的入侵让他们许多人流离失所,最后饿死在大山当中。 比起来,他们已经幸运很多了,还能再奢求什么? 汉家人也没想到,狄青在这件事上,做得这么地道。 他力排众议把这些邕州逃难过来的汉家人安置了下来,让他们有立锥之地。 更是给了他们土地,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更是了解到,狄青这人仗义正直,不会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就排挤他们。不是酒肉让他们感动,而是这份情谊让他们动容! 桌上一道道菜不停地端上来,下了许多的米面做了许多的主食,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吃饱。 这几百桌的流水席花了梁川不少钱,可是他一点都不心疼。 这钱要是再埋着一百年也是在地里,可是拿出来,大家能吃个乐呵,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吃的人多,可是细细算起来,竟然花了不到几十贯钱,完全震住了梁川。 这广源的物价是真的低。 梁川心中感慨,不是广源的物价低,而是这里的生产力低,人们的消费水平低,人们的欲望少,只要是能吃饱肚子的,他们便足够了,要是想吃出花样,吃得精吃得细,那就真的要花不少钱了!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这流水席当中时,有人突然来报,村里来了几个人,以前不曾见过! 侬人们还打趣,怕是听说咱们这里能吃不要钱的晚饭,这帮人来打秋风来了! 梁川一听马上就紧张起来,都知道广源不太平,这时候还敢来吃不要钱的,怕不是这么简单! 他马上问道:‘是外面值哨的兄弟发现的吗,几个人,从什么方向来的,带着什么东西?’ 梁川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连侬人都感觉他小题大作。 ‘就三个人,一高一矮,一个不胖不瘦,打北面来的,没有其他人,倒是有一辆车,也不知道车上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 梁川狐疑起来,这一段时间,倒是有不少的人往广源来的,因为他们也听说了广源现在的政策。 广源在早期算是西南诸州里面比较不景象的,环境也不太平,跟南越打了那么多年,把元气都打没了。 后来得益于一大批汉家人移民过来的补充,现在的广源重新有了气象,不少人慕名而来,也想在广源安家。 可能是这样的人! ‘你们注意一下车上是什么东西,没事的话就人来吧,有情况马上来报我!’ 梁川不以为意,本以为没什么事,可是不多时,在村外设岗值哨的人又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地道:‘狄大哥,那几个鸟人一直要入村,不让咱们搜他们的马车,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要你去见他们!’ 什么! 这帮人竟然认识自己,自己在外面可没有什么朋友! 他最担心的就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自己的身份暴露。 席上吃肉的侬人也发现也不对劲! 他们马上凑过来道:‘兄弟是不是有人来找你麻烦,看你的脸色不对劲!’ ‘外面有几个人要进村,听咱们兄弟说不是广源人,又不让搜查,看样子不是什么善类!’ ‘这还得了!我们跟你去看看,大家伙快别吃了,有人来咱们这里闹事了!’ 一声高呼,群集响应,不仅是侬人,连在场的汉家人也停下手中的碗筷起来响应梁川! ‘一起去看看!’ 梁川带着众人到了村外,果然是三个人,只是天色黑暗看不清容貌! 还没等梁川开口,这三个人已经被侬人与汉人团团包围,想走都不行! ‘你们这三个浑蛋哪里来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知道你们还来!’ ‘我们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不会是找南越人吧!’ ‘找我们大哥!’ ‘你们大哥,你们大哥是谁?’ ‘狄青!’ 一听说狄青的名号,所有人手头的家伙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万一真是自己人,那不是误会一场! 梁川穿过人群,近前一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狄爷!’ ‘大哥!’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残地缺侬家三兄弟! 侬大习惯叫梁川狄爷,老二不讲话,老三侬幺则是天天叫他大哥! 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们。。你们三个怎么跟过来了!’ 梁川连忙招呼众人道:‘没事了没事了,自己人,这三个是我的好兄弟,走走走,你们来得正好,咱们回去吃肉!’ 众人一看,还真的是自己人,刚刚人多手杂,还好没动手。。 侬家三兄弟进入广源,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一望无际的都是吃席的桌子,上面有肉有菜有面食,整得非常的可口诱人,他们的眼睛几乎要数不过来,放眼看了一下,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多桌,可以说是无边无际。。 这广源以前他们只是听阿月说起过,在阿月的嘴里,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只剩下一些老人,十分的荒凉。 根本不是眼前这人气冲天的景象,整个广源到处都是屋子,屋子也修得非常的不错,虽然都是草房子,但是一看就打理得非常好,如果没有人住的话,不可能这么完缮。 梁川把几个人带里屋,特意摆了一张新的桌子,叫上阿侬还有阿月! 阿月一看侬大马上扑到他的怀里道:‘侬大叔!我还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在大理有一段时间,阿月就是一直跟着侬家兄弟,对他们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大小姐我们不敢!我们猜着你们可能回到了广源,这不,也跟着找了过来,还好你们真的在这里,否则我们就要回田州去放羊了!’ 一盆大肉端了上来,梁川问道:‘老二你从高原上回来了?’ 侬二羞涩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那个姑娘呢?’ 侬大恨恨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吐蕃娘们,我们骂了他好几回,可是他就是不听,后来没办法,我们就让他跟次仁长老说,花钱都那个姑娘买了回来,安顿回田州溪东峒老家了!’ 梁川一听也没有说什么,不说话的男人总有敏感的内心,不能评价这个姑娘怎么样,只能说侬二这个汉子有情义,两次上了高原,就是这了这个女人,也算这个女人有福气,碰到侬二这样的好人! ‘叶凡那里怎么样,本来留你们在大理,是希望你们能帮他一点,没想到你们也跑了!’ 侬大苦笑一声道:‘叶家也是逼不得已,大理国内现在也乱了,高氏想要上位,叶家不得不跟着一起造反,他们本来是想等大宋的人来响应,可是大宋好像自己朝内也不太平,好像他们的太后去世了,所以许多事情都耽误了,要是他们的太后没死,邕州城不可能会破!’ 大宋的太后? ‘你说的太后是指刘太后?’ ‘好像是,不是大宋当今官的生母那位!’ 嘶! 梁川知道这位刘太后,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狸猫换太子的那位,而且还是一位二婚的女子,不仅成功上位,而且成功把持朝政几十年! 她的存在前面可以与武则天相比,后世也只有一位慈禧能跟他相比,实在是非常的不得了! 梁川还在感慨刘娥的去世,却不知道,他与刘娥的交集有多大,连人家的女儿都托附给了他! 这位名传千古的老太后终于走到了她的人生终点,梁川自己没感觉,但是大宋朝内部已发发生了滔天巨浪。 她一死,无数的势力重新洗牌,南征的禁军本来要派下来攻打南越人,可是走到半道,赵祯就怕了,他怕像黄袍加身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连发数道金牌,把军队给召了回来,这也是为什么这帮人走了大半年,还没有到达邕州的原因! 赵惟宪忙着收拢刘娥多年积累下来的势力与地盘,他哪里有空搭理千里之外的大理国死活? 只要有了这些势力,就算大理国不支持他,他一样在朝中有了说话的地位,不怕将来的朝局的走向! ‘叶家的事现在怎么样?’ ‘他们联合东南诸部,已经打起来了,高氏坐不住,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梁川有些沉默,没想到他担心的事还是真的发生了,他与叶凡关系莫逆,但是他现在实力太差,跟着叶凡,他已经想过了,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还要把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搭进去,虽然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有点不地道,但是当初自己就跟他表明过心志,他志不在沙场,不想白白去死! ‘不过看样子叶家应该还是占上风,我们从高原下来的时候,吐蕃人在北面侧应,吸引了大部分的大理军队,这样一来,他们突然造成的成功率就不会太低!’ ‘这样就好!’ 侬人会议 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侬家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此时自己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还一直在感慨,自己跑路跑得太快,把三个兄弟给落到了大理。 侬大不仅来了,还带回来一车的财宝。 进广源之时,他们三兄弟拼死护住这辆车不让????????????????人动,就是怕车上的钱暴露,被人惦记上! 这些钱一部分是侬二去高原上赚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侬大通过提纯食盐赚到的,总之这钱他们也带了回来了,听说梁川在广源,想着这里也会用钱,便准备出一分力! 三兄弟的到来,梁川就高兴了,现在他要开始想着,怎么再赚钱,他已经感觉到了,广源这条小船已经要开始启航,将来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骇浪,如果他不在船上准备好各种物资,这一趟可能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仙侠雪中脑洞,玄幻一剑武侠,元尊,土豆奇幻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m.zongheng.☆★☆★☆ 安排工作 ‘我没有疯!’ 梁川笑了笑。 ‘我猜你们一定以为我跟土司一样,变得好大喜功了是吧,跟着他几天被他给迷住了,是吗?’ 众人不敢说话,老麻子道:‘可不是吗?’ 梁川摆摆手道:‘不,正是因为咱们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往咱们可以逃到山里,南越人烧了咱们的家也就拿咱们没办法了,只能乖乖地退回南越。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因为现在咱们有这口金矿,南越人来了不仅要挖矿,还要守矿,守矿就要占住咱们的地盘!’ 他看了一眼众人,众人听得仔细,他也就不再犹豫,继续说道:‘你们看看啊,这就是咱们的家园,多美丽富饶的地方啊,地里能种出这么多的粮食,让给南越人你们肯吗?’ ‘不肯!’ ‘咱们离开了广源,还能去哪里?别的地方南越也不要,各自的土司都会带着各自的百姓死死地守住,咱们到时候就会真的成为流浪者,天下再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我???????????????也不想打,打仗就会死人,如果我想打仗,在大理我就不会回来了,那里多美啊,四季如春气侯宜人,可是他们那里也在打仗。我这条命啊,是我姐救下来的,如果要捐躯,我肯定也捐给咱们广源,疯了才去给大理那帮人卖命是吧!’ 梁川苦中作乐,倒把一席话说得轻描淡写,逗得大家伙都笑了! ‘会死人,而且会死很多人,可能到时候我们这一间屋子里的人都会不存在,因为我们的敌人实力太强大了,强大到连邕州城他们都能攻得破。邕州你们都见过吧,那城墙比咱们最高的屋子还要高!要是让咱们侬人去打,咱们能攻得破吗,我看未必能。’ 众人脸色开始变得不好,梁川道:‘不,不是未必,是肯定攻不下来。’ ‘当年我姐夫在的时候,那时候的广源多强大,就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失败过两次,但是这一次我们不能再失败了。’ ‘为了活命,我们就要计划好,把各项工作做到位了,这样我们才能有活路,哪怕败了,有退路!’ ‘狄青你主意多,我们都听你的,我们还想着打什么仗,往山里跑就是了,可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又有几分道理!是了,我们听你的!’ 老麻子又当起了大哥,替着众人把意见给表达了出来。 ‘既然大家肯听我一句,那现在我就把各自的活先安排下去!’ ‘侬二你对大理与高原最熟悉,跑一趟,去上面弄一点皮货与皮筋下来,咱们要制作皮甲与弓箭,这一次咱们不是去做生意的,你去步日部采茶叶,全部换成茶叶,有多少换多少,再去阿月部买一些马匹吧,尽量不要动用叶凡的关系。’ ‘马匹。。马匹。。不用买,都。。都在罗同。。那里!’ 侬二一张口,所有人马上怔住了。 我的滴老天爷呦,对侬氏这一家人怎么这么残忍,高大长得跟一根竹竿似的,还是个斗鸡眼。 老二长得跟个葫芦似的,还是个结巴!也就老三长个周正一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隐疾。。 ‘罗同?’梁川一拍大腿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跟你们去高原,怎么样,生意做得如何?’ 侬大见自己二弟讲话费劲,自己帮他说道:‘罗同打通了一条路,不过他不敢独占,因为玛儿墩的长老们不相信他,只相信我们,我们不去的话,他的生意没办法做!’ 梁川嘿嘿一笑:‘次仁这老家家伙也是个人精,不肯商人做生意!哈哈,这就好办法了,正好,老二你跟着罗同一起去,争取一次完全成任务,能带多少给我带多少下来,钱咱们看着赚,货我是一定要的!’ 罗同他不要皮货,他与叶家相识多年,想要皮货的话多得跟米一样,这玩意他都处理不完,没打仗的时候,库房里跟山似的,全部都烂掉了,也就这些年能处理一些,不过他赚快钱赚习惯了,哪里要赚这种苦力钱。 侬二一起上高原,所有人跟着一起高兴,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上次咱们碰上的那些部落买不上茶叶的人,怎???????????????么样?’ 梁川把目光转向了这一些人,玛儿墩那里主要是卖盐,皮货他们不多,要是可以跟其他的高原上的兄弟打通关系,这买卖就好办了! ‘还是亏狄爷留下的人情,老二跟我说过,之前高原上的多杰’ ‘第二次我们在归途遇见的多杰,他帮了我们很多!’ 梁川睛睛一亮道:‘是了,我上次走得太急,没有跟你们交待好,正要说你们不要忘了咱们与多杰的约定,与他们也要送茶叶与物资上去,你们几个不用我说也想到了,好!’ ‘多杰那里也有很多青盐,品质也很上乘,不过咱们不需要,上一次带回来,我们卖到了南越,换回了一大笔钱,不过一次我们不要盐了,让他们提供皮货,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 ‘好,他们的皮货比大理的还要好,至少他们不会动歪脑筋,只要他们做过一次坏买卖,他们就甭想做第二次,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懂!现在大理也不是做生意的时候,你们路上要小心!’ 侬人突然笑起来,所有人又怔住了。因为他是斗鸡眼,别人看不懂他心思,这突然一笑,差点吓到大家,很突然又很诡异! ‘狄爷你有所不知,大理三十六蛮部许多人都是拉帮结派,但是更多的人都是选择观望,因为他们也知道叶家势大,支持高氏不明智,离叶家也远,容易被报复,所以现在大理就是段氏与高氏之间的战争,其他人按兵不动将来看清了形势才会下注,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精得狠!’ 侬大又道:‘因为我们做的是北面吐蕃人的生意,他们已经放出话来了,谁要敢乱动商路上的生意,他们就要派兵介入大理的内乱,有这么一句话,所有的蛮部大都是按兵不动,没人敢乱来!’ ‘好好好,简直是天助我也!老二你不要再等了,马上出发!’ 梁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然不明白梁川经历过什么事,但是他们这些人,大部分人都是连广源都没有出去过的人,见梁川方寸之间能谈论大理与吐蕃,连人家之间的内乱都能摆弄于玩笑之间,这是何等的能力! 也就这时候,他们突然相信,梁川说的话不是空话! 吐蕃那是什么地方,传说中的地方,他们从现在开始往推十八代,也没有人到过那种地方,他竟然与人家合作得这么默契,这就是本事! 有能耐的人都是用行动做出来的,不像有些人,只会乱来。。带着他们去送死。 侬家几个兄弟一看就不是跟着梁川一天两天,梁川都从大理回来了,他们还要跟着回来,这得是多大的信任!梁川安排的话,他们马上就听,别的不说,他们能听,咱们这帮更要听! ‘那。。我。。我马上。。走!’ ‘对了,你上去的时候帮我问问,曲珍他怎么样了,上次我走得急,都没有见到她的面!’ 突然提到一位姑娘,侬家兄弟知道她是什么人,其他人一头雾水,不过女人的事估计也就是那样,狄青没有老婆,不代表他没有女人,男人嘛,在外面???????????????有几个女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他们还巴不得梁川赶紧找个婆娘呢,看他这个样子三十有几了吧。。 不过,找他们侬人姑娘不好吗,非得找一个吐蕃娘们,那身上味得多大。。 阿侬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从梁川嘴里听到女人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与梁川不可能可什么名分,最多只是在黑暗中温存一下,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 听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提一个女人的名字,她还是有点崩不住。 梁川没有注意到阿侬的变化,高昂着他的头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满屯!’ ‘在!’ ‘他现在是你们的师爷,以后我不在,有什么事你们就找他,虽然他是个汉家人,但是没有什么不妥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不服从的,那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份!’ 吴满屯一直是梁川集团的边缘人物! 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或是能力不行,相反,吴满屯不管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认识梁川让他的触动非常的大。以前他总是以民族身份来看待人,侬人根本进不了他的法眼。 后来梁川跟他讲句话叫作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什么意思就不用梁川来解释了,他作为孔老夫子的徒子徒孙,竟然一个侬人来教他这个经世之理,不异于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后来的吴满屯也就变了,性格变了,连名字也变了,他让梁川帮他改一个名字! 梁川想了想马上就脱口而出,让他也不要改名,名字是他父母给的,不能变,而且他这个名字意寓也不错,满屯满屯,大丰收啊! 以后就叫吴用吧,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单纯做一个书生,做书生救不了世人!得做一个有人的人,至于什么是有用的人,梁川也说不上来! 智多星吴用! 虽然这个名字原来的主人下场不是很好,不过这个名字实在是好,无用先生,梁川脱口而出来,连吴满屯自己都非常喜欢! 可不就是无用嘛! 安排工作2 吴满屯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是汉家人的身份! 这个身份在中原哪里都是正常不过的合理身份,偏偏这里是广南,侬人聚居的地方,他又是客家人,倒成了外来的异类。 梁川让吴满屯当大哥也有他自己的深意。 在他心中,最好的人选其实是侬大,不仅他是侬人,更因为他有非常稳妥的决断能力! 这两项因素加起来,侬大都能与自己配合得非常好,但是他的样貌要让外人信服,很难。 他这样的人,就属于那种你必须与他深交才能了解的人,否则只会以外貌取人,谁都不会尊重重视他! 更重要的便是,他的战场不会就放在广南,将来可能与南越人宋人打起来,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到时候自己身边可能还会有无数的人,如果让侬大来管理他们,要服众可就难了。 所以,眼光既然放长了,选择就一目了然。 吴满屯也很意外,梁川当然着这么多人的面,???????????????拔高他。 所有人也不知道,梁川其实骨子里是一个汉人,他最认同的自然也是汉人。 ‘满也你目前的工作就是继续深挖阮仲他们嘴里的情报,这些人不利用起来非常可惜,我要榨光他们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吴满屯嗯了一声,默默记了下来。 ‘这几天让他们写一封家书,每个人都写,就写说在广源钱不够用,让他们家里人寄钱过来,也不多,一个人就随便送个几千贯过来就行!’ 什么!阿侬与老麻子等人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还能这样操作,这样是不是太不讲道德了! 众人看着梁川心里在想,以前在山洞里看着这小子不显不露水,天天跟着那些娘们屁股后面挖野菜,跟个二愣子似的。 没想到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这么有心眼!谁要是得罪了梁川,那不得是祖宗十八代不积德,被梁川盯上,下场得有多惨。 看梁川吧,身体比牛都要壮,打架没人打得过他,脑子又一等一的好使,两者在一副身体里,谁能斗得过他! ‘记得要让他们亲笔写,里面加一点什么暗号,告诉阮仲他们,要是他们家里人看了不相信,回来就剁了他们!老子只认钱不认其他的,他们要是敢动什么小心思,有他受的!’ 吴满屯笑了笑:‘这个简单,每一封我都亲自过目,只是这信写完我们如何送到南越,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 梁川摆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操心,马上就去安排,我好让人着手进行!’ ‘对了,你的英雄谱要让其他抄书先生继续进行,编够一百零号人物就行,其他的小鱼小虾就不要了!’ ‘这事我一直在盯着,已经把天罡部分都写完了,整整三十六号人物,连他们晚上喜欢跟哪个小妾睡都写着呢!’ ‘很好!哦,还有一件事,现在我手头的钱开始多了,你也负责记账吧,每天支出收入帮我做一个清单出来,要什么用度,让他们也来找你!’ 众人吸的一声,连阿侬也非常意外,她以为钱是她管的,没想到一转手就至了外人手里。。 并非梁川不相信阿侬,实在是侬智高那个小子不是东西,那块狗头金就是个教训,他天天跑到阿侬跟前打感情牌,女人的心又软,被他忽悠一下,马上就把家底都交出去。 这样的事情要是再来一次,梁川非得直接吐血不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吴满屯成了最好的人选。 他不属于侬智高管,只对梁川一人负责,他就有底气顶住侬智高方的面的压力!这样一来,他办起事情就方便多了! 梁川看向侬烈道:‘你去过邕州,也与顺风镖局的人接触过,你再跑一趟邕州找到余海,我要买武器,不,你就让他列个清单,战场上能弄到的装备,他有多少,把这个清单弄过来!’ 侬烈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再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哪里有印刷师傅,咱们写的水浒英雄传要到时候要多印几份!’ 这事还真的要靠余海! 他现在就想着多弄一些顺风镖局的先进武器,他们的刀剑实在锋利,与自己的铁刀一砍,自己的刀马上断为两截!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价格很实惠,完全不会因为他们在打仗就趁火打劫临时乱抬价! 这样的合作伙伴最好了! 他们与万达商会的合作非常密切,如果他们能弄出来一些孙厚朴已经带到这个世界的先进火炮,那这场仗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梁川不知道,他把火炮的生产线早就移到了澎湖列岛上面去,并且把整个列岛打造成了一个严密的军事基地,里面的技术和装备一件也流不出来,是整个梁家军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们也知道火炮的威力,更怕这样的武器用来对付他们自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现在的侬人,就像是一堆手无寸铁的农民,要是再没有装备,再打还是一样要输! 既然有这么一条走私的渠道,那他就不能不利用起来! 买武器侬烈知道,可是印刷?那是什么东西? 他多问了几句关于印刷的事,然后也不再多话。 梁川看向侬幺道:‘老三,这几天你准备去接手山上那批使团的看守工作!’ ‘好!’ 侬幺刚要开口的时候大家都很紧张,他们在猜这小子是不是一样是口吃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疾病,还好,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不对劲! ‘但是,我要你故意放一个空档!’ ‘我不明白!’ ‘这几天应该会有一个人来杀人灭口,我要你们既要保证阮仲他们的安全,又要让这个人有机可趁,在他下手的时候,把人给我抓住!’ ‘那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当然是要活的,死的抓回来干嘛,我还要他自己招认呢,你懂什么意思了吧,这里就你的身手比较好,你带着一帮人帮我盯一盯,记住我说的话!’ 两人一唱一和,老麻子急问道:‘什么人会来杀人,谁?’ 梁川斜眼睨了他一眼:‘什么人你们不是都心里清楚,何必来问我!’ 老麻子呃了一声,想说话又把话咽了回来。 ‘南越人那么快就知道咱们有金矿,没有内鬼的话绝不可能,哪怕不是内鬼,这个人我看着也很讨厌,早该去死了!’ 梁川总结了一句,然后客套了几句,最后对着侬大说道:‘老大你留下吧,其他人按我说的,先去忙吧,这些事宜快不宜迟!’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离开。 阿侬见梁川故意把侬大留了下来,看了一眼梁川自己也退入后堂。 ‘老大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侬大想了想说道:‘看来我得去南越走一趟了!’ 梁川拍了拍侬大的肩膀道:‘还是你最了解我,这事最危险,也最辛苦,此去必须冒着生险危险,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还能胜任,你之前也去过南越,你比任何人都要有经验!’ ‘狄爷这话便不必再说了,你让我侬大去哪里,一句话我不会有二心,只管交给我,我想办法来完全,事在人为,办法总比困难多!’ ‘好,有你这样的决心我就真的能放心了。等吴用那把书信写好了,你一方面得去南越负责核实英雄传上面的事是不是属实,一方面我还要你去赚点钱,但是最重要的,我还要你捡起我交给你的老本行!’ ‘狄爷的意思是。。’ ‘咱们将下来要打仗,侬智高准备拿多少钱来烧我不知道,但是届时我要自保,肯定我自己rtudi得有人!人心不是靠感情聚在一起的,而靠真金白银!’ ‘提取细盐的技术只有你会,之所以把你留下来,这事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这一次要做的任务非常的多,而且要非常谨慎,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完成!’ ‘我到南越继续卖盐吗?’ ‘你不止要到南越卖盐,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卖盐,只要你能把钱带回来,我只要结果,过程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来发挥!我绝对不会干涉,但是要小心侬智高这个人就行了!’ ‘广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里缺盐非常厉害,食盐在这里,还有附近几个州县都十分抢手!本地的盐你也吃过,跟屎差不多恶心,所以你提纯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把盐弄得太好,那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明白狄爷的意思,这个我自己会把握,也不是什么难事,放心吧,从南越到高原,就差一点高原也上去走一趟,并没有什么难的。以前总觉得峒外的天下都是妖魔鬼怪,直到自己走出那一方小天地才发现,世道也没有那么可怕,反正本来就挺艰难的,不比峒里轻松,横竖是一样的结果,我更没有什么好担心!’ ‘我目前能想到的赚钱的方法就是去高原上倒货,但是那样一来一回时间太久了,已经来不及,只能靠盐来赚钱!’ 揪出内奸2 梁川算来算去,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少算了一样,他忘了侬幺与南越人之间的血仇。 原来侬幺有一段非常风光的过去,在七源州开着酒楼,算是三兄弟里面过得最风光的一个,但是就是南越的这帮猴子,到人家店里打砸抢闹,一下子把事情给搞坏了。 算起来,谁在这件事里面都没有错,就是时运到了,命中有此一劫,但是侬幺不会这么想,他就把这所有的错归咎在南越人身上! 让他去看守这些使团,使团的人也算是倒了血霉! 侬幺心情好的时候挑几个出来挨打,心情不好的时候,所有人跟着一起挨打。 他们还以为自己说的事情少了,没想到说多说少全部要挨打。后来他们索性不说了,因为这样再打下去,他们迟早要被打死! 吴满屯看到这事,果断制止了侬幺,可是侬幺哪里肯听! 他白天骂晚上打,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酒,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喝完酒以后打得更凶了! 侬人们看到这个样子,生怕他打死人,也不再动手,倒是在一旁使劲地劝! 他们也知道梁川的风格,要杀人的话只要一刀,可是梁川要的就很多。 吴满屯回山的第一天,就把几个人的家书搞到了手,后面的他们也就无所谓,放开手脚让侬幺去搞。 结果越搞越狠,几个使团哭爹喊娘,就差认吴满屯当亲爹! 亲爹都救不了他们! 这事折腾了三天,这天侬幺把所有人都给赶走了,自己把阮仲骂了半天,又用藤条抽打了半天,把阮仲打得半死,最后打累了,灌了不少的酒,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吴满屯据说已经下山去请梁川上山上来主持公道,因为这是侬幺对他这个军师最大的不敬,开会的时候梁川才说的,任何人都要听他的话,否则梁川要翻脸,可是侬幺竟然不管不顾,根本不把吴满屯当一盆菜! 山林里恢复一片死寂,这时候对南越人来说才是最幸福的时刻,等侬幺睡了,他们才不会挨骂挨打! 折腾了半天,他们好不容易到到喘息的机会,也沉沉地睡去,紧崩的神经是最容易让人疲惫,他们消耗了所有的体力,比侬幺还要困。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黑暗中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手里还有一把钢刀,在黑暗中映射着火光。 ‘没想啊,狄青派了你这头猪来看守这群猴子,真是天赐良机!’ 此人提刀缓缓地靠近,因为他害怕侬幺是假装睡觉,可是越走越近,只闻到侬幺身上那股子劣质酒发出的恶臭,风一吹到处都闻得到! ‘竟然都睡着了,好啊,睡梦中死也算是你们的福气,下辈子投胎记得认准一点,不要再找老子的麻烦!’ 来人厌恶地捂起自己的鼻子,手上紧张地渗出了汗水,风一吹,那股子冰冷的劲头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谁?’ 山风一呼,此人一转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他不敢再犹豫,刀背一转提刀冲向阮仲,准备一刀结果在睡梦当中的南越人! 那刀正要落到阮仲的头上,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准确地射中的此人的刀面,咣的一声,碰撞出一丝火花,把刀头撞歪! ‘什么人!’ 这人不管不顾,又挥出一刀,准备劈死阮仲,阮仲也不是死猪,一句谁也把他给惊醒了,眼一睁开,马上大叫救命! 他一叫所有人跟着马上也醒了! 竟然有人过来准备杀他们! 啾,又一支箭射了过来,正好射中此人的肩窝,紧接着,山林里又涌出一大队人,这些人都是狩猎队的老人,眼睛里透着阵阵杀意,冷冷地盯着地上的此人! 不是别人,正是侬统! ‘果然是你这个小畜生,大家都在猜是你做了南越人的奸细,只是找不证据,没想到还真的是!’ 人群让开一条道,侬幺与吴满屯一齐走了过来! ‘还是军师的方法最妙,果然把这厮给骗了出来!’ 一身酒味的侬幺此时竟是无比的清醒! 侬统大骂道:‘卑鄙小人,你不是喝个烂醉,竟敢诈我!’ ‘你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吗,是开酒楼的,要是没有几坛子的酒量,再加上几分的演技润色,不得天天醉,那我还开什么酒楼!’ 侬幺一上山看到南越人的时候的确是非常的生气,不过要不是这帮人南越人,他也没有与梁川的这段缘份。 三兄弟来找梁川,是三人商议的结果,他们也知道梁川这里不太平,走南闯北的侬大最知道广源是什么情况。但他们还是来了,因为他们觉得,跟着梁川这半年的时间,比他们过去的大半生还要来得精彩,人生要是碌碌地躲在山里,那跟一头猪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场! 而且梁川给他们的待遇可不比他自己开酒楼差,梁川带他们做的这些事,随便一样都是日进斗金的行当,这样的生活现在可比以前强上百倍,他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虽然身手好,可是他没有两位哥哥的那么多小心思,两位哥哥以前在峒里那都是从小让人欺负到大,要是没有一点方法算计,早就让人玩死了。他侬幺身体好,从来都是打出来的,倒是忘记了脑子的开发!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个好的主意,没办法只能去向军师吴用请教! 吴用略施小计,来个欲擒故纵,果然,在侬幺超脱的演技配合下,马上就把侬统给骗了出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他,也只能是他! 被南越人抓住,活下来的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侬智高,一个就是侬统。 侬智高人家想用他来控制整个广源,还有用处,所以放他回来,侬统这种废人有个屁用! 除了做内奸,没人想到有其他的用处!侬统答应做南越人的内奸,南越人当场许诺给他封赏好处! 给钱给女人!侬统在南越人快活了几天,就给放了回来,很快侬人的山洞就被端了! 他与侬智高大体是一样的人,都是侬人中的上层出身,不一样的就是侬智高还有读过几本书,有那么一丝骨气,想跟天斗跟地斗!侬统书都没有读过,他这种人,就是见利忘义的主,侬人的死活关他屁事,他只要有好处就行! 侬统的肩上插着一支箭,没想到他还没有完全傻,指着众人大骂道:‘快放了我,你们设计伤我,我要告诉土司爷,早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了,我知道!’ ‘还设计伤你!这么晚上你带着一刀过来干嘛?不是要杀人灭口难道是要过来杀鸡?’ ‘谁说我要杀人灭口了,你们拿出证据来啊!’ 侬统还在嘴硬,他知道光凭一张嘴他也能说,眼前的这帮人还是拿他们的没办法,就看侬智高的态度! 侬智高要他死的话,这一半的证据他就能死,要是侬智高想要他活,没有这些证据他也能活! 话都是人一张嘴说的! 他可也是死过好几回的人,这点道理他也懂! 侬幺一愣,哟呵,这小子嘴还真的硬,是个人物啊! 不过致命的是,他说的并没有错! ‘吴先生怎么办?’ 吴用看着侬统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事,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只要我再略施小计,保证你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说完吴满屯又在侬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道:‘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们敢动手吗,就是因为土司爷要你的命,否则借我们一万个胆,我们也不敢啊,看看这南越人的下场,他们熬过来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熬过来!’ 说完,吴满屯还非常坏地朝他眨了一只眼,眼神中满是期待! 杀人诛心! 这才是侬统真正怕的地方! 侬智高回来之时,就带着他一个人,不说有从龙之功,一路上鞍前马后,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两人也正是因这段艰苦的南狩岁月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可是这算个屁,侬统比任何人都知道侬智高的冷血无情!这可是连老子都能出卖的人啊,他一个远房亲戚算个毛线! 他这几天可是天天在远处盯着这些南越人的情况,各种大刑都用上了,人家还是硬挺着! 他被南越人抓住的时候,用的刑还没有人家多呢,他都扛不住! 可是眼前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呐,有侬智高的授意,还不得玩残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人家早就想弄他了,这一次新仇旧账一起算!这账怎么算,当初山洞被破,死伤了无数的侬人,全部都要算到他头上! 看到吴满屯的那邪恶的眼神,他已经开始怕了! 他知道这个眼神不是诈他吓唬他,而是有真材实料! ‘把人拖走,先吊起来,别着急下手,先请示一下土司爷。不过侬统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让你死有很多种方法,我们也可以让你活下来,但是态度是关键,懂吗,就看你的态度!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要是你再跟我们浪费时间,那就是跟你自己过不去!’ 。顶点手机版网址: 老实交待 所有人不出意外地把侬统绑了起来。 梁川得到了这个消息,他毫不意外。 甚至他一再叮嘱吴满屯等人,在没有他的消息之前,不能再对侬统动手。 否则这件事的走向很可能变化。 他知道侬智高这个人,侬统对他的背叛打击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 连侬统也背叛他,那么他在广源就没有任何亲信朋友,除了他的生身母亲阿侬。 唯一的黄师宓不是什么好人,更是一个外人。 孤独的滋味是可怕的,虽然对侬智高来说他这种位置的人不需要朋友,但是他的心性还没有修炼到这个程度,他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也二十左右,但是唉。。 不跟他打招呼直接上刑,得到的证据可能是刑讯出来的,侬智高也会怀疑,让他自己带人动手或是授权动手,得到的才是他想看到的,那时候他才会死心! 人性啊! 梁川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不出意外,侬智高的身体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微微有些发颤。偌大的山没事突然传出一阵笑声,笑声很是尖厉。 梁川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笑傲江湖里东方不败式的声音,非常尖,带着几分凄厉。 梁川没看到侬智高的脸,可是他在猜,这个半大的年轻人可能是哭了! 这可是上过宋史的枭雄啊,竟然也有这么不成熟的一面,此时什么民族英雄起义义士能跟他沾上边吗。。 史家的人也是真的够够的,他 们一根笔,想说谁是好人谁就是,想骂谁是狗熊,你就得乖乖趴着,真相早就掩盖在洪流当中,谁也没办法查证清! ‘动手吧,不过让他死得体面一点,不要折辱他!’ 许久侬智高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梁川看了看侬智高,想劝他想开一点,做大事,他这样的心肠还有性格是真不行! 算了,梁川把话咽到肚子里,再也没有说任何的话。 侬二已经出发了,他不知在哪里找了一匹马,现在的他也会骑马,而且因为下盘稳,骑术也不会太差。 他的路程是最远的,此去高原,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满打满算,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 这路也是危险的,虽然路上的关系都打通得差不多,就大理一乱,什么牛头马面都跳出来,这样就不太好了! 侬大也走了,他留下所有的钱财,带着吴用给他的使团的家书还有半部天罡传去了南越。 他说他要回一趟白家村,瞬间又勾起了梁川的思绪。 他一个人可干不成这么多的事,必须要一些知根知底的人一起配合。 最合适的就是那一批白家村的人,白岱这小子也是个好用的主,有了他们很多事情就能同时开展。 侬大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当初带着白家村的人南下,完整地把他们带出去,双把他们带了回来,总算对得起他们的父母。 这盘棋太大了,梁川千头万绪,现在他们已经初步 有了计划,每个人也在配合他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但是他还是一直觉得欠一点什么。 对了,就是兵源与兵制。 他一直在这个问题。 山下阿侬找到他。 两个人似乎都有一肚子的心事一般。 阿侬正在灶上烧饭,阿月则蹲本地上添着柴,烟火气把她的脸燎得跟一头花猫似的。 梁川看到阿月也在,便说道:‘阿月你打下手呢?哟我忘了跟你说了,你侬大叔从大理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不少的虫草呢,快去里屋好好找找,回头让阿侬给你炒炒,你自己当零嘴吃!’ ‘真的!’在大理,阿月的身体之所以能够长好,全是靠着最天然的这些优质菌子给养起来的,营养保证是杠杠的,梁川炒的时候会像豆子一样,加一些调味,起锅的时候就会像炒豆子一样可口,还有几分香脆,在没有零食的年代,这可不就是最好的零食。所以阿月吃起来不会排斥,别人看着以为她在吃虫子,其实她是在吃药。吃药小孩子也怕,可是这样的药,哪年不喜欢! 把阿月骗开,阿侬一对上梁川的眼神,脸马上就变得羞红! 心时一阵嘀咕,又来了! 果然,梁川不老实的手穿过阿侬的腰绕前把她给搂住,凑到阿侬的耳根直接就上嘴要亲她! 阿侬虽然很想要,可是又怕阿月看到,急道:‘死鬼阿月还会回来呢!’ ‘不会,让她找一会,找累了她就去睡,不会来了,咱们 快点把事办了!’ 阿侬一把挣开梁川,转去世埋怨地道:‘不要,在这里又是烟又是灰的,脏。’ ‘啧啧,是啊!’梁川左右看了一下,对这口灶是实在不满意,他刚好懂得节柴灶的技术,马上道:‘什么时候我把这灶改一下,以后这屋里就不会有烟了!’ ‘你还会改灶吗?’ ‘会一点点,好啦不要再说了,快点吧,急死我了!’ 梁川本想上手,谁知阿侬又拦住他道:‘那个叫曲珍的姑娘是谁?是不是你老家的媳妇!’ 一听到曲珍的名字,梁川心头的那团邪火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什么气都泄得一干二净,他的眼前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黑皮肤的姑娘。 梁川把手放开,咂咂嘴道:‘这就没意思了吧。你提她干嘛呀!’ 梁川越不想说,阿侬就越是想听,还给他来了一句:‘你要是不老实交待的话,以后就甭想碰我!’ 梁川急了,阿侬幽幽地道:‘我一直以为你没有家室,看你的岁数也不少了,果然还是骗我的!’ ‘我是不是很傻,只会任你摆布是不是,没错我是头脑发热,才会相信你的话,你与我差了这么多岁,又是未亡人。。’ 两人还没说完,阿月便撞进门来,指着梁川大声斥道:‘阿爹你骗人,虫草在哪呢,我把阿大叔的包包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梁川哦了一声:‘那就是我听错了,可能是没有吧 !’ 阿月哪里想得到这是梁川想干坏事把他支开的招,还傻坐地地上,嘴里一念着想吃炒虫草。 梁川加了一句道:‘现在想那个味了吧,你知道你以前吃的那个虫草,放在你爹小时候那个年代能值多少钱吗?’ ‘你少骗我,还值钱,我见过白保正爷爷他们拿着这东西给牛吃,我也问过白岱哥哥,他说这就是牛吃的,人压根不吃!’ 阿侬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川抬头长叹一声,欲哭无泪。我的天爷啊,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个小娃娃吃的那些虫草,要是让他穿越回去拿去卖的话,至少能换一栋大别野回来。。 为什么会觉得它好吃,炒得香是一回事,身体缺营养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梁川不想跟他争了,直接到外面坐着等吃饭。 阿侬以前可能也不是做饭的料,土司竹楼他就只见过阿月自己开灶,其他人一个也没有。 所以阿侬煮出来的饭食,很差。 梁川吃了几口就没有什么食欲,阿侬坐在一旁,倒是自顾自地把当初跟曲珍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 阿侬以为他们在高原上有什么多么香艳的故事,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买卖的关系! 话说开了,如同白水一样,好像有一丝波澜,却没有什么味道。 阿侬死死地相着梁川的眼睛看了看道:‘不对,肯定不正常,你看着我!’ 梁川哪里敢看,这样盯着人家没事也变成有事! ‘干嘛啊,咱们 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好吧,我说!你耳朵过来!’ 阿侬真的把耳朵凑了过来,梁川在她耳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要死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寻我开心!’ ‘没有啦,在高原有一种习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接着梁川来了个移花接木,把高原客妻那套讲了一遍,就说了当时与曲珍的暖昧,可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倒是把阿侬给雷到了!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广南,早就血流成河了,多少家庭得支离破碎! ‘你可不能去作这种缺德事,这是要得报应的!’ ‘得什么报应?’ ‘汉家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淫人妻女什么的。。’ ‘没有啦,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说完梁川叹了一口气。 阿侬见状又不高兴了道:“你说,你要跟她没什么的话,干嘛这么牵肠挂肚的,你当我是阿月那么好骗!” ‘真没有,我在叹气当时也没得罪她,好歹也是她介绍我这个买卖的,否则我哪里能让侬二再上高原,临走的时候想跟她道个别,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倒是应该跟人家好好说说!’ ‘吃饭吧!’ 两人正说间,侬幺突然跑来跟他两人道:‘狄哥不好啦,有怪事发生了!’ 两人马上站了起来,追问道:‘别急!发生了什么事!’ 。顶点手机版网址: 贱如牲畜 侬统死了,据说那天也没有跟他跟什么,更没有朝他动手,只是把他放在一旁,等狩猎队的人发现的时候找过去,人就已经死了。 嘴角流出了一丝青绿色的液体,不像服毒的样子,有经验的老猎人一看,就猜得出来,是被吓破了胆,流出来的那不是什么毒液,是人的胆汁。 梁川看到这个景象也是愣住了,询问了一遍,确认当时没有人跟他动手,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是后世,他还能以为是什么氰化物类的剧毒物质,吃下去可以自行了断,可是这年头也没有啊,最毒的东西也要去药店买,否则毒性也差了许多,至于野外的,侬统要是有胆吃,也不至于当叛徒了。。 被活活吓死,更坐实了侬统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份,正常人申冤还来不及,谁会怕这个东西! 这小子竟然是这样的死法,这是谁都没办法想到的。 梁川把这件事告诉了侬智高,侬智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侬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安静,这样的死法,是最便宜的。 原以为要找出这个内奸会是多大的阵仗,最后以这样的方式草草结束,梁川也松了一口气,把动静搞太大,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侬统这小子有心机,乱咬人的话,把几个无辜的人拉下水,他不知道还要怎么收场呢! 就死他自己一个人,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侬智高都没话说,他也不好再多说话,看了一眼侬智高,又看了看旁边的黄师宓,他转头又下了山。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不停地等待了,最先接到的是侬大的消息!他们骑马进入南越走私食盐,还别说,打完仗以后南越国内的物价飞涨,连食盐也涨了不少,许多的老百姓已经快吃不起官盐! 侬大身负多项任务,按着使团成员提供的地址,他们找上了各个使团的家,扮成使团的下人,先是跟家人一顿瞎扯。 使团互相拆台,早把各自家里的情况说了个底朝天,所以侬大的人上来随便说了几件事,马上就得到了使团家人的认可,因为除了使者身边的亲信,他们不可能会知道家里这么多的事! 混熟络之后,侬大的人立即拿出杀手锏,就是他们手里头的家书! 使团的字家里人一看马上就认得,更不可能作假! 按照书信中的要求,他们说他们在大宋的开销太大,身上所带的钱已经有点不够用,为了不失朝廷的体面,让家里赶紧寄一点私房钱过来! 家里人收到这信是气得直痒痒! 他们都知道出使大宋是一趟美差,朝廷会负担他们路上的开销,但是仅限于公务,要是私人玩乐的那就不在公费范围! 他们这一趟已经出去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苗头,看来是大宋的花花世界让他们玩疯了,已经忘了要回来,这不,肯定是钱花不够了,又回来要钱了! 可是家里人敢说一个不字吗?他们出去就是代表朝廷的体面,如果真的没钱真的是会让朝廷的体面受损,说不定回来还要挨责罚! 一点小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样的行为让家里的人,特别是家里的女眷很不爽! 给钱呗! 侬大手下每个人至少都是数千贯地拿,拿不动的还要雇马车,用车拉! 这点钱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从老百姓身上再压榨一点就有了,还不容易! 一个少说的也有两千多贯,十几个人,侬大一趟就赚了一两万贯钱! 这些钱已经通过地下的路线走私到了广源,见到第一批钱,梁川乐开了花,这钱来得是既痛快又解气! 阿侬也没想到,还真的能这样搞到钱,她清点一下钱,让吴用把钱收了起来。 这是一笔大钱,甚至连阿侬在他们土司府最辉煌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有这么多的钱,到时候打仗至少就有一笔启动资金了! 侬大送回钱,马上又开始核实那本英雄传里面的事迹的真伪,很多的事情他们没办法直接问,那样容易暴露,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人多的地方,多听多从侧方打听,就能应证很多的事! 那里面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真实的事件,使团这帮人比谁都要鸡贼,为了活命泄露别人的隐私算什么,别人的命都能出卖! 他们这帮人自从侬统死后,侬幺也没有再打过他们,这种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行为让他们对侬幺甚至有一种感恩,感谢大人不杀之恩! 娘的,这是什么世道。 接下来的日子,时不时就有一批钱送回来,但是数量开始变少,因为这些使团的家属承受能力与脾气也是有限的,他们一看男人在外面逍遥,钱还要家里面出,他们便不痛快了! 家里的钱越来越多,梁川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告诉侬大可以收手了,对一户家庭最多这招用三次,绝不可以用第四次,容易让他们起疑心! 年款出行这种事放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大事,没有一个家会愿看到自己的家人出事,但是要得太频繁就不太好了。 毕竟这次出使算起来他们已经出来快两个月了,南越朝廷就是一头猪,也要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人更是可能会担心,侬大他们索要的可不是什么小钱,一次几千贯,可是他们好不容易从老百姓身上刮来的! 诈骗向来都是技术活,更不能因为贪欲而无休无止。多数这样的犯罪活动败露就是因为贪得无厌,如果拿钱办事或者是诚信有度,大概率还是安全的! 有钱就是好啊,可以干许多的事,有一件事梁川甚至打听清楚了! 在广南不仅是物价低!连兵价也低得令人发指! 据他们说,在侬人这里当兵不发饷,因为所有的地都是土司的,不给土司打仗,那就没有地,只能饿死,但是有一种钱,就是每天的饭钱,不过这钱土司也能玩一下手段,他们当成是每天的伙食钱,跟人家土司买粮吃,发到手头的等于是粮食,不给钱! 折腾了半天,到最后还是还是土司的钱左手捣右手。 这样不能说土司完全不用出手,当年的广源他们可是没有什么人种地,几乎是全民皆兵,没有兵下面的人也全部跑路了! 所以他们没有粮食的来源,这样一来,就必须跟别人买粮! 土司们倒还更希望直接给下面的兵发饷,粮食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他们只要一打仗,老百姓的智慧就是无限的,他们有的是路子搞到粮食。 再穷的人家也会留下一点粮食备用,这就是华夏人千百年的思维! 他们土司去跟别人买,都是初人当成猪来宰,因为爱买不买,不买的后果更严重,侬人一挨饿就会闹事,真的拼命的那种,到时候就更难收场。 老百姓手头的钱就那么多,他们不买粮可以从别人手头里买野菜买其他的替代品,反而更容易活下来! 算一下一个兵一个月就是十几文钱的事。 这个数字还是从阿侬那里知道的,梁川之所以努力赚钱,就是有朝一日如果真的打起来,他可能要自己拿钱出来招兵,可是听到这个数,梁川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这简直比地主老财还要地残忍! 据他所知,北宋时期的兵是历史上最娇惯的!他们是领工资打仗,而且工资还不低! 上级的军官一个月一个月能有贯钱,最下级的普通兵一个月都有三百到五百文钱! 正史上面都敢记载,大宋的士兵在发起冲锋或是攻坚之前,必须要找长官讨钱,这个钱就是激励他们的彩头! 要是不给这个钱也可以,仗他们就不会打,甚至直接调头把长官干掉他们都敢! 不仅是发钱,到宋营里里面,还给发吃食盐酱,还有系腰,布鞋,里衫等生活必须品!光是这些物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要知道大宋可是有号称八十万的禁军,还不包括一些地方自募的蕃兵厢兵,那更不知道要费多少钱来养他们。 这些钱要是投入到养猪当中,可能大宋的老百姓能担前一千年奔小康。 所以大宋到最后有了冗兵尾大不掉的这个臭毛病!全是把这些臭丘八给贯的! 相比起来,这些侬人还不如大宋军营里面的那些骡子! 因为每天骡子吃的草料钱比他们每天发的伙食钱还要多!侬人甚至只能吃到勉强温饱的食物,想 吃好,做梦吧! 几十文钱一个月募一批人! 他娘的,梁川突然对这一场仗有了很大信心! 不为别的,就冲这里面有利可图! 当他给的好处超过别人的预期的时候,能办的事情就多了! 阿侬从外面回来,嘴里突然念叨着:‘你听说了没有,最近许多人在说,咱们后山的山头上有什么光!’ 梁川一听突然敏感起来! 广源翻身的一仗就是地里挖出了金子! 难不成又有什么好东西! 。顶点手机版网址: 佛像传说 吃饭间,梁川偷偷跟阿侬打听着这件事。 他就怕是一件机密。 山上有一口金矿,可能有就还有第二口金矿,这要是再挖出一口来,那事情就不得了! 广源一下子就可以从全国贫困州摘帽,跃级成为资源密集型城市,还是特稀有矿产资源! 阿侬吃着饭,随口说了几句,他自己也没有听清楚,好像是说山上有佛光! 佛光! 什么玩意? 难道是一尊金佛! 这可了不不得,金佛的佛光都大到能让人看得到,那得多大一尊! 完全有这种可能,广源可有曾级有人发现了金矿的存在,他们早就挖出了大量的金子也不一定! 史是后来南方战乱,许多的古迹被毁,这样贵重的东西更容易招致祸害,所以被人埋在地下。 常常有这样的事,但是知道秘密的人因数这样那样的意外死掉,金佛就再也没办法现世! 奶奶的,要是真有金佛,侬智高不得上天啊! 吃***,梁川特意到村子里转了几圈,整个广源几千号人,要是有这么大的事,早就传开了! 可是梁川有意无意地问了好几次,可以大家都没见过,但是有好像在哪里有听说过这么一回事! 嗯?有听过没见过? 这是怎么回事? 梁川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难道消息又让侬智高封锁了? 为了搞清楚这个真实的情况,他特意去找了一趟曹不休。 曹不休一脸茫然地看着梁川,在他的认知里面,整个广源所有可能出矿的地方就两处,一处是他们在挖的矿里,一处就是山下的河里,还有别的地方有黄金? 不可能啊,他仔细地看过这地下黄金矿脉地走向,这条黄金巨龙只是盘踞,却没有飞翔,只在这一座山头里,所以不可能在其他地方还能再发现黄金! 曹不休在这山里,就跟在劳动改造一样! 以前他这样的身份,到哪里不都是把他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生怕怠慢了! 可是侬人不吃这一套,他们只看眼前的,以后的跟他们没关系,既然没关系他们就无所谓! 所以曹不休有什么价值在他们这里都是浮云! 该干嘛曹不休就得干嘛,他跟着家夫们一样下矿挖土,挖了大半年,直接把他挖傻了! 那暗无天日阴暗潮湿的地矿里面充斥着各种恶心的气味,在这种环境下人挖上三天就木了,挖上三个月那直接就成仙了,还能有什么鬼点子,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劳动改造,真的有奇效! 看着曹不休那一脸黝黑,木讷的眼神,还有一下巴唏嘘的胡扎子,梁川都不忍心再跟他多话,就怕这位爷一个受刺激想不开! 梁川又问了山里面的吴用与侬幺,他们也说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这就更奇怪了! 山上没能任何消息,山下却有,如果真的有黄金矿,离侬智高最近的这些人不可能什么风闻也没有! 算了,梁川下山后找阿侬又问了几句,打听到在哪座山头,准备自己上山去看看! 这事汪是闹着玩,他必须亲自核实一下! 他顺着阿侬给他指的方向,从屋后往山上一路走来! 既是有人看到,肯定有人来过,山上本来空无一路,果然被踏出一条清晰可见的小路。 路上的草茎许多还是新折的,叶子黄了,茎还是嫩绿着,一看就是刚刚走过不久! 看到这样的景象,梁川更加确信,这里肯定有事发生过! 梁川顺着这草印子在山里走了一天,终于在日落时分,走到了一大块空地! 这空地上一根草也没有,虽然覆上了一层细土,但是梁川蹲下来看了看,这土应该是后来覆上去,不过左右看了一下,哪里有什么佛像,连根毛也没有! 此时天色已晚,否则梁川还真想把土挖开看看! 不过天黑在这深山里面挖土,梁川胆子再大此时也会冒冷汗,又是找佛像这类的事,本想就带着几分神秘色彩,万一这佛像没挖到,挖到什么宝塔,吗的,不得倒霉好几天! 梁川想了想还是先下山,到时候叫几个好手一起上山来看看! 没想到他一下山,就碰上侬烈从邕州回来。 他带来了余海的货物清单,这份清单可不简单,除了热武器,共他弓箭箭失刀枪剑戟什么东西全部都有! 而且都能保质保量! 不为别的,梁川当年在西北招到的那一群工匠,以古天乐为首在澎湖安了家以后,招弟带着一大批徒弟也上了岛,他们在一起互相研究技艺,制炮的技术在不断进步,制造这些冷兵器的技术也在进步! 而且架住不他们人太多,这么多的人,每天制造出来的兵器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 梁川在新罗那里有铁矿的渠道,在桃城有煤矿,原材料技术与人力全部都有,产量能小才有鬼了! 他们除了武器还有各式各样的铁器铁件,产量都非常的高,这些商品全部委托万达商会来销售! 万达商会自从清源一战之后,慢慢恢复了远气,那一场大清洗等于是帮梁川对清源城进行整顿,所有的行业都受到了冲击,唯独万达商会这种有自己的产业基地的,门打开了就能重新做买卖的,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水暖先知,自然发展比任何人都要快! 梁川订了一批箭头,还有一大批的刀!他发现,武器在侬人手中,他们发挥作用的地方不多,不是他们刀法不行,而是他们不舍得用刀! 他们怕自己手里的刀碰坏,一般都是护得紧紧的,但是箭头,他们消耗量最大! 弓箭好用,他们打猎又打习惯了,箭头射出去还能重新找回来,当成重复利用,这样使起来才不会心疼! 梁川更不想浪费了他们这么好的射术! 不仅有弓箭头,人家万达商会竟然还敢卖弩! 这就大大地让他意外了! 据他所知,民间私自制造弩的话,是要判重刑的! 所谓一弩顶三甲,三甲进地府! 平定七国之乱的大将周亚夫就因为给他老子陪葬了几百具纸甲,就落得个烟销云散,他们万达商会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实力,敢制造这样的违禁器? 大宋朝对于弩的管控不是一般的严!因为他们对付周边几个民族最大的倚仗不是热武器,而是弩! 他们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对手,手里也端着一具具弩,那他们就没有了优势! 所以在市面上不可能看到这种东西! 梁川问了几遍是不是让人给忽悠了,侬烈拍拍胸脯道,绝对不会有错! 梁川考虑了一下,他们手头有弓,弩倒是没有什么用!不过他想要一种弩,就是澶渊城下,射死耶律休哥的那种超级床弩,不知道他们卖不卖! 梁川都替他们操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还好这里是广源,三不管地带,只要他余海敢卖,他就敢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时值乱世,就算有杀头的风险也得冒了!这么猛的武器,照理说是防在城头上守城用的,广源连个城墙也没有,要这个东西干嘛? 不管他用不用得 上,梁川对这种大型武器就是向往! 梁川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装备手下狩猎队这帮人,结果竟然把山上去挖佛像的事给忘了。 毕竟这几天念叨这个事的声音少了许多! 可是几天过去,说起这事的人越来越多,梁川终于想起了一这回事! 急得他真拍大腿,不会那金佛让人给动了! 阿侬吃饭的时候再跟梁川提了一一次:「上次不是说山上有佛光吗,最近又有人看到了,而且说的人越来越多了!」 「是不是在咱们后面山上那块地!」 「是了,难不成你过去挖过?真有佛光?」 「我这几天不是忙着侬烈那头的事,把这茬都给忘了!我马上上山去看看!」 「你别看了,听说古佛现世了!」 「古佛?」 梁川的热情好像突然消退了许多。 他感兴趣的金子,不是佛! 虽然穿越这件发生在他身上,他也对佛有敬畏之心,可是现下要打仗,佛祖能保佑他吗,只有金子才能吧。 有金子才能办很多的事,烧香拜佛要是能杀敌,西天佛祖那里都要挤破灵山寺了! 佛光这种事倒是看个佛缘! 他以前身边有信佛的朋友,据他们说,他们的亲人在去世时,天上会有莲花状的佛光非常璀璨,只有他们能看到,明明同时在场,不知是主动能动的缘故,许多人就是看不到。 当然不能排除他们对亲人的思念而产生的幻觉,梁川以前饿到极点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症状! 但是这一次,明明情形非常的紧张,又突然冒出这样的事,他去山上看过,那土又有点新,这点就让他很值得玩味! 梁川正想着这件事,既然不是鑫佛,那他也没必要去凑热闹了,没意思! 可是屋外突然传出来一阵骚动,侬幺更是从外奔到屋内告诉梁川道:「狄大哥有佛,真的有佛,佛像从地里钻出来了!」 神迹出现 佛像从地里钻出来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广源! 起因是山下的一个侬人老头这几天闲着没事,带着弓箭上山去打猎。 听说当天碰上了一头花鹿又肥又壮,马上追了上去,就在要搭箭射杀这头鹿子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原来是一个佛头! 广源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拜山神,也没过见几处有佛寺,更没有什么佛像。 所以这个侬人当场就大骂晦气,当场让他脱了一头花鹿,这可是他们几个月的肉食来源,那皮子别提有多水亮,趁现在集市火热,拿过来卖的话绝对有个不错的价钱! 侬人骂了半天,突然感觉不对劲,这地方他来了好几日哪里有见过什么佛像!广源说大也大,说小就那么一片地方,特别是他们这些赶山人,常年在山里跑的,对大山一些记号特别的敏感,这是他们指引方向的坐标,他明明记得,没有佛像这事! 他又拿捏不准,骂骂咧咧地就下了山。 第二天这侬人不死心,又想到原来的地方去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还碰到那头花鹿,可是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埋在地下只露出小半截的佛头,竟然从地下钻出来一小截的样子,冒得更出来了! 这个侬人吓得当场跪坐在地上,腿肚子发软! 这个侬人特意还留了一下心眼!他要上山来找花鹿,还想看看这佛像还在不在,没想到就看到这让他惊恐的一幕! 昨天的佛像只露出一小片的肉髻,所以在地上并不明显,侬人才会被绊倒! 而今天,整个肉髻都冒了出来!佛像跟人一样,身上特征很明显,所以侬人认得特仔细! 更重要的是,佛像的旁边土被撑裂开来,裂纹清晰可见,就像这佛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一般! 侬人吓得马上往山下跑,边跑还边大叫,山上的佛祖显圣了! 他这一喊动静就闹大了! 许多人吵笑他是被吓到了,自己吓自己,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侬人就是不死心,他跟其他人打赌,这个佛像会长高!谁要输的话就叫人一声爹! 有这样的热闹他们哪里肯错过! 山下的人马上跟着这位侬人上山,果然山上是有一座佛像! 他们马上就议论开了,前些日子有人在山下看到山上佛光璀璨,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发神经,没想到这里真的埋着一尊佛像! 他们心情可就沉重起来了,马上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侬人不信佛,在广南的佛寺也极少,哪里来的佛像!这几乎是每一个人的共识! 他们有人提议把佛像挖出来,又有人马上就制止了,不是说好要打赌,他们还真的要看看这佛像是不是真的会长出来! 几个人硬是结伴不回屋,在山上呆了整整一晚!他们看了半宿也没有什么变化,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他们起来,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佛像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硬生生地从地里双钻了几寸出来,原来露出了整个肉髻,现在一双眼睛都冒了出来! 佛像那眉眼低垂,慈光仿佛怜悯一般地看着他们,终于让他们给震惊到了! 这佛像真的会长出来! 要是一个人看到这个场景可能还有假话,可是这么多人同时看到了,而且他们还是冲着打赌过去的,不可能帮着人家造假! 一传十十传百,无数人争先涌上后山去看这圣迹,大部分还是汉家人,因为他们对佛家最是虔诚不过,他们在佛像前磕头烧香,甚至很多人已经在提议,要在佛像出土的地方建造一座寺庙!这动静实在太大,而且他们的行动也感染到了没有信仰的侬人,也开 始对着佛像顶礼膜拜! 广源出现圣迹的事情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地向着四周的州县传播着! 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能靠手口把这个消息无限地传散开来,这是极不可思议的力量! 现在的广源是什么情况,当地人口有大几千,外人人口有近万,全是从四面八方赶来要看神迹的! 山下甚至很多是冲着这些人流来的,大小的摊点如雨后的春笋一样冒出来!外来人的人没办法烧饭,但是总要吃吧,当地炊馒头捞面的摊子比屋子还多,全是为了这些过来看热闹的这些人! 广源人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家乡竟然能变成这么可怕规模,要是天天能像这样,广源这日子就好过了!谁也不用愁日子苦,锅里炊一锅饭,抬到街市上卖,多的是人要买,一碗赚他一文钱也能赚不少的钱! 梁川知道这件事发生的那个地方就是前几日自己上山发现的那个地方! 不过那天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要是有什么佛像的话,他不可看不到! 他跟着上山的大部队涌上后山那块地,一路上人们嘴里谈论的全是关于佛像的事,看到如此狂热的一群人,他们的衣着各有特点,甚至还有苗人瑶人侗人,但是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他们想亲眼看一看! 据他所知,广南的这么多民族,他们极少是信仰佛教的,但是能让他们相信佛教的,大约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苦难! 乱世当中,佛教避世道家下山,虽然也有武僧救秦王,对此不可一概而论,但是只要是能拯救人的心灵与灵魂的就是好的! 人们受够了苦难,不管是哪个民族的人,他们寻求的都是心灵的归宿!佛也好道也罢,我心归处即是吾乡!人的追求啊,只有那么一丝安宁! 梁川以前一直在想,是什么动力支持唐玄壯越过高山高原趟过大江大漠,不远万里走过那十万八千里不止的取经路,就为了弘法。 这些人不就是一个个唐僧似的人物,只是他们可能带着几分不相信,带着几分热闹而来! 梁川不也一样,他就是想看热闹来的!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往山上涌去,前几天才仅能容纳一人走过的小道,生生被踏成一条马车能通行的大道,连泥土都被踩瓷实了,可见人有多少!. 随着大部队终于到了山上,梁川原来的那块地! 上面这块小空地已经生生被挤成了一个广场,上面的人,一望全是人,少说也有近万人! 梁川的眼睛差点看直了! 「狄青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们马上开始讨论起来,狄青是谁? 广源的侬人认识狄青,其他地方来的,可不认识! 这人怎么还戴着一个铁面具? 梁川越过人群,终于挤到那尊佛像跟前! 原来平整的土地上,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竟然有一个佛头破土而出,佛目慈悲,悲悯众生!虽然还有半截鼻子在地下埋着,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梁川有一种触及到灵魂的震动! 那佛像四周的土地龟裂开来,就是破土而出的典型征兆!这佛像光露出地需的部分就有将近半尺的高度,目测在地下埋着的,可能还有七尺有余! 梁川两条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他也有一种科学不能解释的挫败感!而这种感觉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那种要顶礼的冲动! 佛像虽然低埋,那形象却有点高大,他突然能理解佛法无边。。 以佛像为中心方圆一丈的范围已经让人用木桩隔了起来,就怕有人进去污了圣迹。而佛像上面有人给他盖了一条红布。像前也铺 着一条红布,上面还有果品香供! 在这一丈的范围之外,还有人垒起了一个小石台子,上像竟然还烧着三根香,还有一尊小小的土地公的神像! 这。。看到这一幕梁川不由得真的触动了! 千百年来,有些东西不管时间岁月怎么变,就是一直是那个样。 竟然还有人知道要供奉厚土土地公! 肯定不是这些侬人摆出来的,八成是下面的这些客家人!在场的客家人也不少,他们知道这规矩!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供奉起这尊佛像! 这一刻梁川的思绪真的是叫心乱如麻! 连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川以前曾是一个无神论者,因为他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道理,他能明白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不会像这些普通人一样,被某些人愚弄!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他的认识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加上本身发生在他身上的亲身体验,他开始在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灵。。 侬人们把这个地方保护起来,还想着让梁川拿主意看要怎么办,可是梁川一句话也没有说,踉呛着步子,两眼无神地穿过这人山人海,木然地往山下走去! 可不止梁川一个人被这样的景象震惊到,所有人,在场至少这爱万人都被震惊到! 这近万人要是回去了,又能把这景象告诉几万人,这样的传播速度。。用不了多久,整个广源都会知道了! 祭拜佛像 梁川回到屋里,一个人望着天静静地坐了很久。 阿侬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端上饭菜后便向他问道:‘看到什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梁川便把看到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他自己也猜得到,那佛像如果是有人埋到土里的,除非是鲁智深来了,才能把它从土里给挖出来,否则完全不可能。 这么离奇的事情,连阿侬都不相信,而且他们侬人并没有信佛的习惯! 这才是最说不通的地方,哪里来的佛像。 ‘想不通就别想了,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东西讲不清楚。就是人从哪里来,死了去哪里这么基本的道理都没有人知道,咱们还去理会这佛像干嘛?’ 梁川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止不住一直在想。 这种事跟别人可能就是热闹,但是跟他可不小事,甚至其中还能发现他穿越的秘密! 这同样是一件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他一直以为在这里他能做别人做不到的许多事,就是因为他懂的知识常理比常人多。 现在这才发现还有许多他不能解释的事! 现在他才知道刘秀那时期发生的许多事,可能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力量在背后推动! 那让他来这个世界,目的是什么? 至今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啊,如果有个启示者,跟他讲几句,他也有个方向不是! 是不是把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回去的日子好像也不怎么好过,在这个世界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去哪去哪,回去自己就一文不值,还得乖乖地上班,否则连养家都成问题! 这又是让梁川纠结的地方,人生总不能事事如意,有得,就必定有失! 佛像的火热度还没有退下来,连侬智高也惊动了! 侬智高为此还特意搞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准备给这尊佛像盖一间庙宇! 整个广源最兴奋的就要数侬智高这个人! 古人常常说,有异相出现的时候,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异相多种多样,有些是天灾,那是亡国之兆,像这种祥瑞现世的,那就是大吉之兆! 这说明老天爷都在帮光复侬人的大业啊! 这一次的动静他搞得特大,让黄师宓看了一个黄道吉日,还要搞一个迎佛大典! 黄师宓不仅帮着挑日子,还前后策划,该用什么样样的仪式才最适合! 他也算读过几年书的人,从古籍中找到了以前祭拜黄帝与伏羲的大典流程,不过那些都是懂得套路的礼官操办的,放到侬人身上,可能怕办不好,他只好简化了许多,至少也要把这个仪式搞得动静大一点! 黄师宓这人也很会造势,日子定在了五天之后,活动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让人到处把消息放出去,不到一日的时间,整个广源都知道有热闹可以看! 他们不仅是要看那佛像现世,更要看这对侬智高有什么影响,这土司爷太能折腾,这一下可好,鸡血打得足足的,肯定还要什么说法! 山下的人还是一拨接一拨不停地往广源赶着,再往后来的,大部分就成了汉家人。 汉家人跟别的人不一样,他们对佛家有着迷的痴心,特别碰上眼下这样的乱世,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更要来求这显圣的佛,让佛祖保佑他们的日子好过一点! 他们还能把希望寄托于谁,无非就是天地官府,还有神灵。可是官府已经没办法了,大宋自己吃了败仗,南越人又虎视眈眈,邕州城一下子死了几十万人,邕水里尸塞江面,大宋到处都是太平光景,为何偏偏他们这里却兵祸横行!他们不求佛,已经对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 到了第五日,整个广南的人来了一大部,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侬人的大日子,因为连佛祖都庇佑着这个地方!整个广源挤得水泄不通,农夫不下地,猎人不进山,他们全就在等着这个热闹看! 侬智高从溶洞下山,此时的他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重新再扯起大旗,自立国号,可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已经向宋廷递了请表,要是此时反水,那不仅南越要打他,大宋也不会容了他! 这就非常不理智了! 此时的他早已换上盛装,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金丝玉带锦袍,还有一顶冠子,上面嵌着一枚宝石,梁川与阿侬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一身的行头,心里头暗自夸赞,这才是土司的派头啊,原来跟几个花子似的,住在山洞竹楼,原来还是自己格局小了,小看了他们! 他们这些家底竟是自己所不知的,现在有了黄金又有了一大帮的汉家人帮他们卖命,这光收粮收税,他们的实力就比原来强上不少,具体有多少家底,他真的还没有去算过。 这种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问得太细,让人感觉总不是太好! 与旁边的侬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侬人的衣衫褴褛,大部分人都是蓬头垢面,许多的孩子与老人甚至是一件破衫穿到老,大人还好,有条件给自己扯几尺新布,毕竟他们要出门,人前不好太过邋遢。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这位高高在上华贵雍容的土司爷从他们跟前走过,他们还要跪下来,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到地上! 侬智高带着梁川,身后跟着的山上带下来的狩猎队的人,黄师宓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此时他跟着享受这些一人之下的快感,这种感觉是真的非常美妙! 他知道,这一次跟着侬智高就是豪赌,如果赌赢了,将来他的权势可远不止于此! 他已经让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许多的红布,从山下一直铺到山上,又让侬人把围观的人群挡在这红布之外。 这一场阵仗就像秦皇汉武上泰山封禅一样,黄师宓就是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所有人知道,他侬智高这一次是有神灵庇佑,这一次是天命所归。 这五天里,侬智高据说都是戒荤食素,一点荤腥都没有碰,下山之前也是沐浴焚香,这才换上了他那一身行头。 在山脚下,黄师宓让人取来一个火盆,往里面放了一盆湿柴。湿柴一点就会冒出滚滚的浓烟,据说这是上祷苍天,让上天知道今天有下界人士要表达敬意!相当于是一个敲门拜访的意思! 一行人在老百姓的或跪或拜之下,庄重地往山上缓缓而去,梁川也没想到这场面会这么大,侬智高会这么重视! 如果他今天想当皇帝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会极动不已,他可能会做得比侬智高场面还要大! 古人不是迷信,而是痴信,他们认为有这样的祥瑞是天人感应,是上天对他们行为的认可!侬智高要干一番大事,在广源几乎没有人支持,他,现在来这么一出,等于给他打了一针强心针,而且是疗效极为霸道的那种,他现在不做事业,都有一种违抗天意的意味! 到了山上,老百姓还是那么多,不过场地已经让人给清了出来,佛像上面盖着一块红布,前面放着的案桌也铺了上了条红布,上面有猪牛羊三牲祭品,三根手指头粗的香燃起一股青烟。 黄师宓就像个报唱的司仪,一阵小跑跑到案台边上,高声喊道:‘土司已到,祭典开始!’ 周边的老百姓看到这样的场面,全部跪了下来,虽然没有强迫他们,但是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一起参加着这场盛大的祭典。 黄师宓为了今天竟然还写了一篇祭文,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摊开缓缓念道。 ‘土司临位,统御诸民,初并广源,罔不宾服,亲巡远黎,登兹圣山,本原事来,祈颂功德。治道运行,抵御凶暴,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建设长利!今有祥瑞,化及无穷!遵奉圣诏,永承重戒!’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墨水,四个字四个字念了半天,什么意思梁川没听懂,但是也猜得出来,这是说老天爷他对他们降下来瑞祥,今天要来搞一场祭典跟老天爷还愿! 在场的那些个侬人更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哪里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这么正式的场面,听黄师宓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念着,他们把头低得更加恭敬,就怕被冠上一个对神灵佛祖大不敬的帽子! 黄师宓念完,高声喊了一句,升雲祭天! 然后侬智高在那块案桌上又拿了三根香,对着上天先拜了三拜,接着转身站在案桌之前,对着佛像又拜了三拜!缓缓地将香插上香炉之上! 接着黄师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侬智高,让侬智高开始读上面的内容! ‘天佑广源!我广源多灾多难,有南越侵袭,死我百姓无数,幸得天可怜见,赐我真金在前,又赐我祥瑞在后,以慰我千万民心!’ 说完侬智高竟然把那块一百一十二两重的狗头真金搬了出来,放到案台上,然后又拜了三拜! 。顶点手机版网址: 祭拜佛像2 如果说佛像出世对这些人来说,还有一丝不敢置信,当侬智高把那一块一百一十二两重的狗头金摆到那案桌上,在阳光之下闪耀着醉人的光芒,所有人才知道,这一次的广源不一样了! 很早就传闻广源的人说他们这里挖出了金子,而且是一块,就有小半个脑袋那么大,甚至不用提炼纯度就极高,不仅是狗头金,还有大量的金砂!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笑话广源,因为侬氏父子是最能折腾的,有黄金他会藏着捂着,早就拿出来了! 况且这地界,有人住已经几百年了,真要有金子的话早让人给挖空了,还轮得到他们侬家父子? 许多人也了解广源,有这种好事,他们就不紧着过日子,许多人一度对黄金的事持怀疑态度! 不得亏了这帮侬人齐心,本来这口黄金他们要是分不到好处,也无所谓,他们该干嘛干嘛,但是心肯定不会使到一处。 直到侬人断粮的时候,梁川拿着山洞里挖出的金子去观州买粮,他们才知道,他是真心用大家的心血来为大家做事! 那他们就团结起来了,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底让外人知道,所有人共同团结起来,共同帮着梁川保守金矿这个秘密! 可惜啊,最后坏菜的还是侬统,现在既然世人知道了他们广源秘密,将来不久,南越人肯定也会来,他也就不再要藏着了,直接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千挑万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家底跟世人挑明,这样的效果真的是比他自己预料的好一万倍! ‘好大的黄金!’ ‘传说竟然是真的!’ ‘广源真的有黄金!’ 所有人都议论起了侬智高这一次的不同,甚至他们更关心黄金比佛像更甚! 侬智高看着众人艳羡的眼光,提高了几分自己的音量,对着所有人朗声高呼道:‘天佑广源!’ 老百姓们中间一半是侬人,一半是汉家人,汉家人里还有一大部分现在是给侬智高作佃农的当地人! 人都是有一种庇护的思想,谁都希望跟着一位好汉,这样才有前程! 没实力的人自己都保不住,还指望他们能干嘛? 老百姓也不知受到什么感染,马上也跟着振臂高呼:‘天佑广源!’ ‘天佑广源!’ ‘天佑广源!’ 梁川在一旁都看得不可思议,他对佛像的事感觉不可思议,对这样的感染力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老百姓可不好糊弄! 他们眼里揉不得砂子,他认的就一点,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活下去! 谁能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跟着谁! 广源是好地方吗,不见得,这里就是天涯海角了,再往南走,可就不再是皇土了!但是这里政策好啊,人家侬智高收他们他的粮比官府的还少,平时也不会来责打他们,想做点什么小营生那更是鼓励加鞭策,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佃主? 他们不拥护这样的主家,他们还拥护谁? 甚至在广源,此时侬智高在老百姓心中的威信,比侬人还要高,他们比侬人还要拥护他! 此刻,侬智高终于知道什么叫作大业可期! 有这么多老百姓的支持,他还怕这仗打不下去? 他抬起头对着四周的百姓侃侃高声道:‘我们广源本是桃源之所,天高皇帝远,不涉世事不慕虚荣,只恨那南越人残暴,屡屡叫我归顺南越!’ 侬智高又开始了他的演技。 读书人比别的人有一点优势,就是他们不要脸起来,可以比任何人都没有下限,朝堂上的大官有他们的舞台,地方上的小官也有他们的舞台。一个是唱给官家听,一个就是给老百姓看罢了! ‘我侬氏父子,累受皇恩,已有百年!如今正思国恩,已递上请表,不日我那为国捐躯的亡父,就会得到朝廷的封赏!’ ‘朝廷待我父子恩重如山,我侬氏岂有背弃朝官家之理!南越人见咱们侬人有皇天庇佑,降下祥瑞及金矿,竟然又派了使团过来,向我们索要黄金!’ 什么!在场的不是广源人就是邕州人,全是吃了南越人的苦头,被南越人搞得家破人亡!他们对南越人的仇恨已经是深入骨髓,让侬智高一煽,马上就像火药扔进了茅坑,群情激愤! ‘杀了他们!杀了这帮南越人!’ 侬智高大手一挥,怒斥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什么! 难道! 梁川马上就紧张起来,这小子该不会是要拿这些南越人的性命来祭这尊佛像吧! 当初他可是答应了这些南越人,只要他们肯把秘密说出来,就饶过他们的性命。 现在食言而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 要是每个人都这样做事,那他以后怎么做事情,这个招牌可不就砸了? 几个南越人被带到人群之前,看着这群情激愤,嘴里都喊着要杀了他们,他们吓尿了裤子,难道今天是他们的最后一天! ‘跪下!’ 南越人不敢不从,还是阮仲知道不拼不行,他在人群当中发现了梁川,却一时不敢相认,直到侬智高说了一句:‘今日我要拿你们来祭天,南越无道,我侬智高今日第三次起兵,替皇天伐暴!’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讨伐南越!天命所归!’ 侬智高听到天命所归这句话,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无比的舒爽! 黄师宓作为主持人大喝一声道:‘你们还不动手!’ 梁川果断挺身出来道:‘大人不可!’ 阮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扯住梁川道:‘狄大人救我们,我们还知道很多有用的情报,可以跟吴大人说,留我们有用!’ ‘是啊是啊,留我们有用!’ 梁川不管他说的,只是对侬智高道:‘佛家讲究行善慈悲,不得杀生!在下也说过了,要杀他们不必急在一时,任何时候都可以,况且今天是祭天祭佛大典,我佛慈悲,您要是在佛祖面前血祭,那不是逆了佛祖上苍的意思。。未免不吉!’ 侬智高一怔,本来想借着几个人性命,把这场仪式推向高潮,却差点忘了,佛前不杀生! 也是他们侬人不信佛,忘了这一回事,否则谁会搞这么荒唐的事! ‘好,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且放你们一回,你们若思皇劯,就把你们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将功补罪为时尚且不晚!’ ‘谢土司不杀之恩,谢土司不杀之恩!’ 这些人被带了下去,黄师宓看着自己的好事又被破坏,眼中急得要喷火,他也没想到这一个理由这么正当,如果真杀了他们,回头有个什么不顺利的,这口实让侬智高抓住,可就要麻烦! 老百姓的情绪已经被侬智高给点起来,侬智高趁着这个机时添油回醋道:‘为伐无道,如今奉大宋官家之命,承天之吉运,准备征召大军讨贼,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天命所归,为何不来投军,以报家仇,以捍家园!’ ‘土司大人,我们要投军,我们跟你了!’ ‘我们要杀南贼!’ 侬智高安抚下所有人的情绪!转身向着佛像磕了三个头,又烧了三炷香。 他额头顶着香道:‘我侬智高今承皇天大运,在此有佛祖见证!讨伐南贼非为报私仇,实是为了广南这千万生灵,我今将为佛祖在此立寺,若是某有命归来,届时必将为佛祖重塑金身!若有违背,万劫不复!’ 说完,侬智高上完香,亲自去揭下盖在佛像上的红布,然后又把命人马上动土,准备把埋在土里的那半截金身请出来! 这佛像这几日看着倒是没有怎么长高,大概是佛光显世,凡人来得太多,已经没什么机缘再看到。 不过侬人们还是很卖力,把佛像从土里请了出来。 这佛像是泥身木胎,上面的漆斑驳脱落,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历史的话,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是新的佛像,那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古佛现世,所有人把他们的头低得更低了! 佛像从土里请出来,侬智高又是三跪九叩,黄师宓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篇文章,又是念了半天,里面都是四字骈文,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八成也猜得出来,一是在拍老天爷的马屁,一就是在卖弄他自己的文采! 不过这小子也算有点本事,这山沟里面发现一尊佛像,就是土里面出土一点文物这样的事,被他搞得像泰山封禅的大典一样,那排场可不输人家秦皇汉武,关键是能收笼这场老百姓的人心,不要说老百姓了,连梁川都觉得,这侬智高可能要走运了,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异相。。 这时候的庆典已经接近尾声,侬智高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山,佛祖倒是被晾在一旁。 老百姓许多人也跟着下了山,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投军! 不得不说,有佛祖金光加持的侬智高身上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而这一层光环就是他招徕民兵的最好的名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事实真相 广源,现在整个广南就数广源最是火热! 出了一个佛像的事大家也就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就算了,可是说到广源的黄金,那可是所有人都在感慨。 这侬氏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那一锄子刨不出三两土的穷酸地方,竟然还有金子,改天他们也到山里面去挖一挖,能刨出二两铜也是极好的! 梁川经过佛像这一件事,都觉得侬智高这小子能上正史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这小子看着水平不怎么高,演技也差,可是那是自己开了挂,先看过剧本才能觉得他的演技差。 对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玄德公在他面前都要逊色! 他能忍,所谓屡败屡战,一次失败一次教训,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一次比一次要高,这份坚忍是真的非常了得! 而且他很会利用时机与形式,就这么一次异象,让他用到了极致,现在无数人往广源涌来,就是要投靠于他! 宗教的力量可是非常可怕的。 明朝有个白莲教,还有个摩尼教,连????????????????老朱一开始都借了他们的力量,这才发展出无数的信众。 大清朝初期同样的被一个白莲教的分支搞得差点断了国运。皇帝在皇宫里更被天理教的教徒差点送走,那一根箭头,至今还在故宫的门匾上挂着呢! 大清国后最后的一丝气运,又是让太平天国给生生掐断,可以说,王朝的气数跟这些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是亡不了一个国,也能让他们半残,这是何等的力量! 侬人不信佛,可是他竟然可以突破民族的隔阂,让一个宗教在自己的地盘开枝散叶,这是何等的魄力!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极尽所能,这么小的一个局,愣是让他破了局,直接与南越一个国家为敌,这。。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他比起叶凡,可是又整整上了一个档次! 是一个人物啊! 梁川还没顾得上理会他,侬二也从高原上回来了! 回来的侬二,带回来了无数的皮货与皮筋。这东西原来他正眼都不会看一眼,因为对他来说价值不高,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东西只要分发下去,给自己手下的这些猎户,他们就可以变成上好的装备。 对侬人来说,打猎是他们擅长的,处理皮货也是他们的长处! 梁川没办法去弄铁甲,估计也没有哪一家敢卖给他。顺风镖局就不想了,万一给他们造成困难,将来自己要粮要武器,怕还会把路子给断了! 顺风镖局这条路是自己偶然之间走出来的,更有几分意外,所以梁川也不敢多动用,一来是余海自己想赚点私钱,二来自己确是用得上,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把皮货分发下去,接着是侬人里面的亲信,但凡是拥护支持梁川的人,全部发,而且不收一分钱! 若是以前,皮货放在广源也不值几个钱,皮货商甚至都不来收购,也就前两年安平州的人来收过一批,后来也少了许多! 现在是特殊时期,有皮货就可以做成护具,广源头上的战争阴霾越发地浓厚,侬人们没有那些护佛而来的人疯狂,他们已经打了好些年了,早就把一颗心打凉了,他们格外的冷静,还不至于被侬智高一席话给带歪。 他们也知道,眼下要紧的事就是如何让自己活下来! 护具武器还有粮食,有这些东西能备得越多就越好! 梁川叹了一口气,现在真的是万事已经俱备,粮食钱帛,甚????????????????至是兵源都有了,难道真的要开战了吗? 据说现在侬智高让黄师宓统盘征兵的事,侬人本身就全民皆兵,只是建制没有罢了!现在据说已经募得了四千汉家人,编为新军,而且人数还在不停地增加当中! 侬二一回来,梁川马上又让他派了出去,路线还是一样,继续上高原。 这一趟可是对自己十分重要,梁川手头没有兵,只有这些侬人亲信,如果真的打起来,大部分的主力还要让侬智高抽调走,他能用的人只有少数一部分! 现在他可顾不上能调用多少人,就算是一个人,他也要用到极致,让这些人武装到牙齿,有好的武器,更要有好的皮具! 大家得到皮货与皮筋,制作皮甲与弓箭的工作家家户户都在开展! 说起来,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怕死! 为了保护土地,他们会拼命,因此说他们不怕死,但是为了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他们又害怕就这么白白死去,那不是太蠢了? 吴用从山上下来,对着梁川一通抱怨。 现在侬智高把山上金矿的秘密揭开了,许多外来的人不来投军,就是带着一把锄子,直接就要来广源的山林子里,想赚一笔! 这山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保护黄金是一回事,为了大家的家全更重要! 梁川可是让狩猎队的人明的暗的设了好些个哨岗!就这几天的功夫,就发生了好几起冲突,侬人们有梁川的命令,可不含糊,撞见这样的人,拉弓就射!杀了几只鸡,这些外来猴,自然就不敢来侬人的地盘撒野了! 吴用烦的就是这些人,他们眼见不能上山去挖矿,又让侬人给摆了一道,就告到吴用这里。 吴用那个气啊,他们本身就是外来户,在人家的地盘不知道谨小慎微,要还要刨人家的后院找宝贝,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是什么,还好意思来告状,梁川没弄死他们算是仁慈啦! 这可是金矿!也就在广源这个地方属于三不管,要是放在中原,那里朝廷马上就会介入,不管你是谁,只要敢来挥一锄,就准备把牢 底坐穿吧! 也是奇怪,那一日大典的时候吴用竟然没有过来看热闹,那天南越人全部被带了下来,他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倒是吴用竟然还感谢梁川,那天梁川把他们从侬智高的祭天大典中救下来,回来他们更相信梁川的话,又抖了不少的黑料,现在一本英雄传就搞得差不多了,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印刷商,几乎就可以出版了。 这本书从皇室到地方官员,因为人数的限制,吴用还另外加开了副本,把那些地方小官加进去,不过这书现在他也不敢随意拿出来,按梁川的话说,这是机密,还是最高的机密那种! 这种猛料必须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山里面也基本没有什么事,倒是山下的事情多了无数。 黄师宓按侬智高的要求,开始要对新招募的士兵进行编制,甚至要开始进行操练! 这可为难了黄师宓。 他以为他是来做郭奉孝的,可是现在却要让他来做荀文若的工作,他如何能胜任。 无????????????????奈的他只能去书里面找答案。 也是这小子是个人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古代的兵书,按照书上说的编练军队的方法,对新招的汉家人进行编伍,操练。 还别说,竟然有那么一丝气象! 这小子为了加强自己对这帮人管理,力排众议,不让侬人来管军队,而是让汉家人自己管自己人,没想到这一招,更加得到了汉人的拥护! 侬智高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制止,他可没有必要,眼下的情形虽然是没预料到的,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能把傥犹州、七源州以及安德州等周边几个州的侬人吸引过来,利用这股力量来为自己服务,也就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没想到,最信佛的,竟然还是那些客家人!他们不仅来投军,还把自己仅有的家当全部捐给了广源! 据黄师宓说,为了给那佛像金身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这些人竟然捐出了数千贯的钱帛! 这个数字完全震惊了侬智高对于那佛像的认知! 早知道就再推一把力,把这事再推一把,从中再赚一点钱,那样的话,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不过目前也够了,他用目前有的黄金与汉家人投到名下,得到的钱,已经可以从宋朝某些渠道得到许多的物资。 他知道梁川在买许多的皮货与武器,他自己也在买! 他虽然更想从大宋官方的路子得到这些东西,但是他没有办法,大宋的速度一直很慢!那请表已经送上去快一个月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回来,难道大宋朝也在看他的态度? 他不指望侬人,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侬人对梁川的信任超过了他,所以他更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汉家人身上! 自己手头上有宗教可以掌控这些汉家人,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边的侬人。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他与黄师宓商量过,要赢得这些侬人,眼下不急在一时,只能依靠将来的手段! 吴用与梁川说了这件事,梁川对侬智高的作法却是表示相当的不解。 「这是一个天大的隐患啊!」 事实真相2 「但凡想做大事,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刀把子上才能出政权!」 吴用听他一听,眼前一亮,高举大拇指盛赞道:「好一句刀把子上才能出政权,头领好一句真知灼见!」 「你用不着拍我马屁,我跟你说吧,这句话是我们老家一位非常厉害的伟人讲的!」 这句话的原句叫,枪杆子里出政权! 梁川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枪,因为两个年枪不是一个意思!所以他把枪换成了刀!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一点就透! 吴用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头领不必过谦,与头领相识这些时日,我在头领这里学到无数知识,多是以往书上所不得,我一问,头领又要自谦假名他人,难道头领就这么不想出名!」 梁川脸上写满了无奈:「出名有什么用,我能想到只有嫉恨,只有背后下黑手,更有一点好处,累赘啊!」 这话一出,吴用对梁川又是敬佩三分! 「这就跟那个道????????????????理应该差不多,你应该是听过的,广积粮,缓称王,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出名太盛有什么好处?」 「正是!没想到头领也看过汉书?」 吴用看向梁川的眼神只有崇拜更无二意! 「看个屁,我这文化跟你们差得多了,字我是认得,读起来就差得远了!」 梁川可没有自谦,他们文言文翻译不是他们的断字习惯,以前的水平也不高,要熟读汉书,起码得有研究生以上的水平,还得是汉语言文学的专业,他还差得远着呢,这就是江湖文学的水平! 才高而不自矜,这风范吴用更是得用瞻仰来形容! 「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年,咱们难道与汉家人的感情就好了吗?」 「不好,形同水火,还不是为了脚下的地,中原的人越来越多,战乱也多,无数的人往南迁,他们占了侬人的地,抢了侬人的生意,不可能好!」 「那为什么现在汉家人比侬人还要积极,他们要来投军,侬智高这振臂一呼,所有人就答应了,佛祖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吴用脸上顿时显示出了不屑道:「区区障眼法瞒得了外面那些人,可瞒不了我,与头领的大略比起来,这种难登大雅之堂!」 梁川马上回味过来,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他一直不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个什么原理,难道理吴用知道? 吴用看梁川那一脸真诚不像是假作不懂的,也小心试探道:「难道您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门,我还一直以为您知道,只是配合着侬智高在那里做戏给天下人看!」 果然真的不对劲,他就说嘛,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活佛降世! 「这招术是源自于唐高宗时期的白铁余佛像骗术!」 白铁余,梁川压根没有听过号人物! 「这人很有名吗?」 「哪时有名,这就是个江湖骗子,录于唐代一本异闻录里,算是之类的书吧,我也是偶然间看过的!」 梁川一 听来了兴致道:「这是怎么回事!」 「相传唐高宗那时延州的这个白铁余,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混子,到处跟人家讲他在某座山下看到了佛光,村民们自然是不听他的话,然后他就带着人去山上把佛像给挖了出来,以此来骗取村民的钱财!」 梁川一听细细回味了一下,好像事情发生之前,广源到处就在传闻有佛像,他的寒毛都竖起来,前后一串联,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我就说嘛,什么佛光,到处都有人在传,就是没有人看过,我还以为是我自己跟佛祖无缘,没想到 不是我无缘,是有人有心安排的!」 吴用微微一笑,梁川动作却停在空中,又话道:「不对,这事不对劲!」 「那佛像我自己亲眼上山去看过,如果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倒是可以做假,但是那佛像明明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头领您有大智慧,却不曾走过江湖,因此对种江湖骗术不怎么了解,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多少有点了解!」 吴????????????????用起身道:「咱们到山上去看看,你便知道!」 梁川为了一探究竟,没有迟疑马上跟着吴用上山。 这天山上的人还是多得不可胜计,两人到了山上,有几个汉家人已经在山上打地基,准备为佛像盖一座寺庙! 两人没有去看那佛像,吴用把梁川带到了那口出土佛像的洞边上! 「秘密就在这洞里!」 梁川马上叫来两个工匠,让他们把地下这个洞挖开! 难道下面有机关簧机之类的设计,或是有暗道,有人在下面托举? 可是工匠们挖了几锹,也没有见到地洞的痕迹,但是梁川也算看出来了,下面的土全部是浮土,明显就是原先有人动过的痕迹! 工匠不明就里,只以为梁川认为这下面埋有什么宝贝,便好言劝道:「狄大人你不知道,这下面我们早挖了一遍,下面只有一堆烂豆芽,什么也没有!」 烂豆芽? 「下面没有洞吗?怎么可能!」梁川跳下土坑自己踩了两脚,愕然地对着吴用道:「不对啊,没有没洞!」 吴用对着梁川道:「为什么要有洞,你们把下同的豆芽挖出来!」 「头领,这关键就在于这豆芽!」 吴用指着那豆芽对着梁川道! 梁川还是没明白,吴用笑道:「头领只要在佛像下埋下一大堆的豆子,连续往里面放一点水,不出三日,这豆芽发出来,佛像可不一天比一天冒得尖!」 梁川看着这一地的烂地芽,直接就傻眼了:「还有这样的操作,这豆芽过去埋得这么深,怎么得放水?」 「这就更容易了,砍根竹子过来,把中间的竹节都去掉,埋进土里,可不就能放水了!有点通风,豆芽还能发得更快!」 说到这里,梁川就完全明白了,植物破土的力量可是非常可怕的,不要说一尊佛像,就是一块巨石,都能让他们给撑破开来! 「那据说当时还有梅花鹿出现,这又怎么解释 ?」 吴用笑了:「这还要怎么解释,抓一头花鹿把人骗上山看看,现在他们得到的捐银有多少,够买无数的花鹿了吧!」 梁川坐在那佛前,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当初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可抗力出现,跟他身上发生的穿越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设计的小把戏! 看来这世上啊,没有那么多玄幻故事,为此自己还好几天吃不下饭! 他倒是多看了吴用几眼,自已能收下他,竟是最大的收获,可不输于侬大侬二! 他们这两兄弟也是有点水平,就是见识差了一点,那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打小就缺衣少食,字都没办法认识,有一点自己的论断都是靠自己一点点拼出来,可不比人家苦读出来,能知道得更多! 他与梁川倒是有几分相似,会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只是两人有区别,他看的是古书,梁川则是多少人总结出来的教材。。 【鉴于大环境如此, 「好手段啊,八成又是那侬小子想出来的!」 「也????? ???????????只能是他了,头领你不也正在发愁这兵源从哪里来,我看侬人更无一人想与南人打仗,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不管是谁想出来的了,他侬智高在祭礼大典上讲的那一番话,怕是不久就会传到南越人耳朵里,这打仗怕是不久了,咱们眼下准备得如何!」 吴用看了一眼梁川道:「头领想打还是不想?」 「不想!」 「不想就容易了,到时候咱们只要败上几回,那侬智高也不敢用咱们!想能胜仗不容易,想打败仗,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梁川沉默不语。 这战场上的事可不是嘴上说的这么容易,想想不久前在横山寨发生的事,什么都有可能,叶凡也是不想打仗,不了一样被卷到那祸事当中。 侬智高佛祖都敢利用,侬人他利用起来还会心软吗? 「不过嘛,眼下要紧的事,咱们也要把人练起来了,我带来的这些汉家人,由我去做工作,他们自然对头领无二心,侬人那边嘛。。」 吴用又补了一句道:「昨天你不知道,侬大先生那里传回来消息,南越人的兵已经发出来了!」 梁川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对头会来,可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来的有多少人,从哪里发兵,带军之将是谁?」 「侬大先生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不过想必也是在路上,这一两日应该就会收到了,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什么?」 「咱们快跑啊,还能干嘛!」 吴用一把拉住了梁川道:「我后来分析了一下去年南越与大宋的邕州之战,发现了一些东西,头领不知道想不想听!」 「快说!」 「其实南越人也并不可怕!他们有很多致命的弱点,邕州破城,还是有人把城门打开了,如果他们再撑几个月,南越人也没有办法!」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用防守的方法?可是咱们没有城池,如何能与南越人打得起消耗战?」 事实真相3 ‘咱们与南越打消耗战自然是毫无胜算,除非有大宋在咱们背后做后盾! ’‘不现实,大宋朝连他们自己的城池都不顶,会来帮咱们?’吴用一抛出这个观点的时候,马上就被梁川否决了! 对于大宋的人来说,他们只会打有好处的仗,要么就是会影响到他们的皇位,否则想都不要想! 当官的有几个是真的以民为本的,他们考虑的无非是升官发财,当兵的就更直接了,他们是拿朝廷的工资的,哪里有好处能赚得出来好处,他们就去哪里,没有二话! ‘咱们要主动出击,不可以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吴用轻轻地说了一个方案,然后镇静地看着梁川的反应。 ‘这!’梁川一听,这个想法倒是极为大胆!这倒不失为一个出其不意的好办法! ‘说说你的想法!’吴用这样说,必定是有了他自己的考虑与谋划,倒不如听他的说一说,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头领手上这些人大部分是侬人,但是数量不多,就算全部留在广源做防御之用,也是微不足道,不如把他们物尽其用,让他发挥他们的特长! ’‘可是他们的战力你也看到了,他们虽然都不怕死,现在却比任何人都要厌战,派他们上战场,那不是。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咱们要让他们尝到甜头!’‘哪里来的甜头! ’‘南越人为什么一直来犯境,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遇见大宋的主力,一路过来对手全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当官的除了邕州知州苏大人有抵抗之外,其他人要么卷财跑路,要么就是祸水东引,甚至是给贼人交钱行贿以求南越人能够绕道,直接去打别的州县! ’邕州的惨状梁川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听无数人说过那个样子。邕州是让南越人破坏得最惨的城市,下面的地方也不比他们差。 跑得快的老百姓提前就走了,留下来的,全部被南越人杀了,女人与年轻人他们甚至会带走,带到南方去充作劳役。 但凡他们所过的地方,没有寸土完整!‘为什么南越人这么疯狂,他们就算过路过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庄,刮地三尺能得到无数的金银,最穷的百姓家都能剔出几两银,几尺布,还有鸡鸭羊牛无算! ’‘汉人的村子更在这之上,粮食少说也有几百斤,够一家人吃上一年,只要抢上三五个村子,小半支部队就能用度上三五个月,整个大军能在邕州城下撑上半年,还不是其为他们周边的县村全部让他破坏完了,更远的他们不想分去打,所以才撤的军! ’‘掳走的苦役可以帮他们运粮刮来的物资,女人更能充作发泄之用,有这样的好处,哪里会没有动力! ’‘我也从阮仲那帮人嘴里知道了,南越人虽多,但是国内并不是铁板一块,南北矛盾极多,就算是地方上也是各自为政! ’‘你意思是?’‘南越的国体与西汉初年各诸国的有几分相似,却被国中抽走所有的兵力,怕的是地方拥兵自重,又要将所有的军力派出伐宋,怕国内有人趁这个时机作乱! ’‘他们不怕大宋派兵去攻打他们南越吗?’‘这就是咱们的底气所在! ’吴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幅地图,摊开放在桌上,神色激动地道:‘头领看看这幅地图! ’梁川一看,竟然是广南到南越李朝的地图!上面有标注山川河流,还有各个村落城池的所在,只是有些粗糙,比起自己印象的地图差了许多! 梁川看到这张地图,心马上火热了起来,急问道:‘这图是哪里来!’‘不瞒头领,那位地师曹不休是个人才,放在金矿里面挖金子,有些浪费了! ’梁川细细看了这地图,竟然会用等高比例,采用不财的颜色来注释各种地形,实在是了不起! 这张图就是方位地形差了一点,不然已经可以用来行军之用!‘曹不休画的? ’‘是的,您没让我审他,但是我一直在想他的来历,便带着侬幺拷打了他几回,这便是从他身上挖出来的宝贝! ’吴用看着这地图也是连连称赞:‘我问他这图是何人所绘,他所是当年在清源,那里有高人还知道更大版幅的中原地形图,这广南只是一小图,更是结合他这些年在南越与广南的亲身堪与才画出来的! 我拿着这图去问过阮仲他们,果然与实际的地形不假!’‘这个图先给我,我还能再修改一下! ’吴用以为梁川是开玩笑的,他接过自己递过的图笔,又拿来几张纸,竟然开始自已画了起来,那版图竟然画到了南越以西,把天竺等地也画了出来! ‘让阮仲他们把大小城镇再继续补充出来,最小都要到县,知道下南的大村更好,全部标上去,这地图对咱们有大用! ’‘是了!纵观这近五百年的历史,就算是唐朝最强之时伐地南诏,也没有打过南越,这里的土地对中原的历代君王来说,并无甚大用,我料定,南越就算是这样侵袭大宋,他们也不会南下,所以南越人敢把国内的兵力就全抽出来,用来伐宋! ’‘你说的没错,再过几百年,他们也不会打南越。。’梁川一声叹息,南越这帮人平了又叛,地方又远,管理不便,从他们身上得到的远比付出要少得多,而且往往是今天平定明天就乱,一点廉耻也没有,所有朝代都对他们失去了信心。 这个鬼地方只要他们不来捣乱,中原王朝没有一个会想去打他们的主意! ‘更重要的!’梁川听了半天,这小子竟然还没有讲到重点!‘头领咱们这一场仗,如果只是咱们广源与南越打,那不必打了,肯定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把大宋这头老虎拉下来,咱们才有胜算! ’‘大宋国内现在有情况,所以原来才会让南越人打下邕州而坐视不理,现在他们国内的情况几乎要稳定了,赵官家肯定不会坐视南方大乱,一是名声不好听,二是要为自己赚官声得民意,他们肯定要派兵下来,咱们只算是打了头阵,名号还要是打着宋人的去,让南越人去恨宋人,而不是恨侬人! ’‘要是他们只奔着咱们侬人来,那这仗就苦了!’梁川越听越喜,果然是这样! 不得否认,吴用的方略对他们来说,是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当中最好的! ‘我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你说,我按你的安排来!’吴用沉吟了一下,道:‘去跟侬智高要人,侬人不想听侬智高的话,战斗的欲望也不高,他一听头领跟他要人,他会更高兴! ’‘那我要把这些个安排全部跟他说吗?’‘自然要说!’‘头领不仅要人,还要把出兵南越的打算全部讲出来,这样才能取得侬智高的支持! ’‘我知道了!’‘你把我的地图再补一下,可以的话,再让曹不休画上两份,我要随身带着! ’梁川很想问出那个会画地图的人是谁,想想还是算了,八成还是那个孙厚朴,只有这个穿越者,才有这个本事! 吴用得了梁川的安排,马上着手去实施。他没有马上去找侬智高,而是去找阿侬,现在要他带着阿月找个安全的地方,去藏起来。 身边所有人他都有用处,而且还有不够用的迹象,只能让阿侬来做这些个事。 其他人梁川也信不过。阿侬与阿月又在灶房里忙活着,两个人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做饭的路上准备材料。 梁川一看阿月也在,马上又想了一个由头把阿月支开。‘你麻子爷爷逮住了两头竹鼠,正在下山的路上,你不去外面迎一迎,只怕到家就没你的份了! ’什么!‘谁敢!’阿月大叫一声,马上奔了出去,用吃的这一招来唬她简直是百试百灵。 阿侬啐了梁川一口,心里骂道,这个坏人又要来折磨自己了!果不其然,梁川一看阿月走了,马上把门闩插上,一把抱起阿侬,把她放到干草垛上,身子压了上去!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跟丢了魂似的!轻点轻点!’‘还不是我那个便宜儿子,都是让他给骗了,弄得我几天吃不下饭! ’‘你要死!’阿侬虽然‘身受重创’,但是还是伸手在梁川有力的手臂上掐了一把:‘你以后少这样说,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给他死鬼老爹戴了多少顶绿帽了,又帮他把他娘照顾得这么好,他叫我一声爹不过分吧! ’他娘的,侬智高那厮设计了一出假佛出世的骗局,把自己都给骗进去了,害得自己差点对这个世界有了阴影,子债母偿,天经地义! 灶房里干柴烈火,草垛子上同样干柴烈火!一阵挥汗如雨之后,梁川才缓缓地对着阿侬道:‘咱们要打仗了你知道吗? ’‘嗯!’阿侬回过神来道:‘难道智高那孩子也要让你上战场?’阿侬的眼神有一丝慌乱,梁川我见犹怜地说道:‘我哪里有逃避的理由,除非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阿侬的眼神又退却了,梁川安慰道:‘我也不会逼你,这是迟早的事,咱们要在一起,我就得为侬人流血流泪,逃不的! ’阿侬一个翻身把梁川压在身上道:“你不是又要找我。。”‘你猜到了! ’梁川手放在阿侬背上摩梭着,温柔地道:‘你带着妇联的人往山里面去避难吧,淘金的人也先撤回来,没有几天太平日子了,再淘出没用,你带她们先去田州躲起来! ’‘你是要让我照顾好阿月是吗?’‘你们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只有你们没事,我们才能安心在前方打仗,知道吗! ’ 广源起兵 山洞之中,火光闪烁。 侬智高看着梁川,脸上写满了不信。 这小子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当先锋? 平时自己跟他说要与南越人开战,他总是一副万死坚辞的表情,这一次怎么会这么痛快,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过,梁川说得也很诚恳,要逃的话他早就跑了,何必这么费周章! 这倒也是,不过要把三千多名侬人分给梁川,他还是有些肉疼。 倒是黄师宓劝他大度。 这帮侬人跟侬智高也不是一条心,留下来也没有用处,万一在战场上带头逃跑,那不是更对军心不利! 现在的侬智高想与南越人正面决战,最怕的也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侬人是他身边的人,又不能动手去杀他们,如果这样的话,他自己在广源就先失掉了民心! 梁川提出这个方案,抛开不信任的因素,其他的都非常符合侬智高的要求! 现在只要能打败南越人一雪前耻,他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抛弃! 「不过,你这样一个人带兵在外,要是土司这里要你侧应的时候,如何联系你?」 「我会让吴用派人每日与土司爷或是军师????????????????您取得联系,需要我们的话,我们自然会按土司爷的要求办!」 黄师宓眼中闪过杀意,心下大喜,对着梁川道:「好,土司爷这样最好!狄青既然肯带兵深入,不惧虎穴,某正要找一支偏师行此险招,不料不助广源也!」 梁川心里在想,哼,你们这帮混蛋到时候要我们去填尸坑,难道我们也去?这仗一开打,就是各自为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也就行了! 从山洞出来,梁川马上去找到老麻等人,让他们把所有的侬人集合到一处。 老麻子一听说不用受命于侬智高,高兴得所有人还没打仗就在原地开始庆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胜仗! 可是一听说他们要杀入南越腹地,作侬人的先锋,所有马上又跟霜打的茄似的,没有了气势! 还是老麻子与鼻毛跟他们说道了一句,跟着梁川可能还有转机,要是跟着侬智高,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他们这一世是逃不过这当炮灰的命了,还不跟梁川玩一把。 梁川什么人,打起来可是跑在他们前面,绝不会让他们去送死,跟这样的人,他们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于是,广源州出现了奇葩的一幕,侬人当中只要身体还能拉弓引箭的,全部跟着梁川,身上备好梁川给他们发放的皮甲,每个后背背着一个篓子,里面只有数根箭。 女人则给他们备好了一个月的干粮,这是州里面发放的所有粮食,家家户户已经不备粮,大战一开,粮食还放在家里的话,就是给南越人留的! 女人们自己留了一半,带着老人与小孩往北面的田州而去,她们大部分都是妇联的人,野外生存能力不错,藏到田州去,所有人也能放心。 至于州里面的汉家人,他们倒是拿出一股誓死捍卫家园的勇气,决心要与南越人决一死战! 这里有他们新起的屋子,还有他们费尽心力耕种出来的田地,还有他们的信仰所在,他们现在已经募集到了七千多人,全部都是身体强健的壮年人,武器与装备也与侬人差不多,只是装了一身皮甲,但是这支部队已经比原来的侬人要强上许多,光气势上,他们就有一战之力! 刺激他们最深的,就是侬智高发了一番话,要是能活下来,杀一人就有免去一年的粮税,越多越好! 这种话对侬人来说不值一文,他们横 竖都是侬智高的私产,杀不杀敌都是一样,但是他们汉人不一样, 这样的诱惑太大,要是能多杀几个人,他们就能在广源站稳脚跟了! 好像是在一夜之间,侬烈就带着余海又回到了广源,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还真的把梁川一直垂涎的三弓床弩给带了回来! 余海一来广源就看到了与上次来时不同的气氛,他特意把梁川拉到一旁,对着梁川说道:「狄兄弟你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有些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你们买这么多的箭头,是要和南越人开战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这个容易猜,我是要跟你说,据可靠消息,南越人又发兵了,可能不日就会打到宋境,我们镖局送完你这一镖,已经准备撤出广南了!」 梁川心中一凛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是自己推测的,还是镖局有人跟你说的?」 余海嗯了一声,左右无人就道:「这个我能猜得出来,当初我们为了在广南立足,费了许多的力气才打通这条镖路,现在要退出,就是因为可能要打仗,我们能对付山贼强盗,可是没办法对付一个朝廷,南越不是我们的对手,更不希望与南越为敌。」 「我????????????????知道,还有其他的路子吧!」 梁川看着余海,这个兄弟还算是才直白的人,不会跟他打马虎眼。 「有,什么都瞒不了你。」 余海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竟然还叹了一口气道:「我与你两次交易的事,有些人开始关注了!」 梁川马上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弩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市面上,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出去,我们镖头有跟我点过这件事!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大宋方面好像不希望你南越再挑事,所以许多听说了你跟大宋的人买粮买箭头,他们已经开始注意起来了!」 梁川这一次是真的怒了,破口大骂道:「狗官,大宋朝果然任何时期都不缺小人!他们知道邕州城破城之时的惨状吗?几十万的老百姓惨死在南越人之下,加上广南,无数百姓流离。。」 梁川越说越气,可是跟余海说这些话又没用,只能收起自己的脾气道:「南越人他娘的都打大宋的屁股给捅了,他们还能跟没事人一样!他们想做缩头乌龟,我不想!」 余海连连安抚梁川道:「兄弟什么样个脾气我晓得,兄弟是个英雄,不比那些读书的娘娘腔,不过老哥哥就是怕你吃亏,这才跟你讲这些话,你自己要小心一点,这些当官的心计歹毒,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镖头就是知道一些内幕,不肯让我再过你这趟浑水,也让我跟你挑明,你是个人物,不过出头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你要懂!」 梁川拍拍余海的肩膀道:「你这镖头也是好人,只可惜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他一下,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看我这背后这么多的侬人,我们是无路可投啊!」 余海人的把一箱一箱的箭头搬下来,足有三万多枚箭头,要是分头每个人头上,都能再分十几支箭,这样一来,侬人的装备便不再是问题,他们这么些年也曾没有过这么齐整的配置! 「我要是早几年,也跟着兄弟来闯一闯,男人就是要这样,或许能拼出点功名,但是现在不行了,年纪大了,镖头他们待我也不簿,我断不能弃他不顾!」 「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趟生死难料,我不希望兄弟跟我去犯险!」 余海一走,梁川马上在自己的 屋前把所有人都动员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雾,好不容易才过上几日安生日子,眼瞅着又要把脑袋别到裤腰上,谁能高兴得起来! 余海送来的那一架三弓床弩摆在众人前面,这弩并没有组装起来,只是一堆的零件,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工匠忙一会功夫,就能组装起来,成为一件大杀器。 要不是这样的话,余海也没有胆子把弩卖到他广源来!路上早让人给告了,死十次都过分。 至于那些箭头,每人十支箭头,已经发了下去,箭身要制作就比较容易了,山上取材容易,就是那尾上的翎毛不好办! 不远处传来汉人们操练的声音,侬人们看着这些汉家人,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为这么的疯狂。 这几日他们操练得非常勤,侬人都在暗地里骂他们有病。 战争多么残酷,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唉,不多久,他们也要跟着去上战场,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梁川对着阿侬道:「你们带着人先走吧!」 阿侬自从梁川交待他完了以后,就知道自己也是重责在身。 第二次土司失败????????????????之后,她就是负责起收笼残兵善后的工作,要是没有她重新聚起一批人,广源的元气也没法恢复得那么快! 「你要多保重!我们先走了,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 「放心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侬大回来,他一来我们就马上出发,田州是侬家兄弟的老家,有什么情况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去通知你,放心吧!」 男人们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有一种永别的感觉! 「大家收拾一下,跟我走吧,呆在这个地方,你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这是带你们去发大财去!」 讲到发财,所有人的眼睛终于有一丝神彩! 「我这里先跟大家约法三章,咱们现在出去抢到的东西,全部是公家的,任何人不得私藏,等每一场仗打完自然会分钱,怎么分我与军师还有几位老人会一起商议!」 梁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人声音就开始大了起来,梁川没有阻止他们,又继续说道。 「咱们不比汉家人,人家是有饷拿的,咱们命都是土司的,出生入死那是应有之义,不过我梁川今天把话放在你们这里,我不会带着你们去死,我不仅不会带着你们去死,我还要带你们去发财!」 话说到这里,眼前的侬人那呆滞的目光已经变了,变成了绿光,有些人甚至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梁川的风格他们知道,野菜都能薅下来下锅里当饭吃,绝不会干那种送命的赔本买卖!跟着这样的鬼灵精,才不会吃亏! 「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但是咱们这一趟不是拉壮丁,你们谁要不想跟我去出生入死的,马上站出来,咱们不为难,你们跟阿侬去就行,保护好咱们的妻女姐妹,也是功德一件,我狄青在这里同样谢过诸位!」 众人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有一人站出来。 他们哪有脸去跟在妇联那帮人屁股后面! 侬人可以穷,绝不能怕死! 梁川没有马上要他们的答案,而是给他们一个选择:「你们不必说话,只要留下来站着不动就行,我就懂你们的意思,跟我走的就是我狄青的兄弟,愿诸位!」 梁川胸腔里憋了一股气,对着所有人说道:「愿诸位来日以富贵相见!出发!」 偌大的空地上,竟一个人也没有,全部跟着梁川往西南而去!场面悲壮而豪迈! 高平镇雄 南越,高平。 广南自西南出国门,不过这路却是有好几条,往凭祥而西南,那是自古以来的官道,凭祥峒自一千年后还有西南第一雄关的美称在。 此路平阔高头大马走得,车驾行與更能走,不过此时正是乱世,行道上空无一人,连原来在两国关隘上做着小生意的商贾也没了,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早闻见了战争的血腥味,逃得比猴子还快。 南越的兵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师王者之师,他们就是典型的一群强盗。 在他们眼中,南越地方上的这些百姓跟他们后院子里的菜差不了多少,割起来比宋朝人还狠。宋朝人会反抗,还会涉及到两国的邦交,到南越人这里就不一样了,他们哪里敢反抗,一反抗就是流民反贼,勾结宋人的罪人,杀了还能请功! 宋人自己的家,丢了便无家可归,为了生计他们别无他法只能苦苦守着自己的土地。南越人在这场战争却显得比宋人还要可怕,自南越升龙城往凭祥入宋的????????????????大路两旁,早就是十室九空,全部去山中避祸。 所有人都知道,这哪里是打仗,就是带兵出来抢劫民财而已! 梁川带着老麻子侬烈侬幺还有吴用等人,直接从广源出兵,他们同样不走凭祥方向,一是要带兵穿州过县。 在大宋朝带着兵马离开自己的属地,那就等同于造反,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合规定,对于梁川来,更重要的是,这条路没用! 他们这一支队伍就像当年的霍去病北征,不是主力,要起牵制作用! 他更不能带着这帮难兄难弟去跟南越人拼命,那就缺德到家了! 从广源往西,就到了南越的高平,这里山高林密峡深,最大的城镇叫作镇雄,镇雄的规模差不多介于县与乡之间,不大不小,与广源接壤,广源不怎么富裕,镇雄也富不到哪里去! 三千多的侬人,真正的主力能打仗冲锋的一千多人,其他的诸如老麻子这类的老人只能充当后勤与应急,将军多是阵前亡,他们冲杀了半辈子,不能再让他们上阵犯险。 这一支侬人部队全部是轻装上阵,每人上下只有一支钢刀,用作亲身搏杀之用,再背着用牦牛皮筋制成的短弓,用于长短离攻杀! 其他的就只有一些粮食,每个人都用背篓背在背上。脚下只有一双草鞋,身上外面披着一身麻衣,可以挡一挡初春深山里面的寒露! 所有人的家属亲人都已经跟着阿侬安置到了田州,那里藏在大江的峡谷腹地,就是算是有人想对他们动手,他们也能跑得掉,那里是天下最险恶之地,出的也净是凶悍之徒,谁要是敢去那里拿人,当地的土司那一关得先过得去。 田州也是侬氏兄弟的大后方,他们在当地没有什么实力,现在却是大大的有钱,这样带人回去,既能办事,又不会惊动太多的人,活下去,也有一条后路! 若是没有这一手安排所有人也没有上路的决心! 南越与广源打了无数年的仗,就算是以前,也有大小小的各种摩擦! 就算是打得再惨,南越人只要逃回去,就没有得到应得的后果过,全部是侬人在自己的地盘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竟是他们第一次趟进这位邻居的家! 他们也以为,这里养着许多虎豹与豺狼,都是夜叉与恶鬼,可是走了半天,他们也才发现,南越的人也是那样的山,水还是那样的水,甚至看到南越人住的屋子,竟然与他们的屋子并无两样,甚至还更破。。 三千多号人,没有直接杀入镇雄城内,当然要杀进去也很容易,因为这里没有城墙! 家里有宝物才要把门给锁好,南越这国门就算欢 迎大宋的人来,他们也没几个人愿意来! 按他们说的,这里就是厉瘴之地,有命来无命回。读书人差不多得犯了天条才会让人发配到这个鬼地方来当官,至于出使,就更没人了,因为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言不合谈崩????????????????了,可能人身还会惹上麻烦! 此时已是夜上树梢,整个镇雄安静得出奇,只有零星几盏灯火,抬头一望尽是星光,低头俯视乌漆一片,耳畔充斥着虫鸣。 「这鸟地方比咱们广源还要穷!」老麻子抱怨了几句,问梁川道:「看这些人睡得真是够沉的,咱们趁现在一举杀进去,肯定能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梁川看着眼前这安静的景象,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镇上看着也就一万来人!他们这三千多人要是全杀进去,那不是狼进入羊圈! 这一无守卫二无警备,就像一个少女把家门开了,还连裤子也没有穿,要是杀起来。。 屠杀平民是极大的罪恶,但是梁川并不觉得这份恶会让他良心过意不去! 他亲眼见过南越人屠杀宋人的惨样,不管是汉家人还是侬人,他们动起手来,丝毫不会留情!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欺软怕硬,但凡是个拿刀的,他们都要忌惮三分,甚至绕道而走!邕州城才多少乡勇,数千乡勇就挡住了南越人半年的围困! 历史也证明,南越的猴子拿刀对华夏人动手的时候,不比岛国的那些鬼下手轻,一样的残暴一样的无情。 而且南越的兵也不是那种职业兵,很多人也是临时拉起来的流氓地痞兵,他们更是恶的代名词,邕州城下的那一堆堆京观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战火燃起的那一记得,就没有人了,都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人,梁川今日就要率先进入地狱! 「这里就是镇雄了吧!」梁川没有回老麻子的话,而是转首问向了吴用。 吴用拿出曹不休那里得到的地图,比对了一番,再结合自己从阮仲那里得到的注释,嗯了一声道:「不错,正是镇雄,此地没有驻军,当地多是越族人,其次是华族,也就是移居的客家人,多为汉家人,还有一部分的瑶人, 苗人,侬人。。也有!」 「跟我想的差不多!」梁川看了一眼道:「这里是咱们入越的第一站,都查探好了吗?」 「差不多了,侬大兄弟此时就在镇雄镇上,这里是南越高平州的治所所在,只有三十多号差役,全部驻扎在州衙里面!」 「这一点人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这镇上哪一户最有钱!」 吴用一愣,这他倒是没有去打听过,带着三千多号人,不会还会去干那山贼强盗的勾当吧。。 直接一把扫过去,想要抢多少东西,不是全部都有! 而且带着三千多号人,就抢一家子,这不是显得有点兴师动众!吴用最担心的还不是其他的,就是怕抢的钱粮养不活这一大帮人。。 「这个还没有。。探清楚!」 「效率太低了,算了,今天也是咱们出来的第一天,我也不要你们干活干得多快,今天我就一个要求,咱们绝对不能走空穴,再不济菜叶都得给我摘????????????????几根回去,侬幺,你点一百号人,身手好的,跟我上去,其他人就在村口守着!」 梁川看着几个主事的,他特意留下一个军师吴用,然后一个老麻子,都是好用听话之一。 现在不说他们,肯跟着一起出来的,都是心在梁川这边的人,所以执行力也不用多说。 梁川也跟他们说过,想当逃兵的话,早点跟着阿侬去也行,那也算是给 大家做贡献! 可是侬人的男人要的都是一张脸,他们可以在家里酗酒,可以打老婆,就是不想做让老婆看不起的窝囊废! 要是跟他们走了,那以后就在广源抬不起头做人了!侬人里连女人都没有善茬,她们狠起来一样抄着刀子去杀人,更不要说男人了! 侬人们不是怕死,他们只是不想白白去送死!侬智高没有搞明白这点,梁川算是看到了! 「要是你们看到冲天的火光,那不管什么缘由进去把所有人都杀了,东西能抢都给我抢了,记得咱们的规矩!」 吴用在后面点点头道:「头领你尽管去吧,后面有我在,放心!」 梁川带着侬烈侬幺点了一百多号人敲敲摸进镇里面,也亏了夜深,街上连个巡街的人也没有,他记得侬大那一套在安德州做记号的交头方式,只看到一栋民宅门口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却是青色的,显得十分怪异,而且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就这一户人家点着灯,里面好像还有不少人说着话! 梁川让侬幺上前去看看,他哥在不在里面,别惊动了这里面的其他人! 镇雄不是他的第一站,第一站他只想小试牛刀,而且他还有他自己的打算! 「哥!」 侬幺伸着脖子在窗外一探,脸上一笑众人跟在后面手都快握出汗来了,这才放下心来道:「侬大哥在里面!」 侬大一开门,把所有人拉了进去!一间破屋子挤得水泄不通,还有一部分在外面守着,放风! 抢劫镇雄 镇雄就两条路一条街,两边的百姓也不怎么会做生意,他们连在街边开个门店的意识也没有,最多的也就是挑两个担子,平时赚一点吆喝! 商业的萌芽始于大宋,也不是大宋所有人都在做生意,百中有一已算极致。 这些社会的种子还是萌发在东南沿海以及中原腹地几个少数发达的城市,像高平镇雄这样的山林野村,商业对他们来说,就是交易一点山林猎到的野味皮货,其他的完全就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横着的还有两条路,镇雄最大户英家就在第二条路的尽头,他们家门前是大片的水田,此时已经插上了秧子,长势还不错。 而镇雄的官府,就在第一条路的正中央,虽然这官府不甚大,却显示着他对此地的绝对权威! 梁川在侬大的带路下,已经到了英家的外面,把这个镇雄最大的财主家团团围住! 英家在镇雄有水田近千亩,几代下人积累了无数的家财,又借着与广源互邻的便利,这些年做了一????????????????些小买卖,把南越与大宋的商货在两国之间倒腾,竟也赚了不少的资产,眼下已经是高平算得上的大户。 「你们翻进去,把人都绑起来,一个活口也不要放出去!」 这姓英的人家倒霉就因为他们离广源最近,几代人把好日子都享受完了,到了这一代,就轮到灭顶之灾! 侬幺带头第一个翻了进去,英家人以为,在镇雄就算是当官的也不敢来捣乱,他们有财力能力摆平任何想打他们家主意的不轨之徒。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天来的不是捣乱的,而是来要他们命的狠角色! 英家的人还没有发现异常,狗先吠了起来,狗只叫了两声,就倒在了侬幺的钢刀之下,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等他们起来,马上就被侬人放倒! 一间间房间被人搜了过去,男人女人都被绑着押了出来,英家的大门洞开之后,所有人进了英家,然后又重重地关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上来的新米,看样子可能都有上万斤! 而真正让他们大开眼界的是英家的钱库,里面一打开,光黄金有几十两,银锭几百两,还有铜钱好几筐,几千贯钱可能都有了! 侬烈激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才刚出师,打下的第一户人家就有这么大的家当! 他马上把消息告诉梁川,梁川嘴角一扬,不止是他,其他人更是激动得手舞不止! 这大概就是梁川嘴里说的,带他们来发大财! 这样的活,能干! 「把人都绑起????????????????来,眼睛蒙上,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 英家人已经死了两个,他们哪里还敢放一个屁,除非是命不要了! 这帮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数多手段狠,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梁川把吴用等人叫来,一人一个竹篓,直接把英家的钱粮全部搬空! 一个人能背几十斤的粮食,三千号人,再大的英家也马上就搬空了! 天一亮,镇雄第一大户英家被贼人洗劫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高平。 可是梁川三千多人早就消失在了高平西北茫茫群山当中,他们以为强盗有数十人,哪里敢想,竟然有三千之数。那地窑里的粮食,一粒也没有给他们留下,连镇雄的官府都在奇怪,这是不是有内鬼,英家早就出了什么事,否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镇雄的人也知道此时正值乱世,他们南越又与大宋打了起来,四处都是乱匪横行,连官府都没有办法,只能成为一桩悬案,还好这帮强人也算有信义,只是杀了两个英家人,没有再继续灭口,也算是言而有信。。 梁川这帮人,一个晚上的时间,破晓之时,他们已经在百里之外。。 他们每个人身上就像重装备强行军一般,脚下只有一双草鞋,跑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嫌累。 一方面,他们是在南越国内,所有人都担心会有南越的部队来剿灭他们,不跑不行。另一方面,身上扛着几十斤的货物可能跑不动,可是那些要是将来要分到自己手上的,那不仅能走得快,还能跑得快快的! 三千多人的侬人部队,就这样翻山越岭创造了一个奇迹! 旭日初升,三千人成功跑进高下西北的深山当中,此地山高林密,人迹鲜有至者,三千人在深山老林里,也没有人会来找麻烦。 所有人赶了一夜的路,竟然不见一丝疲惫! 「统计一下昨晚的斩获!」 吴用马上下山去清点, 所有人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侬人们还是负重前行,吴用跟着奔波了一夜,却有些吃不消! 「是!」 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梁川果然没让所有人失望! 「这大户果然有料,一会钱按咱们兄弟人数,每人分下去,粮食全部留中,暂时不发!」 侬人手头自己还有粮食,对粮食的需求不会那么迫切,反而是钱,他们更加看重! 把钱发下去,也更能刺激侬人们的欲望! 一篓篓的铜钱被抬了上来,这可是几千贯钱呐!装在竹篓里还是相当的刺激眼球! 「狄青这钱。。你留着吧,咱们现在有钱也花不掉。」 梁川摆摆手道:「不必了,现在我也用不到钱,这第一笔钱就当是我给各位的定心丸,今有有这样的好处,将来的好处只会是现在的十倍百倍!」 所有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吴用把钱当场就分了下去,当钱拿到手的那一刻,每一个都有一种恍忽的感觉,虽????????????????然钱不多,可是他们实打实 第一次在战场上挣到自己的好处! 别的没说,他们已经盼着下一场的抢劫了。。这才抢了一户,那镇雄上面的一万多人,几百户人家,全部洗劫一遍,他们一个小小的背篓能背得动? 吴用帮着梁川把钱给分了,马上就觉着,梁川的这一系列操作,他有些看不懂! 「吴先生接下来咱们可能要分开了!」 吴用更加疑惑,梁川马上解释道:「咱们的目的只要给南越人添麻烦就成,并不是要与他们决战,咱们没有那个实力,要搞乱他们的后方,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吴用与侬大相视一眼,更加糊涂。 梁川指着这一片大山道:「接下来我只带走五百人,剩下的人你们留在这里,我给你们几天时间,你们要把这片地打造成咱们的老窝,根据地!」 两人有些糊涂,他们不是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怎么又要扎根在这里! 梁川也没有跟两个人解释太多,反而让侬大准备再外出一趟! 「你去买一大批越族人的衣服,我这五百号人要用!咱们还是在这里碰面,五天后见吧!」 侬大才刚刚从南越腹地回来,甚至还没有回到广源,就在镇雄与梁川汇合,马上就又得到了新的指示,他也不多问,马上就带着白岱等人准备去实施。 吴用等人已经开始在砍树,真的听从梁川的话,准备在此地安营扎寨! 梁川从侬人里得到了五百精壮,他也不敢多要,从中挑了五百号最为强壮的侬人,都是人中好手! 五百号人搭起简易的土灶,烧饭开锅之后,一群人休息了半天,又向着西北进发。 他把矛头又指向了下一个城镇。高平州往左而去,就是南越最北面的河江州! 这个地方北面仅仅毗邻着大理国的东南诸部,与高平比起来,这里就真的更穷,什么也没有,穷得只剩下山和水,什么也发展不起来,连水田也没有多少! 河江武助 梁川兵分两路,一路在高平与河江两州的中间深山地带着手让吴用去建立一个根据地! 他们在镇雄就仅仅试了一下水,就收获了无数的钱粮,虽然对一支部队来说这一点钱粮微不足道,但是了胜于无,侬人们得到钱之后这状态也明显不对,个个都非常地兴奋,上赶着要去抢下一家人! 梁川考虑很全面。 一开始他就想着来南越当流民,抢一个地方就跑,让南越人在后面追。 但是后面仔细考虑之后,他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南越之行不在于他们跑得多快,终究是在人家家里,关门打狗,狗跑再快也没有。反而是他要当兔子,狡兔有了三个窟,最后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他现在要伪装成南越境内的强匪,他从阮仲一干人的嘴里得知,南越不仅自己国内,西边几个国家里面有许多的强盗,他们时不时就会出来抢一波,抢完了就躲回深山里面。 这帮人对付起来难度超级大,要????????????????花费的成本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关键这帮人你灭了他们也没有用,他们没有几天马上就又冒了出来,跟地里的菜似的,怎么也收割不完! 朝廷对他们也是有心无力,甚至就当成没看到! 这不是最合他梁川的心意! 既能抢到自己要的钱粮,又能打击南越里面的大势力,又不会引起南越朝廷的注意,简直是最佳方案! 南越此时哪里还有精力来顾及国内的这些山贼强盗,前方打仗正胶着呢,等大军班师回来,再慢慢收拾他们也来得及! 梁川自认也不是韩信那样的帅才,带了三千人来,进人家屋里抢劫的时候,也就敢带百来号人,人多还怕惊动其他老百姓,对他来说,五百号人就足够了,多了他还不要! 白天他们不会动手,跟在高平一样,他们又等到了晚上! 整个河江州的人口又比镇雄那里少了几分,镇雄那里还有一条先走两条路,整个河江就一条路,从头通到尾。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几时有过这么残暴的巨盗,不少人可是都看见了,难道官府想坐视不理! 河江官府不是不想理,而是不敢理,他们自己都看见了,这一伙强人不是一般的山贼小盗,而是武装到牙齿的江洋大盗,他们就怕引火烧身! 可是面对这二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首,要是他们不拿一点态度,等于失了眼前这些人的心,以后想要从他们身上榨些油水,难度就大了! 冲????????????????着财神爷的缘故,河江知府武助当堂表态,一定要把这些强盗缉命归案,而且当堂就点齐了衙里的所有捕班,沿着梁川一帮人撤退的路线追了上去。 府衙的人以为武助疯了,这是来真的? 「老爷咱们真的要去抓这帮强盗?」捕头忐忑地问武助道。 梁川这帮人不走大路不走官道,抢完就往山里面逃,侬人全是猎户出身,半辈子都是在山林中度过,翻起山来对他们一点压力也没有。 但是这帮几十年在府衙中过惯好日子的差爷就不一样了,一上山就累得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看着那半天高的原始森林,里面还知道还有多少猛兽,真的上山,届时要下山都难受! 武助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撒,也不知什么时候惹上这帮瘟神,真真是天降横祸,无枉之灾,转身就一脚,结结实实踹倒这捕头:「平日让你们多巡巡,有什么冒尖的宵小一露头就要坚决给我打下去,现在好了,你看看那些人,不知暗地里发展了多久才有那般规模,现在去剿匪怎么剿?」 捕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捕班几个人连忙把他扶起来。 「老爷您这可是错怪了我们呀,这帮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以前见都不曾见过!」 武助一听更是生气,大骂道:「难道是地里长出来的不成?」 武助与人还在争论,殊不知他们背后已经站满了梁川的侬人,被包了饺子还全然不知情! 侬烈捡起地上一个土块,扔到了武助的脸上! 叭的一声,武助大惊:「什么人!」 众人一抬头,当场被吓成了猪肝色!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们不在府衙里好好呆着,来我们这里,难道是来抓我们的?」 武助在河江当官十余年,竟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强盗,还敢反问他们是不是来抓他们,俨然就是当自己是官,当他们是匪! 「误会误会!」武助 想糊弄梁川,梁川却没那么好糊弄,喝道:「都绑起来!」 侬人飞快动手,跟绑山猪似的,把这些南越人给吊了起来。 梁川从怀里翻出吴用写的南越英雄传,对着武助说道:「报上你的姓名!」 武助望一圈,这帮人就像林中的虎狼一般,舔着舌头望着他,脸上还挂着一丝讪笑,他还想用官府的套路吓一吓,可是看到他们的神色,突然意识到,这帮人肯定不是初犯,犯不着用自己的性命来相拼。 「下官武助!」 梁川看了看武助,然后手指粘了一下唾沫,不停地翻动着那本英雄传,最后才在临末几页找到这厮的名号。 「武助,清化人,家中只有老母及姐妹三人,你这官,还是你家娘子帮你挣来的!」 武助一听,脸色大变,马上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武助这人,祖在南越中部的清化州,西边紧挨着占城,原来也是一处富庶之地,不过武家????????????????几代都是贫农,到了他这一代,想着改一改运,便倾力支持武助读书,竟然也让他读出了一点门道,在官府中谋了一个小差! 要知道这年头李朝还没有开始施行科举,所以只要识字 ,加上有门路,就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武家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有些无耻了,他在清化州府里当差,主政清化的正是现在爬到辅政大臣位的刘庆覃,他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刘庆覃做妾,换回了自己的飞黄腾达。 刘庆覃现在是辅政大臣,让事朝廷财权的户部尚书,权势无两,在朝廷里面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量级人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武助用一个女人换来了自己的富贵,不仅没有人骂他不要脸,相反,佩服他这一通操作非常人所能为! 虽然这河江州穷了一点,不过好歹是一州之主,权柄比起那清化衙门中的一员小吏,已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就是他们发家之前的内幕,朝庭之中极少有人会知道,不巧阮仲他们一帮人,正好有几个人在吏部,主管官员的升迁擢秩,正好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这也是武助心中的痛处,官路上的污点!梁川一点,他马上就从梁川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上看出来了些门道! 「大人不必管我们是什么人,现在我们有一笔买卖要与大人做,不知大人要命还是要。。」 武助瞳孔一缩,敢绑架朝廷命官,心里头又有他的黑料,梁川绝不是一般人! 「你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不要杀我便成!」 梁川一听连连鼓掌道:「好!好!好!大人快人快语,那咱们也不能玩虚的!」 梁川凑到武助的耳边轻声道:「拿一万贯钱来,大人马上就能回去,否则大人。。」 梁川嘿嘿一笑,武助寒毛几乎要立了起来,连声道:「我拿我拿!」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梁川道:「不过我们都让好汉给绑起来了,也没办法去拿钱不是!」 敲诈武助 梁川指了指远处的山头,那里山高林密,没有半点人烟,正好有一块巨石。 「明天让人把钱放到那山半腰放,看见那块石头了吗,钱就放在那下面!」 武助顺着梁川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有一块巨石在半山腰处突出。 「多少钱!」 梁川勃然大怒,狠狠抽了他一个大耳光子,把他的头发都抽散了!狠狠扯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说道:「我不管你耳朵里面是不是塞驴毛了,刚刚讲的话你要是没听清楚,那就下辈子注意一点,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梁川手上的力道何止千钧,打得武助耳膜仿佛穿孔似的,嗡嗡响个不停,他却不敢不听。 「时间限你的人到明天正午,要是钱不到的话,明年的今天的就是你的忌日!」 「我不管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官府的钱还是你自己家的钱,反正钱到位你就能平安无事,我跟你说吧,你要是敢乱来的话,你家里的那一点????????????????丑事我早就安排好人了,如果我们出了意外,他们就会编成唱本,到时候整个南越从北唱到南,特别是你们清化,要着重唱几遍,让大家知道你武大人光荣发迹史!」 前面的话武助听得迷迷糊糊,后面的话却差点把他的冷汗给吓出来! 梁川说的没错,钱他有的是地方去搜刮,但是这名,一旦臭了以后要办许多事就不容易了,关键这么内幕的事要是抖出去,那提拔自己的刘庆覃会怎么对付自己,这官自己等于是做到头了! 梁川看着武助那张被吓得不轻的脸,又安抚他道:「我们图财不害命,只要大人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在河江出现!对了,再带几百套衣服过来,咱们弟兄一套衣服穿了许久不曾换过,你帮兄弟们弄几身衣裳过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 武胜回过神来,连声道:「多谢好汉,多谢好汉,好汉仁义!」 梁川对武助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那赶紧的吧,来去这也要花不少的时间!」 「好汉爷可否放我属下一人回去,我好安排这其中的事宜!」 梁川朝侬烈示意一下,解开了一个衙役的绳子,武助把他叫到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道:「你也听到了,回府里把库房里的钱取出来,速速送到对面那座山上,不得告诉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否则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家的小鬼!」 衙役苦着脸道:「怕是咱衙门里库房的钱没有那么多!」 武助几乎要疯了,恨不能一口咬死这衙役,怒道:「我不管你去抢还是去偷,快把钱给我弄到!」 众人看着衙役离去的身影,不禁心里都在偷着乐! 这一万要是到手了,他们一个人不就又能分得好几贯钱,这来钱的速度太快了吧,换作以前,半辈子也挣不下这么多的钱! 也不知现在广源那边怎么样了,不过肯定没什么好事,至少不像现在这样轻松写意! 武助看着梁川越发觉得梁川不是一个简单的强盗! 在他认知里,怎么可能有强盗见到官府的人这么淡定,绑票勒索还知道他当官的内幕,他不是傻子,这么多的线索综合起来,这小子肯不是一般的人! 这年头太乱,许多人混水摸鱼,他现在破一点财,能把这灾消了也就算了,就怕踢到铁板,要是朝廷派来的人。。 那就麻烦了! 对,现在朝廷里面山头林立,各方都想上位,怕不是想来挤掉他这个河江知州,好换其他人上位! 还真的有这种可能,梁川身上那股气质,完全没 有强盗的贪婪与嗜血,反而处处透着一股精明与权谋,让人不寒而栗! 先活下来再说,以后有的是办法,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再说钱也是小事,这强人说的不假,钱就是从府衙里出的,又不碍着自己的事,有什么好心疼! 第二天,那衙役带着十几名挑夫带着钱送到了指定的山腰处,梁????????????????川让人取了钱,又带着武助走了几座山头,这才把人放掉! 武助见这帮人如此讲「信义」,更加坐实这帮人身份不一般,要是做强盗的,他们还敢把人放回去,明摆着不是放虎归山,给自己断了后路?他们的身份可是官门中人,上报到朝廷就是派人来剿匪,他们完全不怕这样的后果,除了傻就是有恃无恐。 他们哪里会傻,事情做得这般滴水不露,还威胁自己留了后手,就是不怕自己去弄他们,这帮人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啊! 梁川的侬人大军得到再一次的补给,此时每个人的背篓全是满的,送了一大批钱去吴用处藏起来,每个人还分得了不少的零碎钱。换上武助给他们的提供的衣物,里面是皮甲,外面还能有一身光鲜的新衣,士气已经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照这个进度下去,他们等到返回广源的时候,就个个都是万贯家财! 梁川果然没有食言,还真是带他们出来捞好处! 这两天实在太顺了,顺利得梁川自己也有些害怕。 古语有云,骄兵必败。 不是梁川想打击自己这些兄弟的士气,实在是因为将来可能面临的强敌,他不希望遭到灭顶之灾,与其让他们慢慢磨励成长起来,变成一支百战之师,梁川也不想他们成日只会凌辱普通的百姓,遇上南越的正规军之时,被杀得落花流水! 梁川更怕的是,身边这些兄弟万一眼睛全部落到钱眼里面,完全被金钱蒙蔽,将来他们更不可能有杀敌报仇的士气,因为钱对他们来说更重要,他们不是执行命令不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是一已之私! 而且,南越人虽然长得跟猴子一样,但是这帮人不可以小视。 就在九百年后,他们先是与世界第一强国交战,把漂亮国的国力耗掉了大半,接着又敢主动挑衅我大中华,竟然还让中华人民流了许多的血泪,提起来至今还是华夏人民心中永远的痛! 他们接连挑战五常大国的二常,竟然还没有亡国灭种,可以说这个地方的人民不是吃素的! 哪怕华夏到了五千年最强盛的年代,这个南方的小国还是敢时不时地摸一摸老虎的屁股,不能说他们是傻,只能说他们胆子非常大! 而且梁川已经见识了,南越的官府腐败堪称一绝,老百姓的穷苦也是一绝,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出现竟外,不是意外的强,就是出现意外的狠人! 哪一种情况他都一不想碰上,他来南越说白了也是来混日子,能混到全身而退就行了,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把武助放走,梁川特意命侬烈暗地里跟着观察了很长一段距离,甚至武胜回到了衙门,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把衙门的大门锁得死死的,他比梁川还要害怕,就怕梁川一反悔,过来找他的麻烦! 梁川送走武胜,转眼在南越已经到了第三天,他现在急需要广源方面的情报,按进度的话,南越的部队可????????????????能已经在路上,不日将要与大宋短兵相接! 侬大按梁川的要求,帮他收集了许多的越族服饰。多亏了南越境内也有不少的侬人,梁川他们一行人身穿侬人的衣服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在高平,汉家人甚至是第二大的族群,谁也不会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南越里面官府也知道,民间最大的矛 盾就是国内这许多的民族,他们风俗各异,有些早就在南越定居,有些则是后来居上,但是南越东部的平原只有巴掌大,这么小的空间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口,只有不停的斗争与厮杀。 一行人躲到山里面休整,要打算一番接下来他们行军的路线! 梁川端详着手里的地图,左边有一条大河,叫作明江,明江属于河江州管辖范围,也是武助的地盘,这条河最宽处两千多尺,要过江只有到达上游最窄的地方,那里有个叫都金的小地方,只有那里有一条桥可以过河! 过了明江就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南越西北的高山海拔也有两千多米以上,他们与云贵高原相邻,再往西北走就是老朋友的地盘,大理的彭蒙部! 这里的人烟是整个南越最少的,全部都是参天巨树,山林当中的野兽与野生动物不计其数,可以说,藏到这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得到。 这个地方一千年后还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名字,金三角!不过,这里只是金三角的边缘地带,再往西走,那才是真正的千里无人烟,绝境中的绝境! 梁川看着这复杂的地形有些失神,一方面他还不打算走得太深入,另一方面,他打算先让手底下的这一票人好好练练,否则碰上硬仗,真的不好打! 「侬大你对西部比较熟悉,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差不多的地方,我准备拉上咱们所有人一起干一票大的!」 侬大想了想,指着地图最北南的保胜,道:「那就是这里了,正好我在这里存了不少的物资,可以一并取回来!」 奔袭保胜 保胜,后世又叫老街,很有名的一个地方。 这里是南越与大理的交界处,却没办法利用起地理区位的优势,把经济搞起来,反而这里到处充斥着贫穷与落魄。 没有别的原因,西北是南越最贫穷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手工业与工商业,农业与畜牲业倒还说得过去,老百姓过着最最原始的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需要什么生活物资,大部分也是去街上交易过来,极少有用到金钱。 虽然是北面是大理,但是两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你家有的,我也有,没有的东西大家都一起没有。宋朝的商人不会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方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个口岸,但是经济完全发展不起来! 在彭蒙部或是其他大理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村子,一个普通的村子,里面住着南越人罢了。 大理人佛系,他们安贫乐道,与南越人的摩擦也不多,南越也不会去大理人的茬,因为他们周边的????????????????势力可是不少。 西边还有一个哀牢,打几百年仗,谁也互相不服气,南边还有一个占城与真腊,几乎都是世仇,一言不合就干的那种。 大宋反而是南越这些邻居里面比较讲道理和客气的一个,最客气的就属大理,因为两国交界的这些土地几乎都是高原,而南越又是一个农业国而不是一个游牧国,耕种才是他们最看重的!所以他们完全瞧不上西北这大片的高原,得到了也是摆设,大理人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两家各自相安无事。 把这里当成练兵的地方,不错! 几方面的考虑,这里离广源已经是非常远的距离,谁也不可能猜得到梁川他们的来历,这样的距离正适合磨炼这帮人的士气,扛得下来,就有收获,扛不下来,那反正慢慢磨呗! 【鉴于大环境如此, 正好听侬大他们说,白岱几个小子他们要回家,顺路送他们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梁川这帮人在做什么,这事实在秘密,关乎整个广源的安危,也不好让外人知道得太多! 如果保胜出了问题,南越人第一个就是怀疑到大理人头上,大理现在正在打仗,有一些乱兵流民很正常! 山贼匪盗在这个地方多如牛毛,打一枪放一炮便跑一个地方,谁也找不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山贼匪盗,他们要抢也是去抢那些富裕之地,保胜这种鬼地方穷得只剩山头,刮地三尺也挖不出一个铜板,有什么好抢的,还会招来朝廷的追杀,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命长? 这么一个神憎鬼厌的地方,恰恰是梁川练兵的好地方! 吴用带着三千多人,愣是徒手在高平与河江两州之间的山林之间建起了一座山寨! 侬人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在野外生存的能力真的非常强! 他们可以利用山洞巨石原木等各种天然的材料,在山林当中搭起一座山寨,这是他们常年野外生存自己领悟的技能! 生存逼得他们把这种技能一代一代人传下来,不停地加以改进,让技术更加完善,对身体不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他们懂得如何支撑木桩不会倒塌又能让野兽不敢靠近,找不到茅屋的入口,又让与周围形成天然的遮挡,不容易让外人发现。他们还会在草屋顶上开口,让屋内可以生火,烟又能排得出去,雨天也不至于让雨水落到草屋内,保持干燥。 这些要是没有专业的人士指导,做出来的屋子睡两天就能一身病。 但是对侬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听梁川说,要让他们百里奔袭下一处目标,他们毫不犹豫地把钱都留在了山寨当中,他们各自找了隐蔽 的地方把钱藏了起来,也不怕万一被人发现会一锅端。只要他们还活着,将来回来这钱就能重新找回来! 每一个侬人,不管老少,全部换上了越族人的衣物,然后把钢刀用布包了起来,放到背后的竹篓里,背上只剩下一张弓,这倒不好藏。其????????????????实也没有必要藏,每一个出门的南越人身上要么带着一把柴刀,要不就是一张弓,否则走山路心都不安稳。 南越的治安可远不如大宋境内,在大宋的云贵地区也是野盗如蝗,比起南越,云贵地区的治安简直可以找朝廷颁个奖,堪称太平人间。 但凡越穷的地方,就越不太平,这是铁律。 所有人把仅有的粮食全部带上,钱带了没用,也没有地方让他们去买粮,但是粮食就不一样了,找个地方生一堆火就能解决眼前的困苦,让人又有动力。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就跟着侬大的指引准备往保胜而去。 按侬大的估算,此去保算差不多有一百多里地!,还要跨过明江,金都桥没有人把守,但是是一处天险,要是有人断了这桥,任何人就不要想过了这百丈宽的大河。 所有人收拾好行装,如同一阵风似的在山林当中穿行,山间没有路,大部分只能顺着山脚下,头顶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当方位而行,还好他们都是大山的子民,早习惯这种定位的方法,天上北斗与太白星正好构成一个指引,每个人脚下都跟长了眼睛似的,说是在行军,不如是在飞奔! 过了明江就是一大片的森林,但是海拔已经可以感受出来,比高平时高了不少,因为这里的气温更低,走了大半夜,所有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都打湿了,山林里还升腾起一阵水雾,天要是没亮还好,还能靠着天上的星星指引方位,否则就只能等天亮,太阳升起来,用太阳的方位来重新定位。 这种技巧,鼻毛叔与老麻子等老人最是熟练,放一根棍子在地上就能知道大概是什么时辰,看了太阳就知道要往哪里走。 一夜之间,他们走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多里地,终于又到达了另一条大河! 南定江! 这条河发源于云贵高原,从西北一直东南流入涨海,中间还会流经南越的龙城,升 龙城! 升龙城也就是后世的河内!这条江也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作红河! 到了红河,侬大便知道了方位,他们顺着南定江往北走,便能到达北南的保胜! 披日戴月,接着便是追云逐日! 所有人把自己的干粮拿出来,边走边吃,饿了就喝流动的山泉水,这种山泉水必须要有河沙,边上还要长有苔藓! 他们在山林当中用竹筒灌满山泉,外面的水梁川不让他们随便饮用死水,容易造成腹泻,甚至还会染上寄生虫! 他们的队伍里连医生也没有,生了病只能硬抗,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梁川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造成战损! 他发现不用自己说,老麻子早就告诫过所有的年轻侬人,打从离开广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不停地说着,在山林里面的忌讳。 屁股不能坐在腐朽的原木上面,那是山神爷的洞府,不能喝不流动的水,那是山神????????????????爷吐的痰,更不能睡觉的时候顶着天,因为上面就有山神看着。。 这话说得太玄,梁川听着都乐了,无非就是想吓唬年轻人不要乱来,里面的道理其实非常深刻。 腐朽的原木有很多的微生物,上面不乏的致命的致命菌,还有很浓重的湿气,他们容易从谷道等部位侵入人体。至于死水,里面就是细菌的天堂,喝了不死也要拉到爽,露天睡觉露水太重,起来后浑身会酸痛难忍,这些 都是极为惨痛的教训! 一夜一百多里路,白天几乎不停歇,又沿着河道走了近一百多里路,所有人脚下几乎全是血水,身上不是蚂蟥就是树枝刮出的血口子,还有不少人因为被野物攻击而受伤,索性都没有大问题! 侬人的眼神非常的好,他们习惯了在这里深山中活动,夜中视物如同白昼一般,与他们的饮食也有关系,他们喜欢吃动物的内脏,里面有许多的维生素,让他们不会得夜盲症! 独独让所有人都胆颤的是,这一路走来,竟然一个大的城镇也没有看到,倒是看到几个小村落,里面只有几户人家,加起来估计几百人都算不上! 他们可是走了近两百多里地,几乎要横穿大半个南越国,竟然看不到几个人。。 这是多么荒凉的地方! 就是这里的土地贫了一些,野兽又多,否则真的可以搬到这些地方来住!他们这里的条件与广源何其相似! 一声叹息,山多林密的地方,野兽太多了,它们生存的家园被人类抢了,就会不断地下山与人类斗争,这山里面虎豹野猪肯定不会少,一路过来要不是他们人数多气味大,早被野兽盯上,要想把这里变成所有人的家园,不知还要开发多少年! 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侬大终于带着梁川到达了南越西北最大的城镇,保胜! 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侬大与梁川化装成南越人,摸进了这个城镇当中! 奔袭保胜2 保胜如同一个世外桃源,安静得出奇,如果没有世外因素介入的话,可能再过五百年,它的变化也只是故人老去,青苔漫阶,路上的石板车辙深深,屋子可能还是那栋屋子,石塔还是傲然挺立。 时间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岁月更替春去秋来,不过是换一个人坐在那门前静看夕阳罢了。 这里的人们永远不可能被历史铭记,他们在历史中的地位,就像瀚海中的一颗细砂,只能随波逐流,不能选择自己的方向。 梁川跟在侬大的身后,他现在要把屠刀伸向这些平民,说实话,他有些下不去手。 他们纯朴得让人感动。 孩子还会朝他嬉笑,老人会冲他点头,人们忙着各自的事情,却不会有冲突,所有人各司其职,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会有那么多的闲心去理会旁人的事。走在街上,做买卖的几乎没有,老人牵着牛从容地走过,女人在家门口织着布,小孩三五成群,玩着简单的游戏。 但是梁川知道,他们此时是民,拿????????????????起刀后,他们就是兵。 这里后世叫老街,梁川记得,还会有一个地方叫做作老山! 在那里,有无数的母亲失去了他们的儿子,有无数的兄弟失去手足,有无数的妻子从此只能独守空房。那时候这里的人民也很淳朴,但是两国交战之后,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他们拿起武器,比任何人都要凶狠!尤其是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人,他们动起手的时候,更不会留情!许多战士就是因为看到对象是女人或是弱者,就放松了警惕,结果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地方! 如果梁川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南越走这一遭的前因后果,他一定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鉴于大环境如此, 失忆,就是拜这帮人所赐! 当然,此时的梁川不可能知道,更没有人告诉他! 让他来选择的话,侬人与越人二活其一,他只能选择侬人活下来! 要是亲眼看着老麻子侬烈等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内心的愧疚与自责会更甚! 「我来南越,当初就是从保胜这个地方进入的,算起来,对这里还算比较熟悉!」 侬大领着梁川在保胜街头走着,两人十分注意这里的各种情况,风土人情还有人员流动。 他们没有看到任何的官兵,来了南越,也到过几处地方,就是没有看到这些当兵的在守城。 「看来当初的安排还是正确的,要不是让你先来这里,现在还要提前打探许多的情报!」 梁川以为这里没有官兵,侬大指了指城北道:「那里会盘查去大理的人!」 梁川一听马上驻足,并没有再往前走,问侬大道:「有多少人守在那里!」 「不多,他们是轮流来的,之前我记得也就百来号人,白天的话就十来人站岗查狩!」 一百多人吗,梁川心中喃喃盘算了一番,这人数不算多! 这也算是国门了,南越竟然只派了一百多人守在这里,难道他们对大理就真的这么放心? 其实,并不 是南越对大理没有戒备,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完全信任另一个国家!他们只是出于无奈罢了! 东北方向正在与大宋打仗,那是举国之力!西北这里南诏灭亡之后再也没有起过兵祸,两国的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冲突,加上这里人口也少,没有商贸没有珍贵的资源,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守护的东西,南越的重心也不会放在这里。 就算这里打起来了,南越从升龙城再派兵出来也不迟。也比把大量的兵力压在 这里强得多! 地方上放太多的兵力,离自己的眼皮子又远,任何一个皇帝睡觉都会不安稳! 「你当初是如何把盐带过来的!」 梁川看了一会,他发现这帮越人盘查得非常的仔细,不管是背的还是车上运的货物,只要是通关的,他们全部会翻出来检查一番! 南越对食盐的管控也是到了发指的地步! 华夏系文明的重要驭民手段,就是靠那不起眼的食盐! 在清化州那种沿海地带,或许????????????????吃上食盐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河江或是保胜这种地方,想吃到食盐,那就是千难万难! 万幸的是,北面的大理他们的食盐政策是宽松的! 所以黑市上面,有大量的食盐从大理走私而来! 保胜这个鬼地方,没什么人愿意来,但是想来的,都是冲着发财来的! 这些盘查的官兵,就是靠私盐贩子赚钱! 「我就是从前方运过来的!」侬大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还把梁川给惊到了。 「难道他们不会扣下你的盐吗?」 「不会,他们更希望我们来走私食盐!」侬大说出一个让梁川意外的答案。 「如果我们不走私,他们便没有油水赚,我们走私的食盐越多,他们越高兴!」 侬大讲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打不打击走私,对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官兵来说,区别和意义不大,甚至他们都怀有同样的想法,如果有更多的私盐进来,老百姓就能吃到便宜而且好的盐,如果完全禁止掉,老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加困苦! 他们这是在做善事。 梁川懂得这个道理。 一件事理解的角度不同,想法就会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什么时候换班你清楚吗?」 梁川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帮人比皇协军还不如,他们站无站相,台风过后的稻田一般横在入口处,只有几个人在不停地盘查,看他们的样子也是不情不愿! 「午后一队,到了傍晚一队,下半夜的时候还会再换一次。」 侬大心中一声叹息,这帮人怕是凶多吉少,以前也算是有得过他们好处,虽然他们也收了不少的油水。他们拿钱办事,一向非常的公道,不会有翻脸不认人的事情发生。 近几年,大理往南越走私人也少了许多,因为他们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大理近些年日子好过许多,国内的环境对老百姓友好了很多,大家日子过得下去,谁也不愿再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侬大有些犹豫,梁川说了一句:「当年侬狍会因为你们不对他们下手就对你们兄弟家人手软了吗?」 侬大看着梁川的脸,那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讲话的语气也很平淡,却如同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直接把他打醒! 事已至此,再妇人之仁,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跟我来吧!」 侬大领着梁川到了保胜守兵住的地方勘查了一番,这些人散漫到了极点,估计他们自己也不会想,有一天战火会烧他们头上。 「你不是说你自己也有一批钱还放在保胜?」 「是的,我不敢一次带太多的钱出去,生怕被别人怀疑,本来想分几次取走的,可是后来碰上大理自己也发生内乱,回去找狄爷时已经找不到人,我只能把这件事先延后!」 「你做得很对!」 梁川对侬大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制盐的技术已经全盘给了侬大,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条 件自立门户,但是还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到自己身边,与自己同生共死,光是这份情谊,就不是几个钱能够衡量的! 而且保胜也是侬大带过来的,要是梁川对侬大有任何的不信任,那就真的太没有人性了! 整个城里转了一圈之后,梁川对于这个连城墙都没有的地方大概了解了一小半! 「等他们下半夜全部人都换班入睡以后,再动手!」 梁川带着侬大出了城,三千多人看着这个近两万人的小城有些激动。 梁川已经下令,今天这城里一个活口也不留,房子一层也不剩,全部烧光杀光,不给南越人留下一丝痕迹,虽然残忍了一点,但是所有人一想起来去年南越人在他们广源犯下的罪恶,便再没有人觉得他们有任何的负罪感! 吴用把整个保胜分成五个区域,每个区域由五百人负责,守城的那一百多号官兵,则由梁川亲自带着那五百号年轻人去对付,那些人可能是全城的最强战力。 晚上最麻烦的任务就是不能跑脱了一任何一家人,所以动作要快,五个部队要同时推进,各自还要分出许多的人负责观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逃脱了! 追击了一天一夜,梁川让所有人在山上休整,毕竟动手的时间是下半夜,此时距离下半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山上静得只有虫鸣,其他的动物已经被杀气所感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没有一个人睡得着,他们紧张得身上会有一种***感觉。 山下的灯火一盏一盏慢慢全部熄掉,直到最后,整个保胜归于黑暗,只有零星的火焰在黑暗中,让人知道这里还有人居住。 「衔枚!」 所有人得令,纷纷在自己的嘴上叼住一根木棍,这样的话便没有人会忍不住说出话来而惊动山下的人,大家把自己背上的刀拿了出来,用布在手上缠绕了几圈,年纪大的老人不擅长近战格斗,他们按照事先的安排,负责观察和望风,引着弓在远处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奔袭保胜3 老黎是保胜边军中的老人,论起资历也能拿得出手,从弱冠之年到如今已然花甲,算起来已将近四十年左右。 他本就是保胜本地人氏,也算是这小地方的一霸,没有地域回避的他们,在这里算得上如鱼得水一手遮天! 再过几个月,把卸甲归田的手续办了,他也要把这个守国门的肥缺腾出来,为新来的小辈们挪位儿!否则就是不识好歹,要让人撵了! 这些年靠着这个小地方的盘剥,他也能回家当个安乐翁,好好享享生活的乐趣,天下人都嫌弃保胜又偏又穷,他们这些本地人,却是乐于耕耘自己的故土,把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 开春都过了久,现在这个关口的行情仍不见起色,也是,听说大理也打起来了,连这么个吃斋信佛的孬国都打仗,天下哪里还有太平日子! 眼下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一打仗就少了许多的生意,过往的客人与商贩就不见有几个人,连蚊子都????????????????被饿瘦了,不肯从他们保胜过境。现在这种时机从军队里退出,才让他心里稍稍平衡了几分,不致于有怨气,毕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今天正巧值的是大夜,下半夜倒刮起了北风,那风跟刀子似的,本来昏昏欲睡,刮了几下人都清醒了! 这一天,天上竟一丝云也没有,月亮悬在天边,只剩下一丝残月,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色。传说这样的血月出现,就意味着这一带将会带来杀戮。 老黎在关口站了一会,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准备放水,正放得起劲之时,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让人很是不舒服。 「这鬼天气!看着人都不痛快!」 虽然是个晴朗的天气,但是这种月亮按他们南越人说法,有点不太吉利,正当他放水放得痛快,身上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可是要说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上来! 一肚子的水放到一半,老黎终于反应过来,今天虽说有点风,但是这季节晚上到处都是虫鸣,此时竟然安静得让人寒毛直立!四周空落落的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老黎还沉浸在自己我多心的错觉当中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满是这风刮得他身体直打哆嗦,突然间,阎王爷的鬼差马上就来了,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撕裂寂静的黑夜瞬间将他的意识永远地锁定在那一刻。 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利箭刺破长空,长箭在空气中的时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老黎甚至还没有提起裤子,就感觉脖子让人重重地击打了一下,接着是下半身,那感觉来得快又消失得极快,身体如同纸片一般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倒地的瞬间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身体知觉与意识才反馈到他的大脑中,不过大脑因为剧痛的刺激,已经永远地停止了工作。。 那箭破空的声音老黎这辈子听过不少,他也是一名优秀的猎人,闲暇时他也喜欢提着制 式的长弓到附近的林子里猎一点野味,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最后一次听到的声音,竟是雨点落没入泥地,扎进土墙才会发出的噗噗的弓弦声。 一般来说,用竹制作箭杆时,并非使用单根竹材,而是要用三四条竹条粘合在一起,然后再将粘合好的竹材削成表面光滑的圆柱体长条。削好后,两端要用丝缠紧,然后在表面髤漆,世人只以为箭头是铁质的,就一定会比较贵,殊不知,箭杆的材质要求严苛,南方多竹,北方多柳,东北就只能用桦,非常难得。 一把好弓,一把钢刀,就是侬人视若自己的性命一般! 扎在老黎身上的箭矢,不久之后还会物归原主,每一支箭都非常的珍贵,他们不是耗材,而是固定资产! 《华岳翠微先生北征录》记载说:「步射弓:诸军皆用一硕一斗、一硕一斗并一硕,此皆 废物。今制合用九斗、八斗、七斗,内九斗放少,八斗、七斗放多造。」 宋????????????????弓的制式标准是一硕,也就是一石,这样的标准也直接影响了民间的私人弓箭的制作标准。因为这样的标准是千锤百炼得出来的最佳方案,杀伤力与使用效果能形成最好的结果! 侬人的弓不比宋弓,他们的体形与力量可能会稍差,用的弓更像是轻弓,但是他们在准度之上,绝对不逊于宋人的步弓手,他们珍惜每一支射出去的箭,会让他们准备确地扎在敌人的弱点之上,在这样的完美搭配之下,就是山中的猛虎看了都要绕道,更不要说用来射人了! 一指粗细的三不齐箭杆扎在人的身上,连阎王爷都对结果不会有疑异,脖子处颈椎直接砸断,扎进腹部后,高速飞旋的箭杆会把人的内脏与大小肠搅成一团,再好的郎中来了,也只能摇摇头不敢说话,让家属赶紧准备后事。 老黎是第一个不幸的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侬人欺身上前,生怕老黎还会再站起来,泛着寒光的钢刀生生往脖子斩了下去,补刀是对自己最大的爱护! 关口上正在打盹的其他南越官兵,有的直接永远地活在梦中,有的人则是看着别人先走,强惧占据整个大脑,再慢慢地回味着这恐怖的瞬间,然后跟着人家一起走往西方极乐! 效率也是一种仁慈,快速杀死这些南越人,让他们少受折磨,也减少了侬人心中的负担! 五百多支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关口上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侬人打猎的时候绝不会跟猎物纠缠,凶兽的反扑往往是最可怕的,他们会抓住每一丝补刀的机会,快速送走这些南越人,然后追上去收回自己的箭矢,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梁川期待的血战,甚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濒临结束! 五百号侬人冲进南越官兵的驻地,官兵应有的战力完全没有机会施展,就在侬人之前被砍瓜切菜,许多人完全就是死在睡梦当中,连梦与现实都 没分清楚,就结束了这罪恶的一生。 「你们!住手!全死光了!南越官兵眼泪猛得涌了出来,身边近百位官兵瞬间消息了半数,而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嘴全叼着一根木棍! 没有必要解释,反派往往死于话多,梁川要让所有人都咬着那根木棍,就是要狠,要果断,不要跟人家扯嘴皮子! 本以为收拾掉了驻地的官兵,这座城市就会束手待宰,可是突变也是这时候突然发生。 城外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杀人了!然后整个小镇就开始沸腾起来,明显能听到喊杀之声此起彼伏,梁川眼睛微缩,没有说话,果断带着五百精兵杀出去! 那些官兵早让安逸消磨掉了所有的斗志,他们能对付老百姓的,或者说老百姓怕的只是他们身上的那张皮,真正的狠厉,他们其实不如那些看似乖顺的小老百姓! 老百姓怕贼,晚上睡觉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把他们给唤醒,一个高呼马上就能带动更多的人,今晚是屠城行动,整个保胜不完全统计,差不多有两万人左右,就是两万头猪整齐地排在一起挨宰,都要宰上不少的时间,更不要说他们各自分散在复杂的民宅当中! 数量庞大,地形曲折的民宅终于成了制约侬人战力的最大挫折,许多的民宅都有门插着插销,普通破门也不轻松,动静一大,更是引起了居民的注意,等居民做好了准备,就得正面与南越人对决,一场血淋淋的厮杀在所难免! 虽然他们是普通的老百姓,可谁家没有一把柴刀一把菜刀,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视!他们如果不开门,或许死得慢一点,如果开了门,侬人三五成群,他们本来的配 合就极好,不是单打独斗的南越人所能比! 梁川自已带着杀到城中,侬人们虽然身上穿着越人的服装,但是他们有一个很显的标志,就是背上的弓与竹篓!这竹篓就是用来收缴他们的战利品的,谁都不会用手去装南越人的财物,那能带多少东西走? 而且在部分的侬人,梁川或多或少的都认识,在这种时候,只有侬人身上能散发出狠厉的气息,南越人的气势已经被打散了,他们没有办法像侬人一样玩狠的,只是拼死抵抗,这样的气势很容易分辨得出来的! 谁又能是梁川的对手,放眼整个大西南,根本找不出匹配的对手,梁川的身高在南越人眼中,那跟天神降临没有区别,他们只能仰视梁川,梁川攻击他们都是从天而降,而他们要甩望天锤,那就是千难万难! 古老的街道有非常完善的排水,据说他们会在水沟里养龟,可是这一战之后,据说这里的水沟便不再通畅,那血水灌注到下水渠中,将水道中的龟活活憋死。 脚踩在这街上,再提起来,脚下一片泥泞,不是别的,全是血与泥混在一起,非常的粘稠。。 奔袭保胜4 吴用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变成屠杀平民的刽子手。 想当初,他与那些普通的汉家人,怀揣的梦想就是不用为填饱肚子发愁,可以稳定下来,他们的日子便会不一样。 他亲眼看着眼前这个小地方,从安定祥和,变成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哭嚎的声音,冲天的火光将半边黑暗染成了血红色,比那挂在天边的残月还要红!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火焰在他的眼眸当中跳动,眼前突然出现了当日南越人攻破邕州的画面。 他没有住在城内。 因为经济拮据的缘故,他只能在邕州城外找了一个空地,过起半耕半读的生活,连妻子都无暇去想的他,生活只有发奋读书以及种地。 南越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他们不分缘由地烧光了所有人的土地与屋子,他们就像是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手中的屠刀无差别的杀人,偌大的邕州城呐,几十万人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就这样被他们杀得一干二净,就????????????????他们这些外围的百姓捡回一条命,没有惨遭毒手! 想起这一件事,吴用也不觉得他做的事有什么罪恶感,许多汉家人常常会想起当初邕州的惨案,小孩连哭都会被吓停! 他比梁川更明白战争的残酷,翻开史书几千年,哪一场仗不是血淋淋,讲什么仁义道德,宋襄公多么仁义一位君主,倒贻笑了千百年。这些南越人此时是无辜的,但是明天他们可能就会拿着刀出现在大宋的境内屠杀自己的同胞。。 梁川行此招,虽然是险招,却是上上之策。把南越内部给打穿打烂了,他们便失去了战争的倚仗! 保胜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梁川还没有收场,可见下面有多惨烈,下面的人还是一群老百姓。。 他们尚且能坚持这么久,要是换成正规军,不知还要打到何时,战况一定更加残酷! 城内。 梁川环视了四周,每个人身上全是鲜血,有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的人手不停地在颤抖,用力捂住自己的伤口,尽量让鲜血不要流下来,许多人甚至直接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得是累得不轻。 侬人把眼前能站着的南越人全部砍倒在地,接着便开始清理整个城镇。 他们进入越人的家中,把家中的金银细软能带走的全部打包装入背后的竹篓当中,南越人家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大部分的金银要么是他们带在身上,就是藏在家中某个隐密的角落,这倒难不住眼尖的侬人,谁家没有几钱金银,藏的地方也是大同小异! 大家每清完一户人家,身上的东西就会重几分,虽然梁川有交待,所有的战利品都是公有的,必须等到仗打完了才会平均分下去。侬人还是乐此不疲地找着南越人家中的值钱的物价,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虽然分下来的赏钱不多,但是只要每个人都多拿一点,交到狄青那里的总数就不会少! 把人家一个 家庭都灭了,他们还会留情吗,肯定是能拿就拿,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 「还有活口吗?」梁川杀得虎口发麻,这样重的杀孽要说服自己让心平静下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侬烈也没想到今天的战事这么惨烈,嘴里的那根木棍已经咬烂了,他还没有松口,直到梁川提醒他把嘴里的那棍子放下来,侬烈才回过神来! 「只怕没有几个活口!」 梁川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侬烈道:「让大家不要光看着那几钱碎银,多留心一下,少一个活口我们少一个后患!」 侬烈点点头,挽起裤脚,上面沾满了鲜血,早就干了变成了黑色的血污,用裤脚把刀刃擦了擦,点点头马上去传话。 面对这种场面的屠杀,没有任何人能够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更何况这些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藏在家中,只要有一丝的响动,就会让敏锐的侬人发现! 梁川扫视一圈这些忙碌的侬人,他????????????????心里关心的是这些人有多少是战损,不过此时所有人重心都是在钱上,谁有功夫去数人头? 看到这样的场景,虽然这一场仗胜了,但是梁川依旧不高兴,没错,是起到了一点练兵的作用,但是同时也暴露出了更多的问题! 他们对于这些财物太过执着,甚至有了一丝失控的节奏,要是这个时候敌人的援兵来到,自己能不能叫得动这帮大爷,让他们放弃到手的财帛,保住小命? 这怕是有点难度! 「叫所有人停手,马上到吴用那里集合,侬烈你垫后,把这个地方放火烧了!」 侬烈得令,马上点了一百多号人,朝反方向而去,他们手里拿着火把,纷纷扔上这些茅草屋顶,天干物燥,火苗瞬间便窜了起来,一栋栋的民宅燃起冲天大火,火光烈焰当中缓缓地倒塌下去。 骤起的大火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原来安静的民宅,突然冲出了许多人,还不是一个两人,少也有几百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这些人竟然许多人手里还拿着武器,侬人们大多也没有意料到,这些他们已经扫荡过一遍的屋子,竟然还能藏得下这么多的人! 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许多人都中了招,轻的受伤,重则丧命,在这种已经全面碾压的局面下,竟然还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梁川真的愤怒了,他恨啊,为什么这帮人还是这么大意!是该让他们吃一点苦头,否则他们永远也长不了记性! 此情此景,侬人们也无法再继续搜刮南越人家中的钱财,他们背上的负重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重量,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行动非常迟钝,这也是南越人得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侬人就算再贪财,他们也明白一个道理,钱与命之间,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就这一次偷袭,侬人死了十来个人,更有几十个人受伤! 无比惨痛的教训! 突如其来的南越 人只是造成了小小的骚乱,还是无法对侬人造成致命的打击,他们如同强弩之末,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作用,更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他们伴随着滔天的火焰,与这座古城一起消失在了岁月长河当中! 梁川的第一次屠城,已经把各种可能的突***况都事前演练了一遍,可是没想到还是有他们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侬人以为没有任何的活口留下,可是他们错了! 当天有不少人在城外,有的人上山打猎,有的则是进山去采药,还有许多人有各种的事情,等到他们回到保胜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可他们又不敢跟侬人硬杠,只能藏起来! 侬人撤退之时,他们才敢进城,可是这时候城里除了几座屋子没被烧掉,其他的早就成了一堆灰碳! 有的已经在报官的路上。 报官有用吗?南越人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里来的,更不清楚侬人的底细,想要????????????????抓人,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亮之时,梁川带着吴用以及活下来的所有人侬人,已经又奔走了五十几里地,躲在了南定河下游的一处山谷当中。 这里没有路,他们一路走来都是避开了有人烟的平原与大路,在山林里行进虽说困难重重,不过可以避免被南越人发现,等他们发现之时,梁川的部队也早就脱困,这一段距离可不是轻易能走出来的,非得走断半条腿不可! 「吴先生 你清点一下昨夜的战损情况!」 梁川让所有人原地整休,来的时候一个白天能走一百多里地,还不用休息,此时所有人身上轻则有数十斤的战利品,重的竟有上百斤,他们背着这么大的负重硬是行进了几十里地,终于还是支持不住。 吴用自己也跑掉了半条命,还好这些年他半耕半读,干了不少的农活,让他身体强壮了不少,要是以前读书时代的身体,强行军这么远,早就死在了半道上! 梁川跟着侬大,把侬大原来存在保胜的一部分钱背了回来,两个人加真起来也背了一千多贯钱,还有一大部分,继续藏在原地,那间屋子侬大与梁川都没有动手去毁掉,算是保胜少数留下来的建筑。 他倒是没觉得有多疲惫,有的话也只是心累! 因为战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特别是最后被偷袭的那帮人,许多人受了伤连战利品也不能带了,还得让人把他们扛回来,一个伤兵至少要三人来照顾他,这样极大的消耗了士气! 吴用的脸上挂满了青霜,梁川看到他的表情,心就沉了一半。 「昨天缴获。。」 吴用还没有报完昨晚的战利,梁川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用告诉我得到多少钱粮财帛,我只想知道咱们死了几个兄弟,还有多少人受伤了!」 吴用嗫嚅不语,梁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最后才缓缓道:「阵亡十八人,受伤。。一百三十五人!」 奔袭保胜5 梁川的心在滴血,加起来有近两百的死伤,除掉那些老头子,战损率已经快达到了一成! 这一次的对手是谁,就是一帮农夫,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没有可以匹敌他们手中标准化长刀的武器,连一件皮甲也没有,还受到了这样严重的战损,那将来遇上南越的正规军,他们要怎么办? 虽然梁川当年制定的计划就是要避开这些正规军,不与他们正面决战,把打主力的任务交给侬智高,但是不可避免的总会遇到鬼,毕竟夜路走了这么远! 侬烈在后面断后,同时负责观察追兵,一个时辰后他终于追上了大部队,并没有发现南越人追击的迹象。 梁川与吴用两人的表情相当不好看,因为他们除了一甲一刀一弓,没有任何的补给,受了伤的侬人,只能。。硬扛! 而且他们这一帮人,是打一次少一个!南越像保胜这样的城镇还有无数,如果再打上十次,他们的战损就全部耗光了! 「除了????????????????那些当场阵亡的兄弟,其他人受的伤都不是很严重,个别的就是这几天暂时需要照顾一下!我看过他们的伤口,许多人不是被南越人砍杀受伤,而是打斗的时候自己摔伤砸伤,手脚骨折的意外而已!」 听到吴用的分析,梁川倒是有几分意外。 严格上算起来,这是他们入越作战的第一战!侬人们多少会有点紧张,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吴用与梁川为了这一仗已经盘各种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意外,但是人的心理情绪这一点没办法预料!更没办法量化,这样长途奔袭作战,也是为了克服侬人的心理短板,唉,没办法,只能一场一场来,让所有人都适应! 将军不是一天能当上,只有百战之将,没有天纵之才,战场上的残酷,只有活下来的才是算是合格的士兵。 什么时候手底下的这些人,不死不伤,打一场全胜的仗,他是不是也能成为名将了? 可惜啊,他手头只有一床三弓床弩,要是有几门火炮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固然残酷,但是梁川看不上,据说大宋朝还有大杀器神臂弓,要是能弄到一些神臂弓也不错啊,配合上侬人们那天生神射,可是能发挥出超常的战斗力。 「死去兄弟的遗体呢,有没有带回来?」 打保胜之前,梁川特意交代了老麻子,清理战场要把每一个阵亡在他乡的兄弟的遗体带来,怕南越人在他们身上作文章,破坏遗体,也怕南越人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重要的情报。 老麻子脸色有些发白,接连几天高强度的行军作战,对他们这些老骨头来说简直是噩梦! 「当时把他们都烧了,只带回来他们一些遗骨。」 老麻子话说得轻巧,却不知日后如何去面对这些人的家属。 「狄青啊,这些人是为了咱们广源死的,带有一堆灰带回去。他们的家人还请你多发一点抚恤钱,让他 们也好有个照应!」 「我知道!」梁川对着吴用说道:「吴先生这事你多上一点心,这一次咱们洗劫了整个保胜得到的东西应该不少!这一次先把所有的东西留下,阵亡的兄弟有兄弟在咱们军里,把钱发下去,一个兄弟一百贯钱!」 连老麻子都动容,一百贯,他最是清楚侬人的命贱,永远不可能值这么多钱,要是有这么多的钱,家中的妻小也能安稳地过下半辈子。 休整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天色渐渐地又暗了下来,正是赶路的好时候,许多人往地上一躺便起不来,眼皮早了几回架! 「让大家都起来吧,这里距离保胜才几十里地,又是升龙城往回保胜的必经之地,如果有回去 报信,再过不久也能到达咱们这个地方了,不宜久留,咱们快些撤回高平!」 听到梁川的话,所有人几乎是强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梁川以为这帮人会不服从管教,人就如同一根弹簧,要是压得太狠,可能就会永远地失去弹????????????????性! 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只是起床的时候痛苦,但是当他们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这帮人的不对劲! 他们的脸上竟然还能挂着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梁川急问向吴用,这些侬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吴用观察了一阵,对着梁川道:「头领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吗?」 梁川静下心来听了一阵,只听到零星一些字句,什么多少钱,抢了多少之类! 「他们在谈战利品?」 吴用的脸上竟然浮起一丝笑容。 「正是!头领大概会觉着昨上伤亡近两百人,可能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这对他们广南西路的人来说,完全算不上事!」 梁川傻眼了,追问了一句道:「怎么说!」 「头领你可能没有见过他们这里的土客械斗!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比今天还要残酷的是男女老少但凡还有一条腿的都要起来干架,谁也逃不掉,往往都是全部人上阵,为的就是争夺水源山地之类的事,一场打下来,死掉几百人是常有的事,连官府也不敢管!」 经吴用一提点,梁川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村与村之音的械斗,一直到梁川那个时代,从北往南这种风气是越来越重,最高潮的地方就属两湖与两广,在重刑威慑的背景下,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干架,全然不把当地政府与公安机关放在眼里,而且还经常闹成全国震惊的大案,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年头是土司宗族还有乡绅势大威迫没办法,不去参加宗族活动的话以后就被受到宗族的排挤,甚至是直接欺凌,现在都不兴那一套了,更不是人多势就大的年代,大家还会傻傻地去打群架,真的不明白图什么!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他们有动力的是他们得到的那些财物!」 吴用明白梁川这个人,缓缓说道:「头领你心地慈善,在你 眼里命比钱贵,所以你一直关心的都是死伤多少人,但是你可能不了解广南这个地方,在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你能让他们得到今天他们在保胜劫到的财物,就是再费十倍的损伤,他们也肯!」 「你看看他们,他的眼神里多狂热啊,除了钱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你要是现在跟他们说再劫下一个城镇,他们会马上跳起来跑着跟你去!」 听到吴用的话,梁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钱很重要,可是人没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走,大家继续赶路!」 又是整整一夜,梁川才将整支部队重新带回了高平与河江交界的山里,重新回到了山寨! 一来一回将近三天的时间,一个古城就永远地消息在了地图上,日后或许还会重建,但是对南越人的打击绝对不小! 这一次梁川除了给阵亡的人发了抚恤金,其他的钱与缴获全部收了上来,吴用带着老麻子等人在山寨里????????????????面挖了许多的地窑,把这些财宝全部放了进去! 虽说没有分到钱,但是侬人们看到钱到了自己头领狄青的手中,同样感到高兴。 狄青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不过,这小子不是贪财的主,那口金矿在他手里,他甚至有机会占为己有,但是人家也没有做那么过分的事。从他对待那些阵亡的兄弟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才不会担心这些钱让自己人的血汗白流了! 一回来,梁川就给了侬大新的任务。 外面现在风声如何,必须要出去打听一下,得知道南越朝廷的态度,还有就是南越人打到广源了没有! 最后就是得让白岱这些小伙子回家了,这一次的战事与他们没有关系,梁川也不希望他们来参与,不管他们最后的结局怎么样,自己都不好跟白保正交待!让他们知道太多的秘密也不好! 侬大是个人才,但是带他在身边打仗就不妥了。 天残地缺他们两兄弟往自己身边一站,总觉得多了一丝喜剧效果,少了一分严肃,在战场上大家杀得正起劲,要是对手看到侬大这样的人,少说也能提振几分信心! 他也不是打架杀人的料,与其让他在自己身边,不如把他派出去,干他最擅长的事! 把事情打探清楚,这就算帮了梁川的大忙,侬二也出去了,要是有机会的话,也要把他找回来,他可能还会带回来不少的物资! 一仗打下来,虽说侬人有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但是还是损耗了许多的箭矢,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想让侬大再去买一些! 山寨盖起了一间间屋子,侬人们的鼾声如雷,还好山中的风大,刮起树叶的声音完全盖住了这么大的动静! 保胜一战,侬人的士气不仅没有被打消,反而无比的高涨起来,这才是梁川最大的收获!老人们已经上山去采草药,多了许多的伤员,没有药他们可不行! 巨额斩获 保胜一战,梁川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他还是失算了! 有几个人躲在城外逃过了一劫,他们活下来马上去向南越的官府报告保胜发生的惨案。 保胜几乎一夜之间被抹平了,死伤不可胜计,官府乃至整个朝廷都震动! 但是他们又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按朝廷的理解,只有大理或是大宋入侵他们,才会造成这样的惨剧,而大理正好就在他们的跟前。 南越人也知道,大理现在国内风雨飘零,高氏与段氏正在大决战,国内非常不安定,到处都是匪盗,他们甚至是乱兵做这种事也说不定。 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一件好事,兵乱也罢也两国交战也罢,他们现在与大宋开战,根本没有能力抽出多余的兵力来对付这边的动乱! 南越已经派出官员到保胜查看真实的情况,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是这些无知的老百姓看错了,或是有什么隐情! 满朝上下谁都不会认为有人会来攻打他????????????????们的国家,但凡是在北面的国家,哪一个不比他们南越国力强,南越在他们眼里就是不毛之地的代名词,谁会来染指? 最麻烦的那是那些凶残而又贪婪的盗贼,这才是最麻烦的对手,他们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专挑老百姓下手,打他们要花费巨大的成本,又得不到什么好处,不打的话他们就像长在国家这副身躯上的肿瘤,让国家灭亡得非常快。 老百姓最怕的也是那些当强盗的,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残暴与冷酷是他们的代名词,其他国家的士兵还有所顾忌,他们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不管是谁,不管朝廷多么无能,多么腐败,他们都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不仅老百姓要答案,朝廷中很多人也会要答案,一个处理不当的话,这种事情可能就会变成政敌攻击的把柄。 不过,这个时间差,梁川已经带着藏到了百里之外的高平山里,想要找到他们可不是一件难事! 虽然在高平他们也犯下事,在河江也做下了大案,但是很少会有人把这几件事联系起来,毕竟这三个地方加起来的距离可是有好几百里,人怎么可能在一天之间跑那么远的距离。 再说了河江的武助与高平的官员,只要梁川不再去麻烦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把这件事上报上去,辖区出现盗贼可是一件大事,要是没有治住,搞不好官职被撸掉都有可能! 因为小贼往往发展到后期,甚至可能变成能动荡朝局的大祸,这是当朝者最怕的!像这样的小团伙就是灭杀在初期成本是最低的,你看看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一开始就是个驿站的马夫,最后把大明朝都给掀了!这些人是最不能小视的! 侬大与梁川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侬幺。 这小弟打小就与他们两位哥哥感情一般,因为侬幺并不理解两位哥哥,甚至在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两位哥哥也不如别人家的哥哥那样,会果断地站出来护着他。 侬幺不理解,梁川懂,因为这两兄弟的内心世界与他们的表情 完全格格不入。 在梁川眼里,三兄弟都是宝藏,但是两位大哥才是重中之重! 侬大身怀重担,梁川一直将他送到了山脚下。侬大一别三回头,最后还是走到了梁川身边,对着梁川道:「狄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这侬大什么也时候也变得儿女情长起来了! 侬大竟然眼泪落了下来! 「狄爷我们三兄弟都是你带出来的,要不是有你我们三人还在那大山里打转!老二也罢还有老三,不都是跟着你才混出出了一点 名堂!」 梁川看着侬大那真切的神情又不好骂他,还是着急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有话直说,不要跟我玩这些煽情!」 「狄爷我们来广源找您就是打算把这条命交给您,您为何还要支走我们!」 侬大也算老大不小了,能让一个成年人流下眼泪,也算是触动到了侬大最伤心处。 梁????????????????川拍拍他的胳膊道:「你以为我是故意叫走你的吗?」 侬大说道:」难道不是吗?」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哪里啊,你也看到了,咱们现在是深入死地,不管是呆在广源还是呆在南越,都是非常危险的境地,我身边的人手完全不够,又怎么会让你们走!」 梁川说到这里,自己的眼眶也潮湿了道:「我在这世上孤苦,还好上天让我遇见你们兄弟三人,视我如同手足,看得起我听我的话,我才能活到现在,这个世上我除了阿月,就相信你们,我这处境已是最艰险的时候,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只能交给你,还能再相信谁?」 「我有一点实在不明白,狄爷你明明不是咱们侬人,为何要帮着侬智高出生入死?」 梁川苦笑了一声道:「这世上的债有很多种,最难还的就是感情债还有救命债,我不是侬人,但是我这条命是侬人救的,不能坐视不理啊!」 侬大一听,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梁川,马上就道:「说得不错。」 「我本不想跟你说,但是。。唉算了,我还是多交待你一件事吧,你去观州找侯通,就告诉你我这里又有一笔大买卖,问他想不想做!」 观州?侯通? 侬大没有接触过这人,没有什么印象。 「我要如何与他述说?」 梁川呃了半晌,侯通在横山寨让自己骗了一次,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那一次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自己则是有意为之,不过,相较于上一次的横山之乱,这一次的南越之行,要更加的凶险! 「你就说我在这里,这里有大把的财富,就问他敢不敢来!」 敢不敢来! 侬大有些担忧地说道:「那观州在广南西北,若是他手头有兵也不能调,依宋律若是擅自调兵,那等同于谋反。。」 梁川笑了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他是个山贼强盗!」 侬大也笑了道:「我当为何要 找他,原来不是一般人。我懂了,狄爷交待的几件事我马上去办,这次我会快去快回,再来时我会回到这里找吴先生!」 【鉴于大环境如此, 看着侬大离去,梁川这是百感交集,前途不可知,荆棘满前路,侬大倒也说得不错,他在自己身边帮不上什么忙,把他给调得远远的,或许还能保全他。 山寨里面莫名地弥漫着一股躁动,梁川还没有发放,所有人竟全睡不着,等着梁川的回来,吴用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也不点破,所有人好像达成一种默契,全部在听凭梁川发落。 发落的自然是洗劫整个保胜得到的钱财! 那些钱放在竹篓子当中,整齐地堆聚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山寨中央,竟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金银铜铁丝娟布绸,还有瓷器古玩各类的极具价值的玩意。侬人们互相监督着把东西交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要平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要死在战场上,他们私下里都互相交代好了,谁要先走一步,活着的那个人一定要帮着把钱送????????????????到死者的家人手上! 虽然他们对钱财也有执念,但是他们想得通,他们只拿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不会多想不会多要! 梁川看到这山似的战利品也是忍不住呼吸心跳加快! 「算过了没有,有多少斩获?」 「粗略的地算了一下,光是抢得的钱物,价值便在二十万贯以上,其他的物品折算下来,小几万贯钱也是有的。。」 这可是非常可怕的一笔钱了,加上在高平还有河江两处抢的钱,他们这一笔军费要养活一支大部队,也非常富足。 不过,眼下是南越,他们的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 「竟然有这么多!这不是抵得上好几个生辰纲了!」 什么是生辰纲?吴用还没搞明白,梁川便又说道:「光是有这笔钱,咱们回去做个太平地主也是绰绰有余了!」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他能看得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憧憬,对将来的美好生活充满了渴望。 可是他又把到手的财物放了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也把钱放了下来。 没有梁川,他们绝不可能得到这么多的钱! 梁川既不贪钱,他们更不可能被这些财物迷了眼! 是的,他们几辈子都不可能见过这么多的钱! 他们可以说当时就迈不开脚,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有一种共识一般,如果有一天,他们能活着回去,这些钱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否则,就是过路的财神,早晚要从他们的指缝中溜走! 「钱,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只怕咱们广源的金矿里金子全挖出来也值不了这么多的钱,真的让我非常意外!」 梁川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钱咱们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你们与南越人打过仗,知道他们的能力,如果不能打败他们,将来就算这钱咱们拿回了广源,也会让他们再次抢走。要打败他们,就在他们的地盘上,胜了,这钱就是真的咱们自己的!」 南越失利 就在南方梁川用极其猥琐的方法,一步步准备蚕食南越的内部之时,北方的战事终于也打响了。 南越人的部队直接开往广源。 侬智高不愧是有胆气有魄力的人,他知道南越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抢他们的黄金,在南越人到来之间,他就下令先将整个金矿直接炸掉! 他从哪里来的黄金不得而知! 但是那一口曹不休耗尽心力而挖到的金矿,在轰然的爆炸声中坍塌,烟尘漫尽之后,矿里的劳工还有农夫全部在远处望着,他们已经在这口矿里挖了近百米,挖出了几十斤的黄金,这一笔钱对于侬高来说,可是天降甘霖! 一声巨响,这他们挖出来的矿就这样毁了? 矿坑可不是挖开了填回去,以后想挖了还能再挖开的地方,一但毁坏,地质结构就遭到了破坏,将来再挖下去,发生坍塌的机率就会大大增加,再让矿工下井,不异于让他们去死! 侬智高没疯,黄师宓同样支持????????????????他做这么疯狂的动作。 他们虽然利用佛像,招到了一万多的汉家人加入到自己的队伍当中,但是毕竟他是一个侬人,对于汉家人始终抱有成见与戒备之心,比起南越人的先头部队,他们还是有巨大的差距。 这差距不仅在于人数,更在于双方的装备与兵员素质。 侬智高手下,说白了大部分都是乡勇,临时拼凑起来只不过操练了几天罢了,战斗力很是堪忧,南越人的部队里却大部分都是多年的兵油子,基本的配合与素质都会比侬智高的人要好! 黄师宓与侬智高进言,南越人非为其他,就是冲着这一口金矿而来,如果把这口矿给毁了,那南越人的目的便没了,斗志自然也会消减! 而且金矿不同于城池,根本无险可守,要保下这一口金矿,侬智高与黄师宓完全没有信心,他们也不愿意把自己手底下那么多的人,全部填到这口矿中,成为无谓的炮灰! 金矿要是让南越人得到,就会让南越人如虎添翼,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先毁了! 侬智高果断同意了狗头军师的主意! 在他看来,只要广源还在,将来把矿再挖起来,黄金还是他的! 他却不知道,如果要继续挖这口矿,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一次南越带兵的大将,竟然不是李常杰! 李常杰在第一次围困邕州的时候,立下了不世之功,回国后声望日隆,遭到了朝中许多人的忌惮,加上他的身份又特殊,马上就被留中查看!南越人只看到了李常杰的风光,却不知李常杰为了这胜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一方面,李常杰确实是有将才,才能带着一帮散兵游勇千里围困邕州大半年,不致于发生兵乱。另一方面是大宋代估了南越人的决心与实力,他们以为凭着邕州的高墙能挡住这帮人,却不想这座城从里面先出了乱子。 一个阉人都能打成这样,可见大宋有多软 弱可欺! 世人只见人吃肉,不见人挨打,他们不认可李常杰的能力,把这个功劳全安在了大宋的无能上面,满朝上下但凡是个人,都想着来大宋分一杯羹,捞一块肉吃! 据说打下了邕州城,他们得到了近百万贯的收益! 这钱堆起来怕也有天那般高了吧! 所有人都被这利益冲昏了头脑,他们疯狂地造谣李常杰的不法之事与野心,把他从三军统帅的位置上成功拉下来,第二次的宋越之战,李常杰就只能在家里逗狗溜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陈承的家伙。 南越陈氏,现在可不是一股小势力。 虽然朝中有三个辅政大臣上面还有一位老太师, 背后还有垂帘的老太后杨氏,但是真在在暗处搅动这南越这潭朝水的却是这个陈氏! 陈氏家主陈嗣庆,虽然官职地位不及三位辅政大臣,却是实打实的权臣,他的妹妹就是先帝的宠妃,先帝在位之时,风头甚至一度盖过现今的????????????????太后杨氏,这也使得陈妃与杨氏太后的关系有些微妙,陈承的叔伯兄弟在朝中均把持着许多重要的位置,这一次他们对于攻打广南的斩获非常眼热,这么巨大利益要是能弄一点回来,对于他们陈氏,就能再上一层楼。 但是事实能这么容易吗,并不是。 南越朝廷上下一听说广源竟然挖出了金子,谁都不相信,直到他们收到安插在广源的女干细送回来的情报,证实了那一块一百一十二两重的狗头金确实是从地里挖了来的,他们全部疯狂了! 当初他们把侬智高放回去,朝中就有很多的议论之声,无非就是放虎归山之类,广源也会因为侬智高的回归,而重新游离在他们南越的势力之外。 谁会真的想到,这么穷的地方竟然还有金矿! 李朝马上派出了使团,准备去找侬智高兴师问罪,阮仲出发之时,所有人都相信,只要他们到了广源骂上几声,侬智高就会怕死地跪地求饶。 可是他们全部都错了,什么约定诚信对侬智高来说还不如一个屁,他一回到广源就翻脸了! 阮仲他们一去已经数个月了,据说还派人回家取过不少的钱,所有人一度以为,他们在广源吃香的喝辣的,玩得乐不思蜀,直到广源又闹出一桩更大的动静,那里竟然从地里长出了一尊佛像! 侬智高已经从暗地里招兵买马变成了明目张胆地吸收部众,甚至公然扬言要讨伐南越,为他死难的父亲报仇! 南越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不仅不打算按他们的要求把黄金交出去,还把刀子亮了出来,打算跟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征宋大将军陈承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对侬智高的鄙视与不屑! 侬智高是什么人,不过是他们南越的手下败将罢了,而且还是屡战屡败的那种! 他是就打听清楚了,现在的广源侬人不过万,到处是残垣,拿什么跟他打,他这一次带了三万 多兵马来征讨广源,满打满算广源能凑出三千的兵力,已经是极致了吧,一比十的兵力比例,他们南越岂有不胜之理? 很多打仗的外行人都有一种错觉,他们以为打仗就是一比一单对单的拿刀互砍,如果人多了以后就是多个人打一个,但是实际在战场上并不是这一套的计算理论! 如果按这么算的话,大明第一战神应该颁给帝师王振,什么常十万要靠边站。 很不巧,陈承就是这样算的,他也相信自己肯定算的没错! 南越与广源的第三次大战就在这样的心理差异中拉开了帷幕! 陈承大军压境,不打大宋的其他地方,就是带着人先去邕州的破城之下转了一圈,发现邕州城早已破空,无利可图之后,就顺着邕州一路往北,直奔广源而来。 带着大军的陈承,还一度幻想着,待他的天兵一到,广源的这帮乡巴佬就会土崩瓦解,跪在他的脚下求饶,放回阮仲等大臣,让他带着黄金????????????????回南越去交差! 做着白日梦的陈承派出了自己的亲信三千人,打头阵前往广源,他则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亲信比陈承还要自大,比陈承更想享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快感,被侬智高派来「请降」的人给迷惑了! 侬智高采用黄师宓的示敌以弱的战术,假意跟陈承的亲信媾和,然后在送去的食物与酒水里面的下药,先弄得三千多人上吐下泄,战意无全,再趁他们不 备,一举将他们袭杀在广源外! 三千多人连裤子都没有提起来,刀也没有举起来的时候,就被这些他们看不起的对手斩杀! 侬智高一战成名! 他现在手下可不是那些爱打不打的侬人,全是冲着护佛护法名头而来的汉家人,更多的是对侬智高抱有幻想的汉家人。 所以说迷信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有了佛祖的法力加持,连下面的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有万丈金身,打起仗来刀枪不入,区区南越人,可比他们瘦弱得多了,他们哪里会感到害怕! 一方目中无人,一方信心满满,加上黄师宓的诡计,这一场仗在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 惨败的消息传到陈承耳中,他也不敢相信,侬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为了稳妥起见,陈承不敢再分兵,带着两万多人直奔广源而来,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 侬智高听了黄师宓的建议,首战大捷,胜心无比的膨胀,不仅是他,连他手下的这帮人也跟着信心大增!他们现在有一万多人,可不比远道而来的陈承实力差到哪里去! 诡计多端的黄师宓再次提出建议,面对这些人不能硬碰硬,要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 坚壁清野? 不管这计略怎么样,侬智高从第一仗看到了黄师宓的用处,便再次相信了他的建议,一把火把梁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给南越人留下! 南越失利2 火,冲天的大火,当年诸葛亮一把火烧死了南蛮无数的兵勇,换来了蛮人的归降。 火仿佛是南方生灵的天克一般,燃尽一切,毁灭一切。 梁川当初把汉家人招徕进广源,就是看中他们的手艺,能为广源带来建设与生产力,事实也证明汉家人的基建狂魔的天生属性,在广源拔地而起无数的屋宅。 可是如今,侬智高就像一位暴发户的傻儿子,才不管打下这片基业有多么辛苦,仔卖爷田一把火烧了竟然一点也不心疼! 侬智高算账最是清楚不过,烧的都是汉家人辛苦建起来的屋宅与田地,只会增加投靠自己的汉家人的愤怒,让他们与自己结合得更加紧密,对于侬人,他们还是一样无动于衷! 山下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让这些南越人破坏,侬人的底子薄得就像纸片,家里穷得连纸片都没有! 陈承也没想到,一来广源竟然碰上一号这么决绝的主,一开局就放大招,准备????????????????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南越人的打法就是标准的以战养战,他们有后勤补给,但是搞后勤的人同样要贪污,要从这场战争中得到好处!要想靠这帮人,让士兵吃上饭,士兵们早就造反了! 南越人第一次进攻大宋,神奇地发现这就是一块充满财富的地方,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没有拿刀的官兵与守军,什么都能抢,看上什么没有不是照头一刀不能解决的。。 所以他们第二次进攻大宋的时候,只看到了大宋的软弱可欺,只看到了大宋满地的金银米面,却没想到大宋人也会坚壁清野,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的东西! 这样一来,急于求战的反而变成了陈承。 要是不打败侬智高的话,他没办法跟南越朝廷交差,最麻烦的就是眼前这一关他便过不去,手底下的人就算再有斗志,也经不起不吃饭! 广源已经烧了,其他的地方他们不敢擅自前去,因素太多顾虑也多,他们这才发现,李常杰这个阉人干的不是人事,那么大一个邕州城竟然让他攻下来了! 第一次李常杰能得利,既有大宋没有准备的缘故,有大宋的百姓帮他补给,如果这一次换成他来,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侬智高带着所有的人藏到了山时,以溶洞为根据地,这一次广源方面有兵有粮还有武器装备,侬智高手头还有佛祖加持,给手下人洗脑,战力远非前两次以卵击石的脑残之举所能比! 他不把黄金留给南越人,也不把钱与粮食留给南越人! 远道而来的南越人疯了,冲着侬智高所在的山头疯狂大骂,骂侬智高背信弃义,不知廉耻,各种粗话全部送给侬智高,可是又有什么用,侬智高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陈承又不敢攻山,因为侬人早有防备,他们一上山侬人们早就逃到更深的山里面,浪费的是他们的力气和物资。 第一次攻山得益于侬统给他们 的情报,打了侬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双方的攻守都转化过来了,南越人早就失去了优势! 陈承带兵在山下扎营,按他的想法,既然「占领」了广源,虽然没有擒获侬智高,但是也算完成了任务。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邕州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搞头,来了广源又碰了一鼻子灰,实在是没办法交差,两万多人每天吃穿都是一个大数目,后勤又跟不上,现在吃的用的全部是他们陈家自己的钱粮,再撑一个月,他们陈家都要见底了! 陈承留了一个心眼,他之所以采取这种骂战的方法,就是学了张飞取西川的战术,他这是示敌以疲,等到晚上,侬智高他们一定会下山来偷寨,只要自己把破绽亮出来,届时,他们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对于南越人来说,能读懂到三国志的人可不多,能读懂的更是无几。陈承自信满满,这么高级的兵法都运用上了,侬智高这小子报仇心切,一定会中计! 很????????????????不巧,黄师宓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他也看过三国志。 他与侬智高在山上居高临下,颇有一种法正战夏侯的感觉,第一眼就瞧出了这似曾相识的场面。他果断跟侬智高说了自己的猜测,经他一点,侬智高也想起来了,他也看过三国志。。 侬智高志得意满,不敢浪费这来不易的好开局。好不容易灭掉南越的三千前锋,为自己手下人开了一个好头,振兴了士气,他接下来的动作一定要稳! 果然到了夜里,陈承的营地虽然没有人,但是军账全部是亮着的,要是休息了怎么可能不灭火?分明就是有诈!陈承守了一夜,实在守不下去,解散了众人,士兵们才从军帐中出来,这一场景让所有人藏在山上的侬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下黄师宓的地位更高了,侬智高连称黄师宓叫黄先生,要么叫军师,少了几分先前不屑的意味! 黄师宓的计谋与判断接二连三地建功,让他自己也开始飘了起来,原来他还打仗是个外行,没想到书面里全都教过了! 一开始他见南越大军远道而来,其实内心无比地惊慌。 论起来,他就是一介落第的书生,比起那些真正的考霸学神,他的水平是真的差得多了。人家可不是简单的书读得多,书呆子,他知道自己与这帮举人进士之间的差距! 先帝有云,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自古名将除了少部分是天纵之才,多是勤学苦读之辈,只是他们成名之后不会告诉你,他曾经吃了多少读书的苦。 书里面有兵法有谋略,那些举人进士,自小就是无书不欢之徒,他们看得的兵书多了,那肚子里的鬼点子能不多? 就算是生搬硬套古人的兵法谋略,人家读书多的也能多搬几套兵法过来,可不是这么粗糙的,搬谁的兵法不好,去搬一个猛张飞的兵法! 黄师宓第一次与这个陈承交锋,看到他的行军布阵,一颗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感情这个陈承也是个草包! 行军时前锋为首、右军次之、左军再次之、后军最次。在行军途中如果遇到三岔路口,全军即停,派游兵前往高处瞭望;如果遇到密林幽谷,那么要先派塘骑前往深处搜索探查,没有异常后再行军。为了保险起见,主将还会给各部设置暗号,在主客兵互不相识的情况下用以辨认,并避免敌人伪装。 陈承的军队,就他自己前呼后拥,整支部队乱作一团,毫无章法,他们只管行进,遇到障碍便各自为政,全然没有一盘棋的思想,这样的部队要么就是部下骄纵,要么就是没有军令管理,黄师宓虽然是门外汉,但是也读过兵书,看到陈承的行军布阵,他也马上了然,原来是位同道中人! 陈承设下圈套要伏击侬智高,侬智高偏不中计,生生耗了陈承一夜,第二天陈承南越部士气开始低迷,但????????????????是他还不死心,依旧阵前大骂,准备骂上三天,每天夜里都埋伏着,准备给侬智高一个惊喜! 黄师宓建议侬智高不仅要忍上三天,不妨忍上半个月,这帮人远道而来,带的粮食肯定不多,加上他们求战不能,半个月后,绝对一点打仗的士气也没有,这一招他又是战国策上面看来的,名篇曹刿论战! 侬智高诚如陈承所言,报仇心切,但是他现在对黄师宓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半个月他也不损失什么,若是能一举歼敌,那才是王道! 不出黄师宓意料,守了广源半个月 的陈承没有等来朝廷的嘉奖,反而等来了许多言官御史的责问,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广源! 所谓拿下,意思是要侬智高的人头,还有那些狗头金! 可不是占领这些没用的土地!他们不敢留人下来守住广源的土地,占领等于是一个屁! 受到朝廷的刺激,陈承也开始急了,整日整夜地酗酒! 他一连求战数日,可是人家全当没看见,地也占了,屋也烧了,田也光了,就是人全找不到,抬头全是茫茫的大山,他才不想进山跟人家打游击!耗了半个多月,彻底将他的耐心给耗没了,他这才料定,侬智高压根不想跟他打仗!侬人已经吓破胆! 直到看到那漫山遍野的人冲下山,见人就杀,四处放火!整个南越营地乱作一锅粥,没人会想到,侬人竟然在半个月后还有这么强大的气势,反观自己身边的越人,休息了半个月,也不能抢也不能打,每天吃到肚子里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不要说气势,仅有的力气都快榨干了,还打什么? 黄师宓也不会什么兵法,反正干就完了,所有人抄起家伙冲下山,不要放过一个人就算完了! 那一夜南越人尸横遍野,陈承用他的耻辱助黄师宓一战成名,直接刷爆了黄师宓的经验,更让他的信心无比地膨胀! 南越失利3 广源一战,震惊了所有人。 南越震惊于陈承的无能!现在满朝上下都是众口一致,李常杰一介阉人尚能打得大宋无还手之力,在邕州城筑起京观,宣示大越赫赫武力。 陈承带的兵不比李常杰少,竟然让几个连衣服都没得穿的侬人打得体无完肤,三万精兵死伤殆尽,只有他还有几个亲随逃了回来! 陈承竟然还有脸回来,不如死了算了! 南越的脸都让这厮给丢尽了! 侬智高是什么货色,那可是南越的手下败将,父子两个都让南越给生擒过来,谁过去都是拿他虐菜,陈承竟然能输给这么一号人! 最让大家不爽的是,他竟然还有理由!因为他看到的敌人可不止几千,上万了都!而且这些人不是侬人,而是汉人!他断定是宋朝的援兵到了,他败给了宋朝,何罪之有! 朝廷里的人更加怒了,宋朝的人又如何?他们在邕州不是一样败给了阉人李常杰?宋人又不是金刚不坏,又不是百胜之师,他们可以输给契丹人,可以输给党项人,为什么不能输给他们南越人! 御史言官不停地参陈承,可是陈承是谁,人家这一趟就是去捞好处镀金准备提拔的衙内,没有苦劳就算了,这些人还打算落井下石,打狗也要看主人,他老爹可是朝廷的实力派人物陈嗣庆,作为军界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刘庆覃,谁敢拿他们有办法? 陈承待罪收监,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要么是戴罪立功,要么是不了了之,他们这些人,除了犯的是谋反的大罪,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在讨论是不是要出兵讨伐侬智高,朝廷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保胜的事也在这个时候发酵了! 南越此时可谓是内忧外患! 保胜这地方虽说贫穷又偏僻,但是处于与大理交界的前头堡,位置十分重要而且特殊,竟然让人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又不留下一丝痕迹。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充满了迷! 如果是为了进攻南越,敌人会大张旗鼓,如果是强盗山贼,那他们南越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大一伙强盗?要在一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一个城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说,他们派出一万名南越兵都不一定能做得像这一帮人这样干净利落! 南越朝廷已经派出得力的干将去侦办此案,可是数日过去了,竟然没有一点有用的情报回来,这便更让所有的官员心生疑窦! 朝廷已经损失了三万兵马,如果再这个节骨眼再派兵去与大宋缠斗,届时国内真的出现一帮强盗,可能会危及到朝廷的安危,这个风险,难道要去冒? 南越与大宋本来就没有多大的仇恨,甚至他们就是为了面子,为了广源黄金才挑起这场战争的,可是他们在邕州已经得到了万倍于那口金矿的利益,他们何必还要为了面子,让国家伤筋动骨? 这些大臣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才决定,朝廷既要攘外又要安内,这样的话就必须两头兼顾! 广源的失败让他们看到了北方大国的可怕之处,其实他们也或多或少地听说了,邕州能大胜,不是他们有多强,而是宋国出了内乱,他们的精兵正用于安内,邕州城只有临时招起来的三千农夫,就这样他们还耗了半年时间,如果他们的禁军来了,南越的军队能不能顶得住? 三千的农夫就教他们作人,还有广源的那一帮台草班子,谁都不相信那是宋廷的人,绝对是侬智高哪里招的乡勇,他们南越都打不过,这仗怎么打? 虽然南越人嘴上不讲,但是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朝人的实力有多强悍!这些年他们虽然在北线与西线的战场上没有获胜,但是辽国与西夏的实力都大打折扣,大宋却依然是那个大宋,永远不变, 反而让人更加敬畏! 两头兼顾,南越的人派出了李常杰,临危授命,要让他重新在北线获得南越的尊严,又准备让陈承戴罪立功,让他去查清楚,保胜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是三个辅政大臣一手促成的,朝廷反对的声音才稍稍小了许多! 当官的都知道,有些事朝堂上的人不可能知道,但是民间一些人他们有能力知道,陈家就是这样的人! 陈家他们想的是,与国外的人对战,他们可能拿不下,在自己的国内,那还能有他们的对手吗? 第二个震惊的就是侬智高自己!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找到了一位军师,没想到战局的扭转竟是这般迅猛! 以前他就是侬全福的军师,他说什么他那个死鬼老爹就听什么,可是经过实战的检验,发现他那一点计谋连鬼都骗不到,侬人们更是让他带着进入了地狱,死伤无数,广源无气大伤。 侬智高在第二失败之后就痛定思痛,对自己进行深刻地剖析与自查,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力的不足,更促成他寻找事业合伙人的坚定想法,也是他运气好,碰上了一位从邕州逃难过来的黄师宓。 黄师宓的第一次出手就是佛祖出世事件,成功地让侬智高吸引到了无数的支持着,有了远超侬人的实力。接下来的出手更是让侬智高一雪前耻,侬智高是既高兴又兴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的实力是那么弱,原来南越人也不是完全不能打败! 他的思维就是,南越人已经被他打败,南越人又打败了宋人,那他不就有了问鼎天下的能力。。 老天他送他金矿,又送他黄师宓,不就是卧龙凤雏,可安天下! 原来打仗可以这么简单,三万多人啊,两场仗就打完了,他见到那一地的尸体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招的草头兵做的杰作,这些南越兵可都是全副武装,装备比他们好不知道多少倍! 他吸收了南越兵留下的武器与装备,实力更是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守住了广源,他的功劳是不是可以真正配上他上呈给朝廷的请表了。。 第三个震惊的就是大宋方面。 卢之瀚自从得到侬智高的请表之后,压根就没有把它呈上去,而是不知道塞到哪门小妾打麻将的桌脚下,去垫桌子了! 这侬智高是什么身份地位,竟然敢跟朝廷公然讨价还价,他的请表要是卢之瀚交上去,那换回来的绝对是同僚的嘲讽与问责! 朝廷不想多事,这侬智高却是不安份的主! 这厮先前就造过两次反,竟然还敢公然自称为王,就冲他前两次的荒唐行为,拉到菜市口砍十次头都够了,他现在竟然还要朝廷的封赏,侬人都不长脑子的吗? 就是这个不长脑子的货,竟然又扯起一支人马,直接跟人家南越开战。 广源发现黄金的事他听说了,一块狗头金而已,卢之瀚连问的心情都没有。 大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几两黄金而已,有什么好眼红的!但是后来听说又闹出一个佛像事件,从这里开始,他就闻到了这里面不一般的味道,直觉告诉他,侬智高这小子又要做什么大事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就公然说要报仇,要讨伐南越,两拨人也就是狗咬狗,没想到南越也是脑子有问题,还真的让人家刺激一下,派了大军过来! 一仗之下,南越竟然惨败! 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这个广南一把手封疆大吏感到了自己背后的冷汗! 南越人连一群没有刀剑的侬人都打不过,邕州城却丢在南越人手上,这件事要是让朝廷里面的人知道,他这个官真的就做到头了!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等。 他在等朝廷的公文,八成是要免掉他,可是终究没有等来,难道他要主动上书朝廷,把失去的尊严与荣誉夺回来吗?侬智高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人都能打败南越,那南越跟一坨大粪有什么区别? 他震惊的是南越的真实实力竟然这么弱! 多年官场滚打的直觉告诉他,这一仗之后,又要风起云涌了! 梁川花了几天的时间整顿了一番,又通过地下的渠道,用自己在保胜抢来的钱,在南越买了不少的物资。 在坊间,他也听到了侬智高与南越交战,并且大获全胜的消息! 万万没想到,侬智高与黄师宓这两个人蛇鼠一窝,竟然真的能办成大事! 他一开始也以为这个消息是假的,毕竟主力在他手上,侬人都办不到的事,那些汉家人竟然能够办到? 可是打听了许多的地方,大家众口一词,说的口径居然全部一致,他才知道,侬智高真的办成了一件大事! 更可怕的是,他听到一件大事,侬智高在大胜南越之后,已经点兵南下,准备跟南越决一死战!听到这个消息的梁川眼前一黑,差一点昏倒!这小子是不是打赢了一战,脑子让胜利冲昏了,在广源那是自己的主场,怎么打都有优势,他现在要南下,他以为他真的是战神? 吴定抢粮 ‘这个村的人好硬,总算是把这块骨头给啃了下来!’ 大火很快就吞噬了宣光这座明江下游的小城,这一战,南越人死亡八千四百余人,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尸体堆满了街道,也没人去清理,梁川打算留下来让南越人好好收拾! 他们的人口比保胜还要少,但是他们竟然比保胜还要难啃。 梁川判断,保胜被灭的消息已经在南越传开,南越到处都知道现在国内有一股强盗到处洗劫的消息,所以或地的城镇或多或少都开始组建民团,开始夜巡等各种防卫手段,也加大的自卫的等级! 而且现在不仅是国内有强盗,还有侬智高对他们的威胁,整个国家都已经紧张了起来。 南越不同于北方的大宋。 南越东部的平原上,已经与西北的高原山地不同。这里就是世人眼中的厉瘴之地,人口相当稠密,往往数十里之内,不会见到一个村落。茂密顽强的野草,年复一年的几乎把土壤中最后一滴养分挤干,种下去的种子随便就可以收获粮食,甚至不需要人为的去给土地增加肥力! 南越大部分的人口都集中在这几条大江大河的中下游。这里河密布,与大宋两江的地形极为相似,只是这里的气温更高,更适宜作物的生长,农作物在这里的产量也更高! 在这里的定居的人民,往往他们的性格相当独立,他们多是早年从中原迁过来的百姓,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南越王赵佗带过来的南征的秦人后代,随着南方的不断开发,还涌入了大量的客家人,他们不怕冒险,勇于与险恶的条件斗争,千百年来,他们能在这里生存下来,便证明他们的能力非常的强。 南越大部分的城池都没有城墙!如同中原南方,一样很少有筑起高大的城池,大部分聚集的地方都是水田地,这种地质很松软,如果要建城,就必须把湖河填上,难度非常的大! 南越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部落状态,大部分的城寨都是依托天险,易守难攻。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城镇还是农业导向型,需要大量的水源与土地,这样的地方更没有条件像中原大战的城池筑起高墙来防御。 他们也没有中原那么强大的财力与物力,支持不起这么庞大的消耗。 不过所有人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还是用偷袭的方式,但是梁川等人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侬人无差别的攻击,现在的目的很是简单,就是要消灭南越境内的有生力量! 梁川发起进攻的时候,同样是选择在夜里,雄鸡正要唱晓的时刻,那是人体最疲惫,最需要睡眠的时候,也是一个城市戒备最弱的时候。 不过,梁川发起进攻之时还是引起了小镇居民的注意,他们放起了响箭,敲起了铜锣,把整个城镇的居民全部叫了起来! 侬们们的弓箭如同镰刀一般先收割一轮生命,等到反抗的力量消失之后,再抄着刀进村去消灭其他的有生力量! 可是,侬人也知道,这些南越人不是死了,而是躲起避开了箭雨。 侬人冲入城中,先是放火把人从屋子里逼出来,掩护的侬人再将其一一射杀,配合相当的默契。比起野兽,南越人如同猴子一般,他们的灵活性更强! 因为城里的屋子大多是茅草建成的草屋,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正面对决,南越人没有几个人是侬人的对手,侬人是为杀戮而来,而且身上有上刀的钢刀还有防具,光是这些硬件就足以碾杀手中只有一些简易道具的南越人! 这一次所有的侬人动作很快,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些见钱眼开的主,相反他们拿的钱已经够了,现在就是想要活命,南越人家里的东西除非是非常显眼的财物,隐蔽的他们已经懒得再去寻找。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抢得盆满钵满! 侬人就像一群蝗虫,路过每一个城镇,就把当地啃食得一干二净,什么东西也不给南越人留下。 许多南越人逃出城去,梁川也不追,任由他们四下逃散。 人是杀不完的,钱也抢不完,穷寇莫追,追必受反。 侬智高已经南下,他现在与侬智高一南一北,一东一西,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相配合牵制着南越人的后方,梁川为侬智高争取更好的作战环境! 从宣光离开的时候,梁川这边又伤了一百多号人,死亡的倒是没有。这样的比例是极为严重的,要是再打两个城镇,那他们的战损就要占据大部分了,对于侬人来说,就会严重损伤战力。 他们非常需要药物还有粮食。 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所有人在打仗的时候,几乎都只会往竹篓里面装钱,没人会去装粮食! 几场仗下来,吴用那里的粮食已经开始告急! 口粮分配到每个人头上,包括梁川在内所有人的配额都是一样的,多抢就能多吃,不抢等自己的配粮吃完,就只能站着干看!吴用算了一下,所有人的粮食还只能再吃三天,侬人抢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粮食却只够他们吃几天了。。 包括梁川老麻子在内的主要干部,开始为药材还有粮食焦虑起来! 不得已之下,梁川果断调整了策略,他让老麻子带着侬人当中的老人,把钱财运回去,他则带着侬烈侬幺等人,不停地前往下一处城镇! 宣光的东方有一座小镇叫作吴定,据说几百年前从吴中一带南迁的汉人后代,他们现在仍然沿用着许多吴中的风俗。 梁川派侬烈去打探了一下,这个地方有一万多人,却没有官兵也没有组建乡勇。 因为这些几百年来也没有打过任何仗!强盗也很少在吴定这些地主流窜,因为这里都是平原,强盗无处可逃,他们不是梁川这种一天能跑一百多里地的疯子,打完了再藏到西北的山里,没人做得到! ‘砍下二十个人头,装成一筐,然后再去抓二十个人!’梁川对着侬烈吩咐道。 侬烈一愣,现在要去抓人可不容易!宣光城里原来也有几千人,可是一打起来就全部逃光了,少部分跟他们作对的也被砍得七零八落。。 可以说现在要活比杀死他们还难! ‘人大部分都跑掉了,不好抓!’ ‘那抓几个算几个吧,人头一定要够数!’ 侬人杀人没有心理负担,但是砍二十个人头对他们来说,这罪恶感就很重了!二十个人头装到一个竹筐里,让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件事本来不算难,可是侬烈又带人返回宣光,又折腾了半天,才凑齐梁川想要的数目,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梁川要这么。。 只抓到三个人,三个人还是腿上受了伤,跑不快才让侬人抓到! 梁川看着地上反绑的三个人,对他们说道:‘你们三个人跟着我们到吴定,把人头送到吴定的官员手中,再把宣光这里发生的事跟他们说,我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让他们准备好九万斤的粮食,没有粮食用肉换也成,一斤肉换三斤粮食!一斤酒换两斤粮食!再准备治外伤的药材一千斤,少了一斤,我就杀一个人,直到杀光他们吴定的人!’ 梁川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他竟然把消息先透露给南越人,就不怕南越人做好准备,跟他们拼死抵抗! 梁川的眼睛就像能看清所有人的心里想法一般,对着这些人又道:‘告诉他们,要是他们不配合或是找人来支援,我今天不灭了吴定,将来也一定会办到,他们要是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试试!’ ‘如果他们做到了我提的要求,我保证他们吴定的人一定不会有事,我说到做到!’ 三个南越人看着浑身是血的梁川,吓得不敢与他直视,只能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梁川对着侬烈道:‘带一百号人跟着他们一起去,你们不用进城,就当是给阤们三个人一个机会吧,看他们要不要好好珍惜了!’ 侬烈带人即刻起程,三个南越人吓得眼中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背起那些人头,往东方的吴定而去! ‘狄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些南越人会乖乖地把粮食和药材交出来!’侬幺有些诧异,不可能有人会这么听话。 ‘如果咱们直接过去,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是他们看到自己同胞的人头,就知道咱们是来真的,那他们会考虑一下交粮与抵抗的后果。交了粮或许还能活,至少能多活几天,但是抵抗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就算他们官府的人想跟我们斗,那些老百姓也不可能会打,就交一点粮食罢了,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梁川笑了笑道:‘我也告诉你吧,你不要以为咱们不要他们就不给,你只要说你要打他们,他们甚至会主动送给过来!’ 侬幺一脸不信,要是换作他们,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人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粮食抢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前尘往事 ‘咱们就赌他们会不会再给咱们箭!’ 梁川笑吟吟地看着侬幺,没想到这小子很鸡贼的抢答道:‘那我猜他们会制作!’ 侬幺嘿笑着看着梁川一脸吃瘪,等来梁川一顿骂道:‘那可不一定,他们敢给粮,可不一定敢给咱们箭!’ 侬幺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他心疼几头山鸡。 ‘那你怎么还让他们去制作箭!’ ‘咱们先撤,路上我跟你说!’ 在吴定抢了几万斤的粮食,这些粮食足以让这些侬人几个月不用担心饿肚子!有粮食在手,所有人脸上浮现了比抢到钱更高兴的笑容! 侬人心里有个计较,就算他们抢到了钱,无非是多买一些粮食罢了,让下半辈子不愁吃穿,在广南这种地方,钱也没有地方让他们去挥霍,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肚子填饱,对他们来说,真正的定心丸还就是粮食。 吴定人交上来的,不仅有稻谷还有肉,广南人喜欢的腊肉,鱼干还有新猎获的野生的动物的肉,按秤抵粮,也交了不少。 虽然大家都知道肉好,但是肉在南越并不如谷子来得受允受欢迎,吃一顿肉还要不少的东西相佐,调料都要买不少,有这些精力,还不如吃一碗米饭来得实在。 吃肉这样的事还是留在过年的时候,与广南人一样,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与其留在家里发霉,不如把肉交上去,大部分的人交肉并不会伤到这个家庭的筋骨,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只是年节的时候就少了一顿美味罢了! 离开吴定,梁川特意带着这些人往东而去,东边的人更多,他反而不担心。 因为该来的早就要来了,一直没有来,说明南越这些人是真的差劲!不管他们是找不到自己也好,还是他们不敢来管自己也罢,都说明这些南越人也是外强中干的货! 他们越是退让,自己就越得贪得无厌!血债已经欠下来了,谁也不能回头! 吴定再往东,有一处越北最为富裕的小城,富良府。 这个富良府也是梁川的下一个目标。到目前为止,这是梁川遇见的最大的城镇,按阮仲他们最早提供的线索,这里不仅有常住人口五万多人,还有驻军一千多人,不过这里的知州也不是什么好鸟,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城外还有良田几万亩,刚刚才收割完,应该有不少的库粮,老百姓手里头也会有不少的粮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距离富良还有五十里地,梁川把了一个小山头安顿了下来。 山头上早已升起了灶火,不过大家用的都是干柴,雨季还没有来临,到处都非常的干燥,造反的烟火不是很大,不怎么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梁川刚坐下来,老麻子与鼻毛叔就抬过来一坛子酒,陶缸外面落满灰,上面的封泥看样子应该有点年头。 ‘狄青这酒你尝尝,喝点酒能解乏,这些日子上山下地,你受累了!’ 梁川看了看到处都在地里掏洞制作土灶的侬人,他们把土里挖出一个坑,然后左右垒上石块,再把随身带的小锅架在上面,侬人出门什么也没带,就是一弓一刀一竹篓,里面底下垫着一口锅,东西才不会漏! 至于餐具,就是山上砍点竹筒或是树枝,就可以吃饭,吃完一扔就成,效率优先,吃饱就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让兄弟们不要着急吃,先试试这些粮食与酒肉有没有问题!’ 鼻毛这个陷阱老饕早就试过了,对着梁川说道:‘已经抓了几只兔子试过了,没问题!’ 他们也知道敌人可能在粮食里面下毒,这不得不防! ‘还得你们在,万事都想得周到!’ 老麻子也道:‘不骗你说,以前我们也干过类似的事,不过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那时候广南也乱,大家抢来抢去,大鱼吃小鱼,强弱强食,怨不得别人下手狠,也吃过那样的亏,别人的东西人家早在里面下毒,还害了不少的兄弟!’ ‘我一直担心你们拿刀对着那些南越的老百姓下手,心里会有芥蒂,很多人迈不出这一步!’ ‘下不了手?’ 老麻子往地上唾了一口痰恨恨地骂道:‘你当这些南越人也是什么好鸟?别的地方不晓得,我们广源人那是深受其害!’ 老麻子与鼻毛叔递过来一截竹筒,没有杯子与碗,只能这样来吃酒。 南越酿酒的技术显然不如北方的宋人,这酒一看就封了不少年,但是一揭开,还是有一股呛人的杂味,看着酒体也不是十分的纯净。 ‘这酒试过了没有?’ 梁川小心地问道。 ‘封泥我看过了,没有破坏过的痕迹,要是有破损酒味就跑出来了,我看过,都没有,可以喝!’ 鼻毛叔说道。 梁川听他这样一讲,也不再顾忌,自己先舀了一筒,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看了呵呵直乐,跟着也把酒也吃了! 酒是最不好携带的,笨重又没有什么用,只有体乏力竭的时候才能发挥他最大的用处,吃上一点,身体便酥了,也不会觉得累! 梁川也料定,南越人不敢在粮食里下毒,他们可能得手,但是至多也只能毒死几个侬人,换回来的绝对是暴雨厉风般的报复!老百姓的胆子再大,也没人敢这样做,那个当官的黎正一看也是样子货,更不可能搞这么大的动静! ‘好酒!’梁川看不上这样的酒,竟然从老麻子嘴里迸出来一个好字! 侬幺也过来凑了一口,刚吃到嘴里就吐了出来,骂道:‘跟马尿似的,这能喝?’ 侬幺原来是在七源州开开酒楼的,什么好酒好料没有见过,喝一到他嘴里便知优劣,自然看不上这南蛮子的土烧。 几个人见侬幺的反应也不生气,反而高兴地道:‘酒不少那你可要少喝一点!’ 侬幺瞪了老头子一眼,喉头咚咚一阵耸动,把酒全部吞下肚,也不跟老麻子一般见识! 酒不好老子也要喝!不冲突! 竹筒看着是小,可是几个舀着舀着竟然消去了一大半,这点酒味很烈但是度数并不高的土烧,梁川喝得很不过瘾,竟还不如啤酒! 老麻子喝了几筒,脸上已经几分醉意,竟然还不知足,一筒一筒地往嘴里送着,果然侬人对酒的痴迷不是盖的。 ‘我阿娘死的时候我才八岁,八岁呐,跟阿月差不多的年纪,就是让南越人掳走的,后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尸身我都没有看到!’ 老人想起自己内心最痛苦的往事,那自己都以为干涸的泪腺都流出了眼泪! 哇哇的,就像一个小孩子,诉说着这辈子最大的不公平! 天下娃娃都有母亲,就他没有! 梁川想安慰一下这个老家伙,才发现自己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你说我们不敢下手,我们哪一家身上没有南越人的血债!’ ‘打从我们记事起,每年大大小小都要跟南越人打上几十次,大的丢掉性命,小的落下残疾,也没有南越官府的事,就是这帮南越平民干的好事!他们就是一群强盗,缺吃少穿就把我们广南当成他们自己家一样,来了就抢,抢不过就杀人放火!’ 老麻子没有喝醉,也只有喝了酒,这些压在他心底几乎快要带到棺材里的话,他才会说出来! 一辈子都忘不了事,那得多刻骨铭心,把母亲从孩子的身边抢走,那笑里多残忍? ‘不止是我,你叔你婶子,哪一个侬人家里跟这些南蛮子不是血海深仇!他们拿起刀就是贼,放下当就要当老百姓,怎么可能是无辜的,也就你狄青胆子大,带我们来走一遭,让他们也尝尝让人鱼肉的滋味!’ 梁川看了一眼众人,再看看老麻子,这个老头子活了一辈子没有什么出息,不出意外地话,没有碰到梁川之前,可能就是死在山里某个角落,要么就是死在南越人的手上,命好一点的话,或许能混个善终。 许多人跟他是一样的,谁也没想到,今日他们敢走这么一遭! 这辈子也算值了,活得不算窝囊。 南越人的天性从来都是好斗的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但是对大宋朝来说,这些跳梁之人的动作,根本伤不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自然也敢置之不理,甚至为了讨好南边的这个小邻居,他们还会把板子伸向自己的百姓,多少年了,苦果子都是自己人来吃!委屈的可都是自己的百姓啊! ‘别光顾着喝酒,东西也要吃一点,不然一会就醉了!’ 梁川想劝一劝这个老哥哥,没想到老麻子笑了笑拒绝了梁川的好意:‘醉不了,醉不了,不至于!’ ‘我们算是活够了,也活够本了,不枉这么一辈子,硬气!也算是替我们先人长脸了!咱们走这一回,也让南越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到咱们的地盘放肆!’ 梁川满满喝了一大口气,胸中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是舒了出来,从此再无负担! ‘那我也就放心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突袭富良 「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要不要把粮食运回去给吴先生存起来?」 侬烈问道。 几个老头子再喝下去,侬烈也怕他们醉了,岂不误了大事? 老麻子听见侬烈的声音,一把将他拉过来道:「你问问烈娃子,他家里人去哪里了?」 侬烈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他的沉默引来了更多人的沉默。 是啊,梁川从来没有见过侬烈的亲人,好像他一直就是一个人。 梁川有些失神,竟不知要不要再开口说话。 他一直奇怪,为什么侬人们没有会跟他报怨,梁川屠杀平民的作法太没有人道,原来他们心里早就有数,这只不过是因果报应,南越人早年种下的恶果,重新报应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大局之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只有累世的血仇与不停的报复。 最后打破宁静的还是梁川:「吃饱喝足,东西就留在这个山头,咱们接下去是东边的富良!」 众人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侬幺问道:「不歇一天,直接打?」 梁川把竹筒往地上一摔,眼中透着决绝道:「打,狠狠打!」 老麻子看着这满载的粮食无比的心疼:「咱们都丢了?」 梁川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可能丢了,带着咱们只会束手束脚,吃饱了有力气打,等打完了,咱们再回来取回这些粮食!」 梁川站起来,居高临下,对着山坡上灶饭的侬人高声呼喊道:「都吃饱吧,今天我们可能要有一场血战!」 每个人背着几十斤的粮食,有了梁川发话,他们再不犹豫,想吃多少就下锅多少,敞开了肚子吃得饱饱的,那些肉与酒,打开就是喝,喝醉酒?没有人会干这样的傻事,酒是粮***,喝了长气力,喝得越多一会拿起刀来,越没有人发会怵。。 「咱们要不要像吴定一样,让那里的鸟官把粮食放到咱们跟前?」 侬烈小心地问梁川道。 梁川打住他的话,给了他一番深刻的教训。 「你要记住!咱们是来打仗的,粮食要的再多有什么用,哪一天这仗打完了,回了家有了太平日子,还怕没有粮食吃?」 侬烈喝着他不习惯的酒,听着梁川的话,也是似懂非懂。 他看着梁川失神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句道:「你让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山下人大口地吃着刚炊出来的喷香米饭,没有调料,他们能增味的只有那些腊味,这些肉放在锅里与米一起炊熟,捞起来就是极致的美味,吃到肚子里更是顶饿! 「为什么我不动吴定的那帮人,因为我放出话了,他们交了粮我就饶他们不死,咱们是盗,但晚盗亦要有道,不能拿人粮食再食言而肥,那样的话,以后咱们走任何一条道,都没有人会再相信咱们!」 梁川转向侬幺道:「咱们要赌的第二场,我说他们一定会把箭交过来,因为咱们的信用比他们的官府要好!他们把粮食给了咱们,他们的人来了,更要找他们的麻烦,你看看,自己的父母官不保护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你说他们会相信咱们还是相信他们的官府?」 「那也不可能每个地方的都信咱们吧!」 梁川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当然不会信咱们,因为咱们始终是贼!咱们来这里不是要他们相信,而是要他们害怕,等他们足够害怕了,那时候。。便相信了!」 这时候也没几个人有闲心听梁川在这里闲扯淡,炊好的饭端上来,便送嘴里送,只有吃饱了一会才有力气打仗,他们还不知道,下一顿饭能不能吃得到。 富良城外。 梁川这一帮人的凶名,虽然他们极力掩 饰,还是还是已经传遍了明江南北,红河两岸。 南越国内许多的地方都知道现在国内匪盗丛生,其中凶名最盛的就数梁川这一支人马,人数多,手段狠,抢完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重要的是他们的行进速度非常的快,一天能行军一百多里地,想追都追不上!他们所到之处除了吴定没有损伤,其他的地方基本在历史长流中消失。 富良这地方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一帮人,却不曾想,这帮人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他们离保胜可是有大几百里地,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们倒霉。吴定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也还没来得及收到情报,就要面对这帮天降煞星! 侬人的突然出现,让这座城镇如同一头受惊的小兔,害怕得到处乱窜。城里的百姓看着那黑压压的大队人马,已经来不及思考,带上家中最值钱的细软,大队的人马践踏着,向相反的方向涌出城外,逃跑代表活命,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直觉。人的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疑,大难之前,动物的本性总是本能地逃跑。 混乱引发了官府的注意。 知府胡季在这个时候,竟然表现了弥天大勇,带着随从城里出来,与梁川来了一个面对面。 这份勇气是所有人所未曾预料到,不过,他们的意外很快就变成了失望,这小子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是跑掉也是一死,抱着赌徒的心态来拼了一把,他一开口就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下官胡季,是这富良府的知府,英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下巴略。。略备薄礼,以犒天军,希望英雄们改换行程,城中失乱不是待客之地!」 大概是胡季连自己的话都觉得不好意思,提出要给梁川等人送钱的时候,他自己都结巴了! 梁川也是被眼前这个叫胡季的狗官那不要脸的姿态给恶心到了,侬幺想一刀剁了这狗官,却是被梁川拦下来道:「胡大人带了多少钱,要是钱格合适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 听得此话,胡季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感动得老泪纵横,亲手就要把梁川迎进城,招呼着手下人连忙把钱抬上来! 钱真的非常多,侬人都看愣了,那一筐筐的钱币抬上来,不少还在半道上,看样子怎么也有几万贯,还有一些玉石珠宝,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梁川赶紧招呼着侬人道:「大家还愣着干嘛啊,胡大人一片心意,咱们不能不领情,大家快分了都!」 侬人见状也不客气,轮流近前,把钱币装进自己的竹篓里,每个人装上几分,跟蚂蚁搬家似的,很快便把这些钱财分得一干二净!. 胡季看着这些侬人心中在滴血,不过脸上却还仍要挤出一丝笑容,他以为搬完了钱,这帮人应该就要走了,没想到侬人们拿完了钱,压根就没有走人的意思,所有人脸上全部挂着一丝坏笑,邪恶地盯着他! 胡季被盯得心中发毛,对着梁川只能苦笑:「那还请英雄们移驾。。」 梁川那个高兴啊,还没打就大赚一笔,不过今天来之前他也说了,现在不是为钱,就是为了消耗掉南越的实力! 梁川走到胡季身边,重重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道:「这些钱就权当是胡大人的买命钱,今天不杀胡大人,但是城里的人的买命钱没交,对不起了。。!」 「啊!」胡季刚发出一声惊呼,心中大骂梁川不地道,只见梁川带着人马上冲进了富良城中,这座没有城墙的小城马上就变成了屠宰场,四处充斥着血腥! 本来这城里还有一千多的守军,可是这帮大爷比胡季还要不靠谱,他们个个都是欺负老百姓的行家里手,打仗对他们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还没有打起来之前,他们就跑掉了一半人,见梁川等侬人真的入城,他们早就脱下装备丢下武 器,跑得比那些平民老百姓还要快! 光天化日之下,这帮强盗就像攻城的士兵一般进犯城池,所有人都能看得到,那蝗虫一般的箭雨朝自己袭来,点燃居住的屋子,扎在人的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那个场面真的非常恐怖,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很快就会崩溃! 侬人只是齐射了三轮,地上就留下了几百具扎着箭矢的尸体,许多人还没有断气,但是补上一刀,就死得不能再死! 跑便跑吧,跑掉了更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反抗,也能减少伤亡!南越人的逃跑引发了混乱,光是他们自己慌不择路就引了不少的伤亡,加上侬人的推波助澜,越来越多的人死在城中! 不知何时,城时燃起了熊熊大火,胡季看着这大火燃起来的那一刻已经心如死灰! 侬人的攻势如同一把热刀子***黄油,将黄油快速消融!侬人每推进一步,就是血溅三尺,横尸满地,不过侬人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留下了胡季一条命,光是他自己给梁川提供军资,这一条要是日后翻出来,就够剁了他的狗头,不需要他来动手! 富良城也算是南越的重要地方,否则南越朝廷不可能留下一千人的驻军,只是这一千人没有发挥作用,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如此重要的一座城镇,让梁川一搅,已经废了一半的功力,要恢复原来的气象,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怕是不可能建树。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白天行军也如此顺利的时候,异变突生! 天空突然落下一阵箭雨,虽然数量与准头不佳,但是还是对侬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敌袭敌袭!」 箭雨过后,富良城后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劲旅,他们身上披着皮甲,后里同样握着刀,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顶住溃散的南越人,然后渐渐反攻过来! 南越救兵 梁川望向远方,人数渐渐稀少的富良城内,不知何时又涌出了大批的南越人,这些不是普通的南越百姓,而是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南越士兵! 他们的装备是制式统一的战甲,虽然看样子只是普通的皮甲,但是这种甲适合南方作战的南越人,便宜在山林当中行进战斗,也在他们的经济承受范围内。 梁川自己让侬人装备皮甲,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甚至于这些南越人手上的刀,也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事前他们已经打探过了,城中的一千多南越兵不是逃散大半,其他的也没办法组成有效的反击,这帮人又是哪里来的! 一抬头又是一波箭雨来到,所有人连忙拿出背后的竹篓进行抵挡,里面装着不少的东西,此时救了大部分的侬人一命! 啊啊啊! 但是惨叫声依旧在自己身边响起,许多的侬人来不及躲避箭雨,被利箭放倒在地! 梁川叫来侬幺眼中充满了愤怒,这一次他们竟然让别人给偷袭了! ‘快去看看,这帮人是什么来头,来了多少人!’ 侬幺得令,顶着箭雨冲到前线,抄起砍刀左右劈杀! 接着梁川又把侬烈与老麻子叫来,对他们说道:‘前面的人顶住,为受伤的人争取时间,这一仗敌暗我明,咱们不打,东西扔掉拖延时间,快!’ 这一仗受伤的人实在太多,梁川甚至不需要去数受伤的人数,身边紧跟着自己的,几乎找不到一个身上是完整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彩,鲜血不要钱地流了下来,还好,这些侬人都是百战之士,几乎半辈子都在械斗与外战之中度过,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这帮南越兵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富良州胡季的援兵?梁川绝不相信是他们的援兵,既然有援兵,他如何还敢花钱买通自己? 在南越人的家里逛了这么久,可以说把人家家里的家人打了一个遍,今天终于碰到他们的反抗了! 南越人一向是睚眦必报,最是记仇的民族心性,梁川还以为他们的骨头还软化掉了,竟然这么能忍! 侬人对于面对面的硬仗还是不适应,保胜是第一仗,不过是对手无准备的顺风仗,接下来的宣光吴定也都太顺利,眼前这些敌人敢直面自己,与自己硬碰硬,这样的对手对是最难缠的,而且他们手中除了那把刀的质量不如自己,其他的弓箭与铠甲都不比侬人身上的装备差,这种仗比的就是气势,谁的气势强,谁就能打胜仗! 梁川紧张地观察了半天,侬幺去打探情报还没有回来! 城里已经成了巷战的泥潭,弓箭在城里施展不开,唯一有效的武器就是手里的刀! 侬人的刀是来自万达商会制造的上好宝刀,煅造的技术还是来自于西夏的高级工匠,远不是南越的这些普通工匠所能比拟,两军的刀相碰,撞出一阵阵火花,南越人的刀身上马上出一个霍口,要是碰撞得重一点,直接就碎为两段! 正是有了武器上的优势,侬人信心大增,不仅没有因为突然袭来而心生畏却,反而他们杀得不亦乐乎! 面样的心理可不仅是侬人才有,就连南越人也暗自心惊,这帮蟊贼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强悍!有铠甲有好刀,对砍几下他们手里的刀早成了破烂,就对面的那刀还是明晃晃的,非常可怕!用削铁如泥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南越士兵的心态极为简单,在他们眼中梁川这帮人就是一伙普通的强盗山贼,充其量就是人数多了一点罢了,自古邪不胜正,这些山贼草寇碰上他们官府的正规军早就会吓破了胆望风而逃,可是这一接触,硬碰硬打下来他们才知道,这帮人不是一般人! 这些是狠角色啊! 一股作气压不下来,反倒让侬人给顶住,他们南越人倒处在崩溃的边缘! 侬幺乱战之中他抓住一个活口,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吓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哪一部的人马?’ ‘我们是李常杰将军麾下。。’ ‘有多少人!’侬幺继续喝问道。 ‘前部有三千人,后面还有近两万人马!’ 两万! 侬幺心头一紧,刀往南越兵脖子上一抹,送他上路后马上回报梁川道:‘大哥不好了,敌人有两万多!’ 听到这个数字,梁川也是手心直冒冷汗!敌人人数太多了,他绝对不是对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撤! ‘让所有人把背上的钱都扔了,让南越人去抢,咱们带上受伤的兄弟,马上撤回吴定那个山头!’ 命令一经下达,侬人们果断把背上几十斤重的缴获甩在地上,没有背上的束缚,所有人如得大赦, 身形闪躲强了一不止一个档次,要攻要守,明显就占了上风! 胡季贿赂梁川的钱足有好几万贯,这些钱扔到街上,马上引发了巨大的骚乱! 南越人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打斗之上,他们也察觉到敌人要撤退,便不再与敌人缠斗,弯下腰去抢地上的钱! 侬人不要钱,他们要!南越人一见到钱就跟鲨鱼见到鲜血一样疯狂,他们甚至为了抢钱可以自己人跟自己人大打出手! 场上的变化来得太突然,所有人也没想到,强盗竟然不要钱!他们竟然能把到手的肉吐出来,侬人现在对钱已经麻木了,因为吴用那里他们存了不知多少钱,再加今天的钱,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诱惑力已经没有那么大,所以扔了也就扔了。 那一筐筐的钱倒在地上极富冲击力,南越人几乎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他们当兵就是为了一口饭吃,然后用命赚一点饷钱,现在钱就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再也把持不住! 后续跟进的南越兵人数更多,他们也看到了前锋部队的进攻乏力,正欲前来援助,却发现前方的这帮人不是打不过,而是正忙着捡钱! 好家伙,他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是不是要错过这好事了! 捡钱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部队内快速传播,南越人战意全无,全顾着抢钱,没人想要去打仗,任凭后面的督战队怎么催也无济于事! 得益于这个空隙,梁川果断下令,所有的侬人带上受伤的以及死去的兄弟的遗体,马上撤离! 跑就跑吧,跑了更好!敌人跑了,他们就能享受这场狂欢了! 他们不仅是捡钱,甚至开始公然破坏抢劫民财,他们才不管什么老百姓不老百姓,反正这地方已经乱了,不抢白不抢,破鼓万人捶,他们捶坏了也要把账算在梁川这帮人身上! 侬人们也没想到,这钱这么好使,敌人的数量太多,他们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离开富良州,他们马上就往西北方向逃跑,因为那里有大片的深山与原始森林,富良与宣光这里都是平原,要是遇上敌人有骑兵,他们就死定了! 只要钻到山里面,敌人就算有翅膀,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一群人不要命地跑,没有粮食压在肩上,也没有钱在背上负担,跑起来别提多轻快,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跑到原来灶饭的地方,那里还有大量的粮食,粮食可不能扔掉! 梁川躲在这个山里观察了半天,这才发现,南越兵并没有追过来!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山上大口喘气,从刚刚的惊魂中慢慢恢复。 ‘那是谁的人马?’ ‘李常杰!’ 死太监!此时的梁川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名字从他的脑海里刷过,马上浮现起了阮仲等人对这个李常杰的评价! 对于这个人,所有恶毒的字眼都加在他的身上,几乎是清一色骂得最难听的话,什么阉贼阉竖。 但是这个时候派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任何一个剧本,通关越到后面,出现的敌人就越难对付,不管是谁,打牌都不可能一上来就下个王炸,那后面只能下一对三的话,就死定了! 李常杰可是在大宋留下不世之功的人! 虽然关于他的评价众人不一致,但是梁川隐约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如果李常杰是那么不堪的人,为什么朝廷还会重用他?他又凭什么能打得下邕州? 刚刚的交手很短暂,但是这一支部队绝对是梁川进入南越以来遇见的最强大的部队! 他们的装备虽然算不上一流,也只是停留在农民军的水平,甚至遇见好处也是军心大乱各自为政,但是先前展示出的实力,就让梁川感到窒息,不出意外的话,这厮决对会是自己在南越最强大的对手! 梁川心中一直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一直被这个人缠着,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有苦头吃了,必须一股作气,甩开李常杰,否则自己这些人根本经不起李常杰的折腾! 对付这样的名将,离间计是最好的,可是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把阮仲等人弄回来! 对于李部的反应太慢,以致于梁川想作出有效的应对,已经来不及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南越名将 那些就是李常杰的人马! 梁川顾不上腹中我饥饿周身劳累,马上从怀里掏出吴用从阮仲那里编制成的南越好汉英雄传。 这里面记载了很多人物,许多梁川连面也没有见过,也就江河的武助榜上有名,这小子背景比较深厚,因此上了榜。诸如黎正还有胡季这些边缘人物,在阮仲等人眼里,狗屁都不是,既没有深厚的背景,也没有过人之处,连费笔墨的资格都没有。 梁川一开始也没有把李常杰这号人物放在眼里,因为在阮仲等一帮使团的眼里,这个李常杰就是狗屎一般的人物。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让人不舒服的标签,就是阉人! 自古以来,不管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但凡是贴上这个标签,那就跟打落凡尘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甚至叫做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三宝太监,不过那不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是他们作为俘虏受到的惩罚。其他人诸如王振魏忠贤刘谨,再往前的????????????????唐朝的阉宦,几乎要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对朝政的危害极大! 李常杰也一样,他在书上被阮仲等人描述成一个出身低贱投机图利的女干邪小人,各种恶毒之词全部往他身上加,可以说,整个南越英雄录里面,李常杰的官职不大,地位不高,但一定是他们众人眼中最坏的那一个! 但是梁川细细看了下来,发现了一不对劲! 如果李常杰真的如众人所言那般不堪的话,那他的事应该为众人所熟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可是梁川仔细看了一遍,他们几个人对于李常杰的生平故事讲的根本就不一样,完全没有同样的版本! 他们几乎是每个人一个版本,讲的故事生平历程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对李常杰大骂特骂,非常的不屑。 这里面就很不对劲了! 梁川隐隐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日与李一交战,要不是自己放出大招,成功用金钱诱骗了南越人,否则自己在富良州要留下多少人还不知道,一休整,清算了一下,又折损了近三百人,整个侬人部队现在满打满算,还能有战斗力的也能两千人出头一点! 战损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接下来的仗还要怎么打! 梁川看到李常杰的那支部队,就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打下邕州,不是靠巧合,他们这支部队确实有一战之力! 李常杰的部队,步战在前,弓箭在后辅助,前军压上后续施压,富良城中混乱,他们能逆势而上,顶住侬人的顺风乱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虽然没有正面交锋,梁川已经知道,这个李常杰肯定不是阮仲他们所描述的那般草包! 看来有必要打听一下这个李常杰的真正来历,还有,他到底是来跟自己过不去的,还是刚好让他碰上? 刚好这个词不太可能,这个年代,要是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都可能让官府抓起来,更不说带着 一支几万人的大部队到处乱跑,没有上头的命令这可是足以杀头的大罪! 朝廷已经派出人来针对自己了吗,但是好像又不太对劲,要是朝廷的安排的话,那胡季他没有收到朝廷的命令,还敢给自己钱乱来? 这是什么操作,梁川自己都有点搞不懂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朝廷有命令,但是没有给胡季,他也是个倒霉催的,要是他硬一点先顶住自己这帮人的压力,然后等到李常杰汇合,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也是自己运气不好,挑个哪里不好,怎么挑到一个富良,这里这么多的人! 富良城内,李常杰骑着一匹马缓缓入城,原 来富庶的富良城此时已一片狼籍,再没有往日的风光与繁荣。 他的手下没有去追击梁川,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着抢钱,甚至有人打起了城内百姓财产的主意。 这些人已经被他军法处置,不是绑起来杖刑,就是抽鞭子。 今天的战局他在后面看得非????????????????常清楚,这帮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贼人,身上的武器极为精良,手下捡了几根他们遗落的刀回来,刀身上面竟然没有一个缺口,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他自己亲自试验了一下,朝自己人的刀上砍去,只见南越刀断为两截,而这帮人的刀,竟然完好无损! 而且他们身上还有穿皮甲,虽然对弓箭的防御力较低,但是刀砍在上面,造成的伤害已经能减少许多,光是这一点,这帮人就不能算是一支强盗流寇,而是一支正规军! 他们是哪里来的? 难道他们就是保胜惨案的制造者? 可是富良与保胜相去有几百里,就算骑马也要不少的时间,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到富良来犯事? 不管是不是这帮人制造的保胜惨案,这帮人已经出现在了富良州,再往南一两百里地就是南越的龙城升龙城,他们要是胆子再大一点,打到升龙城脚下,那不是。。 李常杰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下去,这帮人的危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把人带上来!」 南越兵拖着死狗一样的胡季到李常杰近前。 李常杰只是冷眼在胡季身上扫了一下,发现他身上还是完好的,突然挥鞭往胡季脸上抽了过去!啪啪两声过后,在胡季脸上留下两道狰狞的血痕! 胡季也没想到李常杰会突然动手,大骂道:「李常杰你胆敢伤我!」 李常杰的声音很轻很低,一点也火气也没有,在他看来,这小子连跟他讲话的资格也没有,他不配! 「伤你又如何,这两鞭是替这城内的百姓打的,听说你还送资敌,是不是有这种事!」 胡季当场否认道:「你不仅伤我,还要污蔑我,我一定要上书参你一本!」 李常杰的心态稳得让人害怕,胡季不敢与之直视,气势上就输了许多,还后退了两步,生怕再让他抽上两下! 「你倒不必参我,参我的人不少,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城 里百姓死伤无数,全因你在位渎职,我不收你,自然有天收你!」 说完李常杰也不理会胡季,轻夹马腹,便往前而去。 他走到富良城路口,看着梁川退去的方向,有些失神。 敌人的主帅是谁他没有看见,也没有机会交手,这样匆匆一对,他便觉得,这个对手不是一般的对手! 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对战场形势的判断,甚至是他手下的这帮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么多的钱,他手下的南越人可以抢破头,许多人为了钱甚至引发骚乱无视军纪,但是这些敌人,把这么多的钱说扔就扔了,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就连他们的撤退的时候,还把死去的战友的遗体全部带走了。。 要不是自己的人多,这一战谁赢谁输,可能还是未知之数! 国内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这个时候朝廷还要跟大宋朝开战,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烦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吗? 他知道,如????????????????果自己派人追上去,或许可以消灭这帮人,但是他没有机会,追上了可以砍死这些敌人,但是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擅自调兵,不按军令行事,将来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朝廷已经派出陈承带兵来讨伐这帮国内的强盗流寇,可是陈承是什么货色,水 平比一头猪还不如,他如何能是这个人的对手? 自己怎么说也是三朝元老,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变成如今这副腐败无能的模样,死难的全是百姓,大好的河山被摧残得满目疮痍,他实在是心痛! 好不容易在北方与宋朝的战事,他们南越能占得上风,正是与宋朝谈判夺取利益的大好时机,朝廷竟然又让女干邪当道,错失这等大好的良机,把优势变成劣势,实在让人心痛! 不过,今天他也算是给这帮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陈承遇上他只要不使昏招,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这一仗还算有得打! 为了朝廷,为了李朝的江山,他还是打算修书一封,把富良发生的事情经过说给陈承知晓,不管这小子能不能听得进去,哪怕他听自己一言,可能国内的局势都不会再恶化下去,自己也可以大胆放心地云讨伐广源的那帮侬人! 「传令下去,就地修整明日出发前往高平!」 手下看了一眼李常杰试探的问道:「那今日在富良所缴获的钱帛如何处置?」 李常杰胸中泛起一波滔天恨意,闷在他的胸口好似要把他气炸。 「还能如何处置,自然是收缴随军充作军饷及物资以备用!」 属下一听大喜,他们这一回出门,朝廷连粮食都没有给他们,全让他们自给自足,有了这些钱,他们便能打仗,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担心的是李常杰要让他们把钱粮还回去,那样便太过残忍。 别人不知道李常杰,他们最清楚,这位将军虽然生体不完整,但是极度的清廉公正,绝不会去做伤害老百姓的事,到手的钱,还回去的机率非常的大! 退回山寨 无名小山成侬人的短暂休息之处,在这里他们用得到的草药为伤员救治,然后又埋起无数的锅灶,趁着这喘息之机,赶紧吃饭。 这一回所有人明显就没有了先前的从容与淡定,他们清理着身上的血污,时不时还有人仰天长啸,咬紧了牙关,有的因为伤势太重,直接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抱怨,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么多人,而且跟他们一样都是全副武装! 倒不是害怕,许多人竟然还有说话,全然不把刚刚的险境当一回事! 他们几乎一辈子都是在不停地械斗当中,几乎每一次都是以少敌多,凭着人数的优势而战的机会并不多,这一次不过就是他们人生中的又一次械斗罢了,不同的就是在别人家的地盘。 侬烈手臂上被人划了两道深中见骨的口子,鼻毛叔给他抹上了草药,刚裹上的去草药混着血水,一块布条子马上变成了黑色的血条,缠在手臂上。 他脚上还长了许多的血泡,此时????????????????正在挑着血泡,梁川见状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跟麻子叔他们帮我把咱们受伤的兄弟送到吴先生那里吧!」梁川明明有关害怕,却又强压住自己的语气,让自己显得很是淡定。 侬烈一听马上不乐意,脚又重新踩到地上,就像没有长过泡似的,对着梁川说道:「麻子叔他们送人回去就行了,我没必要跟着一起去!」 梁川这次是真的想支开这个小子,他的年纪还小,不过是被自己坑到这险地,现在跟着自己的就是鬼门关前游荡,全然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意外发生,再死人,梁川也不想看见,更不希望自己身边的手足在自己跟前死去。。 可是这帮人,不管是侬大还是侬烈,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自己一想把他们支开,他们的意见比自己还大! 「你是不是脑子让人打傻了?」 梁川怒了,别人也就算了,这小子可是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孩子! 「狄大哥你就骂吧,麻子叔他们年纪大了,他们可以回去,我不行,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妈的!」梁川恨恨地骂了一句,接过鼻毛叔送过来的饭与肉,狠狠地扒了几口,把东西全吃进肚子里,这才把任务安排了下去! 他想让老麻子带人先回去,不料老麻倒劝了他一句,老人家也是累得够呛,不过还好几十年这么艰苦的日子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几次与南越人的大战,那惨状可比今天要惨上百倍不止。 梁川这个人不是刚愎之人,更不会带着大家做无畏的牺牲!他作这一切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减少伤亡,如果他不能带着侬人回去,以后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打了一仗,老头子才把自己身上的酒气给挥发掉,人讲话的时候才没有醉意。 老麻严肃地说道:「现在咱们的身份位置已经暴露,敌人也在后面追着咱们,咱们本来就在人数上没有优势,如果再把人 分开,你可能不懂得南越人,南越人打猎也很有一手,他们迟早也能找到咱们,没有你在,我们早晚也会。。」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理,还能用动物的例子,讲得更是透彻! 「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不能轻举乱动,只能等这头畜生先把獠牙露出来,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先撤回河江山寨,等摸清了敌人下一步的动作再行动?」 「是的,咱们就藏起来,保护好自己,伺机再动!」 「咱们的人不多,老头子我们活了一辈子,也就这一两年活出个人样,放????????????????在以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那种,我们侬人生下来那一刻都不会怕死,就是跟南越人死嗑!」 几个人脸上毫无惧色,他们甚至都知道下场是什么,可是谁也不想逃。 「你别小看了这些南越人,他们也很狡猾,这一次就设了一个圈套让咱们钻进去,还好咱们也不是待宰的猪,不过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我不像你们会谋划,我们做事就是凭着感觉走,怎么样好就怎么样来,分开依我看是最不好的,所有人怕也都不想分开,就算是要死,大家伙也要死在一起!」 说着说着老麻子又要开始煽情了。 「早些会就在这里,我喝了一坛子酒,美啊,还盼着你小子带着我们多尝尝这酒的美味!你跟侬智高那浑小子不同,他不把我们当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你刚刚跟烈小子都说了那番话,我们就能理解你的想法。前面就是龙潭虎穴更不能让你独去!」 「我们在观州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怕死,但是人不能那么傻,凡事都拿自己去拼,还有我们在呢,又不是抛下你不管,倒怕你嫌我们老了不中用!」 一句话就像戳中了梁川的泪点,他的眼睛一红,眼看着泪珠儿就要掉下来,却还要强的朝着山下烧饭的侬人嘟囔了一句:让你们别用湿柴,这么大的烟,一会把南越人给招来了! 众人一看梁川这要强的小脾气,不禁连声大笑,笑声穿透天际,竟不怕把南越人招来! 不想老子却站起来替梁川打掩护道:「大家伙吃饱些,烟再大些,南越人来便来吧,有什么好怕的,正好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 梁川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连声道:「烟太大,迷眼啦!」 男人的感情不同于女人,他们永远有一片柔软的内心,触碰到那片心海,眼泪也就决堤了! 吃***,梁川立 即带着所有人往河江赶去,一路走的竟是险路树林,尽量不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时候鼻毛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他们两千多号人,非常容易留下追踪的线索,但是只要有心,遇水走水,遇山分散而行,就非常容易迷惑对手,几百里的地,弯弯绕绕,就是再精明的猎人也要前功尽弃! 此时正值春末,天空已开始飘起了雨花,雨季终于来了,这也是南方最闷最痛苦的时候! 吴用的山寨建成的时候,特意在外面撒了不少草籽,又插了一些树枝叶条,短短几日的功夫,竟然冒出了新芽,已经隐隐把这个地方给盖住,更增加了几分保险。 刚一进山寨,梁川才发现,侬大已经返回了山寨,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老二! 二兄弟见梁川,那里几十里就出来相迎,不过此时见梁川一干人身上伤痕累累,显然经历过大仗,也不多话,马上先让梁川进山休息,帮助他们救治伤员。 短短几天的时间,各自仿????????????????佛都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都是经历了许多波折,最后才能在这里又相遇。 梁川把自己的遭遇说给吴用听,吴用连连赞同地说道:「还好听了老麻子的话,否则这一趟就凶险了!」 梁 川也是连连点头,急忙又问侬大,现在广源是什么情况! 侬大也把广源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听得梁川一脸不可思议! 侬智高竟然在广源打败了南越的大部队,他们的人数可是远不如南越人,虽然梁川在南越的时候就听到不少的消息,也听说侬智高已经带兵南下讨伐南越,但是他一直以为那都是假的消息,直到听到这些话从侬大嘴里说出来,震惊才写在他的脸上! 他没想到,这个侬大炮跟黄屎逼两个人联合在一起,竟然还真的能发生点反应,不简单! 最让他意外的还是那个消息,李常杰! 原来李常杰不是针对他而来,而是南越大败之后,原来入侵大宋变成了卫国战争,侬智高带着大军杀下来,他们必须要带兵守住国门。广源一战也让南越国内看到陈承的无能,果断把他换了下来,又派了老将也是国之利器李常杰出马! 李常杰,果然对得起他的杰字,身为人杰又是忠名在外,虽然朝廷上下都看他不爽,但是还要办大事,还得这样的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他们也不是傻子! 李常杰不是专门来讨伐梁川,而是他带兵北上,正好在富良遇到了梁川,所以才有了富良州的遭遇战! 听到这句话的梁川,终于松了一口气,晚上他终于可安心睡上一觉,难怪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李常杰的追击,原因就在这里! 不过,他又得到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侬智高的老对手陈承,此时变成了他的对手! 正在屁股后面追着呢! 这么久的时间,他连陈承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怕,侬智高都能对付的敌人,他梁川也能! 援兵到来 陈承没有见过,梁川也不期待,他的任务并不是跟这些南越的人交手,他的任务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就是捣乱! 倒是李常杰,这才是梁川真正害怕的人,因为这个人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对手,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遭遇,还不是因为树大招风,只有优秀的人才会被人这样构陷。 而且自己与他打了一次,真的是个人物,侬人的战力他自己最清楚,能顶得住侬人的冲击,真的是不得了! 梁川想起一件事,低声问侬大道:「侯通来了吗?」 他在山寨并没有看到侯通的影子,心想八成这小子也不敢来南越闯一回。心中一阵叹息,怕是又少了一个助力。 没想到侬大面露喜色,讲起侯通心情比谁都要激动。 「来了来了,侯通带着他自己的人马来了!」 梁川眉头一挑,听到这个消息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来了人在哪里?」 梁川正是好奇,如果侬大与侯通前来,肯定会在此处相会,有了侯通,这场面就大不相同了! 侬大煞有介事的继续道:「可不止侯通将军一人来了,他还带了一员得力帮手!」 「谁?」 「不知狄爷是否认识,此人就是横山城下的骂神宁添!」 谁?宁添?骂神宁添! 「他怎么跟侯通混到一处去了?」 「那时我去观州寻侯通,也没见到宁添,不过后来我多方打听,方知二人兵合一处,俱往南越来了!」 「怎么回事?」 「那我便不得而知!」 梁川看向吴用,吴用也是一头雾水,他对侯通与宁添二人不是很了解,更不明白这里的来龙去脉! 「我初到观州,看到侯通手下兵强马壮,才明白狄爷的良苦用心。这侯通从叶凡处得到三百良骑之后,回去便精心训练,如今已经是一支精骑,战力非同小可!」 当初侯通与马金镖两人来横山寨想要买战马,马可不是玩具,维护的成本极高,马术也要专门的人培训,侯通他们也是少数民族,不是马背上的少数民族,对于马术同样不甚精通。敢主动去打战马的主意的,不是野心之辈,就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事实证明,梁川这个好人做对了,他劝叶凡把马卖给刚需的侯通,正好给侯通造就了一支优秀的骑兵部队! 此时南越乱战一团,各方势力都渗入此地,侬智高手中的是步兵,梁川手中的也是步兵,唯独侯通他们手里有骑兵,骑兵的机动性可不是两条腿的步兵所能比拟! 自古骑兵完克步兵,以步克骑,除了大唐的重步兵,手持陌刀方可一战,还有就是大宋朝的步人甲方阵,手里再有神臂弓加持,也能与骑兵一战,但是这些装备与兵源素质,南越的步兵都不俱备,对他们来说,哪怕是一支小小的轻骑兵,也是南越步兵的噩梦!ap. 那日横山寨一别,宁添与侯通分别得到了三百优良的滇马,虽然在横山寨里略有折损,但是总的来说,两人都是实力大增。侯通回了观州绥南寨的实力直接爆表,晋级为观州一哥,梁川去了观州,碰到麻烦,侯通一个眼神便帮他摆平了。 而宁添,本来也是不学无术的一介混子,平时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做,也是一个超级败家子,差点把他老爹宁宇气死,直接送走宁宇。本来广南局势紧张,宁宇让宁添去横山寨见见世面,也不指望他能买到几匹马,毕竟横山寨的马管控极严,普通的人想买到一批好马,可能性等于零,所以他也没给宁添多少钱,这几年他赚了不少的钱,还有点资本让这败家子去挥霍,权当让他去旅游算了。 没想到这小子竟是被人抬回来的,下身中了一箭,没 伤到要害,倒是带回来了三百匹上好的滇马,还有好几大车品质相当不错的皮子皮筋! 这一番操作连宁宇都惊呆了,他怀疑宁添的这批马是不是来历不明,又或是他使了什么歪招从哪里骗过来的,毕竟是自己儿子,他屁股一撅要拉什么屎自己最清楚,歹竹焉能出好笋! 他最怕的就是这小子脑子发热去抢了某个大势力家的马场,那捅的篓子就大了,当时把宁宇不是孝到了,而是吓到了,脸色当场都青了,冷汗流了一背。 他才不管这小子躺在床上是不是真受伤了,就怕他是装伤,一把给他给扯起来,严刑拷问了一番,最后才知道他在横山寨发生的凶险之事! 三百匹滇马跟用命换来的没什么两样了! 宁宇老泪纵横,自己这两年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走的什么大运,钱也赚了不少,儿子竟然也懂事了,出生入死的也做出了一番事业,再不是那浑浑噩噩的小畜生,只会惹事生非,一点正事也不做!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一个小混蛋,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开窍了,打通了任都二脉,从此改邪归正,原来人生都是这样的历程。。 倒是从那一天起,宁宇看到自己这个儿子顺眼多了,再也不会肆意打骂,凡事好商量,让宁添倒有点不适应。 宁添好吃好喝供着,不出几日能下地,拄着拐也顾不上疼痛,便开始到处乱走,第一件事就是把三百匹马武装起来,一时间安平州竟然有了自己的骑兵,实力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周边个州寨都要避安平州的锋芒! 宁添是什么人,就是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子弟,手头让他有兵还得了,更加的无法无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此时正值与南越打仗的危急时刻,他也不敢太过招摇,生怕引起南越人的注意。 宁宇也警告过他,有兵更不能乱来,他们土司的封荫是朝廷给的,要是引起朝廷的忌惮,那事情就麻烦了!他老子话还是要听的,老家伙这几年的作为相当的优秀,实在是他的榜样。 百无聊赖之下,他突然想到了在横山寨城下结识的朋友侯通,反正没事干,就到他那里旅游一趟! 说来也怪,侯通身为观州一霸,也是草莾英雄,向来眼界极高,除了梁川这样的超级战士能入他的法眼,其他人还真的没几个能让他瞧得上,倒是碰见了宁添,他也不欺宁添是小辈,竟然与宁添打得一片火热,这大概就是当年的同患难的结果,他好好地招待了宁添一回! 他也想看看宁添是怎么用上那三百匹马的,更想在宁添面前好好炫一回,看看他把骑兵调教得如何! 两个爆发户就这样开始了商业互吹,各自把自己的人马拉出来溜了一回,说来也巧,两拨人各有特色。侯通的人胜在兵精人壮,他们都是草莾出身的绿林,手上的技术要出色。而宁添从叶凡那里得到了几万斤的出筋皮货,制作出了上好的装备与弓箭,所以他们在装备更胜一筹,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两人一较之下,不仅没有红眼,反倒是惺惺相惜起来,酒过三巡,两人讲起在横山寨的往事,老泪纵横大呼过瘾,恨不能结为异姓兄弟。 后来侬大到了观州与侯通讲了梁川的提议,一经出口马上吸引了侯通,虽说南越很危险,但是侯通不傻,他不是要去打仗的,他的职业是强盗,是山大王,如今手头有了超级装备,不拉出去试试,放在家里等着生锈? 侯通从侬大的口中得知,整个南越到处空城,连个城墙也没有,又是沃野千里,更是骑兵最佳地形,他们一帮人在南越东杀西劫,竟是一处抵抗也没有碰到,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才是吸引侯通的最大因素!他仿佛看到南越那遍地唾手可得的财宝,这才是属于他的天堂!他现在手头有 马,去逛一圈,打不过大不了还可以跑嘛,既能报国仇,又能还梁川的人情,还能顺手赚一大笔,不是一举两得! 侯通得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就告诉了他的好兄弟宁添,只有宁添手头有马,他才能跟自己相互配合! 宁添这人压根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在他看来,侯通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岂不是显得自己贪生怕死,况且打动他的,同样不是别的,正是南越那满地随手可得的财宝! 两人也不要侬大怎么吩咐,带着人马直接就从南越东部的平原长躯直入,此时已经在南越掀起了比梁川更加汹涌的狂风暴雨! 侬大也没想到这次的求援竟然这么顺利,他还以为让侯通入越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想到这两个人不需要他多说,自己就来了,他马上回到南越寻找梁川,把情况告诉了他。 现在情况就好多了,有侬智高与侯通等人牵制,南越东线的战事肯定胶着,李常杰有这两路人马骚扰,够他喝一壶了!他在南越西北,只怕一时不会有任何的困难阻扰,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这两日吴先生你帮我先照看好伤员,我们休整两日,马上起兵!」 群魔乱舞 梁川只休息了两天,侬大带回来不少的草药,只要不是伤及到性命的严重大伤,以致于无法下地,或固定或上药,马上就重整旗鼓,准备再次南下!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上侬大,让侬大提前打探好情报,才敢派出自己的人马去扫荡。 万一再碰上一次李常杰,那损失就太大了。 侬大三兄弟别的好处虽然也有,但是最大的优点就是太普通了,那样貌放在人堆里面谁也不会以为他们是特务细作,也就当他们是个路人甲,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体力。 吴用一句大势已至,没必要再藏着掖着,除了伤员不要出动,再没有躲在河江的理由,此时只有使出全力才能制造更大的混乱,为东线南下的侬智高吸引兵力。 平时一向不说话的侬二出了一个主意。 对付小地方强攻,对付大地方则要智取,像富良那样的大州大县,三千人一拥而上采取强攻的方式实在不明智! 在抢劫这一方面,侯通与宁添这两个人果然才是专业的。 这两厮南下,在安平州汇合,再在夜间行军,借道七源州,直接进入南越境内。一进南越就抢了两个几百人的小村子,那村子哪里能抵得住这帮虎狼的撕扯,两帮人如蝗过境,他们把两个村子屠得血流成河,村中的财物粮食更是让他们照单全收,一根毛也没有留下! 侯通作为观州巨盗,不过在宋境内也是小打小闹,从来不敢搞什么屠村的大案,广南虽然乱,但是上面毕竟还有一个大宋朝廷,只要他们敢把南越的一个小操作在大宋实施,要面对的就是大宋朝廷无休无尽的疯狂报复! 侯通宁添二人来到南越,那简直就像是猛虎入羊群,连个篱笆栅栏都没有,想怎么抢就怎么抢,这不是违法犯罪,这是为国争光!头上顶着光环还能把钱给挣了,谁能想得到这事有这么爽利的! 两人刚入南越之时,如同乞丐一般,虽然他们有骑兵,但也只是骑着马的乞丐,改变不了他们缺钱的本质,来南越就是发财的,要是他们手里有钱,鬼愿意来冒险。 两人就各自抢了一个村子,得到的粮食与钱财就让两人尝到了甜头,士兵个个兜里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匹马屁股后面还驮着好多粮食,口袋里脖子上全是金银财物,完全就把爆发户三个字挂在他们的脸上。 钱来得是这么容易,大军开进村里,面对这些家民地主,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就像秋后的麦子,等着他们来割走!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这里不管是大的城镇还是小的村落,几乎所有的地方都不设防,不像大宋,就算是小小的横山寨,这么偏僻的一个小地方都有高大的城墙阻拦,更不要说邕州这样的超级大城。南越的城镇就像双腿分开的少女,任由客官进来光临。。 而且抢完走人,连个追击捕盗的官府也没有,他们做土司做强盗几十年,头一回见到这么离谱的地方,简直把老百姓的生命当成儿戏,这些官府可以说是泥塑的菩萨纸糊的罗汉,全是摆设。 做强盗的最怕的就是官府,他们人数多装备好,可以说是源源不断,这样的对手最是可怕,现在官府不管这档子事,那不是全是这些强盗的主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快的,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观州与安平州虽然在相对较内陆的地区,与广源州不同,距离南越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们以前也受过南越不少侵扰,就拿安平州来说,宁宇这些年的锐气消磨了不少,特别梁川一事以后,对他的打击更大,这么强横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足以说明广南这水有多深。 南越为了在广南获取足够多的利益,到处拉笼各地的土司与宋官,肯下水的就与之好处,不肯的那就变着各种方法打压打击,宁宇明白,就算跟了南越人,他们 能给的也不可能比宋廷多,与下水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跟在宋廷的屁股后面,毕竟这座大山不是一般的大!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司,什么人能跟什么人不能跟他一眼就能分得明白,南越不过是一时跳梁,大宋是隐忍不发,这都分不清楚,早就该死在这广南的混乱当中了! 宁宇也不表态,但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站在大宋这一边的,结果可想而知,换来了南越的报复,南越进攻广南的时候,特意到安平扫荡了一圈,对安平州造成不小的破坏。 观州也不例外,虽然南越人没有打过来,但是他们通过其他的手段,也搞得观州上下很不痛快。 此时正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两人抢了一回,在高平州下面的一处小地方叫支棱乡的地方又汇合到一起,也不知两人是不是太过自信,竟然在南越人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游戏,两个人约定,以三个月为限,谁在南越抢的钱最多,杀的南越人最多,就认谁为大哥! 侯通与宁添两人在横山城下相识,虽然也说不上一见如故,但是两人还是有区别。 侯通是地道的强盗,在绥南寨当了许久的山大王,向来以武力著称,而宁添,侯通一看这小子就是个二世祖出身,在横山寨更是一骂成名,利害的不是拳脚,而是那张利嘴! 宁添自己主动提出跟他比试,他要是不接受,那不是承认他不如一个嘴炮? 两人从支棱乡约定,互不干涉,自由发挥,以最终的结果来一较高下,证据就是各自割下的耳朵,只要左耳! 对别人来说是残忍了一点,可是广南人身上谁没有南越人的血债,这是国仇家恨,谁会觉得残忍? 虽然他们各自只有三百左右的人马,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这样也才能更好的分出高下,但是两人并不觉得难度有多大,因为他们尝到了甜头,又仗着自己手头全是耐力极强的滇马,比普通的马更适合长距离作战,南越人全是靠着两条腿打仗,根本就追不上他们的骑兵! 两人既已达成约定,当天就各自分开,宁添让侯通先走。侯通也不推辞,选择东线,从富饶的永安州杀下来! 宁添则是反其道,他选择了贫穷而少人少的西线,这里多是山地,甚至连路都不怎么好走! 两人各有各自的考虑! 东线富饶面临的压力也会更大,但是这里才是适宜骑兵远距离奔袭的平原地带!他哪怕打不过也能跑得掉,不用担心被围困住! 宁添想的正好相反,西线多山地,不适宜战马前行,但是他们的马匹是高原适宜的滇马,爬山正是他们拿手的!他不像侯通那样是行伍出身,打仗不是长处,但是投机他擅长啊,就是要剑走偏锋,给南越人来个出奇不意! 还有一点,中路正是侬智高行军的路线,南越人就算有主力军也会被侬智高的部队牵制,绝对不会把主力用在对付他!在这种危急时刻,分兵是大忌,南越绝对不会分兵来针对他们几支部队! 宁添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如果真的能够获胜,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大头让人家侯通去抢,他捡个小漏也算是大赚!要是能让侯通把主力都吸引走,让他拉走大部分的仇恨,那就是血赚,那就更好了! 侯通一入永安州境内,就开始大张旗鼓,声势震天恨不能让所有的南越人知道他来了,虽然只有三百人马,却号称三万,人送外号侯万三,手下人抢了几个村子,让村子里面的女人帮他们赶制军旗,那些军旗一摇,还真有点三万人马的气势,非常唬人! 南越自上而下都知道与大宋朝撕开了,可是没想到,大宋竟然来得这么凶猛。。一时间,东线的所有村落城镇,一旦看见侯字的旗号,连小孩子都会吓得停止了夜哭! 侯通发挥 的战力更是对得起他这番作为!他手下是精兵强将,他不擅于计谋,却是最擅长啃硬仗长途奔袭,这样只要一力降十会便可,更不需要其他的复杂操作!南越在东线并没多少兵马,大部分的人马一支拨给李常杰北上抵抗侬智高,另一支则是陈承带走,可以说是后防空虚! 宁添就不一样了,他就像一只夹起尾巴的狐狸,手头明明有一支精骑,却要装成是散兵游勇,每到一处,要攻打之前都要多方打探,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动手,第一要保证自己人的安全,第二还是要保证自己人的安全,第三在保证自己人的安全之下才敢动手赚一点小钱。。 而且他打的基本都是小地方,人一多他就绕道而行,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三拨人的齐心协作之下,堪堪踏上南越大地的侬智高这才发现,原来以为南越是何厉瘴之地,现在一看,这哪里还有完好的地方,全是一片狼籍,想打仗,却是一个对手也没有。。 阴魂不散 侬智高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杀得南越兵大败,并亲自带着大军杀入南越。 他虽然在广源两次立国,不过两次都与过家家似的,没有取得任何成就,还差点成为别人的笑话。 可是英雄不就是这样,不管失败了多少次,但凡取得一次成功,那便成了!所有的失败都能一并掩盖! 侬智高带着一众人等站在南越的土地,他的身体激动得开始颤抖,原来功名与他如此之近! 当初来南越,他是坐着囚车给人当牲口一般押解到升龙城,再回首,往事竟是如此不堪! 当初所见的南越,与此时的南越大不相同。 那时初见南越,有千里沃野,人口更是不输广南,侬智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此时的南越,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到处都是残垣破壁,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 黄师宓是见过世面的人,邕州城破他见识到了什么景象叫做人间惨剧,眼前的南越,可谓不输邕州,一样的破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他也震惊,这难道就是狄青带着那三千人干出来的,这破坏力太惊人了吧! 他们却不晓得,先前来了一个狄青,他在高平可没怎么下手,动手还是从保胜开始的。 高平却是侯通与宁添二人的杰作。 两人南下,所过之处直接就变成了无人区。 看到这样的场景,两人的心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侬智高心中最清楚南越人是一帮什么人,这些人神出鬼没,堪称小鬼般难缠,在南越数量又远在他们之上,如果他们采用人海战术与广源军对阵,那侬智高极难讨到好处! 当初他同意让梁川带人南下,就是为了让梁川分散走一部分南越人的主力,自己好在战场上游走,寻找更为有利的战机! 看来,他的打算又成功了!在他看来,高平州的惨象就是梁川的杰作,只是他也十分意外,梁川这帮人也就三千之数,这破坏力未免太强大了吧!他猜不透梁川是如何做到的,印象里这里的人口可是如蝗如蚁一般,现在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难道南越人也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黄师宓看到南越大地上空空如也,他不认为是梁川所为,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侬智高尽管不相信梁川,却也对黄师宓的观点保留自己的态度。 南越人面对广源人,他们有着各方面的优势,完全没有必要去烧自己的家园,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甚至南越人直接派出大军与自己决战就是了,侬智高可不打算走梁川那种游击的战术,他要从正面打垮南越,从肉体与精神上双重消灭南越人!他绝对会接招,更会与之决战! 与他料想的不同,他希望在南越的边境上就打败南越的主力,届时,他就可以对南越长驱直入,无人可挡。 可是现在实际的情况好像与他想的完全不相同! 不管南越人打的什么主意,这仗必须要打,他们就算人数不占优势,也没有退让的道理。现在的他手下大部分是汉家人,几乎在邕州一战中与南越结下了死仇,他们内心对南越人更加痛恨,比侬人有过之无不及。 正是有这种情绪,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输侬人!侬智高也正利用这帮人的情绪,把这场仗打下去! 可是他也有点犯愁,进入南越他才发现,身边这一万多人相对于这广袤的土地来说,一点都不足道,他们没有办法守住这些土地为已用,变成自己的大后方,等他们走后,南越人可能会卷土重来,那时候他们孤军深入的话,那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南越西部。 梁川接连洗劫了数个城镇,都是人口不多的小地方,他本着消灭有生力量的方式, 对南越人采取了凶残的灭族行动,几个村子永远地在历史上消失,逃掉了一小部分人,人数却也不多,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怪梁川人多,就怪南越人居住的多呈零星式分布,他们追逐大片空旷而平坦的水田,这样的地方可谓无险可守,又无城池的屏障,碰到敌人就是灭顶之灾。ap. 南越有强盗吗,也有,不多,官府才是最大的强盗!在高压铁腕的统治之下,老百姓就算做强盗也没有什么出路,因为老百姓太穷,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去抢。 按侬二的策略,侬人每每盯上一处城镇,总是派出大部分化装成当地的行商或是路人,控制住大部分的地方以及路口,切断南越人的来路去路,而且化装成南越人,侬人就在南越人身边,突然暴起发作的话,杀伤力非常的人,南越人根本不可能有效防范。 南越各处烽火四起,大多数人以为是强盗所为,没人想到是两国交战,他们印象当中,强盗也就是小打小闹,虏三五个人,抢两三户人家已是顶天,不可能做到灭城灭村。。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所有人防范的意识非常的低! 还有一点,这年代的信息传输无比的落后,除非官府花大力气把消息通传到各州各乡,否则一些偏远地方的小村落根本不可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眼里,太阳东升西落就是他们的全部,哪里会想到有人会来攻打打劫他们的家园! 梁川手下侬人行军,就贵在一个快字!侬人不要命地东奔西走,甚至抢在了许多情报的前面,连侬人自己也不知道明天要攻打哪里,南越人更不可能会有反应的机会! 就在梁川志在必得的时候,现实又狠狠地给了他迎头一击! 他们刚刚跨过明江,只劫了一个村子,竟然又遇了一波敌袭! 这一次的敌袭来得非常的突然,所有侬人都没有想到,甚至侬大他们已经在外围打探过了,还是被这帮人得手,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差点让侬人的信心又打没掉! 不是别人,正是李常杰所率的南越军! 正因为梁川与李常杰交过手,所以他们的制式装备还有那大旗梁川一看就了然,南越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敢来找梁川的麻烦! 这一战,梁川果断把到手的好处全部丢下,故技重施再一次成功地吸引住了李军手下兵的注意! 虽然李常杰制军严谨,但是南越人骨子里的贪婪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改变的,一旦有一个人去抢地上的财物,其他人就会跟着效仿,一连串的效应就会让整支部队失去战斗力! 不过梁川也有失算的地方,他低估了李军的决心与贪婪,他们已经认定,梁川这帮人就是他们的财神爷,只要跟在他们的后面就有无数的财宝可以抢,所以当李常杰决定来追来梁川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透出了一股恶狼般的凶光! 李常杰扼制手下,不让他们把屠刀伸向自己的百姓,却不能阻止梁川等人对南越人下手。梁川抢完南越人,他们再把财物抢回来,不仅没有心理负担,反而他们一个个都非常的自豪,这是在立功,这是在为民除害! 李常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梁川这伙人只是一股流寇,迟早是穷途末路,早晚会落到他的手上,与其这样不如让手底下的人也捞点好,对战斗力的增加更有好处! 梁川就纳闷了! 他听到的情报,这个死太监不是应该北上奉命去讨伐侬智高,为何他会出现在明江附近,难道他的胆子这么大?敢违抗圣命,还是他得到新的命令,专门奔着自己而来? 其实梁川完全想错了! 李常杰的任务没有变过,还是北上去抵抗侬智高的入侵,因为侬智高的部队人数最多,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打着讨伐南越 为父报仇的旗号,声势不可谓不大,南越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举国震动!他才是南越的头号敌人! 至于侯通还有宁添梁川这几路人马,在朝廷眼里就是作案的小贼,秋后自然会跟他们算账,再让他们也跳不了几回! 李常杰当然也想去打侬智高,但是他有他的策略。 他不会傻到现在与锋芒正盛的侬智高对战,那是自讨苦吃,就算是打胜了也会是惨胜。 越北的情况他早已侦探过了,那里可谓是白骨盈野,现在就算是蝗虫来了,也要饿肚子,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早就让宋人破坏殆尽!而且侬智高的部队人数并不多,他们也无法对越北的领土形成有效的占领,与其直接与侬智高硬碰硬,不如在这期间积蓄一番自己的实力! 他下手的对象就挑到了梁川这帮人! 梁川这帮人够肥,从他们身上能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而且他与梁川交过手,虽然搞不清楚梁川这支部队的真正实力,但是到手的好处是实打实的,他的手下人追着人家不放,所有人都尝到了甜头,他知道要打侬智高,但是朝廷也没有明确要求他多久打败侬智高,为了能稳稳地打一场胜仗,前戏可是少不了。 南定血战1 侬人以战养战,南越人穷追不舍。 梁川以为与李常杰一部的二次相遇又是一个意外,但是他发现这部人马一直追着他的屁股不放,他就知道,有些不对劲了! 李常杰不是偶然撞见他们,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梁川带着侬人能不战绝对不战,撒开腿就是疯狂地跑,他们甚至越过了明江,往南跑,回头一看,南越部队就如同附骨之蛆,不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 南越大地上,两支部队每到一处,销烟便被烧到哪里,明江江左,可以说再也没有几处完整的村子,到处都是焦土与死尸,流民不停地往西北逃去,深深地遁入大山之中。 过了明江,前方便是紅河,古稱南定江。 西北再去已经毫无意义,那里最大的城镇保胜只剩下几栋破房子,是梁川最早消灭的城镇,三千多人要补给,去了只能吃土。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不仅要摆脱李常杰的追击,还要保证三千人不会饿肚子! 梁川与吴用还有侬家两兄弟合计了一下,把目光放到了南定江江右,那里有千里沃野,是南越的命脉龙巢所在,可以说是南越的心脏,但是那里也是虎穴龙潭。 南定江南定江,前途如同这江的名字,生死难定! 一江之隔,那几百丈的宽的水面能让三千侬人插翅难飞,能过江的地方可不多,如果到时候不能及时找到出路,下场便会同大渡河边上的石达开,被人围剿而死! 梁川思虑再三,最后心下一狠,先从金都桥过明江,再在南定江上游浅缓之处再过南定江,花费多时,终于越过了这天堑!这一招险棋,也如同一把尖刀***南越人的心脏,让李常杰差点心跳骤停! 他万万没想到梁川这帮人的跨度会如此之大! 一般来说,流寇也有自己的据点,他们会占山为王负隅顽抗!但是绝对不会像眼前这伙人一样,好似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自北往南而来,这行军的距离已经有几百里之远,他们的目标是何处?还是他们但凡后面有人在追,就会不停地跑? 这样的一支流寇那就太可怕了,他们会把整个南越彻底打烂,南定江以南是整个南越朝廷的命脉所在,所有的财税粮全部出自这里,要是这些被破坏完了,那南越朝廷的气数就到头了! 追还是不追? 不追下场就是放任梁川去做恶,到时候朝廷也会让这个小流寇养成大寇,变成更大的威胁,要是追的话,那自己就是抗旨! 哪怕自己灭了这帮流寇,将来自己仍旧是死路一条!再宽宏大量的帝王都不会放任一个将领违反自己的旨意,今天可以抗旨,明天就能造反,他们的威胁与流寇是一样的!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局,朝廷到时可能还会有人参他一本,就说这些流寇是他赶过来的,那他也解释不清了! 梁川的一招歪棋,竟让李常杰如坐针砧,不得不思量一下自己的前途与将来。 一个合格的政客都是十分稳重与成熟的,任何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前途与生命开玩笑,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所以他们会先保全自己,以图将来! 李常杰同样是这样的人! 贼要剿,但不能不计后果地乱杀一通!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如果让任这批流寇跨过南定江,到时候不管自己立功几何,下场绝对不会比这帮流寇好到哪里去! 朝堂上的党争与排挤比这沙场上还要险恶,没有刀光剑影,却处处能致人死地! 他因为是阉人的身份,在朝廷上已是如履薄冰,与谁都没办法站到一起,若不是他行军打仗的实力远超旁人,在南越这一潭浑水中早就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他比任何人吃的 苦头都要多,也比任何人见了更多的人情冷暖,这也导致他的性格比旁人要更坚忍,也更不会把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现在他不止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还要寄托在梁川这支流寇身上,只希望梁川等人回转心意,重新去越北,或着过南定河的时候慢一点,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南定河。 此时的河水虽然广阔,但是水流还不算大,西北高山上的冰雪融化的季节还没有正式来临,下游正处于枯水期,祼露的河床许多地方都能看到浅浅的水洼子,还有许多地方一眼就能看到江底。 南定江到了下游,周边无数支流汇入的时候,才是他显示自己身板的时候,过了升龙城,河流的水量暴增,水深也骤然加深,在那里要过河,除非有船有桥,否则绝无可能。 吴用看着水位不高的南定河,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挂着浓重的哀愁。 老麻子等人却是欢喜异常,几条大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前有天险后有追兵,已经连追了他们好些日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凶多吉少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处可以过河的地方! 梁川同样意外,他本没打算过了南定江,去南方折腾,那里太危险,离大宋边境也远,如果真有困难,很难有人支援他们,他们也不好逃离南越。 只可惜后面的李常杰率大部众追得实在太紧太凶,要是再慢上一拍,就要与他们硬杠,人数的劣势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只有逃,逃得越远越好,甩开南越军的追击! 可是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向西北再次进山,要么过河,往南越而去。 侬大他们已经打探过了,西北方向同样出现一支部队,打着姓陈的旗号,人数与李常杰部不相上下,两军大有形成合围之势!得到这个消息,所有人更是心凉了半截。 面对李常杰上万的人马他们已经快吃不消,这一下又来一彪,那就是雪上加霜,情势更加严峻! 两条路,只剩一路,别无选择! 过河! 侬人大部趁着夜色,所有人趟着过膝的河水火速南渡,吴用脸色冷峻得如同刀削一般,他与梁川一道,压在队伍的最后,看着排成两列互相挽手过河避免被河水冲走的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咱们这一过河,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众人纷纷看向吴用,不明白泼的这盆冷水的用意。 梁川也是看向他,不解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只有侬二说道:「接。。下。。来就是。。雨季了!」 他说得很吃力,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三兄弟里面这个小胖子最不起眼,但是众人从梁川看待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小子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锉胖的身子里藏着无穷的智慧,不擅于表达,却不妨碍他说的话一语中的! 梁川的脑海突然被击中一般,侬二的话一下唤醒了他的地理知识。 他平时很难把课堂上的知识运用过来,但是这些依靠经验生活了几十年无数代人的南方人却最明白不过,南方最让人烦闷的雨季要来了! 吴用缓缓地道:「昔日楚霸王破釜沉舟,今日我们何尝不是!」 吴用书生出生,此刻竟有霸王的豪情! 众人不由得被他感染,任由激流打湿着自己的裤腿,所有人刹那间挺直了腰板。 「用不了几天这河水就会涨得比咱们人还要高,可是西北与东边都有强敌,咱们的任务是来破坏,也不可能回到北方,所以只有南渡了!」吴用最重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连他一个文弱不堪的汉家人都有这份豪气,其他人哪里还会有半分畏惧! 「我已经打探过了,现在南越所有的兵力都放到江北,南北可以说是一片空虚,虽然有来无回,但是前方没有阻拦,正可以大展拳脚好一番作为,对咱们是更有利,越北已成为一片焦土,咱们再呆着,日后怕是连补给也没有地方去抢!」 此时侬人也开口了,大部队一行人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在梁川麾下,所有人都不会有身份言语的负担,梁川这个人最是能接受有利的意见,并且会付诸实施,达到最佳的效果。为什么他身边就拉上这么一大帮人,就是人多好出主意,而他往往能采纳那个最佳的建议! 「咱们是来报仇的,前面的人才多,回不去又如何,只要咱们跑得快,他们还能追得上咱们不成!他们肯定也猜到雨季要来了,咱们一旦过河就回不去,那索性杀个痛快,不枉来此一回!」 梁川放出了他最豪横的一言,众人一听,原来紧张的情绪全都放松下来,众人大仰天大笑起来,他们来南越走的这一遭,已经把南越人欠下的血债还得差不多,再多沾几条人命又何妨,他们眼馋的可是前方无限的财富! 头上的月光渐渐隐入黑云当中,大地不知不觉失去了光彩,天气的突变给所有人心头笼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大部队已经过了河,只剩下梁川等这些主要干部在殿后。 「敌袭敌袭!」 南定血战2 后面观察的侬人发出一声高呼,梁川急得握紧了拳头,对着众人大喊道:‘快过河快过河! ’侬人们是手拉着手过河的,河道里面有许多长满青苔,本身这些石头因为在河道里受到千百年不停地打磨,早已变得光滑如球,人非常容易摔倒,如果各自过河,一不小心在河里失足,就可能被河水冲走,想站起来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过南定河的念头,前方命运未卜是一方面,这条大河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手拉着手,这效率就严重地滞后了!此时已经是下半夜,月亮都隐去了踪迹,视线变得更加不好,先头部队已经过河,还是有接近三分之二的人在河水里泡着。 梁川心如油煎!他不懂兵法,却也知道击敌半渡的道理,这时候是防御能力反抗能力最差的时候,看看现在的侬人,他们的手只能互相拉搀着,否则就会在水中失去平衡! ‘侬幺你去看看来了多少人,火速来报!’‘是!’此时让这小时去看情形,那比让他去殿后还要危险,因为他是只身一人,往回走可能与南越兵遭遇,也非常可能落入水中! 不过这小子好在身体比其他人都要强壮,一个来回神色惊慌地还是回来了! ‘来了!’侬幺只说了两个字,所有人心都沉了下来!‘李常杰的人马? ’梁川追问道,一连几天这小子都在追自己,梁川对这个死太监已经有了阴影。 侬智高摇摇头道:‘看样子不太像,因为他们追在后面,却没有直接打过来,倒像是在观望! ’‘观望什么,你快说啊!’‘我觉得他们也不怎么情愿渡河!’侬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吴用此时说道:‘按理来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李部追我们多日,现在在南定河边追上,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难道他们是怕我们先行过河,反过来击杀他们? ’梁川想了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不过他才不是要跟李常杰死嗑来的,他就是为了破坏而来的! ‘你有看到他们的旗号?’‘好像是一个陈字!’梁川眉头瞬间打开,对着众人道:‘火速过河,不是李常杰,是陈承的部队,难怪他不过河,这小子无勇无谋,前瞻后怕估计是想在河边堵死咱们,却看到咱们冒死过河,他们反而不敢追了! ’陈承一部确实不敢追!他在广源州被侬智高带的农民军打得落花流水,开创了宋越之战以来最大的败绩,连两次败在南越手上的侬智高都能打败他,可以看出他的水平是有多差! 李常杰虽然在朝廷中不站队不结党,但是身为一个素养过硬心怀天下的官员,他还是把流寇可能南下的消息用书信的方式告诉了陈承。 陈承从广源州战败回南越,不仅没有受处分,还被朝廷给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让他与宋人交战,却让他到越北去剿匪。 如果连几个流寇都对付不了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陈承也知道这是一个翻身的大好机会,所以他屁颠屁颠地带着一部人马,追到了越北! 可是到了越北他才发现,他完全找不到这群流寇的踪迹!一般的流寇都有自己的根据地,而且不会跑得太远,否则最后就是被歼灭的下场。 但是这帮人就跟战场上的野鬼一般,到处飘荡!他们到了越北发现几处被破坏完的村落,可是在附近几十里找过,根本没有强盗的踪迹,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四处乱撞,想凭运气找到梁川一部! 梁川早就准备过河了,他还在碰运气!李常杰实在看不下去,就算这个功劳白白送给陈承他无所谓了,只要能把这群流寇挡在南定河边,他就无怨无悔! 为此,李常杰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把梁川一部过河的大概时间地点给判断了出来,不可否认,李常杰真谓一代名将,光凭水位地形就断定出了梁川他们过河的时机与地点,把这个重要的情报送给了陈承! 陈承立功心切,也不管李常杰说的是不是真的,马上就带人追了上来! 在他看来,如果情报无误,那这就是泼天的大功,他马上就可以把自己失去的一切找回来。 退一万步,哪怕李常杰给他的情报有误,届时自己剿匪不力的过错就可以推脱到李常杰这个阉人头上,狠狠地参他一本,朝廷可是有不少人等着这么宝贵的机会要他的命!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他马上就追了上来,可是看到这帮流寇竟然敢过河,他又愣住了! 陈承无胆小儿,在河边咬牙大骂:‘难怪一直寻不着这帮流寇,他们真的是不怕死,竟然敢强渡南定河,一过河就更找不到人影! ’敌人都跑到南岸去了,他还在北岸的山上乱转。手下人也很忐忑,他们谁都不愿意过河,风险太大了,可能会丢掉小命! ‘将军咱们。。过河不?’陈承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道:‘你娘把你眼珠子留胎里了? 你没看到这帮流寇都快过完河了,等他们过完,咱们在水里就如同锅里的鱼肉,让他们宰不成? ’‘是是是,将军神断!’陈承那个恼啊,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能早来两刻也能达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他不知道背水一战,但是知道这帮人插翅难逃! 眼睁睁地看着梁川等人过河,他又心有不甘,他的职责就是灭了这帮人,这下好了,流寇已经过河,他只能绕道从上游的桥上过河,一来一回不知道又要几日的时间,那时候又去什么地方找这帮人? 陈承拔出宝剑仰天长啸道:‘李贼误我!’他恨恨地对左右道:‘我们本就要追上流寇,怎奈朝廷有奸邪小人给了错误的情报,致使贻误战机,你们知道了吗! ’手下人也不想打仗,一听大哥对这一事件定了调,纷纷拍上马屁,表示对大哥的拥护。 李常杰作梦也没想到陈承会这么无耻,不仅不帮他的忙,如果他狠一点下水追击,甚至能建一点功业,可是这小子愣是不下水,不下水就算了,竟然马上就打起了他的主意,背后已经磨好了刀子,准备朝他的腰眼子下刀! 梁川从阮仲那里知道陈承这个人,关键还是他老爹,他老爹才是一个狠角色,在朝廷里不做最冒头的,但是绝对是最有实力的实权人物之一。 可惜啊,他一个人把他们陈家的气运都给占了,也不用心栽培他这个儿子,到这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混子,什么本事也不会。 陈承隔岸观望,他果断带着人过河,过河的速度极慢,只能一步一步趟着河水过河,他们不少人身上还背着辎重,还有一架从顺风镖局那里得到的床弩,身上负重极大,一个环节出错,许多人都要跟着遭殃! 不过众人也知道,后面的敌人追了上来,他们不自觉地为了自保,纷纷加快了进度,终于在天亮之前,所有人顺利地通过了南定河! 所有人回望这浩瀚的河面,只见对岸有无数的黑影,密密麻麻地移动着,在水里他们不能回头,一回头就可能失足,只有等过了河才有机会回望,他们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才知道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 不少人甚至开始隔岸大骂:‘你们来啊,不是要追我们,来啊!’陈承气得破口大骂,可是机会稍纵已逝,再没有挽回的机会。 不过总算让他看到了这帮人真相,这帮流寇人数不多,他们一直在逃,就说明他们在害怕,起码他们没有侬人的数量,只要追上他们,这件功劳还是自己的! ‘追!’陈承一声令下,马上带着部队往北而去,准备找一座桥过河! 吴用没去理会对岸的陈承,眼下就是南越人的腹地,以后不仅会有陈承,还有无数的南越人会把他们当成目标,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发现一个危险的信号。过河的这个地方叫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南岸一过地形就陡地拔高了起来,形成了一处峭壁,前有高山,后有长河,如果这里有人来攻击他们,他们便再无退路! 如果往北逃,就很可能再次遇见隔岸追击的陈承部,那情况就危险了! ‘这里不能久留,快撤!’这一次梁川没有多问吴用为什么又担心起来,他马上通知所有人不要停歇,马上往南转移,等进了南方的大山再作休息! 可是危险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侬人们刚刚以为摆脱了陈承部的追击,前方马上又出现了危险! 南定河南岸又出现了一支部队!这支部队行进的速度非常的快,贴着南岸的山壁与河岸快速行军,还是前方打头的侬烈发现了不对劲,火速来报,才发现异常! 众人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才刚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还没有等梁川再次布署,前方已经与敌人交战上了! 这一次才是真的背水一战,侬人们万万没想到,有一支部队竟然已经埋伏在了南岸! 南定血战3 ‘怎么办!’众人此时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梁川的身上,让他来拿主意! 谁也没想到,本来以为过了就能逃出升天,谁知道过了河才是陷入死地! ‘是不是李常杰的人?’梁川问了问侬烈,虽然双方还没有交战上,但是梁川的预感十分强烈,只有李常杰的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啊,天刚要亮,南边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我着急着就来告诉大哥你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梁川心底一沉,示意他不要着急,再问道:‘对方多少人?’‘与我们差不多! 不过对方人数一直在增加,怕是也在过河!’听到这个消息,梁川果断把侬家兄弟与吴用还有几个老伙计一起叫了过来,与他们探讨接下来的路线。 ‘咱们这一次可能是要栽了,连路线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怎么办? ’吴用最先判断到了情势的不对之处,南岸的地形就像一个竹筒,进来了便再也出不去,如果这里有人设伏,那他们就是插翅难逃! ‘是李常杰?’吴用强压着心头的恐惧与不快,只有李常杰会这么阴魂不散,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与他们一道过河,在对岸形成狙击! ‘不管是谁了,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往南,一是往北,往北的话不仅可能与陈承等人遭遇,还可能被南北两军形成夹击,到时候咱们的压力更大! ’吴用道:‘南方此时的军队不多了。。’他不敢拿主意,也轮不到他来拿主意,但是他必须要出主意。 梁川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道:‘吴先生跟我想的一样,咱们现在人数与对方差不多,还有一战之力,往南才是咱们的出路,也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往北的话。 。’梁川没有说下去,所有人却都知道这个结果。侬人甚至以为,陈承不渡河已经是一个阴谋,就是故意放他们过河,北面肯定有了埋伏! 他们高看了所有人,除了李常杰,其他的都是巧合!‘咱们冲过去,只要出了这座山,南边便再无可以阻拦咱们的! ’侬大也说道,所有人望向了梁川,梁川知道,这一次会很惨,可是他也没有选择,能在南越活到现在,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国家的羸弱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有了众人的支持,他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事! ‘你们几个护着吴先生在后面,我跟侬烈去前头看看,一会要是有情报我会告诉你们,你们行动要快! ’众人点点头,目送着梁川身影离去!梁川与侬烈赶到队伍的前方,抬头一看,只见南岸下游几里地的地方不停地有人上岸,已经上岸的部队也开始整理装备衣物,还没有形成阵势! 这些南越兵散作一团,他们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上游的侬人已经完成了渡河,对他来说,梁川等人的速度已算得上是神速,毕竟后面还有一个陈承在追击,所以他们才会慢吞吞地等着主帅李常杰过河来排兵布阵! 是的,李常杰还在南岸!他的用兵习惯就是自己亲自殿后,过河的操作太危险,他也不至于亲自去打头阵,稳重起见的他却给梁川留下了一个可趁之机! 梁川观察着这支部队,旗号上面的李字表明,正是李常杰部的人马,不过这帮人此时的散乱也超出他的预料! 大部队的人几乎全是卷着裤脚坐在地上,武器与身上的皮甲则是随意地扔在边上,过河的时候许多人都把这些东西打湿了,穿在身上难受不说,重量还增加了许多! 在南越兵的意识里,这群流寇就是一群老鼠,只要看到他们的影子就会吓得四散奔逃,这些日子也正是这样的情景,在他们眼里,就不把这帮流寇当一回事! 任何时候,轻敌都是大忌!梁川看到这样的场景,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命令所有侬人马上掏出弓箭与长刀,准备正面与南越人决战! 这样的好机会如果错过,等南越人全部过河再装备好,他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当年宋襄公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被史公写进书里,让人笑许了两千年,他梁川可不想成为李常杰以后个人简历里的备注! 东方的太阳刚露出一丝血色,第一缕阳光照到每个人身上时,南越人抬眼看了看那初升的太阳,刺眼的阳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他们还在欣赏这样的美景,却不知道看不到的阳光背后,一波箭雨先射了过来! 前一刻还在享受着黎明阳光的滋润,讨论着在南定河南岸他们将会在这群流寇的身上得到多少好处的南越兵,噩梦已经悄然降临到他们头上! 他们大多还没有披上甲胄,身上的防御力低得可怜,他们看着阳光被一阵阴影覆盖,众人还在奇怪这乌云飘得这么迅速,下一刻,冰冷的箭头就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噗噗噗,带着惯性的箭头威力要破坏人体结构就跟扎果冻一般,人还没有痛觉,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侬人的箭术是非常可怕的,南越人大部是农耕文明,弓箭用得瓶不熟练,但是侬人一定是狩猎文明,他们对弓箭的熟悉程度就像自己的手脚一般,此时猎杀起南越人,就像是一头头待宰的山猪,目标如此清晰,机会如此难得! ‘有埋伏!’李常杰部下的这帮人常年跟他作战,有别于普通的南越部队只会把老百姓当成敌人去练手,他们的反应比一般人要超出许多。 一句警报所有人马上就警觉起来,手去抄身边的皮甲,幻想用它来抵挡一下,为自己的生命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惜,他们低估了这箭头的威力,一波箭雨之后,河边能站起来的人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也被箭雨的威力吓破了胆,他们奋力要组织起反抗,可是皮甲披不上,甚至连敌人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又是一波箭雨!岸上的李常杰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一支部队在南越也算是百战之师,从没有受过这样的重创,只有他们虐别人的份! 岸上能站着的就只有近千人,而且大部分还受着伤,地上凌乱地倒着无数的尸体,中箭的人不会马上死去,他们会在原地痛苦地哀号着,等着血液流干,最后才在疼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对岸的李常杰还没有过河,根本不知道河对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带血的手下神色慌乱来报告军情,他才知道,上游的这支流寇已经抢在他们前面渡过了南定河,甚至主动朝他们发起了攻击! 是的,梁川带人杀了过来!箭雨过后就是梁川带人主动冲锋,他一个人一马当先,手里抄着钢刀朝着下游岸边吓破胆的南越人杀了过来! 岸上的南越人数量已经不多,甚至许多南越人看到冲过来的流寇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吓得自己掉头一头栽进南定河中,想要借水逃脱一命。 南越人已经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算是有,他们的人数与侬人相去甚远,无非就是给侬人增加战绩罢了! 侬人的刀相当的锋利,往往一如劈砍就能把南越人的武器劈断!南越人对于铁还有冶炼技术远远没有宋人的高级,许多技术甚至是从大宋传过去的,不管是材料还是技术他们都要落后,更不要说与梁川手上用的这些刀比,这些可是加进了西夏的技术,又有梁川当初帮招弟老丈人改良的夹钢法,工艺领先了几代不说! 再加上侬人最擅长打的就是顺风局,他们最喜欢用人数的优势来欺凌弱小,在南越老百姓身上就是这样的特点! 战场上完全呈现一边倒的场景,侬人们正在高兴他们战场上的优势来得这么快之时,战机又悄然发生了异变! 李常杰不愧是一员名将,他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无非就是死几个人罢了,梁川动作的迅速虽然让他没有料想到,但是还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他果断下令,渡江的部队回拢,马上形成防御之势,正在渡江的部队加紧渡江,一定要给敌人造成压力,后面的弓兵火速压上,就算在江里也要放箭,至少要组织起五轮的有效箭雨! 手下听到这个消息呆在原地,口中发涩地问李常杰道:‘南岸还有他们自己的兵,如果这时放箭的话,可能会伤及自己的人! ’李常杰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如果他们不能活下来,那也是天意,他们死不是白死,至少能拖住这支流寇,救了无数人的命! ’李常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有几分心痛,这些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兵,用起来比任何部队都要得心应手,这些手下也最是听他的命令,要亲手用自己的兵作代价去消耗敌人,他生平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可是不做的话,敌人便会再次逃脱,届时,要再围剿他们,怕是难了。 。 南定血战4 梁川的刀劈下,锋利的刀刃落在一个瘦弱的南越人身上,没有发出一丝呻吟,这个南越人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死得这么快,似乎让他忘却了战争与压迫带来的痛苦,或许他下辈子投胎会到一个好人家,不用再服兵役,不需要再刀口头舔血。 一人一刀,梁川杀在侬人队伍的前列,滚滚的杀气从他的身体里奔涌而出! 不要说他的钢刀,就是他的躯体,南越人也不敢与之正面一战! 梁川的身高在南越人眼中,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加上他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可以说是战神附体,谁无不可阻挡! 只是,个人的力量在这种上万人级别的大战之中是多么微不足道! 梁川万万想不到,南岸上还有许多的南越人,就在一盏茶的功夫里,他们便成为了战场上的弃子! 梁川看了几遍关于李常杰的资料,在众人的口中,关于他的人描述竟然没有相同的,梁川当然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却也知道,李常杰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让众人排挤,就是因为他的才能实在是旁人不可比拟! 后人对李常杰的评价,叫作一代名将,要担得起这个名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古往今来,众生海海,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天选之子,可是到老不得不向自己与生活低头,承认自己的平庸! 李常杰的成就有多高,一千年后,西方某个大国的黑人老大 造访南越之后,还引用了他的诗句。 或许梁川占了穿越者身份的便宜,但是在个人能力方面,他还是不如李常杰,起码来说,他没有李常杰那么没有人性! 此次突围,梁川靠的是箭雨开路,没想到,他最后也吃了箭雨的亏! 南越在河水当中,挽起自己手中的弓箭,毫无差别地就朝着岸上的人激射而来! 梁川的侬人部队,因为箭矢的数量有限,还是托了关系从余德海那里买来的,用一支就少一支,许多人等战场打扫时还会去把箭捡回来,可见他们对箭珍惜到了极致! 南越人则不同,他们的箭矢是朝廷制式的装备,属于消耗品,用光了打个报告上去,朝廷自然会重新派发下来,反而是不用的话,他们会更尴尬,得不到朝廷的补给,也无法发挥这些箭矢的作用! 所以,迎接侬人的是暴雨梨花一般的箭阵! 这场面这规模,比侬人的要大上许多! 天空落下的箭矢就像不要钱似的,不停地落在侬人的身上,超远的距离给箭加持上了不俗的威力,落到人的身上,瞬间就剥夺了人的生命! 五轮箭雨能夺走大部分南越人生命,同样能夺走大部侬人的生命!箭雨之下无差别! 虽然侬人的身上穿着皮甲,可是这薄薄的甲胄对于侬人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保护作用,他们很快就体验到了南越人死前的憋屈,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不明不白 地死了! 不少人还沉浸在刚刚屠杀南越人的快感当中,这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岸上的南越人比侬人更加悲愤,他们知道,这箭雨正是河里的同袍发出来,他们不能死在敌人的刀下,却被自己人所杀,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可是战争的残酷他们哪里会不知!早早上岸的南越人,命运在他们上岸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们不是死在自己人手上,也会死在这些流寇的手上,换个角度想一想,死在自己人手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箭一轮接一轮地落下,侬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梁川急得眼眶都要炸裂,自从南下以来,他们第一次受到这么重的创伤,身边的人倒下一大片,许多人负了伤拼命顽抗,还在承受着接下来未知的伤害! 与南越人交战多年,侬人最清楚这帮人的战斗力,他们最擅长近距离的山地作战,贴上了就如同狗皮膏一般,再也撕不下来,侬智高两次反抗,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越人的作战能力不逊于侬人,侬人又吃了战术与装备的亏,战场上根本上占不到好处! 此时梁川面对的是南越最凶残的百战之兵,他们狠而富有作战经验,要打败他们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最痛苦的,他发现,箭雨收割完所有人的性命之后,南越人开始不停地涌上南岸! 南越人得到李常杰的命令,开始加快 速度过河,准备依靠人数的优上岸把侬人全部剿灭在南定河南岸! 他们也看得见,无数轮箭雨过后,岸上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许多人还负了伤! 梁川看着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岸的南越人,大叫道:‘我去殿后,你们快些往南退去!’ 老麻子等侬人一听哪里肯,还要顶嘴,却看不到梁川的影子,他早已带着刀杀到河边,真的凭着一已之力开始阻挡上岸的南越人! 一个两个,梁川的身边多了无数的尸体,许多人倒在水里,随着水流便往下游流去,不过梁川身边的那一滩河水永远是红的,血水的颜色还越来越深,就连梁川身上也不停地有水滴下来! 侬人不敢把梁川舍弃,许多人冲到梁川身边帮他分担被围攻的压力,老麻子等人也紧紧跟着,后面的人则不停地朝河里面射箭,侬人虽不多,竟然依靠他们的狠劲,与南越人在河边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消耗战是最为残酷的,比的就是谁的人多,谁能撑到最后! 侬人打这样的仗,完全不是南越人的对手!侬人在吴用的安排指挥下,按梁川的安排,果然朝南撤退,边退边把手头自各仅有的箭矢射出去! 这一场退却,无比地艰难,侬人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地上的同胞尸体,能逃出去,都是一场造化! 南定河边。 李常杰密切地关注着河边的战况,手下人不停地把前方的情况传回来,得到的结论 竟然是,流寇与他们南越兵在河边展开了激战,血肉相搏,竟然生生挡住了他们上岸的路! 南定河的水位飘乎不定,有的地方能看得到河床,浅浅的能通人,有的地方却是深不见底,一步踏错就可能被水冲走。此时的对岸,能上岸的就那么十几丈宽的距离,全被侬人死死地顶住,导致他们无法上岸展开纵深,手下人把消息带给李常杰,气得李常杰破口大骂,他哪里会知道梁川的狠劲,一个人能顶下十几个人,没人是他的对手! ‘放箭呐,全部给我放箭,不管是南人还是流寇,全部射杀,给我冲上岸上去!’ ‘可是。。刚刚已经死了无数的自己人,将军再放箭的话。。这损失不可估量!’ 李常杰的眼中只有冷酷与无情,对着手下人道:‘不要管,只管放箭,如果再不能上岸,咱们的人会死更多!’ 他在对岸已经看到了,上游漂下无数的南人的尸体,就是这战损,这么多年他也不曾有过! 这哪里是什么流寇,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部队呐! 放任这帮人往南边而去,对南边无数的百姓就是一场浩劫,此时不牺牲自己的这帮兄弟,更无人能帮他阻挡这群恶鬼! 梁川最终又等到了一波箭雨!朝着南岸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射来,梁川此时正杀在兴头上面,双眼如同野兽一般,杀得六亲不认!等他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 ,梁川的身子被人从旁边撞开,把他撞倒在地上,然后死死地压住他,接着他能能感受到,身上的这个人被什么东西砸中,鲜血当场流了出来! 梁川抬头一看,竟然是老麻子,这老家伙。。竟然用他自己的身体帮自己挡下了天空落下的箭! ‘麻了叔!’梁川眼睛本来就红了,此时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滴落在地上。 ‘快快来人啊,救人啊!’梁川六神无主地胡乱用捂着老麻子的后背,他的背上插着五六支箭,深浅不一,黑色的血从箭处不停地渗出来,就连老头子的嘴角也不停地流着血!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有时间帮梁川救人! 老麻子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手上还一半耷半推着梁川的胸,吃力地说道:‘狄。。青。。我快不。。行了。。你。。快逃!’ 老麻子想让梁川走,可是梁川已经发狂了,劝也劝不动,最后这个老家伙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手,直接死在梁川的怀里! 又是一条人命,看着自己最亲密的人为了救自己而丧命,那一刻梁川真的扛不住了,他抱着老麻子仰天长啸,啊啊啊的哭号之声响彻整个南定河,所有人不约而同被这一声音给震住了,鲜红的双眼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你们都要死!’ 梁川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把老麻子放在地上,抄起自己的钢刀,纵身一跃直接跳进河水当中! 侬人看傻眼了,狄 青是不是疯了!他们叫着喊着,全都无济于事,眼见着梁川一头扎进南越兵当中! 南定血战5 梁川与老麻子相识的时间算起来并不短,那时候他只是住在土司竹楼边上的一个普通侬人,甚至连与阿月的交道都很少,阿月跟梁川一样平时见面也只是唤一声麻子爷。 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谁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去顾及别人家的事,更何况这是土司家的事,办好了没有好处不说,办不好可能还要惹上麻烦。 阿月在那段孤独的岁月里,也知道左右邻里的眼神透着什么意思,小小年纪的她从来不会去麻烦任何人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老小子一辈子都是孤身一人,幼年时双亲让南越人夺走生命,从此他也是吃百家饭长大,哪家有一点剩饭,他便要来吃,长大一点点后,便开始了狩猎的生涯,用山林中的猎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再后来,竟然让他讨到了一位媳妇,可是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一个人饿肚子变成两个人一起饿肚子罢了,麻子婶也是一个苦命人,同样是南越人祸害下的受害者。两????????????????人连一个孩子也没有留下,麻子婶年事已高,如果这个消息传回去,她不知要如何自处。 回想起认识这个性格怪僻的老头子,梁川似乎也与他没有什么多大的交集,不过是在山猪下把他救下来罢了! 谁会想得到,今天这个死老鬼竟然用他自己的命来还回自己! 升米恩斗米仇,梁川这是欠了人家多大的恩情,得至于让一个老头子来救自己? 要是老麻子不把自己撞开,那七八根利箭就要全部扎在自己身上! 前有一个阿侬自己的恩还没报完,老麻子就用自己的命来换自己活路,还要让自己以后怎么去还? 他怎么可以这么冲动,怎么可以擅作主张? 梁川来到这个世界,从到头尾想的就是怎么好好的活下来,可是身边的人一个个多了起来了,全都无条件地信任他跟随他,这份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今天终于让他暴发了,老麻子用生命换来他的平安! 你们都要死! 梁川的愤怒到达临界值,手里紧紧地握着钢刀,不等南越人来围杀他,他自己就朝南越人冲了过去! 每一次挥刀斩下,南越人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肢体断开,钢刀落在南越人的身上就像烧热的刀子切进黄油一般,借由梁川巨大的力量,连一丝阻滞感也没有! 而且往往一刀挥落,杀伤的不止是一个人,一具具尸体开始顺着河水往下游漂去! 河里面实在太难施展开,反而是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落水,不死在梁川的刀下,也会被水冲走。。 南定河上就像一个屠宰场,一个个瘦弱的南越人成为砧板上待宰的猪,怎么也逃不掉,害怕的南越人推搡着,后面的人不知道前方的情况,拼命地往前挤,前方的人因为梁川一个人被杀到肝胆俱裂,死命想要往后缩,河面上乱作一团,许多人更在推搡之下被河水带走! 「 狄大哥快回来!」 侬烈知道了老麻子死讯,更看到梁川疯了一般朝南越人朝冲过去,他也想下水为老麻子报仇,可是他没有梁川的本事,更要掩护吴用等人往南撤退,理智让他没有贸然去与南越人拼命,而是在河岸上试图唤起梁川的清醒! 梁川已经彻底的疯了,一个人追着一群南越人疯狂砍杀,他自己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得丝毫的疼痛,充斥在他的脑海中的只有愤怒,他一定要为老麻子报仇! 一个疯狂的人是非常恐怖的,可以把生命置之度外,南越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狂徒,几千上万人,竟然让一个人杀得落花流水!他们想围上去,可是在这河面上比的就是武力,谁有比梁川更强大的力量! 「放箭,射死这个***!」 又是老套路,可是惊爆他们眼球的一幕发生了,看着漫天落下的箭雨,他竟然从河里扯起一具死尸,这具尸体重并不重,也就可能百斤都不到,正是????????????????南越人瘦弱最典型的特征,一个人一手持刀,一手拎着一具尸体,用尸体作起了挡箭牌! 箭雨哗哗地落到水面,或是噗噗地扎到那死尸上面,死尸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猥,梁川的战斗力竟然一点都没有下降,一手提人,一手拿刀,还在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南越人见到此情此景这时候是真的怕的,他们此生从未见过这么嚣张霸道的人,更无任何人敢上前挑战,只能任由梁川夺走一条条人命,恐惧此时就像病毒一般不停地蔓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疯子的可怕之处,更惧怕于他那无穷的力量,一个南越人在他手中就如同玩具一般任由他甩来甩去,这还是人吗? 南越人拼命地向后退却,已经不是军法所能约束,在他们眼中,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战神,一不可阻挡的怪物! 河道能让人过河的地方就那么大,其余的地方水河很不稳定,因为梁川的疯狂,让河道上成了热锅,已经乱成一团!越来越多的人由于自己方寸大乱互相践踏,连逃生的地方都没有,或死或伤,纷纷跌入水中,溺死者比受死而死的人多了无数倍! 「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人不往前,反而后退,命令督战队给我上,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将军不可!前面有一个疯子,一个人。。一个人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李常杰终于怒了,不论是今天的战损还是战场上的进度,全都让他大失所望,损兵折将不说,还不能阻拦几个流寇的步伐,那他们还说什么讨伐?光是流寇一人就拦住了整支部队,这不是荒唐? 「谁再说个不字,我让他第一个人头落地!」 手下不敢再劝,可是也不敢真的上督战队,李常杰不知道前方的情况,他没有亲眼见证梁川的凶残绝对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勇猛的人,再让自己人去杀自己人,那就真的全乱了,可是不上的话,他就是失职,届时第一个人 头落地的就是他自己! 一咬牙,他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叫人硬上道:「再上人手,耗死他!」 南越小兵欲哭无泪地道:「大人您是不知道那厮有多蛮横,不要说耗死他,咱们可能先跌河里死光了!」 「老子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能硬扛住咱们几万人轮番打他一个!」 「咱们施展不开啊,河里就那么一小片地方能站人,其他的地方比人还深,一不小心就让河水给淹了,怎么去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将军就要拿我祭旗了!」 说完,这个手下自己也没办法,提着刀下了水,自己先顶了上去,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梁川的凶相之时,亦成为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具尸体在他手中更像一个工具,左摔右砸,还有一把钢刀,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生生将人断成两截!怎么可能有人会是他的对手!看看那具尸体,上面的箭可能有几十根了吧!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大了,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们全都傻愣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 南越人从没有见过骑兵,在这个多山多水的国度,战马并不适合南方的地形,虚乏的国力更是养不起这种吸金的大家伙,一支骑兵的成本,足够南越养活同样人数的十支步兵队伍。 几百年来,也没有人会对他们使用步兵,不,是几百年来已经没有一个国家在他们的中原腹地上用兵,他们更加记不清楚,原来骑兵冲锋起来,真的是这么大的威力! 来人正是骂神宁添! 他与侯通的赌约正在进行,但是他选择了一条难走的西线,这里早让侬智高梁川两支部队还有其他流亡的南越人自己破坏成了一片焦土,已经没有什么利益可取,一路南下,他只能南下! 没想到他竟然在南定河边碰上了一支正在渡河的军队! 就算他再门外汉也知道,渡河的时候肯定是把好东西放在最后,而正在渡河的人是没有能力分心来照顾自己的大方后的,这,可不就是一头自己躺到砧板上的肥羊? 宁添的三百骑兵如同一把利刃精准地插入李部的大后方,带走大量的人头,再拉开距离,重新发起冲锋。 历史上能够以步制骑的战例不多,一是大唐的钢铁洪流陌刀阵,一是大宋的超级弩箭神臂弓,除此之外再无几部能够正面硬杠骑兵,哪怕是宁添的轻骑兵! 三百人调转马头再一轮冲锋,不仅撕裂了南越人的大后方,更是彻底击垮了南越人的雄心! 「退!所有人,退!」 南定血战6 宁添外号骂神,不光有骂人的本事,这鸡贼钻营的本事也是天底下一流! 他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南方才是他的远大目标! 他就像一只缩起头的王八,小心翼翼地在寻找机会,钻到南方来大发一笔横财。虽然在北方他已经是赚一笔,专门挑那种人少的村子下手,进去屠村就是志在必得,定要以最小的损失,赚取能够满足他们的利益! 宁添的定位也是非常的明确,就算是进村抢两根葱那都是赚的,下一个村子还有更大的收获,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 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手下这支骑兵打造成钢铁雄狮百战之兵的想法,他对这帮人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跑得快! 在他眼中生存就是王道,能赚是天意,活下来是实力! 他早就注意上了李常杰这帮人,为了防备这支部队,他甚至放弃了连日的劫掠,专心地跟在李部屁股后面,因为宁部的机动性强,又故意与之保持一段距离,竟然没有让李常杰发现不对劲! 不是李部太麻痹,而是宁添有他自己的一套,他虏绑了许多的南越平民,他们扮成流民欺近李部查看情况,这些人本来就是平民百姓,完全就是本色出演,一丝破绽也没有,更不会被李部的人发现,所以情报能源源不断地传到宁添手中,李部的动向也一直在他的掌握当中! 当他侦得李部几日来一直死死咬住狄青的部队,他感到了一 股巨大的危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狄青,不可看着狄青奔命的那个样子,怕是早就知道后面有一个强敌正在尾随! 不过,等到两拨人都在强渡南定河的时候,宁添终于慌了,他发现情况的恶劣程度远超过他的想象,不仅有李常杰一部在追击,还有另外一支队伍,人数更不在少,要是狄青进度慢上一拍,就会死在这河边! 天知道南岸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狄青凭着一个人就挡住了这上万人的大部队,可是天亮之后,他在上游看得真切,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一人一刀,竟然可以这么勇猛! 感染宁添的不是梁川的豪横,而是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李部被梁川一人完全打乱了方阵与节奏,这时要是冲过去,那就是白捡的功劳!他早就观察了许久,要是打穿了这支队伍,能得到不少的斩获,还能获得南下的通行证,那不就等于将来再无人能限制他的自由! 宁添怕死,骨子里的赌性却是无人能比,这一桩豪赌太大了,如果能赢,他就能赚得无数好处,哪怕是输,不,他的牌面绝对不会输! 宁添真的带着三百人马杀了下来,此时混战中三百人的效果不亚于三万人,而且他们是骑兵!自古南越大地无骑兵,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兵种,南越兵的心态就崩了,谁也不可能 认为他们能战胜马上的敌人! 三百人掠过,精准地将南越兵的弓箭手先杀散, 弓箭手这个职业,一直是战场上高危行业,他们的防御力不高,除非他们有高超的步箭转换能力,否则箭射完,他们就变成了猎物。有别于大宋擅长的利用机簧的弩箭,长弓手往往在发射几发箭之后手臂就会严重脱力,就算给他们武器,他们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面对骑兵,他们更是无奈。骑兵的砍刀借着刀的惯性,从他们的颈脖处拉开一条血槽,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力气,只要保证自己手里的刀不脱就可以了,如果往这刀上加上一个挥斩的动作,那甚至可能让刀深深地斩进肉里一时无法拔出来! 宁添的三百号人,一个来回,李常杰的后军就像夏末收割的稻子,整齐地被刷掉两茬,能再站在地上水面的,所剩无几。 然后马队回旋重新发起冲锋,接着是他们的中军,抽着马屁溅起一人高的水花,马腿可比人腿要长得多了,而且马天生就会水生,遇见水深的地方还能游过去,人在上面不担心平衡的问题,可以放心大胆地挥着刀,消灭所有眼前的敌人! 在水里,谁也不敢与骑兵正面交战,南越兵纷纷落水,让南定河收了南越兵的生命!大河比砍刀更加无情,或许他们水性好的能侥幸活下来,但是在刚刚的打斗中南越人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的体力,想 要在激流当中再活下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部几日来的斩获全部押放在后军,此时全部便宜了宁添这一帮人,他们把能带走的财物全部放到在马背上,或直接装进自己的衣物当中,却不会有人疯到迷恋这些财物,让它们影响了自己的行动! 侗人与侬人的性子不一样,他们更加好斗,不过他们受宁宇的影响,会更加有纪律性!这一帮人的头子是宁添,可以说这小子的性格影响了整支队伍,作为头人的宁添不会让一时的财物迷失自己的双眼,在南越北部抢到的财物,他已经分成几部分藏了起来,现在他也是能带就带,甚至不从马上下来,就怕自己给敌人可趁之机! 这小子可以说是小心到了极点! 几个瞬息之间,战场的天平再一次发生了剧变! 李常杰被护卫拼死护住,避免了让宁添一部收割的厄运,纵是这样,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部队在转眼之间被人大肆屠杀,李常杰再也崩不住了,胸口一阵翻涌,嘴里涌出一阵猩甜,强忍住只让嘴角一道血痕流了下来,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人直接晕了过去! 李常杰千算万算,如何也算不到,他面对的是一支怎样的部队! 他与陈承一样,只觉得梁川这帮人无非就是装备好一些的流寇,胆子大一点罢了,可是当他看到骑兵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这哪里是什么流寇,这些人 分明就是大宋朝的部队! 世界上还有谁能装备起一支由滇马组成的骑兵,肯定不会是有滇马的大理人,他们的马卖给天下任何人,就是不会自己去骑,他们也不会去与世人斗争。苍天对他们是最最慈悲的,给了他们四季如春的沃土,南越对他们来说,太险恶了,自己家的土地都种不完,还会来争夺南越人的土地? 大宋人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连南越人都忘了这头狮子是有脾气的,也是有獠牙的,是的,当它露出自己的实力之时,就是自己流血痛哭之时! 李常杰恨啊,自己还把人家当成老鼠一般戏耍了好些天,原来自己才是那头傻乎乎的臭老鼠!如果当初自己直接把梁川的部队消灭在越北,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曲折恩怨! 什么都发生了,唯独没有后悔的机会! 南定河的血战,最后唯一得利的竟然是宁添,他带着无数的财帛,缓缓地踏过南定河的河水,南越兵纷纷为其让道,目送他们前往南方。 河水的颜色变深了,里面有无数人的鲜血,梁川就像一个血人站在河道中间,手里还提着一具尸体,另一只手则是一柄长刀。这样的场景很可怕,心理不够强大的人见了夜里都要做噩梦! ‘狄大哥!’ 侗人驱散了南越人,将狄青围在中间,宁添更是冒着巨大的危险带头下马,想要看看梁川的情况! 没想到等他一走近,梁川只是与他对 视了一眼,人便直挺挺地朝后栽了下去,扑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人便要顺着水流漂走,还好侗人的动作比较快,一起救起了梁川,将他扶上马背,一行人快速地过了南定河! 侬人眼看着梁川发疯杀入水中,想入水救他却没人敢近前一步,来了只能是拖他的后腿,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南岸等着梁川。 宁添一上岸马上就把梁川交给了还活着的侬人,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梁川,河里的南越兵已经让他给杀散了,现在正是逃命的好机会,大家各自离去! 不是他不想带着梁川跑,实在是他是这片战场上最清醒的那个人!他与梁川萍水相逢,虽说梁川于他有恩,但是他不想因为个人的感情拖了自己的后腿,他手下的人全部是骑兵,梁川加进来,并没有马给他,梁川是侬人,也尿不到一起,何必要硬凑到一起! 把梁川还给他们自己人,那样不是对大家都好,是死是活各有天命,他能自保已是不易,宁添绝不会在这个地方同情心泛滥! 侬烈接过梁川的身体,又让人带走老麻子的尸身,尽可能把死去的侬人尸体带上,往南追上吴用的部队,与侬家兄弟一齐汇合,按吴用的按排,他们马上离开了南定河,不停地朝南而下,一头扎进了南方茂密的丛林当中!不走平原,不走大路,甚至连走路的痕迹都尽可能地消去,就是怕陈承或是 李常杰的部队再次追上他们! 逃出包围 雨季来得一声不响,先是蒙蒙细雨,接下来就是漫天的豪雨,落在大地上让整个世界蒙上一层烟雨。 南定河的水位也在第一场雨下过之后开始暴涨,河水的水位让整条河的流速加快了不是一点半点,水流带着一万多具南越兵的尸体,汇聚到了南越的龙城升龙! 明江与南定河都几大支流全部在升龙城汇合,水流也在这里变缓,但是江面变得一望无垠,一眼望去,整个河面全是死尸,堵塞了河运,这景象终于也引起了南越人的恐慌! 李朝建立近百年,并没有与周围的国家发生大的战事,就连南方的占城与西边哀牢可以说是世仇,两国也没有大动干戈,而且他们刚刚才战胜了北面不可一世的大宋,筑起了几座京观,还用尸体堵住了他们邕江,这样的不世武功让南越人的信心大大地雄起了一起! 尸体冲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在河水中泡了两天以上,几乎每一具都胀得跟皮球似的,圆滚滚,乌鸦与其他的食腐类动物贪婪地享受着这场人肉盛宴!据说在几年的时间里,整个南越人都不吃河里面的渔获,不是他们对鱼肉不感冒,而是他们想起这一幕,便会把几日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甚至一些以河里动物为食的野物,居民们也把他们列为食单上的禁忌!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才渐渐被人淡忘! 才刚刚把他们的精锐部队派出 去不久,竟然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一时间,升龙城里,十有其三挂起了白布,他们的汉子儿子丈夫都在这些部队当中,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为了南定河里面的亡魂! 早有官员把这一幕报告给了朝廷,一时间天下震动! 南越满朝文武召开朝会,所有的官员神色惶惶,小皇帝不知所以,年幼的他只是这个权力的代表,替他坐拥的天下的是眼前的这些士大夫,对这些当官的利益造成了危胁,他们自然开始担心了起来! 小皇帝看着群臣的脸色,坐在宝辇上有些不自在,后面的杨太后比他更加紧张,等黄门唱完上朝的号子之后,马上就询问几个辅政大臣还有当朝太师,那南定河上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堂上一片无声,前方不管是李常杰部还是陈承部都没有军令传过来,现在除了拱卫升龙城的禁卫军,其余的兵力都在两人手中。不是,李常杰的人,便是陈承的人马。 陈嗣庆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更知道李常杰的真正实力,而且升龙城的上游,也就是南定河的上游,那便是当初发生保胜惨案的地方,也是派陈承前往剿匪的地方,李常杰奉旨往北去剿匪,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南定河上游,很明显,肯定是陈承一部与流寇发生了交战,那满江的南越兵装扮,除了是陈承的兵马,还能是谁的? 他当初才带 了两三万人马出去,这河上漂的可能都快两万人了,那自己儿子还有命活?就算他活下来了,手下全军覆没,他也得治一个重罪,以祭死去这么多的英灵!否则这些言官文臣能善罢甘休? 满朝文武哑口无言,没有根据就没有发言权,开口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什么他们只能沉默! 杨太后气得当朝破口大骂:‘你们难道都是酒囊饭袋,朝廷每年花这么多的国帑,养你们何用!’ 当官要是没有一身挨骂的本事修养,那也当不了几天的官,也不怪这些官员,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所有人上朝的时候眼神冷不丁地都偷看看过陈嗣庆那张老脸,所有人都叹了一口气,这老陈家八成要开席了。。 陈嗣庆可不是什么好人,南越朝中的老官僚,权势煊天的狠角色,这时候乱嚼舌头,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就算是太师李道成这时候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违心地说了一句:‘江上横尸无数,却不知是何一路流寇的尸体,太后匆惊,此时可派哨探前往南定河上流打探军情!’ 杨太后一听道:‘李爱卿说得有理,是哀家着急了,可有李将军的军情急递?’ 所有人左右互相看了一眼道:‘未有前方的军报!’ 杨太后?了一声,道:‘此次李将军出征已有数日,却是寸功未立,难道那侬智高真的得到神助,有这么大 的能耐?’ 李道成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也知道,侬智高这次不是闹着玩的,与前两次搞什么长生国大历国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他还打败了陈承带过去的几万人马,就算陈承再无能,那几万人可不是摆设,要打败他,那没有一点水平可不能实现。 现实很能说明问题,侬智高敢大张旗鼓地南下,必定是有所倚仗!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之时,金殿之上玉帘之后响起了一阵阴冷的声音:‘太后莫急,侬智高不过是一介插标卖首的蛮子,害得父死母逃侬人死伤无数,这样的人何足惧哉,李将军是护国神柱,有他在,必定能马到功成!’ 此人一出声音,满朝皆是神色一凛,文臣武将所有人都跟吃了死苍蝇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杨太后坐在后面,得到此人安抚两句,马上就有一种女人被骗感,骄弱地说道:‘有慕爱卿在,哀家可宽心矣!’ 满朝文武全部在心里大骂,你个老妖后玩小白脸就玩了,现在已经玩到台面上来了,宽心,宽衣了吧?这个慕容潮就是个祸乱后宫的妖人,现在满朝乌烟瘴气,老太后迷恋此人,慕容潮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敢插一句不是! 南越朝堂虽然腐败,那也是自己人折腾的是,当朝的人都有一个共识,在座的敌对,那是政见不同,慕容潮不一样,这小子是靠太后上位,这是非常可耻的行径!要是 让这个小白脸再弄上两年,南越王朝的气数就真的差不多了! 比起北面的侬智高,谁都更痛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面首!这种人就是真正的亡国妖孽! 南越满朝上下不知道,他们要面临的才是他们立国以来最艰难的时刻! 南越南部,茶卢州,与占城毗邻,境内皆是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一滴水从头顶的草棚盖上渗下来,滴落到梁川的脸上,终于将这个男人唤醒! ‘我在哪里!’梁川全身严重脱力,加上大小创口几十处,还在树林子里的蚂蟥助攻,整个人完全不成人形。 众人见梁川苏醒,马上围了过来! ‘狄大哥你醒了!’侬烈眼中含着泪水,看到这个男人醒来,又是一阵哽咽。 这一仗,他们的损失实在太重了! ‘麻子叔呢!’ 梁川左右看了一眼,马上要找那个男人,只希望发生的事是一个梦! 他的跟前摆着一个小罐子,所有人把头扭向一旁,眼眶不自主地红了,侬烈哭得最大声,高声道:‘死啦,为了救狄大哥死啦!’ 梁川仿佛自己的胸口被人重重地捶了一击,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罐子有些失神,喃喃地道:‘麻子叔在里面吗?’ 侬烈点点头,梁川眼眶一红,咬住牙根,想提刀杀人! 吴用这时候是最冷静的一个人,论起来,他与这帮侬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但是他突 围的时候,是这些侬人奋不顾身护住他,这份情他得承! ‘不仅麻叔死了,老鼻叔也不幸。。’吴用顿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缓缓说道:‘咱们一共失了一千八百号兄弟!’ 什么! 梁川眼前一黑,又是一口老血,过了一阵众人不停地掐着他的人中,才将他又唤了回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梁川泪流满面! ‘我带兄弟们出来,本来是来图富贵的,竟然把大家带进了鬼门关!’ 梁川捶胸顿足,吴用宽慰他道:‘李常杰非是凡人,神计鬼谋,咱们能逃出升天已经是大大的造化,狄头领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回想起在南定河边的种种险像,我才知道那是环环相扣,咱们要是差一个环节,就是三千人全部命送的结果,如今还有一半的兄弟能逃出来,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一千多人。。老麻子与鼻毛叔两人当场阵亡,还有许多的兄弟,他们的妻小可是都交待自己了,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梁川心如死灰,这要是回去,可让他如何跟后方的女眷们交待? ‘我睡了几天了,咱们现在在哪里?我好像看到了宁添,他人在哪里?’梁川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吴用只能一一答对道。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不出预料,南越已经进入了雨季,南定河的河水暴涨,只要差上一天,咱们就要全部死在南定河北岸,绝无过河的可能性!’ ‘现在咱们是在 南越南方的一个小地方,名唤茶卢州,再往西就是占城了,为了躲开南越兵的追杀,我让侬大兄弟找到这处地方的!’ ‘是宁添救下的头领,他把您交到我们手上,这次也亏是他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往事 慕容潮拖着疲惫的身子,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锦袍,披在自己的身上,连回头也没有,丝毫不顾及床上正在酣睡的杨太后,独自走出了这深宫。 外面正飘着大雨,慕容潮陷入了沉思。 来到南越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是一闭眼,还是那火光冲天的场面。自己苦心积累数年的筹划,让梁川一炮轰成了粉碎,在他的内心更是留下了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 当年的澎湖一战,不仅让他复国的大梦破灭,更是让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到南越来藏身。 亏得这身皮相好,让南越的实权人物杨太后看中,选为面首心头好,不过这对他来说,莫过于人生最大的耻辱! 他是大燕鲜卑高贵的后裔,这些是什么人,猴子一般的畜牲,竟然敢把他当成玩物! 这个老太后,就跟吸人不吐骨头的老妖精一样,每每都要把他弄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不出两年,他就会成为药渣一般,一点用处也没有!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抱复,他早就趁着这老妖婆睡梦当中,给她一剑送上西天! 只恨那个天杀的梁川,让他们慕容家几十年的积累化为泡影!现在就算是在睡梦当中,澎湖与清源大战的场面还是历历难忘,成为他心头的梦魇,比陪这个老妖婆睡还让他更挥之不去! 不过牺牲皮肉换回来的报酬是值得的! 竟然让他得到情报说自己的生死大敌梁川要来广南!为了干掉 梁川,当初杨太后在全国广收面首,他第一个就主动入宫!果然凭借他鲜卑人优秀的基因,身高比南越人高出不少,加上他的面容比大部分的南越女子还要妖娆,马上就在众多男宠面首中脱颖而出,成为杨太后的心头好! 杨太后也很看重这个心肝宝贝,不仅相貌好身材好,那嘴上的功夫更是了得,常常能弄得她得心花怒放! 慕容潮要什么,她是一万个答应!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慕容潮正是借着这股力量,暗自设计北上广南,成功将梁川搞成失忆!虽然梁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江湖上已经多年没有梁川的消息,连慕容潮也以为,他已经去见西天佛祖。 除掉了这个强大的对手,那世间还有什么人配称为他的对手! 慕容潮马上不停歇地就鼓动杨太后发动与大宋之间的战争,只有天下乱了,他才有可趁之机! 终于又让他盼到天下大乱的时候了,南北厮杀如此惨烈,南越朝廷软弱无力,他此时如果举一支奇兵北上,是不是有机会! 慕容潮也看出来了,南越朝廷里面散沙一盘,山头林立,各方势力都盯着宝座上的小娃娃蠢蠢欲动,这一次宋越开战,更是激化了国内的许多矛盾,自己靠着这个老妖婆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怕到时候更被这些南越人当成借口,起兵来刁难自己,借机把李家的王朝给推翻掉。 时机已经再次成熟了,必 须要动手!他已经得到情报,这一次大败的是大将李常杰,连他也对付不了北面的这些宋人,那朝廷上下更没有其他人是对手,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夺了李常杰的兵权,借兵起事! 慕容潮对梁川心存忌惮,可谓郭嘉不死卧龙不出!他设计在邕江埋伏梁川用炸药想要炸死他,但是他也没有见到尸体,不敢保证这小子已经死了,怕的就是梁川假死,一连守了三年,终于放下心来,世上再无梁川的消失,就连清源那边也没有梁川的动静,他才开始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屋子里发出一声响动,杨太后从醒梦中缓缓醒来,食髓知味欲求不足的她,摸了摸枕边发现慕容潮不在,连声唤了几下,慕容潮一听到这令人作呕的呼声,额头青筋暴涨,松了松裤腰带,准备进去好好折磨一番这个老妖婆! 有机会老子一定把你剁成人彘,扔进猪圈里面,让你感受感受成为生猪的滋味! ‘太后,潮儿来了!’ 南越,茶卢州,深山当中。 一行人初入南越之时,有三千之数,可谓三千之子弟过江东,梁川内心无比自责,当初楚霸王带着三千江东子弟兴复楚国,可惜到后面败给了高祖,自刎于乌江,无颜以对江东父老,梁川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就是心如死灰,不知要如何自处。 好在,侬人们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活下来的人,身上携带的物资还算充足,侬 大这些日子带着几个兄弟装成商人,已经到山下去四处收购食物与药材,帮着侬人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藏着许多的钱,梁川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大钱所有人都自觉地交到组织,自己留一部分,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大家来这么一回,就是为了赚他一大笔! 正是因为这些钱,救了大家,在深山当中,所有人的日子并不算艰难。天底下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只要有钱,就能办成事,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罢了! 南越人才不管这钱是哪里来的,更不管这钱是不是用于接济流寇山贼的,能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连日的大雨,让所有人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苦,就算是广南西路的雨季也没有南越这么夸张。那雨就像是天上王母的洗脸盆子打翻了,水哗哗地往下流,打到河面上,那溅起的水花子又让人误以为,这雨竟是地上往天上下的! 茶卢州的参天古树几个人合抱都围不起来,在这样的密林子里,除了最老练的猎人,否则根本找不到人与野兽的踪迹,没有人引路,在深山里面也容易迷路。 山林里的物产比起广南,竟然还要更加丰富,到处都是野生动物,出去转一圈,能猎到好几天的食物,唯一的麻烦,就是生火比较困难,山林里面全是湿柴,烧起来都是浓烟。不过,一千多人藏在这里,就算是灶饭升起的 炊烟都很难被人发现!那烟飘起来的高度,甚至不如这些古树的叶冠高! ‘其他兄弟们的遗体呢?’ 梁川自责地问道:‘不少兄弟落水,遗体找不到,能带回来的,我们都带回来了,全部火化,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日后若是我们能回家,就想办法把他们接回去,若是连我们都回不去,那。。’ 侬烈说到后面有些哽咽,吴用道:‘不过李常杰一部的损失比我们更加惨重,我已经让侬大顺便去探听一下外面的情况,相信不久就会有个说法!’ 梁川的眼中充满血丝,恨恨地说道:‘我一定要让李常杰付出代价!’ ‘李常杰是南越柱石,不过在朝廷里树敌太多,这一次回去,怕是他自己也难保了,可能不必咱们出手,南越的那些政敌也会出手!’ 吴用劝了劝梁川,此时就他最为冷静。 越是危急的时候,越少了吴用这样的人,他们的心境不会被情绪所左右,依旧可以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但是关键还在于梁川这个决策者,最后能不能采纳他的意见。 ‘那就太便宜他了!’ 侬烈说道:‘麻子叔以前就常跟我们说,他这个人早就该死了,没想到老天爷打了盹,让他多活了这么久,还欠你一条命,就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打答狄大哥!’ ‘糊涂啊!这老家伙天天想什么呢!我何需他报答!’梁川痛心疾首地道,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 更痛了! ‘狄大哥你错了,不光是他,我们许多兄弟都是这样想的,我们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就是打从你来了我们广源以后好起来的,大家跟你是无怨无恨,你要是出事,我们怕是又要回到以前那样苦哈哈的日子,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死在这战场上,来得更痛快!’ ‘我们早就想跟南越人大干一场,这一次真是杀得他们血流成河,把我几年来压在心里头的怨气全部消解了!’ 以前对付的是南越的百姓,多少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可是这一次,他们是真刀真枪地跟人家的正规军发生阻击战,人数远不如南越人,就连士气也不如,可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不可思议地战胜了,看看眼前这些人,哪里看得到他们脸上的哀伤与痛苦,个个神情里都有一股激昂,很是让人不解! ‘咱们接下去,再下山去战他三百回合?’侬烈问道。 ‘你们真不怕死?’梁川反问道。 这是一个很直接的问题,梁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侬烈,只见侬烈先前的悲伤全部化为动力,眼中充满了斗志道:‘有什么好怕的,连李常杰我们都打败了,南越还有人是我们的对手?死就死吧,死咱们也要拉两个垫背的不是!’ ‘好!当然要下山,咱们的任务依旧不变,再在还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要给老麻子与鼻毛叔他们这些死难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 南越局势 梁川还没下山,宁添已经过江,猛龙过江。 梁川下南越,走的是血腥霸道的路子,宁添这小子跟侯通与梁川的想法都不一样。 这三百的滇马是他下身中了一箭,用命换回来的宝贝,说白了比他的命还要珍贵,他可不像侯通梁川那样大手大脚,带着一票人就往上干,宁添这个人,平时看到马拉稀都会心疼的抠门鬼,走的就是偏门小路,从来不与敌人硬杠。 对李常杰部下手,实在是他下了巨大决心的一次豪赌,可是老天爷没有让他失望,这小子赌对了! 他不仅大破李常杰部,把李常杰从梁川这里刮到的财富抢走一大部分,还顺利通过了南定河,得到了南下的通行证! 南下的宁添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别人抢到钱都是小心地藏起来,或者是用于买武器买粮,宁添没有,这小子从李常杰那里抢到了无数的钱,他用这些钱开始招募南越兵! 是的,这小子疯了,他招募南越人为己所用! 三百骑兵要是损失一个就少一个,要补给起来,就算有马,但是人也不可能再从安平州再叫一个侗人过来,眼下有的人,只有南越人! 所以,宁添就想到了这么缺德的主意! 他先拿那些人少地方穷没有设置官府也没有派兵驻守的穷地方下手,把村子摧毁,但是人并不全部杀死,而是杀死少部分老人,然后再胁迫村子里面的男人,让他们随军参战! 这些男 人一开始非常抵触,甚至发生了暴动。 但是暴动在钢刀面前是无力的,宁添果断地解决了其中挑头的不安分子,又重新提拔了另一位南越人,让他当这些南越兵的头! 以夷制夷自古以来就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 南越兵不仅没被杀,还被提拔当官,成为人上人,这些南越人马上就有了动力,而且他们更加惊喜地发现,他们如果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功,也就是有所斩获,那他们的地位就会再进一步提升,变成宁添的亲兵,享受与侗人一样的待遇! 侗人什么待遇,可以骑马,可以分钱,可以一起吃肉喝酒,可以玩抢到的女人!可以做人上人,不用光着两腿走路,还要随时担心被杀掉! 还有这样舒服的日子,那可比当个本分的南越苦哈哈强太多了! 宁添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钱分给这些手下人,得到钱的南越人爆发出的战斗力早在邕州城下就得到了验证,可能他们对于打正规军没什么实力,但是他们对付起自己的同胞,对付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那可是真的一绝! 身为南越人他们见得太多南越的官与兵欺压百姓的过程,甚至很多人自己就是这种不公平体制下的受害者,在长期的压迫与奴役过程中,他们早就学到了一手非常出色的对付自己人的手段! 南越人对南越人,下手比侗人还狠,抢起东西来比侗人还要干净,他们已经不能 叫蝗虫了,他们要叫病毒! 所到之处,不说刮地三尺,就算是祖坟都要挖起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宁添这小子就是一个狂人,谁给他带来的越多,他对谁就越好,不管是南越人还是侗人,谁抢得多,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他一点都不心疼,因为十倍的付出,必将有百倍的回报! 几天的时间,南越人的队伍从一开始的几十人,滚雪球般变成了几百人,现在已经有近千人! 对于这一千号人,宁添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背叛自己! 从他们对自己的同胞动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为了死人,一旦他们背叛自己让南越朝廷抓住,最轻的也是一个斩立决,落草为寇的下场不是大口吃肉,也可能是大口的疤。 正是这样的制度,让这些南越兵与宁添自己的利益紧紧地捆在一起,从一开始的涓涓细流,变成了一股洪流,席卷整个南方! 这小子完全不是梁川这样的套路,他以前也没有打过仗,但是这一刻,他仿佛是冠军侯霍去病再生,光凭着三百精骑,就创造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军事奇迹。 带着一小帮人,差点把南越南方的根基整个都挖了,除了各个州府的治所,他都会评估一下,要不要下手,下手的对象也在逐步地升级。从百人的小村子,变成几百人的大村子,再然后是千人规模的大乡子,宁添的队伍还在不断地壮大! 每打 下一个村子,里面的钱就变成军队的动力,里面的人就变成自己的一员,碰谁谁死挨谁谁灭,这样的打仗方式,绝对是南越朝廷的噩梦! 南越朝廷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一是他们终于得到情报,南定河漂下来的尸体不是陈承一部的人马,竟然是李常杰部的人! 连李常杰都失败了!这个打击深深地刺痛了每一个南越官员的心!他们不知道,这一次的对手竟然这么强大,还能打败他们南越的战神! 第二就是他们收到线索,打败李常杰的部队,是一支骑兵!而南越到现在一支骑兵队伍都没有,也就没有压制这支部队的方法!这支部队,现在已经在南方形成了气候,队伍变成了千人之众!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北南的侬智高大军压境,他们尚且没有压制的方法,南方是自己的财税来源,竟然还让敌人给端了! 这时慕容潮竟然主动提出,他愿意带领一支精兵去越北平乱! 娘的,满朝上下都以为这小子只是个男宠,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豪气,看看人家陈家人,被侬智高收拾过一回之后,已经不敢再大声说话,也就回来打打后方的流寇,这个慕容潮是不是以为那些宋人就像床上的老太后,在床上威风惯了,想换个地方,以为别人也任他折腾? 不过有人出头,那可太好了,只要能平定北方的侬智高,就有余力腾出手来收拾南 方的流寇,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慕容潮这种人一看就是政治上的弱智,他以为他有了战功所有人就会对他刮目相看,自从他当了老太后的面首那时起,他就在史书上成了一个丑角,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不好好在后宫睡他的老太后,想去战场上挣名声,由他去吧! 等他战败的时候,那时候杀他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所有人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妖人就这样把自己给出卖了? 慕容潮当然没有疯,这只是他复国大计的第一步! 不管他要做什么,手里有兵都是第一步,就像当年与倭人合作一般,只是这一次的目标变成了南越人! 只要给他兵,他就有兵权,什么狗屁侬智高,他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拿下侬智高,届时这支军队就成为他自己的囊中物,再回来时,他就要真的当太后的相好,行使太上皇的权力了! 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整个南越战场上,最清闲的可能要数侬智高。 他一度以为进入南越之后,将会有艰苦的血战,他的后勤也极为薄弱,支撑不起他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南越也不允许战场发生在他们的家里,打赢打败这个家都会毁掉! 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堆破烂,整个南越北部,什么也没有,连人都看不到几个,他一度以为,这些都是梁川造成的! 三千人,这样的破坏力未免有些太可怕!可是他已经许多没有自己这个小 舅的消息,是不是梁川造成的,他自己都持怀疑的态度! 再往前,可就是升龙城了,那就是南越人的龙城,南越皇帝就在里面,难道他一来就直接与南越人展开决战? 侬智高反而犹豫了起来,这样打他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他手头的人马只有一万多人,装备也是寒酸到了极点,一帮人走了上千里的路,进入敌人的地盘太深,所有人心中没有气势,只有忐忑,就这样打决战,能赢? 侬智高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把南越这个国家打没掉,这样的操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由他完成,他的目标仅仅是把南越打服,什么是打服,就是消灭他们的大部队便可以,这样一来,他就更有与大宋朝廷谈判的价码,他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将来能够得到的利益也会更多! 南越的迷之操作,让他糊涂了,万一那升龙城里面的禁军有十万,那他不是得面对十万敌人,这如何能打得过? 黄师宓这个狗头军师每天就只会拍马屁,说什么敌人是望风而逃,一点建设性的建议也没有提出来。 黄师宓他能怎么办,要是有敌人交战的话,他还能出一点馊主意,现在连人都没有,一个对手都找不到,让他出什么主意? 不仅仅是侬智高,东线还有一个侯通,这小子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这厮与宁添又不相同,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河的,一开始也没什么动静,后 来闹出的动静连南越朝廷都吓到了! 侯通策略 侯通是一个强盗出身,强盗就有强盗的作风,而他,把这种优良的作风带到了南方。 宁添强迫别人入伍,侯通却不这么干,他一过了南定江,就带着手下人直奔当地最大的城镇! 在过河之前,侯通已经凶名在外,据说他每到一处,都是一言不合直接就开干,这一言就是还给人家一个机会,问人家投不投降,不投降的话就直接开打,也算是直接而暴力了! 他的风格也很直接,只要肯交保护费,那他就可以忽略不计!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真的可以花钱消灾,那谁不愿意! 试想一下,拼死抵抗之后大概率是要破城,南越的城可不像大宋的,人家有高大的城墙护着,南越顶多外面一圈是天然的河道,连护城河都算不上,拿什么去挡流寇?破城之后人死钱没,一样是被流寇洗劫一空,还得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把钱给人家得了,反正人家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钱! 第一个吃螃蟹的城镇就是东部的沿海城镇广安,广安人口有数万,侯通带着三百人杀到,按理说要是拼一拼也有得一战,但是城里的守备军早让朝廷抽调去伐广源,城里哪里还有兵,就算有兵,也没有想跟这些骑马的拼命,他们跳起来还没有人家马高,怎么打? 广安交了三万贯钱和上万斤的肉和干粮,成功地送走了这些瘟神! 侯通也是言而有信的人 ,得了钱马上就走人,不能坏了规矩,否则他会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最后无路可走! 接下来建安,兴安,太平,一连洗劫了四座城市,侯通赚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巨额财富! 到了南定江,侯通直接用这笔钱买了无数条大船,用船直接将他的兵与战马送到了对岸,也算是为了打赢与宁添的赌,两方人都使出了不可思议的操作。 只是南越人的操作更让人不解,这可是在战争时期,他们竟然敢收流寇的钱,帮流寇的办事! 侯通太懂这个社会的规矩了,有钱,什么都能办,就算是打仗,也是为了赚钱,否则谁能拿命去赌明天? 侯通到了南方,不停地一直推进,每天都是急行军,一日三百里,生生打到了南越的南端,速度远超宁添,在南方的广平找了一个山头,在南越当起了山大王。。 侯通从来不是混吃等死之辈,他在广平当山大王,却不满足于当山大王,而是花在大价钱,买通了当地的官府。。 要说侯通有勇无谋也说得过,但是看着他与宁添二人的操作,却会让人产生一种误会,好像宁添才是那个有勇无谋的人,而侯通则是那个深谙世道的老油条。 他在观州当了一辈子的土匪,不管他的实力再如何强大,头上始终有一座大山压着他,而这种经历让他也明白了,做贼再怎么强,也比不过官府,如果能跟官府合作,那就一 切都不成问题。 在这种神奇思想的驱使下,侯通先搞定了广平当地的官府,两者开始了狼狈为奸! 南越实在找不出几个官员其背后没有贪腐或是滥用职权的,大部分都是把老百姓当成鱼肉或是自己家里圈养的肥猪,时刻准备宰杀,吸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原因也很是浅显,大宋的官员因为有孔孟礼法来对自己进行约束,这是对自己的道德约束,也有律法及一系列完备的体制来监督,所以大部分的官员,就算是贪,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南越模仿的是大宋的体制,但是他们学到了大宋腐败与官僚的精髓,却把这些孔孟之道进行阉割,取其糟粕去其精华,体制也是学到皮毛,没有把监察这些机构用上台面,再加上南越的经济实在太差,连官员都是贫穷份子,怎么指望他们带着老百姓发家致富? 广平州知州魏权,就是一个地道的贪官与酷吏! 他们早就知道了南越境内宁添与侯通的‘威名’!也知道这两人的风格,他害怕宁添这样的人来到他的地盘,却是时刻盼着侯通的到来! 因为侯通收钱呐,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啦! 侯通占山为王,他第一时间就把钱送了上去,别人送一万贯,他就两万贯,表明自己的诚意与决心!总之就是不会落后! 侯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马上在广平的大山当中建立自己的根据地,然后 私下与魏权结为地下同盟! 他出面跟魏权保证,只要他在南越的一天,广平州境内的大小强盗山贼由他来摆平,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来骚扰他的队伍,他的目标是继续南下,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大后方让别人趁虚端了!就算是宁添来了,他也要保证广平州的安平!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汉,这哪里是强盗?这分明是保境的天神!百姓的守护神! 魏权一听激动得差点认侯通做干爹! 虽然与贼通谋是大大罪过,不过此时南越各地烽火四起盗贼蜂起,各地不要说保境安民了,全都是让强盗破坏得满目疮痍,丢境流民不说,许多的官员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要是碰上宁添,那可就是倒了祖宗八辈子的血霉,什么都会被破坏得一丝剩,连人都不留! 不要说他给这侯通送钱,只要将来他广平州完好地留下,老百姓免受屠戮,境内安好,他魏权就是泼天的大功! 侯通一落地,第一件事就是修建山寨,在广平山里建起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山寨,把所有人马安顿起来,第二件事,就是招兵再买马!宁添抢人,他收人,收编的全部当成正规军来使用!第三件事,就是跟魏权再继续要人要钱,还有要装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侯通是朝廷派来的正规军!办事竟然这么正规! 侯通也不跟魏权啰嗦,一开口就是你不给有的是人想给,但是你不给可以,以后咱 们就不要讲情分了,战场上刀枪相见! 只要这句话一出口,就把魏权气得老血差点喷出来,等于抹杀他前面全部的贡献,脸转过去就是屁股,翻脸不认人! 给啊,侯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竟然拉起了一支上千人的正规军,有马骑马,没有马骑驴!骑牛也行! 这支侯家军,不仅有跟朝廷一样的正规装备,而且还每日操练,南越自己的军队平时装备都是放在仓库里面长毛,全部便宜了侯通,而且他们的饷银层层盘剥下来,到下面的小兵手里,够吃饭都相当的勉强,侯通手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钱,足额发饷!每天操练得够了,或是出门打仗,还有奖金发! 天呐! 可不仅是魏权,就连新招募的这些南越人,全部把侯通当成了亲爹,死心塌地跟着侯通。 连梁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意外带着两个人下了南越,竟然在南越培养出了两个大军阀,实力以几何级别快速膨胀着,成为了南越南方的两颗大肿瘤! 宁添的作风就跟唐末的黄巢一样,他不建立根据地,但是他一样要吸纳当地的南越人作为己用,而且这些南越人纪律松散,个个如狼似虎,破坏力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侯通则是走的精兵路线,他对招募的兵员要求极高,不是好的兵他不要,而且每日操练,对兵员也是装备得跟朝廷的正规军一样,上面还有魏权这个南越的地方朝 廷替他打掩护,只要侯通看到了一处地方,他就打着此处造反的旗号,或是有乱贼的幌子马上让侯通上去一通乱抢,两拨人,简直比方腊宋江还要可怕,再放纵下去,南越朝廷就完了! 南越的南方,虽然在地理位置上远离大宋,但是他们并不是靠大宋来谋生。大宋知道南越是个祸害,一直以来都来是采取弱越的政策,不与南越有生意上的往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是海上生意的繁荣,让南越开始与西边的色目人还有南方海上的吕宋等地开始了海上贸易,一船货物出去,能带来万倍于土地产出的利润,这让南越的朝廷看到了不一样的出路,也正是靠着南方海运的发达,让南越有了敢跟北面大宋叫板的底气,所以此时,南越的命脉不再是以农耕为生的北面,而是南方港口生意出众的这些海港城市! 侬大三兄弟出山打探情报,几日的大雨让躲在山里面的人享受了难得的宁静。 大雨让梁川等人不舒服,让行军追击的南越官兵更加不舒服,他们人数众多,下雨中行军会让他们的脚板长期泡在水中,这样人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就会在整个部队当中传染。而且有雨水就很难生火,不生火就吃不到热食,部队的士气就会越发地低沉,大山里找人本来就难,雨水又把许多的痕迹冲洗干净,一来二去,连老天爷都成就了梁川一行人! 等了几 日,终于把侬大几人给盼了回来! 遭遇陈承 侬人一行在茶卢州的大山当中藏了一个月,再不出山,可能身上要长出磨菇了! 侬大回来,带回来的粮食不多,因为据他说,现在外面的粮食可不好买,除非到达更远的大城镇,但是那样的话耗费的时间就会多上许多,他也不敢走得太远,怕被人盯上。 现在山下就一个字,乱! 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兵荒马乱!侬大从许多渠道打听到了,他们这支部队甚至是侬智高的部队在南越人眼中都排不上号,最残暴的是宁添的部队,其次是侯通的人马,所到之处让人闻风丧胆! 他也没想到,这两人手头也就仅仅三百号的骑兵,怎么可能在南方掀起这么的风浪! 但是坊间的传闻把两人的的确确描述成两支厉鬼一般的部队,连小孩子夜里不听话,大人都会骗说宁添侯通要来抓人了!这样吓唬孩子竟然还有奇效,小孩马上就不敢再哭出声! 谁也想不起来,梁川这支部队才是多次制造血案的精锐部队,不过还是有一个人一直对梁川记忆深刻,从越北一直追到了南方,还是没有放弃,就是陈承的部队! 梁川是到侬大的情报,再也没有任何顾忌,果然带人下山,想要在这乱世当中再制造一点动静,其实也不必他来动手,宁添与侯通闹的非常大,已经超额地完成了侬智高交代给梁川的任务,南越现在是死气沉沉,几年内只怕这口气缓不过来。 这个地 方一千年来,变化不怎么大,区别可能就是天子的姓氏而已,哪一个王朝也不怎么会惦记这片蛮荒之地,这一次发生的战争,足以在南越的史书大书特书! 以往的战争,就算打得再激烈,也是当官的与有钱人之间抢地盘的游戏,跟下面的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他们该种地的还是种地,因为打赢的会找他们收粮收税。 可是今年突然不一样了,当官的好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一样,下面的老百姓都要死绝了,他们还是窝在官府与龙城里高坐无忧,难道世道真的要变了? 这一切都与梁川无关,天下越乱越好,南越人就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都会想着北上跟大宋叫板,现在好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所有的太平光景永远地一去不复返,是个人都想来捶两下这个破鼓! 梁川从来不是嗜血残暴的凶徒,相反,他一直把人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东西坏了可以再想办法,人死了可就永远死了,杀一头动物人都会有怜泯之心,更何况是一个人。 但是这个世道实在让梁川心寒,不论是现实还是人性。 梁川想对这个世界报以柔情,换回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对人性的践踏。 他也知道,南越这个鸟地方的人,与中原人虽然同出一脉,但是他们吃的不是一样的米,更不是一样的人。。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永远对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 梁川一下山,也被山下的场面惊到了,天依旧下着大雨,茶卢州山脚下的第一个村子,这里刚刚被人洗劫过一遍,一个小孩子木木地站在雨中,边上是几具尸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的母亲与她的祖父母,她的怀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娃娃,雨水呛到这个小娃娃,让他哭得更加凄惨。。 整个村子望过去,没有一寸地方是完好的,虽然是下寸雨天,但是火依旧在吞噬着许多民房,直到把它们烧成焦土。。 这个场面好熟悉,当年他回到广源的第一眼,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孩子看到梁川这一支部队进村,突然从木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接着就是往回跑,生怕落后的样子。 看到这个场景,梁川心中淡淡地的叹息了一声,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累世的仇恨就是这样来的。 他现在身上也有老麻子与鼻毛叔以及一千多号兄弟的血海深仇,叹息只是轻轻一声,一想到老麻子替自己的挨的几箭,梁川的心就如同铁石一样。 眼前破败的村子已经没有洗劫的价值,众人连驻足都没有多停留一刻,马不停蹄地带着人便往南准备南下。 谁料,梁川刚走出村子不久,竟然与一支军队不期而遇! 他看着军队里面高高举着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陈字,很快便明白了,这肯定是陈承的部队! 虽然不明白这小子跟自己有什么仇怨,他也要学李常杰一 样对自己紧追不放,但是梁川肯定,这小子肯定没有李常杰那样的水样。 不管是做人,还是治军,亦或是谋略! 因为梁川会观察,眼前的这支军队,松散得就像一群赶紧的农民,他们东拼西凑一般,连个军阵都没有,阵里面的士兵随意地站在一起,或三五成群,或勾肩搭背,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反而是拿着一些不知从哪里抢回来的民财。。 军纪这东西很玄,有的部队看似很散漫,但是战斗力极高,因为他们有支撑他们部队战斗力的其他东西,比如斩获或是抢劫,有些部队就算不抢劫,他们的战斗力同样很高,靠的就是这玩意。。 打仗是一个团体活动,不是个人的争强斗狠,一加一要大于二,就得用某种东西把这些人粘在一起,形成合力。 眼前这一帮人,看着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与李常杰带领的那一帮人,有着质的差别。一些部队散漫但是战斗力强,但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一帮人! 最让梁川诧异的是,刚刚在村头看见的那个小姑娘,此时竟然站在军队的最前面,这些南越兵应该是与这些孩子达成了某种交易,给了这个孩子一个巨大的锅盔。 小女孩把锅盔咬进嘴里嚼烂,再吐出来放到手心,小心地一点一点喂给怀里的小孩吃。。 一个锅盔,便能让她们两个人好几天不用挨饿,这便是陈承向附近因为战乱而饱尝包饥寒 的孩子许下的好处,只要把流寇的消息告诉他们,便能换到一张大大的锅盔。。 小女孩知道这两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杀死自己亲的人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她能怎么样,她只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就算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等她走开,梁川一人走到队伍的前面,陈承的部队人太多,杀起来可能有些费劲。。 陈承追了梁川可是有些日子,从受朝廷命令那天开始,在越北找了许久,竟是一丝踪迹也没有发现,还是托李常杰的福,在南定河边上差点灭掉梁川,当然,是他自以为能灭掉梁川。 可是晚上一步,让梁川过了河,丧失了大好机会,等他绕过南定河的时候,收了一个情报,梁川的这支流寇部队与李常杰的部队在南定河边上大战一场,两部人马都是死伤惨重。 陈承一听那个乐啊,趁着梁川这些流寇只有最后一口气了,追上去补上一刀,带着梁川的人头回升龙城,那不是大功一件? 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承一路追到了茶卢州,可是大雨抹去了这支流寇的最后一丝踪迹,在大山里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果然还是得靠人海战术,终于发现了这支流寇,陈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人人数少了整整一半,这更是让他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因为他将要收获一份天大的功劳! 他以为梁川这支流 寇看到自己的大军时,会吓得屁滚尿流,继续逃跑。 可是这些人并没有,眼前这帮人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猎物。。 陈承亲眼看着对面的这群流寇当中走出一个高大的家伙,这人应该是这群流寇的领头人,直接带着这群流寇,朝自己发起了冲锋,是的,他们冲了过来。。 是谁借这帮人胆子的,才一千多人,就敢朝自己两万多人冲过来。。他们是认真的吗? 陈承手下这帮人与李常杰手下的那帮人不一样,李常杰的人不会对老百姓下手,他们只对流寇下手,抢流寇手中从百姓那里夺到的财物。陈承的部队就是欺负百姓的好手,而且只会欺负百姓,碰上硬茬就怂了。 他们以为梁川这帮人已经被打残了,被打得毫无战意,所以才敢追上来,可是他们想不通,这帮贼寇只剩下一千人,还敢跟他们拼命! 平时他们都没有怎么打过仗,打仗全靠唬人! 梁川也不想来真的,但是这一仗他必须冲,他心里怀着无限的愤怒,老麻子与鼻毛叔的仇他不能不报,这些敌人尾大不掉,与其让他们天天追在屁股后面跑,不如与他们正面开战! ‘杀!’梁川一马当先,自己抄着刀就朝南越人冲了过去,可是与他期待的大战并没有出现,南越人就像见了阎王爷一般,吓得如野兽四散奔逃!他们许多人连武器都没有带,身上只带着各处抢来的财物,这些 才是他们身家性命,打仗,呵,那只是副业。。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千多人,竟然追着两万多人的正规南越军跑。。 遭遇陈承2 陈承以为梁川是病猫,原来梁川是猛虎! 他只以为李常杰也是个夯货,才在南定河边跟梁川战成一团,自己损失无数。 他却不知道梁川这帮人的狠,心中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他们这些临时拼起来的样子货不一样,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狠劲,打起仗来自然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梁川一上来就是拔刀开干,身上的伤还没有愈合,也不顾旧伤崩出血,见了这帮南越人分外眼红,杀起来不管不顾! 他可算发现了,陈承带的这帮人虽然人数也不少,可是跟李常杰那帮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天上地下,这帮人压根就是泥捏的!他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侬人们看着梁川每一次都跟发疯一样上阵冲锋,无奈也只能跟着冲上去,心中不免戚戚,只怕又要阵亡不少的兄弟,可是提刀上阵之后才发现,换了一帮人,打仗的强度也完全不一样! 太容易了,这帮人没有什么阵法的变换,也没有什么步箭协同,前后军更是首尾不顾,各????????????????自为战,能排出这样的军阵的统帅,就是一个典型的门外汉,在他们的思维里,打仗就是比人多,十个打一个。但是在有限的战场上,人多有时候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士兵无法发挥人数的优势,只能挨个上阵,这时候,人少的一方也不见得完全是劣势,只是对付的人多,体力消耗大罢了! 往往这样的对阵情况下,人多的一方反而因为自己一方阵亡了太多人,士气会极速地下降,导致后方的士兵无心恋战,反被敌军追着打。 汉时军神韩信有一句话叫作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这句话可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有的头领连一个排都管不好,更不好要管一个连,要是给他们一个营,那就乱了,若是给他们安上一个军,那干脆不用打了,自己都能踩死好多人! 此时就是这样的情况! 陈承在战场上根本指挥不动这帮大爷兵! 陈承与他们差不多,都是一路货色,压根不是什么打仗的料,拿刀穿甲来战场就是为了捞点好处,遇上麻烦,他比手下人跑得还快! 他手下这批南越兵的崩盘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两万多人,竟然让梁川的一千多流寇追在屁股后面跑,不知道还以为陈承手下的这些人是流寇,梁川才是正规军! 梁川追着陈承的部队,从西边的茶卢州一直追到了东边临海的广平州,广平现在已经是侯通的势力范围,加上侯通与当地的官员魏权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这两拨人一进入广平州,马上就引起了侯通的注意! 侯通这人,人狠话不多,能用刀子解决的绝对不会多费一下唇舌! 几万人刚一进入广平州的地界,就有手下人把消息告诉了魏权,魏权也很是果断,马上告诉他的靠山侯通,让侯通来摆平这件事,两拨人来势汹汹,他还怕侯通不能搞定! 侯通是什么人,当初只有三百人就敢纵横天下,在大宋境内就敢造反的主,他还有什么怕的,现在手下几千号人,他才不把任何人放在 眼里! 果然这位大爷一上来就是干,几千人杀得陈承的人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手下的南越兵全部在骂娘,这是什么世道,当匪的比当兵的还要横,被贼追杀不说,还让贼给截住了前路! 侯通的人马虽然拉起队伍的时间不长,但是兵员个个是通过侯通自己精挑细选的,质量把关极严,南越人有一种天然的属性,他们对付谁都不行,但是打起自己人,他们比谁都要狠,尤其是对付他们最痛恨的官兵的官兵的时候,他们能发挥出超常的实力! 梁川与侯通一左一右,堵着陈承的部队,杀得陈承心肝俱裂。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 承手下可是有两万多人,要全部消灭,拼死反抗之下,梁川的损失也会不小。 梁川自然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陈承竟然主动提出和议。 对于陈承这个提议,梁川自然有所考虑,吴用分析了一下谈与不谈的利弊,还是那句话,他们的目的不是与南越人鱼死网破,只????????????????要对他们造成破坏便完成了任务。 陈承两万多人让他们打死打残,现在已经形成不了战斗力,就算有,他们碰到梁川还有侯通两部也是畏之如虎。 不过,这终究是两万多号人马,梁川就算一个打二十个,还得在自己没有战损的情况下,才能全歼这帮人。梁川与侯通已经把陈承一部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使一步力,不会让这帮人投降,只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他们现在龟缩在广平一个峡谷当中,后面就是侯通的山寨,山谷这种地形,要说绝地也没错,但是做为防守的地方,反而成为一处易完难攻的坚所! 陈承带着一帮人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他们已经让侯通与梁川两帮人给打怕了,侯通的人动作快下手狠,专挑他们的后军下手,抢他们的钱粮,梁川一部则是跟狗皮膏药一样,如何也不肯松口,死死咬住,大有拖死陈承一部的气势。 梁川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以宣泄的对象,正好这个对手的实力也不是很强,目的就是要打得陈承以后见了他有阴影!这个机会太难得,他怎么可能放弃。 不过看着眼前的山谷,梁川也开始犯难。 陈承再打下去只能背谷一战了! 两万多人要是跟自己鱼死网破,自己肯定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这样的结果之下,和谈必然是最好的结果。 两帮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梁川一人独自走到约定的地点,他也不怕被人放冷箭,那一大片空地离最近的山林也有四五百步远,南越里面不可能有这样高手。 倒是陈承很担心,他怕一去不复返。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梁川没有带人,更没有带武器,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坦诚相待! 【鉴于大环境如此, 陈承看到这样的画面,才真的相信,梁川要与他和谈。 如果想杀陈承,梁川不用带刀,拳头都能要了这小子的命,但是他没有杀陈承的打算,如果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那信用就全没了,山里还有两 万多人,他们就更不会跟自己和谈,绝对会死战到底! 吴用也说了,追了陈承这厮这么久,还是没有办法将其完全消灭,两方人的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与其跟他拼命,不如采取更有利的方式! 更有利的方式! 梁川听到吴用这个建议时,也是眼前一亮! 陈承这人是南越的官二代膏梁子弟不学无术的衙内,这样的人真实的水平并不怎么样,可以说,很烂。 梁川与侬人的敌人是谁,不是南越人,而是这个南越朝廷。南越人永远不可能完全消灭,但是这个朝廷是可以改朝换代的! 战国时有说齐王曰: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吴用引经据典,梁川虽不知道出处,但是他能听得懂,攻心为上。 攻心,要征服南越人的民心是不太可能了,但是可以从内部人员入手,搞垮他们! 南越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三个辅政大臣分了三派,互????????????????相不服,一有机会就互相攻讦倾轧,背后捅刀子的事更是层出不穷,陈家更是在 太师三辅臣之后,也有不小的势力,但是在朝中一直处于被打压的那种状态。 这样的人是适合被收买的!如果能把陈承拿下,利用陈承手只的兵,或许搞垮这个无道的南越王朝,会来得更加轻松一些! 吴用的一番话马上让梁川审视起来,此时的陈承正在走投无路的境地,也只有这个时候能与他谈条件,按吴用的话就是,自己去跟南越王朝拼命,结果梁川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了,玩命不说,结果还不怎么样,如果用他们自己人,让他们狗咬狗,那效率可能会快很多! 陈承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让人家这么算计! 他此时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花花肠肠,唯一想的就是活下去! 当初就是听他老爹的,以为到了大宋能捞一大笔好处,谁知差点连人都回不来,侬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回来南越也是一样,想着说侬人不用打了,剿一剿国内的流寇还能挽回一点损失。 他竟不知道,国内的流寇已经凶到这个程度,敢追着两万多的官兵打。。 ***李常杰,这个死太监,竟然被他骗了! 还说什么有泼天大功要让与自己,让自己好好珍惜机会,还好在南定河边上自己没有渡水追杀这支流寇,否则那江里的尸体怕就是自己手下人的! 陈承骑着一头高大的马,连日下雨马吃不到干料,已经有一丝腹泄,马上的毛发显得有些零乱,就连陈承本人,身上的甲胃与头发多日未打理,人看起来苍桑了不少,完全没有了昔日风流少年的光彩。 缓缓地走到梁川的跟前,先前离得太远看得不甚清楚,只当梁川身上纹了许多的纹身,却不曾想到,梁川身上竟然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伤疤! 这。。 陈承看得毛骨悚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总算能明白,为什么这帮人这么猛,这一看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猛才怪。。 遭遇陈承3 虽然陈承震惊于梁川身上的伤口,心里在想这个流寇真真是身经百战,许多的创口就是新的,甚至还在流血,受过这么多的伤还能不死,这人到底得多经打? 他自然是无法理解,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就是在蜜罐中长大,高贵的身世让他与这些厮杀打斗隔绝开来,就算是长大后,比如现在在战场上,他也是挥指官的身份,根本不必要自己去打打杀杀。 震惊之余,陈承作为谈判的发起人,自然是先开口。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些流寇,竟然敢这样追杀我这个朝廷命官,你不怕等来朝廷的血腥报复吗?」这小子可能是横惯了,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语气还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非常不爽! 梁川脱下了他的面具,双手一摊,很是风轻云淡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你爹陈嗣庆,你们陈家就是托了陈妃的关系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不可老皇帝一死,你们的靠山陈妃就无了用场,你们陈家现在不过是明日黄花秋后蚂蚱,没什么好蹦嗒的!」 什????????????????么! 天真的陈承一直以为追杀自己的这帮人,是一群毫不起眼的小贼,身份卑贱不配与他在同一平台对话,可是当他听到这些话,他差点吓得从马上翻下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信息!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梁川看着陈承的眼神表情非常地受用! 看来这小子什么功课也没做,情报都不收集,还打什么仗?转念一想,就算这小子收集了情报,要探出自己的老底,那也几乎不可能,除非他能抓到自己身边的人,从他们的嘴里撬出自己的情报! 「你你你。。!」 陈承震惊的表情全部挂在脸上,手颤颤地指着梁川,一连说了五六个你,换回来的只有梁川轻蔑的冷笑。 「你也不必过于震惊。」梁川没有接下去说,却在心里暗暗道,让你震惊的还在后头! 「我还知道,你爹在升龙城的金水巷暗地里购置了一栋大宅子,里面养了两个年方二八的小妾!」 陈承还要说话,梁川却一脸坏笑地说道:「整个升龙城就你娘不知道,谁都知道,不过这事我猜不是这么简单!」 陈承一听梁川说起这件事,寒毛立时竖了起来,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 「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陈家人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在这里跟我掰舌头?」 梁川哼了一声,见陈承接不上话来,马上就道:「其实那两个小妾不是你老子的,是你自己的吧!」 陈承脑子轰的一声,就像被大锤击中天灵盖一般,眼前一片空白,身子一晃,从马上掉了下来! 远处的南越兵一瞧,还以为梁川暗算陈承,马上就要来冲过来,陈承强行定了定身子,摆摆手,示意手下人不要靠近,他自己没事! 当然不能让人过来,现在讲的话能让别人听了去?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陈家的谣都敢造!」陈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小子敢拿刀追着他们官兵砍,造几句谣还带 犹豫的? 梁川不以为意,倒引以为荣,嘿笑着说道:「你小子想娶李太师的女儿,又怕玩起来不够滋味,舍不得后院里的那几个做小的,便偷偷把他们养在金水巷里,跟外面的人还放出风是你爹的小妾,这招够辣的,连你爹都拉下水!」 陈承一听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处,想反驳,却不知道要怎么还嘴。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这还没完,只听梁川继续 说道:「你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听提到自己的娘亲,陈承耳朵马上竖了起来,他不是气愤,而是好奇,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母亲有什么爆料的! 「你要是有空,去元空寺里转转,相信你回来会感谢我的!」 这些情报都是梁川从阮仲那些官员嘴里挖出来的,当官的自己也有一个圈子,而且他们的很多小道消息,外界的人都无从得知,但是他们自己府上的下人,平时????????????????坐到一起,有意无意都会开始探别谁家的家长里短,偶尔就会把这些话给流出来,也亏到了阮仲这个级别,否则还进不了这些高级官员的圈子! 元空寺! 陈承一听更怒了,以前早听外界的人说他母亲与那寺里的秃驴暧昧不清,想着怎么可能,可是看梁川这个样子,要是没有的事,他岂会拿出来乱嚼舌头?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就是典型胳膊肘往外拐,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母亲! 一家人的事都让人家给掀个底朝天! 可是他能说什么,说得越多只是打自己的脸而已! 「我听说你们的大后台陈妃,在内宫也有不少让人惊掉眼球的事!」 梁川凶相毕露,把他最大的底牌亮了出来! 陈承就算他的领悟力再差,朝堂上的作为再无能此时也知道,动了陈妃等于是动了他们家的根基,陈妃一出事,他们家绝对跑不了! 「好了,你不必再往下说了,我知道你找了很多关于我们陈家的背景与消息,你这是有备而来,我认栽了,但是,咱们既然要合作,就要互相信任,我连你都一无所知,咱们这桩买卖是不是有点。。」 陈承的意思很明了,言外之意我与你合作,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的身份! 梁川一脸轻松,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张嘴就来,要是没有一张能忽悠的嘴,就做不了工作! 对付那些高段位的政客,忽悠是需要一点水平的,但是对付陈承这种级别的货色,他甚至不需要动什么太大的心思。 只见梁川张嘴就来道:「我与你说实话吧,你当我是流寇,其实我是大宋朝廷的官员!」 陈承再一次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结果显然是他未曾遇见到的! 但是综合种种迹象,这个结果才是合理的! 怎么会有流寇敢跟官兵玩命,除了他们有迫不得已的任务! 是啊,他早就该想到了,大宋朝是软柿子不假,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捏几下,契丹人与西夏人捏了那口气怕是咽不下去了! 南越人骑在大宋的头上作威作福,拉的屎都能装满半条邕江了,谁都会奇怪大宋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脾气,能忍这么久,果然,他们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便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你。。你真是大宋的人?」 废话,我当然是大宋的人! 「你是什么官员,是何级别?」 梁川摆摆手道:「我告诉你我的身份已经是给你最大的让步,你还想我从嘴里说出什么,你真当我们大宋与你们这个疥癣蛮地是同一个层面,可以平起平坐?你也配来打听我的背景?」 梁川的语气里充斥着自信与傲慢,丝毫不陈承,乃至整个南越朝廷放在眼里,光他一个人带着几千号人就杀得南越鬼哭神嚎,这样的政权还有什么好敬畏的? 也正是梁川不把南越与陈承当一回事态度,才真的换回来了陈承的尊重。 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 「那????????????????还请上差告诉我,你们到南越, 是为了报邕州的仇,还是为了讨伐李氏?」 李氏说的就是当朝的天子,陈承这话要是让外人听了去,不死也得脱三层皮。 【鉴于大环境如此, 梁川笑道:「我们官家对于子民是爱如已出,你们这帮蛮子来到我们的家园,竟然把官家的子民当成猪羊一般肆意宰杀,这放在哪个官家脸上还能挂得住?」 陈承听得冷汗连连。 南越确实做得有些过份,南越朝廷一开始的要求是要大宋把广源七源党犹州以及机榔州四州划给他们,这些土方自古以来就为中原政权管辖,就算朝廷肯,老百姓也不答应,以广州以及党犹州的侬人反抗才会如此激烈! 「这一次来,我实话告诉你吧,李家这天子的位子怕是坐不住了!」 陈承的心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天子的位置坐不住了,那意思是要把李氏拉下皇位? 「不止是我一个人,我们后面还有大军正在路上,我等的实力你已经看过,还有百倍于我的宋军届时挥师南下,看你们能不能挡得住我百万铁骑!」 陈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想也没想,就全盘听了梁川的鬼话,把自己吓得够呛! 梁川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草包,竟然被他耍得团团转! 正常人想一想就知道了,大宋要是与南越开战,那不得先发一份讨敌文檄,否则就是师出无名,搞这种小动作,那不是让人诟病! 这跟大宋朝的身份地位非常的不匹配嘛! 「你相知道,为什么我堂堂天朝要与你谈判吗」 梁川的话峰一转,突然抛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陈承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猛地一抬头,期待地看向梁川! 梁川饶有兴致地慢慢道:「我们来南越之前,就听说南越有名将叫李常杰,可是我与他交过手,发现他也不过如此,倒是我看小衙内是个人物,竟然挡住我们大军的进攻,至今保持不败,小衙内才当得起当世名将这个称号!」 遭遇陈承4 当世名将? 陈承戴上这么一个高帽,自己都有点发蒙,愣在原地,身子感觉有些飘飘然!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称谓来称呼他,要么叫他膏粱子弟要么叫他混世魔王,谁会这么拍他马屁,那真的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会遭天打雷劈。。 梁川是大宋朝的人,对南越的一些人与事可能没有专门去了解过,可能才会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他与李常杰相比,只是运气比他好了一点,在南定河边没有被李常杰忽悠,直接上去追杀李常杰,因此才躲过一劫,要是那时候他头脑一热冲上去,那南定河里面漂着的尸体就是他手下人的,只怕比李军还要多。。 跟大宋朝的人打,能赢的可没有几个! 世人皆说大宋软弱可欺,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宋看着谁都能上去捏两下,可是捏他的人谁有好下场,搞得国内一片凋敝不说,辽国与西夏现在就在亡国的边缘徘徊。 他陈????????????????承只是运气好,一味地逃跑,没想到竟然凭借这逃跑的本事,保全了自己的手下人,在敌人的眼中换回来了一个名将的称号! 不过还真别说,原来被别人认可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梁川看着陈承一脸受用的神色,虽然不清楚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过肯定他小子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要是他紧张的话,早就黑脸了,还笑得出来! 「上差过奖了!」陈承说着过誉,腰板却挺得直直的,大有一种当仁不让的架势! 梁川心里一阵讥讽,你这个草包,给你hk为队光你就灿烂成这样?连好赖话也听不出来,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的人能让自己撞见,老天爷待我不薄! 梁川脸上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对着陈承承恳地说道:「我大宋已派大军在行军的路上,将军既然有明见为何还要侍奉这样的昏君!」 陈承没有讲话,三言两语他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讲自己老板的坏话,毕竟自己家人的好处都是这个老板给的,他随时都可以砸了自己的饭碗! 「上差有何话要说,尽管明说,何必在这里兜兜绕绕!」 「好!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跟将军拐弯抹角了!」 梁川顿了顿道:「不妨告诉将军,此次我们大宋官家的意图也很是明显,南越李氏多次无端进犯我境广南西路,造成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在邕州城下更是血案累累流血漂橹,这些非是我们不作为,而是我们经过缜密的谋划,想毕全功于一役,李氏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陈承听到梁川的话脸色大惊,那不是意味他们的朝廷要垮,以后他找谁去? 「将军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再说下去就有些直白了!」 陈承听得头都大了,当然明白这个男人话中的意思,可不就是跟他挑明了,这时候要识时务! 「大。。大胆!」 陈承身为越臣,这时候应该硬起 来的,可是他连驳斥对方都显得有些懦弱,底气更提不起来! 这时候要是李常杰的话,他根本不会听梁川的鬼话,就算手底下人全死光了,他自己都可能操着刀上来跟梁川拼命,因为李常杰心中有良知,对于李朝更是忠心耿耿! 【鉴于大环境如此, 陈承就不一样了,这厮做官就是为了自己逍遥快活赚更多的钱,玩更多的女人,什么忠君什么百姓在他眼中还不如几个女人来得实在! 他就是彻彻底底的投机份子,谁在他头上当天子都是一样,关键就看谁给他们的好 处更多罢了! 「将军难道还要为这昏君拼命不成,那咱们今天的谈判就没有意义了!」 梁川说完,手就渐渐地摸上了腰间,他那里藏着一把匕首,这小子要是不肯就犯,那就没什么好谈的,马上让他就义当烈士,去伺候他们的先帝们! 小动作逃不过陈承的眼睛,他心里也在作着剧烈的斗争。 说来可笑,他的两万人让人给堵在山谷里进退????????????????不得,早就想组织人马冲杀出来,可是谁都知道,这时候要是出头就是当炮灰,死路一条! 要是在后面耗着,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还有一线生机! 两万多人本来就不是一条心,他自己更是指挥不动这些大爷,想叫他们玩命,他们会先要了自己的命! 眼前的宋朝人肯跟自己谈判,就是抱着成功的决心来的,要是自己不答应他,知道了他的秘密,怎么可能还能全身而退? 再想想这个朝廷,自己不答应的话只有血战一场,被一千多号人歼灭,这样的战绩要是回到朝廷,怕是也是死路一条,那些个言官文臣不会放过自己,他们会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地要了自己陈家的命! 陈承对于打仗是一窍不通,可是真的想到这攸关生死的大事,他比谁都算得清算得精! 哪里由得他选,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陈承冷汗流了下来,死死地看着梁川,尤其是看到梁川那一身伤,他也猜得到,今天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梁川看他一脸为难地样子,马上就道:「陈将军你好不糊涂,这样的事还用得着选吗,我给将军的可是一个名载史册的大好机会!」 陈承好像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心头好似有一头猛虎被唤醒,他马上道:「上差意思是说。。」 「将军啊,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南越诸将当中,就数将军手中的兵马最多,这正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陈承被这话给震到了,嘴里有些发涩地说道:「你是要我投靠你们宋朝!」 梁川给了陈承一个诱饵,今天他说的话全部是在忽悠这小子的,他也不怕牛皮吹到天上去,要吹,就吹得更大一点! 「这个昏君我们大宋是一定要除掉的,到时候南越群龙无首,定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我看将军就有这样的潜龙资质,怎么,难道将军不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 梁 川说得面不改色,不知道的人一听都以为这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这样危急的场合,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崩着,很难有人会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 这时候也由不得陈承他来思考,而且不可否认,梁川说的话,非常具有诱惑力! 不仅是有诱惑力,而且是,有这样的机会! 他一直在想怎么消灭这些流寇,来换自己升官发财,可是眼下国内流民四起,反民无数,南北大地都是乱成一团,最强大的李常杰现在被打得气只剩残喘,放眼望去,还真的就像眼前这个人说的,就是自己手头的兵最多! 大宋的人已经打到自己的后院了,光是这一点人马就能打得自己找不着北,他们以前还在误会说大宋的实力差,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这要是派几万人下来,这个朝廷非得玩完不可! 这一仗非打不可,李氏怕是也是在劫难逃,真要是让李氏下来,不管是大宋人自己来当家,还是扶着另个的????????????????人上台,都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自己抓住了,那这个皇帝让自己来当有什么不可,现在可不就是谁的兵马多,谁就当皇帝! 陈承越想越激动,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膛,要他跟大宋作对,他没这个胆,要是造李家的反,那他的胆子可不要太大! 人呐就是这样,外人到自己家里豪横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对自己的家人动手,那就敢下死手! 不为别的,打别人换回来的是血腥报复,但是要对自己家里人下手,那就是知根知底,一打一个准,还不担心有什么后果! 「上差这话可能当真,若是我助将军一臂之力,将军能代表大宋朝廷帮我。。」 帮他夺下皇位,这句话他可不敢说,毕竟不知道这能不能实现! 梁川轻蔑地一笑道:「我就是代表着大宋的意图来的,出发前官家已经给我授意,若是有人助我大宋,这些土地我们分寸不取,全部拱手让与将军!」 中原的人看不上南越的土地,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这里离中原太远,无法实现有效的管理,就算占领后也会很快因为一些小事,导致矛盾不可调和,快速激化后,又要花费大量金钱与精力来化解,对于中原的政权来说太不划算,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南越扶植一个政权! 陈承终于动心了,他本来就是做事不计后果,只看重眼前好处的投机分子,被梁川几句话一引诱马上就上钩! 「好,既然宋朝天子有这样的决定,那我肯定弃暗投明,为大宋效犬马之劳!」 梁川的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淡笑,终于是把这个小子给忽悠到了!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死了! 梁川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对着陈承道:「陈将军果然是英雄豪杰,深明大义,更识大体,我没有看错!只要将军肯与我大宋合作,将军我见到将军就不是称将军了,那便是呼一声天子!」 天子! 遭遇陈承5 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野兽,当你用足够的诱饵来引诱它时,它便会出现! 权力与霸道是这个世上最诱人的毒药,谅你饱读四书五经,最终的追求还是这些玩意。 古往今来,有多少仁人志士立身立言立德,到头来绕不开始终是人上人的权势煊赫。 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于普通人来说你让他去坐,或许他还会骂你是神经病,做白日梦,但是你让这些当官的人来坐,他们早在体制内尝到权利的滋味,对这种感觉早就欲罢不能,他们一旦有机会接触个这个层面,那欲望的种子便会不停地生长,直到吞没一个人!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还不是最诱人,最诱人可不就是成为帝王家! 叫陈承当世名将的时候,陈承只是内心暗爽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梁川叫了他一声天子,直接就让这个小子给整高潮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去搏一把,真的坐上那个位置! 历史从来都是给这些无赖型的人物最大的机会,老实人往往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拓荒,他们害怕输掉一切而进退无路!往往这些下三滥的小人物,他????????????????们敢以小博大,赌鬼心理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最大的代表就要数汉高祖了,梁川不是要诽谤伟大的高祖,只是这位爷成事之前风评的确不好,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所有一切差的标签都能往他身上贴! 人呐一但成功,以前做的事情再恶劣,也会有主动帮他修辞一番! 高祖得志之后,人们不再说他晚好吃懒做,而是说他为人豪爽不羁小节,志在四方目光长远。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让史家的笔法一弄,便成就了一个伟人! 陈承以前为人也不咋的。 升龙城哪个不知道他陈家不是什么好鸟,他这个衙内二世祖更是无恶不做!可以说他这辈子除了好事,基本也就是做恶了! 但是偏偏决定历史的方向车轮就滚到了他跟前,掌握南越命脉的时刻由他来做决定,不得否认历史的讽刺,陈承要是知道有今天的决定,他是会洗新革面发愤图强,还是摆烂到底,继续醉生梦死? 估计他还是一样会烂到底,做皇帝无非就是玩的女人更多,权势更加滔天罢了,与人品无关! 陈承显然没有刘邦那样的本事,身边也没有刘邦那一大堆好身手好本事的兄弟助阵,但是他有一大大的野心啊,他还有一个好爹,他背后还有几万的兵马,此时不做梦更待何时! 陈承已经脑子都是自己坐上那位置的画面,这种事一旦你开始想,后面就怎么也压不住! 他看着梁川,哪里还有半分怀疑,只有越看越顺眼,恨不能马上跟梁川一起共谋大事! 「上差需要小可做什么,只管说来!」 梁川心里又在骂这厮,刚刚你还装得一身正气,现在马上就卖主求荣了?南越有你们这帮官员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梁川呃了一声,笑笑道:「也不需要做什么,但是我得回去向我们官家复命,所以在这里需要有将军一封书信,好让官家安心!」 陈承一听马上道:「正是正是,空口无凭为表小可的决心,我愿啮指血书,上差只管带回去给天子看,书中会有我的真心!」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这么狠的主意我都没想到,陈承这厮这是自己倒上赶子要造反啊! 要说这小子是坑爹的二货,自己只要拿了这血书,那不是想怎么拿捏他们家都不在话下,以 后要他往东他哪里还敢往西,否则自己只要把血书往升龙城里一送,他们陈承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就在自己还在震惊的时候,陈承 害怕自己不相信他,自己就把贴身的衣物撕下一角来,用牙咬破指尖,从里面挤出血来,在这块布上开始写起字来! 陈承别看什么本事都没有,一手书法还看得过去,像他这样的衙内小的时候就是让家里管教太严,长大后才会养出一身的臭毛病,这也是大族世家的通病。 「某陈承,在此血书为证,誓为大宋效命,如违此誓,人神共戮!」 写完直接把布条大大咧咧地递交到梁川手中! 这操作梁川真的看傻了,没想到世上还真的有这样蠢的人。。 梁川马上把这个要挟陈家的宝贝收起来,马上就与陈承开始勾肩搭背! 陈承好像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心道,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们这些宋人难道不应该表达一点什么? 万一将来我造反了,你们又食言,那我怎么办?不是让你们当猴耍? 你们起码也应该给我一份手书之类的信物吧! 陈承干站着,就盼着????????????????梁川也意思一下,谁知梁川揣着明白装糊涂,竟然什么也不做! 这一下换陈承有些不爽了,他竟然直接开口道:「上差想必现在看到我与大宋合作的诚意了吧!」 梁川点点头道:「我看到了,我马上让人撤了,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我在前你在后,咱们一起合作,等到我天朝派兵到南越之时,你一起响应,这皇位就是你的了!」 这个说法,陈承倒也尚能接受,不过还是没有达到他预期的要求,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要求道:「回上差,小可在这里有一个不情之情!」 梁川斜眼睁了他一下,淡淡地道:「说吧!」 「既然上差肯撤兵,但是我后面还有一群猛虎在虎视眈眈,上差何不与我一起,灭了这帮山贼!」 这个要求。。梁川不答应都不行! 广平这地界现在只有一拨山贼,不是别人,正是梁川叫来南越的侯通! 梁川马上把他忽悠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对着陈承说道:「陈将军怕是对我这身份也有所怀疑,这样吧,我再对你露一手,实话跟你说,这广平的山贼流寇早就暗中投靠了我们大宋天朝,只要我一纸修书过去,保证这些山贼乖乖退兵!」 怎么可能! 陈承一脸不相信,要是真的能让这些山贼退了,他马上跟着梁川一起造反! 梁川马上让吴用取来笔墨,让吴用给侯通写一封信! 信的内容他就没有让陈承看了,不过把几个细节先跟侯通说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南越知道侯通的真实底细的人可不多,一对暗号侯通自然马上就相信! 这信还是陈承让手下人自己拿过去的! 只见侯通收到了信,马上就相信了书信当中的内容,也没有跟陈承的手下过多的解释,带着他的手下,马上就撤开了包围! 侯通当然不怀疑,他也不想跟官府的这帮官兵硬拼,按他的风格就是用钱开路,大家都是冲着发财来的,和气才能生财,可以用钱解决的,他决不会跟官府撕破脸! 再说了,陈承手下有两万多人呢,这怎么打,全部藏在这山谷当中,他的可都是骑兵,围着就行了,真打起来,他的骑兵也没有优势啊! 看到是梁川的意思,他二话不说马上就撤掉了围堵!全天下怕是 也没第二个人敢在南越给他写这样的信,里面几个词马上就让他知道真是梁川! 再说了,陈承的人也不找他麻烦,他一撤陈承马上就离开广平,他在魏权那里也能交差,何乐而不为! 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也想跟梁川见上一面,这里可是南越,不是大宋 ,想让梁川见见他现在的实力! 两人保持相当的默契,没有互相过多的泄露机密,各相保持距离。 但是这在陈承的手下看在眼里,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手下人到了陈承跟前,把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什么侯通看到书信马上就下马跪拜,高声称臣,很快就把兵马撤了! 陈承听到这些话从自己的手下口中说出来,哪里还会有半会的怀疑,对梁川大宋官员的身份更是深信! 要是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事! 陈承对着梁川纳首就拜,激动地看着梁川,就像看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将来的荣华富贵就全部指望梁川了! 「还不知道上差的大名!」 「在下狄青!」 陈承想了想,怎么在大宋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不过也是,要是有名的人来南越,马上就会身份暴露,只有这些平时不怎么出名的人来,才能保密! 「狄大人如果不弃,小可愿与大人结为兄弟,将来若是有富贵,小可绝不望今日大人提携之恩!」 结拜,这多不好意思,梁川装出一脸为难! 「这似乎不太妥当!」 陈承想了想也是,将来要是自己真的当了皇帝,那这个兄弟他是认还是不认?又不能像别的臣民一样,一刀宰了,狄青可是宋人,自己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对对,是我孟浪了,上差是天朝贵使,我现在只是南越一介小官,高攀不得!」 梁川拍拍陈承的肩膀道:「倒也不是这样,你我现在可以说是命运与共,咱们皆是为了官家的大事,不宜太过声张,一切低调行事为宜!」 「还是狄大人考虑得周全!」 「陈将军!」 「属下在!」 「你现在有一重要的任务!」 「大人只管说,刀山火山小可在所不辞!」 「你现在就是带着你手下这些人好好养精蓄锐,我大宋的天兵到时,我会书信给你,如果你是在升龙城里更好,可以一举起事,我们来个里应外合,要是不在升龙城的话也可以遥举义旗共同举事,只要你们合力,与我大宋形成合力,大事可图矣!」 陈承听得心花怒放,这可是送上门的美事,有大宋的人帮忙,这皇他是志在必得! 「好!还是狄大人布署周全,小可马上带人回去!」 两人在两军阵中嘀咕了半天,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互相说了什么,但是南越兵们看着陈承一脸春风地回来,又看到后面的山贼流寇把兵给撤了,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承带回来一个更让大家兴奋的消息,不仅后方的人撤了,就连前面追杀他们的流寇也要撤了,全凭他一个人的功劳! 这话一出,陈承的形象马上就拔高了不少,他们竟在不知道这个草包将军竟然还有这大的本事! 不管这陈承是怎么做到的,只要能带他们活下来,这就是本事!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跟着马上跑的,梁川缓缓将那一条血书收起来,叹道:「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脑子竟然都不带的。。」 决战南越1 后世之人翻开这一历史篇章之时,只会觉得这笔法之下定是迷雾重重! 本来南越一朝搞到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大有亡国之象,偌大的朝廷,先是靠一个阉人来救国,无人可用,又得派出一个膏粱子弟来救场,朝廷的体面全然无存!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两支部队先后都不知道在与何人交战,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就算百年以后,陈承也不可能主动去说明他是如何跟梁川媾和的,也没有人会去问李常杰你咋败得那么奇怪,若是陈家得了天下,这一切就是天道轮回天命所归。若是陈承没有得手,还是李家坐天下,大不了就是他陈承继续当他的官,对这些事情绝口不提! 广平山谷一战,竟然以梁川一张嘴结束了战斗,而且成功地把这个南越最大的军阀拉下水,吴用看到梁川给他的那张血书布条之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招降一位敌军的将军谈何容易,还是一位手握重兵的人! 梁川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还能写下这玩意,这东西说是信物,可也是一件要命的玩意!要陈承的命,那就太简单了,送到升龙城,这小子就死定了! 不过看自己头领的意思,他也不想动这个陈承,这种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代表,要是他肯帮自己这些人,那作用可比几千个山贼流寇强得太多! 一千多人先陈承手下的南越兵 之前,火速让开了一条道,先行离开广平州,他们的目标就是没有目标,只要让这个南越大乱就成功,而现在看来,他们的任务似乎已经差不多! 南越北部,南定河北。 侬智高带着一帮人已经杀到了南定河边,再差一步,便是南越人的龙城,升龙! 浩瀚的南定河河水波涛汹涌,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一夜之间整个南越变成了泽国! 倒不是南越的天气恶劣,而是每到这个季节总这样的水情,南越人自是见怪不怪。 但是广南人不一样了! 看到这无边的河水,连侬智高都犯愁,此时正值雨季,河水暴涨,水面宽了不少,深度更是惊人,要是没有足够的战船,绝对不可能过河。 就算他们敢过河,还要考虑敌人偷袭,这个风险太大,足以让他们全军覆灭!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河水,这堪比邕江的水量让所有人犯了难,现在可没有神灵保佑他们,没有船,他们更不可能游过河去! 黄师宓一向是歪主意极多,但在这时候,这个智多星也没有了主意,他就算想去河边抢渔民家的渔船来征用,但是整个南越十室九空,百姓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河边所有的渔船在侯通南下之时就全部被他征用走了,否则他哪里有机会渡河,过了河的侯通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船只,这短短的时间,南定河边上的渔民也没有办法重新弄到船,所以不仅是侬智高,就 算是当地的南越人想过河都不可能! 此行,侬智高的储备并不多,带来的辎重大多已经在行军的路上消耗完了,本来他也是想着小舅先行南下并不会对南越造成多大的破坏,毕竟他们的人数远不如自己,装备也是一般,万万没想到,自己每到一处,只有吃土的份! 他哪里会想得到,南越这块土地一开始的确只有梁川一路人马作乱,后来就多了宁添与侯通,这两个人才是专业的抢劫出身,他们知道怎么样抢效率最高,怎么样抢伤亡最小收获最大! 南越这片贫穷的土地让三伙人犁过三次之后,就已经完蛋了,老百姓的生产生活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活不下去的南越人只能拿起武器,落草为寇!这短短的时间内,南越各地群盗四起烽火燃遍天下!只有能走路就化身为强盗,自己都活下去了,朝廷也形同虚设没有人管,不做草寇做什么? 这群人才是社会崩坏的主力军,他们的破坏力堪比蝗虫,而且抢起自己同胞的东西时,比外来的流寇更加野蛮,多亏他们帮忙,让南越的崩溃加速了不少! 等到侬智高到达南定河边上的时候,已经轮不到他来抢东西了,四处的百姓大多逃到更南方,要么就是藏到山上去避难! 侬智高急得团团转,后方的勤务兵频频来报,再找不到补给,一群人怕是连回去的饭都吃不上了! 他早就向大宋的官员卢之瀚 发去求援的书信,信里讲得很直接,他在南越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南定河边,只要过了河眼前就是升龙城,那时便可以扬我国威! 唯一的不足就是军中粮草不济,希望朝廷能看到他诚心归附的份上为他提供一点补给! 侬智高终究还是太嫩了,当官要是有这么简单,那天底下就少了许多的勾心斗角。 广南转运使卢之瀚之时正在接受朝廷的调查,早就被停职查办,自己都是泥菩萨在河里泡着,哪里还有功夫来管这个侬人! 就算卢之瀚想帮侬智高,他也不可能这样白白地把粮食送给侬智高!那不是直接当冤大头? 三国的冢中枯骨袁术当年就给世人做了很好的示范,他不给孙坚粮草,就是怕自己没了粮还让别人抢了功劳,好处一点捞不到,还当了冤大头! 再说了,卢之瀚至今都没有接到朝廷的命令要对南越动手,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这小子脑子抽风了自己去砍人家,万一朝廷不答应这场战事,等于是破坏两国的邦交,坏了官家的威仪,他就是反贼一个,自己能给反贼去送粮食? 这小子在自己眼里压根就不是一回事,这小子疯了想上位,还想朝廷给他封这封哪,那封请表还在还在自己的桌下踮桌脚,卢之瀚当官已经几十年了,对付这些下面的小人物,往往都是不屑一顾,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 要帮侬智高,非亲非故的,万一这小子以后第三次造反,那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还不是全部要算到他这个举荐人头上,傻子才会干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这种官场上的潜规则,对于没当过官权力却比天大的土司来说,他们是难以理解的! 侬智高打小就是呼云唤雨,就算见了汉官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要说懂规矩,在他看来,卢之瀚给他送粮就是理所当然的! 粮食是不可能等过来了,就在侬智高还在苦苦盼着粮食的时候,终于遇见了他入越以来最大的敌人,慕容潮! 慕容潮在国难之时,挺身而出带着升龙城为数不多的兵马直接北上,抵御侬智高的入侵。这样不可思议的举动让所有人对他与杨太后祸乱后宫的行径有所改观! 谁也没有想到,李常杰这个太监倒下的时候,拯救他们的朝廷的竟然是一个内宫的男宠,说起来虽然丢人,但是只要不是自己去丢命,这点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南越满朝上下都在担心自己的官位会不保,才没有人会去管是谁去打北面的侬人! 慕容潮苦苦等待这个翻身的机会已经很久了,终于让他等到这个宝贵的机会,领着三万南越人北渡南定河,准备找侬智高决战! 他没有为南越人献身的高尚情操,更不是为了杨太后那个老妖婆,而是为了自己多年未能实现的远大报复! 在南越藏身多年 ,一双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北方的动向,他怕的是梁川诈死,怕的是事情败露,大宋绞杀他,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北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世人仿佛已经将他遗忘! 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不要说大宋的人看不起他,就连南越的人也看不起慕容潮,就因为他与杨太后的关系! 但是正是有这层一关系,给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迷惑的云雾,均认为这厮就是个出卖肉体的货色,压根不足为道,但是这是这样,才给慕容潮足够的机会,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最致命的毒蛇色彩都是斑澜的,但是不要以为它的色彩很好看,咬一口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 升龙城本来驻守的兵力也就不到六万,又让慕容潮分走一半,所有人都认为,北面的侬智高大军才是南越最大的敌人,国内就算流寇的声势再大,他们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只要外敌消灭,就有时间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在这种想的驱使下,所有人都不认为升龙城会有什么危险,再说升龙城外还有一条天堑阻隔,北方的宋人部队想要打过江来,谈何容易! 三万对付不到两万的侬智高部,这样的优势应该很明显了吧! 这场仗不管结局如何,对于朝堂的文武二臣都是极好的事! 胜了外敌不复存在,国家的危机解除,败了便借敌人之手宰了慕容潮这个祸国的妖孽,对 于南越的官员来说,怎么样他们都是得利! 在一定程度上,所有人都认为,慕容潮的危害远远大于北面的宋人! 宋人不可能打过南定河,尤其是当前这个雨季! 但是慕容潮却是控制着这个国家当时最实权的人物,把杨太后迷得晕头转向! 不要说男人迷恋权力,女人同样对权力欲罢不能! 从第一个有名上位的武后,上位之后把自己当成男人来用,把那些姿色佼好的面首弄到皇宫之内来享用,接着就是赵恒的妻子刘太后,可以说是从人间的底层爬到了世间权力的顶峰,享受到了呼风唤雨的快感,要叫他把权力交出来,已然不可能!至于其他的什么叶赫那拉西汉外戚,那都是小打小闹,男人女人都一样! 南越上下所有人,让梁川这一帮人搞得离心离得人心尽失,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这底层的老百姓谋算一下将来,有,可能唯一的李常杰这时候因为急火攻心,连床都下不来,正是卧床养病,其他人就算了,他们更不可能! 南定河南岸的渔船还有一定数量,加上官府自己手中的官船,足以把慕容潮的人送到北岸。 一夜之间,侬智高也没想到,眼前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敌人! 从广源州一路平推到南定河边,这一路太过顺利,让侬智高大意到以为南越不可能会有他的对手出现,而且是在这河边,这。。 是要决一死战吗! 决战南越2 看到突然出现的出数火光,夜色之下这数量可比自己手下的人多得多,侬智高还是震惊了一下,不过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远道而来讨伐南越,一定会与南越人有一次决战! 黄师宓与他一直都以为路上千里无人烟是南越坚壁清野出来的结果,看到南越的大军,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南越人害怕他们侬人,一定会坚守不出,依靠天险再让侬智高的人马消耗一拨,但是明显不是这样的结果,南越违反战场上的常理,在河边与他们决战,这种事需要极大的勇气! 因为这样一来所有人后路可就没有了! 在河边,后勤补给可不像陆地上那样简单! 在这之时,侬智高也派出自己的探子多次打听了一些消息,让他也知道,南越在这一次派兵之前,已经派出了两拨人马,各自都有接近三万人,加上这一次前来的人,已经快接近南越所有兵力的总数,南越朝廷可不如大宋那样有钱,可以养八十万禁军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都不带喘的,他们只能负担起十万部队,这些人平时还要下地种田,依靠屯田来养活自己! 据此判断,这些人要是打败了,南越的气数就差不多了,他们能主动前来,正合自己的心意! 侬智高手下的这些汉家人全是他靠着佛像的圣迹忽悠过来的,这些人让侬智高双重洗脑,加上在广源大败陈承的人马,进入南 越又是一路顺风,让侬智高在众人之间的威信更加足! 他们前来南越,正是因为侬智高已经给他们许诺,在这场大战之后,将会让他终生伺奉在佛祖座下,死后可以永远地到达西方极乐! 底层的老百姓生前活得太苦了,没有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能享受到做人的乐趣,在这种黑暗的年代,各种宗教才会如此盛行,因为人们相信,只要他们生前积攒够了阴德,死后就能到那个无灾无病的极乐世界去享福! 这一套对于日复一日在无穷无尽在受罪的老百姓来说非常地受用,每个人的人生从他们生下来的那一刻都已经注定,农民的孩子注定还是农民,运气好他们可以有几分地,种出够自己吃的粮食,等老了再把地传给孩子,运气不好的话他们马上就会因为各种天灾与人祸家破人亡,失去所有的一切,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为了神佛一战,就能换来下一世的富贵,下辈子投胎就能摆脱这种苦难,谁不愿去拼一把! 侬智高与黄师宓在前方的探子第一时间打探回来他自己所有的情报之时,两人讨论了一阵,决定派出自己的前军,马上前去与南越兵交战。 他们知道,这时候南越兵的大部队还没有完全登陆,这时候偷袭他们,在兵力上自己反而还有优势! 这时候再讲什么战略战术就有点多余了,此时已经是图穷匕现双方直接比拼实力的最后时刻 ,能不能赢,就凭一把定胜负! 侬智高派出前军三千人,全副武装地冲了过去,南越不是一个佛国,却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在未到达这里之前,所有人都在前人的书中口中以为,这里是一个非常野蛮且荒凉的地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但是,待他们亲眼见证后才知道,南越的地方竟然比他们广源要肥沃无数! 就在广源还在穿长衣的这个季节,天气中还有丝丝寒气,在南越大地上,赤着上身已嫌太热,广源的作物才刚下地不久,在这里已经微微泛黄,据这里的百姓说,他们从占城引进的新稻子,在这里已经可以在一年内收获三次! 三次啊,这可是收获三次的粮食!中原北地的农民,一年仅仅收获一次小麦或是高梁,就能让一家的几口人免于饥饿的困苦,南方的农民一年收获两次就能让他们不仅不用挨饿,还能换几尺布免于受冻,要是一年能收获三次的话,那不是还能余下一点钱,让家里的娃娃再读一点书! 他们踏入南越的土地第一刻,就是俯下身止抓一把这地里的泥土,放在手里一攥,再闻了一闻,有经验的农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的土地是最上等的水田,还有丰沛的水源,在这里,只要他们不是太懒,绝对可以过上非常滋润的日子! 只是南越人种水田的功夫太差了,他们甚至在换季的时候,不会把水田里的水排干, 再把水田犁一下,只是不停地把稻子直接种进去,呵呵,这样怎么可能会有好的收获?这么好的地都让他们给糟蹋了! 侬智高虽然没有表态,但是他手下的农民跟着眼前的男人都抱有一丝幻想,要是将来打下这么大的土地,是不是他们就可以永远地留在这里耕种了! 幻想的力量太伟大了,虽然他们的后勤不足,他们光靠自己抢下地收,还是生生把部队信到了南越龙城的家门口,只要把河对岸的南越人灭掉,这,以后就是他们家园! 在这一刻,宋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惊人的! 河边刚登陆的几百人,还没还来得站稳,就迎上冲锋而来的宋人,刀锋与刀锋在南定河的北岸发生碰撞! 南越人的优势在于数量还有山林作战,因为他们的身材矮小,在林地当中灵活,而且他们脚下几乎全是赤足,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环境,打起来不仅没有负作用,反而更有体现他们的优势! 南定河边却是大部分都是平原空地,这样的地方,唯一有作用的就是人数,还有装备! 过河作战的南越人算得上是南越的禁军,他们原来的任务就是拱卫京师,但是大敌当前,又有慕容潮这个太后的枕边人带队,全南越最好的装备都给这帮人用上,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武装到了牙齿,务必要打一场胜仗! 这些装备大多也是皮甲,高级的军官身上有铁甲,普通 人手中只有长矛,钢刀配的数量也不多,但是就算这样的装备,相较于广源农民军已经算得上是高级货! 侬智高从头到尾都在一直幻想着卢之瀚对他的军事援助!但是卢之瀚到头都让侬智高非常失望!连一片甲一粒米也没有送过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与南越开战,他只能将从金矿里得到的黄金到各处收买装备! 就算他有一个金矿,但是这些时间里得到的黄金数量并不多,还不如梁川卖盐得到的盐赚得多! 广源的人手不够,工具不足提纯的技术落后还有时间太短各种因素集中在一起,让广源黄金产量一直提不上去,以至于陈承进攻广源时候,侬智高手中的装备并不多。 他甚至没有办法像梁川一样人手配上一把长刀,只能用木杆泡桐油头上装上一个铁枪头,让手下人都配置长枪,至于铠甲就更困难了,他就算有钱都没有地方去买铠甲,这时候也没有几个人敢卖给他,以至于就要跟人家决战了,侬智高手下的农民军还是农民军,非常的落魄,就算跟梁川的那一支部队比起来,他都差得非常的远! 南越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在广源作战他们毫无斗志,可现在是背水一战,前几天在南定河上还漂着他们袍泽兄弟的尸体,那下场有多惨他们都清楚,要是死了,下场跟他们是一样的,这样的刺激下,每个人都是死地求生拼死抵抗 ,与宋人开始死战!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是有装备的优势,又有死抗的决心,竟然两拨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慕容潮坐在船上,船正在河面上承着波涛一下一上不停地晃动。 他的眼中只有冷漠,他既不是南越人也不是南越官,甚至对南越人还有深深的仇恨,看向岸上冲锋的南越人,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从下游登岸!’ 手下人大急道:‘将军,岸上还有咱们的兄弟!’ 慕容潮连看都懒得看,语气更是冷得像十二月的冰霜,道:‘本将军看得见无需你多言,这些人就是我用来吸引宋人的,没有他们拖住宋人,咱们如何能上岸!’ 手下人看得心急,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依慕容潮的命令行事! 岸上的南越人数量越来越少,黑暗中的火光在渐渐地消失,却为水里的大部赢得了宝贵的机会! 此时的南定河,天上正是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慕窬潮看着岸上不停地涌来的宋人,嘴角露出一丝邪寐的笑,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终于得已舒缓,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宋人快来吧,来得越多越好! 岸上的南越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后面的兄弟没有继续登岸,而是将船离岸,往下游而去,所有人此刻都在不停地骂娘,被兄弟抛弃就意味着死亡! ‘快,把东西准备一下,一会宋人的大部队要是来了,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决战南越3 河里面的南越人向下游游去,这个小动作给了岸上的宋人极大的鼓舞,他们本来就占着上风压制着南越人,此时更是气势大振,拼杀得更加卖力,南越人背水一战,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千多南越人命,在慕容潮的眼里连个屁都不是,死便死了吧,一点都不心疼,需要兵力的话,他再后方朝杨太后要便是! 杨太后也早说了,希望他早些回来,两人可以双宿双飞,战场上面的需要的东西只管跟她提! 南越呐,最不值钱的可能就是人命吧! 侬智高与南越人交手多次,深知南越人的难缠之处,南方的各个民族,都有自己擅长的作战方法。侗人苗人喜欢团战,他们的配合相当的精妙,可以起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侬人与南越人则是擅长于山林作战,南越人稍逊侬人一筹,他们只是因为太穷,都是山林里生活的人,因此习惯。 但是侬人的身材虽然一样不高,相较梁川的话,不过比起南越人,他们的身高已经是高出了半个头!每个侬人手里泡过桐油的长枪,远比长刀要好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夜中如同毒蛇一般吞吐不停,三五个宋人合力,将对面的南越人一个个放倒。 南越人本性是凶残的,那是建立在他们屠杀比他们弱小的对手之上,岸上的南越人眼见一个个同伴倒下,背后的慕容潮又丢下他们不管,早早地 消失在黑夜当中,悲愤地要朝宋人等人玩命,可是愤怒只是徒劳的,他们无法抵挡潮水一般的宋人,只能慢慢被敌人蚕食。 侬智高带着大部队杀到,战斗已经到达了尾声,宋人挨个在南越人的尸体上补刀,然后再把他们身上值钱以及有用的装备全部剥下来,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光是这一千人,就能让他们赚不少! 侬智高打扫完战场,看着退怯的南越人心情大好,又是发表了一番豪言,给手下人许下诸多的好处! 他们这一路虽然抢到的次数不多,但是算起来也抢了不少,洗劫三五个村子就能得到不少的钱,但是侬智高这个格局不大,也不像梁川那样包着必死的决心南下,他还要给自己留后手,因此每每有战斗,给下来的赏赐并不是非常的多,即便是这样,对于手下的宋人来说,已经对侬智高感恩戴德! 侬智高看着消失在江面的南越人,内心的躁动已经压制不住,他错误地以为南越人已经在害怕他们,在稍微试探之后又退回到南岸去了。 这个时候只要让他找到过河的船只,他便可以带着大军过河,推平整个南越! 回首看了一眼,整个宋人部队可比当年的侬人部队士气要高上许多,他们不怕死是一回事,冲锋更是前赴后继,完全不用自己去多说什么,侬人则不一样,他们的畏战情绪相当的严重,可果可以不打,他们绝对不会 出手! 大山连绵不绝,也让原来擅战好战的侬人变成躲在山里的胆小动物,而原来懦弱的南越猴子,现在已经变成如此猖狂! 侬智高临水而立,听着手下人不停地汇来战报,心情舒畅得如同这一江春水,他眼中此时只有自信,手下人让他无比自信,没想到黄师宓出的一手歪招,竟然为他拉起如此强大的队伍! 升龙城近在咫尺! ‘黄军师,带领人马火速打扫战场,天一亮便开始搜索船只,最迟后天我们便打过江去,灭掉龙城!’ 黄师宓更是意气,他也没想到跟着这个侬智高原来以为是个脓包,现在竟然还是个潜力股,对面的龙城要是打下来,那他的身份可就要大大地提升几个档次,原来是个书吏,现在说不定能混个丞相当一当! 这些人每天都要听他讲几段关于佛家的故事,杀敌除害不是做恶,而是除魔卫道,积下大大的阴德,以后佛祖将会庇佑他们每一个人! 洗脑如此容易,以致于这些人拿起刀枪就跟疯了一样,战斗力直线飙升,刚刚那一幕他也看过了,吸收的这些汉人的战斗力简直可怕,似乎死了还是一件光荣的事! 接下来便是想方设法去弄船只了,只要渡过这条大河,一切就好办了! 此时所有人的头脑就像热火上烧开的锅炉,急得直冒烟,谁也不可能冷静下来想事情! 当年曹操南下,就算他手头号称有八十万大军, 还要再江边操练起一支水军,水军不成不敢过江,侬智高手头十万兵马也没有,更没有后继的支援,水边找几条小船就敢南下,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胜利与无知的威力是可怕的,侬智高自己能力有限,找的又是一个狗头军师,不坑他就谢天谢地了,更不可能帮他分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一帮农民组成的大军,打仗还是凭借一股蛮力,打扫战场倒是挺快的,一千多具尸体,被宋人全部把头砍下来,垒在南定河边,做成了京观! 无数人的在尸体边上热泪盈眶! 当年南越人入侵广南,在南方诸州大开杀戒,最后一直杀到了广南腹地邕州,连邕州城都让南越人屠杀一空,百姓的尸体被他们筑成了京观,许多人就是他们的亲人,听说侬智高要招兵买马杀南越人,他们也是冲着这个目的才入伙,如今大仇得报,怎么能让他们不能热泪! 砍下首级的尸体被宋人随意抛进河里,前两天才刚刚漂完尸体的河面,这一次又再度堵塞了起来! 下游正在紧张登岸的南越军,看到上游缓缓漂下来的同袍的尸体,有人心凉有人愤怒,他们不认为侬智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这小子败在他们南越人手上已经两次了,完全不足为俱,怕的只是这些贪官与无能的将领,只会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手下人找到慕容潮,关于慕容潮的来历他们也听 说过一些风闻,这人长得肤白貌美,比一般的女子还要漂亮,根本就不可能是打仗的料,靠的是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当上高位,跟着他会有好果子吃? 南越人这一段时间,死伤太过于惨重,而且都是输得莫名其妙,他们再也忍不住了,谁的命不是命,谁愿意白白流血给人家当炮灰! 慕容潮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问着手下人道:‘床弩准备好了没有?’ 手下人一愣,没想到他一心还要跟北面的宋人决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已经备妥,但是将军。。咱们兄弟!’ 慕容潮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让人害怕,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死伤惨重是吗,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手下人哪里想打仗,一下子让慕容潮给带偏了,思路跟着慕容潮走!这也不能怪他,他们当兵的天生就是流血的命,哪里能跟上司讨价还价! ‘咱们现在就打吗?’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一千多人只是慕容潮吸引敌军的诱饵,这个代价也是够大的,但是换回来一群人成功上岸,这样的牺牲实在微不足道! 如果采用强攻的方式登岸,只会死更多的人,绝不如今晚这样顺利! 又是一个拂晓刚亮之时,上岸的南越人疾速向北行进。打扫完战场的宋人如何也想不到,南越人用一千条性命的代价换来成功登岸,已经悄悄绕到了他们的后方! 宋人的营地里人声鼎 沸,他们在讨论着今天截杀南越人的成果,这也是他们进入南越首战,南越人的战斗力低得让他们睡不着觉! 阎王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营地! ‘火炮箭矢,齐射!’ 南越人架起五张床弩,每一张床弩上面都有三根手臂一般粗的超大箭矢! 再一看,箭矢上扎着一包包黑色的粉末,一条引信哧哧燃烧,南越人并不知道这些黑色的粉末是什么,呆在原地看着慕容潮的亲兵操作着,他们只希望这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床弩不让他们失望,可以多杀几个宋兵! 放! 黑夜之中,粗大的箭矢带着有些瘆人的破空之声,划破黎明前的黑夜,带着那一包的火药一箭扎进宋人的营地! 箭矢的破坏力相当惊人,这种手臂粗的箭矢就算是升龙城的城墙都能钉进去,撕破宋人的营地,就像撕破一张纸那般容易! 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只听轰的一声,宋人的营地却如同升起一轮太阳一般,炸开了巨大的火花,把天边都给照亮了! 不光是宋人,就连南越人都看傻了,这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那一团火焰升起的地方,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全部是碎肉与断肢,场面无比的可怕! ‘你们愣着干嘛!火炮箭矢,再放!’ 南越的军官一声大喝,把呆在原地发傻的南越人唤回神来,让他们继续放箭! 决战南越4 眼前的火光爆闪,天雷地火震人心魄,所有人都以为天雷降世,他们却不知道,这是改变历史进程的秘器! 轰轰轰,一包接一包的火药或在落地后,或在半空中直接引爆,气浪把一个个宋人掀翻在地,距离离得近的直接被火药炸成碎片,死得不能再死。 南越指挥官,手一抬十五支箭带碰上火药便发射出去,接着便是打雷般扑天盖地的爆炸声,不要说挨炸的宋人,就是大部分的南越人,要是他们不参与这火药的制作,他们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威力! 可怜的宋人,在最困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炸了个天昏地暗,许多人不是被火药炸伤,而是被那爆炸声震到,引起的骚乱之中被其他人撞伤踩伤,甚至许多人因此而丧命! 侬智高与黄师宓从睡梦中惊醒,两人聚到一块,看到自己的营地乱成一锅粥,自己也慌了,第一反应就是敌人杀进来了,可是定了一会,却是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他们二人没有看敌人的影子,却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景象,一朵朵的火光伴着黑烟与巨大的轰鸣声从营地里升起,然后就是许多人从起火处冲出来,身上带着巨大的伤口披头散发,场面血腥又可怕! 这是什么法术,还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自己的人死伤便这么严重,这一仗还怎么打,难道南越人军中有高人! 爆爆爆! 慕 容潮斜倚着身子,坐在手下人搬过来的靠椅上在黑暗中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烟花盛宴! 这场景看得他每一个毛孔舒服得都在尖叫! 自从澎湖海战一役,每每慕容潮闭上眼睛,那冲天的火炮耳的声音总在他的耳朵徘徊,那场景几乎成了慕容潮的梦魇,成为他心头一块疾病,久久挥之不去! 直到在邕江边上,他设计派人前往广南干掉梁川之后,这个心病才得以缓和一些,但是他还是偶尔会想起那惨痛的经历! 不过现在他看到眼前的这些宋人被炸得不成人形,他变态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自己也是属于最早发现火药威力的那一帮人,而且他早早地就把火药与弩箭搭配起来,这样可以发挥最大的威力! 但是他没想到,梁川的手头竟然还有比他威力更大的火药,是从一根黑色的铁管中发出来的,炸开来威力在他的火药十倍以上,当年他已经差点一拿下清源城,可是那些火炮,让他的大计成为泡影,甚至几炮轰得他藏在南越好几年不敢出山! 他一直想搞清楚梁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黑色的铁管里面装的是什么火药,为什么破坏力会那么强大! 但是他私下动用了许多的关系,找了无数制造火药及烟花的高手,都没办法复制出梁川那种铁管火药,甚至他想打梁川的主意,但是到了清源,只能问到关到生意的事,这些什么火药, 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清源的黑市也打探过了,想买这种东西,但是竟无一人手中有资源,有钱竟然也买不到! 秘密封锁得太利害了,这就让慕容潮有些害怕!能做到这份上,要么说明梁川管理非常到位,让消息滴水不露!他害怕的是,如果自己不能获得这些机秘,或是得到比火药威力更强大的装备,那一次再交锋,他一样还要吃亏! 但是,现在随着梁川死掉,可能这些技术还存在世上,但是要像梁川运用得这般炉火纯青,只怕很难。 慕容潮终于松了一口气! 用火药来狂轰烂炸敌人的感觉真好啊,可比刀剑厮杀要强上百倍!杀敌于吹灰之间,敌人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为了组建这支火药队,他从大宋弄来了几架床弩,专门就是为了配合火药的发射的,他还招集一些亲信组建了火药操作队,从各种原材料的收购、制作、甚至是床弩炮的操作,全都是在他的亲信手下完成,这项工作虽然在南越人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是完完全全只听令于慕容潮一人! 这支部队也是为了今日打仗的机会,才得以施展拳脚,其他的南越人完全不清楚南越竟然还有一拨这样的人,面对火药产生的破坏力,这些没见识过火药的南越人,同样表现出了恐惧与震惊! 这个效果太好了,完全得到了慕容潮预期的要求! 慕容潮拿出火药的这一刻,就相信 战场上没有任何武器是他的火药的对手。这里是南越,这里更不可能有梁川,也没有那致命的铁管,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慕容潮趁着侬智高大军散乱的机会,慕容潮悄悄派大军压上阵!火药的轰炸是无差别的,前期的热身已经差不多了,是该派自己的手下去打扫一下战场!床弩已经停止发射,避免误伤到自己人! 带来的也就三万人,要是再伤一部分,对付起这一万多的宋人,怕还是有点吃力! 侬智高撕心裂肺的吼着敌袭,可是许多人已让火药炸得两耳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见发号施令的声音,部下的斗志为之一泄,即将要面对的,便是潮水一般的南越人! ‘这才是南越人的真实实力吗!他们手头竟然还有火药!’黄师宓喃喃地道。 ‘火药!’ ‘正是,这就是制作烟花的那些硝石木炭制成的,炸起来威力巨大,可以劈山裂石!’ 侬智高自负读过几年书,可是这等巧技只在一些非常偏杂的书中略有提及,多数也是描述烟花之类,还不曾有人把它当成一种武器加以阐述! 他只当战场上都是刀剑厮杀,比拼的是战术与装备,却不想还要与这样的武器作战,如何才能取胜? 黄师宓说道:‘敌人放完火药肯定就会派军压上,此时我们必须坚守阵地,挡住敌人这一波攻击!’ 伪军师黄师宓终于说出了他在南越 战场上最有价值的一句话! 侬智高此时别无选择,只有选择相信,大声呼喊着让手下的人重新集结,但是声音的作用是微小的,手下人的耳朵此时还在嗡嗡作响,哪里听得到上司的声音? 上半夜好不容易通过河边首胜得到的士气,在这时被炸得荡然无存,侬智高满眼尽是当初在南越受到的屈辱,这一次若是再败了,下场绝对没有上一次那么便宜! 河边的空间并不大,但是敌人已经全部压了上来,潮水一般一拨接着一波! 从爆炸先恢复过来的宋兵先拿起长枪面对敌人迎了上去,在河边的空地上疯狂地展开肉搏。没有火药加持的南越人,面对高大的宋人,他们虽然身上有一件单薄的皮甲,但是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多大的优势,一对一厮杀的情况下,南越人还是处于下风。 唯一的不同,就是士气!南越人看到混乱的宋人阵营,他们兴奋地咧开嘴笑了,他们狠狠地抓住这个机会上来痛打落水狗,两军相持一阵,侬智高在这场种时候,侬智高试图组织起几次抵抗,想顶住南越人疯狂的进攻,但是面对多如牛毛的南越兵,在对方如此高涨的士气之下,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农民军可谓毫无斗志,再打下去也是徒劳,白白牺牲他们的性命罢了!已经不敢再拿着自己的兵来硬拼,只能暂时开始鸣金,让士兵开始往后方撤退! 溃败来得如此之 快,侬智高连后悔都来不及,只能丢下一切辎重,往北面的山中逃去! 慕容潮看着溃败的宋人,并没有选择追击,他很理智的让手下人去抢夺宋人的辎重,只要这些宋人的补给被切断,他们的败亡就是时间的问题,从北面送补给到南定河边,没有一段时间是不可能的,这段时间他们吃不上饭,不用三天部队就会哗变! 再说了,这帮宋人看着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听说也是当初侬智高自己招募的农民军,与正规的宋军大不相同,从武器与甲上就能看出来,甚至他们一被火药炸后,连个起码的阵型都无法有效组织起来,这样的敌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一切有利于自己实力壮大的事!让手下人听自己的话,让他们赚够吃饱,这些南越兵只要死死地听命于自己,打下南越,便不是一个空想! 收拾完这帮宋兵,自己调转一下枪头,果然天下没有了梁川,就再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届时挥师南下升龙城,那城里空虚疲弱,还有什么人能阻挡自己? ‘所有人,就地修整,外围的人做好警戒!派出一支探子跟着这帮宋兵,看他们逃到哪里,跟得聪明一点!’ 慕容潮小试牛刀,便让所有的南越兵见识到了他的手段,这时,军中对他怕质疑声已经全部消失,特别是当众人看到那些操作床弩携带火药包的人时,眼神中充满了 敬畏! ‘将军,咱们是不是要趁他士气低,追上去直接结果他们?’ ‘他们已经是丧家之犬,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先让他们饿上几天,看他们还有什么招!不出半个月,本将军要他们全部把命留在南越!’ 决战南越5 侬智高带着手下的宋人农民军,一口往北逃到了富良以南的山中,来的时候有多风光,逃跑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大部队停下来修整,侬智高与黄师宓两个人披头散发,头上戴的冠半路跑丢了,脚下的鞋子也不知让何人踩丢了一只,至于携带的那些财物用器,更是早早地便舍在半道上,就怕妨碍逃跑的速度。 两人目光呆滞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面的青苔很滑腻,坐久了人会生病,侬智高整个完全还沉浸在刚刚那可怕的一幕当中不能自拔,无暇顾及,这地上的石头潮不潮。 手下人递来一个水壶,那散发着一股异味的水壶让侬智高难以下咽,黄师宓没有他这种臭脾气,从手下人夺过侬智高不要的水壶,痛快地一饮而尽,恨恨地说道:‘不曾想南越人的手里还有火药,这一仗咱们败得不冤!’ 黄师宓回过神,小心地坐到侬智高边上,呃了两声,打断了侬智高的思绪。 这一次本是志在必得,却落得如此下场,对侬智高的打击比之前两次更加的大! 这绝对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下一次想拉起这么多人的队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连败三次再无可能有人会相信他的本事能做成什么大事! 他的胸膛就像塞着一块石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乌云,眼看着就要下雨,如同他此时的心情,抑郁而又痛苦! 侬智高恨恨 地说道:‘咱们这一次好不容易集合了一万多的大军南下,如果不能一次解决南越,这仗咱们就算是失败的!’ 黄师宓没有接他的话,心里却在想,你一个小小的土司,手中不过县令大的权力,却要与一个国家对抗,让你过过瘾也就算了,还真想把人家拉下龙椅,自己去过过那种瘾? ‘毕全功于一役,难度不小,特别咱们一直小看了南越,没想到对方手里还有这样的武器,咱们的后勤还有各个环节准备都不。。’ 侬智高愤怒地打断了黄师宓的话,现在是喝倒彩泼冷水的时候吗,前一刻你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哪里去了,那时候怎么不想到这么多的问题! 侬智高想找个理由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可是想一想,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时候再发火对自己人下手,伤的还是自己人的士气,一不小心引发士兵哗变,那就更惨了! ‘带人去找富良城抢了,里面我看还有不少的人在,能得到多少粮食算多少,让底下人赶紧吃一餐饱饭,再弄点药材,清点一下伤员的数量,把药材分给他们!’ 富良城一开始并没有受到战争的摧残,还帮梁川提供了不少的粮食,但是后来侯通与宁添相继到来,把这个地方给榨得油水一滴不剩。等到侬智高南下之时,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残余的价值,刮一刮估且能得到点东西,但是要靠这个地方维持农 民军的开支,有些捉襟见肘。 黄师宓清点一下战损,连汇报都有些忐忑,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唯唯嚅嚅地跟侬智高道:‘战死战伤接近一半,粮草辎重全部丢失。。’ 侬智高知道这一次损失巨大,但是没想到会最么大,身形一晃,差一点栽倒在地。 黄师宓把侬智高赶忙扶住,安慰他道:‘土司爷你可是军心所在,你要倒下了,那接下来所有人可就跟着散了!’ 侬智高悲愤交加:‘我以为此次起兵将会无往不利,竟还着了这些南越猴子的道,并非天意,是我自己无能啊!’ 黄师宓也没想到侬智高竟然会承认自己的过失,不过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人看笑话罢了! 原来心中无计可施的黄师宓仰头看看天色道:‘土司爷莫急,我们只是着了南越人一时之道,现在咱们知道对方有了火药这种武器,倒是可以想出对策!’ 侬智高仿佛溺水者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翻过身死死地抓住黄师宓的手腕道:‘还请军师救我!’ 黄师宓放下侬智高的手,扶他坐稳缓缓道:‘火药威力虽然巨大,但是虽引火烧药,我看接下来的天象必是阴雨绵绵,此乃天助我也,只要这雨下起来,南越人的火药便不足为惧!’ 黄师宓虽然不懂得看天象,但是半辈子活在广南,接下来的梅雨季节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下雨火药便会受潮,这广南的雨跟 天上倒水一般,水量更是惊人,昨天正好一夜无雨,让火药得以有施展的机会! ‘土司可派人前往打探,战与不战此后皆在我手,若是我方要与南越交战,可以选在雨天及密林之处,这样南越人手中的火药就彻底无用!’ ‘密林?为何要选在密林?’ 南越人最擅长的也是在山林当中作战。 ‘南越人发射火药依托的便是那巨大的床弩,如果是在密林当中,床弩便无用武之地!’ 这倒是黄师宓急中生智看出来的,难为他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还能静下心来仔细观察!黄师宓这样的人,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小人物,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的功夫,这种夹缝中生存的本领说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是一种本非无奈的技能! 但是此时,他说的并没有错,两个判断全部判断对了! 无计可施的侬智高眼含热泪,他怕的不是敌人火药的威力有多大,而是面对敌人无计可施,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那就真的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南越人狡猾无比,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前几年一点都不曾听闻,险些被他们炸得全军覆灭,还是军师慧眼明断,若非有军师在,军心早就散矣!’ 黄师宓挺了挺腰杆子道:‘当务之急,还请土司爷决定好,接下来咱们是要继续与南越作战,还是退回广源,两者是不同的作战方式!’ ‘这有何区 别?’ 黄师宓心里一个咯噔,差点脱口而出问侯侬智高。 ‘留下来必定是长期作战,需有粮食为继,若是退回广源倒也还好,只是动作需快罢了,否则前路茫茫,后有追兵,再打下去咱们就要全部折戟在南越!’ 侬智高道:‘我若退兵,一来毫无建树空折近万人马在南越,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侬智高咬牙切齿,说白了这场战争一开始打的旗号是他要为父报仇,为国扬威,但是究根到底,却是为了他的一已私利,到了这紧要的关头,还在为了他的一口气。。 黄师宓叹了一口气,与侬智高接触这么久,他早就摸透了这个人的性格,侬智高好主意能听得进去,唯独听不进去跟他意见相左的反话!这个人非常的固执! ‘我明白了,还请土司爷下令,派人出去打探四周的情报,咱们粮食草不足,只能通过四周的百姓来生存,还有请土司爷将狄青等部找回,此时已无需分兵,眼前的敌人必是南越最后的精锐!若是能与狄青兵合一处,我军士气必定大涨,决战胜负或是未知!’ 梁川不在眼前,要是听到黄师宓这些话肯定跳起来指着黄师宓的鼻子骂娘,你小子好端端的干嘛拉我下水! 这不是黄师宓一个人的想法,侬智高在南定河一战前,早就有把梁川召回的想法,他手下的三千侬人可是一大助力,只是慕容潮来得太快,败得也快 。黄师宓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眼下到哪里去找狄青? ‘我个我知道!还有,土司爷既然已向宋廷呈上请表,为何不去向宋廷求援,若是宋廷派兵前来,那南越的局面就能定了!’ 侬智高坐了下来,眼神看向北方,那里乌云密布,喃喃地道:‘是时候要朝廷给咱们一个说法了!’ 相较于南越来说,此时,他更恨的就是大宋朝廷! 狗日的,要是大宋朝在自己伐越之时给自己一丁点的助力,南越早就跪在自己的脚下瑟瑟发抖了,何至于需要死伤这么惨重! 他与宋廷的过节不比南越的少,可以说他看宋廷的态度与南越是一样的,只是宋廷能给他的更多,他才会对宋廷和颜悦色,这一次侬智高决定在富良附近安下寨来,一来休养生息,二来派人去找梁川,第三就是要问问宋廷到底是什么个态度! 侬智高与慕容潮的决战大败,这个消息飞速地传到南越朝廷,朝廷上下一片欢腾,与大宋开战的这些日子,他们国内局势是一片乌殃,惨败连连,更是连几拨流寇都平定不了,现在慕容潮率兵出征,竟然旗开得胜!杨太后看着自己的‘男宠’这么给力,更是高兴得心花怒放,准备叫回慕容潮回朝接受封赏,自己更要好好地‘满足’一下这个‘有用’的男人! 慕容潮看着朝廷派使前来宣慰的使者,气得肺都要炸了,杨太后想叫他回去 ,要做什么他还不清楚?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一阵翻腾! 决战南越6 放走陈承之后,梁川带着一千多仅存的侬人,踏上了北归的道路。 有了陈承这个南越最大的内奸,将来不用多时,南越的朝廷也会开始动荡。 对一个政权威胁最大的,不是什么昏君也不是什么奸臣,而是拥兵自重的军阀,纵观历朝皆是如此。 陈承心中的那头野兽已经让梁川给唤醒,梁川手头还有他的血书,不怕这小子不听话,只要他一乱来,南越的朝廷都要够头疼的。政局不稳还是轻的,搞不好真的有可能让这小子真的把南越的朝局给更迭了! 要是能这个结局的话,那不枉他们这么辛苦了,起码三代人的时间里,南越再不会成为大宋的威胁! 梁川不指望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目前只希望两件事,可以平安回到广源,几路人来南越这么一折腾,南越元气大伤不说,自己也损失巨大,梁川的心非常累,看到太多的生死,再打下去,可能要扛不住了! 他们往北赶着路,不敢在从南定河的下游过江,那里现在到处都有可能被南越兵偷袭,倒是西北,现在北乎看到南越人的影子,大部分的南越人都藏到深山当中,避难去了。 赶了十天左右的路,终于在上游过河,接下来只要回到高平的那个山寨躲起来,等待侬智高的消息便行! 可是一过南定河,梁川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更为震惊的消息! 在南定河北岸,南越派出的大军击败了侬智高的 部队,侬智高带着众人退回到富良附近的山林当中。 梁川正在吃着干粮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怔在原地,急忙追问打探消息的侬家兄弟,想核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侬家兄弟先梁川一步北归,他们没有去绕远路,而是侨装成了成当地的农民,试问三兄弟天残地缺,就老三还算正常一点,这时的南越到处都是流民,谁会在意他们三个人? 三人买了一条小船趁着夜色偷偷渡过了南定江,一过江就遇到了慕容潮的大部队! 慕容潮想去找侬智高的麻烦,可是正如黄师宓所料,接下来的时间大部分都是阴雨连绵,许多时候还是暴雨不停,他们所带的火药要么受潮,要么直接就被雨水打湿,强行点火不仅没有对宋人的农民军造成杀伤,倒是对自己的南越兵造成误伤! 火药这玩意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的话对敌人威力极大,用得不好的话,对自己人起的反作用也是非常的巨大! 南越兵操作火药的时候,就因为一火药提前引爆,直接将身边的操作的士兵炸成碎片,又引爆了旁边的火药包,引发更大的爆炸,几十人瞬间去见了佛祖,这一事件让南越人对这玩意彻底丧失了信心。 但凡是要来引燃火药的,都以为是来送死,搞到最后,除了慕容潮的亲兵,竟然没有人愿意碰这些火药! 南越兵也清楚,宋兵已经让他们打得不成人形,士气也跌 到了谷底,再没有任何威胁可言,这种情况下直接平推就能送他们回家,何必再冒险用火药? 而且宋人比他们还害怕火药,全部躲在山林当中,这样一来床弩的作用便大打折扣,对宋人的威慑力已是大大地减弱! 没有后援的宋兵只能靠抢劫周边的老百姓来支持自己的后勤,而南越兵抱着拖死耗死宋人的心态,两拨人在富良城附近形成了胶着! 万一侬智高战败,那他们的任务就可以自动终止,无需再与南越人拼命,要是侬智高打胜的话,那这一仗,还有得打! 情报紧急,侬家兄弟火速把情报传回给了梁川。 梁川眼前的决择比侬智高还要更加艰难! 为了侬智高的春秋大梦家庭恩怨,他带着三千多人南下,到现在只有一千出头的兄弟能够回去,其他人全部被他们背在身上,还有更多的人,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侬烈吴用等人看着梁川,就等他下命令,到底是要去弛援侬智高,还是放任不管,直接回到广源! 这个问题,吴用也曾经私下问过梁川,梁川对他说道,他这条命是侬智高的母亲阿侬救的,他答应过阿侬,要保他儿子的周全!现在的局势,看着把侬人带回广源,所有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南越的危机依旧在,他们打退了侬人,下一步就会有更加疯狂的入侵,那时候侬人的家园依旧会面临危胁!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侬智 高卖命,可实际上,他要解决的是南越这个大危机,让所有广南人有一个平安的大后方呐! 几乎没有人会这样理解,痛苦的决定不是为了私利,更不是一句简单的报恩,就带上所有人去送死,梁川做不出这样没有人性的事。 最理解他的还是吴用。 吴用替梁川作了决定,必须去救侬智高! 吴用的身份特殊,他是汉人,不是侬人,与南越人的仇恨也没有那么深,连他都觉得必须去救侬智高的话,那肯定出发点不是为自己考虑! 南越是个大患,不把他们打消停,他们这一代人要受罪,后世人更要受罪!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疑虑都给打消!众人收拾了一下行装,马上朝着富良赶去。 慕容潮得到朝廷的嘉奖之时,并没有按照杨太的要求,回升龙城接受朝廷的封赏。 他一想到要伺候那个老妖婆,血压就会上升,心中的无名之火扑的一下马上就点燃。 好不容易得到的兵权,他还没有掌控稳固,如何肯放权。 当着使者的面,他给了使者好些赏赐,又自导自演了一出贼势凶猛的假象,带着朝廷的使者亲眼见证,前线的战况吃紧,离不开他慕容潮! 朝廷的使者得了慕容潮的好处,自然是帮着他说话,他也亲眼看到侬智高手下兵马的凶犯,躲在山里面与他们进行迂回战术,就是不肯正面决战,双方互有损伤! 南越朝廷对于慕容潮的得胜表现出了 不一样的态度! 一个面首竟然也能当将军,敢情他们南越要么是太监要么是面首才能当上将,这对满朝的文武是多大的讽刺! 慕容潮的战果有多大,打他们的脸就有多响!慕容潮本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此时更欲先除之而后快! 叫杨太后叫慕容潮叫回来,也是这帮当官的套路! 以前李常杰就是这样被夺了兵权,宋兵的气势只有一下,打残了他们的先锋,又没有补给,后面只有挨打的份,这份功劳谁去都是白捡的,怎么可以便宜了这个老太后的情人! 老太后一听要把自己的心肝叫回来,那是一万个高兴,哪里想到这背后的小九九,谁料,慕容潮竟然公然抗命! 将在外令有所不受! 这一下更让所有的朝臣愤慨,他们有了合理的理由,枪头一致对外,就是要这个慕容潮去死! 他们朝堂里可以有党争,反正都是不可能消除的现象,但是对慕容潮,他们就变成了一致的敌人!这厮直接勾上了老太后,把满朝文臣当成傻子耍,谁能容得下他!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陈承回来了! 陈承带着他的大军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无数的流民的首级! 这些首级不是陈承亲自斩获的,而是侯通与宁添在南越大地上的杰作! 这两位大爷现在才是南越国内最大的流寇,但是他们得到梁川的命令,要他们暗中帮助陈承,陈承同样的会给他 们两人关照,让朝廷不会对他们下手,代价就是两人要帮南越朝廷剿灭国内的‘流寇!’ 等于说陈承是带功劳回到国内的!他圆满地完成了朝廷给他的任务!现在的他,更是坐在家里不用去玩,就有不断地功劳送到他头上! 朝廷上下原来都快忘了陈承这个人,谁也不指望他能干出什么成绩,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最有斩获的那个! 陈承看到升龙城里面的场景,这才知道,梁川找上他的原因,他才是那个离宝座最近的那个人! 升龙城的兵力被慕容潮全部带走,城内一片空虚,不要说三万人马,此就如果有三千人马也能建功立业! 但是没有认为陈承会干造反的事,在他们看来,这小子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他能有什么本事? 正如梁川所预料的,往往是陈承这样的人最事最能出奇不意!更能出奇制胜! 陈承体内的血已经在开始躁动,当他得知慕容潮不肯回升龙之时,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差点将他乐晕! 南越国内的这些官员也没想到陈承这么能干,消灭了这么多的流寇,此时他们的最大希望,就是能借陈承这把刀,把慕容潮这个面首给做掉! 这个差事要是以前,陈承不骂娘,他爹陈嗣庆都会骂娘,可是现在,他才不会,因为他就是要消灭其他的势力! 这个身负恶名的二世祖,如今正做着改朝换代的勾当,连他老子都 没有说,一声不响地带着人,先把升龙城给控制了,下一步,就是灭掉慕容潮! 决战南越7 慕容潮看着连绵的天气,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虽然说来了南越几年,不过这里的天气是什么样他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南越天热,但是夏有藏冰,冬有银炭,一直躲在深宫大内的慕容潮,哪里需要去理会什么叫郁雨绵绵? 他与老百姓的生活本来就是完全脱节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四季完全都没有概念,看着眼前这雨就似南天一柱被人撞断似的,天上的水流个不停,带来的火药因为手下人保存不当,已经全部受潮! 他们哪里会理会火药需要怎么保存,他们现在已经在讨论吃完晚上的灶饭,要去哪里打一下草谷,难得出来一趟,不抢老百姓的钱,都对不起他们在这潮湿的天气里在泥泞里打滚! 卑鄙的宋人竟然跟他们玩起了花样,躲在山里不肯出来,没有火炮的支援,慕容潮已经让人组织了多次强攻,但是拼死顽抗的宋人唯一害怕的就是那从天上降下来的火药,对于刀枪他们一点都一不怕! 甚至他们还会把衣服给扯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给南越人看!一开始南越人还觉得莫名其妙,听宋人嘴里在咕咕念着什么,后来才听明白,原来他们在念咒语,宋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有佛祖保佑,金身加持刀枪不入,露出身体是要让他们砍呢。。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南越人以前并没有觉得宋人怎么样,在他们的印象里,宋人精于生 意,而且贪生怕死,他们与宋人打过几次仗,完全没遇过这样款式的宋人! 宋人不是不怕死,而是他们对曾经的苦难已经非常绝望,这些汉家人之所以会聚集到侬智高的麾下,不是侬智高有什么魅力,而是他们相信那佛光显圣是真迹,是指引他们走出这黑暗人生的明灯! 侬智高与黄师宓两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那嘴特别能骗人,尤其是黄师宓讲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农民连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都不识得,被这种文化人套路,那是一套一个准! 慕容潮已经打发走了第三拨升龙城派来的传信使者! 内心有鬼的他敏锐地从使者的语气当中得知,升龙城对自己不服从命令的决定越发的不满! 这样的情况让他内心一团火烧得更加旺盛! 朝廷里的这帮小人!他们也配对自己呼三喝四? 老子今天先收拾了眼前这帮乞丐,接下来就班师回去灭了你们群畜生!且先让你们再吠几天,到时候谁叫得最欢,就先扒了谁的皮! 慕容潮重重地将升龙城的令书摔在地上,现在他连使者都懒得去客套了,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使者也不是瞎子,这么直白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要这时候跟慕容白杠上,那就是自找不自在! 使者退出慕容潮的军帐,却是恨恨地回望了一眼,心中怒骂道:贼面首,且让你猖狂,有你死的那一天! 这话没 话慕容潮听见,要是慕容潮听到有人当他面骂他面首,下场一定会很惨。 大雨给了侬智高最好的掩护,虽然大雨之下他们军中的人也不好受,不是长期脚泡在泥水里面溃烂,就是吃到被雨水污染的食物,许多还是生食造成的腹泻! 腹泻可不是跑到野地里拉一泡就完了,这可是会造成体内的电解质过度流失,最后让人死亡!因为人太多,排出的粪便许多又会污染其他的水源,造成同行之中更多的人感染! 不仅是这些还有各种毒虫造成的伤亡,那威力甚至比火药还要惊人!几乎每天都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造成的人员战损! 侬智高的心态比慕容潮还要糟糕,他完全不想和慕容潮打消耗战,可是又惧怕慕容潮那威力不定的火药,只要火药一响,手下的农民军就吓得往后退,搞得他也摸不透这玩意到底什么时候炸,就怕关键的时候来一下,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侬智高看着每天那一点一点消磨掉的士气,他迟迟下不决心,退兵的念头在他的心头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梁川也在竭力往富良赶去,这个地方是他少数没有动手的地方之一,现在回过来看,倒是给侬智高留了一条后路! 要是富良的人全部死了,那侬智高便抢不到任何人,手下活着的人就断了支援,只会在消耗中渐渐玩完! 梁川从侬智高一打算讨伐南越开始,就对这一场 战事并不看好。 在这片土地上,后世还有一场更有名的,是世界第一的强国发起的,当时他们拥有世上最强大的技术,而南越人手里的武器落后他们不止几代。 这一场战斗最后生生地把这个强国打落神坛,成了无数国人内心永远的痛。 再往前看几百年,从汉代开始,许多任君王就对这片土地有想法,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实现对这里完全有效的控制! 可能侬人来管理有效果,毕竟广源就在他们头上,但是换作汴梁的话,那就鞭长莫及。 侬智高的能力与这些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只是凭着一口气来跟人家作战,一场战争是这么儿戏的吗,人家打的可是背后的经济与国力! 广源要是有三年的时间把那口金矿好好开发一下,或许真有实力跟南越死磕几天。 不过看着侬智高那心急的样子,热豆腐还没吃到嘴里,碗已经打翻了。 他对侬智高并无任何的感情,唯独对他的母亲,就怕伤了她的心。 他让侬家兄弟私下去打听过了,这一次带兵出征的不是名将李常杰,也不是庸神陈承,而是一个叫慕容潮的家伙! 关于这个人,从阮仲一帮人嘴里打探到的有用情报,甚至比李常杰还要少! 不是这个人有多神秘,而是他一直在深宫大内,也不与外界来往结交,他只与杨太后一人厮混!所以外界的人极少能得到关于他的有用信息。 在南越 群英录这本书里,就这两个人身份最特殊,一个是阉人,一个是面首。但是两人的关键信息又一点没有,得到的也是毫无用处的信息! 最晚出场的一般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力挽狂澜! 这是梁川对于慕容潮的认识,他认为,这小子能让自己的身份保持神秘,可以常年呆在内宫,又可外出带兵独当一面,就凭这两点,绝不是一般的小人物! 而且他得到一个更为重要的情报,这小子手头有火药! 唐宋时期,正是火药运用到战场上起始时间,他懂得运用火药,那更是有超前的意识。 火药的威力梁川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玩意的出现,让冷兵器退出历史的舞台,从此战争不再是人数的比拼,也不是勇力的角逐! 侬智高靠迷信忽悠一大帮汉家人替他卖命,这些人被火药一炸,绝对清醒! 在他们看来,火药不是物理攻击,而是魔法更击,这是属于道家的玩意! 梁川不知道的是,他才是这个时代玩火药最顶尖的那一个人,他的神机营还在澎湖岛上等着他。。 慕容潮在富良的大山下已经围了快半个月。 朝廷的对他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以前还有派使者过来,现在已经没有了,直接就下了召书。 这里陈承回到升龙城后,南越本土派对他的打压,已经毫不留情面,杨太后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敏感,让手下人一挑 拨,也对慕容潮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在政治大是大非的问题,她要考虑的远不止男女关系那么简单! 再加上陈承现在在朝内的地位直线抬升,别的不说,就冲他的兵权还没有交出来,他的话谁也不敢小视。 陈承都对慕容潮有意见,那更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场面! 陈承自己都向朝中的元老发话了,要是慕容潮敢有异心,他第一个带兵出去讨伐,绝不容许有人对李家的政权带来威胁! 一句话让杨太后感动得无以复加,国之危难之际,忠臣接二连三地涌现,这是国家的福气啊! 女人的见识就是短,看得到这些人皮相,却看不透这些人的人心,这些人都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着,她倒好,把慕容潮陈承这些乱臣都当成宝给供了起来! 慕容潮的耐心终于被磨没了! 因为他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大宋的大部队已经正在开往南越的路上! 原来这小子不是被打得元气大伤,而是要等候后援前来! 若是再等下去,那他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眼前这一帮人只是一些泥腿子组成的草台班子,说是乌合之众也不过份,但是宋朝的禁军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刚刚与西夏打完仗,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再加上他们的装备远胜于南越,面对他们,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能再等了!如果把宋军等来,什么都晚了! 慕容潮带着果然对着眼前藏着山上的宋军发起了 攻击! 决战南越8 南越的士兵有那么好糊弄吗,并没有,一听慕容潮让他进山去围杀宋人,所有人都是一脸难色! 在山里就是困兽之半,野兽最后的疯狂有多残暴,在山林中打过猎的人都知道! 大雨滴落在慕容潮那张秀气的脸上,他穿着一身锦袍此时与下面的士兵一样全部打湿。 慕容潮心中冷笑,不是这些人怕死,只是自己给的不够! 天底下的人都一样,跟你做一件事,无非就是冲着将来有个好的前程罢了,将军吃肉小兵喝汤。 他们要的就是那些零碎! ‘我慕容潮你们可能都不认识!’慕容潮站在高处,看着三万南越兵,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脸上却带着激动的潮红,血丝布满了他两双眼睛! 所有人知道他要战前动员,听着这些话却没有什么触动,这是老套路了,李常杰将军以前也搞过,不过说的话很直接,无非是宣布一下军令罢了,跟着他,谁不听话,马上拉到阵前一刀砍了! ‘我乃大燕行皇帝后裔!’ 大燕!所有人都愣住了!南越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们连大燕在哪里也不知道!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三万人里,有读过书的加起来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甚至读过书可能就是识个字,他们哪能了解什么是前朝往事? 慕容潮也知道他们不知道大燕在哪里! 这个国度几百年前就消失在漫漫的长河当中,但是南越却是有不少的人 ,他们先民就是从中原北方移来的,他们的记忆里却知道这个地方! 他要强调的,只是自己这个高贵身份罢了! ‘你们爷爷的爷爷,可能知道我大燕的事,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也知道了,是你们的福份,因为你们有机会再一次见证我大燕东山再起!’ 南越人议论纷纷,什么狗屁大燕,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他想干嘛是不是要造反? ‘你要造反不要拉上我们!’士兵当中一个老汉挑头说了一句! 活了半辈子的他早就知道这些人套路是什么,带兵的人野心最大,但是风险也是最高,跟着这样的人,脑袋就是别在裤裆上,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慕容潮眼眼睛示意一下,他的一个亲兵狰狞地走过去,一道白练闪过,老汉的人头咕咕滚到泥水里,身子直直地栽了下去! ‘还有谁有不同看法的,说!’慕容潮声音不大,却是震住了所有人! 底下的南越人,想的是什么,他最清楚。慕容潮这些年与虎谋的事做过不少,什么样的人他没打过交道。 有的人可以威吓,有的只能引诱,还有的人则要软硬兼施! ‘你们不说,那就换我来说!你们的兄弟应该也在军中打仗,这些日子死了不少人了吧,李家的小皇帝给你们什么好处?就是哥哥死了弟弟接着上,把一家的男丁全部打死打光而已!’ ‘我慕容潮就是看不贯这样的人间惨剧!我在这 里向你们保证,他皇帝小儿不懂事,让手下的奸臣把持朝政,害的是你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你们今天如果肯跟着我,打完这一仗,我就让你们回家!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事!我还给你们每个发够散伙费,让你们有钱讨媳妇起宅子!’ 说了这么多,关键词就六个字,讨媳妇起宅子! 这是所有人最朴素也是最迫切的愿望! 南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慕容潮脸变成越发阴沉,又加了一句:‘不愿意的,下场就跟这老头一样!’ 这。。才是实话! 他要造反,你们一个人也别想置身事外! 不从者,死! 南越兵已经用不着去想慕容潮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他手下的那把钢刀是一定是真的会砍下来! 在出发之前,慕容潮就买通了大部分的军官,他们这些人跟着谁不是跟,但是个个都想要上位发大财,慕容潮正好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看到了慕容潮身上的不同,这小子够狠,野心够大,还有火药在手,是目前他们见过本事最大的将军,他如果要造反,或许能建树! 作用力层层往下传导,现在就是差对最底层的这些小兵洗脑鼓动! ‘我们跟了慕容将军!讨媳妇起宅子!’ ‘讨媳妇起宅子!’ 慕容潮看着汹涌的人群,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侬智高的农民军,士气跌到了谷底,大雨彻底将他们的锐气磨光。 他们不知道侬智高在等什 么,有人说是大宋的援军,有人说是小舅狄青的驰援,还有人说他在等一个神迹,那时将会如有神助! 侬智高在宋朝当中无人,得到不到有用的情报,自然不可能知道宋朝的援军已经真的在路上! 可是就算这些人来了,是不是来支援他们的,还是一回事! 梁川与神迹同样没有等来,却等到了疯狂进攻的南越人! 攻守易形,来势之此之猛! 所有人都以为,南越人会等到干躁的天气将火药派上用场,现在他们也不等了,直接就是人海战术! 南越人也算看清楚了,宋人并不打算逃跑,既然是这样,那就直接开干! 见此情形,侬智高同样别无选择,带着自己身边几个亲卫,率先朝冲锋的南越人冲了上去! 在山里的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闲着,手下人在山里林布置了无数的陷阱! 他们在地里挖坑,里面是削尖的竹刺,人一但落下去就是九死无生。 还有用绳子拉住的竹刺排,砍断绳子落下来的竹排就能横扫一大片,威力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此外在山上还装有擂石滚木,就是怕敌人直接发起冲锋! 此时慕容潮已然后悔当初要给这些宋人时间喘息,他吃了不懂天时的亏,以致火药也没有派上用场! 他没有跟着打上山,在山下都能听到连连的惨叫! 好在他手下的人,比侬智高要多出三四倍,进攻的消耗他还支持得起,唯一就是敌人在 山林当中,如果他们再继续往北逃跑,那追起来的难度就太大了! 对于侬智来说,此时再跑,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带着一腔的抱负来南越,甚至一度都看到隔江相望的升龙城,却无法得进半步,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地方,想找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再跑还有什么意思,跑回去,手下这帮人肯定全部跑光了,他一个土司没理由养着这么多人,那跟造反没有区别,朝廷也容不下他! 拼了! 侬智高以山上的山寨为依托,跟山下的南越人打起了反冲锋,一排排的擂木扔下去,这种大杀器威力惊人,上面还有枝叉,扎在人身上比刀子还要锋利,身体就是一个洞! 还有那些擂石,宋人砸向山下的南越人,有一种解气的感觉,当初他们被南越人的火药给吓到了,现在他们用石头一擂木还回去,山下惨叫连连,别提他们有多解气! 山道狭窄,南越人的优势施展不开,只能排着队去送人头,宋人本来就高大,手中的武器多以长枪为主,本来就有优势,居高临下,竟然一开始还打得有来有回! 南越人的尸体越来越多,但是宋人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本就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消耗战,谁也讨不到好处,南越人以三换一,就这样的对伤,宋人也慢慢地开始不支!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越人的战线不停地往山上推着,眼看着背后就是宋人的山寨,慕容潮 已经要笑出来了! 这么一个破山寨能挡得住他?只要拿两包未受潮的火药,叫两个死士埋到那土墙根子下,这山寨一炮就能炸上天! 侬智高且战且退,他身边的亲卫都折了几个,黄师宓也在这战半中不知所踪! 就在他要绝望之时,突然看到山的另一侧山脊出现了另一个拨人!这些人没有南越兵制式的皮甲,但是动作极快,为首的一个,身形高大,脸上还戴着一块铁面具! 侬智高激动得双目通红,流下的水不是雨水还是泪水,高声大吼道:‘狄青!’ 是的,因为下雨的缘故,原来几天的路程,硬是拖了十几天,梁川也不敢压榨手下侬人的体力,否则即使他赶到了富良战场,侬人也没有办法投入战斗! 对面山上出现的人,同样也引起了南越人的注意。 听到手下人的汇报,慕容潮的心明显抽动了一下,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那个。。男人! 他一手推开手下人,径直走出军帐,大雨让远方的山蒙上一层雨雾,看得有些模糊不清。 手下人想让慕容潮回帐,他却不答应,如果不看到自己想象的结果,他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只见,对面的山上人头开始攒动,这些人没有骑马,但是一双铁脚板在山上行走的速度却是极快,很快便来到了侬智高的山寨,那山寨没有迟疑,果断打开了大门,把这群人迎了进去! 只有一个人没有进山寨 ,远远地与他对望着! 慕容潮看到了一个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怯的身影,虽然脸上戴着一块面具,但是他非常肯定,眼前的人一定是他! 梁川! 决战南越9 梁川带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千二百人,侬智高也意外,当初南下的侬人不是有三千人,怎么才剩下一千多人。。 不过想想也属正常,狄青带着侬人做的是先锋,他这支部队还能剩下一半人,经历这么多场厮杀,还算是奇迹! 一千多人不代表着战力,却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象征! 侬智高都能看到,随着梁川带人前来,自己手下这些宋人全部提起了士气! ‘小舅!’ 侬智高再怎么讨厌梁川,在这个时撞见他,还是叫了他一声小舅,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梁川看着一身狼狈的侬智高,两人雨中再会,又是异国他乡,只能共弃前嫌道:‘慕容潮比陈承还有李常杰要厉害!’ 侬智高看着山下疯狂进攻的南越人道:‘是,李常杰我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不想这厮还在李之上,是个人物!’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土司可随我一起杀下山去,我来做前锋!’ 侬智高看着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士气,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果断让梁川在前开路,他带着所有人,准备一把全部押到牌面上! 梁川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一人当先,一刀开路一往无前! 南定河一战之后,在南越军中就流传着一个传说! 那个黑色的夜晚,一个鬼神一般的男人,一人持刀一手举着一具尸体,面对上万的南越兵进攻,毫无惧色,甚至杀死了几千人,南定河上漂 着的尸体,全是他杀死的人! 虽然梁川自己也没数过他砍死多少人,更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干掉那么多人,人家楚霸王千秋一将,也就是百人斩,他能干到千人斩,不太可能。 但是这传说是流传下来了,人们没有看清那血没说什么中梁川的容貌,却记住了他的铁面具! 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梁川的到来,果然引起了一阵骚乱! 人们就像见到鬼一样,谁也不敢去触梁川的锋芒,不要说梁川的事是不是真的,光是梁川的身材,再居高临下,就算仰着头,许多南越人都看不到梁川的头,怎么与之一战! 梁川挥刀就像跟孩子一样的对手打架,占尽了优势,他在战场上怕的就是弓箭这类的武器,至于其他的,他是全不放在眼里! 一个成年人跟一个初中生打架,内心是毫无压力的,更何况手里有刀! 看到梁川那股疯狂的劲,他更加确定了,这小子就当年的那个梁川,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带那些黑色的铁管来了! 慕容潮怕的也是黑色的铁管! 可是漫天的雨水滴在他的身上,才让他回过神来! 梁川的铁管也是火药制成的,同样害怕雨水,在这种天气派不上用场,难怪这小子没有带着那些黑色的铁管出现! 没了那种致命武器的梁川,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慕容潮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找来两个死士,看着他们一脸漠然地问道: ‘你们家里还有妻小吗?’ 两人摇摇头道:‘只有老父母!’ 慕容潮对着他们道:‘好,以后你们的老父母本将军我养了,你们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帮我送一件礼物给对面的人!’ 说完慕容潮拿来两包火药,这两包火药没有受潮,平时也是放在木箱当中,保存还算稳当,火在药包的引信上点了起来,两个死士不明白这火烧起来是什么意思,不过一听自己的父母以后不必为温饱而发愁,果然把炸药包装进怀里,决然地朝着对面的宋人冲了过去! 这两个死士决心都有了,就是低估了那火药燃烧的时间,雨水混着山上流下来的水让山路非常的泞泥,眼看就要冲到梁川跟前,却一个大意脚下一滑,再想爬起来之时,只听轰的一声,死士被火药包炸成了肉渣,混着雨水从天下滴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还引爆了同行的人身上的火药,双重爆炸炸得梁川身子一晃,耳朵嗡嗡作响! 梁川脑海有一些空白,突然浮现了一场画面。 那是一个非常高的山头,山上还有一块大石头。同样的场景,自己身边有无数的小矮人,应该也是南越人,只见他们丢过来一包火药,自己眼前一黑,后面就是一片的黑暗! 每一次回忆起这些场景,梁川的头就会非常疼,可是眼下正是生死攸关的重要关头,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这一点疼痛一点都微不足道 ! 无数的画面开始回忆起来,有一个小山村,好几个女人并排站在一起,有一个港口,一个海岛,有一座荒原上的孤城与万里黄砂,还有深宫与繁华的大都市,这是什么,这难道是上辈子的记忆吗。。 慕容潮看着那爆炸之后,梁川还好好地站在原地,气得肺都要炸了,原地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现在就算有火药,梁川已经有了防备,想炸死他谈何容易! 梁川还没有回过神,侬智高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脸,侬智高也怕把他炸出问题来! ‘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 这时候了,还在说什么鬼话,侬智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着梁川道:‘对面的主将杀上来了,小舅你是要战还是要退!’ 主将吗?梁川看了一眼远方,对方全员出动,他的头越来越疼,几乎到了疼痛欲裂的地步! ‘杀。。!’ 梁川双眼通红,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拿起刀就朝慕容潮冲了这去,混乱之中,他脸上的面具被一把扯来! 慕容潮逼近梁川,再次看到这张脸时,心还是重生地被敲了一下,颤动得让人害怕! 只听慕容潮狂笑着大骂道:‘梁川,你藏得好深啊!’ 侬智高听到慕容潮与狄青在对话,却没有听清楚那个人名,只是诧异了一下! 梁川的震惊却不输于慕容潮看到自己的脸!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 慕容潮继续说道:‘ 你小子命硬如虫死而不僵,邕江上都没有除掉你,藏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把我引出来吧!’ 邕江! 这个人自己认识吗? 慕容潮的脸非常的俊美,美得不像一个男人,梁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条条大船,还有一片火海,接着就是慕容潮的脸,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想,就是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 梁川强忍着疼痛狞笑道:‘你个死人妖,哪里打听到爷爷的名字?’ 慕容潮听不懂人妖的意思,却知道肯定是在拿自己外貌开涮,他的脸渐渐扭曲,大骂道:‘我看你能笑到几时!’ 爆炸让宋人害怕,同样也伤及了不少的南越人,两边的士气都受到不小的打击,此时退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慕容潮知道梁川的人不多,手头更是害怕梁川等到天气好转,拖出那黑色的铁管,那就是他的末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催促手下人强攻,一定要在这个时机,把宋人全部消灭! 山上的战斗越来越残酷,两拨人短兵相接战在一起,落到山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梁川身后跟着侬烈侬幺等人,配合相当默契,一时间杀得南越人连连倒退! 此时,手下人突然来报:‘慕容将军,后来陈承将军来援!’ 什么! 陈承带兵来了! ‘多少人?’ ‘有近两万人马!’ 好!慕容潮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落入下风的时候,杨太后竟然让陈承这个废物带着人 来支援自己,且不论陈承战力如何,就是这两万人,今天这些宋人死定了! 梁川啊梁川,上一次老天爷帮你,下了一场雨,这一次看来老天爷开眼了,站在了我这边! ‘冲!快往上冲,谁要杀了对方的主将,我赏他一万贯!’ 钱的力量是可怕的,加上宋人损失也不小,南越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往山上冲去,特别是梁川身边的压力更大,他不明白,为什么南越人突然就跟疯了一样。。 他的眼光扫到了山脚下,这才发现不对劲,原来山下来了一支部队,人数怕是有几万之数! 是南越人的援兵吗。。 敌人人数太多了,这样打下去,梁川深知,自己一定要完了! 可是这场战斗的变化实在来得太快,所有的宋人就在绝望之际,他们才发现,来的南越人不打他们宋人,直接就断了慕容潮这帮南越人的后方,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这是什么操作,宋人自己原地看呆了! 此时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南越人杀得比他们还要凶残! 慕容潮发现后军的异相,马上回首要看后方的情况,那场面他自己也傻住了,来人陈承并不是要帮他,而是要他的命! ‘反贼慕容潮,还不快快自缚受降,若是让本将军生擒,有你好受的!’ 来人正是陈承! 意气风发的陈承也看到山上的乱战,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梁川! 在他看来,侬智高这帮人不是来入侵南越 的,正是来帮他九点建功立业的援军! 决战南越10 陈承的出现简直是神助攻!梁川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会出,而且主动攻击了慕容潮!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南越上下没人想坐视慕容潮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面首,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 陈承想要打清国内的其他势力,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慕容潮。李常杰已经让梁川给打残,身体也逼出病来,现在已是半死之人,战场上的条件太差,他的身体已然吃不消。 慕容潮则不同,这小子是杨太后的情人,要是他不死,手中有兵权再加上太后的枕边风,谁都玩不过他! 杨太后已经多次下召,让慕容潮班师回朝,这小子却拒不奉召,分明就是有异心! 朝廷上下多次要求杨太后对慕容潮来点狠一点的手段,杨太后在群情逼迫之下,只得让陈承带兵来看看,慕容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杨太后并不是要陈承过来对慕容潮直接动手,她要的是陈承威慑一下慕容潮。 可是半道上,陈承却得到一个消息,这个慕容潮自称是什么大燕皇帝的后裔,带着手下一帮人举兵造反了! 奶奶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差点没把陈承给乐出病来!这小子还没有抓到他谋反的把柄,他自己倒是藏不住了,直接就宣布自己的身份,什么狗屁大燕,听都没有听过! 只是这句话给了自己充分的理由认定他造反,现在来了他,就没有负担了! 陈承一直以为,侬智高就是梁川口中所说的大宋的部队,他还一直在等着与侬智高来个里应外合,一起来掉升龙城里的部队,然后自己控制升龙城。 局势变化太快,超出他的预计,杨后太昏招频出,派出慕容潮带着仅有的兵力去讨伐这些宋人,倒是帮着陈承省了大把的兵力! 陈承一直在争取机会跟侬智高一起来了慕容潮,就能实现梁川的安排,让自己成功上位,不管有没有实权,他的地位也会比之前当一个衙内提升很多! 意外的不仅是他一个人,连梁川都意外陈承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 面对慕容潮大军的疯狂进攻,他们广源军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加上他现在头疼欲裂,战斗力更是直线下降,更没有办法应对慕容潮,把敌人交给陈承,让他们自己内斗,这场面简直不要太好! 最可气的要数慕容潮,他一向看不起陈承这个废物,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一直寻思着,等他返回升龙城,第一件事就是宰掉陈承,控制他手下的三万人,届时整个南越就尽在他的掌握! 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陈承竟然主动攻击他!难道是朝廷知道了他的野心? 应该不可能啊!慕容潮在半山上遥喊陈承道:‘陈承大胆反贼,你是不是投靠宋人了! ’陈承讥笑,高声回应道:‘我没有投靠宋人,但是你一定是反了我们大越朝廷,好你个燕人,是哪里来的流民,竟然在我们这里扯虎皮来了! ’慕容潮断继续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若是投靠我大燕,高官厚,我保你陈家千秋万世享用不尽! ’这话要是没遇到梁川之前,陈承真的会考虑一番!不过人家梁川给的待遇更好,可不止是高官,而是直接送他一个皇位,这可比慕容潮说的诱人多了! 陈承义正辞严地驳斥道:‘无道反贼,我大越待你不薄,杨太后更是许你以勋爵,你竟然还是如此不知足,将士听令! 杨太后下召,凡是取慕容潮首级着,封千户侯,官加二品!’画大饼这种事谁不会,不管是不是杨太后说的,今天只要干掉了慕容潮,这南越就是他陈家的了! 悲愤的慕容潮怎么也想不到,一方接一方的势力加入到眼下这个战局当中,原来对他百般有利的局势,转眼之间就让他处在无比艰险的边缘! 山下陈承带领的南越人比他们进攻宋人的还要疯狂,因为自己打自己人,他们才刚到,刚自己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侬智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眼看着对面的南越人自己内斗起来! 只有梁川知道陈承攻击慕容潮是为什么!这小子现在是铁了心要造反自己上位了! 这样不是更好,陈承自己就把南越给搞残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梁川让手下将那具从余海手头得到的床弩组装起来! 在南越这个大杀器是第一次派上用场,这是唯一一次,也是关键的一次! 侬人动作很快,他们也想看看这玩意到底威力如何!几个人转动起绞盘,拉满弓弦! 上面放着三支巨大的箭矢!‘看到那个人了吗,就射他!’这个人,便是慕容潮! 梁川一个人也不射,这么好的装备,全用在慕容潮一个人身上!嗡,扣机一松,离弦的箭撕破空气,直接朝着慕容潮射去! 可惜的是,距离太远,准头差了许多,箭矢射穿了两个南越人,在他们胸口射出两个洞来,没有伤到慕容潮! 不过这一番操作,却将慕容潮差点吓出魂来!他以为这箭上也有火药! 等了许久却没有发现爆炸!原来只是单纯的床弩,不过,这威力也是非常的可怕! 他以为只有自己从宋朝的武库中弄来这样的大杀器,不曾想梁川也搞到了! 箭矢剩下的数量已经不多,本身就不是当作耗材来用,而是关键时记得的撒手锏,一击不成梁川也很是叹息,接下来要暗算慕容潮就不怎么容易了! 山下陈承带的人杀得比他们还要疯,侬智高见状,知道这时候正是趁南越人病要南越人命的好机会! 他打开山寨的大门,让所有人带好所有的东西,准备与南越人决战,就算不能全部杀死南越人,能重创南越人也好! 只要把南越人的元气伤到,他们广源就算是安全了,回到广源,他也能时间与能力慢慢恢复自己的实力,那口金矿再挖起来,用不了几年,自己就能组起一支队伍,那时候再南下找这些人的麻烦,不算太晚! 山下山下都是强敌,慕容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在半山腰陷入两难的境地! 而且山上的宋人,虽然人数不占优,但是他们自上而下俯冲下山,造成的伤害可比山下的南越人大得多! 再这样下去,就全完了!‘想要活命的,与我杀下山去!’理智的慕容潮知道,今天不管是侬智高还是梁川,又或是陈承,他可能一个也灭不掉了,特别是梁川,他们两人的梁川早就结下了,今天杀不死他,将来后患会非常的多,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慕容潮带人背着山上的宋人,不顾一切地冲下山!陈承也看出来了,这厮打算冲出重围,否则就是鱼死网破! 他命令众人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困死慕容潮!他给手下人的承诺可是非常诱人的,只要抓住慕容潮,就是一家人翻身的时候,为了那千户侯,手下的兵也会疯狂一把! 战斗已然到了最白热化的程度,山上不停地有尸体滚下来,血水和着雨水顺着山涧流下来,慕容潮的人死伤惨重,山下陈承的人同样伤亡无数,不过陈承耗得起,只要再磨一磨,把慕容潮的人耗光,这江山就算到手了! 这样的信念是支撑陈承顶下去的勇气!战斗一直打了一天一夜,留下了无数的尸体,三方人实在打不动了,只能收兵暂时休整一番! 是夜,侬智高等回一个消息,他派往大宋的人回来了!但是却带回来了一个让侬智高彻底疯狂的消息! 卢之瀚不仅没有将他的请表送到汴京呈交给圣上,一直押着他的请表在自己手头,还大骂了他派去的人,直言不讳地侮辱侬智高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自己挑起大宋与南越的战事! 卢之瀚恨啊,要是侬智高在广源打南越人,那算是自卫,结果这小子自己派兵直接入侵南越,许多关于南越的情报大宋也知道了,上下官员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担心侬智高疯狂举动引来南越的疯钱报复,好不容易有两年太平光景的赵祯已经把汴京的局势稳住,权力死死地抓在自己手里,果断派兵南下,准备收拾侬智高! 侬智高满腔悲愤,这事梁川就在身边,看得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宋廷这帮人是什么操作,南越人入侵的时候他们毫无作为,坐视自己的百姓被外人蹂躏,现在自己的人去打外人,不帮忙就算了,还帮着外人要来收拾自己的臣民,这样的操作真是醉了! 这仿佛与清末的朝廷收拾义和团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传统看来是惯例了! ‘走,不打了,先回去!我要找赵宋官家讨一个说法!’侬智高说走就走,南越人杀他父亲,这个仇他都可以放下,但是卢之瀚欺他太甚,这口气他忍不了! 决战南越11 侬智高就算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也还一直在幻想,大宋朝会给他最后的支援。 qqxδnew可是宋廷的无耻给了他当头一棒。此时,与他的杀父之仇比起来,宋廷对他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叫践踏他的尊严到了极点! 卢之瀚这个老狗,欺人太甚!他一直以为卢之瀚会听他的话,把他的请表送去给官家,没想到被他耍得团团转! 从头到尾就跟哄小儿似的,一直在欺骗他的感情!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雄霸一方的土司,南越朝廷他都敢硬杠,却被宋廷的一个地方官员这么糊弄,侬智高的愤怒简直达到了极点! 他要宋廷出丑,否则他这口恶气都出不了。就算眼前有陈承帮他人打慕容潮,他也不管了,他要保存好自己的实力,先回去跟宋廷算这一笔账! 说实话,比起南越,他更不把宋廷放在眼里!这个决定,他是当着梁川的面作出的。 梁川当然也想回去!在南越,打的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仗,而且还死了这么多的人,梁川满怀的负罪感,但是侬智高不走,他是一万个没办法。 如今竟然可以因为这样的原因结束这场战役,梁川总算舒了一口气!他是一万个支持侬智高赶快回去! 既然不再死人,又能对阿侬有一个交待,这事何乐而不为!南越再打下去,梁川知道肯定没有一个结果,这个地方可是帝国的坟场,就算你有再强大的实力,不在这里大出血一下,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从宋朝开始,后面的几个国家都对这个国家动过兵,可是就算他们投入再大,最后也没有任何回报,只有自己一身伤,侬智高跟他们任何一个国家都没办法比,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当天夜里,侬智高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的农民军以及梁川的侬人,迅速撤离了南越的土地! 陈承一觉想来才发现,山上的宋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不是说好了,要帮他里应外合,扫清国内的敌对势力吗,这个慕容潮就是最大的敌对势力啊! 而且就差一股劲了,现使一点力气就能把慕容潮除掉!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跑了! 比他还想不通的是慕容潮!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撤离从山阴离开的侬智高大军! 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就这像当年澎湖岛上的那场雨一样,差一点就烧死梁川,却让他逃出升天。 今天只要这两拨人合力再努力一把,自己这命就要交待在这富良山中! 侬智高竟然逃了!谨慎的慕容潮不相信这是一件好事,他只把这事当成是一个圈套,想要让他从侬智高的地方撤退,给他来个中途伏击! 所以,慕容潮第一时间看到侬智高逃跑后,反而是朝山下继续发起进攻,一方面挡住陈承的人马,另一方面观察侬智高的动作! 他认为,只要自己不上当,侬智高就会捺不住跳出来,可是打了一天一夜,山上始终没有动静! 最后,慕容潮派出人马前往侬智高的山寨进行打探,才真正确定,侬智高真的离开了富良。 。这是什么操作,侬智高肯放过他,那梁川呢,自己多次设计要梁川的命,他就这么善罢干休?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梁川?慕容潮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依旧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山中硬顶了一天,最后才从侬智高撤退的路线,逃出升天! 陈承十分地不解,为什么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宋朝人会不履行他们的诺言,还是他们有更好的安排! 来富良之前,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梁川,两军会夹击慕容潮的部队!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的缘故?梁川这个时候要是给他一个准信就好了,可是他就算在慕容潮跑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等来梁川给他的书信。 。陈承大失所望!梁川对陈承的承诺本来是一场诈骗,只不过骗得有点猛,用力过度,害得这小子信以为真做了一场皇帝梦! 他才不会再让人去跟陈承接头,直到他离开南越,他也没主动去找过这小子。 慕容潮的元气已伤,再加上他本身在军中的资历不深,手下人更是让他裹挟而起,没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去造反,就算陈承的能力再差,慕容潮除非能有无限的火药供应,否则他不可能是陈承的对手。 陈承误打误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机缘,用方士的话就是他当有天子之运! 历中的转轮就是这样奇妙,南越,李氏之后便是陈氏,取代的过程永远没有史书上三言两笔那般轻描淡写,这其中是无数人的鲜血与尸体堆出来的。 更有梁川与陈承私下密谋与苟和达成的政治同盟,但是没有人会知道,史家更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放在书上,陈家不可能会答应! 慕容潮从富良脱走,再一次消失在世人的视线当中,梁川回到广源之后,也曾多次派出侬家兄弟南下,一则是继续他的私盐生意,二则是打探慕容潮,可是这小子已成为了南越王朝密不外传的禁忌,杨太后被男色所误,差点亡国灭种,俨然成为南越王朝莫大的耻辱,谁也不想这件事再被外人讹传,下令全部封口。 可是这件事在南越王朝造成的破坏与影响可远不止封口这么简单。唐明皇宠杨贵妃,引出了安史之乱,从那之后唐明皇的权力就被手下人架空! 杨太后与唐明皇差不多,同样也失去了朝臣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承与陈嗣庆两个父子,窃取了南越的军权,从上自下,什么太师三个顾命大臣,全部成了摆设! 杨太后及这些人,只有给陈承这个废物捧哏的份,再无办法在朝中掀起任何的影响力! 陈取李而代之,并不是一朝而就,而是又经历了些许年,陈承将其女儿许给了李氏的幼年天子,结成了亲家,陈家以外戚的身份渐渐控制南越的朝局,各大势力慢慢被排挤出场之后,才形成的局面。 梁川虽然走了,却为陈承在南越留下了许多的后手。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侯通与宁添! 这两人在梁川的运作下,陈承以为就是宋朝派到南越的暗线人物,两人也与陈承真正达成协议,成为陈承的两部开路先锋! 陈承要打压异已,可是许多的时候他不能出手,这时候侯通与宁添就成为了金牌打手! 他们手下的人马众多,形成了南侯北宁的格局,一南一北与陈承盘踞中央,基本整个南越就是三个人说了算! 不仅是宁添与侯通,地方上的这些官员,全部有把柄在梁川的手上,不说南越英雄谱上面得到的信息,在南越的时候,多少官员给宁添侯通梁川几人送过钱,这些人从送钱的那一记得起,就已经上了贼船,只能任人宰割,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他们更要好好听梁川几人的安排! 梁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带着几个人南下,抱着搞垮南越的目的,虽然没有亲手灭掉这个国家,却给这个国家埋下了灭亡的种子! 这一趟老麻子与鼻毛等老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成为了梁川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侬智高在内心的深处,早就不想跟南越再作战,他大大地低估了南越的实力,直到进入南越腹地,才发现这个国家的实力是这么的可怕! 原来他只当南越也就比广源大上几分,连他们的部队战力都与侬人差不多,甚至还在侬人之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南越的面积竟然比整个广南还要大! 他们的人口土地更是无数倍于广源,他们也不是几个拉起一支队伍的草台班子,而是自上而下有一套非常成熟的行政体制的完整国家,就连大理,也不能跟南越相提并论。 。最可恨的,不是南越,而是宋朝!梁川完全能理解侬智高的心情!华夏民族的政权,已经是不止一次出现这种反智的行为,究其内部的原因,许多就是因为统治者的自私,害怕外部的力量影响统治! 大宋已经打了很多年仗,从前朝真宗皇帝到现在,先打契丹再打西夏,国帑耗费无数,要是再来一个南越,又不知要花费多少钱! 与其打南越,不如打自己的孩子!朝廷要打败南越不容易,但是要镇压一个小土司,那就是手掌反复之间的易事! 梁川叫来侬大:‘咱们就要回去了,这仗估计也要打完了,你去把阿侬他们叫回来! ’侬大点点头,当时为了避战,广源的女人包括阿月在内,全部跑到了田州侬大的老家藏了起来,如今大事已了,是该让他们回来了! ‘先不要告诉麻子婶麻叔等人阵亡的消息,这事等我回去以后,我自己跟麻婶她们交待吧。 ’一路上,侬智高手下的那些汉家人士气低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倒是梁川手下的这些侬人,他们可算高兴了,终于要回家了,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今天! 大军回撤 广源还是那个广源,从南越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炎炎夏日,梁川脱掉身上的衣物,扔掉身上的装备,坐在自己新起的那栋宅子屋前。 前庭坐满了灰,还要感谢南越人手下留情,竟然没有对他这栋宅子动手! 当然不会动手,陈承占着广源的时候,可是把这屋子当成自己的行宫,烧了他去睡野外? 屋子里空无一人,他竟然比阿侬还要更早地回到广源。还好,没有那种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的悲惨,吴用与侬家老二老三几个人都在一起,砍了几根草叶,采葵持作羹,将就着也是一餐饭,出门东向看,广源的人少了九成,生机却好似悄然回到了这片土地! 原来的土地都是侬智高土司府上的,不过梁川打出了政策给了汉家人低廉的佃收,让他们安家耕种! 这个政策当时吸引了无数的汉家人,让他们为广源生产力的恢复注入了活力! 也为后来进入南越作战,提供了一大批的粮食。不过这些汉家人,因为后来与南越打仗,大部分人要么进入侬智高的军队,要么再次逃亡成为流民,以致于广源的土地再次荒废! 跟着侬智高的汉家人回到广源,安置他们又成为一个大难题。安置得好,这帮人可能会跟着侬智高,可是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可能就会转身离去,毕竟他们也要生活,佛祖对他们的诱惑力再大,眼下活不下去,他们就要真的成佛了! 这些人要怎么安置,侬智高说了算,梁川不想管,现在也没有力气去管。 他的心经过这么一回,真的是累了!让他最想不通的,还是慕容潮这个人,还有遇见慕容潮之时,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画面,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想起很多的事情! 自己的身世,可能不止穿越这么简单!回想一下,自己醒来的那时,就是这闷闷的夏日吧,只是雨水已经停了,外面的溪里也没有什么水,老麻还不认识,鼻毛叔更没见过,一眨眼的功夫,梁川仿佛老了好几岁。 真想回到大理,去那高原的草甸上吹吹风,放放羊。可是想想,南边不太平,西北的大理也不太平,叶家要跟着高氏去造反,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哪一天让侬二上高原,得路过去看看。 回来以后,便看不到侬智高身影,倒是黄师宓后脚也跟着回来了!这老小子大战开始以后没有跟着侬智高去冲锋,不知是被大部分冲散还是跌倒在哪个山谷,谁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战后侬智高找了他很久,也没有找到他,尸体更是下落不明。 军中有人说他是当了逃兵,可是凭他的本事,逃兵也不好做,搞不好还会饿死在南越。 谁曾想,他好好地回来了!就是回来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胡乱地打成结,上面沾着各种污物,脸上也尽是污垢,胡子更是乱得能藏起一片森林,比最惨的乞丐还要可怜! 侬智高看到黄师宓的回归,想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又咽了回去,这事八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究根刨底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在富良山中,要不是黄师宓几个重要的决断,手下人可能要全部葬送在慕容潮手中。 对于这次南征南越,黄师宓虽然最后的消失有些让人怀疑,但是他的贡献不容抹杀。 侬智高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大宋,对付大宋可比南越还要更加艰难,少不了黄师宓这样的优秀人才。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肯定在侬智高心中打了折扣,谁都不想跟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共事,这样的人能共富贵,要共患难,怎么可能,共键的时候不让他卖了,就是大造化了! 战场上都是搏命的时候,谁能像老麻子一样,把命都交给自己的兄弟,正是因为梁川才自责。 。侬智高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沿续梁川的政策,把广源的土地租给这些汉家人。 他自己也说了,南越的土地肥沃面积无垠,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占领那里的土地据为已有,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土地分给手下的兄弟们,兄弟解甲归田,以后再也不起兵戈! 南越是他打不下来,不是他不想要,如果有一天真打下来,看他会这么轻松地把土地分掉,嘴上的便宜他哪里不会说说! 但是广源的土地他就分不得,朝廷有制,这些土地是属于天官家的,他无权分封只能代为管理,每年依旧要为天子纳粮交税,他只能用低廉的价格分给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巴结的可是这些社会的基石,穷苦的人民,给他们一点点的阳光,他们就会泛滥的主啊! 不要说一年降几层的税,就是税个半厘,老百姓都会把你当成他们的亲生父母! 侬智高冷笑,反正他慷的是赵天子之慨,做的是顺水人情,有什么难的? 汉人军里的人们,得不到南越的土地,可是能种到广源的土地,而且是土司亲口跟他们签应的,效果就如同第一批人,杠杠的,个个对侬智高死心踏地! 回家的侬智高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是那个对手下冷血无情的土司二代,他变得工于心计,而且一出手都是准确命中七寸的大招,对汉家人开放自己家的土地是第一招。 第二招,他在佛像显圣的位置上要盖起一座大庙,把在南越战争中死亡的兄弟全部请进庙中,让他们有个栖身的地方,不会在外游荡! 要说给汉家人发土地,成全了他们的肉体,让他们的身体有个栖身之所,那给他们起庙安灵,那就是让灵魂得以安息的地方! 那可是异国他乡,死了可就成了孤魂野鬼!多少老人一但上了年纪,说什么也要回到家乡,怕的就是死了在外漂荡! 华夏人移居史悠久而漫长,可是他们也怕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慕容潮说他是大燕人的时候,竟然有人记得这段记忆。 安土重迁,死有所归是每个华夏人最朴素的愿望啊!看到侬智高使出这一招,梁川真的佩服这个年轻人,他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强,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么有手腕的方式都学到了! 他肯这么用心,他手底下的这些汉人,哪一个会背叛他,只会为他死心踏地! 后山里面的寺庙本来就在建造,但是本来设计的规模很小,侬智高只想做做样子,不想真的在里面花费人力物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还要在里面设立英灵殿,那就要专门开辟出一间偏殿! 他甚至连建造这间寺庙的钱与人哪里出都算好了,大部分的汉家人投入到新一轮的土地耕种当中! 还有剩下一大部分的人力,这些人就去修寺庙!寺庙需要的木材山里面去砍,寺庙需要的石头山里面去挖,各种人力全部自己上! 反正不是做给别人,里面供奉的全部是自己的兄弟亲人,别人想做还来不及呢! 等到这座庙建成的时候,地里挖出来的那尊佛像,将会请到中间,而里面将会成为在南越阵亡的将士永远的家! 这不就真的实现了他们的要求,这些汉家人这一世饱受流离之苦,盼的就是死后可以进入极乐世界,有哪个寺庙愿意供奉他们这些孤魂野鬼,没有一定的香火钱,可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现在侬智高已经统统替替他们考虑好了! 侬智高不是爱心泛滥,跟这些人更没有感情!他就是要利用这些汉家人,他对宋廷充满了仇恨,将来时机成熟了,他第一个要举起义旗,反了这个狗日的朝廷! 南越战场上伤的这口气太重了,实在缓不过来,不休养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办法跟大宋叫板。 在南越侬智高学到的东西太多了,他不仅没有安排好后勤,对于敌方的情况也打探得不够明白,直接就打到人家家门口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才学会不少战场上的本事。 阿侬回来了。小阿月也跟着回来,看到梁川的刹那,小女孩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爹,很多人都说你们回不来了!我就说,她们骗我!’梁川苦笑,心里道,是啊,差一点,还好天可怜见! 梁川没跟他多说话,看向阿侬道:‘我回来了,智高也回来了!’前一句让眼前人安心,后一句同样让眼前人安心。 只是前一句明显,双方都更加期盼!‘来了就好,就好,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阿侬的眼泪流下来,对着梁川道:‘你欠我的,这一世已经还清了,以后。 。以后我再也不会要求你什么,生死有命,我已经想通了!’南越之行,梁川本来非常不愿意去,可是阿侬放不下自己的儿子,非让梁川去保护他,她知道也只有梁川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等梁川一走,她马上就后悔了,就像自己死去的丈夫一样,她感觉再一次失去了一个男人! 奋力耕耘 高儿,你爹为了你已经死过一回了,我玩你娘这事,咱们也算是两清了! 梁川抱着阿侬,挥汗如雨,以前不敢说的话,此时却是大胆地说了出来! 梁川的内心可是再无负担,不认为对这母女俩有任何的亏欠,他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在最危险的地方保护孩子的周全,一命换一命,两清。 只不过这条命老麻子又替他挡了一下来。。阿侬双眼迷离,身体还在颤动,身体上布满了汗珠,她也释然了,以前是为这两父子而活,现在的她,以后的日子要为自己而活了。 ‘你走的时候那些时候,阿月每天都会站在最高的那座山上,看看你的影子或是侬大哥他们,盼啊盼啊,就盼着你回来! ’梁川的手不安份地摸来摸去,外面的日子可是把他给馋坏了,一回来这块旱地马上让他给开发成了泛滥的水田,来回不停地犁着,这头老牛一个晚上都不用停歇的! ‘那可不,这孩子是我养大的,跟着我这么久,要是不想着我,那不成白眼狼了! ’‘我养的时间可比你久,也没见这小丫头对我这么贴心!’阿侬抱怨了一句,却是换来梁川更狠地一顿收拾。 ‘你那叫散养,不死都要偷笑了,跟我能一样吗,我可是拿虫草伺侯出来的,那玩意多金贵你知道吗? ’阿侬哼了一句道:‘哼,你当我不识货,那不是壮牛草吗,你给阿侬吃那种牛吃的玩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万一吃出问题来怎么办! ’‘你们眼里是叫壮牛草,可是汉家人里除了那些显贵才吃得到,普通人家,就是十年的积蓄都买不起一斤这种壮牛草,你现在知道他的价值了吧! ’梁川越战越勇,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高原上的牦牛长得比普通的黄牛水牛要强壮,这种草功不可没,还有山上的野羊,时不是从高山上掉下来,可是就是活蹦乱跳的,也是吃了这玩意! ’‘我以前也只是听大理还有很少的商人提起过这东西,他们想卖高价给我们,但是广南哪里有人会买这东西,广南自己藏的宝幅度都多少了,金花你知道吧,我们一样是当成圣药来用! ’梁川哼哼唧唧几下,开始中场休息。‘阿月的身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阿侬淡淡地道:‘她哪里有什么身世,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娃娃,前几次我们与南越人打仗,死了不少人,他的爹娘就是在那时候死的,我见她可怜就抱养了回来,想着说等智高长大了,做个贴身女使。 。’阿侬讲到后面的时候,担心梁川会不高兴,可是梁川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场仗怕是还没有结束!’梁川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把阿侬火热的一颗心浇了一个透心凉! 她还以为,这一次大胜而归,所有人都可免受兵灾,为什么还要打仗! ‘大宋那边来信了,智高被大宋的官员狠狠地耍了一道,人家压根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他送上去的请表被扣着不发,做官封侯变成了知高一厢情愿! ’阿侬听得面色如土,喃喃地道:‘啊,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那日高儿回来还跟我说,这一回朝廷肯定会重用于他。 。’梁川冷冷地说道:‘你这个傻儿子他哪里懂得什么是官场上的规矩! ’‘宋人是世界人于权术玩得最精的一帮人,你想用官位来跟他们谈判,除非打断他们三根肋骨,或是朝中有人帮你讲话,否则他们连正眼都不会看你,坐下来跟你说一个字,都是对他们这个份身份的侮辱! ’梁川那一帮人,想招安,前面已经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朝廷还不肯给他们来正式的,就想糊弄他们,直到他们征讨完方腊,朝廷才给他们正式的头衔,那可是付出无数人生命才换来的。 大宋体制有限,要是每一个人都拿分疆裂土来与朝廷谈判,那大宋这个公司就不是为他赵家开的西南有多少个子公司,全部都要造反了! 侬智高自以为是,可是他那一点墨水在大宋的官员看来,就跟文盲没有什么区别,卢之瀚这个级别的官员,看他更像一个白痴一样,心里除了嘲讽,绝对不会对他来真的! ‘大宋做官的我接触过,都是一些阴谋算计的小人,高儿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你儿子那脾气你是最清楚的,我们在南越差一点就能灭了人家的主力部队,他一听到探子回来的奏报说大宋朝不鸟他,马上就破罐子破摔,愣是不管不顾地回来了,你觉得他后面会做出什么事! ’梁川以为阿侬又会出现上一次那种哀怨的表情,可是这一次,她只是呆在原地,回过神来之时,眼中竟然还是带着光彩。 ‘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我有一天也会离开他,能帮的我已经做到了一个母亲的职责,接下来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我已经无法干涉了! ’听到此话,梁川也是诧异不已,这两个母子,变化真不是一般的大,前后才多久的时间,一个儿子成长得心计满满,这个母亲也变得世事参透,再不是那个圣母玻璃心! ‘你的儿子你自己最清楚是什么样的德性,要是咱们劝说有用的话,肯定不需要咱们来多废口舌。 ’梁川顿了顿语衙心长地道:‘我以前没有经历过战争,活了小半辈子也算是都处在人生最安逸的时光当中! ’‘可是南越一役,真的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这些可不是什么牲口畜生,全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那时候人就不再是人,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了! ’阿侬的心也再变得强大!她自小就是在党犹州的土司府中长大,并不是不懂这样的道理,只是碰上当事人是自己的儿子,关心则乱罢了。 可是她也看透了,她一味的帮着这两父子,死伤的全是这些无辜的广源百姓。 这个孩子如果再不认清现实,不成熟起来的话,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广源还要陷入无边的劫难! 她再帮着侬智高,那就是罪人!与侬人在田州的几个月,她听到无数的女人在向她讨要儿子与丈夫,全是跟着他们侬家去打仗死在战场上的! 现在的侬人,只认梁川的好,因为梁川让他们吃得饱,这份恩情他们得还,侬人也是算得明白了,可是对于侬家,他们就只有仇恨了! 为什么侬智高要打南越,只有汉家人傻傻地跟着他去卖命,侬人早就对他们侬家失去了信心! 她自己也失去了丈夫,要不是遇见了梁川,人生早就是一片黑暗!这种滋味有多痛苦,她亲身体会一把,才大彻大悟。 土司是土司,但是不为老百姓做主的话,老百姓有一天也会把他们从位子上拉下来! 阿侬之所以得到老百姓的爱戴,不是他是土司夫人,而是因为她在那个土府的位置上,会替下面的侬人考虑,会为侬人着想! 广源要是灭种了,他们土司第一个责无旁贷!‘你如果能劝这小子,就好好劝劝他,侬人这些人死的人太多了,这不是积德,这是造孽,有一天是会得报应的! ’‘你也相信这种因果报应吗?’阿侬看着梁川,去了南越一趟,身上的伤疤又多了无数。 。许多甚至才刚结痂,战场上有多惨她不知道,她知道这些伤一定很疼。 。‘我知道,他现在要在后山建一座寺庙,找一个机会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的,我再也不会因为他而让你为难了。 。对不起!’梁川嘿嘿一笑道:‘对不起?咱俩什么关系,论起来他还要喊我一声爹不是,都说继父难当,养出仇人! 我不敢当他的仇人,出点力气还是应该的嘛!’阿侬一听,梁川又拿侬知高开涮,气得直打他的胸膛! 梁川佯装疼痛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得阿侬脸色煞白,眼泪都急出来了道:‘你怎么样了,我下手重了,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梁川故意翻了白眼,真把阿侬给吓哭了!‘快,快抱住了,我快不行了,给我续几口真气,否则。 。’阿侬噗吃一声笑了出来,又重重地拍了两下道:‘打死你!骗我! ’门外阿月突然大声道:‘阿爹阿侬快快出来,你们别打架了,外面来了一个没有头发的! ’打架两个字让两个人刷的一下红到了腚上!两人都慌了,急跳下床整理好衣物,梁川整整身子,恢复淡定才出门对着阿月道:‘什么打架,阿月你在说什么? ’‘你们不是在打架吗,阿侬那难受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听到了,侬叔叔他们不敢出门,我可转了半天了,光听你们在那里叫唤,你们可不能打架啊! ’童言无忌,可是听到两个大人的耳朵里,那场面可就精彩了,两人先是红得发烫,然后是由红转黑,黑得能滴出水来,接着是脸上发白。 。原来这小姑娘都偷听墙脚呢! 弘逸大师 梁川的看着天真无邪的阿月在帮他们劝架,真跟她好好解释一番,又不知有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打架,那是干嘛?怕是会越描越黑!如果阿月都知道了这件地下秘事,那其他人。 。怕是这屋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梁川想到这里,脸上像火烙过一般生疼,看着身边的阿侬,一样涨红的脸,两个成年人在这个夜里,事都干完了,却是无比地尴尬。 梁川立即转移话题,小孩子的嘴最是没有遮拦,以后可得注意一点,否则让便宜儿子侬智高听了去,自己就成了他的继父,非弄死自己不可! ‘你刚刚说什么人来了,没有头发的,在哪里呢?’梁川心生狐疑,这时的广源可是一个是非之地,谁会挑这个时候来! 肯定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阿月领着梁川出了屋门,阿侬跟在身后,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僧人,气定神闲的站在屋外。 此时的广南本应有连绵的细雨,却出奇地放了晴,夜里的天空一碧如洗,一轮硕大的月空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照了下来,落在僧人的身上,更有一番不一样的空灵! 三个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瞬间变得肃穆起来。有些人你初次见面,就觉得这个人不是好人,有些人你一看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凡人,而这个僧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梁川借了两步走到大僧跟前,躬身一拜道:‘大师有礼了!’这位僧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浮现着一张淡淡的笑脸,带着几分佛气与慈蔼,月光下梁川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慈眉善目,大有佛相! 再看两眼,梁川突然怔在原地,仿佛前世前过这位僧人一般,可是却想不起来! 僧人看到梁川,有一种意料当中的感觉,笑意更加浓了!‘施主!’‘在下狄青,敢问大师法号! ’梁川对这位僧人很有好感,马上报出了自己的名姓。只听大师爽朗大笑道:‘狄非狄,青不青,人生本无一物,更何况一个名字,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不能带走一物,梁川也好,李四也好,无妨无妨! 贫僧可有说错!’梁川仔细揣摩着这位僧人的话,品到最后那两个字,突然跟见了鬼一样,喉咙有些发涩地说道:‘大。 。大师你怎么知道。。’‘施主不要叫贫僧大师,贫僧法号弘逸!’弘逸看到梁川,两人仿佛回到了月台寺初次见面的场景,那一次是梁川来点化他,那,这一次,就换成他来吧! 他早就听说了,梁川在广南出事。不管是什么事,一定是大事,否则他不会抛家舍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他了解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很是狡猾,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的铜臭味,但是骨子里处处透着人间的烟火味,把情与义看得比性命还重! 他竟然不认识自己了!弘逸也很是意外,不过脸上依旧泛着慈悲的笑意,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更没有一丝的怀疑。 梁川呐梁川,可不是凡人。他是怎么回事,还是在装傻,一切自然会揭晓! 这个看着有很有道行的大师,竟然一语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梁川的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定了定神,马上招呼阿侬道:‘屋里快准备一下,请大师进屋歇脚! ’阿侬也不明白梁川为什么对这个和尚这么看重,不敢怠慢,马上去屋里收拾出一张桌子出来,倒上一些清水,请弘逸和尚解渴。 当年与梁川相识,那时候的月台寺早已破败不堪,连每日的饭食都成了问题。 还好梁川机智,来了个罗汉入寺,一跃让月台寺成为清源城内香火最旺的寺庙! 想起当初的往事,再看着眼前的清水,弘逸这颗已经看破红尘的心,不免还是有所触动! ‘好水!’梁川恭敬地坐在弘逸跟前,想从这个和尚的嘴里知道一点关于自己身世的事。 这些沙门玄门中人,懂的都是天机,自己看不懂,或许他们能知道穿越的秘密! ‘施主当真认不得贫僧?’弘逸大师脸上依旧挂着笑,缓缓问道。梁川盯着弘逸的脸看了看,沉思了一会道:‘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弘逸一听,更加确信了,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个月台寺进入自己因果的少年! ‘施主是不是有什么机缘,可否讲给贫僧听?’梁川看向阿侬道:‘还是你来说吧! ‘阿侬站在一旁道:‘当初我是在邕江边上救下的他,他身上伤很重,回来时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年才能下地,等他恢复时,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了! ’弘逸的眼睛很清澈,看着二人不会让人有一种戒备的不安,反而让人的心很平静,很是信赖! ‘阿弥佗佛!原来如此!善哉善哉!’难怪再次遇见这位小友之时,他已经记不住自己了,却是失去了记忆! 在外面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这样一来便不能怪他了!整整躺了一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再恢复,不是天选之人是什么! ‘施主有大造化,理当有此一劫!’梁川哂然一笑,有些苦涩地道:‘这一劫太过沉重,有些受不起! ’弘逸法师给梁川解惑道:‘昔日有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 佛言:净心守志,可会其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大师之意为,这些劫难都是我人生经历当中的‘垢’吗’梁川急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弘逸的语速很慢很稳,却说得梁川不会反感,否则这么慢的语气,他心头的火气早就燃起来了! ‘你心垢未灭,等到心垢尽灭,净无瑕秽之时,方为最明,道可见矣! ’‘大师你说的太玄了,没有一点方向,我不知道要如何下手,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学道见谛,无明即灭,而明常存矣!凡事不可太尽,天机不可泄也! ’梁川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来这位大师要让他怎么做,可是大师说的也够明白,他们也不敢泄露天机,等于不可能说明他知道的东西。 。仟仟尛哾这可真是急死人了!‘家里有一点炒米,大师这么晚了,是否腹中饥渴,要不要用一点斋饭! ’弘逸当年吃香肉被梁川撞见,还让梁川狠狠骂了一场,以致于他都破了自己规矩,真真做到清净,再不碰荤腥! 想想,弘逸的脸上笑意更盛了!‘不了,过午不食!’弘逸端起桌上的清水饮了一口。 此时的他比起当年在月台寺,瘦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当年的他就是一个鲁智深转世,现在再看,就是脱脱然一个苦行僧,清瘦道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佛气! ‘大师从何处而来,又是往何方而去!’梁川恭敬地问道。‘我自清源而来,要往大理鸡足山而去! ’鸡足山!梁川惊呼了一声,说道:‘那可是如来佛祖大弟子迦叶的道场? ’弘逸又唱了一声佛,对着梁川道:‘施主果然有佛缘!’‘我有幸曾去过大理,那里的一位朋友与我说过,大理是佛国,有很多着名的寺庙,这一个鸡足山就是一处宝地,因此得知,哪里有什么佛缘! ’‘观天地,念非常,观世界,念非常,观灵觉,即菩提,得道即矣! ’弘逸大师又说了一道佛谒,梁川虽然不懂,但是他觉得,这就是佛家认为的缘吧! ‘清源!那是在福建路吧,是不是泉州府下面的清源县?这可是一段非常远的距离! ’‘贫僧此来已有数年!’自从清源的月台寺重新燃起香火之后,弘逸法师一夜悟得惮机,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便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到云南的鸡足山去看看,传说那里是如来大弟子的道场,而他以佛家弟子自称,心愿就是来朝圣! 在清源后来梁川再访月台寺,可是也没有机会再访见弘逸大师,就是他已经迈出了步子,朝着自己心中的圣地出发。 可是他一个出家人,不比有车马相伴的梁川,梁川来广南才用了几个月,他一路化缘餐风露宿,愣是走了许多年才走到广南,距离云南还有非常远的一段距离! ‘大师为何会经过我这个小地方,要去鸡足山的话,走我这里是绕远路! ’‘我听说这里有佛光,便来了!’佛光?‘你是不是听说我们广源挖出了一具古佛的圣像,听到这个故事特意绕过来朝圣的? ’弘逸笑笑道:‘施主说的不错的,贫僧为求佛缘,当得佛缘,实在妙不可言! ’假佛没有看到,却是遇见了点化他弘逸和尚的真佛,这不是一段机缘是什么! 梁川不知道,弘逸看他可不是一介商贾,而是把他当成转世的佛佗!他,才是世间真佛! 梁川哈哈大笑道:‘大师你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怎么这么糊涂,分不清真佛假佛! ’弘逸大师含目低眉,此时竟如同真佛一般,那种超然的气质让人不禁肃然,看得梁川人都痴了,都说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会有一种不同的气场,感染力极强,难道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贫僧已然寻见心中的佛!本是一片菩提心,何需世人再证,贫僧有幸得证,施主你认为如何? ’ 弘逸大师2 ‘大师,小的请教一个问题,你说人生在世这走一遭是要干嘛?’ 弘逸嘴角轻扬,听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半辈子。 给他答案的,正是眼前这个迷途的小子!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谁曾想,以前是他点化自己,今天再由自己来开导他,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结成了果,造化好不奇妙! 梁川也想明白,为什么会穿越,目的是什么,可是走了大半个西南,从平原到高原,从雨林到雪原,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各种各样的人,他找不到方向,现在只能从玄学...... 《荡宋》弘逸大师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弘逸大师3 梁川问弘逸大师什么时候会离开广源,要是可以,能不能去完鸡足山之后,来坐镇他们后山的那个寺庙。 那个正在建造的寺庙。 弘逸大师苦笑地摇了摇头,叹道,做过一回邻居了,没想到在这天南之所,还能再做一回邻居。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他早已立下宏愿,要趁着年轻的时候走一走,看一看这大好河山,给每一处佛祖的道场颂一次经,鸡足山只是他这短暂一生中的一个插曲。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哪一天他老了,或许可以回来。 好像有人曾经也说过,他的理想就是...... 《荡宋》弘逸大师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弘逸大师4 侬智高先是采纳了梁川的政策,对汉家人加以招俫,汉人的优点也终于被他承认。 广源诸多的土地,但是老百姓种地的能力并不是很强,这些土地让侬人继续占着,十分的可惜。 在南越当时最危急的就是后勤保障,部队在南越当时已经处在了危机的边缘,又没有任何支援,随时有哗变的可能。 汉家人也比侬人听话。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打起仗来侬人悍不畏死是一个优点,但是他们的团队意识太差,十个人有十一种脾气,侬人的牛劲一旦上来,造反就跟喝水一样! 一个能力...... 《荡宋》弘逸大师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弘逸大师5 从南越回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广源的人头又多了无数。 侬智高终于尝到了攻心为上带来的福利,老百姓其实很好欺骗,他只是出台了一项政策,但是他自己支出的费用,一项也没有,什么减免税赋秋粮,一点也没有占用他自己的好处,可是老百姓看着天上画上的大饼,愣就是吃这一套,发了疯的往广源涌来,这一次比佛像事件来的人还要多!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们不仅是成为广源土司侬氏手下的佃农,而是直接加入广源军,成为亦军亦民的一份子! 这些汉家人原来是...... 《荡宋》弘逸大师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弘逸大师6 一场看似极为简单的超度法会,主角本来是侬智高,他想靠着这个机会再次提升自己的威信,却不知道被一个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给抢了风头。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只是弘逸大师的出手实在惊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天上的异象,说白了这可能是正常的天气变化,但是没人敢乱嚼舌头,更没有人敢怀疑弘逸大师的道行! 连侬智高也不敢,他自己看到那乌云尽霁的场面自己都吓到了,这些死难的冤魂大部分都要把账算到他头上,而现在他又要拿着这些死人做文章,他内心自己都...... 《荡宋》弘逸大师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公然反抗 宋人比南越人还要霸道。 南越人顾及侬人是大宋子民的身份,还会收着点,宋人看待这些侬人,在他们眼中就跟野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等为广南转运使卢之瀚卢大人派来的,你们土司不是还向我们卢大人求官,就是这等态度?’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黄师宓对于这段历史也有耳闻,侬智高从南越撤兵,就是因为卢之瀚欺人太甚! 不要说侬智高对大宋朝廷抱有幻想,南征之时,就连黄师宓对手下的农民军洗脑都是宣称,不久将会有大宋的军队前来增援,他们只是先头部队! 《荡宋》公然反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连夜跑路 广源一年之内来了两拨人,两拨人的境地又是何其相似。 但凡来了广源的人,没几个能全身而退。 宋官员看到群情激愤,他以为他这一次前来,一百多号人足震慑前场,他却不知,南越人当初的阵势可不输他们! 第一次面对南越派出撕民阮仲等使团,现在还在山里面挖矿,就是不知道卢之瀚派出的这帮人下场会不会好一点! 这一帮人同样不是朝廷正式派出来的官员!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事实上,卢之瀚已经被拿下! 邕州失守,卢之瀚这个广南转运使要负最大的领导责任,...... 《荡宋》连夜跑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兵造反 梁川连夜带着阿侬阿月还有那匹胭脂,又给侬家几个兄弟留下口信,给侬烈捎了话,然后趁着夜黑风高,很快离开了广源。 梁川是根基弱,但不是头脑热,到少他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南越可以去试试水,因为他们已经从阮仲的嘴里得到了许多关于南越的机秘。 从他们的官员到他们的军队,从官员的喜好到军队的兵力布署,梁川做到了心里有数才敢去跟南越人一较高下。 而且那时候,梁川没有选择,只能硬杠南越,现在他并不是必段要跟宋廷死磕。 输了也是宋廷管辖,还是一样给宋人纳粮,但是赢的话几乎不可能。 宋朝有八十万禁军,就算少一个零,那也是八万禁军。 禁军,精锐中的精锐,这些可不是禁止使用的军队,而是非一般情况下禁止使用的军队因为他们的杀伤力极大。 大宋的军队有世上最好的装备,他们的铁甲能正面硬杠骑兵,还有世上最强???????????????弩箭,神臂弓! 梁川一直对这种处于冷兵器时代鄙视链顶端的超级武器极为好奇! 据说这年代的神臂弓弓力两石三斗,射程有三百步左右! 这样的射程,射中榆树,还能没入半箭之深,要是射中人体,那基本可以来个透心凉! 这是什么概念,就梁川自己用过的五六式都没有这样的威力! 步兵要是人手有一架这样的神兵,那就是对面骑兵的恶梦! 自己从顺风镖局那里弄了一架床弩,在南越就能起到大杀四方的作用,这玩意在大宋人手里,人家玩得更溜,而且数量极大,试想一下那玩意用来对付自己,梁川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宋人弱,那只是文人相轻罢了,有宋一朝出了多少让外敌胆寒的名将?不要怪敌人太强,只能怪自己的皇帝太无能,有贤能不能善任罢了! 当今皇帝是宋仁宗,这位老官儿虽以文仁著称,但是在他任上,他的武功并不逊于他的祖先!不为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懂得利用人才,赵祯一朝文臣武将那是人才济济,北面才能与契丹相安无事,西面打得党项服服贴贴! 他现在化名为狄青,可是历史上真正的狄青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其军事才能也为历代能人所折服,人家是有真才实料,梁川怎么敢跟他相提并论? 二十四史上面的人物,就算是一笔带过的人,都有其过人之处,更不要说能单独立传的人。 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能懂得这个道理,侬智高却不能,他这辈子就是被自己的名声给困死。 侬智高终于还是走上了与大宋对抗的不归路,这是侬人的悲哀。。 梁川永远不会自大到,想要与大宋开战。 所以,他一回家就阿侬商议,想看看阿侬的看法。 阿侬只有一声叹息。 孩子长大了总会挣脱父母的束缚,他的父亲都管不了侬智高,更不要旁 人。 侬智高的性格比任何人都要犟,这一点作母亲的阿侬比谁都清楚。 本以为,南越去一次让他吸引教训,便会把心安下来,安稳地过日子,可是他还是我行我素,许多人已经为他丢掉了性命,他挑战完南越还不够,竟然直接把宋官给杀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梁川没有办法,阿侬更没有办法。 阿侬也算看开了,能保护这个孩子一时,不能护着他一世! 她要对这一方的百姓负责,更不能由着侬智高带着侬人去送死! 梁川一说要走,这一次阿侬也没有犹豫! 梁川算是看透了,这个地方不是长久之地!树欲静,风永远不止! 黄师宓把梁川离开广源的消息告诉了侬智高,侬智高没有表态,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话说。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盘棋给下早了! 他看不起大宋,但是他也清楚,南越如果是一匹狼的话,那大宋就是???????????????一头巨象,发起狂来无人可挡。 他原本要用至少两三年的时间先积蓄好力量,最后才跟南越翻脸,可是,眼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广源军民,就地将卢之瀚派来的官员埋了,他们不懂得这样做的后果,他们的愿望极为朴素,就是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侬智高打的好算盘让这些人给搅了,可是又没办法发作,他虽然生气,却也知道,这苦果子是自己种下的,只能自己咽下去! 他还指望在南越帮他出了大力的小舅能再次帮他,可是梁川跑得比兔子都快,不过,跑也好,带着阿侬一起跑,把阿侬带离这个乱局,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梁川看看了四下的环境,北面是大理,那里叶家与高氏正在争夺大权,自己不好前去,南方陈承也想上位,侬人此时与南越人又是死仇,更不好前去,宋境就更别提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侬氏兄弟的老家田州。 那里人迹罕至,往深山里一藏,十万大军来了也找不到人影,所以第一次南征的时候,梁川就让阿侬来了此地。 侬智高骑虎难下,终于还是扯起了反旗,这是他第三次造反,自立为启历,改国号为大南国! 为什么叫什么这么个奇怪的名字谁也不清楚,不过他自己本身的文化水平不高,加上身边的人也是一些半吊子,能想出什么霸气威武的年号? 普通的人造反,一般都是假托什么前朝之后,广南虽然没有悠久的造反历史,但是好歹也有个古越国不是,随便跟古越沾点边也显得来路较正,偏偏这小子前面取一个大历国,又来一个南天国,现在把两个国号合在一起,叫什么大南国! 不知道还以为什么温柔乡的名字,正经人一听就知道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这一次侬智高受黄师宓的怂恿,不仅建国立号,自己也自封为帝! 这可是在前两次造反的基础上迈出的一大步! 前两次大历国天南国造反之时,他是反 的南越,因此没有敢自称为帝,这一次他反的是宋廷,反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因此再也没有顾忌,自己就给自己戴了那顶最大的帽子!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整个广源军现在竟然有三万多人马,除开装备与战马不足之外,整个广源军的士气与人数都是空前的高涨! 侬智高称帝第一件事,就是把侬人四州联合起来,边上的傥犹州,还有以前饱受南越欺辱掠夺的雷火戚婆四个侬峒,还有思琅州安德州,各方势力,他们与侬家都是姻亲,一荣俱荣,本来征南越之时侬智高就想联合他们,但是这些州峒的土司选择了观望! 他们信不过侬智高这个人,在他们眼里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干事不计后果,凭他那个小身板怎么打南越? 结果侬智高带着一万多人,还真的在南越打出了名堂,这一下这些土司坐不住了,他们一方面认可了侬智高的能力,一方面也想着浑水摸几条鱼,只要南方一乱,他们就可以向朝廷伸手谈条件! 哪怕将来失败了,朝廷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始终还是要靠着他们来治理这些地方,现在不跟着侬智高去闹一闹,将来汤都没得喝! 而且他们向来素有传统,都是一呼百应。要是谁家不响应,将来出事以后,其他家也不肯出手相助! 侬家四州联手,这声势就大了!联军算了一下竟有五六万人,五六万人在黄师宓的指挥下,第一刀就砍向了邕州! 这里的城墙与城镇在南越人入侵时就被完全破坏掉,要攻取这里里,难度不大! 但是一旦夺取这里,意义重大! 这里是整个广南的中枢所在,不管是入桂的陆路还是水路,要通往辖下各州峒,必定要经过邕州! 邕州更是广南千年来的治所所在,它的象征意义更重,只要打下了邕州,就相当于打下了整个广南! 六万人马! 当年南越入侵邕州的时候,不要说六万,就是六千都凑不出来! 这里已经是墟一片,卢之瀚早就把这里放弃了,广源大军一来,卢之瀚更是被押往北方受审,邕州无人可守,直接就被侬人给占了! 势如破竹1 朝廷对于卢之瀚私自派出的官员一事并不知情,但是侬智高一反,他们马上就作出了反应。 贼势浩大! 侬智高还没有等宋廷来信责问,他自己先发了一篇起讨檄文。 具体的内容也没有人去详细地观看,大致也是一篇八股文,广源军中读书人不多,侬智高算半桶水,黄师宓比他略多一升,两人加起来,也入不了这些当朝大儒的法眼。 不过有一句话相当的精彩。 今吾既得罪于南越,中国又不我纳,无所容,止有反耳! 这篇造反的檄文肯定没有当年骆宾王写的那般文彩,连武则天都夸他这个敌人是个人才。不过这篇文章还是火速地传遍了整个广南,诸蛮都得到这个消息,有人佩服有人嘲笑,更多的是观望。 梁川看了通篇文章,什么也没有记住,就记住了这句话。 这小子想造反,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无奈,搞得像朝廷逼你反的一样,这样完全没有理论基础,怕是在后面的造反工作中,要吃亏! 历史一次次地证明,不管是哪一次造反,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支持的人就不会多。 所谓师出有名,便是如此!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一桩乌龙。 从头到尾,侬智高就是想从大宋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因此他并不想真的去造人家的反,造反只是一种手段,不是最终的目的。而且逼他造反的不是大宋朝廷,而是卢之瀚! 卢之瀚把侬智高的意思表达擅自压了下来,并没有向朝廷转递,而且他直接就朝侬智高开喷,嘲笑他不自量力,还派出自己的属下来羞辱他! 基层的干部也有很多不靠谱的,这些人不仅不会办正事,还专门搞一些坏菜的勾当,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卢之瀚就是这样的人! 他身为广南转运使,本来有责任要团结各族人民紧紧围绕在赵祯这个中央,以朝廷的思想为指导,凝聚共识共同富裕。 他???????????????倒好,就想着自己怎么舒服怎么痛快,把下面的人当成猪狗,正眼都不瞧上一眼,事情不搞砸才怪! 卢之瀚在半道上得知侬智高造反的消息,便知自己的时日所剩无几,大概率又要判一个流放,天下最远的地方他都呆过这么多年了,还能把他放到哪里,呕了几升血,死在了半道上。 赵祯得知侬智高造反的消息,连最宠爱的陈妃处也几天没有去,坐在御书房一点反应也没有,跟前的是满朝的文武重臣,他们在这个时候,却只顾着争论,也没有一个好主意。 以前往赵祯吃***都喜欢领着陈熙春到御花园去走上几圈,太医已跟跟他们说了,这个习惯要是保持得好,对于两个人的身体都极好处,胜吃几副药赛过仙丹,对于繁衍子嗣也极有益处! 赵祯对别的兴趣爱好都不感冒,唯独对造人非常的上心,但凡是能生儿子的,一听说赵祯都能两眼冒绿光。 以前身边的事情多,加上几个后宫的宠子天天给他找事,心里堵着无数的石头,他都不怎么愿意走动。 这些年跟陈熙春的感情极好,两人谨遵医嘱,每天都到后花园散一散心,舒展一番筋骨! 赵祯已经在勤政殿坐了一整整一天,黄门进了几批饭茶,怎么样拿进去的,又是怎么样拿出来!赵祯的身体本来就弱,有事就喜欢藏在心里的他,总是喜欢跟自己过不去,现在又是因为南方的事争得一嘴角都是火泡,朝中的几个大夫都在,陈熙春也便没有过来勤政殿抛头露面,昏暗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那么不痛快。 坐在赵祯边上的是身材肥胖的夏竦,他只要站久了膝痛就开始发作,现在不仅仅是膝盖,因为喜食海 鲜肉类还有一些山珍,也常常饮酒的缘故,让他的脚板非常的疼,太医也说过了,这叫痹病,治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控制饮食。 可是食色性也! 混到夏竦这个地位,让他不吃肉不喝酒,过着和尚一般的苦行日子,这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夏竦的地位在朝中可以用超然来形容,赵祯也极为倚重他,不仅有陈妃的缘故,还有夏竦的确能摆平事情,更能帮他干很多的脏活,深得赵祯器重! 赵祯也知道夏竦腿上的痹病,不仅是私下议事之时给他赐座,就算是在朝会之时,他也有这等殊荣待遇! 夏竦的对面同样坐着一个人,赵惟宪! 现在的赵惟宪,赵祯每每上朝,都是唤一声赵皇叔,在坊间赵惟宪更有贤王的称号! 当年刘氏在世之时,疯狂地打压赵氏宗亲,这些宗室被整得有多惨,发配的发配,整得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赵惟宪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还捞了一个泉州市舶司使,财政大权应有尽有,就是离汴京这个权力中心远了一点! 后来赵惟宪实在怕了,真的怕终老于泉州这个南蛮之地,托了无数的关系,打通了夏竦这个关键部位,终于在刘娥死前回到了汴京。赵祯重用赵惟宪,就是因为他是自己人,同样当年是刘娥打击的对象,自己人再怎么样,也比外人好吧! 就这样,赵惟宪回到汴京后,地位一升再升,除了不喜欢抛头露面的赵允让,他现在几乎成了赵氏宗亲的带头大哥,成为他们在朝中势力的代言人。 这一次南方有大事发生,赵惟宪自然又出现了! 两位大哥之后,其他人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全部都是站着,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赵祯不休息,他们也没有机会歇歇脚! 夏竦之下第一人,当朝的硬汉范仲淹。 范大哥一直很勇。 以前刘娥权势滔天的时候,他就敢硬着脖子硬杠刘娥,去西北吃了几年的砂子还是初心不改,在西北敢跟夏竦对着干,回来后夏竦当政比刘娥还要霸道,他还是那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有些人硬是为了名利,心怀有私,但是范仲淹这个人的硬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他的日子过得没有在座 任何一个人好,也不是为了钱财与官位,不管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政敌,公认的他就是一片公心! 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评价。 范仲淹边上是韩琦。 韩大哥也是一个狠角色,而且他与范仲淹一样,都是素有清名的贤臣。不过大家对他的评价就远不如范仲淹,因为大家看得出来,韩琦的功利心太强,不输于夏竦! 但是这个大哥的能力也确实超凡,只是他上面还有一帮比他更强的人拦着,展示不出他的突出罢了! 这几个大哥大部分是原来西军出身,虽然有同袍之情,但是他们三个人人却分成了三派,朝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政见也不同,所以赵祯大胆地让他们委以重任! 其他人诸如欧阳修之流,虽然也在场,不过他们现在讲话很谨慎,都是明日黄花了,政治生涯正在走下坡路,谁也犯不上跟几位大佬争位出风头。 这个事件的确出乎所有人意料! 南方虽然乱,南越也不安份,但是侬智高从来没有跟朝廷翻过脸,倒是让南越搞得半死不活。 朝廷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之前形势所迫,无法抽开身去帮助广源,不仅是广源,就连邕州也遭到了毒手! 南方贫穷,但是也已经太平了数百年,好歹还能活下来,可是兵锋再起,谁能置身事外? 先收到南越的国书,是一件事! 南越多年来一直向 大宋提出非份要求,直接索要广南的侬人四州及诸蛮峒!朝廷对这些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一直不是很重视,这些自己的子民就像捡来的一样,想随意丢弃! 南越这个疥癣小国,千百年来都是中原帝国的附庸,只有称臣纳贡的份,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提要求,而且是领土这种过份的要求! 可是,大宋朝竟然玩起了暖昧,竟然不表态! 这就好比一个漂亮姑娘,人家动了贼心思甚至把狼爪都摸到了身上了,这姑娘竟然不阻止,这不等???????????????于暗示人家没事你随便上! 南越后来的行动不就充分表现了他们的野心,把邕州都给破了,几十万人沦为牺牲品! 侬智高在南越人手下已经败了两次,虽然前两次是小打小闹,但是朝廷为了怕南方的局势失控,均选择了忍让,对侬智高与南越的冲突视而不见,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能力,还有心气掀起第三次! 所有人也没想到,侬智高竟然有余力带着所有人杀进南越,据说还杀得南越元气大伤! 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力! 这便表示,侬智高有跟够与大宋对抗的能力! 火烧得如此之快,第三次,侬智高竟然反的是大宋! 虽然南下正式派出的大军已经在路上,对与侬智高这一仗还没有开打,可是赵祯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作为一个帝王,他不合格!养了这么多的兵马,不是对于对付外敌,全是在自己人身上用力! 在场的也算是华夏历史上淡墨重彩的人物,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足以炫烂整篇宋史,几个人见赵祯一言不发,他们也不再多话。 良久,赵祯自怨道:「联从先帝手中接过这个朝局之时,你们不懂那时候联有多害怕,北面的契丹虎视耽耽,西面的党项欺我软弱,连大理与吐蕃时不时都要到联跟前来找一番存在感,联是夙夜难寐,就怕当成亡国之君!」 「陛下!」 夏竦强忍着痹疾站了起来,其他官员跟在夏竦的身后,赵祯在说自己的不是,他们当臣子,怎么能当没事人一样,他们听在耳朵里,不是赵祯在说自己,是在打他们这一众臣僚的脸啊! 「社稷之责非是陛下一人之责,我等皆食皇?更受君恩,不能为君分忧,是我等该死,陛下切莫揽尽天下之责!」 赵祯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大殿之外,哀怨地说道:「联自认不是残暴之君,对待下人黎民苍生也是极尽节制,生怕有伤民意害了民力以致民不聊生,联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可是看看这些年国内发生的事,闽中千百年未曾听闻有人造反,林居林裔两兄弟高举反旗,蜀中贼势浩大久久不平亏有张永平乱,李元昊早不反晚不反,在联手上反了,东南的倭患更是千古未闻,连他们都敢犯我疆境,一波未平,南方的战火也燃起来了!」 赵祯越讲越心痛,眼泪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夏竦一把年纪了,看到这样的场景,马上跪了下来,诸官跟着齐跪,将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 赵祯说得越惨,就是骂他们骂得越惨,只是这里不带一个脏字罢了! 「陛下以仁慈之心驾驭海内,是属下臣工未能尽心,以致民怨四起,千错万错都是臣下之辈无能无德,与陛下绝无关系。三皇五帝以来,未见有仁德如陛下之君,文景二帝莫若能比,陛下可比日月,我等却只有米粒之光,误陛下是我等之罪,若陛下还妄自匪薄,就是要我等受千万世之唾骂!「 拍马屁一直是夏竦的强项,这种时候夏竦还能不着痕迹地捧一捧赵祯,实在让在座的各位刮目相看! 「夏爱卿你不必说了,你们事事替着联着想,联这个江山要是没有诸位爱卿,怕是早就易主了!」 这句话 众人脸上神色都是一变,但是没人敢接话,谁接谁死! 只有赵祯能接他自己的话:「有你们在,是我大宋的福气,想想先帝一朝,朝中是邪祟横行乌烟障气,先帝一心想着修道成仙,江山到联这里已是百病丛生!全靠诸位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侬智高联略有耳闻,侬人与广南的情况是联疏忽了,让那里的百姓受到这样的凌辱,联的罪过!」 一个帝王,能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罪过,这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这胸襟气魄非常了不得,他们说的每一句放,或许是随口一说,但就可能在后世永远记录下来,或褒或贬,这对他们的一生影响都极为深远,所以说帝王金口一言,绝对不是乱说的! 「你们已经陪了联一天,想必有什么话要 说,皇叔何不先说?」 赵惟宪起身,朝赵祯行了一个礼,身子只是微微一屈,略表敬意。 「朝廷已向云贵派出兵马,本来是要前往大理边界防止大理国的内乱祸及我朝,现在正好,可以让他们直接南下,正好可以镇压住侬人的造反!」 镇压两个字在赵惟宪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却深深地刺痛了赵祯的心。 他前一刻还在为侬人的造反而自责,下一刻却要派出兵马去镇压他,这不是荒唐? 赵祯对赵惟宪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也没有当众让他难堪,转头问向范仲淹道:「范爱卿认为南方应该如何了断?」 范仲淹没有迟疑,肚子里早攒了一堆话,只是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发言。 「广源及广南四州自古就是我大宋领土,土民也一心向拢,绝不可以随意抛弃。固然要派人前往广南查看当地的情况,了解那里土民的想法,据臣下所知,侬智高南征南越之时还有这一次造反,手下人大部分据说都是汉家流民,官家难道忘了当年北汉的事了?」 北汉两个字,又一次刺痛了赵祯。 宋太祖皇袍加身,却不是天下归心一片,南唐北汉都是割据状态。这些地区虽然也是汉人为主,但是他们对于宋政权并不认可。那时候朝廷普遍认为,只要大宋的王师一到北汉还有燕云地界,当地的汉人百姓就是箪食壶浆夹道欢迎,收复失地只在一夜之间。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地方的百姓就算跟宋人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肯归顺,大大地打了宋人的脸!宋人以为自己尽得民心,可是在人家眼里那是避之不及,宋人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为什么那里的汉人不认为自己是宋人,就因为人家契丹对待燕云及北汉的汉人,比宋人条件还要优渥!更低的税收更宽松的土地政策,宋人一会就全部没了! 同样的道理,为什么侬智高要造反,还有那么多人追随在他的左右,这里面的道理不得不深思!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不能得到的重要信息! 汉人反宋! 听到夏竦的言论,所有人眉头立即拧了起来。 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 如果单纯是侬人造反,他们就是大洋中的一朵小浪花,翻不上天,但是如果是汉人加入到其中,那就不一样了,汉人是大宋王朝的根基,自己反自己,这座大厦就动摇了! 要是再出几个像黄巢那样的狠人,那事情就更加难以收拾! 「广南的问题复杂,是千百年来无人可解的难题,这里有中原南迁的大量客家人,还有原来的土民,以及许多混合之后的居民,这些人势力盘杂,哪一个朝代都无法完全理顺这里的关系。」 夏竦作为这里的带头大哥,朝廷的宰相,是南天一柱,说话正要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几个大佬说完,其他人的意见可以不用理会,自然要他来总结一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是问题累积到了今时一日爆发罢了,如今海内问题正在逐一解决,朝廷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广南的问题一并解决!」 大佬就是大佬,党项他都收拾了,还怕一个广南? 所有人都当广南的内乱是一个祸害,只有夏竦觉得这是一个契机!这就是大佬的格局不同! 这时候侬智高跳出来,不正是最好的时候,要是在党项人作乱的时候一起响应,那才是让人头痛的大事! 「赵王爷此时派兵南下正合时宜,邕州已经落入贼人手中,这是广南要地,务必要夺回来,否则广南我们将再无控制的机会。但是希文说得更不错,侬人拉着汉人造反,背后的原因我们更要搞清楚!赵王爷已经派兵南下,朝廷此地应该选一贤臣,坐镇广南重拾天朝威严与民心!」 夏竦说一番话,自己的观点一点没说,把两人的态度与想法总结了一下,一起说了出来,两边不得罪! 但是一番看似什么也没有说的话,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这个人虽然平时大家都不喜欢他,视他为当朝最大的女干臣,只是夏竦自己不觉得罢了,不过,这才是夏竦厉害的地方!把自己的政治造诣发挥得淋漓尽致!什么是宰相的职责,就是让手下人发挥最好的本领,各取其长,而不是自己压着众人一头,这就是本事! 开了一天的会,赵祯总算是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关键时刻,还得是夏竦,天下人都骂夏竦,只有他知道夏竦的难能可贵! 朝廷怎么能少了这样的人! 「好,广南一事便收夏卿全权负责,切记,不可再让联负于广南百姓!」 夏竦行了一个礼,左右看了看,众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只能跟着夏竦退出大殿。 夏竦挡住赵惟宪的去路,淡淡地问道:「赵王爷这次不知派了军中哪位名将前往广南平乱!」 什么狗屁王爷,以前这小子毛都不是,调回来汴京还是托他的关系,没想到这两年爬得这么快,现在都跟他平起平坐了! 宗室不如狗,以前是这规矩,以后,还得是这规矩,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忘乎所以了? 赵惟宪连回礼也没有,淡淡地应道:「此人也是出自西军!」 势如破竹2 人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夏竦的心眼可能小得就跟一个蚂蚁洞差不多。 清流们搞的那一套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他是一个是非爱憎极为分明的人! 对他前途有好处的人,那就是好人,想做拦路虎跟他过不去的,哼哼,那就是他的死对头,别管你什么清流文人,装得多高雅多清高,都是扯淡! 看着眼前这个气势陡升的赵惟宪,夏竦心中早将其家人问候了一万遍。 你小子当年怎么不敢在刘娥跟前装得这么横?当然你都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怎么谁给你胆了,这么能装呢? 瞧那小人得志一朝升天的样! 你记性就这么差,忘了是谁把你从乡下拉上来,是条狗都懂得摇摇尾巴舔舔喂食的人,你倒好,就差把牙给亮出来狠狠咬上一口了! 多典型的翻脸不认人!咱们自认比不上那帮清流,人家把名声名节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谁要是污了他们的名声,他们都敢抄刀子拼命。 这???????????????小子好歹也算是个皇亲,怎么做起事来这么不讲究! 回来没几年就忘本了,老跟自己这么抬杠,他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拿他没办法了,少了刘娥这个刘屠夫,他们赵氏就翻身作主人了? 这小子不学学人家赵允让,多么务实低调,现在朝中清流也爱跟他走动,就你小子把自己给端着,差点就得让人把你捧上天了! 每次看到这小子得道升天的那个样,夏竦总会想到梁川。 这小子去了一趟广南,竟然在那里失踪了! 当初自己不知道他的事,为了救一个什么狗屁都监,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跟自己说两句,交待下去,还怕什么事办不好的?后来也碰上朝廷大赦,司方行得了朝廷的大赦,跟个没事人一样,早把事情给办妥了! 他开始想念梁川了! 梁川有本事把赵惟宪送到汴京来,那肯定有手段把他再弄回去种地,这小子什么样个脾气他太了解了! 做事绝对有始有终,最后的底牌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一亮出来,必定血溅五步! 一眨眼这小子已经离开了三年,他一度以为这小子躲在哪里密谋干什么事。 可是两件事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 一个是刘娥过世,刘娥流落在民间的小姑娘一度要回到汴京,可是让自己的女婿孙厚朴给拦了下来。刘娥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在朝堂里树了太多的敌人,她一死这些肖小全部跳将出来,多少人想把这仇报在她这个女儿身上! 孙厚朴自己一直不喜欢他,不过这些年来,随着对他的了解越发深入,夏竦也算看明白了,这个跟着梁川成长起来的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他才能放心!多少人看中的是自己的家世与权力,对夏雪未必是真心实意!梁川让自己把女儿嫁给他,肯定也不是贪图其他的目的,感情这东西怕还是占了上风! 孙厚朴凭着一已之力,挡住了 多少想对刘娥之女动手的小人,当初刘娥肯定是把女儿托附给了梁川,梁川失踪这么多年,这么关键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肯定是真的不在了! 再者就是广南的乱局,他以为是这小子在背后搞鬼,可是孙厚朴那里传来的情报说,梁川并没有出现。。 南方的乱,对于梁川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已经得到了凡人所能有的一切,财富权势与地位,他哪一点都不缺,除了当皇帝。他要是有这野心的话,早呆在汴京,也不至于跑到乡下去当土皇帝。。 当初为了卖梁川的面子,引来了一头猛虎啊! 赵惟宪说,这次征讨广南的也是出自西军,是何人,西军虽然当年不是铁板一块,但是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属下,等于是自己的嫡系,赵惟宪会派自己人去平乱,怎么可能? 「哦?是西军中人,不知赵王爷向赵官家所荐何人?」 「吴信!」 赵惟宪淡淡地对着夏竦说道。 一???????????????听到吴信这个名字,夏竦也是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吴信?这小子在西军哪里排得上号?当年在西军里面,他就是想打杂都得排队,水平也不怎么样!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跟赵惟宪搭上了关系! 派这么个货色去讨伐广南? 夏竦突然反应过来,可不就得派这么个人去!广南那地方能有什么战斗力,蛮兵连鞋都没有,更不要说装备,比起党项人的铁马金戈,那是天上地下,连几个蛮子也收拾不了,那西军可以就地解散。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天上掉下的功劳,白送的,等于是让吴信这小子到广南去镀金! 赵惟宪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西军里面山头林立,这是自己一直所知道的,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整合西军,谁都想在党项人身上捞点好处,自己能镇住这帮人已经不错了,更不指望能完全压制住他们,让他们跟自己一条心。 倒是吴信这小子,他看走眼了,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野心,一回到汴京就攀上了赵惟宪这根高枝! 当年在西军,许多人被自己打压得太厉害,强如范仲淹韩琦这些狠角色都要听自己的,更不要说下面的人,他们有想法,不过在西军当中,是龙也得趴着,根本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夏竦何其精明的人,在固原城下吃了这么多的砂子,更不可能帮别人做了嫁衣! 赵祯竟然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这是夏竦比较意外的。 刘娥死后,赵祯对于外戚与权臣已经有些害怕,他害怕再次出现自己权力被架空的场景! 唯一的出路,就是找自己人!同样被刘娥针对的赵氏宗亲走入了他的视线! 他惊奇地发现,赵惟宪实在是一个可用之人,而且他也姓赵,总不会对自己有二心吧! 在赵祯的思维当中,就算赵惟宪想当皇帝,那百官也不肯,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官员会比赵惟 宪还早造反! 而且赵惟宪的年纪那么大,这江山他也坐不稳! 当赵惟宪提出让西军当中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将带兵南征之时,赵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可不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朝臣当中不管是谁南下,将来都是一个尾大不掉的***烦,但是让新人南下,将来也是培育出自己人,只会对自己更忠心,而不会又成为朝中大臣的工具! 「果然是当朝良将,国之肱骨,赵王爷选派此人定能为官家分忧解难!」 「此人本王已关注多时,身怀大才只是未遇伯乐罢了!」 赵惟宪夸夸而谈,夏竦气得肺都要炸了,你这是骂我有眼无珠,埋没人才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能翻天不成! 赵惟宪便是故意要刺激夏竦! 他这种当官的人最清楚,物极必反月盈则亏的道理! 夏竦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仕途上再没有他上升的空间,只会开始走下坡路! 没有了梁川的夏竦,更是如同折了羽翼的苍鹰,已经扑腾不了多久! 自己只要静待时日,等到一个时机,就能一举找回当年自己所受的屈辱! 他不仅要让夏竦之流在自己的脚下瑟瑟发抖,他还要天下人同样臣服于自己! 他可不是为了赵祯还是什么侬智高而派吴信南下,吴信这个人没有野心,好操控!自己只要让南方一直乱下去,朝廷就要源源不断地兵力压在南方,届时,自己的时代将会来临! 只要自己培植起死命效忠于已的自己人,将来说不定可以学习司马氏,取而代之! 他才不把什么狗屁南方的侬智高放在眼里,要是吴信连一个侬人蛮子都解决不了,他不介意重新选派一个心腹,或是用自己的人,曹千松与左丘宏虽然能力差了点,不过他们去南方,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失望,收拾几个蛮子而已! 如果吴信可以打下整个广南,那就更好了!正好可以借机把自己人安插在那里,那里的官场震动太大,许多大员都出了事,不是在战场上被杀,就是害怕贼势逃跑,落出来的空缺太多了! 自己只要把握好节奏,让整个天下渐渐由自己的人来管理,将来终是一片熊熊之势! 赵祯实在软弱无能! 当今天下如此太平,竟然也能让他搞得民变四起,百姓离心离德,他还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此坦然? 当初他就想派人介入大理的内乱,只是后来南越与广南出的问题更大,时机对他更有利罢了! 自己如此神武的一个人,终不是屈居人下的料,现在的舞台如此之大,也算可以一展抱负! 等这一刻太多年了! 势如破竹3 南征大营,中军帐帐中。 ‘咱们兄弟,来,干了! 吴信仰头一饮,一大杯的玉壶春直接一饮而尽。 这酒是他从汴京城的子樊楼带来的好东西,这玩意普通老百姓别说碰了,听都没有听过,一壶就能顶他们一年的花销,还是有价无市,光是让汴京城的这帮显贵喝,就供不应求! 此次南征,吴信特意用了三辆马车拉了整整三大车,就是为了路上能饮个痛快! ‘将军把我们兄弟当自己人,我们必定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干了! 又是一阵激烈地交杯,玉壶春酒液醇香,普通人也消受不了几杯,纵使他们是战场上久经考验的悍将,也经不起这样的烈酒,几杯下肚,说话马上便胀大了舌头! 眼前诸人便是此次跟随吴信南征的诸位禁军高级军官陈曙、袁用、孙节、余靖、杨文广,最边上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将,面白如玉,英姿飒爽,只是一声不吭,看着其他人交杯换盏,他自一言不发。 沉默不语者,不是别人,正是武曲星下凡,正牌的狄青! 孙节有意巴结吴信,看到狄青一言不发,马上就强行出头,掖揄狄青道:‘我说狄青,你是不是嫌咱们将军这酒配不上你的档次,不给将军面子,喝都不想喝? 孙节是个大老粗,手指头比萝卜还粗,手连笔都没握过,更没有什么文化!本来就想挑一下狄青的事,可是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没发觉,连吴信也骂进去了! 本来多和谐的气氛让孙节一搅,众人也想着看戏,把酒杯放了下来,看着狄青,想看看他的反应! 武将坐下来,跟文官自不一样。 文官讲究一个雅,武人可不吃这一套,他们比谁更猛,谁更勇,露了怯就是输人一等!战场上是这样,酒场上同样是这样,自古以来的猛将实力与酒量都是成正比,名将的身体素质都非同一般,酒量也比常人高出一大截! 在他们眼里,女人才不会喝酒! 狄青只是淡淡一声道:‘军中有令,不得饮酒,故而不饮! 狄青短短的一句话,众人的脸色骤变! 吴信的脸色最是难看。 孙节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也就算了,一向粗言野语不值一提,但是狄青这小子看着可是透着一股机灵劲,现在看来,还真是机灵过头了,这话里有话啊! 这军中就数他最大,号令以他为首。 狄青的话分明是在骂他! 军法不分尊卑,否则就是狗屁!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一场欢乐宴,竟然变成了鸿门宴!刀光剑影来得这么快!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让狄青给扫了兴致,众人都能看出吴信脸上的不爽,特别是孙节余靖两个狗腿子,三杯马尿下肚,马上就浑身是劲,两个一个拍桌子,一个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狄青的鼻子大喝道:‘姓狄的你什么意思,将军好意请你吃酒,你不给脸也就算了,现在拿军法出来,是想说我等犯了军规?准备治我等的罪? 朝廷派出大军,可是有派监军来的,这小子要是跟那些个死太监一说,那他们马上就吃不了兜着走! ‘孙将军言重了,在下并非此意,实在是不胜酒力,加上路途凶险,生怕饮酒误事,因此不敢贪杯! 余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菜弹了起来,洒了一地,好好的场面马上一团糟! ‘放你娘的屁,老子就喝了两杯,能误个甚鸟事你说说,最烦你这种小白脸,当面一套 背后一套,来,敢不敢跟爷斗上几个回合,输的管对方叫爹! 余靖军痞的本色完全露了出来,不把狄青放在眼里! 狄青在军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几乎没人知道他来的来历! 在与李元昊的决战当中,狄青带着关靖铁骑承担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这是一项九死无活的艰巨任务,类似于南越一战当中,梁川自己承担的破坏敌后,扰敌视线的作用! 他带着关靖铁骑千里奔袭党项的河西走廊,此时的瓜州诸郡可不是今天的贫困县,那可以说是西北的膏腴之地,吐蕃人一直都要打开东出高原的路口,与党项人拉锯了几十年,也没有办成这件事,只能乖乖地呆在高原上动弹不得! 狄青以战养战,借着手中的滇马耐力极强,对环境的适应力又强,仿着当年冠军侯的战法,一路西进以战养战,疯狂地破坏党项人的大后方,搞得党项人差点熬不过那个冬天! 那一战,党项人只要看到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男人会颤抖女人会哭泣,小孩子夜里都不敢睡觉,狄青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却在党项人中打出了赫赫威名! 梁川给狄青的支持并不多,甚至当时所有人都是为了老叫花报仇而去的,梁川觉得自己会牺牲,狄青也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就为了那终极一战。 关靖铁骑从出征的那一刻起,谁都没觉得自己还活着,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死士!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成功杀了回来!从西夏杀出一条血路,再次回到了大宋! 狄青不仅杀了无数的党项人,还破坏了党项的经济,让党项人几十年喘不过气来! 前方的党项人已经让梁川给打残,后方的平民再让狄青一顿乱砍,这个正在雄雄升起的民族的国运就这样断送在两个不起眼的小卒手中! 狄青在西夏杀了一圈,终于成功逃脱,可是回来之时,梁川已经不在,他们的关靖铁骑,也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延州观察使庞籍发现了这个人才,同时收拢了他手下的关靖铁骑,让这一支部队成功保留了下来。庞籍也是借着这一支部队,在西北打出了自己的威名,成功晋级一代名臣。他自己升官,也让狄青跟着一起沾光,狄青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将,进入朝廷中枢,这一次南征,赵惟宪要了几个人,那些世家子弟没一个想来,主要是看南越实在环境太过恶劣,这是一个脏活累活!看書菈 赵惟宪与夏竦不和,不肯让西军的人得利,正好庞籍跟西军打了个擦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手下狄青是西军人,实际上却不是!而且庞籍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跟夏竦同样不对付,这个好事便落到了狄青头上! 狄青先跟着梁川,后跟着庞籍,都是有手段的狠人,自然看不上这些虾兵蟹将! 狄青的脸上有一道刺字金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扎眼。 ‘斗,也是违了军中规定,但。。 ‘但是个鸟,有屁一口气放了,让老子好好收拾你! 狄青清秀的脸上猛的闪出一股狠色道:‘只要将军允诺便不违了规定! 几个人嘶的一声,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子竟敢应战! 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不出声的主,动起真来谁心里也没数!狄青这个样子,他们倒是打起了退堂鼓! 吴信一看这场面,真打起来,就要出大事了,就算不分高下,将来也要结下梁子,大战在即,这是最大的忌讳!不管是谁在战场上出绊子,都会导致更大的问题! 吴信马上出来打圆场! 他手里捧着酒杯走到余靖 与孙节跟前,瞪了他们两一眼道:‘你们俩给老子坐下! 有了这个台阶,两人马上顺坡下驴,脸上挂着不乐意地坐了下来! 接着,吴信又走到狄青的跟前,乐呵呵地跟狄青说道:‘咱们都是兄弟,不可伤了和气! 狄青起身向吴信拱手拜道:‘是,将军! 见狄青给他面子,吴信心情大好,连声道:‘唉呀,想当年本将还在镇戎军的时候也就一个副指挥使,跟各位现在还差着一大截!不过得赵王爷赏识,让我进了西府捡了院事当当!我是最懂咱们兄弟的,咱们当兵的,无非是靠着手里的刀一路走来,说不定呐,哪天在座的就升得比咱们快,咱们还要念念今日的袍泽之情,怎可伤了今日这情谊! 吴信说的话很有道理,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哪一天就换了位置,干嘛斗气? ‘狄兄弟听说也是延州出身,那地主咱们可是吃过不少灰,现在想来都是泪! 吴信又使打了一张感情牌,跟狄青套近乎,众人一看吴信如此重视狄青,酒桌上的风向突然之间又悄悄给变了! 几个人马上帮着安抚了一下孙节与余靖,又向着狄青说好话,吴信趁热打铁立马道:‘来,接着喝!把姑娘们叫上来!咱们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狄青脸都黑了,吴信不仅在军中饮酒,还公然叫女人来陪酒!他现在好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可是这些人全然不当一回事,心中是又气又急,看着玩世不恭的吴信那作派,却又无可奈何! 吴信见女人进来,酒意更盛,连声高呼道:‘快过来坐,坐老子腿上! 势如破竹4 吴信是什么人,当年的他身上一无是处,除了拍马屁什么本事也不会,让他领兵打仗,那是抬举他了,要不是当年西军战功太盛,他跟着沾光进了京,又误打误撞进了赵惟宪家的门,他也没机会能独当一面! 有时候独当一面也是烦恼啊! 要不是这一次打的对象是广南的侬人,他宁愿从子樊楼上跳下来,领个伤把这份差给推了,也不想来打仗! 有听说,侬人很差劲,连南越人都打不过,他们穷得饭都吃不饱,更不要提打仗了! 他带的西军班底什么样他自己最清楚,那是黄砂万人坑里爬出来的精锐,面对党项的铁鹞子都不退的铁军,还对付不了几个连刀都没有的野猴子? 这日子太爽了,有女人玩有酒喝,一路下来除了打发朝廷派来催进度的人,并没有任何压力! 大军已经正式进入广南的地界,平地拔起许多不高的山包,一山绕一山,让人有些晕头转向。 昨夜的酒并没有影响吴信的心情,军中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很正常,强如夏竦这么猛的人,都有人敢跟他抬杠,跟自己过不去,哪里又算得上事! 不过那几个娘们是真他娘要命,腿现在都是软的! 吴信骑了半天马,下马的时候膝头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还好牵马的马夫眼力劲够好,一把托住了他。 ‘将军小心! 吴信心情马上就不好了,一膀子甩开马夫,让人去传话道我:‘把孙节给我叫来! 孙节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可能是宿醉的缘故,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也来个跪地! ‘你小子怎么搞的,就这样还跟人家叫板?呐,已经进入广南了,这次让你当先锋,去给我探探侬人到底什么个情况! 孙节一听脸都绿了,想推掉这个苦差,可是又不敢说出来,一脸为难! 当年的吴信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当然知道先锋担子有多重,打不好就伤了全军的士气,不死在敌人手里也会被自己人给剁了,没点本事真当不了先锋! ‘你干嘛挂着个苦瓜这样看着我,赶紧的,晚上回来咱们再走一个,别让兄弟们等太久! 孙节在风中凌乱地看着吴信,不敢相信这厮居然是来真的,真要他去当先锋! 兄弟你娘,老子谢谢你全家! 孙节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这一次南征,吴信带了三万人马,其中还有三百精骑,就是狄青的关靖铁骑,这支部队还是当年狄青的嫡系部队,这一次也随军出征,吴信拨了五千步兵给了孙节,让他先行一步开路,也方便打探各路消息! 孙节跟死了老爹一样,一脸哀相。 吴信知道也有点对不起人家,谁让这小子上头领导交代了,一定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帮人出征前全部是有人交代的,不过就看领导的人情大和小,给的好处怎么样,吴信心里有一杆秤,衡量了一下,自然得有人去干脏活。。 他本来想着安排狄青这个刺头去的,可是想了想,万一让这小子夺了首功,岂不是乱了套,等到硬骨头出现的时候再让他上不迟! 孙节的脸色吴信也看到了,右手揽上孙节的背对他道:‘这个机会别人可都跟我争了几回,我实在是看在英国公的面上才让给你的,你不想去那我没办法跟英国公他老人家交差,咱们是兄弟,你先去前面看看,哥哥我又找到几个漂亮水灵的姑娘,山里的,嫩得能掐出水来,晚上回来,哥哥好好补偿你一下,让姑娘们给你松快松快! 英国公就是王德用他老爹,也是老牌的兵油 子出身,孙节与他有关沾亲带故,本想让着吴信关照一点,别去犯险,没想到吴信给会错意,扔到他到最要紧的前锋去陷阵! 孙节还想多解释几句,吴信压根不给他机会,让他催促着给轰走了。 吴信哪里会不明白英国公的意思,不过孙节的人情是最小的,他不去干这脏话谁去! 吴信把大军压了下来,准备等孙节的消息,他已经让伙夫们开始准备晚上的酒宴。 一路上各州的官员大小人等,以犒劳禁军的名义,疯狂地往军中送酒送肉,甚至还有送钱的! 这些人不为别的,就是想送走这支瘟神!只要禁军不入城不驻扎,就不会惹事! 否则禁军的人一放开,在当地随便抢点老百姓的东西,对老百姓的伤害都是不可估量的! 许多官员打听到吴信的为官风格,下投其好,吴信尝到了甜头,自然是来者不拒! 仗打起来肯定就没机会再享受,不好好爽一把,真对不起自己千山万水走一趟! 是夜,吴信又沉浸在醉生梦死当中,只见孙节跟失了魂一样,落魄无比地撞了进来,所有人看到孙节这个熊样,全都吓出了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了! 只听孙节单膝跪在地上,抱拳对着吴信道:‘末将该死,前军遭遇贼军,贼势浩大,我军求战未能得胜,大败而回,挫我军锐气,还请将军治罪! 什么!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余靖等人怀里抱的姑娘很识趣地站了起来,退出了军帐。 ‘把狄青给我唤过来,有事要商量! 狄青知道晚上这些人又要烂醉,索性便不参与,没想到吴信又来请他,说是有要事相商,白天孙节刚刚出阵,晚上便有要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军中有事都是全员到场,否则军令不畅之时,那便有了说法。 ‘狄青你坐下! 狄青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孙节,完全没了昨天的威风作派,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还肉,没有多言,自顾坐了下来。 他一张脸本来就冷峻,不说话更有一种压迫感! ‘孙节你把事情好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孙节懊恼地歪着头,叹了一口气道:‘侬智高顺郁江而下,已先占得邕州,在邕州招兵买马,贼势汹汹,如今。。 ‘有多少人马?余靖着急地问道! ‘贼人号称有六万! 什么! 众人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们原来得到的情报不是说只有五千吗,从南越回来的时候,什么时候变成了六万?他们禁军也仅仅才三万,敌强我弱,怎么打! 这也不能怪朝廷的情报滞后!从广南送一封快信到汴京,来回最快也要十天左右,战争爆发后朝廷也没想到侬智高还有地方招人,只当五千已是极数,便没有再往这方面侦查,派吴信南下的时候,才知道,侬人也在疯狂地扩充实力! ‘你哪里打探的情报,怎么可能! ‘末将也不相信,可是广南人都知道,那侬智高早不是侬人首领,六万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汉人,将军还请再往朝廷求援,不是侬人造反,实则是汉人造反了! 其余人一听纷纷附和,人少仗怎么打,他们宋军向来是以人数取胜! ‘你还知道什么,再说! 吴信身上激出了一身冷汗,早把酒都吓醒了, 他以为是来捞好处的,情况已经超出他能力能控制的范围! ‘侬智高破了邕州后,断了邕州各路的水陆交通,如今广南是一个人也逃不出去,不与他共同起兵就视为异类,直接杀害,广南诸蛮峒的土司闻风而至,多少都跟着他造反了! 要是光光一个侬智高,那事情还好办,可是要是所有的土司都乱来,那可就麻烦了! ‘邕州不是已经烧成了灰,占了那有什么好处? 吴信不解地问道。 孙节也说不上来,狄青这时候道:‘邕州成灰不假,不过邕州的位置仍是咽喉命脉,可以断朝廷进入广源各个路线。可以说,要讨广源需先取邕州,再说那里的汉人是整个广源最多的,南越人破了邕州,无数人成为流民,他们被侬智高蛊惑,肯定是这个原因,贼兵才会这么多! 狄青分析得有理有据,在场几个人马上对狄青刮目相看! 孙节怨恨地瞪了狄青一眼,继续道:‘占了邕州,侬智高又让人北上破了横山寨,得到里面钱粮兵器无数,声势更大了! 横山寨是广南最大的马市榷场,朝廷设置的专门买卖战马最大的地方。 虽然之前被马金镖一搞,城内被破坏得差不多,但是蒋允济也算尽职,马上报告朝廷重建,又运来无数的粮食与装备,加强了横山寨的防卫! 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侬智高给攻破了! 侬智高的广源军,最弱的地方就是粮食与装备!这一次得了横山寨,对实力的提升是巨大的,让他有底气跟大宋朝对抗! ‘蒋允济呢,他没守住? 孙节骂道:‘蒋老儿早死了!他若是能拖住贼军,这一次咱们或许还能打一阵! 连蒋允济都死了!这人在朝廷里的名声还是有的,性格刚直,说一不二,在任上也有官声,没想到连他都守不住敌人! ‘再往下说,快说!吴信已经坐不住了,他也没想到事情就成这般地步! 势如破竹5 侬智高起义之时,广南盛传侬人粮草不济,这波贼势维系不了多久的时间。 事实也证明,前两次的侬人起义,就是因为后勤保障几乎为零,马饿了还能吃草,侬人饿了只能啃树皮,这焉有不失败的道理。 整支南征的大宋禁军中的高级将领,除了狄青,没有人把侬人放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南方的牛马或许还能当成生产工具值点钱,南方的这些蛮子卖到别人家里做奴隶,压根就没有人要! 蛮子野性难驯,又好吃懒做,女人懒惰脏乱,男人酗酒凶暴,与汉家人沟通不来,一言不合就是抄家伙,实在麻烦! 谁都在猜测,这一次侬人当中,肯定有高人指点! ‘有打听清楚吗,这是谁在给侬智高做军师,老子听说过,前两次这小子压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孙节说道:‘据说有个邕州的落第书生,叫什么黄师宓的,此人在幕后出谋划策! 吴信气得将杯子摔在地上,大怒道:‘***的这帮读书人,最是没用,当官了不为百姓做主,一考不上就摔锅砸碗忘了生养他们的是哪个朝廷! 当年的西夏之所以李无昊一夜之间实力暴涨,也是因为得到了一个落第书生——张元! 张元还是在明面上直接就反宋的,背地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郑祖亮,一个帮李元昊打仗,一个帮李元昊搞经济,短短的时间就让党项人实力飞涨,敢跟大宋作对! 两个人的身份都一个鸟样,就是在大宋不受待见,想要官身捞不到的主,到了西夏被人奉为上宾! 这也是宋夏之战后众人才知道的真相! 大宋民间有太多的不得意之人,这些人有些身怀大才,只可惜时运不济,一旦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闹出惊天的大动静! ‘据探,侬智高南征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南越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许多南越人甚至从南越逃入我大宋,广南乱,南越更乱,全是这小子一手造成的! 孙节绘声绘色地说着,好像这败仗打的不是他的错一样! ‘有这样的人助力,难怪侬智高野心膨胀! 吴信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他可没有能耐去跟南越相提并论。 这小子敢带着人杀入到南越,还把人家朝廷都打乱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一般的能力做不到! 他跟着夏竦这么多年,也就是学了个拍马屁,真正打仗的水平没有提高,酒量提高了不少! ‘现在贼人打到哪里了? ‘侬贼得了横山寨之后,放了一把火烧了县城,沿着郁江湖头自右江东下,邕州以东大部分地区皆落入贼手! 一天的功夫孙节倒是打听到不少的消息! 其实这些消息不必他来打听,民间老百姓的小道消息已经足够多了! 侬智高就是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让官军与老百姓恐慌! 另一方面又到处散布广源军缺粮少将的假消息,让官军又对广源军产生轻敌的思想! ‘侬贼攻入横州,广南都监张立带兵从宾州来援,知州陈珙在城上犒劳军士,没想到侬人转眼即到,破城而入!自陈珙以下官员或被俘或被杀,无一幸免! 众人大惊:‘怎么会这般轻易! 孙节恨恨地道:‘侬贼来时,城内有人为应,为贼开了城门,因此张立陈珙无法拒敌! ‘属下听 说,那侬智高在广南起兵,乃是天意,广源曾出土一尊古佛像,古佛指引侬智高起兵造反,广南人民被此蛊惑,纷纷加入侬贼的队伍,横州的百姓不明真相,以侬智高为首,因此反了大宋! ‘真有什么佛像?吴信听得不可思议,急追问道! ‘真有佛像,据说这古佛当初如春笋一般从土里破出,每日以长三寸左右,一连数日竟从土里冒出来,许多老百姓那是亲眼所见!甚至还有许多人看到了佛光! 古代打仗可不是单单打个人数与装备,更是讲究一个天命所归! 西周有凤凰来仪,汉有白蛇起义,统治者总要给自己身上加上一丝神秘的色彩,增加自己的吸引力,这是老套路,也是最有效的套路,老百姓就吃这一套! 要打败这样的人,就要找出比人家更有力的故事来! ‘一派胡言,要说汉人信佛我也就没话说,他们侬人会信这玩意?这帮蛮子连裤子都穿不上,还能给佛祖香油金身?要是佛祖保佑这帮蛮子,老子就把佛像给吃了! 吴信骂骂咧咧地道,看了地上的孙节,把他扶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兄弟受苦了! 吴信别的优点没多少,就是没什么架子,特别兄弟两个字一直挂在嘴边! 孙节松了一口气,坐下来继续说道:‘横州破后,侬贼搬出当初呈给卢之瀚的请表,痛陈朝廷女干邪当道,要让陈珙帮侬贼上书朝廷,陈珙不肯,就将陈珙砍了! 众人大惊失色,那陈珙的官职可不小,说砍就砍了? 只听孙节继续说道:‘岭南各州无人可抵御侬贼,不日侬贼进攻贵州,知州秘书丞李琚不战而逃!后讨龚州,知州殿中丞张序逃得更快,藤州知州李植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连梧州也让侬贼占了,知州江滋不予抵抗,眼下,就要打到端州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他们自蜀中南下,本来是要去防住大理的内乱,中道接朝廷的旨意,改道往广南平乱! 他们没有从广南东路进入桂地,如果是,那第一站便是端州,广南的首地,便是梧州! 侬贼得了梧州,下一步便是挥师进入广南东路! 他们当初得到的情报,是侬人刚刚占领了邕州。 邕州在南越人入侵之时已经成了废墟,因此被占了也没有任何可惜之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整个广南几乎算是落到了侬人的手中! 邕州以西大部分都是未曾开发的蛮荒之地,一点价值也没有,东部的诸州才是广南命脉所在,现在倒好,这些***的知州一个也没有抵抗,全部把城池拱手让给侬人,贼人得了这么多的州县,实力不强才怪了! 说了半天,孙节怎么败的,大家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孙节自己道:‘我们从桂州南下,遇到了侬贼的主力,他们已探得我大宋派兵到来,设伏于半道,我五千前千贸进太深,中了敌人的圈套,被侬贼围猎,杀伤大半,只有一半人逃脱! 孙节也是倒霉,侬人的实力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不仅是人数,还有他们的军队部署,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得到他们已经到了梧州,还以为就在宾州眼皮子底下活动,不管是谁去了,怕都要吃亏! 不过这小子总算活着回来了,后面的事就没有那么简单,吴信肯定也不会再派人去单打独斗! ‘你们现在有什么看法? ‘我们禁军实力肯定是在侬贼之上,侬贼虽然人多,但是全是乌合之众,差的就是我们远 道而来,对敌人的情况了解不清,情报未打探明朗罢了,末将认为,将军不防在宾州先行驻下,探得侬贼的虚实分布,到时逐个击破! 说话的是陈曙,这人没有陈节那么莾撞,说的话也是中肯,吴信听了连连点头,马上又看向另一个将军道:‘杨文广! 这个叫杨文广的将军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玩倒是跟着几个一起吃喝玩乐,不过有些手脚放不开的感觉! 因为他觉得他给他祖上丢了人! 他祖上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爷爷将业,老子杨延昭,红色血脉如假保换! 将门之后,谁都是有几分傲气! 可是杨家的衰弱不是一般的快,别人是断涯式下降,他们是跳涯式下降,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家的男人死得差不多了! 一个家族要兴旺,人口一定要多,多了出好汉的机率才会大,杨家将死到杨文广这一代,基本都是单传,他虽然也有本事,可是已经没办法跟他先人相提。杨家每个人做梦都想恢复家族的荣誉,这一次也是花了不少的代价上下打点,才换到了一个南征的名额,从德顺军知军加入到南征队伍当中,他跟别人不一样,能打仗,就有机会立功! 他算是这帮人当中比较懂得打仗的! 狄青是与党项人拼杀得到的真经验,他是从家人嘴里书上得到的经验! ‘末将在! ‘孙节将军首战有亏,已经挫我们的锐气,理应处罚,但是念在他是替诸将受了此过,就先饶过戴罪立功,我欲将这头功让给你,由你带人下梧州查看情况,你是将门之后,自小又熟读兵法,问题应该不大吧! 诚如吴信所说,他从小就是为打仗而生的,哪里会觉得委屈,杨家人为了朝廷都死了多少了,再多他一个也不多,有什么好怕的! ‘谢将军,末将愿带兵前往! 吴信连声拍掌道:‘好,果然将门虎子!本将军为杨将军送行! 说完吴信筛了一壶酒道:‘兄弟保重,若建得头功,我一定报与朝廷为兄弟请功! 宋军南下1 ‘也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了! 田州天上飘着下雨,雨季比想象的要漫长,不过这雨却不是一点好处没有,消散了空气中的暑气,让人的皮肤不会那般粘腻。 梁川上身正光着斜靠着窗户,怀里正躺着阿侬。 阿侬的脸上带着一股潮红,显然是刚刚大战过一场,梁川还有余力,她已然不支。 拉了一件衣服把自己身上盖住,阿侬悠悠地道:‘战事也与你无关,难道你又想到前方去? ‘不去了,去了也没用,侬家兄弟几个四处打听消息,这几天应该又要回来了吧,让他们去办那么多事,又买甘蔗又买稻种,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稻子我能理解,但是咱们种甘蔗是为了什么,那些地用来多一点粮食不好吗? 梁川手抚摸了几下阿侬的背,一股电流在阿侬身上游走。 ‘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在床上腻歪,却听见阿月的声音:‘侬叔叔你们回来了! 一句话把梁川都给吓软了,马上跳下床,穿好身上的衣服! 侬家兄弟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大哥与侬智高母亲阿侬的关系。 两人的年纪也差别不大,在他们广南没有汉家人那么多的规矩,谁谁不准在一起,只要看对眼了,都能成! 唯一的麻烦就是阿侬的身份,他的宝贝儿子是侬智高,要是让他知道梁川变成他的后爹,不知道他会不会拿刀劈了梁川。 侬家兄弟在阿侬的屋门口喊了几声,得到梁川的答应才进的屋。 两人进屋,甚至不敢直视梁侬二人,生怕引人尴尬。 阿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去准备阿月的食物,留下侬家兄弟与梁川自己说话。 ‘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侬家兄弟道:‘过不去了! 梁川不解地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叫过不去了! 侬大解释道:‘侬智高这一次打疯了,带着人一路冲杀,数日连克数州,一路杀到了梧州,兵锋直抵端州,要进出广南的路都让广源军给控制了,他们对各路管控得极严,就怕宋人渗透进来,我们想出去,现在也没路了! 梧州?端州? ‘这是哪里? 梁川对这两个地方没有概念,不过梧州他知道,这里人说的是广南东路的方言,与客家语还有广南的蛮语多不相同,这地方名称几乎不变,往前就是广南东路,也就是后世的广东省。。 侬家兄弟又解释了几句,终于与梁川想的对上,果然是打到了广南东路门口了! ‘这小子竟然这么快! 侬大凝重地说道:‘与其说侬智高厉害,不如说大宋朝这些当官的太拉垮了,他们还不如南越的那些土官,起码他们没几个丢下自己的地盘跑掉的。侬智高所到之处,那些州官守卫全部扔下老百姓不管,一个不留全部跑掉了! 这一点都不意外,梁川淡淡地道:‘这很符合宋朝官员的特点,千里当官只为财,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心里揣着老百姓!老百姓的分量有多重,把老百姓端着自己就要被踩在脚下,只能吃苦受罪,没有他们想象的好日子过! ‘大宋朝千万官员,有几个能青史留名,又有几个能做到以民为天的,大部分还是自私的人,不跑的话,你们觉得侬智高会放过 他们吗? ‘大哥你说得不错,他们杀了不少的汉家官员,现在与朝廷是真的撕破脸了! 梁川脸色平静地说道:‘宋朝的军队还没有来吗? 侬大与侬二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很是好奇,为什么梁川明明躲在这个偏远的大山之中,每天只与阿侬腻在一起,却好像天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已经打起来了! 梁川扭头看了一眼邕州的方向,此时那里应该燃起熊熊战火了吧。 ‘带队的是何人? 侬大想了想道:‘好像是叫吴信! 梁川心里一直有一个顾虑,是没人能懂的。 他冒用的是狄青的名字,而历史上主战这次南征的正是狄青,真的狄青来了,那他这个假狄青就要出事了! 可是侬大报出那个名字,却让他愣了一下,吴信?这是谁? 梁川的一系列操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整个大宋朝的历史走向,小小的动荡引后了后面更大的连锁反应,一切都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此时的梁川失去了前些年的记忆,他如果想起来的话,就会知道,这些人统统都与他有交集。 他们本应在自己的历史点位中出现,却因为梁川而错开自己的位置。 不仅是狄青,就连吴信都与梁川有过经历,大人物狄青本是武曲星下凡,此时正应有地位,却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吴信在史中连根毛都不是,阴差阳错却成就了大业,谁能想得到? ‘有没有一个叫狄青的人物? 两人以为梁川生病了,正在说胡话,明显顿了一下,狄青?那不是就是你自己,在说什么呢? 梁川看到二人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人难以理解,而且会引发更大的误会,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探听一些其他消息! ‘你们以后要是有机会多帮我打听一下,有与我同名同姓的人,我想知道,还有其他人物吗? 侬大嗯了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个人物,据传是杨家将的后人,杨文广? 梁川摇摇头道:‘杨家将我只听过杨业与他几个儿子,还有一个青面兽杨志,其他的人我不熟! ‘这人好生厉害,原来我们也不熟,我们兄弟一生窝在这田州,出去了才知道人外有人。听坊间的人说起杨家将的事,那真是神往不已!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不过大概的经过梁川都知道。 大宋南征,这场仗是稳赢的! 打仗打的不是别的,拼的是财力! 当年魏蜀吴三国争霸,蜀国坐有天府,也算是当年秦国起家的半个底子,都挡不住魏国的蚕食,他一个广源,就只有广南西路这贫穷狭小的地盘,想与中原大地那么庞大的资源相抗,说出来谁都不觉得侬智高能成功! 这场仗不管派谁来,都能赢,只是快与慢的问题罢了! 杨家将,就是来一头猪都能赢,没什么好稀罕的! 侬大兴奋地说道:‘宋军起先派了一个先锋名叫孙节,不过让侬智高打残了,孙节逃回去,才派了这个杨文广来!杨家将就是杨家将,一来就打得侬人抬不起头,现在他们已经扼住了侬人的攻势! ‘你们看着吧,还早着呢! 宋仁宗时期的这两场仗都特别有名,而侬智高的这仗更是被冠上了民族英雄的称号。 梁川也知道这一场仗,虽然对侬智高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这一场仗辐射的范围一度达到了两湖蜀川,再下一步,就是对中原要产生影响! 远的不说,近的广南东路,就让侬智高给吓得不轻。 因为侬智高的战绩相当了得,一千年里没几个人能超过他,也被广南的人当成了当地的传奇! 侬大侬二看着梁川,神情复杂。 广源军的事好像与梁川毫无瓜葛,可是梁川又一直在打听那里的事,句句不离侬智高。 ‘咱真的不去理会吗? ‘按你们看,这场仗谁能赢? 梁川看了一眼侬二,问他道:‘宋。。朝! 虽然结巴,但是答案很是肯定。 梁川又看向侬大道:‘你看呢? 侬大犹豫了一阵,也是缓缓道:‘不管怎么看,广源都没有胜算。 ‘说说你的理由! ‘我跟着狄爷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的事,不管是大理还是南越,打仗接触的也不少,打仗不外乎粮草兵源,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广源打了这么多年,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靠着骗来一些汉家人组成一只不侬不汉的队伍来凑数。汉人为的是土地,他们哪里会真心卖命,侬人没有土地给汉家人,他自己都不够用,可是宋朝人不一样,他们是拿朝廷的钱来打仗,只要有钱,仗就永远打不停。此消彼涨,可能是这样吧狄爷! 侬大小心翼翼地看着梁川,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你现在看问题比我还透彻,是的,你现在也能抓住问题的本质,这非常了不起! 梁川是看着侬家几个兄弟成长起来的,刚开始遇见天残地缺三兄弟,他是完全不看好人家,跟着自己的时间并不长,三人成长的速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实在让人太过意外! ‘这仗广源必败! 阿侬刚好进屋,采了一些果子正想拿给梁川,听到梁川的话,身子明显石化在半空中。 梁川注意到了阿侬,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等着阿侬的反应。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多白了一分,说了句:‘饭炊熟了。 ‘好。 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而有些事情是万物的规律注定的,永远没办法改变,梁川也一样。 宋军南下2 杨文广很苦恼。 这一路来太顺了,他看到孙节的惨败,以为广源军的战斗力很强,一开始都是采用保守的战术。 可是对面的广源人,那一身烂衫,脚下无鞋,更不要说其他的铠甲钢刀了,武器居然还是山上砍下来的竹子削出来的! 竹子能不能刺透他们步甲还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他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敌人。 有点欺负人的感觉了! 孙节那狗东西,真是服了他了,竟然会败给这帮蛮子? 想想这一战他可以一直打下去,收复邕州之后,他们杨家的荣光就可以在他手上复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不过,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他看不上孙节余靖等关系户不假,可是他们也是老军户,就算他们没有什么谋略,让手下人平推也不至于输掉一半人马,到底孙节那一仗是怎么打的? 他带的前锋一直稳扎稳打,梧州基本已经收了回来,广源军在这里的根基不稳,所以并没有什么大战,广源退却的速度极快! 这一大功劳来得太突然,杨文广自己都有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消息传到吴信耳朵里。 吴信乐得嘴都要笑歪了,当天就把杨文广请了回去,在军中直接摆起了酒宴! ‘杨将军果然是名门之后,将门大才,马上功成,某已经替将军拟好了请功的战报,咱们喝了晚上这场酒,明天就派人快马五百里加急送往汴京与官家!这是咱们南征的第一场大捷,升官进爵可别忘了咱兄弟啊! 军营里除了狄青与孙节,大家都跟吴信差不多一个德性,手里捧着酒,脸上醉意朦胧,嘴里都是吹捧的话。 武夫大多都比较直接,谁有没有本事,能当多大的官在这个文官当道的年代基本心里有数!.. 像杨文广这种出身好的武将,上升也会比较快,这一点是公认的,大家对名将之后也比较认可,没有那么大的排斥感。 就是狄青这种看着文弱,又没有家世背景的,最是让人讨厌!朝廷里的官二代现在如过江之鲫,等着荫封的都有不少,上升的路子本来就不宽,大家人挤人,就肯定有人得在后面吃灰,这些草根子弟也要上位,那就招人恨了! 袁用余靖几个人各个拉着杨文广掏着心窝子,杨文广本来不想喝酒,他是武将世家,军中有纪定从小耳濡目沫,最是清楚。可是架不住大哥吴信自己带头豪饮,他也只能喝了起来,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也开始放开了,拍着胸脯跟着吴信保证,一定要把侬人如何如何! 听得脸上最黑的就是孙节,杨文广战功越大,越显得他无能,他连马屁都没心情拍了,一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吴信捧了一会杨文广,又去安慰了一阵孙节,嘴里终逃不过那句咱们兄弟如何如何。 这些兵油子老混子嘴里兄弟是最不值钱的,能用的时候是场砖踩着就上去了,没用的时候就是一张草纸,擦一下随手就扔了。 吴信看着本来是想让狄青上的,因为这小子手里有几百的骑兵,虽然他们身上的甲不如党项人的,但是威力也不容小视。 不过又怕让这小子夺了头功,其他几个人脸上无光,因此就折中让杨文广上了。 倒是没想到,杨文广这头瘦死的骆驼还有几斤肉,压死这些侬人还是有余力的。 这就很好办了嘛! 只要打到邕州,把侬人赶回山里面,这仗就算成了,回京等着论功行赏,有赵王爷帮他说好话,再升个西府副使怕是没什么问题! 吴信心情大好,他这个就是性子不错,对谁 都没有太过刁难,就算是狄青跟他不对路,他也把口头禅挂在嘴边,跟人套近乎,而不是轻易得罪一个人。 所以以前吴信虽然本事不怎么大,但是在军队里面人缘极好,有着吴玲珑的美称。 他回到狄青边上,关于狄青的来历,他一直很好奇,只知道他是庞籍的人,却不知道他是庞籍什么人! ‘狄青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狄青要起身跟吴信行礼,被吴信一把按了回来。 ‘咱们是兄弟,何必这么见外!我稍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吴兄便可! 狄青还是叫他将军,没有跟他那般随意。 吴信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末将也是出自西军! 西军是一个广泛的概念。与西夏交战的纵深防线都可以称为西军,所以论起来孙节杨文广等人常年驻守西北的,都算是西军之人。 但是严格来说,敢自称西军的人,是那一批跟着夏竦直接与党项人交战的前锋战士,他们才是真正的百战之士,杨文广等地方军只算是地方厢兵。所以对外,杨文广一般不称自己为西军将领,而是称自己为抗辽名将之后。。 说自己是西军中人,那自己怎么不认识! 吴信嘶了一声,仔细看了狄青的脸看了半晌,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还长得这么俊,不可能没有印象才是! ‘你是哪位将军麾下?吴信试探地问道。 ‘末将初在西军,是隶属于定川寨都监三班殿值梁大人麾下! 这个转得有些大,吴信想了半天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这时间有点久了。 不过,梁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那厮不是跟着夏竦进了京! 还是自己带他去见的夏竦! 吴信的嘴唇有些发干,喃喃地低喃了几句,你是跟着梁川的,梁川又是夏相公的人,那你不是。。 吴信猛的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原来的一脸不在乎没了,换成震惊,接着是错谔,随之又变成庆幸,心里差点在放炮庆祝,还好没有对狄青怎么样! 他吴信论起来才是正儿八经的西军人,是夏竦的亲嫡系。 可是人家夏竦看不上他,觉得他这个人没什么前途与本事,就没打算提携他。 搞得他误打误撞之下,跟赵惟宪搭上了关系。。 可是夏竦终究是自己的老上司,现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是当上了相公,谁敢得罪他。 他又不是在赵惟宪与夏竦之间要生死决断,让他选,他脑子还是清楚的,肯定还是选夏竦。没有站队的机会,至少也不跟人家作对。夏竦要捏死自己实在太容易了! 他吴信得了赵惟宪的命令,本来是想去大理乱搞的,最好在那里搞出点动静来,弄一点自己的势力,什么意图他也没去理会,照办便成! 可是后来让他来广南平乱,虽然难度有提高,他也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猜得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西军的人,肯定是夏相公脱不开关系。 赵王爷想分一点功劳走,到时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自己猜得没有错,真的是这样! 狄青肯定是夏相公的人,自己用脚后跟想也知道! ‘狄青那咱们都是从镇戎一路拼杀过来的,想起当年的艰苦日子,老哥哥我就。。 吴信打起了感情牌,眼眶子一红,差一点就要掉下眼泪。 余靖等人看到这酒场上又有新情况出现,马上冷眼开始旁观起来。 ‘将军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杨文广等人连连安抚。 吴信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起一些故人往事,情难自禁罢了,你们继续喝酒,我与狄青说几句话! 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几个人听,袁用等人识相地躲开,与杨文广继续饮酒。 不过,这一刻起,众人看向狄青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 ‘贤弟我竟不知道咱们才是最亲的,算起来就是出自同支部队的,梁川他当年还与我有旧,不知他现在如何? 狄青也一直在找梁川的下落。 自从他们深入西夏之后,就断了联系。梁川让夏竦派出几拨人去找寻狄青的下落,也让顺风镖局找过几次,但是都没有成功。 那时的狄青已经到庞藉手下了,也算平安落地。等他抽出时间想到梁川这里时,却发现,梁川又到了南方。 他自己是随时能走,可是他不敢随意放弃梁川给他的班底,这支关靖铁骑可是宝贝,他也知道梁川的性子,要是丢下这帮人自己去找他,不让他打回来就算自己看错人! 他与庞藉后来就一直在汴京呆着,直到他从一些人口中也听说了,梁川出事了! 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吴信这样问,肯定他还不清楚梁川失踪的消息! ‘梁大哥他应该还好吧,我久在汴京,也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嗯,梁川也是个人物。当年可是为了挣了几百具党项人的尸体,若是没有这些尸体,你哥哥我也没办法挣到今天这个位置! 吴信叹了一口气道:‘算起来,梁川也是于我有恩啊! 吴信话锋一转又问狄青道:‘依你看,下一步咱们要怎么打? 宋军南下3 那一夜狄青与吴信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但是第二天出征的时候,吴信便一个劲地劝杨文广要千万小心,先前广源军的败仗可能是伪败,并不是真的打不过杨文广。 这一句话可把杨文广给气的不轻。 什么叫不是真的打不过他,难道他赢的仗是假的? ***,他可是堂堂将门之后,他们天波府现在还有当年官家钦赐的牌匾来证明他们杨家的功绩。 那可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没有半点水分,怎么到他这里就让人怀疑他的能力了? 昨夜里喝多的时候,他还拍着胸脯跟着几个兄弟保证,一定要擒住侬智高这个贼首,否则他就不姓杨! 他娘的好像还立了一个军令状,虽然不是那么正式,不过说出去的话,不是儿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杨姓是他最大的娇傲,一辈子也是在为恢复祖辈的荣光而奋半,万一真败了,不成了这些人的笑柄! 他一回到前军,带着人往南打,准???????????????备往邕州方向推进,可是刚出梧州,他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原来懒散软弱如同一盘散砂的广源军突然变硬了起来,不管是半志还是战力,与梧州交战的那一批人完全不一样! 广源军进退有度,在梧州的时候都在传说广源军粮草不济,军心已乱,所以他没有迟疑就发动了冲锋,一举收复了梧州。 但是这里的广源军,哪里有半点饿肚子的迹象,他们虽然一样没有鞋子穿,但是他们赤着脚跑起来可不比穿鞋慢! 甚至杨文广都注意到了,原来的广源军没有武器,现在每人却有长枪背后还能挽着一把长弓! 相比起来,大宋禁军的优势,也就比他们多了一把腰刀还有一身重铠而已! 南下的禁军配上重铠的只有五百人,其他人大部分就是一分布甲还有一顶范阳笠,算起了跟得到横山寨补给的广源军,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宋人最精锐的步战,得益于他们的铠,那足以与最精锐的骑兵相抗,可是穿上那身铠,在南方这山林里便无法行动,体力再强的战士只要走几里地,就能耗光一身的力气,别说打仗,脱甲都难! 梧州前方就是藤州。 这里五百年后会出一个人才,差点又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只是当政的对他太猜忌,最后被敌人用计,落了个凌迟而死。 风水这个东西很悬。 这里人口不如梧州,地形也开始复杂起来,山高林密,水急峡深,杨文广这个骑兵将领出身的武将,看到这样的地方就头疼!他想把情况告诉吴信,让吴信给派一些人来,吴信给他的回复也很直接。 没有,一根毛都没有。 他给的理由也很充分。 南方的地方太过复杂,不适宜大部队铺开作战,人数再多也是一个个上,他手头的人也不多,不可能给杨文广给霍霍,让杨文广自己想办法。 要是他要多少人就给多少人,让别人怎么办,哪有这么容易办事的,可以的话三万 人直接上,那不是更干脆? 杨文广气得半死,吴信只给他五千人,五千人找一座山头都不够,他自己都算过,整支南征的部队全来了都不够! 对面的这些南蛮子,一打仗专挑部队的后勤与落单的人来打,他们碰上主力就不打,屁股一转就往山里跑,非常被动。 梧州说是已经收复,城池都让南越人烧了,他们自己城池也不占,等于是拱手让与宋军的,这算什么收复,只要自己一离开,不还是他们广源军的,除非把广源军消灭,或是把城池建起来! 白天打得好好的,赶走了敌人,但是这帮人晚上又会 来骚扰,不停地闹着,让杨文广的五千人非常疲惫! 这时的天气达到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戴着范阳笠还好,要是那些穿着重铠步人甲的重步,那就要命了,手摸那铠都会烫! 杨广文倒不是怕了这些广源的侬人,他要是能与敌人在哪块平地上拉开阵型,直接来决战他都会笑出来,可是敌人不???????????????肯啊,敌人只会玩阴的,消耗掉他们的精力,再弄两天,手下人全部都要崩溃! 手下人一个接一个不停地送来战报,不是哪里死了两个兵,就是在哪里又伤了几个,一天当中这样的消息几乎就没有停过,虽然人数少,但是经不住这样的损耗! 手下兵们的怨气越来越大! 宋兵绝对是天底下最奇葩的部队! 梁川认为这帮人有战斗力,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与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建立在军纪与军规之上,而是建立在金钱之上! 能进入禁军的,全部都是关系户,他们哪里想着真去打仗,不过要打仗也不是不可以,给的价格够高就可以! 等于是花钱买战斗力! 都是打仗前谈好的军饷,不过碰上特殊的情况,还要再加价!这里的特殊情况指的是特别大的战功,还有特别难打的仗! 当年在北汉战场上,据说大宋差一点就能打下北汉的城池,结果手下人临时加价,当官的不肯给,到嘴的肥肉竟然直接飞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为什么当兵的敢这么横,因为他们的官家都是他们扶上去的,不要说功劳可以不要,官家他们都能不要,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 老兵油子就是这么横! 别说杨文广是杨家将,就是天兵天将都不好使!宋朝就是讲经济,孔方兄的面子大,其他的面子不好用! 他想叫人去拼命,可是现在大家路都走不动了,怎么打? 没办法,头疼了几天,他也开始玩套路! 他开始向吴信要装备! 给人你不肯,那给装备你总不能不肯了吧! 大宋朝对外打仗向来都是靠着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取胜,吴信不肯给,到时候败了,他娘的,他得背一半的黑锅! 打这些猴子,你追不上他们,射箭就最好了!再送一批神臂弓来,力气不够,武器来凑! 没想到人家吴信对这些小把戏早就看透了! 武器还不容易! 大宋朝也是一个军火大国,只是有些人不知道罢了! 从真宗朝开始,当政的认识到步战对付骑战的弱势,便开始在武器装备上下功夫,大力发展科技,这几十年积累下来,军器局炮药局越来越强大,他们的生产力也不容小视。 不生产武器,多少官员家里揭不开锅,还等着从中赚取回扣呢! 特别是北面的契丹人不打仗以后,几个武器单位的生产力还是那么大,但是已经没有地方消费这些武器了! 还好后来又打了一场西夏大战!让朝廷不少官员又狂欢了一把,满朝上下许多人,除了老百姓,当官的当兵的都赚得眼泪汪汪的。 西夏一消停,又有不少人开始犯愁了,这一下又要挨饿了。。 结果好了,广南又打起来了。。 总之一句话,武器管够,有人算了一下,大宋朝制造出来的武器还有装备,如果不是被毁掉,几乎足够支撑打仗到明朝中期。。许???????????????多地方的武库一打开,那些武器直到被销毁,还泛着寒光,而前线的士兵,甚至一把没有缺口刀也配不上。。 给,要多少给多少,除了人没有,其他管够! 杨广文看着那 一批人手足够装备一把的神臂弓怔怔出神。。 有总比没有好,弩也是好用,侬人射不到,自己就能拿了他们的命! 有了武器,又能打一场。 藤县也收复了。。 又推进了两百多里地。 吴信乐得嘴都要合不拢,又往汴京写了一大堆的材料请功,顺便捞点封赏还有物资,这可都是钱呐! 吴信要请杨文广再回去喝酒,说什么杨文广也不肯了! 第一场酒泼出去的大话,现在他都没有都没有兑现,吴信孙节袁用等人现在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到了肯定又是要灌他的酒,等他喝高了再套他话,让他骑虎难下! 为将领兵,如履薄冰,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不离阵前亡,哪一天一个踩空,败了或是亡了,那就算一辈子打了无数的胜仗,都会清零,名节晚节怎么保,冠军侯那样让天收了,要么就只能像郭子仪那样,不过千年只有一个郭子仪啊。。 他败不起,杨家到了他这一代以前可是满门虎将,现在成了一脉单传,他是败不起也死不起啊! 过了浔州就是象州,吴信的大部队也开始从北面的桂州南下,准备一起在象州汇合,对邕州发起总攻。 自己只要撑到象州城下,这仗就算成了一半。。 「老天爷啊,我杨家满门忠烈,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这一次你可得让我们杨家好好争一口气!」 「将军,咱们进入象州吗?」 「都打探清楚了吗,那里有多少广源军,这些南蛮子退到哪里了?」 「咱们的探子都打听清楚了,没几个蛮子,都跑光了,他们拿什么跟咱们打,再快一点,咱们要是抢在吴将军跟前拿下邕州,将军这一次连升三级不成问题!」 宋军南下4 仗越打越顺,杨文广却是越打越怕,说是打仗,就跟白送的一样,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事出反常必有妖,临行前吴信不停地一直敲打他,要他慢一点,谨慎一点,杨文广能体会到这层意味,但是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手下人已经疯了,他们现在也不打仗了,就是平推,带着装备辎重不停地推进,从梧州过藤州,再打下浔州,速度让人咂舌,捷报也不停地送到汴京。 不过估摸着捷报应该是一封也没有送到。 吴信自己都忘了他对杨文广的叮嘱,现在完全只顾着邕州,甚至在盘算着打下了邕州他能得到多少的好处! 升官是肯定的,这一次说不定能去三衙当个正职,少在西府跟那帮读书受气,一群没鸟用的东西,干啥啥不成,就是那嘴利害到天上去,黑的能说成白的,再让他们写出来,死人都能写成活的。打仗打得怎么样跟他们没关系,合着都靠他们的笔来写,写的是胜仗是大捷,写的是败仗就是惨败! 杨文广是有些东西,还好自己跟着赵王爷把他给要来了,其他的关系户连陪衬都算不上,来之前许多人都跟自己说了,孙节等人不是打仗的料,会添乱,必须有个实力人物撑门面。 吴信现在做梦都在笑,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 不过很快杨文广就要哭了,吴信更笑不出来了! 侬智高此生从未如此重视一个对手!大宋不是南越,虽然与南越打了那么多年仗,但是南越他还是带着一种轻视,最后甚至还带着兵去南越国内打仗,可是面对大宋,他就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他从骨子里惧怕大宋,一直视大宋为自己的父母,就算他想要官职想要各种好处,也是采用讨要的方式跟大宋朝廷小心地索要! 据正史所载,真实历史上的侬智高,并没有索要什么高官厚爵,只是要一个广源刺史当当,朝廷不肯,后来就自降身份要一个教练使,朝廷同样不肯,第三次就要了一件官服,什么官职也无所谓了,只要能证明他汉家的身份就可以,朝廷同样不答应,绝望之下的侬智高只能反了大宋。 虽然与这一世侬智高被卢之瀚忽悠的经历不尽相同,但是过程差不多类似。 宋廷并不想因为这个小小的土司去得罪南越! 大宋朝与南越一直有领土纠纷,南越企图把广南的侬人四州纳为己有,如果给了侬智高官服官位,那就是汉土,南越再来要,便是宣战! 朝廷有些官员,甚至是赵祯已经怕了打仗,他们不想再大费国力地打一些毫无价值的仗,偏偏侬智高不懂事,一直给朝廷添麻烦,最后受伤害的只能是侬智高了! 大宋的实力,远在南越之上。 从他真正起兵反宋的那一刻起,侬智高就在想怎么打好这一仗。 南越一战让侬智高学习到非常多的知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薄弱环节,他差的就是后勤与保障。所以他与黄师宓商议之后,第一仗取了邕州之后,在那里得到大量的钱财,老百姓虽然让南越人先抢过一次,不过再刮一次,依旧让侬智高获利无数。 接着他又把目光放到了被战火摧毁城墙的横山寨。 横山寨被匪乱摧毁了城墙,后来又重建,还是为了收购战马,重要的地理位置作用一丝不减。朝廷一直知道横山寨的作要性,所以让蒋允济快速重建这个地方,蒋允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第二次的战火洗礼,先往里面屯了大量的粮食与装备,人朝廷一直没有派到广南,第一批就是吴信的人,最后让侬智高捡了便宜。 灭了横山寨的侬智高让蒋允济给喷成了狗。 据说那天蒋允济的骂声直冲九宵云天,把侬家几代人骂得狗屁不是,口水直接唾到了侬智高脸上,本来侬智高惜才,也听说蒋允济的为人作风,想把他收为已用,可是那骂得是真难听,骂得他差点都哭出来了,把侬智高弑父,在广南受的气还有各种坊间的乌糟事全给抖了出来,数落得人家小孩子那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侬智高气得差点两眼一翻背过气,当着众人的一刀砍了蒋允济! 这一刀也是致命的! 当时黄师宓就死劝过侬智高不能杀汉官,一刀下去可就没有了回头路! 以后再没有汉官敢投降广源! 侬智高坚决不听,他从骨子里就对大宋失去了信心现在更不想与大宋有任何的退让! 黄师宓太了解汉家人了,不仅汉官以后只会与他死战到底,其他的优秀人才也不会再投到侬智高这里!因为这小子没有肚量,跟着他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证明黄师宓是对的!从横山寨一战以后,就算汉官们再绝望,对于前途再没有信心,他们也最多弃城逃跑,没有一个人跟侬智高谈判投降,他们知道,那是一条死路! 侬智高虽然造反,也只是想逼朝廷低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真的跟朝廷抗礼或者自立为王,因此他也无所谓。 不过有了横山寨一战得到的物资,他就有了底气,时面的粮食与装备让他装备了两万人精锐,其他的几万人也是凑数的,有装备也是一个样,不是打仗的料,搞搞后勤还可以。两万人,让他可以跟大宋朝叫板了,一口气直接从邕州打到了梧州! 他也打听过了,吴信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宋军当中就一个杨家将后人杨文广值得注意! 为了与杨文广交战,侬智高先是到处让人散布消息,说侬人粮草不济军心涣散,先让宋军产生轻敌之意。 接着又用大片的土地换来宋军的轻敌冒进,侬智高接连让出梧州藤州浔州三地,让杨文广追着他跑,现在的时机已然成熟,差不多到了收割的时候! 浔州地形复杂,而且此地民风悍得不行,明朝的大藤峡起义就在此地,清朝的金田起义也是在这里,这里仿佛就是为打仗来的。。 黔江下游,大藤峡。 传说古时有大藤如斗,横跨江面,昼沉夜浮,供人攀附渡江,因而得名。峡中河道曲折,江流湍急,危岩奇突,滩险密布,巨浪翻滚,江水汹涌,涛声若雷。由于此峡山高峡险,古往今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在大藤峡出口处,因水急如怒而得名。两岸礁石岩巉,水下危机四伏,漩涡回环,狂澜倒卷,险象丛生。大藤峡诸滩以此为最险,旧时船行至此,旅客往往烧香念佛,峡口北岸有一座小庙,也是祈求菩萨保佑平安之意。 杨文广看着这高大的峡谷有些发怵,心中的不安非常的强烈。 他想再找一条路绕道去象州,可是手下人不肯啊! 要是绕道的话,他们就得走北面的桂州,至少得多走三百里以上的路程,还要受多少罪都不知道,谁能答应!南蛮子根本不想打仗,到了邕州就能交差了,谁不想着快点回家去陪老婆孩子! 坚决不答应! 要是能走水路就好了,可是朝廷这一次哪里有派水军前来,全部都有两条腿。。 杨文广想跟吴信要船,吴信给他个屁,按约定两军要在象州会合,要是谁误了时辰,就要拿他祭旗! 杨文广气得肺都要炸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在贼船上,根本没办法下船! 他下令三军开拔,朝象州前进,前方的探子要小心,有情况马上来上报。 大藤峡边上的高山上,埋伏着密密麻麻的广源军,他们已经武装到了牙齿,不仅是手中的箭,还设置了各种机关,擂石与滚木更是多得让人胆寒。 侬智高为了灭了杨文广这个杨家将,做的功课可不要太多。 他把能用上的兵力全带来了,能使上的阴招也为杨文广准备着! 等到杨文广的探子返程后,他地下令部队进入战斗模式。杨文广的探子带回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峡谷中一个敌人也没有。 没有?杨文广一连问了几个人,全都是异口同声地给了一样的答案! 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不设伏,那真是不想打仗了! 杨文广又不能亲眼去当探子,他在阵前看了半天,山里的确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他也开始大意了,全军压上! 五千多人,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一仗,杨家将的威名再一次扫地,从那以后,世人再没有听过杨家将什么事,杨文广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受的刺激太大,再没能有什么作为,半生郁郁再难恢复杨家的雄风。他们杨家的后人也多半生颠沛,到了杨志那里,甚至混得不如一个踢球的。。 侬智高把决战的标准放在这里,几万人打杨文广五千人,再配合各种机关陷阱,想不赢都难,不要说杨文广没办法,金刀杨业来了都得哭。 大藤峡,那一战宋军的尸身差点堵住黔江水,江水被染成红色的,侬智高再次一战成名,消息传到吴信处,三军震动,吴信甚至不敢把情报送往汴京。。 宋军南下5 杨文广是南征大军中绝对的名将,不仅是他的家世,更是他的资历。他在对付西夏人的经历当中,积累了旁人所不及的大量经验,对他来说,对付几个蛮子所有人都觉得问题不大。 可是现在问题大了。 那漫天的擂石与滚木落下来,跟前两个月的雨一样,落到身上可没有雨那么温柔,轻则骨断筋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重则马上就开始新的人生。 不仅是天上落下来,还有地面上,缺德的广源军挖了无数的坑,面里是各种的竹签树尖枝,扎在身上,基本没有活路,比落石砸到还要惨。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扑天盖地的广源人,他们从山上冲下来,如同一股洪流,瞬间就淹没了杨文广的五千人马。 杨文广自己带人拼死砍杀,留下了无数的广源军尸体,可是依旧挽不回失败的局势。 遭到广源军埋伏的第一时竟,杨文广就叫了手下人飞马去找吴信求援,在大藤峡他们遭遇了广源军???????????????的主力部队,要让吴信一起来。 已经没必要到象州决战了,再不战他的人就要全死光了! 吴信真的笑不出来了,他此时才知道,眼前这帮猴子不是弱,而是在装弱,这一招扮猪吃老虎用得太好了,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看到那传信兵满身的血污,说的情况已经到万分危急的时刻,他再也不敢迟疑,前番孙节吃了败仗,朝廷里几个相公说话就十分不好听,责骂他们无能,连几个蛮子都收拾不了,许多的大臣更是上本参他们南军,恨不能扒了他们皮。 汴京的这些个文臣就是那张嘴利,他们能干嘛,就是只会骂人,其他一无是处,可是他们的嘴与笔实在厉害,杀人比广源人还要狠! 吴信知道,要是没打好这一仗,他也别想着升官了,可以打道回家去种地养猪了! 得到消息的吴信,向浔州方向改变路线,带着人飞速杀往大藤峡。 如果那里有侬人的主力,那就更好了,即便是牺牲杨文广的五千人马,也不算是损失,只要能歼灭他们那些人便好! 吴信也着急了,今日被人灭掉五千,明天再灭掉五千,他满打满算才三万一千百人,再打两次,就可以歇菜了! 蛮子实在猖狂,应竟然敢这般戏弄他们这些天子禁军! 吴信满腔怒火,带着余下的部队飞速地往大藤峡赶去,手下人放弃了手中的重装备,什么床弩重甲一样不带,轻兵加急地往大藤峡赶。所有人几乎是不吃不喝地赶路,就指望着杨文广能多支撑一会,让他们可以参加决战! 吴信骑在马上,嘴边都快磨出泡来了,现在他可没办法把兄弟挂在嘴边,嘴里见人就骂,一看不顺眼骂得更凶! 「你们没吃饭呐,快给老子跑起来,误了军机先拿你们开刀!」 吴信拿着鞭子抽着手下人,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把袁用给老子叫来!」 袁用就像他儿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赶过来,看到吴信的脸色就 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你带两千人,帮老子先赶到浔州大藤峡,不要急着求战,给老子拖住人,别让这帮蛮子跑了!」 袁用一听脸当场都绿了,两千人? 吴信***大爷,你要是给老子两千天兵天将也就算了,给老子两千人,够塞牙缝? 可是他不敢不领命,抗命等于逃兵,可是直接砍头的,再说了,吴信也没让他去拼命,尽力拖住蛮子就行! 这里面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袁用一走,吴信在后面带着大部队催得更紧了! 前线的战况一条条传到吴信耳朵,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 ,怎么到他这里变成一桩麻烦事了! 连杨文广都打不过,他可不觉得自己比人家厉害!而且他还打听过了,这一次的侬人足有六万之数,比他多了一倍,又连败两阵,军心已然大乱,再不速战速决,只怕会夜长梦多! 可是吴信赶到大藤峡黔江边上的时候,他当场就哭???????????????了出来,那江水已经让战士的鲜血给染成了鲜红,岸上江上都是尸体,各种食腐的鸟兽在水中在天上盘旋着,一切的景象都在诉说着大宋的惨败! 「袁用呢,杨文广呢,没用的废物,叫他们过来,死了就提头来见!」 杨文广被人抬着过来,他身中数箭,刀伤枪伤无数,眼中已经没了神彩。这一仗大败对他的打击太大,已经让他失了神彩,人生大起大落各有各样,但是能原地再东山再起的可没有几个人! 袁用则是一脸狼狈地来复命,他到达大藤峡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什么情况?」 袁用忐忑地说道:「侬智高诱我军前锋深入,于大藤峡设伏,杨将军全军阵亡!」 「阵你娘,老子自己有眼睛,我不会看呐,我是问侬智高人呢,你他娘怎么落我后头了,杨文广打仗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说!」 吴用已经急得想杀人,几万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竟然连敌人的屁都没有吃到,他能不生气! 袁用就是故意在大藤峡前停兵不进,等到战场上消停后才进的战场,脸上的狼狈也是他有意化装出来的,他就没有主动过! 吴信以前就是这样的兵油子,哪里会不懂得这样的套路! 他无奈又无可奈何,只能让部队开始停下来休整。 为了支援浔州,几百里路全靠两条腿急行军,再不放松一下,军中真的要发生哗变。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向朝廷复命。 「滚!」 现在吴信可是没把兄弟挂在嘴边,不问侯这帮人已经算是仁义了! 杨文广被人抬了下去,他伤得不轻,可得好好治一治,袁用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有骑之类的部队! 广源军手中最多的也是长枪,不过此时长枪还能透过鹿角扎死一两宋军,想完全突破,也难! 吴信手里捡起一把钢刀,带着人冲到前方,一看敌人是杀过来了,可是这攻势一点威胁也没有嘛! 「你们这些狗蛮子,没想到还是有几个胆,大半夜敢来劫营!」当年在西军当中,李元昊最喜欢玩的就是半夜偷袭与劫营,宋军被动学到一身超级防御的能力,每一次落地扎营都要把军营修得跟铁桶一般,此事身关性命,就连底下的小兵也非常上心,绝对不打马虎眼。 细心的好处就是在关键时刻显现出来! 广源军第一次主动出击,没想到这宋军的工事竟然修得这么有水平,从上半夜开始夜袭打到了下半夜,鹿角倒是烧坏了不少,可是鹿角后面还有土砦还有更种更麻烦的工事,一点进度都没有! 侬智高先败孙节后败杨文广,连杨家将这样的名将都倒在他的脚下,侬智高早就忘了心中对于宋军的害怕,开始有了几分胆子,开始准备变动被动为主动,想向宋军主动出击。 黄师宓告诉他,这招叫作围点打援,吴信的主力部队远道而来正是疲惫之时,趁这个时候打,肯定能建功。 是了,吴信追了几百里地就是为了救杨文广,是个铁人也吃不消这样的奔袭,一口气泄了,想要再扛起来,千难万难! 可是他竟没想到,杨文广都没有战意,这个吴信竟然死死顶住了他们的进攻! 「打打打,快,大好的机会都白费了,等宋军装备好,就是他们反攻的时候了!」 侬智高看得有些上火,广源军的实力比起宋军终究还是差得太多! 吴信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对狞笑着看着广源军的方向道:「狗蛮子真当咱这里是窑子,想来就来想干就干?等老子的人准备好,取你们的狗命!」 宋军南下6 吴信看着寸步难进的广源军,终于笑了! 宋军防御天下第一! 「射!把家伙都抬出来,射!」 反应过来的宋军显现出了他们应有的素质。 他们开始加固前方与广源军相接被破坏掉的工事,后方的弓兵与弩兵则将雨点一般的箭矢倾倒进广源军中。黑暗中的箭矢破空之时带着一股尖锐的啸声,每一次落下,许多单薄的广源军人就要被带走生命。 箭,在宋军手里,已经达到了冷兵器时期的辉煌! 为了保护自己,广源军衍生出了许多的反制装备,他们同样知道宋军手中的箭是天下第一的利器! 木盾藤盾等装备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 别小看这些最原始的装备,天然的藤条编制而成的盾牌,再用桐洞泡一泡,晒上几天,那防御力简直惊人,就是用刀剑直接来砍,也破不了防御! 广源军人的眼色也很好,可没傻到当战场上的人肉目???????????????标,他们能发现黑夜中的箭头,能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地,一物降一物,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在这艰难的战场上生存下来,才是王道! 吴信的自信慢慢地找回来,看着他手下人慢慢集结完毕,准备让人带着部队杀出去! 「***,你们再笑一会吧,一会有你们哭的!」吴信当然知道,一对一的步战,正面决战的话,天下没有一支部队是大宋禁军的对手! 侬智高也知道,今天夜里最艰难的时候要来了! 他忘不了在南越战场上,慕容潮带给他的压迫感,大宋朝手中有床弩和神臂弓,威力非常大,但是阵型施展不开,所以发挥不出作用!他在高处看得清楚,宋军中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千人部队,行动如此划一,要是让他们启动起来,谁能阻拦住他们? 果然,宋军集结完毕之后,原来紧闭的中军大门,广源军苦苦想破入的大门轰的一下大开,宋军身上的布战袍全部换掉,换上的是一身漆黑铮亮的战甲,每走一步,身上就会哗哗作响! 这只是宋军中的轻甲,他们的王牌步人甲还没有上身,就因为这种甲太过贵重,急行军的时候放在后头,并没有随军急送! 但是,这一身宋军中不起眼所有人都看不上的普通铁甲,已经让广源军的士兵瞳孔骤缩,呼吸急促! 这。。这是什么部队,谁怎么打?谁能破得开那一身的防御? 广源军手里头也有箭与弩,他们强压着心头的恐惧,颤抖着把箭头装上弩床,弓搭上弦,晃晃悠悠地射了出去,可是那箭射到宋军身上,大部分只能划出一道火花,留下一条白印子,几支射中身体的,才能造成伤害,甚至还不是致命伤,其他的更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箭都伤不了! 所有人都慌了,他们哪里还有勇气直接面对这样的部队! 宋军的战步整齐划一,手里的是一丈二尺长的长枪,枪头寒交凛冽,黑夜中散发着血腥之气。 每进一步,所有军士口中均是异口同声的号子:「杀!杀!杀!」 长枪并不是宋军的主力武器,在与诸多游牧民族的厮杀岁月当中,用无数的鲜血换来的真理,长枪再长,在战斗中也只能成为敌人箭的靶子,这些游牧民族可不会傻到与宋军短兵相接。 骑射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优势! 但是步兵谁也没有忘记他们的本分,战场上的收割是他的主业,收割的利器就是长枪! 宋军用肉身筑起钢铁一般的长城,死死地压制住广源军,广源军就是一帮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他们没有经过宋军那样正规的训练,看到宋军的进攻,心理已经全线溃败! 打 不了!死人啦! 广源军传出阵阵哀嚎,无数人扔掉手头的武器与装备,掉头就跑!就算面对凶残的南越人之时,他们也不像今天这样害怕,明明是他们主动进攻的,可是攻守易形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军主动发动???????????????的进攻! 吴信坐镇中军,嘴里还不忘一直挖苦这些农民军:「你们这些***蛮子,现在知道什么是天子禁军的战力了吧,回去好好种你们的地,安生的过日子,别提着脑袋到处晃!」 「你们快点压上去,今天老子看谁砍的头多!」 「呀,还是老子我来得及时啊,才有这一次的战功,要是换成别人来了,又成了别人的功劳,什么杨家将,也是吹得太过了,几个蛮子,把仗打成这样?」 吴信心里痛快,几天来的郁闷马上一扫而空,嘴里啐啐念着,几个手下不停地把战况传过来,越听越高兴,让伙夫准备一点酒水,他已经要开始庆功了! 这仗照这么打下去,可不就要准备开始庆功了! 伙夫看着吴信的心情不错,弄了点凉菜还有酒水送了过来,吴信接过酒刚吃了几口,就看见一个手下神情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就像黑夜中见鬼了一样。 「怎么了,广源人又他娘跑了?」 手下人吓破了胆,完全讲不出话来! 吴信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计较道:「你要是再说不出话来,以后就去伙房挑水切菜,省得舌头多余!」 手下人捋直了舌头,终于说道:「大。。大象!」 吴信一口酒水喷了这个手下满头满脑,道:「什么鬼?」 嘶昂! 吴信抢了几步,跑到阵前自己去看,他的酒杯从手中滑落,整个人傻在原地。 只见黑夜中冲出几头巨兽,还出发嘶昂的巨大响声,巨兽甩着巨大的长鼻,鼻下长着可怖的獠牙,身上还套着一件战甲,上面扎着尖刺与刀片,所过之处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们还不是靠着那鼻子,而是冲撞起来的巨大破坏力,宋军的钢铁洪流也挡不住这样的巨兽! 宋军的长枪甚到不敢直面这些巨象,就先被他们的鼻子甩倒,再一冲击,所有人就跟纸糊的一般,倒在地上一片零碎! 宋军前一刻的威武,在这时荡然无存! 他们只有碰到比自己弱的敌人,能展示出禁军的威力,碰上这种见所未敌人,宋军的胆气也泄得比任何人都要快! 侬智高站在高处,终于露出了笑意! 自从在广南起兵之后,他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不再是原来的三瓜两枣这样的小打小闹! 特别是侬智高南下一系列攻城克地摧拉枯朽的军事行动,生生地将他们地盘扩大到了梧州! 广南什么人都有,各蛮峒首领各土司都知道,广南人千年来从没有这么风光过,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州峒都没有打出过,这个谁都看不上的侬仔,先前还败过那么多次,也干过许多乌糟事,可是这么宏伟的事,还是生生让他给干成了! 土司与头领们都在押宝,他们原来是在南越与宋廷之间下注,许多人站到了南越一边,最后也没有受到朝廷的处罚。现在广源与宋朝开战,他们看到了侬智高的无限潜力,如果这???????????????一次侬智高成功了,他们将会在侬智高这里得到无限的回报!就算是失败了,朝廷会追究他们吗,不会,他们还是当地的土司,朝廷责骂之后,他们听话就是,南方的各嵠峒还要他们来管理! 这才是各族人有峙无恐的原因! 这些土司与首领看到侬智高连败大宋两阵,连杨文广这样的名将都打败了,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带着人还有各种物资装备来投靠侬智高! 战象就是广南的一个首领提供的! 侬智高知道,不管是偷袭还是正面决战,他们都不是大宋禁军的对手,南越战场上已经试过了,他不会再来一次,他用广源军来敲门,把吴信的部队吸引过来,最后的王牌就是这支战象部队! 战象一出,彻底扭转了广源军被动挨打的局面,宋军从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庞然大物,更没有有效的武器对付巨象,巨象冲击起来,就算是一棵大树都能推倒,更何况是一个人! 战象打乱了宋军的布局,把战阵撕得零碎,失去士气的宋军全部往后撤,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力的问题了,跟这样的动物怎么打? 吴信也没想到,他的对手竟然是这样的凶兽,一时间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些巨象是广南人驯化的结果,平时十分的听话,一但发起狂来,那就是无坚不摧,而且别看战象的身体庞大,但是活动起来一点都不笨,反而他们的速度非常的快,瞬间爆发的速度比陆地的大部分生物都要快! 滇桂两地早期生态还不错的时候,每到繁殖的节季,当地的百姓看到这种陆地巨兽,就会自觉地避开,就算自己的庄稼被破坏,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因为他们一旦惹怒了这种巨兽,就会被记住,虐杀至死! 吴信大势已去,黑暗中突然闪出一支奇兵,他们开始不停地骚扰这些巨兽,这支队伍是由骑兵组成,战马的优势勉强可以在巨象面前支持一会,起到牵制的作用,吴信得以喘息,带着自己的人退出了战场! 宋军南下7 狄青出手了! 他带的三百骑兵在南军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 战马无法与战象相抗,但是如果骑术足够好的话,可以给战象极大的骚扰。 这些战象身上有非常厚实的装甲,所以一般的武器对他们没办法造成伤害。 但是战马可以弄掉战象上面的驯象师,这样一来战象就只能四下逃窜,伤害力也就减弱了许多。 不过三百的骑兵来得太晚,他们也不足以对抗侬智高的几万人,战场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狄青掩护着吴信撤退,死死地顶住侬人的进攻。 三百人总终杯水车薪,战象冲毁了宋军的防线,步战方阵全线溃败,各路主将拼命也无济于事。这时换谁来都不好办,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战象,更不愿意与这样的怪物对战!军心除非重新整拾,一时半会想卷土重来,难如登天。 宋军丢弃了所有的辎重与补给,只有狄青收拢了不少的残兵败将,带着这些人先退回桂州。 吴???????????????信知道这一次自己肯定完了! 三万多人让自己玩得一干二净,对付的还是一群草鞋都没有的蛮子,他不死,朝廷的那些乌鸦文官都不会放过他! 吴信拔刀想自己一刀结果了自己,被狄青抢了下来。 「将军何故如此!」 吴信眼神中满是绝望:「狄青你还年轻,你不懂得官场的险恶,兄弟也不妨跟你直说,老哥这一场大败,汴京已经派出囚车准备把哥哥槛送京师了,哥哥要是自己死了,还算是为国捐躯,要是苟活下来,不知道还要让那帮文官斗成什么样!」 狄青怒道:「丈夫死则死耳,是不足惧,更何须惧怕那些鸟人文官!」 死都不怕,还怕那些鸟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信手中长剑落地,无力地坐在地上。 「咱们要是能把残局收好,也是一件功劳,自古以为败仗就是不是将军的罪,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将军三思!」 「你说得没错,朝廷还没让咱们死,咱们就多活一天,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天亮之时,大藤峡再一次被鲜血染红。 史载南征大败。 大藤峡一役,侬人的声势到达顶峰,侬智高一战封神,成为广南少数民族千年以来供奉的神祇,千年后在许多的地方,仍找得到侬智高的庙宇。 关于侬智高的定论一直没有唯一的说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史书上浓墨的一笔,关于封建统治的对抗,带领少数民族奋起反抗,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褒义。至于为的什么封官许愿,那都是次要的,历史不会把这些乌糟事记住,只会记住那些想记住的。 大藤峡一战之后,广南各方的势力蜂拥云集到侬智高麾下,侬智高在大藤峡虽然自己损失也不小,但是很快得到了各方的补足,不管是人还是物资,广源军的声势进一步得到了增加! 南军已经失败,吴信与狄青带着残部往北面的桂州退去,他们 要等朝廷的下一步命令,更需要朝廷的补给与支援才能下一步的行动。可是汴京往来广南西路,路途何止千里,这一段时间就成了侬智高的真空时间!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军进攻端州,知州丁宝臣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直接弃城而逃,后世王安石还为这厮写过墓志铭,说他曾经战斗过,不过没有效果,因此才弃城。 不过弃城对侬智高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他的战线拉得太长,要是哪一个知州有勇气挡住广源军,朝廷在后面调兵断了广源军的后路,这支部队很快就得玩完。但是当时没有人有与广源军对抗的勇气,他们听说了横山寨蒋允济的下场,知道城破只有一死,只有提前逃跑,没人敢留下来硬抗! 气???????????????势如虹的广源军进入广南东路之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把部队推到了广州城下! 可以说,打到这里,整个南方都坐不住了。 当年黄巢也打到过广州,杀光城内的人,烧了广州城,所以唐宋时期是泉州府称王,而广州府让位。 再来一次的话,几百年广州又喘不过气来。 广州人知道,他们没有退路,再来一次的话,无非是重蹈黄巢百年前的覆辙,这些起兵造反的人都是残暴的凶徒,投降只有一个下场,别的地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他们广州人最是清楚! 这一次广州人没有投降,他们把城门锁了起来,用巨石顶住,贼人进不来,城里的人也出不去! 百姓看到了守城的广州都巡检高士尧的做法,便明白了,他要与这座城共存亡! 高士尧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广源军的做法,广源人并没打算要占领土地,他们也没有人手来守城。手头的士兵一旦分散开来,就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侬人也没办法对汉家人实施有效的控制,所以他们每到一处第一件事就是抢,抢光城内的财物与粮草,可以的话再裹胁一些百姓,然后再把城池给烧掉毁掉!他们不会给宋朝留下任何的东西! 侬智高遇到了他无可奈何的东西,那就是高大的城墙! 当年的南越军打到邕州城下,围了邕州城几个月,同样拿这座城池一点办法没有。攻城可不是一件易事,是一件非常有技术含量的活! 不仅要配合默契,还要有攻城的器械!器械到位了,还要有源源不断的人去送死! 侬智高手下大部分是什么人,都是奔着土地来的汉家人,可是侬智高每到一处,一反常态的又不占领土地,这让他们非常不能理解!钱再多也不如粮食来得有用!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是汉家人的真理! 不为了土地,他们干嘛还要去拼命! 在广源的时候,侬智 高颁布了一套土地封赏的策略,可是现在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现在就算广源军里面的人每个只分一小块土地,广源这弹丸之地已经不够分了,外面的地又不占,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得到土地。。 汉家人已经不想再去玩命,他们在观望,如果跟着侬智高没有前途,那不如早点回家去种地! 所有人到达广州城下的时候,都是一致认为,他们不可能打得下这座城,广源军中的汉家人也认为,他们已经打不动了! 所有人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高的城墙。 黄巢将广州城烧掉以后,官府为了怕悲剧再一次发生,重新在原址上新建了城墙,这一次的城墙再矮的都有三丈以上高,在红砂岩的城基上,用特别厚大的青灰色城墙砖与灰沙砌筑而成,邕州城没有被毁的时候,都没有这座城池高大! 南越人出动数万人,还有名将李常杰指挥,依旧打不动邕州城,今天的侬人要拿什么去打广州城! 侬???????????????智高尝试着做了攻城的云梯,但是城上早有对付云梯的办法,不是被推倒就是倒下一场滚烫的散发着恶 臭的液体,烫在人的皮肉上让人生不如死。还有就是上去的人也不是城墙上的人对手,很快便被砍倒,除非全线铺开到处上墙,否则一点都攻不上城墙! 黄师宓见攻城无效就想直接破城,先从地下想办法,想挖地道进城,可是地下一挖没多深,水就渗了出来,城门后面又被巨石直接堵住,哪里还能撞得破! 黄师宓想尽了能想得到的办法,但是这个城市就跟龟壳一样,怎么打也打不破,城内的百姓,男的只要是半大高的,全部分发武器,女人则参与到后勤当中! 百年前的惨剧所有人的祖先都经历过,他们此时不玩意,城下的侬人就要玩他们命! 广州城还有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地方的物资极为充沛! 当初要是侬智高方向往北,一举杀入两湖地区,那可能今天局面就要改变了。 广州城内的粮食与水源完全用担心,这里自古就是产量的大户,岭南最不缺就是粮食,每年还有大量的海船带着岭南粮到全国各地去出售。侬智高明显没有做足功课,打这么一个地方,巡检高士尧就是仗着这么多的粮食跟侬智高死磕! 侬智高带着几万人,围了广州城五十几日,终于是无可奈何,恨恨而归! 侬智高心中始终是那个念头,他不是要真的征服大宋,他在广州城下忆经见识了大宋的城坚,他只要大宋低头,有一个谈判的机会就好,他身后跟着的那么多土司与首领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在广州城下等了那么久,五十几天一直到退兵的那时,他都没有等来朝廷的态度! 大宋朝已经不可能跟他谈了,从他跟南军开打的那时起,他身上就贴上了反贼的标签,朝廷不可能跟他和谈的,除非打不过! 帝业未成人已老,王封申锡国同休。侬智高留下这么一句话,退出了广州城下! 卷土重来 侬智高击败吴信的消息传回广南,梁川第一个感到震惊。 据说那一夜广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量的财物与粮食送回到定居在广源的所有人家中。 侬人同样为自己民族的英雄感到骄傲,虽然大部分的人都随着梁川跑到田州藏了起来,但是不影响他们对侬智高的成绩感到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侬智高会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但是没人想得到,他竟然一路带着一帮汉家人,又联合各嵠峒的土司与首领,把地盘扩大到了广州城下! 这可真的是大大的解气,被宋人与南越人压了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气先打南越,又打宋人,打得他们一点脾气也没有! 虽然梁川知道侬智高会取得一点战果,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侬智高这小子这么敢搞,一直把战线推到了广州城下! 如果攻下了广州城,那就有了一座超级大港口,可是比几座金矿都要值钱,广源军的声势将会更加强大。 但???????????????是宋人的防守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死守住广州城,一直顶了五十几日,没等来援军,广源军自己先撤退了。 长距离作战,如果可以速战速决,那最好不过。侬智高也怕被人断了后路,如果这时端州梧州失守,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被灭是迟早的事。 懂得进退,这就难能可贵了!有时候在合适的时机退却,反而可以为下一次的进攻做更好的准备! 广南人一直号称狼兵,战力天下第一,虽然不单单仅指这里的各个少数民族,汉族里的客家人同样学到了他们身上剽悍的作风。 梁川从很多人嘴里听说了侬智高的事,也替侬智高感到可惜。 这小子还是心智不够坚定,犯了造反者的通病,流寇思想在作祟! 要是他早点对广州城动手,采取一点计谋的话,要打下这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广州城打下来,就可以取代邕州,成为他们的大本营,一南一北与汴京割据,周围的几个州路,肯定只能投降。 南方的交通太不便利,从福建州开始到广南西路,上面的两湖诸路,全部只能看南方的广州脸色,汴京的兵还没到,岭南的兵可能已经从小路抄了他们的后路。 所以,侬智高碰到高士尧有一些人也说这是天意! 高士尧高士尧,高死药!这个高士尧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治侬智高的克星! 这种说法虽然非常无稽,但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非常有说服力!他们痴信这种说法,还主动给这个说法加上神秘的色彩! 这个民间的迷信说法有没有传到侬智高的耳朵里不得而知,但是很多人都觉得,侬智高并不怎么想打仗。 想打仗的人,怎么可能会退兵,又缩回到了邕州来! 广南东西两路打下的那么大一片土地都不要了? 他们汉家人可是眼巴巴地望着,就指望分一点土地给他们。侬智高这时哪敢分兵让他们去守这些打下 来的土地,守不住不说,万一他们自己***,削弱的一样还是自己的实力! 按理说,大宋也应该派人来和谈了。。 现在的广源,实力如日中天,赵祯不会还想跟他们死磕到底吧? 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自己要的也不多,难道朝廷宁愿花万千国帑,也不愿意给他一官半职? 这就是侬智高不懂政治的表现了! 对于统治者来说,任何事情都可以谈判,包括领土的事,割让便割让了,还能彰显天朝大度。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不能谈的,那就是皇位,你侬智高敢自立为帝,那就触到了天子的逆鳞,要是不把你小子给 铲了,那以后别人有样学样,谁都当两天皇帝玩玩,然后还能被朝廷招安封个官当当,什么纲常不是全部乱了套了? 北宋末年的梁山起义,朝廷为什么招安宋江一行人,对于方腊团伙赶尽杀绝,道理是一样的。 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没有回头路。 侬???????????????智高如果单纯的打家劫舍,做一个地方强匪,那朝廷都不会正眼看他,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真的就把他纳入到体制内,把他的土司身份转正! 现在他自己过了一把皇帝瘾,把自己的路堵得死死的! 桂州,南军营中。 吴信与诸将商议之后,决定把南方的战况如实向汴京方面汇报,他们也清楚,哪怕他们不说,军中随军的监军也会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汴京方面去说,与其自己瞒下来,不如他们直接把事给挑明了! 几个人大老粗文化水平都不高,写个战场报告都写不来,最后竟然还是狄青完成了这个任务。 【鉴于大环境如此, 狄青分别从敌我的军力对比,还有兵种特点,以及广源军的战术几个方面分析了这一场南征失利的原因。他对于问题的思考也是源自于梁川对他们的影响。 当年在西北军中之时,大小每一场仗,梁川都会把军中的大小头领召集到一起,每个人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种作法虽然很普通,但是却能让战场可能出现的意外为众人知晓,如果判断准确的话,那就能避免许多的危险。 梁川的思维方式直接就影响了狄青。每一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与他自己的手下,经常就会坐下来谈论战场上的变化与可能性。 那些冲锋在一线的人,对于战场的了解,是这些骑着高头大马坐镇中军的人所没办法相比的。 狄青的出发点,不是一个将领,而是从普通士兵的角度去看待这场战争,把战场上的情况写了出来,不是一份请罪认罚书,而是实打实的战场上情况说明! 战败的文书,用最快的驿马百里加急直送京师。 等来的是如何严厉的处罚,谁心里都没有数。 在宋朝的体制下,对武将都是相当严苛,谁也不抱幻想,只求朝廷看在他们的苦劳上,能够从轻发落。 汴京方面,朝堂上的人,包括举荐吴信的赵惟宪,谁都没想到这 场战争,一开局竟然是以宋朝落败。 如果说对付党项人与契丹人,步兵也没有优势,那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的对手是什么人,这帮人与大宋禁军一样,全都是两腿作战的普通人,装备什么的各方面都不如大宋禁军,对付这么一帮人还吃了败仗,简直天理难容! 许多文官甚至直接叫嚣着,让他们去打仗或许都能打赢! 站着说话的人一向不嫌腰疼,他们更不嫌事大,巴不得把事情搞大一点,朝廷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他们要是不弹劾几个相公下马,他们都对不起吃的皇粮! 就在他们磨刀霍霍的时候,吴信请狄青代笔的那封战报送到了西府。 自夏竦赵惟宪以下,朝廷一众大佬全部坐到了一起,在这里没有那些言官清流的嘴碎,还算比较务实,就事论事! 现在的枢密使一职原来是夏竦担任,后来夏竦升了平章,这一职务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只递补了两位副使,还是他在西军的左???????????????右手,范仲淹与韩琦。 枢密使代表着军权,是大大的实权,要是换成旁人的话,虽然让夏竦当了平章宰相,但是等于是变相地架空了他的权力,属于明升暗降。 现在夏竦是赵祯最得力的人,他怎么可能让夏竦心寒,所以西府一哥的位置,一直给他留着,说是三司西府与三衙平分了平章的权力,可是现在看看,还不是一样大相公说了算,其他人还得乖乖地在下面听安排! 西军一帮人同样很生气,就连赵惟宪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打不过侬智高? 侬智高前两次的造反他们也知道,那就跟山里猴子打仗一样,朝廷甚至没有出兵事情就平定了,怎么这一次,朝廷派出了最最精锐的禁军,倒是吃了个大败仗! 赵惟宪一度以为,自己又叫了一个像曹千松那样的废物,银样腊枪头的样子货,把自己的人情与名声都给坏了,事情又办不成。 送上来的战况书,不用看里面肯定是为自己洗白开脱的说辞! 范仲淹打开那份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份报告里面没有一个字是为自己开脱的! 狄青认真总结分析了战争从一开始到失败的各个细节,不论是广源军的组成,人员结构,还有他们的数量以及战术,甚至于他们造反的目的还有行军路线意图,全部做了认真的分析! 众人远在汴京,高高在上指天论地,原以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看了下面的人的报告,才知道,这帮人哪里是山林野汉,分明就是一支规模庞大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他们的战术战略都是经过仔细思考部署的,甚至谁也没想到,广源军的人数竟然能达到六万之巨,而且经过一系列的扩张,他们还在增加,实力还在往上升! 而且这帮人竟然还有战象部队这样特殊的兵种,他们也没想到广南的地形复杂到这种程度,到处都可能是陷阱,光光派出三万人,能收复这个地方,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卷土重来2 狄青是谁? 吴信送了一封奏疏上汴京,落的是自己的款,本来想说如果出了问题,一切就让他自己来承担,并不是要把狄青的成果揽到自己身上。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这一次死定了。按照大宋的传统,就是槛送京师,下狱论罪。至于前线无非是临阵换阵,一个不行就换一个,禁军几十万,这个一点都不怕。 这时候但凡是出现在名单上的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吴信平时做人再投机,这时候也不敢随便拉人下水,那就太下作了,如果这笔账一个人能够承担的话,就让他自己来的行了,本身也与狄青之流的人没有关系,不能害了人家! 但是吴信在最后加了一笔,战败之后收拢残部的是狄青,要是没有狄青的话,损失还会更加惨重,狄青无过实有功! 就这一笔,成了整份报告当中的一抹亮色,所有人也注意到了狄青。 范仲淹与韩琦如何精明的人,他们与吴信早就在固原的时候打过交道,他们了解吴信,这一份战况汇报绝对不可能出自吴信之手! 几经了解,才知道,竟然是狄青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写的! 一时间,西府里众人开始在议论,谁是狄青! ‘狄青是庞籍的人!’ 夏竦竟然比他们这些手底下干活的人还要了解底下人的情况,所有人不由为之一怔。 只听夏竦继续说道:‘庞籍今天不在这里,不过当时他为我举荐了这个年轻人,老夫想着年轻人应该多锻炼便让他跟着去了广南。’ 庞籍此时还没有到达权倾一时的地步,他自己也是刚刚从地方上调入朝堂,按资格,他也没办法列席晚上西府的重要军事会议,只能让夏竦来介绍狄青的情况。 狄青不仅是庞籍的关系,当年更是在自己手下,是梁川的嫡系,也是这一层特殊的关系,夏竦才同意庞籍,把狄青送到前线,让他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当年在固原,狄青级别太低了,与夏竦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此人是个可造之才!’范仲淹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可能在座的很多人都会觉得别有用心,至少都是想提携自己人。 但是范仲淹这人的招牌太响了。 从当年独自一人敢硬杠刘太后,被发配到西军,所有人都知道了解他的为人,他为人清正秉直,不结党不营私,说他会谋私利没有人会相信,他认可一个人,那就是打心眼里真心地承认! ‘我们都低估了这一次广南广源州侬人的造反。前期我们已经从卢之瀚那里知道,这个侬智高一直是一个不安份的份子,从广州发现金矿之后更是野心大增,四处招兵买马,早就有了不轨之心!’ ‘从吴信传回来的这份报告可以看出来,广源军已成为了一支不可小视的部队,他们的人数达到了六万之巨,还有战象等更种部队,加上南人凶顽又有地形之利,我军先失天时,又失地利,盲目派出三万人,打不过侬智高,依我看并不是战之过!’ 吴信的报告在座的这些朝廷大佬都看过了,赵惟宪本来就担心吴信受罪自己受牵连,毕竟他有一个举荐之责,可是没想到范仲淹这帮清流,自己看了那份报告竟然不认为吴信无能!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宋军自己本来就不是天下无敌,对外作战他们也是屡战屡败,就算是当年夏竦自己指挥,也是败多胜少! 要是每一个将军吃了败仗全部革职问罪,那大宋朝不用两三年就无可用之将。。 范仲淹与韩琦他们现在掌管西府,对于军事谋划得自己把控。他们自己也对那份报告详细地分析过。就杨文广被围的状况下,如果吴信不去解救,那才负有大责任! 侬智高说是围点打援,那也是派出自己的主力跟吴信硬杠之后,才利用象兵其兵不意破了吴信的大阵,后来狄青收拾了残局,论起来,还有一万多人在那里摆着,只是输了一阵,并没有完全动了根基,不能说完全就失去了优势! 只能说,连野外的正面决战都打不过人家,那就不是主官的能力问题! 西府的责任,就是站在他们军事的角度自己先讨论出一个结论,看看要怎么处理这帮在前线打仗的大头丘八,然后把报告送到官家跟前,让文官们开喷,让官家定夺。 可是今天众人看了一下吴信的说的情况,没有一句是为自己开脱的话,只是把当时战场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很真实很客观,西府的一众大佬看过也只能摇头,这次的失利,只能说朝廷预判不足,前期的情报搜集不够,主要的责任还在他们身上! 他们这一关过了,也就不怕那引起言官御史聒噪了,他们向来跟武将不和,他们哪里懂得打仗的道理,世上没有不败的将军,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看怎么来打这场仗! 当着夏竦的面有人敢提出来要不要招安侬智高,夏竦连眼皮子都没有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这得多么无知才会想着还要跟侬智高一行人去谈判,他们已经触到了大宋的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元昊等人不一样,追溯起历史的话李元昊还是异族人,从来就没有纳入到大宋的正式统治当中,只是为了图取利益,屈居在大宋管辖之下。 只有打,谁冒头就把谁打下去,毫无商量的余地! 现在的问题很简单,怎么打! 赵惟宪自己站起来请罪道:‘我举荐吴信难堪大用,实在是用人失察,不请夏大人另用他人。’ 夏竦看了看赵惟宪,他倒是挺识趣,只是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 临阵换将,打得好没人有功,打不好,他还要被人盯上,扣一个临阵换将军心不稳的帽子! 这可是大忌! 韩琦这时马上也出来说了:‘我不赞成这时候把吴信换掉,侬人有备而来,不是吴信的过错,这何要换将,如是吃了败仗就换人,那下面的人哪里有心思打仗,人人自危罢了!’ 范仲淹也同样说道:‘我同意韩公意见,只是吴信身边我觉得那几员大将之中,杨文广中伏身受重伤,已经送回京师救治,于南方战场怕难有作为,孙节余靖袁用等人又无大将之资,得令派一员得力干将,作吴信副手!’ 众人本来都想往南军里面塞人,以为打几个蛮子是手到擒来的易事,纷纷想让自己人去立这个功,可是看到杨文广自己都跪了,大家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个美差,分明是个黑锅。 他们会没开之前,看到赵惟宪的表情还带着一丝同情,谁举荐不好,偏偏他去摊上这个事,这下好了,不让文官喷死才怪! 现在他们知道广源的局没那么好下,原来抢不上,现在互相让,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点了将! 夏竦看了一圈,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当初可是不少人找到老夫这里,想把你们家的青年才俊塞到军中去历练历练的,怎么都不出声了,要不我来说吧!’ 众人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地看着夏竦,希望他手下留情! 夏竦脸上冷笑连连,最后道:‘希文你说的那个狄青我看不错,不如让他当军中副手与吴信配合打这次南征?’ 范仲淹嗯了一声道:‘此子胸中有丘壑,虽然军中资历尚浅,但是听说也有西军与庞大人的调教,底子应该不差,浔州一战也是他压住阵脚不至全线溃败颇有当年于文则的风采,让南军自己戴罪立功亦可彰显官家仁慈宽宏,将士必会更加用命,我看可行!’ 要是这帮人再打败仗,那就不要怪朝廷对他们不客气,夏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已经在怀念梁川这小子了,狄青这人当年是他提拔的,虽然现在在庞籍手下,但是不失为自己可以争取的对象,他相信梁川的眼光,现在自己在朝堂上可以用的人越来越少,许多人都派到地方上,要管理的地方越来越多,可是能帮得上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是时候得再用一批新人了! 这些武将只要他们的脑子还算清楚,就知道要往哪个山头靠,收拾几个文官不容易,要弄几个武将,那还不简单! 西府一众大佬,当晚达成的意见相当的一致,成全了狄青,又给南往的部队增派了五万人,加上剩下的一万多人,人数人已经不弱于广源军,要是再吃败仗,那就可以去死了。不仅加派了援军,又增加了许多的军备,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发往广南! 这份报告次日朝会的时候呈报了上去。不出意外地引起了轩然大波,言官们愤怒了,这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什么时候这帮武将可以这么随意了,吃了仗败可以不受责罚,还有这狄青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官升几级来着,什么时候大宋朝选人用人可以这么随意了,以后是不是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可以当将军? 卷土重来3 吴信在书信送与汴京的这段时间里可算是老实了,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汴京方面会怎么处置他,连他最爱的女人与美酒这段时间都戒了! 每天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就神经非常敏感,手下人知道吴信的状态,走路也是小小心的,生怕恼了吴信回头挨训。 狄青倒是不理会他,与象兵交战的时候,他的手下人损失也不小,正好利用这些时间把无气修整回来,还得找人去大理买一批军马来补充。 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如何破敌人的象兵,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朝廷的人来去十天,回复的文书终于交到了监军黄门的手上。 黄门看到这封回复时怔了许久,嘴上露出一丝意外喃喃地道:‘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黄门也不迟疑,带着朝廷的命令很快就向吴信宣布这个消息! ‘吴大人本事不小啊,咱们大宋朝开国来仗打成大人这样没受责罚的,您可是头一份!’ 吴信头都快趴到了地面上,连声道:‘官家宽宏大量,吴信誓死报答皇恩!’ ‘起来吧,朝廷这一次没摘了你的人头,让你还当这个主帅,看来是哪个大相公保你,咱家就不多问了,以后可得好好打,别再让这些蛮子给糊弄了,再有下一次,哪个相公都不好使,咱家第一个拿剑劈了你!’ ‘公公说得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黄门一走,吴信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左右踱了踱,搓着手道:‘把狄青请过来!’ 前番叫狄青可没今天这么客气,那朝廷的文书上也写得清楚,整个南军,几乎都是戴罪立功的人,只有狄青一个不仅没有被问责,反倒是连升了好几级,现在成了南军副指挥使,还要吴信重用他来打仗! 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吴信位置没被拿,明显是为了安定军心,但是主权是要交给狄青,他要是还看不明白这一点,那就可以去死了! 原来自己没有猜错,这狄青才是狗大户! 后面有大山靠着! 狄青见黄门刚从中军帐中出来,便猜到了吴信叫他何事,估摸着没有人流血,便是最大的好事了! 果不其然,吴信一看到他,差点给他跪了下来,连舔带捧地道:‘老弟啊这次多亏你了,哥哥家里老小一十三口,还有几房漂亮的妾室全仗着我一个人养活,要是我出事了,你让他们咋办!’ ‘哥哥我只是想来赚一笔,可是没想到这地儿这么凶险!’ 吴信也是个直白人,竟然跟狄青掏了心窝子! 他除了拍马屁的本事,还有就是看人很准。 他看得出来,狄青不是心肠歹毒的人,更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否则他就不会废尽心力帮自己去写那个封能征服一众言官的战报! 吴信也看得出来,狄青人家身怀大才,就算今天他不升官,哪一仗之后,他绝对也是封侯拜相的料,自己可能还是他的绊脚石。 对于有本事的人,吴信一向是本着巴结的态度,绝对不会随便去得罪。今天狄青等于是救了自己,吴信是有感而发,脸上自然都带着光! ‘朝廷怎么打算,是不是有派人增援?’ 吴信把朝廷的安排一字不落地向狄青说了一遍,狄青自己都非常意外,一夜之间,他竟然成了南军的二把手? 当年在固原,他还只是一个犯了罪被发配到定川寨修城墙的罪犯,碰见了梁川让他的人生开始开挂。 他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适应这个战场,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打仗来的,他能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起兵,走的什么路线,就像吃饭喝水那般熟悉。 西夏战场那么残酷,死了那么多人,他还是活了下来,而且还当了官,领导也赏识他,不停地提拔他,一直到今天,他竟然成了一军的副帅。。 狄青没有多骄傲,甚至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见过太多比他厉害的人物。 ‘老弟你说吧,咱们接下来怎么打?’ 吴信已经不敢托大,当初要是听了狄青的意见,不派杨文广自己去打头阵孤军深入,可能也不会酿成今天的惨败! 狄青与吴信坐了下来,吴信虽然坐在上首,却把身子前向倾了倾,小小的变化,让帐中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 ‘我军目前经过修整,还有一万多人,重型物资如床子弩与步人甲也尚存,朝廷要派五万人马来援,如果再等他们来的话,那广南战场上还可能有新的变化!’ ‘侬智高先前一度打到广州城下,不过这厮不占城不占地,竟然能一直推进到广州城,广州城有高士尧坐镇,我看侬智高拿不下来,只怕他又会一声不吭地又退回邕州,我看了他很久,他并不是想分疆裂土!’ ‘那他想干嘛?’ 吴信不解,难不成侬智高是闹着玩。 狄青猜测道:‘他可能是想跟朝廷谈条件,据说他在邕州找到当年给卢之瀚送的请表,气得扬言要给朝廷好看,他表面上看着是愤怒,实际还是是对我大宋有忌惮,将军何不如先伪造一封书信前去稳住侬智高,如果他能退兵,我们就可以解了广州之围,邕州地小,我们再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不消多时,广州之围自然解了!’ 吴信听了点点头,却想到里面的不妥之处,直接点出来道:‘那得多长的时间?’ ‘我料定时间也不长,不过就是先破他们锐气罢了!’ ‘怎么破?’吴信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当日在大藤峡那战象嘶鸣的景象,人力怎么可能抵挡这种巨兽! 他想过用床弩来射这些战象,可是战象奔袭起来移动速度极快,床子弩怕是也难以招架。 ‘将军把人交给我来训练,这几日的功夫,我便能让人专门来对付这些广源人的大象!’ 吴信看狄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连连称善:‘老弟多亏有你在,孙节几个都是没用的废人,不怕你笑话,我们连囚车路上吃用都备好了,就等着朝廷一纸公文到,没想到呐,官家竟然这般大度。。’ ‘官家不计小节,我等更要誓死报国!’ ‘靠老弟了!’ 第二天,狄青便把所有人叫到一起,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命令。 此时的南军,士气已经低得不能再低,负伤的人员众多,他们也害怕那凶猛的大象,就算他有骑兵,也顶不住战象的冲锋。 军中已经知道,狄青在这一场仗中是唯一得到朝廷肯定的人。 手下的人许多都是狄青救回来的,看到这个年轻人要讲话,都支起了耳朵细细地听着! ‘朝廷已经又派了五万的人马前来,咱们还没有完全失败,侬智高的部队正在进攻广州,此时要是我们前去断了他的后路,侬智高就完了!’ 狄青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众人一点反响也没有,他们不知道那大山之中还藏着多少的南蛮子。 狄青的本意并不是想断侬智高后路,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侬智高主力实力强悍,他的后路就算被自己断了,还可以重新再打通一条,就看自己能不能拦得下来! 狄青今天要做的是提振所有人的军心! 只见他令人抬出一百枚铜钱,对着众人道:‘我听说那侬智高有佛祖保佑,广源发现了一尊古佛,有上天眷顾,所以他能旗开得胜!’ 众人听到这话,又看到狄青不一样的做法,纷纷来了好奇心,把头抬了起来,看着能上的狄青,想知道他要干嘛! ‘不过侬智高无道,上违天意倒行逆施,犯下了滔天血案,我大宋无辜百姓死在他手上的太多了,老天爷也弃他而去!’ ‘大宋官家为君宽厚爱护百姓,派我天朝禁军南下也是为了护一方百姓,我军乃王命之师正义之师,今天我狄青在这里向上天请命,要是上天垂怜佑我华夏,便给我等草民一个指示!’ ‘这里有一百个铜钱,一会我会祈求上天掷筊求福,天若保我禁军得胜,便一百个铜钱全为正面,若是有一枚铜钱为背面,我们便顺应天意,就此退兵!’ 狄青的声音滚滚而去,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一百个铜钱,怎么可能全部是正面! 除非上天真的站在大宋这一边! 底下的士兵许多人也听说过广源神迹的事情,在件事在南征之前就成为不少人茶余的闲话,他们认为侬智高不可能战胜! 如果真的一百枚铜钱都朝上的话,那不是真的意味着,老天爷现在保佑的是他们! 吴信没想到狄青把所有人叫到一起竟然是要算卦! 这一下玩得可太大了,一百枚铜钱,人家掷筊也才两块木片,你小子怎么玩这么大,一下子用一百枚铜钱,要是一枚不是正面,是不是真的退兵? 这样一搞不退兵是绝对不成的,他们在手下人面前没了信誉。可是一退兵,他们就死定了,没有朝廷的命令退了兵,他们比打败仗后果还要严重! 众目睽睽之下,侬智高让人把一百枚铜钱全部捡起来,朝天上撒了出去,铜钱咣铛撒落一地! 包括吴用在内,所有人都心都提到了天灵盖! 全部是正面! 卷土重来4 那一百枚铜钱仿佛刚从锻炉里出来似的,还全部泛着黄光,朝上的那一面,全部是「皇宋通宝」四个大字。 宋币的背面没有字,一正一反很是容易分辨! 打战之前,这样的「占卜」对于军心的影响非常的重! 古代的部分,经常出征之前军旗莫名地折断,旌旗飘走或是落地,灯火灭掉,或是什么野物出现,都是大凶之兆,强行出兵的或都会手下人排斥! 为何侬智高这一次的行动手底下的人那么信服,就是因为他出征之前利用那尊佛像把功课做足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有神灵佑护,所以气势非常的足! 心坎这一关迈不过去,后面打仗所有人都不敢放开手脚!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这个上上签的消息很快就军中传开,但是禁军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汴京及附近州县的差不多人家的子弟,许多还是关系户,他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许多人马上就心存怀疑。 这样的???????????????套路其实很简单,只要临时赶制一百枚特殊的铜钱就可以了,把铜钱两面全部弄成是正面,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扔,都会是正面! 禁军里面不少人有疑问,可是这种关头谁敢去跟狄青质问钱币的事,那不是脖子洗教一下净伸长了往人家刀上凑。 狄青看着这些人表情,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早就准备好了另一手,他叫人把钱币收起来,然后分下去给众人细看! 众人就眼巴巴地盯着那些钱币,没想到狄青竟然真的要把钱给他们看! 只见手下人拿来一口大袋子,把地上的皇宋能宝捡了起来,全部装到袋子里,然后走到人群当中,手伸进钱袋当中抓出一把钱币,递给下面的军士! 连吴信在内都被狄青这一手给唬到了!他第一个抢过那些钱币左右看了看,正面大大的四个皇宋通福,虽然他不怎么识字,可是铜钞上面的图样他还是晓得的!翻过来,空空如也,竟然一个字也没有! 吴信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收钱的军官见吴信那么意外,又伸手进袋子里重新抓了一把,又递给吴信! 竟然还是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吴信大呼一声:「天佑大宋,万胜!万胜!」 吴信已经被这样的占卜给唬住了,哪里还有脑回路去想这里面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手下人接过手吴信的钱币,同样看了看,那个小兵同样从钱袋里重新拿出一点钱给他们看,还真的是正反两面不一样! 这一回,狄青占卜得到一个上上签的消息就如同春雷一般在军营里炸响,消息如此让人振奋,原来颓废的气势一下子扭转回来! 狄青终于做到了第一步,重拾大宋禁军的信心,没有这份势,就算他们装备与武器还有人数比广源军多,也很难取胜! 那一百枚钱币,肯定都是特制的,正面反面都是皇宋通宝四个大字,但是后来给吴信还有手下人看的那些钱就不是这样了! 问题的 关键就在那个捡钱的小兵身上! 狄青让他拿了一口特制的袋子,里面有一个暗格,暗格当中就准备放地上捡起来的那些特制钱币。 地上的特制钱币捡起来以后,就正常装进袋子里,只是装到暗格当中。小兵伸手进袋子里拿钱的时候,不碰暗格当中的特殊币,只拿那些正常的钱币! 这个小兵已经受了狄青的交代,绝对不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若是让他在军中听到一丝走露的消息,那就第一个拿他开刀祭旗! 小兵为了配合狄青也是卖力,手里的钱让人看,口袋也大大方方地打开让人 看,众人一看口袋里只有一个暗格,还自己伸手进去掏钱,果真掏出来的与原来看的一样,都是一正一反的真币! 所有人只以为机关会在钱上,却不想机关在口袋上! 这一手,直接将禁军上下全部给蒙了过去! 所有人跟着吴信立即也高呼起来:「天佑大宋,万胜!万胜!」 吴信激动???????????????地将狄青请到自己军营当中,他猜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老天爷要是保佑大宋,一开始干嘛去了,难道还看老天爷的心情? 「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是真的掏心掏肺,可是狄青一心要把这事做成真的,怎么可能让他坏了菜。 「将军看到的就是这样,正是天意如此!」 吴信也看不出问题在哪里,狄青又不肯说,只能欺骗自己,相信了这种说法! 「好!既然老天爷这一次站在咱们这一边,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信激动得搓搓手道:「老弟你安排下去,什么都听你的,你指东我绝不打西!」 狄青说:「将军是三军之主,卑职不敢逾越,不过在下建议将军马上就准备军中的口粮!」 吴信一听,马上就叫来军中粮官,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把军粮拿去卖了?」 管粮官被唤过来的时候人都是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吴信一问更是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大宋禁军虽然是天子亲兵,但是只要是让大头丘八管事,肯定哪里都少不了一些腌臢事。 军中倒卖军粮已经算是小事,卖武器军火还有铠甲的,那才是大头,甚至还有买卖军功的。 有些人打仗打不过,就向敌人行贿,让他们退兵,再随便哪里杀些良民来冒功,这也是常有的事! 吴信一看就知道,狄青定是要说这件事。只是这粮官卖的粮,那钱肯定是进他的口袋,只是现在为了打赢这场仗,他现在不得已只能舍掉孩子去套狼! 「好哇,你们。。」 狄青连忙制住吴信,他知道吴信误会他的意思了! 吴信肯定以为是自己也要分钱。 打仗嘛,当兵为将与在朝从政是一个道理,哪一个不是为了钱。 狄青这是要自己割肉把好处让给他! 「将军住手,咱们军中的辎重粮草还好没有被广源军毁坏,后方两湖也不断 有军粮送到,但是眼下我建议将军要急行军,这些粮草还是不够方便!」 不够方便? 狄青不是为了钱?吴信回过神来,连问道:「老弟你直说,咱们好商量!」 「广南多军,夜里这册林当中也多湿露,军粮容易霉变!」 边军吃的多是锅盔,但是禁军可不是一般的部队,他们哪里肯吃那种牲口都不吃的垃圾食品,他们每一餐都要灶饭,吃新鲜的,还要有盐有肉,否则就有怨气! 但是现在在广南,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广南多山,紧急的时候再遇上下雨,想生个火都没办法,就算生起来了,肯定也会产生大量的浓烟,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每次灶饭路上要耽误大量的时间,也容易让士兵生病,所以我打算弄一些土炒豆,让士兵们吃!」 南方多瘴气,这一点不少人已经体会到了,早晚的温差,水中的寄生虫,还有山林当中的水气,这些都容易让人生病,只是禁???????????????军来的时间短没有感觉,修整的这段时间,问题已经慢慢出现! 【鉴于大环境如此, 土炒豆,那是什么? 吴信一脸茫然地看着狄青。 他就算在西北,也是军中的高级官员,吃的都是部队当中***的高级食材,与普通的军士吃的不一样,哪里晓得这种低级食品。。 「这种东西由黄豆青豆黑豆组成,用黄土炒制,每个人身上带着十斤八斤不成问题!」 「黄土炒豆,这怎么能吃?」 狄青笑笑道:「当然能吃!」 他立即向吴信解释了这种黄土炒豆的用处! 黄豆原来是治便秘,再喝一点凉水,能让人拉个不停。但是用黄土炒制以后,豆性就变了,由凉性变为热性,吃进肚子里面,路上可以减少士兵便溺,也不需要带伙夫埋锅灶饭,行军的速度便可以大大地提高。 在南方这种天气地形里面,这是最好的食物,可以减少人生病。 这种吃法源于当年狄青在西夏流浪的时候,从当地的百姓那里学到的生存技能! 那时候食物非常缺少,他们只能为了活下来,经常去吃观音土!观音土有点像黄土,少吃一点能起到止泻的作用,有点像蒙脱石散的功效,但是吃多了人就完了,肚子会被撑炸。 为了节省粮食,狄青的关靖铁骑就是用土与豆炒制,吃一顿可以一两天没什么饥饿感,体力也不会消耗得太快。 这种方法唯一不足就是容易导致口干,要让士兵再备一点乌梅,口干的时候吃乌梅,嘴里便能生津,这样便不会耽误行军! 吴信一听大喜,马上着手让人去准备,他听出狄青的意思了,他是准备急行军,怕是准备冲着邕州去! 吴信也不拐弯直接说了他的担忧。 「咱们现在只有一万多人,贼人数倍于咱们,咱们能打得过?」 「正是因为正面打不过,所以咱们要用点特殊的法子,先准备炒豆吧,我还要等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 卷土重来5 一件东西?吴信想追问,可是狄青避而不谈,极为神秘的样子,连应也没有。 为了这件东西,狄青等了几天十天,与朝廷的援军就前后脚的差距。 拒说朝廷的大军已经进入贵州境内,不日就要抵达广南西路。 狄青要的豆子与乌梅,这些物资要的速度就快了。 大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备,甚至军中极少食用这玩意。这东西吃不好会拉肚子,谁敢给手下人吃,万一冲锋的时候拉稀,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不过狄青开口了,那照办就是,从周边的路州县调,要多少有多少! 粮食不好弄,这种平时就是给牲口吃的,多的很! 一万多人,按每人十斤的标准备,很快就备齐了,至于黄土就更容易了,军中的伙夫呆了这么久,头一回听说把豆子放到土里炒,炒好的豆子上面全是土,这玩意他都担心分下去给人吃,那些禁军中的汉子血气那么旺,会不会气不过拿刀来跟他玩命。 军???????????????令如此,南军将士拿到那粘着土的豆子马上就开始骂娘了! 他们堂堂天子近卫,什么时候穷到开始吃土了?***的吴信与狄青,肯定是两人贪了军中的粮饷! 可是,许多人亲眼看着,吴信与狄青与他们吃的一样,也是吃这种土炒豆的时候,大家就把嘴闭上了! 而且他们惊奇地发现,禁军当中许多人都是中原人士,来到南方大多水土不服,许多都开始腹泄,但是他们吃了这些炒豆之后,腹泄的情况竟然止住了! 许多人听说这种事后,再不敢对炒豆有非议! 吴信估计狄青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大军启动得非常快,禁军因为出征前的占卜得了上上签,所有人的士气又莫名地高涨起来,每个人带着炒豆与乌梅,听随吴信与狄青的安排,开始对南方发起新的进攻。 吴信的意见一开始是要等到朝廷的援军到来,兵合一处防止对战广源军的时候处于弱势。 但是狄青为了等他的东西已经浪费了许多的时间,要不是前线的广源军被广州城拖住,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候。 广源军在广州城下已经五十多天。 天刚亮的时候,高士尧这个巡检使比报晓的公鸡还要准时,笔架峰似的站到城头,开始对侬智高进行唾骂! 文人毕竟是文人,骂人也是文绉绉的,下面的广源军大部分是目不识丁的农民,他们哪里听得懂,整个军中可能就侬智高与黄师宓两个人听得懂高士尧骂的是什么! 高士尧也算比较缺德,他把从坊间听说的关于侬智高的各种传闻都搬了出来,连他下毒要害自己的亲爹,在南越卖父求活这种事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气得侬智高在城下咬牙切齿,想跟高拼命走得离城墙太近,差点让城头上的弩箭射死。。 广州城内物资充沛,军民上下又齐心一片,誓死不愿投降这些广南人,所以他们的战意空前的高涨! 广源军完全 没办法理解,他们不就是抢个东西嘛,又不是什么残暴的大军,在广南那么多的州县也没有一个地方像广州这里情绪这么大的,跟他们玩命到底。 如果他们有人读点史书就知道,百年前黄巢在这里犯下的罪孽就让他们有了教训,可以有很多种死法,绝对不能投降! 广源军的粮草不多,现在军中的人数极多,每天的消耗是一个惊天的大数字,五十多天来,他们也是在苦苦支撑。 更麻烦的是,后方的人来前线告急,广南诸地在陆续地陷落! 得到这个消息侬智高第一个坐不住! 后路被断,那他就全完了,他比任何人都 意外,大宋的禁军都让他给玩残了,现在谁还能去断他的后路,就算是大宋的援军也不可这么快吧! 「还是吴信的部队,他们卷土重来了!」 吴信!侬智高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顽固! 他以为是哪个名将胆子这么大,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轻了???????????????一口气,不过他不敢大意,毕竟自己的大本营在广南,要是让人抄了后路,自己也就完了! 广州实在是没办法打下来,再耗下去的意义不大,咨询了黄师宓,他也怕被宋军前后夹击,现在只要能回到广南守好门户,关起门来他也算一方雄主了,这辈子就功成名就了,要跟大宋玩到底,他黄师宓做梦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侬智高想不通,禁军难道这么有斗志,在浔州一战他自认肯定把禁军的气势都打散打没了,这才几天的功夫,不可能援军来,而且探子也打听好了,还是那支南征的部队,人数只有万余人,他们全盛的时候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人数不及南下之时的半数,还敢来跟自己叫板? 他们的倚仗是什么? 难道他们有了对付自己象兵的法子? 现在侬智高自认,就算没有战象,光凭自己手中的这些人,也能收拾这些外强中干的禁军! 广州城下这些远道而来的汉家人组成的杂牌军,看着这大坚固的城墙怔怔发神。 当初,邕州靠着几千个乡勇就能顶住南越人的大部队,现在广州城可不是邕州那小量级可以比拟的,城内有军民数十万,为了避免唐末的惨案,可谓是全民皆兵,誓死共存亡,此时的广源军人数多了许多,但是依旧奈何不了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 为什么宋元时期泉州府能异军突起,广州在唐末元气大伤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听说要撤军,就算是回去对付老家的大宋精锐,他们也毫无怨言。 广州水草丰美河田阡陌,妥妥的鱼米之乡,面对这样肥美的良田所有的广源军汉竟没有一个人动心的! 与土地交道了一辈子的老农民最清楚,世上最好的良田从来不是为农人准备的,那是地主老财家的私有物品,穷苦大众享不了更守不了!就算他们今天打下了这片土地,也绝无可能分到他们手上。每个人能分到几亩薄田那就算是最大的恩赐了,打这种不属自己的东西 的主意,只会给自己招来祸害! 他们最向往的就是广源的土地,偏远但不贫瘠,有钱看不上广南那蛮荒,有权人也不会来兼并他们的土地,开垦出来,只要勤快,基本能种上几代人差不离,他们巴结土司,就是冲着土司能分他们一点土地,让他们有一些念想! 土司不会耕作,基本不会把土地收回去,天底下也没人会来动土司家的地,这才是关键。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年的发展。。 一千年后,这座城市的人也是胆子最大,最早拥抱这个世界。。 不过,侬智高可能不知道,这一次离开,他再没有机会听到高士尧的骂声,再没有机会看到广州的城墙,因为在广南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在等待着他! 广源军一路抢了无数的财宝与粮食,虽然已经让人运了大部分回去,又用这些钱买了无数的装备与马匹物资,但是还是富得流油,如果能成功将这一笔钱带回到邕州,邕州的重建将不再成问题,老百姓的民生也能快速恢复,自己也就有了底气与大宋分庭抗礼! 广源军的速度很快,几天的时间就重新进入广南,侬智高让钱粮走水路,自己带着大部队则是走官道,他清楚,大宋没有水军,水上肯定是太平的,就怕陆路! 他至今都没有打探清楚宋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宋的军队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敢这么来跟他叫板! 大宋禁军竟然止步于昆仑关! 与此同时,广源军也快速行军,到达了昆仑关前。 两军在关前拉开了阵势。 侬智高以为这支部队还是吴信为首,对垒之时,从对面的部队当中走出一支人马,为首的一人,骑着不高的滇马,身上穿着一席黑水般的甲胄,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块铁面具! 看到这个装扮,侬智高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狄青! 不知道为什么,侬智高除了震撼还是震撼!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 还是对面的正牌狄青先开了口:「你就是侬智高?」 禁军迎风猎猎,一字排开全是整齐的战甲,他们又来了。 对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广源军,谁也不知道此时他们有多少人马! 好像又是广源军占了上风! 关前大战 昆仑关前。 这座关卡并不出名,还不如凭祥的东南第一关,紧扼通往南越的要道。不过这道关卡是邕州的门户,此时也是在广源军手中。 侬智高一到关下,守关的人员马上就放侬智高进城,他们已经与宋军对峙了许久。 南军倒是没有对这座关卡采取强攻。 大概他们也知道,来硬的他们只会损失惨重。 两拨人马在野地里拉开了阵势,准备开始野战! 不过广源军看到对面那一水漆黑的战甲,又想起了大藤峡那个血夜。今天对面大宋朝禁军的战甲让他们不会非常害怕,让他们害怕的是那个铁面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己来抵御外辱,某多次向大宋讨要名份,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把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踩在脚下,我们侬人若是不反,天理不容!」 「好个不反天理难容,果然是狂悖之徒,你家受外人欺辱,大人只是来得晚些,你竟拿刀反打家人,天下焉有这样无耻的道理!今天我受皇命而来,你如果顾及这些广源百姓的生性命,就趁早放下武器我可以保全你手下无辜人员的生命!」 侬智高???????????????仰天大笑,笑了半天道:「你们已是我的手下败仗,我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竟然还在我跟前大放厥词,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把我们灭掉!」 两人各自回阵,战争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最先出阵的是南军,他们整齐地出列,手里持着长枪,杀气在他们身上滚滚而来,只要他们形成阵势,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广源军阵中又开始骚动,同样的条件下拉开野战,他们怎么可能是宋军的对手! 他们的后军之中弓箭手开始向敌阵中拉弓散射,箭雨密集地向南军中射去,南军的前排全部都装备着最厚重的铠甲!广源军的箭头准头很差,在甲上留下一道印子,虽然造成了一点危胁,但是南军的长枪离他们越来越近,很快就要短兵相接! 广源军明显不安起来,虽然他们的人数要比宋军多,背后也有昆仑关这个屏障。但是侬智高并不想龟缩在城内,他就想把宋军彻底打败,这片土地是属于他的! 广源军也压了上来,弓兵给敌人造成了一定的杀伤,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后面还有没有重甲保护的普通士兵,他们就没有那般好运,他们的头顶甚至是一顶范阳笠罢了,无法挡住箭头的杀伤! 两拨人猛的一下交上手,武器在碰撞的那一刻爆发出一丝丝火花,广源军的刀剑斧砍在南军的重甲上,根本破不了铠甲的防御,南军很容易地就收割了对面广源军的生命。 一个禁军,可以对付好几个人广源军士兵。 广源军的优势,就是人多。他们用人海战术勉强换来了一点上风,把南军的步子死死地挡在眼前!付出的代价也很惨痛,一个个的广源士兵相继倒下。 狄青死死地盯着眼前战场上的变化,心里道,这些广源人看着如同一盘散砂,可是打起来为什么这么不怕死,侬智高对他们施的什么法术,让他们这般甘心拼命。 据他所知,广源军并不像大宋朝那样 给士兵发巨额的饷钱,侬智高给手下人一个承诺,每杀一个士兵就能得到一定的土地,难道这一招这么有诱惑力,能激发出广源人这么强大的战力? 他示意了一下手下人,施令旗摇了摇,手中的王牌关靖铁骑开始出阵! 这一次他带来的骑兵只有三百号人,但是这一点人,就让南军的支出大大地增加,谁都不看好骑兵在广南的作用,这里地形崎岖,河网又多,骑兵难以发挥高速机动的优势,但是在小范围之内,骑兵的灵活机动还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三百号人的骑兵,此时喝在装备简陋,不似当年的铁骑那般有着坚不可摧的防御力,但是这些人都是跟着狄青从关中出来的子弟,他们的战斗素养可比这帮临时工强太多了! 他们兵分两路,如同两把尖刀削向广源军的两翼,准备去截断广源军的的后路! 侬智高看到这支骑兵,也马上紧张了起来! 当天在大藤峡,要不是有???????????????这支部队,他的底牌再配合其他人,能生生撕了整支南军! 这支骑兵训练非常有素,而且他们配合相当的默契,整个部队骑的都是标准的滇马,这种马极有耐力,非常适合在战场打消耗战,人都累了马还 能跑上半天,普通的步兵对上这种马,只会生生让他们拖死! 关靖铁骑像两把刀,生生削断了广源军的左膀右臂!他们快速穿插到广源军的后方,后方就是昆仑关的大门,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趁乱压了关门,要是杀入关内,那这场战斗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这是一招险招,狄青在西夏战场一直是用这一招来建功,生生断了西夏的大后方,这一次他同样想利用关靖铁骑的机动性来发生奇袭!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昆仑关里突然涌出一大批人,狄青也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同样是骑着滇马的骑兵! 若是梁川在场,定能认出这帮人! 此人正是偷袭了横山寨,从叶凡那里得到滇马的昆仑关强盗马金镖! 马金镖从横山寨一战中发了大财,手头又有一支骑兵,一下子成为昆仑关最强大的势力! 侬智高横扫广南,打到昆仑关的时候,也看上了马金镖的实力,他有意招马金镖为自己打下手,给马金镖也许下了非常多的好处。 马金镖这种人唯利是图,而且野心比侬智高还要大,他不把侬智高放在眼里,却忌惮黄师宓这样文人,他们的心眼多,一下子就能看清自己的目的,在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之前,马金镖一直隐忍自己,听从侬智高的号令。 这一次大宋的禁军来袭,马金镖手中的骑兵就成了侬智高的王牌,终于在关键的时候祭了出来! 马金镖的骑兵组建的时间并不长,熟练度也远不如在西夏磨练过的关中子弟组成的关靖铁骑! 但是马金镖的任务很简单,他们不必成为致胜的关键,只要牵制住关靖铁骑,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关前大战2 马金镖嘴角得意地扬起来,这些年他在左右摇摆中赚得盆满钵满。 昆仑关原来就是邕州的门户,这里等于是邕州的最后一道防线,昆仑关一破,邕州便无险可守。 这一条路线又是众多商人往来邕州的重要通道,广南混乱的这些年来,治安情况每况愈下,连官府都自身难保,更不说去保护民间的商人的人身安全。 这样的大环境是山林好汉最高兴的,马金镖侯通这类的广南大盗就是这时候崛起的! 马金镖无疑是这类人当中的枭雄,也是野心最大之辈。 他看着渐渐处于弱势的大宋禁军,嘴角不由扬得更高了。 大宋与大南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有前景的年轻人侬智高! 他手头最大的倚仗就是三百精骑,这三百号骑兵要是加入到大宋禁军当中,那连个屁也不是,水花都溅不起一丁点来,但是加入到侬智高的阵营当中,那便不一样了! 他???????????????可以被奉为上宾,侬智高视他为左膀右臂,加上自己在昆仑关经营这么多年的关系,直接升为替侬智高保卫家门的重要人员! 他本来就是匪盗,过的都是投机舔血的生活,哪一天就被朝廷灭了也说不定,赌性在他们的骨子里烙得极深,赌得越凶赌得越大,回报也越是可观! 在马金镖的眼里,什么样的官兵他没有见过,以前来了无数想要剿灭他们山寨的官兵,全被他打倒败兴而回。马金镖的辉煌时刻就是趁乱打下了横山寨,这一仗更是让他在广山的强盗圈子里大放异彩,江湖地位直线上升,俨然成为绿林第一带头大哥,比观州大匪侯通还要出名! 马金镖不曾见识过什么叫做禁军,在他眼里,官兵都是一个鸟样,只会吹牛嫖赌,欺负一下老百姓还可以,打仗他们不在行! 所以他不把这些南军放在眼里,见狄青派出了主力部队,他也把自己的人马派了上来,侬智高已经跟他许诺,要是他肯帮自己,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侬智高的队伍里有黄师宓这样的智囊,但是随着战事的开展,他发现,他还少几位得力的干将,部队都是各自为政,没有一位优秀的将领来盘统全局,得到马金镖,侬智高马上有一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不知者无畏,这帮人竟然与禁军杀得有来有回! 禁军输在气势! 他们的气势全部都留在了大藤峡!那一战就算是禁军也有了阴影,要不是狄青使了手段,让大家稍微回复一点士气,否则今年在昆仑关前,只怕要更惨! 马金镖的人与狄青的部队开始缠斗,两拨人一开始都是气势如虹。 关中子弟那都是擅打逆战的好手,面对党项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优势,但是生生不息顽抗到底一直是他们的风格,离开了西北战场后,遇上的敌人大部分都没这些游牧民族凶悍,广南人瘦小,所以关中兵不惧怕他们。 这些活下来的关中 兵,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死亡就是他们的归途,当年一起出关的兄弟,抬望眼只有茫茫一片,活着的没有几人!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恐惧,更没有人会恐惧死亡! 马金镖以为他的人很快就能收拾掉这帮骑兵,再顺手收走人家的马匹,扩充一番自己的实力,可是他猛地发现,这些同样骑着滇马的人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劲! 他只以为也是临时征召来的部队,据他所知,大宋朝廷的禁军也有骑兵,他们的坐骑可都是北方马,北方的马高大雄骏,禁军中人看不上南方低矮的滇马,因为他们觉得那么矮的马,作战起来矮人一截,并没有优势! 正是这样的低估,让侯通对战场上产生错误的判断 ! 侯通的人打了一个来回,竟然损失了十几号人马,马上的人让人从马背上扯了下来,战场上只剩马匹孤零零地在原地等着主人。。 又一个来回,又多了几十匹马,马金镖???????????????都快哭了,他的三百人马只是起牵制作用,什么时候变成了战场上的主力! 再打下去,他的三百主力就没了! 狄青看着场上的变化,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加入南军的时候,他是庞籍举荐的不假,但是吴信这人是无利不起早之徒,他不是看在庞籍的面上,而是看在狄青带资进组的面上! 三百的滇马骑兵,就是狄青自己最大的资本! 其他几个人,手下全是清一色的步兵,骑兵的成本太高了,多了谁都承担不起这种高昂的开支。骑兵的战力高是不假,但是朝廷打仗,每一笔都要算得一清二楚,广南所有人都认为不适宜骑兵作战,综合考虑之下,并没有给吴信下拨骑兵部队。 大宋朝的骑兵部队,都在夏竦手上,他怎么可能把部队给赵惟宪的人来立功! 狄青的兵有一点家兵的意味,人数也不多,顶多就算一支近卫,朝廷自然也就不去多计较,哪个打仗的没有几个自己人,否则在战场上死的绝对快! 最精明的就是马金镖,不择手段又野心勃勃,没了三百骑兵,他在侬智高的手下就是一个屁,怎么可能还有存在感! 「土司爷您还不派出您的全力,更待何时?」 马金镖恨不能吃了侬智高,他也没想到这些禁军光任一万人出头,竟然能顶住侬智高的部队,还能生生地拖住他的骑兵部队! 侬智高一看,马上让黄师宓从关内再派出人马! 不能再拖了,侬智高料定狄青没有底牌,他的倚仗不就是手头的那几百骑兵! 可以了!时机已到! 侬智高准备一把定胜负,场上此时两万多人,面对禁军开始落下风,不过城内的广源军不断地出现,层层叠叠如同奔涌不停的海浪一样,层层把压力堆积到禁军身上,禁军终于要支持不住! 就在这时,禁军突然把眼前的地方让了出来,开始撤退,侬智高看着眼 前的景象大喜,开始让部队去追击,马金镖看到这样的场景,则是很谨慎地让部队收拢回来,慢慢撤回到城里,刚刚损失了几十个兄弟,让他心头在滴血,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上让人去抢场上遗落下的滇马。 这些马儿可是他的立身之本! 大宋禁军的素养非常的高,他们就算撤退,那方阵与队形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全部都是有条不紊地向着后方退去,光是这一点,经历过不少阵仗的马金镖马上就嗅出一丝不安的味道! 逃跑的时候,空气中总会弥漫着一股尿骚味,绝不是这种血腥味。。 果然,当宋军开始退怯的时候,就是广源军得意忘形的时候。。 广源军追击的阵形开始慢慢变形,有人脚步慢体力差,落到了后头,有人则为了抢功,奋不畏死地往前冲。 草原上,最常用的战术就是示敌以弱,游牧民族很少会正面交锋,他们会用小股的散射,挑起对手的愤怒,等???????????????他们冲过来时,自己人马上撤离。马与人一样,有的脚力快,有的脚力慢,等敌人一前一后把自己的阵形拉长之时,游牧民族就会掉转过头来,首先歼灭那些跑得快的对手。。 南军拉开了几百步,广源军虽然没有身穿铠甲,但是也追得够呛,许多人只能落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场上猛的又发生了巨变,南军枪头一转,变退为进,马上又冲了过来,转换之间,竟然如此自如,如此训练有素的部队,堪称 天下罕见! 大宋朝廷每年花了无数的国帑养这些人,固然有以人数取胜的意味,但是他们同样追求质量! 禁军当中四支部队,各支部队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好手。不可否认这几支禁军也存在贪腐,可是就算这样,他们打几个广源人,还是跟玩一样,素质可不是一两天能练成的,更不是天生的,而是要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枪头一转,血流成河! 那些原先冲在前面的广源士兵,被这掉头而来的禁军撞了个满怀,直接就撞到人家的刀口上去,禁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开始屠杀场上的广源军。 战场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广源人。。 「马金镖,你还愣着干嘛,让你的人上啊!」 侬智高催促着马金镖,马金镖的心头还在滴血,对侬智高早就满怀的不爽,哪里还肯听他的号令,一扭头,全当没有听见任何话! 这一幕正好让狄青收在眼底,两拨人虽然离得远,但是主帅都不停地看着场上的局势,只有注意每一个细节,才能夺得场上的胜利! 侬智高差点咬碎自己的牙齿,他才知道这些江湖人士都是野心之辈,根本不是这么容易降服的,好,既然不听话,那就没必要留下了! 「派象兵,把战象派上去!」 侬智高一声令下,昆仑关的大地开始震动,战象从昆仑关城内践踏着大地冲了出来,这一刻大地在铁蹄之下哀鸣! 关前大战3 终于还是来了,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地又恐惧了起来! 就连大地都在悲鸣! 侬智高的底牌,不,是他的王牌再一次出场了! 野象从关中冲出,直奔对面的敌人! 看到野象的出场,广源军的士气莫地就突然高涨起来,所有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巨象方阵,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到了这些巨兽身上! 没有人能阻挡战象前进的路! 侬智高已经不把希望放在马金镖这个江湖匪类身上,马金镖此时只能顾自己的战马,什么战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侬智高看到战象出现,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下来。 大地之上,应该没有任何东西是这种庞然大物的对手了吧! 果然自己的部队才能靠得住! 为了得到这批战象,可是费了他不少的心力。 这些战象是广南的土司手中的压箱底,他们看到侬智高的胜利,这才把手中的宝贝交了出去! 要驯服巨象这种猛???????????????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每年春夏之交,死在巨象铁蹄之下的人可不输于任何一种动物,而且死状都凄惨无比,不是脑袋如同南瓜一般炸裂,就是身体被踩成肉饼,连抢救的时间都省略了,直接去阎王那里报道! 经验老道的猎人,通常会找那种已经下完崽的母象下手,找到他们栖息的地点,给它们提供大量的瓜果,让它们饱餐一顿! 这一顿美食可不是白吃的,吃完可就得出卖自己的肉体了! 驯象师在把这些瓜果里灌满了高度的烈酒,果肉里全是酒精,刚吃完的巨象只会觉得一股浓重的睡意,等它们再次醒来之时,就会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套上了厚重的铁链! 这铁链就算是它们的力量也难以挣脱,控制了母象,小象便只能乖乖地跟着驯象师走了。 这些从小训练出来的战象,最怕的就是驯象师的鞭子,只要鞭子一挥,让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在战场上非常地听话! 等到战象成年时,驯象师就会在他们的背上装上厚重的装甲,这些装甲要么是铁制成的,要么是南方的硬木制成的,重量对于战象来说微不足道,但是防御力却是大大地提高了,至少来说,长枪与弓箭之类的武器对于战象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 所以这些战象能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狄青看到战场上的猛兽,心道终于把你们给盼出来了! 马金镖的三百骑兵虽然让他也非常的意外,一度以为这些骑兵会让战局的走向更加复杂,但是马金镖没有让他失望,这些临时凑成的骑兵一看水平就不怎么样,面对关中子弟组成的关靖铁骑,马上就落了下风。 最终的敌人,还是这些战象! 只有打败这些战象,大宋禁军才能重拾信心,一往无前! 狄青筹备了许久,甚至动用了许多的关系,为了就是今日一战! 南军的军阵再一次变阵,部队的最末如斩浪一般让出一条道,几个兵士推出了几具床子弩,这种大杀器在阳光之下 巨大的箭头泛着紫色的钢纹,虽然天气炎热,却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侬智高看到宋军的秘密武器,仿佛早就知道有此一招般,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大宋的床弩天下闻名,不可能不搬出来用! 不过这些巨象可不是吃素的,狂奔起来移动非常迅速,想用床弩造成杀伤,需要的技术可不简单,而且战象身上还有厚实的防御,想破开这防御,更是难上加难! 场上似乎胜局已定! 侬智高已经要接过黄师宓递过来的美酒开始庆祝, 黄师宓在他的身边不停地说道赞美的话,下一刻,场上便出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面! 宋人不知扛一包什么东西,把这包东西绑在床弩的箭矢之上,负责发射的士兵重重地用大锤把机簧砸下,那一支箭矢撕破天空,朝着巨象射来。 巨象仿佛嗅到了危险一般,快速把身子扭开,可是庞大的身体毕竟目标过于显眼,床弩重重地扎在战象身上的木架之上! 战象???????????????以为它自己成功地躲过了这次危机,继续朝着南军的阵地拱去,接下来就是让天地色变的时刻! 只见战象身上的箭矢,那一包东西上面的火星燃烧到尽头,轰的一声,战象被炸出一个大洞,天上落下无数的碎肉与血点,滴滴嗒嗒地落到人的脸上,把人身上染红,把肉挂在人身上! 再看那一头战象,已经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侬智高手中的酒杯滑落,摔在地上落得一个粉碎。他眼神中一片空洞,又看到了他最害怕的东西! 这东西曾经在南越战场上给他留下无尽的阴影! 为。。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也有火药! 狄青看到这火药的效果,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那一声巨响,把禁军的士气重新炸了出来,同时也把广源军的士气给炸没了! 南越战场上,慕容潮靠着几包火药,差点打得侬智高哭出声来,还是老天爷救了侬智高,那时候的南越雨下个不停,让火药失去威力!现在的天气又热又干,火药正是好用之时,一点就着! 为了克制这些战象,狄青煞费也一番苦心! 这些火药正是他通过顺风镖局,远道泉州府,从林艺娘手中得到的! 狄青是正儿八经的梁家军嫡系,当年在西北战场上亲眼见识了火炮的威力,他见到战象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想着对付这些猛兽的武器,可是想了许久也没有对策,有一天,他突然梦到西北的岁月,梦到那连天的炮火,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开始寻找这种武器。 梁川已经失踪了,但是梁家的那些人还在。 要找到火药,找到石头与孙厚朴就行,而他们一个是顺风镖局的负责人,一个是紫禁城的幕后老板还是当今大相公的女婿,要找这两个人并不难! 狄青让人一路找到了清源,终于找到了林艺娘,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梁家军里面有许多从关中南迁的关中子弟,特别是宋有财他们,听说狄青还活着,许多人急得想自己带人来帮忙! 他们被艺娘拦了下来! 这是朝廷的战争,不是个人的恩怨,梁家军这些年受的磨难太多了,此时更不能再卷入到朝廷内部的纷争当中,所以艺娘无论如何也不让那些关中子弟来搅浑水! 对于狄青的要求,林艺娘同样马上拒绝了! 狄青要他们梁家军的底牌火炮! 如果这种武器在大宋军中传开,那梁家军就是把自己挖了一个坟给埋了! 这些年梁家军从来不在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们的主心骨没了,更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是遇上了当年的故人,艺娘也是如此! 她没有给狄青火炮,却让凌虎把火药给了狄青! 对付几头大象,凌虎研制出来的改进火药的威力已经绰绰有余了! 当年凌虎的一包火药,就把一条战船给送上天,把梁川送到了岛国,这威力还对付不了一头大象? 火药可以开山裂石,区区血肉如何能挡? 爆炸的巨???????????????大声响与火光也让其他的战象心惊胆裂,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声巨大 的轰鸣却是实打实让它从灵魂深处恐惧!战象停止了脚步,在找那爆炸的来源。 接下来又陆续几支弩箭射了过来,上面都是带着火药,火药与床弩的搭配也成了当下的主流! 炸爆陆续在战象的周围爆炸,这种巨大的恐惧感让它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往山林里跑去,不管是战象还是驯象师他们都同时怕了! 经培养出一头可以上场的战象,那可是费尽心力一点都不为过,可以说要让一个土司倾尽家财,它们的食量极大,平时又要有专业的驯象师维护,一点过失都不能有!就算是钱砸进去了,这些战象还不一定能听话,不一定能顺利上场作战,合格的战象概率很小! 碰上火药这种不讲理的武器,驯象师如何肯让自己的宝贝再作无谓的牺牲! 宁愿坐视战象跑掉,他们绝不白白让战象往火药上面撞! 嘶昂! 山林里传来战象的吼声,惊起一阵阵飞鸟,所有的战象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仅是战象,就连人都害怕了! 这些广源士兵有不少是当年征战南越的人,他们看到火药就想起当年被南越军支配的惨状,这等毁天灭地的武器,岂是人力能抗衡的! 侬智高此时终于想起来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人——慕容潮! 火药就是在慕容潮手上第一次见识,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正跟慕容潮身材差不多,难道。。他是慕容潮? 慕容潮在南越一战之后就从人间蒸发了,侬智高战后也动用了不少的关系来找这个人,但是全都无功而返,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大宋! 南越的内乱难道。。 难道都是大宋的计划? 侬智高的内心有些绝望,场上已经兵败如山倒,见战象离开,又没有马金镖的战马支援,关靖铁骑在场上大杀四方,打了就跑,如入无人之境! 大宋的禁军也开始反扑! 关前大战4 「快撤回关内!」 失败的广源军开始蜂拥进昆仑关,狭小的关门口容纳不下这么大的人流量,死在禁军刀枪之下的人不多,但是死在自己人脚下的广源军,那便不可计数! 这座邕州的门户重重地关上,狄青也没有下达强行闯关的命令,只是任由广源军互相践踏后留下一地的零碎。 狄青的眼中绽放着光芒,自从西北以来,他再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虽然功名对他来说有些遥远,只是偶然间进入到权利的博弈场当中。 不管怎么说还要感谢自己的老大哥梁川。 斯人已不在,不过自己只向人家求了一样火药,便打败了这不可一世的土司头领,昆仑关前一战,重锉广源军的锐气,狄青自咐已经伤到了广源军的元气,侬智高的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侬智高回到关内,命人把昆仑关的大门用石头封起来,打算据此来挡住大宋禁军的前进脚步。 他的软肋就是火药,不管是慕容???????????????潮还是狄青,又或者两人本就同一人,侬智高都无法正面面对这种超级伤杀性武器。 慕容潮面对梁川,只是火炮与火药之间的代沟,算起来差距也不算大,只是谁利用得好而已。 侬智高则不同,这是两个时代的较量。 侬智高把冷兵器的作战发挥到了极致,手头还战象这种超级武器,论起来陆地上已经没有任何人是他们的对手,除非使一些手段。 狄青则是迈入了热兵器的时代,再差的火药,也是一个时代的碾压! 昆仑城内,侬智高尽显疲态,火药让他从南越战场上撤回来,同样的,也让他在大宋战场上败光一切。 他哪里会想到得,狄青就是慕容潮! 一个战地的主将,哪里需要戴着一个假面具示人,分明就想掩饰什么东西,至于这个东西,定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南越没有认识慕容潮,他大可以以真面目示人,回到大宋的土地,他就只能戴着面具,毕竟在南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的牺牲太大,定是不愿被人提起! 虽然广源军的主力尚存,但是他坐在椅子上,已经可听到屋外震天的哭声! 那是阵上亡人,亲离子亡的哭声! 广源军,这个班子大多都是当年邕州的流民,因为受到侬智高的蛊惑而去投军,老子带着儿子,儿子拉着叔叔,哪一个人没有几个亲戚在广源军中,只要阵亡一人,对士气的打击那都是极大,何况今天死的不是一个人,黄师宓已经在统计了,天都黑了还没有回来,怕是有什么不利的消息。。 接下来要怎么打,他一点思路也没有,甚至连他自己都绝望了,对方手上有火药,这如何能打得过。。 黄师宓踉跄而来,侬智高急忙站了起来,两眼中满是急不可奈的神色道:「如何?」 黄师宓摇摇头道:「阵亡八千余人,重伤者数万,不可胜数,城内家家举白旗,户户有哭声,唉。。」 【鉴于大环境如此, 侬智高眼前一黑, 无力地坐到椅子上。。 城外,已过午夜,哭声依旧不断。 一行人马静静走进了昆仑关,人数并不算多,都是一身普通的素衣,此时谁也顾不上他们。 这行人的目标很是明确,径直走到了马金镖的家中。 马金镖虽是草莽,一生却在不停地洗白自己,结交官府融入社会,而不是藏在山中作一名山大王。 这一行人叩开了马金镖家中的大门,门房探头一瞧,只见几个未曾见过的 人,怕是侬智高的人,马金镖已经交待过了,不见。 他在城外抗了侬智高的命令,害得侬智高吃了个大败仗,就凭侬智高这种孩儿心性,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马金镖也笃定主意,大不了再上山便是,捡起自己的老本行,自己还是一个快活的山大王,何必屈居人下! 「我家主人生病了,不见客,诸位请回!」 一行人死死地抵住马家的大门,道:「你家主人既是得病,我们这有一付方子,可???????????????治你家主人!」 马家下人一愣,马上道:「快快请进!」 这帮人正是狄青一行人。 他们找到一户世居昆仑关上的樵户,从他们口头得知一条进关的小路,也没有大动干戈,狄青自己带着几个关中子弟,顶着星夜进了昆仑关,一路找到了马金镖的家。 马家并不难找,昆仑关无人不知。 马金镖一战失利,脸上竟然腊黄如纸,病怏怏地从屋中出来,看到狄青一行人脸上先是错谔,旋即恢复镇定,压下心中的惊骇。 「狄大人!」 马金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狄青没有戴面具,但是他肯定不会猜错,报上了狄青的名讳。 「你能猜得到我的身份,看来我这一遭是来对了,马金镖你是个聪明人!」 马金镖将怀里的一块玉佩往地上一摔,屋外霎时涌进一帮手持刀斧的壮汉,杀气汹汹地等着马金镖下令。 谁料,狄青冷哼一声,身子连挪都没有,旁边的关中子弟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害怕?他们要是害怕的话,就不会数人孤身闯进昆仑关来了! 果然是人物,不动如山! 狄青心中冷笑,你今天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毛,你就算赢了! 狄青来昆仑关前,已经与吴信商议好了,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争取马金镖。马金镖肯归顺朝廷,这一仗就赢了一半! 要是马金镖对他们动手,那昆仑关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马金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被挫骨扬灰! 马金镖见狄青一行人面不改色,本就想吓唬一下狄青,见此招无用,只能悻悻地撤回所有人。 「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对我们就不要来这些虚招了,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是个聪明人!」 明明是一句夸的人话,马金镖却是听得冷汗连连。 狄青成竹在胸,笃定马金镖不敢拿他怎么样! 马金镖半跪请罪道 :「罪人万死!」 狄青正色道:「马金镖你知罪就好,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 马金镖神色一凛,马上猜到了是什么事,他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斗争! 狄青没有跟他挑明,可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归顺朝廷! 侬智高败局已定,定无回天之力,跟着他一路走到黑,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狄青只时肯只身前来,就是看中他有利用的价值! 马金镖诚如狄青所说,是一个聪明人,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 只是他,也有顾虑! 他先前跟着侬智高造反,杀伤南军无数,现在说得好听是收编归顺朝廷,到时候会不会清算他。。 这才是马金镖最大的担忧。 狄青虽然年轻,但是经历过太多的事,一眼便洞穿马金镖的心思,对着马金镖道:「你大可以放心,我狄青保举你,便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大宋官家这些年来收了多少降将投兵,只有负于官家的,没有 官家对不起的!」 说完,狄青举起右手,对天起誓道:「若有违背,让定我死于天雷之下!」 狄青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马金镖扯掉身上装病的头带发箍,狠狠摔向地上,脸上神情一变,对着狄青道:「公有此言,马某定碎身以报官家之大恩!」 接下来便是无比相似的情节,侬智高拖着那疲惫无比的身子一直到下半夜才入睡,好不容易入眠,突然又听到关内大乱的喊杀声,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猛地眼开双眼,只见窗外一片火光熊熊冲向天际,不知是南军还是什么部队,正在关内砍杀自己的广源军! 广源军本就被南军打成了惊弓之鸟缩头乌龟!关内防得严严实实如同铁桶一般,可是还有敌人,谅谁都会被吓出尿来! 马金镖对于内乱最是得心,他带人使了一招声东击西,把城里的注意力吸引到城门的另一侧,再让人偷偷去开城门,一下子就把昆仑关的城门给骗开了! 狄青与吴信早在关外等着马金镖开门,吴信对马金镖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狄青则是成竹在胸,相信这小子不会让他失望,局面摆在眼前,自己给了他一条生路,要是他不珍惜,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看到城内的火光,还有那震天的喊杀声,两人相视一笑笑上眉梢,吴信还在担心是不是马金镖的计谋,把他们骗进城,狄青一点都不担心,纵马第一个带着三百关中子弟冲进了昆仑关内! 吴信见狄青进城,更不敢迟疑,全军压上疯狂进攻昆仑关! 侬智高想组织人守住这个关卡,可是城内乱成一团,无人听从他的号令,黄师宓再一次上演土地遁,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个小子就不知所踪! 该死的,这小子下一次抓住他,一定要活活剐了他! 侬智高暗自发誓,可是他此时也只能顾着自己的命,逃得不知所踪! 昆仑关就此落入宋军之手! 拆穿身份 昆仑关大捷! 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遍广南北部各州各个角落,所有人都放起鞭炮仿佛过节一般进行了热烈的庆祝活动! 特别是远在广南东路的广州城,这个巨大城市里面的近百万人,听到广源军退却还被击败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当初广源撤退的一个月里,广州城依旧死死关着城门,不敢去冒险打开城门,就怕广源军使诈,这可是拿全城人的性命开玩笑! 吴信泪流满面! 他简直不敢相信,禁军在折损大半的情况下还能绝境大逆转,单纯依靠这剩下的一万多人,击退了广源军,收复昆仑关! 昆仑关拿下,邕州城不攻自破! 吴信这一次南征的任务已然完成了一半,他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大捷的战报八百里加急送至汴京城,要让官家知道这一次的胜利,知道不需要有援军,邕州城也即将收复! 那一夜,吴信又大醉了一场,昆仑关里面有马金镖做内应,完全打散了广源???????????????军,就算他们退出昆仑关,也没有任威胁,因为他们死伤太惨重了! 胜利在望! 吴信忍不住又叫来了几个美女,与几个大将坐到一起豪饮起来! 孙节余靖等人并不高兴,因为狄青带着残部取得的大捷更加证明他们这帮人的无能,原来他们就喜欢与吴信一起醉生梦死,现在吴信也不理会他们,连敬酒的客套都省了,一味拉着狄青巴结奉承,弄得他们的心情郁闷无比! 谁有想得到,这个原来他们以为自视甚高的毛头小子,竟然这么有手段,化腐朽为神奇,生生把这死局扳了回来!同为阵前将,他们虽然不服,却不得不低头! 连吴信也知道,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大宋朝这些年文盛武衰的情况是越发地严重,固然有朝廷扶文抑武的缘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前朝的大将纷纷蔽零,新生代诸如王德用之类的将领,看着牌面非常可观,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本事! 明眼人都看得到,朝廷要是带没有一号干将出世,未来几十年,这些大头丘八都要去吃土了! 难道,这个狄青就是这些年熬出来的救星吗? 不过,看着这些年朝堂上的相公一个比一个厉害,谁也不指望在这些年武将能够翻身,能打出点名堂,就算不错了! 这一次南军没有靠朝廷的援军就打败了广源军的大部,虽然敌酋侬智高没有抓到,但是收复了邕州,这便是不世奇功,没有邕州的侬智高,就是一只山里的野猴子,被擒住关进笼子里是迟早的事! 田州。 溪东峒以北三十里的深山里,这里可以看到奔腾不息的大河,有高山有草甸,风景无比的绚烂。 梁川每天与阿侬吃***,总会带着她来这里看看天地,见见这人间最美的风景。 人生呐,有时候一碗饱饭就是全部的世界,能吃几口肉人生便完整了,有些人觉得征战沙场才是自己的价值,人在不同的位置思维也是完全的不同! 两人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来了 田州没有侬智高的眼线,两人的生活也成为所有人祝福的对象,侬人们甚至主动为两人打掩护,成为众人口中的「姐弟」! 两人正在情浓之时,侬大慌不择路地找来,嘴里叨叨道:「狄爷不好了!」 梁川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这时怕是前线大战出结果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事?」 阿侬的心一沉,也感觉到不妙。 「侬智高前方大败。。」 这个结果梁川并不意外,他只是担心阿 侬的反应。 梁川的眼神飘到阿侬的脸上,阿侬仿佛也知道这个结果一样,脸上如同秋水一般平静。 「咱们回去说吧!」 梁川正想往回走,被侬大拦了下来道:「不能回去!」 两人看着侬大一脸决然,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梁川问道:「怎么?」 侬大看了一眼阿侬,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侬智高也回来了!」 什么! 他。。怎么来???????????????田州了,他不是应该在前线,或是在广源。。怎么突然跑来田州? 无疑,这个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先回去吧,他可能。。是来找我的!」 万没想到,侬大也把阿侬拦了下来道:「阿侬大人您也不能回去!」 梁川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侬大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从吴信的南军南下开始说起,第一次广源军大败南军,灭了南军一万多人,打得西南震动,天子为了旰食,接下来就是侬智高带兵突进,一路杀到了广州城下,让天下人知道广南人的杀气。 接下来就急转直下,广州城连日不克,大宋南军却重整旗鼓,两帮人在昆仑关展开大战! 结果自然是梁川知道的那个结局,并没有什么意外! 据史载,侬智高自昆仑关大战结束后就不知所踪,成为史料上又一大未解之迷,有人说是死在战场上,也有人说是在某个山林当中坐化,可是这些说法都没有可靠史料支持! 谁会想得到,侬智高竟然是跑到了田州来找他! 「来便来吧,有什么好怕的!」 「狄。。爷你有所不知,这一次侬智高在昆仑关大败,正是败在狄青手上!」 阿侬一愣,显然这一句把他弄迷糊了,什么叫败在狄青手上,狄青不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吗? 这一句话只有梁川最能理解,他知道那个狄青是什么人! 那才是正牌的武曲星,狄青! 「侬智高是不是知道了我是冒牌货!」 侬大也没想到,怎么一切的事情都在自己这个大哥的预料当中,不,应该是。。这一切好像都是梁川的安排! 「正是如此,侬智高来者不善,好像要找狄爷的麻烦,带了不少人过来。。我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为妙!刚刚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到处找你,可能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梁川摆摆手笑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们还能跑到哪 里去,现在整个广南要么是侬智高的地盘,要么就是大宋的地盘,南边的南越咱们也回不去了,除了大理还有哀牢天竺,又或者是海外,天下怕是没有咱们的容身之所!」 梁川看向阿侬,她已经起身要回家去! 阿侬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可是她又能去哪里? 梁川想劝住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起身跟着阿侬往回走。 几个高大的广源军士兵围住了梁川临时搭建的小竹楼,原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人,没想到来「找麻烦」的人并不多,侬智高此时应该是在屋内。 阿侬没有看屋外这些眼神不善的丘八,径直进了屋,梁川则是跟在后面。 这些丘八看到梁川,手不由探到了刀把之上,梁川瞳孔一缩,与他们四目相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浓重的杀意! 不好! 梁川进屋,只见屋子里只有侬智高一个人,此时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看到他都要憔悴与无神,双眼只有一片空洞,要是光线再暗一点,谁???? ???????????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见梁川与阿侬前来,他也是保持自己的动作许久,阿侬最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这一次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取得的胜利越大,对他的打击就越大,他还能这么镇定,说明他的内心越失落! 最终还是侬智高先打破了宁静。 「啊,小舅,呵呵,我不知道是该叫你狄青呢。。还是叫你梁川!」 阿侬错谔地看向梁川,再转头望向侬智高,什么梁川? 梁川此时才是那个最震惊的人! 一道天雷从梁川的天灵盖炸下,将他炸傻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谁是梁川?」 侬智高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梁川,然后敲了敲桌子,上面有一封书信。 「我一直以为你是狄青,直到我遇见那个真正的狄青!你是大宋朝派来的人吧!」 梁川还要装死,只要他不承认,便是死无对证。 阿侬却先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 摊开那封油纸封住的书信,信纸很新,应该是刚弄的,上面只有几个字,阿侬识字不多,却正好认得这几个字。 狄青是梁川。 她并不认识谁是梁川。 但是侬智高知道! 当年他去安平州,就是听说这位大宋的传奇来到广南! 梁川的名号太响了,光是他作的几首词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还有几首歌,在广南也有相当的知名度,他早就想结识一下这种英雄人物!他也知道,梁川的背景相当的深厚,据说是夏竦的人! 一心想上位封官许愿的侬智高,其实是想通过梁川的关系与夏竦搭上线! 他打听过夏竦的为人,知道夏竦爱财,能花钱办好的事,那便是天下最容易的事! 只可惜当初没有机会遇见梁川,却遇见了自己的「小舅」! 侬智高还在纳闷,当初自己这位小舅怎么会与自己偶遇,原来是别有用心! 自己的母亲竟然还与这个冒牌小舅一起骗自己! 拆穿身份2 「谁是梁川!」阿侬的眼神有些恍忽,看向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陌生。 「那你就要问问他了,阿母,你们两人可是一起骗得我好苦啊!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现在是不是要好好说一说了!」 不齿、失望、愤怒。。各种清绪交杂在一起,让侬智高已经发不起火来,连他最亲的人都帮着这个大宋的外人,这才是让侬智高觉得自己最失败的地方! 阿侬看向梁川,当初她也以为梁川是个普通人,自己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便向着他帮着一起瞒了侬智高! 阿侬知道自己骗了侬智高,那一窗纱终有被揭开的那一天,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也是意外梁川没有说实话,并不把这当成一件什么严重的事。 侬智高看着阿侬要与梁川翻脸的样子,加了一句道:「阿母你可能不知道吧,他是大宋宰相的身边人,你现在知道这什么这些年咱们广源出了这么多的事了吧,都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 什???????????????么?宰相身边的人? 阿侬不敢置信的看着梁川,如果梁川的眼神恍忽一下,她便能知道这个男人有没有骗他! 可是梁川此时早就失去了那段最重要的记忆,他也不知道夏竦与自己的关系,他与阿侬说的都是实情,只是没有透露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罢了! 梁川的眼神坚定而清澈地回应着阿侬。 阿侬的心这才稍稍安了下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土司爷你是不是让什么人给骗了!」 梁川还在嘴硬,是的,他非常的执着!这时候要是认了,那就死定了,梁川可没有那么傻! 侬智高一开始也在怀疑,自从昆仑关前遇见那个正牌的狄青,侬智高就知道这整件从头到尾有哪里不对劲! 两个狄青,他相信没有那么巧的事同名同姓,禁军的狄青没必要骗自己,唯一可能的只有这个小舅! 侬智高原来也是打算,回到广源后就找小舅算账,可是中途一件事让他的怒火彻底爆发! 广源军败退昆仑关,唯一的退路就是回到自己的广源故地。大军中途收到一封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书信,便是侬智高手头的这封信! 只有几个字,同样也是让侬智高天昏地暗! 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侬智高总算能想得通!一手造成这些事情,出自梁川的手笔,这一点都不意外! 如果梁川与宋军配合的话,把情报不停地传送出去,自己的行踪与各种布署全在宋军的掌控之中,这一仗他是必输无疑! 甚至侬智高都以为,南越一战就是梁川的计谋,自己差点死在南越慕容潮的手上,慕容潮与狄青可能就是一伙的,完全就是想弄自己! 这种可能性一旦产生,侬智高就越坚信是这样的原因,以至于最后自己在宋军身上惨败! 好算计,好手段! 多亏了这封信,终于让自己在大败之前,有机会把这前后所有的账算一算了! 「你要是认了,那我还当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还是要嘴硬,也罢,等我擒住你,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阿侬一听这个话,马上护在了梁川的身前,想喝止侬智高道:「不,不可以!」 梁川心头一暖,在这种关头,她完全可以跟着自己撇清关系,她终究还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这样的反应,侬智高也是没想到的。 为什么她要这么护着这个男人! 侬智高好像发觉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难道自己的母亲。。! 原来的侬智高仅仅是愤怒,现在的 侬智高已经疯了! 「你必须死!阿母,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阿爹吗!」 侬智高一句话说得阿侬羞愧得恨不能当场自尽! 眼前可是自己的亲儿子,让自己的儿子这样骂自己,阿侬的心就像刀割一般! 侬智高正要下令让人进屋直接剁了梁川与阿侬,手下人本来知道阿侬是侬智高的母亲,谁也不敢下???????????????手,可是看梁川与她的样子,分明是一对死到临头的亡命鸳鸯!手下人这才知道,原来梁川给侬智高的爹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杀了梁川,大功一件! 一把刀直接就朝梁川砍来,梁川侧身一闪,轻易地躲开,士兵见杀梁川不成,刀头一转挥向了阿侬! 阿侬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真的会把刀砍向自己! 当初许多人都说自己的儿子向老土司爷下过毒,准备杀掉土司爷自己上位,那时自己完全不相信这样的说法,今天看到挥自己的刀,她什么都相信了,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冷血。。! 也怪自己,当初就该一死了之,活下来干嘛呢! 阿侬闭上眼睛想要迎接死亡,梁川飞起一脚,把这个士兵连人带刀直接踹飞了! 这士兵身子就像沙包一般,径直撞向侬智高,侬智高猛的一闪,却见梁川拉着阿侬,已经逃了出去! 「快追,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个都不要放过,这话听到阿侬的耳朵里,是如此的绝决! 几个士兵朝着梁川从四面八方围来,侬智高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今天带到梁川这里的人并不多!现在他却恨自己带的人太少了! 侬智高手下的丘八并不多,要突围并不难,可是自己还有一个阿侬,这就麻烦了! 还有阿月他们,自己从一进屋就没有看到他们,侬二他们去哪里了? 情况越发的危急,突然有一个长发的野人,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一般直接杀向围住梁川的几个士兵! 「东家你快走!」 东家? 如此熟悉的称谓! 这个野人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的粗麻衣物破烂褴褛,胸口完全露了出来,隐约还能看到他胸口纹着一颗硕大而狰狞的狼头! 梁川的头有点疼,看向这个披头散发的野人,那身影无比的熟悉,就连他称谓自己的方式都 非常的熟悉! 可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士兵也不知道这个野从是何从处冒出来,可是他的战斗力实在疯狂,更不懂为何他这么兴奋,见人就杀,一心要护住梁川! 梁川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只留下一句话道:「多谢英雄仗义相救,大恩不言谢,若是我们能活下来,将来必给英雄重谢!」 野人泪流满面,周围包住他的士兵已多达十余人,压力如山一般巨大,大吼道:「走!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说话便会泄力,一失神的功夫野人身上就中了两刀,可是他战意不减,硬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拖住侬智高的人! 机不可失! 虽然不懂这人是谁,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帮自己,可能是哪一个侬人吧,梁川猜测,不能辜负了他的牺牲,梁川拉起阿侬果然朝村外逃去,准备跑进深山当中! 侬大正在村口接应! 侬大早知道侬智高来者不善,在???????????????侬智高还没有进村的时候,就让侬二侬三带着阿月先行离开了村子,他自己则去向梁川传信。按他对梁川的认识,梁川必定会与侬 智高会面,自己则在村口给梁川候着,准备给梁川引路。 侬大猜对了,果然是鸿门宴! 见侬大在村口等自己,梁川果断把阿侬交给了侬大,道:「你们带着阿侬先进山,我随后就到,老地方见!我得回去!」 阿侬见状大急道:「你要回去干嘛!」 侬智高杀气腾腾,这下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哪里能回去! 「那人救咱们一命,我不回去,他必死无疑,不能不管他!」 说罢侬大不敢迟疑,马上就带着阿侬先行离开,梁川则是转身又杀回了村子里! 这个临时建起来的村庄,大部分都是跟着梁川从广源而来的侬人,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见侬智高跟梁川打起来,他们才不管侬智高的身份,各自抄起武器,马上就力挺梁川与侬智高的人打了起来! 有了侬人的帮忙,压力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不过梁川看向这个野人,他以一敌多,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梁川杀进人群当中,背起这个野人马上就跑,一点都不敢恋战,把侬智高的人留在后头,放给了侬人去纠缠! 「你坚持一会,进山了就没事了!」 野人血流不止,见梁川回来,一泄劲眼前一黑人直接晕了过去,倒在梁川的背上! 「你可别有事啊!」 梁川背着这个野人,脚下却是健步如飞,侬智高见周围的侬人越来越多,大骂他们造反,侬人们才不管这些。侬智高听说已经吃了败仗,回来大概率又是要来抓壮丁的,如果他不死,怕是死的又是他们这些侬人,又要沦为战场上的炮灰! 与其这样,不如跟侬智高直接翻脸了! 侬智高简直要气炸,可是看着涌来的侬人,别无办法只能暂且先退去!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梁川你准备好受死吧!」 拆穿身份3 田州,山中。 山中涧深林密,已经远离了村子,侬智高被侬人狙击,更无法前来追击,让梁川有了逃跑的空间。 两拨人在梁川与阿侬经常相会的地点重新汇合,梁川把背上的野人放了下来。 「侬大你身上有带药吗?」 侬大点点头,从包中取出一贴药膏,贴到了这个野人的身上! 这个人说是野人,但是决对不是什么野人! 因为他除了头发稍微长了一点外,其他的一点都没有野人的特征! 哪个野人有纹身的! 「吴用你懂一点医术,帮我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吴用自从侬智高捣乱之后,就一直注意着侬智高的动向,风向一不对头,他马上就跟着侬家兄弟撤到山里面。 从侬智高起兵的那一刻起,他虽然也是汉家人,不过却明智地与侬智高划清了界线,坚决地站到梁川这一边,一直与梁川呆在田州! 梁川也很看重吴用,这个吴满屯是他在广南得到的优秀人才,在他身边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哪一???????????????天如果梁川要离开广南,一定也要把吴用带在身边! 野人体力消耗过大,又受了重伤,一直晕迷不醒,这个时候阿侬找到了梁川,梁川也明白她的意图,她需要一个解释!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这个地方是以前他们一起看风景的地方,在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美好的记忆,那时候的梁川与阿侬,没有别的压力,只有美丽的心情! 梁川只能说道:「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失去了记忆,以前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记得了!」 阿侬一想到侬智高骂他的话,就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死去的丈夫,如果梁川再欺骗她,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活着就太丢人了! 「那你究竟是梁川还是狄青!」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梁川!」 阿侬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道:「你果然还是瞒着我!」 梁川无奈地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是如此善良的人,我瞒下自己的身份,就是要保护自己,只是后来我也没想到咱们关系能发展到这一步,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如果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连你都会有危险,我不希望变成那个样子!」 咳! 两人正要继续说下去,地上的野人终于醒了,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个人醒了!」 梁川走到野人的身边,此时终于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梁川的第一印象! 野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先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眼前,竟然是自己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东家!」 野人看到梁川的第一眼,马上翻过身子,竟然朝着梁川跪了起来! 梁川也傻了,他是谁,干嘛一直叫自己东家? 「你是谁,我。。我是谁?」 梁川有些语无伦次,别人都听不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前身是谁! 野人连连嗑头道:「东家,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重光啊!」 耶律重光! 好。。好熟悉的名字啊! 梁川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耶律重光已泪流满面! 「东家对不起,我该死,当年我不该丢下你自己跑了,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责当中,我终于找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侬与侬大,还有当事人梁川完全听不懂耶律重光的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东家你说话啊,你要是还记恨我的话,那我便不说话,让我跟着你就行,我慢慢来还我以前的罪!」 梁川苦笑道:「我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失忆了! 耶律重光更加自责了! 「难道。。难道东家你失忆了!」 梁川嘿嘿一笑道:「大概是吧。。!所以你说的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你一直叫我东家,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东家,你叫梁川啊,你连你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了吗?」 梁川! 又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跟自己有交情的人扎堆来找到自己来了,平时走亲戚的人一个也没有,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什么人都跳出来了! 最可气的就是那封匿名举报信! 是哪个鸟人来拆他的台,又不敢说,通过这样下作的方式!不过这年代就知道写举报信,而且精准地知道自己与侬智高的恩怨,这一点就非常的微妙了! 世上能这么了解自己的,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把自己这「辈子」认识的人从头到尾全部想了一遍,除了大理的叶凡可能干这事,其他完全不可能。 叶凡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好像也不可能! 眼前这个男人,要怎么办,他知道自己多少秘密? 耶律重光继续道:「东家你要是不相信,把衣服脱了,上身有无数的伤痕!」 阿侬对这件事最清楚不过,傻傻地看着梁川,那一道道的伤痕阿侬也以为是什么痛苦的过往,当年救起他时,梁川正在鬼门关前徘徊,连这个野人也知道! 「还有东家,你的力气特别的大。。」 耶律重光开始在讲梁川的特点,只有这样,才能让梁川信服他以前与梁川非常的熟悉! 【鉴于大环境如此, 这些事,只有梁川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不过力气这件事,许多侬人也知道,毕竟梁川以前徒手拿下过黑毛山猪,盖世神力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广南! 「你还知道得特别多,地理天理无所不知,经常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什么刀啊鱼钩啊,火炮啊,还会吟诗作对,对了,连歌你都会唱,唱得还特别啊好,我唱两句给东家你听听,苍茫的天涯。。」 梁川一听大叫道:「好了,打住!」 听到刀剑鱼钩的时候,梁川还不为所动,但是听到火炮梁川的脸已经绿了,最后又听到那首熟悉的歌,梁川更加坚信,这件事就算不是自己干的,肯定与那个穿越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道自己就是那个穿越者! 火炮,可能是这个世界是最先进的高科技,不亚于后世的人听到原子能武器的说法! 就算是侬智高与慕容潮,他们还只是徘徊在火药的门口打转,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火炮,那就是天与地的差 距! 那有那首最炫民族风,要不是穿越者唱的,他绝对不信! 这么多的线索全部指向自己,还有人说自己与当朝宰相有联系,自己也一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自己这个肉体的上一任主人也不什么普通之辈,果然还是有故事。 最重要的事,这个叫重光的人说的事,他都感觉好像在哪里经历过,那感觉非常的亲切熟悉,可是就是一直想不起来。。! 这些事,就像是自己完成 的一般! 梁川狐疑地望向耶律重光,那眼神一看,耶律重光就知道,东家这是失忆了,对他还有所怀疑,正准备找个理由把他给打发了! 他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砸出了一个血印子! 「东家你可不能让我走了!」 眼前这个男人可谓声泪俱下!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可的,那一次在邕江边的山上,我自己扔下东家先逃了,回去的时候找遍了整座山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东家!差点就拿刀抹了自己脖子!主母也派人过我,更派出大批人找过东家,可???????????????是我一天没有找到东家,我就不回去!」 梁川与阿侬听到这个野人的话,相视心中翻起了巨浪。 当年阿侬便是在邕江边救下梁川的。 这便完全能对得上了! 这个秘密,也只有阿侬自己知道!昏迷的梁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人我找遍了整个广南,每到一处我一个人也不放过。后来听说大理起了乱子,我一寻思,对啊东家你可能去了大理,又赶到大理,还去过吐蕃,但是也没有线索,南方的南越也乱了,就在我前后脚,我一想可能又是你干的,马上又赶到南越,等我到的时候,南越又差不多安定了,结果广南自己又打起来了!」 梁川听得不明就里:「这些地方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耶律重光一个大男人,也快近四十岁了,又哭又笑让人有些害怕:「东家原来我也以为你出事了,可是没看到你的尸身,我绝不相信你会这么短命!听说大理广南南越这些地方出了乱子,我就知道,你又出手了!你以前就是这样,走到哪时哪里就出乱子,天生的不安分子!东家你没来广南之前广南也好好的,来了之后,就乱成这个样子,我就猜肯定是你干的!」 梁川骂了一声:「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反贼了!」 「东家你可以打我骂我,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只求你一件事,你跟我回家吧,主母郑小娘沈小娘刘姑娘,还有少主少姑娘他们都在清源等着东家你呢!把你送回去,我就可以去死了!」 一个大老爷们,此时眼泪如同决堤的江水,让人看了为之动容! 阿侬听到这里也算听明白了,那可能是真的梁川失忆前的来处。。 只是这人怎么有点多啊。。 「主母,郑小娘沈小娘还有一个刘姑娘。。!」 阿侬望向梁川的眼神有些飘乎。。 「你家原来这么多人在等你,那你还犹豫什么,快些回去吧!」 梁川有些慌乱:「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啊!」 阿侬说道:「你还记得弘逸大师的话吗,东方,大师让你往东方去找答案,清源不就是在东方,看来那里真的有你的答案!」 拆穿身份4 梁川在犹豫,不是不相信这个叫重光的男人的话,而是了解梁川。 他放不下自己。 两人走到以前坐着的大石头边上,山风轻轻地吹抚着两人的头发,风景依旧是那美丽的风景,两人再没有半分心情再来欣赏。 「你走吧,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阿侬很悲伤,当年老土司死的时候,虽然与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总算是一个依靠,土司被南越人抓走后,她在山里流浪了几个月,那时候她就体味到了人间的悲苦。 还好,后来遇见了梁川,这个男人让她真正体味到什么是人间真情,活着原来并不痛苦! 只是梁川与自己儿子的矛盾太深,她又陷入了两难! 这一次,梁川在广南可能真的呆不下去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放过梁川,梁川也要回到他自己的家乡。。 那自己又要去哪里? 找个无人的深山,了此残生罢了,他也不想再拖累梁川。 刚???????????????刚听那个重光说了,梁川的家中,光是小娘子就有好几位。。自己年纪这么大,好意思! 梁川还是先开口:「阿侬你知道我一直在找我身上的记忆,现在有了线索,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阿侬听到梁川的话,心口一疼泪眼瞬间有些朦胧,可是她不敢转身,既然都想走了,何必再让梁川看笑话。 「你走吧,就连弘逸大师也跟你说你要东方,那里肯定有一些东西能让你的心结打开,你去吧。」 梁川听得出她的话里的意思,她现在也不知道,将来如果梁川回到自己的家,那她算什么! 「阿月怎么办?」梁川淡淡地说道! 阿侬一愣,难道他连阿月也不要了吗? 「阿月你要是也不想带走的话,那便留下来与我为伴吧。。」 梁川笑了笑道:「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要,我是说你就忍心扔下阿月,她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就不想以后跟她在一起,她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阿侬转身指着梁川的鼻子大骂:「你这人好生不要脸,对人没办法便拿小孩子来说事!阿月你要是敢扔下她,我这辈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梁川脸上邪魅地一笑,将阿侬强行搂进怀里道:「天下哪有这么美的女鬼,你不缠着我,我还要变成抓鬼的钟魁把你抓回去好好折磨你!」 「你要死啊!」 阿侬愿意与梁川走,大抵是对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心。 侬智高知道了他们两人的事,这虽然她也不愿意看到,但是谁都没办法改变。 侬人不似汉人那样,要为夫守节,谁都有在三月节上山对歌的权力,只是她的身份更特殊罢了,她成了谁都不敢乱来的未亡人,敢跟土司的老娘唱对歌,那不是想当土司的爹,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侬智高让人把刀挥向阿侬的时候,他们的母子情就已经走向了终点! 阿侬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负罪感! 唯一拉不下脸的,只是自己的年纪比梁川还大。。 梁川带着阿侬走到耶律重光与侬家兄弟跟前,阿月也在场,他看了一圈几个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咱们可能又要搬家了,这一次要走很远!」 侬家兄弟全程都有听到耶律重光的话,梁川也不把他们当外人,所以他们有资格听到这些机密的内容,甚至是关于自己身世的事! 他们听到清源的时候,就知道,那里可能是解开狄青,哦,梁川身世之谜的地方! 他们听到梁川的决定,一点都不意外! 意外的就是阿月这个小姑娘! 「为什么,咱们不呆在这个地方了吗,那广源呢,广源也不回去了吗?」 阿月倒不是认家,她只是担心,这一路走下来,小肚子怎么办,还有那牦牛肉与炒豆吃吗? 「不为什么,阿侬跟我都要去,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我们以后抽个时间回来看看你???????????????就是,怎么样?」 阿月歪着嘴嘟嚷了一句道:「哼走就走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特别是耶律重光,当他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又重重地给梁川磕了几个响头道:「东家谢谢你,你给我了一次赎罪的机会!以后我再也不会扔下你自己先跑了!」 梁川打住他的话道:「你先别说了,你先跟我这三位兄弟去办一件事!」 侬家三兄弟没有说话,侬大可能猜到是什么事。 耶律重光道:「做什么?」 「我放了很多钱在一个地方,你跟他们三兄弟一起去取来!」 耶律重光一听马上急了道:「你是不是对我还是不放心,想找个理由找我支开,我告诉你东西,如果你说一句还是不相信我,我马上死在你跟前,我知道你的性子,我死后你也一定会去清源,那时候你便能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说完耶律重光便要拿刀抹自己的脖子,证明自己的清白! 侬三手上的动作很快,抽刀用刀背打掉了耶律重光手上的刀! 「让你去你就去,你还反问我?」 如此熟悉的语气,耶律重光不怒反笑,简直跟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梁川一模一样! 「我马上就去!」 梁川看着他身上的那些伤,担心地问道:「你身子可以不?」 耶律重光嘿笑道:「这算什么,东家咱们当年刚碰面之时,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可比这多多了,咱们走南闯北,打那么多仗多少大场面都过来了,这点小意思你以后就知道,算不得什么!」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三身手算好了吧,估计也扛不过几招,这人他说的不错,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么危险你还让侬家兄弟跟他去!」 「所以我在赌啊,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话,那咱们就走大运了,要是假的话,那。。」 梁川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些钱是梁川与侬家兄弟这些年在广南攒下来的,既然要去清源,路上肯定少不了许多花销,总不能一路要饭去,在南越梁川还有更多的钱,藏在非常隐秘的地方,只等哪一天时机成熟了就回来取走,有那些钱,他下半辈子就可以当神仙了! 这些钱也不是小钱,普通人几辈子都没有这种机会见过这么多的钱,他不怕耶律重光不心动,就怕这小子真的心动,那这一切就又成了泡影! 广南已经无容身之处,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大宋! 大宋哪里最好,他很早也考虑过了相对较为安定与偏僻的清源! 那里的经济要领先其他的地方几百年,而且各种交通都非常的方便,除了内陆的旱路! 就算那里不是自己的家,他也想把那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一行人终于回来了,只见三兄弟表情不是很好,耶律重光骂骂咧咧地道:「我当是多少钱,什么金银珠宝,原来就这么一点钱,抬得多累啊,东家我告诉你,咱们只要身上带一点钱,等出了广南的时候,随便找一家镖局,那时咱们还需要花什么钱?石头的人会把咱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这些钱这么重,你不是要咱们扛着走吧!」 三兄弟扛得满头大汗,这些钱是他们的命根子,居然让人家给鄙视成这样子,三个人的心情当然不好。 梁川与阿侬也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耶律重光的一句话引起了梁川的好奇! 「怎么,那个镖局与我也有关系?」 「什么叫做有关系,东家,那个镖局就是你自己一手创办的!只不过锭石头闲着没事干,你让他来打理而已!」 离开广南 耶律重光将他的头发剪掉,再把脸清理一遍,这操作之后,又恢复了原来清爽的面貌! 这一下,所有人看向他马上与原来的眼神不同,特别多看了几眼! 一行人不走旱路,现在旱路上到处都是兵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上兵乱。 所有人都吃够了兵乱的苦头,谁也不愿再动刀戈。 一行人顺着江水往下游走来,竟然又遇见了当年放走的那位老艄公! 不仅是老艄公,就连耶律重光也记得这个撑船的老头儿! 「两位这次又要去哪里?」 耶律重光笑骂一句道:「臭老头,当年留你一命让你以后别在这江上撑船,这么不怕死,又跑起船来了?」 阿侬有些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在广南的故事都是从这江上开始的。 当初为了避江上的水贼,他们选择走旱路,最后碰上了山上的南越人。 不过这些事,梁川已经记不得了! 「老头没有啥活路,家里儿子休了那不孝儿媳,没办法,总得为儿子再讨一个媳妇,不???????????????讨生活怎么能成!」 哈哈哈,江面上传来一阵笑声。一行人走到当年遇见水贼的地方,耶律重光对着老头道:「船家你靠一下岸!」 老艄公把船靠岸,耶律重光从他船上顺了一条大鱼对着老艄公道「船家这条鱼我买了!」说完扔了一串钱给船家,提着那条鱼便跳下了船。 「他去干嘛?」谁也不知道,梁川也是摇摇头。 艄公倒是心,把船靠岸了以后,自己又在江面上钓起鱼来,饵是土里挖的蚯蚓,江里的鱼情可不是后世的那种情况,鱼最关都是几斤起步,几十斤的江鲜比比皆是,最不好弄到手的反而是鱼钩! 一枚好的鱼钩一天可以钓起无数的鱼,但是因为技术的限制,这年头很难买到上好的鱼钩! 倒是这些年,市面上出现了一种非常优质的鱼钩,是从清源那里进来的货,一枚小钩子能拉上几十斤重的鱼一点不成问题。 有了这种鱼钩,江南水乡的人只要不是太懒的,倒是不怕饿死! 艄公现在每天跑完船,一有时间就从河里拉几条河鲜上来,船里有一个小炉子,里面就在烧着一锅鱼汤! 这样的日子也算安逸,趁着自己还能有半把子力气,赚点小钱,钓点河鲜,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 半天后耶律重光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扇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火腿之类的食物! 「重光叔,这是什么?」阿月一面等着艄公的鱼汤,看耶律重光又带来一根火腿,口水都馋下来了! 这根火腿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好东西,上面一层青皮,都快认不出它原来的颜色! 「说来话可就长了,当年我与你阿爹!」 说到阿爹,耶律重光不由看了一眼梁川,这小姑娘阿月极有灵性,但是算起来,肯定不是梁川自己的孩子,阿月今年算起来已经快七八岁了,来广南也才三年的光景,不可有阿月这么大的孩子! 但是两人的感情极好,以父女相称,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复杂的故事! 「我与你阿爹从安平州的土司宁宇那里得到几条香猪腿,本来是打算回去了再吃,可是路上遇上麻烦,连吃的机会也没了!」 「我为了找你 阿爹,找到了山上的一座山神庙,在那里向神灵许愿,只要能找到你阿爹,将来一定要来还愿,我把这根我们当年没有吃的香猪腿放在了山神庙的横梁上,现在还完愿,肉我自然要取来回来了!」 阿月听得一愣愣的道:「重 光叔你是怎么还愿的,拿刚刚船公的鱼去还愿吗?」 耶律重光一听脸上一红道:「怎么,我这腿都放这么时间了,早就坏了,拿一条鲜鱼去还给山神,不可以吗?」 那火腿明明越放越久才是好东西,连耶律重光也懂这个道理,却又要占人家神仙便宜,拿了一条便宜的鱼去把火腿换回来,侬家兄弟几个人可是看得眼睛歪歪,心道你这小子也是大忽悠! 「可是这肉都长毛了,还能再吃吗?」 耶律重光对着船家道:「船家我用你的鱼换回来我的肉,咱们可以走了,一会也让你尝尝这味儿怎么样!」 耶律重光取来一把小刀,把火腿上面的青皮全部削掉,露出里面白里透红的香肉,油脂缓缓滴了下来,一旁的梁川与侬家兄弟,看了连忙把眼睛飘向远处,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看???????????????到那火腿实在是诱人! 耶律重光等一记得等得实在太久啦! 如今大愿得尝,就算吃的是一块石头,也能吃出龙肉的味道来! 他把火腿片成一块块,用刀子扎着,直接送到每个人的嘴里,阿月这只小馋猫,张大了嘴就在一旁等着,等着那块腊肉送到自己的嘴里! 「怎么样,香不!」 阿月三两口将这肉吃到肚子里,吃得满嘴都是油,连连点头对着阿侬道:「好吃好吃,阿侬你也尝尝!」 阿侬一听也接过耶律重光片下来的香腿肉,吃到嘴里,满嘴留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梁川的口水吞得更厉害了! 等到他的时候,那块香猪腿都让耶律重光削掉了一大半! 「东家你自己也尝尝!」 梁川吃到那条放在山神庙里几年的香猪腿肉,却是人间一等一的美味! 「好吃好吃!我以前只以为这玩意吃多了对人的身体不好,没想到竟然味道这么棒!」 「阿月咱们以后也多弄一点,时不时就割一条来吃怎么样!」 阿月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一行人走了几天,便到了邕州。 邕州的仗已经打完了,广源军也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很快就带着他们自己的人离开了邕州,直接把这这个座名存名亡的大城市让给了大宋南军。 吴信带着狄青一举夺回了邕州城,南征的任务等于是完成了一半。 现在他们已经要求朝廷拨款,重新建造这座广南第一大城! 历史将会铭记他们的功劳,他们也会从默默无名到名留青史。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侬智高,彻底消来广南这帮乱民的势力! 昆仑关一战,对侬智高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不仅一军五六万的大军全部崩溃,汉家人也四散兽逃,只剩下几千人死忠跟着侬智高,其他人则全部逃到四方! 几千人还能有什么用? 侬智高有六万人马的时候都敌不过一万的大宋禁军,现在只有几千人,更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再说了,昆仑关有天险阻挡,尚且挡不住禁军的步伐,现在广源军退回到广源州,那里曾经也有几次战争 ,南越人在这里打了好几次,这里无险可守,更不可能是大宋南军的对手! 广源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原来有一口金矿,后来金矿被毁,那里的矿工作鸟兽散,曹不休都下落不明。广源的侬人大部分都逃到了田州,甚至当面与侬智高这个管理他们的土司起了冲突,在他们看到,田州也不错,何必要再回到广源? 一行人经过邕州,甚至没有多做停留,下了艄公的船,马上又往东行去! 老艄公的地盘只在这一条江上,下游那水深河 阔,更适宜行船,但是那种船是帆船,老艄公可没有那么好条件。 或许下一次再来广南的时候,便没有机会见到这位老艄公了! 每一个人都是在历史活生生地存在,也许他们仅仅是为了一碗掺着砂子的干饭奔波,或许是为了一块地,一条鱼,一生悄无声息地就这样一晃而过! 几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二十四史的书垒起来有半个人那么,可是里面记载的人能有几个? 有人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也有人是另人生命里的常客,人生有常,际遇无常。 梁???????????????川不知道,如果今天他进入邕州,或许里面能遇见狄青! 但是他怕麻烦,在邕州没有作停留便走了! 就连耶律重光也特意点了一下。 「此次南征带兵打广源军的将领都是西军出身,吴信以前东家你见过,不过里面有个人举足轻重,东家你也非常熟!」 「谁?」 「狄青!」 梁川愣了一下,关于狄青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不过这个人他却是知道,武曲星下凡,白脸神将! 「是他吗?」 「你可能忘了,他可是从咱们梁家军中出来的人,在定川寨的时候,他还只是咱们关靖铁骑里非常普通的一员,只是。。」 耶律重光将狄青的事稍稍说了一遍,梁川听得很熟悉,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咱们要是过去,这小子怎么说也得让个首座给东家,要是他小子敢不认东家,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算了,也有些年头,现在他是朝廷的人,邕州战事紧,没必要去麻烦他!」 一过邕州便经过浔州,开始走旱路往广南东路而去! 这些土地现在已经完全被大宋的禁军收复,原来的流民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土地,开始恢复农事生产! 这里的盗贼几本消失不见! 华夏人呐,但凡有一丝活路,没有人会想着去落草,没有会走上梁山! 「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梁川现在完全是按着耶律重光的安排来,他毕竟对这条路线最熟! 耶律重光没有多想马上脱口而出道:「东家,咱们得去雷州把沈小娘接回来!」 沈小娘?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以前我的故事?」 梁川淡淡地问耶律重光,心情却不似那般平静,反而他的心情非常地澎湃,因为他将要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终于知道,自己只是失忆而不是穿越,那便是意味着,他在这更早之前就到了这个世界,那许多的事情便是他自己弄来的? 以前还一直担心这个世界有其他的穿越者,没想到竟然大部分是出自他的手笔,那孙厚朴呢,他是什么人,怕是只有耶律重光知道答案! 智高下场 雷州,沈小娘? 梁川隐约记得,小娘好像就是妾的意思。。 还有一个郑小娘,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三妻四妾后宫成群的人? 有一个阿侬,自己已经觉得走上了人生巅峰,再来几个,梁川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有这么大的福分。。 一行人刚出广南西路,接下来就来是进入端州,雷州正是大陆的最南端,雷州半岛,与海南岛隔海相望。 怎么会是在这个地方? 耶律重光把当年的事一件件说了起来。 那一年为了救司方行,梁川亲自带人前来广南,半道上沈玉...... 《荡宋》智高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记忆回来 人们在广源出土佛像的那间寺庙中发现了侬智高的衣物,人却不知所踪! 有人说侬智高出家当了和尚,也有人说,看到他去了大理!还有人说,看见他与一位大和尚结伴而行,从此行踪成迷! 历史上关于这位大哥的结局就如同建文帝一般,成为史上又一桩未解的悬案。 大部的人都认为侬智高是逃到了大理,投靠大理的人准备利用大理的侬人再次卷土重来,但是这样的说话并不可靠。 广源自已本地的侬人都一不支持侬智高,怎么可能大理的侬人会支持他...... 《荡宋》记忆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再别雷州 梁川与沈玉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的生死离别,兜兜转转,姻缘际会,那一次在汴京等待的时光才是特别漫长。 这一次连沈玉贞都以为,梁川会不会晚死了。。而是不是失踪了! 这两种心境是不一样的! 与沈玉贞说了几句,沈玉贞这具行尸走肉,宛若久旱逢甘霖的旱草,立时就恢复了生机! 也不需要说更多的话,梁川就是她的生命。 梁川找到了两位结义大哥。 ‘这些年又让两位哥哥费心了!’ 雷州的夜晚比其他的地方要来得澎湃!清凉的海风带着一丝...... 《荡宋》再别雷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返回清源 从雷州出发,接下来就是回家之路。 南方大海来的季风正是北上的最好时机,此时无疑最舒服也最便捷的就是海路。 从雷州出发到广州,广州得到侬智高在地广南失败的消息,知道侬智高绝无卷土重来的可能性,高士尧便大胆地打开了广州门户,重新开埠做起了生意! 广州也有一番气象,与稍北面的泉州清源港遥相呼应,串起了大宋南方最强的海上经济生命线。 这里是连接南洋诸国诸蕃的最前线,若不是近百余年前唐末的那一场浩劫,这里将会是远东...... 《荡宋》返回清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 ‘船家咱们的船还要多久的海程?’ 耶律重光有些按捺不住,船上的时间是舒服,可是他这种人过惯了江湖风雨的日子,让他闲下来,哪里受得住? 这些年为了找梁川,他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一直活在悔恨与自责当中,连清源都不敢回去。 他已经快支撑不住,要是再找不到梁川,就打算回到邕江边上的那座山,从山上跳下来! 还好他摸准了梁川的性子与手段,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起乱子,广南这么乱,肯定是梁川的原因! 果然自己没有猜错,还真的...... 《荡宋》海禁政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终于回家 阿侬有些忐忑。 她知道梁川的背景很复杂,只是没想到会复杂到这程度。 竟然这么多人在找他! 一开始,她就觉得梁川应该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又觉得不对劲,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痕。 大人物怎么可能会亲自上阵杀敌,难道是什么有名的武将?可是又不对,广南怎么会有武将? 而且一晃这么多年了,梁川也没有好转,也没有人来找寻,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归于平静。 阿侬对自己的相貌也非常有信心,在广源所有人都称赞她的美丽。 可是看到沈...... 《荡宋》终于回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终于回家2 听耶律重光讲梁川失忆前的风光事,谁都会觉得他话里有夸大的成份,但是等到所有人亲眼看到这支庞大的舰队之时,所有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太可怕了! 就连船家这种常年在海上行走的人见到夏德海的船队也是目瞪口呆,据他所知,大宋朝廷都没有这么雄壮的水师! 以前就听说过清源港的护卫非常厉害,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被这友威武之师给震惊到了! 这得多少钱才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队伍,光是这一艘船就要不少钱吧! 他在广州买...... 《荡宋》终于回家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终于回家3 海船缓缓驶入清源港。 几年的时间不停地对这座港口进行修缮着,虽然只有人力驾驶着采砂船,但是依旧不妨碍清源人民让这座东方大港变得越来越好,一筐筐的泥砂从笋江的河床里捞起,让河道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阔。 千年后在笋江的上游建起了一座水闸,下游的河床开始积泥砂,几年的时间,河床就只能通行一些小渔船,几千吨的海船也消息在长河中,所以从那以后河道里便没有大海船进入,陆续修起来的跨江大桥跨海大桥也让这座千年的海港...... 《荡宋》终于回家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1 人群当中,梁川看到了司方行。 当年的老方在清源港那是赚得盆满钵满,身形也跟球一样疾速发福。 慕容潮的清源一战,让朝廷下旨问罪拿了司方行,费尽各种关系最后才判一个刺配广南,进了宁宇的号子。 在宁宇的折磨下,也亏梁川到广南反他捞出来,否则司方行熬不到朝廷大赦天下,他的小命就没了! 当年,梁川让孙叔博先送司方行回清源,否则有孙叔博在身边,区区几个南越人,还不是梁川与孙叔博的对手! ‘三郎!’ 司方行满脸羞愧地站在原...... 《荡宋》视察海岛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2 澎湖一直是梁川的心头肉! 梁川恢复过来后,没有回家,第一站就是去看看自己的据点现在如何! 梁川对于澎湖的重视,也让跟着他卖命的所有兄弟都脸上有光,至少他们心里觉得,这个大哥不是天天想着女人想着家,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苦哈哈还是第一位的! 固然跟着梁川是图一口饭吃,但是,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还是很大的! 海船行驶了近一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澎湖诸岛! 原来的澎湖岛上几乎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因为夏季会刮台风的缘故,岛上...... 《荡宋》视察海岛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3 这个问题就像从山顶下山到山脚似的,有些人会问为什么不开一条直线,反而要盘山蜿蜒而下,这不是脱裤子放屁? 刚刚进海湾可是绕了不少的水路,不是水下有问题是什么? 太阳射在水面,梁川能明显地看见,刚刚那一片绕开的水域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深! 要么是这里的吃水深度比别的地方要深,要么就是这里的水下有不一样的东西! 礁石还是其他的存在? 苏渭指着刚刚绕开的水域说道:‘这些年夏德海在海上捕获了不少倭贼的海船,一开始这些船我...... 《荡宋》视察海岛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4 神机营果然是重头戏! 前面看了成管大队与天雄军,两支部队全都武装到了牙齿,能做的全部都有,不管是铠甲还是武器,就算是大宋的禁军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武器是梁家手下的招弟自己运用夹钢法制作的新型武器,成本不比普通的刀剑多多少,但是威力与耐用性是成倍地增加! 铠甲那就更不用说了,西夏的工匠采取的是冷锻法的铸造技术,这种甲胄的质量更轻,比大宋的步人甲在整体质量上几乎少了三分之一,减少了步兵们的负重! 但是在防御...... 《荡宋》视察海岛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5 梁家军诸人全是一脸骄傲的神色,梁川不在的这些年,他们除在海上疯狂地虐待倭人,就是在岛上不停地打熬自己,练军阵练身体,练身手练技术! 火炮的性能有限,但是他们已经把火炮在自己手头将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苏渭的思路非常的正确,火炮的重量实在太大,光是靠几个瘦弱的炮手在残酷的战场上会非常的吃亏! 短短三年的时间,神机营更上一层楼,从新手变成了现在满级大佬,将来真的将他送上战场,任何人都难抢过他们的风头了! 一行人...... 《荡宋》视察海岛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6 苏渭的管理是有一套。 对付这些倭人,他采取了以夷制夷的方法。 现在倭人最恨的不是宋人,而是他们同胞。 把仇恨值弄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个火力点全部转移到了四国的倭人身上,苏渭又开始对那些关东的倭人采取怀柔政策,给他们吃好喝好,这样的日子已经远超他们在故乡的日子。 源氏统一岛国之后,一心把精力都扑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国内的事务全部交给其他人,阿国算是一个,但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并不是善于治国的能手,所有人都在想着吃拿...... 《荡宋》视察海岛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7 当年梁川出事,耶律重光就在他身边,这也是身经百战与梁川形影不离的老人了,按他说的话,梁川如果死了,尸身也应该在附近。 可是他找了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被野兽吃了,或着是让敌人给抢走了! 前一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吃了肯定会有遗骸,也不可能吃那么干净! 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抢尸体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找清源的人换好处,要么就是要拿尸体出气让亲人悲痛,也没有听说哪个人干这样的事,所以苏渭想着这样的可能性也不会大。 《荡宋》视察海岛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8 ‘你不在的时候我与人偷偷上岛查看过岛上的情况。’ 梁川看了苏渭一眼,这么一大把年纪,从蜀中一直流难到清源,再从清源远渡重洋到夷州岛上,这份毅力是实在惊人。 ‘老渭你今年贵庚了,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是不是快做寿了!’ 苏渭被他一说差点没有回过神来。 ‘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多少岁了。我这一辈子膝下也无子女,毕生都在做着一个春秋大梦,哪一天这动不了了,老天爷把我收了,也就算完了。’ ‘那可不成,今年看你的生辰是什么...... 《荡宋》视察海岛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9 苏渭的年纪的确很大,这些年梁川也一直在担心这个老家伙的健康与寿命。 长期的奔波与高强度的脑力劳动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与体力,按理说,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高的年代,他能活到六十多已经算非常不容易,可是现在看他临近七十,依旧神采熠熠,说起话来比自己中气还要足,安神医给他把过脉,那脉搏跳起来比自己还有力! 真的是个奇迹! 不过越是强壮的人呐,都是看着平时都是好好的,等大病一来的时候,便如山崩土倒,再也扶不起来。 梁川...... 《荡宋》视察海岛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视察海岛10 关于接班人的问题,要是梁川现在还回避避而不谈的话,身边这些人人心可能真的不稳了! 以前大家是凭着一腔豪情跟梁川走到一起,可是现在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渐渐地成家立室,有了妻室儿女。 他们的孩子是要与梁家绑在一起还是出去另谋出路,这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梁家军的这些人,许多人都掌握了梁家的重要机密,不要说关于火炮的秘密,就是那些冶铁煤炭开采,海上贸易的人,随便自己出去自立门户,对梁家来说都是非常大的威胁! 成管大队当年的解散为什么对梁川与苏渭的震动非常的大!这帮人就是自己的嫡系,他们还会梁川亲传的鸳鸯阵法,这是陆战无敌的小阵法,如果被外人学了去,那将来制造出的对手,自己要想消灭都非常的难! 现在目前梁家军的这些人,一个梁川都不想让他们离开。 不让他们离开,就要把他们与自己绑在一起。 绑在一起的方法有很多种,最有效的就是把他们的后代也跟自己绑在一起。 但是梁家军的后人多与梁川没有什么交集,大多都是父辈这里与梁川有往来。 那就只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与好处了。 没有别的,只有钱和土地! 梁川万一哪一天死后,梁川的后人还能继续这份关系,那么这个集团就会不会消散,否则便是树倒猢狲散。 苏渭没有孩子,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现在外面的姑娘大把的人想嫁到何麓,想嫁到梁家军这些人,不为别的,就因为梁川身边的这些人能带着他们过上温饱富足的日子! 没有家庭,任何人的心都很难定定下来! 关中子弟为什么他们最能打,也最能吃苦,就是因为他们祖辈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娃打仗,活下去。 现在生活的苦难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了,那就只有活下去,把这个好日子守住,那就能祖祖辈辈吃饱饭!所以他们也想与梁家一起,休戚与共! 许多人的观点都是一致的,现在所有人都想扩大这份战果,把眼下的好日子守住! 就看梁川的意思了。 梁川要是想这份家业做大做强,大家一起过好日子,那是皆大欢喜。要是想要守着眼前的成绩就此打住,那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怕梁川想来个分家,那大家就要为自己的后路担心了。。 任何一个企业,发展到最后,谁都不希望这家企业倒闭,只会想着他能好好的,便成了!企业不倒大家吃饱,愿望简单而美好! ‘我知道一个大家族一代人创业,一代人守业,富难过三代的道理。 ‘不要说我一个小老百姓家里有点钱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就是帝王家遇见这样的问题也头疼! ‘现在儿子多了,能帮我多分担自然是好事,但是将来会怎么样我也没办法预料。 梁川不是神仙,没办法为儿子谋划百年之后的结果。 当年的老朱为儿子百代之后取什么名字都想好,还怕后世的子孙享不到富贵,连分封都用上了。却没曾想,为了他的江山儿子会造反,子孙多到他家的钱库都养不起,许多人还生生被饿死了! 老话还是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关于自已继承人的问题,梁川想的比任何人都要多! 这个问题搞好了,几代人能受益无穷,要是一个不长眼,那是全盘大乱都有可能。 苏渭完全是替自己考虑,不过他也要为自己考虑。 如果自己出事,那接班人就是他的顶头上 ,是他跟对的老大梁孝城还好,要是换成老二梁知行,不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苏渭都有这样的顾虑,更何况梁家军的其他人! 梁家军还与其他的组织不同,现在是创业初期中的初期,而且大部分人都是看中梁川的魅力而跟走到一起,对于其他人,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感情。 最直接的担心就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梁川,梁川那出手是一等一的阔绰大方,完全不会去计较自己的得失。 这样的手笔可谓人世罕见,堪称孟尝君再世! 人们不讨厌富人,却是讨厌富人的为富不仁!像梁川这样的他是拥戴有加! 梁川是这样,梁川的儿子可就不一定了! 好处没有完全给到他们手中,谁都有可能临阵倒戈! 梁川给的价格与好处也非常的高! 他发给手下人的工钱还有例钱,那都是好大一笔开支,只是梁川从来不提一个钱字,所有人也就没有注意到这方面。 多少在梁家手下做事人,父子夫妻晚上关起门来,数着梁家给的钱,嘴里念着梁家的好,梁川给的,那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回来的钱! 梁川给他们的可不仅是钱,还有非常安全与稳定的生活环境。这些年的兴化与清源,各路的牛鬼蛇神都让梁川扫得一干二净,老百姓可以夜不闭户,早些年,那些女干yin虏掠的事可不少! 梁川今天就直接把话挑明了,给所有人来个一锤定音,从此让梁家军里面没有任何的杂音! ‘我知道兄弟们的心思,跟我出生入死不能说以后天下大乱,他们群龙无首! ‘老渭你是咱们梁家的老人了,我也是自己没有做到位,没有跟你交待好这些事,连你自己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把纸笔拿来吧,我现在就把大事交待清楚,不让你难做,白纸黑字咱们写下来最好! ‘等等三郎,你把弟兄们一起叫进来!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写,否则就是要了我老汉的命! 立嗣这种事虽然梁川不像人家皇家人的来得严肃,但是现在也算是大户人家,不可大意。 在这种大事上只有苏渭自己一个人见证,若是日后有人提出异议,那苏渭就是百口莫辩,甚至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苏渭活了别人两辈子的时间,哪里肯在这种小细节上败光自己的招牌! 梁川一听,心道反正是要把这件事全部公开的,也就没有多想!同意了苏渭的意见,把人全给叫了进来! 梁家军,现在可是济济一堂! 普通的士兵没有进入议事厅的资格,他们的见证也就可有可无,自中层的小队长以上,所有人全部进入到议事厅当中! 所有人面面相覤,不知道梁川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大概能猜得到,这一次可能是要再开打了! 所有人都在私下谈论梁川这些年在广南发生的意外,正常人的话都会报在广南的一箭之仇! 苏渭站在大厅中央,火光映在他脸上,让他显得格外的兴奋! 梁家军的人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个老家伙这副表情了! ‘今天是咱们梁家军的大日子,梁家梁家,咱们的家主是谁! 苏渭老归老,声音可是中气十足,在小小的议事厅里滚滚传开! ‘梁川!梁川! ‘梁川梁三郎,忠义无双汉,带着咱们这帮苦难兄弟征北讨南,打下这么一大片基业,兄弟们也能乐享晚年,咱们是托梁三郎的福气! 眼前每一个人的脸上透着一股狂热与崇拜,梁川对他们来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今年梁川就要当众宣布咱们梁家军的继承人,众弟兄们,百年之后,你们的子孙后代也有可以追随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人群当中突然开始喊了起来:‘万岁!万岁!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不敢喊万岁,这是要杀头的!」 ‘咱们不怕,大不了杀上汴京,夺了那鸟位,让咱们梁大哥也当当皇帝试试! 众人哈哈一笑道:‘就是就是!万岁万岁! 梁川开始引导众人道:‘万胜万胜! ‘万胜万胜! 议事厅里面也开始由万岁变成了万胜,声浪一拨高过一拨! ‘三郎宣布吧!众人一听,齐刷刷地把眼神都注视在梁川身上! 梁川失踪以后,许多人都在猜测,梁家会不会闹什么意外!要是一家变成两家人,他们要何去何从,跟谁哪一家? 也有人想跟随梁知行一家,郑若萦待人也有自己的一套! 而且郑若萦有梁川的风采,待人接物大气自若,不会小家子气,这种气质吸引了不少人! 梁川朗声道:‘我宣布,梁孝城将成为我梁家的事业的继承人!如果将来我梁川在外面又发生什么意外,希望各位兄弟念在与我袍泽情谊上,帮我家小子一把! ‘梁孝城!梁孝城! 苏渭连忙再拱一把火道:‘三郎在这里立下契约,兄弟们全部在这上面按上指印,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所有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有迟疑,一个接着一个,在苏渭起草好的那份约书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这可是梁川亲口定下的,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命运,所有人都不傻,他们果断地与梁川站到一起,这就是约定,这就是保障! 苏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这么久了。。 视察海岛11 梁川立下继承人的消息飞快地传遍岛上每个角落,苏渭甚至让人把这个‘好消息传到清源,让每一个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苏渭知道,这对梁家所有人都是好事,但是对梁家的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至少小娘郑若萦可能就要不高兴了! 苏渭知道这种事要得罪人,但是他不怕,他做的一直都是得罪人的事,不管是造反还是帮梁川,永远做不到人人都满意。 他要做的,只是顾全这个大局就可以了! 梁川让苏渭把那份契给所有人展示了一遍,虽然许多人都不识字,但是他们相信苏渭,这个老家伙不会骗人,要骗人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这份契约最后用卷轴裱了起来,直接挂在议事厅的正堂之上,前面还置卫一个小香炉,每天焚香。。 满满的仪式感! 梁川虽然没有到那个感同身受的程度,但是也一样看得出来,所有人非常地看重这件事情。 这可能就是古人跟他这个现代人的区别罢了。。 次日,苏渭心情大好,领着梁川又开始在岛上转悠。 两人登高临海,远方的夷州此时变成了一座小岛,出现在两人的眼中。 ‘若是拿下夷州,老夫此生死而无憾! 苏渭清楚夷州对于他们梁家军的重要战略意义! 有了夷州,就有无数的良田与粮食,他们不用再跟大宋争夺土地,也可以有自己粮仓。 有了夷州,他们的船队便可以直接威胁整个大宋的东部海岸,这可是大宋富饶的地盘! 船队拿下扬淮这些重要的城市,就可再通过运河一直杀到汴京。。这种大胆的想法苏渭只敢自己夜里独自一人的时候突破一下,疯狂地想一把,跟任何人,他都不敢直接这样说! 梁川又回来了,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就像他自己说的,老天爷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也不知道他在临死前,梁家军的发展能到何种程度! ‘放心,收复夷州是你的梦想,同样是我梦想,如果打下来了,我一定要在上面建一座庙,来纪念咱们的功绩! 海风吹抚着两人的脸庞,焕发着无限的得意。 当年打澎湖岛之时历尽艰辛,但是当时准备不足,这一次苏渭已经开始着手攻夷的计划,一定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岛上的倭人,经过夏德海这几年不停消磨,已经让他们灭掉了七七八八,能动弹的大部分都在岛上干农活与苦力,没几个还能下海了,实在不足为惧! 苏渭很奇怪,梁川对这座岛,好像不是一天两天的盘算,可谓是蓄谋已久! ‘你很早就知道这座岛的存在了吗? 从夏德海开始,到清源的港口,苏渭见证了梁川家的海上舰队从无到有,一步步雄壮起来。 原来他以为是要给商船做护卫,可是现在看看,梁川的谋划更加深远! 每走一步,梁川可能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第三步,苏渭自认根本猜不透梁川的想法! ‘当然,海外有仙山,说的虽然不是夷州岛,但是套用在这座岛上一点都不过为,我们这些沿海的老百姓都有听过这座岛的传说,与其在中原跟人抢地争粮,不如出海另寻出路,不是更好! ‘自然是更好! ‘你若是上岛,夷州的百姓就有福了! ‘你太抬举我了,岛上的土民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再过一千年也难有大变化,咱们 过去,不一定是好事! 梁川听闻过那场惨烈的战役,当年岛***队要征服夷州,派出大军也是经过血战,勉强才在岛上站住脚。 岛上的地形太复杂,外人对岛上的地形不熟悉,加上山地作战,一般的野战军不可能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土民的对手! ‘难道他们比党项人还要可怕? ‘那倒不至于,不过,也很难缠! 梁川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他一直在想用一种兵不血刃的方法来对付这些夷州岛上的人! 突然梁川看到了不远处,好像是凌虎的神机营的人,正在鼓捣着什么东西! ‘咦,那些人在干嘛,咱们去看看! 梁川在前面领着苏渭飞速赶去。 苏渭很少到岛上的这些作坊来,因为他统筹的都是岛上的大事,岛上的小事,极少需要他去操持!哪果连小事也需要他来忙活,那梁家军就算完了。 他也不清楚,这帮人在弄什么。 这一处是神机营的试验场,上面有各种人形的稻草靶子,还有许多巨石,用来测试神机营的火炮的威力。 凌虎也是等到实验的时候才有在这里,今天他也在梁家的契书上按了印,上面写得很清楚,以后就是梁家大小子的了,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一出了议事厅,就赶到神机营的作坊,第二天,他的新型装备要试验! 神机营附近都是绝对的禁区,以前经常有一些天雄军与成管大队的人来看热闹,一开始他们也知道火炮的威力大,想一睹风采,但是后来火炮有几次走了火,那不分敌我的炮口一偏,差点将这些看热闹的天雄军将士送去见前辈,从那以后,凌虎就划了禁区,不让人来神机营看热闹。岛上的人也知道这里的武器属于还在试验的阶段,经常会出问题,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试炮! ‘凌老大,先停手,有人来了! 凌虎骂骂咧咧地道:‘怎么还有不怕死的哩,有甚好看的! ‘好像是梁大哥来了! 凌虎一愣,心道还真有这个可能,神机营就是梁川一手创办的,他对这里最是看重。 凌虎带人迎了出去,一看,果然是梁川! ‘三郎你怎么来了,这里有点危险,下次要来提前知会一声,我好让人去迎迎! ‘不妨事,我远远地看着你们在弄什么东西,感觉挺新鲜的,特意来看看! 凌虎朝苏渭点了点头,把两人迎了进去,还备了一个小亭子,凌虎马上让人去弄点酒菜。 神机营的经费不是一般的足! 苏渭明白,梁川看中神机营,自然有它的价值。梁家军经过这么些年的实战也证明,神机营是梁家军的主力! 有战力自然就能得到尊重! 神机营这种单位说白了就是用钱砸出来的,不管是那些配制火药的工匠,还是火炮的原材料,从头到尾每一项都是需要花大钱的,要是没有一般的经济能力,没有谁能养得起这么多的闲人! 火炮这种东西不是制造出来就完了,制造的过程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方能投入到实战当中,一枚炮弹就要几贯钱的成本,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支出,放到一般人手中,就算有心也无力支撑得起! 梁川是个例外,梁川除了钱多,没有别的多了! 凌虎还备了一些瓜果,摆的满满一桌,让梁川与苏渭两人坐下来歇息! 梁川看着这有 些不同的凌虎,心道这还是以前的凌虎?要是当年的凌虎有这般上道,哪里还会被其他人排挤,怕是早就有一番作为来了! ‘你们这是在试验什么? 凌虎朝手下人摆摆手,手下人快速而来,手里拿着一根黑嗦嗦的大棒子。 凌虎接过棒子,心爱地摸了摸道:‘我叫这玩意铳! 梁川一听腰杆立时直了起来,苏渭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梁川已经把铳给接了过来。 入手第一个感觉,就是沉重! 这种粗略的手铳跟一根黑色金箍棒一般,中间一个黑洞,后头一个插引信的小洞,其他的就是一根铁棒。 这根铳还很粗糙,要是再改进一下,不得了! ‘你发明的? 梁川眼中满是惊艳地看着凌虎,凌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手里握着的可是打开热武器时代的钥匙! 凌虎叹了一口气:‘这破玩意试验了许久,还是不得劲。 梁川心中的惊喜已经呼之欲出,还是镇定地问道:‘你制造这玩意,思路是什么? 凌虎有些败兴地道:‘咱们神机营的火炮现在不管是真理还是温暖,还有其他型号的火炮,威力都已经超出了实际战场上需要。 凌虎说的意思就是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梁川一听马上了然。 ‘而且这几种火炮的重量太大,非常不适宜长途奔袭。我在长期观察之后,就在想,要是把火炮做小之后,天雄军的将士也能装备,每人放一炮之后,人前便无再立者,那打仗不是容易得多了! ‘于是我就把火炮开始做小做轻,轻到一个步兵背着行军不至于感到笨重! ‘不过试了几下,还是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也花了军里不少的银粮,怪不好意思的! 梁川大喜道:‘不不不,你的思路是对的,老渭这事由你负责,神机营要什么你供应什么,一定要让凌虎把火铳制造出来! 苏渭点点头道:‘这个容易! 凌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制作火铳还是瞒着苏渭偷偷在试验,已经花了梁家不少的钱,生怕遭到责备,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支持他的事业! 视察海岛12 梁川万万没想到,凌虎竟然又搞出了一样神器。 要是给梁川足够的时间,他也会往这方面去钻研,可是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老天爷只给够他捣腾火炮的时间,改进的时间就让给了凌虎。 也亏了凌虎对于火炮的痴迷。 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投身于这改进火炮的事业当中来。 现在凌虎把火铳都弄出来了,梁川自然更高兴,大手一挥,让凌虎拥有更多的经费,与招弟的打铁作坊一起合作起来,努力去开发火铳! 凌虎的思路没错,如果天雄军能装备火铳的话,他们就能成为第一支装备热武器的步兵方阵,不管是长距离的对线,还是近距离的厮杀,他们都能稳稳地占据场上的上风! 对于火铳的改进,梁川已经想到了主意,不过他想看看凌虎的主意会不会比他的好! 岛上现在秩序井然,苏渭便是要把这样的面貌展示给梁川,给梁川信心,更是给梁川表明梁家军的态度! 他们是梁川最坚实的后盾! 梁川来澎湖岛上走了一圈,同样从一众弟兄身上感受到了,这几年的时间,他们不仅没有把梁家军的精气神给丢掉,反而一直在磨炼自己,让梁家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现在这支部队,就算没有他梁川,同样可以继续运转下去! 据说岛上几支部队,在梁师广与孙叔博几个人的日夜操练下,也有禁军的风采。 同时这帮人还努力地在搞后勤保障,岛上有一支专门的运输船队,他们上面仅有几门自卫的火炮,但是船桅的数量极多,行驶起来速度比普通的战船要快上许多!而且这些船的运载能力也高出许多,运输能力十分强悍。 孙逸生与黄书记的黑十字会这些年同样没有闲着。 他们不停地进行各种行军药的试验,光是麻丸就改进了几个版本。现在只要他们受的不是非常致命的创伤,吃下麻丸后,再让黄书记动手,基本能保住一条命! 虽然许多人依旧会落下残疾,但是在死亡率超高的这年代,黄书记与安逸生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称之为逆天行事! 夏德海的海战也极为残酷!倭人的刀锋利而残忍,一刀下来都是朝着要害来的,许多人中了倭人的刀,换作在以前,早就把命给丢了。 现在有了黑十字会,两位神医带着一群徒子徒孙,本着救人一命的思想,愣是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舰队许多水手的生命! 现在梁家军出征前有一个共识,大家都要看看黑十字会的人有没有跟在后头,看到他们比看到观世音菩萨还要有信心,有他们在地方,等于多了一条血槽,生命就有了保障! 安逸生不仅有独门的麻丸,这种神药有行军版,还有特效版,就是各种药效没有打折扣的版本,吃下一颗之后,有止血效果还有安神镇定止痛的效果,后续再让黄书记来进行外科动作,一点痛感也没有!实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药,直接就少了一个麻醉科! 不仅是麻丸,还有止饥丸! 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缺德,精简版的吃上一颗三天不饿,要是神效版的吃上一颗,七天不饿! 但是副作用也相当的强烈,之后人会食欲大减,排泄也会出问题,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食用者暴瘦,说白了就是直接把人的潜能激发出来,以人体为代价,强行支撑生命存续,透支完了,人也废得七七八八,要补回来非长时间不可! 这样的药实在是禁药,但是碰上绝境与逆境的时候,这种药就是扭转死境的王牌! 在战场最难的时候,往往谁能熬过这段时间,谁就是笑到最后的人! 这东西是安逸生搞出来的,一面世的时候就得到了苏渭的肯定 ,据说天雄军每人身上都随时备着一颗,有且只有一颗,想多吃都没有地方要!安逸生可是跟苏渭明讲过这东西的坏处,吃多了人就死了,到时候滴水粒米进不得,人会被活生生地熬死! 不仅是止饥丸,还有止泄散! 在战场上对士气打击非常大的就是腹痛腹泄。 止泄散就比较简单了,也是针对战场上的常见病研发的,两位神医只是随手一弄,就弄出这种小包的药散,平时也士兵备在身上,像在海上经常因为饮用了不洁净的水而引起腹泄,吃一包马上就能止痛止泄,非常有神效! 还有一种神药,便是百毒散! 百毒散不是说致人中毒,而是帮人解毒! 与敌对阵,许多人喜欢在武器与箭头上面抹上一些常见的毒药,中毒之后不立即施救也会丧命。 黄书记在苏渭的建议下研究出了这种药,以清热解毒为主要医理,主要成份是常见的解毒草药,可以解决大部分常见的中毒症状! 这种百毒散也能针对许多毒虫毒物造成的中毒! 百毒散的问世,不比麻丸的受欢迎程度低! 当年在广南,梁川给安逸生寄过宁宇的药膏,这种神药对于创伤有着奇效,不管伤得如何,只要气还在,贴上人就能好一半! 这种药后来也引起了黄书记与安逸生的重视,特别是黄书记这种专攻外科的圣手,这种药简直是麻丸的超级配手,二者只要配合使用到位,任何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这种药非常不容易配制,许多味药材只有广南这地方有,因此产量一直上不去。这些年通过万达商会还有顺风镖局,买了不少了这药膏的原材料,也算是攒下来不少的库存,够几场大战使用,苏渭也通过各种手段,比如庄翔的药铺来买这些药材,以备将来的使用! 黑十字会弄出来的这些药,都是绝对禁止在市面上流通,就怕流到别人手上。梁家军也不需要靠这些小钱来发财,因此黑十字会虽然是一只吞金兽,但是没有人有意见,毕竟这些药都是救命用的,而且是无尝给他们这些拼命人士用的,谁都不希望哪一天用到自己身上的是假药劣药,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这些年比较累的可能就是契丹人的情报队! 为了找梁川的消息,耶律重光自己在广南流浪了整整三年不说,耶律罕等情报队员,自已也主动出击,到广南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来打听梁川的消息。 寻找梁川发出来的那些悬赏通告就是情报队来贴的,虽然他们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找到梁川,这钱自然有艺娘和苏渭来承担,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们找遍了广南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也是失去了信心,只剩下耶律重光一人带着愧疚不停在广南打转! 这帮人算是第一支跟着梁川打天下的人,嫡系中的嫡系,也算是对梁川尽了一份心! 几支梁川亲手带起来的部队,几年的时间还能保持这么完整,梁川当然欣慰!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回来了,兄弟们散伙了,各自回家种地,那就傻眼了! 现在的梁家军,大部分核心都是关中子弟组成的,这帮人是跟着他从西北一路迁过来的,可再没有退路,就算他们不跟着梁川了,也没有地方去,这才是要命的。。 他们只能跟着梁家一条道走到黑! 启程! 第一站看了自己的兄弟,接下来就是回到兴化,得去看看自己的家了! 梁川的态度给了梁家军的人非常大的鼓舞! 就算梁川不来看来他们,他们也不觉得梁川做人有问题,毕竟任何人都要以家为本! 可是梁川来了,这就给他 们信心! 海上碧波荡漾,天上一片湛蓝,白云怒张,风景美不胜收! 梁川立在船头心情大好,不由唱起了一支歌!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史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这首歌第一次唱曾经撩动了一个姑娘的心,如今船上没有女人,只有夏德海手下的一群大老爷们,还有就是吴用侬家兄弟等人,他们没有女人的儿女情长,但是这一首歌,却是激起了他们胸中的豪迈之情! 梁川只是唱了几遍,来回就唱着最简单的那一部分,他们马上就记了下来,跟着梁川一起在船头唱了起来! 此歌此景此时无比的应景,沧茫的大海萦绕着嘹亮的歌声,只有雄壮与豪迈,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梁川唱到最激情的时候,一把***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个猛子扎进了大海当中! 凉爽的海水带着一丝余温,海下非常的清澈,甚至可以看到海鱼在自由地游曳!. 宝船上的人有样学样,他们以追随梁川为荣,夏德海第一个跟着跳进了大海之中,畅快地游了起来! 只有侬家兄弟与吴用在船上看得害怕! 他们在广南土生土长,是地道的旱鸭子,不会水性,虽然想着跟梁川一起下海试试,可是大海带给他们的恐惧让他们只能在船上看看热闹。。 ‘下来啊,不用怕,夏德海在! 梁川心情实在是好,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游一游! 清源新貌 宝船在清源港重新靠岸,见识过梁家军风采的一行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初南征南越的时候,要是派出这支部队,南越李朝那帮人早就回家去玩泥巴了,还有他们什么事? 不要说什么李常杰,就是慕容潮也经不起两三炮。。 以前他们把侬智高当成大敌,现在想想才知道,侬智高也算不得什么。。 天下竟然有人能把军队打造成这般钢铁洪流,武装到了极致,这不是梁家的资源多,这是生生用钱打造出来的帝国啊! 吴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梁川看着蠢笨,可是拿起刀剑在场战上就如同战神附体一般,不管是自己打仗,还是指挥全军,他都有一种随心应手的感觉,原来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 苏渭找他单独聊过,两人从家世经历到志向前程无所不聊,最后两人竟然聊出个相见恨晚! 可能心中藏着猛虎的人会对梁川这样的人投缘进而死心踏地!苏渭对于自己心迹从来不藏着一丝一毫,对于有心栽培的人,他更是毫无保留! 他直接就跟吴用说道,先把梁家的情况看一遍,心中有数之后,吴用可以再作决定。 这个决定不言而喻,就是跟着梁川,百死不改其志! 吴用心中大概也知道了,侬家兄弟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心志,自己上岛的那时起,身上也烙下了梁家人的印记,这辈子除非变成死人,否则不可能改变自己了。。 梁川踩着街上的青石板,那种厚重而温润的感觉让人觉得份外踏实。 这种石材大部分是取材自丰州的深山,那里盛产优质的原石,再经过工匠的打胚,放到地上就是这一千年时光当中最好的建材。可以任人千年踩踏不破不裂,而且随着岁月的更迭,只会越来越圆润。 三年的时间,清源已经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当初借着重建的机会,威远楼把清源城内的主要干道全部拓宽,沿街店面与坊市后的居民区全部纳入官府的规划当中。 民间的百姓要重新盖房可以,必须先向官府申报请示,建筑的格局不与整座清源城的格局相冲突,更不可能随心所欲想而妄而。 这样的结果就是,大乱之后清源县城不仅没有从此沉沦一厥不振,反而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自己的框架,这个框架还是仿照长安朱雀汴京天街的大格局,建立起来的东方新型大城市! 清源一战,让世人看到了清源港清源人对于倭人的态度!这座城市有信心有能力保护城里的百姓与商人,虽然被破坏的程度也非常严重,但是倭人在这里没有讨到任何的好处,大战之后,威远楼更是从朝廷要来了无数的钱粮兵力,把这座城市重新给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清源港在苏渭的指点之下,配合着威远楼,在原来就极低廉的服务费的情况之下,再次降低服务费,让商人们快速回过元气,把清源港的生机找寻回来! 民间的力量生生不息,烈火之后带来的是生机与活力,老百姓与商人不怕战乱,甚至战乱还是他们所求,因为一旦有乱,各种商机机遇就来了,他们趁乱也能大赚一把!不靠战争,就是这大乱之后的大治,他们也收获了无数的财富! 清源港一战,清源城里家家白头,户户挽联,成了无数人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故地重游,当年战争的痕迹依昔可寻,不少的残垣断壁因为家人都在战火中逝去,无人打理任凭风吹雨打。 梁川带着新来的几个兄弟走在清源的大街上,这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活的那个溪东峒,就算是峒长家的宅子在这里可能还没有人家的。。来得敞亮! 屋子竟然能建到两三层楼那么 高,上面可以饮茶吃饭,下面还有行走玩闹,街上除了生意人还是生意人,只要你手里有货,把个空闲的地方坐下来,就能开张做生意,有人早跟他们说,清源遍地是黄金,当初他们还不能理解与相信这话的意思,现在他们总算是懂了! 可不就是遍地是黄金,这样做生意,钱就跟捡捡似的,随便进一点什么小货件,转手到了行脚贩子走里,转卖到周边各地的乡下,都是抢手的紧俏货! 清源城最大的优点就是包容性! 这里不再仿造长安城的专门坊市,而是学汴京的开放,随处可以建商业楼房,只要你的朝向与方位不乱来就成,意思非常简单,在清源就算你在哪一条小巷子里想做生意也没人阻拦,随便你,生意这门道就全靠个人主意! 这样一来,清源城内的的生机更被大大地激活,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东西街这主干大道上建自己的店铺,大部分的商人还是除在原始创业阶段,资金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威远楼甚至出台许多惠民政策! 最直接的政策,就是把钱放贷给民间的百姓! 要知道民间的高利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杨霸先当年在兴化干的就是放利赌博的勾当。利钱借出去都是八九分的高额利息,要是没有一点差不多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收回来! 威远楼的利息已经算是非常的良心,他们对老百姓放出去的利息只有五分四厘。 这相对于民间的高利贷对于商人的压榨已经整整低了快一半,几乎摧垮了整个民间的放利行业,许多欺行霸市趁火打劫的女干商不见了,行业也得到了很好的整顿! 如果说当初清源港主动降价吸引了商人重样的到来,那威远楼的低息政策可以说是救了无数的本地商人!这种低成本让无数人可以在短时间几渡过最困难的时间,重新把事业搞起来! 商人可以去赖别人的钱,对于官府的钱,他们从来不敢去抵赖! 通过一样政策,威远楼在困难时期也不需要征收民间的税,只需要这种商业手段,他们就同样收到了朝廷需要的钱粮! 清源人有一种特质,生意仿佛就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向海而生,与海为邻,出海谋富贵!借钱这种事,要是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会视为一种负担,让子孙背债要是让人戳脊梁骨的! 但是这片土地不一样,清源人胆子是向天公借的,他们敢把祖产抵押了,然后一把梭哈押到认定的事业上面,不成功绝不回头,凭着这种可怕而执着的毅力创造出一片辉煌的成就! 千年前他们敢为人先,千年后他们同样不甘人后,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经济奇迹。 朝廷的五分利,他们抢着去借到手,然后马上投到自己的产业当中,许多人就是靠着这样的大好政策,不仅东山再起,甚至搞得声色比火灾之前还要更加浩大! 苏渭看到了这样的商机,同样把自己手中的钱拿了出来,他利用万达商会的名义,推出了一种更加低的贷款,只要三厘,但是前提要用自己的土地来抵押。。 当时众人以为会被骂,没想到这种手段一经推出,这些在战争中受损的商人疯了一样,连威远楼的五分利也不要了,把自己的家财全部推到台面上,想从万达商会这里把钱弄走。。 这可是三分利,等于跟白送差不多! 许多人在清源做了半辈子的生意,就算是有人情世故的成份在里面,也没有人放过这么低的利息!八九分利在民间着急的时候也往往借不到,还要再往上走,伴随着还有许多苛刻的条件! 大家以为这一刀是直接截了威远楼的糊,抢了威远楼的生意,可是现在人家梁家人背后都知道有夏竦夏相公的背景,就算人家 当家的梁川不在了,跟夏家的关系还是无比亲密,谁敢出来说个不是?威远楼都不敢放屁,默许了万达商会的作为,其他人更是认为,人家有这个实力在做这件事! 在清源,港口与万达商会是最大的地头蛇! 城里的各方势力都吃他们的好处,连官府也不例外,威远楼的重建万达商会同样出了不少钱! 苏渭不怕这些欠钱的大爷跑了,他们手上的地契全部在商会手头押着,还有威远楼的背书,一只要他们时间一到无法还钱,连钱带地都被商会过户走! 说实话,万达商会这一手低息放贷,整个清源民间的商人没有人会拿自己的信誉与招牌来开玩笑,任何生意都要与万达商会背后的港口打交道,就算再去别的地方借,他们拼了命也要先还上人家的三分利!.. 有些人甚至想出了借商会的三分利然后去转贷,不过后来让商会知道了,苏渭动用了成管大队的民间力量来打击这种不法行为,风气才稍微收敛了许多。。 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他们赚别人的钱,在清源这一亩三分地上,从来还没人敢这么大胆,打主意打到他们家头上来了。。 清源新貌2 梁川刚上岸,走在清源的街上没多久,高纯与司方行就接到了通传,两人火速赶到了街上相迎。 高纯这么些年了,职务不变,还是一个德行,司方行却是卸了官身,如今也是一介闲散富家翁。 梁川一行人没有什么阵仗,也就耶律重光陪伴左右,苏渭没有上岸,继续呆在澎湖岛上。至于孙叔博梁师广还有秦京尉迟等人更没有随行。 梁川这一趟的行程意图很明确,要回兴化去探亲,离家多年家中多有变化,他们在左右也不合适。 倒是吴用等人亲到不久,把他们放在岛上同样不妥,便跟在梁川左右,一起回兴化瞧瞧。 家中催促得紧,自从苏渭将梁川立继的消息放了出来,家里的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微妙一般,多了一丝紧张的味道,对于任何一个人多业大的家族,这样的矛盾与纠纷必不可少。 处理得好百代兴旺,处理得不当,家道中道互相倾轧的事多有发生,大家族外面的人一般不好拿捏,但是里面的人往往知道七寸要害,破坏起来比之外人更加麻烦! 艺娘虽然没有让人前来说起这事,分明是动用自己主母的权势压了下来,不过梁川也晓得,自己这个正牌家主,得回去捋顺一下家中的关系了! 不过,第一站还是清源城,走在这城里,他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新变化。 许多的屋宇都是新盖的,多了一丝新意,也多了一分气派! 东街的关公庙,在这场大战中也遭到了战火的洗礼。 不过当年关公庙被毁之时,据说出现了一桩异事。 那日倭奴要毁关公庙,却见庙门紧闭,天上祥云攒动,庙内突然传出金戈铁马之声,倭贼以为这庙里有守军设伏,只在外围放了火,竟然不敢前进一步,改道去了其他地方! 小小的关公庙里不过数丈见方,平时就是一些走江湖的骗子与混混歇脚驻足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派兵镇守? 不过这事不仅倭人当中有传说,后来就连本地的清源人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他们以为是关公显圣,庇护黎民!一下子这关公庙的真名就传了出去,大战之后民间开始大量集资,准备将这一间小小的关公庙重新修缮。 时隔三年,进度十分缓慢。 庙里连大梁都还没有上去,就因为钱饷的缘故无法及时到位,工程一再耽误。。 对于这样信仰,在清源城内一向是非常的浓厚,老百姓敢对谁不敬,也不敢对神灵有不尊。 但是事实就是这几年,民间的钱全部用在重建之上,已经花去了大量的钱财,谁也没有余力提入到这些宫庙当中! 大部分清源人都相信,假以时日,也不出几天,他们马上就能把这关公庙重新修建起来! 毕竟赚钱的事比较要紧,自己兜里都比脸干净,怎么去给神灵上香火? 高纯与司方行见了梁川,本想约着梁川去城里新开的酒楼的吃酒,不过梁川抬头看了一下时辰发现这时间早得有点离谱,一大早就开始吃早酒,有点不合适,果断拒绝了两人的盛情邀约。 梁川与两人漫步在城内,高纯这小子在清源大战时出力不小,他们城里的捕头捕快用力用命,没有他们这些人,清源城只怕也要损失更大。 高纯这小子这些年几乎没有变化,因为待遇不错,工作也没有压力,又不似早年的司方行沉迷于女色酒肉,所以他还算健康。 ‘你哥怎么样? 梁川第一句话不是问候高纯,而是问了他哥哥***。 梁川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梁川离开的时候,他哥已经做到了汴京城防御使的位置,相当于九门提督,从一介小角色做到汴京城,高 干的速度堪比坐上了温暖火炮,不仅是他们高家的荣耀,可以说是清源人的荣耀。 这些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托给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高纯也没有提拔过,几年里哥哥官越做越大,他原地打转,也不觉得委屈,至少知州见了他都要客气三分。 ‘哥哥他近来忙于公务,也少往家中往来书信,一般家里除了老人过世的大事我们会去叨他,其他的都是相安无事。 司方行在一旁笑骂道:‘你哥现在有个屁的公务,天天不是逛窑子就是到处收人好处,那地儿有什么好忙的,谁敢造次? ***的那个位置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去坐的,许多人能坐到,但是能坐稳的可不多! 现在***已经成了汴京城有名的交际花,这小子不仅有稳中有余,还特别有生意头脑,在京城中把自己的产业搞得是遍地开花! 高纯从清源源源不断地把钱送过去,让***去打点好各路神仙,别看汴京的官员奉?高,其实大部分都是穷逼,论起财力跟南方清源县城这些生意起家的老财完全没办法比。 ***出手豪绰,不管是对谁态度又谦逊,从底层上去的人大多都有一种谨小慎微的特质,这为他赢得别人的好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在那个位置按理说会得罪很多权贵,但是***没有,所有的敌人都让他手中的钱一一摆平了,送一千贯不够,那就两千贯,只要不是谋反的大事,什么事都能商量,也非常好商量! 大宋朝没有不缺钱的人,搞不定你就搞定你上司,朝廷里的铁板就那么几块,一块是范相公一块是韩相公,只要不惹上这两位大爷,其他人好摆平得狠! 经过几年的运作,***已经练就了一手绝活,不管是什么行当,只要他看上了,要么用钱要么用权,京城巡检使的权力非常的大,想搞一个人按当年梁川教他的,不是查反贼就是查火灾,两三套组合拳下去,谁的店都得破产。 谁也不想得罪***这个瘟神,关键人家不是瘟神而是财神,人家是正儿八经带着钱来入股的,美碁名日大家一起赚钱,有他这个大神罩着,谁的生意在汴京吃不开。。 ***最绝的一点就是他在朝廷里谁也不当他是哪个派系的人,清流的人跟他走得近,他对相公们很尊敬,军方和权贵一派的人也跟他走得近,就因为人家权势大,***就么在人群当中游离,越混越好,没人说他一个不是。。 所以当梁川问高纯这些年***如何,高纯属当年只能乐呵一笑,现在的***,也算是实权人物了,了不得。。 连司方行也不禁调侃他们高家,这是祖上不知烧了几炷香,走了这般的大运。。 ‘老高看来是不错,我也想念当年在汴京的花花世界了。 ‘我哥他一直念着梁大哥的好,他这些年也动用了不少的资源想找梁川在的下落,可惜啊,连南广南一带的官府都没有办法。 梁川嗨了一声道:‘兄弟们都挂念着我,让大家费心了。 司方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因为我才出了这么多的事,也让他们高家兄弟受累了! 梁川再一次说道:‘老方你这话以后可别再提了,若不是为了帮我,你还是当得好好的你的都监,现在官也没了,看着他们兄弟顺风顺水,我心里比你更不是滋味! ‘三郎哪里说的话,我的命是你救的,不是那时被倭人偷袭,早晚也会有一场劫难,你不在的话清源完蛋得更快,我倒是托你的福才是。 司方行顿了顿道:‘现在不也挺好的,家里还算有点积蓄,艺娘待我方家也不薄,她应了你当年的承诺,该给的都给了我家,我就算是十辈子也花不完家里的财帛,没有遗憾了,现在无官一身轻,你不晓得有多逍遥自在! 司方行说得句句实在,以前可能还抱怨两句好日子不在,可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活着回来才知道人生的真缔,他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性命。 现在当官讲究责任,可是这些年南征北乱,天下看似太平一片,民间早就乱得不成样子,急流勇退才是王道。 高家兄弟现在看着风光,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爬得越高越没有那么长的梯子给你下,骑虎难下呐! 他现在不缺钱不愁吃喝,想怎么玩也有大把的姑娘往上贴不比以前差,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只要梁川还认他这个兄弟,他就没有遗憾! 梁川领着二人左右闲逛,问了不少关于清源县城的事。 几个人正好走到修到一半的关公庙跟前,梁川驻足许久道:‘我曾经在关帝爷跟前发下宏愿,要是有朝一日发迹了,一定给帝君爷好好修个大道场! 几个人一听就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当年梁川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不过有钱了就捐点给寺庙道观什么的,有钱人都爱干这种事! ‘今天正好,关帝爷保护咱们清源城,咱们帮他把自己的庙修得大一点不过份吧! ‘老方你时间比较多,帮我去找赵小品来帮忙,多少钱跟苏渭或者办公室的人说,这里以后你帮着我盯着点,快些把帝爷的庙修起来,有机会咱们再向朝廷上一份书,让朝廷加封一下关帝爷! 清源新貌3 别人都是称关羽为关公,虽然历代君王也推崇关公的忠义,不停地对他的神位进行加封,可是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帝君的程度,司方行与高纯听着梁川称关公为帝君,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叫法,有点愈制。。 普天之下只能一人称帝,那就是赵官家,虽然关公地位超然,不过这样称他也不合适。 不过,现在司方行也没有了官身,对这些门门道道也不怎么在乎,鬼门关都闯过了,还怕说几句话? 听着梁川的口气也不像是胡说,对于关公应该是有着某种特别崇敬之情。 不过人家关公忠义,梁川私下干的好多事都跟忠义不沾边。。 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几个人关系太好,他也不好当着人家梁川的面拆人家的台,想修就修呗,反正自己跟梁川说的一样,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清源城里的这些寺庙可不得了,先是一座台月寺修得有半城那般大,然后那些色目人也修他们的清真寺,同样修得气派无比,现在关公的庙也开始修了,以后整条大街都是各色的寺庙! 当然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顺着东街一路走下来,一直到了承天巷路口,梁川径直往万达商会而来。 此时的万达商会规模早已远胜从前,不仅把隔壁毕照升的店面全部盘了下来,还把对面淘宝店的铺子也盘了下来。 对面原来是郑若萦租下做白糖生意的店面,可是后来因为变故,淘宝店中止了营业,店面闲置了许多年,商会本着一家人不干家事的原则索性一起合并了起来,连同业务也合到一起。 现在整条承天巷除了他们万达商会,其他的商铺基本不敢来冒犯,一是实力不够,二是货品也没有人家多,何必来自找不痛快! 梁川一眼扫了过去,十几坎的店面上面只有一个硕大的招牌万达商会,里面店员都是自己不认识的面孔。 原来还有叶小钗几个人在店里帮忙,现在生意上了道,连苏渭也极少到店,偶尔来对一下账目,平日都是交给店员打理。 在清源,能到万达商会来谋一份差事,那可是大造化,这里对待下人极为温柔宽松,给的工钱又高,遇到家里有什么摆不平的麻烦事,商会也会极积出面调和,实在是深得人心。 梁川在店门口转悠了几圈,别的没想,光想到了当年创立这个商会的光景,那时候店里除了卖一些竹编,就是一些山货,品类也不多,说是个商会,但实际上跟个农具店差不多,售卖的基本上是手工制作成的最基本的一些农具。 现在商会变得非常庞杂,天南地北的各种商品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年代的生产力并不发达,但是万达商会已经可以做到,囊天下百货于一处,大的仓库在港口,店里只摆几样样品,即便是这样,依旧把商会挤得满满当当,非常的繁盛! 梁川随意扫了几眼,从瓷器到漆器,从玉器到牙器,从饰品到袍服兵器,此处应有尽有。万达商会自己不产出物件,光是靠着做一个二道贩子,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店里有许多天南地北的客商前来挑选货物,连店员也没想到,真正的大东家来到了他们跟前,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被人乎略掉! 梁川不在意,他更怕给店员带来负担,没想到店员反倒认出了高纯。 高纯在整个泉州府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开门做生意,虽然级别够不上人家高纯,但是自已平日也知道混一个脸熟,起码不会傻傻地把人家给得罪了,还有眼不识泰山。。 店员卖力地前来巴结高纯,弄得高纯很不自在,毕竟两位大哥论实力都不输他,把他这个老幺当成宝,不是让人看笑话? ‘ 走吧大官人,人家都快贴上你了! 司方行还不忘酸高纯两句,惹得高纯面红如赤,实在无地自容。 店员看着三个人的情神马上猜出了什么不对,三个人当中似乎是以梁川为首。看着梁川的身形,越看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以前店元老的嘴里有听过这样的描述,高大威猛,永远洋溢着微笑,对谁都是如沐春风一般。。 店员再看时,三个人已经出了商会,走到巷后去了。。 良久万达商会的掌柜春生从巷口回来,对着店员道:‘我听说梁大哥回来了,你们刚才可有看到! 店员有些忐忑,指着后巷的位置道:‘是不是一位非常高大的官人! 春生嗨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抱怨地道:‘都让你们练一点眼力见,这些天清源城什么大人物回来了你们没有听到风声?那可是咱们商会的真正主事!往日都是怎么教你们的,让你们有点眼力,做事卖一点,一看就是又在店里给我摸鱼! 春生急忙往巷子后追了出去,可是人家梁川并不是往巷子出去,他找错了方向,如何追得到! 梁川左右望了望道:‘我记得这里原是毕家的印刷作坊,难道他们没有再这里从事印刷了? 高纯嗯了一声道:‘这些年毕家改进了印刷技术,效益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早就赚满了钱搬到巷外。在巷子里的都是来进货交易的商人,没人来搞印刷,生意多少受到一点影响,因此他们就搬到外面去了! ‘搬到清源书院边上去了! 梁川想起这个书院当年自己还去跟人家打过擂台,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里面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全是五谷不分不事农务的全职书生,与这个社会严重脱节,自己跟这帮书呆子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过这里毕父还在,三郎你要是想看可以到后屋转转! 梁川一听马上道:‘那就转转! 一行人绕到巷子的后头,里面的路窄窄的,只能容下一人半能行,两人挤到一起的话只能侧着身子勉强通过。 这年头也没有自行车之类的工具,全凭两条腿,只要能走人,那就够了,路放得太宽,一点意义也没有。 里面依旧堆满了雕板,这是他们毕家最大的财富,虽然现在毕照升搬到城里去享福,这里依旧留了一个老头子放在老宅守着这些珍贵的雕板! ‘毕大叔,可还好啊! 梁川朝着毕父问了一句安,毕父眼神这些年更不如从前,斜着眼看了半晌,才发现原来是邻居梁川梁三郎! 毕父跄着步子走了过来,拉着梁川的手百感交集地道:‘呀三郎哟,可有些年没见到你了,我听着外面怎么有人说你死了。。 毕父突然打住,知道自己说的话不中听,慌着脸看着梁川的,只到梁川没有生气,这一幕好像当年梁川从海外回来时,也在这小屋子里上演过一般。。 梁川按住老头子那皱皮的老手,握了一辈子的雕刀,上面满是厚重的茧子。 ‘我去外面玩了一趟,想你们了,今天特意来看看! ‘好好,我备点茶果,唉,来得这么匆忙,老汉都回不神来! 毕父急得在原地打转,几人笑一声,连忙让老人不必着急。 梁川对着吴用道:‘我让侬烈来这里印书,时间好巧不巧,他们这里的时候正好是咱们离开广南的那段时间,今 儿咱们来了,他八成又回去在路了! 吴用也是倍加婉惜地道:‘侬烈也是个好兄弟,可惜这一趟没跟上咱们。 ‘没事,这小子我看着不错,等咱们这里忙完了,我就让侬家兄弟再回一趟广南,把侬烈叫过来! 众人纷纷替侬烈高兴,现在的广南疮痍一片,连活下去都是个大难题,大宋刚刚平定那里,更不可能让当地的土民好过,能来这里的话,还是好事一桩! 梁川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坏道:‘那书也不知道印得怎么样了,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留一份! 吴用道:「问问便知!」 毕家接到侬烈带来的这单业务之时也是愣了半天,不管是印什么东西,他们都要先对书中的内容进行审查,否则若是擅自印了一些谋反的文书,那就离上西天不远了。。 毕照升看到那南越英雄传的时候也是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书也是大逆之词,不过人家反的是南越的那帮人,他们看着侬烈也是打量了许久,怎么连侬人都知道他们毕家专门搞印刷? 这单子最后毕家还是接了,权当成是一本上古野史一般来看个热闹,自己还不忘留了一份存底。 这书梁川不敢怠慢,南越的事还没有终结,里面有一个他的死对头慕容潮,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如同毒蛇一样跳出来再咬人一口,留下这本书,也算是手头有一样让南越忌惮的东西! 不过毕父不知道这本书的事,他早就退休好些年了,连印刷作坊都没有去了这些年,自然也不知道梁川等人要的是什么书! 梁川一行人又在毕家老宅子呆了一会,然后才从后门绕进屋后的月台寺。。 此时的月台寺,金壁辉煌华灯璀璨,里面香火缭绕,哪里还有当年破败的光景! ‘我在广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高纯与司方行支起耳朵想听听这段轶事。 梁川淡淡地道:‘这月台寺的大师傅弘逸大师不是失踪了许多年,你们猜猜看他去哪里了! 高纯玩笑道:‘不会是去广南找你了吧! 梁川却是笑不出来道:‘是,就是弘逸大师到广南去渡化我的,我才有机会找回记忆! 众人一听连呼不可思议道:「弘逸大师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广南,难不成他真是活菩萨转世?」 清源新貌4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活菩萨,但是他不是凡人是肯定的。 梁川言之凿凿地道,眼神里充满坚定。 几个人走在月台寺的主道上,几个人从偏门绕出来,正好撞见一头赑屃驼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现在寺里多了不少的造形与建筑,让寺庙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主道的尽头是一座小庙,里面供着关公与张巡两座小小的神像,边上还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公。 关公刚刚已经见过,他还有一座更大的庙,但是供奉张巡的可是不多见。 张巡的知名度不高,但是放在前朝先唐,他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当年安史之乱,叛军数万人马围困着睢阳城,张巡誓死不降,困城数年,把城内的粮草吃尽,早后连老鼠都找不到,吃到最后开始吃老人小孩,然后吃女人,据说最后整座睢阳城只剩下几个活人。。 据说后来张巡也成了神仙,梁川不懂他成了哪一路神仙,但是这南方小城都有人供奉,想必在北方供奉的人会更多。 几人瞻仰了一番,左转进了前殿,这时的前殿改成了弥勒殿,左右摆着几尊罗汉。 看到罗汉,梁川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他用罗汉帮着月台寺引来了香火,别人也会用这种神话来吸引人为之卖命,在广南他就亲身见识了一次。 现在寺里游人如织,许多人就是来求个灵验,月台寺还是那个月参寺,不过名声已经在清源城里传开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回记忆,弘逸大师云游至广源,机缘之下遇见我,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当年我帮了他,冥冥之中一报还一报,他为我指明回家的路,真的是妙不可言! 司方行也道:‘这月台寺以前就是个小破庙,无人问津就是从你来了之后香火就旺得不行,弘逸师傅在这里也有不少时间了,以前也没人说他佛法无边,照我看,还是三郎你有能耐,什么人跟着你都能得道升天! ‘不不不,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肯定是一个凡人,只是我走的地方比你们多,遇见的也多一点罢了。 ‘弘逸大师的境界已经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了,人各有志,你我皆凡人所求不过功名利?,大师不一样,他现在求的是渡化自己,渡化世人,不能比! 高纯与司方行听不懂梁川的话,他们更没有这般高深的觉悟,司方行还好一点,脱离了低级趣味,有一点洒脱的意味,高纯就不行了,家中有个母老虎死死地压住他,在家中求之不得,只能诉之于外,终于沉湎于酒色,这些年也开始走下坡路。 佛家的出家人,有人乐衷于山门建设,有人喜爱锦袍袈裟,有人也能百世流芳,也有人遗臭万年。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同一件事初衷与本心不同,结果就不一样。以前的弘逸大师可能也是混个饱腹就满足,不曾想过人生的目标是什么,更不曾探索过人生的追求。但是现在的他,就算肚子吃不饱了,可能也不会在意,精神上自由了,也就够了。 ‘你们这些年有小天师的下落吗? 梁川想起弘逸大师,更想起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那一头白发的令狐川,是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真神仙,不过缘份不到位,至今只见过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无缘相见。 就连老太后刘娥都知道令狐川的存在,神医安逸生也是令狐川的弟子,只学到了令狐川的皮毛就成为了一代神医。 当年小天师说他要回龙虎山,一去便是许多年,加上梁川自己在外出了一些事,更是无缘与之相 见。 如果那一次在广南不是弘逸大师过来指路,是不是令狐川会再次出现? 梁川的提问,两人不约摇了摇头,梁川有些失望。 小天师张继先没有他师兄令狐川的本事,不过为人古灵精怪,又不羁一格,做事洒脱豪迈,常常用一些常人猜不到的无厘头震惊到世人。 他在梁家军的时候,已经成为了梁军家所有人的精神导师,每有大战,都要让小天师算上一卦,许多人也同样会找小天师去问卜算命,小天师从不拿这些东西去赚钱,虽然他很穷,但是赚钱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最要紧的就是让人相信他的法力,非常的高深。。 高不高,梁川最清楚。 还真的有点想这个小子了,当年有他在,多了许多的欢乐。 梁川也想知道,龙虎山上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可能山上都是正儿八经的真君道长,就他一个是浑水摸鱼来充数的。。 小天师难道把自己忘了,已经有些年了,自己倒是一直在心头挂记着他,这小子一点音讯也没有,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龙虎山,有机会自己也要去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还能见到令狐川。。 飞来塔的前面挖了两口非常大的放生池,里有放着两块石头打成的莲台,就是给水里的龟鳖晒太阳用的。 两人看了一会,池子里时不时还有老鳖从水底冒出来,冷不丁发出噗的一声,那是老鳖在换气,两人看了一会,梁川又看着那两座飞来塔出了一会儿神,在想弘逸大师究竟是哪路的菩萨,实在想不通他这么些年就净在往西天的路上了。。 这年头去大理的鸡足山,那可不比当年玄奘大师去天笠来得容易,一路上同样因难重重。 弘逸大师都已经到广南了,按理说离大理的鸡足山应该也不远了。。 不过,按他的脚程,等他回来,可能还要好几年的光景。 寺庙门口突然喧闹了起来,来了一大群人,都是锦衣玉袍,天气晚来秋的时节,已微微起了风,吹在人的身上不会觉得燥热,老人小孩已经能感到一丝清凉。 几人扭头看去,心下道又是哪户富贵人家到庙里求平安。 竟是夏竦的女儿夏雪与孙厚朴在人群簇拥下款款而来,旁边还伴着石头。 三人一别三年,再见之时一身的贵气扑面而来。 孙厚朴知道梁川的为人喜好,最是反感这样的排场,可是夏雪最近刚刚生下一个姑娘,身子正是弱的时候,出门的时候多备了几个随行的婆子以备母女周应,又多叫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在一旁护着,因此出行的时候人多了几分。 孙厚朴早就想来寻梁川了,不过他现在既是兄弟更是一个父亲!自己走到人生这个阶段,他才明白家庭与责任的含义。 以前总是自己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老家的大小事务都甩给了他的弟弟,自己出门自立门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从来没有烦恼与忧心事。 自从迎娶夏雪过门,有上面老泰山的压力,也有夏雪身为丈夫的责任! 梁川朝身边的人努了努嘴,脸上乐开了花。 ‘怎么你们闻着味来了,我这里可没有人煮香肉,这样都你们给招来了!消息挺灵通啊! 夏雪自从当上母亲,脾气性子已大改从前,舍掉了那分刁蛮,更长了几分的稳重! ‘三哥! 夏雪轻轻唤了一声,生怕惊到怀里的孩子。 ‘本来我们应该去寻你的,怎么奈这几天又起了风,孩子给惊到了,让安神医开了几副药正在吃着,把三哥给落下了! 梁川急走了几步,抢到夏雪跟前,伸出手臂做出一个接娃的动作。 夏雪看到梁川的样子,先是一愣,心下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孩子让梁川抱。梁川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可是从来不着家,妥妥的粗人一个,万一把孩子给弄伤了。。 娃娃还小,跟水做的一般,夏雪两夫妻抱在怀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谁都要上心。。 夏雪看了一眼孙厚朴,孙厚朴却是没有犹豫,中间还接了一手,准备让梁川接住孩子。 对梁川最信任的,还是孙厚朴。 只见梁川大手先托住娃娃的头和颈椎,另一只手枕在娃娃的背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抱娃的人。这样的动作既能保护娃娃,又能让娃娃被抱得舒服,一般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会,男人可没有几个人会。 夏雪一看梁川这动作,一颗心立即就松了。 ‘啧啧啧!梁川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逗着孩子,可是几个月大的娃娃都还没有长开,只想着睡觉,哪里肯配合梁川一起互动! ‘孩子成天睡! ‘不妨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谁家的都是这样,给娃娃取名了没有? ‘还没呢,我们要问问我爹的意思。。 梁川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儿子,马上就想起了当年孙厚朴为了迎娶夏雪时发生的事。 当年好像孙厚朴让步极大,说是要给人家夏家当上门女婿,如果那份约定还有效的话,这孩子肯定要姓夏。。 那还真得问问夏竦的意见,这死胖子一生要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男娃还是女娃? 孙厚朴道:‘是个姑娘! 梁川眉眼一挑道:‘姑娘好呀,是老爹的小棉袄,你小子有福了,以后多一个人照顾你! 清源新貌5 梁川手里抱着姑娘,娃娃眉眼与孙厚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倒跟夏雪长得没有相似之处。 都说女儿像女亲,真的是这样。梁昱现在也有几分自己的样子,小小年纪身材就长得很结实,虽然是女孩儿,梁川倒是更高兴,因为这样的孩子以后身子更结实。 梁川把夏雪一家人介绍给吴用等人,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位是我兄弟孙厚朴,长坑孙家人氏世代茶商,老丈人是当朝的宰相夏竦夏相公,这些是我在广南的患难兄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位小兄弟则是顺风镖局的头家,总镖头! 众人看向石头,眼睛惊得快要掉到地上。 怎么这么年轻!这可能三十岁都不到吧,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几个人再看向孙厚朴,几乎要用仰视来形容。。 当朝宰相作老丈人! 吴用等人看向孙厚朴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这是怎样的王侯贵胄之家! 以前看到土司就以为,这大概是他们一生中能见得到最大最有权势的人了,可是区区一个土司,就是广南那里的地方官都把他放在眼里。 相较之下,这大宋的宰相之家,女婿还有千金就站在自己眼前,这差距不是一般大的!他们出身已经不能用寒微来形容,卑微得如同瀚海中的砂粒,他们则如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 这真的大概是他们这辈子能见得到的最牛逼的人物了吧。。 孙厚朴领着夏雪朝着吴用以及侬家兄弟几个人行了一个礼,不是客套的那种,而是深深地弯下了腰俯下身段的那种! ‘吴用先生,侬家哥哥,我携内子谢各位救我大哥于水火当中。 吴用与侬家几位兄弟一听,那扑面而来的自豪与受用感让他们有些承受不起,几个人虽然脸上大大有光可是担不起人家这大礼,连忙把孙厚朴给请了起来。 人家懂礼,自己可不能不识大体,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他们是看在梁川的面上,才对自己这些乡下来的人这么礼遇! ‘孙哥儿不必多礼,遇见梁大哥也是我等福分! ‘我已经酒楼备下薄酒,一会诸位一道儿去我那吃酒! 梁川哈哈一笑道:‘酒楼就不去了,那里人多你们也不方便,还是去我那吧,咱们自己几个人吃酒比较痛快! 众人相视又是哈哈一笑,梁川把娃娃还给夏雪,夏雪带着孩子跟一众下人进了大雄宝殿去礼佛。 几个男人却是在庭院当中逛了起来。 ‘夏大人他还好吧! 梁川第一句话就是夏竦,他也知道夏竦对于他们这帮人的意义,没有这棵参天大树的遮风挡雨,他们这些人早就风雨飘摇。 人不能忘本。 虽然当年夏竦也对梁川下过死手,不过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上到同一条船上。 如今人家的女儿都让自己给绑到贼船上,这老家伙不得不上船,自然得同心协力,不能内耗。 ‘他老人家还好,不过当年听到你在广南出事的消息,据说差点晕倒过去。 孙厚朴完全不在乎,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夏竦与梁川的关系道了出来。 司方行与梁川过命,不可能乱来,高纯的哥哥是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上去的,更不可能出卖自己老丈人。而这些吴用侬人,他们是梁川的嫡系,更不可能乱来。 众人听到梁川在夏竦心中的分量这么 重之时,不约而同全部望向了梁川,期待在他的脸上找一丝骄傲的神色。 可是梁川神色坦然,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自己做事想得不够周全,让自己陷入险地,以致这么多人为我担忧! ‘他老人家一直视三哥你为左膀右臂,也只有你能帮他排忧解难,朝中现在大多数人都向那帮清流靠拢,虽然有官家的支持,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官家正慢慢地要走出他老人家的阴影,建立起自己的那个圈子。。 这种话非常的大胆,换在别的地方让有心之人听去,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可是孙厚朴完全不在乎,他只顾讲自己的,众人听得是暗暗心惊。 在这个距离汴京千里之外的小城,有人竟然敢拿当朝宰相与天子来说事,而且说得就像自己的家事一般随意。 听着更是让人惊,这个当年跟他们在广南嚼野菜的蛮汉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兜的这么大一个圈子,谁能想得到。。 有朝一日,他们这些还在碗里的米粮何处来的大宋最底层的人,也有幸接触到这个层级,实在让人无比的唏嘘! 改变这一切的,就是从天而降的梁川,在他们这两个不可愈越的鸿沟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吴用这才体会到,在南越战场上梁川表现出来的眼光与见识,那种气度不凡,都是由然而外地,不需要任何做作。 侬家兄弟也一直在说,梁川对金钱看得非常淡,这样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真的对钱不感兴趣,要么就是以前钱见得多了。以前他们以为是第一个原因,没想到竟然是第二个原因,梁川天生富贵。。 梁川听得孙厚朴话外之音不容乐观。 ‘夏大人也不容易。 夏竦可以说是独木成林,以一人之力面对整个大宋的清流。在大宋当前的政治环境中,那些清流的书呆子自认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对夏竦这类的前朝旧派是坚决排挤与打击。 夏竦上位固然有其在西北战场取得巨大成就的因素,回到中央又因为对赵祯肯办一些清流绝不办的脏活累活,得到了赵祯的表睐。 可是这样的好景肯定不会长。西北战事的因影日渐衰微,朝廷也不想主战派继续把持战廷的动向,现在是狡兔死良弓藏的时候,朝廷已经不需要夏竦这样的军臣。 赵祯这种人也有一种劝人家姑娘从良的心态,以前觉得夏竦这样的人好用,现在让清流在耳朵边上磨得太多,自己想与夏竦划清界限,否则怕影响到自己百世流芳。 特别是在刘太后死后,赵祯想雄起的心态更加突出,这些年全部任用的是自己人还有年轻人。对于朝堂之上,除了他们赵室宗亲,其他人基本都要靠边站。 这一次广南之战,又是靠着西军才把侬人动乱打下来的,对于赵祯的打击更大。难道离开了西军他们就一事无成了? 朝廷里才刚倒下刘娥,然后又有一股庞大的势力要冒头,赵祯绝不允许。还好夏竦是自己的人,否则这下场啧啧,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活了大半辈子的夏竦不论是经验还是资历都远胜普通人,一般的政治对手手段在他眼里都不够看。 他不怕也不惧各种打压,唯一能让他感到害怕的只有赵祯的心态。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的威力是可怕的,可没有人能像刘家父子那么信任诸葛亮,也没有人能像郭子仪做得那么到位。。 夏竦自己无所谓,可是这些年,他的女儿夏雪也长大了成家了,连外孙也出来了,将来有人对付不了他,拿孙厚朴开刀,也是易如反掌。。 孙厚朴把这些年朝廷里的大小事说 了一下,也不避嫌当着几个兄弟的面全部说了,梁川肯带着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怕的。 事倒是不多,只是方向有些微妙。 月满则亏,刚则易折。 他已经到了人生最顶峰的位置,再进一步已无可能,能平安地退下来都是善待,许多人诸如丁谓王钦若寇准,哪里一个有好下场的。。 ‘你把我回来的消息传到汴京了吗? 梁川蛮问了一句,孙厚朴道:‘还不曾书信往他老人家处,只等三哥的意思。 梁川拍拍孙厚朴的肩膀道:‘当年我让你娶夏雪,就是看中了人家夏家的实力,而不是要让你一进侯门深似海。这些年夏大人在朝里苦苦支撑,我不用想也知道他一个人的苦处,高处不胜寒,身边又无得力之人分担,这些年,你也受累了! 最懂孙厚朴的,还得是梁川! 三言两语,梁川把就孙厚朴这些年心中的委屈与憋闷全部说了出来! 人人都道他是夏相公的乘龙快婿,却不知道他顶着这个头衔朝廷里有多少人要跟他过不去!.z. 原来青涩英俊的一个小伙子,梁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竟发现,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有白发头了! 少年白发,不是大愁便有大难! 孙厚朴与夏雪都没有在汴京,定是夏竦为了何护两人,让他们远离那是非之地,一个人独自扛了下来! 为人父母者,必为子计深远!古来皆是如此! ‘当然要告诉夏大人,咱们回来了,让大人安心做他的相公,有事大可以与咱们商量探讨,不必他老人一个人去应付这帮女干邪小人! 众人一听脸上顿生豪迈之情,论起来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原来司方行算,不过被撸掉了,高纯只能算吏,一帮连九品官都不是的人,在这天南之地谈论着一品之上的事,还振振有词,这是何等的气魄。 当年他们落魄不如狗,如今也能替当朝相公撑腰,此生可以无憾了! 梁家的事1 梁川与孙厚朴等诸人大醉了一场,天一亮便回了兴化。 这个地方,他已经开始有些陌生。 以前读书时,总不能体会古人有感:少小离家老大,乡音无改鬓毛衰。 只觉这是古人骄糅,却不想自己体验过,也造作了起来。 看着当年熟悉的屋子,有些翻新起大厝,替人家感到高兴,看到有人家中兔中狗窦入,雉从梁上飞,心里还会默默感慨,当年与艺娘好像也经过这户人家,当年他们的家中还算热闹,怎么就这么几年的光景,便败得如此迅速。。 草木发新芽,人无再少年,当年自己带着身边的一群人走出这群山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少年郎,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现在再回来时,不说自己成就如何,心中总有淡淡的感伤! 自己错过了岁月,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错过了妻女的青春,错过了这山林的风月。 看那地头田间的甘蔗,旧头还依稀可见烂在了田里,新的蔗叶却已然冒了出来,举目四望,全是茫茫的一片蔗海。 有人山林里种起了荔枝,桂圆,还有柚子,还有许多人在山上的坡地种着地瓜。 原来的地珍贵得不行,谁家舍得把地来种这些不能当饭吃的作物。。 可是现在这些景象却多了起来。 人口好像又多了许多,随处可以听见孩童的声音,却不识得这些娃娃姓名。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过了南溪那条河,差不多上年纪的人都认得梁川,这个兴化这几百年出的最厉害的人物,算起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在老人的眼中,功名还是正道。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小孩子哪里会认得人,这几年的时间里,梁川在这块土地的时间,加起来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当年第一次回乡,就是从岛国回来,他依稀记得那被人盛大欢迎的场面。 对比起从前,现在冷清了许多,梁川却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前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人群当中最耀眼的那一个,那自己就不算成功。 现在想想,这种被人忘了的感觉也不错,担子轻松了许多,梁川心里知道,有些人永远不会忘记他,这也是梁川一直以来的动力。 有人说得非常好,当一个在这个世界真正消失,就是挂念他的人完全没有了,那一刻起,这个人就是真的死了。 石马桥头,龙水庙,梁川进庙里点了三炷香。 这座庙后来艺娘出了钱,请来螺城的匠们师傅,换了两根龙柱,门来了个双龙戏珠,镇住了这滔滔大水。庙里铺了一水的青石板,案台上四季有瓜果,有些小孩常常来庙里吃供品,让家里人打了又打,依旧挡不住流下来的口水。 过河的路现在也是铺满了一水的石面,一直通到何麓。 附近的几个村子或多或少都捐了钱,要么就是出了人力物力,在艺娘的牵头下,这才把路修成个样。.. 这样的路可不得了,放眼整个泉州府除了清源县城,也就是府城里有这样的路,其他的地方可不多见。 当年回来的时候,知军都来了,现在梁川走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 以前人多,梁川觉得不舒服,现在空空如也冷冷清清,梁川也里落差也是极大,颇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悲凉感。 此番回来,他带的人不多,就带了吴用与侬家兄弟,都是生面孔,现在兴化往来的生人也比之从前多了不少,多是来赶集跑货,也有许多人是来谋个差使,他们不多做停留,村子里面的人也是见怪不怪。 石头与孙厚朴留在孙家,石头现在基本留在清源分局处理镖 局的大小事务。 清源分局虽然作为一个州县一级的镖局,地处东南位置也很重要,清源每日发镖的数量也非常的多,但是重要性远远不如路府与汴京的总镖局。但是又因为它是石头总镖头的老家,加上这里经济极为活跃,清源的镖局俨然有南方总局的派头。 石头也不想一个人呆在北方,一句话,现在北方不太平,便与孙厚朴果断回了南方。 孙厚朴现在有了孩子,家里不能无人照看,虽然与梁川兄弟情深,不过两人互相理解,梁川知道孙厚朴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罢了。 招弟也想过来,不过他作坊现在生意做得非常火热,这几年又多收了许多的徒弟,靠着镖局与商会把他们的好刀卖到了全国各地,招弟现在基本也不需要自己动手,每天陪着方婉,与方天定钻研改进一些老百姓的铁器。 所以他也没有前来,就是黑鼻这些年有些老了,狗子的寿命远不如人类,前后已经快十年了,黑鼻现在每天就是趴着晒一会太阳,太阳大的时候移到树荫处,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寿命到达终点。 所以清源这里也便没有几个人跟着梁川一块儿前来,一路上倒也算清净。 梁川一路上都在盯着,生怕草丛当中跳出一个人来,犹记得孝城那小子就爱干这样的荒唐事! 几年了,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长进。。 梁川走到山水村路口时突然发现,不远的田间多了一群人,好像穿着官府的皂服,正在倒腾着什么。。 ‘侬幺你去看看,那帮人在干嘛? 侬幺一听,悄不作声地跟了过去,站在围观的人群后面站了半晌,许久才跑来。 ‘好像是在跟那块地的主人说什么,不允许他们种甘蔗! 当年梁川通过一些方法从清源以及岭南弄了一些甘蔗回广南,还没有等到这些甘蔗可以收成,仗便又打了起来,因此他们这些侬人多少认得这种甘甜的作物! 不允许种植甘蔗,梁川一听眉头便有些往中间拧了起来。 ‘这是什么霸道规定,谁定的? 吴用一听就知道梁川心情有些不好,不过梁川多年不在这里,现在也不是官身,面对的又是官府的人,只怕会出麻烦。 ‘要不要我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吴用办事还算比较稳重,见识也多,知道要如何与官府打交道。 梁川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回头我让其他人去问,咱们先回何麓。 越往何麓方向走来,地里的甘蔗种得也越多,原来是一件好事,当地的老百姓靠着这些甘蔗每年从地里赚到的钱是种粮食的许多倍,而且甘蔗不需要多费心地打理,也不需担心虫害什么的,只需要有水,长势就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细细看可以看得到,许多的甘蔗地都被或多或少地破坏了,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眼下只是秋季,也没有到甘蔗收割的季节,难道真的是官府不民间来种甘蔗了? 没弄清楚真实情况之前,梁川也不想去妄动,权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牛车,老牛的速度慢得就像蜗牛一样,不过驾车的人也不着急,手上扯着牛绳,牛鞭一下也没有挥过。 ‘保正爷! 梁川一瞧,可不就是何保正那个老家伙,牛还是那头老伙计,跟黑鼻一样更老了,步子也不如从前。只是牛的寿命比狗要长,因此还能帮着何保正干一点农活。 何保正一看,激动得跳下来车来,拉着梁川道:‘那天去清 源港口接你,人太多也不好跟你客套,现在看到你回来咱们可就放心了。 梁川眉眼一歪道:「嗨,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保正感慨地道:‘消息都传到咱们这里来了,都说你死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呢! 何保正往车斗上轻轻唤了一声道:‘孝城你不是一直盼着你爹回来,怎么你爹现在回来了,你倒是不说话了? 牛车上翻下来一个人,身形竟不比侬家兄弟几个成年人小几分,比自己还有差距,身形强壮,脸上棱色分明,年纪不大,却有一股子雄壮的气息! ‘你。。你是梁孝城? 梁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这小子跟着自己去广南的时候还是毛头小子一个,背上背着一把小短弓,这才几年时间,艺娘是给他吃了什么灵药仙丹,长得这么快! 梁孝城见到自己的父亲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竟然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从他嘴里听他蹦出一句话道:‘爹! 梁川一把将他搂过来,把他夹在腋下道:‘你以前不是还会找我们要买路财吗,现在转性从良了? 以前这小子虎头虎脑,全任一身子的力气来做事,做事也不经过大脑,众人都说梁家老大妥妥一个武夫,老二倒还有几分梁川的样子,喜欢看书。。 ‘爹你钱掉了! 梁川低头一看,手上力气冷不丁让梁孝城给钻了空子,一把把头缩了回去,搓得他脸上热乎乎的,原地呲着牙! 呲着这个孩子突然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老大不小的孩子,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这场面谁见了都愣一下,但是谁都懂,这孩子这些年也受了委屈,谁家都有父亲疼骂,就他们梁家的两个娃娃,老大带着老二,谁都骂他们没有爹! 梁家的事2 ‘梁哥儿别哭了! 何保正站在梁孝城的边上就像祖孙一般在安慰梁孝城。 那祖孙情深的画面令人动容。 以前这小子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越长大越爱哭鼻子了。 梁川好像错过了许多东西。 梁川心头一酸,想上前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启齿。作为一个父亲,他几乎错过了这个孩子完整的童年,在孩子心智成长的最关键的时候,没有教授孩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如何引导了孩子健康的成长。 看着这个孩子的样子,现在已经出落得跟大人一般,普通人家的娃娃,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要帮着家里放牛羊下地干活了。 就算是阿月,年纪比梁孝城少了好几岁,也得为自己的生存做打算了。 何保正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背,眼中尽是柔情。 何保正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半生也没有享受过父子的天伦之情,这也很大程度让他的脾气变得如此暴躁。 虽然后来春生回来了,让老保正临老前少了一样牵挂,脾气也较前些年改了许多,但是真正改变他的,还是眼前的小少年,梁川的儿子! 何保正视梁孝城如同自己的亲孙儿一般! 梁川看着老头子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好像是受过伤一般,瞳孔猛地一缩道:‘保正爷你这腿怎么回事! 何保正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调整回来,笑了笑道:「跟你一样进山的时候不小心给跌的!」 梁川死死地盯着何保正冷笑连连道:‘我当年可不是跌的,怎么你还要给我安排一场跌打大戏出来吗? ‘何叔公你为何不敢跟我爹他讲实话! 梁孝城在一旁说道,何保正死死地拉着孝城的衣角让他不要乱讲话,可是孩子心直口快,哪里劝得住。 梁川不解:‘怎么你们还有事情不敢让我知道? 何保正左右看了看这两个父子,那脾气是越来越像,认定的东西,谁去劝都没有用。 那条半瘸的腿一跺,唉了一声道:‘孝城这孩子打小就跟老汉亲,做啥事除了听他娘他师傅的,就数最听我的话,除了跟他师傅在岛上练箭,大部分时间就回来陪他娘,老汉经常要往清源去送货,这小子陪着我好几年! ‘老汉不是不懂,娃娃说怕老汉路上寂寞,实际上就是怕老汉一个走这么长的一段路,有个意外什么的,这些年这条路不太平!可怜了孩子一片孝心!只是咱们都是半只脚入土的朽木了,不敢带着娃娃去冒这些险,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让我怎么跟艺娘交待? 梁川听了心火大动,这条路是他好不容易打穿的太平贵富路,想发家就走这条路,当年可是拿命清光了这条路上的大小山匪,这才几年的时间,怎么这帮人又出来了? 前些年,老头子走了一趟货,回来的时候货款让贼人给盯上了,若不是梁哥儿在,老汉坟头的草就老高了! ‘我腿上让人砍了一刀,还好梁哥儿的箭快,箭箭封喉,射倒五六个贼人,把我救了下来。 怒气渐渐在梁川脸上浮现,梁川身边有些人绝对不能动,何保正是一个。 作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对自己恩情最重的人之一,何保正在自己事业起步的时候给了自己最大的帮助,梁孝城当他是自己的爷爷,梁川把他当成亲爹都不过份! 何家一家人对自己也确实不赖,一家人都是好人,当年自己一家人还是借了人家的屋 子来住,那可不是一般的屋子,是他们何氏的宗祠,搞不好他这个保正让人指着鼻子骂都会,何保正顶住了压力,让梁家一家人住了进来,一直到望乡大宅建好,才搬了出去。 ‘咱们不是有安神医在,怎么没有把安神医与黄书记请过来为何保正医治吗? 梁孝城道:‘我让师傅他去请了,可是兴化到澎湖来回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那时侯正好碰上海上又有台风,又生生拖了几天,等黄神医他们到的时候,筋肉都长歪了,虽然矫正了一番,最后还是落下了残疾,何叔公现在走快的不行,如果慢慢走的话。。 孝城讲到这里眼泪又是汪汪的,生恨自己的本事不济才会让何保正受这么严重的伤。 梁川想想不对,当年小孝城的箭术就非常的精湛,有射雀的本事,过了这么多年,又有梁师广的指点,不可能更差,只会更好! 怎么可能连几个小贼都收拾不了? ‘是什么人? 孝城这时也不讲话了,反而有些紧张地看着何保正。 两人一个样,都是闭而不语。 梁川看到几个人表情便又猜到了几分。 ‘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何保正面如死灰,最后只能丧气地道:‘是认识的人。 ‘什么人,孝城我问你,有没有做到位,你娘还有你初一大拍有没有教你斩草除根的道理! 孝城不敢说话,眼睛求救似的看向何保正。 ‘那人正是我的女婿长贵! 什么! 梁川这一下自己都非常地意外,自己的女婿去抢老丈人。。! ‘长贵那贼死有余辜,知道我送货的路径,也知道我身上带了不少的钱,带着一帮人埋伏在我回家的路上。。 梁川冷冷地道:‘长贵。。真是长贵?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把何保正的儿子骗出去,骗到赌档里面沦为赌徒背上一身的赌债,自己屁股一拍就跑回来了。 对于埋伏何保正这件事,梁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春生为了自己的姐姐日子不会难过,可能从汴京的赌档逃回来了后,也没把当年的事跟何保正说,否则何保正绝饶不了这个小子。 何保正脸上很是失落,一个女儿好好的,被这么一个畜生给骗了身子,本来可以随便找个好人家的,现在半辈子都毁了。 这个长贵整日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在村里是人见人厌鬼见鬼憎,整天想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何家一家人看他也实在难受。 现在何春生跟着梁川,林艺娘信任他,让他到万达的清源总店担任大掌柜,每年光从店里就能分到不少的分红,帮衬着一家人也不在话下。 可是长贵这个人做人就有些下作,终日到兴化的酒楼花红酒绿,喝个烂醉回来就把气撒在何保正女儿身上,逼他从娘家把钱拿回来,一有不从就是各种打骂。 春生就算赚得再多,往他们这个无底洞也不够填! ‘这厮据说在兴化的窑子里欠了不少赌债,听了外仙的女干人唆摆,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外面的人知道你跟着我,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是这样,这厮带着一伙不知哪里来的歹人,知道我天天走这条路,准备抢我的钱,弄死我回去,怕是家里也要遭难! 何保正又羞又恼,死了这么个无良的女婿, 把他们何家的门面都败光了,可是又好像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总算可以解脱了,不需要再与这么一个东西纠缠。 守寡也便守寡吧,就算长贵活着的时候也不指望他能分担家里的事,大小事务都是何保正的女儿自己一手拉扯操持,死了反而没有人找自己女儿的麻烦。 唯一让何保正感到后怕的就是,梁孝城这个半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动起手来就这么果断,万一给人家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梁川一脸得意的神色看着梁孝城道:‘怎么出手这么慢,还让保正爷挨了一刀! 孝城有些害怕地解释道:‘因为我认识长贵叔,当时就没有马上引起重视,等长贵叔对何叔公动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孝城说得诚恳,众人在一旁看得却是无比欣赏,这小小年纪,一人能放倒五六个歹人,这身手与这心理素质都是超一流的好,他还觉得不满意,换作是他们在场这些人,怕是也办不到。 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有人跟着进山去打猎,不过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梁川的身手非常厉害,就连他的儿子也如他一般,一家人都让人非常震惊。 ‘有没有查清楚这帮人是哪里来的? 孝城与何保正愣了一下道:‘并没有,当时人都死了。。也就没有多留心。 梁川当场痛斥自己儿子道:‘看来你师傅没有教你这些江湖世故,这事做的不够到位,会给咱们家带来灾祸,你知道当年这山里有窝匪人,跟你爹斗了多久吗?怎么还犯这么低级的错! 孝城以前的性子很急,一被人骂就会暴跳起来,现在性子竟然温顺了许多,也不似从前那些暴躁,听着梁川的骂,不还口。 ‘你们只以为这事是冲着保正爷来的,照我看没有这么简单! 众人一听耳朵立时竖了起来,他们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黑料。 ‘把耶律重光叫过来,他这次没跟过来可惜了,这种场合就要让他出马,保证查得漂漂亮亮的! 梁家的事3 按梁川的分析,这帮人只怕不是冲着何保正来的,而是冲着自己的大儿子来的! 抢劫一个何保正顶多赚一车蚊香的钱来,绑了自己儿子,那就等于抢了一个金库,里面要有多少钱有多少钱! 再说了,长贵与何保正的身份关系摆在那里,直接对何保正动的,那就有些说不过去。 甚至梁川都在猜测,他们这帮人也许知道孝城的身手,一行人也没想到孝城身手好到这地步,竟然能杀他们跟杀鸡一样! 长贵这人的心思比较密,估计是想拿何保正来逼孝城就范,只是孝城杀人的效率太高。。 ‘回吧,几年不在,兴化竟然乱到这地步,堂堂保正让人当道劫杀,杀人的还是自己的女婿,传出去。。 何保正恨恨地咬着牙道:‘传不出去了,他的那尸身我也没让人去收敛,直接扔到山里面喂了野兽,我那苦命的女儿也算解脱了! ‘我早去官府报了官,就说他久不归家,判了个恩断,省得受那鸟人乌糟气! 梁川这时候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心里想法与何保正是一样的,天下男人那么多,不差这么一个长贵,就算男人都死绝了,也不能摊上这么一个男人! 这短短的几里路,这一次是梁川这一世走得最坎坷的,就算当年几个村子在械半,梁川也没有觉得这些个村子变化这么大。 虽没有亲眼见证,梁川已经能感受得到,这片土地上面那种温暖而详和的气息已经变了! 但是变成什么样,他说不出来,几次回到兴化,这一次让他的感觉最为陌生。。 这里曾经破败不堪,老百姓忍受着贫穷,最有钱的就那么几户。 十年过去了,这里比从前多了无数的瓦房,能住上这样的屋子,说明条件好了许多了,不怕刮风下雨这样的屋子我可得花不少的银钱。 还有这路面上的设施,整个兴化是最好的,就是艺娘一个人牵头,花了不少的钱来建设家乡,路也好起来了,河边的堤坝也重新围了起来,这些年人们出行极为便利,也少受许多南溪发难的苦! 贫穷的时候,人们只向往一碗稀如清汤的米粥便是幸福,可是当人们吃得上那碗粥之时,又思量着,要有一身的锦衣才算是幸福,然后是华宅与美眷,生活越来越好,人却越来越不快乐。。 当梁川回家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以前回来,梁川总是如英雄凯旋一般受人礼遇,这一次独独没有。 他发现几个村的村民就算认出了他,看他的眼神有诧异,有意外,有不解,甚至还有愤怒! 梁川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帮人。 那一刻他甚至已经堆起了笑脸,虽然不怎么熟识,不过也要问一声婶娘好叔伯安康,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也是他出于对这个土地的尊重。 一团火焰撞到了一座硕大的冰山之上。 梁川的眼里有不解有困惑。 这些人很明显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出于某种原因。。 孝城快速跑回家中,何保正也调转自己的车头,载着梁川一行人,缓缓朝何麓而去。 一路上,这样的冷漠的眼神见得更多了,不仅是冷漠,还有仇视! 当然也有大部分的人,这些乡民依旧是那般温暖而和善的眼神,宛若当年。 梁川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当年的那帮人,有的人就变了,有的人则是一如既往。。 牛车的速度很慢,这头老牛也算是何麓的老人了,陪着许多人走过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 牛也不 会说话,只要一把草一把豆便能回应一声知足的哞叫,那条赶牛的鞭子何保正已经许久不用,最多也就是用来驱赶牛身上的小动物,对于这位老兄弟,他是万分不舍得一丝重手。 山与风似乎都很静,亦如十余年前,轻柔的山风偷偷地钻过北方的山峦,抚过树梢穿过指缝,过丘岭越溪流,让大地的温度缓缓下降,一头扎进南方绵延的群山之中,最后消息在苍茫的大海之上,无碍无挡! 梁川想静下心来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却发现他的心与这片最接纳他的土地,渐行渐远。 山也开始陌生,水也开始陌生,就连风也不觉得那么可爱,吹得久了,让人倍感萧瑟! 本以为,回到久违的家乡,心情会是无比愉悦与放松,可是先是看到田间地头的那个场景,接着是老保正的伤残,又撞见乡邻的冷漠,让梁川彻底憋不住了,从前只能是从前,一切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这块土地,自己可能不能一辈子守住,老去的人留不住,新来的事物也会不停地冲击着自己辛苦大半辈子建起来的家园,自己对这片土地感情深沉,可是自己的孩子未必如此,将来他们定不会如自己一般,愿意守着这片土地。 与期待的热闹场面大相径庭,何麓安静,到了自己家门口一样的安静。 院子里听不到读书声,清华书院原来隔得远远的就有琅琅的读书声,怎么连这一点也变了。 杨秀与李二花在院子的树下做着竹编,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棵小屋高的桂花树,梁川清楚地记得,当年可没有,八成是哪时移植过来的,树上点缀点黄色的桂花,远远地散发着一股子香气。 两人看了一眼梁川回来,有些激动正欲站起来,又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急忙忙收起自己的手工,朝屋里走去。 梁川正要进屋,正好撞见梁玥带着梁昱与梁知行两个半大的孩子要出门,手里还拿着一个李二花做的鱼笼。 ‘你们三个,快给我站住! 三个小孩两大一小,梁知行与梁玥年龄相仿,不过女孩总比男儿发育得早,又跟着梁川吃了几年的虫草,身子壮得跟头小牛似的,看着梁玥多出了小半个头,俨然有副孩子王的小架式。 她把鱼笼往身后藏了藏,梁知行与梁昱两个人很默契地一左一右护着露出的鱼笼,三人形成一堵小小的人墙,把鱼笼挡住。 梁川的心头莫名地涌动着欣慰,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装作慈父样训斥道:‘你们三个怕是不知道那南溪水有多深,前些年有个马叔家的孩子掉到里面。。 梁知行收着下颌,眼神抬望着,怯生生地望着梁川,三个孩子里竟是他对梁川最陌生。 ‘马蛋。。马蛋哥有告诉我们一个水很浅的地方。。我才敢带姐姐妹妹去抓鱼,阿爹。。阿爹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梁川嗯了一声,三个孩子脸上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不敢那般明目张胆,左右互相看了一眼,几个姨娘对她们下河摸鱼非常反感,抓到就是一顿竹笋炒肉。 可是娃娃们无非就是掏鸟窝,下河捉鱼摸虾,仅此而已,要断了他们仅有的念想,这可有些难度! ‘谢谢阿爹! 梁川还没有发话呢,梁玥就一个人先冲了出去,大鱼笼差点刮到梁川。随后梁知行与梁昱也跑了出去,梁昱跑得慢,梁知行不敢跑,还不时回过来偷偷看着梁川的表情。 这些年,郑若萦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梁知行的身上。连林艺娘也承认,知行这个老二与梁川长得最像,模子像是仿照着刻出来的,而且身形也不会太过强壮,像极了年幼时的梁川! ‘大哥我们要 不要去把阿月他们追回来? 侬家兄弟蛮问道,他们经过南溪时也看得到,那水量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掉下去都会! 梁川笑了笑道:‘追倒是不必了,不过侬幺你跟过去,偷偷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有什么意外! 侬幺诺了一声,迈开步子追了出去。 整个清源之旅走下来,对梁川印象改观最大的就数这个小子,以前还有几分怨气带着不服,想着自己那个破酒楼,现在是五体投地,酒字也不敢提,梁川让干嘛就干嘛。 这时屋子里一个少妇追了出去,望着孩子跑去的方向,急得直跺脚,手里还舞着一根竹条子。 ‘梁知行你晚上就不要回来了,回来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呀,竟然是郑若萦,岁月不知不觉也爬上了她的眉眼。想当年,还是一位水灵稚嫩的少女,如今妥妥的中年妇女,这年代的保养品有限,而且在这个家中不需要从事繁重的体力活,让她的衰老要缓于普通的女性。 可是即便这样,梁川也能看到她眼角的鱼尾纹,以及顶上的青丝。 终究是美人败于岁月。 四目相对,郑若萦先是一喜,然后脸就黑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梁川一眼,然后甩头便进了屋。 留下梁川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 ‘我让叶小钗先把你们安顿下来,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侬家兄弟委屈一点,家里房屋可能不够,暂且住在何保正那里,我让人把宗祠再打扫一番,几年过去了,家里人又多了无数,没想到又回到借房的日子。 梁家的事4 正堂的主座据说空了许多年,那一是一个花梨木制成的圈椅,价格还没有像后世炒到天上,不过梁川也没有机会享受这椅子带来的舒适。 每一次吃饭,林艺娘总让这把椅子空着,除了梁川谁也不能坐,就算家里来的客人再多再尊贵,这个先例也没有破过。 艺娘会让孩子们轮流去擦这把椅子,从不落一丁灰尘,这样一来,梁川哪一天如果马上回来,要落座之时,便不用再擦桌子。 那把椅子便是这个家所有人的精神寄托。 谁都期待有一天,有人会坐上那个位子。 可是这把椅子一空便是三年。 如今一家人齐聚一堂,这把椅子终于不再落空。 梁川屁股一抬,轻飘飘地便坐了下去,他没办法理解他这个动作在所有人心里的份量,这个家稳了,所有人的心也安了。 中间坐着梁川,左手边是林艺娘,右手边是郑若萦,然后是沈玉贞,其次是阿侬,接着是叶小钗杨秀与李二花,孩子被林艺娘安排到了另一张大人桌,桌上也全部都是自己人,分别是吴用以及侬家二兄弟,何保正一家人,还有李初一。 桌上菜色非常不错。 从河里抓的鲈鱼,上面撒着葱丝淋着香油,点缀着他们独有的了辣椒,一盘鱼红绿相间,非常诱人。还有山里猎到的野味,特别是梁川非常喜欢的叫花鸡与竹鼠肉,就连侬家兄弟看了喉咙都在不争气地耸动着。 酒是陈酿的女儿红,度数不高,却如现琥珀一般在酒杯中荡漾着,散着一股粮食的醇香。 黄酒已经成为这个家中的主流,就算梁川不在的时候,几个女人也关起门来喝了不少。 酒可是好东西呀,醉了可以让人忘记烦恼,可以让人不去思念,可以让人安眠,比吃药还管用。 这种酒放的时间久了,味道很香醇,不会有烈酒的冲味,谁都能喝一点,因而在家中艺娘买上了许多。 吴用与侬家兄弟第一次到梁川的家。 这个家非常大,围着一个天井,还有一个正堂,可让他们十几个同时容纳下来吃饭。 按理来说,越是大户人家,规矩也是森严! 他们几个人虽然梁川与他们称兄道弟,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论起来他们只是打下手的帮闲,要算是梁家人,还差一点。 可是在这个家里,他们感受不到那种尊卑感,所有人都是平等地坐在一起,与少爷们平起平坐,菜也是摆在自己跟前,想吃就夹,酒想喝就倒。。 看着梁家人的架式,他们应该一直都是这样个样子,见怪不怪。 能聊到一起,那不算什么,能吃到一起,才是真的当成兄弟。。 梁川左右看了看,好像少了谁,许久才回过神来,急问道:‘刘谨言呢,她怎么没在家里? 刘谨言是家里最特殊的存在,虽然与梁川也有爱慕之情,可是梁川却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按着与刘太后的约定,要护她周全,因而把她留在了家中。 在广南的时候,刘太后驾鹤西去,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心中会有触动,除了她的亲生女儿。这个小姑娘说来也苦,从小被人护得严严实实,也不敢让世人知道她的存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独得只有一个秦桑守在她的左右。 难不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离开了兴化回去找她的母亲了? 这一句话威力极大,仿佛一起得罪了在座的所有女人,所有人齐刷刷投来忿恨的眼光,眼神中全部在控诉梁川的无情! 在座的全部是你的女人,你不关心我们,倒在心心念念那还没过门的小娘子! 林艺娘 心也是抽了一下,不过她看着这一年比一年大的家庭规模,早也想到,如果这一次梁川在外面没有出什么事,只怕回来的时候又要再添几位小娘子。 果不其然,不仅带回来了一位艳压群芳的阿侬,还带回来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这个家要是再兴旺一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谨言的母亲已经过逝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那一次谨言得到刘娥死去的消息,坚决要离开兴化前往汴京为母亲吊丧,林艺娘不解,汴京的老太后死了,为什么她反应会这么的大。 艺娘一直记着梁川的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姑娘,不得让她离开,尤其是让她去汴京。 当时艺娘不明白为什么梁川要这样安排,直到谨言在她的怀里哭着要去给自己的娘送最后一程。 那一刻林艺娘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梁川把这位姑娘当成菩萨一般供了起来了。 刘娥的女儿,少说也是个郡主,虽然是个庶出,可是谁敢拿她不当一回事。 唉,可怜的姑娘,有母亲不敢相认,母亲走了也不能回去,刘娥的事迹全天下人都知道,得罪的人太多了,三哥这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把人藏在自己家中。 要是让朝廷里面的对头知道这件事,他们梁家还有安生的日子吗? 梁川嗯了一声道:‘我听说了,所以才问你们啊,她去哪里了,不会是去汴京了吧?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她执意要走,我劝她说当初是你带她来的,如果你答应了,我绝不挽留,可是如今你不在,我不能让她走! 刘谨言的身世除了一个艺娘,只有梁川知道,家里的其他女人也不知晓,听着两人讲话,只是半知半解,心中有疑惑,更有不满,艺娘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她应该也知道,你在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你的照应,她自己也明白,单单靠一个秦姑娘,护不了她。 ‘所以我便和她商量,在山上修了一座寺庙,让她先住在里面,什么时候你回来了,就去找她,是留是走,自有你来定夺。如果你回不来,我也留她三年,三年后,也任她自己决定。 倒不是说望乡不好,只是刘谨言感慨自己一生悲苦,从小没有父爱,母亲又一直贪恋权贵,至死都在权力的漩涡当中挣扎,到老了才有悔悟,可是那已是积重难返的时候,想回头已找不到苦海的岸。 作为女儿的,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这辈子她经过的地方太多,见过的世事也不少,只能当作旁人来见识,自己却与红尘隔隔不入的感觉,她不敢去爱一个人,因为那样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在刘娥的权势面前,谁也不能不低头,在刘娥身上背负的仇恨面前,谁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与自己在一起,下场一定会很悲惨。 直到遇见了梁川。 梁川听得林艺娘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刘谨言跑去汴京,那他肯定也要再去一趟,不找到这个姑娘,他这辈子睡觉都无法安稳。 ‘还好你把她劝下来。 梁川看向林艺娘,两夫妻多年聚少离多,不过夫妻之间的默契丝毫不减。 林艺娘一直都听从梁川的安排,从来不去管背后的缘由,只要是梁川说的她都无条件相信。 也正是这一点,让梁家极少会犯低级的错误。 既然刘谨言也没有事,那大家都算相安无事,梁川总算可以安心吃饭,自己端起一杯酒,想来个开场词,可是没想到,以林艺娘为首,所有人完全无 动于衷,坐在椅子上没有举杯的意思! 气氛冰冷得让人寒毛直立! 以前梁川是这里面的大哥,现在风水已经转了,以艺娘为首。 艺娘没动,强势如郑若萦,她也没有去动,更不要说离家同样三年的沈玉贞。 沈玉贞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林艺娘请罪。 在这个家中,男人以梁川为首,女人则是全部以艺娘为首,不要说梁川与沈玉贞共患难情深似海,她不听艺娘的安排把梁昱带回家,按照大宋的律法,她有权处置了沈玉贞! 处置呐,这可不是打骂那么简单。 若是害得梁川的骨血在外流落,林艺娘定不会轻饶了沈玉贞! 反正两人都平安回来,艺娘也是大度地既往不咎,可是再有下一次,那这个家便没有了规矩,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梁家里面,没人会去质疑林艺娘的地位与付出。 在梁川一穷二白最为艰难的时候,是她与梁川一路走来,才创造出了梁家今日的辉煌。那时的梁川不是什么勇士更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一个乞丐,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乞丐,没有人会正眼看他。 所有人今日回过来看,谁也没有那个决心,会跟着那时候的梁川,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 林艺娘跟了梁川,从来没有动摇过,这是梁家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没有艺娘的坚持,梁川可能死在那场重伤当中,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可能早就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冻死在荒郊野外。 她们谁都一不能取代林艺娘,更不如林艺娘。 ‘咱们今天一家人难得坐到一起,有新人更有旧人,有些事咱们得说道说道了! 梁家的事5 众人听得艺娘责问梁川的话,那是真不把他们当外人,语气是真的一点不含糊,该讲不该讲的,直接就蹦了出来,众人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心里个个都在叫苦,早知道就等两天,想喝酒有的是机会,干嘛急在这一时,现在好了吧,上人家家里凑这热闹,现在是看人家的热闹不是,不看也不是! 看梁川那一脸苦相,跟吃了苦瓜一样,总不能这时候坐着看人家笑话,可是走吧,谁敢走,饭都还没吃呢就走,那不是打人家脸,不给梁家面子? 几个客人包括心最大的李初一,这个人从来不买任何人的账,这时候也觉得坐着怎么这么别扭,气都不敢乱出,生怕一个岔气笑出声来。 梁川也有吃瘪的时候。 见梁川悠悠地坐下来,又想用混功大法混过一劫,艺娘却不给他机会,嘴上连珠炮也似的炮轰过来道。 ‘三哥您是一家之主,可是您看看这些年,孩子也长大了,您在家里的时间有几天! ‘我们也知道,头一回是因为着了别人的道,让火药给炸了漂流到海上,一直流落到远方,想回来没有办法,第二次呢则是为了若萦妹妹,这个咱们也不怪三哥,三哥是重情重义的人,可是第三回呢,明明人家司方行都救回来了,你偏偏还要兵行险着,去冒那不值当的险,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咱们梁家现在不说有多少富贵,那至少也是几代人不用发愁,我在这里也替几个姐妹问问三哥你的态度,若是你心里还装着我们几个福薄女人,今天就给我们一个准信,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若是不行,咱们也不强求,今后各自安好,我们也不羁束三哥,天高地阔让三哥尽情去放浪! 艺娘想劝梁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富贵,孩子也在渐渐长大,为什么还要一直在外面漂泊,把心静下来陪陪家人难道不好吗? 如果梁川心性不改,依旧要四海为家,那她们也不强求,只是艺娘不想辜负了这么多的姐妹,把她们带回来,却让她们一个个独守空闺! 做人绝不可能这样。 侬家兄弟与吴用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家庭,梁川神仙一般的人物,回到家里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家中坐有河东狮,这咆哮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以后在家里他们是要听梁川的,还是听林艺娘的? 其他人倒还好,他们知道梁川的脾气,也知道梁家的‘规矩,这家人就是比别人家要来得怪,下人与主人坐在同一桌,吃住同用,讲话也是张嘴就来,不用顾及地位身份。 所有人不敢拿筷子,不敢移步,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处,几个孩子平日里闹得欢,现在却是噤若寒蝉,林艺娘风头这么盛,谁敢去撩老虎须! 梁川看了一眼众人,这一次回家是历次回家中最冷清的,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会热烈盼着他回家,可是并没有,大家仿佛习惯了一般,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冷了梁川! 梁川就那样,如同韦陀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当中,谁也不敢跟他帮茬,也不敢跟他搭话,甚至连投去同情的眼神也不敢。 倒不是他们幸灾乐祸,只是这些年艺娘及几个女人苦了过来,艺娘做人自然是没得说,邻里乡亲都处得非常不错,只有人家受她的恩,没有她去求别人欠别人的! 这时候帮梁川,有些不地道。 梁川尴尬得苦笑了一声,自已端起酒,朝着林艺娘弯腰行了一个礼道:‘这第一碗酒我先敬娘子,娘子持家有道,这些年任劳任怨,是我梁川的福分,家中没有娘子担着,早就一盘散砂。古语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娘子却是患难见真情。梁川无以为报 ,若有来世你为男来我为女,我们报娘子大恩! 梁川一句话,竟然把众人给都说笑了,能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说出这么玩笑话的,也只有梁川了。 众人听了梁川如此真诚的一番话,也不禁在心里为梁川竖起大拇指,大丈夫能屈能伸,说的就是梁川这样吧。 身为男人在外打拼,梁川可以说是闯下了一片天地,可是到了家,却不居功自傲,对待妻子内人,完全是一副谦恭忍让的姿态,嘴上更是真情流露,一番话说到了人家的心里,打动了在场所有人,更打动了林艺娘! 世上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下辈子当女人的? 梁川一番话却是说得郑若萦与沈玉贞等人醋意连连,你们共结连理了,那感情好,我们都是多余的! 梁川不愧滑头,知道这话捧了艺娘,却把其余几位娘子得罪了,马上改口道:‘几位小娘子也不要急,我这一世一世来还,什么时候还清了,咱们再来共续未了情! 郑若萦几人连连白眼道:‘呸呸呸,谁要跟你再续前缘,这辈子被你骗得够惨了,难道下辈子还不放过我们几个姐妹? 几人倒是心直口快,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梁川又饮了一大碗,侃侃道:‘说一千道一万,是我梁川的不是,这钱债易偿,情债难还,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我肯定也不搞这么多名堂,要么博个功名,让你们封个诰命,要么就像朴哥儿那样,做点小生意,够养家糊口便成了! ‘可是呐,人活一世,不像草木一秋,总要与人打交道,我梁川这辈子欠下来的可不仅是情债,多少人情债还不完! 原来幽默的气氛让梁川一个转折又给煽情起来,笑声消失不见,人们终于敢把目光集中到梁川身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往小了讲,咱们是为了这个小家,往大了讲,咱们是为了‘国这个大家,看看这些年咱们经历的这些事,许多事已经不仅是为了家里的几个人! ‘是,艺娘骂我的我全部都虚心接受,可是我办法呀,只能坚决不改了! ‘我梁川在这里对天发誓,若是我梁川我为了自己风流快活,抛下家中妻小不管不顾的话,那就让我死在外头,让野狗啃食无人收尸! 梁川的话掷地有声,何保正作为这里辈分最高的人,是时候站起来了,把梁川按到位子上连连骂道:‘浑小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孩子们都看着呢,说什么胡话呢?咱们日子还长着,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梁川反手把何保正推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又满满灌了一口酒道:‘保正叔你让我说完,今天艺娘也问到了,那就把话一次性说完,否则咱们就怕福薄,哪一天真的出了意外,就没机会讲了! 几个女人嘴里有些发苦,本来是想批判梁川的,怎么倒好像成了梁川的个人事迹报告大会一般?成了他的英雄事迹的个人专场? ‘我自凤山走出去,以前想着说能拉一把,让凤山的百姓日子好过一点,多一条活路多几道赚钱的门路,后来又去汴京与西北转了几圈,好了,带回来的兄弟更多了,一张张都是吃饭的嘴,家里都嗷嗷待哺的娃,人家没有欠咱人情,倒是咱们欠了人家不少的情!光替我挡箭的就有两个老家伙呀,一个叫宋华,一个到现在我连他名字都记不得,你们说说看,这份情咱们怎么去还? ‘是啊,咱们有家,要回家照顾好你们,可是人家的家人呢,谁去照顾他们,梁川我没本事, 害得这么多人为我受罪受累,这些年我的心比你们一个个更累啊! ‘我不是没有想过,只要我不出门,便没有这么多的因果会发生!可是现在世道已经不一样了,咱们不出门,人家还要找上门来,看看清源发生的事,还有在广南的那些事,咱们现在事已经做得太大太大,不知不觉已经触动到太多人的利益,咱们倒是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是人家不肯呐,多少人在暗地里狠狠地盯着,想要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把咱们的创造的这一切据为已有! ‘我只能对不起你们了,为了你们可以每夜安心入睡,我也要跟这帮人斗下去,直到分出一个你死我亡来! 梁川说了好长一番话,有人懂有人一知半解。 林艺娘听得泪流满面。 曾经她们为了一升小米需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去努力,那时候生活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白天累,晚上便可以挤在一起取暖,踏实地过完每一天。 现在日子比以前强上了百倍,可是生活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般身不由已! 这个男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呐,可不就是为了在座的能天天吃上肉喝上酒,可不就是为了还那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债! 多累啊,多危险啊,也可以不管不顾,可是这良心会安稳吗,这日子能安稳吗,恐怕不能。。 原来她们的美好日子,是梁川用命在外面换来的,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梁川别无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梁家的事6 梁川曾经自嘲,他只是乡间小卒,却天天以家国自居。 谁不怀念漫步田间地头架鸡走狗的闲云野鹤悠闲时光,不是每个人都以江山天下为目标。 只有身不由已的无奈。 梁川想回凤山何麓,再尝尝那松花蛋烤叫花鸡竹鼠的美味,可是暗地里的那些敌人会肯吗?他们巴不得梁川自废武功,完全退出江湖,好让他们有登上舞台的机会! 历史大潮席卷着梁川,让他置身洪流当中只能顺应着潮滚滚向前,在潮流当中,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已,想超脱置外,已然不可能。 女儿家心思,知道现在的钱物已然够用,想劝梁川收手,前车之鉴就是司方行,想让梁川及时醒悟,安心在家做一个富家翁。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往往就是我不犯人,人来犯我! 梁川甚至是在广南,如慕容潮之类的宵小都会一路尾随,在那里设下陷阱,对梁川下毒手。 看看身边这些人,从自己的儿子还有何保正开始,已经有人也开始盯上他们了,他们可没有自己这样的身手与心计。 像何保正这样还能有个梁孝城在身边护着,若是没有,万不是瘸腿那般轻松。 李初一是个狠人,也是自己身边身手最好的,但是自己从来不把他带在身边,而是一直放让其跟着艺娘,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不过,看着李初一这几年,有了女儿之后杀性也是大减。当年找不到女儿之前,满腹都是厌戾之气,找到十六之后,在凤山也开始了安度晚年模式。 昨天梁川也不知道自己讲了多少话,反正讲到后面已经没人敢插嘴。 梁川是以话下酒,讲一句就喝一碗,叶小钗捧着那酒坛子在一旁续碗。 倒一碗就看一次林艺娘,就怕梁川喝多,整整一坛子酒呐,哪里能喝不多! 可是梁川讲的句句在理,都是肺腑之言,不是在诓骗他们这些无知姑娘,谁也没有去拦他,任他把话都讲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林艺娘几个跟着梁川的人,对梁川的为人哪里会不清楚。 梁川最是重情重义,做的这些事从不是为了自己快活安逸,所有的奋不顾身都是为了家里这些人,还有那些兄弟。 晚上这场鸿门宴,本就不是有意为难梁川而来的。想为难梁川,连家门都让梁川进!就是想敲打一下梁川,显示一下家里这些人在梁川心里的分量,没想到倒是把梁川给激到了,让这个半大的男人哭得昏天暗地!.. 大家也没有看过梁川醉过酒,印象里梁川那个肚子装下多少酒都不是事,黄酒的度数并不高,能喝到醉,谁能想得到,昨晚梁川装下了多少酒。 几个人合力把梁川抬进了林艺娘的屋子,再回来吃酒,倒是少了一个梁川,所有人的兴致特别的高涨。 在林艺娘的主持下,梁家晚上这场酒喝得非常的尽兴! 当年梁川在家之时,总是叫着身边这些人,三日一小酒,五日一大酒,除了酒不是自己酿的,其他的菜都是自己弄来的,又硬又下酒的好菜。 自从梁川消失以后,梁家人整日就陷在愁云惨雾当中,谁还有心情喝酒。喝的那也是自己关上门的闷酒,谁家敢去跟他们喝,那不是成心给艺娘他们添堵?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梁家人那个高兴啊!酒再也不是苦涩的毒药,那是甘醇的佳酿!菜也不错,竹林里的竹鼠正是一年当中最肥的时候,烤起来油脂四溢,还有河里面的鲈鱼,不用鱼钩也能抓到十来斤重的大货。只要里面放把饵料,就是梁玥这个小屁孩也能满载而归。 这些年不少人就是用着鱼笼,度过了饥饿的时光。许多人少了下酒菜,抓 上几尾鲜鱼,也能美美地喝上一顿,鱼肉可其他肉来得鲜多了! 南溪,真正的母亲河!用它的河水滋养了这一方的百姓,里面有无数的河鲜,更是老百姓困难时期的珍贵食物! 还有山里面采的菌子,只要加一点盐,就是一锅滋味鲜美的汤。 鸡都是山里面散养的走地鸡,平时就在地里捡食小虫,每一头都养得无比肥美,抓的时候也不费事,让孝城出马,一箭射在脚上,不会死得那么快,鸡又跑不掉! 还有杨秀的拿手好菜泡菜! 家里人都非常喜欢这一口,清脆爽口,可是有些久吃不到,这一次趁着大家高兴,杨秀拿出不少存货,都是泡得非常入味的老泡菜,又酸又脆! 还有辣椒磨成的调料,把它加入食物里面,味道更好! 梁川还在睡梦当中,耳畔就回响着家中喧闹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年味飘入鼻孔当中。 那是炸甜粿与年糕的香味。在食物极度馈乏的那个年代,只有大户人家还有差不多的家庭才有机会在过年的时候把一年存下来的余粮拿到米店去换一些地瓜粉糯米还有白糖,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在如今这个时代,想吃到,那更不可能! 家里已经开始炸甜粿了,长条形的甜粿跟金条一般,如果有包馅里面还可以加入芝麻与砂糖,味道会更好吃,一条刚出油锅的甜粿绝对是这个时候小孩的最爱! 还有年糕,用糯米碾成糊状,再放成竹盒当中成形,里面加入白糖,炊出来的之后就是世上最好吃的糕点,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 眼下还不到年节,家里就做起了这些美食,可见家中的欢乐程度! 可不止是梁家人,据说山上那些关中子弟的家眷在凤山帮忙做竹编种砍甘蔗的,也来家里帮忙了,他们把自己的孩子也带来了! 昨天只是一家人小聚,今天整个兴化集市的肉菜全让何保正去包圆了,一大早就用牛车拉了回来,外面早就架起了大锅,正在煮流水席呢! 还有许多凤山本地的人,他们也主动来梁家帮忙,听说梁川回来的消息,许多人感激这些年梁家为凤山做的事,也来凑个热闹。 梁川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下来,走到屋外天井当中早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锅,里面煮着各式的美食,孩子在屋里奔跑,许多娃娃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生得狠,不过看他们跟梁玥梁昱还有知行玩在一起,一点都不见外,显然是认识了许久。 梁川看了一下左边的厢房,眉头皱了起来,这里本来是给清华书院做的学堂,怎么回事,里面好像闲置了很久。 梁川走到门边看了一下,果不其然,里面早就积了一层灰,现在家里的人多了好几个,阿侬与梁玥他们还没有自己屋子,就权且安置在里面。 难道连书院都停办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年为了办这个书院,自己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又办学田又找人打点,最后才办下来的,这说停就停了,山上那一大片的学田呢? 当年定得好好的规矩,这才几年的时间,怎么什么都变了! 本来好好的心情,到这里已经有些让梁川不舒服! 梁川心中隐约觉察到,这些年凤山,不,兴化的变化可能不止于此,只是自己呆的时间短,这些问题没有看到罢了。 当年自己为了改变这个小地方,那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可是这帮人要废掉这些自己为他们创造的福利,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阿侬也跟着几个在忙着准备食材,梁川见了轻轻地走到她身后,道:‘怎么样,这里还习惯吗? 阿侬正专心地洗着菜,不知道梁川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背后 ,吓了一跳,拍了拍他的手道:‘你醒了?昨天你知道你喝了多少酒吗?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能喝了不少,上一次喝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悠着点,看你这样子我们也高兴,可是不敢喝多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家里怎么样,艺娘有没有为难你? 阿侬放下手中的活侃侃道:‘你怎么能在背后这样说艺娘妹妹。 阿侬的语气很真诚,就像在数着家里的家常一般。 ‘没到何麓之前我一直在猜艺娘是什么样的人,也问了玉贞妹妹很多关于艺娘的事,可是我还是想不到艺娘妹妹竟然是这么好的人。 ‘虽然她长得小小的,可是比许多男人都要有决力与毅力,做事也很果断,你不在日子里,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还说她会为难我们,这样的话就太伤人了! 梁川不怒反喜,家中女人越来越多,最怕就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唱个西厢牡丹亭都够了,只求他们别天天唱孟姜女! ‘说说看,她是怎么样个好法? 阿侬道:‘我在广源的时候也是土司夫人,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也带领过侬人一段时间,知道管理的难度。可是她在这里不仅要管着这个家,还要管着你从关中带回来那么多的关中子弟,所有人只念她的好,就算在背后都没人讲她一句坏话,这是什么样的魅力与本事? ‘我问说又多了我一个人来跟你抢梁川,你会不会不高兴?你知道艺娘是怎么说的? 梁川撇了撇嘴道:‘怎么说的,肯定没好话! 阿侬手捂着嘴强忍着笑意,左右看了看生怕让人听了去道:‘你知道没好话就行!她说呀,男人你要只望他一心一意待你,那除非他挂在墙上,否则永远不会老实,既然是这样,与其拦着他不如让他在外面吃个够,吃腻了他自然就会回来,咱们要把自己做好,让他晓得家里的花才不会刺人,外面的花虽然香可是碰不得,真正对你好的只有这个家里的人! 阿侬叹了一口气道:‘艺娘妹妹还说了,她不怕你往家里领姑娘,就怕你往家里领不好的姑娘,那你就受罪了,几个姐妹也要受罪,孩子更要受罪! ‘你梁家以前的亲戚都没了,只有你一个人续后,能多领几个帮你多生几个她们也高兴! 阿侬掐了梁川的手臂一下,狠狠地道:‘看看人家对你都好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在背后说人家,真的是不老实! 梁家的事7 梁昱的出现大家不意外,当年沈玉贞怀孕的消息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沈玉贞的性子一直也很烈,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为了等待梁川,她说不回兴化便不回来,就是硬要把梁川等回来。 时间飞快,这个孩子也差不多四岁,按照虚岁的话。四岁的孩子在农村,不要说打酱油,饿了自己得想办法弄吃的都是极为正常的!当年的阿月便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梁川玥的到来,让不少人着实意外。 按她的年龄来推算,梁川至少得***前就到广源去留下这笔风流债。 但是那时候大家很清楚,梁川不可能有作案的机会! 而且梁玥是把阿侬当作自己的母亲,阿侬的身份大家不会质疑,肯定是梁川在外面又欠下的跑不掉,但是梁玥。。 肯定不是梁川生的,所有人都担心梁川让人设计给套路了,可是只触了几下,艺娘问了一下梁玥的身世,以及为什么与梁川成为父女,稍稍了解了一会,艺娘便已泪流满面,不仅她把梁玥给收了下来,还把梁玥认到自己的名下,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来看待! 阿月这样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艺娘无法陪伴梁川,由这个小妮子代劳,林艺娘自觉得是自己亏欠小姑娘的,更无觉得人家有不轨之心。 小姑娘艺娘是越发的喜欢,不仅长得水灵,心思也活络,跟着梁川好日子也过过,苦日子也熬过,走江湖更见过不少人,也算有点世面,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强上百倍! 连艺娘都认可,在望乡大宅里,谁还敢质疑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意义? 人家梁玥的人缘也很好,一来就有人缘,好吃的好用的也不独享,绝对是大大方方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分,光是这一点就不会小家子气,讨人喜! 梁川很担心,玉贞的孩子名正言顺,阿侬与梁玥则会受大家的气,两人是生人,又是西南的侬人,多少有些生活习惯上的差异,一时半会就怕处不下来。 可是看到阿侬与艺娘处的,与众人的关系,再看一眼梁玥带着知行与梁昱那个孩子头的虎劲,心也就放了下来,这样总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一家人可不就是要这样和和美美的,家和万事方能兴! 阿侬不比其他人,在这里受的苦难最多,丈夫死了,儿子失踪,更与所有的族人亲朋开隔一方。最后的那一刻,连他自己的儿子都要杀她,背叛她,如果在兴化还要受气,这人间呆着便无一点滋味。 是自己去骗了阿侬的身子与感情,梁川也知道,两人的感情在广源就是禁忌,也是当时广源的这帮人帮自己打掩护,否则让侬智高发现自己给他死鬼老爹戴绿帽,早就被剁成八段埋到广源的山里成为草木肥了! 对于这两个女人,梁川只希望他们能越来越好,可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呆在他们的身边,只求他们以后能快乐一点便没有遗憾! 不能阿侬的运气好,只能说能有这个境遇对她来说,可能并不坏。广源的情况已经非常的差,大宋派出禁军前往镇压,虽然梁川不在广源,但是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广源的事。 大宋最后还是向南越妥协,把广南南部四州割让给了南越! 他们可能不知道,广源那里有非常丰富的金矿,看似把一块贫瘠的土地给扔了出去,把一帮不听话的百姓给赶走了,但是损失实际上不可估量。 不要说土地与人口的价值,这样的政策本来就是离心离德,让广南的数十万百姓寒心,更不要说里面的那口金矿的价值。 阿侬说,这里她生活得很宽心。 以前虽然是土司夫人,可是她从来没有一刻是安逸,许多人侬人把希望与 感情寄托在她身上,她想让侬人的日子过得更好,可惜她的丈夫与儿子野心太大,完全不把她的想法放在眼里,多重的苦难之下,阿侬的心备受煎熬,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在遇到梁川之前,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梁川吃了定心丸,看着这烟火气,几天来憋闷一扫而空! 走到屋外想找老保正聊聊这些年凤山的异样,没见到老保正的影子,倒是看到李初一,正单手提着一把斧子,劈着柴。 屋外堆着一垛柴,切面光滑平整,大小长短也差不多,堆得如同小山一般,上面还有一个小茅草棚子挡着,小小一堆柴足可一家人用上小一年。 李初一自从女儿找到之后,整个人心态都变了,原来的一个人整日耷拉着一张臭脸,见谁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从不与人交流,偶尔倒是去打一点酒,自己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偷偷的借酒浇愁。 现在女儿也找回来了,而且日子还过得不错,看他的气色可比以前要好太多,听说现在就时不时去山里转转,打点柴到街上去卖,其他的给梁家来烧,自己换一点钱,够两父女度用。 艺娘知道李初一没有什么活路,也不敢扔下十六娃自己跑别的地方去谋生,主要是孩子丢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需求,平时吃穿用度艺娘给他们安排得好好的,吃的用的全部梁川拿过去,从不发愁,所以李初一出去的心思也很淡,每天做一点闲碎的事,主要的职责与梁家心照不宣,就是护着梁家的安全! 李初一见梁川一出门,马上脸上一红,有些不意思地干笑了一声,然后羞愧地扔下斧子,自己走到屋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去坐着。 这个表情把梁川直接给整糊涂了! 算起李初一是自己的半个师傅,以前自己住的破屋也是他的,当年这小子要不是因为艺娘救了他,对自己是一直没有好脸色。 现在看到他的样子,自己心里怎么毛毛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初一这个人自己太了解了,虽然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以前算是个老兵油子臭丘八,可是他的心气不是一般的高,能让他看上的人可不多,能让他做出这般表情的更少! 梁川一脸狐疑,想追过去问,可是一想,这小子肯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真想知道的话,还得从艺娘或是其他的地方入手。 梁川没问,但是眼睛眯着还是故意走到李初一身边,鼻子抽了抽使劲地闻了闻,想闻出里面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谁知李初一竟然没有以前的大脾气,还有些忐忑地问道:‘是不是汗出多了有味,我马上去换! 说完李初一头也不回地马上就跑了,梁川心里道,要是没鬼就怪了! 你小子越跑,我就越想知道你是咋了,能让李初一都怕的事,自己实在太好奇了! 梁川刚转身,就看到挂在门前的那口钟,那是学堂开学的钟,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敲了。 奇怪,当时孟良臣走了文博彦来接班,怎么回来这么些日子没有见着他的影子,他当时不是对叶小钗挺着迷的,是不是坚持了几年泄气了? 叹了一口气,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差不多的人才都留不住。 自己倒是想把这座庙盖得大一点,让一些真神来落脚,可是一直不在家,现在好了,连庙都没了。。 保正爷呢,不想看他的时候天天在晃悠,想找他时倒不见了。 屋里梁知行突然冲了出来,跑得跟没命似的,差点撞到梁川。 ‘跑什么,你大哥呢? 梁知行头也不回地高声道:‘大哥去找十六姐姐了,没在家里! ‘你慢一 点别摔着了,跑什么! ‘娘在后面拿棍子呢。。! 声音传得很远,直到听不见的时候,小知行早就跑得没影了,不一会儿,郑若萦又冲了出来,手里果真拿着一根棍子! 郑若萦可跑不过梁知行。 梁川一看,把郑若萦拦了下来道:‘干嘛天天这样杀气腾腾地追着孩子,多不好,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快乐童年的嘛! 郑若萦白了他一眼道:‘童年个屁,你说得倒轻巧,我还没问你呢! 说完,郑若萦揪着梁川的耳朵把他拉到屋后面,掐着腰当面质问梁川道:‘我听说苏渭那个老东西逼着你把所有的家业都给了老大,那咱们老二呢,你起码给他一间老宅住吧,不然百年后我们去哪里,总不能回凤山我爹那里吧,他老人家不打死我才怪! 郑若萦也知道,从她跟梁川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大宋朝的规矩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只有一位正妻,不仅她们这些小娘姨娘都要听梁川的话,还要听正妻的话,否则正妻甚至有资格处置了他们。。 人家梁孝城是正儿八经的继续承人,这点到哪里都没有话说,只是梁川这样做太绝情,怎么一口汤都不给他娘俩留! 梁川疼得直跳脚,郑若萦把手松开,他马上搓起自己的耳朵,左右看了看,生怕让人笑话。 ‘瞧你这话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不为咱孩子谋划一番? 梁家的事8 一听梁川的‘花言巧语郑若萦眼泪涮涮的就下来了,又拍了一下梁川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这死鬼不会那么没良心! 梁川呵呵干笑了一声:‘怎么说话呢,敢情老子在你眼里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 郑若萦哼了一声,眼神又白了过来,继续上手掐梁川道:‘有没有良心你自己知道,这些年你对我们娘俩付出了什么?要不是我一直催着知行读书,现在才算有点出息,也就盼着将来能考个功名,也算有个理由孝敬一下我这个当娘的,否则将来什么都没我们娘俩的份! ‘瞧你这话说的,以前怎么说你也是郑家大小姐,艺娘在你面前什么也不是,怎么几年的时间不见,变得这么市侩和算计了?就算我不给你们,你们还信不过艺娘她那个人,会真的跟你们抢这些东西? 郑若萦道:‘艺娘妹妹自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稀罕!哼,大不了我再回到清源,老娘我重新把淘宝铺子开起了,咱也不图你给的,这些年净在外面自己吃饱喝足,等你给我们安排,早饿死在凤山街头了,不指望! 梁川被说得脸一阵红,实在接不下话,只能转弯道:‘你想让知行去考状元吗,那有什么用? 郑若萦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也没用,那你倒是给孩子安排个好前程啊! 梁川心道,完了又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倒也不是说读书没用,我只是想说,何必去考甚鸟科举,看看当年的孟先生,考个举子都差点考出个三长两短来,到头来也捞不到一官半职!就算让他当官了,这一年能有多少奉?供他消受的,不过几贯钱,还不如咱们港口码头上扛包的壮劳力呢! ‘再说了,要么图钱要名挣名,可是现在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名是非多,还不如让孩子安稳一点,不是更称你的意,汴京那地儿你倒是也自己去过,怎么样,那些人能处? 想到当年汴京的经历,郑若萦就是一身冷汗,那段经历不堪回首,有时做梦还常常想起,一起到自己的儿子也要跟那些人打交道,郑若萦让孩子读书的心思立时就淡了。 梁川这个人,怎么讲话老就能找到人的要害,三言两语就驳得你无话可说。 可是梁知行他不读书他能干嘛? 老大梁孝城那是得了梁川的真传,一身的神力,对骑射也感兴趣,更有梁师广那样的优秀大师调教,现在学得一身的好武艺,人家也开始看书了。 自己儿子书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身子更不如老大,想学武不是那块料,现在让梁川一说,郑若萦自己都迷茫了,要让这孩子干嘛,难不成真的跟自己去经商? 郑若萦一脸怨念地道:‘这孩子原来书还读得好好的,与老大一文一武,非要读出个名堂来。本来就盼着你回来,想表现一番给你看,在你出事之后,那更是发奋图强,就指望在书里有些成就。不过,梁玥来了后,我发现这孩子变了,怎么说呢? 梁川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道:‘变了?厌学了? 郑若萦吞吞吐吐地道:‘以前这里没人跟他玩,老大向来独来独往,有时候也让知行跟在屁股后面,现在他也不跟老大了,就跟着你的梁玥! 阿月? 梁川笑了:‘这不是挺好的,梁玥我还是信得过的,不会带着知行乱来的! 郑若萦有几分着急地道:‘不是带着知行乱来,而是。。而是!&qu ot; ‘而是什么? 梁川狐疑地看着紧张的郑若萦,心里隐约有些猜到郑若萦的担忧。 ‘你是想说知行喜欢梁玥?梁川试探地道。 郑若萦终于慌了,急忙道:‘是不是连你也看出来了? 梁川哈哈大笑道:‘他们才几岁,怎么可能有那些儿女情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郑若萦脸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比原来谈到家产的时候还更可怕。 梁川的笑声瞬间中断。 ‘呃,你的担心在哪里,是觉得他们的年纪太小了,还是觉得梁玥配不上你的好儿子? 梁川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看着郑若萦那般紧张的样子,就看得出来,明显是婆婆的姿态在作祟! 梁川没有明说,心里却是想着,这些年我是没有在家里,不过梁知行什么样我还是了解的,这个孩子文弱有余勇武不足,需要的就是一位阿玥这样能主意的姑娘来帮他分担,呵,别说阿月配不上他,就是两人成了,那也是他小子的造化,当娘的是看哪个媳妇都不顺眼,这他也就多说啥了,以前时间到了,自然有办***证明! 阿月说白了就是一个野丫头,梁川与艺娘认了她做女儿,不代表她就飞上了枝头! 郑若萦似乎自己都忘了,当年她是对一穷二白的梁川如何不管不顾的,有些事自己能走出来,可是放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爱子心切,关心则乱,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梁川知道,梁川与郑若萦不同,他是一个男人,他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自己的。。 梁川不与郑若萦作过多解释,郑若萦眼见梁川不多说话,便独自进了屋。 时间已届晌午,宅子里就要开始中午的酒席,这一次是对外招待其他客人的。梁川这一次回家的场面小了很多,可以说是静悄悄,完全没有先前几次的排场。 没人不要紧,自己家人不伤心落泪已是世上最要紧的! 经历得多了,梁川方才看得开。 你的离愁别绪与世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会为你伤心的,就是你身边的那几个。 叶小钗正好走出来叫梁川进屋吃饭。 看到她,梁川又想起了一些事。 叶小钗看到梁川这个样子,心里倒是先咯噔了一下。以前梁川跟他们在一起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样,很少有见他一脸凝重,如果有,那便是出了大事。 叶小钗小心地问梁川道:‘东家里面酒菜差不多备齐了,什么时候动筷? 梁川摆了摆手示意叶小钗不着急,先开口道:‘叶凡你应该认识吧! 叶小钗由谨慎变成了错谔,人就像被天雷击中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这个名字她已经快十年没有听过了! 在她身上发生过许多事,大蜚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成为了叶小钗心中永远的痛,在那里她失去了一切,身体的创伤让她不愿去面对曾经的过往,她也一样有家人,不过回去就意味着要回想起发生的事,她不愿意,在梁川整整藏了十年,直到这个名字重新让梁川提了起来! 叶小钗无助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滚滚而下,自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梁川以为这是一桩好事,自己帮叶小钗找到了家人,大理的阿月部的叶家果然就是叶小钗的家人,当时自己失去记忆无法想起这些往事,如今回来兴化,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好事告诉叶小钗! 只是叶小钗的反应超出自己的预 料。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梁川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看样子叶小钗并不高兴,否则怎么可能一丝笑容也没有? 她应该是悲伤吧。。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悲伤。。 找到自己的家人,不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提起他,你跟他们说了我还活着的事吗,叶小钗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你知道吗! 叶小钗哭得越发厉害,梁川这时也有些慌了,万一让人看到,别人会以为自己又把叶小钗怎么样了。。 ‘咱先别哭了成不,算我求你了! 当年叶小钗也算个姑娘,如今青春已过,三十左右的她已经可以说是人老珠黄,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她们可能打算永远在梁家这样过下去。 说实话梁川也不希望她们离开,这么多年大家相濡以沫,不是一家人已经胜似一家人。 ‘你已经去过大理了吧? 梁川点点头,却没有多说,就怕让叶小钗又再哭起来。 ‘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叶小钗停止了哭泣,十年了,她也想念自己的家人!不过此去大理有万里之遥,她想回去也难! ‘并不知道,我当时失去了记忆,所以没有及时说了在你在兴化凤山的事,等我找回记忆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广南了! 叶小钗死死盯着梁川的眼睛,希望他不是骗自己! ‘那就好! 梁川再一次意外:‘难道你不想回去吗?你知道你弟弟他们有多想你吗? 叶小钗眼中泪光闪闪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受到的伤害太大,回去了有什么意义,只会给家里蒙羞,这里我也呆得很习惯,否则我早就想办法跟家里人联系了! 梁川久久无语,最后才说道:‘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就像你们一直在找我一样,这种感觉你们应该知道,并不好受,而且你爹她们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我建议你还是回去看一看,想回来的话,凤山永远是你的家! 梁家的事9 叶小钗说她自己要考虑一番。 梁川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不过当年大蜚山的景象实在太过残忍,叶小钗肯定是受过什么大的刺激,不想让家人跟她一起痛苦。 唉,他们三个女人,让那帮山贼搞得这辈子也无法做母亲,成了她们最大的遗憾。 咦,怎么不让安神医试一下,他是令狐川的徒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当年令狐川走得太急,否则梁川就要让他们把小钗几个人仔细地再瞧瞧! 安神医是几个最后的希望,他有华佗再世之术,要是连他都没有办法,世上只怕再无人有仙方。 不过看叶小钗的样子也是非常的痛苦。 难道家里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不对啊,看叶凡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对这个姐姐怎么样。 梁川想了想,要是有机会,还是让侬二回一趟大理,他也得回去看看他的相好,当初离开广南的时候没有把那位吐蕃姑娘带出来,侬二的心情有些失落。 这些天吴用倒是很激动,他的眼界一次次地被无情地刷新,以前他以为梁川是个侬人的首领已经是他的上限,没想到他谈笑间与王侯为伴,做的事更是不可思议。 跟着梁川有风险,不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什么,路已经走到黑了,想回头也没意思。 大宅里酒席搞了起来,梁川看了一下,只有几桌人,而且有一个非常让他的意外的,凤山本地人没有几个,特别是隔壁三个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 ‘怎么没有把乡亲们请过来! 以前梁川习惯就是这样,一有什么好节日总喜欢搞点酒菜招待一下大家,毕竟这年头节日是也没有几个,能一起庆祝的时候不多。 趁着他回来的这个节骨眼,再请大家一下,让大家一起吃吃酒肉,不也是快活事一桩! 艺娘没有说话,其他人也很默契的闭口不谈这件事,梁川又问了一遍,以为艺娘没有听见,谁知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还是沉默不语。 梁川愣愣地坐了下来,何保正这时候正好从他家中带着吴用与侬大侬二前来吃席。 侬家兄弟可能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酒菜就是跟着梁川以后了,真长见识把自己的肠胃也养得娇气,再回到广南吃糠咽菜,这如何能下得去嘴? 梁川虽然不好面子,可是这时候也觉得这脸让人刮得生疼! ‘这次回来别的感受到,就是觉得嘛乡亲们好像生份了不少!是不是觉着我梁川这些年落魄了,看不上了,不愿意跟我走得近了? 任你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梁川语气当中的不爽,别的不说,这些年梁川还有艺娘为凤山做的,可以说让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生往前进了几百年的发展历程,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帮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可否认,这些年梁川出了太多的事,第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炸死了,流浪到海外一流就是好多年,蒲家的船都炸上天了,梁川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二次就更直接了,所有人都知道梁川被点名发配到西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不仅没死,还搭上了当朝第一大女干臣夏竦! 第三次,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不么眼了吧,肯定不能放过这厮了!就在所有人都以梁川死在广南连全尸都没有的时候,梁川又好端端地回来了! 是不是大家都以为梁家不行了? 有时候吃得太饱并不是一件好事! 贫穷的时候,填饱肚子是唯一的愿望,只要饿不死,每一天就是快乐的。 但是当吃饱饭不成问题之后,就要想着怎么穿着舒服,怎么玩得痛快,烦 恼就更多了! 人呐,都是迷失在那并不难过的日子里,望了当年吃糠咽菜的苦难。 ‘三郎你说甚浑话!何保正站起来大声喝斥了梁川一声,厉声道:‘你翅膀都还没有长硬,在这里编排起这些当年帮助过你的人了? 在这里也就何保正真的有资格有辈份去数落梁川! 老家伙与梁川,两人可以说是相互成就的感觉。既是梁川让何保正扬眉吐气,也是何保正让梁川得以落地生根茁壮成长! 其他人看得是大气不敢出,换作其他人生气是正常的,不过这些年,梁川不在,整个凤山的风气早就全变光了! 何保正苦头婆心地道:‘有什么话回头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现在大家都过来为你接风,是一桩好事,你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成不! 梁川哼了一声,心里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今天这些凤山人敢轻视自己,明天就会骑到自己头上来! 什么都是可能的! 自己给他们的好处他们可能都忘光了,又觉得自己的胳膊变粗了,忘了当年挨打的痛了,村里的人就这个么德性,欠收拾! 梁川歪着脑袋左右扫了一圈,质问艺娘道:‘怎么孝城打从我回来在道上撞见过他,后来就没见过他的影子,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马上又是一哆嗦,把声音都咽回嗓子眼里,不敢再有任何的声音,偷偷把余光瞄向林艺娘,此时怕是她最不好受。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谁下了什么药把你们都给毒哑了,还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当年你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胆子都变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艺娘说道:‘孩子长大了留不住,想去哪里还不随他爹? 一句话激得梁川血压飙升,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仰过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家几个女人也是佩服艺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梁川的梯子直接撤了,想下台都没有台阶!他们捂着嘴都笑,只有叶小钗怎么也笑不出来。 以前梁孝城这小子一直沉迷于箭术与打熬身体,才几岁的孩子就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梁川那时还有些担心,这小子会不会锻炼过度,以后长不高!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现在的梁孝城个头已经快到自己肩头,自己这个身高这么久以来还没碰到过几个比自己高的,卞庆是一个,其他真没有几个人高过自己! ‘现在外面不太平!梁川都有点急了,艺娘现在使劲地挖苦他,让他不得不换一个话题! 林艺娘道:‘不太平?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凤山就是最消停的时候! 众人一听这话,全部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梁川会意,心道这小子这几年没少祸害凤山! 不过他自己也是从小孩儿过来的,哪个孩子小时候不调皮,不是在山里逐鸟打狗,就是在谁家的果树上偷果子!安份守在家里读书的少,后来基本都混得不错。。 正说间,梁孝城与李初一的宝贝女儿十六娃儿,两个人齐眉并肩迈着轻快的步儿跨了进来! 糟了! 梁孝城暗叫不妙,心里装着事儿,他忘了今天家里办流水席,要请许多人,一进门就让大家看到他的‘好事! 十六这个小姑娘脸更是刷的一下白得如同纸片一般,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站在人群当前不知所措! 在座的各 座那表情更是精彩! 有看热闹的,有意外的,有替孝城着急的,还有几个已经吃上的! 人群当中,面色最不好看的要数两个人,一个是孝城的亲娘林艺娘,一个就是十六的亲爹,李初一! 林艺娘的脸不好看,是这个儿子不听话不学好,不过心里想的是什么没人真的知道! 李初一的那脸就精彩了,比刚刚还要精彩,根本不敢与梁川直视,老脸是又红又臊! 梁川先看看两个小屁孩,又看了看艺娘与李初一,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没有摸到那个边际! 突然脑子里一抽抽,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为什么李初一这个老小子对待自己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本来一场酒吃得有些忐忑,所有人被梁川的脾气给吓到,不敢有什么声音,可是两个小娃娃出场,梁川主人公的位置马上退位让贤,主角倒成了梁孝城这个小当家! 这些年小娃娃长得很快,颇有乃父之风! 主要就是体现在孝城的身板与身手!放眼整个凤山,也有不少是当年成管大队打熬出来的铁汉子,可是愣没有一个成年人说有把握放倒梁孝城! 梁孝城的身手是跟禁军第一教头孙叔博学的!有这样的名师,就算是一头猪也能调教出一身不赖的好功夫,就这一身本事,就算梁川来了,要不是在力气上占优势,要想对孝城讨到便宜,难度很大! 孝城也不是学着玩的,他把这一身的本事用到了实处上,打遍整个兴化没有遇见过敌手。。 孝城最让人胆寒的还是那一手的箭术! 这才是杀人于百步之外的好手艺,跟着梁师广射了几年的麻雀,小孝城现在想射人的左眼,绝对不会射到右眼上去! 何保正的女婿长贵就是死在孝城的箭下,一箭封喉死得不能再死。小小年纪就有一手杀伐果断的本事,整个兴化没有敢来招惹他! 就算人数再多,也多不过孝城背后箭囊里的箭头数,身手再好也追不上梁孝城,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谁敢跟他叫板,那是嫌命长了! 梁家的事10 凤山一带,乃至整个兴化,没有人敢来惹梁孝城。 梁川出事以后,孝城就跟疯了一样,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护好父母,每天就跟发疯似的锤炼自己的本事,不仅练得更勤了,连原来他最不屑的书也拾起来看,就为了让她娘安心。 艺娘总在他的耳边唠叨,一定要学好本事,你爹本事那么大,不是靠着一身蛮力,而是智慧! 众人散去,梁川酒意微熏,却不似昨夜那般烂醉,留下老保正,两人聊着近来凤山发生的诸多怪事。 事也不怪,...... 《荡宋》梁家的事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梁家的事11 以前梁川很不喜欢宣扬暴力,让人对他拒而远之。 但是现在他发现,你对一个人越好,他越会骑在你的头上拉屎。 这帮泥腿子的性格永远就是这样,梁川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和改造他们,可是一小部人还是抱着幻想,胆子非常的大! 何保正听得梁川这样讲话,脸色有些发青。 不是因为梁川的手段狠,而是怕梁川惹上麻烦。 私刑不是罪。 这个年代的只有路府县三级,而从老百姓到县这一级,无数人穷其一生都没办法见到县太爷一面,更不要说让县...... 《荡宋》梁家的事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梁家的事12 九仙寺。 葫芦山上不知什么时候盖起了一座小庙,平时也没有香火,里面有盖着一间观音殿,以前山下的乡民以为是求子观音,后来才知道住在里面是两位未曾婚配的女菩萨,误以为是间尼姑庵,更没有人点香火。 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刘谨言,一个就是她的护卫,秦桑。 梁川跟着何保正来到了这个地方。 梁川出事后,林艺娘让人为刘谨言盖起了这座简易的寺庙。 梁川走到寺庙门前的那块大石头,上面也不知道是谁刻了三个字,深深地凿进巨石当...... 《荡宋》梁家的事1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梁家的事13 因为梁川一句话,回到家里都不受待见。 没人懂得早婚早育的危害,只有梁川最清楚。 女人如果太早生产,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话,那真的就是过鬼门关! 但是,可能除了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能懂得这些医门至理,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 在他们看来,梁川就是棒打鸳鸯,狠心拆散两个人儿! 梁川把刘谨言领进门,一切都在林艺娘的预料之内。 这个事早就要给人家一个名份。 林艺娘也知道刘谨言的身世,让这位气质超尘的姑娘给梁川做妾,用她的话...... 《荡宋》梁家的事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官差来了 梁川一番话不仅说通了两个娃娃,也让梁家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家里的姑娘太多,梁川有些应付不过来! 就算一个晚上一个姑娘,梁川也得七天才能轮得过来,况且七天下来,梁川说算精钢铁打,也要让磨成药渣。。 亏得庄翔还有安逸生在后面不停地送药送方,给梁川最好的各种补药,才让梁川有一战之力,否则用不几年,梁川就得生生地让几个姑娘给熬死! 梁川这才知道,出去那几年在外面竟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在家呆了半个...... 《荡宋》官差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官差来了2 下亭楼就是凤山乡的里正蒋百里开的,一听说是上差来办案,掌柜的打量了这个官差几眼,身上穿的却是公门中独有皂服,最让他信服的还是是官差那用鼻子看人的姿态! 要是没有官府的气养人,绝对弄不出这样的姿态来!也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让他们横惯了,便不把下面的人当人! 跑堂的上了一壶酒,这个官差拿起来先给自己的水壶灌了个满,然后才放到嘴里开始喝起来。 ‘去啊!’ 掌柜又被催促了一声,便不再怀疑,让跑堂的小哥儿去寻蒋百里。 这...... 《荡宋》官差来了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官差来了3 安静的小镇已经多年没有这么躁动过,殴打官差的事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老百姓们好奇,在里正的酒楼里,谁敢这么大胆出手,难道是蒋里正英雄了一把? 人们平时实在缺少娱乐活动,邻里夫妻吵个架都能让人兴奋上半天,更何况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动静。 敢对官差动手,那还得追到十年前了,山民造反时才敢拿起家伙与官府对抗,那段记忆不少人已经开始模糊。 当年兴化撤县改军,就是为了防止官民冲突,增加了当地的力量,兴化官府接到老百...... 《荡宋》官差来了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官差来了4 ‘谁?’ 瑞进听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名字,可是又想不起来这小子的名头在哪里听过。 ‘梁川!就是凤山何麓的那个梁川,家里小娘子特别多的那个!’ 小娘子特别多,听到这话瑞进的眼神都变得活跃了起来,脑海里只想起一个人! 当年他进京赶考,从乡下的山沟到汴京这样的人间天堂,终于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不虚此行,让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京城的紫禁城!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华丽气派的酒楼,里面的八艳赛过天仙,歌舞就算是前朝帝王可能也...... 《荡宋》官差来了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官差来了5 瑞进很想把梁川锁进大狱里面,直接来个全套,能折磨死在里面最好。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这个官差最多就是个跑腿的,打也就被打了,为了替他出头而去得罪一个本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值当。 再说了,这口气要是留着,说不是还有大人物出来收拾梁川,何必自己去强出头? 搞了半天他也没明白两拨人为何打起来,自己总不好去搞偏架,那不是成冤大头? 今天要是来个五品以上的州路级大员挨了梁川一顿打,他一定卖力地好好弄一弄梁川,可是眼...... 《荡宋》官差来了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蔡家兄弟1 金楼。 黄妈妈见客人前来,立即卖力地招呼着姑娘前来接客。 吴用放不开。 一把年纪的吴用,媳妇都没有讨,半生耕读半生混,谁家都不敢把媳妇嫁给他,生怕跟着他过苦日子。 落弟的书生可不如鸡! ‘换一批,怎么最近的姑娘姿色如此平庸!’ 梁川大喝一声,故意要为难这个老鸨! 黄妈妈那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目可憎! 自从沈玉贞从金楼赎身逃脱之后,金楼的招牌就没了,生意也差了一大截。 黄妈妈为了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重振金楼的风光,费了...... 《荡宋》蔡家兄弟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蔡家兄弟2 听到对方报上的名讳,梁川连忙把酒放下,脸上满是敬佩的神色,肃然然道:‘你是蔡襄?’ 蔡襄意外地嗯了一句,说实话,他知道有人认识自己,但是在兴化一般人不会认出他!更不会听到他们名字,除非是官场中人!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梁川一点都不是在拍蔡襄的马屁! 这哥们非常牛逼,万安渡边上那桥好像就是这位大哥修的,经过一千年的时光依旧成为两岸百姓通行的必经之路! 他在任上也是非常有作为,只是梁川没有想到,他的年纪会这...... 《荡宋》蔡家兄弟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蔡家兄弟3 梁川本以为遇见高人,想请其出山为师,可是没想到找到的人身份地位太高,反而有些不太方便。 ‘若是老夫无官一身松,可能老夫也便去当个教书先生,把生平所学倾囊相授也是美事一桩! 蔡襄知道不日朝廷将会有大事发生,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当下也就直接拒绝了梁川的盛情相邀。 ‘在下听蔡公所言,似乎近来有大事要发生? 两人心里一个咯噔,尤其是蔡京,马上紧张起来。 刚刚的话,看来被梁川听去。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本来找到金楼去,就是图那里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没想到还是坏了事! 最令他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前程! 蔡襄正气凛然,他这种人的性格就是标准的儒家思想,道有径,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气势! 即便梁川是夏竦的人,他也毫不畏惧! ‘你真不知? 这等事关国运的大事,梁川竟然不知道! 按理说不至于,梁川若真是夏竦的心腹,这等关键的时候不会高高挂起! 梁川笑道:‘蔡公不知我已多年不理这些官场中事! 蔡京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自汴京回来后,便无了消息,年纪轻轻,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为何不把有用之躯献于君上! 蔡襄真是标准的儒家人。。 梁川干笑一声道:‘为国家做贡献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这些大官站位高,我们市井小民纳粮交税也是为国尽忠,不分高低贵贱,初心都是相同的! ‘好!蔡襄高声喝彩,虽然他对梁川初见一眼便有成见,不过与梁川交谈寥寥数言,蔡襄便对梁川印象大为改观!更不禁为他喝彩! 蔡京见蔡襄这么机会,竟是误会了蔡襄,以为他的立场也变了。 蔡襄收起笑容正色道:‘朝廷这些年兵戈四起,官家一心想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可是朝廷积弊多年,危机四伏,已经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 梁川与吴用相视不言,同时皱起了眉头。 ‘欧阳修近日已向官家直言上书,要求朝廷对积弊进行变革! 新政! 听到这个话,梁川终于知道他们说的朝廷的大动作是什么意思了! ‘我知道了! 梁川只说了几个字,又让二蔡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也收到了消息? ‘是范大人吧。 这次是真的轮到两个人震惊,秀才不出门,也知天下事。 这一次朝廷要变革虽然是欧阳修提出来的,但是实际背后的操刀人就是范仲淹! 梁川是如何得知的? ‘老夫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梁川沉吟了一声还是道:‘蔡公还是别问了。 蔡襄一怔,转头看向蔡京,心道这人性格这般古怪。 蔡京知道蔡襄心中所想,便问道:‘你如何得知这次变革是范大人的主意,是夏大人告诉你的? 夏大人?刚刚你不是还骂夏贼来着? 果然小小年纪就有女干人的潜质。。 梁川不禁多看了蔡京两眼,看得蔡京头皮有些发麻。 三岁看八十,这小子也有二十来岁,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夏大人与我相交甚浅,他是国之宰辅,我是一介小民,如何有共同语言! 梁川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只是一介升斗小民,人家会把这种事跟我谈论? 蔡襄不是一个政治上的白痴,虽说梁川有两把刷子,但是如果这种级别的大事,夏竦要跟梁川这个兴化的农家小子来商议,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朝廷也没有公布这方面的消息,他却能一语就说出这次大事的关键,两人看向梁川的眼神,不由都变了! 果然不是一般人! 加上梁川又不肯讲明个中的缘由,否认与夏竦的联系,两人的猜测便复杂了! 真有不出隆中,便能三分定天下的卧龙? ‘你们也别把我想得太复杂,没那么多的事,现在满朝上下也就范大人会这么硬刚,其他人可能有想法,但没有付诸实践的对策! 蔡襄闻言大不服气!虽是一把年纪,可是被梁川这么一说,还是气愤难当! ‘难道其他人都是摆设?满朝诸公多有想法,只是改革困难重重,前有刘太后专权,后有权相当政,官家多遭蒙蔽。。 蔡襄越讲越激动,看得一旁的蔡京都有些害怕,连连拉了蔡襄的衣角,示意不可多言! 蔡襄与蔡京虽是同族,可是品性完全不同,他就是宁折不弯的那种性子! ‘蔡京你别阻我,我今天要好好问问这位小兄弟,有什么高见! 梁川直起胸膛当仁不让道:‘我也没什么高见,其实要我说,当下改革也不可能成功,最好的就是不要把手伸太长,你们做好你们的官,老百姓种好他们自己的地,这天下嘛就太平了! 两兄弟本来有一腔热血,被梁川激得贲张不已,可是听了梁川的话,又恰似被一盆冷水给浇得一厥不振! 蔡襄完全没去想梁川的话背后的深意,他理解成了梁川不想与他争辩! 事实上,梁川的话,背后的蕴藏的道理非常的深刻! 统治者一直以为他们要有所作为才是好的管理,却不知,无为而治的道家思想才是老百姓想要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凡事都有定数。老百姓想要的不多,无非就是安安心心地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是官府三天两头就要来插一脚,虽然他们想的是把国家管好治理好,也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地没法种,再多的措施也是害了老百姓! 当官的不懂,历朝历代都会生病,就跟人生病死一样,任何神医来了都没有办法,只能延寿却不能根治!qδ 可是这些当官的每个人都想当中兴之臣,乱下猛药却加速朝代的衰亡! 这个道理,他们不懂。 梁川以前也好为人师,现在他却懒得去说太多,只会招人厌罢了,从来不会有人听进去! 气氛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一般,四个人全部一言不发。 吴用听他们的话,只能听得一知半解,此时的他,还没有追上梁川的思维。 以前的梁川,对朝政还有那么一点意思,甚至当时对赵允让赵宗实的‘前程插过手,不过后来发生在他身上一点事,让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搞得轰轰烈烈有什么用,还不如享受当下! 蔡襄见梁川不想与自己争辩,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 年轻人格局可不小!怎么自己一把年纪了在他跟前还急眼了? 跟谁讨论这次的变革都可以,与梁川争,有什么意义? 呵呵,蔡襄又自嘲了几句,让手下人把茶水奉上! ‘这是我当年在建州当差之时研制出来的小龙团,尝尝味道如何! 建州有名茶,名为龙凤团茶,又叫大龙团,这是专制御贡的上等物。但是对于这等好东西,民间也是相当的向往,蔡襄在建州之时就自己培种茶树,制出了这种与大龙团相似的小龙团! 虽然不是御贡之物,却也是供不应求!不是一定级别的人想喝都喝不到! 蔡京见蔡襄把这种宝贝都拿出来了,这喝的可不是茶,而是钱呐!足见他对梁川的重视! 又是点茶! 这小龙团虽然金贵,可是还是老一套的点茶法,工艺繁琐,喝一趟茶跟吃一顿饭有得一拼! 梁川对这种加入各种调料的喝茶法很排斥! 要放调料,还不如喝汤! 两人不经意看了一眼梁川那难以下咽的表情,都是大跌眼镜! 真有这么难喝,这可是不逊于贡品的好东西! 看看人家蔡京,那是一脸陶醉无比享受的样子! 梁川确实喝不来! 吃了几口,就把茶碗放下,然后看着两个人无比‘享受地用着那一碗茶汤。 这时候如果能给梁川一碗肉汤,或许他能喝得更高兴! 吴用看样子也非常喜欢这种点茶! 这种点茶法不仅风靡一时,在东方的小岛国还风靡了一千多年,到梁川那个年代还依旧盛行! 足见得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吴用也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潮流,他就不能免俗! ‘蔡公这是准备要离开兴化了? 等二人喝得差不多了,梁川才缓缓问道。 蔡襄的眼里仿佛暴发出了无限的战意! ‘官家下诏,重新启用我为谏臣,不日老夫将会启程前往汴京! 梁川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仿佛听到的事不值一提。 蔡京倒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是不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梁川想了想道:‘我还是那句话,大道至简无为而治还是比较适合当下的环境! 蔡襄战意燃燃,虽然一把年纪,但是从他眼神依旧能看得出来,他渴望有一番作为! ‘你是劝我拒不奉诏是吗?又或者说,你不看好我这次前往汴京? 梁川没有多话。 他看着蔡襄这样的人,读书人的心最是顽固,除非碰到天大的打击,甚至这样的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初心! 劝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人厌恶罢了! ‘不,我是想说让蔡公帮忙带一点东西去汴京! 蔡家兄弟4 ‘这事容易!’ 蔡襄也不问是什么,便应下了梁川的要求,把一旁的蔡京给看愣了。 ‘七日之后,把东西送到老夫这里,老夫一并带上汴京,只是老夫车马慢,怕误了梁小哥的时间!’ ‘蔡公要是不嫌弃,在下在清源港上时常有发往扬淮的海船,是否愿意随船?’ 梁川给了一个建议。 蔡襄道连连摆手道:‘不敢,海船的费用极高,有些。。’ 梁川嗨了一声道:‘公既帮在下带东西,这点小钱在下如何还敢让蔡公破费!’ 蔡襄也是有脾气连声道:‘大可...... 《荡宋》蔡家兄弟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建情报1 梁川回到凤山,提了一盒上好的白砂糖,还有一盒非常地道的红糖,让侬二给蔡襄送了过去,想托他送给夏竦。 他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直接让蔡襄去干这么为难的事! 蔡襄那是朝廷清流当中的清流,可以说与夏竦势不两立。不过两人的分歧仅限于政见,私下两人并无多大恩怨。 可偏偏,政见相左这种事比个人恩怨还要残酷,闹到最后,往往不死不休! 蔡京破口大骂梁川小人心计,分明就是想陷蔡襄于不义! 白糖金贵,市面上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与...... 《荡宋》重建情报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重建情报2 监军?梁川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词。 监军,主力是太监,监视的就是这些外出打仗的军官大将。 情报队就这么三瓜两枣,监视个屁! 又不是有脱离在外不受控制的隐患,这些人何需要监军? 与其说要监视这些人,不如说,梁川想要把侬家兄弟等人吸收到情报队当中。 对于梁川的作法,耶律重光不敢表示任何的不满。 对于他在广南的失职,不仅是林艺娘对他很有成见,就是梁家军里许多人都对他非常有意见。 在危急关头东家没跑,你一个下人自己跑那么快...... 《荡宋》重建情报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恩怨再起1 梁川在蔡襄那里得了几饼小龙团的消息也不知如何就传到了瑞进的耳朵里。 这个兴化的父母官,头一次到凤山登门拜访! 瑞进听闻蔡襄回兴化后,曾数次要求登门,可是均让蔡襄给拒绝了。 蔡襄实则是刚正之官,两袖清风,知道瑞进上门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卖自己一个人情,将来自己的家人也会利用这层关系,在当地胡作非为。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便把瑞进拒之门外,这样一来便断了蔡家后人的路子,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此时的蔡襄虽然从三司副...... 《荡宋》恩怨再起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恩怨再起2 瑞进几乎把他平生所会的脏话全部骂了出来,轿夫听得胆战心惊,原来读书人也是这般粗鲁,却不知是什么人惹了知军老太爷,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瑞进能不动怒? 自从梁川来了,接二连三地打他的脸,这一次更是直接在他家中讽刺自己想要拍夏竦的马屁! 拍马屁有什么错,他的顶头上司丁谓当年可不就是靠着拍马屁上位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什么错!满朝文武当中有几个敢铁骨铮铮? 强如寇准这样的人,到最后也不得不低头,主动附和朝中的...... 《荡宋》恩怨再起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夏竦来信1 叶小钗走了以后,整个宅子仿佛落空了一般。 平时都是叶小钗在忙里忙外,充当着管家的角色,她也去过一段时间经营万达商会,后来因为春生更适合抛头露面,而此她又回到了凤山。 虽然是个女人,却是串联起整个大宅子的灵魂所在! 屋子里的女人关系也不如明面上那般融洽。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梁川这望乡唱个七八台戏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谁能报好戏目,让各个小娘轮翻上阵,那就是大本事了! 叶小钗就有这样的本事,谁在她跟前也生不起气...... 《荡宋》夏竦来信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夏竦来信2 三郎无恙,幸甚,幸甚。 金秋十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人之音容,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 回首三年,得厚朴亲书告知你在广南发生意外,动用各方关系加以搜寻,却未见三郎踪迹,世人皆以为汝不在人世。得知此信,余三日旰食。 遥想当年,得汝相助,吾如虎有添翼,诸多杂事皆可以与卿相诉,汝之高论,余亦颇为赞同。 昔汝欲回清源故里,余多有挽留,皆不得愿。不想一别竟成永隔! 今身边所用之人,多为新起...... 《荡宋》夏竦来信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夏竦来信3 ‘这信的内容你有看过吗’ 梁川缓缓把信收了起来,没有给孙厚朴看的意思。 ‘并没有。’ 孙厚朴不敢阳奉阴违,他懂一个道理,只要是人做过的,就藏不住,不想要别人知道,便不去做。 夏竦已经交待过他了,不想让任何人看这封信,这信能寄到他手上就是对他的信任,他不可乱来。 ‘这些日子应该会有大事发生了,你收到风声了没有?’ 梁川那封贴身收了起来,等孙厚朴他们走了再烧掉。 这信要是流到谏院,那夏竦就可以提前去海南岛为自己安置...... 《荡宋》夏竦来信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1 ‘还有一件事。’ 孙厚朴握紧了拳头,恨恨地道。 梁川看了一眼孙厚朴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动怒,好茶在前,都不能消来你的怒火吗?’ ‘海禁政策真的来了!’ 什么! 一听这话,梁川一下就从原地炸开,还喝个屁茶! ‘什么时候的事!’ 在众人眼里,他们只会去讨论朝廷正式发布的正策,海禁跟他们来说,离得太远,一点都微不足道。 对别人来说,海禁不禁可能都没系,对梁川来说,这可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日前从福州那里传来的公文,要...... 《荡宋》海禁政策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2 办公室里,苏渭同样眉头紧锁。 今天有不少前来排号的劳工,排了一整天,全都无功而返。 码头的劳工已经停止发号两天,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也不敢再重新发号。 这件事苏渭以为是暂时的,自己想去威远楼问问他们的态度。 万不曾想,结结实实地吃了避门羹! 办公室与威远楼的关系,一向非常的融洽。办公室可以说连市舶司的工作也包圆了,每年还非常足额地上交各种税费,不仅如此,该打点的官员,他们一个也没有落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 《荡宋》海禁政策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3 船老大本以为梁川是给他位个安慰,几个带头便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地址。 后面围观的船主越来越多,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也纷纷赶来,把自己的信息都填到梁川处。 ‘老渭你叫几个人来帮忙填一下,这么多条船,怕是这几天都忙不完,只要他们愿意记,全部一个都不能落下!’ 苏渭马上招呼起人来,也不等船家过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全部登船去登记信息。 梁川的做法虽是亡羊补牢,不过此时能补一点算一点,对于将来的港口恢复,肯定有好处。 正...... 《荡宋》海禁政策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4 ‘大人还不知自己大祸临头了吗?’ 梁川也不跟余冈藏着掖着,钟都送了,他还怕个球? 余冈可比瑞进那种刚进官场的毛头小子来得会享会得多。 瑞进色名在外,余冈自诩这是雅好,可比好色风雅得太多! 在风雅上贪墨,隐蔽得多了! 这是文人一贯的套路! 真金白银他们不敢收,古玩字画他们大胆藏,比真金还贵重得多! 清源最大的戏园子里最有名的角一般只唱给余冈听,外面的大老板想请托余冈来办什么事打什么官司,通过别人都不好使,把戏园子...... 《荡宋》海禁政策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5 钟也送了,人也得罪了,梁川可以破釜沉舟矣。 ‘今日之梁川,必是他日之大人,在下在此下断,风水轮流转,且看谁笑到最后!’ 梁川起身欲走,余冈拦下了梁川。 ‘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真当这里是戏园子?’ 余冈对着幕僚一行人道:‘且将退下,我与梁川有话相商!’ 幕僚欲言又止,他看得出余冈脸上的不爽,也不愿这么多人看着,只会让余冈更加出丑。 梁川同样劝退了吴用,此时苏渭得在。 园子里人一下子清净起来,只余三人。 这一手,梁川...... 《荡宋》海禁政策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海禁政策6 巩固,就得真金白银地砸进去! 苏渭按梁川的指示,又拿了一大箱的铜钞送给余冈。 花费代价有些巨大,却要让余冈冒着不执行朝行命令的风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郎你的嘴能医死人肉白骨,阎王殿里的人都能让你忽悠还阳了!’ 苏渭调笑梁川。 清源港在沉寂数日之后,奇迹般地开始重新装货。 劳工们得到消息,个个激动得痛哭流涕! 朝廷开恩了! 许多直接跑到威远楼跟前磕头谢恩! 多么朴实的劳工,他们会感恩朝廷给他们一口饭吃,...... 《荡宋》海禁政策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政之弊 ‘出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再大的事能比港口被封来得严重? 何保正这老头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头发又白了许多,可是还是一副不堪大用的样,遇事还是这般慌乱! 何保正以前是赶着牛车来的,这次不同,直接跑到兴化雇了一辆马车快马拉着他赶到了清源。 看样子还得花不少钱,这可不像老头子的作风! ‘要不要先去看看春生?’ 这几日春生听说港口要禁海,正是开海不久许多生意才是开始的时候,禁了海对万达商会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荡宋》新政之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天师归来 《荡宋》天师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天师归来2 《荡宋》天师归来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天师归来3 《荡宋》天师归来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天师归来4 以前梁川对这等劫数的说法也是嗤之以鼻,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开始不得不认命。 穿越便是历劫。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来这一世,本以为是享尽人间富贵,却不料到,是受尽人间磨难。 一开局就是一间破屋一床破席,什么也没有,还好有个不离不弃的艺娘。 一切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凤山。 龙虎山的天师,自己有幸遇见过两位,还有两位师承龙虎山的神医! 这个缘份不可谓不深。 小天师三年不见,变得这么稳...... 《荡宋》天师归来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 ‘东家醒了吗?’ 耶律重光一听说梁川回到凤山,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着家里的酒缸子,就知道昨夜里肯定有一场大战。 他一进屋,便看到小天师扯了一张条凳早早便开始打座。 ‘天师您回来了!’ 小天师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便嗯了一声。 耶律重光还特意凑过去道:‘我是重光呐,您老人家还记得咱不!’ 耶律重光看到小天师的样子没多大变化,但是头发竟然全白了,马上改口称他为老人家! 也不知小天师会不会怨他! ‘记得,你干了不少蠢事。...... 《荡宋》凤山之乱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2 衙门的皂吏杀气腾腾地拿着上面盖着宝印的公文,直奔凤山,本来小半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 看来是真的恨梁川,一刻也等不及。 尉迟添擦完了双鞭,又烤了一条鱼,这些养在鱼缸里的草鱼都是梁知与梁玥利用鱼笼从南溪里面抓到的鲜货,可是家里的鱼早就吃不完,艺娘便让孩子把鱼养在水缸子里,等想吃鱼时,方不必跑到河里临时忙上半天。 家里的女人都上山了,早点也无人安排,不自给自足,肚子便要挨饿。 尉迟在雷...... 《荡宋》凤山之乱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3 ‘哼,亏你还是一县之长,连这种小人物都不能收拾,看看我弟弟被打的那个样儿,你这个当姐夫的就这么视而不见!’ 身姿妖娆的女人如同水蛇一般亲密地缠住身材肥胖的瑞进。 几碗酒下肚,瑞进面红耳赤脖子粗。 愤怒! 女人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瑞进,反手就给了女人一巴掌,气呼呼地一声不吭,心中却在暗骂,你个娼货,也配当老子的妻妾,顶多算个玩物! 谁说男人不打女人,那只是因为男人不够生气,当你刺激到他的痛处之时,你看女人要不要...... 《荡宋》凤山之乱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4 是夜,小天师因为耗费大量精元的缘故,早早地便独自去睡下。 这些天,凤山的许多行当都因为官府前来捣乱的事停了下来,做竹编卖不出去,仓库里已经有许多的库存,此时港口虽然继续经营,但是前景并不明朗,所以生产暂时搁置了下来。 甘蔗的生意受到的破坏是最大的,现在官府全面禁止甘蔗的采收。 也就意味着蔗农这一年的辛苦要白费! 还有那些种地瓜的人,他们的损失倒是不大,地瓜也慢慢到了收成的季节,收起来制成地瓜粉,或者储存在...... 《荡宋》凤山之乱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5 凤山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范殿元等佃农的甘蔗地保住了,梁川带着耶律重光等人返回望乡大宅的时候,他们还锲而不舍地守在甘蔗地,生怕再次遭难。 大火不会分这些地是谁家的,一烧起来,便是无穷无尽。 一亩三甘蔗地,损失可比三亩水田还要多。 烧光了,一年便是真正白干。 水稻现在可以种两季,收获也非常可观,如果细细栽培的话。 但是凤山的人有更好的选择,甘蔗在别处无人问津,就算品相再好的话,也只是让顽童止渴之用,大人很少有人...... 《荡宋》凤山之乱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6 耶律重光真的把人给抓回来了! 梁川看着那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八个人,对耶律重光称道不已。 这年头可没有监控能让他一路跟下去,想找到这些个作案的嫌疑人,难如登天!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梁川都对这次光速破案感到惊奇。 八个人,看样子是一伙的,脸上还有火燎过的痕迹。 ‘正如东家说的,鸡都快打鸣了,这帮人还在街上晃荡,不是他们难道有鬼,一问之下,果然是这帮畜生干的好事!’ ‘好!干得漂亮!’ 梁川忍不住赞道。 这年头破案说...... 《荡宋》凤山之乱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7 范殿元做事很勤快,也很踏实,梁川让他去找其他同样遭受火灾的蔗民,他们几个人一刻也不停歇,分头去把这些人全部找齐。 凤山的百姓这些年种甘蔗的,与梁家的关系都不错! 他们要把甘蔗卖给梁家,免不了要说人家几句好话,他们许多人知道,凤山几百年都是这样穷,而且也会继续穷下去,只有一个外来的梁川,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不仅是甘蔗这一条出路,许多人也是跟着梁家讨生活! 火灾刚一发生的时候,蔗民只以为这是一场意外,也没有往...... 《荡宋》凤山之乱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8 凤山的蔗民如何也想不到,在一天里他们经历过两次地狱。 第一次是他们的甘蔗地被烧,仿佛沦落到地狱一般。第二次是兴化衙门里的景象,那就是地狱! 八个皂吏被几十个乡民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到衙门里,从知军老爷到下面的捕快小役全部都震惊了! 这是。。要变天了吗? 这些乡民抽风了不成,竟然敢公然绑打衙门公人! 就算当年山上的林氏兄弟造反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更没有人敢这么猖狂,直接将衙役皂吏绑到衙门里来的! 八个人穿街...... 《荡宋》凤山之乱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9 梁川也没想到,瑞进对付蔗民的方式这么粗暴。 竟然是一网打尽,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 这可不是几个人,当天被抓的蔗民就有几十个,这几十个可是几十户家庭的主力,他们要是出事,等于说就有几十个家庭要家破人亡! 可能这便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老百姓的生命如同蝼蚁一般,一文不值。 为什么人人都想要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一旦进了统治阶级,那就有生杀大权,就可以左右别人的生命,就能让自己身边的永远地摆脱被当成猪羊...... 《荡宋》凤山之乱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0 耶律重光不懂,也不想懂,人家在床上快活的时候都让你差点吓到缩阳,还有什么好谈的,瑞进他要不是个男人,才会低头讲情面,都闹到这份上了,还有个屁的情面可以讲? 东家做事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有时候霸气睥睨,对付丁谓的家丁还有京城的恶少赵宗谔那手段是一点不留情面,雷厉风行干得滴水不漏! 怎么对付这么个芝麻大的狗官变成唯唯诺诺畏手畏脚的? 要是给他来,就直接一剑囊死这个死胖子,再顺手宰了这个淫妇,随便伪造一个现场那...... 《荡宋》凤山之乱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1 今日的凤山风也停了,虫也早早地蛰伏起来,再无一丝声响。 本应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与往日无二,但是今晚却不太平。 月亮带着一丝血色挂在天边,老人常言,月亮带血时将会有血光之灾。 凤山多少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夜晚,那一次一个村子的成年人几乎都没了。 人们已经渐渐忘了那段苦难的历史,本应是把日子越过越好,朝廷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可是百姓越发地感受得到,这世道已不往早年,日子也愈发不好过。 ‘准备跟我上去,痛宰这些狗官差...... 《荡宋》凤山之乱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2 《荡宋》凤山之乱1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3 瑞进昨日正在快活的时候,让梁川扰了雅兴,今日一点战欲也提不起来,试了几次,桩子想立也立不起来,急得他心情有沮丧。 本来人就不痛快,看到浑身是血的差役,他就更不舒服了! 这一个个的跟上阵打仗似的,难道。。 瑞进不敢想,难道是真的打起来了! 郑屠面上懊恼,可是心里是正中下怀! 他怕死在凤山,如今活着从乡民手中逃脱,那要死的便是那些泥腿子! 郑屠把当晚在凤山与乡民激战的事情,掐头去尾,专挑对自己有利的朝着瑞进忽悠了...... 《荡宋》凤山之乱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凤山之乱14 石马桥上到处是兴化军的官兵。 这一次不是官差,而是明铠亮刀,杀气腾腾的官兵! 凤山的老百姓终于开始回忆起一些事情。 凤里的老人常说,他们兴化十年前曾经有一场大的骚乱,那是山上的山民引发的。当时的官差为了收税,大肆欺压百姓,老百姓忍无可忍,终于揭竿而起。 在官府的县志里也记载了这一件事,但是老百姓哪里有机会看到县志的内容,他们只能从老一辈的口中听说这件事。 官方的记载只会说这些刁民叛逆,不服管教,他们的野心太...... 《荡宋》凤山之乱1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 不单单是连前村的乡民想找人帮忙,其他两个村民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这些人全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村里的保正老人身上,他们一出面,人一多大家才能拧成一股绳。 黄腾带着人去找黄金山。 一个严峻的问题眼前,石马桥让官兵给封锁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有些乡民非要试一试,过去马上被拿住,已经被抓走了好几个人。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让诸人非常煎熬。乡民的人都怕这一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他们很多人想逃跑,可是又无处可去,...... 《荡宋》混战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 ‘梁川在清源想必赚了不少钱吧?’ 郑屠悠悠地说了一句话,瞬间让黄金山瞳孔暴缩。 他想打梁川的主意?郑屠莫不是疯了? 他有什么本事,能跟梁川去较劲,就凭衙门里面的那些臭鱼烂虾,要是他知道梁川背后的能量,他绝对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都头说笑了,梁川乃是我先前的东家,也算是有情份在,如何能那样做。’ 不过,说到梁川的钱,黄金山还是心动了! 作为当年清源码头最早的打天下之人,他知道清源在梁川接手手之后,那赚的钱有多少...... 《荡宋》混战开始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 梁川来了! 一句话所有人如临大敌的乡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们伸长了脖子,看着那门板一样的巨斧霸气登场,所有人立时振奋起来! 黄金山敢叫兴化帮的人来,却不敢叫他们直接把何麓的村民全部杀掉。 连前是连前,何麓是何麓,虽然是两个村,但是两个村的姑娘往上几代都是互相嫁来嫁去,每一家多少都有点亲戚关系,跟这些人动手,就跟家里闹矛盾差不多,吵一吵可以,真的下死手不行! 鸳鸯阵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先防后攻,狼筅的...... 《荡宋》混战开始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4 一箭破空! 飞箭直取黄金山! 梁师广果然是神射,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只得了梁川的一声命令,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射出了这一箭,除了梁川与梁师广本人,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 梁家人与兴化帮相距一百多步,正在梁师广的射程范围之内。 擒贼先擒王! 梁师广知道在这种场合梁川要他射的是什么人,射死一百个喽啰也没什么用,只有先射死这些带头大哥,这帮人才会做鸟兽散! 黑夜里黄金山也没想到,梁川身边几个人还有这样的好手!那一箭...... 《荡宋》混战开始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5 黄金山以前只有见梁川砍人的份,何曾有机会被梁川砍。 这是两种不同的体验,看似轻巧,实际面对梁川的时候,他方能体会别人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刀子砍在斧头上,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刀把传来,让他的手震得要脱开,黄金山强忍着剧痛,又是一刀,准备来一刀横斩,避开梁川的斧头! 黄金山早不似当年那般穷苦,身上的粗布麻衣早换成了真丝细绸,这种布料的好处就是穿在身上贴身舒爽,但是缺点也极为明显,便是这些衣服不耐折腾,动作稍大...... 《荡宋》混战开始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6 瑞进关于兴化乡民造反的文书先以急递的形式送到福州,福州方面不敢怠慢,又加急送往汴京,一路上马换人不换,保证几日内将文书准时送到! 汴京正在如火如荼地推行范仲淹等人的新政,各地捷报频传,每天都有各地的老百姓送来的万言信万民伞,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称诵相公们的新政是大为民生,让老百姓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谁又会去想想看,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有哪一个会写自己名字的,他们连画押都费劲。 可是这些相...... 《荡宋》混战开始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7 汴京,赵王府。 ‘王爷大喜!’ 王爷守将曹千松快马到府,身上带着风闯进王府,嘴里还不停念着。 这王府正是赵惟宪的府邸。 自从回了汴京,赵惟宪脸上变得从容许多,本就贵不可言的一张粉面,如今天天挂着微笑,访客开口第一句都是王爷气色不错。 赵惟宪的气色当然不错,如今归家,住的是王府出门左呼右拥,朝上也没有死对头,官府以叔礼待之,在朝中的地位风光无两,权与贵均养人,气色如何能不好! 现在的赵惟宪一心礼佛,每日固定到大...... 《荡宋》混战开始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8 崇政殿上。 赵祯一言不发,脸色却是非常的不好看。 一年前,广南的侬人造反,让他差点下罪已诏,在赵祯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有负于百姓,不能做到最好。 可是如今,再听说兴化的乡民造反的事,他真的动怒了! 兴化不比别处,十年前这里才爆发一场山民动乱,虽然朝廷并未花多大的代价,但是这是闽人第一次造反,对朝廷的触动极大! 甚者,朝廷在这里已经撤了县改为兴化军,并有数千的厢兵驻扎在这里,以防万一! 朝廷甚至派了几位优秀的官...... 《荡宋》混战开始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9 ‘臣以为,当下之急,应先遣兴化军知军瑞进稳住兴化局势。再调福州与龙海同安两县的守军同时驰援兴化,避免兴化的局势失控。’ 韩琦与范仲淹一样都是性格刚烈之人,但是范仲淹年轻,气盛。韩琦则更加持重。 这一次兴化的意外,不,应该称为事件,让三个大相公非常的意外。 不仅是他们自己在考虑这件事的后果,还把都堂西府,六部以及谏院的诸多大夫全部叫到了一起。 他们许多人收到这个消息都是远晚于夏党的人,但是他们的震惊同样的! 《荡宋》混战开始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0 韩琦与范仲淹是相似的人,但是又不尽相同。 如果要找两人的不同点,那便是,韩琦比范仲淹更像是一个政客! 他与范仲淹一样有崇高的理想,希望自己能够青史留名,希望大宋朝可以国运昌隆,希望老百姓的日子可以蒸蒸日上! 但是他不没有读书人的那份痴呆,不会读尽书而尽信书,他信的是他自己! 范仲淹是一个圣人,一个道德君子,他不会去耍手段,做的任何事出发点都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韩琦不同,他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让天下人有所...... 《荡宋》混战开始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1 别看一个小小的李绚被调回汴京,免去了按察使的职务,实则这件事对于清流一党的打击,比兴化一事还要严重! 满朝皆知,李绚背后的大哥是范仲淹,那是当朝的一哥,不是一哥胜似一哥的大人物。 那可是范仲淹钦点的李绚,让他去河南镀一下金,回来肯定是重用与提拔! 可是李绚生生把一件立功的好事做成了一件得罪人的恶事,连按察使的职务也被撸了,是李绚的原因吗,并不是,李绚只是做了他的本职工作而已,但是却背了一个大大的处分,可...... 《荡宋》混战开始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2 一刀落下,如何只伤那清流一党,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赵祯性子再好,关系到他赵家江山的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赵周翰说苏舜钦这帮人结党,既然有他们这一党,那就有对头的另一党,这一党是谁? 赵祯早看出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不对劲,可是又搞不明白这些人在何处相争。 如果是仅局限在新政,倒也好说,赵祯也都看得出来,已经不仅是支不支持新政这么简单!这里面许多人已经分化对立,闹得不死不休! 赵周翰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眼睛的余...... 《荡宋》混战开始1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3 赵惟宪府上。 赵惟宪退朝后心情大悦,虽然在朝堂上他一言不发,但是事情的走向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兴化之乱,韩琦已经派人前往兴化镇压,这里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兴化便不复存在! ‘看来余冈在泉州办得不错!你让人去交待一声,只要他继续实施海禁,将来少不了他的好处!’ 曹千松应了一声,等着赵惟宪的下一个安排。 ‘再去福州物色几个得力的人物,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事情一定要办得漂亮!’ 曹千松道:‘王爷只管放心,...... 《荡宋》混战开始1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4 耶律重光被梁川骂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自打梁川回来后,虽然被骂了两次,都是语气极重的口吻,不过耶律重光心里舒坦呐,他就怕梁川再不与他说话,那就是真的生份,记自己的仇。 梁川还肯骂自己,那就是心中还有自己,肯用自己。 不过自己是真的不争气,看看广南来的三兄弟。 别看人家其貌不扬,做事真的是无可挑剔! ‘耶律罕你带人去把主母他们找到,一定要平安送到清源。’ 一想到当初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篓子把梁川都给弄出事,耶律重光就...... 《荡宋》混战开始1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5 ‘我也不走。’ 十六知道,她走了以后便没有再回来看瞎眼婆婆,眼下百草肃杀,山上已开始下霜,冷的时候还会结冰,出了门什么事便也做不了,万物开始归巢,何况是人。 一个老人又如何能在山上独自活下去! 十六年纪虽小,却比孝城懂得什么叫乱世。 在关中的时候,他们无数次亲眼见证党项人如蝗虫一般扫过关中,带走那些精壮的劳动力,然后留下老幼自生自灭。 许多人在失去亲人后,失去了各种生活的来源,很快也离开了人世。 兴化这一次听...... 《荡宋》混战开始1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6 不得不说,梁川一招蚂蚁搬家,既让所有人都见识了梁家的财力,也让所有人见识了梁川的机智。 敢有这般胆魄,把所有的家财交到别人手中,这可不是一般的魄力! 就算这是保赚不赔的买卖,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做。 等到梁家的地窖搬空了之后,梁川才到下面看了一圈。原来这里早比最初他见过之时加大加宽了许多,整个地下如同挖出了一个地下城堡,地下防空洞一般,也不知艺娘为了存钱,花了多少心思。。 这个防个洞跟地道战的规横一样,向下...... 《荡宋》混战开始1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7 ‘瑞大人我兄弟二人是粗人,不会你们文人客套,今天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包涵!’ 杨林将瑞进请上楼,好言说了几句。郭灿在一旁还是一张臭脸,杨林可就会上道得多,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打发了瑞进这胖子。 二人看在瑞进带来的那些美酒美食的份上没有马上下逐客令,谁知瑞进自己感觉还挺好的,先是坐了下来,然后又给二人倒了一杯酒,举杯道:‘下官敬二位将军!’ 瑞进一饮而尽,小杯子在他的大脸盆子相比对下,显得格外的渺小...... 《荡宋》混战开始1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18 啪,一尊江西景德镇的白瓷让瑞进摔得粉碎。 虽然景德镇的名气很大,但是这里出产的瓷器大部分还是平民使用居多,罕有珍口可以与定汝哥均等名窑相比。 瑞进一点都不心疼,表情在他脸上渐渐扭曲,都说胖者心宽,可是瑞进的心胸狭窄得容不下半点度量,本以为前往金楼定会水到渠成与郭杨二人达成共识。 没想到二人甩了他一晚的脸色看! 二人非但看不出与梁川有什么过节,反倒处处畏缩,生怕惹祸上身一般,说什么都有一种对牛弹琴之感,二人...... 《荡宋》混战开始1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开开始19 王凌云看着瑞进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冷笑。 当年在清源倭乱中,他的大伯王佐带兵前来救援,不曾想竟然被梁川设计杀害,最后还被人参了一本,人死连名声也没了。 当年的王凌云年纪小却也晓得官场之中互相倾轧的道理,还好他们王家势大,死了一个王佐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几年的时间,王家人又占据了要紧的缺儿,如今王凌云奉命南下,一是为了履职,还有一个私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当年梁川与他们王家的大仇! 王凌云可不管当年王...... 《荡宋》混开开始1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0 ‘家里还有酒吗?’ ‘有,我去取。’耶律重光很快便拿来几坛子酒,还有一些杨秀腌在地窖里面的泡菜,看样子是准备好好喝上一场。 尉迟也不闲着,取了一条水缸里面的大草鱼,开膛破肚刮净鱼鳞,升起一堆火开始烤了起来,家里也没有几个女人帮着烹饪,此时只能这般将就。 有酒有菜,足矣! 酒是十年陈的黄酒,本来是想着留着梁孝城办喜事的时候开的女儿红,不过看样子在望乡是没有机会为儿子办上一场酒席请各位兄弟来好好喝上一场了! ‘...... 《荡宋》混战开始2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1 梁川可没无耻到拉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乡民去与官兵对战。 如果可以,他把这些乡民全部劝散之后,便能安心地找一条退路,尽快撤离兴化。 离开了兴化,任何人都拿他办法。 届时他的背后就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后盾,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 可是这些乡民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这个季节进山,如果没有一个栖息之地,也是死路一条! 冬天的兴化深山,温度最低能到零度以下,草地上会结霜,山谷的水面会结冰,山里面没有任何的补给,就算是山猪都...... 《荡宋》混战开始2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2 石马桥头。 守桥的厢兵正在打盹,夜已深四周连虫鸣也少了许多,更没有人的踪迹。 石马桥被他们这帮人封了半个月,一只虫子也爬不过来,知军瑞进大人下了死命令,不仅是要守住桥,连河边也要加强巡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来。 这么冷的季节,河中的水位虽然不高,却没几个人敢下去,冷水一激人容易抽筋,便易溺亡在水中。 再说了,谁这时候还往兴化跑,被人认出来是凤山的乡民,抓了就直接送官,官府有赏! 为了打击凤山的乡民瑞进也是费了...... 《荡宋》混战开始2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3 王凌云等人追出帐外,梁川等人被拦在石马桥头。 牛车还在原地,看着何保正的老伙计,梁川深信不疑,这老家伙真的是豁出去了,真的想来一死了之。 王凌云定睛一看,只见窄窄的桥上就只有数人,为首一人高大威猛,手中更持有两柄门板一般大小的斧子,场面很是刺激眼球,正站在桥面上对着厢兵破口大骂,全然不把这些守兵放在眼里,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以为梁川背后有千军万马,因为他真的以一个人打出了万人敌的气势! 何保正,这可是除...... 《荡宋》混战开始2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4 什么武器都是靠力度与技巧来作为支撑。 一双大斧,重量有几十斤,对于梁川来说压力不大,但对敌人来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的大! 被斧子一磕,虎口马上就迸裂,鲜血立时喷了出来,好一点的武器马上脱手,差一点的,连人带武器都被劈为两半! 王凌云看着两扇门板上下翻飞,原来只是惊讶,现在完全变成了恐惧! 那对斧子的战场支配力实在太强大,谁敢与之一战?没有人! ‘快宰了这个老头,人呢,快给我上啊!’ 王凌云一边叫来更...... 《荡宋》混战开始2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5 何保正已经让春生姐姐拉回何家。 梁川给了春生姐姐一颗麻丸,有这个东西,头几天肯定会好受一些! 凤山此时一片死寂。 石马桥头原来只是派兵把守,如今已经用乱石堆在桥头,两岸更有许多士兵不停地巡查,紧张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兴化。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大量的乡民逃离了凤山,梁川与官兵起来,直接用行动证明他们就是一帮乱民,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的,自古以来,敢拿刀对着官府的人,一概定性就是反贼,从来没有任何的活路! 原来凤...... 《荡宋》混战开始25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6 ‘东家,听说您在凤山攒下了一座金山,这金山怕是不好带好,正好小弟的名字就叫金山,我与这些财帛有缘,咱们来替东家来保管!’ 黄金山得知瑞进中了一箭,梁川直接与官兵们开战的消息,内心一阵狂喜! 这乱世正如他所愿,他终于有机会趁乱打劫! 正说话间,黄金山一双眼睛却是在梁川身边转乱,到处寻找梁师广的身影! 瑞进与他一样倒霉,都差点让梁师广一箭带走。现在伤口都还没有好,只是用药包住,动作大一点还是痛得生不如死! 今天...... 《荡宋》混战开始26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7 这一次进攻,兴化帮比上一次更加疯狂。 上一次,兴化帮更多地受到许多乡亲的干扰,他们不敢朝自已人下死手,所以战斗力大打折扣。 那一次真的有不少的凤山的乡民,尤其是连前村的人,仗还没打完回家抄起家伙就把兴化帮这些人的祖坟给刨了! 这事是不地道,但是明显是兴化帮这些人不仅不帮他们自己人出头,反倒勾结官府,因此才犯了众怒! 眼下,乡民们已经逃得差不多,没有在边上碍手碍脚,兴化帮的人自然是凶相毕露,把全部的精力放在...... 《荡宋》混战开始27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8 王凌云看着眼前海浪一般的人群,虽然心中有轻视之意,却不敢无视。 连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成与百姓如此尖锐对立的局面。 真正促成他南下的人不是福建路的各位官员,不是家中的长辈,更不是他的远房表亲王德用,而是内宫的贵人,赵氏的宗亲赵惟宪! 赵惟宪是清源知府余冈的贵人,也是南征大将吴信的伯乐,这些年在朝中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赵惟宪可以说是大费周章,动用不少的人力物力。 回报也很是明显,他可感觉得到,他自己的实...... 《荡宋》混战开始2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29 1434混战开始29 他当然不能理解。 不是甘蔗的问题,是生计的问题。 不能种甘蔗,那北片的地还能种什么?自古以为这里就是大片的荒地,荒了都没有人耕的那种! 瘦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 果然,甘蔗种得好的时候,官府便开始惦记了! 他们也知道,就算今天种的不是甘蔗,只要这些土地有价值,早晚也会被人惦记。 凤山的人就像万千的大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劳大众! 对于土地,这些人有着最沉深的眷念。他们可以失去生命,但绝不能失去...... 《荡宋》混战开始29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0 梁川冲得太快,乡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的速度,更不敢跟着梁川深入敌阵,眨间的功夫他们便被丘八们冲散,各自为战。 厢兵们非常害怕梁川等人,被梁川几个把士气打得七零八落,看到那两把斧子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他们对乡民胆子就壮了。 他们可以追着乡民厮杀,杀这些乡民,他们同样有功,只要把耳朵割下来,回头便能换赏金。 地上留下了许多的尸体,有官兵也有乡民,鲜血把泥地拌成红土,泥泞不堪。 光是梁川几个人就对厢兵造成了极大的杀...... 《荡宋》混战开始3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1 王凌云一听,便知道黄金山肯定知道什么内幕! ‘快说,那娃娃有什么本事?’ 黄金山道:‘非是那天师与娃娃的本事,这动静是火药爆炸造成的!’ ‘火药?’ 王凌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火药是什么玩意,脑中一点概念也没有。 黄金山解释道:‘大人想必看过烟花,这便是威力大一点的烟花,可以炸死人的那种!’ 王凌云一听这小子果然了解这武器,马上追问道:‘如何破解?’ ‘破解是没办法破解,但是我在凤山已久,知道凤山这火药的存量肯定不...... 《荡宋》混战开始3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2 瑞进身中一箭,刚回到县衙躺下,郎中开了一贴创药贴上,痛得生不如死,也睡不下,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直哼哼。 却听下人来报,王凌云王督军要他云擒贼! 瑞进那个怒啊,这个天杀的狗官,他瑞进为了杀贼以身犯险都中了一箭,不让他好好休息,还叫他过去干嘛? 虽是不情愿,瑞进却是毫无办法,督军的命令堪比圣旨,不去就是抗命,回头要拿捏他就是一句话的事。 瑞进虽然中了一箭,但不是死了,人家王凌云比他高了好几级,还亲自在前线...... 《荡宋》混战开始3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3 历朝历代都逃不过内部的农民起义,给统治者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是再昏庸的统治者都知道,内患只是疥癣小疾,外敌才是心腹大患! 古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自己人得天下,可能还有一条活命,要是外族入侵,那大家都不要想活了! 五胡乱华的惨剧至今在各大史书中大书特书,统治者也是深知其害,因此对于外敌的重视,超过任何一场内乱,二者取其重,朝廷也会先平定外患。 而且福建路的倭患是长久以来的大问题! 三年前的倭乱就把清...... 《荡宋》混战开始3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混战开始34 ‘刚刚你看到了吧!’ 郭灿冷冷地看了一眼,脸也不转地向杨林说道。 ‘嗯。’杨林的脸上同样冷若冰霜。 一支部队的气质是挂在所有人脸上的,他们所见过的倭人无疑全都都是狼视鹰顾之象,就差把贪婪二字写在脸上。 城里现在没有官兵把守,他们就会更加疯狂,更加放肆! 倭人的战力是强悍,但是他们是岛国的武士组成,所以单兵能力强,但是组织纪律性为零,经常各自为战,进了兴化城,等于老鼠进了米缸,不搬空这里才怪! 郭灿与杨林二人看...... 《荡宋》混战开始3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兴化被毁1 大雨如注,城内的大火可燃物也就是民宅里的木板屋瓦,大水一浇极易熄灭。 就连老百姓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正是隆冬时节,北风正旺的季节,如何会有雨来? 春雨会伴着南风而至,不曾听说过风北有雨的,下雪还差不多! 一定是老天爷开眼,救他们于这场浩劫! 至少大部分的民宅都保住了! 兴化这座古城,也幸免于难! 小天师的身形一晃,在城头之上几乎快要坠下! 梁孝城几个箭步,飞身追上城头,连忙把小天师扶住,把他背在身上,缓缓地驮下...... 《荡宋》兴化被毁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兴化被毁2 八闽诸州县但凡可用之兵,这一次全部调动起来往兴化涌去。 上一次还是去支援清源。 这一次情况可能比清源还要糟糕。 兴化的厢兵已经全部败走北部山区,整个兴化只剩一个空壳子留给倭人。 城内可是还有几万的老百姓! 吴用小试牛刀,来了一个瞒天过海,不曾想威力会这么大,完全打乱了福州整个路的军事部署。 福建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千年后倭人再次进犯神州大地之时,东南沿海全线沦陷,但是这个地方除外! 东南沿海全是重镇,经济又发达...... 《荡宋》兴化被毁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兴化被毁3 梁川在清源得知兴化的事,沉默了许久。 出城之前,他要去找自己的老丈人郑益谦,还有石头的老爹郑祖亮。 梁川就怕他们因为自己而蒙受大难。 到了二人的住宅,却发现二人的家早已人去楼空,看到他们也早就得到了风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郑祖亮,梁川一直抱有极大的敬意,可以说他也是一个人物,不过他的雄心不在自己之下,否则也不会从大宋的东南直接跑到西北,还干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他有这点先见之明,不足为怪。 何保正与艺...... 《荡宋》兴化被毁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线撤退 临近大年,清源与兴化却是一点气氛也没有。 兴化因为人几乎都死光了,只有一部分当初逃掉的人重新回来定居,不过家里也挂起了挽联,因为他们的亲人丧事只能由他们这些活人来操办。 几年的时间里,所有的兴化百民都陷入到巨大的悲痛当中,这段苦难的记忆要忘却,非几代人不可能。 清源同样悲惨,虽然没有屠杀发生,但是这里的海也被全面禁掉,海上的生意一律停掉,就怕有倭人混迹其中。 几十万人就靠着港口维生,再耗下去,连过年置办年...... 《荡宋》全线撤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线撤退2 苏渭也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来迎接梁川。 唉,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有喜有忧。 他苏渭一生野心勃勃,从来没有安份过,从蜀中的大山一路走来,一直走到这汪洋大海之上。 不知是不是老了的缘故,这时的苏渭,只担心梁川,但求安稳,能不能干成一番大事,已经不重要。 人呐,终究得服老。 他就像梁川的姆娘,始终护佑在梁川的左右,孩子长大了,不中留,喜欢天地广阔,什么新奇的事物新奇的地方都要去闯荡一番,闯出一身祸事之后,就得他...... 《荡宋》全线撤退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线撤退3 海岛的生活,比想象的还要安逸。 梁家军的人各司其职,该操练的操练,该屯田种地的的屯田种地,岛上自给自足,几乎可以不依靠外界的资源,除了煤与铁这两样物资。 苏渭早就把辣椒占城稻还有地瓜苗引入了澎湖岛,现在岛上的粮食产量非常的高。 一千年以后这岛上的常住居民就有几十万,也不需要依赖进口,完全可以达到自给自足!况且现在岛上一万人都不到,所需要的物资不多,还是完全能够支撑岛上的生存! 地瓜的产量非常的喜人,而且地...... 《荡宋》全线撤退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线撤退4 ‘你爹他跑进山里,后面怎么样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他手里有点钱,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招弟的大哥招财后来重新讨了一位大嫂魏秋娥,夫妇二人在汴京谋生,还是梁川给了他们一条致富之路,卖松花蛋。 这些年下来,二人也攒了不少的钱,早不是当年那般贫贱落魄的模样。 招弟自己在清源同样把铁铺经营得风生水起,规模大了不说,连手下的徒弟也多了不少。 后来招弟也腻了,关了铺子把人全带上了澎湖,继续投奔梁川,一家妻子如今也是在岛上。 听到梁川的话,他总算能安心一点。 ‘我想去寻我爹回来,接上岛不知方不方便,三哥。 招弟忐忑地道,这岛有个规矩,上了就不能离开,这是梁家最大的秘密,比一切都要机密,所以苏渭定下了这个规矩。 ‘当然好! 梁川嗯了一声,继续道:‘只是你现在知道去哪里寻你爹吗? 招弟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我让人去帮你吧。 粘杆处的人要找人会比他来得容易,再说了,招弟自己去找人,岛上的铁匠作坊也没有看着,不好。 ‘之前三哥让我们研究的小型火炮,我们弄出了几个样本,三哥要不要过去看看? 梁川好奇之下,却不着急。 ‘不急,咱们钓几尾大鱼回去,以前都是吃河鲜,海鱼倒是吃的不多! 梁川三言两语让招弟想起了以前二人在山里捉鱼打鸟到处害祸山里动物的时光,那时的肚子每天好像都是吃不饱的状态,不管是啥,只要能吃,都被二人变着法儿吃到肚子里! 以前招弟总觉着梁川是一位好大哥,跟着梁川总不会有错,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必须先成家立业,才能对他亲爹有个交待! 可是等他成家立业之后,看着梁川带着一帮兄弟行走江湖,他又开始对家庭的柴米油盐感到疲惫,又开始向往起当年跟随在梁川身边的时光来! 人就是这样,除了夫妻,谁也没办法一辈子呆在一起,生活总有这样那样的缘由把两个人分开,儿时最好的玩伴,到了成年也会成为陌路的生人。 ‘三哥。 招弟欲言又止。 海风吹着两人的脸庞,梁川一怔,笑道:‘说呀,咱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招弟手里握着鱼竿的手沁了一点汗。 ‘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外面闯闯。 突然鱼竿稍子上的线头晃个不停,上面钓着一个铜铃铛,铃铛一响,就证明有鱼儿上钩。 ‘快把线收起来! 招弟一个激动,把鱼竿扯得太过用力,没想到鱼线啪的一声给断了!应该是条大鱼,鱼竿都被扯弯了竿头,招弟没站稳,屁股蹲在了地上。 梁川哈哈一笑,把招弟扶了起来,帮他拍净了屁股。 梁川道:‘咱们呐就像这大海里的鱼儿,总想看看这大海之外的风景是什么样,总是觉得岸上的蚯蚓最好吃,所以才会上钩。 ‘三哥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帮你打打下手,以前招弟没什么本事,全是跟在你们的屁股后面吃干饭,还净给你们添麻烦!现在招弟也有一身的力气,还有一点手艺,能帮得上忙的! 梁川接过招弟的鱼竿,自己穿了一条蚯蚓, 然后把竿子甩了出去。 ‘我不是说你图什么,你本性纯良,自小我就是看着你长大的,哪里会有什么坏心思! 大海是好哇,给予人间如此多的馈赠。哪怕不会抓鱼钓鱼,只有手脚健全,潮涨潮落之时,到海滩上都能捡到许多的海获,永远都不会饿死。 ‘那三哥的意思是招弟不中用,帮不上什么忙? 梁川突然感觉得到手上传来一股力气,有活物在挣脱着鱼线,牵动着鱼竿的稍头不停地晃着。 ‘你经常来钓鱼吗? 招弟挠挠后脑勺,虽然孩子已经有了一窝,但是仿佛昨日的少年一般,脸上还是一股子纯真,他的年纪比起梁川还小了好几岁。 ‘倒也不经常,只是作坊那里没事,家里也不需要照看的时候,我会独自来钓上几尾回去烧给孩子吃! ‘海鱼不错,对小孩长身体极有好处,小孩也会聪明! 招弟有些羞涩地道:‘这些道理我们不晓得,以前为了一口饭发愁,哪里有吃过什么肉,也就现在要吃肉还是吃鱼,什么东西都有! 梁川道:‘还记得山上的竹鼠肉还有叫花鸡吗? 招弟一听人都要蹦起来了,道:‘想啊,做梦都想,三哥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叫花鸡的时候那感觉! 二人多年不见,感情却是一丝不减当年,坐下来还是那无话不说的单纯男儿。 ‘那时候可是真穷呐,吃一顿饿三天,我那嫂子不打我骂我我就谢谢她了,哪里还指望在家里能吃得上饱饭。 招弟半仰着头,回忆着当年他们家的事,语气中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我跟黑鼻一没饭吃,肚子饿的时候就是满山跑,还好黑鼻的鼻子灵,经常能帮我找到竹鼠还有鸟窝,找其他的野味也容易,要是没有它的话,我早饿死了! 梁川静静地听着招弟的回忆,人一但上了年纪,就喜欢童年,就喜欢回忆。 人的一辈子都是弥补自己的童年,穷苦人家补偿儿时吃不够的食物,富贵人家弥补儿时缺失的情感,只有极少数人会觉得童年没有任何的遗憾! 十四五岁的年纪,本来是当家的年纪,可是心智却是孩童的年纪,招弟自然忘不了当年。 ‘你不知道呀,我第一次知道鸡可以裹着泥巴直接吃,竹鼠以前都是打死扔给黑鼻去吃,没想到味道会这么好! ‘不要说竹鼠,就是这海里的,也有很多味道非常好的美食,就是差一个好的厨子! ‘不一样,我以前也是烤鸡烤竹鼠,但是每次都是吃完就拉个半死,味道也是腥得不好,完全没有三哥做的好吃! ‘那是你没有把肉处理干净,要是处理好了,哪里会有这样的味道!烤肉要烤透,若是半生不熟的话,肯定会拉肚子! ‘我现在经常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海边玩,我也会把三哥当年教我的手艺教给他们! 说起这事,招弟满眼都是自豪的神情,眼中仿佛有光似的。 他也希望做一个有作为的父亲,给孩子生命中最好的东西,给他们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像自己童年,只有无尽的辱骂与苦难。 孩子的童年就应该这样,把该玩的都玩一个遍! 现在岛上的孩子跟他们当年差不多年纪的都聚到一起玩,招弟的孩子也开 始当孩子头,把梁川这位祖师爷学到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 倒霉的可就是岛上那些鸟啊鱼啊螃蟹,窝全让招弟的孩子带着其他人端了,各种烤各种变着花样去换成嘴里的美食。。 原来岛上也是一片太平,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袍泽兄弟,更无任何外来人,个个都是夜不闭户的主。 后来不对劲,有些人家散养一些鸡啊鸭的开始丢了,丢得最凶的时候连粘杆处他们养的信鸽也丢了! 岛上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野兽给叼走了,一开始也没去计较,直到后来当场抓住他们几个臭小子,原来这些都让他们抓去做成了叫花鸡! 这一下可捅了全岛人的篓子,但凡谁家养几只下蛋的母鸡,全部都得防着这群臭小子,惹得许多人上招弟家去告状。 招弟没办法只能以酒还债,请人家喝一顿,好好地赔个不是! 说到这里,招弟不仅不生气,反而是满脸得意的神色! 可不是这样,以前方家也没有什么客人,因为招弟也不是打架的料,跟天雄军的人就玩不到一块。 后来因为丢鸡丢得多,他就烧一条鱼,拿一壶酒坐下来,‘慢慢给人赔不是,一来二去,澎湖岛上大半的人都吃过招弟家的酒! 这些人手里都有武器,兵器经常都会断了钝了这个那个的问题,他们也正好拿到作坊让招弟给加二两铁好好再打一打。。 再到后来,这些人家的鸡也不防着了,倒是盼着招弟家的娃娃来偷,他们好上门去‘讨个说法! ‘他们现在赶上好时候了,想吃什么都不缺,住的地方也好,穿的也不会短了他们,每天就是想着到哪里玩,真好啊! 是啊,吃到后来,这帮孩子的嘴都吃刁了,连鸡都不正眼看一眼。。 ‘所以啊,你更不想着现在日子好了,得陇望蜀,想着再去那些闯荡,这不适合你。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家里把这些武器装备弄好了,就是帮我最大的忙,我陪伴不了孩子们,你得陪着他们,这才是你的任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是过来人我最清楚,什么事情我都经历了一个遍,什么滋味也尝了一个遍,能在这里安心地钓鱼才是最好的日子! 还没说完,鱼竿上的铃铛便剧烈地响动起来! ‘来鱼啦! 水晶制品1 岛上的鱼虽然抓得多,但是一直不敢抓太多,原因就是消化量太低的缘故。 大家都敞开了肚子吃,一天也就吃个几千斤最多,但是要把鱼保存起来,这就需要更多的精力。 肉类不好保存,这个问题一直是个麻烦。 苏渭当然知道鱼肉是个好东西,但是他也没有精力在这上面研究。 苏渭要操盘整个岛的大小事务,几条鱼的事,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办法放在心思上! 梁川则是看到什么就要解决什么,食物对于梁家军来说,极为重要。 有这么丰富的鱼类资源,要是粮食还成为梁家军的问题,那是他们这些管理人员的失职! 鱼不好保存是一个问题,但是处理得好,也是好东西,岛上现在女人很多,梁川突然想起来,当年在广南西路时,那些侬家的女人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阿侬现在无所事事,不如这件事就让她来做,先从处理鱼肉开始!把岛上的女人组织起来,鱼肉要是多了,以后肯定也是好事一件! 阿侬不止一次跟梁川抱怨,来了兴化,她就像一个花瓶,许多人夸赞她的美貌,却看不到她的用处。 在广源州的时候,她虽然身为土司夫人,可是也想着帮当地的土民与土司分担许多的事务,侬人亲切地呼唤她的名字阿侬,不是因为阿侬没有架子,而是人们认可阿侬的作为,与她拉近了距离。 现在世上已经没有土司夫人,只有一个阿侬,一个重生的女人,阿玥都改了一个名字,阿侬梁川也想过给她重新取一个名字,但是到最后,还是叫她一声阿侬,起码还能回忆一下当初。 苏渭一大早便不知踪迹,上了年纪的苏渭是整个梁家军当中起得最早的人,虽然身居要职,每年也掌管着梁家军的经济与财政大权,甚至地位还在主母林艺娘之上,但是苏渭并不贪图富贵与享受。 他的饮食非常的朴素。 日出之时,地瓜小米粥,再加几块咸菜酱瓜便足矣。到了午时,也只有一些牡蛎炖清瓜作汤,再就着一小碗米饭,肉几乎不吃,顶多配着一些鱼片,用香油煎过一遍。晚上的苏渭吃得更少,每天都与士兵差不多同吃同住,梁家军的人每天只有两餐,他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苏渭的住处,除了书,别的东西几乎找不到。 梁川与艺娘每年给苏渭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他似乎从来不为自己添置任何的衣物与配饰,家中也是寒酸简陋,连个招待宾朋的地方也没有。 也有不少梁家军的干部对于目前的待遇有微辞,可是当他们看到苏渭的用度,还有梁川自己一身行头之时,所有人都把这些埋怨之语藏到了肚子里。 这两人是梁家军地位最高的二人,二人也是全军的楷模,梁川除了家里的女人多了一点,其他的用度,都是简之又简,一点都没有奢侈的风气! 招弟带着梁川去找那位懂得火炮校准之理的人。 这人就住在神机营当中,一般人进不得神机营的研发重地,这里面属于梁家军的最高军事机密,就算是成管大队的一些干部也没有办法靠近。 黄金山当年对于神机营最是好奇,他也处心积虑地想得到火炮的奥秘,但是还好梁家军的严格制度把他挡在了门外,火药的配方也属于梁家军最高的秘密,只有梁川与凌虎自己知道,就算黄金山进入神机营,他也无法得到这些配方,只能看到一堆木炭硝石还有硫磺等配料。 比例才是火药才重要的机秘! 招弟自己作为神机营重要组成部分火炮炮管的制作人,他经常与神机营打交道,因此也算有点特权,可以进入神机营的营地。 梁川来了! 凌虎有听说 梁川回来,不过最近正是火药技术突破的关键时候,他不敢分心,因此没有去与梁川寒暄。 凌虎以前不懂人情世故,因此在官场上栽了根头。 倒是这些年他开始反思自己以前的作为,对待梁川与苏渭,反而讲究起来,不会那样一本正经,呆头呆脑! ‘三郎你来了! 梁川示意凌虎继续,不必理会他! 凌虎正在配制火药的比例,一堆黑黄相间的材料,调制之后,便要装进小小的弹珠之内,看样子这就是子弹的雏形! 好家伙! 之前自己就与凌虎说过,要把火炮轻量化,简易化,这样便于携带与操作,他们可能没理解这种武器的概念,梁川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他们看看能不能把火枪给研发出来! 若是他手头有火枪,那就可以宣告他在这个时代的霸权! 不管对方是什么铁浮还是铁鹞子,都不再是问题,他们都会死为死浮屠死鹞子! 火炮还不足以完全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但是火枪可以! 凌虎正在紧张地操作着,操作的过程中,他需要借助一架放大镜,那应是金至坚的作品。 金至坚既然能知道望远镜的作用,那要发现放大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放大镜对于操作细微的事物,助力良多。 就在凌虎往弹珠里放火药的时候,一个年轻一直往他身边挤来,惹得凌虎直叫唤道:‘沈哥儿你莫挤我,一会洒喽! 可是年轻人好像没听见一般,还是不停地往凌虎这边靠过来,搞得凌虎只能停下手头的工作。 这下年青人总算不挤了。 ‘要不你来? 凌虎说了一句,年青人一声不吭。.z. 被这个年青人一闹,凌虎也没了心思,索性停下来招待梁川。 梁川上下打量着这个年青人,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沈括。 小年轻转过头来,‘看着梁川,眼神却没有半点交流,双眼木讷无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你是? 沈括走了两步,脸几乎要贴到梁川跟前,如此‘亲密的距离,搞得梁川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这么近的距离,沈括终于看清楚了,急忙行了一个礼道:‘梁大哥! 看着沈括那没法聚焦的眼神,梁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道,这小子原来是个近视!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沈括已经有些驼背,正值发育的年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个子也开始长开,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把手腕与脚脖子都暴露在外面,显得格外寒酸,坐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格外的拘束,稚嫩的脸庞,却要和这些人精在一起谈论人情世故。 梁川看着有点想笑,这小子的样子,当年许多他的同学就是这样子的模样! 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呆子的味道! 近视害死人呐! 当年梁川的运气不错,在广南碰到了沈家,正因为沈家出手相助,才让沈玉贞在自己流落的几年里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梁大哥,我。。 小沈括有些羞涩,竟不知要怎么跟梁川答对。 几个人都笑了,凌虎道:‘三郎这小子是个人才! 梁川饶有兴趣地道:‘ 此话怎么说? 凌虎道:‘别的书呆子都是吊着半本书在老凌这里装穷酸,张嘴闭口都是夫子教义,那些甚老子的大学问咱们不懂,也不想懂! 凌虎看了沈括,一双大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道:‘挺直喽! 沈括被拍得体内真气翻腾,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被打的! ‘就这小子读的书不比他们少,上了岛别的也不喜欢,天天就喜欢跟着老凌来折腾火炮这些东西,还别说,有这小子的参与,许多的问题原来老凌咱们都搞不清楚门道,他一说一问,换个角度,许多的问题都能解决! ‘如今朝廷女干臣当道。。 凌虎看了一眼梁川,这句口头禅又蹦出来,看了一眼梁川,急忙收嘴道:‘朝廷里都是玩笔墨游戏,真正会搞研究的可没有几个人,沈括这小子,非常对老凌的胃口! 凌虎这一生也是坎苛命运,以前想搞火炮,朝廷不支持,还天天跟他作对唱反调,后来还被人陷害,把官职都给搞没了。 上了岛之后,一心在搞研究,倒是搞得有声有色,不过至今连个家也没有! 看到沈括,凌虎马上喜爱得不行,甚至把他当成自己儿子在栽培! 像沈括这样的人,跟他对胃口的,可不会多。 沈括所学,尽是百家之左,入不得正统的法眼,与帝王之术苍生大道全没有关系,搞的都是现代化才得上的,这年饭都吃不饱的年纪,谁有功夫来研究这些个玩意。 丁谓把他收下,调教了几年,后来丁谓回乡去逝后,沈括按梁川的吩咐,来到清源,得苏渭引荐,终于到了澎湖岛上! 可能是从小就在雷州长大,沈括对于海边并不排斥,否则让他上岛,他如何肯答应! 一开始上岛的沈括,苏渭也没有时间去调教他,他身上那股子浓浓的书呆子味儿又与关中子弟阳刚强壮的气质格格不入,大家谁也跟他合不来,最后才是到了神机营。 没想到,这地方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水晶制品2 神机营因为单位的特殊性质,这里没有外人的打扰,凌虎也不是善于世故的人,所以在这里的人际关系最为简单,只需要一个字静,不乱来便行! 火药可不比其他的武器,可以拿起来乱比划,在这里一个操作不当,就可以把整个营地送上天去。 当年清源港的海船就是被炸上天,梁川才会流落到倭国。 神机营在凌虎的管理下,甚至还有安排专门的人来查看每个要进入营地人的身体,就怕他们身上带着火折之类的物品。 神机营里的研究工作,最注重一个静字。 只有最细致的调配,才能让火药的比例达到完美! 这里配备了很多称重的工具,那些称子虽然不是非常的精密,但是每一次称量,总是非常的小心,就怕比例失衡。 而且每一次配方,都要经历无数的试验,以获得最完美的比例。 除了梁川有这么多的钱来挥霍,就是大宋朝廷都够呛,这样的单位怎么可能允许存在,那些钱让官员们拿去喝酒他不香吗?偏偏跟扔进茅坑一般,白白浪费掉。 浪费也是极大的罪过,这种事也不允许存在。 朝廷的官员往往会打着珍惜民力的幌子,哪一天就把凌虎给裁了! 难怪凌虎天天把如今女干臣当道这句话天天挂在嘴边,这种话放在如今,那不就是不讲规矩不讲纪律! 沈括年少时,还会说几句话,后来跟了丁谓。丁谓把自己的绝作天香传传给了沈括,这是一本研究香料的书,说实话,沈括也不懂看这本书有什么作用。 不过丁谓让他看,他便看就了。 丁谓这个人一生钻营,死后还落了一个溜须拍马的千古骂名,正因为他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非常痛恨那些投机的小人。可能是同性相斥的缘故,沈括的这种性格,反而更合他的脾性。 丁谓最后死在了老家苏州,他自己没有子嗣,唯一一个女儿被他自己送到了老君山当姑子,临死的时候,身边的亲朋因为怕受牵连,竟无一人到床前伺侯。 遥想当年,他在权力顶峰的时候,就是老家的一条狗都要跑到汴京去显示一下存在感,可是死后,什么都是过眼云烟。 只有沈括陪在丁谓的身边。 同时期的五鬼,每一个死了都给家人留下万贯家财,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倒是只有丁谓,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一屋子的书,最后传给了这个未曾记名的弟子沈括。 沈括只带了一部分书,就按丁谓的吩咐南下到清源来寻找梁川,其他的书还存放在丁谓的老宅当中,被他用锁锁了起来。 书这东西,对于有缘者那是无价之宝,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堆废纸。 丁谓收藏的书包罗万象,千奇百怪,除了儒家正统的经史子集之外,还有相当多一部分的野史轶闻,里面诸如射艺书数这类的书集不可胜计。 沈括完全被这类的书集给迷住了! 他爹想让他考个科举,所以跟了丁谓来读书,可是沈括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孩子,他虽然沉默寡言,可是他不傻,心思全部深深地藏在心中,因为没有人能听得懂他的话! 在岛上,他就经常一个人抱着丁谓家中带来的那些书籍自己在推演,手上要么是算经,要么是缀术,边看边论证,自己与自己说话,搞得岛上的人都不敢跟他来往,那嘴里念叨的哪里是人话,就是天书上面的话也没有这么神秘,惹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原来还有个小天师,对这种奇门异术感兴趣,后来小天师走了,就只剩一个凌虎,除了凌虎懂他,没有人能理解这个小青年! 天才的世界总是孤独的! 苏渭 知道沈括的来历,因为他手上的梁川的书信,还有丁谓的举荐信。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东西。 丁谓虽然身负骂名,但是实在不是凡人,是女干是忠,也只有苏渭这样的人最理解,因为他们都是实干派。 苏渭果然让沈括上岛,梁川看中的人,虽然他也不理解,但是不敢小视,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岛上识货的,只有凌虎。 ‘以后就跟着虎哥好好学,把自己的学识都编写成书,书名我都替你起好了! 几个人一愣,梁川说的这是什么话。 只有沈括自己心中震骇,这个梁大哥怎么这么懂他的心思! 他这几年看的书就是太多太杂了,才发现目前现有的书对自己懂的知识都没有描述,要是能把这些知识写成一本书,那以后就有更多的人能够受益! 凌虎插了一句道:‘写啥书? 梁川刚想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想还是算了,应该尊重历史! ‘梦溪笔谈! 梦溪! 沈括喃喃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仿佛有共鸣一般。 这个名字真不错,他常常在自己的梦里梦到一条小溪静静蜿延,以后就以这个名字为自己的笔名也不错! ‘好! 梁川想考验一下这个沈括,便问道:‘你是怎么计算火炮的准度的? 古代火炮没有现代火炮这样的瞄准机构,甚至连简单的瞄准具都没有靠什么瞄准?其实古代火炮的瞄准就是利用火炮的身管为指向轴心进行瞄准,这个靠经验的成分很高。 另外从古代人测量射程时用到了‘步数,这就等于古代火炮是有射程概念的,而且,古代火炮上有可以上下活动的炮耳轴,这也说明古代人是通过火炮的仰俯角度来设定火炮的攻击距离。 打击目标时,通过有经验的炮手负责瞄准,靠经验,和目测方式,调整火炮仰俯角度,对目标进行射击,然后根据命中点对火炮进行修正。 ‘算。 沈括思考了一会,只说了一个字,无比简洁,让人难以接话。 他看众人不明白,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开始比划远近。 看到这个动作,梁川突然就想到了影视剧里面的经典场景,打仗时,那些熟练的炮手,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就能算出对方距离自己的距离,指导火炮手调整角度!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知识?梁川看着沈括非常的欣赏,在他身上有一种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印象感! 这种方法测距法源于中国古代测量技术,最初是用于航海领域。在海上航行时,船长在舷口处用肉眼观测大拇指的模样,以此来测算距离。根据大拇指形状的变化,可以慢慢测出真实的距离,古书中对这种技术有记载! 沈括从书中看到,教给了神机营的炮手,还别说,通过这样的方法,再结合旗手的一套手势,马上调整角度之后,火炮发射的精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书上。 ‘好! 沈括神色坦然,不居功自傲,这等品质更让梁川看好! 能把书上的知识转换为实践,这是一种非常中了不得的能力。 那些古籍梁川也看过,里面记载的内容跟天书似的,凡人哪里看得懂,就算写明了步骤也是跟加过密的内容一样,完全没办法理解! 这小子不仅能看得 懂,还能运用,真是个人才! 自己当初想把他介绍过来,以后留给孝城用,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小子的近视太严重了! 得给他解决一下! ‘把金至坚叫过来! 金至坚自从搞出了望远镜之后,这玩意的需求太大,在岛上就一心搞这玩意,供不应求! ‘你手艺生疏了没有? 梁川看着年纪又大了不少的金至坚,问了一句。 金至坚笑道:‘教会了不少的徒弟,总算没有饿死咱这个师傅! ‘很好! 说完梁川就把眼镜的思路跟金至坚说了一遍,让他回去搞两个镜片出来试试! 制作眼镜只能用上好的水晶,纯度非常高的那种,否则戴久了,眼睛瞎得更快! 戴过眼镜的人知道,眼镜一戴之后便摘不掉,随着镜片的磨损,眼睛的度数也会增加,这固然有眼睛自己的原因,但很多还是眼镜对于眼睛的负担。 磨两块凹透镜,然后再打磨一个玳瑁镜框,就能很好的固定两个镜片。 金至坚这些年一心扑在望远镜的制作上面,梁川让他做的,是什么用,他不懂。 不需要明白,照做便行! 本来就有再场的材料,只需要再打磨一下便行。 金至坚很快就拿了两块纯度极高的镜片到梁川跟前,梁川把镜片递给沈括道:‘放在眼睛前面试试,看看能不能看得清! 沈括犹豫着把两个镜片放到自己的跟前,原来模糊白花的世界,突然一瞬间清亮了起来,世界变得无比的清晰明亮,虽然还不是完全能看得清,但是比起原来,他至少不用把脸贴到人家跟前,才能看到别人的脸庞! 这是什么好东西! ‘梁大哥,这是什么,真好! ‘这叫作眼镜,是为了你们这种有眼疾的人准备的! 眼镜! 这年头没有电子产品,书也是奢侈品,因此得到近视的人可不多,沈括是少数! 水晶制品3 有了眼镜的沈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再是自己的负担,腰板陡然间直了起来,人的精气神也为之一振,立刻变得不一样! 他的眼中仿佛有光了一般! 就连与沈括最亲近的凌虎都发现了这小子气质上淡淡的变化,不禁刮目多看了两眼。 ‘这东西叫什么? 沈括有些激动。 他不是激动自己失而复明,而是激动这器物的神奇能力,竟然让他的眼疾恢复! 只不过是两块玻璃而已,金至坚的作坊他也造访过,万万没想到近在眼前的东西,竟然解决自己多年无法攻克的麻烦! ‘这叫作眼镜。 梁川顿了顿道:‘不过这东西还没有完全校准好,每一个人适合的眼镜都是不一样的。 看,梁川指了指镜片上的凹度:‘有的人眼睛得病严重,需要的度数就大,那镜片就要厚得许多,有的人则不需要!金至坚这个你调校的时候,需要让人不停地去感受一下,眼睛能不能的看得清楚,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金至坚应了一声,心中格外意外,梁川怎么会晓得这么多的道理,他玩了一辈子的玉石,却也不知道望远镜与眼镜这两种东西。。 沈括激动万分,以后他终于不需要把书贴在脸上看,更不需要追在人的屁股后面认人了。。 梁川对着金至坚道:‘你的眼睛是不是与沈括的相反,东西拿得太近的时候看不到,反而是离得远的时候能看得清楚! 金至坚心中大骇,梁川怎么连他的心思都知道! 众人无比的意外!看着梁川就像妖怪一样! ‘大家也不必奇怪,这是正常的眼疾,每个人都会得,老了眼睛看不清楚,这叫老花。而沈括这样的,则是近视,是年轻的时候用眼过度,把眼睛用废了,那都是需要工具来辅助! 金大坚有些激动,因为眼睛的事,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亲自动手去制做这些水晶物件,全让自己的徒弟去代手,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特别是那些小小的玉件,雕刻的时候只能离得远远的,夜里更是看得不甚清楚,十分苦恼! 金大坚连忙弯腰行礼,对着梁川道:‘东家您有大才,帮帮老朽!老朽两眼昏花,这些年苦之久矣! 梁川举着金至坚研磨的镜片道:‘你们二人的眼疾问题正好相反,沈括是远的看不到,你的是近的看不到,说明什么,你们的眼疾正好相斥,所以呢这块辅助的镜片也要相反着来! 金至坚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梁川指着镜片当中的凹陷道:‘看见了没有,这镜片中间是凹陷的,若是适合你的镜片,中间则应是凸起的,两侧反而应当切薄一点! 金至坚一脸恍然! ‘容我试试! 梁川把镜片给了金至坚,金至坚激动地转身离去,能治好自己的眼疾,这事比啥都重要! 梁川急忙叫住了金至坚道:‘金师傅不急! 众人看向金至坚,满心为之高兴。 金至坚道:‘东家还有吩咐? 梁川还是指着那块小小的水晶道:‘这水晶的用途现在你知道有三样,可以制成望远镜,近视镜,还有老花镜,分别有不同的用途,但是我想告诉你!这小小的镜片,如果再好好研究下去,还有更大的用途! 金至坚与沈括身形俱震。 ‘还有? 梁川脸上神秘的一笑道:‘当然,你们别看这小小的镜片,如果玩得好的话,能延伸出许多的新颖物件,你们在岛上也不要去雕刻那些美玉玛瑙了,好好研究这小小的水晶,将来是否有突破,就看金师傅的造诣了! 沈括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眼镜,他第一次感到震撼是看到岛上的火炮,那毁天灭地的巨大威力让他见识到人间的器具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二次则是梁川给他一片小小的水晶片,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虽然也是名贵的玉石,平时接触不到,但是小小的玉石经过打磨竟然可以治好眼疾,而不需要医家的妙方良药,实在是神鬼之术! 这便是知识的威力吗? 早就听凌虎说起梁川,梁川从来不呆在神机营,但是神机营的知识,他比凌虎还要了解! 这岛上的一切就是梁川一手促成的! 人的一生是极其有限的,时间有限让自己学海变得有际有涯,无法学得那么多的知识! 梁川大哥为什么就能学得到那么多的知识,而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知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耳闻! 谦虚让沈括变得更加谨慎,对梁川还有这座神秘的小岛也更加的敬畏! ‘水晶的纯度不知道有没有差别!沈括好奇地道。 ‘当然有差别! 水晶这年头只有天然水晶,人工水晶找不到,制作镜片最好的并非是水晶,而是玻璃,但是这年头玻璃比玉石还要珍贵。 ‘要获得更好的效果,水晶的透亮度越高,自然看得越清晰。 金至坚道:‘正是,水晶的质地不尽相同,有的透亮如光,有的混浊杂然,人影都看不清楚。我制作的镜片都是从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品质非常的好! 当年的东方人阿卜杜拉那里给梁川送来无数的矿石,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在梁川这里却是珍贵无比,梁川从他手中得到上好的铁矿石,利用这些铁矿,制作出了品质极佳的武器与铠甲,让梁家军的战力得到暴涨,又从他手中得到许多的水晶。 水晶这玩意在东方人手中顶多算是装饰品与珠宝,卖到中原不错是值很多钱,但是这条商路不好打开,中原的商人也不傻,看到他们手中这不要钱的水晶跟石头一样多,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届时价格自然暴跌,他们哪里肯高价收购。 最后还是便宜了梁川。 正是如此之多的高品质水晶,金至坚帮助梁川制作出了许多的望远镜。.. 就是可惜了,阿卜杜拉脑子不够好使,跟蒲家勾结,最后让韩琦一刀给剁了。 要是他还在的话,继续在他手上收购水晶,这玩意可是有大用。 听说海上还有东方的商人,下次遇见了,一定要继续从他们的手中多收购一些。 ‘这事你就负责了,看来咱们有必要也成立一个机构,就专门制造一些眼镜望远镜之类的物件! 收购水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哪怕就是水晶原石去交易,梁川这里大部分只要付出一些低级原材料的成本,水晶可是珠宝,卖的是奢侈品的价格,一小块品质上乘的水晶卖出去的价格可是比翡翠还要贵。 若是制成望远镜近视镜之类的高级加工产品,那价格更是百倍千倍地增加,卖一副到汴京,不要说市场不够大,那些达官贵人多的是人想要这玩意,因为眼睛的疾病太多了,这些读书人 是最受眼疾困扰的人群! 明朝时期眼镜开始出现,但是也是最高级的奢侈品,要么是皇帝赏赐,外蕃进贡,要么就是从胡商手中交易得到,成本堪称天价!皇帝御赐的物件,那是可以传代的宝物,大臣之家都要拿着罩着装起来早晚三炷香,寻常百姓人家根本没有条件接触到这类的物件! 梁川都想过了,这种宝物到时候让孙厚朴搞到紫禁城去拍卖,一年就卖个几副,每个也不要太贵,几万贯就好。。 好像有点黑心。 现在没了港口,经济的压力一下子上来,梁川又回到了当年艰苦奋斗的岁月!必须要开源节流,好好盘算一下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水晶还是不如玻璃好用。 要是能把玻璃搞出来的话,那就好办了,也不需要去买什么水晶,砂子就能制作玻璃,在市场还没有打开的情况下,自己先赚一波玻璃的钱! 岛上的人听说梁川又搞出了新东西,能使瞎子复明,据说是天上的宝物!消息很快传到了苏渭的耳朵当中,这些年他上了年纪,眼睛也渐渐不好使,特别是到了夜里,几乎夜不能视物,严重影响他办事! 听说梁川有新的宝物,他马上追到梁川跟前,就为了也得到一样这样的眼镜! 他的毛病同样也是老花眼! ‘你个天杀的梁川,我这一把老骨头替你卖命这么多年,有这么好的宝贝你藏着不拿出来!你对得起我吗! 苏渭,一个啰嗦的小老头,平时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打动他的心,吃的穿的用的,他全部看不上,守着自己的寒酸日子过活,过得心安理得。 可是碰上老花镜这等好宝贝,就是他也开始动心了! 戴上金至坚那里刚拿到手的老花镜,老头子急得动想对梁川动手,梁川藏的这一手好宝贝,可把他气得不轻! ‘我倒是想给你们弄眼镜呀,可是你看看我这些年有几天在家的,还不是身不由已! 看着老子这么高兴,梁川心中也是非常开心,这几天的失落总算有安慰的地方! 铠甲大成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比不得你们少年郎,多活一天算一天,哪一天可能睡下了,便再也起不来! 苏渭感慨道。 ‘老渭你又抽什么风好好的说这些干嘛! 苏渭道:‘我现在发现每日的时间是真的不够用,要做事真多,白天做不完,晚上还想再继续做一点,可是这时间不允许,眼睛更不允许,一到了夜里,什么也看不清。 梁川听出来了,这老小子还在感慨那老花镜。 岁月不饶人不是一句空话。 都说老人与孩子一样,全是要哄。不一样的是,孩子有人哄,老人老了只会惹人嫌。 年纪大了,一身病,有人照顾还好,没人照顾,那简直生不如死! 苏渭一直很感谢老天爷,对他如此优厚,无灾无病,也活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一副眼镜就换来老头子的老泪纵横。 眼睛失明,真是生不如死。 苏渭还没活到亲眼看着梁川打下大片江山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越发不好使,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有了老花镜,以后他在夜里便也能办事看书,又能争取到许多的时间。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眼睛这玩意一定要好好保养,否则容易出问题! 梁川劝道。 ‘谁不晓得眼睛要照顾好,可是病来得不知不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瞎了,谁能有办法。 苏渭当初发现上岛的人许多人有夜盲症,到了夜里,他们的视力就几乎为零,什么也看不到。 ‘宋铁根一帮人,刚上岛的时候,一到夜里只能睡觉,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 ‘为什么? 梁川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懂,他们到夜里,眼睛便看不到。 夜盲症!梁川马上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以后杀了野生的动物,把肝脏留给他们吃,还有野菜也要让他们多吃,吃一段时间,应该能够解决,还有海里面的鱼也是好东西,也能治,多吃! 苏渭道:‘当初让安黄两位神医给他们瞧过,也是这样说的!什么原因,三郎你清楚? 梁川道:‘就是吃的太单一了,这些人原来在西北,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什么动物的肝脏给他们吃?人也要吃各种食物,身体才不会得病,万物调和的道理便是这样。 他们就是缺的维生素,但是梁川跟苏渭解释维生素,他能明白吗?肯定不行。 还不如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我已经在岛上弄了好几个羊场,放养了许多的山羊,以后会有更多的羊肉吃的! 羊肉! 梁川的喉咙耸动了一下。 ‘山羊不要圈养,那味儿不好吃,附近不是有很多的荒岛,把这些岛利用起来!.z. ‘你的意思是在上面养? 梁川说道:‘不需要咱们养,只要把羊放到岛上,牛也可以,他们自然就会去繁殖,而且会比养的还要强壮!咱们只要隔个几个月去岛上把羊与牛拉出来就行了! ‘有的,我已经让人在附近的岛上也这样放养了,不过抓羊可不容易! 梁川笑道:‘哪里会不容易,下套嘛,弄个陷阱什 么的还不容易吗,要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你们也不用吃羊肉了,吃点羊粪蛋蛋差不多! 海边的山羊与隔壁盐碱地的羊风味有着异曲同功之妙,羊肉膻味较轻,又因为常年吃的草喝的水里盐分较高,羊肉的风味会更佳。 梁川前几年就跟苏渭提过这个想法,苏渭为了提高梁家军的伙食,也将其付之行动,这些年澎湖附近面积较小无法住人的小岛上,全变成了野羊与野牛的天堂,他们在岛上自由地繁殖,数量多得不可数,每个月梁家军的人总要挨个上岛去抓几头来杀了所有人分着吃。 这日子真是天堂一般呀。 梁家军的人感慨,以前他们的奢望只有一顿饱饭,馊了都没有关系,只要饿不死便成。 梁川一天给他们两顿饭,管够! 那吃的都是什么?白花花的米饭,香甜哟,麦子做成的面也香,但是没有米饭这么可口,白米不用加菜,那米粒儿都是香的,一口就咽到肚子里去了! 他们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还有菜。 荤素搭配! 关中的那一帮人,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菜色时,还以为这是断头饭,吃完就要他们去干什么杀人越货的大勾当。 后来才发现,他们每一餐都有这样的饭食! 天呐,他们祖上积了什么德,万里来到南方,没有饿死在路上,竟然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梁家菜是什么菜? 差一点的就是地瓜叶,好一点的还有自己种的春菜香菜,大葱大蒜,地里能长的,他们都种,种出来就能吃,不用交给任何人! 还有那肉呀! 鱼肉那跟不要钱似的,每一天都有,做汤做菜都可口,每个月还能吃到一两次的牛羊肉,那个香啊,舌头都要吃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最近还听说,东家要把一天两餐变成一天三餐! 有这条件,要他们拿刀去造大宋王朝的反,他们都义无返顾! 有些人都替东家担心,养了他们这么大一帮人,一天得多少开销,还是紧着裤腰过日子实在,他们不嫌委屈! 他们比任何人都懂一个理儿,人就是不能贯着,把日子过得太舒服,这以后碰上什么灾年,可怎么办? ‘光有牛羊还不是办法,肉太单一,产量也不高。 梁川又提出一个担忧。 他们从神机营出来,营房里时不时会传来试验火炮的轰鸣声。招弟招呼着二人前往自己的铁匠作坊去坐客,这个季节,岛上北风呼啸,只有他们的铁匠作坊最是温暖。 苏渭身子骨不行,也怕冷。 走了大半个中原,从汴京到蜀中,再到东南,又到西北,他走过太多的地方,半生的奔波把他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 一进招弟的铁匠作坊,风箱呼啸的声音伴着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足有上百个工匠在打制铠甲与武器。 一个低矮黝黑的身影看到梁川,马上过来行礼。 此人的眉眼比较深遂,身上的体毛非常的旺盛,一看就不是汉家人的体貌,反而有着标准的党项人外貌。 ‘东家还记得小人不? 梁川看了他一眼,有些记不起来。 ‘嗯,给个提示? 这人也不恼怒,笑着道:‘小人古。。 ‘古天乐! 梁川马上脱口而出! 古天乐人如其名,乐得脸上开了花,喜道:‘东家好记性!正 是小人! 因为他的名字太出众,名声在外,梁川只听到那个姓字,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古典美男子。 ‘怎么样,冷锻甲的任务完成了? 梁川当初有一个巨大的野心。 西夏凭着千百副冷锻甲就创造出一支陆地无敌的部队,梁川现在有钱有人,也想来一次那样创举,他比李元昊的野心还大,要让梁家军几支部队全部装备上冷锻甲!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成果如何! ‘不负东家的期望,岛上的匠人也很卖力,一年多前就完成了,现在咱们的兄弟,人手一副! 好! 要装备整支梁家军,起码要近万副冷锻甲,这些工匠一年到头别的事也不做,就光做这些铠甲了! 他们也没有新的任务,自然是一心扑在这任务上面。 苏渭自豪地道:‘当年党项人的铠甲足以与大宋的步人甲抗衡,但是大宋的步人甲实在成本太高,非是咱们所能承受,工艺咱们也不知晓,因此无法仿制。如今所有人都装备了这铠甲,不是老苏在这里吹牛,咱们现在天雄军三千人拉出去,只怕官家身边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都不是对手! ‘真有这么猛?梁川听得眼前一亮,大喜道,‘何以见得有这么大的威力! 苏渭朝招弟示意一下,招弟马上明白苏渭的用意,从一个竹篓子里抽了一把刀出来,这只是一把寻常的腰刀。 一个身穿铠甲的小兵走了进来,动作轻盈,完全没有束滞感! 咣的一声,招弟一刀直接劈在那铠甲之上! 重砍之下,一刀把铠甲劈出了火光,但是那件冷锻甲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连凹陷都没有! 再看那把长刀,上面已经砍出了一个豁口! 一甲在手,天下我有! 苏渭招弟还有古天乐嘴角同时扬起得意的笑容。 这笑容里面有自信与傲气!能用冷锻甲打造出这么一支部队,他们可以纵横天下! 这铠甲堪称刀枪不入,再加上那灵活的机动性,重量也不足步人甲的三分之一,作战起来优势相当的明显! 武器装备的功能大多相差不大,换作别的铠甲,一刀下去也是一个印子难留。 但是冷锻甲是西夏李元昊在各种条件极不不具备,国库无钱,朝中无矿的情况下硬从牙缝中扣出来的宝甲,这种甲的成本低,但是工艺复杂,技术含量相当高,产量也就上不去,因此也只有梁川搞得起! 梁川有钱,不缺工匠和时间,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慢慢打造,几年的时间,正好成全了梁川! 年关又至1 ‘要不要咱们去检阅一下现在的梁家军? 苏渭颇为得意,今天心情大好,得了一副眼镜,解决了眼疾,又在梁川跟前卖弄了一下,这些年总算小有所成。 不仅是神机营威力无敌,就连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他也强化了好几遍。 他以为梁川会激动着答应下来。 不曾想,梁川兴致阑珊,摆摆手,却不想兴师动众。 ‘不必了,装备好就行! 一句话把苏渭的热火浇得无影无踪。 当年的梁川,一手拉起这支队伍之时,何其的意气,也曾带着这支人马远赴关中,痛击党项。往往历历在目,再看今日的梁川,却略显三分疲态,没有当年的风发,只有意兴阑珊。 这对苏渭的打击是最大的。 这么多年奔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现在更是窝身在海上,多少人有家不得回,为的是谁,还不是梁大爷你,你现在唱的这是哪一出戏? ‘我只是在想,还要流多少血。 苏渭怒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正是要少流血! ‘你忘了修城营的老叫花,还有那些替你死的兄弟,你现在打了退堂鼓,看看岛上有多少人,拖家带口近万人呐,他们可有一丝退路?. 铁匠作坊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梁川道:‘咱们也不说这个成不? 听到老叫花的名字,梁川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现在他欠的人命可不止一条,还有老麻子,还有无数人,他甚至名字都叫不出来。 梁川不是高高在上,以万物为刍狗的狠人,反而多了一分悲天悯人,若是干大事,绝不能仁慈,所谓慈不掌兵,这一点,拖了梁川的后腿。 但也正是因这样,一大帮人才聚到了梁川的周围。 不是梁川不想乱来,而是他实在连累了太多人。 ‘操练的事,就让孙叔博去吧,我实在是累了! 苏渭也不再多说。 招弟拍了拍手,方婉端上一盘干果,这是从中原带来的果点,也只有干果才能保存下来,实在没有其也招呼的点心了。 ‘三哥。 方婉轻轻唤了一声梁川,将梁川的思绪拉了回来。 方婉几年不见,连诞数个娃娃,身形却没有太大变化,特别一张脸,还是出落得大大方方。 ‘嗯,有劳了! 梁川客套了一句。 ‘三哥说的这话便见外了。 招弟经常在孩子跟前讲述着当年他是如何与梁川相遇的经过,故事已经讲得孩子耳朵都要长茧,可是孩子们百听不厌一般,因为这些故事比说书的还要精神! 别的不说,就那些打虎的故事,天下哪有这么刺激的! 梁川吃着干果,这是桂圆晒干制成的小果子,甜度极高,一般是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加入汤里补身子用的,直接吃不喝点茶水,嗓子会冒火。 方婉很快又把茶叶端了上来。 ‘这是艺娘姐给我送来的茶叶,每年她都会给我送一点,说是咱们凤山自己的茶山出的茶叶! 这些茶叶就是直接放到壶里煮,当凉茶一般饮用。 招弟哪里会文人点茶的那一套。 ‘好!清爽! 苏渭与梁川同时饮了一 碗,实在润嗓,茶叶非常清香,滋味爽口!少了点茶的一大堆味儿,倒吃不出茶叶的本真来! 方婉看着几个人也没有说事,走到招弟边上,对着招弟道:‘哥儿眼下年节又要到了,咱们要不要回凤山去把公爹接回来? 年节! 方婉的话这才让众人反应过来,原来一年又要到了! 岛上的时光过得太快,所有人都记不清眼下的时间,只有孩子们会去留意,还有多少天,他们就会扯新衣,放鞭炮。 梁川无奈地看向苏渭道:‘这么快吗,又老了一岁。 苏渭同样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不饶人呀,老头子我也快古来稀了! 招弟瞪了方婉一眼,这时候提这个事干嘛! 方婉看着心情不佳的二位大爷,方觉自己说错了,捂着嘴退了下去。 他们倒是盼着团圆,可是梁川呢,凤山的家都没了,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哥。。招弟想替自己的妻子解释两句,梁川打断了他的话,摆摆手,没有多言。 ‘三郎今年。。苏渭也懂梁川的心情,可是心情差归差,该干的事,他们一件也不能少不得。 梁川倒不是心情不好,他也在思考这个年到底要如何过。 汉家人呐,这一生最重视的一个节日,甚至比自己的生日还要重视,生日可以不过,年,不能不过。 ‘今年咱们的日子最不好过,但是今年更要把这个年过好了! 梁川一句话,给今年定了一个主调。 苏渭的心稍稍宽了下来。 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梁川。 梁川对着苏渭道:‘有凤山的消息吗? 苏渭捧起茶碗,慢慢地吃了一口,说了一句:‘味儿有些淡,吃久了怕乏。 梁川把干果往他跟前推了推,苏渭没有动手。 桂圆干太甜,又粘牙,不适合他。 ‘我已经让叶重光一直呆在清源,这些日子不停地把情报传回来。 ‘怎么样。 梁川担心的还是那里的人。 万一朝廷被女干人利用,死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唉。苏渭虽然不惧生死,却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事情到最后,还是为了胸中的理想抱负,一个为了天下苍生的宏大理想。 ‘凤山被夷为平地,乡民们籍着兴化被烧的空隙,是有机会逃到了别处,可是无非就是逃到兴化西北的山里,眼下正是隆冬时节,山里气温极低,只怕还要再死一部分人。。 苏渭也不明白,凤山这些乡民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官员,好端端的搞了这么大一出戏,非得逼他们走上绝路。 天下有那么多人走投无路,要论造反,如何也轮不到凤山这帮人。 他哪里会晓得,理由很简单,就是私人恩怨罢了,梁川是导火索,得罪了当地的官员,只是兴化的官员也没想到,梁川抱着玉碎的决心,也要跟他们死战到底! ‘这我知道,我是问,朝廷还没有派兵来围攻凤山,如果没有话,那百姓还可以回来自己的故居,至少山下没有那么寒冷。。 苏渭说道:‘你想的太天真了,凤山乡民所有的户籍都让兴化府给勾了,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流民,无名无姓之人,不受皇恩庇护,终身只能如同 野兽一般藏在山里,被人抓到就能当成奴隶卖掉。。 苏渭停了片刻缓缓地道:‘这样何人还敢回到凤山,那不是嫌自己的命长。。 梁川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同样愤怒的还有一旁的招弟,他们二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兴化人! 见到自己的乡邻同胞受这样的欺凌,二人心中充满了怒火! ‘朝廷没有再动手,因为有人把兴化的事捅到了汴京。 兴化的事比起凤山,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吴用带着人到了兴化,只是把城烧了,但是后来几支援兵却直接来了血洗兴化,把兴化洗劫一空,然后扬长而去,别看兴化穷,可是真的犁过一遍,那得到的财富也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数字! 乱世要是干样的事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可是屠城,死的不是两三个人,而是两三万人! 想栽赃给倭人,也得看他们的屁股有没有擦干净! 吴用与梁川跑得很快,就像消失了一般,周过几个乡县得到消息早就戒严起来,但是他们也没有任何倭人过州过县的消息,这帮倭人就像没有来过一般。 这是一怪。 二怪就是开始不停地有百姓向各级官府告状,说朝廷有些官员屠杀百姓! 兴化不是全部死绝了,第一批逃出城的人活了下来,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良民,只是沈出去避祸罢了!结果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家园被烧得一干二净,家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连自己的亲戚也被杀得一个不剩! 他们才不相信有什么倭人,他们进城的时候,只看到汀州兵与建州兵在城内为非作歹,哪里还有其他的人! 告的人太多了,甚至还有人为了公理,亲身往福州还有汴京跑,不告个明白出来,他们不罢休! 眼见有这么多人的群情激愤,朝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派了几个按察使下来,准备彻查这件事,包括凤山这一起离奇的造反案。 如今是清流的天下,又有乱民又有倭寇,岂不是生生打清流文官们的脸! 夏党也怕清流把这件事栽到他们头上,他们同样派人下来,查个水落石出! 事情往这个方向走,梁川倒是有些放心,凤山的乡民他是保不住了,只能看看日后有没有办法帮他们一把,现在他已是戴罪之身,绝无可能去中原说明情况。 ‘不过。。 苏渭插了一句。 嗯? ‘朝廷还是要拿你归案。苏渭看向梁川道。 招弟急道:‘为什么! ‘现在朝廷上下都说你与倭人通敌,已经成了共识! 年关又至2 ‘好一个通敌。 梁川连生气都已然没了力气。 这些***官员,上下两张口,逼得梁川都没有跟他们反驳的机会,可想而知,往日那些平头百姓,受到欺凌时,下场有多惨,他们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就直接重新开局了。 招弟嘴里突然也蹦出了一连串的粗口,无非就是我们在这岛上替大宋捍卫着南大门,歼灭的倭人无算,没有功劳也有疲劳,朝廷什么也看不到,就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如今更是直接在他们头上扣上一个屎盆子,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你有什么好急的?梁川苦笑,嘴都扬不起来。 ‘我当然生气,我也是梁家军的一员,当初年少无知,如今也知道报国两个字,倭人咱们打的还少吗,朝廷这样对待咱们,凌虎说得不假,如今真是女干臣当道,民不聊生! 招弟的老爹就在兴化凤山,听得这些话,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老人家一个人无依无靠,原来还有个屋子遮风挡雨,现在好了,那山里头能活人? 天杀的狗官府! 大宋的官场铺得太大,这是八百年封建王朝以来最官僚的时代,虽然出了许多的名臣良相,但是也无法改变时代的洪流,这是游牧民族的时代,讲的是战马与强弓,靠嘴皮子打天下,在这个年代行不通。 大宋朝得也文官,败也文官。 要是没有这帮官员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大宋可能国运还没有三百年,甚至不可能靠东南一隅,强撑到最后,第一个被灭的就可能是大宋。 官员多了,害群之马便同样多了起来。 兴化前有段鹏这样的好官,可能气数已尽,只能碰上瑞进这样的禽兽。 还有其他很多地方,老百姓同样在水深火热当中,不过他们运气要好得很多,当地的官员至少没有瑞进这么猖狂,直接敢拿老百姓动手。 梁川看着苏渭起身,背着手侃侃道:‘这一次大宋朝廷实施的新政,看着没有什么,但是这次却是动摇国本的一次大事! 动摇国本? ‘三郎你这话说的严重了吧! 梁川踱了一圈道:‘并没有。 这一次朝廷的改革,对大宋朝的影响非常的大,虽然不是直接导致大宋转折的事件,但是史家一致认为,大宋朝的衰弱,就是从这一次事件开始的。.. ‘稳字当头,压倒一切。梁川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却让苏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嘶,这。。真乃高论!三郎这是你自己凝练出来的? 梁川透着神秘的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主弱臣强,因此太祖得国。有感于五代的混战,太祖更倾向于一个稳字。为什么五代豪杰无数,但是江山无人能稳坐,只有太祖一人得国运如今已快百年! 梁川说道,苏渭开始顺着梁川的思路思考。 ‘非是兵强马壮,而是天下之根本稳不稳而已!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他们方会拥护这个朝廷,老渭你自己对比看看,五代哪个朝代,或者是唐末,哪一个比得上如今大宋。 ‘三郎你说的固然有理,但是大宋与五代毕竟不同于唐末或着先朝,有宋一朝,周围都是列强环伺,契丹党项吐蕃大理南越还有高丽倭国,哪一个是善与之辈,若是大宋继续沉湎于安乐,亡国得更快! 这讲到这里,梁川最有发言权。 苏渭不知道,其他几 个朝代自己也是外强中干,随时有亡国的危险。 ‘你别看耶律辽国坐拥万里,西北的党项人强势而起,他们没有大宋的根基,这强。。保持不了多久。大宋与其比拼战力,那是下策之举,明智之举则应固本保真,继续壮大民间百姓的实力,老百姓变强了,大宋国力自然凌驾于他们之上! 梁川说的有些牵强,苏渭也不反驳。 如今他们一个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人,一个是朝廷钦定的逃犯,在这里把国家大势说得这么精彩有什么用,再无用武之地! ‘那说到底,还是靠别人自己玩垮了,我们捡便宜,是这个意思吗? 招弟很无理头地插了一句,搞得苏渭都想笑了。 ‘大宋原来有几年的国运我不道,但是我知道,百年内大宋朝就要有一次大换血,称为变天一点不为过! 苏渭看着梁川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渭很信气运这玩意,甚至他自己现在操玩的就是这一套,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梁川的身上也有一股气运,所以他能屡屡绝境缝生! ‘这样的话,对我们是有利还是不利。 梁川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有些难答。 答案并不难,难在于梁川个人。 他不是一个投机者,他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老渭这样说吧,你想趁乱而行,当然对咱们有利,但是天下好不容易一百年换来的太平盛世,可能又要陷入纷乱当中,老百姓日子不好过。 苏渭道:‘老百姓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们是野草,也只能是野草,烈火过后,纵然会让他们灰飞烟灭,但是新的芽才会长出来!才会长得更加茂盛。 ‘我能明白三郎你的意思,你开口便称‘稳,并非指没有政权交替的动荡或者民变、兵变频发的现象,只是指在具体的政治操作上,太祖继承了不少旧有的制度设置、治理方式、治理思想,祖宗之法里「召和气」又甚于「立纲纪」,那是一种少变革、重平稳气度思想,是这样吧! ‘但是现在这种风气开始被破除,并被重新建立。 苏渭语重心长地道:‘追随太祖的那一批人,都是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老人,他们经历过战乱,知道安宁的价值,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求稳,而不是求进。可是时间至今已逾百年,社会早发生了天大的变化,现在的这些大夫,没有吃过苦流过血,只捧着几本破书就以为能治天下,他们哪里晓得这个时代的复杂。 苏渭针对梁川的见解,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没想到梁川一时也被他给说服了。 苏渭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读过书,当过狂生,也是实干派,因此最有发言权。 ‘这些读书人都有家国情怀,不过就像你说的,空有理想不行,还要有手段有办法,否则好心办坏事,让他们掌权,对王朝就是灾难。凤山的事不是他们的本意,但是却被有心之人利用,这只是一个小缩影,以后还有更多的类似事件出现,生生把大宋拖垮。 ‘拖垮可能也没那么容易! 苏渭又说了一句。 梁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话题。 ‘今年咱们自己要好好准备一下,还有几天过年? 招弟算了一下道:‘还有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吗。。 梁川嗯了一声对着苏渭道:‘我准备去清源置办一点年货,回来后,咱们好好过个大年! 招弟与苏渭同时一愣,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梁川是不是在岛上又呆不住了,这时候回清源,那不是自投罗网,中原可到处都是悬拿他的告示! ‘三郎你不可去,要置办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让夏德海自行前去便是,何需你自己动身? 苏渭好心劝道,被梁川给驳了回来道:‘我不仅要去清源置办一些年货,还要去拜访几个人,可能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不趁现在走走,不知道要几年后才有机会! 出走兴化,登上澎湖,梁川就觉得这一次他离开很久。 倒不是放不下中原的花花世界,说白了,对于大宋,梁川是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 接下来,梁川要考虑的,全部是这个小岛要如何发展,自己带的那么多人,要如何活下去。 过年,只是刺激所有人的方式,梁川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逃离中原,躲到澎湖,中原,他依旧可以来去自如。 这一次回去,他肯定不会像回兴化一样,被人堵在那个小地方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你要是早就想好了,那我也不拦你,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一次孝城不可以与三郎你一起动身,你们二人必须要有一个留在岛上! 苏渭严厉地说道。 这两父子要是一起出事,那梁家军就完了一半! ‘这个好办,我早就想把孝城留在这里,以后没我命令,也尽量让他到处乱走。 招弟说道:‘孝城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好像初一大哥的那个女儿没有跟着上岛,他一直嚷着要下岛去找她! ‘他不用去了,十六我去找吧,还有招弟你的爹,也是在这次走失,你们都不用太过担心,我一定替你们把人都接到岛上! 招弟还没有说自己的想法,梁川竟然先替他说了出来,感动得他眼泪在眶中打转! ‘让夏德海准备一下,我明日就出发回清源。 苏渭道:‘带几个人吧,让秦京与尉迟添与你一同前去! 年关又至3 梁川带着秦京与尉迟二人,马上便登船,对了,还有一个李初一。 李初一把林艺娘送到了澎湖,他也没想到梁川这么有本事,在海外当起了土皇帝,拥有这么大一座岛屿。 不过,他得去找自己的女儿。 已经丢过一次,不能再来了。 苏渭站在港口,迎着猎猎风北,一言不发。 什么时候梁三郎收起闲心,好好想想如何实现野心抱负,可能这个世界的麻烦还会少掉许多。 已经吃了这么多的亏,还不收起这份闲心,有事没有就要把自己陷进死地,拖着一大帮人跟他犯险,苏渭也是恨其不争! 昨天与梁川争论了一个晚上,在他看来一点意义也没有。 十年前的他听到此类言论,可能激动得一夜睡不着,可是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没有那么的时光等他,他不需要纸上谈兵,他需要一战大战,一战定乾坤。 唉,他实在搞不懂梁川。 明明自己要做反贼,却不敢公然于天下,养着这么一大帮人藏在海上,整日吹着海风,有什么用? 梁川当然不可能这时候去造反。 虽然他不知道苏渭的心思,却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当年的蒙古帝国打一个小小的南宋,前后一百年没有搞定。 蒙古帝国的实国得他这些草台班子实力万倍以上,而现在的北宋,那实力也比南宋要强上百倍,不论是兵员还是将帅,又或是国力,也不是一个量级。 南宋尚且能撑百年,他梁家军能搞定现在最辉煌的北宋,怕是有点难。。 梁川刚上船,遥望了一眼风中残喘的苏渭,失去清源的二人此时心中都互有感慨,只是想什么,彼此谁也不知道。. 听说梁川要回清源,家中几个娃娃都坐不住,哭着闹着要与梁川一齐回到中原。 岛上虽然环境好,可是只有巴掌般大,站在高山之上,一眼便能望到头,除了海水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几个孩子困在岛上最是难受。 他们也喜欢中原的花花世界,那里有灯红酒绿,人潮涌动,街头巷陌有各式的小吃玩具,那样的地方才有滋味,不似这岛上,一到了夜里,什么也没有,连人的踪迹都没有! 这些孩子没有经历过饥饿与苦难,当然不知道安逸的日子是多么难得,让他们选择清源的繁华与岛上的安宁,怕是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带头起哄的就是老大梁孝城。 梁川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苏渭,要是今天把大公子带上船,他绝对会跟自己拼命。 没有意外,他第一个先下船。 鸡蛋再也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万一碎了,就全鸡飞蛋打。 孝城要去找十六,凤山大乱的那个夜里,他带人下山来救自己的父亲,作为梁家的长子,他不能自己躲在山里当缩头乌龟。 把十六安置在瞎眼婆婆家,他就毅然冲下山,最后没办法,跟着一起到了澎湖。 十六怎么样了,他很担心。 梁川不让他回凤山,准确地说,应该是苏渭。 作为梁家的第一继续人,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更不是梁家的,而是属于梁家军所有人的。 尽管小子着急,还是拗不过几个老人。 然后是老二梁知行。 作为梁家的老二,现在的他跟多余的差不多,也就带着几个弟妹到处乱转,现在没有文师傅束缚他,完全就放飞了自我。才上岛几天,就把岛上的鸟窝掏了一个遍。 不过玩来玩去,也就这几个花样,没几天二少爷就腻了,一门心思还是想要出岛。 听说老子要出岛 ,他非要跟着出去,大哥要去找十六姐姐,他要去找他的外公! 梁川才不管这么多,下船。 梁玥倒是也很想跟着出海去玩玩,清源确实有趣,可是一看阿侬的眼神,她连嘴都不敢张,一个女孩家家的,人家男孩子都在岛上呆着,她去凑什么热闹? 梁川一个不留地全部轰下船,谁也别想出去。 这个小岛虽然无趣,却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孩子和女人在岛上最安全,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再搞出点什么幺蛾子,艺娘不会放过自己。 一个苏渭,一个艺娘,自己怎么也招架不住。 吴用也想跟着过去,不过自己这一趟真没有什么打算,目的真是要给岛上的兄弟弄一点年货好回来过年,别的事都不干,他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至于耶律重光,他早早就回到了清源。 大宝船望着清源方向扬起巨型的船帆,遮天蔽日,沿着曲折的海道缓缓驶出了主岛。 ‘东家听过这趟是去采办年货? 夏德海跟班似的站到梁川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川嗯了一声道:‘怎么,你有想要的?说吧,我帮你带回来! 夏德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东家以前会做什么火锅,煮起来滋味可口,兄弟们在船上一年到头不是豆芽就是咸菜,也吃不到像样的东西。。 ‘想吃火锅? 梁川倒是忽略了这些舰队上面的兄弟,他们常年累月在船上,虽然发的船费不低,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受用这份待遇的机会,好几年的时间,他们只有在船靠岸的时候可以下船去痛快一把,夏德海管得极严,要是他们不按时归船,不管在船上几年,什么东西都没了! 夏德海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要勤勉,执掌着宝船大队,比起当年在万安江边当一名水贼,虽然苦了许多,但是他心中却是成就满满。 在这片汪洋大海中,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敌手,宝船加上巨炮,让他扫灭了一切敌人,在这海上,没有什么契丹党项,只有他的船队,想灭谁就灭谁! 他可以提一个更高的要求,美女宝物都不过份,不过他没有。 夏德海的腰间常年带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梁川送与他的望远镜,有了这东西他在海上便可制敌于先机,这东西也被夏德海视若珍宝,不管情形再严重也从来不离身。还有一件就是对付倭人时得到的倭刀,这把短刀锋利无比,又容易携带,是他们海上作战的神兵。 除了这两样东西,夏德海一年四季也就冬天的时候身上衣物多了一点,否则一年到头都与梁川差不多,粗麻糙布不离身,打扮比水手还要寒酸。 身边都是一帮大老粗,穷讲究这些排场是最没用的,能活下来,方是英雄。 难得夏德海会跟自己要东西。 ‘这样吧,我上了岸之后,给你们弄一套像样的炊具,以后你们在船上就可以自己搞点小灶,再给你弄几个像样的厨子,改善一下你们的生活! 夏德海一听马上呼来几个小弟对着梁川千恩万谢,梁川不受用这一套,这实在是他的过错,海员的生活不要说他们这年代,就是再过一千年,许多人也是艰难渡日,因为物资有限,出一趟海必须精打细算,否则便会断水断粮。 ‘最近还有倭人的情报吗? 梁川被诬陷勾结倭人,他也与倭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整个大宋,怕只有他最了解倭人,对倭人的戒备之心也是最重的! 夏德海一听,脸 上的笑容消失,离开万安江,进入茫茫大海已近十年的时间,这些年他征南讨北,杀死的倭人不计其数,深知倭人的危害。 ‘朝廷如今昏招频出,把海给禁了,这一招如同踩住了倭人的尾巴,几乎要将他们逼疯,原来已经消停下去的倭乱,如今又开始疯狂起来了! ‘不要急,你慢慢说。 梁川神色同样阴郁起来。 倭人再横也与他无关,这是大宋朝自己造的孽,最后也伤不到他梁川头上。 但是,倭人杀害的都是他梁川的同胞,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不容原谅的恶事。 读大学的那一年,梁川到了金陵才知道这个六朝古都世人眼中的花花世界,原来气氛如此压抑,终年大部分都是阴霾遮顶,到了十二月的时候,雨总是不期而至,后来才知道,死的原来这么多,亲人的眼泪汇集到了天下,雨不就下不完了。 ‘东家您也清楚,倭国那地方实在是穷,他们国内大战之后,原来位于南方的平氏家臣许多武士被要求放下武器,回家种地,武士们哪里肯接受这样的条件,再加上他们的物产实在是太少,生活困顿,许多人便下海为寇。 夏德海以前的话也不像现在这么多,但是现在他是舰队的老大,手下有一大帮人要管,就算再不喜欢说话,这性格也最磨得变成另一个人。 他顿了顿道:‘前几年京京东路是受倭患最严重的地方,朝廷调了大批西军前往讨贼,倭人面对西军自然不是对手,就南下作乱,可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打了几年,倭人知道饿肚子和丢掉性命哪一个重要,乖乖地回去种地,还有一部人与大宋做起了生意,生活也还过得去。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让朝堂上的相公的好政策给毁了。 年关又至4 倭国内主宰的不是这些武士。 而是这些武士后面提供食物与金钱的财主与将军。 他们才是整个倭乱的根源。 源氏据说在国内几年没有理事,大权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旁落到其他人手中。 而这些分割他手中兵权的人,就是这些大商人大地主。 他们也需要与大宋进行贸易。 倭国的商品生产力实在太低,甚至他们国内的许多的生活用品还停留在陶器时代,衣物更是最低劣的粗麻制品,更不要说其他日常需要的物品。 即使是贵族、诸侯、大名们的一日三餐,也只有小鱼干,腌萝卜,酱菜,梅子,海苔,和大米饭、汤泡饭等等,还因此发明了寿司,茶泡饭等独特食物。 这种食物你看在大宋朝哪个当官的会正眼瞧上一下,要是没有什么熊掌鱼翅参鲍,那都拿不出手!在大宋,当了官就是一步登天,老百姓们整日嘴里嘲笑说县太爷是九品芝麻官,他们却不知道这个芝麻官的能量。 可以说,在这一方小天地,这个小芝麻拥有帝王般的能量,上一夜他做梦想干嘛,明天都能实现! 吃的,呵呵,对于这些官员来说,那只是最低级的享受! 可是倭国没办法,他们虽然一样权力无限,可是实在没有东西让他们享受,好东西都在对面的大宋人手中,他们只能通过贸易,把好东西运过来。 就是一块花布,运到倭国,也能让人抢破头! 倭国后来发现了银矿,这种好东西更刺激了他们的购买欲,银矿是好东西,可是在他们手中连草纸都不如,因为买不到商品,只能把矿炼成银子,最后运到大宋来买东西。 可是大宋来了一招最绝的,把商路给禁了! 这一下可不是倭国的权贵能不能享受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 倭国的生产力非常的低,这种低不仅是商业生产力,还有原始的农业生产力,他们种的地粮食不多,打的鱼产量也不高,国内的饥荒时不时就会闹一下,许多的粮食还有基本的生活物资都要从大宋买过去,现在好了,他们买不到东西,那就只能靠抢的!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把生意的大门关上,人家也不乐意,拿着刀到敲开你的家门,逼着你把货卖给人家。这种事情不仅发生在倭国,还有与北方的游牧民族,很多时候战争就是这样打起来的,好好把东西卖给他们,他们高兴得不行,一但不卖了,那他们的刀子就追过来了! 中原王朝制裁这些少数民族的办法就是卖货,卖得少,采用饥饿营销的办法,让他们打不起来,也舒服不了!还有一个就是卖一些次货给他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给一点破烂他们拿回家就能当宝供着。。 谁叫他们穷呢。 倭患由谁来解决,梁川都不关心,现在他也跟倭人差不多了,起码在大宋朝的定位来看,他就是海寇! 只要这些倭人不来打扰他,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对付他们。 将来不管要以何种方式开始,梁川都坚决奉陪! 刚想到这里,夏德海便急啸一声,马上爬上桅杆,端起望远镜瞭望起来。 ‘东家我们这才刚出海,又有情况了! 夏德海收起望远镜,跳下宝船的桅杆对着梁川说道。 梁川顺着夏德海所指的方向对着大海深处望处,只见北面有一支舰队浩浩而来,规模远超他们这三条船。 这一次因为不是专为作战而来,所以梁川带的宝船不多,加上他自己的主舰,只有三条,别看他们只有三条船,对付一般的海盗,对面就是来三十条也能轻板收拾。 在这片海域, 有些年头没有对手敢主动前来挑战了,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对方船只数量比自己多,如果是来进攻的,他们可以以半月阵围拢过来,但是对方没有,反而是行驶到一定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双方隔海相望。 ‘看得见对方的旗号吗? 夏德海举镜遥望,只看到对方的旗上挂着一个狼头。 ‘是一个狼头的旗,没有写任何名姓。 狼头? 梁川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哪个对手家的旗号。 对方一条主舰驶出阵来,缓缓靠近梁川的宝船,为了说明他们没有敌意,他们所有人都站上了甲板,身上并无任何武器。 ‘东家,咱们怎么办?这些肯定不是什么商船,现在大宋把海运给禁了,商人都死绝了,哪里还有人做生意! 梁川盯着对些船,不加思索地道:‘船下的兄弟马上把炮都给我准备好,一会情形不对,我一声令下,马上开火,送这帮人上西天! 夏德海一怔,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女干笑,这才是他熟悉的东家的感觉,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包藏祸心,不,一肚子坏水,哦也不,实则胸有成竹。。 梁川眼中只有冷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过年的,只有黄鼠狼会来拜年,这茫茫大海之上,还会有谁这么热心,给他来送温暖? 他们的海船在澎湖岛上藏了半月有余,一条船也没有出海,刚出海就让人家给遇上了,除了在船上安装定位,要么就是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出海,能算得这么准,肯定脑子特别好使,有耐心脑子又好使的对手,梁川现在就碰上一个,那个不男不女的慕容潮! 相想当年与慕容潮初次交手就是在这片海上,难道今天又要重新遇上了吗? ‘梁川大当家是否在船上,我等在海上恭候多时,并无任何恶意,还请梁大当家出来一述! 对面的海船规模远比自己的宝船小上许多,清源船厂出品的宝船不管是质量还是规格都是世上最先进。 海上风大,北风呼啸,让人的声音不甚清楚。 宝船上的人极为紧张,虽然他们手中有火炮,可是碰上这样的埋伏,次数并不多。 对方只要船上有火油与火箭,就能让他们三条船吃个大亏,因此一行人不敢小视。 梁川耳力不错,还是听了个大概。 冲自己而来的,谁? 梁川拉过夏德海道:‘德海你上,今天让你当一回我! 夏德海一愣道:‘哈? 不管是谁,今天梁川都不想出头。 怕是又要有一场恶战。 梁川的心情很是沉重,事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山穷水尽,逼上梁山。 背后只有一座小岛,再也没有退路,连他最后栖身的老巢在哪里,而且出门的时间都算准了,他要偷袭自己,不是易如反掌! 这样的对手,值得重视! 夏德海还在想考要怎么扮梁川,只听对面的船上的人又开始喊话道:‘梁大当家,我们知道贵船之上有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可能现在已经对准我们了,为了表示诚意,我们一条船靠近大当家,还请梁大当家放心,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诚你娘个头,这世上的好人都死光了! 梁川对着夏德海道:‘让人放话,让他们的船别靠近,万一船上装着火药,咱们就死定了,要谈可以,小船放一条下来,站在小船上过来,可以谈! 等你过来,老子就一炮送你上西天! 梁川小声道:‘他们要是不敢上小船,那不要客气,这些人心里有鬼,马上送他们上路,要是他们下了船。。 梁川还没有说完,只见对面真的搬出一条小船来,正把船往海里缒。。 真要上船! 好胆色!.. ‘东家咱们怎么办,我要不要上船去跟他谈? 梁川眉头一挑,正面应对这次挑战道:‘当然要谈,今天你就是我,我全权授予你,下去跟他谈,他说什么你只管听,回答不要太直接,含糊一点就行! 夏德海生平头一次这么紧张,让他去江上杀人越货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他去跟对方谈判,他真的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放心大胆地干,就当对面这些人是当年你抢劫的对象,你还是那个艄公,谁不被你骗! 临行前,梁川还不忘鼓励一下夏德海:‘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大但去吧! 夏德海这才稍稍宽心,把望远镜交给了自己的手下,嘴里叨叨念道:‘收好了,摔了我回来就断你的腿! 手下与梁川目送着夏德海,同样放下一条小船,一个水手划着船,二人慢慢靠近对方的小船。 对方一人一船,颇有一种关公单刀赴会的豪情。 梁川在船上远远看着,不禁赞了一声。 等对方靠近,梁川才看得清对方的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如同刀劈斧凿,线条十分分明,他们的外貌与耶律重光他们有几分相似,而且这一张脸梁川心里一万分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来人不是慕容潮那个死人妖,这便让他安心了许多。。 想起慕容潮梁川就是一肚子的阴影,这小子为了找自己的麻烦,在南越埋伏了那么多年,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论起心机与胆略,真的他算是一号对手! 年关又至5 海上风浪很大,小船在波浪当中艰难地挺立着。 夏德海下海,本以为这是一场许久的谈判,这人梁川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对方更不可能认得自己才是。 应该是哪里的商人,以前在港口过见过自己罢了。 谁料,夏德海刚下海,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又爬上宝船。 梁川看到上船的夏德海诧异不已,急道:‘这么快就说完了? 夏德海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抬头相见。 ‘真急死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对方与你说了什么! 梁川再三逼问,夏德海才道:‘东家对不住,我没办好。。 夏德海不敢抬头,低声道:‘我一下船,对方便不说话,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东家你,我再三强调我就是梁川,对方只是笑而不语,让我上来把您请下去,对方还说了,大宋弃东家如蔽履,他们大辽国的大门随时为东家敞开! 什么!大辽国! 梁川愣住了,他什么时候与辽人有过交集? ‘他是认得你还是真的认得我,任什么这么断定你不是我。。 梁川还想要耍点手段,可是想一想,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辽国,契丹人。 自己刚刚与大宋撕破脸,辽国人就找上门来,他们有什么企图,更麻烦的是,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了解。 对自己的行踪还有过往打听得这么清楚! 这种事放在后世,梁川都觉得间谍工作要做得非常到位才行! 想到这里,梁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自己身边出了女干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黄金山这种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可能叛变息,其他人比他差的不是少数,也有很多人与自己并无太多的交情,出卖自己更是寻常! 夏德海看着愣愣出神的梁川,手在梁川跟前摆了几下,梁川依旧没有反应,既然这么为难,那他便来做这个坏人! ‘东家不必多想了,这些人杀了便是,待我一炮轰了他们! 夏德海撂下几句狠话,动作也是相当的果断,马上就要让人发射火炮! 现在对方这人完全在火炮的范围之内,一炮定能杀死对方! 梁川在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夏德海道:‘不要动手! 此刻梁川只关心几个问题。 这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内女干! 如果是有求于己,那事情便好办许多,可以反其道而行,证明自己身边是否有女干细这件事。 至少这个人的身份,梁川也要先弄明白,敌暗我明,处境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 且不说对方能不能帮自己,他有这个能力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证明他手上也有过人之处,这样的对手很可怕,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契丹人嘛,向来不是自己的死对头! 难怪这船上挂着狼头的旗子,是他们的标志。 唉,骑马的都被逼着下海了,看看如今这世道有多难混! 夏德海在等梁川下令。 ‘东家要下海吗? ‘下个屁海,在船上不能说事吗?梁川一眼把夏德海瞪了回去! 这个傻不愣登的夏德海,没当***连心眼子都丢了,他说他是梁川,除非对方有人脸识别,或是把梁川的亲爹娘叫过来,谁能说他不是梁川! 要谈事,跟谁不是谈,意思到了不就成了! 梁川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头探出了船舷,压根没有下船的意思,对着船下的来人道:‘你找我们东家?他不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替你转达给我们东家!‘ 宝船上的水手一看,全部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东家真是一肚子坏水。。哦不,真是足智多谋。 小船之上,来人抬眼一看,只见船舷上露着半个头,犹抱琵琶半遮面! 梁川不在?来人笑了。 ‘梁川若是不在,那在下该如何您呢,梁大东家! 梁川气急败坏,他这小子什么时候见过自己,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手头有这么大一支舰队,肯定不是一般人,不可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想了一大圈,自己交过手的几大势力,不曾听闻谁手中有一支船队,除非是倭国那边的人! 而对方又报说自己是契丹人,那更不可能了,若是契丹人,自己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也没有怎么与契丹人打过交道,数量少,自己应该记得住。 ‘我是他的表弟,我叫梁八,都说我与我哥长得像,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来人哑然一笑道:‘都说梁大东家不拘小节,果然如此,嗯梁八比梁川少了一竖,果然是一个家子出来的。 ‘你是哪里人,我们东家见过你? 来人双手负背,傲然于海上,高声道:‘既是这样也行吧,梁八当家,你我一上一下,说话殊是不便,当家不肯下船,那在下上船便是! 说完,只见来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两柄短刃,扬手一扔,那短刃如疾风一般激射而出,深深地***船体之内! 这宝船所用的材料都是闽西深山当中的老料,加上常年泡水,硬得不能再硬,这人抬手一扬,竟然能把刀子当飞镖使!这是他手劲奇大,还是他手中的短刃锋利无比? 只见他又射了一把,另一把钉在更高的位置,接着才是让梁川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这人原地一跃,平地跃起半丈高,竟然脚踩着短刃如借天梯一般,跳了上来,然后是第二下,借力两下让他直接就跃上了两丈高的甲板。。 这尼玛! 梁川直接愣在原地! 轻功! 梁川脑海里只有这个词! 世上真有这样的神功! 不仅是梁川,整个甲板上的人全部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有人甚至直接发出了喝彩! 虽然敌我不明,但是世人都敬好汉,这是真的好身手! 特别是秦京与尉迟二人,看到这样的身手,都忍不住大赞一声! 这人的身手,不会输于他们兄弟二人! 李初一也是看得神色严肃,来的人,不简单。 梁川也不管这人是谁,直接跑到他的身边,扯起他的裤腿,仔细看了一遍,就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你跳上来了? 梁川敢如此近跟距离地靠近他,倒是让来人笑容消失,惊立在原地! 自己露了身手,他竟全然不惧! 梁川摸了摸来人的小腿,腿肚子全是肌肉,线条硬得水泥一般,特别是那肌腱,长得吓人,果然是好身材,这等身材有这样的弹跳,名符其实! ‘梁八当家,这是否不妥! 来人被摸得都有些不意思,夏德海在一旁看得自己都尴尬 ,咋就这样摸上了?这可是两个大老爷们! 梁川连忙收回自己的咸猪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来人道:‘不好意思,一时有些惊奇让足下见笑了,不过我梁川,哦不,我梁八走遍天下看过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嗯,应该是第二次看到。。我想起来了! 当年在汴京,梁川就曾见过一个人,直接飞上汴河上的大船。。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是萧章!嚣张的章! 萧章淡然一笑,单手放于胸前,身背一手,脸上还是一股从容,配上他的身手,还有那超尘刚毅的面庞,真的是有一种武林大侠的风范! 纵观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身手最强的孙叔博长得跟个地瓜一样,秦京则是过于油奶,讲究一个帅酷高冷,梁师广就算了,大众脸没有任何特点,放在人群当中也找不出什么异样,尉迟就是根棒槌。。 倒是李初一跟他的风格很像,不过李初一天天臭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现在站在自己边上就是板着一张死人脸。。 萧章洒脱地一笑,见梁川自己说露了嘴又死鸭子嘴硬,这么多年,真的这样的对手,他也是头一次遇见,与其说是枭雄,不如说是江湖痞子。。 不过,他倒是极为震惊于梁川的记忆力,这么多年了,只有一面,他竟然还记得自己! ‘当家好忆性,在下正是大辽国萧章。 这小子当年在汴京见过一面,这可不是一个小人物,实在是大有来历! 他与耶律重光一样,都是搞地下谍报那一套的狠人,他正是辽国情报系统的最高负责人。 耶律重光以前也是他们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员,可以说被当成垃圾一样给扔掉! 从耶律重光那里,梁川才知道,原来辽国也经营着这么一套复杂的系统,只可惜,他们这帮人碰上一个昏庸的皇帝,再加上辽国政局混乱,白瞎了他们那么卖力的为国尽忠,还有那么多年的布局,忙活得半死,全让腐败与贪污给毁了! 当年与他们一别,梁川可是一直要找机会好好会会他们,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那帮人! 只可惜,梁川越走越南,一直没有机会与他们碰面! 谁能想得到,契丹人都下海了,这才叫做与时俱进!再看看大宋人,自废武功,连自己的生意都不做了! 唉,此消彼长,有的玩了! 梁川看着萧章,多年不见,这小子身上的那股子精气神,与当年完全不一样。 年关又至6 既然身份挑明了,梁川也不必再装。 萧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当年的萧章虽然说有点东西,但是梁川初遇,一个眼神就能看透,气势上还能压得住萧章。 可是五六年的时间不见,梁川再次与萧章海上相遇之时,他发现,他已经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萧章身上的那股子从容与淡定,不是装出来的! 当年自己因为了解辽国一些历史,说出来的时候还能让萧章有所忌惮,现在他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小子都不会害怕,情绪上的波动几乎没有!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正是因为感情上缺陷,所以人会有各种弱点。当一个人达到古井不波的境界之时,他的思维就会最稳定,不会为所界所左右,处理事情之时效率自然也会更高! 一个冷静的头脑,加入无可匹敌的身手,造就了一个不可战胜的萧张。 人如其名! 多年以后梁川再次面对萧张之时,就被他身上的气势所压倒!不仅是他的气势,他的脸上简直就是直接刻着从容二字,从辽国来到这夷州海峡,这可不是短短几里路,这得周详的计划,还要一定能找得到梁川! 单刀赴会,直取敌首,身陷敌军百万而无所畏惧! 装逼,梁川很想骂一句,可是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硬,由不得他不承认! ‘夏德海,奉茶。 船上不仅有茶,还是好茶。 夏德海的宝船舰队不仅承担的是防御攻击的任务,还要作为商船,运输大量的货物,其中瓷器与茶叶是最硬的通货之一,这两样东西可以为梁家军带来丰厚的利润与回报。 孙家的长坑茶,上等货。 火炉的沸水一滚,加一点姜蒜左料,便是这茫茫大海之上最奢侈的饮品。 船上一般的水手都没资格享用。 ‘这么好的茶叶,可惜我们大辽国地员辽阔,竟无一处可以种出来。 萧章不也不担心这茶叶里面会有什么毒物,让他有来无回。 他明白,要杀他的话,只需要那黑色的火器一发,足够让他尸骨无存。 以他对梁川的了解,他也不是这样的小人。 梁川反驳道:‘你错了,北地也有不少的名茶。 萧章哦了一声,好奇地道:‘还未请教? 陆羽自己都在茶经当中说道,茶叶是南之嘉木,茶圣高论,北方哪里还来的茶? 梁川呃了一声,后世的茶叶都是人工干预培植的,真要论起来,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茶叶。 ‘运过去就有得喝了嘛! 好一句不要脸的运过去,萧章都被应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梁川啜了几口热茶,海上能尝到这味儿,真是一种享受。 ‘不知在下当年与萧大人的赌约,现在能见证结果了没有! 萧章也不意外,知道梁川会提起当年的事,从容地道:‘在下愿赌服输! 当年梁川为了镇住萧章,跟他说了几件他们辽国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其中一件就是他们辽国的国主耶律洪基会杀掉自己的皇后与太子。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杀后灭子!是足以改变国运的大事,也是非常昏聩的皇帝才会干出来的蠢事,一个不小心完全可以引来朝局的震荡,直接让国家走向灭亡都有可能! 只要陛下没有想毁掉他们从东北方一路杀将下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谁都不会干这等蠢事! 梁川大言不惭! 可是后来的事出乎出所有人的意料! 大辽国在战争中竟然败给了西边的小国西夏,被他们设伏得逞,死伤无数,国内出现了极大的矛盾! 这时,许多的宵小之辈开始在朝内唱大戏,大害忠良义士,趁机窃取国权。 陛下在这个时候彻底疯了。 他真的杀掉了自己的皇后与太子! 北院大王得信之后,因为忌惮皇子耶律浚即位,将来定是他失势之时,因此构陷皇后与伶人通女干,最后逼死了皇后,可怜耶律浚从小就是文武全才,才始掌权之后便开始打击女干相,受到攻击后,最后下场也很悲惨。 辽国原来都以为,他们遇见了一位如同宋帝一般的仁慈帝王。 辽主耶律洪基,崇信佛教,是一位非常敬重赵祯的辽国皇帝,在位期间,不兴兵戈,与西夏的战事也惨遭失败。 耶律洪基在辽都建了座寺庙,铸了两尊佛像,并许下宏愿,愿来世生在中国。 此中国非彼中国,华夏为中。 耶律洪基的任期之中,大力推行华夷同风,这是很难理解的一件事,契丹人号称铁钢民族,一向视中华为弱者之邦,而他主动靠拢华夏,实在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性格,他酷爱论语,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个礼贤之人,却重用女干人,整得朝纲混乱,朝堂之上***横行。 原来一个信佛的人,竟然对自己的妻子儿子下手如此之狠,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言行是真的! 他曾说,愿给赵祯当个都虞侯。 这话,可能他自己都不信,彼可取而代之? 耶律洪基是怎么样的人,轮不到萧章来管。 萧章只需要知道,梁川几年就预判到了皇后成皇子耶律浚的下场!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巧合吗?不可能! 一个人或许是巧合,两个人的话,那就绝不可能这么巧! 不管梁川是如何知道这个结局的,光凭梁川这本事,萧章便要重视梁川! 谁都想不到,一个如标榜自己如此仁慈的皇帝,把一个名声如此之好的贤后生生逼死,而且是让黄门拿白绫生生缢死! 皇后萧观音,是这些年他们萧氏出的全才美人,人不仅美丽,心地也善良,却落得这般下场,实在令人感慨不已。 人们给这位洪基陛下最后也冠了一个字,昏。 当然,陛下怎么样,由不得他们这些当臣子来挑三捡四,他们需要的只是顺从而已。 ‘你这人倒是爽快,做事情不会拖泥带水,可惜当年没跟你约个什么赌注,有的话,今天就要追缴了! 梁川自嘲了一句。 萧章却是说道:‘梁大当家现在想要什么赌注也不迟! 梁川道:‘那不必了,现在要是讨,不是赢,没意思! 早知道就说点珍贵一点的东西,好好坑上一把,听说他们东北有什么东珠,要是能拿一串过来,也是好的! 对了,小天师最近身体不行,急需上好的补药来补身子,只有他们能弄到最好的长白山野山参,还有上等的鹿茸,那才是天材地宝。 ‘呃。。梁川吞吞吐吐不敢明说。 ‘梁大当家但说无凡,在下虽然没有什么本事,要弄到一点小礼物,还不成问题! 梁川想了想道:‘听说你们祖龙之地的长白山上,那里有非常多的野山参,这样吧,帮我弄十根有年份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 野山参虽然珍贵,但是比起黄金玉石古玩字画,这东西还是普通许多。 虽然此时那里被女真人给占了,但是女真人每年都要给他们契丹人纳贡,让他们采几根草药而已,不成问题! 女真人最喜欢用这些土特产,诸如草药皮毛来进贡给大辽,若是让他们拿出什么玉石,那还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梁大当家说笑了,小小山参,我大辽物产富饶多有这等,送与梁大当家,言重了! 梁川眼皮差点翻到天上,你大辽?妈的,这土地还不是我们华夏汉家人的,占了我们的土地拿我们祖辈的东西送给我们,还要我们欠你们人情?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拿你的东西咱们算清楚,免得日后亏欠什么。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世上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的东西! 这小子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礼物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萧大人打哪里来,不会是专程为我梁川而来的吧? 梁川试探地问道,看着萧章的那张脸,很不舒服。 萧章品了品茶道:‘中原胜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这茶叶是人间一等一的好东西。 梁川心里一阵怒骂,你小子装什么大头蒜?喝茶你能喝得懂?你们契丹人不是一般喝马奶的? ‘来呀,准备十斤最好的茶叶,一会让萧大人带走! 夏德海朝手下示意,水手进船舱搬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面放了不少的茶饼,搬到梁川跟前。 ‘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无功不受?,收了梁大东家这么好的茶叶。。 ‘刚刚我不也让你去帮我采山参,虽然我这茶叶比起你的山参可能价值略有差别,但是这茶叶是我们清源自己产的顶级龙团,寻常的人家也买不到,不算占你便宜! 萧章眼前一亮道:‘那在下便收下了! ‘你说你这人,明明自己不喜欢,还要强加在别人身上,我今天再教你一句我们汉家人的名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萧章想了想道:‘这该是论语里面的名句吧,我们契丹人现在也学你们汉家人的论语! ‘你还知道论语! 年关又至7 ‘萧大人既然想谈,那咱们便开门见山,我还有事,你也不闲,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在下为了等候梁大当家,已在这海上漂泊了半月有余。 梁川一听有些不痛快道:‘啥意思,我刚离开清源你就盯上我了? 萧章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们听说兴化出事的消息,还想着从北方赶来,最好能赶上这桩好事,可是他们的海船速度不如梁家的宝船,还是慢了许多,等他们到了,梁川最就搭着船出海了。 ‘看来我没猜错,萧大人你怎么说也是辽国的重臣,国内的事那么忙你不回去照看,天天在我这小地方转悠万一哪天我这些兄弟不长眼,冲撞了萧大人,那是不是还影响咱们宋辽两国的兄弟之谊? 梁川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两句。 萧章没有生气,应道:‘实不相瞒,自从汴京一别之后,梁大东家虽然是上了我们按虎营的名单,但是还没有引起重视,直到我们大辽自己出了那么多的事,这才想起大当家! ‘才想起我没有骗你们是吗? 二人在汴京初见之时,实在充满了传奇,要不是辽国已经是一头快病死的大虫,梁川早给它再下一剂狠药,推他一把帮它送上西天。 二人立场不同,自然出发点也不一样。 一个为已,一个为国。 萧章这样的人,有点像时代的悲剧之人,想力挽狂澜,却挡不住历史的洪流。 ‘并非完全是这样,实在是与梁大当家交往甚少所致,非我等意愿! 梁川忍不住连连哼哼,脸上写满不屑,虽然萧章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也变得非常的本事,不过梁川还是一贯的态度,你强归你强,再横跟他梁川也没关系,老子又指望你吃饭养家,也没有求于你,又什么好怕的! 契丹人也就那样了,都快退出历史的舞台,秋后的蚂蚱而已,没有什么好炫的。 不过这些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他们还自我感觉良好。 ‘若是早遇见梁大当家,说不定咱们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萧章言之凿凿,颇有些激动。 梁川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契丹人,心中还是不住地冷嘲热讽,不知道他在瞎激动啥。 可能也是梁川耿直,竟然直接就说了出来道:‘干啥事业,当汉女干卖国女干? 如此直接的话,将萧章顶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在朝堂江湖时间颇多,但是他了没见过梁川这样的人,亦正亦邪,忠女干难辨! 梁川是什么人,要不是他仔细打听,还真的被梁川给糊弄过去了! 这几年时间里,萧章动用自己手头的一切资源,对梁川开展了挖地三尺式的大搜查,但凡是与梁川沾一点边的资源,全部都让萧章给找了出来。 从兴化一直到汴京,再到固原城下,然后是南越,再到茫茫东海之上,一样样的资料不停地汇集到萧章手中,萧章才发现,这个不经传的小人物,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不说窃国,足以乱国! 他在大宋的眼皮子底下,拉起了一支能与南越与西夏抗衡的军队,大宋却全然不知,这是什么能力? 他苦心经营大辽的情报组织多年,可是寸功未建,蹉跎半生,最后从梁川身上得到启发,组建了按虎营,大辽国的情报组织才真正建立,开始为他们契丹人贡献力量! 大辽国内的情报组织,原来南院北院各自独立,名义上是他萧章统全局,但是南 院为汉人把持,北院才是他萧章作主。 汉人与契丹人的矛盾让两拨人很难凝聚成为一股绳,北院虽然稳压南院一筹,但是精力大部分都消耗到内耗当中,战斗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 梁川这一个完完全全的汉人,用的人竟然是他们纯正的契丹人,这一点就完胜他萧章。 回到北地的萧章痛定思痛,对整个北院与南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合二为一,成立按虎营,取意按出虎水的人,不管汉人契丹人,全部统一的晋升统一的渠道,有能者居之,一视同仁,这样一来,原来南北割据互相对立的场面终于终结,整个情报组织的战斗力陡然飙升,完全不是原来的草台班子可以比拟的! 萧章自己出自辽国萧氏,萧氏与耶律同为大辽两大族,一是皇族一是后族,不过萧氏一直被耶律氏稳压一头。 他自己亲自体验过这种上天无门的滋味,因此对于这种因为出身的打压更是深恶痛绝。 为了把整个辽国的情报组织经营起来,萧章可谓是费尽苦心,可是最后不得其道! 当他把梁川的情报送到辽国的高层手中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汉人可以把他们契丹人用到这份上,他们还在排斥打压汉人,那是多么的可笑! 而且,这个契丹人还是他们最纯正的契丹人,最早安插到宋人当中的那一批人,竟然已经被策反得这么彻底! 有了高层的支持,萧章自然是一路顺风! 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汉人苦于无路可走,当方便之门为他们大开之后,他们会更感激于朝廷的知遇之恩,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的战斗力简直是天壤之别,为朝廷立下了一桩又一桩的大功,西夏与辽国的战争,虽然他们败了,但是后来他们又在战场上赢回几局,全是按虎营的功劳! 如今的萧章,已经做到了按虎营的最高位置,地位无可撼动,整个组织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 可以说,梁川才是他们的领路人!整个辽国的情报系统完完全全都是照着梁家军的组织与架构建立起来! 一个大宋南方的普通百姓,说普通,却是一点都不普通! 以前萧章以为,他的任务只是负责打听情报而已。 后来他才发现,错了,大错特错! 情报,玩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世故! 大隐隐于江湖,那才是真正的情报! 他们这帮人见不得光,但是必须生活在阳光底下! 以前萧章没有觉察,直到看到梁川手下这帮人的生活姿态他才发现,原来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他们的生活与心态发生了改变! 梁川手下的这帮人,对他是死心踏地忠心耿耿,差别在哪里,不是梁川给的多,当然梁川给的足够多,梁川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当成兄弟,当成袍泽!这些人在梁川的手下,才是一个真正有尊严的人! 再看辽国! 辽国的腐败让他们有着严重阶级分化,上面的人高高在上,对他们是趾高气扬,极尽压榨之能事! 他自已都亲眼见过,手下的这帮人活得有多悲惨,连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手下这帮人心中已经没有国,只有残喘与苟延。 给,都给,要钱给钱,要权给权,藏着掖着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如果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与其这样,不如大方地给! 萧章手下终于大刀阔斧地改革起来! 他先是利用手中这帮人的职权开始赚钱! 没钱,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问朝廷里的那些官员要钱,钱没要到,还得倒贴不少钱给他们,***的!朝廷每次拨他们的经费,十文钱他们要吃掉七文钱的回扣,其他的 才是他们自己的! 萧章一咬牙之下,他也学梁川的方法,自己来搞钱。 他们既然做的不是见得光的产业,那就搞得更狠一点,朝廷不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偏来什么,因为他们有朝廷授予他们的特权! 军火,药材,盐,还有各种禁物,他们是大张旗鼓地干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走私,当地的官府完作不敢管,封条上面一贴,谁敢去拆? 有了钱的萧章终于体验到了做男人的滋味,原来不用求人,自己当爷的滋味是这么美妙! 手里有钱,给手下人发饷,他终于也体面了一回,小弟们都开始服他,听他的话。。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往好的方面开始走去! 也是从那时候起,萧章手下的按虎营,开始变得有威胁起来! 吃水不忘挖井人,萧章干得再好,也知道这些都是人家梁川玩剩下的,他心心念的还是梁川这个人! 这么优秀的人才,可惜是汉人,为宋廷卖命的汉人! 梁川变成自己的对手,实在大辽的一大危胁! 可是,前几年梁川突然在江湖上音信全无! 那时的萧张非常紧张,他以为梁川察觉到了他们辽国对他的监视,藏起来反制,也怕梁川去做什么更加神秘的事,梁川这人,不动则已,一动都是非常大的动作,看看大宋朝廷与西夏让他搞成什么鬼样,要是他对大辽国不利,那他是不否能扛得住。。。 后来才知道,原来梁川在西南出了意外。。 吓死了。。萧章舒了一大口气,接着又听到一个让他格外激动的消息,大宋朝要对梁川下手,也不知是发现了梁川的秘密还是怎么样,差点派军队去灭了梁川。 梁川果然有两把刷子,大宋朝这样对付他,他还是窒全脱身。。 不过,总算大辽国少了一个危险的敌人! 年关又至8 梁川的话有些激动。 汉女干卖国贼,那是要让人唾骂千年万载的丑事,谁都不想担那个骂名。 别人他猜不透,梁川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想。 因为梁川是一个聪明人。 梁川的背后做了这么多的事,肯定是有所图谋,不可能有人大发慈悲做善事养一堆人让自己招上砍头的大事。 越是有谋划的人,越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落人以把柄。 ‘老子我做什么贼都无所谓,不怕人家在背后骂我,但是绝不会做卖国贼!那帽子老子戴不起! 好,梁川这种脾气特别合他的胃口! ‘梁大当家果然英雄好汉,在下佩服! 萧章不禁赞道,却被梁川直接白眼顶了回来:‘说了半天,萧大人,要找***嘛请直说,再这样绕圈子,咱们就要送客了! 萧章拍了一下大腿,直接言道:‘既然梁大当家这样直性子,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 萧章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地道:‘实不相瞒,当家的实是不世之才,可比管仲乐毅,有经天纬地之大能,宋廷自上而下昏庸无道,排斥异己扫除忠良,竟然对大当家这样的贤能之辈加以迫害,我萧章看了实在替当家感到惋惜! 梁川冷冷地听着这番挑拨离间的鬼话,就想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廷如今也是倒行逆施,搞什么新政惹得民不聊生。大当家想必如今是宋廷的钦定要犯吧。。 萧章偷扫了一眼梁川,想看梁川的反应,没想到梁川脸色又臭又黑,一点表情也没有,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期想要的效果! 萧章有些尴尬。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等朝廷大当家何必为之卖命,这海上贫脊瘦苦,非是潜龙栖身之地,大当家何必与我萧章联手,一起共创一番事业,我萧章虽不才,在这里亦可许下大当家富贵,若是当家的肯与我联手,区区西夏汉宋,皆不足为虑,待到天下事定,我萧章可奏与陛下,这南院事,全由大当家来定! 萧章看着梁川,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虽然梁川没有反应,但是他相信梁川现在完全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梁川已是宋廷的钦犯,拒绝了他的提议,等于是同时得罪了辽国与大宋两个大国,加上他自己原来打得火热的西夏与南越,这天下所有的国家他都得罪了一个遍,等于是没有半个他的容身之处,他还能去哪里,除非他一辈子窝在这海上! 他窝得住?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宋廷自己把这样的人才推到自己这边,太好了,终于盼到了这样的机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梁川歪着身子,打了一个呵欠,挖了挖耳朵,这些话听得他想睡觉! 见状,萧章心头一凉。 一丝不好的预感。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我梁川当汉女干卖国贼! 萧章有些着急道:‘这哪里是逼当家背上骂名,是那宋廷不义在先,当家的已为国尽了忠,还把当家的钦定为犯,难道当家的还要对宋廷尽愚忠? 听到此话,原来板着一张脸的梁川莫名狂热起来,萧章一阵诧异,梁川一拍大腿狠狠地道:‘萧大人的提议实在让人难以拒绝,男人嘛,愿望都是封妻荫子,荣华富贵,我梁某人也不能免俗!既然萧大人把我梁川的底子都的摸得一干二净,那我也实话告诉萧大人,不错,梁川这辈子兹兹以求就是钱与利,为了碎银几银,其 他的也没什么追求! 听得此言,萧章的内心翻起了惊天巨浪,终于呐,终于把这一刻给盼来了! 能得到梁川,他们大辽如虎添翼一点都不为过! 梁川笑了一声道:‘不过,萧大人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当家的只管说来! 梁川说道:‘大人不妨投到我梁川麾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将来得了契丹的地盘我一定让你萧大人当个最大的官,怎么样,是不是比起辽国给你的萧大人的,我梁川更大方! 听到梁川的话,萧章先是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然后才是苦笑,梁川这算是回应了他的请求,没有拒绝,却胜似拒绝。 坐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他如果背叛了辽国,还能有哪个地方会收留他,谁他萧章的东西,能比辽国多,那不是扯淡嘛!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在互相画大饼,梁川不想说服萧章,萧章却是想试着赚到梁川。 只可惜梁川心志也很坚定,这个卖国贼,他是绝对不想当的! ‘看来今天在下是白来一趟。 梁川起身哎了一声,终于可以送客了。 萧章却是没有起身,情绪并没有因此而有波动! ‘大当家的且慢。 梁川身形定在原地,这小子还有事? ‘怎么? ‘既然大当家的不愿意与我辽国伍,那这样成不。 梁川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位坐在对面的契丹人。 比起耶律重光耶律罕等人,他比之更有一分汉人的柔韧,耶律重光身上那股契丹人游牧民族的莾撞真是纯天然地透露出来,不用试探都能感受得到。 而萧章这样的契丹人,他们的骨子里已经开始透着一股汉人的秉性,学的是汉家的文化,受的是汉家的熏陶,人变得稳重与坚定。 萧章,既有契丹人钢铁一般的特质,又有汉家人水一样的柔情,二者合二为一,实在是不可多得! 梁川已经可以预见,他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 ‘这样成不,你我不要成为敌人,既然不能成为同僚,那便成为伙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这样既不会让当家背负叛国卖国的骂名,也能为当家的兄弟带来一点福利! 果然是个人物,别的人了解梁川,都视梁川为毒蛇猛兽,极尽办法想要除掉梁川,却没有一个人想着把梁川发展为自己人,发展不成自己人,也要把梁川争取过来,不使梁川变成为一个敌人! 萧章呐,真是头一人!梁川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有此胸襟气魄,他不能干成大事,谁能! 这才是对手! 为什么萧章敢与梁川提这样的建议,因为他有自己的底气。 如果是害怕,那便会毁灭,既然萧章容得下梁川,那便代表他对梁川有把握,这是什么把握,梁川并不清楚! 打蛇打七寸,萧章没有对自己下手,却是准确地摸准了自己的脉门。 妈的,这小子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这么多的消息,还从哪里学了这么多的门道,把自己拿捏得这么准? 以前碰到慕容潮,梁川都没有这么吃过瘪! 不得不承认,萧章的提议,这一次是真的靠谱。 他要生存,现在脱离了大宋,却不可能脱离这个世界! ‘萧大人的意思是?& amp;quot; 萧章终于笑了,这次是笑得真的得意。 不可一世的梁川,也有低头的一天。 看来他并不是不可战胜。 诚然,梁川是一位天人,他手中有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武器,但是他也有弱点,他的出身他的性格,以及他的决定,万里江山的王朝始终不是他这一方弹丸之地所能比拟的! ‘大宋如今朝廷是昏招频出,如今更是将万里海疆悉数封禁,放着这无本万利的买卖不做,关起国门大搞乱政,这是历朝历代简直未有之举,在下知道梁大当家最擅长的便是海上经营,大宋不赚这份钱,我辽国赚,还盼着梁大当家的船队不吝万里北上,与我辽国通商开衢! 萧章可谓是苦心孤诣,远里而来拉拢梁川,梁川不为所动,又使出一招梁川不能拒绝的大招,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手下梁家军人数众多,那是一张张吃饭的嘴,不填饱兄弟们的嘴,到时候自己就要被他们吃了! 梁川还在发愁,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才能把钱赚够数,人家已经替他想好了门路! 萧章是为了辽国赚钱吗,也不见得。 梁川哪怕将来真的有一天到了辽国做买卖,那也是他萧章招的商引的资,这红利肯定是他先分。 他手下也养了一大帮人,现在钱是越来越不好赚,傻不愣登的大宋自己把门关起来,让他也损失了不少的商路,这也是他眼下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把梁川叫进这个局子里,那是双赢! 这不是他最大的目的,最大的目的他不能说! 宋朝人说梁川通倭,这事说起来,他这个契丹人都不相信,倭人能给梁川什么好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过得跟叫花子一样,梁川会跟这帮穷鬼同流合污,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人都做不出这么掉价的事! 可是宋朝人就信了这种鬼话! 但是梁川只要跟他们契丹人一起做生意,那就是上了他们契丹人的船,将来不是他们契丹人的官员子弟,那也是吃契丹人的粮食捧契丹人的碗,要说跟契丹人没有关系,只怕宋人自己都不答应! 虽说这些年契丹与宋的人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是二个民族依旧是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到那个时候,萧章就不愁梁川不到他们契丹的阵营来了。。 年关又至9 好! 梁川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 这速度快得萧章有些错谔,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一刻他想把梁川拖到自己的麾下,梁川还是满口激愤,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现在让他跟自己做生意,说白了就是换了一套说辞,换汤不换药,梁川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是有什么猫腻还是梁川有什么企图? 他越发地看不透梁川。 萧章自己是满肚子的心机,因此他的顾虑才会那么的多,一个人带着有色的眼镜,看向另一个人的时候,也是疑虑重重。 恰恰,梁川此时满脑子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他的想法很是简单,就是要给手下近万人吃饱饭。 失去清源港口的他,没有了任何的收入,这些日子他为此可以说是茶饭不思,这一趟去中原,名义上是去采买年货,实际上也是想找个门路,开源赚钱。 萧章绝对也不会认为,梁川就仅仅是要与他做生意,他的任何意图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人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养一支部队在这海上,躲避朝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就像谁没事弄一件皇袍在家里助兴一般,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不仅是萧章,这一路来,各地的枭雄与梁川相识的,什么叶凡陈承李元昊慕容潮源氏之流,全都对梁川是高度评价,觉得梁川假以时日定会一飞中天。 梁川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而目前这个打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清源的码头已经跟他没有关系,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多人盯着,加上现在海禁,想做生意千难万难。 契丹人这个时候把橄榄枝主动伸了过来! 可别小看了契丹的这个市场。 大宋现在有七百万户,三千万口人,这些年间没有大规模的战乱与天灾,农业又极度发达,极历代之盛,更值太平之世,人口达到一个顶峰,大宋的市场自然是无限潜力,限便卖个竹筐这种最低级的产品都能赚个盆满。 契丹也不容小视,虽然人口只有大宋的四分之一,但是他们国内的工商生产力极度的落后!这个广阔的消费市场,但是民间的生产力却一直不足。 辽五京相继建成后,都成了辽朝的重要商业城市。 辽国与周边各部落、国家的经济往来多以朝贡和互市的方式进行,诸如北方的草原部落,他们哪里有什么生意头脑,只会用牛车拉着皮子要么赶着各种牲畜过来,用低廉的价格换取高级高品,落后的辽国相对于北方草原的各大部落,已经算得上高级,毕竟这里也有不少的汉人。 不过,对他们的东北的女真人,他们就直接采用武力的方式强取,得到的也是一些原始的初级产品。梁川知道,他们这种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女真人地里挖一根人参,自己连根参须都不能留下,全得交给契丹人,有压迫就有反抗,契丹人最后的敌人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野人。 辽国与周边几个大国,如西夏与宋朝,宋朝一般不把好东西卖给辽国,除了两个极深的家国仇恨以及朝廷的政策影响之外,辽国官方多以岁币的形式得到他们想要的高级产品。 但是民间也需要大量南方的产品,像岁币中进贡的好东西跟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后来契丹人想通了,他们也要自己做生意。 由于商业的发展,辽国境内也出现了富有的商人阶层,他们或经商于五京、州县,或来往于辽、五代诸国或宋朝,有的甚至成为代表辽朝办理交涉的使臣。 纯朴的游牧民族,他们对于商人的讨厌辽太宗时的回图使乔荣经商于后晋,又为辽朝 商业贸易的代表,并可作为使臣与后晋交涉政务,这已经有非常悠远的一段历史。西京归化州的韩师训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辽代物价甚低,虽有盐酒之税,但各地税率并不一致。商业贸易的繁荣促进了货币经济的发展。据文献记载,耶律阿保机之父撒剌的时,已开始铸造货币。 然而货币使用量不多,辽世宗时,上京还处在交易无钱而用布的状态。各地都用不同货币,如圣宗以前所铸的辽钱极少,圣宗之后稍微多了一些,但在流通货币中,所占数量仍甚少,不及百分之二,主要的是宋钱,其次是唐及五代及其他朝代的钱。 这是辽国市面上公认的硬通货! 宋钱的购买力是杠杠的,到哪里都能绝对得到商人的认可,他们的铸造技术非常成熟,保存也可以非常久,不会锈蚀,减少份量。还有就是宋朝的商品,这些商品质量一流,各种走私渠道的货物一到,人们甚至不用为质量担忧,马上就会被一抢而空。看書菈 北地的汉人许多把南方的宋人的经营方式搬到了北方,但是在这里,他们发现,辽国内部的腐败简直让他们毫无生存的空间。 契丹人骨子里还是马背上的思维,做什么大多是一刀子的习惯,一刀宰了牛羊取肉吃。在这里,汉人有开几家什么店,那就是他们圈子里的牛羊,时不时就要过来敲诈一笔,搞人汉人有几个有心情做生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种地来得更实在。 北地的汉人他们才是手工业的主力军,他们不搞生产,国内就没有商品。 还有一种就是他们契丹人对于商人的厌恶。 契丹人是马背上的民族,纯朴的牧民对于商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商人不过雇几个人几匹马,把货拉到草原之上,就可以把他们最好的皮子拉走,吃最好的牛羊肉享受好漂亮的草原姑娘! 而他们牧民,战胜了天灾与猛兽之后,勉强才可以活下来,还要应对各种突发的疫病以及比猛兽还要残酷的其他部落的压榨,最后一年才能得到几块皮子还有几头牛羊。 便是这样,这些天杀的商人过来,还要挑三捡四,取走最好的皮子最雄骏的战马,把那些老弱病残品相不好的皮子牛羊马留给他们,只付给他们一些很差的铁锅与茶叶梗子,还有微薄的报酬。就算是这样,他们还要把这些商人当成大爷,让部落里面最漂亮的女人来陪他们。。 他们是镔铁的民族,想要什么直接夺来就是了,为什么要与这些商人搞什么买卖! 落后而空白的契丹市场,正是梁川最后生存的希望!他们缺的东西太多了,只要能把货物运到北方,那都是钱呐! 清源码头还在经营的时候,每年冬天就有大批的北方商人把他们家乡的皮货药草金银制品运下来,然后换成一堆堆的香料茶叶还有成箱的瓷器,等到开春的时候再拉回北方。 可能船老大头一年来的时候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毕竟为了搞到大海船,他们可能要节衣缩食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只要跑过一趟,来年再来的时候,他们脸就会肥上一圈冒着油光,手上戴着大金戒子,脖子上缠着大金链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赚到钱似的,因为他们真的赚到钱了,这钱就是这么好赚。。 只要能到达港口,就不发愁销路,南方的货就是品质与身份的代名词,市面上的抢手货! 以前的梁川,那每天赚钱都跟自己开炉铸造钱币似的,哪时会得上这些小买卖,加上前几年,正是北方的倭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也没有心情把货运上去,风险太大,与收入不成正比。 孙家,孙厚朴的老弟自从走了一趟北方被倭人吓了一次之次,再也不肯去北方做生意了,不管利润多少,赚得再多也没用,就怕有命赚没命花。 就算到了现在,除非那些走投无路的船老大想搏一把,才会冒险去北主试水,清源港出去的,除了到了江淮一带,谁会再往北上去契丹做生意? 现在不行了,蚊子再小也有肉。 梁川也知道,只有海上的贸易再搞起来,他才真的有可能支撑得住他手头的梁家军的巨大开销。 他曾经见过苏渭桌上的那些账册,随便拿起一本,那可是比新华字典还要厚,里面大小各笔账都记得一清二楚。。 光是靠那几个烂地瓜,要想养活所有人,问题是不大,可是梁川不肯呐! 到时候武器没了,铁矿煤矿没了,总不能拿着地瓜地瓜叶去跟人家换吧。。 今年他出海,说是买点年货给大家乐呵乐呵,还不是想出来看看没有什么门路! 海上的风突然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凛冽,吹在人的身上好像有一丝春天般的温暖。。 好人呐,这些契丹兄弟这个时候来跟他做生意,可不就是他最盼望的! ‘来人呐,把咱们船里最好的酒菜都拿上来,吃了半天茶了,这肚子早空了,咱们是这样对待远方来的兄弟的?太不像话了!萧大人,今天时候不凑巧,你没有早点打声招呼,船上准备得不是很周全,但是今儿这顿饭你一定得赏光! 年关又至10 萧章自认多年来历经诸多磨难,早把他的心境磨炼得平静如水,再难有事激起他心中波澜。 可是看到梁川这脸翻过去便是屁股,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变脸比翻书还快,他自己都有些挂不住了! 一张笑脸都开始笑不出来,渐渐挂上冰霜。 前一刻,这厮还指天起誓,决不做那汉奸卖国奸,这才三言两语的功夫,就马上投敌叛变了? 虽然他萧章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可也知道与他们契丹做生意,媾和往来,与叛国卖国有什么两样? 说的比他娘唱的还要好听! 梁川的思维与他萧章全然不同。 一千年后,与东方的倭国就算国仇家恨再深,两国还是要有生意往来,在梁川看来,生意归生意,叛国归叛国,这是两码事!可是在萧章看来,既然不愿叛国,肯定不能与契丹交往过密,否则就是扯淡。 这是价值观与认知的差异! 梁川心里没有负担,自然笑得出来! 可是这笑容看在萧章眼里,却笑得他寒毛都要出来了! 梁川心机,神鬼莫测! 梁川若是不答应,他萧章就应了心中所想,梁川如此出其不意,他倒是对梁川捉摸不透! 萧章实忍不住心中疑惑,直言问道:‘大当家为何宁死不愿做我契丹官员,却又愿意受我契丹好处,与我开衢通埠?’ 梁川心情大好,解决了他心头一块大病,这时候是看什么都顺眼,都舒服,正想饮两杯,庆祝一下。 萧章问他,这个问题梁川呵呵一笑道:‘我梁川是汉人,跑到你们契丹去当官,那不是卖国是什么,做生意不一样,这是凭的本事!’ 好一个凭的本事,气得萧章眼前一黑,定了定心神,才在椅子上没有失态! 都说你们汉人不要脸,牙尖嘴利,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要是我们契丹人就不会这样!非大丈夫所为!’ 萧章此时说话都没了水平,这种话要是平时讲,肯定又得大吵一架,闹得不愉快。 梁川眉开眼笑,就差起来跳支舞庆祝一下! 他也不以为意,正面回答了萧章这个问题:‘你错了,我们汉家人说的是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哈哈哈!做个生意都能定叛国,那些给你们辽国送岁币的大夫,不得千刀万剐?’ ‘不知是我不懂你们汉人,还是不懂你梁大当家!’ 梁川只是一笑,更无他话。 本以为船上没有什么酒菜,可是等夏德海布好一桌酒菜,连萧章自己都有些意外,这宝船之上,所用酒肉竟这船豪奢! 酒是陈年的封坛,肉则经过仔细烹饪还有做了摆盘,梁川一看,竟然是个熊掌,旁边一份汤,想必是鱼翅。。还有其他的菜点,就算在岸上一般的酒楼也做不出来! 梁川忍不住看了夏德海一眼,心道好你个小子,刚刚还跟我要个锅具,害老子以为你吃的太寒酸正要帮你张罗,没想到你船上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夏德海与梁川眼神一对,马上就看出梁川的疑虑。 他嘴上不敢反驳。 这些可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夏德海现在也是一个人精,知道拍领导的马屁,这些好东西全是以前跑船之时那些船老大送给他的好东西,平时他自己舍不得吃,就留着等梁川回来受用,要是天天有这些好东西吃,他还要个屁的铜锅,吃那点火锅下水有甚滋味? 梁川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责问自己的手下,笑了一下问道:‘不知合不合萧大人的口味!’ 萧章这种搞情报出身的人,早年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最是对饮食没有什么追求,不过看到这等奢华的酒菜,还是被震惊到了,果然是大手笔! ‘在下消受不起大当家如此款待!’ 梁川哈哈一笑,这面子上大大有光! ‘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生意要一起做,钱要一起赚,我吃肉,不能光让萧大人你喝汤吧!’ 话虽糙,让人听着却舒服! 夏德海在一旁侯着,给二人满满倒了一碗酒。 萧章平时不饮酒,醉酒误事是大忌,梁川却不以为意,这点小酒能出什么大事? 不过现在是好时机,二人还是满上一碗,各自为尽。 梁川正要动筷,突然筷子定在空中,突然来了一句。 ‘萧大人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惜此去辽国不远万里,要是出一点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梁川说得还算委婉,没有直接说要是你们不守信用那该怎么办? 梁川不是怕萧章,就算要做生意,他也不必自己亲自前去,但是他想把这产业做起来,就必须把各个关节打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萧章却听出来梁川的意思,对着梁川道:‘大当家莫是说笑,我辽国此番前来非是游山玩水,正是为生意而来。大当家远到辽国,若是出了事,我辽国商船必遭报复,万里海疆之上无人是大当家的对手,若是我们不想做生意了,还会做这等杀鸡取卵的事,若是想细水长流,谁会如此蠢笨?’ 梁川的顾虑他自己最是清楚。 做生意他们契丹人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辽国国内的腐败也是一个非常的大的问题,外来做生意的人平时是不少,可是他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要么以次充好,要么就是以暴压人,来个强买强卖。北方那么多的商人,除了他们自己的商人,许多人来了一次,就恨得咬牙,再不来第二次,可是谁让他们契丹人拳头硬,就是大宋都不敢与契丹人起冲突,为了一点生意更是不值当。 民间的作风不好,当地官府的风气也是极差,他们胃口比老百姓还当,吃肉都不吐骨头的那种,官府经常也是袒护契丹人,把规矩生生地给搅乱。 要是没有一点保障,去契丹做生意,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是特别大。 梁川也是有所耳闻,因此说出了他的顾虑。 萧章有备而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这牌子是铜铸造的,上面写着几个辽文,梁川看不懂,不过他知道这一定是好东西! ‘这是辽国回图使的令牌,大当家收下。’ 回图使?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有什么用?’ ‘这是辽国皇商的令牌,持此令牌东家的生意便是为陛下经营,想必一般的情况都能应付!’ 梁川眉眼一挑,果断收了下来! 这小子果然有诚意,把这样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 ‘回图使,那是有品级的官员吗?’ 萧章摇摇头道:‘回图使手中有特权,但是并非官员,大当家不愿当我契丹官员,若是大当家的有想法,在下可以马上上书朝廷。。’ 梁川急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说了不做官,那就真不做官!’ ‘这东西好是好,不过还是差了一点。’ 差了一点。 萧章不解其意。 梁川也不方便明说,去契丹做生意,这诚意是有了,但是困难还是摆在眼前。 最大的问题不是民间这些小商人还有小官府,他们以次充好都是小问题,在哪里做买卖都会碰上这样的问题,但是契丹因内不一样。 他们喜欢直接抢走。 而且这些抢东西的人级别还不低,一般的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就是契丹国内的贵族,耶律氏与萧氏,还有那些最早拥护耶律阿保机起兵的老贵族,他们是凌驾于辽国法律之外的存在,单单有这块令牌,只怕还是对付不了他们! ‘就怕还是有人捣乱!’ ‘谁?’ 梁川看了萧章一眼,心道妈的,这还要我来说,到了你的地盘,当然你得罩着我,谁对我们有威胁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 萧章看着梁川的眼神,高手过招,招招致命,无形拆招,自在不言当中。 萧章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令牌,这一块牌子就不一样了,应该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制成,通体乌黑,正面雕着一头狼,背面却是一头猛虎。 狼是契丹,虎是按虎。 正是他们按虎营的令牌! 这些年,萧章经营之下的按虎营早不是当年的要饭营,早些年的辽国情报组织,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进了这个组织,那可以说是祖上不积德,遭了大报应。 朝廷腐败,这些人不仅俸禄粮饷不能得到保证,到后期连他们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可是这些人又不敢脱离组织。一方面他们身上有朝廷的密秘,二来许多辽国的官员知道他们的情况,极尽压榨之能事,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一旦知道他们要造反或着叛逃,就马上与当地的官府勾结,不整死他们誓不罢休。 运气好一点就像清源的耶律重光等人,他们有梁川罩着他们,又离辽国比较远,国内管不到,只当他们是死了,也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萧章自己也是从底层上来的人,他最清楚按虎营最需要的是什么! 励精图治之下,萧章把梁川的那一套引入到了自己的经营当中,率先解决的就是手下人的温饱问题。 让萧章几年时间整顿,人还是那批人,可是当年但是如今已是大不相同! 年关又至11 萧章一直以为他面临的是能力问题,到最后才发现,他最临最严峻的是生存问题。 痛定思痛后的萧章,把梁川在清源的那一套全部学了过来,最先解决生存问题。 得先让手下人吃饱饭,他们才有力气干活! 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开待遇问题谈情怀,情怀固然重要,但是价位更要给足了,这才有诚意! 萧章利用手头的资源,先占了几个矿山,北地的矿山比南方的多,开矿挖煤铁金银,反正他们按虎营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手上也不差多一件,这些矿山让他们占了之后,来钱的速度便快了许多,甚至许多装备,他们也不再发愁。 他们这些人,一开始,但凡干点什么事,那都是要真金白银开路,而且很多的投入都是无底洞,更是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回报的事!比如潜伏,往往棋子一放就要十年二十年,但是有效的情报很少。 养这些人在朝廷的部分官员眼里,那就是跟吃干饭的差不多,纯粹就是浪费朝廷的国帑!更是对他们官位的不尊重!哪里还有人吃闲饭吃得这么心安理得的,为什么朝廷要养这么多无用之人! 他们不懂情报的价值,养兵一世,用兵一时,可能不起眼的一次小情报,就能让历史的走向改变!可是,这些官员的目光太短浅,他们没有这样的眼界,更耗不起,也不愿意在萧章手下这些人浪费粮食。 更多的时候,他们觉得萧章这帮人就是虚报账目,套取国库的资金,肥了自己的腰包而已! 一开始,情报组织拿钱还算容易,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朝廷终于还是对他们失去了耐心,要钱,毛都没有! 朝廷哪里不需要钱,腐败在契丹更是严重,没有文化的契丹人沉湎于逸乐当中,已经一百多年了,他们的祖辈那是实打实吃苦过来的,如今他们早忘了当年的苦难,只看着眼前的花花世界,能够舒服,他们为什么要那么难受? 国家的钱,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些腐败官员的钱,自己不用,给这些吃干饭的去浪费? 萧章也不找朝廷要钱了,要钱,他自己赚! 矿山有了,甚至还有几口金银矿,虽然产量极低,但已经可以支付得起他手下这一帮人用度! 萧章低眉顺眼这么多年,终于硬气了一回!不用见人就称爷,见官就下跪,硬着腰板冷眼去怼人! 尝到甜头的萧章开始扩张产业,他铺得最开的事业就是走私。 走私武器,走私皮草、药材、什么来钱快他就走私什么! 西夏缺武器,他就让人把武器卖过去,反正他还有矿山,武器没了再打就是,南方的皮草好卖,那便把皮子与药材卖到南方,门路越来越多,他们的按虎营实力终于也是越来越大! 现在的按虎营,是拿着朝廷执照的合法团伙,他们赚钱,更要帮朝廷干事,人还是那一批人,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已不是当年的那批人。 破坏,刺探,暗杀!按虎营终于露出了他们利牙! 现在的辽国,普通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还有一个按虎营的存在,但是级别越高的人,他们就越知道,这个所谓的按虎营他们的威力如何! 如今他们自己有钱,精兵粮足,只要朝廷黑名单上的人,他们动用私刑直接在黑暗中处决,那都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他们有朝廷的授命,他们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对付的都是危害国家的事! 除了辽国皇帝,他们不听命于任何人,也有直接向皇帝复命的权力,这样的组织谁敢去得罪! 萧章给梁川的正是他们按虎营的令牌,要是看到这个令牌,还敢跟梁川乱来,那就是嫌命长了! 当然也有一些不长眼的人,他们连知道这个令牌的资格也没有,不过萧章已经给了他另一个令牌,那个回图使的令牌,也足够梁川威风的了! 好东西! ‘这个令牌的作用我不能跟你说,但是只要在辽国你拿出来,基本任何问题都能解决!’ 任何问题! 梁川看着这个令牌,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仿佛想起了当年刘娥给他的那个鱼符!现在那宝贝还在自己的手头,除了关乎性命的时候,梁川甚至都不会拿出来! 这萧章看样子也不是说大话的人,敢这么大的口气,想必是有一定的实力! 辽国里有很多权贵,他们凌驾于辽国百姓与律法之上,用常规的手段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对付他们,也只有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些人现在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萧章手下的这帮人! ‘大当家不想与契丹官场有瓜葛,所以这个令牌平时也希望大当家不要轻易出示,否则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诚意,什么叫诚意,这就叫诚意,人家远里而来,在海上喝了半个月的西北风,一点怨言也没有,来就算了,还把自己家的钥匙都带来了,让自己随便去,当成自己家。。 要是这样自己再不接受人家的诚意,那自己也就是白瞎了。。 好人呐。 ‘萧大人咱们是相见恨晚,当年汴京匆匆一别,没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彼此,来来来,船上粗酒滥菜,大人还请别见外!’ 萧章此番前来,真是带足了诚意。 两枚令牌若是流落到歹人的手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危险,自然不用他来多说,但是他也不担心。 回图使还好,反正仅限于商业用途。 若是梁川利用他们按虎营的那枚令牌来瞎搞,他们按虎营的也会立即进行核实,并将情况上报,届时必会倒查下来,他们一但发现不对劲,就会对梁川发起反制,在契丹的地盘上,不怕梁川掀起什么大浪! 既然要与人家合作,要赚人家的钱,那就要先信任对方,这是他们契丹的一贯作法,否则这合作便没有任何的基础。 萧章原来就打算争取梁川,如果梁川肯到契丹,这生意能够做得成,将来的关系再进一步,届时自己再向他伸出手,不信他不会动心! 养这么多兵士,又有如此强大的制海权,就呆在海上打鱼,萧章他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相信梁川别无所图? 萧章看到梁川手下的舰队之时,也是被他们的宏伟壮观所折服。 他们最大的海船在人家跟前就像小孩儿一样,同样一趟运货也只能运一半不到,速度还天差地别,汉家人的技术果然超然! 他们契丹人是陆战无敌,梁川则是海上无敌,要是二人联手,水陆并进,那不是天下唾手可得? 萧章甚至都得到了可靠的情报,这船不仅大,船上还有一种非常强大的火炮,威力足可毁天灭地,这一次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绝对相信,否则梁川这么一点人能纵横南北,一次敌手也没有遇见过? 梁川这个人,萧章是一定要争取到手的,宋人这些蠢笨如猪的读书人,越有本事的人在他们眼里越是对手,打压还是正常的,梁川这样的人,他们能容得下有才鬼了,还没等他自己动手设计逼走梁川,他们倒先把梁川给逼了出来,这不是正合他意! 萧章嘴上不说,心中算盘早已打得啪啪作响,梁川看着萧章的眼神,心里同样一个咯噔,他这个样子看得他有点发毛! 梁川刚伸出来的筷子,再一次定在了空中。 ‘我刚刚忘了问了,萧大人,你们辽国幅员广阔,海疆万里,我们却是极少到达你们家乡,也不知你们的港口在哪里,什么季节过去比较合适!’ 契丹人南下做生意,冬天走不通。 冬天的渤海会结冰,这个时期比后世因为温室效应而升温的环境,反而气温会低上许多!海面冰期长,时间久,根本无法通船,契丹人的船也没有破冰功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而且来回一趟这海程实大太远,光靠自然的风力,想多次来回,不切实际。 梁川干笑两声道:‘眼下冬天已快结束,但是最快也要开春我们才能北上,还要再准备一下萧大想要的各种货物,大人是知道的,大宋现在实施了海禁,片板不得下海,要货物可是不好弄啊!’ 没等萧章继续说道,梁川就招呼着萧章吃菜:‘菜都凉了,不着急,等咱们酒足饭饱之后,再从长计议这件事,萧大人如此重视互商这件事,我梁川是高兴的,因为小人本来也是个商人,这等事是大家互利共赢的事,在下一定帮大人想得周全办得漂亮!’ 萧章也没想到梁川这么爽快,真的是意外。 一个嘴上标榜自己爱国的人,却是一个大奸商,商人会爱国吗,可能他们更爱钱吧,以利至上,这才是真相。 既然对方有喜欢的东西,那就是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的打败,梁川要是喜欢点别的他萧章还不好办,喜欢钱,这可太容易了! 年关又至12 萧章看着文弱,可是真等他动起筷的时候,梁川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风卷残云。 萧章原来也以为这船上没有什么能下肚的东西。 作为北方的旱鸭子,为了熟悉水性萧章付出了无数次生不如死的呕吐代价,最后才能在海上呆下去。 但是海船上是真的没有东西吃。 契丹人在海上的生存技术比汉家人要差上一万年,水箱里面的水上船没有超过五天就开始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异味,船上的肉与菜也不能保存多久,没几天就开始变质发臭,厨子对此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把一些肉干拿来过一下油炒制一下,可是没几天也他们的花样也完了,加上没有及时得到补给,在船上几乎每天情况好一点就是吃着面食,但是吃完很快就拉,拉得昏天暗地的那种。 麻烦的是,许多人还开始莫名奇妙的发热,不管吃什么什么药都不见好转的那种,许多人说,这海上也是有神灵的,他们下海之前没有祭拜海神,因此海神动怒,要拿他们出气。 萧章因为是老大,所以得到的各种物资都是最好的,他受到的伤害最小,可是船上的其他水手还有船员就没有他这么幸运,要是在海上再呆上半个月,不用海神来收拾他们,他们都得完蛋。 肚子里一沾点东西,早都吐出来了,一来肚子不舒服,二来他们船上的东西保存不当,有一次他自己都看里那肉菜上面还有蛆。。 梁川请他的这顿酒菜,不说是他在海上吃到最好的,就是这些年,他吃到最好的也不为过! ‘萧大人。。您慢些。。若是合您的口味,以后我再让人给您安排一点。。别噎着。’ 梁川可不是说风凉话,这小子前一刻还端着个架子,后一刻这个吃相跟饿死鬼托生一样,万一让骨头卡住,安神医可没有在这里。。 ‘大当家你也吃。。’ 梁川当然吃,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筷子动起来就没有停过,万一让这小子全吃了,他喝西北风去? 这顿大餐他这些年都没有见过这么豪的,也不知夏德海哪里开的小灶,回头要好好审一审! 两人都是世间难见的海量,一口肉一碗酒,下肚都不用带嚼的,吃得水手们在一旁偷偷地吞口水! 越是武艺高强的人,对于食物摄入量的要求越高,他们的身体需要非常多的能量支撑,因此食量都不会太小。 ‘夏德海!’ ‘在!’ ‘吩咐船上的厨子再做,让兄弟们也一起吃上一吃!’ 夏德海一脸为难,梁川一愣,夏德海这才跑开,假装去吩咐厨子。 梁川回过神来,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萧章一笑道:‘我还有几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萧章手上做了一个请字,示意梁川继续讲下去。 梁川道:‘一个是不知我们这些货物要运到贵国哪个港口,所我所知,北方最好的港口现在也是在我们大宋手中,你们的港口在哪里,我们还真的不清楚。’ 萧章嘴里嚼了两下肉,便咽了下去,又吃了一碗酒,手背往嘴角一抹,正色道:‘我们东京的港口开春之后也可通行大船,便是你们古称的襄平。’ 襄平,好像在辽阳一带。 确实是有点远,他们最远到了山东半岛,在那里还要绕过半岛再往内海行驶,可不是一小段海程。 ‘这里海上可太平?’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海上贸易一个是气候的困扰,但是几百年来,人们掌握了先进的航海技术之后,顺着两股季风还是可以顺利的航行,只要避开危险的风暴,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倭寇。 契丹人也拿这群猴子没有一点办法! 要是在岸上的话,几个成年的契丹人纵马可以面对一支倭人的部队,杀他们就像打狗一样,但是到了海上,契丹人所有的优势一点都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倭人的海上技术比他们更发,虽然在船只的质量上有所差距,但是技术的水平足以缩短这样的差距。 倭人阴险而狡诈,一点信用也没有,而且非常的贪婪,他们契丹人有些人已经算是不讲理的,但是碰上这些倭人,只能算是小儿科。。 据说二十年前,这条海上的商路并不是这么危险,那时有大量的北方商人在开春之后会结队发往南方,不仅是与宋朝做生意,那时候高丽还有东方的倭国,他们都会去,那里的倭人虽然一直就很狡猾,不过他们也需要商品,还不会太夸张,至少还是得给钱。但是当他们尝过当强盗的滋味后,哪里还要给什么钱,直接抢就是了! 天杀的,契丹人不把倭人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还组织过一支船队过去讨伐倭人,可是在海上他们遭到了惨败!从那以后,官方不仅不鼓励海上的活动,也一样把海给禁了,让倭人没有东西可以抢! 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不要想了! 他知道,梁川不会把那几个倭人放在眼里。 ‘山本龟田想必大东家也知道。’ 梁川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当年在东海上的一战,差点着了这倭人的道。 ‘知道,这小子有点东西。’ ‘若是有机会,在下愿意与大当家联手,除掉这厮!’ 梁川一听马上就知道了,肯定契丹人在他手上也吃过不少的亏,才会对他们这么恨之入骨! ‘萧大人可否多透露一点,他们做了什么事?’ ‘前年我们有一批重要的商品要运到南方,可惜路上让他们给劫走了!’ 梁川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而且这帮契丹人是怎么知道对方的名字的,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想说,呵呵,那老子也不管了。 ‘我在这片海上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非常凶残的海盗,官府还有许多人都拿他没办法,萧大人非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也不是这头乌龟的对手!’ 萧章听得此言,心中充满了狐疑。 不对啊,梁川与龟田的梁子也不小,怎么无动于衷? 他没有再问下去,只要到时候梁川的商品也被劫,不怕梁川不与他联手! 梁川同样不想在这个话题扯下去。 他会怕几个小倭奴? 要收拾他们何须跟你们联手,梁川自己都能成事! ‘萧大人,不知眼下辽国什么货物最紧俏?’ 梁川直接开门见山,就差问你们需要什么,我给你们运过去就是。 梁川自己也猜得到,到了辽国,可能也不会与别人做生意,大概率还是与他们这帮人做生意! 萧章强按心头的狂喜,忍不住称赞这小子真是懂得人心,把事想得这么周到。 直接运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上去,既好销售,又能赚钱,帮了他们的大忙! ‘大当家久在清源港,想必对各类商品还是清楚的,若是可以的话,在下需要茶叶,香料,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东西!’ 前两样梁川都能明白,茶叶与香料是最畅销的东西,也是最受达官贵人喜爱的东西,不要说是辽国,就是他们大宋,只要是好的茶叶与香料,一样是供不应求! 很巧,这两样东西正好是梁川手头资源最多,也最好拿到手的! 别的东西他还怕找不到货主,这两样东西,孙厚朴一个人自己就可以搞定。 长坑的茶叶自然就不必说了,那是建州引进而来的上等茶叶,孙家没有茶引卖不出去,销路一直是个问题,自己如果能帮他一把,相信他会更高兴。 香料比较麻烦一点,得从南洋运过来,不过孙厚朴跑了几年的南洋,早把这条商路给打通了,现在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茶叶与香料我都明白,品质萧大人也可以放心,绝对是御用级别的好茶,如果大人要平民化一点的茶叶,那也很多,不过要提前跟我这里说好!只是那古玩与字画,我不明白。。’ 难道这小子要走私古董,契丹人玩得懂这一套东西吗? 梁川顿了顿还是好意提醒道:‘大人据我所知,这些东西在你们辽国好像不怎么。。’ 萧章叹了一口气,把酒放下来,竟听到他的粗言野语! ‘妈了个巴子,在下在辽国不瞒大当家,很多事也难办!’ 梁川一听,马上给萧章满上一碗,借酒浇愁! ‘萧大人不急,说出来让我给你一起参详参详!’ ‘大当家也知道我们辽国燕京以北大多都是契丹人,但是燕云一带是你们汉人的地盘,以汉人为多,辽国也分为南院与北院,两院素来不合!就是因为南院多以汉官为主,北院则是契丹人居多!’ 不说辽国朝内,就是他们按虎营内,也有这种现象,好在萧章这几年提拔了不少的汉人,才勉强缓和了许多,不过问题还是很多! ‘这个在下有听说过!’ ‘见笑了!’萧章一饮而尽。 辽国这样的情况,一定程度最后也是导致灭亡的原因之一! 萧章继续说道:‘现在辽国国内那些契丹的官员大部分在下都摆平了,可是就是你们汉人的这些个官员,一个个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怎么都没办法跟他们搭上线!’ 哦。。。 年关又至13 原来是这样,梁川明白了。 萧章是想买一些字画古玩来贿赂这些汉官! 他说得不错,两帮人不一样。 契丹人很直接,他们需要的是钱与美女,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到位,在辽国内想做什么事基本不成大问题! 汉官不一样,他们沽名钓誉,自认与大老粗的契丹人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雅好,大部分人能拒绝金钱与女色,但是拒绝不了古玩字画的诱惑! 搞收藏这是雅好,不是贪!这几乎在官场上成了共识,也只有这些北方契丹治下难得一见的东西能打动这帮人,其他的很难。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为大人办好这件事!’ 梁川拍着胸脯跟萧章保证,让萧章恨不能马上与梁川杀只鸡结拜做兄弟。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要是早点认识他,可能现在按虎营早就如日中天了吧! ‘不过。。’ ‘大当家只说无妨!’ ‘大人想必也知道,古玩字画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不像茶叶香料那料满大街随便批发都有,这东西但凡有点年头的,都是国之重宝,价格嘛。。’ 萧章拍了拍梁川的肩膀,与他碰了一碗,淡定地说道:‘只要当家的东西能帮得上我的忙,钱不是问题。。’ ‘哦,哈哈哈。。’ 二人会心一笑,俨然再一次达成了默契。 这场酒吃得好不痛快,一个心头的石头落下,一个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萧章的成功源自于梁川教他的模式,虽然不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但是萧章比起当梁川的徒弟,当梁川的朋友会觉得更有价值一点。 成年人的世界无非就是各取所需,要是能皆大欢喜,那便最好。 酒足饭饱,便到了掏心掏肺的环节,两人开始称兄道弟。 梁川试探了一下萧章的酒量,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应该可以排进前三,酒量非同小可。 萧章也是意外梁川,那肚子能装多少酒,竟然一丝酒意也没有! 两人半醉半醒,梁川开口说道:‘老哥其实你不懂那些汉官,你拿那些个字画古玩去对付他们,效果可能一般,但是你要是对他们使一点手段,那效果可能非同一般!’ 萧章醉眼迷离实则心明如镜,弱弱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这些人看似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可是他们身边的人却不是这样,你要想攻破他们,就从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入手,越是清高的人,身边越有两个能拆他台的人,这些亲朋可清高不起来!’ 萧章一听,连连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可不是嘛,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梁川既然肯教他,萧章自然也要跟梁川交心。 ‘老哥哥实在不解,兄弟既然愿意与辽国做生意,为什么一提到为辽国作官就这么排斥!’ 梁川摆摆手,醉意连连地道:‘你不懂,我被人骂不要紧,可是我还有孩子孙子,他们顶着一个汉奸卖国贼的帽子,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说高了什么民族大义说低了也要点脸面,有些事是底线,不能碰的,碰了,那便连人都不是了。’ 梁川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萧章想点评两句,又发现好像没办法品评。 他不懂梁川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在辽国做官的汉人也不知有多少,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多心思。 人跟人,还是有区别的。 ‘兄弟便不怕老哥哥把你给卖了?’ 梁川一看,扑哧笑出了声。 从一开始,梁川把西夏把倭人把南越人当成敌人,就是没有把契丹人当成敌人过。 因为他知道,到了这个年代的契丹人,已经没有了血性,连宋人也打不过,更是让党项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也就能欺负一下还没有从原始森林当中走出来的女真人,他们很快也会发现,他们连女真人都打不过,最后甚至让女真人给灭了国。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梁川从来没有派人到辽国侦查过,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地方,契丹人嘛,秋后的蚂蚱,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萧章也是一个悲情的人物。 要是让他生在以前,那个白山黑水刚走出来的年代,他一定能成为太祖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史书上都要有他的浓墨重彩。 可惜,这年头的皇帝是个废人,契丹的国运也快走头了,他一个人就是独木难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撑得过这历史的大潮! 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叫气数。 很多人不承认,可是最后又不得不妥协,谁都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梁川让人一直在探查有关各路枭雄的情报,可是一点关于契丹人的消息也没有去打听,他知道,这些消息没有用,浪费时间罢了。 ‘哥哥说笑,你我又非敌仇,何来出卖一说。’ ‘世人都说辽宋不两立,见面都是骂契丹狗汉猪,老弟真对我们契丹人没有成见?’ ‘汉人也罢契丹人也罢,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都是昙花一现,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好!既然老弟这么信任哥哥,是否需要哥哥留下一两位兄弟,届时好帮老弟指路?’ 梁川摆摆手道:‘这个就不必了,人哥哥还是留着自己用,襄平也算小有名气,不至于找不到,哥哥只需要派人在襄平的港口候着,与我们的船接头便是!’ 计议已定,酒足饭饱,萧章也不再多留,两人虽嘴上称兄道弟,可是彼此清楚,二人都是互相提防,心中充满算计,两人论起来都是世上的人精,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今天已经互相试探得够多,也各自达到了目的,再呆下去也是徒费时间罢了! ‘大当家在下在襄平等待贵船的到来!’ ‘一言为定!’ 萧章起身朝梁川互致礼仪,一个翻身从船舷一跃而下,连下船的动作都是那么潇洒,梁川忍不住追到船边多看了两眼,心中还赞道,好身手! 他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学到的这一身的武艺,也好奇,将来有一天他与秦京还有孙叔博对阵的话,不知道谁更强! 下坠的时候,原来插在船上的两把剑,他竟然还能顺带抽走。 吊! 萧章回到船上,一位黑汉立刻拥了过来。 萧章手下,耶律俊才。 耶律俊才长得标准的武相,四肢发达孔武有力,一脸的络腮胡子,往那一站就非常的有压迫力!但是,他虽然外表粗犷,实则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更是萧章身边的头号智囊。 就算是契丹的读书人,他们也不喜欢汉人那白白净净的模样,反而喜欢粗犷有力的外表。 ‘大人事情谈得如何?’ 萧章的眼中透着一丝冷酷,决绝地对着耶律俊才道:‘回去告诉慕容潮,让他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他!’ 耶律俊才有些意外,急问道:‘大人不可。’ 萧章一甩衣袖,虎视前方朗声道:‘有何不可!’ ‘且不知大人去了那梁川船上说了什么,想必是按计划行事。我们早与慕容潮约定好,联络大宋赵王爷,届时一举成事,如今大人要撇开慕容潮,想必是在二人之间作出抉择,下注在梁川身上!’ 萧章目光灼灼,他在梁川身上看到了希望,而那个不男不女的慕容潮,什么也没有,却要与他们契丹大谈合作,这种送上门来的便宜,他不要也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懂! 关于梁川的所有情报,就是这小子送给他的。 也亏了这小子,按虎营才有今日的发展!这小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挑起契丹与宋人之间的战斗,更想挑起梁川与他们按虎营的冲突,二者只要伤其一,对他来说都是大有利的局面。 不过萧章留了一手,他在打探了梁川的各种情报之后,自己得出了判断,比起一无是处的鲜卑人,宋人仿佛还更有利一点! 契丹与宋人是世仇,契丹与鲜卑同样是仇恨深远。 准确地说,契丹正是脱胎于鲜卑,踩在鲜卑的尸体上才掘起的契丹! 慕容潮知道覆灭大宋无望,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把契丹搞垮,而不是把大宋,大宋只是他的一块跳板。 专司情报出身的萧章早看出了慕容潮的野心,可是他又没有选择,他需要慕容潮手中的信息,才能对付梁川! 但是现在梁川向萧章示好,那慕容潮便一无是处!一点用也没有了! 萧章甚至都知道,慕容潮与梁川有很深的仇恨,今天要是梁川不与他合作,他甚至想利用慕容潮来获取梁川的好感,可是又怕这样的小人行为会起的作用,因此他没有下手。 慕容潮的算盘打得很响,他想要利用大宋国内失势的太祖一脉子弟与其联手,借助契丹的力量来个里应外合!他好从中渔利! 这小子天天就是搞这种借鸡生蛋的事,倭人的山本龟田被他利用,南越的李朝被他利用,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大宋身上,契丹也要被他拉下水,他才不想当这个枪头被人耍着使! 年关又至14 比起慕容潮,萧章第一眼看见梁川,自然就有一种好感,而阴阳怪气的慕容潮,光是看他那张脸,萧章就寒毛直立。 不过,论谋事,他可不会光光考虑一个人的脸长得如何。 就事论事,慕容潮提出的方略固然非常诱人,但是这完全就是空中画大饼,空手套白狼! 慕容潮早几年手下还有一点人,自从去了南越之后,身边的人跑得一个不剩,他在南越的皇宫大内吃香喝辣,手下人连温饱都成问题,谁会跟着他才有鬼了。 这个人无非就是手段多了一点,但是要白手入股他们这个合作社,跟梁川这种带着大笔资金入股的潜力股比起来,是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两人是死对头,二者只能选其一。 萧章不可能两头讨好,那时只会两头得罪,就目前而言,梁川的作用明显是要更大的! 之所以选择梁川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梁川现在也是大宋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那便是自己的朋友! 他做梦都想不到,大宋朝自己先向梁川开刀,把这么优秀的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躲到海上来。 这个海岛想当年还是慕容潮的老窝! 二人在此时曾经有一场血战,那时的慕容潮败下阵来,如今更是主动来求他们契丹人收容。 对于这样的人,萧章很难看重。 ‘慕容潮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要是他离开后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萧章眼中杀意凛然! ‘只要他敢,我大辽一定天涯海角追杀他,至死方休,你要知道,天下对慕容潮有仇的人可不止咱们一家,山本倭贼南越人西夏人,都想要他的脑袋,哦对了,还有一个梁川,随便一个出来都不是他能对付的,他有什么胆子敢反咱们!’ ‘话是如此不假,可是大人如何料定那梁川一定会与我们为伍?汉辽不两立!’ 萧章语气坚定地道:‘你可知道他手下头号情报大将是什么人?’ 耶律俊才摇头。 ‘那是耶律平之子,耶律信之孙,耶律重光。’ 耶律俊才有些茫然,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大名之人,相反他一点都没有听过二人的事迹。 ‘这些是。。’ ‘他们是契丹人!’ 耶律俊才神色一凛! ‘怎么可能!汉人能纳下契丹人?’ 萧章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海船渐渐北去,远方梁川的船队渐行渐远。 ‘他既能容得下契丹人,我又如何不能容下汉人!’ 现在的萧章,已然把梁川视为自己头号对手,处处以梁川为榜样,既要从他身上学到本事,又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咱们以前搞的那套情报交头的暗语为什么弃之不用,你知道原因吗?’ 耶律俊才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嘶了一声,愁眉不展。 ‘当年好像是说,咱们的人让宋人抓了,怕泄密因此。。’ 耶律俊才恍然大悟! ‘大人的意思是梁川破坏了咱们的暗语?’ ‘他有没有破坏我不清楚,但是咱们的人既然投到他门下,就有这个可能,不可不防!虽然更换的成本大了一些,但是好在咱们这些年也有一点经营,算不上伤筋动骨,也正好利用那次机会,把咱们的人换换血,算起来这是好事,咱们不亏!’ ‘这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契丹人投到他门下,他有什么手段?’ ‘他没有什么手段,就是有钱。’ 萧章一句话,怼得耶律俊才哑口无言。 契丹人把手下人当狗,连饭都不给吃饱,人家梁川呢,给手下的比给自己家人还多,他身边的这一群人,如何对他不死心踏地! 耶律俊才几年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他们这一帮人都明白,钱的威力。 萧章不知道梁川的魅力,但是他相信,只要有钱,一定好办事,这是真理,任何人都不能张口大谈情怀,肚子得先填饱才是! ‘梁川不肯与咱们为伍,但是他愿意与咱们通商。’ ‘这。。!’ 连耶律俊才都觉得不可思议,北地的倭人,现在跟疯了一样。。 ‘你回去后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也要拿出态度来,梁川我看他是真心要做买卖,咱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我连咱们营的令牌都给他了,其他的关节就由你来照看,一定不能误了事!’ ‘大人这样是否妥当。。?’ 萧章大手一挥冷冷地道:‘没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大辽现在是奸臣当道有志之士无出头之日,要的就是破旧立新,干一些常人不敢的事,赌对了咱们受益无穷,便是错了,咱们有什么损失?那些货是运到北的,不是咱们的货运过来,这你还害怕!’ ‘我只是怕那梁川诡计多端,大人您。。’ ‘怕我着了他的道是吗?那便也罢,权当交了学费而已,有何惧哉!’ 萧章眼中尽是瑟瑟,如今辽国上下一片飘零,奸臣当道人人自危,魏王一手把持朝政,让他再玩两年,差不多也要亡国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联合朝中的忠义之士,先把这个奸臣给除掉,否则朝中永无宁日! 可是魏王的实力又岂是这么容易扞动的,朝中的关系错根错节,靠他的人不计其数,萧章只觉眼前长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梁川这边,看着这些契丹的小破船远离,夏德海这才站到梁川身边。 梁川一看,倒是自己先问了起来:‘那些好料哪里来的?你小子不会天天吃这么好?’ 夏德海委屈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道:‘东家哪能啊,这些可是平时与海上的船家买卖时存的,就等着这时候东家上船,给东家用的!’ 夏德海的日子也过不得不怎么样,脸上常年带着水锈,皮肤也是被太阳晒得跟铜一般,要是吃得好,肯定也要其他的享受,还能熬得住这样的苦日子? ‘我这次上岸一定给你好好弄套铜锅,再给你一点辣椒,好好尝尝涮肉的滋味!’ ‘谢东家!’ ‘先别谢我,刚刚你也听到了,契丹人来了,要与咱们通商,我也答应他们了,跑海的活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到时候让会做生意的派一个,跟你一道前去!’ 大海茫茫,多歧路。 ‘你与我患难多年,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胜任,此时北地凶险倭人作祟,本不应去冒险,但是你也看到了,大宋海禁咱们梁家军便断了收入,各位兄弟的粮饷发不出来,只有饿死的份!’ ‘有东家的宝船加火炮,这片海疆之上无人是咱们的敌手,区区几个倭人又算得了什么。我夏德海下了无数次的南洋,却是没有去过北地,正好有机会,好好看看那北国风光!’ ‘契丹人现在也要搞海上活动,你这次过去,正好看看他们港口还有海船怎么样。’ 夏德海哈哈一笑道:‘他们的海船嘛,一般,跟咱们的差得远了,能来回几趟就很是不易,比不得咱们的宝船!’ ‘我看未必,他们现在也学聪明了,花钱买技术,可能过几年,这海上就是他们的天下!’ 梁川最大的担心就是大宋愚蠢封关,而契丹这时则是到处拉人做生意,此消彼涨,不用几年,这海上的生意就全部变成契丹人的! ‘东家多虑了,若是论北地的汉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说这些契丹人,拉倒吧,他们除了养马,生意做不来的!’ 梁川也不与他争执,眼下已经在开始酝酿要与契丹人贸易的商品! 没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次出海就是要准备给岛上的人一点年货,海船临近清源,原来千帆竟渡的笋江口一条船也没有出来。 ‘东家咱们要不要折道六鳌岛,现在海上查得严,咱们的人来报,现在官府也备了不少的海船,就在海上追击咱们这样的走私者。’ 梁川一口回拒了夏德海的好意。 ‘绕个屁,咱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吗,再去一趟六鳌岛,回来都过元宵了,你去跟兄弟们解释?’ 夏德海不敢多嘴,心中却是无比担心。 这动静太大,只怕又要引起骚乱。 临行前苏军师才跟他嘱咐,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与岸上人起冲突,这么大的动静,官府会看不到? ‘你们一会就在海上等着,入夜以后李大哥与我一起上岸就可以!’ ‘好,若是有情况,东家一定要快快回到船上,看到咱们的宝船,官府的人不敢追!’ 不敢追? ‘这是为何?’ 夏德海笑道:‘官府一直以为咱们是倭贼,我也。。朝官船放过几炮,吓过他们,因此他们不敢追!’ 梁川不知说什么是好,想了想道:‘准备一点礼物,我要带上岸去,越贵重越好,也不需要太多!’ ‘是。’夏德海应了一声,转身去筹备,梁川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陷入了沉思。 秦京与尉迟也要上岸,梁川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他们。 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就算他们来了也是多余。 年关又至15 清源码头。 往年的清源在举行盛大的开海祭海仪式之后,将会呈现一场比过年还要隆重的盛况,各种海船自北而来,清源的货物也会徐徐出港,整个笋江鳞次栉比浩浩荡荡。 反观今日的清源,如同南方的一个普通的小渔村,入夜之后,星光零零,码头上人丁稀落,只能勉强看到几个人影匆匆也往家中赶去。 往日的喧嚣与繁华无影无踪,只有几队巡海的士兵,歪着队伍在码头作作样子,巡视了两圈,便躲回营帐当中吃酒快活去了。 是夜,许久不见雨露的天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原来行人本就不多的码头,更是行色匆匆,往家中赶去,时值深秋,若是染上风寒,又要添一笔开销,今年家家户户都是扯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谁也不敢大手大脚,药房里一进去,又得抓几帖子药,搞不好又得在床上躺几个月,谁敢在雨中逗留? 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三五个壮汉升起一堆篝火,正围在一起,咒骂着贼老天,贪婪着烤着火,火堆散着阵阵热浪,让身上的寒气略略驱散。 几个人的两腮深陷,头皮零乱,两眼空洞而无神,身上还穿着夏天的短褂,这种大开衫的衣服非常适合干劳力的时候穿,透气而舒展,缺点就是不保暖,到了北风呼啸的季节,很容易冻出风寒。 他正是这码头的劳工,若是在往日,有开的时候需要干沉重的体力活,在码头上扛包驮重物,一趟下来都大汗淋漓,不穿短褂不好干活,这运动量也极以让他们保持健康的状态,很少人会得风寒。 以前他们是不想去买那些厚实的棉衣,但是现在不一样,囊中羞涩的他们也没想到,这行情急转直下,这么快就让他们的生活难以为继,连买一件棉衣过冬都犹豫好几天,心中盘算着再几日就要开春了,那时也不会那么冷,捱过一年算一年。 自从港口办公室张罗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只是换汤不换药,走了几个水贼又来了新的罢了,他们过的还是苦哈哈的日子,却不曾想,梁川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以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活接,劳工们为了接活也是私下闹得你死我活,一样要抢地盘,那些老实一点的劳工,往往只能勉强图个温饱,经常还要挨饿,因为他们接不到活。 梁川来了以后,规矩就变了。 码头原来只有几十条船的活,也不知梁川怎么弄的,码头的海船至少千条以上,那是干不完的活!以前是抢活,现在是接活,大家轮流排队,谁都有活接。而且原来只有几文钱的报酬,还要交够保护费,否则明天就开不了张。 现在每个人一天的钱是原来几十倍,谁也不会在码头闹事,一闹成管大队就收拾谁,再横的主也不是成管大队的对手,那几个水霸还有清源帮的人,全让成管大队给灭了。 关键这钱赚了就是自己的,每天谁不是割几刀肉,筛一壶酒回家美滋滋地享受一下,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 这样的日子,他们近了快十年,十年里多少劳工的孩子有钱娶妻成家,多少劳工有钱重新盖宅子,多少劳工把生活过好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 美梦破碎就在一夜之间。 朝廷这些狗官! 一提到这件事,码头上几万劳工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竟然要海禁! 这些船商到底犯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就把海上的生意给停了! 生意多了,老百姓的生活就会好起来,清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地给这么多的劳工去种,还不是走投无路大家才会到港口来讨生活? 海上没有船进来,自然也没有货物,劳工们一开始只以为朝廷为了防范倭人,因此暂时把海给禁了,却不知道,他们竟然要一直把海给禁下去! 几万人呐,背后可是几万户人家,十几张等着吃饭的嘴呢!一夜之间,家家断粮户户无炊,锅里等着米,床上的老弱等着拿药,谁都没有钱! 还好有个大青天余大人,余大人顶着朝廷的压力,偷偷在清源一处开了海,让船商人偷偷把货物运进来! 这才是为民作主的好官! 那时候,整个东南的港口除了余冈有暗地里联系的几处,其他的全部都把港口给封了,什么生意也做不下去。 余冈违抗朝廷的命令,却救了整个清源十几万人!至少让他们多撑了几个月的时间! 直到隔壁的兴化县再一次出事。 据说倭人直接杀到了兴化,来了一出屠城的惨案。余大人再也顶不住压力,他也得把海给禁了,否则朝廷会拿他问罪! 这一次,辉煌百年的码头彻底地失去了生机。 最要命的是,曾经他视为救星的大老爷梁川,竟然一夜之间成了朝廷钦定的要犯! 这些狗官! 民间现在一直流传着很多种说法,梁川原来跟错了主子,说是他先跟丁谓后跟夏竦两人先后失势,梁川跟着他们当初得罪了太多的人,现在成了打击的对象。 梁川在兴化的名声非常的好,兴化正是因为梁川这些年发展才好了起来,当地的老百姓许多都是靠着梁川生存,梁家的好名声,也让当地的官员名声扫地。。 这样就更容不下梁川,看看,下场有多惨,家被烧了,那梁川的家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夜之间还不是家破人亡。。 朝廷如此之腐败! 难道只有余大人这样的官员才会护着他们最苦命的劳工吗。。 苦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朝廷这次已经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把船放下海,那就直接革职,要是发现与倭人勾结,那就直接判斩立决! 余大人也很为难!北方的港口已经全部封了,就算他们一家开张,也没有船来! 大家以为原来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港口的繁荣谁不向往,难道官府会不希望这样的日子安稳? 还真的是,这些官员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老百姓的死活,哼,还不如几只蚂蚁,谁会关心蚂蚁的生活怎么样! 劳工不如地种的,种地的人每年收成都会把谷子藏进谷仓,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年会是灾年还是丰年,不知道明年他们会不会生病,因此他们只能防着,永远不敢敞开了肚子吃粮食,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但是给人做工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发了工钱,先打几斤酒,再烧两道小菜,约上几个码头上扛包的工友,每天都跟神仙似的,先舒服了再说。 几年下来,家里也刮不出三两钱。 碰上一点三灾六病的时候,他们还不如种田的来得强硬。 这一次事情就来得如此之突然,谁都预料不到,码头上的生意竟然这么快,说停就停。 几个人实在冻得有点受不住,往火堆边上又挪了挪,让身子也尽量感受这堆火的温度。 ‘明天得多捡些干柴存起来,快要开春了,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柴禾要是不干,烟忒大了!’ ‘凑和着烧吧,现在哪里还有柴捡,你看看城外每天都多少人晃着,咱们这帮人好些个已经上山去打柴了,早些儿个我还见着人在街上摆柴禾卖呢!’ ‘怕是不好卖!’ ‘好卖着哩,一担柴半天的功夫就让人收走了,换几升小米还是够的!’ 劳工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啥,砍上半天才够换那么点钱,还不够我一个人填饱肚子的!’ ‘瞧把你能的,咋不上天呢,有人收就你偷着乐吧,咱们这些兄弟多少人还饿着知道吗,就咱们几个,今天有吃过东西的来举个手,让我瞧瞧。。’ 大家把头往手臂里又埋了埋,缩得更加严实了,脸上肉都掉光了,肚子直嚎叫,两眼直冒金星。 ‘今天还没有鱼儿上钩吗?’ ‘别提了,今天手气不好,守了半天了,一条鱼儿也没有!’ 劳工们凑了份子在万达商会里面买了几枚鱼钩,还有几条麻线,串上钩子这些天都是在码头碰运气,江里的鱼儿也与劳工似的,前几天见了钩子就咬,让他们饱餐了几顿,今天都快后半夜了,还一条鱼也没有,饿得几个劳工眼睛都直了。 ‘看,有人!’ 一个劳工高声道:‘在江上呢,好像是从海口那里过来的!’ 几个劳工齐刷刷望了过去,只见一条小船缓缓驶来,船上三个人,艄公吃力地摇着橹,另外二人站在船上,一个还是个残废,只有一支手臂。 ‘不是海禁了,这些人打哪里来的,是不是哪里的渔民?’ ‘哪来的渔民,你说笑呢,现在渔民比咱们还惨,谁下海就抓谁,威远楼的大狱都快满了!’ 船缓缓地靠岸,来人正是梁川与李初一,二人跳上岸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 ‘站住,干嘛的!’ 梁川看着几个劳工不怀好意,脸上却是笑道:‘我还以为人都没了,你们还在这码头干嘛?’ 年关又至16 几个劳工并不要找梁川麻烦。 他们有些激动,还有几分忐忑。 他们迫切地想得到那个答案,是不是这片大海又向他们敞开了。 开春,又有一批的船老大远洋而来,难道眼前的两个人也是? ‘在下并无恶意。’ 劳工高声问道:‘是不是海禁解除了,还是你小子搞私货的,手上拿的是什么?’ 李初一往向微微站了一步,脸上面色不善。 如果有必要,他就要准备跟几个人动手了,梁川现在的身份非常的敏感,他们本以为这么晚了应该没有在码头,没曾想还是让人给撞见了。 ‘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劳工们咦了一声,看着梁川的脸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初一的杀气已经显露出来。 梁川逃犯的身份难道让这几个劳工认出来了? 只见梁川从怀里突然掏出一吊钱,对着几个劳工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搞私货的,现在日子不好过呀,几位兄弟高抬贵手,这些钱权当请几位兄弟去吃酒了,晚上的事就当没看到。’ 劳工们看见那一贯钱,几个人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九宵之外。 一个人够分上百文钱的! 这天降之财! 劳工们脸上由疑惑转喜悦,眼睛都盯着梁川的钱,道:‘这个好说,你要真是来做买卖的,那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看来这几个人没有恶意,梁川与李初一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钱扔了过去。 劳工伸手猛地一接,生怕钱掉到江里。 沉甸甸的一大串钱。 梁川与李初一上岸,马上就凑到了那堆火边上,嘴上骂骂咧咧地道:‘贼老天快冻死个人,怎么还下起雨来了!’ 劳工们眼巴巴看着那串钱,谁还有心思去搭理梁川。 几个人倒是有点骨气,也不吵不闹,安静地拿了梁川的钱,每人分了一点,这一点没白来,明天的粮食有着落了。 ‘我看你们好像是在钓鱼?’ 劳工们嗨了一声道:‘可别提了,守了一天一条也没有上钩。’ ‘你们用的是啥饵啊?’ ‘串了几只蚂蚱。’ 梁川笑道:‘你们去泥地里挖几只蚯蚓试试,效果会好很多!’ 几个劳工一听,马上开始注意到梁川这边,此时他们已全当梁川是来搞私货的,也没有多想。 ‘现在还敢从海上来的,胆子够大。’ 梁川试着打听道:‘真没有船从海上来了吗?’ ‘你不知道,前些天因为兴化的事,闹得特厉害,早全禁了,抓了好些人呢,一看你就是刚过来的,还没有收到消息!’ 梁川干笑一声,更让人坐实自己的想法。 ‘快回去吧,现在我们也不敢帮你们搬货,现在谁都想抢活干,闹起来动静太大,官府马上就来了!’ 梁川心领了这些劳工的好意道:‘老哥谢了,不怕,我们就做点小本买卖,大不了回头走旱路回去便是。’ 劳工这才不讲话,几个人也围了过来,继续烤他们的火。 天气实在太冷,梁川身上都裹着一件麻衣,再看身边的几个劳工,清一色连件像样的厚衣也没有,只能靠着篝火的温度勉强取暖,场面实在让人心寒。 ‘咱们几个也不晓得,瞒问官人这海上现在还有其他的船吗?’ 劳工们,眼巴巴地望着梁川,眼中充满了渴望,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 梁川无语凝噎,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讲实话。 他知道,一句实话可能击碎这些劳工最后的希望! ‘你们在这里干嘛,海边风大,呆在家里不好吗?’ 梁川避开了劳工的问题,反问了一句。 ‘还不是在这里想碰碰运气,哪天真有海船来了,我们就可以先拉点活干,再没有活接的话,我们几个人还有家里的人都要去跳江了。’ 梁川心头好似刀割一般道:‘啥意思?’ ‘都好些日子没有活干了,家里剩下的钱也不多,海船进不来,城里的米价也是一天一个价,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没法过呀。’ 李初一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梁川看着这几个劳工,想说话,却发现语言这时是如此苍白无力,他说得再多,也只是在这些劳工的伤口上撒盐说风凉话罢了。 倒是劳工好奇地问道:‘现在城里外来的行脚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这时候来,想卖点什么东西?’ 梁川问道:‘我听说这城里有一家万达商会,不知道几位兄弟谁比较熟?’ 万达商会! 几个人一听,眼睛亮了起来。 ‘我晓得,需要干嘛官人只管说,我替官人去跑腿!’ 大概是拿了梁川的钱,几个劳工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出了要帮忙的意向。 梁川让李初一从怀里又掏出一串钱道:‘好,你们帮我去一趟商会,如果能把那里的掌柜请过来,这串钱就是你们的!’ 好大的手笔! 今天鱼没钓到,在这里烤火白白赚了许多钱! ‘官人稍安,我去去就回!’ 劳工见还有钱收,这动作比此前更加麻利,身影很快便消息在黑暗当中,其他的劳工调笑了两声,却没有人去动那些钱,毕竟事情还没有帮人家办成! ‘听官人这口音,不像外来的商人,倒像是本地的兴化口音!’ 梁川假意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几位兄弟,我就是兴化本地人,姓杨名霸先,听说家里让倭人一把火全给烧了,今天特意回来,想把手上的货卖了,回家东山再起!’ 几个劳工恨恨地说道:‘杨大官人你不知道内情,你让人给骗了,哪里有什么倭人,都是官府干的恶事,那兴化是官府烧的,跟倭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川脸上的‘震惊’表情更加强烈了! 对着劳工道:‘怎么可能,这事全天下人都知道,官府的人这么大胆,犯这杀大的恶事!’ 劳工们恨恨地说道:‘天杀的狗官什么事干不出来,那兴化的知军才上任没几天,已经被槛送汴京了,就看朝廷怎么审这个案子,还兴化百姓一个公道,不过,依我看,这事悬,自古都是官官相护,他们既然敢干,肯定就不怕出事,当官的什么时候会为老百姓出头了?’ ‘那不能这样说,朝廷里不是还有好官的吗,像范大人韩大人之类的!’ 几个劳口啐了一口道:‘他们也配叫作人?看看他们干的这些好事,把好好的海禁了,知道我们清源多少人要断粮了吗?’ 梁川还想说几句,看着劳工的面色不善,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们才是这次朝廷新政的最大受害者! 朝廷的政策不管如何变更,相公们稳坐钓鱼台,领的是他们的俸实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可是沿海的渔民何止十万,光这清源城里就有十来万人靠着这一片海过活,他们已经短了生路。 他们能不对朝廷心生怨恨吗? 若不是余冈还替他们出头撑了几个月,他们早就杀向威远楼,先烧了这鸟官府再说! 贪污受贿的余冈,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却成了彻头彻尾为民请命的大青天。 可笑也不可笑。 看一个官员如何,本来就是得综合评判,收钱的一定是个不好的官员吗,未必。 ‘也不知道这海明年能开不,明年再不开,我看我得多买几个鱼钩去江边打鱼了!’ 劳工们心情沮丧地说了一句。 梁川嗯了一声,弱弱地问道:‘若是朝廷不开海,但是有海船来,你们敢接活不?’ 劳工们道:‘为何不敢接,余大人先前禁海的时候不也让我们继续接活,我们不接活就要饿死,难道朝廷与官府要养我们?’ ‘好,会好起来的,你们有这个心,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朝廷里还是有良知的官员比较多,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你们的心声,官家也是一位好官家,他会替你们做主的!’ 劳工们不知如何回答,只希望真的有这样的结局,他们对朝廷没有仇恨,对官府也没有恶意,不过他们要生存,他的愿望就是如此简单,仅此而已!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众人一看,是刚刚离开的劳工回来了! ‘人在哪里呢?’ 何春生心情急切,追到了码头,梁川正与几个落魄的劳工围在一起烤火。 一句东家正要脱口,想来不妥,又吃了回去,看着梁川,只敢问道:‘您来了!’ 劳工认得这位何掌柜,那是清源第一大商行的掌舵人,也是清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都要称呼梁川一声您,众人看向梁川的眼神瞬间敬重起来。 ‘有带吃的没,我与几位兄弟还没有吃东西,天实在冷,冻得慌!’ 何春生一个愣神,傻傻地道:‘来得太急未曾考虑这么多,要不随我一道去店里。。’ 何春生看了梁川一眼,便知道他的心思,今天肯定是要做个人情。 ‘要不稍等一下,我让人备点东西,很快便来!’ 几个劳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看着何春生,他们的身份卑微得就像一粒砂子! 年关又至17 几个劳工不认得梁川,却知道何春生,早年也是在外闯荡的人物,据说还去过汴京,是见过世面的好汉。 这些人他把万达商会打理得是天下皆知,生意蒸蒸日上,经常听那些行船的船老大嘴里提及他的名字,非是江湖传说,是实实在在的清源传奇人物。 劳工的敬畏多是在何春生身上。 两拨人就像两个世界的,永远不会有交集,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一起。 何春生在梁川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同样烤起火。 ‘真冷呀,以前在汴京的时候都没觉着有这么冷。’ ‘怀念汴京了?’梁川笑骂道。 ‘哪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呆在咱们自己的老家好。’ 两人一笑,劳工们赶忙把位儿往后挪了挪,小小一堆火,挤了一群人,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注意力全在何春生身上。 ‘再去添点柴!’ 劳工们招呼了起来!慌乱地又去找干柴,许多柴没有收起来,早让雨水给打湿了。 ‘最近商会的生意如何?’ 梁川两手在火上转了转,烤了半天,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何春生没有提梁川的名字,直接回答道:‘生意一落千丈。’ 他没有梁川烤火的心情,只是想尽快把眼下的情况告诉梁川。 ‘兴化的事情出了以后,余大人也不敢开海,连走私的营生都停了,大批的货物滞留在码头,外面的商人只要还敢进来,一概以通倭的罪名先扣起来,抓了好几批人了,其他人见官府是来真的,也没有人敢去试刀芒,生意就这样没了。眼下就要过年了,商人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许多人把货都抛在码头,人直接就回去了,好赖都要先把这个年给过了!’ 梁川知道现在形势不好,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听到何春生的汇报,还是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 ‘收入减少了多少。’ 梁川需要一个具体的数据。 ‘九成。’ 何春生的话重重的创伤了梁川的心。 劳工们听得有些发愣,何春生的样子好似是这位官人的下手,这位爷是什么人? 只因梁川离开清源太久,万达商会的伙计换了无数,一轮接一轮下来,连他们内部的人都不知道背后最大的掌柜是梁川,更不要说外面的普通百姓。 劳工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爷才是商会的真正管事! 何春生怕梁川多想,对于这个数据还是有所保留,只往少了说,这几个月,收入几乎是零! 商会的生存到了生死关头! 现在商会可养了不少的人,虽然不如码头的劳工有数万之巨,但是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照目前的形式继续下去,所有人都要回家去种地了! 商会不是善堂,如果没有了收入,春生也不可能运营得下去! 可不止是他们这些商人生活困难,现在最难的其实是官府! 往日的威远楼从来不用为税收而发愁,只要有生意就有大把的税银交上来,商人们比官府还要自觉,交了税就是保平安,他们懂这个道理。 现在官府没有钱,倒是几年前夏雪与梁川在清源搞的几个慈善机构,安济坊等福利机构现在压力更大。 这些机构是夏雪在主持,靠的就是自己运营,赚一点收入,来补贴机构。现在哪里有生意,全是孙厚朴自己掏钱出来垫,纯粹是为了一个好的名声。 以前只有少数的老人与残疾人会到这些地方去求助,施点粥分点药,官府给点运营的资金,倒是一点不成问题。 现在税银没有,哪里有钱给这几个地方做善事!官府以前迫于夏竦的压力,主动会掏出大部分的钱来分担孙厚朴的压力,现在夏竦失势,加入官府断了收入,这一块早就舍弃掉,连人情也不想做了。 ‘再这样下去,商会也要关门了。’ 梁川以前最担心商会因为自己被牵连直接关门,何春生等人下狱,却没想到没有人来找商会的麻烦。 现在的商会关系复杂,孙厚朴与商会关系密切,就算大家知道这是梁川的店,也不敢轻易来下手,因为孙家明确表态,这个商会他会支持到底。 在清源这一个地方,孙家的权势已经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南方本就没有什么世家大族,更难以攀上汴京的大户,孙家祖上冒青烟,攀了个相公的女儿,这便是本事! 动万达商会等于动了孙家,等于跟夏竦撕破脸,虽然夏竦现在失势不错,可也不是他们这帮人得罪得起的,朝廷里谁会这么乱来,岂不是因小失大! 最后淘汰商会的竟然是无生意可做! 可悲可叹。 ‘不急。’ 梁川看了一眼几个有些错谔的劳工,劳工们感觉这些话他们不应该乱听,正寻思着要不要离开,把位儿让给两人,梁川抬头一看,何春生备的东西正好送到。 ‘你们去哪,都别动,正好肚子都饿了,你们几个兄弟请我烤火,那我请大家吃点东西!’ 商会的伙计带来一锅铁锅,直接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 春生知道,梁川最喜欢吃的就是火锅! ‘现杀的山羊,肉都剔好了,还有刚捞的江鱼,鱼片也是刚片好的,本来想弄点虾蟹,可惜现在海都禁了,没有出海的渔民,也就没得这口福。’ 锅里添了一点水,又下了一大堆葱蒜之类的大料,淋了一勺刚炼出来的香油,春生客气地道:‘有些匆忙,来没得及准备。’ 劳工们看着这一大盘羊肉,还没有下锅,光是闻着那锅里清水煮大葱散发的味儿,他们的喉头就不争气地耸了耸。 甭说现在,就是以前他们兜里有钱的时候,也没尝过这些大肉的滋味。 劳工们一看,哪里好意思继续留着,今天已经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拿了梁川不少的钱,再吃人家的东西,成什么样了! ‘官爷你们自个儿吃,咱们不饿。。’ 说罢几个更不好意思,起身就要走。 梁川连忙起身,拉着几个劳工的手,把他们拦了回来,强行按回原位,道:‘我肚子也饿了,你们出火我出菜,这顿饭不算我请,咱们都有份!’ 劳工们几个人相视突然一笑! 好个有趣的人! ‘那好,既然大官人如此豪情,我们也不再推让!’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翻起白色的沫儿,梁川拿起勺子撇了一勺,然后把羊肉夹起,往锅里转了一圈,心中默念了五六秒,捞起来,原来粉红的羊肉早缩成一团,变得灰暗,再往调好的油碟里一涮,放到嘴里,几个劳工直接把眼睛看直了,这样吃,那得是怎样一种享受! 他们的喉头越发不争气了,嘴里满是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嫩啊,就是这秋后的山羊最美味,这调料也配得好,就是再来一点香菜就更美妙了!’ 何春生一看梁川喜欢,自己也跟着夹了几口,味道果然超然,在这种寒冷又下着雨的时候吃上一口涮羊肉,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还愣着干嘛呀,你们也尝尝,一会羊肉该不新鲜了!’ 梁川招呼着几个劳工也尝尝味儿,劳工们没有试过这样的吃法,有学有样,把羊肉放到锅里,不是煮得太久就是太早地捞起来,可是就算是这样,沾一下手中各自的油碟,那香醋酱油加上香油的味儿,光是这一口,就让他们回味无穷! 他们哪里还管羊肉的滋味如何,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好!赞! 一开始劳工们还放不开,尝过一口之后,便再也收不住自己的嘴了,一筷接一筷不停地往锅里下着羊肉,还有鱼片,新鲜的鱼片出了锅滋味也是极美味,加一点蘸料,吃到嘴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慢些吃,我又让人送了许多过来,不够还有!’ 饿了一天的劳工,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不想让人看轻了去,吃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让人看笑话! 吃到后面,他们才发现,人家万达商会的掌柜也是这般吃法,谁也不会笑话谁,便敞开了肚子大吃特吃! 寒冷的冬天,本来以为要挨着饿去睡觉,却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大官人,今天承蒙您看得起我们几位兄弟,有什么用得上咱们兄弟的,只管开口,兄弟们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的力气!’ 梁川哈哈一笑:‘爽快!不过现在我还真没有什么事,日后若是有事,定会来麻烦诸位!’ 劳工们好像得到了肯定,这美味便吃得更有滋味,心中也更加理得。 ‘商会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关门,店里还有那么多的伙计,就算为了他们也要撑下去,再说了咱们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早着呢,这些日子先让伙计们回家去过年,放几天大假,不过年前要给大家伙多发一个月的例钱,权当今年的压岁钱!’ 啥,还要多钱! 年关又至18 梁川说得轻巧,可是现在正是开源节流之际,所有人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子做事情,能减少开支就减少,东家倒好,还要给大家多发点钱,好让大家过年? 就不怕大家会想,是不是这钱发下去了,就没有以后了? 还是东家有他自己的考虑? 他从来就猜不透东家的想法,就拿商会来说,交到他手里都有六七年了,这些年间,他连问都没有问过,别人雇个掌柜的打点生意,眼睛都是死死盯着账册,生怕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自己的东家倒好,这甩手掌柜当得是真彻底,从来不问店里生意如何,最近主贩何货,艺娘还会算一算每个月带回去多少钱,他是从来一个字也不问,全权交给自己,一切全部由自己说了算。 何春生多次跟何保正抱怨过这事,就怕出了错回头有误会,何保正却说,既然梁川信任自己,那就好好干,把商会经营好就成,其他的事一概不用去考虑! 以前他只是一个赌徒,回到兴化后也想过重操旧业,还是梁川让他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虽然商会的杂事繁多,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学到的何止是经营一个小店,如今独当一面已然不成问题! 何春生看着梁川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反驳。 梁川只瞥了他一眼,便道:‘大家都累了一年了,今年特别不容易,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咱们这些年还是有赚点钱的,给伙计们发一点压岁钱,这对咱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对他们来说却是意义重大,今年这个年又能过得舒坦一点,咱们也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人,不能翻身作地主了,就开始压榨这些苦命人了吧!’ 何春生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您压榨的意思,您大仁大义,给他们一份活干,已是天大的仁慈,现在又是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天下哪有像您这样善良的人!’ 梁川嘴里吃着羊肉,吹了吹,热气腾腾。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身边的这些人能多念咱一句好,百年后不被人指着鼻子骂,那就是咱们的造化,尽人事吧,其他的咱们也不要多想!’ 何春生一听心中激扬,跟着梁川做这些事,虽是小事,却是正气满满。 做生意常被人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把生意做到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什么样的情怀? 何春生也清楚,梁川现在的处境不比他们强多少。这些年梁家的排面铺得太大,手下养着这么多张吃饭的嘴,据说还有很多人在海外,全是梁川一手在撑着,现在港口没了生意,商会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考虑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活如何,还是别人有没有饭吃,这是要骂他傻还是骂他太张扬? 何春生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他说不出口。 ‘吃呀,愣着干嘛,这么香的肉不吃可惜了,看看几位兄弟,吃得多香!’ 几个劳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肉是真的香!冬夜寒雨,有篝火羊肉,今夜真如做梦一般! 何春生知道梁川亲自前来,定是有重要的事,也不着急,至少得先把几个劳工打发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梁川说道:‘你倒是挺会吃火锅的,咱们库房里还有辣椒干吗?怎么不拿一点来放到锅里提提味儿!’ ‘有哇,不过那玩意太金贵,卖得跟金子一样。。’何春生看了一眼几个劳工,想说拿到这场合来吃有点太浪费了,看了一眼梁川,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妥妥地被骂一顿,只好自己咽到肚子里! ‘你就是想的太多,忘了太多!’梁川说了一句令人莫名的话,好像在责骂何春生,却又不像。 ‘夏德海跟我讨要一套铜锅,他也想吃火锅,海船上什么都吃不到,也难为他了,这事就交给你办,给他置办一套漂亮的!’ 梁川说道,何春生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他弄一套漂亮的锅具!’ ‘你以后要好好巴结他了,商会的生意以后怎么样,就看他了!’ 何春生听得一头雾水,夏德海不过就是个船老大,现在又是禁海时期,他还能对生意起啥作用? 梁川又吃了几口,肚子填了个八成饱,篮子里还装着许多未下锅的食材,拍拍自己的肚皮对着几个劳工说道:‘几位兄弟对不住了,小弟吃饱了就不陪诸位,你们慢慢吃,这些菜留着给各位,一定不要浪费了!’ 浪费?几个劳工饿了有些日子,就是再多的食物也能吃得下,平时能吃到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几两猪头肉罢了,哪有新涮的羊肉来得香,他们想推脱一番,却发现梁川已经走了! ‘这人谁呀,连何掌柜都这么尊敬他?’ 等梁川一走,劳工们开始议论起来。 ‘嘶,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劳工突然嘟囔了一句,另一个劳工也附和道:‘是啊,我也好像见过这个官人!’ ‘怕是哪里来的大商贩吧,何掌柜是做四海生意的,对别的大官人都是这样,谁也不得罪!’ ‘就是,人家是谁与咱们有何干系?还剩这么多的肉菜,咱们就吃了?’ ‘吃吧吃吧,这么冷的天,多吃两口热乎的!以后不知哪天还有命吃到这美味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才是最实在的!一锅的美味,不多时风卷残云一般,被几个劳工瓜分得一干二净。 东西街,原来就算入夜,还有许多游街赏灯的人,只是到了深冬,又逢下雨天气,街上早无行人的踪迹,整条街冷风瑟瑟,全无当年的生机与活力。 梁川与春生快步往商会赶去,商会大门紧闭,深夜本不是经营的时间,大门闭紧也在常理。 不过,最近清源的生意越发不好做,谁也不知道,这生意还能做到何时,身为掌柜,压力最大就属他何春生。 春生浇了一壶茶水,商会升起一丝灯光。 梁川刚开口,就震惊了何春生。 一桩大买卖? ‘东家你说的是真的?’ 梁川给他带了一个惊天的喜讯。 ‘你还别高兴得太早,这买卖很大,但是我告诉你,这事并不好办,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但是需要你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我这次下了船,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何春生看着梁川的神情便知他不是在欺骗自己,他也开始重视起来。 ‘先吃点茶。’ 茶水弥漫着香气,飘散到整个房间,何春生把门扣上,北风的呼啸小了许多。 ‘朝廷难道有什么新的政策,是不是要开海了?’春生急问道。 梁川摇摇头。 朝令夕改?就算朝廷的政令是错的,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废除海禁政策,否则他们就是打自己的脸,官府的公信力也会大打折扣,任何一个当政者都不可能办这样的蠢事! ‘还是东家自己有什么新的对策?’ ‘这事你不用多操心,现在港口办公室已经关门了,码头等于是无人经营的状态,等开春之后,我会让人重新来港口,届时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把需要的货物备好,我自有用处!’ ‘好,我知道了!’ 梁川看了一眼何春生,知道他眼里满是疑惑与不解,可是两人都没有多话,这时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毕竟做生意的对象不是一般人,而是契丹人! 这事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拿出来大做文章,到那个时候,便不是一般的麻烦,论罪,可诛! ‘你爹已经跟在我身边,虽然兴化都没了,但是他还是好好的,放心,钱没了屋烧了可以再赚再盖,只要人在就行!’ 梁川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正是何春生许久关心的事。 他知道何保正跟在梁川的身边,一行人也出海去了,但是去哪里,他并不清楚。 两父子的关系虽然差,但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亲情,父子之间非常担心彼此的安危。 想当年,何春生出走多年,何保正整个人就废了多年,直到遇见梁川,这个与他儿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被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才让老人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老人更是不远万里,去把亲生儿子给寻了回来,算了自己心头最大的一桩心愿! ‘他身子还好吧,前些年他腿断了,一直没有治好,我怕他。。’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性子太倔,去跟官府犯横,这条命能捡回来算是命大了,不过你也放心,我那里有安黄两位神医,有他们在保你爹无事,若是连他们也没有办法,那天下更没有人救得了保正爷的性命!’ 两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梁川先打开话题道:‘春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东家只管问。’ ‘若是让你去辽国开设商会,你愿不愿去!’ 什么,何春生听到这个问题自己也是呆住了,他没有听错吧,哪里?辽国? 年关又至19 辽国吗。。 春生喃喃念叨了两句,脑海中只有一片苍茫雪原,还有无尽的黑土地,以及那蛮横不讲理的契丹人。 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下,然后又明亮起来,眼里迸出炙热的光芒,望着前方,气概万千。 梁川的心绪,随着何春生的眼神,一阵起伏。。 ‘我知道很难,但是我看了一眼,杨霸先也合适,但是我不能让他走,还有个叶小钗,可惜她是个女人,算来算去只有你了。’ 梁川讲这个话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那可是辽国,对汉家人无比仇视的辽国。 有命去,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何春生都快记不得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是怎么样被他那个姐夫给出卖,欠下滔天巨债,直接就让人给卖身到了赌档。 汴京的几年岁月,让他成长了不长。 他见过这个世道的险恶,在赌档里,可以看到世上最黑暗的一面,为了赌,父母可以把子女卖掉,丈夫可以把妻女抛弃,兄弟可以反目,朋友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尔虞我诈偷鸡摸狗卑鄙下流每天都在这种地方上演。 可以说,何春生差一点就沦陷在这种龌龊的地方! 他没想到梁川会为了他把他爹都请来了! 若是没有看到何保正,他这辈子都没有再回到兴化的想法。 汴京好,可是那里永远容不下春生的灵魂,他在那里永远在躁动,他只是一个想获得父母认可的孩子,而不是一个不要家的孩子。。 再看到何保正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已经这么老了。。 那一次没有回到兴化,何春生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无比感激梁川,更惊讶于梁川,自己以为自己在汴京已经小有所成,可是在人家眼时,跟娃娃过家家似的,不过是笑话罢了,何春生无比佩服梁川之时,也是那时起,他死心塌地地认可梁川这个人。。 他才明白梁川说的一桩大生意是什么意思。 南方大宋的海运全部被禁,能做生意的地方除了南洋,便只有北方的辽国。 辽国,那还真是最适合的地方,他们也非常需要南方的货物,以前万达商会,许多的商品就是销往契丹! 梁川一定是找到了契丹的门路,但是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放眼看了一圈梁川身边的人,适合经营的人也只有自己了,而且自己操盘了商会多年,熟悉天下各种商品货物,也常年与各路牛鬼神蛇打交道,就算到了契丹,自己也不会吃亏。 ‘东家你照顾好我爹,他年纪大了,我以前没有在他老人家身边陪他,以后只怕也难有机会了!’ 听到这话,梁川一时有些语塞。 ‘你想什么呢?’ 梁川骂了何春生一句,接着道:‘你爹你自己来伺候,我什么跟你一样姓何了,还得给保正爷养老?’ 何春生被骂得有些不好意思:‘东家不是要我去辽国吗?’ 梁川板正了腰,严肃地看着何春生道:‘我还没有说我的打算呢,你就自己安排好了?’ 梁川从怀里掏出那块萧章给他的令牌道:‘这块令牌是契丹一位重要人物给我的,有了他,你在契丹就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家商人的象征,享受有极多的特权,也为你在契丹的行走提供许多的便利!’ 何春生接过这令牌端详了起来,上面的文字看不懂,但是一入手就能感受得到,这令牌的质量非常的好! 何春生果然来了兴趣! 至少这次的任务不是开局一个破碗的地狱级任务,那简直是让何春生去送死,还不如让他去契丹再开一家赌档来得痛快,或许能赢得多一点! ‘有了这块令牌,以后你就是契丹的回图使!’ 何春生有些激动,虽然不知道这个什么使有什么作用,但是他知道肯定是什么职位! ‘不过,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暴露这个身份!’ 何春生不知道梁川从哪里搞到这块令牌,可以在契丹象征身份地位的令牌,得到的渠道注定不一般,梁川敢去契丹做生意,就说明他自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自己前去,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顾虑,我也是刚刚与契丹人打交道,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一会重光回来了,你大可以跟他多探讨一下!’ 重光?探讨?何春生有些糊涂!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的事! 他不知道,叶重光实际上是耶律重光,一个彻头彻尾的契丹人,对辽国的情况最是熟悉不过! 耶律重光的身份,也算是梁家军里最高的机密之一,梁川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只知道这帮人平时自己玩自己的,跟其他人就算关系再好,也很注意保持距离。 现在的耶律重光有一个新的身份,粘杆处处长。名头虽然大,但是大家对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并不觉着他有什么不样。 可能是他常年在外走动吧,知道的内情多。 何春生嗯了一声对着梁川道:‘东家你具体要我做什么?’ ‘你利用辽国商人的身份,到那里开一家咱们商会的分店,别的事你都不要去参与,也当作不知道,就做好你的买卖就行,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赚钱,其他的事嘛,都可以放一放!’ 何春生道:‘我晓得了,什么时候动身?’ 梁川看了一眼何春生,话锋突转道:‘我怎么记得你小子还没有娶媳妇?’ 何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早,不着急!’ ‘都几岁了还早!招弟比你小那么多,娃娃都能组成一个联队了。’ ‘这不是这些年耽误了,也没有遇见合适的。’ 梁川想了想道:‘我石头不是有个姐姐,那姑娘就不错,你把她娶了,对了杨霸先也有一个妹妹,也挺不错的,这个也合适,你看上哪一个,选一个!’ ‘不急在一时!’ 何春生还要推脱,梁川反问道:‘难道你自己有看上谁家的姑娘,我可告诉你,这一次我得让你去辽国,不过临行前你必须讨个媳妇,然后把娃娃留下才能走,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够了,最好这几日就把好事给我办了,我也替你爹办件好事!’ ‘我对姑娘没有什么要求,能帮我照顾好我爹就行,就这么一个要求。’ 其实现在他姐姐带着孩子自从长贵死后就一直呆在何保正的身边,有她照顾老人,已经够了。 不过,梁川还是想把事情做好,否则这趟这么危险,万一在辽国出一点意外,保正爷不得吞了自己! ‘嗯,要照顾人吗,那还是得杨霸先的那个妹妹虽然以前生过病,但是现在都已经治好了,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就她了!’ 梁川可不是乱点鸳鸯谱,杨霸先的妹妹自从杨霸先跟了自己后,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平时就帮着杨霸先做点家里的活,杨霸先自己也没有媳妇,一个大男人没有女人照顾,全靠这个妹妹辛苦! 何春生还要反驳,梁川大手一挥道:‘没事,先把杨妹妹带在身边,你们两个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相信三哥的眼光,绝对不会骗你的!’ 梁川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女人太少了,整个岛就像一个和尚庙,不要说手下最底层这些人,就是杨霸先这种管理级别的人,许多都还没办法考虑自己的终身问题,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地方也没有机会找姑娘! 这如何能行! ‘趁着过年前日子都还不错,把好事给办了,回头到岛上去,让你爹高兴一下,娃娃尽快生一个,好让你爹也有点事做!’ 何保正上岛之后有神医还有其他帮忙医治,伤好得许多,不过老家被毁,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往日的激情与活力,每天就像一个垂暮的小老儿,只会晒晒太阳,或着到海边转转,回来就是长吁短叹,看得梁川心酸。 何保正与孝城的关系最好,把孝城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看待! 究其原因,还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要把春生再放到辽国,不给何保正留个念想,他如何能肯! 何春生知道梁川的打算,聪明的人说话总是很直接也很明了,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东家,那我要准备一些什么货物送到辽国?’ 梁川想了想道:‘大的货物就不要你来操心了,还是瓷器茶叶与丝绸为主,这三样有多少要多少,随便都能卖得出去,不过瓷器比较麻烦,一般的低档货就不要准备了,咱们万里而去,可不是给老百姓发福利的,要赚就要赚大钱,越高档的瓷器越好,还有一些珍惜贵重的,诸如香料之类的,多备一点,我这一次还要打造一支大船队!’ 梁家的宝船队虽然规模够大,但是主要还是以战争以为,船舱里面放着许多的火药,虽然也能行商,但是减少了许多的货物,也就意味着,少了许多的收入! 年关又至20 要买什么商品,采购辽国需要的,但凡是万达商会能卖的,那就是大宋百姓需要的,大宋都需了,他们辽国会不需要? 绝对不可能,辽国的生产力与需求严重不成正比,老百姓对基本生活物资的需求远大于南方的大宋。 但是成本很关键,不可能把南方的竹编运过去赚那微薄的几文钱,成本已经全部消耗干净,最好的就是运一些体积小,利润高的东西,比如铁针铁钩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女人用品,金银玉器之类的玩意,还有就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工艺品,后面的这些东西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费得起,受众范围极小的权贵才能用得起! 还有一种最好的商品,就是军火。 招弟的铁匠作坊每天产出的各式各样的刀剑现在已经严重堆积在仓库,怎么消化都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刀剑犯禁,但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明令禁刀剑,毕竟还要用来防身,统治者只会禁弩与甲! 刀,不仅是战场砍杀的长刀,还有很多种品类。 成管大队的鸳鸯阵既要有长刀,也要有短刀相佐,招弟看到这个需求,后面就把刀的制式括充了许多品类! 环首、直刃、匕首、直背、柳叶、苗刀、斩马,各种样式招弟都与徒弟们还有方天定一起琢磨,西夏带来的古天乐等工匠,他们可不是只会打冷锻,而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高级工匠,在他们的无私奉献之下,招弟手下的匠人师傅那手艺功夫是飞速进步。 古天乐这帮人没有什么心眼,他们出身都是党项人,党项人身上也有少数民族豪爽的特质,而不像汉家人师傅传承。 汉人有句老话,叫教会了徒弟恶死了师傅,有时徒弟比自己的女儿儿子还要亲,因为手艺都是各自一辈子的心血,拿出来可能就会让自己失去饭碗,而徒弟则必须要负担起师傅养老的责任,因此师徒之情不比一般。 游牧民族上面的传承比汉家人艰难,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断代,所以他们也怕好好的手艺丢掉,教会的人越多,他们的生活就会越发改善,越来越好! 这年代手工制作的兵器,可远不如机器大规模批量制造的时代,每一把都是不一样的孤品,因此不同的人用起来手感也不一样。 后来,梁家军的人但凡谁要武器,直接来招弟这时订制就成了,不用钱更能得到自己心怡的样式,可以说每一把武器都是为梁家军的人量身订制! 梁川到了岛上的时候,重点就察看了这两处,一是招弟的铁匠铺,毕竟这里出产冷锻甲,还有一处就是神机营,神机营不用说了,里面的东西都是非卖品,但是招弟这里可都是随时能批发的货物! 萧章自己做的就是走私的生意,契丹到了后期非常的腐败,他们坐拥海量的武器装备,可是下面的士兵却得不到装备,用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民间对于高质量的武器也是非常迫切,如果能把武器送过去,一定非常的畅销! 辽国的民风可不像大宋,大宋玩的是诗词青楼歌女,点茶花灯蹴鞠,还有就是各种书法绘画,北面人家是跃马扬鞭,虽然草面的数量少了,可是一有空闲还是上山去打猎,玩的就是弓马娴熟。 可怜的耶律洪基不喜欢打打杀杀,一心向佛,越来越文弱,还要向宋朝学习,契丹的高层与下面的人,风气完全不同。 招弟出品的刀剑,工艺领先了这个时代近百年,采用的是夹钢法,用少量的高品质材料锻造出超高性能的武器,就是他们的优势! 可以说,就算是招弟铁匠铺的菜刀拿出去,都堪称神兵,对战起来,完全不落下风! 要是那些制式的军刀,品质就更加卓越了! 有这样的武器与装备,梁川完全不担心他们在契丹打不开市场! 要是梁川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做生意,那也就罢了,他只敢老老实实地做正经儿生意,但是现在他有萧章给他的回图使的令牌,这是皇家商人的身份,军火这玩意只有官方能玩,现在既然有正式的身份,那贩一点刀枪就不算是走私,而是正规买卖! 梁川与何春生两人相座无言,二人交集并不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何春生只见梁川陷入深深的沉思,并不敢打扰。 他自己也是满腹的心事,走出一次汴京让他知道外面的险恶,此次更是要去更远的辽国,不知前途还有何种危险。 他也在想,梁川说的不错,正是因为前方不知如何,他是何家唯一的男丁,必须要把孩子留一个,好给老头子一点念想。。 也不知道那个杨姑娘怎么样。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当年的大将军发出此等感叹,也得早早地成家,自己虽然也是一事无成,可是传宗的任务更重,身边不管是招弟还是朴哥儿,都是梁大哥给说的媒,几个人也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还是听一听大哥的话。 他是看到梁川讨了那么多的媳妇,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竟然一个也不会跳出来惹事,能有这份本事,不仅东家的本事够大,还要有足够的认人眼光,否则找两头母老虎回来,家里还不被拆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梁川却还在想怎么打开契丹人的商路。 契丹人别看有点蛮横,但是他们奢侈起来,只会比宋人更加不讲理,大概有种暴发户的心理在作祟,游牧的生活让他们都是只能顾眼前而不能顾将来,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天灾,更无定所,只有随遇而安。 看来只能把大杀器搬出来了。 在汴京的时候,紫禁城里最受欢迎的不是唱曲子的姑娘,也不是热腾腾的火锅,而是香烟! 但是因为梁川不想把烟草种到汴京去,也不想让这种东西太早地推广开来,要是放在手头的话,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梁川在汴京呆的时间太短,不没来得及让全民抽烟就离开了汴京。 小试了一下牛刀,威力确实惊人。 小小的香烟初尝一口,味儿干呛难以入喉,不过多试几次之后,熟悉了香烟的味儿,再闻却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烟雾缭绕,弥散出一种神秘的韵味,仿佛是从心灵深处升腾而起的诗意。唇间吐出的烟圈,宛如一只只灵动的仙鹤,舞动在空中,悠然自得。当烟雾在嘴唇间缓缓升腾,仿佛是一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带来一种温暖而陶醉的感觉。 为什么压力越大的时候,要来一支,吸一口烟,仿佛是与时间的对话,能让思绪如烟雾般飘散,释放心灵的束缚。 汴京城中烟民最大的群体不是那些小老百姓,而是那些提着书袋子的大相公们。 这些人常年要提笔杆子,每每思绪停滞之时,就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写文章写不出来,那种滋味不是一般的痛苦,这时候,来上一支烟,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紧张的思绪马上放松下来,一回神,很多的问题马上迎刃而解! 当初梁川为了让相公们爱上抽烟,还在汴京城让能工巧匠设计了许多的好烟枪,这些烟枪或是用红木或是玉石,还有玳瑁之类的名贵珍品制成,就算不抽烟,光是把玩这些东西,也是一大享受! 事实证明,烟瘾只要一染上,要戒掉那就痛苦了,而且目前天下应该是只有自己一家独大。 契丹与大宋不相互相,自己如果在南方把烟草制成,送到契丹去卖,专门祸祸这些契丹人,他们就算想要烟草的配方,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全民皆烟,他们只以为这种南方的神奇草药能够提神,却不知道这种烟草的危害,自己也不算误民误国,毕竟坑的是契丹人,而不是自己的汉家人。 烟草只要一推广开,军火的生意都可以放一放。 后世烟草一家都能撑起整个国防,不要说现在。梁川现在军费并不多,但是烟草是垄断加暴利,要养一支梁家军,应该是杀鸡用牛刀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梁川的眼中活络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致富之路! 契丹啊契丹,等到他们全民都躺在床上抽大烟的时候,战斗力只怕要下降下几个档次!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折寿,但是梁川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再不想点办法,手下那么多人,全饿死了,那才是真的要折寿! 再说了,也没见某国企那么多人折寿,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活得比谁都要久。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如何把烟草先种起来,而且要大面积大范围种植,产量才能上得去。 现在可不是一支两支一条两条地卖烟,而是要一船两船地卖! ‘东家时候也不早了,何不在这里住下?’ 何春生对着梁川说道。 ‘不必了,我到街上去转转,随便找个地方就有住下!’ 年关又至21 梁川走出商会之后,只有李初一跟着他。 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梁川不想呆在商会,此时他倒想到处走走,把心思发散一下。 萧章与他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不排除萧章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梁川知道,辽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在疯狂地滑坡,国内正儿八经搞建设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到处都是瞎搞为了一已私欲的人! 如果萧章没有找过来,他还没有对契丹下手的想法,现在出师,名正言顺,把钱赚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何乐而不为! 隔壁的毕照升搬走许久,否则可以找他切磋两杯。 梁川走到月台寺,只见寺庙的大门洞开,里面还有影影烛光,梁川一看,转身走了进去。 长长的甬道里空无一人,不过并不奇怪,此时已是下半夜,要是有人在这里就怪了。 清源的码头禁止海船来了以后,不仅城内的生机少了许多,就连这庙里的香火也直接腰斩。 往日白天,香客络绎不绝,或来问财或来求子,快要踏破月台寺的门槛。 据说现在白天人流了了,也看不到几个人前来上香。佛祖自然有用,不过佛祖也有嗑睡的时候,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求佛不如求已,有时间拜佛,不如多找点活干,挣点买米的钱。 大家都不傻,该干嘛的事情不会拎不清。 庙里极为干净,鼓楼与钟楼左右排列,白天庙里的沙弥清扫得一尘不染,梁川找了个空斜靠着躺了下来。 弘逸大师应该还在西南漫漫求佛的路上,梁川很能理解这位大师,以前这座庙宇破败,他只能被绑在这里,否则这个山门还要让人占走。现在香火好了起来,担子便交给了徒子徒孙,已经不需要他来操持。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座鸡足山有什么灵验的地方梁川不懂,不过这大概就是缘分,要是没有弘逸大师与自己在广源偶遇,点醒自己,可能自己还要在广南大山之中当一个野人。 以前的梁川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当缘分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时候,梁川也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缘这一回事。 或许在鸡足山,大师可以遇见他心中的菩萨。 有机会,梁川也想去走一趟,看看他有没有这天大的机缘。 李初一过惯了这种清贫的生活,只要能遮风挡雨,便也够了,双手环抱,靠着钟楼的柱子,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万达商会固然舒服,但是可能给何春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住店也会被人认出来,现在全城都在通缉自己,最好的地方就是寺庙。 夜不入寺,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梁川正要睡下,一个醉汉拎着一壶酒跌跌撞撞进了月台寺! 咕咕咕,醉汉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走两步便仰头猛吃几口,也不用就着什么菜,光喝酒都能喝得这么醉,这得多贪杯? 梁川一看,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此时天正下着雨,没有月光让视线有些模糊。 ‘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黄金镀,老道背剑救苍生,乱世菩萨不问世,盛世佛门临香客,乱世何人问苍生!’ 有点怨气,醉汉竟然还点东西,念了一首打油诗! 不过,有气朝着佛主撒,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醉汉在殿前大放厥词,还要进殿捣乱,让庙里的和尚拿棍棒给打了出来。 那手臂儿粗的黑棒打在身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醉汉是醉,可不是死了,打在身上痛得他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臭贼秃,老子好歹也是官身,焉敢这般无礼!’ 和尚可没有跟他多废话,把大殿的门一关,当场拒之门外。 见和尚都不搭理他,这人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个大男儿,不知是被打得吃痛哭起来还是还是伤心落泪,梁川于心不忍,凑了过去想安慰他两句,否则他再这样继续吵闹下去,自己也睡不着觉。 当他近前一瞧,直接愣在原地。 ‘梁造?’ 清源造船厂的大师傅梁造! 梁造抬头一看,也不敢哭了!怕是熟人! ‘三郎!’ 梁川赶紧把人扶起来,扶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看他这又落魄又失意的样子,心中一凛,马上猜到有什么事发生。 当年的凌虎也是这个鸟样。 高纯凌虎司方行,加上一个梁造,本以为四个人里就梁造这个人做事最稳,他的职业也没有什么波动,几个兄弟人生际遇大起大落,只有他一成不变。司方行回来做了富家翁,凌虎丢了官身,跟自己混,高纯原来最花,可是靠着他哥的关系,倒是成了不倒松,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没想到他梁造也有心事。 ‘你这。。’ 梁造也是意外,在这里撞见梁川,现在梁川已是朝廷的钦犯,竟然没有逃跑,还躲在清源城内,胆子是真的大! ‘你怎么还不走,朝廷正在捉拿你!’ 虽然他不清楚梁川所犯何事,不过他知道,梁川一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高纯有他哥哥罩着还是非常尊敬梁川,凌虎不用说了,很多年不见,不过听说与梁川在一起,司方行也是梁川捞出来的! ‘我也是刚刚回到清源,先别说我的事了,你这什么情况?’ 梁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仰着头却一脸颓丧。 ‘船厂算是完了!’ 梁造悲从中来,几个字声音一度哽咽。 ‘怎么回来,船厂这些年不是搞得非常的火热。。’梁川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火得快,倒得也快,你知道前些年,咱们清源港生意是蒸蒸日长,江面上的海船十条有八条是出自咱们清源船厂之手,但是造船这一行你知道的,成本非常的高,用材选材加上制作,不是一日之功,现在片板不得下海,哪里还有人来谈买船的事,从去年开始,朝廷有风声传出来要禁海之后,船厂的生意就开始滑坡,到了今年,直接就处于停滞的状态,船厂里面还积着那么多条船,卖不出去朝廷便要革了我的职!’ 清源所有的产业几乎都有一种生死与共的关联,一样兴百样兴,海上的贸易断了,所有的行业都得衰弱。 比如酒楼饭庄的生意,以前每天都有商人来抢位儿,现在每一家酒楼都非常萧条,生意惨淡得不行,酒楼不行那些米行酿酒铺也不行,酒卖不动青楼也不行,青楼不行布行水粉行也走不销,连寺庙来上香的善男信女都少了! 但是冲击最大的,还是这造厂船。 凌虎与梁造还一样,凌虎是被人盯上设计陷害,为的是他的火药技术。但是梁造则是完全败给了时代大势,朝廷的一纸政策,无数人要丢掉饭碗,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可怜,梁造也算是这一行里的精英了。 清源船厂造出来的宝船质量技术天下无双,纵横海疆一点问题都没有,梁家海军的所有战船商船都是出自梁造之手,梁川也为清源船厂提供了无数的订单。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梁造悲痛欲绝,船厂的效益不好,他这个船厂的大师要丢掉饭碗,不过他这应该也算是事业编吧,就像小吏一样,还不是正式的官员,丢了就丢了嘛,有什么心疼的,他有这一身的本事,还愁? 梁造当然愁,朝廷的政令一朝下来,没个三五年绝对不会松开,长的话甚至是几十年,他只会这一种本事,不能造船卖船,那他就是一个废人! 梁川看着梁造越是落魄,他就越是高兴,这可不是又让自己捡了漏! 现在自己手头的商船与战船数量并不多,虽然庞大,但不足以达到在海上绝对称霸的实力,要在海上称霸,至少要再扩充十倍不止,远航契丹去做生意,也只能靠自己,商船的数量也要增加! 自己有一个船厂,不是最好! ‘兄弟莫要伤心,朝廷现在不开海,你们船厂绝对要倒闭,兄弟可要替自己想好后路。’ 梁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能有什么后路,想我梁某人一生都为这船厂倾尽心血,别的手艺一样也不会,连伺侯庄稼也不行,船厂要是完了,我就死定了!’ ‘你们船里面的人还多吗?’梁川强压心头的狂喜,试探地问题,这要是能把他们船厂的人一锅给烩了,那不是赚大发了! ‘船厂里还有两百多号人,与我情况差不多,现在大家都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一天到晚不是长叹短唉就是到处买醉。。’ 梁川明明心里在算计着人家,嘴上却还是装出一脸关切地问道:‘兄弟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相识,老弟很想帮兄弟一把,条件允许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的船厂看看?’ 梁造醉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道:‘船厂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兄弟就不要多问了,我现在的身份特殊,这时候去最好,不要让大家知道我来过就是。’ 梁造还是答应了梁川的请求,几个人动身前往船厂。 年关又至22 深夜的船厂以前的船工因为订单极多,往往灯火通明不停地加班加点赶进度,虽然累了点,但是船厂的效益好,船工的收入也会相应的高出很多。 现在一整年一个订单也没有接到,打了一年的苍蝇,现在更是处于半倒闭的状态,各种半成品边角料散落一地,所有人都在家中等着消息,此时的船厂一个人影也没有。 梁造踉跄着脚步,梁川跟在后面生怕这位大哥落到水里。 梁造指着船坞里正在建造的那条最大的宝船,道:‘这是我们目前工艺最好的宝船,配合上优秀水手,可以逆风而行,船长百二十丈,可以容纳近两万斤的货物,而且因为新工艺,价格还比之前你买的那些宝船要便宜。’ 这大山一般的宝船主体已经基本完工,确实比自己的宝船要大!梁川现在有宝船也能逆行行驶,但是还要非常好的操舵技术,配合走之字形,才能达到逆风行驶的效果。 现在他的目标是北方的契丹,要是有这种船,不是一年四季都可以通行无阻! 梁川看着这新型宝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现在海上倭患严重,这船上还配有射箭口,带上一队人,倭人近身不得!’ 梁川哪里需要射箭,他看到这箭口,完全就是为自己的火炮准备的炮口! 漂亮,商用军用合二为一,完全能达到自己的需求! 梁川越听越喜,可是梁造心情低落,一时半会也没有注意,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现在船厂还有多少条船?’ 梁造叹了一口气:‘十余条,全部都在水里泡着,造成一年多了,还没有卖出去!’ 够了够了,要是有这种商船,一次他们就能往契丹运去三十多万斤的货物,就算是运三十万斤的米,他们也能赚个本回来了,再说了,他们运的可不是粮食这种低级的产品,而是其他价值更高的商品!二三十万斤,就算是拉个三五万斤过去,也要赚个百倍回来! ‘现在这种宝船什么价格?’ 梁造苦笑道:‘还价格,现在这些船送给别人都没人要,官府也发出了告示,现在只收一个成本价,一文钱也不赚,当别人傻呢,现在还想把本钱赚回来,现在买船回去也不能下水,只能停在江上自己看,有什么用!’ 梁川一听更高兴了,道:‘那到底是多少,便宜到什么程度!’ 梁造道:‘一条只要八千多贯!’ ‘什么,我记得原来那些宝船一条可是要好几万贯,这不是。。’ ‘跟白送的一样是吧!’ 梁造叹了一句:‘白送也没有人要啊,要是这些船再不卖出去,我们就算差事儿不丢了,这饷钱也快发不出来了!’ 船厂颇有一种自负盈亏的感觉,各种福利与船厂的效益相挂钩! ‘我打算把你们这些宝船都买下来,你们厂里愿意卖吗?’ 梁川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梁造以为自己听错了,马上反应过来道:‘真的吗,你真的要全买下来?’ 梁川又嗯了一声,才道:‘不过你不能透露半个关与我的消息,我会让人来接手!否则我这戴罪之身,会给你们招来麻烦!’ 梁造现在哪里有这么多心眼去关心其他的零碎,他只想着说这船什么时候能卖出去!还是梁川比他自己考虑得要多! 几个人里也就梁造以前最没有心眼子,在官场里,就像个纯粹的工程师,政坛上的白痴。就是凌虎还会骂几句如今奸臣当道,他梁造谁当道都与他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我有一点要求,你这船头能不能帮我装上两块铁片!’ 梁造有些不解。 铁片,何用?撞击? ‘你得说一说具体要用作什么用途,我好有针对性地改装一下!’ ‘为了破冰!’ 破冰,难道梁川要去北方,嗯,装两块铁确实会有一定的用途。 木船去北方一但遇上冰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装两块铁片,是有一点保护作用,但是用途不是非常的大! ‘如果是用来破冰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就算铁片能顶住撞击,船身的木板也撑不住,船一样会破碎,还是不要了。’ 梁川一听道:‘行,那我听你的。’ 梁造关心地问道:‘三郎。。这个晚上我喝多了,怕你见笑,你这船是真要还是说与我好听的?’ 梁川一本正经地道:‘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好,那什么时候前来交割?’ ‘明日我就会让你先把订金送来,这船应该是还没有完全峻工,你们就继续帮我把船打理好,余下的事自然会好的!’ 梁造激动万分,把酒壶都扔了,身上又像有了力气,恨不能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早点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寻你的!’ 说完梁川又看了两眼船坞里的大宝船,离开了船厂,回到月台寺去睡自己的觉。 得把耶律重光叫出场了。 安静的清源港升起一支烟花,不少人都在家中见到了这美丽的绽放,今年行情都差成这样了,还有人放烟花,谁家这么不上道! 居民们心中恨恨,不过他们也向往美好,这行情还是有点希望,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惨淡。。 耶律重光的动作很快,顺着烟花的位置找到了月台寺,梁川要回清源,这个消息苏渭有告知他。 但是这么突然地给他发信号,很少见。 有事。 耶律重光的第一直觉便是这样。 耶律重光匆匆赶到月台寺,天已大亮。 ‘东家?’ 可是当他看到梁川的时候,身边又没有任何的情况,只有李初一一个坐在边上。 ‘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梁川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人?’耶律重光很是狐疑。 梁川饶有兴致地盯着耶律重光看了很久,然后才悠悠地道:‘重光咱们认识几年了?’ ‘东家发生什么事了?’ 夷州海峡上的遭遇梁川没有与任何人讲,萧章的身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耶律重光莫名地觉着心头一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东家与他彼此了解性格,都是直来直去的人,用上现在的讲话方式,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要是说得不对,可是会出事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重光?’ 耶律重光方寸大乱,他眼下是有很多的计划。 第一个,凤山被围一事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有多欠缺,面对如此复杂而紧张的局势,可以说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不懂,事前没能把到脉摸清敌人的底细,更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参考意见,以致自己与东家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以前他的角色,自我定位就是梁川身边的马仔,跟个提鞋的一样,干的都是一些体力活和糙活,从来只有用肌肉,没有用过脑子去想事情! 凤山得脱,他开始痛定思痛,决心改变这种落后挨打的局面,连一个刚跟到梁川身边的斗鸡眼都比他干得有声有色,这种事他决不容许再有下一次。 还有,就是他要把整个粘杆处扩大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方案。 要招到一些有用的人,第一个就是要用到钱。 怎么赚钱,以前他跟在梁川身边哪里要考虑这个问题,梁川才是赚钱的好手,本来他也借着码头这个优势,弄一点货物到契丹去,手下那么多,都是正儿八经的契丹人,他们去契丹做买卖,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川已经授权他了,要做什么事都可以,所以他才敢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对于耶律重光来说,这个选择是最合适也是明智的!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难道是这个事,东家不乐意了? 他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才想到,东家也是汉家人,自古汉辽不两立。。 ‘东家你都知道了?’ 一句话倒把梁川给问住了,他知道什么了,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有点不妙! ‘你还是自己说吧。。’梁川竟有几分紧张起来了。 这小子不会真的与契丹暗通曲款了吧。 梁川斜着眼睛死死瞪着耶律重光,耶律重光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眼神不敢直视,打了一个哈哈道:‘东家,还不是我想带着手下兄弟搞点事情来做,多赚一点钱,以后还扩充一下粘杆处的。。’ 什么,你个夯货,还真的。。 ‘所以你就跟契丹人合作了?’ ‘嗯,不不不,我只是想了想。。’ 梁川那个怒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弟竟然这么有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自己的对手勾三搭四,自己还被瞒得这么严实,要不是今天自己想多了,还真想不到,耶律重光这么个浓眉大眼的老实人,也他娘叛变革命了! 梁川手上剑指一掐,对着耶律重光道:‘说,你与萧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看来我真是管的太松了,要是再让你们玩下去,我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耶律重光眼前一黑,急得快哭了! 年关又至23 ‘谁?’ 耶律重光就算当年差点没在广南搞死梁川,梁川王者归来的时候秋后算总账都没有这么可怕,这船咄咄逼人。 那个名字他甚至还没有听清楚! ‘你还敢跟我装傻,就凭你的那个脑子,你还能想到跟契丹人做买卖?’ 他要是真能想到这种出路,那真是他梁川天大的福气,可惜前有萧章跟他通气,后有耶律重光的异样,由不得他梁川不去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家你说的是哪跟哪啊,什么萧张乖张的,你说的是什么?妈的,到底是谁在东家跟前乱嚼舌头,老子的事都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捅到东家耳朵里去了,让老子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耶律重光又气又恨,可是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萧章,你不知道?’ 耶律重光双眼茫然,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这小子要是会装,那就牛逼大发了,还用得着跟着自己当小弟,妥妥的一方枭雄啊! 耶律重光觉得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梁川又说一句道:‘因果,镔铁,枯心,黄龙,玉树,左衽,潢河,八部,伏宋。。这些暗语你还记得不!’ 耶律重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谔的神情! ‘契丹人找过来了!是不是要对我们这些人下手了!’ 此时的耶律重光眼中没有任何的生气,只有深深的绝望。 作为在大宋潜藏的契丹人的后代,他们这些人付出了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努力与汗水,可是换回来的却是什么也没有。 连梁川都见识过,那些吸血蚂蟥一般的辽使下来之时是何等的威风,真真往死里压迫,不榨干最后一滴血汗都不罢休。 耶律重光他们这帮人有什么好日子吗,也没有,在南方因为害怕暴露,正经的营生不敢做,不敢抛头露面,也不敢与人深交,就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日子很不好过,他们还没有选择! 他们这些人只要一世潜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一旦叛逃,就会被不停地追杀。 萧章他们的任务就是这样。 他还没有碰上耶律重光,否则哼哼。。 耶律重光有听他爹耶律信说过,很早的时候,南下的契丹人很多,因为与汉人区别并不大,所以下来的人挺多,但是最后只剩下他们几十个人不到,不是死在汉人的手上,大部分都是被自己人干掉的。 谁也不愿一世为奴,代代为奴! 梁川最担心的也是萧章与耶律重光有牵连,那对自己的打击就太大了。 凤山一战,最后差点死在当年自己的手下黄金山手上,后来回到岛上梁川与苏渭探讨过这个问题,苏渭也说当初让成管大队这些人解散就是个错误! 不过还好,造成的损失并不算太大,但是以后绝对要杜绝类似的问题再出现。 苏渭已经在想对策。 耶律重光连自己一天吃几粒米都知道,他要是反了,自已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本来他的身份就非常的特殊,既是契丹人又是契丹派到大宋的探子,自己想策反他,一直都认为是成功的! ‘萧章他们会对你们下手?’ 梁川意外地问道,萧章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小子非常的厉害,身手好不说,心态也非常的稳,这样的人才是狠角色。 耶律重光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与萧章已经搭上线,都要开始合作搞生意了!’ 耶律重光冷哼一声,脸上除了无奈还有不屑,以及愤怒。 ‘他们会做生意?他们除了吃拿卡要,还会点啥?’ ‘这不一定吧,我看萧章就挺上道的,不像是乱来的人。’ ‘耶律重光道,总有几个人是正儿八经的,不过乱来的人也多,他这样的人只是少数,终究会被排挤掉。’ 梁川嗯了一声,不曾想,眼前这个粗犷的重光,也开始有了各种见解。 ‘你想回契丹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耶律重光眼中透着不解,不明白梁川的意思。 ‘东家这话是何意?’ ‘如果将来有人拿着金银珠宝高官厚爵来找你们,你们愿意回契丹去吗?’ 耶律重光沉吟了半晌道:‘以前嘛,日子过得不好,总觉着有钱了这日子就好过,可是后来才发现,家里的女人还是不懂自己,有钱了还是一样,生活过得不痛快,我就在想,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像我们这样的人,当官也当不明白,我这处长不是还稀里糊涂的,跟当官有什么区别,也不好玩。’ 梁川饶有兴致地道:‘那你觉着什么有意思?’ ‘我们这帮人野惯了,受不得束缚,就喜欢跟着东家走南闯北,见见这广阔天地,东家想干的事,我们一起帮东家,就算是打契丹人,我们也没有话说!’ 耶律重光的一番倒是说住了梁川。 心头百味,意海翻腾。 ‘为什么,你们也是契丹人!’ ‘我们也是契丹人不假,可是把我们当人的,就只有东家你这个汉家人,你们汉家人不也对东家下手,讲自己是什么人没啥意义,就看跟的是谁,契丹人自己打自己的,多得去了!’ ‘这倒也是。’ 看得开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的出身,男人讲出身没有意义,只有利益才会驱使人的意图。 梁川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海边小城的风大,吹得他腰骨有点酸痛,露天这样睡实在伤身体。 看着天边初升的太阳,梁川喃喃地道:‘有一个好兄弟又要落难了,咱们得帮他一把。’ 耶律重光一愣,马上听出了这话中有话。 每次梁川这副神情,他就知道,又要拉什么人下水了。 ‘谁?’ 梁川带着耶律重光到了万达商会,何春生准备了一点早点,梁川让他找叶重光,这小子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了。 二人一向形影不离,何春生也是疑惑,这个叶重光有什么好的,呆头呆脑,但是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把叶重光带在身边。 清源的人,除了梁川,谁都以为这帮契丹人姓叶,却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姓。 ‘东家这次想搞。。想帮谁?’ 梁川意味深长地多看了耶律重光一眼,小子不错啊,最近进步非常的大。 以前交待他办事,打三两醋的小事,还得把瓶子给他拎好了,他才晓得怎么办,现在嘴一努,他自己已经能打醋打好了! ‘清源船厂的梁造知道吧。’ 耶律重光有些坐不住,急道:‘他与东家不是平素关系挺融洽,怎么什么时候得罪东家。。’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说的什么话,当然是关系好才拉兄弟一把,其他人的死活关我屁事。’ 耶律重光连声说是,还是很疑惑地问道:‘这梁造只会埋头造船,别的本事一窍不通,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要他有什么用?’ 现在船都不能下海了,还要一个造船匠吃闲饭? 耶律重光还想要继续劝说梁川,突然想到梁川下一步的计划! 东家这是要自己造船! 船厂的效益要是好的话,梁造打死不会跟他们一样落草为寇,也只有等现在凉了才会死心踏地! 梁家军现在身无立锥之地,只有广袤的海洋,以前夏德海一个领着船队倒也凑和,现在要壮大实力,只能向海而强。 东家的眼光果然毒辣! ‘东家有什么安排?’ 又让梁川意外了一下,这小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与梁造已经谈好了,准备把他们船厂的船都盘下来,官府最近也是着急出手这批船,把船价压得非常的低。梁川与你不熟,官府的人也不知道你,这次便由你出面,去与船厂的人商谈。’ 此时天已大亮,换作往日店里早已人潮涌动各种商贩开始进店物色商品,现在却是人丁稀零,完全没有半点生火气。 梁川坐在角落,手挡着自己的脸,不让人看到自己的全貌。 清源的生意注定要走向没落,本该百年之后的事,生生提前了一百年,历史的大势已经完全改变了方向。 ‘你去春生账上支点钱,也不要太多,几千贯吧,交一点订金就行,让船厂的人先把船交到夏德海手上,等船一到手马上出港。’ ‘那余下的货款怎么办?’ 梁川一听,心道,唉,才刚说这小子有进步,老毛病又犯了。 ‘余下的钱当然不能给了,咱们家现在也没有余粮。’ ‘那就直接跑了?’ ‘当然不能直接跑了,咱们是有原则的人。’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等咱们的人跑了,你马上派人到处去散播谣言就说梁造勾结倭人,把船卖给了倭贼,到时候,他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死定了!’ 耶律重光嘿嘿干笑两声,天下比心黑,没人比得过眼前自己的东家! 这样搞,梁造是真的死定了,官府要是狠的一点,弄死他都会!方法是真的损,不过梁造真的是没有选择,要么跟他们下海,要么死路一条! 年关又至24 离大年已不剩几日,船厂的工人们却离奇得到厂里的知会,说是让他们返厂开工。 这大过年的莫不是消遣他们! 狗娘养的,今年都已经够困难的,没钱过年就算了,这个节骨眼还让他们去伺弄那条破船,这是什么意思?嫌这些船工在家里呆得太闲给他们找活做是吗? 船工们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开工了又待怎样,还不是一样拿不到工钱,这么冷的天,还不如在家里窝着,不用干活还能省一点体力,更能省一点来之不易的粮食。 明年才是更加艰难的一年,谁也不知道明年会怎么样,但是很大的可能还是在家里呆着,或者去另谋出路。 很多人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到处托人打听哪里需要人,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也不计较太多,只要能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便成。 几个听话的船工按时到了船厂,与几个早到的船工坐到一起,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 ‘听说了没有,咱们的船有人订了!’ ‘什么!’船工压根不相信这种鬼话,海都禁了,谁还敢买船,买回家供起来吗? 定是几个监工放出的谣言,要骗朝廷的钱粮款项! 梁造意气风发,看着几个船工无所事事,气便不打一处来。 耶律重光按着梁川的意思,把一大筐钱放到清源船厂几个监造的跟前。 梁造的品级并不高,只是一个监吏,上头的几个船务监造才是头儿。 监造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操着轻微北地口音的客商像是外来户,难道他不知道清源本地的行情政策? 这时候买船,晒鱼干吗? 监造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道这来了个冤大头! 这人可能是从内地来的,不晓得现在海上的政策,要是能把船卖给他,等船下了水,那便不能再退货,再说了谁敢找官府退货,到那时,他们又能赚一大笔钱,只要这事成了,那今年不是可以过得滋润有味? 梁造知道耶律重光的底细,知道他是梁川派来的,可是他没有明说,现在梁川的身份特殊,谁跟他有牵连谁就倒霉! 梁造没有凌虎那么冲动,做事稳重心细有余,梁川与他商量的事他也是回去想了再三,最后才把耶律重光引荐到了几位监造跟前。 自己只是穿针引线,做到微波助澜即可,反正最后也有他一份功能,能把船厂稳下去便成,十几条船,少说也有大几万贯的收入,船厂再撑个几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梁造想得非常的美,监造们也是非常激动,当天就在悦华酒楼豪气地摆了一桌,自己先拿出态度来,表明他们对耶律重光的诚意!耶律重光欣然到宴,宴上故意装出一副土大款的样子,点名就要他们船厂的宝船,然后又是一副完全不懂当下海上行情的样子! 看到耶律重光这副‘蠢样’,几个监造是激动得差点落泪,恨不能当场给耶律重光跪下来喊干爹,谢谢这再造之恩。 耶律重光非常配合几个狗官的表演。 钱掏出来扔在桌上,完全是一副老子一点都不缺钱的谱!嘴上不停地念着他以前在两京做生意如何了得,钱赚够了,想出海闯一番,也赚赚番人的钱。 这不是典型的冤大头有钱没地方花的主嘛! 救星呐,可把你给盼来了!要的就是这种没见过海,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今天不把他的钱套出来,不把船卖出去,他们都对不起老天爷这么开眼! 临到鬼门关前还给他们开了一道天门,让他们死里逃生! 几个监官那是使尽浑身的解数,轮番上阵,你一杯我一杯死命灌耶律重光酒,但是绝口不提现在海禁的相关事宜。 他们也没错,他们是船商,只负责卖船,不负责开海,那是威远楼的事,就算这个傻缺哪天闹起来闹到威远楼,这官司他们也不怕,因为他们没有解释的义务! 正是有这份底气,几个监官这船才卖得理所当然! 不过,这个傻缺怎么这么能喝! 几人车轮大战,那是喝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放不倒一个耶律重光,他们都有点快撑不住了,终于在他们喷射之前,耶律重光挺不住,醉着把订金交了,然后‘昏昏’地睡去! 次日耶律重光酒醒,马上上船厂兴师问罪,称几个监官不地道,灌他酒骗了他的订金,要船厂退钱,到嘴的肥肉几个官员哪里肯吐出来,‘连哄带骗’又把耶律重光好生一顿伺侯,叫来几个漂亮的姑娘,‘打动’了耶律重光许多,才让耶律重光松口。 做买卖嘛,就讲一个信用,耶律重光最后扔下一句话,也提了一个要求,这速度一定要快,最好在节后几日要就完工!然还还要把船先给他们验货,否则他就不交尾款! 天爷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要求嘛! 几个监造一点都不带犹豫,果断就答应了下来! 这不,为了赶进度,船厂把所有船工都招集了回来,宣布了这项重要的决定,这个年他们不休息,所有人加班加点赶工,力求在年后把船给造好喽! 船工们肺都要气炸了,许多人直接撂挑子,这活,他们不接! 监造们也知道症结所在,钱嘛,都是钱的问题! 正好这人交了几千贯的订金,那便先每人发一点钱先把年过了,年后等这十几条船的钱再拿到手,把这几年的缺都给补上喽! 这几千贯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船厂亏空大家是知道的,造船可不比别的,那都是需要大本钱的项目,需要的材料都是深山老林运过来的极品好木,所需要的本钱自然也不小数目。 十几条船如果放在往常的行情,本钱很快也便回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亏损。 但是今天这禁海的政策一下子就掐中了船厂的七寸,船卖不出去,本钱便回不来,船厂自然得死! 现在一下子有了几千贯钱,这不等于一人能领到个十几贯钱,有这钱,这年还不美美的! 船工们马上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把消息传开了。人们抢着到船厂来开工,万一让船厂给踢了,那他们连以前欠的俸都没有地方去讨!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在海市无比惨淡的情况下,清源船厂焕发了百倍的激情,以满员开工的姿态迎接新年的到来,路人见了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些人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官府又出什么歪招了。 船厂的影响还是有一点力度的。 许多民间的商人开始打听这背后代表的真实情况。 船厂是官营,他们一定有官府背后的小道消息! 海禁,船便行不通,这一开海是不是意味着,官府又要把海市给开起来了? 许多人换着方法打听,就为了能从船厂偷出一点小道消息来。 这一闹,最怕的就是几个监官。 他们知道,这个开海的消息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朝廷不可能开海,他们之所以这样卖力,就是为了讨好耶律重光! 现在好了,这么多好事之人到处瞎打听,万一他们知道这与开海的事一点都不沾边,他们非得跳起来不可,消息传到那商人耳朵里,鬼才会愿意交后面的钱,他们的船还卖不卖! 船厂愣是守住了嘴门关,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去! 这样一来,整个清源都乱了,民间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注入了活力,他们满心期待着朝廷会给海市松绑,提前开始在筹备来年做生意的各项货物与物资,甚至许多人都开始借钱来启动来年的生意。。 一切都以清源船厂为风向标! 万达商会的行情又好了起来,已经临到过年了,谁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消息传到威远楼,里面许多官员也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死寂沉沉的清源,怎么突然又有大批人过来做营生了! 梁川躲在月台寺,听着鼓楼钟楼晨钟暮鼓,咸受着这突然异样起来的躁动,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万万想不到,他要一个人,却引来全城与他一起为之疯狂。。 李初一离开了清源,他提前回到凤山,要找自己的女儿,也替梁川找一找瞎眼婆婆。 梁川并不需要李初一呆在自己的身边当保镖,相反,有他在的话,自己更放不开,李初一与他一向话非常的少,这几日,两人说的话不到三句。 早去早回也好,十六那娃娃一个在山里呆着孝城不放心,他这个将来的公公也不放心。 那娃娃可是个好孩子,虽然梁川现在拆散了他们,但是梁川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干涉两个孩子现在的好事,只是希望他们把事儿往后再等等,等两人的年纪到了,再把好事给办了! 当初的李初一还因为梁川反对这门亲事,一度对梁川好感全无,虽然他也知道,十六配孝城,是高攀了。。 可是天下哪个爹爹不希望女儿好的。。 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使坏了! 年关又至25 东街的戏园子,最近萧条不少。 往日午时开台,几个班子连轴唱,唱到半夜都意犹未尽。 再看如今,戏客零星,只有三两戏友在台下凑着热闹,台上再也看不到戏子入戏。 以往到了这个临近年节的时候,不少大户人家都会请梨园的人去各自家中摆台唱戏。辛苦了一年,总得让家里的亲戚伙计一道儿热闹乐呵一阵,请支戏班子,就如同后世开一场演唱会一般。 再不济,码头上的生意停了,许多人也会招上三五好友,一起趁着这年底的空闲到戏园子放松放松,听两支曲儿。 便如戏子,碰上如今这种惨淡的行情,也没有了欢唱的心思,歌声里充斥着一股哀怨,让人更添几分惆怅。 不过,这也挡不住威远楼的余大人来戏园子缓解公务的劳顿。 这个世上有人爱财,有人爱美女,喜欢往青楼上面跑,喜欢与佳人风花雪月,余冈虽然也爱财,但并没有到狂热的地步,不过,他对看戏听曲,真是到了痴迷的地步。 坊间笑称,在威远楼的后院搭个戏班子得了。 虽是一句玩笑,却不妨碍这位知州天天往东街跑。 余冈喜欢听戏,不是真的入戏,而是借着戏班子打掩护,在这里能干成许多的事! 兴化事情出了以后,余冈心情差到了极点,直接就接手中的茶杯砸了! 心里窝火却是无处发泄! 大好的局面,怎么突然急转直下! 这个瑞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哪里来的倭人,分明就是让人给设计陷进去了! 倭人是看中他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兴化什么了,穷还是破?要绕过清源去打兴化? 连他都能看得出来的浅显道理,他不懂! 不是不懂,肯定是有阴谋! 如此浅显的局,定是有人做的,毋庸置疑! 余冈自始至终都知道,梁川一个人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背后一座清源港,还有几个大相公更在打擂台,梁川与瑞进都是这盘大棋当中的一枚棋子,只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瑞进实在太年轻,今年他这个知军过年后的年考肯定完蛋了,能不能继续在清源呆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就看朝廷对兴化事件调查得怎么样了,现在的余冈哪有心思处理政事,趁着过年的闲当,又到了戏园子。 台上唱的什么,他听了一下午,愣是一句没听进去。 平日最喜欢的霸王别姬,虞姬都自刎了,他倒无于衷! 清源的梁川跑了。 他相信,梁川不会通倭,通倭了这生意便做不成,梁川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饭碗。 他接触过梁川,从这厮的心气与谈吐里可以看出来,这小子也是个有追求的人,不至于跟几个赤脚的倭贼混到一起,倭人能给他什么好处? 可是朝廷不相信,现在就是要拿梁川,要禁海。 妈的。 余冈痛苦地闭上眼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连走私的生意都没人敢做了。 这一年少了许多的收入。 以前还好,没了一个梁川,还有李川吴川,现在这么差的生意行情,哪里还有人来找他办事送礼? 清源也不好呆了。 余冈自己都萌生了退意,还是去北方看看比较好,停了港口的清源,跟断了脚的骏马一样,有什么用! 当官无非求财,在此地求得,便不移步。求之不得,那便得人挪方能活! 下人大步流星赶到余冈身边,在耳朵边上悄悄道:‘大人外面有位官人说要见大人一面,瞧着有点眼熟。’ ‘谁?’余冈纳闷,这时候还有人来找他,不知道这时候上门的代价有多大吗,看来有点实力! ‘属下不知,有问,但是他不肯相透。’ 余冈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沉吟半刻道:‘让人进来吧,不过先看看,别随便什么刁民都给我放进来!’ 手下人点点头,不多时,领进一个人。 余冈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马上就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喝令台上唱的,台下侯的,全部退出去,一个也不留! 梁川! ‘你竟然还敢来找本官!’ 余冈都不知道要夸他还是骂他了! 梁川不疾不徐,更不怕余冈摇人,脸上挂着春天般的微笑,搞得余冈自己一头雾水。 朝廷通缉之下还敢过来自投罗网。 余冈坐了下来,手上也示意梁川坐到自己的边上。 ‘今年秋天的秋茶,尝尝。’ 梁川吃了一口,这‘汤’味儿确实浓郁,秋天喝上满满一碗,是个享受。 ‘好茶。’ 虽然品不出个所以然,梁川依然给了个好评。 余冈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道:‘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吃到这清源的秋茶了!’ 言外之意,余冈都替自己的前途担心起来。 ‘小民回答大人刚刚的那个问题,小人一身清白无所犯事,自然敢来寻找大人。’ ‘你没有通倭?’ 梁川笑了。 ‘大人就这么看不起小民?’ 余冈嗯了一声,没有再过问。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直接而了当。 ‘今天的这出戏,不好看。’ ‘小民听不懂曲子的调调,只能图个热闹。’ ‘也不知这曲风什么时候能热烈起来,天天这么唱,听着败兴。’ ‘小民不敢妄言。’ 余冈看了一眼梁川道:‘不,你知道。’ 茶水这时喝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兴化一事与你是否有关?’ 余冈又多问了一句。 ‘大人是指?’ 兴化的事多了去了,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不过梁川肯定据实回答。 ‘兴化被毁。’ 作为兴化的上级主官,余冈虽然没有直接的责任,但是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他现在也在等着朝廷的调查,待这事有了定论,他要何去何从,也有了结论。 梁川思虑片刻,便把与瑞进的个人恩怨讲了一遍,王凌云这人的资料事后耶律重光也查过,当他看到王佐的名字之的,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与自己不死不休的缘故,当然,梁家军的事他一句也没有讲,在兴化梁家军也没有造成什么特别大的破坏。 后来的破坏,民间很多人都知道了真相,并不是什么倭人造成的,而是汀建二州的乱兵造成的!这种传言甚至传到了余冈的耳朵里,否则余冈哪里会待见梁川,恨不能远远地拉清距离。 但是,听到真相的余冈还是非常的痛心。 这个瑞进就是一头蠢猪,他为了一口气非要与梁川过不去,梁川是他的对手吗? 他也不打听打听,梁川以前跟的是什么人,那是丁谓夏竦,他这个一无山头二无城府的小角色,随便就想拿捏人? ‘小民这里也有不少关于兴化一事的材料,不日就会寄到汴京,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几个部门我都会送一份,朝廷冤枉我梁川,不过一时而已,沉冤自然会昭雪,小民对朝廷始终有信心!’ ‘可惜了,这海禁了。’ ‘大人放心,小民这次前来,还是为这事。’ 余冈心头一热,梁川这小子。。还不死心! ‘你难道还要劝本官开海?’ 梁川苦笑道:‘并不,小民还是劝大人为城中的百姓留一条活路。’ ‘如何有活路,这海禁是朝廷的旨意,本官前些日子替你遮掩,差点连官职都要不保,现在朝廷严防死守,更是怕倭人作乱,只要一有动静,朝廷马上调查。。’ ‘大人也知道,朝廷怕的是有人通倭,但是这些年哪里还有倭人的影子,相信年后朝廷的调论就会下来,与倭人无关,那朝廷对港口的管控就会松懈,朝廷也要税银,百姓也要生活,不喂饱他们,是要吃人的!’ ‘这个道理自然不用你再来我这里多言。’ ‘这些日子城内开始有恢复的迹象,但是还是不足,明年开春之后,多少会有点改观,小民打点现在做一点海外的生意,到时候港口一有动静,还请大人不必担心,小民自会打点。。’ 这才是梁川这一次来清源的目的。 不做生意,永远没有出路。 朝廷的担心他比谁都明白,只要调查好了,他们也不会卡得很死,余冈下面的这些官员,他们更是靠海吃海,不做生意就没有灰色的收入,等着绝对是死路一条!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盼着有人出头,把生意再盘活起来! 梁川正好就是这个人。 余冈动心了! 梁川做的事永远能正中他的下怀! 他一是怕官职不保,兴化的事查清楚了,与余冈就没有关系,该谁去承担责任,就谁去。二是关心自己的收入,这点最实在。 两个问题梁川都能帮他解决。 第一次见面,梁川成功地说服了余冈,这一次,他同样能再次见证奇迹。 嗯。 余冈悲天悯人。 ‘看到城中的百姓百业俱废,百官实在痛心。’ 梁川一看,马上顺坡下驴起身与余冈行了一个大礼道:‘大人为国为民实在这城中千万百姓的大幸!小民有私心不假,不过小民也是为了方便大家,还请大人体察,也为了城中的百姓,为黎民开一个天恩大道!’ 余冈高风亮节地道:‘也罢,本官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你既不通倭,做的也是利民之事,本官虽不能明上支持,暗地里还是可以帮上一把,希望你好自为之,切莫行那不义之事,否则本官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梁川再三言谢道:‘大人放心,小民就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去行通倭的恶事,小民自有底线!’ ‘来人呐,曲子唱起来,奉茶!’ 余冈的心情大好,临过年,竟然有这么一份大礼! ‘这是小民备的一点小礼物,小人知道大人最近为清源开埠一事操劳伤神,这是小民从民间得到一个小偏方,专治这种疑难杂症!’ 说罢,梁川留下一口箱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余冈用手轻轻提了一下箱盖,只见里面一道黄光闪过,晃得他眼睛有些失神。。 余冈一振! 果然好方子,这头风马上就好了! 年关又至26 出了东街,梁川一件心事落地,赚梁造的事虽然正在进行,最快也得等到年后才能有结果。 听着耶律重光的汇报,应该是问题不大。 余冈自然也不会骗他,海一禁对余冈的损失非常惨重,整个威远楼直接变成清水衙门。 他要搞定的可不是仅仅一个余冈,从上到下有许多人都是指望着一个港口吃饭。 有人管酒有人管铁,有人管盐有人管矿,但凡想打通生意上的关系,一个地方都不能落下。 梁川与契丹合作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不管如何,两个见不得光的人都要把这地下走私的商路打路,萧章看样子应该也很缺钱,梁川同样缺钱,二人都急需造这条航线来赚钱。 梁川的打算可不是小打小闹,将来就算萧章断绝与他的贸易,他还要再拓展其他的航线,北方的贸易需求非常庞大,因为倭人作乱的缘故,这些年就算他没有到过北方没有亲身去考察过,也知道,他们已经处在极度饥饿的边缘,对于互市充满了渴望! 越是乱世,就越有需求,物价奇高,物资极度紧张! 清源禁海,历史证明,是永远不可能完全禁死的,还是有许多偷渡与走私的份子,现在这些人是梁川的生命线,只要这条暗线还在,商品才能源源不断地到达梁川的船上! 南方人对于家国的认同不如北方,北方有家园的认同感,南方百年来极少战乱,家园也很少受到破坏,所以他们的重心都在生意上面。 这也是梁川能够继续走私的信心来源。 老百姓会支持的,其他的商人见有利可图也会继续下去的! 接下来就是为岛上的兄弟买一点有用的年货。 大家最看重的,还是扯一身新衣服。 清源的布行今天倒闭了不少家。 以前的布匹丝绸哪怕是最低级的粗布面,那都是外销的紧俏货,只要运上船,到了南洋和北地,大把的人抢着要,价格也比清源本地高出一大截。 这可不是直接出售的,而是继续再分销,有的要转好几手,让几拨人一起赚钱! 今年一匹布都卖不出去,清源本地产布的不多,多是从江西内地运过来的,到了清源,价格已经涨了一大截,要不是海运的运费低,成本还要再涨。 但是,若是这布卖不出去,再通过车马或是人力走旱路运回去,那就会亏得血汗不剩。 布匹商人只能把布先放在仓库当中,等待来年的行情,不过这布也讲究一个料子新旧款式潮流,仓库里面一放,等明年可能就卖不出去了,那到时候只能打折再卖,损失更大。 岛上许多人,加上那些家眷近万人,后面还有会更多的人陆续上岛,梁川都计算好了,关中子弟只要还有家人在兴化的,全部接上岛,安排屋宇田地,只要他们愿意! 不仅能够充实岛上的人口,还能带来许多的新生力量,许多岛上的男子已经到了年龄,可是完全没有地方去找姑娘,梁川也要想办法再招一批姑娘上岛! 今年的礼物,就是每个人制一身新衣裳,这需要的布料可不少。 虽然要花不少钱,可是能让所有人都高兴,这钱花得值! 许多布行也有收到消息,听说清源船厂这几日到年后都安排好了活干,要赶进度把海船造好,有个大客户已经买走了剩下的所有海船! 布商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兴奋起来,他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往日的热闹行情,便说明来年肯定还要开海,而且是官厂,没有官府的小道消息,他们会干这路赔本买卖? 肯定不可能! 可不止是他们一家布行,清源所有的商行在这临近过年本应关门大急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地开张做生意,还别说,这行情真的有差! 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跟风。 为了来年的生意,就算行情再差,他们也要撑起行头让别人看着他们的底子,若是这时候也开不起来,那明年就更不要指望了! 谁都怕生意还做店就没了。 清源许多的生意,货都是在路上,必须先交钱付了订金,货才能到手上,讲的就是一个诚信! 大家都撑起门面把生意做起来,再不济也要买两个灯笼把门口挂起来,或是贴一些春联,把气氛活络起来,一行兴百行跟着旺,生意彼此都是息息相关。 别人家热闹,自己家总不能干晾着,大人愿意,小孩子也不愿意呐! 死气沉沉的清源,竟然突然喧闹了起来。 年货年货,自然百货。 但凡是买得到,梁川都买了许多,有给小孩儿准备礼物,拨浪鼓小竹风车等玩具,还有给老人准备的,岛上的老人不多,但是梁川更重视,给他们备了一些银饰还有簪花等小物件,市面上买的话,也要不少的钱。 吃的、穿的、戴的、用的、玩儿的、供的、送的、干的、鲜的、生的、熟的能买得到的,这些钱也不会贵,一窝儿往码头上搬。 节日是小孩子,只有小孩会觉得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更是老百姓的,虽然今年一直在休息,不过等这几天过了,应该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再穷不能穷了孩子,不能委屈了自己。 年节年节,每年都一个节点,每年都是一次重新开始,汉家人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勤劳,他们能忍受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能忍受永无出头之日,也以忍受极度的贫穷,但是,再穷的人也有一个盼头,就是过年。 牛马也有喘息吃草的一刻,过年,便是这等的意义。 这是自孩子起,深深烙在骨子里的记忆与传承。 码头的仓库里有很多的货物,这些货五花八门堆积如山,不乏许多价值连城,还有许多也很价值。 何春生说得不错,这些货再放下去可能就又要再损失许多。 要等朝廷开海,正式的手段与途径把货卖出去,很难。 许多人也对目前朝廷的行情政策死了心。 但是梁川正好看中了这一点。 别人不要,他要。 只要是堆在码头上的货都是大众需要的货物,如果他们愿意低价出售,那梁川愿意有多少吃多少,价格嘛,必须让梁川满意! 原来八百文钱的一个上等花瓶,两百文钱就收了,不到原来价格的三成。。 原来一尺布十五文钱,现在五文钱狂扫,否则再放两年价格也会跌去这么多。 还有那些丝绸以及漆器铜器铁器美酒染料金银玉器以及一些手工制品,码头上有什么,梁川都买!前提是价格足够低! 何春生跟他报过账了,现在的梁川决定动用万达商会里面所有的存钱,把这一仗打响! 清源许多人都看出来了,明年一定会开海! 万达商会就是他们的风向标! 这商会背后据说有清源孙家的影子,这个孙家不是贩茶的孙家,而是自立门户的孙家,给人家夏相公当女婿的孙家! 朝廷下一步要怎么办,他们最清楚不过,因为政策就是他们家定的,万达商会已经开始低价抄底了,那他们还不马上动起来!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非常麻烦的局面。 市面上分成两帮人。 一帮是对市场悲观的人,他们不认为朝廷短期内会开海,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另一帮则是投机主义者,他们没有准确的消息,但是看中了船厂与商会的动向,决定跟着搏一把,富贵险中求! 因为最近接边异样的动向,清源民间的商会几个大佬自己还开会碰头,互相分享了他们知道的情报,可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准确而可靠的消息。 清源市场,现在是阴霾密布。 梁川也不着急,他指挥着何春生以极低的价格收进了一大批的货物,这些货物,梁川打算分批次先运到澎湖上面,等明天时间到了,再分批次运到北方。 这不是买卖,这是抢劫! 何春生发现,清源上面积压的货物,这些货主愿意抛售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许多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要是没有梁川及时出手,帮他们兜了一个底,他们会连回去的路费都凑不出来! 丝绸与瓷器以及其他这年代的手工制品,其实成本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是生产过程中的附加值高罢了,跌回去的价格,只是让他们的利润少了,甚至亏损的话,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能出手,他们就有办法回笼资金,再战明年。 这个年底的清源,彻底的疯了,有人不计成本的货物抛给万达商会,他们知道商会的能量大,或许商会是把货通过其他的渠道卖出去也有可能,但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还有一大部分的商人深信,明年一定会有转机,所以他们在等,在赌,在等这个局开牌!已经等了这么久,他们不差这一会! 一个优秀的商人,更是一个合格的赌徒! 劳工们惊奇地发现,他们又有活可以干了。 商会把货全部堆到码头上去,劳工们知道,肯定是走私的生意,果然到了夜里,梁川白天买的货,就得靠这些劳工搬上船。 劳工还是那几个劳工,等待多日,等到了第一单生意。 他们才不管这些货运到哪里,不能问也不敢问,做好自己的事拿走自己的报酬便成了! 年关又至27 在清源梁川从不担心因为做海上的生意会被人举报。 这里的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千百年来都是不变的规矩。 各自赚钱,各凭本事,如果有人搞背后捅刀子的事,那大家都玩完。 地下也有地下的准则,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抢生意,但是绝对不会让官府来介入。 虽然梁川已经把官府搞定,不过余冈肯定不会说他收梁川的好处,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睁,最后还是得交给他们这些码头上的人来解决。 原来有港口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该有什么样的规矩所有人都会遵守,因为办公室的能量实在太大,没人惹得起。 现在大家倒开始怀念起那个人人有饭吃有活干的年代。 清源人比任何人都对大海有迫切的渴望,只有上了大海才有生路,这是真理也是共识。 谁坏了规矩,等于是坏了所有人的生路,那时不要说梁川跟他过不去,这些清源的大户联合起来的商会,第一个不会放过告秘的人。 看着梁家的宝船,谁多人甚至认出来了,这种庞大的海船只有一家拥有,便是码头的共主梁家! 梁川回来了! 江湖上开始传说,梁川不惧朝廷重返清源。 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梁川。 但是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仿佛又对开海有了信心一般! 那几个占了先机的劳工,搬完最后一件货物上了宝船时,突然不知谁提了一句:‘那天晚上请咱们哥几个吃肉的,莫不是就是梁家的三郎!’ 劳工们隐约才想起来,好像真的是这位爷! 虽然他们许多人见过梁川的样子,但是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他们找来一张官府的告示,越看上面的人像越像梁川! 还真的梁三郎! ‘嘘,不能说不能说,咱们吃了人家三郎的肉,人家还给了咱们这么多的钱,这事谁也不能提!’ 梁川的时代,也是清源的时代,那是黄金一般的十年,码头上讨生活的人谁不念一句梁川的好,难怪万达商会的何春生这么尊重当时的官人,还真的有可能是梁川。 ‘对!不能提!要是梁三郎让那些狗官拿住,咱们清源港口就更没有希望了!’ 若是梁川听到他们的话,不知会不会感到欣慰。 还有最后一件,梁川交待好了便准备离开清源。 叶家。 以往的叶家门庭若市,但凡是个像样的官员都要打着孝敬夏相公的名义来走一圈,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以觉让人觉得自己摆谱不把夏相公的亲眷当一回事。 但是自从新政开始以后,这个风向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南风刮不动了,北风呼呼地刮! 朝廷是个眼不瞎耳不聋的都知道,夏竦要倒霉了,现在台上唱得最欢的就是范相公这帮清流,与夏竦一党又是死对头,连官家也无条件支持范相公的新政,夏相公倒台。。只是时间的问题。 距离,这时大家都默契地与夏家的人保持着距离,划清了界限,以前走动得殷勤的人现在没一个敢过来,孙家也落得清净。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过来蹭热度的刷存在感的,特别许多人是路里的高官,再差也是州里的官员,抬头不见低头见,孙家平时也不敢因为自己的权势而冷落这些人,孙厚朴这个从商场出来的人,平时永远不会随便得罪一个人,特别一个能拿捏自己的人,就算他们收拾不了自己,要收拾自己的亲戚,也是翻手之间的事,孙厚朴最懂得这个道理。 少因为一句话得罪人,将来便会少一个敌人!人情而已,谁也不敢把现在孙家如何,反而因此给人一个好印象,权衡之下,孙厚朴自知该如何应对。 人少也有少的好处。 一家人关起门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天高皇帝远,谁也犯不着他们的太平日子,岂不美哉。 早常串门的,也就只有石头一人。 因为清源生意的萧条,他的清源镖局分点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业务量比以前少了许多。 顺风镖局同样受到夏竦失势的牵连,全国各地分点的业务,现在都是腰斩状态,但是民间的业务量在缓中有进,开始从权贵转向平民,大部分人都开始认可顺风镖局的服务! 石头自从梁川安全之的,看到梁川的境遇,也心生退意,不如当年那般狂热,不过还是与孙厚朴的关系最好,时不时来找这位大哥玩。他也想去找梁川,可是梁川不肯,梁川知道,自己干的事太多人知道不好,还会牵连很多人。 两人坐到一起,最多的话题还是离不开梁川。 ‘也不知三哥现在在哪。’ 石头说了一句,下人就来报,外面有人求见,未报名姓。 两人一愣,马上相视一眼,直觉就是曹操来了! 来孙家不报姓名的,就是来摆谱的,谁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夏竦可还没有死呢! 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嚣张。 ‘三哥!’两人一出门喜出望外,不敢声张,把梁川迎进屋内。 连夏雪听说梁川来了,抱着孩子都出来了! ‘我们以为你短时间里不会回清源了。’夏雪语气中明显地担心道。 朝廷通缉梁川的事,她也知道了,可是却无能为力,她甚至向夏竦写过书信,可是不知是书信出了意外,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些书信一个回音也没有。 孙厚朴便不再让夏雪写信,反正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回来买点年货,岛上不如清源,大家都眼巴巴盼着哩。’ ‘三哥这次会呆多久,不如便在我这里一起过年,把艺娘嫂子他们也接过来!’ 孙厚朴一片赤诚,真心想一起团聚,梁川马上拒绝了。 ‘不了,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本来一回清源就想过来的,但是又怕给你们哥儿添麻烦,知道我来了不告诉你们你们又会埋怨我,想想最后还是来了!’ 孙厚朴与石头二人一听顿时气血上涌。 说得直白一点,若是没有梁川提携,一个可能还在家里窝里横争家产的庶子,一个在兴化当他的不学无术富二代,都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 三个人也算是枪林箭雨一起闯过来的人,在汴京西北那种险恶之地一起玩过命,遇到危险,将二人抛下,这以后让二人如何面对天下人? 梁川见二人又要有脾气,瞪了二人一眼,道:‘坐下,听我说。’ ‘我去的地方在海外,清闲而没有人打扰,对我这经常犯事的性格来说也是好事一桩,你们不必替我担心。但是我放心不下你们二人呐。’ 两人太年轻,但是现在的成就足以招致许多人的眼红,如果处理不当,甚至可能给自己招来横祸。 上一次的告别太匆忙,梁川甚至来不及多说几句话,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讲太多的漂亮话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为了两位兄弟的前程,有些话梁川也不得不讲。 ‘石头我不在以后,顺风镖局以后还是要转型,多与民间交往为主,少与官府密切,官是官民是民,他们不会与你讲理,若是有人要顺风镖局,也不嫌让与他,咱们赚的钱已经几世花不完,需知激流勇退的道理。’ 石头泪流满面,强咬着嘴唇镇定着情绪。 ‘你爹才是世间罕见的高人,多与他学学,比跟着我能学到许多经世致用的门道!’ 郑祖亮置身西北死地,最后竟能全身而退,反观张元,身死道消最后落得一声叹息,二人之比,堪称云泥。 回来后郑祖亮寄情山水,再也不问世事,西夏仿佛就没有出过这个人一样,大隐隐于史中,手段之高,让人咋舌! ‘三哥我记下了!’ 梁川说罢,顿了顿看向夏雪道:‘雪儿你们夫妻是我撮和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 孙厚朴百感千集,夏雪眼中热泪涌动。 夏雪千金之躯,汴京之中不管为何所图的人想要追求她的,说一句排队到金水门外不足为怪,可是最后却找了一个商人,沦为了全京城与全朝堂的笑话,甚至官话都时不时拿这件事出来调侃一下夏竦。 但是事实证明,这件事当中,收获与转变最大的是夏雪! 进了孙家的夏雪,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才知道当家之难,能体会寻常百姓之家的疾苦,能体验民生之艰。更是在孙厚朴的调教之下,从霸道刁蛮转为贤淑仁惠,连夏竦看了都感动到老泪纵横,为女儿欣慰,他知道,以夏雪的性格,不管嫁到哪里,只要他百年之后,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在孙厚朴这里,有梁川作保,怠慢不了他的女儿! 特别做了母亲之后,夏雪以前的小姐脾气再也找不到,完全是为人之母的样子。 ‘三哥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这一次的朝堂之争万分凶险,就算你爹胜了,官家也会对你爹失去信任,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清流与夏党的斗争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甚至脱脑了两位带头大哥的控制,政治上的斗争开始演变成个人的人身攻击,这是非常不正的一种生态,对谁的伤害最大,无非就是两位主事之人。 梁川也知道了这次斗争的结果,范仲淹被贬,夏竦离开权力的中枢,两帮人两败俱伤!让旁人趁乱而入罢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来个激流勇退,方得始终! ‘夏大人年纪也大了,不如请夏大人来南方疗养一段时间如何,北地苦寒,老人家遭罪呐!’ 年关将至28 让夏竦来清源,那意思岂不是那夏竦交出权力退出斗争? 二人愣在原处,不明白梁川的意思。 夏竦何其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要求。 只要一交出自己的权力与位置,夏竦等于是自废武功,朝廷多少人要他的命,这事能干? 要是换在其他的朝代,真的是这么惨烈的斗争,下台了的官员就等于宣判死刑。 不过,这是在赵祯时期的大宋,朝堂上虽然斗得你死我活,但是政治是政治,交出位置后的人,还不至于被人搞得家破人亡。 赵祯别的优点不明显,仁慈是最大的优点。 就是丁谓这种人,他贬官之后还给了个优待,临老还准他回到苏州老家去归老,其他的朝代哪有这等美事,想都不要想。 夏竦的对手现在是什么人,范韩富之流,虽然手段强硬,但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最不屑去搞那种背后捅刀子的阴暗之事。 这次的新政,看似清流一派大获全胜,梁川却知道,这帮人的下场比夏党的人还要悲惨。 这在权力斗争的漩涡当中,最最容易受伤。 此时反而如果能明哲保身,不仅不会受伤,反而可以保全实力。 闹得最欢的,不管是清流还是夏党,一旦涉及到改革的失败,赵祯最后都会迁怒到。 以退为进,方是明智。 话梁川已经带到位了,夏竦能不能做到,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话看来只能夏雪去说,孙厚朴一个女婿去说这话,搞不好要让夏竦骂到头破血流。 夏雪自己也犹豫了,这时候讲这种话,会合适? 他们并不了解夏竦,只有梁川,以一个知道结局的人来分析夏竦的性格,是最准确的。 夏竦一生太要强,聪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对任何人都是机关算尽,独独对自己,他猜不到结局。 让他自己从相位上退下来,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但是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说得来,那就是他的女儿,夏雪。 这是一个台阶,也是唯一的台阶,任何人都说不通,只能夏雪。旁人去说,都是对夏竦的不尊重,但是夏雪出马,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赵祯在范夏二人之间抉择,二人的斗争能让他看出来,到底谁对眼下的朝局是有益之人,但是如果一方退出了,另一方便别无选择只能成功,可是新政动不了封建体制的根骨,也就无从谈起改变,不仅药没有换,连汤还是陈年的,注定要失败。 那个时候,赵祯就会想起夏竦了。 道家有云,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孙家,这一世算是到了辉煌的极点,梁川劝石头的话,何尝不是劝这位高门贵婿。 寒暄的话说完,梁川就要开始进入主题了。 这一次与契丹的贸易,孙家是主角。 瓷器来自江西,那里有质量好数量大的瓷器,泉州本地也有,在泉州西北的大山里已经出现了许多的瓷窑,戴云山脚下的瓷土细腻,烧出的白瓷冠绝天下,一批又一批的白瓷在这些年中通过港口源源不断地送到南洋与及遥远的东方。 瓷器的价格非常的贵。 工匠来八方,器成走天下! 本身烧制瓷器的技术与条件非常的严苛,特别是品级好的瓷器更是极难成品,瓷器本身又是易碎品,体积更大,想要长途运输,难度非常的大!种种条件之下,成本自然就上去了! 一件完好的瓷器如果能运到海外,利润至少都是一番以上,品质好制作精美的瓷器,价格还要往上走!虽然泉州的白瓷也是平民瓷,但是已经不是一般的老百姓用得起的奢侈品,运到海外,那只有权贵才能享用。 梁川拥有别的船商所没不具备的优势条件。 其他的船商发船,最多也就三条海船,一般是一条,而梁川,他手头拥有的是舰队,一次至少都是十条船以上的规模,这些船发出,能运载的货物十万斤以上! 这可是十万斤呐! 若是从定汝哥钧这些名窑出来的上等品,那是一两瓷一两金毫不过份!运上几千件过去,回来直接运成白银黄金一点都不过份! 还有丝绸。 湖州的最好。 麻烦的就是那里没有运输的港口,浙江不是梁川的地盘,他不敢在那里走私,风险太大。 只能把成本再加上去了,不过一切都会回来的。 丝绸不比瓷器,只有南方才有,北方可养不活这些金贵的蚕,更种不出桑树。 但是,丝绸这玩意,就是一千年后,依旧是凡人享受不起的最高级奢侈品。 运到哪里,都是世间顶级的好东西。 梁川要做生意,也答应了萧章的请求。 他要帮萧章弄一点民间弄不到东西! 这渠道只有他的两位好兄弟搞得好。 孙厚朴识货,石头能运,天衣无缝。 ‘你们让咱们在紫禁城的人帮我做一件事。’ 孙厚朴听得仔细:‘三哥你说。’ ‘汴京那里有各种古玩字画,越是名贵的你们帮我留意,不论价格多多少,全部帮我搞过来。’ 孙厚朴心思细腻。 ‘三哥你是指古玩字画,还是泛指那些文人墨客喜欢的珍品?’ 这样一描述,范围便小了许多,否则按梁川说的去收购,他们有多少钱也不够啊。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三哥是有何用处?’ 这个问题本不该问,不过三个关系非同一般,孙厚朴怕梁川走歪路,也便问了出来。 ‘要送一些大官,只有这些东西能打动他们!’ 石头与孙厚朴有些意外,这大宋还有什么大官他们摆不平的,要这么费事? 最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现在朝廷还有哪个大官敢跟三哥来往,那未免对自己的官位太有信心了! 当然这几个问题真的不能问。 ‘嘿嘿,我要送的这些官员身份特殊,一般的好东西还打动不了他们,所以靠你们帮我好好掌掌眼,不能花了钱又丢了人!’ 虽然不解,但是他们知道,梁川不轻易与他们二人开口,既然说了,这事就一定要办到位。 ‘还有就是,我要茶砖。’ 孙厚朴与石头二人同时一愣,二人跟了梁川这么多年,梁川从来不碰走私茶叶的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怎么突然。。 现在茶叶的生意可不好做,建州茶一家独大,他们孙家若不是靠着夏竦一点照拂,社会上的这些牛鬼蛇神不敢对他们下手,哪里有他们吃肉的份! 可以说,这时候要进军茶叶走私市场,加上梁川自己身份敏感,已经不是黄金时期。。 孙家,已经放弃了走私茶叶的生意。 因为夏雪的缘故。 他不能让夏竦沾上一个女婿走私的污名。 这对夏竦来说太伤了。 但是钱还是要赚。 孙厚朴把茶山包给他的弟弟孙厚材。 总要有一个人沐浴阳光,而另一个人隐藏在黑暗当中。 ‘我把我弟叫过来,需要什么,他都会听的。’ 现在的孙厚朴讲这句话非常的有底气。 孙家家主是他老爹,继承人是他弟弟,看似什么都与他这个庶子毫无关系,但是实际,现在他已经成为孙家的绝对话事人,连他老爹都没有多嘴的份。 一切的转变的从各位清源的大官到他们孙家开始。 每每有大官到他们孙家,他老爹从来都是站着,然后孙厚朴坐着,边上夏雪附和两声,这些官员还要陪着笑。。 这一切,孙厚材都看在眼里,是他嫂子厉害吗,不,是他哥厉害,能找到这样的嫂子,还能把嫂子收拾得这么服贴。 他必须听这位大哥的话。 ‘但是我要告诉三哥,现在茶叶行情不好,朝廷也盯得紧。。’ 梁川摆摆手道:‘我在海上什么也没有,船上岛上的人经常生病,安神医说了,多吃茶叶可以治,我是自己吃的!’ 哦。。 两人松了一口气。 孙厚朴淡淡地问了一句道:‘需要多少茶砖?’ 梁川嗯了一句,说道:‘十万斤吧。’ 什么! 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梁川又加了一句:‘第一批。’ 要玩就要玩大的,一炮把市场打响,梁川远道去北方,可不是上去玩的! 什么! 两人惊讶得那嘴能装得下一个鸡蛋! 这么多的茶叶,他们孙家整个长坑的产量都没有这么大! 十万斤啊,不是十斤! 这一斤就算最差的粗茶也要二十文以上,更不要说他们主要的茶是建州出产的优质茶团。 十万斤要多少文钱? 他要给多少人吃? 孙厚朴已经不敢多问,梁川到底要干什么事,怎么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而且种种迹象表面,这事非同一般。。 ‘问题大吗?’ 孙厚朴看着梁川决绝的样子,多余的信息一点也没有透露,便知道梁川已经无法说动,这时候,配合就是。 ‘想想办法,长坑其他的茶农也参与进来,问题应该不大。’ 今年的海禁让孙家以及长坑那些茶商损失惨重,茶叶卖不出去,只能靠两条腿去运,哪里有效率!再说了,买茶叶的都是海外的番商,内地的商人,他们更多去云贵还有蜀中收茶,谁会大老远来到清源! 年关将至29 ‘货都搬上船了吗?’ 夏德海的海船趁夜进港,把货物搬上船,天一亮又出港,尽量减少动静,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差不多了,东家咱们什么时候发船?’ 夏德海看着天时,正好出港返回澎湖。 ‘李初一还没有回来。’ 梁川没有再去兴化,望乡大宅已被烧成飞灰,回去也没有容身这所,再加上那里到处都是敌人,这一次连护卫他都没有带,去了兴化就怕有危险。 原以为李初一的动作会很快,可是还是没有回来。 再不发船,可能就不能在三十大年夜之前赶到澎湖。 梁川从孙家出来,便上了宝船,在船上等着李初一的消息。 他越等越心急,李初一已去了兴化几日,怎么不见动静。 按理说,他一个残疾人回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是。 梁川等了一天,还是等不下去,不能因他一个人误了岛上近万人。 ‘回岛,不等了,等年后再回来接他吧,到时候岛上的兄弟也要回兴化,你还得把人接过来!’ 每年年后,才是岛上的关中子弟和其他成员回中原与亲人团聚的时候,不过除了关中子弟其他人大部分不会离岛,苏渭也不喜欢他们离岛,倒是把家属都接了过来,一年接一批。 这一次返回清源,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发生意外,倒是很平安。 耶律重光在码头目送着梁川返航,本应跟着上岛的他这一次没有跟随,自己留在了清源。 等着他的事太多。 按照与梁川的既定安排,年后先要把梁造给骗上岛,这些日子他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被船厂的几个监造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出意外的话,年后没几天这一批新型的商船应该就能全部到位! 他已经开始物色粘杆处的新人选,准备扩大粘杆处的规模,兴化的事需要打听的情报太多,现在人手有些不足。 他自己也在开始布局粘杆处自己的产业,否则梁川现在收入锐减,根本不可能给他提供太多的经济支持。求人不如求已,自己弄点钱,比什么都实在。 他反正家也在清源,也没有过春节的习惯,该干嘛还是干嘛。 倒是一个人跟着梁川的船准备上岛。 何春生。 他上船之前就下定了决心,要去辽国帮梁川主持那里的局面,按梁川的预计,过年之后等南风一起,马上便会出发,时间非常的紧迫。 这一次回岛,就是看望一下他的父亲何保正,还有就是完成人生大事,讨个媳妇,给何家留一个念想! 能说得动春生,何保正应该会很欣慰! 现在何保正已经是光杆司令,何麓成为回忆,没有一个人跟着逃出来,罗宪何大力等人听说兴化的事气得咬牙,想回来报仇,可是他们现在已是职业的军人,只能听从梁川的安排,自己做不了主。 今年他们也下定了决心,过了年要回家一趟,进山找一找自己失踪的亲人,把他们一并带到岛上。 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海船终于回到了澎湖岛上! 所有人都在盼着梁川回来! 这怕是今年唯一值得高兴的日子了。 一筐筐的货物从船上搬下来,今天的成管大队与天雄军都停止了操练,全部到港口来待命,梁川返航带回来各式各样的年货,还有一大批货物是准备先屯在岛上,等待明年运往北方的货物。 红色的春联每家分了一对,各自领了回到家里熬了一点米糊,然后马上贴到大门上。再挂上一对鲜红的灯笼,节日的气氛马上就出来了! 接着就是每人扯一大块布,布料大致相同,只是颜色略有差异。按着每家的口数与身材高矮,岛上的裁缝一剪子下去,误差不会超过三寸。 男人们倒无所谓,小孩子与女人才激动,他们对新衣裳最是向往,抢着把布领回去,让母亲改成合适的新衣。 发完布,接着就是各种干果腊肉蜜饯瓜子等年货,这些价格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上许多,梁川也不会吝啬,把清源扫掉了一大半,死命往船上装! 还有许多风筝玩具竹人竹马风车之类的小玩意,全是给岛上的孩子准备的,几年的时间,岛上多了不少的孩子,他们活动的空间有限,不给他们带一点玩具,他们意见非常的大! 还有许多的美酒与新鲜的食材,只要清源有的,过年用得上的,梁川一次性买了许多!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所有人都得到了不少的年货,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瞬间拉满!男女老少的脸上脸是过年的欢乐与喜悦!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是他们梁家军成立以来,最困难的一年,因为这一年,港口被封,梁家军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被切断,连东家自己都亲自去东奔西走想办法化解危机。 但是意料之外,今年竟然是这些年来最热闹的一年! 前几年东家流落他乡,没有回来之时,苏军师带着大家过年,无非就是到附近的岛上多抓几头牛羊,杀了大家好好吃一顿大肉,吃肉虽然也想,但是毕竟没有那么好的过年气氛。 比起今年,真的是一点都不能比。 鲜红的对联贴在大门上,上面的字虽然看不懂,但是许多人知道,是个好兆头! 春联别看小小的一对红纸,到店里去买也得许多钱!与红灯笼一样,都是节日才能用得上的东西,买了没什么用,不买又不行! 岛上的人需要的欢乐很容易满足,他们现在不用担心饥饿,不用担心温饱,更没有官府来打扰他们,还有大片的田地让他们耕种。男耕女织,这日子是最梦幻不过! 关中人走了一辈子,永远想不到,他们最后的安逸之地,竟然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有人会为他们喜乐这么上心,有人会为他们的温饱奔走,这是几世人修来的好福气! 节日的高潮直到夜里才真正的来临! 年三十,除夕夜。 夏德海用着梁川给他带来的高级铜炉,里面放着烧红的炭火,炉里有着滚烫的汤水,夏德海没有上岛,他的人生有点像疍民,终生活在水上,波浪翻涌的水面才是他心灵平静的地方。 终于他也能尝尝这火锅的滋味!水手们在船上也吃起了年夜饭,虽然不比岛上的我丰盛,但是这一顿,绝对是他们一年里吃到的最好的一次! 苏渭让人杀了好几头野牛,又宰了几头岛上自己养的生猪,杀猪菜才是过年最美味的一道大菜,做得好的,可以做成各种不同的样式! 男人们全部聚集在岛上的议事大厅,里面飘着酒肉的香味,充斥着人们欢乐的笑声,酒管够,肉更管够! 人呐,一辈子兹兹以求,为的可不就是这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以前总想着,能把肚子填饱就成,不求饿死在荒郊这辈子也便够了,现在却是想着,这牛肉要怎么吃的香,猪肉还要怎么炖。。 梁川举杯敬了梁家军的这些兄弟! 以前靠他们,以后更要靠他们! 没有过多的寒喧,放开手脚让大家敞开肚子好好吃上一吃! 能让大家高兴,这几日的奔忙便足矣! 男人们集中在一起,喝得尽兴之后,又回到各自的屋子,有家室的继续在家里吃团圆饭,没有家室的,则是继续留下来,与兄弟开怀畅饮! 嘭! 一声巨响突然在外炸响! 众人朝窗外一看,只见天空中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烟花,色彩斑斓光彩夺目! 神机营的烟火! 制作烟花并不难,而且是当年凌虎的‘本业!’ 官府以前养着凌虎,可不是让他去搞什么火药,而是想让他来弄一点烟花! 这才是过年的重头戏,小孩子看到天上绽放的烟火点亮了夜空,照亮了漆黑的夜晚,这才是最激动的时刻! 好美啊! 所有人的内心不由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梁川这一次难得与一众家人在岛上过年,艺娘自己在家里主持着年夜饭,一家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女人,但是她们也趁着节日的喜庆喝了不少的酒,还好,酒的度数不高,是收罗来的黄酒,一众女子喝得俏脸微红,全都等着梁川回来! 有些年了,梁川有些记不得上一次与家中的几位姑娘一起吃饭是什么样的场景。 今夜的澎湖,烟花绚烂,海上经过的船只也没想到,这个安静的小岛竟然还有烟火晚会! 都知道,本是团圆的日子,他们却在海上孤独地漂泊! 大海的对面岛上,一定很多人在享受着节日的欢乐。 他们也想要这样的生活! 何保正家。 何春生第一次上岛,也被岛上的场景所震惊。 他第一次看到杨霸先的妹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妹,长得并不出佻,但是很是干净清爽,两人的见面没有什么波澜,这是梁川的意思,杨霸先也没有多说,何春生他知道,这个人也算有点本事,所以他并不反对! 反正一桩好事,就这样成了! 新的征程1 年关年关,过年过关,关关难过,关关过。 总算是把这一年熬过去了,从西南到海上,从兴化到澎湖,梁也不敢相信命运的回环会这么大。 岛上的人开始分批次回到中原岸上省亲。 梁川也告诉他们,这一次回到中原,以后这样的机会便少了,如果可以,一定要把家人接回来。 梁家军的主要构成,就是关中子弟与兴化的百姓。关中人的妻小大部分都在兴化山上,他们上岛的可能性大,而那些兴化百姓,他们的亲人许多都在兴化一案当中伤亡,他们这一次去,就是找回自己的亲人,把他们带到岛上! 梁川与苏渭站在码头,看着那出港的海船,心中满怀信心。 仇恨让这些人永远地与自己团结在一起。 若是以前,还会出现黄金山这样反骨的人,但是现在绝无可能,梁家军每人身上都有朝廷的血债,他们比自己还要痛恨朝廷! 这时候,让他们回家,等到返回的时候,就是梁家军实力再次壮大的时候! 梁川从来不怕岛上的容纳力有限,澎湖虽小,但是潜力还有十倍有余,就算没有经济来源,岛上的人自给自足,也不至落到饿死的境地! 岛上的可耕种土地面积极大,要养活目前规模的梁家军,就算他们都成了家庭在这岛上,也不是什么问题。 何保正来岛上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上半辈子因为找儿子而奔走忧愁,下半辈子则为儿子的婚事而犯难。 春生自从跟了梁川以后,虽然事业是有了,但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完全想着去干事业,对个人的人生大事一点都不在乎。。 何保正想想算了,儿子的脾气他最清楚,再催也没有什么用。 杨家的这位姑娘,他是一万个满意。 杨霸先现在也在梁川手下做事,这个妹妹早早地就跟着上了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就在家里帮着杨霸先操持家务,瘦瘦的身子却是秀外慧中,一位贤妻应该有的品质全部有,虽然还没有办好事,但是见过大人之后,何家就将她留了下来,开始培养一下感情! 听说还是梁川拉的媒,一开始何保正有些担心,他们家可养不起梁家那样的一群少奶奶,每一个都是花容月貌,更是心思细腻之人,要与他们相处往后的数十年,想想何保正都头疼。 现在的何保正已是身体半残之人,需要有一位亲人来照顾,虽然何春生的姐姐也在岛上,但是她随时可能再找一位另嫁,要是讨一位大小姐,何保正可以扔到野外,自生自灭了! 好姑娘呀,还没有过门,便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操持起所有的事务,一开口就是公爹,叫得可亲了,何春生这么多年,也没想过要娶一位什么样的姑娘,但是如今碰上了,倒也觉得就是需要杨姑娘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舒心呐。 特别他看到他老子那高兴的样子,他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做了让老人满意与开心的事! 年内就要把喜事给办了! 何保正走的时候,连自己家里祖宗的牌位都带上了,其他的家当倒是一件没拿,初一的时候就给祖先上了香,叨叨了几句,祈求祖先保佑。 现在他已经不是保正,连祖辈的村子都没了,何氏的祠堂也让人烧了,他已经拿命去守护过了,还是有这样的结局,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何家的香火不能断。 ‘萧章的事你怎么看?’ 梁川一回到澎湖,第一件事就是与苏渭吴用交换了关于辽国通商的看法。 吴用没有发表意见,他的任务就是听。 苏渭也没有着急发表意见。 事实上,苏渭也从没有想过辽国的相关事宜。 在他看来,辽国的实力比大宋还要强,他们兵强马壮,虽然多年未有战事,但是一旦开战,他们的铁骑不是宋人能抵挡的。 对付一个大宋都成问题,他自然不会想到去找辽国的麻烦。 到目前为止,他所有的一切战略方策,全就是针对大宋,梁川提到了辽国,他有点意外。 希望梁川不是联辽灭宋,这样的主意他绝对不会同意。 联辽,等于是与虎谋皮,只是帮辽国做嫁衣,到最后分红的时候,绝没有他梁川的份,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谈合作,这个起点就不是平等的。 但是与辽国通商,这个主意完全可以考虑。 他是清源港口的主事人,在这个地方一干就是近十年。 对于辽国的需求他太清楚了。 什么东西往北方运都不会亏! 市场已经萎靡到了这地步,他没有去过辽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能推测得出,辽国的产业并不发达,特别是南方的海港封闭以后,损失最大的不是大宋,而是他们这些没有自给能力的国家,他们的需求会更加的迫切,他们只能求着大宋开海,‘赏赐’一般与他们通商,否则绝无重现生机的机会! 具体的操作步骤,还是有待商榷。 现在梁川是不会回到清源了。 大宋朝廷就算把兴化的惨案查清查实,也不可给梁川平反,因为梁川的事与这事无关,他在兴化已经坐实了反贼的身份,梁川不通倭,也是朝廷的公敌。 大宋的门已经彻底对梁川封闭。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他们要往哪里生存,这个问题两人还没有探讨过。 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澎湖吧。。 苏渭现在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这些年梁川遇到的挫折碰见的麻烦太多,这样有两个结是,就是让梁川更坚韧,要么就是让梁川直接变得软弱,一心求稳,那便只能呆在这岛上了。 要是梁川想安逸,让人在岛上种地瓜就成,怎么可能又回清源,又拉人上岛,苏渭虽然未问,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梁川的心依旧火热! 梁川上岸的这些日子,苏渭是无一日不为之担心。 梁川太会惹事,而且喜欢剑走偏锋。 明明带着秦京几个人,最后却又是独行暗巷。 这样吃的亏还不够吗? 他实在不明白梁川为什么喜欢这样,明明可以把事稳下来,却每每置之死地! 如果再一次,苏渭心中暗下决心,再一次出现把自己玩到死胡同的这种事,他都要打算放弃这位大爷,扶植梁二世上位了。。 他自己知道,现在自己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岁月,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可能就蹬一蹬腿,直接伸长了。 这些年他准备了太多太多,不论是军备还是军资,就这样放弃的话,他就算死也不会暝目! 站在梁川的身边,这厮总算干了一件正经事,就是让人回家去带人。 现在梁家军的问题就是后继之人的问题。 他们的梁家军的战斗力非常的强悍,但是再强的人,也不是金刚不坏,一旦战争开始的时候,那兵源可不能不考虑,如果没有人员补给,这仗也可以不用打,直接就认输。 梁家军强,不仅要强在当下,更要强在将来,认屯不知道将业的战争有多残酷,战场上比的就是一支部队的韧性,可以输,卷土重来便是,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梁家军要撑到最后,必须要有自己的兵源! 太脆弱了,目前的梁家军只能藏,与任何一个势力都不能往死里打,因为就算死一个兄弟,也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 看看神机营的这帮人,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操炮手,他们要是阵亡一两队人,就是无可弥补的损失! 大宋为什么难啃,就是因为大宋辽阔,这里有无数的百姓休养生息!不管是与哪里的人打仗,他们有源源不尽的兵源,就算是契丹也不是大宋的对手! 这是可喜的转变。 几年来,澎湖从当年倭人霸占之时的一个荒岛到如今繁华的一个小岛,他苏渭付出了多少心力。 宋人安土重迁,要他们抛下祖坟祖庙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海岛从头开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渭看着远方的海船,他相信,这一次会有无数的人陆续到来! ‘上次的海图完工了没有!’ 梁川重新开启了华夏海图的绘制工作。 他现在已经三十好几,接下来的时间大部分将会是在海上,不仅是他需要海图,夏德海与何春生同样需要海图! ‘已经差不多了,让你再看看,还要再修改。’ 这项工作,前几年就要完成,但是因为各种突发的事情,已经中断了好几次! 这个时代人没有接触过世界地理知识,他们以为世界是无边无际的!因些也充满了恐惧,但是当他们手中有这样一份海图之后,他们便有了方向与目标,闯荡的心也不会停下! ‘地图有了,那还差一份罗盘!’ 梁川突然才想起来,好像没怎么见过夏德海等人使用这些航海工具! 为什么夏德海等人经常出海需要漫长的时间,不是海船的速度不快,而是经常在海浪当中迷失方向! 新的征程2 造罗盘的任务梁川想交给沈括。 给这个小子一个方向,让他自己去摸索。 这东西并不难。 梁川提出罗盘的概念之后,从船员的嘴里才知道,他们的‘罗盘’竟然无比的粗糙。 指向的磁针在磁石上刮磨之的产生磁力,然后取一碗水,直接将磁针放在上面,磁针便开始粗略地指示方向,这样就是他们赖以指向的‘罗盘’。 许多经验丰富的海员在白天与天气恶劣的时候,无法通过星象来辨位,就只能靠这种低端的罗盘来分辨方向! 这种罗盘的稳定性与准确性不高。 梁川把制作方案告诉了沈括,让他拿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制作出一种高准度的罗盘。 还没有得到沈括的实验成果,先得到了小天师的罗盘。 是的,小天师醒了。 从年前兴化撤退时小天师开始昏迷到如今,已过去一月有余,年前到年后,小天师直直在躺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再次见到小天师时,他的满头银发如同春蚕吐出的细丝一般亮泽,梁川见过昏睡时的小天师,那头白发干枯而毛躁,就像一蓬杂草一般,再次苏醒的小天师,头发虽然还是白色,但是好像多了一点生机与光泽。 小天师醒了,行动迟缓得像一头冬眠刚醒的老乌龟,脸上虽然是年轻人的肌肤,却多了许多的皱纹,人还是那个人,明显地感受得到,衰老了许多! ‘你怎么不躺着。’ 梁川至今忘不了小天师在兴化地头上那神棍一般的表现,竟然真的召唤来了风雨,熄灭了兴化的大火。 不,梁川不能确定,这大雨与小天师是否有联系!但是他能肯定,小天师一系列异常的反应与那雨,肯定脱不了干系。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昏迷不醒,一睡就是一个多月,正常人能这么睡,早死了! 这一个月来,梁川把自己手头压箱底的所有好药材全部拿了出来,让安神医与黄逸生全部炼成药,送服给小天师。 梁川在岛上时,每天都过问,小天师的情况如何! 安神医能回答他的是,药有效,人也在恢复,小天师仿佛就是把自己的精气全部消耗干净了一般,身子里被的掏空,但是给他喂进的补药,他又照单全收,转化为自己的养分。 靠着这天材地宝,小天师那掏空的身体终于补了回来,似乎是补充够了养料,人终于醒了! 梁川大胆地猜测,小天师是不是昏迷一次,就会老一分。。 是不是有一天,小天师把自己的精力耗光了,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他可是才二十出头的人呐,就成这个样子,完全是油尽灯枯! 想想当年的令狐川,也是一头的白发,难道他们龙虎山的秘术就是这样的副作用? 这些问题梁川没有问。 谁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海风有些刺骨,吹得小天师的身形有些摇晃! 小天师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身处海岛,就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兴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兴化的大火灭了吗?’ 梁川嘴角扬起一丝苦涩,身边的苏渭对这位小天师倒不是那么意外,印象里的小天师,就是一个江湖方士,不走正路的那种! 梁川回道:‘那火已经是一月之前的事了,你说灭了没。’ 什么!小天师听到这个时间,也是非常的意外。。 ‘没想到呐,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小天师心道,这一次本以为是必死,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倒得了几分天机,天可怜见,还了他几年阳寿。。 龙虎山的秘术,使用的时候就是以自己的寿元催动,用的动静越大,耗费的寿元就越多。 这些年小天师的头发发得那么多,就是动用了几次秘术。 下山之前,山上的人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用秘术,否则悔之晚矣! 小天师救了全城的百姓,可能是阴德积够,竟然老天爷给他开了天恩,没有提前要了他的小命。。 见小天师不说话,梁川心下更是好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的罗盘不好使。’ 小天师丢下一句话,然后就回屋了。 海风吹得小天师刺骨地疼,元气大伤初愈有些支持不住。 梁川带着沈括苏渭跟到了屋内,屋内正烧着炭,小天师就走了几步路,头上已渗出了汗水。 二十多岁的人,却比七十八岁的老头儿还要虚弱,所有人看着都是奇怪不已。 小天师是原来岛上许多兄弟的支神支柱,神算无误就没有失过手,谁到他这里都是满意而归,大家见面也会尊称一声天师大人。 这些日子,许多都提着鱼鲜干货来看望小天师,只是他在昏迷不知道罢了。 刚醒,屋外就来了许多人,关心小天师的情况。 看着自己的人气不减,小天师露出淡淡的微笑。 小天师的罗盘,就是他们用来寻龙问穴看风望水的风水罗盘。 他们的罗盘制作得更加精良,就像梁川看到的那种,上面是用顶针,指针只要有细微的感应就会相应地变换方向,罗盘上还有八卦方位,分别对应不向的方向。 梁川看着那罗盘问小天师道:‘这也是你们龙虎山创的?’ 小天师道:‘非也,这是汉代的高人杨公所创,这水盘早就不用了几百年,你们还拿着当宝来用。’ 梁川看到的罗盘,就是小天师手中那个,已经跟后世的没有什么差别,虽然梁川不懂风水先生怎么用这玩意看吉凶好坏,但是他知道要看方向,肯定没有问题! 不过汉代就出现这种高级的罗盘,那有点超出梁川的意料。 这都近千年了啊。。 白白便宜了这些风水先生,海上的水手还在看星星。。 这大概就是消息不互通的弊端。 这玩意人家已经玩了一千年,梁川就会初级的磨针分方向,比起来就拿不出手,他也不多说,要是这种罗盘能多制造几个,配合金至坚的望远镜,以后远洋,一点都不是问题! ‘你会制作吗?’ 小天师摇摇头。 他也是拿人家现成的,自己哪里会制作。 梁川想了想道:‘那得让人赶紧仿制一批出来,否则就得到中原去找,这玩意怕只有你们这圈子里的人才有吧。’ 山里面的人,而且是风水先生,是高人的代名词,一向不食人间烟火,会这种玩意,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他手头有火炮有望远镜,还有海图与罗盘,这三种神器集齐一手,海上他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 梁家军没有办法占据陆地的绝对优势,但是要占据海上的绝对优势,这问题一点都不大。 明朝末年的郑氏父子,为什么清廷对他们这么忌惮,就是他们有一支超强的水师!而且他们的根据地就是自己对面离中原极近的金门岛! 夏德海手下的海军规模不够大,若要真正地称雄东海,还远远不够。 此时正有一个最好的契机! 朝廷昏招频出,在东南沿海全部实施海禁,几十上百万的渔民丧失生存的机会,这时候,会有无数的人下海为寇。 如果能把人吸收进来,加入到夏德海的海军当中的话,那将来,真的会成为一股无可阻挡的大势力! 但是夏德海这个人沉默寡言,让他去搞发展组织的工作,不是他的拿手活。 真的想要让这支海军强大起来,还需要一个搞团体的好手配合。 清源耶律重光那里已经传来了消息,梁造船厂下面的几条船都临近尾声,不日将要下水交付,有十来条大海船,北上的船队就算硬件已经到位,但是还要一支可靠的队伍! 夏德海梁川并不想让他马上跟着去北方,这事谁都能做,但是现在梁川的退路已经没了,只有澎湖一处,要是再把澎湖丢了,梁川将天下再无任何归路,死路一条! 澎湖不容有失,梁川也知道此时想要把水师搞大做强,不能急在一时。 他有一个夏德海,固然经验丰富百战百胜,但是水手的数量实在太少,只能勉强撑他眼前的小船队,真的搞到一个水师级别的军队,那可得几万人呐。。 梁川看着眼前的小天师,一肚子的心思却没有半个人知晓。 现在是万事俱废,刻不容缓。 与大宋朝廷撕破了脸,要活下去,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怎么强大,是个麻烦的问题! 十年了,梁川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更渴望变强,受到的打压越多,他便越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强,人家随时都可以在自己的头上踩上一脚! 苏渭见小天师一脸疲倦,便道:‘三郎你还是让天师好好休息,莫要太过辛劳,耶律重光那里传回来消息,清源的新式海船已经下水,就快完成了!’ ‘好,很好,正好跟咱们的兄弟们一起把清源对面的人运回来!老渭这事你得好好安排一下,一下子可能会上岛非常多的人,安排好他们的住处,田地也要好好安排,让每家都有足够的耕地!’ 新的征程3 清源,悦华酒楼。 这座清源历史最久远,菜品最丰盛装修最为高档的酒楼气氛非常活跃。 刚过年,本以为各行各业就要开始热闹起来,不曾想,各路人马都是按兵不动,不瞧有一丝响动,但是许多外地的货物又开始涌进城里。 清源码头上的货物年底消化了一大半。 据说不知何处来了一位大商贩,不管是什么货物,只要价格足够低,他全部收走! 而且万达商会也放出话,年后他们也要大量地收货! 这商会的地位可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清源大半的货物都是他们商会统销,他们不收购,清源的货就难以流通起来。 许多人都猜测,万达商会可能是走的黑路子。。 不管是什么路子,只要他们的货卖得出去,那就是好路子! 这生意再做不起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酒楼也是看准这一波苗头,早早地进了许多的干货菜品,准备过年后大干一场,可是行情迟迟不见来,菜却是一天天地消耗,再这样下去,他们酒楼也挺不了多久! 不过最近清源船厂倒是挺火热的,以往他们就是酒楼的大主顾,每每卖出大海船,不管是船老大还是他们船厂都要在悦华酒楼置办两桌,来回请上一趟,互相沾沾喜气。 他们船厂一年能卖上数十条船!每船都是几万贯的利润,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市船司下面的这个船厂,可是他们收入的大头! 这年头也有国营企业,造船厂兵械监盐铁矿山等国营监造部门就是皇字头的国企! 他们的收入可不是小数目,民间的税收不管哪个年代,要收上来都是千难万难,但是国企不一样,他们的职责就是为国创收,有钱就上交,朝廷也正是靠着他们,每年才有那么多的钱养这么一大帮子的官员和军队。 清源船厂这级别的国企可不多,整个大宋也不超过三个数。 如今清源的税差不多废了,完全没有来源,船厂这样效益好的监造企业也是直接残废,沦为寄生单位。 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胆子那么肥,敢把主意打到清源船厂这样的‘国企’头上! 耶律重光鬼门关都进过好几次了,死人都不怕,还怕区区的摆弄几艘破船的监造,这些个人在耶律重光眼里,就是几个匠人,有甚好怕的? 一个胆子太大,一个心太宽,所以注定有一方人要吃亏。 几个监造心情大好,点了满满一桌的好酒菜,几乎把悦华酒楼的存货都搬了上来,悦华酒楼也是卖力,请大厨子好好搞了一场,争取来个开门红。 为了让耶律重光满意,还特意请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会不免要卖力一番,好好吹拉一场。 还没到上元,船厂就把宝船交付到了耶律重光手上,看着耶律重光那一脸满意的神彩,几个监造官员也是脸上有光,这样好品质的宝船,只有他们清源船厂弄得出来! 这速度已是极致,谁能前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把这么大一条海船弄出来的! 整个船厂为了拿出足够的诚意,牺牲了全部船工的整个大年,全部窝在厂里赶进度,终于在上元前把船给他赶了出来,这钱他们赚得是心安理得! 为了服务好耶律重光,他们从年前到今日,可是砸了不少钱在这酒楼,终于要回本了! 约好的午时在酒楼相见,耶律重光把钱交过来,几个监造早早就赶了过来,这种事可不好让人家等自己!他们还有说有笑,这一次总算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午时转眼便到,几个监造却不见耶律重光的影子。 他们还互相安慰道:‘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咱们不要着急,再等一会。’ 几个人就安下心来继续等着,等着等着从午时一直等到傍晚太阳落山之时,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都热过三回,菜都热焉了,还是不见耶律重光的影子,几个监造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可是没办法下论断。 船厂的船工来急报:‘大人不好啦,咱们的船。。’ 监造一看,心都凉了一半,不用问也知道出事了! 监造大怒道:‘怎么回事!’ 船工道:‘咱们的船让那帮蛮子给开走了!’ ‘什么!’几个监造一听当场就晕过去两人,还有一个勉强继续问道:‘你们这些蠢货,谁让你们把船直接给人家的,钱还没给呢!’ 船工被骂得脑子都蒙了,心道:还不是你们交待了,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船给人家!没你们的意思,谁敢这么放肆。 船工眼睛看了看几个监造,不敢乱讲话,于事无补就算了,还要被责骂。 监造拍着自己大腿,连唉了好几声! ‘难怪今天左右等到这个贼厮,原来早就想好吃霸王餐,咱们让他给骗了!’ 监工们回过神来,心中连连大骂,这鸟人好大的胆子,使手段都算计到官府的头上来了! ‘船呢,在笋江还是出海了!’ 监造大急,马上要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不见影子,早出海了!’ 监工急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猪,船钱都没给,让人把船驶出海了,船上一个咱们的人都没了?’ 船工急道:‘原来是有的,可是他们的人上了船以后,就把咱们的人赶下了船,咱们也不敢得罪那帮爷呀,几位大人都交待。。’船工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都不敢出声。 ‘大爷个屁,这是一帮贼!追,赶紧追,这些船要是追不回来,咱们都要下海去喂鱼了!’ 船工傻愣在原地,追?拿什么去追? 整个船厂的船全让人家开走了,他们只能在码头上干看着,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船敢下海,那不是找死! 监造们急匆匆去威远楼报官,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堂堂的官营船厂竟然在这个最困难的时候还大意让人宰了一刀,几百号的船工可是全部指望着这一批船卖出去好发钱,船没了,钱更没了,那他们不是白干了! 更麻烦的是,官府的威信直接扫地! 清源的人都胆大到拿他们这些官府中人乱来了! 这还得了! 这事必须要严查! 余冈听闻此事,气得两撮小胡子差点倒竖起来! 查,严查,从船厂到这帮贼子一个不留,马上严打! 在清源这雪上加霜的艰难时刻,竟然有人打起了官府的主意,要是放任下去,威远楼是不是要让人给卖了? 妈的,余冈都骂出了脏话! 人肯定是没有地方去找了,耶律重光一帮人全是从夏德海那里借的水手,全是海上横惯的人物,一得到船,死命地就往海外驶了出去! 用两千多贯钱就换了快一个月好酒好菜,还有十几条超级大宝船,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几个监造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就在悦华酒楼的对面,想看看这帮官员的反应。。 ‘去跟威远楼的人吹吹风,就说这几个狗官里应外合,自己吃了不少的好处,还与咱们东家有牵连,对了,主要是梁造,一定要狠狠地给我造几个大谣,让他马上就进去!’ 过年的时候,耶律重光就收到了几个人,一个姓崔,崔敏,但是耶律重光喜欢叫他崔命,人长得毫不起眼,但是性子很是艰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让干嘛便干嘛,很是好使。 还有一个老头儿,姓魏名香官,外号老官儿,看着一把年纪,实际只是老相罢了,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硬朗,一肚子的坏水,说起假话来都不打草稿的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江湖人称百打听,这老小子干嘛很是精明,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怎么招到这么一帮人,耶律重光也是机缘,但是短短几日就让几个跟在身边死心踏地,使的什么手段也不晓得,总之让几个人干嘛,绝对不会乱来! 老官儿上了街面,很快就把消息放了出去。 老百姓实在太闲了,闲得发慌,过年后没有开工,没有活干,但是听到这开春的第一个猛料,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难怪这行情船厂还干得兴高采烈的,原来是让人给套路了! 原来所有人都猜测,船厂是有官府的小道消息,年后可能有大行情,原来不是,竟是这样的原因,所有人大失所望,一时间整个清源的民心更是惶惶,所有人都担心,原来可没人敢这么乱来,现在这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全出来了! 笑归笑,所有人都盼着船厂有官府的小道消息,因为那能让清源起死回生,现在消息被证伪,所有人的心仿佛受重沉重的打击一般,连笑也笑不出来! 但是消息传到威远楼,那味道就全不一样了! 都在这危急的时刻,船厂的这些监造还想着乱来! 蠹虫!坚决清除队伍当中的害群之马! 余冈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下令让人把几个监造给抓了起来! 本官倒要看看,他们在船厂拿了多少的好处! 新的征程4 不出意外,在老官儿的造谣之下,清源船厂几个监造被弄进了大狱之中。 梁川想要一批有本事的人,手上有手艺,这些监造并没有,倒是像下面的这些押司小吏有点真的本事。 几个监造从知道船被人诈走,便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也没有太多的挣扎,撇下悦华酒楼的山珍海味如同嚼蜡,回家之后交待好了后事,在家里吃了一顿好的饭菜,便跟着几个皂吏进了大狱。 这牢饭岂是那么容易吃的,生人进,死人出是常有的事! 余冈也交待了,这些个官吏把他们威远楼的名声败得一干二净,去年威远楼的税就没有收上来几个仔,又有一大帮勒紧了裤腰过苦日子,谁都不容易,朝廷好大一笔成本就是压在船厂里面,那十几条船可不是小成本,光本钱就花了朝廷几万贯,本来预算就是卖了船能收回来一部本,也好给船厂的两百多号人发点俸,谁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钱没有收回来,仅仅被人用两千贯,就把船给弄走了! 船工们一大早就闹到了威远楼! 几个狗监官年前把他们从家里骗出来的时候说的可是比唱的还好听,说干完这一单,一定拿收到的船款给他们发俸,现在呢,连个屁都没有吃到! 这可不是一点小钱,两百多个船工,背后就是两百多户人家,算起来近千张吃饭的嘴呐,这一下船厂彻底完蛋,绝对再无翻身的机会。 威远楼今年为了保证交给路里的粮税,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尚不能凑齐朝廷要的税银,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朝廷更不可能拿钱出来补贴这帮船工,死了也就死了吧,总比官位没了要好! 可是船工们哪里肯吃这种哑巴亏! 去年干了一年白干不给他们钱,来年补也就算了,大过年的,叫他们去干白活,现在还把船厂给诈干了,据说这船厂原来还有一点气,现在是死得不能再死,肯定要倒的! 这钱呢,岂不是没指望了! 这些个狗官! 船工们说白了也是卖力的苦主,个个血气方刚,相约之下把威远楼围个水泄不通,就指望官老爷能给他们作主! 这些个当官的不惧这些草民围官府,这是造反,却是惧不知如何去堵悠悠众口! 余冈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呐! 只能拿几个监造开刀了! 余冈怀疑这些船厂的监造与贼人里应外合,本来想把船卖给梁川的,说不定他还能赚一大笔回扣,梁川也来拜过码头了,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 可是谁走露了风声,这船要是卖给梁川,他们几个监造可能连汤都喝不上,肯定是怕这好处让自己给占了先机,他们先把船给卖到他处,这等卑劣的手段套取朝廷的资金,岂能轻饶! 要是梁川买走了船,肯定还要来自己这里表示一番,梁川人影都没有见到,肯定不是他干的! 查贪污最好的手段,就是到家里搜一遍,有钱那就好计较,没钱,那还得另论! 这几个监造经营清源船厂,十年前这个破厂那时候沦落到跟今天一样要关门的境地,也是效益极差,还好碰上了梁川,梁川出了一笔大钱从船厂订了好多的宝船与战船,正是这些订单,把船厂从倒闭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那时候开始,清源船厂就扭亏为盈,每天进账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船厂能赚钱,当然这里面当差的也跟着捞钱! 从梁川入主清源港口开始,整个东南的海上贸易额增长了十倍不止!大量的海船涌入这个港口,而其中,六成的海船又是出自清源船厂。 里面最受益的自然就是几个主管监造海船的官员! 他们吏属于市舶司,但是市舶司对于这个国营企业的监管几乎为零。 偌大的市舶司光是吃港口办公室带来的好处就要肥得流油,哪里会处处下手,什么好处都占,也要留一点给其他人去吃。 船厂的利润也很高! 港口最红火的那几年,只要手上有海船,就能赚钱,跟别人买一样的货物,走一样的航线,能平安到达南洋或是北方,货物就能带来利润与回报! 赚钱就是这么容易,但是买船可不容易!清源船厂经过几年扩张,产量虽然已经增长了许多倍,但是依旧无法满足港口的需求,特别是大型的海船,每年就只有那么十来条。 谁想搞到一条海船,需要有十分庞大的人脉还有舍得花钱,这钱谁赚,自然是几个船厂的监造官。 他们光是从人情当中获取得的好处就足以让他们八辈子都花不完,但是船厂赚钱的门路可不止这些,从原材料的采购到船工的位置分配,招人选人,只要是船厂里面的事,都有榨油的机会! 几年下来,几个监官赚到了无数的金银,这些钱他们没办法存在银行,都存在了自己的家中! 威远楼一抄家,从几个管船的官员家中,抄出了他们不敢相象的财富! 几个官员的家产加起来,竟然有十万来贯! 余冈乐了,今年的税可不就来了! 给几个监造官员随便扣上几顶帽子,这钱想不没收充入国库都对不起他当这一任知州。 罪名也很好找,这些个监造一个月的俸银也就二十贯钱,怎么可能存下这么多的钱,打,狠狠地打,拷打之下必有懦夫! 监造讲了实话,这些钱就是贪的。。 余冈满意了,钱,全部搬到库房来,至于船工嘛,那可不关他的事! 可怜的船工,一年没领到钱了,最后抄出来的钱,也没有他们的份。 按宋律,监造家中的钱就是赃款,按流程自然是交至国库,分给他们?那可大罪! 船工们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钱就没了,他们想闹,可是泉州的都监那个叫什么呼延爽的可不是善茬,这些年闹事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不少! 谁敢去闹? 监造们听说家被抄了,就只盼着能够活命就成! 几个人可也没有那么傻,整件事想了想,所有人都把愤怒加到梁造头上! 这个耶律重光是谁介绍过来的,他们心知肚明,马上就把梁造给供了出来! 可怜的梁造,一通操作下来,最后被绑进大狱的竟然是他这个小小的押司,船厂的小头目小工程师。。 船厂完蛋的那一刻,梁川亲眼看着几个监造走在自己的前面,被威远楼的人绑进大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死定了! 因为耶律重光就是他找来的人,梁川的人! 梁川是什么人,通倭的贼寇! 他叫了梁川的人来买船,那他梁造,也是通倭! 可是梁造能说吗?肯定不能! 这小子竟然成了几个人当中最难啃的骨头! 在大狱里面审了几天,一个梁字也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要是把梁川供出来,他也活到头了,与其这样,不如把罪全部推到几个监造头上,还有活命的机会,反正耶律重光他们也抓不到,无以对证! 事实证明,梁造不愧是梁川初识清源四大金刚里面头脑最清醒的那个,也只有他无依无靠,却不像司方行凌虎那些个人走上歪路,而是一直走到最后。。直到被梁川惦记上。 耶律重光眼见梁川进了大狱,终于开始下手,准备捞人! 他先是让魏香官去城里再次造谣,说朝廷准备弃车保帅,让梁造这些小喽喽来顶罪,因为余冈收了几个监造的钱。。 车就是梁造,帅是几个监造,这种事余冈自己听了都想笑,他是收了人家的钱,十几万贯呢,那可不是小钱。。 可是他犯得着去搭理一个什么梁造? 老百姓才不会这么想,民间现在传的版本都是有鼻子有眼的,说几个监造把身家都给余冈行贿,准备保下自己的性命,让手下去顶罪受死。。 接着又买通了清源大狱里面的孔目狱吏,让他们别把梁造搞太狠,玩死了这么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梁造自己的嘴硬,加上外面耶律重光派人造谣,最后竟然真的救了梁造一命,威远楼在梁造这里审来审去,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梁造这人平时就沉默寡言,做事也较为稳重,这事能与他有什么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几个监造就是想甩锅,可是甩锅也分对象嘛,干嘛找一个梁造这样的人,多难栽脏啊。。 可怜的梁造,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进大狱中打一顿,然后再让人放出来,革去一身的职务,削职为民。。 只在一夜之间,梁造一无所有。。 耶律重光看着从狱中出来失魂落魄的梁造,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道:‘我们东家请梁兄去一个地方。。’ 梁造一脸迷茫,只见黑夜里十几条大船驶入清源港,码头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人影,梁造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但是此时他别无选择,耶律重光由不得他不上船,乖乖地跟着人群挤上海船,趁着夜色进入茫夷州海峡。。 新的征程5 ‘今日夜里,梁造可能就要加入咱们的大家庭。’ 梁川站在高山之上,边上的吴用与苏渭二人看着平静的海面,这几日梁川一直在计划着建造一个造船厂。 风开始渐渐地温暖起来,北风不再凛冽,风中渐渐有了湿润的气息。 用不了多久,南风大起之时,就是北上的时候。 苏渭与吴用对这个决定并没有提出异议。 不可否认,赚钱是当下梁家家的头等大事。 他们不怕朝廷的兵来追剿,但是就怕自己家的锅里断粮,那才是会死人的头等大事。 还好,听说这一次,从中原来的人,会带来一大笔钱,那是这些年梁家存下来的私心钱,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维持海岛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常支出,但是若开源,终究会有一日,海岛会难以为继。 苏渭在赚钱这一方面并不如梁川,他是一个合格的后勤管理大师,但是赚钱并不擅长! 梁川以商人起家,谁都不晓得梁川为什么能赚这么多钱,找到这么多赚钱的门路,但是他们的东家就是有钱。 前些日子,梁川抛出了一个更让他们头疼的决定。 开办船厂! 这可不是普通的什么铁匠作坊,船厂需要千年的古木,光这一点就不是他们这个小岛能承受的! 就算他们手中有钱,可以通过购的方式从中原进口那些适合造船的千年古木,但现在中原的海运又禁了,谁能把木头运到澎湖? 最重的一点,梁家军一旦把澎湖给暴露了,仅凭这鼻屎大的一块小地盘,能经得起哪个势力的摧残? 二人听到这个决定,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大了。 苏渭急得破口大骂梁川:‘以前你就不着家,艺娘天天在我跟前发牢骚我还劝她说男人志在四方,不可久居一处,现在想想,这个家就要让你来当,我是没这个能力。’ 吴用的反应比较平静,他倒想先了解一下梁川的意图再来评判。 二人的反应在梁川的预料之内。 这年头玩船跟玩车一样,不是普通的小家小户能撑得起的! 但是梁川已经在脑海中想过无数遍。 如今的年代,是步兵与骑兵的年代,洽洽这两个兵种是梁川最弱的,步兵打不过大宋,骑兵拼不过西夏与契丹,而这万里海疆,却是无一兵把守,最强的敌人,也只是几个赤脚的倭人,他们不足为虑! 自己没有土地更没有庞大的人口与大宋和几个游牧民族死拼,所以他只能反其道而行。 要在海上立足,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工业链,一条庞大的生产线。梁川可不仅是要一条船一个船厂,他要的是一支完整的海军,一支庞大的舰队,从生产与消耗,从食物到武器装备,梁川准备来个一条龙! 设想归设想,万事开头难。 没有眼前两位爷的支持,根本实现不了。 这件事太庞杂了,可不是砍一段木头然后刨成一条船这么简单的操作,宋代的海船堪称这个世上的艺术品,再放一千年也能拿得出手,直到现代化的战舰出现,才能让他们退出历史的舞台。 如果没有专业而执着的人去跟着,很多环节就会被忽视,就会变成某些小人牟利的工具,梁川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这片海洋太大了,想要在上面称霸,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实力! 十年,梁川发现自己整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如果早早地开始布局将来的谋划,为自己及身边人的将来开始务实打拼,现在可能也是一方枭雄。 看看他现在的落魄样,龟缩在这岛上,让人打得家破人亡,差一点就要饮恨西北。 他把人呐想象得太美好,他把这年代的这些官员书生也想象得太完美,他们同样会犯错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们手上是最愚蠢的一件事! 周游列国,虽然不是全部,梁川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年过三十已近不惑,梁川更多的是想着将来与家人,再玩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给玩没了。。 兴化那次事件对梁川的打击太大,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后的念想也让宋朝的军队与官府无情地击溃,这才让他知道,任何时候永远不要把幻想寄托在别人身上。。 也正是因为一次次的打击,让梁川认识到,不要说这是一个太平盛世,亲身走过一遭,历历在目,这竟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海船到港,夏德海把梁家军的将士以及家眷全部接了回来。 黑夜的澎湖四面全是海,谁也看不清这座岛屿的大小,但是来之前,梁家军的人都告诉了自己的亲人,这才是人间的天堂。 现在的梁家军,小部分是当年何麓的人,大部分则是关中的秦人组成,上了澎湖数年,他们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家中与亲人团聚。 回到家中,说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岛上的生活如何。 这里有良田有大海,食物充足得他们从来没有为肚子发过愁! 秦人以前没有吃过海鱼,就连河鲜也极少接触,陕北那个地方多缺水呀,唯一一条大河就是黄河,可是那水多急,里面想抓几条鱼,难如登天。 因此在关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天天有鱼吃。鱼肉许多人不喜欢,但是如果大家已经沦落到吃观音土的地步,草根树皮都是美味,那鱼肉摆在他们的跟前,就是天上的珍馐! 海鱼主打一个鲜字,从海里新鲜上岸的鱼,加入几味大料,闷上一个时辰,出锅之时就是一道天上的美味! 以前他们是实在走投无路,为了填饱肚子而从军,加入到西军当中,就有那厚实的锅盔吃,每天还能分到一点大酱,那种滋味真是美呀,比在老家嚼树皮强一百倍。 可是来了南方,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以前视之为好日子的时间,在梁东家这里,连牲口都不如,就是岛上养的猪,吃的都比他们的强! 岛上的烂地瓜,还有那些蝲蛄虾,倭人们一捞上来,谁也不吃,全便宜了那些猪! 在老家,他们要是有这些东西吃,谁还用得着去做那种掉脑袋的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梁川就算要他们的脑袋,他们也毫不犹豫,只要有这种的生活继续过下去! 肚子能吃饱的感觉真好呀,每天都能分到鲜鱼,都能分到地瓜,还有岛上自己种的菜,逢年过节还有新鲜的牛羊肉猪肉都吃腻了,他们以前哪里有闻过猪肉的味儿? 本以为在兴化这衣食无忧还能有地方赚点钱补贴家用的日子已经是最好了,谁能想得到,小小的海岛上的日子更加舒心! 这些年梁川可是给每个梁家的将士分了不少的钱,可是岛上的花销从来不用他们担心,衣食住行,苏渭在方方面面把每一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在岛上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梁家军的人,个个都攒了好大一笔钱! 回到家里,大家并没有把钱带回去,谁也不想回到兴化的山中继续过着野人的生活,岛上的生活多好,钱还能存下来,就算将来用不上,这钱世世代代也是他们自己的,永远不会丢掉! 他们不想把钱带回去,倒是想把家人带出来! 兴化那里留下来的,原来就是老弱妇孺,他们哪里会不想跟着过来,就算岛上的条件再差,他们也会跟过来,秦人比其他人更明白,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会把日子过好了!以前只是因为梁川苏渭不让他们上岛,澎湖的秘密不敢让太多人知道,现在有上岛的机会,大家都马上跟了过来! 一条宝船挤下一千多人。。 何麓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朝廷的那一次行动,不仅对兴化毫不留情,对凤山同样没有留情。大批的凤山百姓死在那一场浩劫当中,只有一部分的乡民逃到山上,等梁家军的人找过去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人太多了,这一次上岛的人至少有近万人! 苏渭甚至害怕有许多人不是岛上将士的家属,而是无家可归跟上岛的流民。 梁川笑了,这有什么好怕的,人口越多越好! 这个年代,人口才是第一资源! 苏渭与吴用认识不到这个论断,眼下还是农耕时代,人力才是第一生产力,除非梁川能生产出机械动力来,否则要想有发展,靠的还是人! 大宋为什么能与几个民族乱战撑到最后,就是因为他们的人口优势!农耕高度发展,已经有点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吃了人口的红利! 流民又如何,在这岛上就是自己的天下,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走,不配合自己的话,那就处理掉! 一个黄金山,梁川都能猜得到,会泄露自己很多的情报,如果有心之人从他这里下手的话,所以,梁川现在已经无所谓,既然大家迟早要知道,不如在大宋没有对自己下手前,自己先把能搞到的资源搞到手! 人口资源也是自己想要的! 兴化的这些流民当年是梁川把他们骗过来的,如今又是梁川把他们忽悠到了岛上,虽然一次比一次远,但是梁川并不后悔,他这是做的好事! 新的征程6 将士的家眷下船,第一件事就是找上林艺娘,要把在梁家领走的那些钱还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钱九成五的人都还了回来,还有几户,因为冬天生病在家,这一次没有跟上岛,因此没有把钱带回来。 宋铁根的老妻第一个把钱交回来,也是她带的头,把这件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苏渭与吴用还有岛上主许多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当初从梁家走领走的那些钱一个人少说也有几百贯,多的上千贯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简单地来说,这些钱够这些流民两辈子吃用了,还能有剩下。 流民们还不一样,他们比兴化本地的山民他们还要穷上许多,梁家撤退之时,采取这么一个不得已的方法,谁都会担心钱拿不回来。 只有梁川知道,这些秦人不会,也不敢乱来。 一是肯南下的秦人都是有骨气肯吃苦的人,人只要肯吃苦,就会有志气就会有底线,不会去干那歹事,更不会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非份之想,否则他们在西北就可以乱来,何必大老远跑到南方? 再说了,当时梁川可不是随便人来就把家里的钱让他们领走,这可是有条件的,必须是家中有人在梁家军中,相当是有人在军中作保,谁要是敢昧了这笔钱,梁川还能找其家人讨个说法。 当然,这钱是小钱,拿了也就拿了,与其便宜了这些秦人,梁川更不想便宜黄金山与郑屠那两个鸟人! 梁家也发话了,这笔钱只要带到澎湖,梁家一定给重谢,三成的报酬! 梁川权当把梁家军这一年的军饷给提前发出去了,新年刚过,再次赚足了手下人的心! 苏渭亲自在码头摆下桌按,在那里登记造册! 领钱的账本艺娘已经送过来,她也很担心,这些钱毕竟是当年她与梁川辛苦打拼下来的,若是这一笔钱回不来,梁家这接下来的几年,日子就要辛苦了! 一撂撂的钱堆放在码头,苏渭一一过目核验,这些钱要运过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百贯钱就是小半萝筐,背起来都费劲。多的还要好几趟,有些人当时带走的是黄金,在这节骨眼穿州过县,风险更不是一般的大! 宋铁根的妻子就将几根金条缝进了自己的棉衣当中,一文不少地把钱交到苏渭手中,有她作表率,后面的事就容易得多,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把钱交出来。 苏渭知道这一次梁家的这些钱能回来不容易,梁川也与这些人许下了承诺,报酬是三成! 三成非常的高! 苏渭当场就拿了一根金条给了宋铁根的妻子。 宋铁根也是梁家军的老人了,他们从西北而来,而且与梁川当年同为筑城营的人,风里雨里算是梁川的嫡系,老叫花不死,他们的位置会更高。 宋铁根就在旁边看着,他没有回去,现在他好歹也是天雄军的中层干部,军中的事务太多,他只能托人去带自己的妻小。 两夫妻扑通一下跪在梁川与苏渭跟前,把梁川与苏渭吓了一大跳! ''你们二人这是干嘛?’ ‘东家这钱我们不敢收。’ 梁川狠狠地把宋铁根扯了起来,脸上乌黑一片。 ‘不收就不收你跪我干嘛?’ 宋铁根七尺男儿,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家这位,我一直跟她说,赶紧儿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地里的几亩地瓜也不要了,快滚过来,岛上正缺人手,来了才知道,原来东家还让我们这些人帮忙把钱运过来,我们这帮人的命就是东家给的,给东家办事,哪里还敢收东家的钱!’ 兴化那年起瘟疫,要是没有梁川带着小天师上山,可能他们这帮人还没有安好家,就全部交待在山上。 再说了,不要说在兴化,就是在西北,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之人,没有梁川把他们从西北带出来,现在埋在哪里也不晓得。 拿梁川的钱,他们没那么厚的脸皮。 梁川却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他板着一张脸道:‘你们没有欠我的,要是没有你们这帮人,一个我拉不起这么庞大一支队伍,也成就不了我梁川,更不能把这些年赚到的钱保下来,有你们赚的,才有我赚的,我梁川说话算话,有钱就是要大家一起赚,这钱你不收,别人也不能收,你要得罪这么多人?’ 宋铁根同样怒了道:‘我看他们敢!’ 梁川把黄金塞到了宋妻手中,宋妻的手比他梁川的还要粗糙,上面干裂疮痍看了直让人心疼,这是一双勤劳的手,吃苦的手。 ‘拿着,这是命令。’ 宋铁根唉了一声,想继续驳斥,看着宋妻一脸为难,只好应了下来。 这一根金条,足够宋铁根在西北的城墙上垒上三代人的砖,如今梁川说给也就给了! 宋铁根的身后,无数人伸长了脖子紧张地期待着,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一次梁家给的有点多,但是谁不知道,梁川说到做到!这笔钱对梁家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却可以让将来的几十年,安逸而富足! 宋铁根说得是大义凛然,真没了这笔钱,他们会心疼得睡不着觉! ‘都来吧!’ 梁川一声令下,归来的将士妻小脸上带着喜悦,把钱交给梁家,然后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这一次,梁川与苏渭能明显地感受到,所有人比过年还要激动还要喜悦的那份心情,家家户户脸上都挂着希望,所有人都有一份激动之情! 宋代当兵打仗,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钱给到位就行,钱到位战斗力无穷,没有钱,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但是梁川这帮人是个例外。 这帮人苦命,饭都吃不饱,现在给好饭吃,又有钱拿,他们的斗志已经爆表! 梁造跟在人群后面缓缓下船。 海船航行了好几日,终于到了澎湖,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梁川看到人群当中的梁造,带着凌虎一起迎了上来。 ‘老梁可把你给盼来了!’ 梁造唉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道:‘我梁造现在是两袖空空,不敢在这里托大。’ 凌虎大叫一声道:‘你小子说的什么话,当年我就说过,如今奸臣当道,朝廷里乌烟瘴气,早不是我们这些忠良之士久留之地,我也劝过你跟我一道离开清源,你非不听,看看现在,这下子高兴了?’ 梁造本来就不高兴,宋江还想当他的押司,要不是被人陷害,谁愿意上梁山?情急这下,一把扑向凌虎与他撕打起来,众人看得傻眼,梁川一把分开二人道:‘你们本是金兰兄弟,干嘛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梁造涨红了脸道:‘兄弟如今落魄,这厮还在这里尽说风凉话,我一时情急,唉!’ 凌虎没心没肺地道:‘我一个炮药司监造你一个押司,我都不心疼,你有什么好心疼的?我可跟你说,来了这岛上你会发现,可双你那鸟船厂强得百倍!’ 梁造狠狠地瞪着凌虎,一言不发。 梁川把梁造请到议事堂,这议室堂规模宏大气势恢宏,气势上就把梁造给震住了。 他知道梁川不是一般人,高家兄弟二人如今官位极人臣,也把梁川当作上宾,知州各路大员更是不敢小瞧梁川。这小子有背景,没想到在海外干的事这么大。。 ‘实不相瞒,梁兄你也看到了,现在朝廷被奸人把持,尽出一些昏聩之政,海运是清源的命脉,千百年来未有如此荒唐之策,沿海百万黎民无以为生。这些话咱们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可是梁兄,海一禁,你们船厂的营生是铁定要完,梁兄就不为自己想想将业的后路?’ 梁造苦笑。 现在还有什么后路可言。 几个监造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家里抄出那么多的钱,不死也全部完了,接下来怕是要对他们几个押司小吏下手,家人会不会受牵连还是一回事。 梁造的脸比死了亲娘还要臭,道:‘哪里还有后路,朝廷不分清红抄了我们一干人的家,现在大家都自身难保,以后能不能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我这里也是世外桃源,不愁吃穿,梁兄何不就呆在岛上!’ 梁造看了一眼梁川。 这事与梁川有没有关系他不清楚,不过肯定是被人搞了,他不好直说,心中却有怨气。 ‘我在岛上是好,但是我的一家老小都在清源。。’ 梁川呵呵一笑道:‘这个兄弟就不要担心了,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已经让人把兄弟的家属接过来,最多两三日的时间,兄弟一家老小便可以在这岛上团聚!’ 梁造还是有点担心,竭力推辞道:‘我梁造身无长物,更无一技之长,只怕在岛上要拖累大家。’ 梁川看着他直言道:‘不瞒兄弟,我将要自己成立一间船厂,届时就由梁兄替我来管理此厂,兄弟以为如何?’ 梁造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你自己要办船厂?’ 梁川深深地笑道:‘正是。’ 新的征程7 东海之上,夷州海峡。 岛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喜之事。 倭人并不明白,东方的宋人成亲之时总是喜欢用大红大绿这样的颜色,不如他们黑白搭配来得素雅。 他们成亲也很是简单,两个人互相行个礼,再请几个亲朋友好友到场一起欢唱一场,这礼就算成了。 宋人真是有钱,他们要把结婚的地方用红布红纸全部装饰起来,然后还要全部穿上红色的衣物,再好好吹唱一场。 成亲的是梁东家的好友,何保正的儿子,何春生。 这个刚上岛不久的何保正,他们见过,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人,反而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小老头。 据说老头儿的经历很是传奇,在梁东家发家的早期帮助梁家很多事,因此梁东家为了回报何家,不仅把他们救到岛上,还给他们许多的权力与荣誉。 结亲的对象,正是岛上的管事,杨霸先的妹妹。 杨把头可是一位狠人。 尤其是刚上岛那一会,他们这些倭人被杨把头整半死,吃的整天不够,还要他们干岛上最累的海,可以说岛上的屋子几乎是他们这些倭人建起来的! 后来杨把头才改了性子,对他们不像牲畜那样残暴,给他们吃的用的住的,甚至给他们一些人一定的地位,让他们倭人自己管自己人! 为什么有这样的转变,倭人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杨把头这个人不好惹,他的妹妹倒是好性子。 这桩婚事还是梁东家给促成的。 大喜那一天,既是给上岛的人接风,办了一场盛大的流水席,苏渭多杀了好几头猪,又弄了好些酒菜,因为钱来了,缓解了岛上的压力,他也舍得搬出岛上的积蓄,狠狠地搞了一场,让所有人又放开高兴了一场! 上岛的人哪里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这么舒服! 这种感觉就像刚上岛的那些梁家军将士,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为什么自己的亲人一定要他们上岛。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活着! 不用为生活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逸而富足。 上岛的人,苏渭全部给他们以户为单位,给他们分配了房屋,还有土地。 倭人想也不敢想,有一日他们能在岛上安家,他们与宋人之间仿佛有一条沟,永远也不能跨过去。 特别是梁东家,虽然对他们远远比自己岛国的那些领主要强上百倍,但是他们还是能体会得到,梁东家眼中的那股子敌意,不管他们做了多少事,永远是一种仇恨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明白。 他们听过一种说法,以前梁东家曾经漂流到他们的岛国。岛国上的人们把梁东家当成他们伟大的战神源义经。 虽然他们没能亲眼见过源义经的样子,但是他们听说,就是梁东家的样子。 在岛上,据说梁东家受过很多折辱,所以一直对倭人不好。 可能是这样的原因吧。。 倭人自己对其他的倭人一样的仇视,甚至超过了宋人。。 苏渭很是大方,这场建设本来需要一大笔的钱,但是他发挥了梁家军与岛民的能动性,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新上岛的人一听能有新屋子住,那干起活来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几天就把自己的家给搞了起来。 还那些土地,岛上的田地面积很大,想种什么都可以,但是需要向东家交粮,这跟在中原是一样的道理,这地不是他们的,而是梁家的,梁家没有称帝,但是跟皇帝一样,也需要他们交粮。 岛上要交的粮可比大宋少多了,留下的全是自己的!而且还不用交佃钱,还有这样的美事,谁家都要领几亩田来打粮食!南方的田肥的种稻子,瘦的种地瓜,可比在大宋自由得多! 有屋有田,没有官府的压迫,这不是他们梦中的家嘛! 这种待遇把倭人馋的,可是他们得不到这样的待遇,也不敢去提,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倭人。 何家大喜的那一天他们倭人也到场祝贺,不过他们当时也是心大,穿了几身白色的喜服前去贺喜,何保正见了当场就拿大棒子把他们打了出来。。 这事还成为岛上的一桩笑谈,这些个倭蛮子,哪有这样去给人添堵的,什么衣服不好穿,非得在人家大喜的时候穿着一身白。 倭人可不是歹心呀,在他们那里别人大喜就是最隆重的节日,因此才穿一身白的,不是好意,他们还舍不得拿出这么好的衣服。。 骂归骂吧,以前山本龟田在的时候,他们被打骂得更惨,这时也便无所谓了。 不过,最近他们的活开始多了起来。 自从岛上多了许多人后,他们的捕鱼量开始多许多倍。 神机营试炮也不开始公开,采取许多隐秘的时间与地点,试射后他们捡鱼,收获量也在减少,因为他们捕鱼的频率高了许多。 他们倭人的捕鱼技术比宋人落后几百年。 宋人是真的厉害,那鱼网织的又密又结实,放在海里怎么拉也不会断,最多是破几个网眼,带回来重新补一下,又可以下海去捕鱼。 倭人比宋人对大海更加依赖,不仅是他们要出海,而且是他们的食物大量以海鱼为主。 他们惊奇地发现,他们最爱吃的海鱼,做法永远只有一种,就是生吃,但是到了宋人那里,吃法便多了起来。 宋人真的是天才,想到了这么多的好办法。 第一便是烤,放到炭火上烤过的鱼肉酥嫩,滋味香甜,但是吃多了容易让人体内毒火增加。第二种便是煮,宋人的烹饪方法比他们的好,放到铁锅里烹饪过后的鱼肉,便没有了腥味,很下饿。第三种就是炖,这种方法更好吃,不过以做汤为主,鱼的味儿全在汤里面。第四种则是风干,做成鱼干,随时想吃都能摘下来吃,很是方便。最后他们才是直接生吃,就算是生吃,他们也要调制许多种的调味料,直接吃的几乎没有。 这么多种的吃法让倭人大开眼界,他们也学着宋人的方法,对自己吃的鱼肉进行加工,终于尝到了他们认知之外的新鲜美味! 刚上岛的那些人,他们同样开始对鱼肉排斥,主要还是鱼肉太腥,但是当加入大姜大蒜之后,他们才发现,鱼腥味竟没有了,而且鱼肉的味儿也更好,所有人都抢着吃这种大自然的赐予! 鱼的数量实在太多,运气好甚至能抓到几十斤的大家伙,一条能就让一户人家吃上数天时间,若是不想放着把鱼肉放坏,就几家人一起分一条鱼,一天吃完,全是新鲜的鱼肉! 消耗量太大了,等于多了一倍的需求,他们这些倭人就要多干一倍的活。 有点累,但是还能接受,因为他们觉得,起码比以前在龟田的手下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要好,是的,宋人对待他们更好。。 今天他们照常出海打鱼,因为长期在澎湖附近打捞的缘故,海岛周边的鱼情差了许多。 为了捕到更大的海鱼,得到时鲜,倭人把船开到更远的海域。 以前,苏渭绝不会让这些倭人单猪出海,就怕这些倭人离开后再也不回来,这可是不要钱的劳动力,逃掉就是一大损失! 后来,苏渭惊奇的发现,倭人非但不会跑,还会主动回来!因为倭人也不傻,到底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最清楚! 以前倭人也要打鱼,但是打上来的鱼,他们吃不到新鲜的就算了,只能吃龟田他们分配完剩下的渣渣。。 海上风浪并不大,对面的夷州海峡挡住了南上的海风,湿润的海风吹在身上,让人精神一振,是的,春天即将要来了。 南风起的时候,他们打鱼就不会那么辛苦,海上的风也不那么刺骨。 就在他们撒下鱼网的时候,对面的夷州突然出现几条大船。 这些船不由分说,马上就朝着他们攻击而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攻击我们?’倭人们只会说倭语,却不想,对面回应他们的也是倭语! ‘杀的就是你们这群宋人的走狗,叛徒!你们胆子好大,竟然敢到我们夷州的海域来抓鱼!’ 对面船上的人竟然也是倭人! 倭人见面,分外眼红。 澎湖的倭人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对面的人,就是山本龟田的人,也就是梁家军的敌人! 他们马上收起鱼网,打开风帆快速准备逃离这片海域。 可惜,对面的倭人海船比他们大,更是有备而来,他们马上就遭到攻击,箭雨袭卷而来,将他们船上的人当场射杀! 倭人见状大叫不好,几个人动作比较快,马上就跳进了海里,对面的人还不罢休,径直跳上他们的渔船,在船底凿了几个大洞,把他们的渔船弄沉! 倭人们大怒,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敌不过,只能潜进海里,等对方把船弄沉之后,再偷偷冒出水面,找到几个漂浮物,死死地抱住,然后才能活下来! ‘我们要回去告诉梁东家,对面的倭人挑起事来了!’ 新的征程8 澎湖岛议室厅,梁家军的所有干部齐聚一堂,大家的表情不一而同。 堂下几个倭人神情涣散,呆呆地坐在地上,也没人想着给搬一条凳子,最后还是梁川发话,他才坐着与众人四目相对。 一大早便接到海上有人急报,夷州的倭人攻击了自己岛上的倭人。。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神情十分复杂。 他们没有愤怒,没有同情,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这帮人狗咬狗,死了活该。 苏渭与吴用商量了一下,征求了梁川的意见,还是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 几个倭人而已,还是被他们自己人干掉,难不成大家要替他们讨回公道,梁家军上下一致都不解,梁川这是想干嘛! 不过,岛上自打过年后,何家又办了一场喜事,两次好事之后,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小岛不比清源,本来就十分地清净,一冷下来,更加没有生气,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此次聚到一起,众人交换了一下最近家中的大小事,说着小笑话,没有一个人把倭人的死活当成一回事。 梁川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这要是以前的话,他也无所谓,几个倭人罢了,死就死了,那也是活该!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些倭人在岛上呆了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要是今天不帮他们出头,以后他还怎么带队伍,手下人不得个个都跟他闹? 倭人虽然跟牲畜没有区别,可是也是不错的劳力,特别抓鱼是好手!死了怪可惜的! 梁川一直在找一个机会,一个向对面夷州下手的机会,这可不,终于让他给盼到了。 ‘抬头来见。’ 梁川冷冷地道。 倭人听梁川的话只能听个大概,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 ‘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倭人有些慌乱,他扫了一眼四周的梁家将众人,大家自从梁川开口的那一刻,全部把嘴闭上,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这种压迫感让人窒息。 这些可是全部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 ‘我。。我。。叫织田信。’ 梁川死死地盯着织田信道:‘你把刚刚发生的经过说一遍!’ 织田信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回忆了一遍海上的经过。他不期望梁川能帮他们出头,但是他对夷州的倭人也是仇恨满满,也希望有机会可以报仇! 所有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多大的起伏,这些宋人与倭人都有仇,他们的亲人朋友或多或少在澎湖一战还有清源一战当中都有损伤,因此对倭人他们并无好感,现在要让他们替倭人出头,实在有点难。 织田信的话音落下,议事堂内安静得出奇。 众人把目光投向梁川,今天梁川把所有人叫到这里,一定是又有什么要说的! 开会前,梁川与苏渭还有吴用便聚到了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 会议的主要议题还是关于梁家军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生意上的主要方向已经敲定,辽国是下一步的目的地,但是军事上,不可能永远把这群如狼似虎的军队永远扔在岛上种地瓜,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夷州! 目标就是夷州! 两人高度赞同。 这些年,苏渭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不断地派人前往夷州去打探岛上的情报,甚至连夷州的地图,苏渭都自己绘制了一张,上面标注出了各个重要的山脉城镇,据点还有港口码头,甚至各个地方主要民族是哪一些,也一一详细标了出来,后来梁川看到这份夷州的地图之后,还亲自加以更正,让地图更加的准确! 苏渭比梁川还有想法,他早就想把手伸到夷州去! 夷州虽然里面有一个夷字,但是这个地方竟是一处宝地! 岛上的土地相当的肥沃,到处都可以种植水稻等作物,而且适宜种植的土地面积相当的大,养活几百万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还是他自己保守的估计! 夷州岛的面积是澎湖的万倍以上,岛上只有土民还有少部分的汉家人,以及外来的倭人,现在岛上最强势的是倭人,他们占据岛上的话语权,死死地压土民与汉家人,令他们无法自由行动。 若是能得到这座岛屿,那梁家军便不再是小打小闹,从此就有了立身之本,他们就是一方诸候,可以与大宋辽国南越等势立平起平坐! 梁川与苏渭说到攻夷的方案,激动得苏渭差点跳起来。 可终于把这个时机盼来了! 梁川听了织田信的陈述,假装愤怒,脸上却是依旧不痛不痒地道:‘哼,欺人太甚!’ 众人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人家狗咬狗,不正是好事一桩。。 织田信一愣,没想到梁川竟然会这么动怒! 堂间的气氛突然一转。 ‘我且问你,织田信,那些袭击你们的是哪里人,是夷州的汉人还是倭人?’ 织田信不解梁川的用意,他们的脑筋比较直,也是直接回答道:‘是夷州的倭人。’ 他的语里带着浓浓的倭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也是亏他们跟着岛上的梁家军这么多年才学了一点汉语,否则他们更讲不来! ‘倭人?’梁川深深地质疑道:‘既然是你们的同胞,为什么要袭击你们,把你们从澎湖救出去不好吗?’ 众人看向这些倭人的眼神有些微妙。 织田信这帮人在岛上多年,众人始终没有接纳过他们,更不会想着去问他们的名姓,那都是多余的! 织田信的眼中充斥着怨恨道:‘他们也是倭人,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当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平氏将军的手下,他们以前是源氏的人,但是现在他们连源氏的人都不服从,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才不管我们是不是同为倭人!’ 梁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这么说来,你们与我们一样,对他们同样痛恨!’ 织田信斩钉截钱地道:‘当然,我们当年在澎湖岛上就受够了他们的欺凌,梁东家您没来之前,我们的日子更惨!’ 梁川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道:‘如果给你们武器,有一天面对这些倭人的时候,你们会不会不敢下手!’ 众人看向这些个倭人,虽然不相信他们的话,却也在等着倭伯答案,要是他有一丝的犹豫,对不起,你们还是去海里喂鱼吧!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只是在海上捕鱼,并无与他们有仇怨,可是他们下手的时候并不留情,他们也不会当我们是同胞,甚至下手比对汉人还要狠,我们还有什么好留情的,如果梁东家给我们机会,我们一定冲在最前面,把他们都杀光!’ 织田信信誓旦旦地说道。 梁川听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看看,倭人还是那么狠。。 这就是永远喂不熟的狼,就算是自己人,他们照干不误。 不过嘛,现在这刀子不是对着自己,梁川也不会让他们对着自己,防着他们,利用他们! 只要利用得好,这群豺狼还是很有攻击性的! ‘好,很好!’ 梁川起身巡视了一圈,发现众人的反应并没有他想象的强烈。 大家都知道,倭人是最奸诈的,他们的话怎么能信? 众人只是不知道,梁川一直都想要对夷州下手,缺的只是一个理由! ‘织田信,从今天起,我赐给你一个新的名字,织田信长,对,就是织田信长,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你们在我澎湖多年,与我澎湖助颇多,与我梁家军并无两样,这夷州上面的倭首是山本龟田,这个龟毛以前就与我梁家军结怨极深,今天更是无故来犯,我梁家军岂是这般任人凌辱的?’ 织田信也没有想到,怎么连名字也被改掉了,不过叫作织田信长好像也不错! 更让他们激动的是,梁东家竟然接纳了他们! ‘谢谢东家!’ 织田信长瘦小的身子恭敬地趴在地上,头重重地给梁川嗑了下去! ‘你们这一帮倭人,以后就由你来做头领,夷州的山本龟田敢杀我们的人,这笔债一定要血债血偿!’ 织田信长一听当即泪流满面。 他们在岛上的地位也就比猪圈里的猪强上一点,不会被人随时宰来吃肉,可是也强不了多少,甚至连被人叫名字的资格也没有,更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名字! 如今,梁川不仅要给他们名字,给他们地位,还要为他们复仇,这种待遇,他们怎么能不动容! ‘东家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执行!’ ‘好!’梁川又是高声大喝! ‘你们先退下去,把你们的人组织起来,我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咱们的大军这就组织起来,一定要夷州的人给咱们一个说法!’ 织田信长刚退下,众人马上就群情汹涌! ‘东家你没事吧,他们几个倭人被人杀了也就杀了,咱们犯得着去夷州跟人家倭人拼命?’ 梁川看了众人一眼,眼中意味深长。 他不会与众人解释这个问题,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不是为了倭人,而是为了我们,我们必须要师出有名。’ 梁川好像回答了这个问题,又好像没有回答。 新的征程9 议室堂一出来,倭人们热血红光,梁家军的人看着这些狗日的倭人心中却是愤恨不已。 关中的子弟倒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们天生以服从命令为特质,梁川要他们干嘛,绝对不会有疑异。 倒是兴化出身的那帮人,罗宪何大力等人马上找上了苏渭,把他围在自己的屋子,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南方的人,深受倭人之害。 倭人进攻清源时候,几乎让家家都遭了灾,谁家都有人受伤倭人的伤害,还有夏德海手下的人,他们与倭人拼杀多年,损失惨重,只是一直不敢向梁川诉苦罢了,如今却要与倭人去复仇,这是什么道理? ‘军师你说说看,东家是不是疯了,以前干的事倒也罢了,怎么如今这同情心一泛滥起来,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让军中那些死在倭人手中的兄弟亲眷作何感想?’ 苏渭比任何人都了解梁川。 这梁家军里面,最了解倭人的是梁川,最痛恨倭人的也是梁川。 他不知道梁川在岛国经历过什么,只是听他在聊天中的只言片语,那里面也没有听出倭人如何为恶,他同样不明白,这仇恨究竟从何而来。 这是血仇,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深深烙在骨子时的,虽然错位了时间,梁川依旧不敢忘记。 ‘三郎做事一向谨慎,你们不要怀疑他的用心。’ 苏渭只是说了句话,便不再多说。 梁家军上下人那么多,个个都把心思写在脸上,苏渭几人现在要当好这个家,却不能像他们一样,只考虑喜怒。他们要考虑的更多,得在曲折中求生存,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得让所有人都平安。 织田信长把议室堂里梁川说的话带到他们倭人的跟前。 倭人们不敢相信,这位汉人头领,竟然愿意帮他们出头!他们一直都以为,他们在岛上只是多余的存在! 而且,这个瘦弱的织田信长,竟然成为了他们的首领! 苏渭很早就让倭人自己人管自己人,不过倭人喜欢内斗的性格也决定了这一套在他们当中走不通,首领选出来不久,很快就会在内耗中出事,被自己人挤掉! 这正是宋人无比唾弃倭人的原因,这些小人,甚至不需要宋人出手,他们自己为了一口饭吃,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都能自己打得头破血流。 狗咬狗,正是他们的天性。 谁也不会去同情他们,东家还要替他们出头,那不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万一被反咬一口,不是全完了? 他们不知道,梁川不是要抬高倭人的地位,更不是要重要倭人,他只是要利用,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倭人的命也是命,也是他们梁家军不可缺少的一块重要版图,谁对他们手下的倭人下手,就视同为对他们梁家军下手! 战争的阴云开始密布。。 苏渭从自己屋子出来,就领上梁川的新欢吴用一起到了梁川家中。 上了澎湖岛,梁川并没有搞特殊化,弄一栋比别人大的宅子,虽然他家里的女人多,但是这一次他与众人一样,都是住在小小的石头屋子当中,只是里面的隔间较多,每个夫人分到的空间较小罢了。 小屋子也有自己的好处。 岛上的风大夜间气温低,这样的屋子更有利于保暖。 众人一看自己东家住的都是小宅子,谁也不敢抱怨屋子的问题。 梁川给众人的住宿条件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比他们在西北老家还有兴化山中的屋子要好! ‘准备什么时候对夷州下手?’ 苏渭自己都很不解,与夷州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这岛就是从山本手中夺回来的,但是山本也拿他们的火炮没有办法,双方在海上交战多年,全是山本失败告终,打到后面,山本的人见到梁家的海船只敢绕着走! 最近为何又开始下手了? 梁川给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宋的海禁。 海禁对大宋与别人来说伤害都只是一般,但是对倭人来说,那伤害是致命的。 倭人对于大宋的需求不像别的国家,只需要一些高档奢侈品,他们连一根铁钉都要从大宋进口,下至吃穿用的大米织物,上至瓷器兵刃,他们对大宋的依赖非常的严重。 大宋禁了海,他们连米都买不到,不着急抓狂才怪,最近他们的物价已经连涨了好几回,倭人之间的矛盾自己就在加剧! 既然买不到,那就过来抢。 倭人的乱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倭人是因为国内的散闲武士太多,源氏在国内又极力打压这些武士,想让他们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当农民,可是武士已经舒服惯了,哪里肯回去当农民,他们在国内呆不下去,就把力气用到了海外,在海上当起了贼寇。 大宋对他们的进犯毫不留情,调集精锐西军在京东东路把那些倭人全部剿杀!第一阶段的倭人才堪堪消停下去。 第二阶段,便是眼下的倭乱,已经开始又有抬头的趋势! 梁川在书上见过明中期的那场倭乱,就知道疯狗饿极了咬人会有多疼,便能猜得到,接下来的夷州会有怎么样的动作,他们对面就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澎湖,首当其冲,自己就会与他们起冲突! 等着他们打上门来被动防守,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以攻为守,损失既能降到最少,又能得到自己要求的东西。 夷州呀,这座巨大的岛屿,梁川已经眼馋很久了。。 ‘之前我们救下来的那位夷州的孙老头呢,有没有办法把他找出来?’ 梁川提到一个人名,苏渭想了一下,慢慢才记起来。 这个老头儿当年也是他们在夷州救下来的人,对于岛上的情况非常的了解,后来梁川还把人送了回去,现在要对夷州下手,若是能再次找到他,对于攻夷的行动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孙老头,好像又叫赤脚孙。 苏渭惊讶于梁川的记忆力如此之好,沉吟片刻之后马上就让人着手准备去找赤脚孙。 ‘这些年与夷州的联系不多,只有几个船队依旧与夷州有往来,不过大宋禁海之后,想必他们的往来也少了,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 苏渭与吴用来了,梁川就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夷州岛不比别处,打下这里的难度更大,但是我们有一个优势就是宋人,应该说是汉家人,岛上也有一大批汉家人的后代,如果能把他们联合起来,夷州岛就唾手可得!’ 梁川现在并不清楚,岛上的岛民的心思,倭人占据这座岛屿的时间已经不短。 当初他带着人上了打狗镇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才是他坚定要打下夷州的信心来源。 但是这些年来,夷州一直相安无事,若是夷州人民开始反抗,他们随便找上宋朝的人,向赵祯求助的话,朝廷出于仁义之名,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这么些年,也不见有人来大宋说起这件事,就怕他们自己日子过得还可以,完全没有归附之心,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三个人都清楚,倭人最好对付,汉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我马上让人上岛,当年赤脚孙回岛的时候,就与我们约定好,再回到岛上如果他还在的话,便会与我们接头。’ 梁川点点头,准备去看看织田信长。 倭人没想到梁川亲自来看他们,武士也有一种信念,就是士为知已者死。 当年梁川在岛国就收获了卞庆这样的英雄,不过对于手下这帮人,他不抱什么期望。 ‘你们死了几个兄弟?’ ‘八个。’织田信长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悲伤。 当年他们一起出海的倭人可不是少数,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早已习惯了死亡与离别。 ‘我去过你们的家乡。’梁川说一了句话,让织田等倭人惊立在原地。 他们知道,只是梁川竟然会主动告诉他们,这倒是让他们非常意外。 ‘你们被孤立是因为你们以有的头领是平氏,还是因为你们的出身?’ 梁川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织田信长,原名织田信,只是岛国一个不起眼的农民,他是真正的农民出身,连武士也不是,为了生存流落到倭船之上,干的是打杂的活,常年的饥饿让他的身材比一般的倭人还要瘦弱。也正是因为强烈的生存欲望,让他比别人拥有更灵活的头脑,在被人攻击之时,他才能活了下来。 他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并不了解,只能回答道:‘可能都有吧。’ 边上一个叫木下藤的年轻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平氏与源氏的缘故,现在我们家乡虽然被源氏统一,但是源氏放权给手下的大名,国家又陷入了混乱的状态,大名之间互相攻击,我们不是山本的嫡系,倭人与倭人之间也会互相防备,因此才受到压迫。’ 梁川不禁多看了这个木下藤几眼,他与织田无二,都是一样的瘦,但是他的眼神比织田还要清澈,还能讲一口比织田更标准的汉语,不知道的不以为他就是一个汉家人! 新的征程10 夷州岛。 南方的打狗镇是此时夷州的第一大城镇,这里人口密布,又正面对着海那头的清源港,有无数的海上船只往来。 夷州东面每年都有狂暴的台风肆虐,巨大的风力轻而易举地就把岛民辛苦筑成的屋子破坏掉,接踵而来的暴雨再把辛苦了一年种上的粮食冲掉,所有的努力很容易就被破坏掉。 因此,为了抵御这种天灾,人们还是选择在中央山脉以西定居,这里的灾害会小上许多。 汉代以后,夷州的汉人开始多了起来,他们带来中原的先进技术,勉强在这海外的宝地站住了脚跟,但是千百年来,敌人开始多了起来,岛上的猛兽,恶劣的天气,岛上的土民还有新来的倭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让人们的生活一直好转不起来。 时代发展到宋朝,人们的生活算是有一个较大的发展。 这时代的海洋经济飞速发展,便利的海运带来的更多的技术与装备,钱,物资还有人口。 中原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人,他们身上或背负着人命,或因为逃难背债,总之有不同的原因,他们来到夷州之后,发现这里没有官府的束缚,想有一番作为,这里才是天堂! 汉家人的潜力是巨大的,这种地方按理说很快便能孕育出一片发达的文明,但是并没有。 倭人的到来打断了一切的进程。 肥沃的土地,也没有官府的压制,本以为可以大有作为,加上汉人的勤劳,按理说很快便能让这里成为世外桃源,但是这样的景象并没有到来。 他们野蛮地掠夺,压榨,让汉家人在这片土地活得比原来在中原还要艰辛! 倭人发现,他们手中的刀可比汉人的锄头来钱来得快!只要管住了港口与码头,控制岛上的货物来源与输出,岛上不管是土民还是汉人,都要听他们的! 打狗镇,这里有几万的居民,大部分都以种田为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以海洋为生,捕鱼贸易,祖祖辈辈生生不息。每年都有不少的汉人从对岸来到这里,多是在中源混不下去的人,打狗镇也不问人的来历,这是皇土之外的荒地,蛮地,只要来了,便是这里的人。 打狗镇也欢迎其地方的人来这里定居,每多来一个人,就会为这里带来一份劳动力,还有无数的荒地需要大量的劳力来开垦,劳动力似乎永远不够。 可是人口增长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种出来的粮食,仅能留下不会让一家人马上饿死的余粮,其他的粮食全部会被无情的夺走。 还好这岛上的产出还算丰富,就算没有粮食,在野外转一圈,也不至于会饿死,人们勉强可以生存下来。 是的,勉强。 这里有许多的原始森林,还有大量的毒蛇与猛兽,岛上的医疗并不好,每年都要死掉无数的人,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人在野外生病受伤,除非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否则基本是死路一条。 有汉以来,近一千年了,所以这里还是一毛不文。 有一人是例外。 倭人,山本龟田。 他在倭国的时候连根葱都算不上,在岛国实在混不下去了,找人借钱弄了几条海船,借着季风南下到了宋国。 在这里,他发现,老百姓比兔子还要听话,而且老百姓非常的有钱,相对于倭人。。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约束,想怎么抢就能怎么抢,只要够狠,抢了就跑,到手的就是自己的钱! 刚下海的山本,性格跟他的名字,就像一头乌龟一样,一被惊吓就把头缩进壳里,谁来都打不动,只要藏在海上,基本没有人会找得到他! 可是这里毕竟是大宋,大宋太强大了,他们有庞大的军队还有坚硬的铠甲。许多年前出云阿国奉源将军的命令出使过一次大宋,那一次他们把大宋的强大带回到了岛国。 阿国的描述,大宋的军队比他们全国的人还要多,每个人都装备到了牙齿,就连他们最强大的战神卞庆也不是宋朝武士的对手。 倭人都怕了,他们知道唐朝是天上之国,强大无比,可是后来这个国家陷入了混乱,再也无力征服周边的国家。倭人对这个汉人国家的印象还停留在三百年前的盛世大唐当中,没想到如今,他们又再一次强大起来,小小的倭国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怀着入室行窃的心理,小心地踏上大宋的土地,挑了几个小渔村下手之后,吓得马上逃回到海上,生怕被大宋的军队追上,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几次之后,他们发现,大宋的官兵与军队竟然对老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甚至他们搜刮过之后,军队还会再来一次,更加彻底,比他们更狠。。 倭人自己都惊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宋人骂他们是贼,这帮官兵可不更像盗贼! 最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宋军的战斗力,那简直让人不敢直视这些哪里是当兵的,都是一群大爷,铠甲都穿不整齐,弓也拉不开,几次碰上了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打了几仗,倭人竟然发现,宋军的战斗力比豆腐还要差,还要渣! 天呐,被阿国骗了! 这是一支纸糊的军队! 山本终于看清了宋朝这帮人的本质,露出了自己野兽的獠牙! 他们从山东开始,沿着东部的海岸线一路抢了下来,竟然没有碰到一处像样的抵抗,到处都是望风而降,老百姓任他们宰割,每一得手,财富都是几万贯的增长,山本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准备越来越精良。 此消彼长,大宋官府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劫掠到最后,大宋许多的地方官府甚至用钱来买平安,只要他们先放出消息,官府就会把钱送到他们手上,价格合适,他们就改道,不合适的话,那对不起,他们就不客气了! 倭人也没想到,这钱竟然还有这样的赚法。。 原来的山本只是一个小瘪三,后来的山本已经发展到了山本大爷,手下人叫他山本大将军。。 通过血腥积累下第一笔财富的山本龟田回到倭国结实地炫了一把,也正是他的回国,让国内本就无所事事的大批武士坐不住了,他们不远万里从岛国出发,来到东土想要学山本一样大发一笔。 可惜他们的命不好,碰上朝廷重视起倭乱,派夏竦调了西军来乱扫一通。 西军可不是地方的厢兵能比的,这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刚从西北前线退下来,党项人都打得过,打几个倭人跟切菜一样。。 这场倭乱时,只有山本一人跑得快来得早,真正得到好处,也是唯一一个把自己的实力做大做强的人,手中有钱有人的山本把目光放到了整片东海,想要征服这片大海,他找上了落魄的鲜卑人慕容潮,二人联手先是占了澎湖,接着又打下夷州,占领了整片东海最大的岛屿,直接晋级为倭人最顶尖的成功人士。。 山本龟田也没想到,他一个落魄户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方诸候,这种富贵金迷的日子真好啊,要钱有钱有女人有女人,可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慕容潮非要他去打什么清源,不可否认,泉州府的财富对他的诱惑力是真的大! 当他听说要设计攻打清源时候,初步了解了一下作战的方略,那是真的非常的周密,也非常的可怕,先把清源主力军引到澎湖歼灭,再去围攻清源,而且当时他们手头还有火药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谁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们倒霉地遇上一个叫梁川的禽兽,这小子身上竟然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武器,那一仗生生将山本轰出了阴影! 山本败退回夷州,慕容潮在清源一战之后直接消失,山本想找慕容潮算账,海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他们倭人在那之的又在海遇上不少次梁川的船队,无一例外,全被他们杀得大败而回,不仅是他山本一家,整个东海之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打到最后,山本死死地守着夷州,与他们澎湖隔海相望,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最近他们的日子越发难过,海上再难抢到有价值的商品,从大宋出发的海船一条也没有,要想抢到货物,只能下南洋去,可是那太远了,他们不敢远离夷州。岛上现在的需要的各种生活必须品也越来越少,他们急需与大宋贸易,通过购买或是其他的渠道来得到这些东西,光凭一个夷州,大家只能吃草。 山本呆在他的府邸当中,又是醉生梦死的一天,怀里搂着两个女人,昏昏沉沉,眼前出现许多的幻觉,那是他儿时的景象,贫穷而卑贱,为了一口食物被人追逐殴打。。 突然,空旷的大堂响起一声急呼。 ‘山本将军不好了,对面澎湖派人来了。。’ 山本龟田从梦中惊醒,一把推开两个女人,定了定神看着下面的人道:‘哪里?’ 新的征程11 手下的倭人不敢直视山本,弱弱地道:‘澎湖的梁川!’ 倭语的语气本就奇怪,生硬的时候让人听着扎耳,示弱的时候听着又跟娘炮一样,一丝底气也没有。 山本起身有些抓狂,两个女人吓得逃出了屋外。 ‘混账!’山本怒火中烧,两撮小胡子气得要崩到天上去! ‘本将军没有派人过去,他竟然还敢派人过来指手画脚!’ 倭人把头埋到地上,不敢多言。 山本在酒精的刺激下,神情有些癫狂。 他没去澎湖的小子,那姓梁的倒找上门来了! 他真以为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吗? 他现在岛上可是有上万人的水军,山本也打听过了,澎湖的水军不过千人而已,战船也不足三十条,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中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只能强装暴戾在自己手下面前保持威严! ‘人在哪里,带上来!’ 山本从腰里抽出一把倭刀,刀身细长,泛着寒光!如毒蛇的信子一般。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进山本的府邸,正是梁川新任命的倭人头领织田。 梁川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来夷州质问山本龟田,然后讨要一个说法! 得到这个命令的织田有些傻眼,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山本为人残暴,与他讨要说法,说不定他一生气,直接把自己的头给剁了! 梁川知道此行凶险,说了一句,他们汉人的老话,师出有名!一定先向山本这个倭首讨个说法,如果他没有任何的态度与表示,那这场战争就不可避免! 任何人都不想被人利用,如果这其中有人从中作梗,那这一次的会谈也会消除误会。 如果没有误会,而是山本的真实意思,那就更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可以直接打了! 织田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上贼船,可是又不好拒绝,那是懦弱的表现! 他知道现在能让梁川看中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更是他们这些澎湖倭人翻身的机会,他们也想在人前昂首挺胸,不止是他一个人,他的身上更是寄托着其他的倭人的期望! 死便死罢! 织田挺着瘦弱的胸膛直视着这个以前他高攀不起的男人。 以前山本占据澎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打杂的,连给山本提鞋都不配。 山本一瞧,来人竟然是一个倭人,嘴里直接蹦出了几句脏话:‘你是哪里来的混蛋,你还是倭人吗,现在成了宋人的走狗?’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倭刀,刀锋直接抵在织田的脖子上! 织田心中无限恐惧,额头上的汗直接流了下来!连山本都能看得到,织田的腿在抖,那是出于害怕而颤抖! 山本笑了,爆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 ‘没用的东西,原来你也怕死,我以为你投靠了那些汉人翅膀就硬了,还是一样!’山本用刀背拍打着织田的脸,极力嘲讽他。 织田当然怕死,几天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打鱼的倭人,就连刀子也没有拿过! 山本问道:‘你是梁川的走狗吧,倭人竟然去给汉人做走狗,他们会如何看待你?真的把你当人看?’ 见织田不说话,山本好像找回了一点面子,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织田卖弄着他的威风。 ‘说吧,你们的主子让你来跟我说什么?’ 山本满满地灌了一口酒,织田的害怕让他很是得意。 织田不知是害怕过头了,还是哪里莫名蹦出来的勇气,竟然对着山本道:‘我们东家说了,你们来我们海域杀了我们的人,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把杀人的凶手交出来,我们澎湖将起全岛之兵,杀到夷州,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山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织田的语气让他瞬间暴怒! 他狠狠地将酒碗摔在地上,一只手上的刀到处乱挥着,对着织田道:‘你们?你们的兄弟?你只是一条狗,还是倭种的狗!你跟汉人谈什么兄弟?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山本怒不可遏,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告诉你,那澎湖不是你们的,是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现在你们都打鱼打到了我们夷州家门口,没有征得我们的同意,你们这是该死!我杀的是倭人,不是宋人,这里更不是他们大宋的地盘,难道我杀我自己的人都需要他的同意,他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你们的主子好大的口气,全岛之力,来呀,你们要是有本事尽管来,我山本在这里候着!’ 山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讲理了,没想到碰上一个比他还不讲理的人! 这夷州是他占的,他哪里会知道那几个抓鱼的倭人是澎湖的人,就算是,也是几个倭人,难道他真的把倭人当成自己的人! 分明是欲加之罪! 山本很不想与梁川起冲突,他在梁川的船队面前就没有讨过便宜,几战全部都是惨败! 现在的梁川分明就是看上了他的地盘,找了一个借口想要动粗罢了! 要是在海上的话,面对梁川的战船,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如果上了夷州岛,那他山本就不怕了,地上有各种的掩体,可以挡住火炮,他们的倭人的刀更锋利,人数也占有优势,在岛上作战的话,并不一定会输给梁川! 山本猜的正是梁川想的。 梁川哪里肯会为了几个倭人又让他们的兄弟与山本的大军起冲突,他的目标再明确不过,就是为了这座岛屿! 没错,倭人就是一个由头罢了! 梁川想起一千年后,这个野蛮的国家为了侵犯自己的祖国,想出来的理由也是相当的卑劣,今天他就把这一招用到他们自己身上。。 是的,欲加之罪! ‘我们东家已经给了将军机会,既然将军不珍惜的话,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织田的态度也很是强硬,但是他是什么身份,山本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这号人物,织田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叛徒!他竟然当狗当得这么嘴硬! 愤怒的山本双目充满了血丝,提着刀冲到了织田的跟前,双手握住剑柄,一刀挥下,直接朝织田的脸斩去! 织田大骇,连忙闪身一躲,可是还是让刀末砍中了自己的脸,脸前喷出一道血箭,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双眼! 织田疼痛得捂住自己的脸在地上打滚!暗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喷溅了一地。 血腥更刺激了山本的凶性让他要再挥一刀,结果掉织田,手下人却连忙冲过来制止了山本道:‘山本将军不可冲动!’ 杀了一个织田无济于事,还会把事情复杂化,山本这是冲动之举,实在不明智,他们也不想再次面临澎湖的火炮。 ‘你们闪开,让我杀了这狗东西!’ 山本已经疯了,刀子差点砍中自己人。 酒壮怂人胆,山本也就只有醉酒只时才敢跟梁川的人犯模,换作平时,他还得多考虑一番。 手下人夺下山本手中的刀,把他劝到一旁,又将织田拖了出去,急忙唤来郎中给他包扎伤口。 这一刀伤得很深。 织田的一只眼睛直接被砍破,再也无法恢复视力!脸上的那一刀横贯整张脸,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横在织田信长的脸上,原来看瘦弱斯文的一个小生,现在变得狰狞可怖。 郎中给织田的脸上绑上厚重的丝布,里面和着一些败火解毒治创的药粉,以此来缓解一下疼痛。 织田从疼痛中恢复过来,心中只有无限的怨恨,他的左眼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右眼一闭,眼前便是黑暗一片,稍微一动还会有钻心的疼痛! 山本的手下来报:‘你回去向你们的头领回复,我们山本将军无意与他为敌,他也不要妄想对我们夷州下手,夷州在将军的管理之下,这些年岛民相安无事,生活也是富足安定,你们宋人不是一向看不上夷州,这里在你们眼里就是蛮荒之地,要来有什么用!'' 这些话也不知织田信长有没有听进去,不过此时他的另一只眼睛因为剧痛早就布满了血丝。。 眼神中只有怨毒。 山本龟田的人自然是不肯舍掉夷州这块巨大的肥肉。 丢失了一个澎湖岛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这夷州上面的物产还有人口才是他们的财富,这座岛不比他们家乡的四国岛小到哪里去,甚至上面的产出还更加富饶。 山本在大宋赚了一大笔,在夷州更是吃得满嘴流油,他现在不把源氏放在眼里,就因为他自己有一座栖身之所。 夷州岛的位置太重要了。 北面直达岛国,自己的家乡,南洋诸岛远眺可见,对面更是近在咫尺的宋国,这里简直就是四通八达的通衢之地。 岛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顽固的汉人。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直不肯服从自己的命令,稍微一打压,他们就会悍不畏死地反抗起来,至今岛上已经发生过无数的流血事件,还是没有消灭他们的意识。 比汉人更麻烦的是山里面的那些土民。。 新的征程12 梁川看到织田脸上挨的那一刀时,心都颤了一下。 真狠呐,山本这个龟儿子。 织田被人抬了回来,只有一只眼睛的织田,走路都有些不稳,而且回来的第一天就发了高烧,高热不退,还是安逸生与黄书记二人合力,把织田送到病房当中,紧急对织田动了外科手术。 黄书记的主刀。 织田信长的右眼球整个被山本的刀砍破,没有及时取出来,混着污染过的血水,还继续放在他的眼窝当中。 还好此时是冬天,若是夏天的话,织田绝对活不到回到澎湖的这一天。 那个破碎的眼球会在眼窝中腐烂,然后引起败血症等一系列并发症,在缺药少医的海上,任何人受到这样的伤,都只有一个下场。 还好织田的运气非常好,他在梁川手下当差。 安神医与黄书记虽然一把年纪,但是这些年竟然不见显老,两个老儿不知道用了什么保健的方法,明明比苏渭还要年纪大,但是头上反而长出了乌丝,腿脚也更胜从前。 岛上的人,以前最尊重的人第一是小天师,排在他们后面的就是这两个小老头,而且排名不分先生,现在名声已经超过了小天师,毕竟小天师离开了澎湖这么久,而且回来时头发白了这么多。。 两个神医能给人治病,岛上染个风寒什么的太容易了,搞不好是会死人的,但是两位神医带着手下一帮新收的弟子,组成的黑十字会,愣是把整个岛照顾得好好的,这些年因病去逝的,一个也没有! 关中的秦人子弟最知道得病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哭,没有一点办法,没钱买药更没有地方去请郎中,只能扛,扛得过就是赚的,扛不过那就是命。 来了岛上,但凡身体有个不利索的,或着是刀剑枪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到了安黄两位神医这里,命就算保住了。 先吃一颗麻丸,两位神医分别对症,军中常言,阎王要你三更死,安黄留你到五更。 不过织田的情况非常麻烦! 眼睛可是十分麻烦的部位,稍有不慎就是一个死字。 这些年,黄书记利用动物做的实验手术,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但是没有在人体上做过实验。 不知道要说织田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梁川下了命令,一定要把织田信长救回来。 黑十字会的病房外有无数的倭人在观望,他们想知道梁家军的态度。 救与不救,一念之间,却会影响他们对梁家军的信心。 这帮人虽然梁川瞧不上,但是梁川知道,现在不是挑三捡四的时候,必须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才能把队伍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倭人不可靠,但是只要利用得好,依旧是一支力量。 这一场手术经历了近三个时辰,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两位神医的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体力消耗太大,那病床边上还备着参汤,给两位神医补元气所用。 梁川见人出来,马上就迎上去,脸上满是关切,不知是真情还是表演给那些倭人看。 ‘如何?’ 安逸生在一旁打下手,精神消耗没有那么大,道:‘吸呼细匀,脉搏平稳,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梁川大喜,黄书记却是道:‘不可高兴得太早,这三天很关键,这屋子不能让随便人进去,也不要跑风,否则片刻就会出问题。’ 梁川连连点头:‘我晓得。’ 手术完是最危险的时候,要是被感染,那小命就完了,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么的技术,全凭天意。。 何况这手术动的还是眼睛。。 就是后世眼睛上动手术,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不过梁川还是好奇。 当年曹操听到要脑袋上动刀,知道可能会死他都不肯,八百年过去了,不知道这技术进步了多少! 梁川道:‘你们只用麻丸吗?’ ‘当然不是。’ 安逸生道:‘麻丸是外用的速效丸,要在眼睛上动功夫,非是极细致的不能完成,需辅以针灸点穴,内服汤药方能下刀,否则就是要这倭人小命!’ ‘成活的概率有多大?’ 两人白了梁川一眼,让弟子扶着下去休息。二人一走,倭人便围了上来,现在的织田是他们的头领,要是连这个头领都不管不顾,那他们也不会再去卖命,但是如果梁川重视织田,那他们就可以相信梁川! 他们见过那织田的伤,非常的严重,几乎可不可能活下来。 木下藤是少数懂得汉语的倭人,他替倭人问了一遍织田的情况,梁川给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倭人的脸上这才放下心中的疑虑! 织田走的时候,许多人都在猜测,他们是想利用自己,来个倭人斗倭人,而且明摆着就是要让织田去送死。 山本的性格他们太清楚了,残忍而暴戾,喜怒更是无常,只要一发怒,什么人他都敢杀。 夷州与澎湖的关系用血海深仇来形容都不过分,要打直接打不成了,还搞这一套? 但是当他们看到梁川用最好的大夫为织田医治时,他们又马上从心底向梁川投诚。。 所有人在山本与梁川之间还抱有幻想,他们以为汉倭不两立,倭人绝不可能得到汉人的重用,现在看来,实际是倭人才不能让他们抱有幻想。。 对自己人下起手,更狠。 梁川从诸多方面已经知道夷州方面的情报,更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山本的小道消息。 他知道这小子会拿织田出气,却不想下手这么狠,那一刀要是再重一点,往前一步,织田的脑袋就要被劈为两半,直接分离! 这一刀差眯要了织田的命,但是也彻底斩断了澎湖岛上的倭人的念想! 要是他拉拢一下织田,哪怕是一点示好,自己都要考虑如何对付倭人,留一手以防万一,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就没有回头路,只会越来越凶险。 现在好了,自己可以放手去攻打澎湖岛了! 倭人,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可伤敌,用不好,会伤已。 织田信长能完成这次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考验,不过倭人不能完全信任。。 梁川把木下藤叫到自己跟前,这个小子有点东西。 虽然与织田一样,木下藤的身材瘦小,个子也不高,但是与他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倭人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精明,算是个人才。 ‘织田被砍成这样,你们倭人的反应如何?’ 梁川的问题可不是随便问的,既要试探木下藤的反应,更要了解倭人的真实想法。 如果他说的是客套话,那便是反话! 木下藤眼睛看着梁川,没敢有一丝恍惚地道:‘我们原来不懂得东家的用意,以为让织田头领去送死,但是看到东家尽心救治,大家又放下了防备。’ ‘哦?防备?’梁川心中一个咯噔。 ‘是的,倭人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东家何尝不是一直防备着我们。’ 木下藤太直了,直得让梁川有些刮目相看。 ‘我们倭人也看得懂,东家手下有好些人,这些人平时也是分帮分派,但是不管是哪些人,东家都一视同仁,唯独对待我们这些人,东家从来没有半点在意,我们自知是阶下囚,但是时间已经这么久了,我们与东家也尽心办事,这些年岛上的大小事务我们参与的不少,但是碰到好事的时候,永远没有我们的份,这便是防备。’ 这小子可真敢讲啊! 这种话都说出来,不怕自己真拿他们开刀? 梁川笑道:‘不是我防备,你们原来是山本的人,差点把我弄死在东海上,光是这一点,我就得给你们一点苦头吃。也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所以现在我打算让你们也好好表现一下,以后也有你们的机会,不过,你们能像那些关中的秦兵,还有我兴化的人一样,跟着我就死心踏地?’ 木下一听连忙起身,然后在梁川的跟前双手举在头顶,恭敬地跪了下来,头深深地伏在梁川的跟前。。 ‘我们愿意为东家赴死!’ ‘我是宋人,你们也愿意?’ ‘我们愿意为东家赴死!’ 梁川一听大喜道:‘好,织田这次挨了一大刀,算是纳了投名状,这事也便好办了,你们这帮人,你与织田以后帮我管好,他当头领,你当副手,有事可以直接与我汇报,不必有顾虑!’ 木下的头没有抬起来,应了一声。 梁川道:‘你以后就叫藤吉郎,你们的名字,我都帮你们改了。’ ‘多谢东家!’ ‘把你们的人编成队伍,留下一部分继续在岛上从事农耕捕猎,其他的人要准备投入战斗了,我让苏渭给你们的人准备武器与铠甲,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什么! 藤吉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竟然能领得到武器与装备。。 ‘去吧,对付山本,需要你们这帮人帮我出力,我也跟你们说了,跟着我好好干,亏不了你们的,若是跟我乱来,我就让你们下海去喂鱼!’ 新的征程13 藤吉郎比想象中的脑筋还要直。 梁川说要扔他下去喂鱼,他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仿佛知道梁川真的会说到做到一般。 ‘虽然这些年东家不在岛上,但是我们也知道,岛上的安排都是东家的主意。倭人许多地方的人都评价不高,连我们自己也一样,这一点我清楚。’ 藤吉郎竟然叫自己倭人,梁川有点意外。 这是一种蔑称,好比叫清源人蛮子一样,他们会急眼。 但是从藤吉郎嘴里说出来,竟然这么随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我们也分得清好赖,更希望在一位英雄手下卖命,别人不在乎我们的性命,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拼命!’ 这个藤吉郎梁川算是认准了,将来只怕成就不会比织田低。 这小子的心思太细腻,头脑又直,就是这样的人,办事情会一条路走到黑,都不带拐弯的,若是让他看上的事,绝对要办成才行! 越是这样的人,越要好好打压一番,既不能让他得如意,也要把他的潜能激发出来! ‘手下人清点一下,参照成管大队的建制,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我让苏渭与招弟给你们准备装备,三天后我要看到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 藤吉郎眼中迸出炙热的光芒,心头一片火热。 装备! 他们这帮人难道要翻身了! 梁川真的肯让他们上战场! 他们可不是农民,却在岛上干了好几年的农活,许多人都直接干木掉了,连精神都变得迟钝! 当年他们在平氏手下,与源氏的人可是杀得难解难分,他们看到梁川为什么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因为许多人都说,梁川的感觉与岛国的战神源义经非常像! 不过源义经在战场上总是戴着一副面具,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相貌,所有一切只能去猜。 梁川是宋人,源义经是倭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一定要好好抓住,倭人的野心太大,谁都不愿当一个只会养猪的废人! 藤吉郎的动作比梁川想象的要快,这个平时一声不吭的倭人,行动起来雷厉迅捷,涣散的倭人一瞬间被动员起来! 除开那些老弱病残,能上阵杀敌的,全部被藤吉郎征召起来! 人数竟然有四千多人,个个都是身体强壮的倭人! 刚攻下澎湖的头一年,苏渭并不看好这些人,随时准备当成弃子来使用。但是后来他发现,这帮人实在是岛上巨大的助力,屯田方面可以派上大用场! 于是苏渭一改常态,把食物也分给他们,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让他们干活! 实践证明苏渭的决定是对的,这些年岛上的发展迅速,倭人功不可没! 倭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在岛国上他们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食物一般只有糙米,好一点的还有味道极为刺激的酱汤佐饭,好一点的一天能吃上两餐,大部分的饥民只能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填饱一下肚子,若是碰上好一点的日子,他们可以吃一点咸鱼解馋庆祝,大部分的日子,他们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就算是他们的将军大名,许多的贵族吃的也是米饭配梅子,好一点的还能盖一片海带紫菜,并不比他们现在吃的好。。 苏渭以为他们对待倭人已经够严酷了,毕竟在梁川这时,就算是一条狗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更何况是直立动物。 可是没想到,在梁川手下当奴隶吃的食物都比他们原来的要好上无数倍! 有香喷的米饭,虽然只有一天两餐,不应该说是一天竟然能吃两餐。。 还有鱼肉,宋人捕鱼的技术是真的强,一网下去无数的鲜鱼就能捞上船,怎么也吃不完,后来的日子就更好了,有菜有地瓜,还有牛羊肉等美味。。 倭人甚至说了,他们永远不想离开这座岛,就算一辈子在梁川手下当奴隶他们都心甘情愿。。 谁能给得起他们现在的好日子,就算是源氏来了也没有办法,更不要说以前他们的头领平氏! 四千人分成四个大队,然后是中队,小队,一级一级分割下来,各有各自的负责人,建制完全是参照成管大队的样式。 他们不会成管大队的鸳鸯阵,倭人也不适合鸳鸯阵,倭人的单兵能力很强,有自己的特点。 他们大概也猜不到,梁川真的把武器与装备分给他们! 招弟的铁匠铺制造出来的冷锻甲虽然质量比大宋的步人甲要轻上许多,但是穿在倭人的身上还是非常的沉重,严重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本来倭人的行动讲究一个轻便灵敏,但是现在这种优势没了,面对比自己高大的敌人,虽然他们有一身好的铠甲,但是还是容易处下风。 针对这样的特点,古天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倭人铠甲有他们自己的特点,并不一定要用铁甲,皮甲可能有更好的效果!只要关键的部位保护到位就能起到完美的效果! 倭人最容易受伤的几大部位,头,手臂,胸,这三个地方加强重点防护便行。 古天乐这位优秀的匠人,最了解战场上对于自身保护的需求! 他设计了一身为倭人量身打造的板甲。 两边手臂的大板甲,可以完美的保护矮小的倭人,挡住百分之八十的攻击,剩下的伤害让胸前的板甲抵消,最后一部分就是头上盔甲,铁壳保护起来,倭人在场战上的生存能力至少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板甲的里面是贴身的皮甲,重量不会太大,这样一来,倭人的行动能力也不会被妨碍到! 皮甲的成本很低。 北方的商人每次南下,都会运来大量的皮货,这些皮货没有经过加工,价格低廉得让梁川落泪。。 清源码头上,还有无数个货仓的皮货无人问津,民间的消费能力终究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穿戴皮草,老百姓连一身的棉衣都买不起,何况是皮草。 这年代,官府是皮货的大买家。今年清源的行情太差,官府自己的税都差点收不上来,也就没办法指望他们能大量吃掉民间的皮货。 郑祖亮当年也是经营皮草的大商人,不过现在已经退出江湖,自然也不感兴趣。契丹人还有北方草原的货物产出本来就不多,皮货再走不动,他们的经济地位就更加处于劣势! 梁川在广源的时候,就大量吃掉大理叶家的皮货,然后卖到了南方的诸峒,他们需要这种原材料! 如今梁川也是大量扫货,皮货可是制作装备的上好材料! 古天乐与招弟互相配合,制作出了第一套倭甲。 需要的铁件与皮件,不多。 但是一亮相,就吸引住了藤吉郎的眼球! 这倭甲太迷人了,甲身漆黑油亮,上面刷了清漆,可以防止雨水对于倭甲的侵蚀!藤吉郎自已迫不及待地穿了上去! 这重量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沉重!藤吉郎甩了一下手臂,倭刀拿在手上,出刀一点都不会有阻滞感! 这。。这一身倭甲,他们做梦也不敢去想!就算是以前最有权势的武士,也得不到这样一身铠甲! 难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得以这样的一身铠甲?藤吉郎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置信更不敢奢望,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梁川给了,给得一点都毫不犹豫! 四千人呐,这可不是一支小队伍,每人都要配一身倭甲,这得多少成本? 梁川不考虑,只要这四千人能为自己所用,他就觉得值,哪怕这四千人上了战场只能当肉盾也行! 澎湖现在除了铁矿的资源稍显不足之外,当年从阿卜杜拉那里得到的铁矿,这些年制作兵器消耗得差不多,其他的是从南洋走私过来的,基本能满足自己的用度。 岛上的产能已经有点过剩,要不是这一批倭甲的制作,多产出来的东西,一时也是放在仓库里生锈! 四千个倭人,铁匠作坊的进度很快,他们几乎有了一点流水生产的影子,模具都是定制式的,大批量生产出来,然后再组装起来! 皮甲就更简单了,经过鞣制的皮草经由岛上的女人们缝制,很快就可以配套装在板甲上,形成一套完整的装备! 几百号的匠人几天不停歇地轮流作业,赶制出了四千套倭甲! 算是速成也算是精心制作! 虽然速度快,但是招弟一点都没有让匠人们偷工减料! 这些倭甲全部装备到倭人身上的时候,已经是又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这时织田信长也醒了! 刀伤差点夺去织田的性命,但是织田没死,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更加无所畏惧! 等他出现在所有倭人跟前之时,倭人瞬间沸腾! 织田的右眼窝深深地陷下去,只有一个空洞,这种形象非常的恐怖,金至坚按梁川的吩咐,给他磨了一个用玉石制成的黑色假眼球,塞到他的眼窝当中,再盖上一个眼罩,这样便不会太吓人! ‘这。。这是我们倭人的军队吗?’独眼龙的织田信长看到倭人的军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新的征程14 望安岛是澎湖岛边上的一座面积相对较大的岛屿。 但是除了梁家军所在的主岛,澎湖诸岛现在基本没有人定居,梁川也尽量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在一个岛上居住,既能节省资源,又能起到最大的防御效果。 望安岛现在的作用更像是一座畜牧岛,上面是野羊与野牛的天堂,这里没有任何的天敌,它们可以自由地繁殖,一年的时间,就繁衍出了一个巨大的族群。 梁家军不定期就会按照苏渭与梁川的安排,到岛上把那些老弱的羊牛捕杀,采用人工干预的办法对望安岛上的牛羊种群健康进行控制。 把生病的野羊野牛捕杀之后,剩下的牛羊,对于数量的增加起到非常大的正面作用。 岛上的水草极为丰茂,一人多高的象草里面茂着各种野生动物,海鸟在这里筑满了巢穴,遍地都能捡到野岛的蛋。 倭人平时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到岛上捡鸟蛋,这是梁家军重要的蛋白质来源。 每天一个蛋,就能保证所有人身体的各种微量无素的摄入。 澎湖边上大小数十个岛,一轮下来捡完,便又到了新的产卵期,又能开始捡这种天赐的美食。 梁家军自己也有养鸡,但是家鸡的数量毕竟不如野鸟的数量多,这蛋的营养也没有野鸟来得好! 望安岛上地形复杂,海边怪石遍布,只有西侧有一沙滩,还得等到退潮的时候,才能把海岸露出来。 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万物复苏,百草兴茂。 水暖鸭先知,海面上漂着几只海鸟,钻入海中捉了几只鱼儿,鸟头猛地一甩,表面富有油脂的羽毛瞬间把海水抖得干净。 海水的温度让人全身酥麻,虽然还有点寒意,不过已不会刺骨,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可以痛快地游一场,而不用担心染上风寒。 二月二一过,澎湖的海面上的炸鱼的必修课便停了下来,必修课改为了游泳。 梁家军,清一色的旱鸭子,都是不习的北方居多,就算是兴化的成员,他们也不怎么会水。 这是天雄军最大的麻烦!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游泳这项技能给学好,梁川费了好大的功夫。 学游泳是最艰辛不过的。 梁川自己也会水,想当年为了把水学好,可是生生吃了许多的泳池水,有几次还差点有生命危险。 这才勉强从泳池进化到河里,江里,最后才是海里。 岛上先是挖了几个大泳池,每日把人直接扔进去,谁不是喝饱一肚子水上岸后大吐特吐。 让梁川魔鬼般地折磨了几日,再不会水的人,也渐渐适应了对水的恐惧。 恐惧来源于未知,当习惯了水中的环境之后,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关中汉子,几乎都知道水下是什么样的体验。 若是旁人,要学会游泳,非得三年五载的时间才能大成。 但是在梁川这里不可能。 梁川看着对面的夷州岛已经有着望眼欲穿的感觉。 时间可等不起,他更耗不起,夜长梦多,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 要打夷州,可不比当年在西北与党项人作战,也不同于南方的南越之战。 这是水战。 强如曹操,面对水战也是一声叹息。 当年的北方士兵号称八十万,可是竟无一人会水,水师都督竟是无能的蔡瑁,让庞统给忽悠了,全部死在茫茫长江之上。 梁川可不是蔡瑁。 他不会水战,但是他知道怎么学会游泳。 要是学会游泳需要三年五载,那这个培训馆铁定关门。。 这不是来教游泳的,这是来圈钱的。。 两星期不出师都算教得差的,一个月出师都算没啥水平的,要是两个月,那顶多算个兴趣班。。 学会游泳,这是军令,更是活下去的手段! 否则一落水,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会很多游泳的姿势。 什么自由泳,仰泳,蛙泳。。 夏德海的水军算是梁家军中游泳最厉害的人,但是他们在梁川面前就是小孩过家家级别的。 当梁川提出要培训大家的游泳功夫时,水军笑了,他们以为自己的东家在说笑,可是当他们看到梁川游泳的姿势时,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这是什么动作? 他们只会狗刨,梁川的自由泳一施展,划动三五下就把他们给远远地甩在后头。。 就算夏德海来,游泳的速度也追不上梁川。。 而且梁川一游远,就马上改变姿势,立刻换成仰泳,仿佛趴在水面似的,动作一看就非常的省力,而且速度一点都没有落下。。 夏德海的水军在梁家军中是独立存在的一支建制,最为最早入伙的合伙人,夏德海的身位与地位有一种超然的感觉。 谁都知道,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加上神机营,在海上都不是这支水师的对手。 他们有世上最坚锐的战船,还有神机营研发出来最先进威力最大的火炮,二者组合起来,海上什么对手也没有。 所以夏德海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们有这样的资格与底气。 他们也知道梁川厉害,但是他们也以为,梁川只有在岸上厉害。。 当梁川在水里展示出了那见所未见的泳技之时,水师所有人看待梁川的眼神全都变了。。 这就是他们的东家。。那个被他们奉为神明,身上背负气运的男人。。 真的是什么事都会,连水里的功夫都比他们强。 梁川能让水师的人折服,才能让关中的子弟听命。 学游泳很容易。 一个是动作,一个是体力。 体力没有别的,就是跑圈,每天早晚天冷的时候不下水,绕着澎湖岛不停地跑,跑到吐也要跑。。 中午水温最高的时候,才是水下训练的环节。 两人一组,换气闭气,变换动作,急救,自救,梁川把自己学到的游泳的功夫,一丝不落全部教了出来! 这个世上,不管学什么东西,态度是第一关键。 梁家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东家要打夷州,所以让他们拼命地练习水性,将来这是他们活命的立身之本,不好好学,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谁都不傻! 游泳,梁川也是从教练那里学来的,还好口诀还记得! 头擦水面,颈脊平长,下颏收敛,换气莫昂。通体要刚,腰腹紧张,圆木滚动,脐望两旁。伸臂入袖,转肩进框,近体直划,拉柔推刚。大腿夹住,小腿如簧,足踝放松,有弛有张。游泳训练变成了扫盲训练,跑步之余,所有人都人齐声高喊这个游泳的口诀! 武林高手练习武艺,不外乎心法加的招式。 这套口诀便是心法,而水里学的动作,就是招式。 勤加练习,几天的功夫,马上就有了成效! 从一开始的游三五米,到三五十米,然后是三五百米,最后是三五十里。。 梁川生生把这旱鸭子练成了铁人三项。。 倭人的水性会比梁家军的人好。 所以梁川并没有把他们加入到训练的队伍当中来。 这一点让织田信长非常的不满。 为什么又要搞特殊化。 梁川苦笑,最后实在推脱不得,只能把这些倭人也加入到训练的队伍当中。 倭人的体力是非常大的劣势。 环岛的长跑他们几乎都撑不下来。一圈下来,关中子弟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后头。 但是一到水里,他们个个龙精虎猛,马上变得不一样。 这些敢出海的倭人,许多都是原来在海边讨生活的人,水性基础在,又让梁川调教了几天,马上就变得不一样,水里游泳的速度非常快,梁家军的人完全追不上。。 果然是各有所长。 有了对比,两支人马训练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倭人想后来居上,加上有水里的优势,他们的热情很高。梁家军因为一直都看不起倭人,却输在水里,这更让他们不爽!训练的时候,就互不相让! 有竞争好呀,大家进步得更快。看到这样的场面,梁川真的非高兴! 梁川不想在冬天发动攻岛的动作,冬天的海水太冷了,如果自己人落水,那只有一个死字,夏天的话,自己人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如果要动手,至少也要清明过后,否则一切免谈。 苏渭都不知道梁川竟然这么会训练水军。 这些游泳的姿势是见所未见,而且成效非常显着,短短的时间,梁川自己练的水师都要超过夏德海手下的那一帮人! 吴用一切看在眼里,他与沈括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打算编一部新的水师兵书。。 世传武侯经义,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却没有一部关于水军的兵书,这等高超的操练之法,如果能问世,绝对可以青史留名! 轰的一声,望安岛上炸出一声巨响,惊起无数的海鸟,铺天盖地,遮云蔽日。 然后是更多的炮响,连绵不绝,威力巨大的火炮几乎要将这座无人的小岛撕成碎片,炮弹落地的位置,一个漆黑的大洞瞬间生成,原来金色的沙滩,在一轮的火炮洗礼之后,瞬间变得满目疮痍。 细细查看,就会发现,岛上早就放置了许多的人造的靶子,这些靶子有的模拟成人形,有的模拟成屋子的形状,有的则是动物的样子,还有的一些是用画的,就是做了一些标志罢了。 这些靶子或高或低,从山头到海边的沙滩都有这些靶子的踪迹,还有一藏在山坳等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能发现。 不过这种难度并不能难得倒常年训练的神机营炮手,观察手在前线看好方位之后,利用信号旗发出指令,炮手就会相应的调整火炮的角度,每个靶子最多三炮,就会被炮火摧毁! 刻苦的训练成效在这时显露出疑,这种成效是用大量的金钱堆出来的!一个优秀的炮手,并不是天生的本事,而是卖油翁一般的刷熟练度,方能有今日的准头。 火炮手把岛上的‘目标’炸过,接着就是海船登岸,配合极为默契。 按照假想的状态,此时的海岸上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人和物,火炮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登陆带。 与海船配合的还有细长的冲锋舟。 澎湖的船厂正在筹备当中,还没有付诸实施,梁川也不打算把船厂建在这里,这里没有原材料更不是长久之地,如此重要的设施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放在这里。 但是梁造还是量身造出了许多的快船。 这种冲锋舟很像龙舟,但是船体更宽更结实,否则承受不住海浪的拍打,下水就会碎掉。 冲锋船一船十个船员,个个配着一支桨,下水后便开始疯狂的冲岸,仿佛龙舟竟赛一般,使了自己吃奶的力气,不停地划! 这些船员便是天雄军的成员。 船一着陆,上面的隔板便放了下来,将士们如猛虎下山一般,入水的飞快地往岸上冲去,上岸的直接占领重要的地点,各司其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新的征程15 望安岛上的军事训练每天都在上演,频率越来越高,规模也越来越大。 原来一座小岛,上面郁郁葱葱,现在却成了不毛之地,草木让火炮轰成了碎渣,一些牛羊因此遭了大灾,死在火炮的乱轰之下。 每次有这样的战绩,当天晚上训练成果优秀的部队就能得到加餐! 是的,梁川把绩效考核引入到了训练当中。 很简单,谁游得快,谁跑得快,如果连这两样基本的要求都落后,那战斗力肯定也强不到哪里去! 跑第一的部队能吃肉,游第一的部队也能吃肉。 但是只有相同的兵种参与考核。 意思就是说,天雄军只是自己几个小队分开考核,不能与神机营还有成管大队的人相比。 各个兵种不一样。 他们身上要携带的装备还有所穿的铠甲更不一样,跑起来有快有慢,一起考核的话显失公平。 毕竟牛羊肉的滋味大家都不想错过,训练了一天,如果有两口牛羊肉吃,那是最大的犒劳。这种大肉能快速地补充身体的蛋白质与能量,让第二天有更好的精力去投入练训。 当然鱼汤也不错,不过大家天天吃鱼,现在都有点挑嘴了。。 谁也不敢忘了当年饿肚子的岁月,不过有好吃的,谁都馋。 神机营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最高。 现在整个神机营最小的火炮都得放在轮车上面的推着跑,这可不是几十斤的小重量,随便一门炮都是上百斤的重量,几个炮手轮流推,没几里地,就要累出翔来。 虽然平时有一些骡马的牲畜帮忙拉这些重装备,但是为了防止竟外发生,苏渭从来都没有放松对这些士兵的身体锻炼。 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些炮手几个抬着火炮就要能转移阵地,发起新的攻势,要是他们的身体太差,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年头的人,身体都非常的棒,不是一般的好! 种地的农夫每天光靠着几两小米,就能担起几百斤的担子,现在就算健身房里最强壮的人,天天喂蛋白粉喂出来的,也没有这么份能耐! 神机营最轻的真理级火炮,凌虎经过几年不停地研究,不停地在缩小真理火炮的口径,原来的一门火炮有二百多斤,现在慢慢地变小,只剩下一百多斤。 但是这种大小质量的火炮送到梁川面前,梁川还是不满意。 一百多斤啊,谁能扛起来就跑,单兵作战的目的根本达不到。 凌虎与招弟还有古天乐等工匠已经在不停地研究,争取再把重量减少,至少达到一个士兵能扛着跑的程度! 等这种火炮研究出来,对于神机营的这些肌肉男的考验才是真正来临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不紧要扛着这真理级的火炮到处跑,还要上山下海,炮在人在! 天雄军的负重是最轻的,他们的定位就是轻步兵。 论起来,他们配备的是重步兵的武备,但是得益于冷锻甲的质量轻量化,他们每个人最多就是一个行军背包,一身的甲,还有两件武器,一架弩或一张背,每人的标配。 天雄军现在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六千人,这是他们战斗的绝对主力,如果天雄军搞不定的敌人,成管大队与倭军更不是对手。 成管大队与神机营,编制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是三千人。 这两支部队,在精不在多。 而且有保密的需要,进入这两支部队的人,现在几乎都有家小在岛上,相当于是人质,黄金山的教训太惨痛了,梁川实在不想再有第二个黄金山,所以就算他做的不够地道,他也要把梁家军的妻小留在军中! 梁川知道,夷州要夺下来,非得经过一场血战不可。可是连他都看得出来,倭人的水性大部分都比梁家军的要强,非得加强训练不可,高强度的训练与配合,让梁家军的登岛作战配合越来越熟练。 苏渭最担心的同样是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有心夷州无胆下手,就是看到了梁家军的短板。 梁家军的水战实在太差,登岛作战又不同于普通的水战,夏德海的水军实力是强,但是他们上了岛就如同上了岸的鱼,更没用! 他一直找不到可以编练水师的人,这样的人上哪里去找? 大宋朝压根就没有水师! 大宋有万里海疆,可是从来不在水上作战,就算当年的南陈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花太大的力气,水师更是只负责运输,把兵从江北运到江南就算完成了任务。 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没有优秀统帅就练不出一支百战之师,苏渭看着夷州,那是心焦似火,可又无可奈何! 他哪里能想得到天下最好的水师将领就是他身边的梁川! 这些游泳的动作哪里学的,苏渭也问过夏德海,夏德海从来没有见过,海上还有夏德海没有见过的事物吗? 还有那口诀,若不是有心之人编练,哪里有这么精练的方法! 打澎湖是梁川提出来的想法,苏渭知道,打澎湖之前,梁川就把目光放到了对面的夷州岛上!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为了夷州在做准备? 这么多年,梁川一声不吭,也没有在任何跟前展示过他游泳的经历!最让人震惊的是梁川这一套冲岸登陆的作战方法! 简直绝了! 在清源多年,每年他都会见证清源举行的龙舟大赛。至了端午的那一天,笋江上的各方的龙舟队都会齐集江上,由清源的大户出资作为彩头,成为全民皆乐的一项盛事。 梁川早就在心中有了龙舟的雏形,算起来这事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十年了,难道十几年前梁川就对夷州有想法? 那时候他还在承天巷里卖竹编呢。。 所以有人都以为龙舟只是玩闹的工具,却不知道,龙舟稍加改进,竟然是近岸作战的神器! 是梁川本来就是天才,还是梁川早有打算!心中早就有了谋划,顺势把船用到了夷州的攻防战上? 梁川可不是单单让这些将士拿刀就去游泳打仗,他给每个人身上都配了一个皮囊! 这种用牛革制成的小囊,里面充满了空气,用一条绳子绑在身上,若是体力不支的时候,也不会在水中溺亡。。 说梁川没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清源的皮货让梁川买了个一干二净,制成皮甲的不说,剩下的边脚料一点也没有浪费,全部制成了水囊和这种气囊,带在身上可以补充水,还可以在海里保命! 这得谋划多久啊! 苏渭自认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全部都做到位,可是在梁川的跟前比起来,就像在浪费时间一样。 可惜梁川浪费了几年时间在广南,若是没有去救司方行,直接开始筹备攻打夷州,现在夷州早就是囊中之物! 一切都是定数啊,还好现在为之不晚! 望安岛已经快被炸烂了,一次次的冲击也让手下们对这种上岸的流程开始熟稔起来,他们一下船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还有一支部队也在紧张地配合着。 这就是安黄两位神医的黑十字会。 他们的作用虽然看不出来有多大,但是梁川与苏渭知道,现在的梁家就算是倭人也是珍贵的战力与劳动力,损失一个人都没有地方去补充。总不可能再到西北银州灵州去招募乡勇,方法是可行,但是来回的时间太久了,现在要实施,不现实! 黑十字会,他们不直接参与战斗,但是他们要救人,前方极容易出现意外,同部队的人受伤,其他成员就要停止演练,先把人救回来,送到黑十会成员的手中! 这些士兵的伤多是创伤与骨伤。 骨伤好治,复位后夹板就行,慢慢地等时间久了人自然会恢复。 但是创口伤就不一样,这需要实施手术,黄书记手下的弟子就擅长这种,清创上药缝合,一气呵成! 海岛上事太凶险,火炮也没有长眼睛,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出现! 有黑十字会的出现,演练了一个月的时间,目前只有几个人死于意外,梁川给了一大笔抚恤金,安顿好了家属,只能嘱咐其他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死在战场上是有伤埋银的,这是大宋军队的惯例。梁川给的更高,他是最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的人,每每有兄弟牺牲,他不是草草把人埋了了事,而是会举行一场盛大的追悼仪式,让生者缅怀,让逝者安息! 倭人最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一群男人在那里落泪,死是一种荣誉,更是解脱,大男人抹眼泪,不是很伤士气? 倭人死的人数倒是不多。 他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冲得太猛了,一下水就比任何人动作还要快,他们太想要在梁川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作用,织田信长与藤吉郎都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托了倭军的后腿,就先拿谁开刀! 时间过得很快,每日不停地以望安岛为假想对手,已经失去了意义,梁川又在附近几个岛挑了挑,重新练起来,不一样的环境,果然又让许多人手忙脚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随时适应新的环境! 新的征程16 梁孝城又失踪了! 梁家军上下全在紧锣密鼓地操练水师战法的时候,林艺娘给了梁川一个当头大喝。 梁川铁青着一个脸,看着屋子里男女,全是他的家人朋友,连何保正一家人也在场。 ‘怎么就看不好一个孩子!’ 孝城的师傅梁师广也在场,他似乎知道什么内情,面上毫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坐着。 林艺娘屈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解释两句,又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这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小毛孩。 论骑射,岛上可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一身的神力完全继承自梁川,加上他又是梁家军上下全认可的继承人,他在岛上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敢拦着这大少爷。 再没有眼力见也知道,将来这一切都是这位小爷的,提前得罪了他,不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十六没有随队上岛,兴化事件以后就一直留在兴化,他父亲李初一回去找小姑娘,结果也没有一起回来,梁川几次要让耶律重光派人去看看,可是结果迟迟没有回复。 孝城与十六两小无猜,又是双方父母看着长大的一对可人儿,两人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这么久见不到十六,孝城心急如焚,终于按不住思念,让夏德海的人给了他一条船,把他先送回了清源,他自己回兴化去找十六! 儿女情长! 梁家军上下一致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有其父必有其子。。 几个夫人看向梁川,那眼神分明都在说你这是活该! 林艺娘也不想说什么,他这个夫君当年可不就是这样,为了找回玉贞与若萦两位夫人,往汴京都跑了两趟。 现在生了一个儿子,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整日游猎,不理家事,对一个十六整日挂在心头,仿佛女人才是他的一切。 梁川与儿子不一样,他心头有女人,还有兄弟,可现在,大家只看到梁孝城‘恋上’女色,对属下人,对身边人的体恤,差了几分。 梁川也看出这么一点苗头,心头痛呼,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这个儿子好的不学,偏偏把他的这点风流传统学了去。。 梁川扫了一眼众人,今天的事是家事,苏渭吴用招弟等人列席,其他梁家军的成员,倒是没有出现。 人群当中老二梁知行把头深深埋着,梁川看了他一眼,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调道:‘地瓜你把头抬起来!’ 被点名的老二如遭雷击,畏缩着把头抬起来,眼神中有些慌乱。 有事! 梁川追问道:‘你说,你哥去哪里了?’ 梁知行被郑若萦调教,一味地扎在书堆里,极少与商贾行伍来往,单纯得像一张白张,说谎都不利索。 ‘我哥他。。’ 梁川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快说,还有你们,老大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有什么交待的,全部说出来!’ 知子莫若父。 最了解两个儿子的,还要属梁川。 不是梁川与他们相处最久,而是梁川看人最准。两个小子的性子最让他摸得一清二楚。 这家里有什么事,问谁可能都得不到真话,但是问这个老二,他绝对不敢说假话,郑若萦说不会让他说假话。 相比二人的教育方式,艺娘就松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她自己吃了许多苦,所以她更要弥补在孩子身上,孩子的要求尽量满足,孩子的任性,也包容许多,对比老二,林艺娘相对放纵了许多! 梁孝城打小就在山林野地里长大,三教九流的人交道不少,他可不是那种乖乖小子,老二常年锁在家里读书,朋友都没有几个,二人的性格自然有差异! 一看梁川要从自己儿子下手,郑若萦有些着急,梁川看着想说话的郑若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哥。。我哥他不让我说。’ 梁川嘿笑了一声,调笑道:‘嗯,要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好逼你,否则就让你以后在你哥面前没办法做人。’ 听完老爹的话,梁知行松了一口气,长长地舒了一声,梁川全部看了眼里,心道,果然是跟你小子说了什么。 梁川眼睛透着一股子奸气,道:‘那我换个法子问你,老大走的时候去了哪些地方。’ 梁知行一愣,豆大的汗珠子马上逼了出来,着急着把眼神投向自己的母亲,郑若萦现在哪里有说话的份,家里有规矩。 见母亲不帮他,他只能老实地道:‘大哥他。。他去了神机营。。’ ‘还有呢。。’ 梁知行吞吐地道:‘还。。还去了黑十会。。’ ‘还有呢。。’ 梁知行摇摇头:‘没了就这两处!’ 神机营?黑十字会? 梁川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去拿火药还有伤药了! 上一次在兴化,最危急的时候还是靠着这小子的出现才力挽狂澜! 他自己手头存了一点火药,还别说,这东西是真的好用,战场上的大杀器,一出现往往能起到奇效! 上一次,梁孝城就把火药给用完了! 也罢,走就走了吧,再多说也没用。 孩子重感情是好事,他最怕的就是孩子变成那种贪利忘义的凉薄之人,现在还算知道疼何保正,知道要护着李十六这个小姑娘,等他自己再经历多一点,希望他的这份爱能更广一点,有一颗慈悲的心! ‘有让人跟着去吗?’ 梁川没有再逼问老二,看向了苏渭。 梁孝城一出海,苏渭就得到了消息。 现在澎湖岛上明哨加暗哨不计其数,就是一只海鸟飞出去都逃不过这些值勤的守卫的眼睛。 孝城自己偷偷跟着爬上了夏德海的船去清源,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大家都清楚,苏渭也是无可奈何,又不好跟梁川说,便自己揽下了这份责任。 让梁川来作决断,肯定最后还是妥协,还不如让苏渭自己来。 孩子长大了,拦不住。万一他自己偷了船出海,那就更危险,绝对不能这样! 苏渭想了想,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他也逃不过命运二字。还好这老二还在岛上,万一梁川真的有事。。 夷州这一关,过了就算有一份基业,不说青史留名,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真不敢有失,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梁川以前跟他说的没错,这孩子要是培养好了,梁家军有个好的继承人,这基业也算有个传承,要是养出几个不学无术的坏胚子,那就算完了。。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去做什么坏事,随他去吧。。 只能交待耶律重光好好照看着。 梁川看了一眼郑若萦道:‘把地瓜给我看好了,别让他也任性,他可没有老大的身手。’ 郑若萦好像听懂了什么,嗯了一声。 接下来就是要干大事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呐,可不要再给我添乱子了,梁川心中苦笑了一声。 梁川看向苏渭道:‘老孙头找到了吗?’ 这老头可是他们攻夷的重要环节,他一直要找人了解岛上的情况,可是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想来想去,还是这个老头最好。 林艺娘一听他们又要讨论重要的事,带着一众夫人还有家小出了客室。 苏渭等人走后,看向梁川道:‘就这样不管了?’ 梁川闭上眼睛道:‘要不,你帮咱们管管?’ 苏渭自己都没有孩子,他哪里肯操这份闲心。 两人同时沉默半晌。 ‘老孙头死了。’ 这个消息差点让梁川眼前一黑。 梁川一愣道:‘什么时候的事?’ ‘唉。’ 苏渭一阵悲呛。 梁川眉头拧了起来。 梁川道:‘与咱们有关?’ 苏渭长喟一声道:‘这山本倭贼有些门路,不知道在哪里打听的消息,近几年在岛上大肆捕杀汉家人,凡是与中原走得比较近的这些汉家人,都让他清洗得差不多,所以现在岛上很封闭,消息几乎都传不出来!’ 梁川重重地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懊恼地道:‘恨我没能早点对夷州下手!’ 苏渭道:‘也不尽然是坏事。’ 梁川急望向苏渭道:‘你的意思是?有转机?’ ‘岛上现在汉人土民与倭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山本以为自己把汉人清理了一大批就完事了,谁知汉家人最是不屈,岛上的汉家人一直在与倭人对抗,他们的处境很艰难,但是如果我们与他们相助,他们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当真!’ 梁川刚刚还在因为失去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而婉惜,又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部到位,老天爷啊,待我不薄!’ 苏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一点都不松口,也是本事! ‘老孙头死了,不过他的儿子还活着,我让人找到了他的儿子!’ ‘快快,快把人请过来!’ ‘他这几日刚到岛上,已经在议事堂候着,三郎今天我本不想说这个事,可是日不待我。。’ ‘时亦不待我,我们马上去议事堂!’ 新的征程17 议室堂里坐着一位青年,身上穿着一条长褂,这种衣服正适合重体力劳动,可是一看他的脸,却又与这身衣服格格不入,太清秀了,一点也不像干重活的人。 梁川一入堂,便亲热地拉起了他的手道:‘你便是老孙头的后人?’ 年轻人看了一眼梁川,眼中颇有些意外。 世人都说梁川是天上的星宿,原来星宿也是凡人吗? 他们在打狗镇的时候就听说了,对岸的清源遍地是黄金,人民安居乐业,更没有倭为作乱。一切都归功于这位梁川梁三郎,江湖人称孝义梁三郎,文能提笔定江山,武能上马安天下,江湖有许多他的传说,甚至都传到了对岸的百姓耳中。 他爹赤脚孙去了一趟清源,回来嘴里便念个不停。 如今来到澎湖一看,虽然没有看到军机大阵,却看到了良田沃野千里,原来的澎湖,他们的先辈一批又一批的人曾经漂洋过海路过,却没有几个人有稍作停留,无一不是弃之不顾。 这里太荒凉了,水草都长不高的贫地儿! 可如今再看澎湖,这简直是人间的天堂,除了水田还是水田,菜地到处都是,全都长满了粮食与庄稼! 都是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成就的吗? ‘在下梁川!得遇故人之后,实在感念当年的相遇之情!’ 青年男子起身,还了一礼道:‘我爹便是赤脚孙,我叫孙思汉。’ 孙思汉?好名字! 这小子口音里带着浓浓的北地腔,与关中腔相近,却又不同,有点像唐山一带的津门口音。 ‘坐!’ 梁川请孙思汉落坐,身边秦京等人依次排开,苏渭与吴用站在左右,他们急需知道岛上的情况,才能分析出下一步的行动,从哪里开始! ‘你们何时攻打夷州?’ 孙思汉一开口便惊住了所有人。 自己的心思就这么昭然? 梁川与苏渭吴用相视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打夷州?’ 孙思汉道:‘你们一直在夷州周边不停地打探情报,又派人上岛与山本龟山讨要说法,这事全岛已经传遍了,大家都盼着你们能打上夷州,让我们也过上好日子!’ 吴用挺身高声道:‘夷州民心所向?’ ‘倭人在岛上烧杀抢掠,为祸许多年,大宋视我们如同弃土,我们都是汉家人出身,大宋却视而不见,任由倭人欺凌,若是你们肯来救我们于水火当中,自然是民心所向!’ 吴用也是心喜,又换苏渭开口道:‘你们在岛上久居,知道岛上的情况,可否详细说一说!’ 孙思汉起身,看中了堂中的那幅巨大的海图。 人站在这海图面前都显得极为渺小,海图北起辽东,南至南洋诸国,大小岛屿放眼望之,原来大宋不大,夷州不小,世上竟还有这么多海岛。。 他们该有多渺小,连一粒砂子都算不上。 孙思汉先摸了摸大宋,又摸了摸夷州,眼神在夷州的版图久久不能移开。 ‘我家老头儿常念叨,我们孙家以前是北方唐山人,可是那里有兵乱,不能久呆,便跟了海船下了南洋,在夷州躲了起来,可是他到死都想回到大宋,回家。。’ 孙思汉有些黯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到死都回不去,现在连夷州都要让人给占了。’ 几个人眼见孙思汉落泪,有些动容,尉迟添却道:‘哭甚哭,打回去,你爹不是让倭人杀的,你不去杀倭人在这里哭的什么劲?’ 梁川忘了交待这个大老粗,这时候他说的什么话! 孙思汉却道:‘我们本事不济,没办法。’ 尉迟大怒道:‘男儿哪有像你这样的。。’ 梁川却是朝尉迟狠狠使了一个眼色道:‘大哥你坐下。’ 尉迟哼了一声,对倭人他是最恨不过,当年他们的老大唐向天投了倭人,把他们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孙思汉从海图上移回眼神来,对着梁川道:‘大当家你们是英雄好汉,我这一路走来也看到了,你们为了打夷州做足了准备,可是夷州非同等闲,这些年山本把岛上的反对势力清洗得差不多,此时攻夷是好时机,也不是。。’ 苏渭一直在观察这个赤脚孙的儿子,二人虽像,但是性格却是全然不同。 赤脚孙与倭人不共戴天,一心想驱逐倭人,这个儿子却是对倭人畏之如狼,一点战意也没有。 ‘岛上现在可有军队反抗倭人?’ 苏渭抛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冒着巨大的危险上岛把人请过来,可不是来联络感情的,孙家人算是岛上坚定的反倭力量,有他们的帮助,夷州的攻略难度会小上许多。 孙思汉重新落座,忧心地道:‘现在岛上有备的人手,只有两千多人。’ 梁川一听,众人眼神都是一凛道:‘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 梁川以为岛上至少都有上万人,这样的力量才上得了台面,两千人,只怕是两千个农民吧,他们能顶什么用? 吴用问道:‘这些人都在哪里?若是让你先回去,我们登岛之时,你们能否在后侧应?’ 呃。。孙思汉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地道:‘这。。’ 众人刚才听说这岛上能用的力量只有两千人,这点人能够干嘛,还不够塞牙的,现在又听到说他们不帮忙,妈的,那不是自己人在瞎折腾! 本指望一个里应外合,双管齐下把山本打个措手不及,现在好了,他们登台唱独角戏,这戏可就不好演下去了! 众人顿时意兴了了,本想请个助力,现在倒好,还把自己的牌给人看了一个遍。。 苏渭朝梁川望去,二人不明说却是心领神会,准备送客! 孙思汉一走,苏渭神情有些复杂。 梁川扫了一眼苏渭,很快就洞穿了他的心思。 ‘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苏渭嗯了一声:‘我以为把这小子请过来是件好事,现在想想,可能办了一件坏事。’ 梁川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的?’ ‘孙家一直是坚定的反倭派,这小子却一反常态,肯定有什么猫腻,是人都会变啊,倭人现在也学聪明了,让汉人自己人打自己人,岛上环境复杂,人心更是乱,怕是有变数!’ 梁川恨恨地说道:‘还是咱们自己的实力不够,还得靠其他人。’ ‘这一次不一样,夷州面积大,岛上倭人多,山本经营夷州多年,早把夷州围得如铁桶一般,若是咱们不联合岛上的反倭势力,怕是不好走这路。。’ ‘没什么不好走的,山本那厮外厉内荏,没什么作为,咱们可以不靠孙思汉等人,却可以自己去岛上发动一些人。。’ ‘你的意思是?’ 梁川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打算让藤吉郎带一批倭人先上岛!’ 岛上有汉人有倭人,汉人可以联合起来,倭人同样可以! 汉人只有倭人一个对手,倭人不同,就算是倭人自己内部,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闹事来的多不胜数! 要是能把他们给煽起来,这事便好办了。 不过还要等一个时机。。 苏渭也是一直在看梁川,什么时候,他才要直接攻夷,至今都没有一个方案出来! 方案?梁川怎么可能有方案。 现在梁家军成分混杂,最怕的还是有人从中作梗通风报信! 敌人要掌握自已的方案,有针对性地防备起来,那就非常的被动! 连苏渭也没有说! 一行人每天看着将士们的操练,听着他们登岛的进展。 原来上岛的时间需要一整日,半月后缩短至半日,如今时间转眼一月有余,时间再次压缩,已经短到三个多时辰,这已经是非常极限的进度! 梁川看着每日几个主帅来报的进度,并不满意! 速度实在太慢,三个多时辰,换作后来的时间就是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就算是走路都能行军近百里的行程,什么部队也赶到了,那时候还打个什么劲?现在没有远程武器,火炮也不是无限火力,更容易误伤到自己人,若是地面的部队不能控制场面,那火炮也不敢轻易发射! 这还是天天自己以草木山石为对象演练的几个空岛,真打起来的时候,对面还有无数的倭人阻挡呢,那时要多少时间?总不能攻个三天天夜? 时间得再压缩,还是不行! 梁川已经下了死命令,时间从发令开始到成功上岸占领对面的地盘,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这是最长的期限,超过这个时间,敌人有了反应的时间,对于山岸的难度就会成倍上升! 梁川看着对面的大海岛,海风很是温柔,太阳缓缓地沉到海面以下,把大海染成一片橙红。 多美丽的景象,可是不久就要血染大海。 梁川叫来梁师广,之前在兴化,梁师广百步杀人,箭无虚发,要是没有他,兴化突围也没有那么容易。 梁川一直在想着如何给他改进一下武器,他也算是自己手下的特种人才,还是禁军的箭术教头出身,天天干保镖的活,有点浪费了! 新的征程18 ‘三郎去哪里了?’ 苏渭逢人便问,众人实不清楚,但是大概指了一个方向,可能东家又去峡湾的山头上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东家的心情很焦急,但是他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坦然。 苏渭已经问了他几次攻夷的时间,可是换回来的答案总是再等之类的话。 在等什么,谁都不知道。 众人只知道,梁川现在每天都会爬上岛上最高的那座山,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夷州岛,在想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连睡在他身边的几位夫人私下问过他,山上是不是有什么迷人的风景,可是他一句也不回答,偶尔会带上阿月,在山上一坐就是小半天。 今天也不例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哪里,但是众人却是知道,可能又上了山。 苏渭爬了几次,无功而返之后,望山止步。 他的腿脚不允许他再去挑战这样的高度。 几个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他原以为,预料之内夷州都要攻下了。。可是一群人还是反复地拿着几个空岛演练,而没有一点实际的行动。 清明都已经过了。 何家的媳妇也就是杨霸先的妹妹肚子悄悄地隆起!何家保正脸上早乐开了花,家乡没了,祖宗的基业没了,上岛之时他已万念俱灰,可是孩子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连他自己都说,只要香火能传下去,在哪里都能生根! 生根呐,多么美好的愿望,澎湖肯定不是他们一帮人的落脚点,他们如同飘萍,最后会飘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何春生已经带着船队往北方而去。 这一趟带着一丝悲壮的色彩。 百十年前,那时候北方还是正统所在,南方才是世人眼中的不毛之地。北方繁华而富庶,可是短短一个甲子时光,南方已经远远地把北方甩在了后头,在这里生长的人,一想到要去北地,心中只有悲凉。 因为大战大即,夏德海没有随何春生前往辽国。 他是梁家军海上舰队的主要指挥官,整个船队都不能离开他,分了几条战舰护卫商队北上,余下的大部分人都要为攻打夷州做准备! 正因为北方的危险太多,才更让人觉得悲壮。 谁都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倭人海盗,更不知道契丹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万一他们不怀好意,随时都有可能交待在那里。 时间太紧了,与萧章约定的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月,南风也起了许久,可是北上的风帆一直不见扬起来。 这一次何春生给家里的老人留下了一个念想,毅然带着船队先奔向了北方。如不意外,到达北方的时候也要好几个月。 梁川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一次就在北方开店,万达商会的分店! 何春生忽然想起,那一年他与姐夫何长贵一起到汴京的场景,那年他们才十几岁的少年,兜里钱也没有,人生地不熟,硬是想在汴京打出一片天。 可是事与愿违,汴京卧虎藏龙之地,天子脚下,他们这些农民的儿子,依旧只能做着农民。 结局是长贵偷偷回了家,他则被姐夫卖到了赌档当中,从跑堂的开始做起,一直干到了赌档的小头目。 时间过得好快啊,又是一次远行,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真的想干出一番事业! 清源的商会只能暂时先搁下,让孙厚朴派人照会一会,实在无暇再忙清源的杂事。 梁川把萧章给他的信物都交与了何春生,不管将来如何,一定得做足准备。眼下梁家军并无太大的压力,至少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高枕无忧,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如果可以,梁川宁愿自己带着人,一起与何春生走这一趟,何保正与他交情匪浅,他不想何春生在外出事,更不希望这么大成本的一支船队出发往北地,中途有什么意外。 可是眼下的事情太重要,他实在分不开身。 小天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梁川的身后。 这小子在岛上调养了好几个月,元气虽然无法恢复到几年前的状态,但是至少人感觉正常了许多,不再似一个小老儿,走路都会带喘。 梁川现在看这小子,都是一种看着妖怪的神情。 ‘你不在屋里躺着,好些了?’梁川自己呆在山上没事,可是小天师身体条件不允许,眼见小天师来了,便想陪着他下山。 ‘不妨。我这身子还是多吸收一点天地精华的好!’ 小天师现在连讲话都神神叨叨的,听得梁川有些害怕。 ‘我只听过那些草木能吸收天地精华,你这个凡胎肉体也行?’ 小天师淡然一笑道:‘当然可以。’ ‘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小天师说了一段神秘的口诀,梁川虽然听不懂,但是不明觉厉。 ‘能说得直白一点吗,让我们也感受一下!’ ‘这个倒也不难,晒太阳看月亮,吹风见天地,都是吸收天地精华的方法,只要能让你心情舒畅,都是,我以为你从我师兄那里得到了这类的功法,每天上山来吸收一点精华,看来是我想多了。’ 梁川看着小天师,原来他想的是这些东西。 ‘我倒是想找到你师兄,可是没有缘份呐。’ 小天师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太阳晒过的山石透着一股温润,人坐上去好不舒服。 ‘来,坐下来,吸收一点精华!’ 梁川一脸黑线,呃了一声,犹豫着也坐了下来。 ‘是不是能感受得到太阳之精?’ 梁川实在有点受不了,反驳道:‘这不就是太阳的热量晒烫了这块石头,这也是天地精华?’ 小天师道:‘当然是,提挈天地,把握万物,这天地间什么事物不在万物之内?天地孕育,当然有天地精华!’ ‘是舒服,不过好处在哪里,我看不出来!’ ‘寿敝天地,无有终时,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贪心吃不成热豆腐!’ 两人吹着海风,听着小天师的话,好像心情是淡定了一点,原来焦急上火的心情,平缓了许多。 简单几句话,梁川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这小子的功力越来越深了。 以前全部是忽悠,现在语气当中竟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人听进去,更能让人安静下来。 小天师看了一眼梁川,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找不到我师兄了。’ 梁川心头一凛。 ‘唉,他的机缘已经到了,羽化成仙去了。’ 梁川一急,从石头上起身道:‘死了?’ 小天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会不会说话?’ 梁川亦觉得自己失态,急忙改口道:‘是是是,我这话说的,该打。’ ‘总之是成仙了,你也不用找他了,找不到的,我们们都找不到,何况是你。’ 梁川听得糊涂,想了想,一脸不解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天机不可泄露?说实话这些年咱们不相见,你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那天在兴化。。’ 小天师呵呵一笑,看着梁川,看得梁川有些发毛。 要不是两人交情还可以,他都怕小天师要杀人灭口。 ‘我们龙虎山天师府的人,是有点东西的。’ 小天师说完这句话,形象突然好似高大了起来,梁川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得到,这小子的气场好大! ‘那雨真是。。’ 小天师意味深长地笑了。 以前见到小天师的这种笑容,梁川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装神弄鬼了! 但是现在他寒毛都要立了起来。 他一点都不觉得小天师在开玩笑。 ‘真的是你请来的?’ 小天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对着梁川道:‘要不咱们再给你露一手?’ 梁川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真。。真能有这本事?’ 小天师连忙把那道符箓给收了起来,藏在怀里紧紧拍了几下,生所丢了一般。 ‘不行啦,几月前才动用这一手,要是这么短的时间再次动用,我小命可就不保了!’ 梁川这时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他的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的头发是不是每一次发功,就会变白?’ 小天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的这个问题。 天呐。 梁川此时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早有预感,隐隐就觉得小天师还有他师兄令狐川的这一头白发不简单,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完全不敢相信。。 这事的离奇程度,几乎可以媲美他穿越这件事。。 梁川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龙虎山。。真有这样的高深的道法? 还可以呼风唤雨? ‘我在等风,等一场大风!’ 梁川说道:‘虽然我很着急,但是听你说发功可能会死掉,哦,是羽化,那还是算了,算一算时间,也应该是台风的季节要来临了!’ ‘台风?难道你想靠台风去攻打夷州,台风可不会保佑我们自己人啊!’ 小天师以为梁川疯了,竟然有这么冲动的想法! 台风的威力不是儿戏,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籍!难道岛上这些人训练过,就可以安然无恙? 新的征程19 这一场大战,从年前所有人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日夜不停地操练,联络各方的英雄豪杰,甚至何春生的商队出发前往北方,还没有开始。 训练的强度实在太大,大到许多人都吃不消。 海里面的情形可不简单,稍不留神就会把小命交待在那里。 黑十字会的大夫们已经尽了自己所能,但是几个月下来,梁家军还是损失了几十人,倭军也有近百人的伤亡。 这个比重虽然不大,但是对于梁家军来说,非常的沉重,任何一个将士都是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培养出来的,不是普通的军士招募进来就能使用的! 这几个月,梁川当起了水师提督,让夏德海带着手下人不停地操练攻岛战法,施放信号,配合,冲岛,乱战,各个环节都要演练一遍,力求一击奏效。 梁川虽然没有明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梁川要直接在打狗镇与倭人决战。 这种战术苏渭并不赞同。 夷州的地盘太大,不同于别处,大可以采用先上岛后作战的方法,毕竟梁家军的优势就是陆战。 只要秦人双脚站在大地之上,哪里还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方案梁川早就想过。 却是把倭人想得太简单。 夷州之大,只有他梁川最清楚,比之整个福建路不差多少! 不从打狗镇上岛,从其他的地方,那他们的战线要扯得多长?岛上的地形地势复杂,何止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完的,若是倭人在岛上设下陷阱,梁家军想从北推进到南方,没有几年的时间,不可能完成! 几年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是实情! 打几天仗花费只是少数,打一年仗,那却能把家底给捅穿,若是几年时间下来,梁川已经让吴用算过了,绝对支撑不住。 每天的光运输米粮就是一项巨大的支出! 平地里运一担米,花费就得两担,更不要说在海上,三四倍的支出是很正常的,若是遇上极端的天气,十倍的投入也可能换不回来任何的回报! 开春之后,清源那些屯积的粮食和物资成了陈年旧货,在往年是不好卖出手的,但是梁川可不手软,全部搬了回来,狠狠地屯了一把,也算给清源做买卖的人开了一个张。 唐代的兵书中就有记载,一万二千人的军队,一年的粮食消耗就要九万石,一石能换成一百二十余斤,这还是到后世的明朝的标准。若是换成小米的话,那就是二十余万石,那是多少斤,怕是梁川的船队不停地运粮,也不够吃的。 再说了海上还有倭人,他们最喜欢打劫海上的商船,断了粮道,岛上的人就得饿死。 打仗的节骨眼,可没有时间去打猎,去弄各种填饱肚子的食物! 打消耗战,光是时间与金钱就不是梁川可以承受的,战事拖得越久,梁家军就越危险。 梁家军的优势在于火力,若是能集中所有的力量于一点,一击必杀,这才是最经济的成本! 再说了,要是夷州岛上不能速胜,后方也必然陷于危险当中,岛上那时哪里还有人,全部都老弱,他们拿什么来守岛? 种种考虑之后,梁川果断放弃了从北登岛的计划,要打,就直接一点,直接把山本打残,让他把夷州让出来! 苏渭与吴用虽然还是犹豫,但是最后不得不接受了梁川的观点。 澎湖的基础太薄弱,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这是硬伤! 小天师与梁川一别,梁川看向小天师的眼神都有点微妙,现在玩笑都不敢乱开。 虽然他没有细问,却也知道,小天师不再是以前那个混迹江湖的小神棍,人家真的是神。。 梁川在盼着一场风,但是眼下都快过了端午,温度直线上升,不仅没有一丝风的迹象,海水的温度也在疯狂的上升。 这时的海水,已经不会冻死任何人,白天太阳最大的时候,若是能泡在海里,是一种享受。 时间终于勉强达到了梁川的要求,无敌干扰的情况下,两个时辰上岛。。 梁川看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赶鸭子上架难,旱鸭子下水更难,这小半年的时间,能把这群人变成水性高手,着实不容易。 端午一过,天气闷得让人感觉头顶盖了顶沉重的帽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日的训练已着实耗人心力,再这般煎熬,实在磨人! 已有许多的将士在这种天气下累倒,还好安神医等人配了许多解暑的方子,诸如正气散之类的,一剂下肚,马上保平安! 这几日的天气转变实在太快,梁川露出胸膛使劲地摇着蒲扇,还是解不了这闷热,原来猎猎海风,现在早不见了踪迹,一年当中,却也想不到,这海岛也能闷势至此! 许多人长跑训练归来,都喜欢跳进海水里美美地洗刷一番,再上岸来吃肉,或煮或煎或烤,真是一番美味! 梁川看着梁家军的这番热血激扬,也想下水去戏耍一番,刚下要水,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收起衣物马上就往回跑,直接苏渭吴用所在的议事堂。 梁川面带喜色,身上衣衫零乱,逃乱也似的冲进堂内,把两人给惊了一跳。 ‘来了来了!’梁川嘴里念叨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二人诧异地看着梁川,问道:‘什么来了?’ 梁川手指着地图上的夷州,眼中绽放着光芒,身子激动得开始有些颤抖道:‘风来了,终于把风给盼来了!’ 两个互相观望一眼,有些不解,东家被热傻了吧,这天气热得快出人命了,一点风也没有,哪里来的风? 梁川强按心头的激动,对着苏渭与吴用说道:‘快把杨霸先叫来,他这个岛上大总管总揽大局,让他马上备好各种物资,再把岛上的建筑还有海上的船队退进港口之内避风,台风终于来了!’ 台风来了,怎么可能! 梁川又是从谁的嘴里听到这种无稽之谈,想劝梁川,莫让人给骗了。 可是二人一合计,这些天梁川经常与小天师在一起,小天师可是有点门道,天文地理无所不精,他要是能看得出一点天象,也正常不过。。 梁川可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为了这一次,他可是整整准备了半年的时间,早不出发晚不出发,偏偏这个时候相信风来的传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这么热的天,还要让人把屋顶加厚加固,岛上的居民恨不能把屋顶都拆了睡觉,在这种时候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能有好声音听就有鬼了。 岛民们一片骂声,可是上面压下来的就是命令,谁也不敢抗拒,纷纷开始加固起岛上的各个建筑与设施。 连梁川都不敢松懈的操练,这时候都停了下来!全岛的力量开始投入到这繁重的加固活动当中。 海船归港,危房摸排,但凡是有一点会出问题的地方,全部用木头加固支愣起来,海上的一切活动也停了下来,捕鱼的倭人全部退到岸上,织田信长对梁川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该执行的,一点都不含糊! 所有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感,可是眼前只有闷热,闷得让人难以入睡。 夜时的澎湖岛除了当值的军士,其他人睡得比猪还沉,白日的操练太过沉重,把他们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都压榨干了,还能有力气去干其他的事,睡眠是最大的犒劳。 上半夜的澎湖岛,闷热的气候让岛上的虫鸣鸟叫都不同寻常地消失了,整个岛一片死寂,仿佛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到了下半夜,原来闷热烦躁的气候瞬间一变,空气的流动仿佛加快了起来,人也轻快起来,皮肤都清凉了,睡眠也更加安逸。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黑夜变得更加漆黑,片片黑云压了上来,整座海岛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星星与月亮匿去了身影,连当值的将士都觉察到了不对劲。 呼。。 天地间第一道风席卷而来,接下来就是浩浩滚滚的狂风,扑面而来,直要将人扫倒在地。 海岛白天还在蒸笼里苦熬,晚上却在狂风的呼啸当中苦苦挣扎! 大风威力巨大,几乎要将这座小岛连根拔起!岛上的树木没有被梁川砍掉,因为它们的存在,削减了不少的风力。岛上的建筑也是用石头砌成为主,里面的泥巴混合海蛎的硬壳,加入到泥土当中,让砖之间的咬合更加有力。 岛上养的各种牲畜还有作物,能抢收的梁家军已经颗粒归仓,畜牲也赶到圈养的地方,正因为有提前的准备,损失已经减少到了最大! 梁川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台风,还是八九年前的兴化,那时候的台风对凤山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引发的山洪还差点灭了整个凤山! 如今凤山已经没有了,所有人移民到了澎湖,在海上直面台风,更能感受得到这风的狂暴与无情! 梁川一夜未眠,他一直在等着这阵风! 新的征程20 宋铁根第一次见到台风的时候,被吓得够呛。 西北也有风灾,不过那是黄风怪发作,漫天遍地的黄砂卷在狂风当中,让人睁不开双眼,风灾过后,遍地都是沙尘,口鼻耳中净是,刚涣洗好的衣物也得再重新过水。 风倒是不大,就是里面的灰让人讨厌。 风灾一来只能躲在屋子里,什么事也干不了。 不过这种风灾往往几十年会有一次特别严重的,其他的时候倒是不多。 还有就是冬日的时候,也会有风灾,大风裹着大雪,威力相当的惊人,那可是真的灾难,北方的党项人还有更北草原上的牧民,最怕的就是这种天气,一来就得死不少的牲畜。。 但是,在陕北,风要成灾,真的不多见。 老实巴交的宋铁根,其实最怕南方的夏天,兴化山里又湿又热,温度一上来,稍微干点农活就会把衣服给浇得透透的,而且人容易得热病,一病就非常容易死亡,当年瘟疫一起来,他们这些南下的秦人,就死了不少。 宋铁根还跟媳妇抱怨,这贼老天要是来一点风就好了。 结果刚来兴化的头一年,就碰上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大台风。 那风来一来,恨不能将山中的树吹倒压折一般,瘦弱的老人走在外面的路上,都会被风给掀倒,地里的庄稼那更是遭了难,被风生生地蹂躏得动弹不得,倒在地上的庄稼很多都会死掉,直接烂掉。。 还有他们临时搭起来的草屋子。 秦人落脚匆忙,许多的屋子都是扎几捆茅草先有个栖身的地方,屋子脆弱得不要说台风,就是稍微刮风的天气,都会被吹得漫天飞扬。 碰上台风,那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台风连瓦片都能吹飞,更何况这种茅草一层层压上去的临时建筑。。 关中的秦人都天真地以为,他们来到南方,这里四季分明风调雨顺,没想到这南方的天气竟然这么狂暴。 夏天的暴雨与台风,还有山洪说来就来,威力更是惊人,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还有各种疫病,这比风灾水灾火灾更可怕,完全没有防御的能力,一染上一死就是一家人,一点防备也没有。 不过,总算在南方饿不死,地多山多,勤快点肚子都能勉强吃饱,不似老家,最后连土都没得吃了。。 关中子弟每年最怕的还是台风。 风一来,他们的家园就要毁掉一半。在兴化的时候,台风毕竟还有大山阻隔,上了海岛,几年下来,也算太平,没有碰到特别大的台风,这一次,没想到风会这么大! 呼。。 纸糊的窗户上面的窗花贴纸生生被撕碎,风起至下半夜,到了天蒙亮的时候,外面还不见一丝日光,天上全是疾速飘动的厚厚云层,死死地锁住了阳光,海船进港以后,峡湾里两边高大的山起到了极好的保护作用,不过海船的风帆还是要快速收起来,即便这样,船还是在大风的作用下,在海面上左右大幅度地摇摆,船上现在都没有人,全员上岸开始避风! 岸上的树已经被吹倒不少,这些都是岛上的原始树木,许多还是参天大树,梁川把他们当宝一般,一棵都舍不得砍掉。 苏渭还从中原挖了许多的大树回来,现在这些树都在风中呻吟,风将枝干左扭右掐,每根要被掐断一般。。 最惨的还要数这些房屋。 岛上没有几座草屋,全是清一色的砖混木石房屋,屋顶上面的瓦片倒了血霉,大吹一呼啸,整片屋顶直接被掀开,躲在屋子里的人爆出一声惊啸,连忙收起家中贵重的物品细软,快速躲到邻居家中继续避难。 岛上的庄稼几乎都倒在地上,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么多,看着即将收成的稻子,心中是一万个痛惜。 ‘快召集一帮兄弟,随我来!’ 梁川发了一声命令,尉迟秦京等人马上去通知天雄军的姚远等人。 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雨,天雄军的人还要披件雨蓑,却发现穿上雨衣在风中寸步难行,还会连人带风被刮倒,索性直接光着上半身,便完成了集合。 几拨人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倭人与成管大队里的兴化干部,诸如罗宪何大力等人,对于台风见怪不怪,嘴里顶多是骂了几句,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关中子弟们宋铁根还有宋俊宋思正等弟兄,脸上直接就差挂着惊恐二字,来了南方这么些年,还是对台风,特别是这种十年难得一遇的台风非常的害怕。 苏渭想加入到指挥的大部队当中,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冒险,这风随时可能把他掀倒在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又要让更多人操心费力,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坐镇钓鱼台,不再乱动。 他只是好奇,梁川如何知道这风雨要来了! 等了半年,这台风还真的让梁川给等来了! 端午过的,天气变热是正常的,但是闷得人喘不过气的反常天气,肯定就是气流发生了变化,受到副高压的控制,这种天气才会让人闷得喘不过气。 有副高压出现,就说明某处的气压被抽空,在太平洋西北,这种天气就预示着台风将要来了! 梁川不仅是要等风,还要等非常大的风! 要凭他自己的一己之力来灭了岛上的倭人,那不现实,梁川从孙思汉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倭人可能有近万人。 虽然自己手头也有万人,但是自己手头的万人不能铺开直接对战,还有上岸这一关,梁川见识过登陆战,强如美军也要选一处防守最弱的地方去登陆,否则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岸上的与在海上的,就是两个概念,在水里,战斗力起码损失一半不止。 自己的人在无数次的登岛演练当中,实践证明,最多一次只能有五百多人上岸,苏渭已经让人打探过了,打狗镇西面的海岸,倭人防备最薄弱的海滩也只有几里宽,五百人相当于五十条小龙船同时在海上发起冲锋,能铺得下,已经非常不易!人数再多,也只能排队来。 这些人冲完,占领海岛之后,才能把后续的人送上来,他们没有冲锋舟登岸,他们只能靠大船尽可能地把船挨近海岸,凭他们身手游上岸! 海里可不比河里,就是游上一百米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梁川为什么要每日让三军将士绕着澎湖岛跑圈,就是为了练他们的体力,说直接一点,差一部自行车,否则就是妥妥的铁人三项! 充沛的体力才能保证登岛的顺利! 还好对方倭人没有什么远程武器,登陆的过程不会有太大的阻扰! 可是五百人上岸,对面可是近万人,当然梁川也想过了,对方的敌人不可能全部马上到位,因为自己搞的是奇袭,所以五百天雄军只要能上岸,就能先拖住敌人一段时间,争取大部队的到来! 这五百人说是好汉,也是死士,他们需要承受最大的压力,也要面对士气最盛的敌人,如何生存下来,梁川自己都不敢想。 这帮人,宋铁根带队。 他不怕死,宋铁根这个人,那脸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农夫的相貌,说话也不聪明,当年一直就跟在老叫花宋华的屁股后面傻乐呵,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宋铁根这样的人,放在人群当中,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可就是这么一号人,活得比牛苦,命比草还硬,一颗草籽扔在任何地方,再踏上两脚,他也能乐呵呵地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再累再苦的事,交到宋铁根这里,都不是事。 还有什么事比活着还苦的吗? 没了。 宋铁根的话来说,活这一遭就是受罪,还不如老叫花呢,早点解脱,早点好。 日子越过越好,许多人都快要忘记当年修城营的岁月,快要忘记当年那帮苦哈哈的彼此模样,只有宋铁根不曾忘记,人呐,就是不能忘本,否则就会迷失来时的路,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自己。。 他手下带着宋思正宋俊等人,梁川虽然想用倭人去打头阵,但是就怕这头阵根本抢不下来! ‘台风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而且这风实在太大,兄弟们,这风至少要刮上两天,今天咱们救人,先守住咱们自己的家园,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这个任务是什么,梁川没有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就是攻夷! ‘我现在把人分配一下,各个队长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分别前往各个不同的方向,看到受损的房屋,先救人再抢救屋子,尽量把人救出来。有些屋子好些年了,自己也受损严重,碰上这样的屋子就不要了,把人接到议室堂来住。’ 梁川看着风中的诸位兄弟,有一种风萧萧的悲壮感。 风太大,这海岛上没有遮拦,风从海上而来,风力几乎没有减弱。 现在只能用人肉筑起一道抗风的长城! ‘大家要先护着自己周全,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其他人,知道吗?’ 新的征程21 所有人都以为,暴风才是最最可怕,可是等暴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所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末日。 雨水不要钱似的从天上落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得人脸有些发疼。 眼睁都让雨水打得睁不开。 关中的兄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他们在关中要是每年下几场这么大的雨,也不至于会有这么旱的天气,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要靠要饭生存,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逃荒,去当兵,只为了活下去。 真真应了那句话,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刚过了子时,风不仅没有变小,雨来得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让岛上成了泽国,原来小路没入到水中,一不留神,人都会掉进深坑水沟当中。 风雨交加最是麻烦。 风把岛上的屋宇楼阁还有其他的建筑先破坏掉,大雨又让所有人无家可归,连个干燥的栖身之所也没有。 还好,岛上的房屋大部分都经过加固,只有少部分的屋子或是存放一些物资,或是给牲畜居住的,没有顾得上及时加固,才被风破坏得严重一些,大部分的民宅,还是坚持了下来。 梁川亲身带着梁家军的主要干部,一行人挨家挨户地搜寻过去,不少人被困在家中,或者在转移的时候出了问题,他们一个也不会落下,全部马上转移到宽阔的议事堂当中。 议事堂的用料是最足的,全部是大块的石料,屋顶也是层层叠起来的瓦片,再用石块压实,这一次台风的威力虽然大,但是还撼不动议事堂。 最可惜的还是地里的庄稼,这大风刮过,就庄稼已经倒得差不多了,再让大水泡一下,就更难了!今年的收成肯定要受影响! 一行人从岛上一直搜寻到海港边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港口的海船上面的人早就转移到了岸上,但是海船因为无人控制,在海上开始荡起来,船身互相撞击,竟然有几条船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这些并不是梁家水师作战的那些战船,那些战船都是用上等的老料制成的高级战舰,压舱石让船深深地吃住水深,就算台风再猛烈,也不会有影响。 这些船是倭人捕鱼用的海船,就是普通的渔船。 今日加固各个地方的时候,哪里都顾及了,就是倭人这里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并没有完全通知到位,还有一位倭人留在了船上! 远远地望去,海港里虽然风浪比外海的小了许多,可是狂风作用下依然看得见,水面波涛汹涌! 这倭人竟然还是个孩子! 小孩在水面苦苦挣扎,刚扑出水面,一个浪头打来,又将他死死地压了下去,来回几次,小孩出水的速度已然慢了许多,明显是在水中体力开始不支。 看到这一幕,最先着急的自然是藤吉郎与织田两个倭人,其他梁家军的干部触动并不大。 但是最先有反应的,却是梁川。 ‘救人!’ 梁川几乎没有犹豫,冲到水边,奋力一推,一条停靠在岸边的小船被推入水中,梁川纵身一跃,飞速跳上小船,梁家军的宋铁根还有宋有财二位老兄弟也是同时一前一后飞身上了小船,其余的人还没来得及跟上三人的步伐,却眼见着小船已划入海中。 浪借风势,将小船一次次地推回海边。海中还有暗流,咬住小船,便不得脱身。此刻风雨交加,三人身上已一身湿。想欺近落水的倭人小孩,却不得建功。 梁川左右不停地变换着方向奋力摇动手中的船橹,划水的频率终于战胜海浪拍打的速度,让船保持着方向朝水中的孩子行进! 海面上不少倭人的船只因为没有及时固定好船身,或被海浪拍碎,或是互相撞击破碎,或是游离在海面上,随时都有撞到梁川小船的风险。 岸上的梁家军干部们看得眼眶欲裂! 宋铁根宋有财二人想下水,哪里敢,他们虽然练了一个月水性比以前好了很多,可是这种水情,又把他们打回原形!还是那头旱鸭子! ‘东家快回来!’ ‘危险!’ 他们也没人能想得到,东家竟如此奋不顾身! 这可是倭人的孩子。。 梁川此刻哪里会再去分什么倭人汉家人,这就是一条生命!再说了,要是让这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手下还有几千号倭人呢,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好不容易收买到的人心,一下子便又什么都没有了。 狂风加暴雨让人的眼睛睁不开,梁川却只能强忍着在海上找小孩的身影,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梁川纵身一跃,竟然直接扎进了水中! 这一跃才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如此恶劣的情况,水情更是险恶,就是夏德海这时候也不敢贸然下海! 海浪的力气真大,一推就将梁川推出数米之远,好在梁川的体力充沛,奋力相搏之下,马上就回到了原点,不多时,终于游到小孩的位置处。 小孩已经没有任何体力,身子沉入水中。 梁川钻入水中,左右找了一圈,只见小孩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开始沉入水中。 梁川抓住小孩的胳膊,用力的一提,生生将他提出了水面! 二人从水面冒头,所有人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来了来了!’ 宋铁根宋有财二人急忙加快手中的频率,朝着梁川的地方疾速划去。 ‘东家你这。。为了这个倭娃子犯险,值当?’ 宋有财骂了一声,梁川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水里太混乱,把孩子送到宋有财手中,让他们二人接到船上,这才艰难地爬上船。 刚刚在水里他也是慌得不行,水里视线完全不行,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到近前的动静。 梁川躺在船里,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问道:‘孩子怎么样?’ 宋铁根拍拍孩子的脸,孩子被水呛到,吐了一口水,终于醒了! 刚刚的危险吓到了孩子,哇的一声孩子便哭了出来! ‘这个瓜怂娃子,有甚好哭的嘛,我们东家把你救了,都不说一声,还哭得这么大声!’ 宋铁根宋有财有些生气,倭人就是不知道感恩,自顾着自己。 ‘你别吓唬他了。’梁川说了一句,‘咱们回去看看,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落到水里的人,一定要全力救回来!’ 宋有根与宋铁根两人有些无语。 可不是谁都像东家这般好身手,他们练了这许久,也只敢在水情好的时候水手,今天风浪这般大,让他们下去,全都得去喂龙王。 照他们想的,这种天气还敢下水遭难的,那就是活该。 也不知道这倭人娃娃在这船上干甚! 二人划船往回赶,那些船全当没有看见,几条船而已,没了也就没了。 四人刚到岸边,候在岸边的干部急忙稳住船身,把人一个个接下来。 所有人皆是同样的反应,看着那个倭人的娃娃面色有些不善,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这帮人可怎么办,群龙无首了! 这个倭人,这时候在船上做什么? ‘嘿你个小娃娃,这天气不回家去好生呆在,窝在船上做甚?’ 倭人娃娃脸现在还是青的,呛过水之后魂还丢在海里没有追过来,更听不懂汉语,哪里晓得如何答对。 ‘哑巴?织田你问问,他在船上干嘛!’ 织田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倭人娃娃,同是倭人他一样面色不悦,都什么危急的时刻,这种天气他们这些倭人还外面瞎晃什么鬼,这不是存心添乱! ‘你是哪里的?’ 织田信长用倭语问道。 孩子这下听懂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回答。 ‘没事就好,为难一个孩子干嘛,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织田这孩子你领回去,也跟其他人说,这种天气以后就不要出来了!’ ‘是。’ 织田拉着孩子,动作有些粗暴,一把拉过孩子便拉到身后,孩子不敢反抗,看了一眼梁川,眼神中总算露出一丝感激,跟着织田信长先返回他们居住的地方。 织田与藤吉郎二人眼前一幕历历难忘,梁川几乎是没有迟疑就冲上前去救人。 那片可怕的大海就在他们的背后,换作是他们,更无人敢下水。 ‘你说咱们的东家他真的不怕死吗?’织田信长非常不解。 藤吉郎沉默了许久才道:‘是人的话,都是怕死的。’ 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但是他为什么还要下水去救人,而且还是咱们倭人。’ 藤吉郎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搞不明白。 ‘如果是为了收买人心,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我不认为是收买人心。’ 此时的织田只有一个眼睛,心中却是有许多心眼子。 他也不以为梁川是收买人心,他们的心还需要收买?连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 ‘咱们的人也叫出来,一起来帮忙。’ ‘织田头领。。这。。’ 织田信长瞪了藤吉郎一眼道:‘以后没有为什么,咱们跟着东家没错,他才是真正的男人!’ 新的征程22 一场台风让澎湖岛损失惨重,地里的庄稼毁掉六七成,不少谷子是刚种下去的,这种二季稻是从南越引进的良种,多一个季度,产量能高出三分之二。 可别看这三分之二,朝廷可不管你种几季稻子,要是你有本事种十季,交的还是一样的粮税,剩下来的就是自己的! 澎湖当地的气候条件完全有条件种这种南越的二季稻,苏渭也想增加农田的收成,让仓库多一点存粮。 上岛三年,也没有碰上这么大的台风,若是岛上不是用上好的材料建筑,这一场台风能让整个岛化为废墟。 今年的作物,算是收成没了。 梁川带着梁家军的一干人等,在危急时刻化身为抢险队员,巡视了整个澎湖岛一圈,总算没有发现特别大的险情。 苏渭正让吴用紧锣密鼓地盘点各处的损失。 风还在呼啸,雨依旧倾盆。 台风到天蒙亮的时候达到威力最大的时候,让这些久居内陆的人们见识到海上风浪的威力。 风灾,这才是风制造的灾难! 吴用清点了一下岛上的人员伤亡以及财产损失,招弟跟在他的身后,给他打下手。 制铁作坊的徒弟们这几天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全力投入到抢险当中。 死亡十一人,失踪八人,房屋损失三百多栋,田地受灾近万亩。 看着这么触目惊心的数据,梁川与苏渭同时陷入了沉思。 岛上的建筑还是不够牢固,家园家园,家不能辟佑,碰到了事情却要抛家舍业躲到其他地方,这样的地方,如何能称之为家园。 梁川看着这般惨象,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基建的水平还是不够,若是每年都来一场这样的台风,那他们便要损失无数的财产,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草屋与泥屋还是不够结实,最好的还是石头屋子啊! 不不,梁川一直在想一种先进的建筑材料,水泥! 只是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操作,没办法弄出这种好材料! 现在有更为关键的事要做! 梁川带人抢险,就是要保证自己大后方的安全,风已经过了最强盛的时刻,慢慢地开始减弱,能被摧毁的,已经破坏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慢慢的重建。 元气受损,并没有大伤。 总算可以安心,即将要开始打仗,前方吃紧,后方切不可出问题。 吴用召集了黑十字会的所有大夫,安黄两位神医也亲自到场,为在台风中受伤的百姓还有梁家家的将士治疗,若是没有他们及时救治,伤亡的数字还要再高出许多。 梁川早两天让岛上的人做足了准备,还有这样的结果,若是没有防备之下,损失更不敢想象。 所有人撤回各自的营地休整,时间只有半日,半日后将会有重要的任务! 所有人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在当下! 过午之后,风力小了一半,只有吹面风,再也没有昨夜撼人的能力感,大部队集结在议事堂的门前,风小了,但是雨水并没有减少。 结集的号声响了起来,天雄军成管大队,神营还有倭人,黑十字会,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天上的雨不停,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战争的阴云开始密集。 上一次这支部队整齐出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一次的对手,是西北草原上最强大的敌人,党项人。 梁川利用奇袭,骗出了李元昊,成功夺了他的首籍,但是如果正面交战的话,梁川一点胜算也没有,更没有与之抗衡的资本,对手终究是一个国家,而梁川,只是一支奇兵,一只靠着小弟走私粮食,偷买煤铁自己打武器的小部队,论持久战的话,梁川必败无疑。 接下来的这一仗,是苏渭与梁川酝酿多年的计划之战! ‘清点人马,兵发夷州!’ 梁家军的人马集结在空地之上,在台风的时候开战,虽然搞不懂梁川的意图,但是他们会不打折扣地执行! 苏渭手中撑着一把竹伞,老泪纵横。 一路走来,如此不易,他一条老命以为会交待给黄砂,却不曾想,要留在大海里喂鱼。 打得下夷州,就继续活下来,打不下来,真的可能要喂鱼了。 失败,这岛上的人会都没有活路,他们没有任何选择! 台风没有抹杀梁家军的气势,反而这场台风让梁家军空前的团结,有梁川在,这座岛就会无恙,大家就能安居乐业,这是他们信心的来源。 现在岛上几乎是梁家军的家属,死去的人没办法,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可是被救回来的那些人,他们就全部记着梁川的好! 梁川要开始他的动员! 雨中,所有人都赤着上身,背后有两个皮囊,一个装水,一个用于游泳的时候辅助,还有一把腰刀,光凭着这样的装备,就要去与敌人决斗,场面无比肃然。 ‘夷州自古就是我们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梁川一开口,第一句话就雷住了所有人,一旁的苏渭与吴用更是听得有些发愣。 这是哪跟哪啊,夷州,一个夷字就说明,这地方蛮化不开,大宋看不上,以前大唐更看不上,唐往前推,更没有看得上!何来说的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不是梁川,没有骨子里潜意识的领土意识,自然没有梁川的这份民族情! ‘那里有良田万倾,随便一抷土能攥出油来,随便种下一粒种子,来年就能收获万斤粮食!’ 梁川开始给手下的这帮人画大饼! ‘你们现在在澎湖可能感觉这就是人间最好的生活,我告诉你们,不是,夷州那里同样没有官府,没有压迫,土地多得可以让你们随意耕种!’ ‘你们有的从岛国来,有的从西北来,还有在兴化的苦哈哈,哪一个不是从小跟土地过不去,为了一亩三分地拼死破头的穷出身!’ ‘只要咱们拿下夷州,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土地你们永远种不完,粮食同样永远吃不完,只要你们肯干活,在那里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孙,以后永远不必为肚子而发愁!’ 雨水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却不会影响他们的耳力,梁川的话让他们开始有些激动。 万里而来,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一口饱饭! 在兴化为什么日子过得那般苦,就因他们还是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兴化给他们的全部是山地,山上的地留不住水,土地又极为瘦贫,费尽力力,一年也打不出几斤的粮食。 到了澎湖,这日子就好了许多,虽然是岛,但是相对于一万多人的梁家军,这大片的土地还是很宽裕的,梁家军的人终于体味到了什么叫不愁吃穿的滋味,岛上的地他们压根就种不完! 可是这一次的台风也让他们看清楚了,岛上虽然好,但是也不是久留之地,灾难面前,这里他们将无路可逃!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还是渴望像中原大地那样的地方,那才是繁衍后代的宝地! 汉家人的心态,自己这一代可以吃尽苦头,可以活得如牛如马,却一想盼着下一代可以逆天改命,帮着把子孙辈的苦都一起吃了,好让儿孙享享福。 梁川的话,很诱人。 ‘夷州的地,够养活万倍于澎湖的人,也就是说,你们的子孙再多一万倍,也够活下去,可是咱们这里不允许呀,再多个几万人,吃饱饭都会成为问题!’ ‘我梁川在这里也跟大家保证,夷州拿下来,土地将会分给你们所有人,只要你们交不足大宋制定的税率就行,大宋纳十成,我梁川只收你们三成,多种多得,永世不变!’ 什么! 几个人听到梁川说的这句话,脸色马上就变了! 梁家军的人简直要疯了,朝廷的三成税,那跟白送有什么区别,而且现在他们还能种双季稻,产量再是多得不行,按梁家这样的收粮法,他们一年能攒下两年的粮! 活了一辈子不就为了几口粮,但凡活得下去的没有一个人会造反! 澎湖对他们来说已经够知足了,可是所有人也担心呐,万一每年都来这么一大场台风,再加上夏天的大水,那岂不是一年要饿半年的肚子。。 夷州那里的情形苏渭与梁川早就给他们画好了大饼! 那里有无数的肥沃土地,都是没有人种的,还有无数的野生动物可以打猎,只要不是太懒,就算随便糊弄几下,一年都能收到不少的粮食!那里不属于大宋,也没有多少人,整个夷州还没有一座清源县的人多!但是夷州的面积却与整个福建路差不多! 这才是人间的天堂呐! 东家的性格他们太了解,不要说仁义,简直是慈悲,可怜他们,不收税他都办得好,每年光花给他们的钱都有多少了,这种地多少年有种得出来?梁川这人优点无数,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他说三成,大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要记得,他们这些山民年前帮着梁家把钱运走,说好的一个给运走的钱三成,还真的分出去了三成,一点都没有食言! 新的征程23 梁家军的人乐了,但是苏渭与吴用几个人却是脸色大变。 别人不懂收粮的意义,但是他们二人一直管着梁家的钱粮,相当于整个梁家军的后勤大总管,他们二人可是对钱粮的税率重要性知道得一清二楚! 朝廷对于老百姓什么东西都可以忍,唯独两样不能给你乱来,一是造反,二就是粮税。 当朝廷的子民,就要给朝廷纳粮,谁来都一样! 李自成用一句闯王来了不纳粮骗得老百姓帮他灭了大明朝,最后进了北京城,可是龙椅一坐稳,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帮他的这些个难兄难弟要粮! 哼,不交粮?杀头! 不要说少交七成,就是少交一厘的粮,老百姓都给跑给跪下来磕头,给朝廷歌功颂德,给官员立碑着传! 天下人都是为了一口吃的呀,就是皇帝他们也要占地圈地,也要抢粮争食,他们手下也要养一大帮人,谁会那么大方把粮食让给别人,自己去挨饿! 苏渭哪里会想到梁川会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 他知道梁川的习惯,每次临大战前,他总是要在众人面前来一番动员,给所有人许下一个大大的承诺,而且言出必行!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好处生生给割让了出去! 打夷州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占地盘打粮食,现在好了,肉还没有吃到嘴里,他就大方地施舍给了手下的人! 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与其这样,他们还不如直接在澎湖躺平,还打天下干嘛,真的是帮这帮泥腿子去提高生活? 说出去的话,那是泼出去的水,特别是跟当兵的,那是毫无道理可以说,你把他们当孩子一样耍一样消遣,他们就会把你当成可有可无的,再推另一个人上台。。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苏渭已经看到了梁家军这帮人脸上那直接刻在眼神当中的兴奋与狂热! 有这样的条件,不要说让他们去打区区一个夷州,就是跟大宋朝廷开战,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原来打夷州他们还有些忐忑,看看现在的这帮人,他们已经坐不住了! 为了土地与生存,人性会疯狂的,什么事都敢去拼! 他们比谁都清楚,夷州能落足扎下根,可以说是以后生生世世就不必为生存发愁,就算是死,也得去拼!这就是现实,舍得一身剐,换回的是子孙万代的安逸,这笔账太好算了! 人可不能这样惯着啊! 今天少七成的税,明天他们就敢要更多,税只能由多到少,那是恩赐!由少到多,那就是苛政盘剥与压榨! 小孩子买糖买果,他们要是看到那秤里的糖装上去了再拿出来,肯定气得眼睛死瞪卖家,可是要是看到卖家不停地往上面加糖,那脸上定是乐开了花!斤两是一样的,可是心情不一样! 道理虽然浅显,可是完全一样! 老百姓就是小孩子,必须哄着,一开始收他们十成的税,第二年再收九成,他们就绝对拥护你的统治了! 可是要是一开始就收一成,哪怕你最后只收了二成的税,你也是贪官暴政! 做人就是这么难! 梁川一开始就把好人给做完了,以后就只有做坏人的份! 没有谁会念谁一辈子的好! 梁家军这帮人这一代会记得梁家的好,下一代呢,勉强,再下一代,那就没有什么情份了,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梁家就应该只收三成的低廉税粮,多了梁家就是乱来! 梁家现在是怎么做的,梁川对些丘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天下哪有服苦役当差的吃白面净米的,能有一口烂锅盔就着臭酱菜都是仁义,看看这些梁川给他们的,那不是发饷,那简直是扔钱呐! 光是今年年初发的那一笔三成的好处费,就把这十年梁家攒下的家当分出去了三成,那可不是三贯或三十贯,那是三十万贯都不止的数目啊! 岛上人现在每天吃什么东西,家家不是餐餐细米顿顿有肉?梁川还怕他们的营养跟不上! 营养是个什么鬼? 大家吃土的时候,可不管这东西能不能吃!人饿到极至,那眼里是真的有绿光的! 不要说给钱,光是用这样的伙食军粮养着这帮人,就是他们三生难修的福报造化,他们还要梁川怎么样对待他们? 他们真的忘了当年在银州在定川修城营里的苦日子了? 现在开弓可没有回头箭,说好的就是说好的,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一仗不打也得打了! ‘万岁万岁!’ 不知道谁领头喊了这么一句,其他的梁家军人士全部也跟着起哄喊了起来! 当年在西北,这些人也喊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吓得梁川直接改口,万岁改为万胜,否则传到汴京,他就是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现在梁川也不改了,苏渭只是苦笑,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他还要再添一把火,就是要鼓动大家一起造反,一起没有回头路!这样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打下夷州!光复中华!’ 万岁没喊了几句,梁川自己都有点承不住,没有这种命呐,他顶多就是一个二十四级的小吏,主任科员都算不上,当年算命,算命的说他能黄袍加身,梁川一度以为自己得去跑外卖,没想到还真的能穿黄马褂!不过,这就是想一想,真的当皇帝,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滋味,现在可不跟皇帝一样,老婆都几房了。。 他改了一句,所有人都着他喊了起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没几个人了解,更没人想了解,光复个屁的中华,跟他们有个毛线关系,肚子能填饱有地安稳地种一辈子,那才是要紧的! 定了!梁川让苏渭马上去赶制大旗,上面就书一个梁字,然后口号就是光复中华! 所谓师出有名,既要有名,更要有名号! ‘光复中华!’雨中这口号格外的嘹亮,原来气氛无比的压抑,此是却是气势如虹! ‘登船!’ 梁川一声口号之下,夏德海的战船从码头依次排开,纷纷把人给装到海船之上! 要的就是这台风过后的混乱! 澎湖岛的屋宇质量已算上乘,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拿得出手,还受了这么猛烈的损害,那不用想,对面的夷州岛肯定也是一片狼籍! 大灾过后,自身都难保,谁会想得到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发起进攻? 此时的夷州绝对是空虚一片,不趁这个时候要了山本龟田的命,更待何时? 当所有人都登上海船驶出澎湖湾的时候,梁川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宝岛,眼中的神情复杂,澎湖也算好地方,可是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一行人逆风顶着豪雨,在夜色降临之前,钻入到了茫茫大海当中。 从澎湖到打狗镇,也就是后世的高雄,这个夷州西南的第一大城镇,直线距离差不多是三百里,要是后世的船速,差不多也要六个小时,三个时辰,现在的海船是逆风而行,加上海上风浪极大,至少也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到达!那便是一天一夜! 海上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船队浩浩朝打狗镇杀去,夏德海独立船头,手里擎着航海的罗船,另一手则握着望远镜,密切关注着海上的动向,一丝也不敢大意! 夏德海带领的水师打前阵。 只有他们在海上才能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也只有他们在海上有一战之力。 战舰两侧的窗舷此刻已经全部打开,漆黑的炮口随时要喷出火焰,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觉悟! 后方的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压阵,梁川让他们呆在船舱里面休息,就算在海上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过此时,台风的尾巴还没有过去,但凡有一点常凡与经历的渔民还有海员,全都把自己海船藏到最近的码头,躲到岸上去避风,就算没有码头,也要把船开回海港,那里的风浪会小许多! 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在这种时候还在海上溜哒! 只有梁川,这个疯子,为了力求一战必胜,甘于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想别人所不敢想,借着台风的掩护,杀到人家家门口! 逆风行船,需要极高的技术,对风帆的控制要非常的娴熟!否则只会让风吃着倒退,永远不可能逆风航行。 此时若有一阵风北,可能六个时辰便能到达打狗镇,可是没办法,第二天的傍晚,夷州那巨大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的跟前。 雨水依旧磅礴,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梁家军所有人的干部几乎都站在自己各自的战船的船舷上,密切地关注着梁川所在的主舰的动向! 终于,梁川所在的位置,信号旗剧烈地舞动了起来! ‘下海!’ 各船长官一声令下,五百天雄军以宋有财为首,首当其冲,翻上跳上刚刚放下水的冲锋舟,顶着暴雨十人一船,顶着滔天的巨浪,摇着手中的船橹,奋力冲向对岸! 新的征程24 打狗镇这些年萧条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中原的清源兴盛的那几年,海上的货船长途远洋,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需要有一处地点作为中间的补给站,地理位置优越的打狗镇自然就成为了各路商客的落脚点! 打狗镇这里没有官府,各种货物补给的价格也比中原的各个港口低上许多,在这里也不需要交纳高昂的税赋,多出来的钱自然就是自己的,商人如何会不喜欢! 借着大宋的东风,打狗镇这几年的发展,可以说远超过前几百年的发展。 那时的打狗镇号称东方小清源。 不过,风光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倭人来了,一切就全变了! 倭人来了,只管抢杀劫掠,正事儿什么也不干,他们哪里会干正事,想要什么东西,直接抢来就是了,多方便,来得又快,一点成本也没有,这就是正事! 不过倭人兴风作浪的时间也没有多久,杀鸡取卵的事自古就不是长久之道,加上夷州本来就不是物产丰富的地方,靠的是往来的商客带来的贸易,倭人不会贸易只会抢劫,吓得以前那些在夷州中转的商客再也不敢来了。 来了就要把命留下,要么把钱留下,谁还来这个鸟地方? 大宋虽然收的税高,可是人家讲道理呀,交点钱能保平安,谁不愿意,还是乖乖地走近海的海路! 但是行情再次发生了变化。 大宋的海上贸易政策全线收缩,片板不得下海,海上的商客连买卖的机会都没有,更不会说需要有补给。 这一下,打狗镇的海就更冷清了,这几个月,愣是一条船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半块木板靠岸找码头,原来支撑着打狗镇的收入不是当地人的税和粮,而是这些过路的肥羊。 没有收入的打狗镇,落魄得不如当年的兴化。 山本龟田穷奢极欲,岛上的汉家人又被他追杀压迫,人口迅速减少,更让夷州的收入少了许多,几年来,更支持不了他的需求! 不过好在这些年在澎湖失利之后,梁川就没有了下文,他们一直守着夷州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大战,只要不打仗,损失就不会太严重,这日子勉强还是过得下去! 这些年,对面的澎湖始终是山本的心头大患,他多次派出手下来去找澎湖的麻烦,可是无一例外,一次便宜也没有占到,反倒让夏德海杀得连海出不敢出了! 不过,几年时间下来,澎湖竟然一点动作也没有,要不是他的手下人前几月主动出击,伤了梁川手下的倭人,他还以为澎湖岛上已经没人了! 梁川手下也有倭人,这倒是挺让山本意外的,不过澎湖那几个倭人什么德性,山本也清楚不过,根本不足为惧! 这一次的台风是真的猛烈,岛上受灾极为严重! 他亲自带人出去看了一圈,但凡是个屋子都让风给掀了,现在整个打狗镇一处完整的屋子也寻不见,岛上的岛民全部一夜之间没了自己的家,台风带来的大雨更让他们家中的财物全部化为泡影! 从昨夜开始,手下人就不停地来报,各处损失了多少,可是山本想要听这些哭诉吗,不,他的耳朵只听得进好话,喜报,这些哭丧他是憎恶不已,不就是吹倒了几个房子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几个房子再拿点杂草盖上便是,那些人没地方住,忍一忍也就天亮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外面刮着台风,山本藏在自己的宫殿当中,又是美酒又是美女,喝得一通烂醉,全然不顾外面人的死活。 只要山本一开始喝酒,手下人没有一个敢去跟他报丧的,若是败了他的兴,他才不管来人是谁,拔刀就斩,死在他手下的自己人可不少! 头领不管,下面的人自然也就更无所谓! 他们来到夷州已经有数年的时光,见过的台风可不少次,每一次台风来临之时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害! 老百姓也没有那么多的金钱与精力每年都盖新屋子,所以岛上的屋子都跟猪圈似的,只要还能住人,再破也能将就着,因为这里没有冬天,北风再冷的时候也能将就着对付,比之海上的海风,这里可暖和许多,反正夏天很快就会到来,夏天一到,这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每一年都是在将就与苟且之间决择,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反正也就那样!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惨烈,这一次的台风卷走了所有人的屋子,让他们变为一无所有,连活下去都变得艰难!不仅是当地的汉家人,倭人也遭了大难,他们的生活水平只比汉家人强上一分,也是难兄难弟,谁也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现在的岛民,几乎是无家可归,无米可炊,一身湿,在风雨当中苦苦挣扎! 台风起的时候,打狗镇的居民就断了粮,断了水,连个栖身的小窝也没有,只有空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要从哪里从头开始。。 他们本就贫穷,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又逢遭大难,更是雪上加霜。 整个岛,废了。 岛上的倭人现在全部在忙修复自己的屋子还有营地,再不修,过几天雨季就来了,他们连个干爽栖身的地方也会没有! 打狗镇的西侧就是海滩,岸上三三两两靠着几条海船,在台风中也是受损严重,有几条船舱进了水,再不修补一下,怕是连出海都会成为问题! 码头上的商船一条也看不到,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意,也没有人来此地补给或更换货物,自然没有外地的海船。商船也不傻,台风都要来了,谁还傻傻地呆在海上等死,早就跑得无影。 倭人在岛国也很怕台风,虽然台风到达倭国之时威力一般都会减少许多,可是他们常年在海上,也知道台风的破坏力,风一起时,早就下了船,到了岸上去避难。 整个海滩空空如也。 换作平日,人也不比此时多多少,一样的冷清空虚! 几百米的海滩,只有一个倭人把守,够了,这大灾之时,谁会来呢,除非是海里的龙王? 倭人有些疲惫,昨夜的风太大,把他的家也掀了顶,还差点把他砸死在家中,天一亮,家都来不及收拾,便换了岗,来海边值守,这他娘的雨还是下个不停,等他回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坏成什么样儿! 家里能吃的东西都被看守海滩的倭人给带来了,身上带披着一件蓑衣,勉强能挡住一点雨水。 下半夜,倭人有些乏了,睡到一夜让雨水把身子淋了,激起了他的尿意,扯了扯身上的蓑衣,便到海滩边上来解手! 恍忽之间,他好像看到了海上有不少的火光,倭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雨水让他的视线有些混乱! 倭人掏出自己的工具,看着眼前的景象,让水自流,一时竟然忘了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这。。这是敌船? 台风都还没有完全过去,怎么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海船! 接着就是让他更不敢相信的一幕,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小船,数量足有几十条,船上的人都奋力地划着船桨,嘴里齐刷刷地喊着口号,小船虽小,却以极快的速度往岸上冲着! 这怎么可能! 倭人想往回跑,可是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一动不动,连放水的工具都忘了收起来! ‘有。。有敌。。有敌人!’ 他的职责就是在敌袭之时,跑到岸边的烽火台,把狼烟点起来。这种古老的信号方式依旧非常管用,特别是在海边这种雨多风大的地方,狼烟依旧可以直冲云宵。。 害怕终于还是战胜了他的大脑,倭人强忍着心头的害怕,迈开了步子,往回赶过来! 倭人把火把一下扔进海岸边上的烽火台子,火刚刚才点起来,上面淋有火油,刚刚爆出一点火光,只听对面海上发出一声炮响,一发炮弹划破黑夜,不惧雨水,轰的一声,直接将这个岸上的火光标的物,炸成了一堆废土。。 倒霉的倭人,被炸得死得不能再死! 战斗终于打响! 火炮的声音,穿破整个夜空! 打狗镇的倭人回过神来,敌人来了! 整个海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可怕的武器,就是对岸的梁川! 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难道他们家中真的就一点事也没有? 醉生梦死的山本,也被火炮的声音给惊醒,外面可不是只有一发火炮,梁川几十条船,上面放满了火炮,齐射下来,地动山摇! ‘快快快,把兵给我派到海边,千万不能让梁川的人上岸!’ 山本龟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千算万算,他都猜不到梁川在这台风过后打他! 岛上终于动了起来,倭人抄起武器,穿起铠甲,按着山本的命令,飞快地朝海岸边上赶来,企图把梁川困在海边,不让其登岸! 梁川站在对面的的船上,利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新的征程25 ‘太好了!’梁川看到对面滩头的防御,乐得简直要开花。 望远镜远远地望去,打狗镇西南的这片海滩开阔无垠,上面一点工事还有防御的建筑也没有,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一个倭人的踪迹也看不到! 他的方法果然奏效了,选择在这个台风过后的时机,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岛上此时想必也是一片混乱,自己身上的火都来不及救,怎么可能有办法来应对敌袭? ‘万万没想到这些倭人如此不重视海防,敌人都到家门口了,动作竟然如此之慢!’ 吴用也看得到,情况比他们想象和预料的都要好! 一旁几个悍将更是替梁川高兴。 大门洞开迎客进,夷州这次非拿下不可,只要先头的部队上了岸,那后面的就好办了! ‘真乃天助我也,咱们三军兄弟苦练了半年,今日便检校成果之时!’ 吴用面露喜色,身材高大的他与苏渭截然不同,苏渭体形瘦弱,是典型的文人模样,而吴用不是,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梁川的副将,护卫梁川的安全。 台风后的雨还是依旧劈头盖脸,二人全然不顾雨水,胜利近在眼前,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一点点的小细节! ‘东家神算,当年有诸葛武侯借东风,今日有东家巧遇台风,不逞多让!’ 梁川大胜大即,一向谨慎的他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哪有那本事跟武侯比,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的话,那还怎么办大事。这风呀每年都人会来,就是不知道风大风小而已,我也算在南方活了三十多年了,哪一年没有台风,不可能的,迟早要把这风给盼过来!’ ‘但是你却能算得出来,这岛上一定会防御空虚!’ 梁川又是摆摆手道:‘也不难算,之前我们就打听过了,这岛上的屋子都是临时搭盖的居多,倭人也不会建筑的手艺,台风一来必然受灾,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看看咱们家中的那个样子,咱们那屋子都是花大价钱实打实盖起来,还毁得不成样子,这夷州岛绝对也会受大灾!’ 梁川不是没有做功课,而是做了大量的功课,只是这些情报他都没有向任何人公布罢了。知道的人越多,将来就越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所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不过后来这样的机率梁川自己都感觉不会太大。 他们在澎湖岛日夜操练了几个月,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夷州岛愣是安静得一点波浪也没有,更没有加强任何的防御,完全就以为梁川不会动手似的。 事实上,所有人都以为梁川不会动手。 在山本龟田这里看来,梁川练得这么猛,要对付的不是他们夷州,而是大宋。。 夷州在世人的眼中,那是比儋州还要偏还要远的蛮荒之地。自古以为,历朝历代都对外宣称,儋州是他们的领地,也派官置属,行使对儋州的行政权力。 但是夷州并没有。 他们只会宽泛地把夷州归到福建路,但是从来不派官员到夷州,在这里更不会有任何的军队驻扎。 没有军队,等于拱手扔掉! 倭人占据这座岛已经有许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对他们表示不满,大宋朝更没有发任何的国书,要求他们归还这片领土! 倭人上岛之后也发现,这座岛太穷了,比起他们倭国关东地区,还差了许多,这里的人口也不是很多,占了只是占领一大片荒地,除了他们这种海盗愿意霸占,大宋朝从管理的角度来说,肯定也不会愿意要! 要管理这里,就要派出无数的士兵,这可不是一点点的小钱,至少是别的地方的十倍不止! 关键这帮人还不好管,他们只要断了水路,关起门来就是一方诸侯,花钱养了一帮造反度极高的人出来,那不是白费功夫! 要开发这么一大片土地,至少要往这里移民五十万!可是这五十万人来了的后果,就是可能自立为王分疆裂土,将来要打回来,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强如隋唐,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会打夷州的想法。 这种想法同样适用山本。 打下夷州至少要开发个几十年,那有什么意思,有这么强的兵力,还不如直接打下福建路,可进可退,一举多得!这才是正常的思路! 可是当山本听到那一声炮响,他才知道,梁川竟然占了他的澎湖还不够,又朝他的夷州下手了! 八嘎! 醉意未醒的山本暴怒,脚下的步子踉跄,见人就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可是眼下情形危急,他也只能披挂上阵,准备去海边狙击梁川! 宋有财带着五百天雄死士率先发起了冲锋! 细长的龙舟在五百秦人死士的座下,化身成为破浪劈波的快船,十人齐齐发力,飞速地朝岸边冲去! 这一套流程,他们已经反复训练了近半年的时间! 这一刻才派上用场! 一下海就是生死相搏的开始! 这五百死士他们可没有什么气囊子在身上保命,唯一能保佑的就是他们的船不要沉了,否则在海里只能靠他们的身体去划水,游到对岸去! 他们赤膊着上身,落水后打湿的衣物会成为他们战斗的负担,而且船上重量少一分,他们就能快一分,从海面到岸边,有近三里的距离,就算他们使出全部的力气,也要一会的功夫才能到达! 五百秦人死士身上只有一把钢刀,再无任何的装备。 倭人的装备也强不到哪里去,长枪与短刃,身上的防具也基本没有,除了少数的头领有资格配备,其他人也是一刀上阵,生死相搏。 正因为打探过,五百人才会让他们轻松上阵! 梁川在后头都看到,台风造成的风浪对天雄军的影响非常大,还是有几条船在风浪的打击之下侧翻,船身扣了过来,船上的将士只能朝海岸边上游过去! 对面岸上开始出了人影! 那是第一批赶到的倭人! 这些猴子的速度竟然也这么快! 梁川对着神机营的炮手道:‘快,对准岸上,开炮!’ 天雄军的将士下海,神机营的人早就磨了磨手,在船上准备大显身手! 以前梁家军打仗,军功是按人头算的,但是自从神机营形成建制之后,这种分配的方式就取消了。 他们一炮下去,谁也不知道炸死了多少人,人数多不算,威力还特别巨大,对敌人的士气打击非常的大。 论起抢功,就算当年的关靖铁骑在的时候也抢不过他们! 一通乱轰,后面的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只有捡别人剩下的份! 真正到了战场上,神机营也需要前面的天雄军掩护,因此论起来,谁也不争功,只要是胜仗,就一起分功! 消息传到凌虎处,他在另一条船上,同样手中握着一根望远镜,死死看着岸上的情况! 得了主舰的信号,他马上下令,调整炮口,对准岸上赶来的倭人:‘瞄准喽,各自寻找目标,第一轮齐射,放!’ 按照各自既定的方案,海岸上各个目标都有对准备火炮,火油浇过的引信并不会惧怕雨水,往上一点,轰的一声,炮弹带着火舌朝着对岩直接炸了过去! 爆炸的巨大声响,远远地传到了对岸,回声震慑着每个倭人的心神,接下来就是迎接死亡的时刻! 轰!一声巨响在他们身边炸开,那些脆弱的房屋被他们炸成碎片,细碎的弹片炸在他们的身上,马上撕开他们的肉体,扎在身上或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有些倒霉蛋直接被火炮轰中,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可别小看了这些火炮! 梁川可是把梁家军神机营手中威力最大的温暖火炮给送了过来! 给这帮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奴送温暖来了! 最大的射程,最大的威力! 火炮不要钱似的一发发落到打狗镇上,将整个城镇炸成一锅烂粥! 倭人本来就害怕梁川手中的火炮,如今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就生生挨了一顿炸,先前的台风在他们心中留下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又被这么一通乱炸,就像上天降下的责罚一样,摧毁了他们的士气! 宋有财一人当先,第一个冲到岸上,嘴里发出一阵怪叫,战斗的兴奋让他忘了划船的疲劳,此时的他,肾上腺素狂飙,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梁川给他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全部登岸,如今一个时辰不到,五百人已经陆续上岸,后面的成管大队还有倭军也紧紧随在其后,他们就没有那么快,毕竟只能靠两只手游过去,海船已经尽可能地欺近海岸,避免搁浅的危险,但是还是要游的时间很长! 第一波到达海岸的倭人不足百人,他们对面的天雄军却有数百人,个个杀气腾腾,天降神兵一般! 梁川激动得要跳下船一起到岸上杀敌,敌人简直不堪一击,根本就没有看到几个倭人! ‘东家有情况!’ 吴用密切关注着岸上的情况,来了一声惊呼! 新的征程26 神机营对着岸上一通乱轰,轰得倭人不敢轻举妄动。 倭人最怕的就是梁家军的火炮,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的火炮并没有发挥最大的威力。 这还是训练了半年加上神机营每天用炸鱼训练出来的成绩,若是没有这等苦练,还不知道会炸出什么东西来! 炮弹的有效率低得可怜,岛上除了一开始炸掉的那座烽火台,其他的东西可谓一文不值,那些屋子不能叫屋子,叫猪圈差不多。。而且许本本来就被台风摧残得差不多了。。 倭人好像了看得懂,只要海上的战船一发射火炮,他们就藏了起来,不出来当靶子。 但是火炮一发射完,他们就马上冲上沙滩,与宋有财带的五百死士秦人进行死战! 吴用看出了不对,倭人的士气已经低到了谷底,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斗志? 倭人赤着脚,身上只有一件烂衫,与赤膊的梁家军前锋在装备上几乎是不相上下! 宋有财已经够猛了! 这个从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男人,几乎把人间一切能吃的苦头全吃了一个遍,陕北的那个修城营,每天都有埋在城门根子下,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宋有财与几个老兄弟一样,也会永远长眠在那里。 宋有财打斗的实力并不强。 可以说很差,只有一身子的蛮力,这一身子的力气哪里来的,就是挑石劈石练出来的硬力气。 他的身手跟四大金刚比起来,甚至在他们跟前走不过三回合。 可是整个天雄军也没有几个人敢找这些个当年与梁川一起从修城营出来的人晦气。 他们身上有一股子狠劲,仿佛一头恶狼一般,只要让他们盯上,就会被死死地咬住,不死不休! 每每临敌,宋有财宋铁根这两个天雄军的老骨干老实疙瘩,总会操着武器冲在最前面,杀的敌人不多,但是总会让人感到战栗,这两哥们实在太敢玩命了,一身伤都能死战到底。。 其实以两个人资历,早就在天雄军可以混一个舒服的位置,还能收获下面的人尊重,但是二人永远冲在第一线,还有宋平宋安宋俊宋思正等人,他们没有心眼子,打起仗来不会退缩! ‘弟兄们,宰了这帮狗日的!’宋有财一身腱子肉暴露在外,与对面的倭人比起来,仿佛铁塔一般的战神! 倭人几乎都是瘦得跟猴子一样的排骨精,力量身高上都不是秦兵的对手! 不过倭人也有他们自己的优点,就是身手更加灵敏,手上的功夫也更好,这些倭人都是武士出身,许多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厉鬼,战斗的经验与临敌的应变能力都比秦兵要高出不少! 这就是单打独斗与大集团群战的区别! 一群人乱斗,关中子弟们肯定占优势,他们这帮人有个特点,就是拖家带口地上战场,全部都是亲戚,再次都是过命的交情,只要死一个人,那么其余的人就会化悲愤为力量,把力量暴起来,与敌厮杀到最后一刻。 但是眼前的是海战,先到的秦兵只能先面对冲锋而来的倭人,这样便成了一对一单打独斗! 先前的优势便成了劣势。 好在这五百死士他们的特点就是悍不畏死,坚决死战,一刻也不退缩! 宋有财一马当先,杀红了眼,从那边的倭人身边冲过,松软的沙地吃不住力,这就需要非常好的身手,否则自己身手不稳,很容易就会被敌人趁虚而入。他不是朝着对面的倭人而去,一个佯攻顺手就是一刀,将那个倭人的双腿剁掉了。 动作迅捷而粗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边军的功夫就属李初一那厮最厉害,不过他也是用命换来的,那一身功夫还是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 一个倭人跑着跑着,突然转过头来,嘴里怪叫着,要与宋有财搏命。 大概他们也看得出来,宋有财是这帮汉家人的头子! 再笨的倭人也懂,擒贼先擒王,而且这个人价值高多了! 宋有财拼的也是体力,倭人追得很快,他也跑得很快,为了给后面的兄弟冲出一点空间,一直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根本刹不住身体,干脆一下子扑过去,将对方狠狠地压在身下,两人就在沙地里,你一刀我一刀扭打起来。 倭刀很锋利,但是不敢硬碰硬! 招弟的铁匠铺制出来的钢刀,采用的是夹钢法制成的神兵,别看是一群乡巴佬制成的,但是他们的工艺已经领先了宋代当时的工艺几百年,一出品就属于是神兵的级别! 他们的刀可不怕磕碰! 倭人的刀子一出,总是选择避开硬碰硬,刀子磕出两个口子,比要了他们的命还心疼!可是战场上是搏命的关键时刻,命真要没了,那把破刀子还有什么用? 一念之差,又让五百秦兵扳回一城。 倭人取不下宋有财。 旁边还有个倭人准备冲上来帮忙,举刀往宋有财的下盘砍落。 宋思正紧追在宋有财身后,同为先锋五百人之一,大踏步地冲过来,顺手就是一刀劈了过去,顿时将那个倭人砍翻在沙地当中,雨水一冲,脚再踏过去,整个沙滩就如同米血一般,非常可怕。 “啊!” 突然间,身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宋有财扭头一看,居然是宋俊硬生生的将对方一个缠斗的倭人眼球挖了出来! 战斗渐渐白热化! 远方的神机营已经停止了炮轰,此时再放炮,可能会伤到自己的兄弟!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占领海滩,让后面的数千成管大队天雄军余部还有倭军上岸! 倭人眼睛被挖,痛不欲生,身上的凶性被激发出来,居然将宋俊一把推开,自己狠狠地跳了起来,发疯的捂着自己的眼眶,连声惨叫。 他一把撞倒宋俊,二人缠斗在一起,黑色的血水流了宋俊一身! 宋俊浑身都是泥水和鲜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一仰头,将两颗带血的眼珠抛进沙地里,眼珠子被泥沙一裹,完全看不出形状,但是那场面是真的粗暴,看得人差点呕出来。 鲜血从倭人的指缝里渗出来,倭人已经疯了,一手抓着宋俊,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眶,手上的力气极,险些将宋俊掐死。 宋思正追上来,补了一刀,割了这个倭人的喉管,送他去了西天! 宋俊腿一软,咬牙站起来,也不恋战,更不多想,转头去追赶其他的倭人去了。 宋思正舔了舔舌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暴戾,跟着也追了上去。 这样残酷的场面随处可见! 年轻的战士经验并不多,他们加入到天雄军的时候,只有接触过几场较大的场面,真正搏命的场合已经不多,平日里对付的都是一些三脚猫,因此实战的时候差了许多火侯。被实战经验丰富的倭人一逼,狼狈不堪。 还好,天雄军有个传统,就是老带新,新旧搭配,战场上一有问题,老士兵马上指出来,新人也学得非常的快! 几个老骨干打杀得非常的凶,但是场面慢慢地有些失控。 倭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可不仅仅只有枪刀等近程的武器,他们还有弓箭,后面的弓手已经开始朝海岸上面射出箭矢! 一波箭雨袭来! 海岸上刷刷倒了一大片! 远处的梁川与吴用还有其他人看得双目通红,嘴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刚刚那一波箭雨,带走他们几十个兄弟! 许多人身受箭伤,在海岸上苦苦挣扎! ‘凌虎呢,妈的,快放炮啊,把后面的那群狗日的全给我炸了,一个不留!’ 神机营快速施令,炮口抬高几分,朝着海岸后面的高地,又开始发射弹药! 一轮炮弹落下,终于把对人的弓手炸了一个稀碎!也为海滩上的五百先锋争取到了生存的机会! 宋有财感激地回头望了一眼,又毅然地冲了上去。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人,已经抢到了海滩的一半,再推进一点,整个海滩就要落入他们的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渡过,按照计划,两个时辰里必须将海滩清空,可是对面的敌人越来越多了!后面的成管大队兄弟,他们还在水里泡着,若是海岸夺不下来,他们便死定了! ‘弟兄们,跟我上!’ 宋有财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带头朝着敌人涌来的方向杀了上去! 敌人多如蝗。。 潮水一般的倭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多,不停地冲过来,眼前的倭人足有几千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 其他的秦人已经开始面露怯色,只有宋有财,不管不顾地杀了上去,他手中的那把刀不知砍倒了多少人,刀上满是缺口! ‘来呀,你们这群狗日的,老子就在这里,你们来呀!’ 宋有财被几个倭人团团围住,死死挡在海滩之中,进退不得,可是他脸上竟无一点惧意! ‘老宋别怕,我们来了!’ 五百敢先队终于全部上岸,虽然这时候,对面已经有了上千号倭人,但是秦兵们一点不惧,马上投入到战斗当中! 新的征程27 仅存的四百多个先锋死士,冒雨光身持刀在沙滩上与近千号倭人在沙滩上血战,整个海滩直接变成了血海。 哪里来的那么多倭人,他们也不知道,宋有财看了一眼,眼前除了倭人还是倭人。 只怕要交代在这里。 宋有财脑海里这个念头只存在一闪,马上就消失了。 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突然宋有财看到对面出现一个人影,这个倭人可不一般,身上穿着甲胄,这甲胄可不是一般的倭人能够使用的,光是制作这一身,就要花费许多的金钱,倭人当中也是身份阶级十分明显的组织,普通的士兵没钱也没有权享受这等待遇! 是个头子! 宋有财身中数刀,杀出一个口子马上与宋俊宋思正等人汇合,开口道:‘看见那个倭人头子没,是条大鱼,且随我杀过去!’ ‘让我们兄弟去吧!’ 宋有财闷哼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那倭人头子的方向,一个招呼,自己先冲了出去! 后面几个人跟着全部都是一个健步冲上去,宋有财手中的横刀犹如闪电掠过,瞬间取走最前面两个倭人的性命,倭人对上这些关中子弟,身形整整矮了半身子,优势全无!两个倭人刀子都舍不得对砍,就让宋有财给得手,生生剁了两个倭人!倭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显得十分的狼狈,一时间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那个倭人头子,正是赶来的山本龟田。 山本龟田带着朦胧的酒意,率着部下冲到镇外的海滩边上,天上还下着雨,雨水让天地之间蒙了一层淡淡的影子! 对面海上,战船的数量让他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这是要鱼死网破? 梁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绝不是来走亲戚的,海面上有无数人影正不停地朝岸上游来,自己也有许多人正往这里赶来,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这座岛笑到最后的人! 从海船游到岸上,这几里地的距离实在太消耗体力了,第一批赶到的成管大队的人,解下身上辅助的皮囊子,几乎要累倒在岸上。 眼看两个时辰的期限快要到了,梁川的眼光果然毒辣,两个时辰,再搞不定这个滩头,所有人都得回去澎湖喝西北风! 山本龟田也不傻,知道决定命运的关键就是在这片海滩之上! ‘杀了他们!’山本龟本挥着手中的刀,指向宋有财等人的方向,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宋有财正是这帮人的头目。 两人针尖对麦芒,都在争取这场攻坚战的关键之处! 片刻之后,倭人总算发觉,上岸敌人并不多,只要灭了这几百号人,那海里的人就只有等死的份,倭人的眼光果然毒辣,一时间士气暴涨,都厉声吼叫起来,不需要山本的指挥,他们就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居高临下之势,死死地压制着这批首先登岸的敢死队! 鲜血染红了整个滩头,留下无数的尸体! 宋有财身边的几个天雄军士兵,举着手听长刀,机械地一刀接一刀挥出,却被不停涌来的倭人偷到机会,撞翻了一个,补了一刀,鲜血流光之后,生机逝云。另外一个则被数个倭人围攻,腹背受敌,想杀出重围,却没有足够的体力,倭人用刀子插到这个秦兵的背后,插了个透心凉,秦兵还想一起带走一个,可是刀到中途,也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 ‘刚子!狗儿!’宋有财喊出两个人名,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这两个叫刚子狗儿的秦兵,是正儿八经跟着从关中一直到兴化再到澎湖的最早的那一批天雄军士兵。 可是,这么久了,他们的名字还是默默无闻,只是诸多士兵中的两位,可能梁川见了名都叫不全。 尘归尘,土归土,他们回不到那个家乡,永远地长眠在了异乡。 别人不认识这几个年轻的娃娃,宋有财等老人可是认得,他们的死彻底让宋有财发狂,举着刀一个个剁了下去,人越来越少,他们却推进得越来越深! 正是这用血肉换回来的进度,成功换回来了后面人上岸的空间与时间! 第二批的人终于上岸! 梁家军滩头上人数的劣势,终于扳了回来! 何大力罗宪二人带着成管大队的人冲上海滩,前方宋有财的压力骤然消失,他从开始划船到上岸厮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消耗光了身上所有人力气,转头看了一眼上岸的自家兄弟,终于跪到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上的那把刀,无力地掉到地上。。 成管大队这时也是与天雄军一样,他们的鸳鸯阵必须有狼筅这样的武器,否则就是单纯的步兵! 现在鸳鸯阵来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就是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活下来,就能占据这片滩头! 山本下了最后的死令,将倭人全部压到海岸上。 他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当梁川的人在岸上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开炮,倭人就可以免于火炮的攻击! 原来梁川也会顾忌伤到自己人! 山本露出一丝狠厉的冷笑,他目测了一下,自己的人可是远远多出对方的人!而且自己居高临下,又没有太大的体力消耗,只要时间一长,自己肯定占据上风! 战斗开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的人很高大,很强壮,但是他们是从海船那一头游过来的,没打上几个回合,他们就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没有弓箭没有火炮,他们的优势在渐渐地消失! 而且他还有撒手锏没有放出来呢! 山本大手一挥,对着手下人道:‘把床弩抬出来!’ 他抬头一看,天上的雨渐渐地消失,雨水大的话,他还没有办法使用他的大杀器,但是现在天上的雨小了许多,慢慢地就要停了,他可以大胆地用他的秘密武器! 手下的倭人吃力地抬出几架三弓床弩,瘦小的倭人在这巨大的床弩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小,他们要使用这样的武器,光凭他们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 只见几个倭人跑到绞车边上,开始拉动绞盘,绞盘开始转动之后,床弩的弓弦被扯得死死的! 接着就是让山本开始激动的时刻,只见手下人抬出几根一人之高的长箭,上面还绑着几包的粉末! 火药! 这是当年慕容潮与山本同流合污之时,从清源那里搞到的火药,自从慕容潮走了之后,火药的存货不多,用一包少一包,除非到了危急的关头,这些年山本他一直不舍得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冷兵器的年代,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没有火炮无法将火药发射出去,那就只能依赖床子弩! 床子弩属于大宋军工方面的高级机秘,市面上也没有流通。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买通这些监造司的官员,什么宝贝他们都能给你弄出来。 山本这几架床子弩,一直珍藏着,除了上次与兴川在澎湖大战使用过外,其他的时候,他都是好好地藏着,不肯拿出来! 啾,床弩破空的声音让人的耳膜有些恐惧,梁川在船上一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情况,床弩搬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如同当年在南越的时候,慕容潮一具床弩就灭了一支部队一样,虽然山本没有火炮,但是有这玩意,梁家军就要死不少人! ‘快放炮!给我炸了那几架弩!’ 山本嘴里发出一阵怪笑,看着那弩箭落到滩头上,接着炸起漫天的烟尘!烟起之所,皆是血肉! 梁川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炸死炸伤,那火药的威力非常的大,应该是凌虎最后研发出来的高爆火药,虽然不如炮弹,但是也已经差了不多! ‘炸,炸死那些狗日的!’ 梁川发出一声怒吼又开始催促船队:‘快!把船给我压上去,我们要攻滩!’ 什么! 吴用急劝梁川道:‘东家不可呀,近岸那里水情不明,咱们不懂水道,到处都是暗礁,万一船身触碰礁石后果不堪设想!’ ‘少废话!快给我过去!’ 战争不是演练,对岸的更不是只会站着挨打的活靶子!果然,哪怕对手是羸弱的倭人,要抢下这座滩头,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他梁川到底还是小看了山本这个狗日的倭人! 最让梁川意料不到的是,倭人的战意竟然这么强,本以为火炮轰几轮,他们就会四散奔逃,可是没想到,到这一刻,还有那么多的倭人继续冲过来,不停地压上海滩! 他要是继续在海上看着,可能要害了全部的兄弟! 关键时刻,还是神机营发挥了大作用! 多年的训练,让他们有了稳定的输出,几发炮弹校准之的,轰的一声,他们终于送了那几张床弩上了西天! 倭人不懂得打一枪换一地的道理,他们还在为床弩的威力窃喜,却不知道,神机营的射程是他们几倍,威力更在他们之上,阎王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新的征程28 前方的战事吃紧,梁川看着一个个阵亡的兄弟,心急如焚,以前他总是冲在最前面,用自己手中的陌刀或是砍刀,灭掉一个个挡在眼前的敌人。 现在是海战,他就是想冲也没有办法! 海面的情况太混乱,他就算想下海,也没人同意!三军对阵,哪有主帅亲自上阵的道理? 就算梁川亲自上了,作用也不大,海上不比陆战,多他一个人,区别并不多! 攻岛的难度,超出了梁川的想象,他透过望远镜都能看得到,上岛的兄弟,十有七八都受了伤,还有两三成直接没了性命! 那该死的一段水路! 早知道伤亡这么大,梁川还不如从岛的北面去上,本以为台风过后倭人会斗志全无,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这么凶残! 还好,天雄军的真正实力在倭人之上。这些年来,他们日夜训练不辍,军训体能还有各种阵型都练得相当默契!哪里是几个散兵游勇的倭人能比的! 成管大队与后续天雄军的加入,让滩头的战争天平开始倒向了梁家军! 倭人不是对手! 单打独斗还行,这种大军阵的对战,他们就像一帮各自为战的农民,面对梁家军一点能耐也没有! 山本的几架床子弩被炸掉,他最大的倚仗也没有了,只能靠着手下人能不能抢回海滩。要是他一开始就有一万人在海滩上,梁川如何也不可能夺得这片海域,但是事情永远没有如果,他们倭人因为一场台风受灾严重,才松懈了海防,否则只会更加惨烈! 梁川的海船在逼近海岸,海岸上他们自己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看着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倭人的意志终于被瓦解! 他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也不知山本龟田这头乌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才让他们这么卖命,要换作以前,火炮轰上两发,他们早就撤了。 ‘倭人开始乱了!’ 吴用脸上挂着紧张的表情,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一仗下来,天雄军损失可谓惨重! 死伤足有千人以上! 倭人之害,大明也就出了一个戚继光才能勉强镇住这帮牛鬼蛇神,这些人可是从北杀到南,一处对手也没有遇到。有人说是养寇自重,这种说法就是扯淡,你可以养,不代表别人会手软,可是这帮倭人打穿了整个大明,谁能收得了他们? 虽然此时距离大明中期还有三百多年的时间,却不妨碍这些倭人已经为害天下。 梁川就吃够他们的苦,本来手中的鸳鸯阵可以制住他们,可是现在阵型无法施展,只能以血肉之躯与这些人相搏! 以命换命,况且是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被倭人包围截杀,能抢下这个滩头,已是非常不易! 倭人退去,山本看着自己的势已去,自己这边被人砍杀无数,不要算逃走的,就是刚刚那些死在海滩之上的自己人,怕也有几千人! 大部分还是死在火炮之下! 这种武器的威力真是天罚,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第一个带着人先撤,只要保存好实力,还是有机会的。 他同样看得见,梁川也是损伤惨重! 几个时辰的厮杀,留下了无数的尸体,哪一方谁都没有占到便宜,梁川勉强占据了海滩。 天上的雨终于停了,风比雨早了半晌,也停了。 梁川的船刚要靠近,选择一处较深的海域,准备全体人员一起登岛。 ‘此战不易。’ 吴用总结的话简短,话中却带着诸多的无奈。 他们都以为可以兵不血刃,趁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差里,快速登岛,而且他们是在快速轰掉敌人的烽火台的前提下,还让倭人有这么快的反应时间,这才造成了自己这么大的伤亡! 倭人当然可以反应过来,打狗镇这个小地方就那么大,说白了西南的这片海滩就跟他们的前院一般,救援的速度自然不慢! 梁川吴用甚至是苏渭三个人将全部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就是一点没有想到。 台风过后,倭人是受灾严重不假,但正因为受灾,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就像困兽最后的反扑,倭人退无可退,如果让梁川占了岛,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拼命才怪了! 这才是这帮倭人最后时刻竟然能回光返照的原因! ‘让黑十字会的人赶紧上岛救人!’ 梁川下了最后一个命令,他自己也带人马上准备上岸。 水战他并不擅长,也把这登岛的作战想得太容易,现在的局面相当被动,前面的倭人没有清理完,让他们的大部队给跑了,将来还要再战,就变成了自己不愿面对的局面,持久战。 这便要求,后方的粮食必须要跟上,否则他们这帮人在岛上就要饿死! 宋有财与罗宪等人,把人组织起来,死死守住这片海滩,码头此时也落到他们手中。 有了码头,运输就方便多了! 船靠近海边后,战斗人员先下船支援岸上的战斗,局面全部稳住之后,黑十字会的人才上岸去救人! 倭刀锋利。。 除了死人,就是终身落下残疾的人,可以选择的条件不多了,他们甚至不需要救什么人,只要把人命吊住就行,麻丸还有南方的金创膏往人身上一贴,马上就把人给阎王爷那里抢了回来。。 ‘东家。。’ 身中数刀的宋有财,面对梁川时竟有些无颜,他是五百死士秦兵的带头大哥,没有快速拿下这一战,反倒让诸多的兄弟血洒滩头,他难辞其咎。 一具具尸体与倭人分开,清理出来,然后抬到自己人的身边,整齐地排在一起,尸体清理干净之后,接下来要么带到澎湖,要么就是直接就地火化。。 看着这些兄弟的尸体,许多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子侄兄弟,这些重情重义的关中子弟,终于落下了眼泪! 他们从来不求什么泼天的富贵,憨实得就像黄土一样,越踩越实,从来不会给使心眼子。 ‘你们快快救人,不惜一切代价,能救回来的兄弟,全部要用最好的药!’ 倭军最后登陆,看着岸上数伤无数的天雄军,一言不发。他们以为自己可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批人,让他们去垫背,没想到竟然最后才让他们上阵,他们是这帮人中损失最小的。。 吴用快速清点一下死伤的人数,足有六百多人永远的地交待在了这里,伤者还在统计。 这一仗,竟然让天雄军的损失这么大! 梁川的心在滴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自己家的兄弟这般模样,他的眼眶也红了! ‘把兄弟们的身首收好,在这里火化了。’ 梁川交待下去。 他不着急去攻击倭人,一方面要等海船靠近码头,把天雄军的装备与武器还有火炮全部运上岸,只要打下打狗镇,他们的根据地就有了,灭了倭人残余势力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这么热的天气,天雄军兄弟的尸体不能等,再放一两天尸体就会开始腐败!必须马上处理掉,无非就是快速运回去埋葬,要么就是就地火化。 梁川不想这海滩上都是尸体。。 天气开始热了,万一引发瘟疫,那就不好了! 这时候海船也不敢离开打狗镇,万一情况有变化,海船也能随机应变! 入夜很快,天上的云散开,巨大的明月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海面上,景色不错,却无人有心去看。 海船上的装备纷纷运下船来,分发到每一个将士手中。这些装备大多都是专人订制的,许多的装备却永远等不到他们的主人,静静地放在海滩之上! 海面上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焰,那是照耀死难兄弟前往天朝的火光。 换上装备的梁家军仿佛身上的重新获得了斗志一般,一股悲愤与仇视的情绪在所有人当中酝酿,战争会死人,但是谁都不希望死的是自己的亲人与伙伴! 梁川看着这些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痛心。 关中子弟,这些秦兵是自己精锐中的精锐,而且对自己是死心踏地,一点二心也没有,他们在这里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可是一次死了这么多人,让他的心如刀绞一般。 火化天雄军遗体的火堆照耀着所有人的脸,火光在脸上跳跃。 等到火渐渐熄灭才能把人从炭火中清理出来,包好以便日后带回岛上,交给家人。 每一次出征,能安然回家的人总是寥寥数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把兄弟的遗体带回来。 秦人多悲歌,壮士少凯旋。 ‘东家不好,倭人又来了!’警戒值哨的将士发出一声厉啸。 众人眼中带着仇恨的怒火转头齐看去! 果然镇上的方向来了许多的身影,密密麻麻朝海滩这里涌过来! 吴用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心地提醒了梁川一句道:‘东家当心,倭人去复返,当心这其中有诈!’ 梁川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刚刚我在船上没办法动手,他们自己回来就好,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让我也发泄发泄!’ 新的征程29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声音滚滚而去。 梁川一马当先,身后领着四大金刚还有梁家军的大小将士,迎上了所犯之人。 来人不是倭人,竟然是岛上的汉家人! 带头之人,他们也识得,正是赤脚孙的后人,孙思汉! 众人看到对面的人不是倭人,还一阵窃喜,心道这帮汉家人应该是来帮自己的吧。。 可是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吴用第一个看出了不对劲,对方的眼中有杀意! ‘东家当心!’ 梁川嗯了一声还不忘交待道:‘你们护着吴先生先退下!’ 吴用知道自己在战场上作用不大,还会拖人后腿,果断选择退到后方的海船之上。 一上船他就马上吩咐船上的炮手,让他们调准炮口,对着跟前来的这帮汉家人! 直觉告诉他,这帮人可能要坏事! 夷州海滩上的那些血渍还没有全干,风一吹,到处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 梁川看着这帮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眉头一皱道:‘孙思汉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孙思汉有些错谔,他以为梁川与山本龟田有一场血战,双方肯定是你死我活,他已经躲在暗处等了许久,山本已经败退,就剩他一个梁川,正是黄雀在后的好时机,想出来捡个现成的好处。 却只见到梁家军全军上下浑身披挂,个个面色不善,不像刚打完伏,更像要准备打仗! 孙思汉领着一帮夷州土民站了出来,桀骜地对着梁川道:‘我们听说梁东家要走,特地来送东家一程!’ 梁川还没有发话,尉迟添骂了起来:‘你小子说的什么鸟胡话,老子我们刚打下了这个镇,走了拱手送了你?’ 孙思汉这人,与他老爹赤脚孙完全不一样。 当年的赤脚孙满脸都是写着风霜,虽然身在夷州,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大宋的回抱,他们这一代人的最大愿望,就是在夷州能扎下根,但是却想着回到宋朝的怀抱,接受大宋的统治。 所以当倭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大宋的人求助,只可惜,他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他把生平所有的愿望都寄托在了儿子,故此取名思汉,回到故乡的愿望昭昭然。 只可惜,他一生所望,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却是一文不值。 岛上的汉二代,他们完全没有一点归属感,在他们眼里,夷州才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地盘,任何来打夷州主意的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想要在这里自立为王! 梁川当初上岛找到孙思汉,把收复夷州光复中华的愿望与他表达,却没有得到孙思汉的任何回应,不是孙思汉不帮忙,而是他孙思汉就是一个彻底的顽固分子,他比倭人还要激进,不仅不帮梁川,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一回到夷州就拉起一帮人,准备朝梁川下手! 梁川万万想不到,这孙思汉非但不会帮他,得了情报回去,一心就想着怎么对付他。 唉,没想到,这样的人不是一千年以后有,现在就有了。。 夷州现在孤悬海外,完全不受大宋的管制,民间的宗族大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倭人不来之前,他就是这里的主宰,有这样的权势与地位,谁会舍是放弃? 孙家有一个赤脚孙在,家中的晚辈肯定不敢把这样的思想暴露出来,老一辈不会去搞自立山头的那一套,但是年轻人就不一样了。 年轻人总喜欢独立,喜欢特立独立,不喜管束!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当初自己把孙思汉找过来,想与他一并对付山本龟田,但是他并不赞同,从表情上就可能看出,他内心抗拒! 原来他自己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如今自己与山本正值血战两败俱伤之时,他趁这个时候跳出来,要自己的命! 愤怒,鄙视! 梁川所有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看着孙思汉直接骂道:‘我建议你改个名字吧,你不配叫孙思汉,辱没了这个名字!’ 孙思汉背后人数众多,肉眼可见他们的装备不如自己这些人,但是他们一点也不畏惧! 他们知道,现在的梁川对手有两拨,同时要面对倭人与他们这些土民,梁川的胜算不大! 而只要掐断了梁川的后援,梁川必败无疑! 孙思汉不怒反笑道:‘看来梁东家有更好的想法?’ ‘你可以叫卖国贼,叫汉奸,就是不要叫什么思汉,恶心人!’ ‘对,孙汉奸!’ 梁川身后的人跟着起哄,孙思汉不为所动,冷冷地应道:‘汉奸?’ ‘你们这帮人也是被大宋朝廷逼是走投无路的人,我身后这些人,哪一个祖上不是忠义之辈,哪一个不是良民顺民,可是官府豪强夺我良田,占我屋宅,逼得我们只能远走他乡,他们怎么不念我们也为朝廷尽过忠,等我们走后却骂我们是汉奸?’ ‘再说了,这夷州什么时候成大宋的地盘了,这从来就是海外悬地,大宋向来也称过藩属,我就算自立为王,也不叫分疆裂土,谈何汉奸?’ 梁川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也配在这里跟我们谈民族大义?华夏正统在大宋,夷州从汉末魏晋开始就属我华夏,什么叫海外悬地?悬你老母!没见过你把不要脸写得这么清新脱俗,大宋未在这里设置官,可是你们哪一个不是说汉话写汉字,就凭你们几个草寇汉奸,也配把大宋的土地分裂出去,不要说宋廷不答应,我梁川第一个不答应!’ 孙思汉被当众骂得脸上乌青一片,当场开口反驳道:‘我听说你梁川也是朝廷的走狗,当年好像在丁谓夏竦手下当过差,论起来也是大宋的狗腿子,可是大宋怎么待你的,还不是把你扫地出门,列为钦犯!你这挂印刺面的贼配军,大宋拿你不得,你跑来夷州寻找栖身之所,打的不也是分疆裂土的主意,好意思在我这里高唱什么民族大义,我呸!’ 嘶。。 海滩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一道冷汗从梁川额头流下来。。 梁川慌了。 这以多年只有他怼别人的份,还没有让怼到这份过! 他都能感觉得到,四周自己这些人的眼神向他看来有多诧异。。 对面的人更过份,自己不先笑出来了! 妈的,打人不打脸,揭人伤疤也没有这么直接的,大家都是立着牌坊,没必要说得这么直接吧。。 孙思汉道:‘怎么让我戳到你的痛处了?’ ‘我梁川一心报国,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朝廷有奸人当道,我等忠良只权且避祸,岂能像你一样,干那端着饭碗骂娘的腌臜事!’ 两人一看就要演变成骂战,知道再骂下去也是徒劳,这是孩童的游戏,他们已经到图穷匕现的时刻! ‘废话少说,你们今天若是退出夷州得保周全,若是今天不走,留下命来!’ 孙思汉放下一句狠话,准备开干! 他孙思汉大概忘了,他们这帮人被倭人压在头压了许多年,连倭人都打不过,他们还想打得过梁川这支装备齐全的部队! 夷州上面的人有一个通病,就是坐井观天! 他们在岛上呆得太久,最大的敌人就是外来的倭人还有山上的土民,土民凶悍,世代以捕猎为生,能在岛上生存下来,证明他们的能力并不差。 倭人的战力就更加强悍了,他们横扫半个东南,几乎没有什么敌人! 面对这两拨敌人能活下来,孙思汉以为他们的战力并不会差! 他们没有见过什么叫党项人,什么是契丹人,这是游牧时代的最高战力之一! 梁川手下这帮是什么人,那可是以步制骑,横扫几支强敌的部队! ‘动手!’ 梁川一声令下,梁师广率先跳将出来,拉出满月就是一箭,准备取了孙思汉的狗命! 没想以这小子想尖,身子一躲,马上就藏到人群当中,让一个垫背的替他吃这一箭! ‘可惜了!’ 众人一阵婉惜! ‘师广帮我我关照好这个小子!’ 梁川交待了一声,带着人冲了过去,准备开始第一仗! 梁川也没想到,打走了倭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同根的汉家人! ‘放下武器者不杀!’ 梁川好意相劝,可是对面的这帮人不为所动。 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战船上的吴用一看场面已经激化,指挥着凌虎道:‘对着岛上的人开炮!’ 凌虎一愣道:“这些不是倭人!” 吴用恨恨地道:‘他们不是倭人,但是比倭人更可恶!’ 凌虎不明白吴用的话意,只能执行他命令! 轰,无数的炮弹如雨点般砸到孙思汉的阵营! 孙思汉等岛民一开始也不把梁川的人放在眼里,从清源来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些人做生意还行,要让他们打仗,差了点! 他们却不知道,梁川手下这帮梁家军,可没有一个清源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关中汉子! 刀锋所向,炮弹落处,皆成血海! 新的征程30 梁川那个怒啊,以前只有他怼得别人哑口无言的份,没有别人来怼他的份! 民族大义从来都是他的利器,哪里有别人跟他来撕逼的份。 梁川呐梁川,你现在就是涌金门下的宋江,自己都是反贼,还有脸去骂人家方腊造反! 想这一路走来,自己参与的这些个战争,哪个不是对方不仁不义,自己借口满满,现在呐风水轮流转。。 人家孙思汉可也不傻,早就想占了这块风水宝地,哪里肯随意让出来,嘴里的那一套说辞哪里是临时编出来的,分明早就想好的,不挨怼才怪。 两个人,一个蓄谋已久,一个是处心积虑,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不要说谁有野心,半斤八两! 但是梁川不肯啊! 光复华夏的口号他才刚喊出来,这一下就要咽回去,而且人家的大门都砸坏了,就这么打道回府,他不气死家里? 好,你不仁我不义,咱们就凭本事说话! 岛上的土民,在岛上横了一辈子,除了倭人打不过,其他人都让也们踩在脚下。 他们天真地以为,他们这帮人已经到了纵横四海,天下无敌的地步。 这个也不怪他们,岛上什么物资也没有,连打两把铁刀的资本也没有,看看这些土民手中的武器,还是竹枪绑铁铁片,身上更上一块铁片也没有,他们的脚上甚至大部发都是赤脚的。。。 梁家军是什么人,党项大哥都让他们给炸了,大宋几支部队更是狠狠地收拾了一番,看看梁家军身上的那股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战斗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加突然。 梁家军把对倭人的愤怒强加到了这些土民的身上。 天雄军朝着土民正面发起起了冲锋,见人就砍见就杀,两军的武器装备不可同日而语,夹钢的刀剑对上竹制的武器,完全没有可比性,场面好似热刀子砍进黄油一般,瞬间让土民消融! 土民在嘴皮子上面占了上风,以为梁有军的战斗力跟他们的嘴一样笨,真打起来哭了。 火炮在他们的头顶倾泻而下,他们甚至以为梁川打仗还动用烟花助兴。。 这不是烟花这是阎王爷催命的号子。。 土民的阵型又乱,火炮一炸,马上就傻了眼,乱得互相践踏起来,死在自己人手中的都计其数,那些弹坑当中,全是断肢与死尸! 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也不知道孙思汉带了多少人来,在海滩上留下无数尸体,又悄然逃了回去。 梁川想亲手宰了孙思汉这个狗汉奸,没想到让他跑得太快! ‘让你关照好孙思汉,跑了?’ 梁川气得要跺脚,手里的陌刀饥渴难耐,这把从清源带出来的神兵已经多上没有尝过血腥,正想拿这个汉奸狗贼祭一下刀! 梁师广也没想到会碰到一支这样的部队。 他们出身大宋禁军,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敌人没有见过,山林悍匪也见过不少。 就是没见过这么弱这么没有军纪阵型的,一打起全部乱成一锅粥! 他死死盯着孙思汉,可是一眨眼他就消失在人群当中,再也找不着。。 何止一个乱字能形容! ‘那厮跑得太快!’ 梁川也不管了,又让吴用重新清点了一下战损。 不清不知道,一清吓一跳。 梁家军,战损三人,只受了轻伤,还是冲锋的时候跑太快,把脚给崴了。 对面的土民尸体无算。。 ‘呸,拉着这么一帮草鸡也要过来跟我叫板,他们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梁家军将士听了梁川一阵嫌弃,也是跟着爆出一阵哄笑,附和道:‘这么弱的一帮人,确实没有见过!’ ‘会咬人的狗不叫,刚刚的那些倭人就是这样!’ 众人深以为然。 不过可怜这些土民,也是让孙思汉这些狗贼给利用了,白白丢了性命! 接下来处理这些尸体可是一个大麻烦! 死的土民太多了,让梁家军一通乱砍,跟切菜似的,海滩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死了多少也不清楚。 才刚刚处完自己人的遗体,接下下来要处理别人的,大家可就没有那么好心情。 处理尸体的进度变得非常的缓慢,大家都懒得动手,一直到天亮也没有挪开几具。 倒是天雄军的动作很快,他们往镇上推进,先是占了山本龟田的那栋宅子,作为梁家军的大本营。 又向四周推开扩散,占据不少民房,作为休息的地方。 屋子多是倭人原来占据,屋内还保存着许多倭人活动的生活用品! 整个打狗镇,让梁家军快速推进,直接占领了一半! 镇上的汉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完全消失不见! 反正梁川只要地盘,这地顽固的汉家人,他此时并不需要! 凌虎带着神机营在镇上的高地架设好各门火炮,火炮的炮口对着镇上的主要街道还有入口,只要敌人冲进来,神机营就能快速反应,来个先机制人! 打狗镇这种属于南方的典型小镇没有城防,更没有战争的侵袭,所以众人也没有被攻击的意识,这种地方就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梁川与天雄军的干部全部集中到了山本的行营。 这座行营里面搜出了不少的好东西。 光粮食就有几十万斤来不及搬走,还有银钱珠宝,少说也有十来万贯,应该是山本头子这几年存下来的大家底。 有这分家业,回到岛国应该可以过非常滋润的日子,可惜没有如果了,山本一文钱也带不走,全给梁做了嫁衣。 粮食马上分了一小部分,给三军将士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接下来就是分工。 夏德海派人回去给苏渭报信,让他把武器装备继续往打狗镇上运过来,后勤的补给也要运过来。 天雄军与成管大队承担起打镇狗的城防,二支部队轮流换防。光从防御的角度来说,天雄军不如成管大队,他们装备上了狼筅等武器,战斗力上升了不止一点,配合起鸳鸯阵,在这种山地错综的小地方,任何一支部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倭军的任务就重了许多,梁川让他们去寻找孙思汉与山本的部队! 在登岛的作战当中,织田信长的倭军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纯粹就是跟在屁股后面看热闹! 也不是对他们有意见,而是众人知道,他的战斗力差了许多,来了也会拖后腿。 还不如把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他们。他们也见识过了,山本的实力差,现在他们手上有梁家军发放的武器,对付起山本的人,更得心应手! 至于孙思汉的人,那就更容易了! 织田也需要通过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打倭人,找到织田来报他眼睛的仇恨,他非常的迫切! 可惜,这两帮人都跟消失了一般,在附近完全找不到踪迹! 梁川也清楚,他们不可能只打狗镇一个地盘,打狗镇的意义只是一个海港,对自己的作用更大而已,距离澎湖的距离也近,但是对于孙思汉与山本,作用可能就没有那以明显。 此时的他们很可能就是撤退到了其他的小城镇。 吴用已经让罗宪与何大力派了几个哨子去联络岛上的其他岛民。 这些人当初他们最看好孙思汉,不曾想,孙思汉竟然是个大汉奸,想搞夷独的那一套! 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还是必须联合岛上的人,才能尽快将这座岛收在手中! 所有人坐到一起商讨下一步的对策,还没有形成一个成熟的方案。 当初上岛前梁川与吴用等人的计划并没有这么久,他们打算用一天解决岛上的有生力量,其他的时候慢慢招降其他的岛民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倭人的意志这么坚挺,就连孙思汉等人,反抗的意味都这么浓烈。 接下来的战斗怕还有不少! 敌袭! 值哨的人发出警报,梁川立即带人出来查看! 这么快就来反攻了,天都还没亮,难道倭人或是孙思汉的人准备磨死自己,这样的袭扰,对精神止的压力确实很大! 梁川出来一看,却不是拿着武器的人! 而是一群人女人与孩子! ‘你们是什么人?’ 梁川一行人严阵以待,并因为对方是女人与小孩便掉以轻心。 混江湖的都知道,老人小孩与女人是江湖三大忌,许多江湖人士都是栽在他们手上! 就因为他们给人的危险感最低! 女人们带着孩子在阵前给梁川等人跪了下来:‘我们的男人跟你们打仗死了,给我们机会把男人的尸身收回去吧!’ 对面传来了阵阵哭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是阵亡人的家属! 这一刻梁川又有些动容,他的心本就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这一场战争下来,他们夷州又有多少家庭要家破人亡! ‘东家不可以,万一有诈。。’ 梁川摆摆手道:‘给他们收尸,再从山本龟田的银库里取钱,给他们做安葬费!’ 嗨! 许多人不理解梁川的做法,对方要自己的命,还给他们钱? 征夷方略 梁川的操作让所有人为之不解,只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 吴用能懂梁川。 要拿下夷州容易,但是要拿下夷州的民心可难。 梁川永远也不会希望,拿下这座岛之后,所有人都视他为仇敌,今天这个反,明天那个闹,那他不可能有无限的精力放在平乱之上! 攻夷是不得已为之,反抗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怎么把土民的民心争取过来,这就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 连孙思汉都知道梁川的心思,骂他是半斤八两,其他人就更难认同梁川。 有时候争取民心,就是让利于民的事! 反正现在慷的是倭人山本龟田的慨,他这些年收罗的好处,全让自己给发了出去,心疼的也是他,不是自己! 大概山本的好处,有一大半也是从岛上刮来的,还给岛上的百姓,这事不会亏! ‘你们原来与我们一样,都是汉人,只是在中原活不去下,因此逃难到这座岛上,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梁川也是一样,只想要在这座岛上活下去。’ 梁川对着来领尸体的女人与孩子,继续他们的演说。 有些话不得不说。 言不顺则名不正! 古人的话很有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 这些失去亲人的女人孩子,冒着被杀的风险来海滩上寻找自己亲人的遗体,对他们来说,家中的男人死了,他们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的希望也没了。 夷州岛可是一个吃人的岛,大吃小多吃少,谁家势力大,就无理由地欺压旁人,吃绝户在这里层出不穷,没有官府没有王权,谁的拳头大谁说的就是真理! 大宋大家都说黑暗,可是来了夷州他们才发现,大宋虽黑,但是至少能让一部分的恶棍吃相没那么难看,这里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他们自己家的男人并不想打仗,谁来了夷州还想给人家卖命,谁不是听说这里有许多的土地,只要自己肯种,完全没有人管! 可是这里当地的大户不肯啊,他们占了土地,男人不给他们卖命就没有土地种,比在中原的日子还要难过! 卖命的下场是什么样,只有一个死字。。 原来天下都一样,漂洋过海还是逃不过死这个下场! 原来要是死在老家多好,还不用做孤魂野鬼。 可是命半点都由不得人! 失去丈夫的女人与孩子跪着挪到海滩上,趴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孩子的眼神木然而空洞,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梁家军,又看看自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亲人。 听说梁家军肯让他们来认尸,消息传得极快,她们本来已经舍家不要,随着大部队逃到了山里,现在她们也不怕死了,在山里也不知能躲到何时,收了男人的尸身,她们也打算随着一起死掉! 乱世呐,她们女人还不如一根草芥! ‘快把人带走!’ 梁家军的人对着认尸的人催促了几句,扔下一吊子钱,道:‘这算是你们的烧埋钱,回去告诉你们的头人,不是我们东家不仁义,是你们头人没道义!快快把这岛让与我们东家,你们有田种有地耕,还用不着把命搭进去!’ 女人看着那一吊子钱有些错谔,谁都不敢去拿! ‘孙大人说你们是强盗山贼,来了就是要占山霸海的,不用在这里装仁义!’ 梁家军的人呸了一口道:‘哼,你们也配跟我们东家谈仁义,告诉你们吧,这岛你们能让倭人占,凭甚不能让我们东家来占,能让我们东家占了这座岛,是你们的福气!’ 女人们不懂这话的意思,拿了钱与孩子拖了自己家男人的尸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人们有学有样,看着别人领回自己家人的尸体,他们也纷纷来到海滩,听说还有钱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都来,偶尔有几个眼神飘乎冒领的,一来就让梁家军直接砍了。 谁连自己亲人的名字都不晓得的,身上什么个特征说不出来,梁家军也不犹豫,肯定是冒领的! 海滩上几百具尸,一夜之间被领了个差不多,还有一些没人认领的,梁家军一把火堆在一起,直接烧了! 忙活了一天,几乎全在处理尸体上。 不过处理别人的尸体,速度快了许多,几乎没有心理负担,也不需要收敛,清理好直接洒到海里。。 这海葬已经算是体面了,总比扔在海滩上,让海岛吃了野兽啃了体面! 天一亮,梁家军继续推进,完全占领了整个打狗镇!一天的时间,终于完全占领了这座夷州岛西南最大的城镇,也是夷州海上最大的港口,距离澎湖最近的港口城镇! ‘有没有山本龟田的消息?’ 罗宪与何大力派出去的人在岛上转了一夜,他们不敢贸然进山,就怕山里有埋伏,在周边也打探了许久,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夷州岛太大,我估计他们是往中部的大山撤去,还有往北面的城镇撤退了!’ 吴用总结了一番探子汇总的情报,对着梁川细细汇报道。 ‘依你看,接下来咱们是往北方推进,还是守住这个城镇?’ 吴用想到昨天的战损,要是这样的大战再来几场,天雄军就直接可以撤销蕃号了! ‘可以等苏军师的回信来,再定下一步的计划不迟,倭人实力咱们低估了!’ ‘不,老渭原来的想法是对的,是我太着急了,台风的损伤没有过去,倭人自己也是被逼上墙角,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倭人!倭人被逼急了,走投无力才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如是我们一开始不是打的打狗镇而是从其他地方攻下来,损失就不会这么大,唯一的消耗就是粮食之类的要大上许多!’ 吴用没有过多地点评,现在说多了于事无补! 粮食是梁川的软肋,梁川自己也算过了,他没有那么多的钱打持久战! 从别的地方打下来,一步步打到打狗镇,最后占领全岛这种方法不现实! 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山本与孙思汉这两拨人,先把他们清除了,才有机会下一步行动! 不过上哪里去找这两帮人? ‘昨天来认领尸体的人多不?’ 梁川与吴用走出山本的宅子,漫步到了海边。 吴用肯定了一声道:‘有很多。’ ‘今天还有没有人来领?’ 吴用不解梁川的意图道:‘还有零星几个,怎么了东家?’ 梁川突然想到一个方法道:‘让人化装成他们的人,跟在他们的后面,这样便能知道他们藏到了哪里,或许可以知道孙思汉他们那帮人的去向!’ 罗宪与何大力分别派了几个人,按梁川的吩咐跟在这些土民的身后。 可是探子回来报说,这些女人与孩子把自己家大人的尸体拉回去,并没有去什么藏兵的地方,要么拉回家哭,没有家的就拉到一个空地,把人直接埋了,两母子抱头在土堆边上哭,情形大抵都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与孙思汉等人碰头的情况。 吴用说了一句:‘女人这时候是最没用的,还有小孩,他们跟在大部队的后头只会增加粮食的消耗,其他的作用一点都不能起到,女人能干的事他们男人也能干,所以这种时候,死了男人的女人要么沦为别的男人的附庸,要么就是一脚踢开。’ 怎么会这样! 梁川一脸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 他非常害怕这些女人与孩子回去会变成他们的敌人,可没想到,连敌人都不要他们! 岛上受台风的灾害,正常的能住人的屋子一栋也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他们容身之所! ‘是我让他们这般苦难!’ 梁川自责地道了一句,众人看向梁川非常的不解。 宋铁根道:‘东家你难道忘了老叫花以及我们这一帮兄弟在西北的事了?’ 梁川被宋铁根一说,缓缓回过神来。 ‘你没有害任何人,我们都知道,生在这样的地方是我们每个人的命,生来就是要渡这一劫的,谁都没有办法。岛上的这些人也是一样,他们有他们的苦难,怨天怨地怨不得别人。东家你来了,可以帮他们从这个地方解脱掉,这是好事,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宋有财也跟着道:‘我们两人什么样的日子没有尝过,就算当初交待在修城营里面,那也是我们生来福薄命短,哪里敢怨别人,这换到他们身上也是一样,谁生来就是享福来的?哪有这样的造化!若是他们聪明的话,顺了咱们,一样有好日子过,兴许过得比以往还要好,若是他们一味地与咱们作对,对就不怪谁了,是他们该死!’ ‘可是死这么多人,我于心不忍!’ 梁川本无意介入人家的因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他的到来好像打乱了人家的因果一样。 ‘东家今天没有你,明天也会有其他人来占这个地盘,人就像山林里的野兽,为了吃食会打杀争斗,这逃避不了!’ 征夷方略2 苏渭跟林艺娘交待好了一切,留下杨霸先辅佐林艺娘,自己踏上了前往夷州的海船。 他与梁川想的相反,没想到一千人不到的代价,就把打狗镇给拿下了! 打狗镇的名称实在不好听,到了一定要让梁川把平埔的名称改回来! 在他的料想,没有付出向几千人命,绝对不可能成事,倭人手中还有火药,这事他在澎湖与清源都见识过,敌人的火药得用自己人的命去填! 再说了,倭人的战斗力同样不可小视,天雄军虽勇,可是登岛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上岛之后能否作战,还是一个大问题! 苏渭带了大批的装备火炮还有粮食上岛,当然,后方也不敢让人给偷了,该做好的防守一点不敢落下,杨霸先也立了军令状,要是有一点闪失,他自己提头来见! 苏渭估计了一下,澎湖余下的兵力,进攻可能不足,但是后退做防守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 梁川前方已经现场了问题。 岛上的进度打不开,开始僵持的状态。 梁川需要他这个军师。 夷州的情况比他了解的还要复杂百倍! 不过,总算打开了第一步。 当初他与梁川建言,不要直接与敌正面交战,可以先取岛北,再徐徐南下,梁川不支持这种做法,因为况日持久的大战,梁川怕军队支持不住。 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这样的境地。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梁家军的补给非常方便,从澎湖就可以粮食与军饷送到岛上! 成管大队得了钱粮还有他们自己装备,气势陡增,马上就改头换面! 海上苏渭已经让夏德海严防死守,遇到陌生的船队,只要苗斗不对马上就主动进攻,占得先机,管他是什么来路,先灭了再说,他现在不担心别的地方出问题,就担心一个海上! 夷州岛上,应该没有人是梁川的对手,天雄军的装备着冷锻甲,任何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上有成管大队在一旁辅助,更加难有对手,更何况,后方还有一个支神机营,只要他们的火炮还能点得着,这战场上就是他们说了算,谁来都不好使! 怕的就是后路让人给断了! 海不知道还有多少倭人,孙思汉的没有战船,海战没有危胁,但是倭人有,一旦他们里应外合,那梁川的压力就会非常的大! 此正是多事之秋,不知道还有多少暗地里的势力在涌动,要是他们这个时候出来插一脚,梁家军都可能万劫不复! 必须要先扫清夷州岛上的一切不安因素! 梁川已经在码头等候,这个破败的码头,随着海上生意的兴起而繁盛,也因为大宋的一纸政策而消停。 苏渭扫视了一眼这个海港,看着左右高高隆起的山峦非常的满意,这样的地方易守难攻,两侧的山体上还能架设火炮,只要火炮一立起来,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简直是为他们梁家军量身订制的好良港! 没有台风的天气,澎湖往来打狗镇只要一天的时间,完全可以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 这个打狗镇经营起来之时,与澎湖互为海上犄角,可攻可守,将来要进军中原,也是指日可待! 船一靠岸,梁川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老渭可把你给盼来了!’ 苏渭左右看了一眼,主要的干部都在,四大金刚一个不少,这便证明没有伤及筋骨,梁家军实力仍在。 现在梁家家别看有那么多的中层干部,可是能用的却是不多。 这些人听话是听话,但是自身的素养不高,也缺乏独自领兵的能力,万一遇到麻烦事,他们极少能够独自应对。 四大金刚里面有两个倒是禁军出身的教头,不过他们练兵的本事好,带兵的本事,也只能算二流,勉强算半个将才。 真正的人才,真的没有。 至于宋有财宋铁根等一干从西北带来的人,他们更是只能为兵不能为将,让他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老实得狠,执行命令他们能相当到位@ 这也是梁家军面临又一个严峻的问题。 打下了打狗镇,不久整个夷州也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到那个时候,再不解决这个问题,梁家军的前程,也不会太好! ‘现在还没有山本那龟厮的踪迹?’ 梁川摇摇头,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派出去的探子一点音信也没有。 ‘不要急,咱们来了请君入瓮,晚上设一个圈套,引倭人上钩!’ 梁川说道:‘倭人可比我想象的要麻烦。’ 苏渭得了这打狗镇,那如同焕发了第二春,浑身都是力气,哪有半点要死的模样! ‘不麻烦,区区几个蝼蚁,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苏渭在梁川的耳朵边上低声了几句,马上就把下一步的安排给透了出来。 是夜,梁家军把从山本那里抢到的美酒大鱼大肉全部搬了出来,海滩上已经清理干净,前两夜烧的都是尸体,那味儿闻着让人肚子不舒服。这一夜又生起了高大的篝火,梁家军为了庆祝夺得打狗镇,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 梁川把晚会的地点搬到了海滩上,远远站在高处就能望见海滩上的热闹景象。 火光焰焰的篝火堆上,架着刚宰杀不久的牲畜,几头羊被清理得油光水滑,架在烤架上不停地翻着,一坛坛的美酒从仓库中搬出来,上面的封泥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梁川也不小气,全都给搬了出来,揭开封泥,分给一众手下享用。 那美酒的香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 热锅里还在烧着红烧肉,肉烧得晶莹剔透,让人食指大动!还有各种能找得到的美味,海鱼就更不必说了,一鱼可以多吃,或蒸或炖或煮,一盆盆喷香的鱼肉端出来,便是下酒的最好材料! 梁川一声吆喝,晚会便开始了! 梁川先是给三军的主要将士一齐敬了一圈,说了几句劳苦功高的客套话,接着就是接着几个得力的干将,再说一番体已的辛苦安慰话,搞得众人泪眼婆娑,恨不能为梁川马上再拼一次命! 其实要得到别人的心也容易,无非就是真诚一点,拿出一点实际一点的表示,手下人自然心悦诚服! 打仗的时候拼命,给好处的时候,一点都不要小气,这是梁川的优点,也是大家认可梁川的地方! 打下山本的宝库,已经给了一轮好处,虽然给的不是很多,但是大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又准备跃跃上阵找山本去玩命,说不定这岛上还有更多的宝库! 晚会进行到酣处,黑暗当中暗流开始涌动! 山本与一众手就藏在不远处的山林当中,看着梁川占了他的宝库,把他这些年来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真金白银美酒美食拿出来挥霍,气得气根紧咬,恨不能生吞了梁川! ‘八嘎!’ 山本龟田痛骂了一声,自从被梁川赶出了打狗镇,其他的城镇也得到情报一样,都拿起刀枪疯狂地反抗他们,本来要撤退到中部的山上,碰到了几股人,狠狠地打了几仗,没有把地方打下来,几天来竟然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山本有点后悔,当初看着岛上其他几个地方太穷,没有下手的心思,也怕把自己的兵力分得太开,自己的手下人跟自己闹起来,管不住他们,现在山本那个悔啊,把地盘留给汉人,还不如留给自己人! 思来想去,山本最后还是打上了梁川的主意。 只要打下梁川,这座岛还是他山本的! 等了几天,终于盼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梁川得意忘形,开始大鱼大肉放手喝酒,连镇上的防守都松懈了许多!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他山本在岛上将无立锥之地! ‘都查看好了吗?’ 山本冷冷地问道。 ‘查清楚了,梁川手下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海滩上,连那些管火炮的人都撤了!’ 手下人仔细地汇报着,生怕山本有些脾气,拿他们又出气。 山本又急又喜,嘴里连声说了几句倭语,他最怕的就是梁川手中的火炮,只要这玩意不响,他们的士气就不会垮,只要能占了这处地方,再居高临下冲杀下去,定能一举建功! 山本又看了几眼海滩的方向,搓搓手道:‘赶紧让大家把刀给我磨利一点,看见了没有,咱们的食物都在他们的手中呢,只要把平埔抢回来,就是咱们的地盘,要吃什么,我让你们吃个够!’ 山本哪里晓得,当初要是他对手下人能有这份豪气,可能他的这些个地盘也不会丢了! 人总是当失去的时候才会悔悟! 不过,大家对山本也没有什么信心,饿了几天倒是真的,再饿下去,他们真的要发疯了! 山本撤退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光顾着逃命了,要是粮食搬一点走,现在也不至于藏在山里吃草! 一行人窝在山里窝到了下半夜,看着梁川手下的人喝得烂醉,这才缓缓地把刀子亮出来! 征夷方略3 寅时将过,卯时微露,拂晓时分。 鸡刚打过一遍鸣,正是人最疲惫,最需要睡觉的时候,海滩上的晚会进行了一整晚,什么节目都上,有人欢歌有人跳舞,一群大老爷们都能玩得这么欢,酒是一坛子接着一坛子开,整个海滩上东倒西歪净是酒坛子。 山本可是好耐性,在海滩上熬了一整个夜晚,就为了等到这个时候,他们以往出动洗劫大宋的州县也是挑这种时候,完全就是等着夜深人静,戒备最为松散的时刻! 这种时机出动,成功率非常的高。 看着海滩上东倒西歪的梁家军,倭人缓缓地抽出了他们的长刀。 ‘今天若是夺回平埔镇,一人发十贯钱,再赏美酒一坛!镇上的女人随你们怎么玩,三天,给你们狠狠玩三天!’ 也不知是吹牛还是真的大手笔,山本给手下们许下了大承诺! 手下本是一群饿狼,听得有好肉吃,狠狠地舔一下嘴唇,金钱对他们来说诱惑并不大,岛上反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地方,买东西都要找山本,钱就是从左边的兜里出来,到了右边的兜里。他只要把价格稍微抬那么一点点,大家的钱就又回到他袋子里,没什么意思。 倒是女人嘛,这才能真的激起他们的凶性! 能玩女人就能抢钱!这才是重头戏,到时候顺带着抢点钱货,谁敢说什么! 他们可是野兽一般在山里憋了许久! 山本一松口,就是给他们的机会。 倭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也不敢跟人家硬碰硬,但是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机会,既能偷袭得手,又得赚得好处的良机! 山本下完命令,手下人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地走出山林,猫着脚步向着山脚下而去,倭刀泛着寒光,倭人的木屐尽量地放松,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忧了海滩上熟睡的梁家军! 山本还知道兵分几路。 一路直接与梁川正面决战,要是能直接宰了梁川,那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这队人是主力,也是下了大血本,山本把所有的武士还有装备把调配到了这队当中,还有两队人,则去镇上找寻那些火炮,控制了火炮,他们才有底气继续打下去,否则梁川的炮火一响,他们又得土崩瓦解! 胜败在此一举! 山本在夷州已经退无可退,他本就是外来强占,岛上反抗一直不断,土民与他们势同水火,只是他们倭人势大,这些年死死将土民压在脚下罢了。 梁川打过来的时候,他才尝到什么叫作兵败如山倒,什么叫作墙倒众人推,不仅梁川要他的命,岛上的汉人也要他死! 要不是一场台风把他的船都给吹坏了,他绝对往海上跑,也不往岛上钻,现在的他就像一条落水狗,谁见了都要打上一棒子,还好孙思汉自己也跟梁川过不去,否则两帮人一起来对付他,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山本的人冲借着土地的坡度,直接冲下海滩,冲进刚刚还在狂欢的营地!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倭人刚刚还看着海滩上东倒西歪都是人,怎么他们冲进来以后,人影都不见了! 倭人左右查看,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盆里装的哪里是什么菜肴,只有一些菜叶还有一些木头,再看那酒坛子,里面一点酒味也没有,舀起里面的酒来,竟然是一些清水! ‘混蛋!’ ‘我们中计了!’ 倭人还想要撤退,可是一转头才发现,他们的退路已经让成管大队给控制住,一点退路也没有! 孙叔博手中持着那把从山本手中夺来的倭刀,此时正横刀立马,挡住了倭人的去路! ‘小倭奴,爷爷在此,你们要去哪里?’ 倭人见到这个并不比自己高大多少的人,加上他手中的倭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倭人,可是看到他的长发,就知道,这是一个地道的汉家人。 他手中的刀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不少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山本的佩刀! 这些年山本一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就是当年被人抢走了他的佩刀! 没想到是眼前这个男人干的‘好事!’ 倭人一看眼前有人拦住去路,马上就要走另个的方向,可是其他两个方向,一个是尉迟添,手中持着双鞭,一个是秦京,手中一杆长枪,二人如门神一般立在左右,倭人光从外表一看,发现还是孙叔博这里可能好下手一点,毕竟孙的个头没那么大,气势没有那么惊人! 他们哪里会想到,黄泉路可以有很多条,他们挑了最近的那一条。 孙叔博是这里面最狠的那茬! 倭人朝着孙叔博杀了上去,孙叔博没有退却,自己扑了上来,刀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背后的成管大队更不客气,举着狼筅就开始收割人头。 这种十几米长的超大型武器并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也不是一般人能防御得住。 孙叔博自己就说过,对上鸳鸯阵,要是他来个出其不意,或许还有胜算,若是他完全正面对决,那只有逃跑的份。 可是现在倭人往哪里逃,后路已经没了,他们背后就是大海,要么跳海,要么就是拼死一战! 织田信长不知何时也加入到这战斗当中,人群当中,独眼的织田显得非常的显眼。 他的倭语更是引人注目。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可以免死!’ 倭人一听先是破口大骂,骂织田信长这个倭人竟然投靠了汉家人! 接着他们发现,织田信长背后的这帮倭人,不仅是装备还是体力都远胜他们这些夷州的倭人! 人家手中有倭刀,完全看不上竹制的武器,身上还穿着皮甲,甚至许多部位还有铁甲,不仅是一个,几乎每一个倭人都有这样的配制! 倭人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支撑他们打下去的是什么信念! 在交出几十条人命之后,咣的一声,一个倭人把手中的武器扔了,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的倭人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扔到地上,等着梁家军来控制他们。 这几十人,有一半就是那个像倭人的矮子杀的,谁在他眼前都挨不到第三回合,就被一刀砍中要害,倒在地上连救的必要也没有。 这样的人,如何能敌? 冲向海滩的几千倭人,大部分饱受饥饿的困扰,他们已经断粮接近两天,山本军中,就他自己还有几个高层的将领能保证食物,其他的倭人,连干净的水源都得不到保证,拼死冲下海滩,他们还以为冲在前头的倭人能抢到几口食物,没想到敌人只是设了一个圈套引他们进瓮! 山本带着人去抢占梁川的炮台。 火炮是他心头的恶梦。 本以他自己手中也有床子弩加火药的组合,在海上也极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当初更是靠着这样的组合一举拿下了打狗镇,可是战斗一开始,他的床弩就让梁川给炸成了碎片,最大的倚仗没了,山本也失去了信心!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机会可以翻身,就是夺走梁川的火炮,要是能抢到几门,他把炮口对准梁川的营地还有海船,马上就可以扭转战场上的局势! 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一点都不设防,梁川必败! 山本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窃喜不已,却不知道,山下海边他的大部队已经全部缴了械! ‘山本大人,这时有火炮的弹丸!’ ‘快,太暗了,看不清楚,把火把拿来!’ 手下人发现了好些弹药,不过他们不明白火炮的操作原理,只能让山本来查看! 山本其实自己也不懂。 不过,他们猜测,应该与火药差不多。 要怎么发射,这可就难倒了所有人! ‘火把来了!’ 山本龟田激动得身子都在颤动,已经忍不住要给梁川来上一发,让他自己尝尝自己的火炮的滋味。 几个手下摆弄了半天的火炮,还是没有摸透操作的方法。 山本有些急了,一脚踹开手下道:‘没用的东西,平时就盯着女人使劲,关键的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些可是技术活,平时没有操作过的,谁会摆弄? 手下摸索了半天,突然发现那火药的上面都贴着一张纸条! ‘山本大人,这上面有字!’ 山本一看,马上凑近了看了看,可惜这时天还没能大亮,完全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把火往我这里凑一近!’ 手下人那个虎呀,火炮直接塞了过来,火把上面的焰尾那得多大,照亮了炮弹上面的字! ‘山本龟儿死期!’ 山本不识得汉字,手下几个人看得懂,拿火照了半天,缓缓地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 什么! 山本吓得一个激灵! 就在这里,火把上面的焰尾往上一窜,突然就烧到了炮弹上面的引信,哧的一声,引信燃烧的速度极快,一把就烧到了炮弹的里面! 山本脸都绿了! 轰的一声,只见远处的炮台炸出一道惊天的火光! 梁川道:‘得手了!’ 征夷方略4 山本如何想得到,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一代枭雄竟然是以这种窝囊的方式死掉! 他想看清楚炮弹上面写的字,却直接用火把引燃了炮弹,虽然这样的事发生的概率很低,但是真真就发生了! 一把火直接将山本送上了西天!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自己人的手贱上。。 爆炸升腾起来的火光与黑烟直冲云宵,梁川也不指望这一点小动作能炸死几个人,只要给倭人造成杀伤就成,可是他没想到,收获竟然这么大,直接将山本给炸死了! 火炮的诱惑力太大,任谁得到这种超级武器都会忍不住近距离把玩一下,人之常情嘛! 梁家军的人趁着火焰熄灭的时候,冲上了高台,倭人因为爆炸的缘故,早就四处散开,山本的尸体也没有管他,扔在原地,让梁家军捡了一个便宜。 当山本的尸体拖到那些投降的倭人跟前之时,倭人全部放弃了抵抗。 这个称霸东海近十年最强大的海盗,死在了自己手贱之下,也宣告了一个非常的时代结束,山本死了,海上的倭患至少能够减少一半! 把山本的尸体给我挂起来,任何胆敢跟梁家军继续缠斗下去的倭人,这个就是下场! 消息开始缓缓地传播出去,陆续有倭人放下武器,主动来找梁家军投降。 他们在岛上已无容身之所,早晚是让梁家军个个击破的宿命,与继续斗下去,不如早作打算,还能有一线生机! 梁川让织田信长开始接管这些倭人。 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 织田信长相当初还是一个倭人当中不起眼的小角色,现在也成了一方枭雄! 织田看着这么‘美’的差事,狠狠地舔了一下自己嘴唇,舌头吐着如同蛇信一般! 别的事他还做不好,管这些倭人,那可太适合他了,正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些倭人多是当年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那批人,如今也让他们尝尝被人欺的滋味! 要是管不好这帮人,他都对不起梁川的知遇之恩! 织田信长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些倭人服服贴贴的样子,他要向梁川汇报他管教的成果! 他们这帮人,也是被苏渭与杨霸先管教过来的,当初怎么加在他们身上,他们现在就怎么去对付其他人! 倭人的数量极多,这帮人如果利用得好的话,将会是一支了不得的力量! 夷州初定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各种人力的时候,有这一帮人加入到建设当中,夷州将会有一个很快的发展。 倭人用起来更称手,因为大家都没有心理负担,要是用汉家人的话,大家还担心被人说压迫自己的同胞! 山本的尸体被挂起来以后,岛上的倭人再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他们放下武士,来梁家军乞求活下去的食物! 梁川对于这些肯主动投降的倭人,心胸相当的宽广。 虽然梁家军的兄弟在他们手上折掉了几百人,但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敌人放下武器,他还是以德报怨,把大把的食物分发给了岛上的倭人! 倭人投降的那一刻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梁川手下会生不如死,吃不上饭活得不如猪狗,可是梁川并没有虐待他们,反而把好的食物给了他们。 天雄军还有倭军的人吃什么,他们就能吃什么! 一天竟然有三餐! 而且有米饭有菜还有肉!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那鱼肉处理得相当干净,一点发霉的痕迹也没有,还有肉,都是新鲜处理好的,腊肉虽然放了很久,但是也是处理得极为干净,吃到肚子一点都不会闹肚子! 新降的倭人那个悔啊,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还打个什么劲,早知道就举家主动来投降,还在山本手下混得跟狗一样! 他们现在看到梁川,已经没有任何仇恨,反而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这才是男人,这才是英雄! 甚至有人已经认出梁川,他怎么与他们倭人的英雄源义经这么像。。 难道是源义经转世来救他们了? 改邪归正的倭人,现在经过山本的尸体都要吐上两口口水。。 这天夜里,梁家军才真正的举行一场晚会,庆祝他们终于消灭了山本龟田这个大祸患! 苏渭这小子肚子里真的有点东西,略施小计,夷州岛上二虎就去了其一。 连吴用看向苏渭的眼神都有点拉丝。 这么损的方法,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在炮弹的上面写纸条让人去看。。 不过梁川很好奇,为什么他料定山本一定会去摸那些炮弹? 苏渭解释也很简单。 火炮这玩意威力太大了,大家都馋! 特别山本这种玩过火药的人,他对火炮更加迷恋,有机会占据这种武器,他一定不会错过。 可是火炮又不是所有人能玩得转的,只要他们操作不当,那离死就不远了! 苏渭赌的就是人性,退一万步,哪怕他炸不死山本龟田,能炸死几个倭贼,也不损失! 这一次喝的是真的美酒! 梁川一点都不担心孙思汉那帮人会主动来攻他们! 苏渭也同意梁川的意见! 他们看不起岛上的这些土民,这就是一帮没卵蛋的窝囊废! 倭人欺压他们数年,他们连倭人都闹不过,还能奈何得了天雄军这些猛士? 他们现在的心态就跟乌龟一样,缩回去便不敢露头,进攻?拉倒吧,他们躲哪里都不知道! 就算他们来了,也叫他们有来无回! 正好一决死战,来了了断! 山本藏的这些美酒可是好东西,每到一处,他第一件事就是抢钱,然后是抢女人,岛上的这么多的女人就是他们劫上岛的,还有,就是抢酒,以供山本醉生梦死! ‘这第一碗酒,让我们敬苏渭苏军师!’ 梁家军的人齐刷刷起立,高举着手中的酒碗,嘴里高呼道:‘军师神算!’ 苏渭微微颔笑道:‘诸将士辛苦!打下夷州,全赖诸位,今天东家已经发话,各位只管饱饮足食,没有军纪约束诸位!’ 众人爆发出一声欢呼道:‘军师威武!’ 梁川豪饮一碗,擦去嘴角的酒渍道:‘老渭你这肚子还有妙计快跟我说,好让我痛宰孙思汉那狗东西,你不知道呀,你没来的时候,我被他骂得那叫一个惨,这些年只有我骂别人的份,可没被人骂成这个样子。。’ 梁川把与孙思汉互怼的经过讲了一遍,苏渭脸上春风洋溢,一点都不在乎。 ‘区区孙氏小儿,与他父亲差得多了,狼子野子不思报国,迟早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东家不必惧怀!’ 梁川幽怨地道:‘这些场面话就不用说了,咱们要听一点实际的,有没有好的办法,把他给我弄死!’ 苏渭放下手中酒碗,酒水不是他的强项,年纪大了,也经不起烈酒的刺激。 ‘这厮之所以在岛上还有气候,能与我们梁家军抗衡,东家可有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梁川一听这话,好像悟到了什么,可是总差那临门一脚,没有完全参透! 梁川道:‘还请老谓明示!’ ‘山本小儿已死,岛上的敌人看似只有孙思汉一伙人,实则不然,我们现在的敌手不是孙思汉这些想自立为王的,而是岛上的这些老百姓!’ 梁川怔在原地。 ‘这些岛民之所以会跟在孙思汉的后面,就是因为孙思汉肯定许诺过他们,而咱们,岛民们并不了解,岛民们害怕!’ ‘害怕什么?’梁川急问道。 苏渭喟然一笑,长抚白须道:‘还记得东家自澎湖出发之前,做过什么吗?’ 梁川想了想道:‘你是说那动员大会?’ 苏渭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那场大会,东家肯舍得这偌大的好处,咱们军中的兄弟才肯跟着东家用命,而岛民却不知道东家的仁义,他们自然不会明白东家的良苦用心,咱们眼下要做的,就是把咱们将来将要施行的政策广而告之,要让全岛的百姓都知道,咱们不是来称王为霸的,而是来为这一方百姓谋福利的,如果这种想法能传递出去,那时候夷州不战自胜!’ 梁川重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老渭你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 苏渭接着说道:‘东家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一件什么好事吗?’ 梁川哪里还有猜的心思,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急问道:‘我又做了什么?’ ‘你把食物给了这些倭人,虽然这样会让人以为你与倭人有什么瓜葛,但是知道的人多了以后,他们就会明白,你对倭人尚且这么仁义,那你对岛上的百姓肯定会更好!’ 苏渭顿了顿道:‘我已经听说了,东家你让人来领他们亲属的尸体,甚至还发放烧埋银,这是好事,就是要这么干,让大家知道东家的仁义!’ 梁川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将来这岛上的百姓都会认同咱们的!’ 征夷方略5 梁川还是低估了孙思汉这小子的能量。 打狗镇外风起云涌,消失了几天的孙思汉竟又悄然出现在梁家军的面前。 这连苏渭都非常的意外,这小子还是有个血性呀。 本以为他不敢主动挑起战事,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一大帮人杀到了打狗镇。 这帮人不是普通人,他们的面相与梁川他们这些人有较大的差点,梁川看到这些人的相貌,终于回过神来,孙思汉叫了一帮什么人来! 来人又非常人! 黥面,刺青,裸着半身! 梁川的脑海浮现了一帮人! 这些人是岛上真正的土民! 居住在中部高山之上的高山族与居住在山下,但是也是土民的平埔族,怎么认出他们?他们的脸上有深厚的刺青。 在大宋要是往脸上刺青,那是个正常人都不肯,梁川当年脸上也挂着两道金印,就因为他被刺配过,脸上刺青在大宋是罪犯的象征,但是在这里,他们并不这样认为,相反,成年的土民男子都会在脸上刺青,他们认为,这是他们死后与祖先相认认的印记。 虽然这些只是江湖上的传闻,梁川也没有亲自深入考证过,但是他知道,孙思汉带了一帮不好惹的人来! 据说马关条约以的,清政府把夷州割给了倭人,但是岛上的汉家人与土民谁都不答应! 倒不是岛上的人对清廷有多忠心,而是他们清楚,倭人只会掠夺,只有反抗才能生存下去! 这里面,反抗最凶的不是汉家人,而是这些土民。 他们的装备最落后,食物与兵源也最少,但是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几乎战死了他们所有的壮年。。 这一段历史被历史书所雪藏,但是民间有许多人挖了出来,这才被世人所了解。 梁川也不是通过正规的途径知道这些历史,但是他记下了,这夷州岛上还有一群人不可小视。 他们可是连有现代化装备的倭人都打不过的豪强,别看他们的装备粗糙落后,可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孙思汉把队伍直接拉到了打狗镇外,数量竟不比倭人的少,对军对圆,梁家军看着对面这帮身上两片布都凑不齐的乞丐军有些想发笑。 倭人他们都灭了,还会怕这些个穷光蛋? 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人,这么穷酸还打仗?打仗的是什么,打的是钱呐,拼的是装备和钱粮,眼前这帮人,呵呵。 夷州岛上的土民是真的穷。 土民他们的衣着很简单,有的赤身裸体,有的穿着破烂不堪,有的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头发蓬乱地披在肩上,身子也脏得像裹着一层污泥一般,放眼望去,一群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全是瘦得跟猴精一样的汉子。他们的身上唯一值钱的或许是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把磨得铮亮的柴刀,或是一把短弓!还有一些野兽的牙制成的饰品,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但是这帮人,他们站在自己的对面,天雄军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杀意与战栗! 这帮人身上滚滚散发出的杀气,不是装出来的! 只有常年见血的人,才有这样气势! 不过,虽说不知道这种气势哪里为的,但是,秦兵们可不惧,他们连北方的游牧民族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把几个衣服都穿不起的野人放在眼里? 两帮人的大战一触即发,梁川并没有马上开战。 一直在后面蓄势待发的神机营迟迟没有等到梁川的信号! 以往梁川的习惯,那都是先发制人,不管战斗如何,先一通火炮招呼过去,先给敌人送一点温暖! 今天。。 怎么有点不对劲! 梁川知道这帮人的利害,千万不能与他们撕破脸! 苏渭昨天与他说的句句在理,他在岛上的敌人,不是那个二世祖孙思汉,而是这当地的百姓! 如果与土民开战,那就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算胜者,不死不休! 强横如山本这样的人,占了夷州岛之后也不敢与岛上的土民正面冲突,他试过几次,完全被土民打得找不着北。要不是这些土民有他们世代居住的地盘,并不向往海边的生活,哪里还有他们容身之地! 如果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那梁川一切都是白搭! 土民跟在孙思汉的身后,有了这些人做倚仗,孙思汉的底气足了几分! ‘梁川小儿出来受死!’ 孙思汉一句话瞬间挑起了梁家军的怒火。 凭他也配这么大言不惭,他可是一照面就让梁家军砍得找不着北的垃圾。 咬人的狗往往不会叫,反过来也差不多。 梁川缓缓走出大部队,站在万人跟前,风轻云淡地道:‘怎么又想找练练嘴皮子?’ 孙思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知道你耍的是嘴皮子?’ 梁川看着那些面色不善的土民,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道:‘你说我梁川是来霸占你们的家园的,但是我告诉你,不是。我是冲着山本而来的,山本现在已经死了,容我一些时日,我们将会退出夷州!’ 什么! 梁川说出这句话,连梁家军都开始哗然! 他们拼死打下的地盘,就这么拱手让出去,这里有比澎湖大百倍千倍的地盘,不是说好了给他们三成的粮税吗? 孙思汉也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干脆? 还多问了一句:‘当真?’ 梁川笑了:‘君子一言四马难追,又不是三岁小儿,哪里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好,你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今天带了山上的兄弟来,没有让他们白跑一趟!’ 梁川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这位英雄不知是岛上哪位头领?’ 梁川问题是冲着对面的土民去的,可是土民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疑惑地转头去询问孙思汉,由孙思汉翻译了一遍,他才张嘴对着梁川回了一通听不懂的土话! 梁川看到这个样子,更加坐实了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心头有些狂喜,脸上却不加表示。 只听孙思汉翻译道:‘你们若是不想死,赶紧滚蛋,这夷州不属于你们,更不希望宋廷的人来干预,留下,死路一条!’ 梁川又陪笑几句,道:‘是是是,我们一定撤离夷州!’ 听到这句话,这些土民这才对梁川的敌意稍缓许多,带着他们的人,率先离开了战场,只剩下一个孙思汉,他不敢面对梁川,带着他自己的人,也紧随土民,转身离去。 梁家军的人充满了愤怒! 他们知道对方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可是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敌军一退,大小干部一蜂拥到梁川的大帐跟前,将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梁川与苏渭吴用二人正在帐中商讨如何应对这些土民,看到手下人面色铁青,情绪还略带激愤,他们相视一眼,当场就笑了! 要退兵,宋有财第一个不答应。 这可是他拼命打下来的滩头,还交出了许多兄弟的性命,如何这么轻易交出去! ‘东家,你说的是真的?’ 梁川故意充愣道:‘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宋有财性子耿直,也不多想地就问道:‘咱们兄弟死伤那么多人,这滩头好不容易打下来了,就这么撤了?’ 梁川笑了,扫视了一眼这些天雄军的骨干道:‘你们来就是为这事?’ 手下人齐声道:‘东家,要拼命的话我们上,我们不怕死,管他是什么天兵天将,想撤退,除非我们这帮关中子弟全死在这里!’ 梁川佯装被唬道:‘你们可能不了解这帮真正的土民,虽然孙思汉这狗贼手下的人也叫土民,但是他们已经是后来的人,这些土生土长的高山族与平埔族人,他们可是世代居住在这岛上,以狩猎为生,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可以不要性命,倭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难道你们不怕?’ 宋有财破口大骂道:‘几个破落户龟怂,有甚好怕的,他们能有党项人狠?能有契丹人霸道?还是说他们有三头六臂?’ ‘我是怕兄弟们又有无谓的牺牲!’ ‘死怕个鸟!我们既随东家来了这岛上,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就算要死,也要给咱们的儿孙打下一片天地来,咱们吃的苦,可不能让他们也跟着再吃一次!’ 宋有财一番话说完,宋铁根也补充道,旁边的一众关中子弟更是随声附和! 梁川扭头与苏渭相视一笑,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好,既然你们也这样说了,那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兄弟的血白流,你们只管先回去,我与军师再好好商议一番,定给诸位一个交待!’ 听了梁川的承诺,众人这才缓缓散去。 苏渭看着梁川,阴阳怪气地道:‘这岛你都盘算了这么久,谁都没有你算计这么多,你会舍得把这岛交出来?’ 梁川冷哼一声道:‘我当然不想交出来,但是我也不想与那些人打仗,他们可不是普通货色,狠着哩!’ 苏渭不可置信地哦了一声,难道梁川还有别的情报? 征夷方略6 夷州中部的大山,山山相连,连绵起伏。 山腰盘旋的那曲折险峻的崎岖小道,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非是本地的猎人,常年在山中行走,绝对无法在山林老路中安稳行走。 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美丽的画卷却会带走人的小命,这些密林的氤氲之气其实是老林子里的瘴气,人吸入其中的气体,轻则中毒,重则立即毙命! 粗犷的山峦,敦厚的老山林,透着这座亿万年山脉的古朴与沧桑,万般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 及至山巅,风悠悠空谷来兮,雾蒙蒙深涧生烟,俯瞰云海波涛翻滚,远眺群山缭绕缥缈,胸中律动着回归的欢快,登上山顶或是绕过一个山脊,远处大洋的景象跃然眼前,一路的疲惫仿佛瞬间消失不见! 此刻所有人除了梁川与吴用,所有人都没有心思来欣赏路上的美景,一条上山的小道,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作路途险恶,再看路上的那些机关陷阱,天雄军的人才明白,为什么梁川对这些连鞋子都穿不上的野人,这么防备。 整条山道上全是机关,还有各种毒蛇猛兽,眼下正值入夏时节,各种野兽正是活跃的时节,队伍里要不是有黑十会的几个小医师在坐镇,配制了各种拔蛇毒的创药,不少人还要把命留在山上! 与孙思汉的对阵之后,梁川嘴上说得好听,要把军队撤出夷州岛,可是迟迟不见有动作,还不停地往岛上增粮增兵。 打狗镇在梁川的实际控制之下,不仅没有变得萧条与破败,反而发展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象! 打狗镇原来不过数万人口,战争触发的时候,逃掉了十之七八,一部人随着孙思汉去打仗,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处,更有一部分向着中部的大山逃避战乱。 这里遗留下了数千栋原来就被台风摧残得不成样的破败屋宅,失去了庇护所在,白天只能头顶着烈日,夜里则受着寒风侵袭,还好此时已届夏日,天气并不寒冷,勉强能够度日! 屋子没了,食物更是不足,岛上虽然土地广阔,但是大部分处于原始未开发的状态,要耕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加上岛上也没有像中原大地官府还会劝课农桑,出台各种鼓励耕种的措施,不论是种子还是技术,又或是农具还有耕牛,官府都会尽力帮农民去筹措解决! 可是这里是夷州,官府都没有,耕牛在这里都能随意宰杀,地里随意糊弄一下,也能有个差不多的收成,精耕细作是没有了,当地人的追求也不高,只要能把眼前的日子先过了,明天的烦恼明天去担心也无所谓! 这种生活习惯是非常不应该的,一但碰上灾年,他们的生活就遇到了极大的挑战! 比如台风,大风一过,又有大雨,地点的庄稼收成几乎为零。 他们只能朝大户和地主去借粮,一借把人都给借没了!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善人,全是趁机发财的黑心鬼,要借粮可以,签个契子,还不上?那就卖身吧! 山本一死也有好处,许多人的卖身契自动解除了,再也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跟在倭人手下还有一口饭吃,现在只能到去找野果子草根树皮充饥,运气好还能打到一点野物,运气不好,或者能力不足者,只能挨饿。 还有就是疾病。 一场台风带来的不仅是大风大雨还有各种次生灾害,泥石流就引发了好几场,房塌屋倒更是砸死砸伤不少的百姓! 懂一点医术医理的岛民,可以到岛上去采一点草药,替自己挡过一劫,海岛之上,别的没有各种草药资源那是相当的丰富,一些止血清热止痛的草药都能采得到。 但是大部分人都只能听天由命,老天爷对他们可没有这么仁慈,一场台风又收割了不少的人命! 梁川上岛之后,为了收拢人心,让岛民把自己亲人的遗体收回去,还给他们发烧埋银! 苏渭到了以后,让梁川重新改进一下方式方法! 第一,就是不再发钱。大灾过后,钱有什么用,岛上根本没有买得到的商品,就算最寒酸的一张草席子,也没有地方能买得到!钱只是多余的,实际的货物才是最有用的! 发钱,不如发粮! 粮食是现在岛上最紧张的时兴货物! 谁家都缺粮,梁川把当年在汴京城外的那一套搬了过来,大饥之年,并不发精米精粮,米粮当中掺进了五六成的糠皮! 苏渭紧急从澎湖岛上调了一大批的糠麸,这些放在岛上当初是给猪吃的,岛上圈养了大量的家猪,从清源收来的粮食,脱了稻壳,这年头的人就是把剩下的东西也当宝贝,人不吃猪也能吃,存起来就成了家猪的口粮。 在南方倒是没碰过断粮的情况,这些年南方还算风调雨顺,各地的丰收捷报频传,相对于北方的战乱,小农各家都能存下来一点粮食,粮食几十年来也是年年下降,百姓称盛世是一点不为过。 这一招在汴京城外救了几十万流民,中牟附近的小县城,还有人给梁川立着一座座小庙。。 不曾想,又在夷州这里派上了用场。 可别看这些给猪的粮食,加工好了,那就是救命粮! 澎湖上面的糠麸粮量可不少,一下子就缓解了打狗镇的危机,谁让岛民活下去,谁就是他们衣食父母! 接下来,就是治病救人! 黑十字会备足了大量的草药,草药草药,可以是草,也可以是药,能救人就行!安逸生与黄书记后来也随船到了岛上,这一片海外之地他们是第一次踏足,在岛上就发现了许多有用的草药! 半夏、百合、黄精、石竹、乌草、五味子、委陵菜、山豆根、龙胆、沙参、当归、川太、牛力。。 两人知道,这茫茫大山之中,可能还有许多他们未知的草药,发掘出来,对世人可能有奇效! 安逸生当场发下宏愿,有生之年如果能多找出几味草药,也算是留得残躯为世人贡献了! 他们的时日比苏渭的还要少,哪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出事,眼睛闭上了就睁不开,能为世人多寻一味良味,就多做一份功德!这里可能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站,他们也没有能力再涉足更远的地方,在此安生,也不枉来这一遭! 他手下的这些个徒子徒孙开始救人的时候,那真是叫悬壶济世。他们出手之前,打狗镇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在哭泣! 为什么古代的大夫最受人尊敬,读书不成的人,最后大多都当上了大夫郎中。 治国不成,还可以医人。 他们干的是与阎王爷抢人的勾当,天下最大不过人命,人命关天,当然是他们最大。 这帮人一出手,多少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活了过来! 岛上的草药基本足够治疗这些常见的病症,黑十字会又救人又分药,比分粮还得民心,老百姓把这帮人奉为神灵一般。许多人其实并没有参与到战争当中,他们只是旁观者,战争让他们雪上加霜,更加难过罢了! 来到岛上的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人,谁都是对明天有更好的期待! 最后便是重建家园! 与澎湖初上之时的无二,夷州岛比之澎湖岛更加方便的一点就是岛上的树木资源极为丰富,这些资源可以用来兴建大量的房屋! 可别小看了木材,到了木匠的手中,就能变成建造房屋的最好材料! 梁家军全员备战,备战可是不是在营地里躺着睡觉,他们主动出力,把澎湖岛上当年他们重建家园的工具全部搬了上来,斧砍凿劈,刨削细磨,把原始森林当中的树木变成板材,变成一栋栋宅子! 梁川又想到了一个人,赵小品。 他已经派人去把这位小兄弟请了过来,这岛上有一场大基建需要他出手,有赵家那一帮螺城师傅出手,加上自己的梁家军打下手,整个打狗镇将会焕发出新的气象! 事实证明梁川的决定是对的! 简易搭起来的草庐子,打狗镇原来的居民就觉得这是他们见过最好的屋子! 他们原来的家,也不过是四壁空空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梁家军的人来了,屋子是自己搭的,还会做竹编!什么竹篮竹筐,许多的生活用品都是出自他们之手,而且还是免费送给当地的居民,给他们生活工具一起重建家园! 当地的岛民这才看得清楚,新占岛的这帮人,哪里是来抢他们的家园,分明就是他们的救世主,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星宿! 小半个月的时间,打狗镇的元气在恢复。 梁川记不得他是第几次干这种得建家园的事了,不过每一次都没有让他失望,进度很快,老百姓也很配合,所有人齐心协力之下,这似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天底没有人会这么拎不清,如果梁川图他们的钱财图他们的粮食,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段时间干下来,梁家除了付出,得到的什么也没有! 孙思汉几次回到打狗镇,想煽动当地的百姓跟他们一起找梁川的麻烦,一起行动起来闹事,可是当他费了九牛二虎潜伏回到打狗镇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这里的老百姓非但不支持他的作为,还把他当成敌人,迅速报与了梁家军! 知道情况的梁川与苏渭正躲在黑暗中偷乐! 这证明,梁家军的付出已经得到了打狗镇居民的拥护,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孙思汉不停地蛊惑居民,说这一切都是梁川骗他们的,将来有他们的苦头吃! 可是居民们想了想,以前孙家在打狗镇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能像梁川这么好,什么也不给,一样也是拿他们当牛做马! 谁都不是傻子,人心如饮水,冷暖自知! 他们宁愿被梁川将来秋后算账,也不愿回到以前的旧时代,那时的他们才是真的猪狗不如! 孙家能安的什么好心,以前他们老头子在的时候,与那些土民也是斗得难解难分,老头子一死,儿子都跟人家穿了一条裤子,也不知老头子在地下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孙思汉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他的地盘就变成了别人的,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他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土民的身上! 梁川也不傻,他的说辞都是缓兵之计,他的目标,同样是那些个山上的土民,要与他们共存,就必须赢得他们的信任与支持。 打探了许久,梁川终于摸清了这帮人的底细,也大致了解了各个部落之间的矛盾冲突,他已经让人先上山去把脉了,脉相大致平稳而清晰,所以现在他也要上山去,亲自去见见这些个头领。 山上的景色还真不错啊! 征夷方略7 孙思汉不知道梁川想的与他无二,也在打这些土民的主意,不过他的心思可没有梁川这么多,身边更没有像苏渭吴用这样帮他出谋划策的人! 山上的这些个土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的地盘在山上,常年也与野兽为伍,极少下山与红尘纷扰,可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一群弱智。 他们部落之间也有冲突,甚至山上的土民与山下的土民自己都有矛盾,有斗争的地方,就有各种算计。 孙思汉想利用他们来赶走梁川,好回到山下当他的大王,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孙氏的野心。 可是看破不说破,土民自己也有顾虑。 山本入岛的时候,两者水火不相容。 山本为了扩张势力,实现霸占全岛的目标,几次与土民交手,可是土民不比其他人,这岛就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更无其他的去处!他们只能反抗,打了几次,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山本对夷岛中间的大山没有兴趣,倭人一向以海为家,所以二者大战之后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以前的孙氏,也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赤脚孙是坚定的反倭人士,所以他们会与山民走得相近,后来孙思汉就投了倭人,倭人还要利用他来管理岛上的汉家人,所以就纵容了孙思汉。 那时候是土民日子比较不好过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各种物资如盐还有铁布等资源都控在倭人手中。 没想到来了一个梁川,一下子就灭了倭人。 情况又急转直下。 土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资源的时候,方便一点,价格也低一点,中介一般的孙思汉一口就答应了土民的要求! 交换的条件,就是要帮孙思汉把梁川赶走,等孙思汉控制打狗镇的时候,要什么资源都好谈! 土民们当然知道这个没用的孙氏是最容易拿捏的,就算将来梁川走了,他不认账,他们也敢跟孙氏叫板! 每个人心中的那个算盘都打得非常的精! 梁川打听了。 土民也不是铁板一块。 山上的是高山族,还有好些个部落,山下是平埔族,也有许多的部落,部落与部落之间常年斗争,为的就是抢猎场,抢山林当中的资源! 无数的情报不停地汇集到梁川与两位智囊的跟前,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梁川也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们这些当地的土民! 麻烦的是这些高山族的土民,平埔族的平原土民,长期与汉家人来往,汉化的程度相对较高他们也由于很少在山地活动,杀伤破坏力都不如高山的诸部落。 而高山族又以泰亚族、赛夏族和布农族为主,其他的都是小部落,三大部落占据了大片的林场,主要的猎场也是由他们瓜分,其他的小部落没有发言权! 这里面泰亚族最为强大,占据了北方的猎场,赛夏族夹在三个大族之间,两头不讨好,但是实力也不弱,能排到第二。布农族则是在南方的大族,与赛夏族有一点矛盾,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与其他的摩擦较小。 这些土民身上与习俗既然找到古越人的影子,还有南洋的马来的痕迹! 孙思汉也挺能跑的,一下子就找上了北方的泰亚族,联合起几个小部落,一起来找梁川的麻烦! 要全部说服这些人肯定是不现实了,只能各个击破,或者用点小计谋。 孙思汉既然已经找上了泰亚人,那梁川就并不打算再通过这个路子,退而求其次,他要找到赛夏人的关系,利用赛夏人来搞定这些土民! 山路非常不好走,梁川甚至是主动前来,危险系数非常大,不过为了突显诚意,梁川也不得不来。 梁川第一次打听好各种关系之时,马上就给赛夏人的头领让涂槐送去了一份礼物。 赛夏人取名很奇怪,也很拗口,一般人都读不来,名字也是以汉化音译为主。 苏渭与吴用以为梁川送给一大批金银珠宝,没想到梁川给涂槐送去了一口上好的铜锅,还有一套非常精美的铜制餐具。 大家都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这些土民家里没有餐具? 梁川详细打听过了,这些人家里,还真的没有这些餐具! 就算是部落的头领,他们也奢侈不起来,因为岛上的资源就这么多,技术也相对非常落后,弄不到高级的家具供他们享用! 这高山之上的部落,一两千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家里的人口兴衰,要说家中的变化,可谓一成不变。 大家都在担心这样‘离谱’的礼物会不会显得对这些首领不够尊敬,甚至激起他们的愤怒,梁川笑了笑,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套铜制的餐具可是让春生一起为夏德海准备的,得到餐具的夏德海,每天都在船上吃着小火锅,高兴得不亦乐乎,肉都长了好几斤,这一套餐具可是好宝贝,谁见了都得垂涎三尺。 春生也觉着不错,一口气打了好几套。 刚好就让梁川在这岛上给派上用场,刚上岛的时候,梁川自己也拿了一套过来用,沉甸甸的铜碗拿在手上非常有分量!那金光闪闪的样子,看在眼里,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着一个金碗在吃饭。 涂槐得到这套餐具,高兴得睡觉都要抱着那外铜碗。岛上太惨,什么矿产资源都不多,更没有冶炼的技术,一个铜碗到他们的手中,价格能翻十倍不止! 涂槐自己目测了一下,整个赛夏部落,可能手中的铜加起来,都没有他手中的多! 这个贫穷的部落,所有人看到头领拥有那奢华的餐具时,都想往首领的家中钻,仿佛也能沾一下首领的光一般,体验一下用这么高级的餐具吃饭,是不是饭会变得更香! 虽是头人,可是混得也非常落魄的涂槐,家中的光景并不比底下的这些土民强多少,五十步笑百步,谁都不敢嘲笑谁。 一年到头,他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把钢刀,比别人多用了几斤精铁,其他的数了数,家里就只能几个破箩筐,几尺烂布,其他的一无所有。 可是当他家中多了这一套奢华的铜具之后,整个首领家里的档次瞬间就不一样,他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这才是当头人的感觉! 梁川让手下来给他涂槐递了个信息,想来拜会一下他这个头领! 涂槐当然知道梁川想的,思虑再三,同意了梁川的请求。 梁川知道他们被泰亚与南方的布农族压中中间,夹缝中求生存,一定非常的难受。如果有人能帮他们改变这样的局面,他们会非常的乐意! 苏渭与吴用倒是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送钱,而是送一套餐具,为什么这些土民又会高高兴兴地接受? 梁川说道,这就是小民的思维了。 你们以为这些部落的首领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只是没接触过他们罢了,他们吃饭一样是捧着碗蹲在地上吃的普通人物,鼻涕流下来擤一下擦到后脚跟的人,能见过什么大世面。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你不让他们一口吃得太饱,否则他们对山珍海味就免疫了! 听情报里面的说,他们这帮人也没有什么钱,送他们点什么东西那不是赚的?但凡送他们点像样的东西,哪样不是给他的屁股划一下开眼了? 今天你可以送一套铜具,明天就可以送把好刀,再后天再送一根上好的烟斗给他们,糖衣炮弹的剂量要一点点加上去,不能一下就下猛药,会药死的?他们收惯了金银珠宝,下一步是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才能看得上眼? 而且这帮人,你送他们一堆金银说实话用处在哪里?并没有!还不如一些实用的工具来得有用! 像铜锅铜碗这些个玩意,生活中能用得上,又能体现身份地位的,才是最有用的! 梁川一把就抓住了他们的心理,送出去的礼物当然也是恰到好处! 送完了锅,梁川下一步就准备送盆了! 一个铜制的大盆,至于涂槐要收了拿去洗菜还是洗脸,那就看涂家媳妇的心情了,梁川还准备了一把招弟他们铁匠铺送来的好刀,这些山上的土民,世代以狩猎为生,一把优秀的武器他们都会当成传家宝一般对待。 别的礼物嘛,就先放一放。 苏渭与吴用看梁川送些礼物,要是放在中原那会,还没进别人家的门,肯定让人给轰出来,可是梁川一点都不担心,还信誓旦旦地称,这些礼物涂槐一定会非常的喜欢。。 虽然梁川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们毕竟心里没有底,而且梁川是亲自送过去,完全把答应泰亚的那些话抛在了屁股后面。。 说好的要退兵,已经半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傻子才真退兵。 那些个泰亚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敢跟梁川的人真开仗吗,他们不敢。 他们只是拿了孙思汉的好处没办法而已。。。 征夷方略8 山海经中有记载一段关于周饶国的神话。 其人长三尺,穴居,能为机巧,有五谷也。 周饶国的人住在山洞里,身材虽然短小,却和常人一样穿衣戴帽,而且生性聪明,能制造各种精巧的器物,还会耕田种地。 虽然没有办法准确论断周饶国在哪里,但是史家一直在争论,很可能就是夷州岛上的这些高山族人。 梁川带着手下一众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终于到达了赛夏人的聚集地,位于中部山脉的部落当中。 若是没有这些土民的带路,梁川一行人可能永远也到达不了。 一路机关无数,野兽与毒虫更是多如牛毛,还时不时因为误入土民的领地差点发生冲突,还好梁川解释了几次,说是被首领邀请来的,才免于战事! 第一眼看到赛夏人的部落,梁川以及手下的这帮人只有一个印象,穷。 真他娘的太穷了。 男的只有一条短裤披在身上,女的有的甚至没有衣服穿,就在屋子里躲着,不出门,一双眼睛不停地往外瞟着,好奇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妇女们上身还好有一条破布裹着,否则都不好意思见人。 所有人都是清一色光着脚,连一双草鞋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草鞋穿起来不舒服。 屋子全是竹制木制的,四面漏风,一眼都能看到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贫穷的赛夏人一切的生活用品及生活物资都是取自这茫茫无尽的大山,如果年节好猎到好的猎物,他们可以取肉取皮,到山下与汉家人多换两个筐换两个陶罐回来装肉装水,是的,陶制的器皿,这在上古时期的中原人才用的东西,在这山里,却是最金贵的家具。。 梁川一行人,个个整装,精神抖擞,与赛夏人的寒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帮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还在原始社会,一个则是封建时代的顶端! ‘你们头领在哪里?’ 梁川逮住一个娃娃张嘴问道。 小娃娃见到陌生人不敢讲话,一下子跑开了。 梁川只能高声道:‘涂头领,在下梁川,特来拜会!’ 几声过后,部落终于骚动起来,然后出现了一群面色不善的赛夏人,众人簇拥着一个老头,杀气腾腾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的! 这群人当中男女皆有纹面,纹身则是猎头勇士的专利,通常刺青于胸前。 男子成年时在上额及下颚各刺一列纹饰。女子仅刺在上额。和泰亚人在双颊刺上宽边的微形纹饰不同。 猎过二个人头的男子则在胸前左乳肋骨刺第一道纹,猎三个首级者在右乳肋骨刺一道纹,往后如有收获依次再加刺纹。 头人的年纪大,岁月在他的身体留下的痕迹,年轻时健硕的肌肉,到了如今的年龄已经开始松弛,耷拉在身上,却依昔可以看得见,他身上的那几道刺纹,证明着年轻时他猎取敌人首级的辉煌战绩! 五道,就算是眼前的年轻人,也没有比他更多的纹身! 梁川一看,马上化身马屁精道:‘想必您就是涂头领!’ 涂这个姓很少,可以追述到上古时期的涂山氏。 中原已经很少能看到这个姓氏,没想到在这海外的深山当中,还有这一支。 涂槐大概也没想到梁川竟然这么雄壮,他们部落竟然找不到一个比梁川还要高大的汉子。 所有人都比梁川矮了不少。 ‘你就是梁川?’ 涂槐的汉语讲得很差,生硬得就像夹生的米饭,听到耳朵里让人非常膈应。 梁川挤出一丝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就像久别重逢的亲朋道:‘小弟便是梁川。’ 涂槐看了一眼梁川,眼睛就被梁川带来的那口大铜盆子吸引住了! 大心脏扑通了一下,涂槐强行镇定下来,心道,这玩意肯定又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呐,是给我们看的?’ 梁川嘿笑一声道:‘我人再多,也不及头领这么大一个部落人多是吧,山路难走,总得多叫几个兄弟,万一让山上的什么蛇呀虫呀咬了,我也好让人抬下山不是!’ 梁川身后几个人就是四大金刚还有天雄军的一些好手,听梁川说得可怜兮兮他们全部憋住不敢笑出声。 梁川就是这个样子,每次都是扮猪吃老虎,有情况发生,就属他最凶悍! 可是对面的人看梁川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个个是面色铁青,一点都笑不出来! 部落的人与汉家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二者的关系也并不友好。 他们看待汉家人的态度,就像西北的党项人看待汉家人的一样,都很怕汉家人。在他们眼中,汉家人是奸狡狡诈的代名词! 汉家人不用什么劳动,就可以用盐和布换走他们拿命换回来的好肉好皮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换完就算了,汉家人把皮子制作一下,变成一件好皮货后,又转手卖给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自己的皮子,可是价格就高了许多! 涂槐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素不喜欢嘻皮笑脸之辈,招了一下手,把梁川领进他自己的家中。 涂槐的家可是真够寒酸的。 除了梁川送他的那套铜锅锅炉,其他的清一色是纯天然的家具,什么都是取自大自然。。 他自己坐在床上,边上的小弟全是站着的,想给客人一个坐的凳子都找不到。。 梁川差点就坐到地上。 也不怪他们,这种原始的风貌让他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可以与世无争地过上一千年,一千年的时光里,除了外界强行进入他们的世界,打破了他们宁静,他们可能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梁川朝尉迟努了努嘴,让他把铜盆递了过去。 一众赛夏人的眼神全让这铜盆给吸引住了! 好东西,这盆怕是能让他们用上几十代人! 尉迟添送盆的时候脸都是青的。 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送个盆?这算什么事嘛! 哪有见过这样送礼的,可是看着对面这些乡巴佬的眼神,一个个怎么都有一种渴望的感觉! 不会吧,这帮人铜盆都没见过? 下次干脆给他们送个夜壶得了。。 涂槐接过那口铜盆,左右端详了好遍,手上的质感相当沉重,这玩意就算摔了也不会坏,更不用心疼!好东西! 梁川这帮人真的是长见识了,铜盆都能被人当成宝,再看那口铜锅,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可是却被人擦得铮亮,应该是很用心地保养过。。 一口铜盆正式拉开了会谈的友好气氛。 ‘听说你是中原来的?’ 梁川呃了一声,倒是想问问,他是听谁说的,不过这样问似乎不妥。 梁川道:‘在下来自福建路兴化军凤山乡何麓村,世代务农,不过在中原的时候得罪了当朝的一些权贵,被迫流落至此,特来寻求头领的庇护。’ 短短数言,梁川把自己来的来路交待得明明白白,与别人能打听得到的消息完全对得上,也不算自己有意隐瞒,更是拉低了自己的姿态,无形间又拍了一下涂槐的马屁。 涂槐嗯了一声,也道:‘不过我们这夷州山水险恶,你们这些细皮嫩肉,怕是适应不了!’ 梁川厚着脸皮道:‘这不是来找涂头领寻个照应!’ 涂槐可能也是太久没有与外人打交道,说话有些太直了,愣是直接问道:‘你为何不去找泰亚族的莫拏,来这里找我们赛夏人?’ 梁川这帮人都是一愣,心道你这是真傻呢还是装愣?泰亚那边人要不是跟孙思汉勾搭在了一起,犯得着来找你们? 就算咱们想找,人家也不肯啊! 这时就看梁川的表态了! 梁川的话说好了,人家听着舒服,合作愉快,要是说不好,搞不好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只听梁川道:‘我听说孙思汉那厮给泰亚的莫拏送了不少的好宝贝,都是纯银制成的,什么银盘银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手笔送起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涂头领您也不是贪财之人,那些个东西肯定瞧不上眼。不过小弟也不敢怠慢,让人寻了几件铜制的好东西,这不,马上就给您送来了!’ 涂槐一听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不是对梁川不高兴,而是对孙思汉那厮不高兴。 这个奸诈的汉人! 给莫拏送好东西的时候,连个屎盆子都不分给他! 梁川一看,又添油加醋地道:‘我还听说了,孙思汉那厮对头领非常不敬,有人跟他说,其他部落的头领也要送,头领你猜他说什么了?’ 涂槐的眼神迸出一道杀人的凶光道:‘他说什么?’ 梁川绘声绘色地道:‘他说你们这些小部落吃饭用手,方便在野外随便找个地方都习惯了,跟野人似的,给你们好东西你们也不懂得用!’ 涂槐一听啪的一声,直接掀了那个铜盆子,大骂一声道:‘这条汉狗!’ 他转身脸上带着无比的愤怒,看向一众赛夏的土民道:‘明天血祭祖灵!’ 征夷方略9 血祭祖灵?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不过看着所有人那嗜血的面相,大家就知道,他们这是可能要动粗了! 每个部落最大的神灵各不相同,但是地位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的祖先。 每临大事,他们的旗号都出奇的相同,就是祭祀一下祖先。 打胜了告慰一下祖先,败了也要跟祖先好好解释一下,乞求祖先的保佑。 涂槐被梁川的话给刺激到了。 他虽然也知道,赛夏族一直被泰亚族压在下面,可是这是部落之间的事,要是汉家人掺和进来,那味儿就不同了! 两兄弟打架,再怎么样都是家事,你一个外人,跑来别人家里指手划脚,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啊! 泰亚族的势大不假,可是你抱了人家的大腿还要顺带着把别人给贬低一番,这就不像话了。 单纯的涂槐已经不用去想这件事的真假,他用脚想都能想到孙思汉这个汉家人怎么样看不起他们,又是如何跪舔莫拏的! 高山之上的部落冲突由来已久,可能一头上猎物都引发血战。 这不是第一次了,特别是北方的泰亚与中间的赛夏之间的冲突,那更是连绵不断。 所谓血祭,一般是用敌对部落的鲜血! 一旦开始,就是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两个部落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级别的冲突了,涂槐因为几个外来人的挑拨,就要开始血祭祖灵,有点草率。 梁川以为这仗直接就开打了,这未免有些太快。他现在还不到进山的时候,这时候把部队拉进来,可能连敌人在哪时都还没有找到,就要折损一大半。 这高山之上,就是高山族的地盘,只有他们自己这些土民勉强有一战之力。 梁川想到一群人,当年这帮人也是山地战的一把好手。 广源军。 侬烈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 要是他们在夷州,那要收拾这帮土民,问题应该不大。 两拨人都是大山里土生土长的人,除了说话的口音不一样,其他的差别也不会太大。 当天晚上,涂槐设了‘宴’邀请梁川。 不过这宴有些寒酸,地点设在涂槐的家中,没有酒,肉倒是不少,山林中猎到的鹿肉,放在梁川送的那口锅中煮炖,没有加什么调料,只是下了一点盐,这已经是极为珍贵的佐料,至于什么香料,那就更没有了。 这一锅肉能吃得下去? 众人虽然赶了几天的路,肚子早已空空,可是要让他们吃这种白肉,他们还是非常的害怕。。 这肉哪里会有什么滋味,简直是糟蹋嘛! 涂槐还对自己的宴会非常有自信,相信梁川一定会感到满意! 肉香是出来了,可是里面的肉捞起来,惨白惨白的,放到每个人的跟前,梁川一行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反观赛夏族的这帮人,肉还没拿到跟前,他们的喉咙就开始不停地耸动,肉一分到,直接上手,不顾肉的滚烫,放到嘴里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锅在他们这里可不多见,所以处理肉的时候,一般是用罐子,放到火上煮,铜锅煮过的肉更透更烂,味道也更香,对他们的诱惑力更大! 看着这些土民吃得如此入味,梁川几人都有一种错觉,这鹿肉的味儿是不是那么香。 尉迟从怀时掏出一把小刀,割了一片鹿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想咽下去,发现这肉柴得跟木头一样,一点味儿都没有,又硬着头皮嚼了几下,众人眼巴巴地盯着尉迟添痛苦地咀嚼着那块肉,半天功夫还在嘴里打转,最后也没有吞下去。。 所有人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块肉,全都打了退堂鼓。 孙叔博也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竟然是一些辣椒面! 众人一看,眼里全是羡慕嫉妒恨! 这小子还藏关这么一手,有这种好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 孙叔博割了一小块肉,醮了一点辣椒粉,再送到嘴里,顿时那味儿就有了,嚼了几下很快就下肚了! 梁川一看马上道:‘分我一点儿!’ 孙叔博一脸肉疼,不情不愿地把辣椒送了过来。 有了辣椒粉,梁川吃肉也舒服了一点! 刚刚见到梁川一行人吃肉那个痛苦的模样,土民们还在偷笑,笑梁川这帮人不识好东西,只到他们拿出那味辣椒,众人马上就停下了手上的肉,全都注意了过来! 他们听说中原有很多的香料,只要加上这些香料,肉的滋味就会更上一层楼! 难道是这种东西! 涂槐也看上了梁川手中的辣椒粉! ‘这是什么食物?’ 梁川说道:‘若是往头领的肉上洒一点这香料,肉的滋味会更好!’ 涂槐道:‘这就是香料?’ 只见涂槐若有所思地道:‘我听说南洋的商人会运来许多香料,可以提升肉的滋味,就是这种东西?’ 梁川点点头,往涂槐手中的肉洒了一点! 涂槐将肉送到嘴里,初觉一股滚烫辛辣的滋味,差点崩不住,后来舌头缓缓适应了这种味儿,整个口腔的滋味都完全不一样。 原来的肉可以说是寡淡无味,加入这味香料,真是翻天覆地! 他看向梁川,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 其他的土民也想试试,可是辣椒粉并没有那么多,大家都要加到肉上,几个人一分,便没有剩下多少! 他们用着厚重的部落语言问涂槐那香料是什么滋味,涂槐皱着眉比划了半天,听得几个土民也是一脸皱眉。 许久,可能是迷恋上了这种味道,涂槐才开口道:‘你们还有多少这种香料,我们想要买。’ 这个请求问住了梁川。 谈钱多伤感情呐,要是拿下了泰亚部落和夷州,在这里想种多少有多少,以后就吃不完了! 不过梁川没有说得这么直接,反而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味香料非常的珍贵,就算南洋也极难买得到!’ 什么,涂槐将失落写在了脸上。 ‘价格很昂贵吗?’ 他想直接向梁川索要,可是又觉得不妥,想买的话,只怕自己又付不起合理的价格。 ‘一两这种香料,跟一两黄金差不多!’ 这价格自然是要非常的高,因为天下只此他这一家,别无分号! 梁川一句话差点把涂槐的小心肝吓出毛病来! ‘这东西这么贵重!’ 梁川当然说得有点高了,不过辣椒在中源的时候也极受大家欢迎,这个价格并不离谱,主要别的地方买不到啊! 涂槐有些沉默,放下心中的肉,嘴里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他们赛夏族很是贫穷,可是没想到让人这么看笑话,别人随便拿出一点东西,竟然让他们手足无措! 好好的一场宴会,本想炫一下自己部落的实力,他们已经拿出了最鲜美的肉来招待客人,没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 ‘你们这些中原来的人,能否跟我们讲一讲中原那里的情况!’ 梁川一行人有些错谔,看着你我,梁川有些意外,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他缓缓地说着一些中原的事,在场或许只有涂槐这个与汉家人打过交道的头人通晓一点汉语,勉强能听得懂梁川的话! 当他听到梁川诉说中原的地大物博之时,将涂槐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涂槐已经不是当年的年轻人,如果是曾经,他会选择去中原亲眼见识一下,或许对他们的部落能有所改变。 可是如今,他胸前的刺青都失去了光彩,岁月带走了他的精力与野心,他哪里还有能力再到对面去,只能在这里听着梁川讲述一些他听着不可能的事罢了。。 最后涂槐才缓缓地道:‘如果我们赛夏族与你们联手,那等于是背叛了岛上其他的土民,我们将会被孤立,将会被针对,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危险和可怕的,付出这么多,能为我们部落带来什么好处?’ 梁川放下手中的肉,擦了擦嘴道:‘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这个道理我在这里告诉你,涂槐大头领。’ ‘这夷州不久的将来,我梁川一定要纳入囊中,我在这里与头领商谈,不是要求头领给与我们方便,实际是我们要给与头领方便!’ 梁川一句话,众人脸上表情丰富,有轻视有不屑,就是没有一个害怕的,每个人的桀骜表情跃然脸上,完全不把这些个土民放在眼里! 涂槐也是一凛。 ‘山本我都能宰掉,要灭掉你们这些部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但是我梁川不是凶残之辈,我更喜欢与诸位和平相处!’ 涂槐一听,这哪里是什么好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他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他的脊背不停地发凉! 他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敢到自己的地盘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不怕自己让他横着回去? ‘你就不怕。。’ 涂槐低沉地说道,还没说完就让梁川打断了他的话。 ‘怕什么,怕在这里被你杀掉还是什么?,呵呵。。’ 梁川身边众人脸色一变,刀咣的一声就抽了出来! 联夷征夷 好好的吃肉场面咣的一声就马上变了! 土民见来人拔刀,他们哗地一下把手中的肉也扔了,马上抽出刀来!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梁川怒视大声呵斥一声道:‘嘛呢,你们干嘛?到别人家里舞刀弄枪的,吓到人家孩子怎么办?’ 涂槐同样淡定,一挥手把手下人制止住。 双方大眼瞪小眼,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气氛变了,可是无非就是没谈好! 梁川呵呵一笑,安抚众人道:‘大家继续吃肉,误会误会!’ 土民看了一眼涂槐,涂槐示意众人坐下,众人这才放下戒备! 梁川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部落里面,肯定有与倭人或者孙思汉勾结的,泰亚就不用说了,他们这些人是与孙思汉合作的,可能跟倭人没什么关系,跟倭人勾结的是谁,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涂槐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他们这些土民的耻辱,倭人比汉人还要贪婪,还要无耻,他们做事没有底线,只有无穷的贪欲,以前来过的汉人,大部分与他们相安无事,只有倭人对他们动手,企图征服他们,奴役他们这些土民强暴他们的妻女! 这些年来,许多部落与山本这个倭人头子之间的血仇无数,不过,诚如梁川所有,也有部落不知耻,竟然与倭人为伍,换回来了苟且。 因为这些部落的出卖,造成了其他部落的巨大死伤,许多部落这些年关系非常的紧张,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这一次,倭人被外来的梁川灭掉,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夷州,不久之后,肯定因为地盘的事还要大洗牌,他们赛夏这些年因为夹在几个部落之间,受到的攻击最多,实力也大受打击,正是需要外力支援的时候,所以涂槐并没有拒绝梁川。 他必须为部落谋划了,这些年,部落的人丁稀落,更没有出现什么好的优秀人才,整个部落日薄西山,他的年纪也大了,再不知能带领这些人坚持多少年,将来他一死,别人肯定要对他们赛夏人下手。 弱肉强食就是他们这山林当中的法则! 涂槐让人继续分肉。 篝火堆里添了几块木头,一时将火焰压了下去,火光在众人脸上闪烁,让各位的表情更加诡异。 梁川这一行人,对这种白肉本来就吃不大习惯,以前是没肉吃,不过吃惯了细粮,他们早就把跟养刁了! 梁川朝秦京示意,取了一点干粮出来道:‘头领可以尝尝我们的干粮!’ 梁川将秦京的一袋食物扔了过去,涂槐打开一看,里面有肉干鱼干,烙饼,馒头。他也不客气,挑了块烙饼尝了起来! 粮食的香味让他的鼻翼频频抽动! 梁川道:‘放心吧,都是干净的!’ 梁川的话外之意是,老子才没那功夫在里面下毒! 涂槐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那麦香是与他们平日吃的肉完全不一样!他们也吃大米,但是不多,只有到特殊的节日才会吃上一点,因为高山上粮食根本打不出来,一点粮食,还是他们打到猎物后,到山下与汉家人换的! ‘其他的分给你们的兄弟吧,我们汉家人有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吃了你们的鹿肉,也尝尝我们的猪肉!’ 涂槐一听,也不客气,将食物分了下去。 他们的部落食物很匮乏。 虽然一直不停地打猎,但是他们食物还是不够吃,山林的野物就那么多,每个部落都在争,现在又是繁殖的季节,更不能轻易捕杀那些雌性的动物!否则来年的野物就会减少! 所以在这些个部落当中,看不到一个胖子,所有人都是一种面黄肌瘦的状态! 梁川的猪肉可不同于他们吃的山猪肉。 山猪肉处理不好,会相当的柴,极难下咽! 但是家养的猪肉就非常的细腻,加上腌渍风干过,口味也比没处理的野猪肉要好上许多! 土民光挑猪肉干与鱼干吃,吃得嘴里连连怪叫,涂槐才听得懂他们的话。 ‘这是什么肉,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土民们的眼光好像有光似的。 涂槐哪里会不知道。 以前山下的汉家人,诱惑他们这些高山上的人时,就是用美食还有精美的布料,谁都会被勾走。 要收买他们这些部落的山民太容易了,他们几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汉家人用的东西又新式又好看,看看那套铜具,整个部落都开了眼。 梁川从他们的表面就能猜得到,自己的东西对他们非常有诱惑力。 他正色道:‘我不是想用这些小东西来分化引诱你们的族人,我梁川这一次来夷州,是带着和平与希望来的,我可以向头领保证,与我梁川合作,你们的族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过越回去!’ 涂槐对梁川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这是对汉家人一直有的成见。 几百年来,他们高山上的土民,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与汉家人有过多的往来! 涂槐看着为了几口梁川扔过来的食物,已经快抢起来的土民,有些生气,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鞭子,朝他们狠狠甩了一下,愤怒几乎快让他的脸扭曲。 ‘你们都给我滚!’ 土民不知哪里恼了自己的头领,也不敢再继续胡闹,纷纷出了头领的屋子! 当没人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而对面全是梁川带来的人。梁川一看,这个也算是有弥天大勇了! ‘你说吧,你能为我们的部落带来什么好处。’ 涂槐有些面色戚戚。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看的听的,太多了,多少年来,与你们谋皮的,最后连皮都没剩下。’ 梁川笑了:‘你错了。不是与我们谋皮,而是这山林里就是这样,谁的刀子利,谁的话就大声,谁就能生存下去。你们没有倒在我们汉家人手上,也会倒在其他部落上,这是时代的原因,更是自然的法则。’ 涂槐被梁川说的没有脾气,道:‘与你们汉家人争理,我说不过,我只希望我的部落能够好下去,你在这里说吧,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如果是带来毁灭的话,那就算了,你们趁早离去!’ 梁川说道:‘你们吃的住的如今还是与野兽无二,这样的条件,你们的族人永远只能有这么多,因为太多的人根本生存不下去,不是疾病就是饥饿,我有办法,让你们的远离疾病与饥饿,这座山场还是你们的,但是里面的资源我要,肉我不与你们抢,我只要我们需要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是不是让你们赚到了!’ 涂槐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 梁川也不生气,继续道:‘刚刚我说的药材与粮食是一方面,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土药,但是死在这里面的人还是很多,这些需求你们还是有的,但是我要说的重点在后面。我还能提供给你们武器,来,大哥你帮我把送给头领的刀拿出来!’ 只见尉迟添拿出一把长刀,这把刀并不是什么好刀,也不是专门特制的宝刀,只是招弟作坊里面的一把普通采用夹钢法制成的长万,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刀鞘也没有。 ‘头领可以拿出你的刀来试试!’ 涂槐一听来了兴致,拿出了自己的紧紧握在手中。 梁川朝尉迟使了一个眼神,尉迟添一刀朝涂槐手中的刀斩了下去。 咣,两刀相碰,砸出了一道火花。 涂槐手中的刀应声被斩为两段! 什么! 涂槐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可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宝刀,就这么。。断了? 年轻的时候,他用这把刀在山林猎场中纵横,诸多部落死在这把刀上的人可不少!他刀可是他们骄傲! 涂槐喃喃地念着什么,两眼空洞地看着那刀断面,要不是这刀一直跟着他,还是他自己把握,他不相信这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随身佩刀! ‘把刀为我们的首领送过去!’ 这效果比梁川预计的还要好! 土民哪里有什么好刀好技术,铸刀的技术肯定相当落后,这种采用夹钢法出来刀,就是能让普通的刀变神兵,硬度韧度都能更上一层楼! 尉迟添脸上幸灾乐祸,把刀给了涂槐。梁川说道:‘这刀以后就送给头领了!’ 涂槐还沉浸在自己的刀被人斩断的震惊中不能自拔,接过刀,细细地看了起来,刀身沉重,上面的花纹细腻,一看就是一把神兵! ‘这样的刀,我能让你的族人一人手头都拥有一把!’ 涂槐猛地抬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当真?’ 梁川笑了,这刀他们梁家军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制式装备,人手一把的,仓库里还多得要命,有什么好奇怪的! 梁川呵呵笑了起来,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人也笑了。 ‘我还知道你们山上缺盐缺各种生活的必须品,只要与我梁川合作,我保证你们以后这些东西再也不会成为问题,一把刀而已,小意思!’ 显山露水 在广源的时候,吃盐就成了掐住广南人咽喉命脉的重要一环。虽然广南也离海近,但是各种买盐的渠道都死死被官府还有土官控制着,老百姓吃的饭菜寡淡无味,因为一点盐,经常产生大冲突。 这个问题可不是只有广南有。 这夷州岛上同样严峻。 中部山脉高山上的这些土民,他们要买盐,只能下山找汉家人,这就是他们不得不与汉家人合作的原因。 泰亚人莫拏肯与孙思汉合作,就是看上了他们手中有食盐的商道。 赛夏人与布农人等人虽然眼馋,但奈何让孙思汉得了先机,他们只能干看着。 ‘你也能弄得到食盐?’ 涂槐死死地拿着他手中的刀,生怕被要回去一般。 梁川送来的铜盆铜锅,他已经有点看不上了。 ‘不仅是食盐,就像刚刚我们给头领的那些辣椒,还有各种香料,以后都会有的,只要头领肯与我们合作!’ 一把刀成了合作的突破口。 这刀的锋利,完全震撼到了涂槐。 要是梁川手下的人全是这样的武器,那他们土民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一把武器好不好使在拼命的时候太重要了,有这种神兵,土民的武器就成了玩具。 ‘让我好好想想,你们晚上便在我们这里住下吧。’ 涂槐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梁川送他的刀。 他看得到,梁川手下的人,武器全是这样的材质。 这天夜里,整个赛夏部落里并不宁静,直到天亮都有人在外面走动的声音。他们嘴里说着梁川听不懂的土话,一种紧张的情绪在蔓延。 几个人也睡得很浅。 不担心是假的,在这种堪称茹毛饮血的地方,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天一亮,几个人伸了一下懒腰,撩起清水冲了一把脸,就准备等候梁川新的安排。 外面已经挤满了人,赛夏族人全副武装,已经在等着梁川一行人。 ‘头领这是准备。。’ 涂槐坦然地道:‘昨夜我已经把你的想法与部落的人都说了,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们能胜任,就答应与你们的合作!’ 梁川一愣道:‘什么,不会是要让我们去杀人吧?’ 涂槐一脸傲然地说道:‘血祭祖灵那是我们的事,你们汉家人不能参与,也不会让你们参与。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对你们的能力现在还有怀疑,所以,他们想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 哦。。 梁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涂槐道:‘你们这。。是准备单挑还是群殴,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们真的想打架,那死了伤了不能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 涂槐被梁川的好意给顶得不知道说什么! 他自己还担心会不会伤到梁川这帮人,因为在高山之上,他们这些土民才是王者,几乎没有人在山地战中能占他们的便宜。 自己人动手又没有分寸,一见血就会失控,万一真的不小心,梁川相信也不会有好脾气。。 结果,梁川还劝他要小心。。 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的事。 ‘不是,很简单,我们来一场比试,我们各派出几个人,进山以一天时间为限,看谁射猎的动物多,如果你们胜了,那我们便与你们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 几个人脸上浮现一种莫名的微笑! 打架他们不怕,要是比射猎,那他们就更不怕了。。 梁川看了一眼身后几个人,问道:‘你们的意思如何?’ 话与秦京一般少的梁师广开口了道:‘反正时间还充裕,那不妨玩一玩!’ 其他几人也笑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接下来是梁师广的主场。 梁川也明白,这一次全看梁师广的。 ‘那便这样定了,头领规矩你说吧。’ 涂槐道:‘很简单,我们各派出四个人,现在开始算。’ 涂槐的话音刚落,梁师广的手如同鬼魅一般,拈弓搭箭,一发利箭破空,天上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应声落下。。 这一招,射雁,难道并不算高。 静,整个赛夏族出奇的安静。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挤压着所有土民的胸膛,让他们憋闷得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鬼射术? 这还好是射鸟,要是射在人的身上,谁能射得开?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人刚刚是如何描准出弓的,一套动作快得如同闪电,谁也没有看清楚。。 要是他想杀人,这怕是已经是一个死人! 梁师广,汴京四大禁卫的箭术教头,箭术独步天下,就算在禁军这个好手如林的大染缸当中,也找不出一个能强之项肩。 这可是超高级技术人才,在没有狙击手的年代,梁师广的起到的作用就是在战场上百步之外冷箭收割人命! 禁军那个鸟地方,讲的不是个人本事,讲的是人情世故,讲的是个人背景,有权有势的子弟在里面是如鱼得水,升迁极快待遇也极高,舒服的反正全让他们占了就是。 像梁师广与孙叔博这种实力,与权贵子弟相较之下,就反衬得他们像一坨屎一样,要是凭本事,哪里轮得到权贵子弟有出头之日? 梁师广也就是在梁川这里这才被重视,一直带在身边,更是指定为梁孝城的射箭师傅! 梁师广缓缓收起长弓,面色决然,身上透着一股死亡的冰冷气息! 土民全体肃然。 他们一直以为高大的梁川是这群人当中的主角,其他人只是凑数的,没想到,这些配角当中也有高人! 露了一手,梁川就笑了,道:‘我们自然不是头领手下的这帮英雄的对手,这场比试不比也罢!’ 梁川眉飞色舞,就差点两串鞭炮庆祝一下。 土民不知道又在涂槐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一个土民一个激动冲了出来,对着梁川砍了过来。 秦京细眉一挑,拦住想上去硬杠的尉迟添道:‘大哥莫动!’ 秦京从背后抽出半截枪杆,以枪作笔,朝土民的手腕点了下去! 土民见来者速度极快,想做出反应,可是动作不及对方,手腕被点了一下,看似力道平平,手腕却是一阵剧痛,吃不住力,刀子落到了地上! 秦京对枪头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超然的境界! 当年他就是靠枪头点苍蝇征服了梁川! 现在点个手腕,小菜一碟! 土民来阵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他们当中的好手,年轻人一辈的佼佼者,现在竟然连人家对面那个最瘦的一招都接不住。 他们看了一圈这帮人,梁川最壮,尉迟凶悍,孙叔博狠戾,梁师广刚刚才露了一手,就数秦京看着最人畜无害,没想到这小子一出手,竟是这么稳准狠,这一枪要是扎在脖子上,那不得死透了! 不能再比了,完全没有意义。 这么好的身手加上那锋利的武器,真到了战场上,他们这帮人只有挨宰的份! 涂槐算是看出来了,人家梁川不是说狠话吓唬他,而是实打实的就是让他好好配合,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瞧瞧这帮人,尉迟不用说了,肯定也是个狠角色,那个矮胖子太阳穴鼓得快突出来了,一看也是个好手。。 人家这是收着玩自己呢。。 ‘你们都退下吧。’ 涂槐喝退了所有人,自己留下来面对梁川这几个人。他早就下定决心要与梁川合作,却不想让梁川看轻了自己,想借着上山的机会给梁川一个下马威。 威没有下到,自己结结实实被吓到了!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难怪山本龟田这个倭人都不是其对手。 涂槐郁闷不已,别人家的人才辈出,代有才人出,自己的部落,都多少年没有出过一个像样的人才。。 ‘看来我别无选择。’ 梁川嘿嘿一笑道:‘不不不,头领的先择是明智的,与我们为伍,将来各种方便,头领且看将来那泰亚的莫拏有没有好果子吃,放心,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涂槐道:‘好。’ 涂槐把梁川重新请到自己的屋内,重新审了一下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这座大山了,几十年来,我以为外面的世界与我们山里一样,还是一成不变。’ 涂槐被梁川露的一手给震住了,道:‘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你们年轻人也比我们厉害得多,我们不服老不行!’ 多年不走江湖,江湖多变如斯。 再不是他们横行的年代了。 梁川却道:‘现在已经不是讲究身手的时代了,想必你们见识过山本手中的火药,我也不怕告诉头领,我还有比火药更加强大的武器,连石头都能炸开!’ 什么! 涂槐现在完全不觉得梁川在欺骗他,梁川既然敢说出来,就证明他有这个底气,那究竟是什么武器! ‘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对泰亚那帮人动手,需要我们赛夏的人如何配合!’ 涂槐算是完全看明白了,他现在是赶鸭子上架,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给部落带来灾难,不如选择一个强大的伙伴,把危险转化为时机! 复制清源 一行人进山出山,已经临近一个月的时间,此时的高山正是毒虫蛇蚁最猖厥的时候,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好在说服了一个盟友,在夷州岛上又站稳了几分。 一个月,当初答应了泰亚的一帮人要撤离夷州,一个月时间早就过去了,梁军军的人依旧在打狗镇稳稳地扎住脚跟,挪都没有挪半下,泰亚人也不管这档子事。 梁川走不走跟他们有个屁关系? 他们只是答应了孙思汉,孙思汉花了大代价把这帮人请过来,让他们帮孙叫汉站台撑腰,吓梁川一下,可是谁知道这件事,梁川的脸皮够厚,硬是动也不动。 泰亚人也是够无耻,他们拿了孙思汉送来的大量好处,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在北面的山上,打狗镇在夷州西南,本来就相距十万八千里,来回一趟可不容易,更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跟梁川开战。 他们来南方,本来就可能被别人偷了家,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但是他们南方的涂槐没有动手,涂槐知道,这时他们的敌人是外来的,而不是同为土民的高山族。 梁川不会撤退,也不可能撤退。 打下打狗镇梁家军付出惨痛的代价,终于在这里站稳了脚根,就凭土民的几句话,要让他们服软认输,不可能的事! 梁川终于争取到了一个大部落的支持,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一个月的时间,让梁家军得到充分的补给,所有的正式部队全部登夷,在打狗镇驻扎下来,后勤也全部到位,大批的粮食日以继夜不停地从澎湖运过来,足够这上万人的部队一年的度用。 一个月的时间,赵小品也终于来到了打狗镇。 这帮人现在的业务范围基本覆盖了整个福建路,以东部的大县城还有城镇为主,赵小品现在也不是事事都要自己出面,螺城又有一大批的年轻成长起来,全让他给带了出来,把螺城优秀的建筑手艺带到全路各地。 他的主要地盘,还是在清源。 清源的潜力太大,老百姓手中的钱也相较其他地方更多,在这里更有人会盖大宅子,他们螺城师傅能赚的钱也更多! 不过,这些年赵小品赚钱都赚乏了,钱已经不是他最大的追求。他与招弟一个德性,都是吃饱了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他们最怀念梁川这个大哥,这个传奇人物,想着梁川现在在干嘛,能跟在他身后,这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赵小品来到夷州岛上愣住了。 梁川竟然有一支军队! 但是当他询问梁川之时,梁川否认了。 这哪里是他的军队,这些人跟他没有关系。 聪明如赵小品,马上就嗅到了这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马上就停止了追问。 在清源经营多年,赵小品也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而且这其中,许多都与梁川有关系。 梁川的能量,大到不是他能过问的地步。 他只是一个工匠,盖好自己的屋宅就行,其他的不是他能管的。 不过给这些人盖房子,跟梁川有关系。 就是梁川出面把他赵小品请来的。 赵小品听老人说,海对面有一座巨大的岛屿,可是没想到夷州竟然这么大,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座岛穷得让他都不敢多看两眼,现在在中原,这么穷的地方真的不多见了。。 梁家军的人帮着建立起来许多临时的简易屋棚,上面是茅草,下面就几根木头或是竹子撑着,不过大多四面会漏风,能有这样的屋子住,赵小品都能在许多人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大家当然有笑容,梁家军军来了,有粮食有衣物有大夫还有地方住,这简直是青天大老爷! 梁川正好也从山上下来,见到赵小品,马上把他带到自己的营帐当中。 ‘三哥你在清源的事。。’ 赵小品想关心一下梁川,随口一提。 梁川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赵小品心领神会,兴化的事牵扯太大,就连赵小品这样的江湖人士都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再看那满街的悬红,朝廷要捉拿梁川,什么人会上了朝廷的黑名单? 这可不是小娃娃过家家,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谁能想得到,梁川已藏身到了夷州岛上! 值此多事之秋,敢与梁川往来的,也没有什么人了。 ‘怕不怕。’梁川反问了一句,又略显多余。 人家赵小品都来了,还说这种话? 赵小品微微点头,不敢问不代表他傻,梁川干的十有八九是谋反的大事! 那自己。。 赵小品不惧反喜,要干就要干的! ‘不怕,跟着三哥有肉吃!’ 梁川笑了,赵小品也笑了。 当年赵小品发家,可是靠着梁川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否则他现在还是街上的一个小混子。 赵小品算是螺城这帮人里眼光与胆略较好的一个,押宝押对了梁川,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当梁川找上他的时候,他也在想,这一次若是走错了,那就是共犯,免不了被朝廷责罚,但是他非常看重梁川,他做的事,从来就不是没分寸瞎做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也是老兄弟了,但是兄弟不想害你,这些年哥哥也碰上了一些事,被一些奸人所害,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哥哥不告诉你,是怕你被牵连。以后时机成熟了,哥哥自然会把所有的事实都相告。’ 赵小品听得此话,那是暗自心喜。 人这一辈子,能交到几个知心的朋友兄弟不容易,肯替自己着想的就更少。 他赵小品说白了就是一个匠人,也不是什么人上人,梁川看中他,不会加害于他,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哥这话你不用说我也能理解你的苦衷。’ 梁川投来感激的表情。 ‘你也看得到,这地方穷破潦倒,放眼整个城镇也不找出一栋像样的宅子,最好的还让倭人给占了,当地的百姓住的地方还不如一个牛棚猪圈。’ 赵小品想了想道:‘这个要改变眼下的局面倒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不过,这岛上不比清源,清源各种资源取之不尽,岛上我看了一下,怕是什么也没有,树倒是挺多的。’ 没有资源问题不大,创造资源便是了,这岛上的石料多如牛毛,取之不竭,加上木材资源也是非常丰富,要重建打狗镇,可以说条件已经具备了。 梁川说道:‘把你请过来,我就直接说了咱们的目的,我要把清源照搬到这里来,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 赵小品没想到梁川的野心这么大,他以为是把他叫过来,建一座当年望乡老宅一般的屋宇,这个问题倒是不大,梁川他想啥呢?把清源搬过来! 这。。 赵小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何等庞大的工程! ‘三哥,你是认真的吗?’ 梁川一脸真诚地看着赵小品道:‘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梁川心中有丘壑,打下了打狗镇,这里便是以后他的发迹之地,从这里开始,扩散到全岛,占领征服整个岛屿!基础不打好,以后发育便不可能会好! 打狗镇的地理位置非常的优越,对面便是清源,直面整个福建路,北上南下的船只都要经过打狗镇,现在大宋实行海禁,但是北方要做生意的人还是多如牛毛,一刻也不能耽误,大宋放着这么大的生意不做,白白便宜了自己! 只要打狗镇经营起来,梁川有信心让这个地方成为东方的第一大港,不要说是照搬清源,将来要打造一个连清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现在正是清源的虚弱时机,如果不能利用好这段时间,把港口和海上的生意牢牢抓住,将来大宋回过神来,机会便不复存在! 这一切,就需要各种基建为支撑。 赵小品非常重要。 可别小看了建筑师这个行当,虽然是个匠人,但是他们能造出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夷州又是一个多地震的地方,如果房屋的质量不够好,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这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 不及赵小品说完,梁川就打断了他的话道:‘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其他的什么也不缺。’ 梁川起身指着外面这上万的梁家军军士道:‘这外面有一万多人,加上新降的倭人,人数有两万,将来人数还会更多,这些人你全部可以征用,要做什么,只要让他们配合就成!’ 赵小品被梁川的大手笔震得无以复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多人! 这都赶上一支军队了! 他哪里晓得,梁川手下,就是一支正规的军队。 他当年上澎湖的时候,并不知道,那里也有一支军队。 ‘有这些人帮忙,倒是会快很多,不过。。’ ‘你说,有什么困难只管提出来,只要我能解决的,你都不用担心。’ 梁川又强调了一遍道:‘只要我能解决的,我都会来处理,不用你担心。’ 两句话好像一样,又好像不样! 行,我知道了。 小品顾虑 赵小品胸膛中有一股躁动。 虽然现在也在年纪不小,早过了那被人忽悠哄骗的年纪,不过梁川三言两语还是摆平了赵小品,让他死心踏地地跟着自己。 这不叫摆平。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价值观世界观都会变化。 特别是最底层的这些人,一但让他们接触到新世界,他们会比那些在温柔乡中骄逸的人更加果敢。 梁川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而他将亲手帮助建造这个世界。 如果这个宏伟的计划实现了,将来,也必将在书上一道留下浓重彩的一笔。 他们干的这一行,百年之后,往往宅第之主已经不在,屋子却百代相传,北方不行,南方少战乱,确实可以实现。 这座海外的城镇,或许可能将流芳百世。 可是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别说越超清源,就是把清源搬过来,就几乎不可能。 首先,这建造城镇的钱从何处而来? 当初山本与慕容潮合力进攻清源,在清源造成破坏之后,整条清源大街也是由赵小品承担起了重建的工作,虽然当时他仅承担了一部分的建筑修复工作,许多大建筑由清源本地的工匠揽走,当时梁川想全部给赵小品去做,但是当时的清源主官赵惟宪并不同意,他也有自己人,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大家都盯着,又不是他一个外来人能拍板的,自然最后大家分而食之。 赵小品虽然被梁川推荐到汴京,有参与重建几座大殿的丰功伟绩,他们还有朝廷工部钦发的御令,这一道手令,成了这些年螺城师傅最大的招牌。 不过,搞建筑自古以来就是暴利行业,什么产业也比不上搞房地产,大家都想赚钱。 清源之乱中,赵小品就大显了一次身手,最主要的就是在清源建造起了两座地标性的石塔,一跃成为所有人都瞩目的大地理标志。 汴京一趟螺城师傅的建造工艺与石匠技艺终于得到了世人的认可,清原源重建之后,他们的能力与声望更是达到顶峰! 但是眼前的工程太浩瀚了。 梁川给了他无数的劳动力,虽然让赵小品提振了一丝士气,但是赵小品还是忧心忡忡。 这工程怕是要他们一代人的时光呐! 而且这事如果没做完,他们能离开夷州? 梁川已让人去接他们的亲属,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什么,螺城师傅们愣住了。 他们,难道回不去了。 倒不是梁川不想让他们回去,只是眼下这几年,夷州还没有绝对平定之前,梁川不可能让他们走。 黄金山的事爆发之后,梁川就让苏渭与吴用加强了对手下人的管理! 谁都不想把这千秋大计掐死在摇篮当中。 夷州的事现在还在封锁当中,山本一死,便没有海上的敌人,谁会千里来夷州找梁川的麻烦,不会有的! 就怕大宋朝的那些个狗官呐,万一朝廷听了这些狗官的馋言,大兴王师过来,那就真是一场血战。 不过嘛,这种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几年时间吗,倒是问题不大。 赵小品问了梁川一句,要是他想他娘了,能不能回去。 梁川也感慨,咱们多年不见,有些生份。 当年的赵母还在万达商会为梁川当过一段时间的厨娘,论起来,梁川也受过人家的恩,怎么会去做那等无情无义的事。 赵小品不是想逃,只是放不下这个老母,生平一事无成,总不至于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也算人生小有所成了,抛下老母不管了。 螺城的师傅一开始倒也很反感梁川限制他们的自由,可是呆了几天他们发现,这里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没有官府,没有其他人,小镇的土地极多,在这里可以安居乐业! 人这一辈子图的什么,还不是能安生过日子! 螺城的师傅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们也是靠着小米白粥过日子,在哪里过不是过! 这年代匠人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甚至他们的饭食还是主雇家给的,干活只是让他们饿不死,几年他们也难碰上一位像梁川这样出手豪绰的主家,可以给他们大发工钱。 人就是这样,一但碰上更好的,他们的记忆就差了许多。 梁川已经想好了,对于打狗镇的规划。 第一个就是改名,也不改回当初那个平埔的俗名,他自己取一个名字,就叫凤山吧。 那个永远回不去的家乡,告慰所有人的思乡之情。 不过凤山这个规格可能有点高,单单设置一个乡级的行政机构,可能不足以行使完所有的管理职能,得提高一级。 将来夷州打下来以的,肯定是也是划地区管理,这些问题,是苏渭眼下反复一直考虑的事。 大秦一统六国,李斯提议设置郡县实行户籍管理,这一套制度可不是封建王朝的专属,两千多年了,一直用下来。可不是别人没有他李斯聪明,而是这一套制度,真的行。 要管理好夷州,同样需要一套切实可行的管理制度。 在夷州设置郡可能又太大,最佳的行政级别,那便是县制级。 省县乡,村里自治。 梁川也只能帮苏渭出主意到这份上了。 梁川本来打算给这个小镇把后世的名字取了,就叫高雄,可是想想又不妥,高雄一点意义也没有,还是叫凤山更为亲切一些。 地盘都是他们的了,叫什么名字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苏渭同样对打狗镇这个名字非常反感,虽然他们是在这里成功打狗,把打狗镇从山本手中抢回来,不过这里将来可能是他们的治所所在,若是放一个狗字在里面,马上拉底了他们这帮人的档次。 山本小儿的府邸当中,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平面图。 上面从海边港口码头到仓库再到市场,然后是集市,街坊,以及各个功能区,把整个凤山县的规划详细列了出来。 这个图,说白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几个大块,上面描述着各自的功能,乍一看,还有点迷糊。 可是这图看在赵小品眼里,眼睛都看直了。 这哪里是建一个新清源,这分明就是建一个长安城。 中间一条大道横亘南北,将整个凤山县一分为二,这大道上面还特意标注了一下,能并行四匹马车。。大道之上,全是用青石铺就的路面,光是这条路,得花多少人力物力?这是几个人能实现的? 赵小品越发觉得自己接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他的赵小品也顾不上了,自己开始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一步,就是准备建城的原材料。 汴京重建几座大殿的计划似乎在这里又能派上用场。 打狗镇周边有许多的丘陵,这里有许多的优质红土,这种土是好上的建筑材料,不过最好的还是田里面的土,可以种地,还可以用来烧制砖头。 砖窑建造并不难,原材料也是随处可取,在梁家军的帮助之下,一天的功夫雏形就出现了,第一批的青砖也送到了窑里开始烧制。 砖头有了,就是木头。 螺城师傅的建筑工艺以砖木混搭结构为主,这样的屋子其实成本非常的高。 赵小品一度怀疑,这县城里的百姓有能力能支付建造屋子的成本? 这一栋屋子下来,没有个几十贯钱,哪里够这些成本? 他不是瞎子,看着镇上的这些个老百姓,饭都快断粮了,还能有几十贯钱? 老百姓没钱,那这个钱哪里来,只能找梁川了。 盖一栋两栋还可以,几十栋也在能力范围内,但是。。梁川可是要盖一座城,这得多少屋子,钱全部他自己担了? 现在,劳力的数量是够了,可是工匠的数量远远不够。 许多的话,劳力可以胜任,但是细致的活,还是得螺城的师傅亲自来动手。 梁川看着那口砖窑架了起来,就想起当年自己烧炭起家的事。 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卖炭翁了。 砖窑的规模非常大,半丈高,七尺高,一窑可以烧出两万多块砖。螺城的师傅也算过,用在民宅上面的话,可建六七栋。一个砖厂共箍了五孔窑出来,用在民宅上面的话,也是绰绰有余。 烧砖是一方面,这里还大量用到石条。 夷州中部大山脉里藏着无限的宝藏,光是石头这种资源就不可胜计。中部两条大河,清水溪,浊水溪。两条大河都有数不尽的优质石材。而这种材料,正是建造民房最好的材料。 建造房屋,若是用砖木的话,那还要讲究一点技艺,若是用石头垒起来的话,那需要的技术就不用那么高,梁家军的人便可以胜任! 一支部队浩浩荡荡地往中部开进。 这支正是织田信长手下的倭军。 打仗梁川实在不敢让他们上。 一个是战斗力不足,他们善于在大海上奔波,却无法在山地作战中取得优势,他们的脚多是扁平足,腿则因为长期跪坐,形成了罗圈腿,这种脚在山地奔跑的时候没有优势,跑久了体能消耗也非常大!在澎湖的日常训练中,他们可以在海泳中取得优势,却一直无法在陆地的拉练中超越其他的部队。 种田开始 毫不起眼的倭军,本以为是所有部队当中战斗力最差的那一支。 但是对阵山本的时候,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山本手下的倭人没有装备,面对织田的人,同样的倭人,当年还是吃睡同住的一帮人,知根知底,谁也不怕谁,动起手来更是不留情面,一下就占了上风,追着山本的倭人砍,从街头砍到街尾,大部分的倭人就是他们砍投降的! 为什么,因为倭人不瞎。 他们在大宋的沿海犯下了累累血案,这些年来,他们屡屡进犯,死在他们手中的宋人无数,当然他们被捉到的也不少,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几年的积累,让宋人与倭人之间的血仇不断加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所以倭人一直担心,投降汉人,他们会被五马分尸乱刀砍死!面对梁川最后的决战,他们拿出了所有的力量。 结果,他们看到的是自己人。 对面的这些倭人似乎气色不错。 只有足够的食物才让人如此精神焕发,脚下有力! 而且他们有清一色的武器与装备。 他们拿的甚至不是倭刀,而是制式的汉刀。 这种刀硬度极高,与倭刀相碰,倭刀立刻就断了! 他们还能装上皮甲! 在山本这里,只有头领才配穿,为什么这个汉人这么舍得花钱,竟然给他们这些倭人穿甲! 看到自己的人投降了汉人,却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山本手下的倭人马上也跟着投降了! 倭军,成了梁川手下数量最多的人。 如何妥善地安排这些人,成了梁家军最大的问题。 这些人每天的食物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开支。 一万多人呀,一人半斤粮食一天就是一万多斤! 织田已经分出一大半的人下海捕鱼,开荒种地。 倭人种地的技术很一般。 他们从中原到岛国历史已经非常悠久,虽然他们岛内自己也有种田,但是实操比起汉家人,水平真的差了许多。 关中的子弟,对土地已经到了痴恋的地步,但凡地里能长出庄稼,他们都要死死地抓住,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呵护,来年才能长出好的粮食,有一个好的收成。 稻种已经随着粮食运了过来,都是高产的双季稻,凤山县的土地又多又肥沃,全是千百年堆积形成的膏腴之地,而且附近的水草丰茂,灌溉相当便利,种地起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盛夏的水草十分茂密,也是各种蛇虫最多的时候,只需要一把大火,熊熊焚过,火就会让一切归零,高温也会让虫卵无处可逃,再也孵化不出来,刀耕火种不是没有道理,它能让来年的粮食增产!那些草木灰便是最好的肥料! 沼泽的水排干之后,几千亩的肥田马上就有了,一把火过后,倭人直接上阵。 这正是第二季水稻的播种时节。 种水稻,关中的子弟并不拿手,但是他们对种田的各种知识都非常的渴望! 凤山原来当地的居民,倒是种水稻的好手! 北回归线在这里穿过,带来四季的温润。 水稻在这片土地就算不种如何耕种,都可以有非常高的产量。 第一年梁川也不求高产,更没有时间精耕细作,现在百废俱兴,各事都需要人才物力,种田的事还排不上号。 现在的粮食,大部分都是澎湖那里运过来的。 澎湖上面有大量的梁家军家属,那些人在家里可不是天天晒太阳吹牛逼,他们的任务也很重,就是为梁军家提供大批的军粮与后勤补给! 澎湖的弱势便是不如这夷州岛上有千倾万倾的荒地。 原住的人民太少了,少到就算所有人都上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这里,只要你想种地,没人会拦着你。 山本他们当然也不会拦着,还巴不得你种,你种了,他们才能有机会剥削。 梁家军来了以后,情况便不一样了。 关中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片的肥田,眼中仿佛看到了秋后的丰收,兴化人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片的平原,兴化八山一水一分田,山水相似,地却不如夷州这么多。 所有人看着这些宝地抛荒,既心痛又心焦,以前关中可没地,就算有地,也是十年九灾,年年闹荒,岁岁死人。关中的庄稼要长起来,那可是命运多舛。还没长的时候,碰上旱灾,等到成熟的时候是雪灾,再到丰收的时候,是人祸,党项人来打草谷了,许多的庄稼更是没有到成熟的时候就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梁川说了,这地方以后每年的秋粮,只要纳大宋的三成! 都说大宋好,大宋是历代的顶峰,可是这时代,依旧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夏交钱秋交粮。 交的粮可不是一斤两斤,更是不是一成两成,地里出产的粮食,十成你得交出去五成以上,边疆的将士可还饿着肚子呢,没粮食吃拿什么打仗,朝廷里的相公也还没发俸呢,不交粮,相公们吃什么? 这可是五成以上啊! 老百姓能不哭吗,好不容易打起几十石的粮食,白白一半就要交给朝廷!关键这还不是朝廷下来的收的,你他娘的要给当官的相公们亲自扛到米仓去! 什么?你小子扛不动? 那行,交点脚力钱,官府吃点小亏帮你扛! 五成的粮税,老百姓已经要给仁宗小儿跪下来磕头喊万岁了! 许多的地方,粮税都在五成以上,只高不低。 许多人都会想,朝廷哪里会知道他们这一年打了多少粮食,谎报一点不就行了,剩下都是自己的! 呵呵,朝廷办了那么多的衙门,里面每个都有六曹,养这么一大帮人可不是吃干饭! 农民的地全在衙门的户房里登记着呢,谁家几亩几亩一清二楚,要是没有登记的,那就是荒地,无主。朝廷便有处置之权,老百姓哪里敢不去登记,都得乖乖地记! 这一笔下去,多少田亩就宣告了你来年要交多少粮食。 朝廷可不管你今年水旱蝗害如何,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准时把该交足的粮食扛到衙门的库房门口登记造册,缺了朝廷的粮食,那跟造反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朝廷通过一系列严密的制度,将农民当成猪一样死死地绑在土里面,让他们饿不死,又让他们富不起来,当官的权贵,就像附着在他们身上的蛆虫,榨着农民的最后一滴血,永世不得翻身。。 为什么梁川一提出口号,以后的田赋只收朝廷的三成,那是多少,相当于自己以后种出了十石粮食,那便只要交上近两石就成。。 农民比谁都清楚,他们种的地永远不可能是他们自己的,要么是朝廷的,要么是权贵的。 现在不是朝廷的,是梁家的! 该交的还是要交,梁家,太仁慈了! 他们恨不能马上给梁川披上一件黄大的大袍子,让梁川安心在家里呆着,他们出来抢土地! 就冲着梁川这一句话,关中的秦人子弟交出了近七百条的人命,但是他们眼泪没有落下一滴,他们知道,这些兄弟死了,是为了更多的兄弟将来有一个好的去处,有一个好的归宿! 土地,便是所有人活的那一线光! 梁川并不看中土地。 如果他想要走农业这一条路,西南有大片的土地,完全不需要来夷州。农业的产值在任何时候都非常的低,梁川知道,要活下去,必须让资本主义的种子提前萌芽! 道理是这样,不过,农业永远是基础,一点都不能荒废! 一千年后,农业税废止的时候,许多人的反应并不大,他们甚至对这玩意没有概念。 但是如果今天有一个皇帝说了,他要把农业税废了,那他的江山,可能会非常的稳固,但是只怕要饿肚子。。 梁川对着苏渭道:‘现在不缺人,缺牛,去,咱们澎湖周边那么多的岛屿,上面有那么多的野牛,把它们全给拉回来,驯化好了,以后可以耕田用!’ 苏渭笑了,正愁耕地用人力去拉犁费事,梁川就给了一个好主意! 梁川看了一眼他们耕地的犁,也陷入了沉思。 印象当中,这个时代的犁应该得到了改进,为什么手下的人使用起来,还是有一种非常笨的感觉! 梁川却不知道,技术需要的是传承,更需要有人来推广,可是在这种消息闭塞的年代,哪里有什么传承。 夷州岛上可是连个官府都没有,知识在这年代靠的就是官府的劝学劝课,官员有心来推广,地方上的农业才能得到发展。 官府也希望老百姓的粮食能多打一点,这样他们能收到的粮食就会多许多,否则他们连朝廷摊派的任务都完不成! 要是没人搭理这种事,一百年还是老样子,夷州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 怎么改进这个犁,梁川要好好想一想。 ‘交给沈括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把你们手头的这块大疙瘩好好改进一下,要求非常简单,那就是要省力,还要好犁地!’ 土民之争 织田把种田的任务摊派给了藤吉郎,分出去了一半左右的人,然后他带着另一半的人,前往中部的老仙溪准备去开采原石。 这条位于凤山县不远的第一条大河,两岸有着取之不尽的优质石材资源。 奔腾的大河发自中部的中央山脉,从中部的玉山西侧开始流沿,一直流到凤山县附近入海。 大河带来了丰富的水利资源,大量的水源养育了这条河两岸的无数百姓。 岛上的当地人,海上捕捞的水平不高,他们没有足够条件的海船支撑起渔业,但是让他们在河里捕捞一些淡水鱼虾,老仙溪由于流域面积广阔,水量丰富,提供了丰富而广大的水族生物的栖息场所,孕育了藻类,浮游生物,水栖昆虫、虾、蟹、鱼、贝等各式各样的生命。 沿岸的河谷地多为农耕地,河川边缘有浓密的禾科植物,是迁移性陆候鸟的重要过境地,也是本地留鸟重要的栖息地,出海口的湿地、浮覆地,生活着许多野鸟。 在这里能看到无限的生机,千万年独立的小天地,没有人类的过多干预,让野生的动物有了无限的生存空间。 打石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但是倭人并不反感。 他们知道,不打石头采矿,他们就要去打仗。 对手是谁,是山里面的那些土民,那可不是去打闹,跟山里面土民作战,那他们宁愿选择来打石头。 更重要的是,织田手下的这帮人,并不需要他们亲自来采矿,体力活是由那些投降过来的新倭人来完成。 这就是压迫! 但是没有一个倭人会反抗,他们只有一个意识,这就是成王败寇,虽然是败了,但是这待遇着实不要太好! 每天的米饭管够! 光是这一点,他们就算死也要赖在梁家军。 以前跟着山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天还是饿得七晕八素,就没有填饱过肚子的一天。 现在好了,每天除了不干活的,只要能完成任务,绝对有饭吃!干得好的还能加菜,鱼干鱼肉,咸菜腌菜,他们吃得不亦乐乎! 打败倭人的不是枪炮,而是饥饿! 给一口饭吃,倭人就死心踏地,不管梁川是宋人还是倭人。 天下的人都一样,有奶便是娘。 老仙溪为什么叫老仙溪,梁川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岛上有一些神话还是很美的,倭人才不管这些什劳子神话,他们现在只有干活的命,干不好,晚上便没有饭吃。 采石的工具全是招弟一家独供。 大部分的工具就是铁锤与凿子。 可别小看了这两样东西的组合,配合得好,一块巨石也能给你开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 老仙溪里面的巨石全是大水千万年从山上冲掉泥砂之后,然后崩天山石,碎成小块随着河水流到了下游,又在漫长的岁月当中,被河水侵蚀变小,就得人能征服的大小。 石头再小,对于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 宽阔的河床两岸,乱石无数,星罗棋布。 最大的巨石有数丈方圆,人在石头的跟前,渺小得让人心酸。 倭人一开始看着自己手中那短小的凿子,落下了眼泪。 这玩意能凿开这些大石头? 螺城赵家的这些工匠,给倭人完美地上了一课。 石匠木匠,许多匠人的技艺,就是早期从中原传到倭国的。 螺城最擅长的不是木艺,而是石艺。 赵家的新生代,赵廷昌这小子,就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石艺匠人,一块石头在他手上,能化龙变凤,想雕成什么就雕成什么,各种艺术的造型,只要他能想得到,就能雕得出来! 采石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螺城的大山里,也有非常优质的石材资源,他们祖辈开始,就从事着这种开山采石的行当。 大石头要整块运走,自然难度非常大,变大为小就成了一门手艺。 用铁钎与铁凿在巨石上面破开几个小洞,这些小洞的走向要与开石的方向相同,否则石头就会碎裂成不规则的小石块。 凿开小洞之后,再慢慢地用凿子打进石头里面,一排小洞,每个凿子一次只击打一下,一排打过去,渐渐将石头劈开,直到将石头击成想要的形状。 这种破石的方法,任你是万吨的巨石,只要几锤,都能破开!这种方法非常考验力度和耐心,每一下力度都必须匀均有力,否则力度不同,石头也会碎得不够规则,便失去了美感与想要的大小!更无法用于雕刻和建筑! 一块铁碇,加上毛竹制成的锤把,弯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再重重地敲击在铁凿之上,看似力道千钧,却又举重若轻。 一个优秀的石匠,在打石之时,可以像舞蹈一般,这活可以万般辛苦,也可以游刃有余。 倭人看得螺城师傅这般技艺,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遇上更大的山石,破石之法也有很多,简单的有火烧法,在石头上凿开小洞,然后在里面烧干草,再猛地浇之冷水,冷热温差之下,石头很容易就破开。 还有一种便是火药开山。 梁川不会轻易让倭人接触到火药,这玩意的杀伤力太大了,除了凌虎这小子,谁都控不好,这火药的烈度,火一点燃,爆炸完全不受人力控制,是方便,也危险! 一块块一条条坚硬地花岗岩石料从老仙溪的河道当中开采出来! 石料的重要非常大,运输非常不容易! 还好这里就有非常便利的水源! 吴用让织田不仅开采石料,也开采木料! 一方方的木材从森林当中开采出来,然后用绳索扎成简易的木伐子,上面可以放着采出来的大石料,顺着河水从上游漂到下游的凤山县! 这个方法危险,也容易出意外,但是非常高效! 倭军看着匠人们从开采到运输,完全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上课,终于是开了眼! 难怪大宋朝会比他们厉害而强大,他们拥有这么一大批智慧的人民,还有勤劳的双手,才能创造出这么强大的文明,一点都不奇怪! 那瘦弱的双手,在他们眼中被称之为肥羊,只有挨宰的份,可是当他们拿起那不起眼的铁锤与铁凿,就算是万斤的万石,也会被他们破碎征服。 这才是文明的力量! 倭人似有所悟。 倭军数量庞大,每天开采的数量也很庞大,如此大的动作,马上就引起了土民的注意。 老仙溪,源头属于赛夏族的地盘,但是干流流经的大片地盘,属于南方的布农族。 每天,织田都能接到手下人的探报,在溪的两岸,发现了不少的土民的影子,他们出现的频率越发的高,倭人在开山采石的时候,他们就在远处死死地望着,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一开始,两边的人仿佛各有分寸,各自都相安无事,倭人采着石头,土民远远地望着,也没有什么事。 可是,一万多的倭军进程相当的快,一天都能采出几百方上品质的好石材,老仙溪的河道虽然宽阔,附近的石材也是堪称海量,可是倭军一上,如同蚂蚁啃食一般, 一天就能凿掉一大片的河道,还有附带的大片的山林,倭军不仅采石,也采伐树木,石木一齐顺水送到下游,让螺城师傅去建筑。 凤山县新城的建造,正是需要各种资源的时候,倭军获取材料的主力军! 恰恰也是这种供需的冲突,引来了真正的麻烦。 森林与河流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是他们栖息繁衍的重要地点! 倭军的到来,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 土民可以容忍倭军进入夷州,占据打狗镇,那是因为倭人只在夷州的沿海活动,他们不会影响到内地的的各种动物的生存。 土民的猎场各自都是划分好的,说白了,里面有多少动物,他们比自己家里面养的家禽还要清楚。 现在倭人等于是要抢他们的饭碗,若是将来这采石继续推进,布农人的地盘将会被进一步的压缩。 所以土民的眼里只有愤怒。 织田看着不怀好意的土民,一直在提醒自己手下人,还有投降的倭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可以乱来! 他不知道梁川与赛夏族的土民答成了什么协议,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管好手下的人,再好好采石,仅此而已。 可是,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七月的中旬,大热。 倭人如同往常一样,继续干着重活,天上的太阳煎着,还好有奔腾的河流,带走滚滚热意,否则让人不能喘息。 布农族人不能坐视自己的猎场被破坏,他们朝着倭人发起了第一战,几百个布农族人朝着正在采石的倭人冲杀而来,各种的箭矢上面抹着山林里采来的毒药,朝着手无寸铁的倭人射去。 倭人哪里是对手,毫无防备之下,纷纷中箭,只能向后退去。 布农人嘴里叫着倭人听不懂的话,倭人也不是吃素的,暴戾是他们骨子里的天性,只是他们现在手中没有刀罢了。。 土民来袭 布农人的攻击凶狠而且毫无征召,一开始也是小心地试探,但是随着倭人采伐木材越发深入中部的山脉,朝着老仙溪的上游采去,布农人的领地意识展示了出来。 面对手中没有武器,而且身材差不多一般矮小的倭人,布农人的狠劲完全写在他们的脸上! 倭人本就不愿再拿刀作战,而且是有本地优势的土民,打起来,他们本来就吃亏。 山本统治夷州的时期,他们倭人就与当地的土民爆发过多次的战争,倭人在平原地带还能有一点优势,上了山就没有在山上赢过这帮土民。 后来山本也算看清楚了现实。 他并不需要征服中间茫茫的山脉,倭人的主场是在大海之上,所以他们只要守住沿海的这些城镇就可以,与土民保持距离保持默契,互不侵犯,便可以! 这种平衡与默契总是在一个细微之处被其中一方破坏之后,从而又挑起二者之间的战争。 打来打去多年,两败俱伤而已。 如今因为几颗树,两者的矛盾再次被激化。 高山族的诸部土民并不是一条心,他们各自为战,这一次倭人进犯到了布农族的山场,他们自己就对倭人下手了。 布农族的人没有泰亚人那么蛮横,甚至别人没有招惹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会主动出手。 多年的血战与失败,让他们部落的族人数量锐减,再挑起战事,他们还要再受伤害! 不过他们信奉一个至理,山场是他们最后的家园,失去山场猎场的猎人,只能等死! 打仗对于织田来说,并不是他的长处。 他一只眼看着这些蛮横的土民,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藤吉郎不停地催促着他,让他把人给撤下来。 有备打无备,局势完全是一边倒! 原来战力爆炸,嗜血残暴的倭人自从投降了梁家军之后,那傲人的战斗力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萎靡与软弱,而且非常的贪生怕死!丝毫找不到原来那种破竹无匹的气势! 这难道就是应验了那句话?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 土民的战斗力是真的强悍,完全把倭人当成森林里的山猪一般来宰杀!布满乱石的河道他们可以光着脚疾速冲刺,河水湍急的河道,就算落水了他们也能游出来,但是倭人便不行。 倭人的脚在这种地形中完全跑不快,几下就被土民追上,加上敌我武器差别太大,倭人手中只有铁锤铁凿之类的工具,这玩意哪里是刀子的对手,一刀下来,直接就血祭了。。 这场交战,倭人被杀上百人,大部分人发现苗头不对,没有交战直接就离开,才减少了伤亡。 主要是对方的土民虽然凶悍,但是数量并不是非常的多,所以战损少了一点。 如此巨大的伤亡战报汇总到梁川处,梁川心中虽然没有波澜,但是还是冷眼寒光直放。 他虽然与涂槐达成战略合作的方案,但是在他心中,并不想把事做得如此血腥。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梁川深以为然。 梁川要在夷州站稳脚根,就需要这大山里面的无数资源! 土民要生存下去,也需要这大山的资源。 资源虽多,可是只能供得起一帮人。 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受伤的人都派人去医治了吗?’ 梁川很不高兴地问道,他知道这一仗会打起来,可是没想到会在河道里打起来,而且是为了几棵树。 将来若是为了土地,那不得血流成河? 织田看出梁川的脸色,他手下有倭军,但是为了采集资源,也为了更好地控制投降的倭人,倭军已经拆散开了,手头的人不仅不多,兵力还很分散,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对抗,以致于这些倭人被砍杀得这么严重。 ‘回东家,已经让人去医治了。’ 吴用与苏渭还有天雄军成管大队还有神机营的大小干部,看着摆在梁川跟前的这座新建的夷州的地形沙盘,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土民的战斗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悍。 他们打斗手手法就源自于与自然的不断搏斗,一手出便是杀招,动起手来奋不顾身,全然不留退路那种玩法,一上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众人看了看那些倭人的尸体,全是一刀毙命,多余的动作一下也没有,那伤口极深,里面的骨头都被劈出了槽口。 场面非常的凝重。 宋铁根宋有财罗宪何大力还有一众老成员都看在眼里,他们全部都知道,打死了山本这个倭首并不是这战场斗的结束,恰恰相反,岛上的麻烦这才开始! ‘今日把诸位召集于此,想必大家也清楚,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织田信长第一个表态。 ‘请东家为我们做主!’ 原来的织田文文弱弱,身形瘦小,在梁家军的各种会议根本就没有存在感。 梁川逐渐重视他,让他在倭人中的地位越发高了起来,倭人现在也是以他为首,他在梁家军的份量也开始重了起来。 所有梁川手下的人都清楚,梁川可不是那种看出身的人,只要有用,他都会破格提拔,以前梁川自己还带了一个倭人姑娘回来,足见他并不是非常的排斥倭人。 这帮人现在已经成了梁家军最大的一股势力,一举超过关中帮还有兴化帮,后来居上! 人数太多了,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梁家军都要震颤一番! 还好现在这帮人并没有分配到位武器装备,否则万一有变,不知梁川要如何控制局面。 这种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倭人在梁川手下才活得像一个人! 他们哪里会想着去造反。 梁川开口面带愧意地道:‘让你们的兄弟先从老仙溪前线撤下来,暂时先在河下游采石,上游的林场在这场纠纷处理完毕之前,任何人都不要主动与布农人发起争端。’ 众人一听,好像听到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以往的梁川,要是手下的兄弟被砍死两个,他第一个带着他的板斧或是陌刀杀到人家家门口,二话不说,绝对是血债血偿。 现在。。难道是因为死的是倭人,还是梁川另有想法? 织田有些不服,他也着急在梁川面前表态度表决心。只见他涨红了脸,好像在所有人面前丢去颜面一般,站起来与梁川争论道:‘东家为什么不让我们报仇,不需要其他兄弟,只要东家允许我带着四千人上山,我一定灭了这帮。。’ 梁川说道:‘你们没办法,就算我再给你六千,凑够一万人,上山了还是不够这帮布农人杀的,在这片山里,他们就是王者,凶猛的山猪与花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织田不是行伍出身,准确的说,他是一个奴隶。 在他几乎为零的军事认知看来,打仗不就是比人数,山里面的这些土民才多少人,只要进山,就是他们的死期,看看他们的装备,连一件布甲都没有,武器更是简陋到了极致,这样的一帮人,倭军还打不过,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织田只有一只独眼,眼神更加的怨毒。 梁川看了一眼道:‘还有一点我在这里再重申一次。我们梁家军现在是军事化管理,不是你们的倭军自治,有什么意见你可保留,但是,你得了我的军令,就得马上给我执行,不许跟我公然唱反调,再有下次,定斩不赦!’ 梁川的眼神比织田更冷,他才是真正见过无数鲜血的那个人,织田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的脾气差一点罢了。。 织田被梁川的气势所震慑,马上退了下去,应了一声是! 其他人更无一人敢乱讲话。 梁川的性格随和,跟谁都可以称兄道弟,但是在梁川跟前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话办事没有分寸,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凡事上了议事堂,那就是正经事,正经事还得领上头的!这就是规矩! 梁川扫了一眼所有人道:‘你们其他人还有话说吗?’ 宋有财左右看了一眼道:‘目前我们三军气势正盛,正可趁现在一股作劲,扫了这帮土民,东家难道还要再等其他的时机?’ 梁川嗯了一声,起来背着手道:‘现在不是这些土民的对手,他们本来实力就不弱,更与孙思汉这些人勾结在一起,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的人马,贸然打起来。。!’ 梁川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不想伤了大家的士气,凌虎却道:‘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铜皮铁骨不成?再蛮横把大炮推出去,一个山头轰上几炮,看他们死不死!’ 凌虎一表态,众人的眼神顿时有些火热。 神机营是他们所有人的信心来源,只要神机营的建制还在,所有人就敢义无反顾地发起冲锋,现在军中早就流传着一句话,胜利只在东风的范围内,只要敌人感受到真理与温暖,这仗就赢定了! 梁川干咳了一声,心道,所有人都在迷信火炮的威力,却不知道这火炮也有自己的短处! 进攻受挫 ‘来,你们来几个人,看到外面的那座山头了吧,找神机营几个人帮我把一尊最轻的真理火炮抬到山上,我看看你们要多久的时间!’ 凌虎一愣,不明白梁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这小子也是一根筋,还非常不服气地道:‘抬便抬!’ 凌虎随手一抬,便让一个火炮连队的人哼哧哼哧去抬火炮。几个炮手一看脸都绿了,被叫进来还以为有什么好处,可以发挥一下存在感,没想到叫他们去拉练! 平时拉练那可要了他们的半条命,扛着那那黑洞洞的火炮加上弹药,少说也有几百斤,他们可不是用抱的,而是扁担绑着绳子抬着走的,就这样,还要了他们的老命! 他们最怕的就是山地行军的训练项目,因为上山碰上崎岖的路,那车架子就不能移动,真的只能让他们抬着走。。 听到凌虎命令,他们的腿已经隐隐在抽筋? 小兵试探地问了两句:‘是要到山上去布防吗?’ 梁川刚训完话,上级的命令,下级不准顶嘴,凌虎脸一黑,马上道:‘你再问一句,我让你去站军姿!’ 小兵双脚一啪,立正了一下,高声道:‘是!’ 常年的队列训练的好处终于显现了出来! 这就是纪律! 小兵出了议事堂跟着几个小兵把火炮还有火药哼哧哼哧地抬到了梁川指的山上,等小兵再回来复命之时,小时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半个时辰能干多少事?就算跑,顺风的话也快到澎湖了,这可不是一小段时间。。 小半个时辰后,神机营的这个小兵终于回来了,脸色都白了。。众人看了好不心疼。 梁川刚刚就用望远镜看了好一会,确认他们是真的抬上山,没有造假,下面也让人用沙漏正计着时。 ‘搬了多久?’ 凌虎不解梁川的用意,喏喏地道:‘一个时辰出头。。’ 梁川哼了一声,再道:‘好,让他们再搬下来。’ 什么! 众人以为梁川晚上吃错了东西,正拿凌虎开心,这样消遣人,那山头他们看了,就是成管大队还有天雄军的将士去爬,一个来回也得去掉半条命,何况还抬着火炮! 众人不经意地瞅了一眼那神机营小兵的腿,腿肚子已经开始抽抽了。。 再搬下来,不累死才怪! 凌虎可不管那么多,马上朝小兵下了命令。 小兵的脸已经青了,菜叶儿一般的青葱。。 ‘凌头领。。您是说真的?’ ‘你娘的,老子像是寻你开心的样?’ 小兵无奈,只能再转身出门。。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那小兵一回到议事堂,直接就跪了下去,不是行礼,而是腿下虚浮,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梁川朝他努了努嘴,让人给抬了下去! ‘两个时辰,你们的人抬着这门火炮爬了一趟山,就累成这个样子,那咱们重量最大的东风级火炮呢,是不是一趟上山就报销一个炮兵连队的人?’ 梁川折腾了几个神机营的小兵,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要用真实的事例来告诉他们,山上的这帮人有多狠! ‘我知道火炮好用,我也非常依赖火炮,但是火炮不是万能的,你们也看到了,在山里要用火炮,就得靠咱们两条腿抬上山,这事神机营的那帮人可都是常年训练出身的,尚且吃不消,你们呢,打起来的时候让他们去抬要不要!’ 梁川话锋一转道:‘我在广南的时候,见过一群差不多的人,他们就非常擅长打山地战,在山林当中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一点都不为过,甚至他们当中的强者,可以扛起几百斤的猎物在山林当中健步如飞,你们可以吗?’ 梁川当然也知道,眼前这帮人在平时拉练耐力也不错,可是仅局限于平原地带,在山上,他们不行。 梁川加了一句:‘这帮人比那帮广南人还要凶悍!’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那帮人有一个外号,叫狼兵。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广南的事,耶律重光回来可没有少说,这一趟经历都能出书了。 所有人开始收起自己的傲慢,认真地审视起这些土民,能让梁川如此重视的,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梁川指了指夷州中部的大山,大山从北往南横亘整座岛屿,山地的面积非常的大,整个凤山县的平原加起来,不足它的百分之一! 这里是茫茫的原始大森林,里面全是长了千万年的原始参天巨木!加上孤悬海外,没有人类的干预,这里几乎保留了天地初生之时的所有原始风貌,那些土民的活动,只不过比野生动物粗暴了一点,其他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你们说吧,没有火炮的条件下,你们怎么打?’ 梁川又加了一句道:‘咱们上岛的时候是趁着台风天,别忘了,接下来的日子全是台风来临的日子,夷州的雨季也快来了!’ 梁家军是梁川一手带出来的部队,这支部队擅长什么路数,他自己最清楚,所以有利于自己的优势他是绝口不提,但是对自己不利的,他就马上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为的还不是自家兄弟! 梁川的冷水一盆盆不停地浇到众人头上,让原本杀兴四起的众人偃旗息鼓! ‘我就不信那些土民有三头六臂不成!’ 宋有财还是一脸不服。 ‘要试试倒也不难,老宋呐,你晚上可以带几个人去山里转转,没猎到几头百斤的山货,那你就算输了,敢不敢试试?’ 梁川知道,这些年梁家军败少胜多,连西北的豪强李元昊都死在他们手上,世上只怕罕有敌手! 可是他们不理解一句话叫作天时地利。 地利二字,包罗万象! 不知地理者,跟不认路的一样! 刚刚的凌虎一脸的丧气,不敢直视梁川的眼神,众人看他败下阵来,也不笑话他,不过众人还是不服气,把宝押在了宋有财身上。 天雄军这帮人,也有一股子狠劲! 他们与成管大队号称整个梁家军的下限,如果这两支部队都不能攻克,那梁家军可以鸣金收兵了! ‘试试便试试!’ 关中子弟拼掉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就是为了给后世打下一片安逸的江山,他们的后代可以在这片土地永远地生活下去,为了这个目标,就是天皇老子他们也要上去搏一搏命! 谁都没有关中人这种土地情结,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土地太贫了,贫得人完全没有活路。 一批又一批的关中人不停地离开故土,就是为了能找到一处可以安家的地方,范殿元等人是,洪不平洪不凡等流民也是,更不要说这些不远万里来南方安家的人。 梁川也不着急说服这些人。 现在的队伍人多了,心思也跟着多了,要上下一条心,就要打消一部人的多心! 前辈的话没有说错,还是那句老话,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当天夜里,宋有财就带人朝着老仙溪的上游而去,去找那大山当中的‘猎物’! 所有人都是冲着两条腿的猎物去的! 宋有财带着几个人,全副武装,甲都是穿戴整齐的! 他们一进山,没有找到猎物,猎物自己倒先找上门来了! 关中的秦兵与布农族的人在溪边的丛林当中发生了遭遇战! 行动迅捷的土民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黑暗中的鬼魅,秦兵还没有看到对方这些土民的身影,就吃到了暗处射来的冷箭,还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土民,双方的装备在此时已经非常微不足道,毫无防备之下,秦兵疲于招架,虽然没有占上风,但是很快就体力不支,更不可能有占到便宜的机会! 狡猾的布农人并不急于求战,他们舔着舌头,埋伏在黑暗当中一直在寻找机会,他们非常有耐心,知道什么时候是对手最疲惫的时候! 双方僵持了一个晚上,宋有财带着的人没有找到一头猎物,但是一个晚上没有睡,把自己的体力消耗得一干二净! 这还不算完,天亮了,本以为布农人会消失不见,没想到白天他们同样神出鬼没,一有机会就来进攻,宋有财带了十余人,几乎人人身上都带伤,还好他们的装备够好,那冷锻甲的防御力不是盖的,挡住了要害部位! 宋有财一看不行,这再打下去,就是死路一条,马上带着手下人退了下来! 他一脸颓丧地回到梁川的议事堂,众人看到此情,脸色瞬间大变! 宋有财是修城营出来的老人,作战异常勇猛,更是以不怕死出名,登陆战的时候便是他的打的前锋! 现在连他都焉了! 其他人更是心有戚戚! 梁川也不嘲笑宋有财,只是说道:‘现在开始,在没有正式的作战计划出来之前,所有人谁都不能擅自进山与土民作战!如有违背,按军规处置!’ 梁川看向吴用与苏渭,现在就要看两位军师能拿出什么主意来!方案很重要! 制敌之策 宋有财的失利,让所有人立时收起了对于山中的土民轻视之心。 别人可以说失手,宋有财可是稳得如老狗,做事粗中有细,一股子悍气跃然于外。 他可不会跟人乱来,要么不打,要么就是往死里打! 梁川让人进山打猎,可不是真打猎,就是让人去试试斤两。 夜时才是山间情况最危险恶劣的时候,敌人可能就藏在你的跟前,但是就是发现不了! 野兽可不一样,他们的视力已经适应了山林的黑暗,更不惧毒蛇飞蚊,看看宋有财带走的几个人,回来时身上不是伤就是蚂蟥,还有各种毒虫造成的伤害,人不用打仗,就直接废了。。 梁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看不上这些土民的原因,无非就是他们瘦弱,装备差,无论哪一点他们都没有与咱们梁家军相提并论的资本,但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光凭这一点,他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梁家军再没有先来的不屑,所有人都是仔细地听着梁川的话,从中分析各种可能打败土民的方法。 ‘这些部落的人数都不多,但是他们如果跟咱们玩起捉迷藏,在大山当中藏起来,那咱们就苦了,别说一年半载,可能三五十年,这仗都打不完!’ 说完梁川看向了吴用,道:‘吴先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吴用,就因为他出身广南,他对山民的了解,与这些土民的习惯非常的相近! 甚至两帮人的战斗还有生活习性都相类似! 众人眼神立时投向一旁安静落坐的二军师吴用。 这位高大的汉子自从跟了梁川以后,倒不像是苏渭那样上下其手,对整个梁家军管得井井有条,反而像个小跟班,天天不是在梁川的屁股后面,就是跟在苏渭的后面,说什么都是嗯嗯嗯好好好,也没个自己的主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川又在哪里收了一个类似耶律重光般的跑腿角色。 只有了解吴用的人才知晓,他肚子里可是有大智慧! 吴用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决然与坚毅,广南走了一趟,让他习就习惯了餐风露宿东征西讨的生活。 如今在夷州,他不仅不觉得艰苦,反而觉着,这里有一种邕州的熟悉感,老百姓一样贫苦,上面的人压迫还是依旧残暴,他们要干的事,任重而道远。 吴用不疾不徐地道:‘夷州中部的大山诸位已经与东家去过,那里山高林密峡深水急,比之广南有过而无不及,如果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极容易中了敌人的埋伏,贸然进山的话,只能用死人来填山里的沟。’ ‘我们广南打仗有个特点,就是避战求稳,如果我们打不过敌人,那我们就会跑到山里藏起来,这样既能保存实力,又能蓄势以待,每每打我们广南人的敌人,都是远道而来,对人的粮草与后勤的压力非常的大,谁都撑不久。。’ ‘相比起广南,咱们来夷州,这种缺板更是突显出来了,如果咱们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不如缩起拳头,好好蓄力!’ 别人不懂得夷州岛上的土民的威力,吴用不能不懂。他们在广南,打的就是这种敌进我退的战术! 山里峰回路转,山洞深峡不计其数,要藏起一帮人,那可太容易了,打土民根本不可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跑掉几个人,他们就会像蚊子一样不停地过来袭击,直到自己的实力也消耗到完。。 而要找出这么几个人,要动用几千上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可能都没办法形成什么效果! 这就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梁川与吴用都预见到了这种结果,所以从一开始,二人就极力反对打仗! 直接与土民开战是非常不明智的! 这个世上,能打败敌人的,只有敌人。 好!梁川向吴用投来欣赏的目光,连坐在一旁的苏渭都连连点头,对吴用的看法表示赞同! ‘吴先生之言,深得我意!’ 吴用与梁川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吴用深有体会,继续道:‘广南年年有人反,朝廷年年派大军来征讨,光是广源的侬氏就反过几次,但是没有一次能做到斩草除根,除了广南人多杂乱之外,就是广南的十万大山成了天然的匪窝,谁都没有办法控制好。’ ‘大唐讨南诏,亡国,这教训很是深刻!’ 此时的众人,看向吴用的表情都变了。 吴用相当是空降到梁川身边,直接就奔着苏渭的位置去的。要知道,整个梁家军里面可是什么人才都有,个个身怀异能,可是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能入梁川的法眼,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从广南那个穷地方冒出来,一下子就要占了二当家的位置,整个军中谁都不服。 整个梁家军的人都以为,吴用应该走的是尉迟添那样的粗犷路线,可是他们不知道,吴用最是精细不过! 今天听吴用侃侃而谈,才知道人家是真的有学问!不管是对眼下局势的理解,还是对将来的谋划,他心中应该是有了丘壑! 果然,吴用接下来便道:‘如果我把精力与实力都消耗在与山民无谓的斗争当中,是一件极为不聪明的作法,最后只是两败俱伤,我们落得一无所有!’ 梁川第一个表态道:‘我赞同吴先生的意见!’ 接着是苏渭,这位重量级的军师算是梁家军最早起家就入伙的元老之一,他在一路的征战中屡建奇功,一心为了梁家军,他的表态无疑为吴用又加了一码。 几位大佬都说了,众人也不傻,他们只是负责执行的小兵,哪有议论的份,以前还有个小天师可以算一卦,现在小天师还在岛上休养,他们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意见! ‘同意。。’ ‘同意!’ 一个个声音开始盖过吴用的声音,梁川看到这样的效果很是满意。 梁川压下所有人的声音,对着吴用道:‘想必吴先生已经有了制夷之策,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当年还是吴满屯的时候,吴用结庐在邕州,也想过这等乱世生存之道,身为汉家人的他,更是视广南的山民为大敌,南方多乱,朝廷有朝一日也会对他们下手。 吴用没有等到朝廷的征召,结果等到了自己的知音梁川! 到了清源,又遇见了苏渭,苏渭本来就是一肚子的坏水无处宣泄,两人相见恨晚,苏渭的一身本事,就落到了吴用身上。 吴用也不谦逊,用一竹棍指了指沙盘中间的高山,在山的周围画了一个圈,只说出了四个字:‘画地为牢!’ 梁川与苏渭相视一眼,眼中精光大盛! ‘详细说来听听!’ ‘这一片茫茫的大山是土民的家园是他们的藏身之所,也是他们牢笼,他们永远都走不出来!’ 吴用在海边点了点道:‘梁家军向海而生,也是志在中原,断不是为了中部的这些蛮荒山野,这些山林好比是大宋的边陲,任何王朝都会弃之不要,看看广源,虽是皇土,可是官家从来没有管过这片土地。’ ‘同理,这些土地虽然也是夷州的一部分,但是并不与我们冲突,我们只要控制好山下的平原与土地,同样能活下来。’ 梁川连连点头道:‘吴先生高见,深得我意!’ ‘要取山民,非十年不能建功。’ 众人一听,眉头深锁。 ‘我们初到夷州,目前立足不稳,虽然与土地的其中一此部落已经达成同盟,但是还有十余个部落视我们如同仇敌,更有部分汉人与之勾连,眼下敌强我弱,根基不稳,更不能贸然出手,否则敌人群起而攻之,我们将无路可退。’ ‘第一步,扎稳脚根,辅之以画地为牢之策,山民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山林当中的各种野物,从今日开始,我军也可以只围不打,不让山上的土民有下山的机会,我们不与之求战,碰上他们就避战,但是我们也要山上资源,夏天过后就是秋天,我们可以组织有经验的猎户进山,抢夺他们的猎物,到了冬天,就算我们不用动手,他们也要饿死一大批人!此计只要坚持三年,任他是大罗金仙来了也要乖乖投降!‘ 梁川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广源山中的岁月,那时候被南越逼得走投无路,侬人只能躲在山里面,饥饿每天都困扰着所有的侬人! 还好梁川及时调整策略,否则再熬下去,侬人便要灭族! 众人看向吴用,此时的眼神全部肃然,这哪里是一个读书人,这手段简直是冷血至极,如用真用起来,这山里面的土民,只怕要饿死一大半。。 读书人的脑子是真的好用,可是这心肠也是真的狠呐! 他们哪里还有轻视吴用的想法,这法子一出,兵不血刃,便要收了山中的无数山民! ‘不仅要围猎土民的山场,还要断了他们的粮路,药路还有盐路!’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抢人食物 吴用的制敌之策出来之前,大家在背后里都是呼他一声吴蛮子,这个长相粗犷的南方汉子平时沉默寡言,既有男人的雄壮又有女人的细腻,大家都会主动与之保持一分距离。 这一个称谓,倒不是为了亲昵,语气里带着三分的不屑。 他这样也能当军师,那家里随便拉几个人出来,不能成事的? 人家苏军师好歹海上救东家,清源急援,多次出奇兵救众人于水火,这个蛮子有什么好计策的? 可是当吴用的计策出来以后,众人才发现,这位原来不讲话的吴蛮子,原来心计这么深沉! 他的计策已经开始付诸实施。 现在织田带着倭军暂时不往上游开进,只在下游发掘各种资源,避免再受到土民的侵袭。 土民的主场是在山林当中,一旦到了平原,他们与倭军或是梁家军开展肉搏的话,那就是找死! 装备精良的梁家军在平原上对付他们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样,有一种碾压的气势,虽然这只是猜测,土民也不会傻到真的在平原上与梁家军开战。 他们光是看到梁家军身上的那副铁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土民的刀子工艺落后,刀子斩在甲上,只能留下一道子细印,除非斩在脖了和头上,才能将梁军杀死,但是这难度太大了,一对一肉搏,他们也打不过梁家军! 倭军将采集资源的进度放缓之后,土民以为自己的骚扰成功了,布农族的人为些还开展了胜利的晚会! 可是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倭人不来他们的地盘砍树采石了,改成更为凶残的梁家军与成管大队进军他们的山场! 布农人以为梁家军正式与他们开战,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按他们惯例——后撤! 是的,他们从来不与敌人正面决战! 他们的法宝与最大的武器就是茫茫的大山,把敌人吸引进深山,设下各种陷阱,再依仗毒蛇猛兽,拖都要拖死一切来犯之敌。 无数年来,一批又一批的外来人觊觎着这片大山,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占领这片高土,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败在土民这种战术之下。 在这里,地利已经可以超越天时与人和,成为致胜的关键! 后退的假象会让敌人更加疯狂,他们会更加深入,等他们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这一招屡试不爽! 谁曾想到,土民这一次他们失算了! 敌人也不想与他们交战! 进山的梁家军首先就是做好防守,他们不是山上找人打仗的,而是按照既定的安排,吴用的战略付诸实施,所有人慢慢地开拔进中部的大山当中。 夏天的老仙溪两岸是进山的最好的路线,这沿河道既不会让人迷路,也可以保证足够安全的水源!万一有紧急情况,甚至可以借助河流逃生,河流是生命之源,一点都不为过! 山林当中的气息闷热,蛇虫横行,溪边也是许多动物赖以生存的地方,有经验的猎人在这里能找到许多的蛛丝蚂迹,以此,便能收获到不匪的收入! 两帮人一开始的互相试探,都派出了自己的人,互相观察对方的动向,布农人向后退,梁家军也不求战,双方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 布农人以为自己的计谋奏效了,继续把人引到山里,他们便要开始动手。 可是他们发现,对方就算发现了自己,他们却不进攻,甚至是自己主动支挑衅后,山中的这帮敌人也是乌龟一般死守着,绝不主动出击! 这帮人到底想干嘛? 摸不着头脑的布农人发现了一个现象! 这些敌人是进山来打猎的! 他们不打仗,但是他在自己地盘的山场当中一天能猎走无数的野物,这些敌人可不管山中的这些野物是在***还是带崽,只要是能吃的,他们全部拉起弓引箭射了出去! 山林掀起一片血雨! 如今正是山场当中的野物肥壮之时,也是他们的繁育之时,山中生活了几百年的布农人也遵守这大自然山中的规律,绝不破坏生灵的繁育,没有春夏的生息,就没有秋冬的收获,这点道理,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认识得深刻。 当他们看到这些外来的人完全不顾野兽的繁育,大肆滥捕滥杀,布农人愤怒了,死的压根不是野兽,仿佛是他们亲人还有他们的食物来源一般! 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小动作,他们观察了许久才发现,这帮人原来是真的进山来打猎的! 外来人哪里会守着山里面的规矩,他们只要能索取就不会放过,刮地三尺都要占便宜的那种! 愤怒! 布农自己舍不得猎取的野物,此时正被对方无差别的猎走,而且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不停地猎取,只要是敌人能得到的野物,追得上的,射得中的,统统被他们捕杀带走! 这些野物可不是几个月就能成长为食物的,有些甚至要好几年的光阴才可以! 看着那些腹中高高隆起的山猪还有麝子被杀死,布农人哭了! 他们与这座山中的生灵就像是相依相存的一般,两边人都没有办法一家独大,相持着相对的平衡!一方失衡带来的不是另一方的繁荣,而是消亡! 人多了,野兽就灭绝,野兽多了,人的生存空间也会被压缩。 如今他们赖以生存的这些野物都被捕杀光了,那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们要靠什么活下去! 当布农人发现这个残酷的真相的时候,想作出反应,却发现一切都那么苍白无力! 敌人的计策就像一把钝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面慢慢地割着,一刀接一刀,会让他们缓缓地死去,却又感觉不到疼痛,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流满整个山头,再也无力反抗! 他们不敢去找梁家军正面决战,装备人数还有战术他们一样都没有优势,正面打起来,梁家军撤退得比他们还要快,而且梁家军还带上了那种让他们非常害怕的武器——火炮! 火炮一响,整个山林全部震颤起来! 山林都在哀嚎! 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武器,连石中的巨石被一炮轰成粉末!更不要说他们的血肉之躯! 两帮人往往还没有肉搏在一起,他们就被一炮炸成了肉渣。。 布农人眼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敌人一点点的残食,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们才真正见识到自己惹上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他们在山中无数的岁月,让他们与中原的主流脱节,虽然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在与汉家人的交道当中也了解了一些外面的世界变化的样子,可是他们还是无法跟上这个时代,如今已经是热武器的时代! 在与土民的拉锯战当中,梁军军第一次没有主动出击,却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吴用的计策非常的奏效! 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计策让人非常的钦佩! 现在老仙溪上游的布农族人,既拿梁家军没有办法,又不敢主动求战,只要梁家军照眼下的行动再继续保持下去,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山中的大型野兽就会消失掉一大半! 届时,他们就要考虑哪一种树的树皮比较可口一点了! 每天,梁家军进山都能带回来一大批的野物,这也极大地缓解地梁家军的食物问题! 毕竟肉不是每天都需要的,但是有肉的时 候,更能激发三军将士的士气! 山中猎到的野山羊,比起西北的滩羊,滋味虽然不同,但是羊肉也是异常的鲜美,第一刀肉肯定是送到梁川的跟前,要烤要煮,手下的疱子自己会帮梁川收拾好。 小小的夷州竟然还有黑熊出没,厚实的熊掌积累了熊所有尝过的美味,这也是天下的奇珍之一,以前梁川自己不怎么喜欢这种粗犷的野味,可是来了夷州,他还真得试一试! ‘这熊掌的滋味如何?"苏渭调侃梁川道。 吴用看着那黑呦呦的大家伙打心眼里有些害怕,梁川心道,这玩意要是放到后世吃一口都要牢底坐穿,现在就成了桌上的食物。吴用半推半就还是给了苏渭,怕把自己的嘴给惯坏了。 梁川以前在清源的酒楼也见过这等高级的食材,在汴京的紫禁城更是看得多了,也不觉得有多珍惜,只是出自这夷州岛上。。 那就有些意思了! 这等多少年前就在这岛上生存的熊,繁衍出来的后代? 这种大牲畜,一般都是有灵性的,吃了会遭报应。。 朴素的人心中还有这样的顾虑。 这些本该属于山民的美食,这一回土民是吃不到了! 不仅是这些美食,土民们发现一个更为残忍的事实,原来那些与他们交易,贩给他们药材食盐以及各种香料的打狗镇商贩,现在完全消失不见了! 布农人派出几个常年下山采购的族人,他们熟悉汉家人的作风,也知道各种物资的价格,但是他们这一次,不管他们的货物多好,出价多么的诱人,这些黑市的商人就是死活不肯与他们有任何的接触,甚至听到他们的消失,就吓得无影无踪! 走投无路 布农族的营地里人烟稀落。 战时他们不会呆在自己的营地当中,敌人最先捣毁的就是他们的营地,那里他们会受到最猛烈的攻击,所以一旦与其他的部落或是敌人起冲突的时候,他们总是第一时间撤走。 这一次倒是不少人偷偷回到自己的家园,因为他们知道,敌人不会主动来攻击他们! 这一次的敌人是他们部落有史以来遇见过的,最狡猾的敌人! 不仅狡猾,而且强大! 他们不主动交战,却一直猎杀他们的野物,眼下双方的战事已经开始快一个月了,但是一场正式的交战也没有发生过,不过这山林当中的野兽,已经让他们捕杀了大半! 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转眼就要入秋,要是照这个情形下去,不用到冬天,他们布农族的人有一半就要饿死在这山里头。 老仙溪源头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 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布农族男子围坐在一堆篝火之前。 他们几个头顶着一篷干枯发燥的乱发,脸上泛着一股不健康的青紫色,眼洞深深陷了下去,嘴唇发白,双眼无神地盯着跳动的火焰,五六个人围在火旁依靠着火堆为身体提供热量,场面一片死寂,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碰的一声,火焰中爆起一个火星子,将众人吓了一跳,这才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为首的是布农人的首领黑牙。人如其名,黑牙从小就是顶着一嘴的黑牙,一咧嘴非常的恐怖。 他比赛夏族的涂槐要年轻,属于这高山族部落当中的少壮派。 虽然现在布农族的人数要少于其他的部落,但是他们的头领相对较年轻,早早就能掌控大局,反而有一种带着部落欣欣向荣的感觉!部落的强大有时就在一夜之间,谁的手腕强硬,就能扭转局面,灭掉对手之手,他们就是强者! 不过这个三十出头的年青人,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的部落虽然还没有被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明眼人都看得懂,再这样的情形下去,他们全部要上吊死在这山场当中! 以前的敌人,总是以消灭他们这些有生力量为主,一来就是强攻,硬碰硬,但是最后总是败给这片大山,但是这位敌人他不是,他反其道而行,以消灭他们山中的野物为主,那真是布农人真正的命门七寸! 部落里的人一次次地向他来诉苦,山中的野物,现在比人还要少见! 多少年来,这片大山孕育了无数的生灵,而这些生灵为人类的生存提存了源源不断的食物。 可以说,没有这些野物,山上的人就生存不下去! 布农人可以几天不吃肉,但是不能永远不吃肉! 这片山场再让那些外来人打下去,他们会连蚊子肉都吃不到! ‘怎么办,等死?’ 手下人的态度可不客气,这时候,他这个头领要不站出来,他们手下人就只能挨饿! 土民讲话之时他们的语言不如汉语那般完善,语调夹生,口气极冲,虽是正常的交流,可是两人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般,手下人对他们的头领也是这等口气,让人听着替二人担心。 ‘再这样下去咱们真的要饿死,粮食与盐都快用完了吧,以前与你们行脚的那些汉商呢,他们什么态度?’ 几个手下不约而同地表现出颓丧的表情,以往打狗镇那些热络的汉商现在看到他们下山,就像看到来自阴间的厉鬼一般,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帮人缠上。 以前汉商就会部指望着他们这些土民赚钱,为什么?好上的皮子,鲜艳的雉毛鸟羽,还有各种动物的牙齿骨骼,最差的就数野物的肉,拿到汉人的摊子上,也能卖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因为这些东西他们猎不到,而那此养尊处优的贵人,最是喜欢这种求而不得的宝物! 一只山鸡,在他们这里只能换到几两的粗盐,可是到了山下,卖给二道贩子,价格能翻上好几番! 现在市道不一样了,汉商就算眼热他们的野物,可是他们也不敢公然出来交易。 土民自然知道这一切变化的原因。 因为梁家军来了,他们控制住了整个市场!打狗镇,不,现在应该叫凤山县那里的一切活动全都逃不过梁家军的眼睛! 他们甚至公然下令,如果有敢与土民互通有无者,立斩! 当地的居民与行商,许多人都经历过梁家军与山本的倭人之间的大战,他们被梁家军的果断与决然震慑,没人会怀疑,如果有人真的敢与土民私通,那下场肯定会很惨! 一个凤山县就那么大,现在外面的货物也进不来,商品基本都是梁家军这里流出来,一小部分商品流到市面上,最后到达居民的手中。 这些是梁川从清源那里收来的百货,衣食住行,粗麻细布,好一点宁绸松江布缎面绢子都有,当地人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紧俏的物件了,虽然眼热,他们还是按下了心,因为实在太穷了,这些好东西他们消费不起。 还有那些精美的食物,他们用鸡蛋制成各种糕点炸粿,看着味道就相当的诱人,以前他们岛上也有手艺人会做,可是几次大乱之后,都跑得不见人影,这些小吃自然也不见了。 现在岛上的烟火气盛极,一到开灶的饭点,几十数百人围成数个大灶,或一锅烩面,或是集中炊饭,饭里放着鱼干肉片,肥嫩的猪肉放进去,一整锅的饭不用下菜,就能吃到人肚子浑圆肚皮直拍。 当地的居民那个馋呀,为什么这帮人能吃得这么香,顿顿不落,餐餐有肉,光闻着那个味儿,他们都想上来抢了! 为了一口吃的,命都可以不要! 这不是危言耸听,就是这么现实! 梁家军现在甚至推出了一个政策。 岛上正在重建,谁愿意出力帮忙,谁就能吃到一口饭! 是的,叫他们来干活,连工钱都没有,只给一餐饭! 这种资本家式的剥削方法梁川听到的时候,是不赞成的,这么多年他都是本着按劳分配的大无私精神,把该给的给足了,不管对方是凤山的乡民还是西北的流民。 但是苏渭算过了,如果光是给钱,一来梁家的压力非常的大,二来,整个凤山县的重建工作量极为庞大,这个无底洞不知要何时才能填得满,这种给钱的方法,等于把槛设高了,老百姓拿了他们梁家的钱,又花在他们手上,最后肯定不乐意。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吃的就行。 对待他们不能太好。 斗米恩,升米便成仇! 给的多了,他们的积极性也就差了! 现在就给一口饭,他们甚至要抢破头来排队准备帮螺城的师傅去起屋子!整个凤山乃至现在有几万的丁口,有三成人就是靠着这样的方法活了下来! 是的,梁川变相出粮养活了这么多人! 居民们帮着梁家军干活,得到的食物再与家人一起吃,虽然吃不能全饱,也不至于饿死,干的活也不是非常繁重,完全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这样既掌控了局面,也再一次赢得了居民的民心! 不过,在这个政策之下,山民就只能远远地站着,亲眼目睹,却不能参与! 战争一开始,黑牙就让手下的人下山准备收集物资,以备将来的用度。可是他明显低估了梁川这一帮人的智商,这一次的战略就是围而不打,耗光榨净山民的最后一点物资! 吴用的战略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直接与敌交战,虽然能快速杀伤土民,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余,上岛之时关中人的死伤够惨烈吧,现在他们还有人家里挂着白呢!吴用的方法一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 梁家军好战,能战,但是只要是个人,骨子里就是厌战的! 好不容易来了夷州这块风水宝地,结果把性命交待在这里,那不成二杆子了? 自然是要把命留下才是聪明的! 梁家军围山围了几个月,原来看到土民都是身上一股子悍气,现在再看他们,气息潺潺,个个脚下轻浮,看样子都是快油尽灯枯,梁家军笑了,原来打败敌人还有这样的手段。。 得不到盐与粮食的黑牙是最痛苦的,所有部落人的希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不想打。 因为他们早错过了打仗的最佳时机。 一开始就与梁家军正面对决的话,或许胜算还高一点,现在整个部落藏在山里跟兔子似的,个个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都不佳,打起来就是送死! 可是,他们现在连不想打都别无选择! 以前他们不打还能换盐换粮,现在呢,人家也不给他们活路了! ‘要不咱们去把莫拏,他们还与汉家人有联络,他是最恨汉家人的人,说不定会帮咱们一把!’ 如此天真的想法一出口就让黑牙一口给否决了! 他多少次见识过了高山族之间的冷血与无情! 这些山林别人没一个会想要,只有他们自己这些土民!关键时刻,出来找他们麻烦的,也只有这些土民! 山谷遇伏 又有一个族人因为长期没有吃盐而病倒。 这个瘦弱的族人脖子肿得如同山蛤蟆的肚皮,鼓鼓当当,脚下也肿得非常的严重,用手指头一按,那肉深深地陷下去,再也弹不回来,仿佛永远失去了弹性,只是一堆烂肉罢了!再看他们的上身,肚子也是鼓的,那是吃了消化不了的树皮子,把肚子鼓胀起来的,他们的两肋,可能都剔不出一两肉来,完全可以弹琵琶了,手民臂也是细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样的的场景,现在在整个布农部落当中,比比皆是。 已经不用到冬天了,这个秋天过完,他们可以灭族了。 老仙溪南方的大片山场,现在已经听不到野物的声音,这便意味着,他们的食物已经没有了来源! 黑牙做了他多年未有的决定。 开战。 可是不是打老仙溪下游的梁家军,而是中部山场的赛夏族! 他们打不过梁家军,那就拿赛夏人开刀,这帮人他们总打得过吧! 赛夏人是他们几百年人老邻居,兄弟有难,上门借点粮,这总不过份吧! 赛夏人一直觉得泰亚人厉害,而看不起南边的布农人,同样在布农人这里,他们的观点也是出奇地相似! 两个部落不论是丁口人数还是山场规模,都是在伯仲之间,打了几十年,倒是赛夏人让更北面的泰亚人死死压住,这才失了一手,否则他们哪里会怕南方的布农人。 布农人已经无路可走,饥饿与疾病让他们开始走向极端! 黑牙纠集了他们所能行动的青壮年,拿出了部落当中所有的食物,饱餐了一顿之后,准备前往赛夏人的山场里打劫一番! 据他们所得到的消息,赛夏族人并没有在这场缠斗当中受损,难道梁家军只对付他们一家? 这个消息无法得到准确答案。 黑牙虽然不及涂槐年老,经历也没有他们的丰富,但是他知道,以涂槐的性格,也不会与汉家人勾结。。 这老家伙有一股子傲气! 中部山脉的几个部落来来回回打了几十年,赛夏人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向汉家人低过头,现在他们还没有被人怎么样呢,怎么可能与汉家人走到一起? 布农族的女人与孩子看着男人饱餐,只能站在远处偷偷地咽口水,等男人吃饱之后,他们才蜂拥而上,捡起男人吃剩的食物,想在上面再扣出一点肉来,哪怕喝两口肉汤也行。 生活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所有人只有背水一战。 他们刚跨入中部的山区,这才发现,动物也有自己的地盘,赛夏族人的山场,野物还是如此丰富! 一个响哨,便能惊出林子里的兔子山鸡!每只都是脂满膘肥的可人状,黑牙带人狠了狠心,继续往北走,深入赛夏人的山场! 这一走,便是一百多里地。 这可不是来观光,等于方圆百里的野物,只要他们敢动手,此刻都走脱不了! 凭着布农人的身手,他们终于露出了笑容,手中已经满是肥硕的猎物,装满了他们背筐! 偷猎了一天的布农人,龟缩到一处隐蔽的峡谷当中,谷下有一条浅水河,一直流到西侧的浊水溪。 这是整个夷州岛水量最大的河,虽称之为溪,可是那水量异常充沛,自高山而下,带走的是大片的泥沙,早年溪水浑浊,而因得名,现在因为上游的植被繁茂,加上常年冲刷,早不见了泥沙,水也不逊老仙溪清澈,哪里还能称为浊水溪。 布农人得意地清点着战利,深入到赛夏人的山场这么远,才能有这么多的斩获,够他们的部落再坚持许了! 好一招祸水东移,今年赛夏人只怕也要不好过了! 山场便是土民的性命,谁也不能过界,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以前还有惨烈的血祭祖灵的仪式,诸如泰亚人,他们的男人成年礼,就是到别家的山场去抢猎物,小孩若是幼年的时候没有教好,贸然前入别人的地盘,下场只会很惨。 可以说,山场是一切纠纷的源头。 布农人这一次大规模的偷猎,最后会引发的结果他们心里都有数,可能要与赛夏人一场血战,不过他们没有选择,与其和梁川那种会喷火的武器作战,他们更愿意与自己差不多的邻居打一场。。 黑牙很满意,他隐约看到了渡过这些危机的希望,如果这一次他们能把食物野物带回家的话! 他甚至让人直接破开了两头小獐子,在别人家的地盘里烤起肉来! 饿了。 众人看着那雪红泛白的獐子肉,强咽了几次口水,火很快就升起来了,为了不在林子里起烟,他们都是捡的老枝干柴,肉三两下就架在了烤架之上! 黑牙还有说有笑地道:‘涂槐老了,不然咱们这次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手下人一顿好生奉诚,无非就是大哥威武头领神勇的屁话,他们的心思全在那肉上呢! 两头獐子加起来有七八十斤,剔了肥腻,也能剐出三十来斤肉! 馋人! 现在在他们家的地盘,想打到两头这么肥的獐子,难如登天! 可恶的汉家人抢他们的猎物就如同犁地一般,蚊子肉都不放过! 谁曾想,他们还沉浸在这肥美野物美如憧憬当中之时,他们的四周,那高高的山壁之上,悄然出现了一大帮人! 赛夏人正式登场! 人群之中让开一个口子,年迈的涂槐身上依旧霸气不减,居高临下,手拄在膝上,低头调笑着山谷当中的黑牙道:‘你懂不懂这山林的规矩,还是你老子死的时候没教好你?’ 山林的话虽然部落不同,但是嘴里蹦出来的话大体相同! 一声响动,让所有的布农人慌了阵脚,所有人均是马上抄起身边的武器,警惕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武器的掌心都沁出了汗! 看着对面来人,个个精神抖擞身强体健,脸上都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最近的吃食不错才有这样的体格!再看他们的眼神,分明就是早就在这峡谷之中等待他们,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赛夏人的一个圈套! 故意放他们深入到这赛夏人的山场当中,深入百里之遥,想回去或是找帮手的话,也找不到人了! 他们更害怕于此时的处境,敌人居高,不用打,他们光是在头上砸石头,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让所有人的心跳加快,每个布农族的土民脸上都挂着一丝由地势带来的压迫感! 黑牙一听对面的涂槐调侃还带上他已故的父亲,愤怒跃然于表,反唇道:‘涂槐你少得意,我们布农族若是先出了事,拉下来便是你们。。’ 黑牙还要继续说下去,只见头上的赛夏族人让开一道口子,几个汉家人服饰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梁川! 梁川体形高大威猛,此时身上又带着他那把招牌式的大门板斧子,一对斧子极具视觉冲击力,谁也没有勇去挑战这样凶悍的兵器! ‘你竟然勾结了这些汉人!’ 涂槐用梁川他们听不懂的土语反击道:‘这不是勾结,这是他们有求于我们赛夏人,看看你们现在落魄的样子,你老子死了都不安生吧!’ 黑牙早该想到,为什么他们山中的这些野物会消失得这么快,原来是有当地的土民在背后帮他们,只要土民介入,再多的野物也会被快速打光猎尽! 泰亚人找到了当地的汉人,赛夏人找到了外来的汉人,就他们布农人。。 黑牙看着高崖之上越来越多的人,想克制他们这些手下,不要把事态扩大,可是场面逐渐地失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不知何处射出的一支箭,彻底将场面失控,你来我往,冷箭不长眼如漫天的飞蝗一般倾泄而下! 黑牙手下的布农人瞬间死伤无数,梁川一看马上喝止了众人道:‘快住手!’ 他虽然说的是汉语,可是这语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众人收手!涂槐也不想与这些布农人彻底撕破脸,他们打了自己一些野物,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就够了,灭族?哪能啊! 梁川在高处对着涂槐道:‘头领可以让他们投降,否则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涂槐转达了梁川的意见,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很是坚决,就是不要投降! 宁死不屈! 他们真的已经走到了绝路,再没有选择的机会! 与其被饿死在山场不如,不如战死在他人的地盘!死得其所! 土民虽穷,可是骨子里也有一丝的傲气! 梁川与涂槐看着峡谷里的布农人,终究没有痛下杀手,将脸一歪,放任其离开自己的山场! ‘要走可以,把你们打到的野物留下!’ 此时的黑牙已经身受多处箭伤,虽然是擦伤,可是鲜血流了一地! 这些野物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如何能这般轻易地交出去! 失去这些野物,与死何异? 头上有死亡的风险,可是黑牙愤恨地看了一眼头上的梁川与涂槐,还是毅然扛起一头山猪,离开了这片失意的峡谷! 突来疫病 涂槐以为,梁川会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把布农人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放他们回去,不是放虎归山? 此时的布农人正是虚弱的时候,不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以后只怕他们会反咬一口! 斩草要除根,春生吹又生。 梁川略施小计,就将这群布农人全部引到了山谷当中。 他们与布农人斗争了几百年,知道这帮人的难缠,以前也对付过他们,可是完全没有过压倒性的优势,这梁川才到夷州几个月的时间,看看这帮可怜的布农人,被折磨成什么样! 刚刚峡谷里的应该是整个布农人当中的精锐,可是现在呢,他们比生病的山鸡还要弱,哪里还有战斗力?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可再没有人比涂槐这帮赛夏人更了解布农人了! 所有赛夏人看向梁川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原来有几个轻视与不屑,现在只有敬仰,或许是那两把斧子,或许是梁川的计谋,如果他们不与梁川合作,会不会今天在峡谷里面的人,就是他们? 涂槐把梁川请到了自己的部落,峡谷里面抢到了不少的野物,部落得此大胜,自然是杀牛宰猪,大肆欢乐一番! 虽然是联合了梁川,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泰亚人不一样联合汉家人! 梁川是个强者! 涂槐家中的铜锅煮着美味的狍子肉,香味弥漫着整个木屋子。 他拿出从梁川手下那里买到的香料,放到锅里,肉眼可见一锅汤的颜色都变了,变得更加的浓郁! 梁川没有欺骗他,两者合作的这些日子,他们从凤山县的汉商那里拿到了许多往日都非常急需的药材!香料,还有各种调味品! 以前他们的部落只有粗盐这一味调料,吃的肉上面撒一点盐,就是最好的美味,连酱醋他们都不懂得使用! 可是现在,山下有最香醇的酱油,加一点到汤里,那滋味就变了,更好喝!还有香醋,抓到鱼的时候,往里倒一点,鱼腥味都没有了! 吃过多彩的滋味,方觉山中的日子是真的苦! 人呐,一旦尝过美妙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日子了! 现在他们自己要是不往汤里放点香料与调味,连他们自己都喝不下去!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让人把锅里最肥美鲜嫩的那块肉捞了出来,送到梁川的跟前。 梁川也不客气,整个屋子里的人,他是第一个吃肉的!足见涂槐现在对梁川的重视程度! 梁川咬了两口,肉不够烂,但是好在他的牙够好!生生将肉撕下来,嚼了几口,咽下肚去! 这肉好,香! 涂槐自己吃了两口肉,便把食物放下来,示意了一下,其他人才开始吃肉,场面很是壮观,就差了一口美酒! 土民并没有掌握酿酒的方法,他们也没有粮食来酿酒! 涂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为什么把他们放了。’ 他们,指的是布农人! 梁川没有停下来,嘴里含着大块的肉道:‘我与他们无仇,为何要赶尽杀绝!’ 话好像也没错,涂槐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应。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难道汉家人不是都喜欢土地吗,山地林地他们都要,越多越好,谁圈占的地盘越大,就代表这个人越有能耐。。 杀光了布家人,不就可以占了他们的山场? 梁川当然也想要这些土地,可是眼下他的能力还不够,就算这些山场占下来了,只多采伐一些木头,至于其他的资源,想采出来,难度实在有点大! ‘你们来了,不就是为了这些山头土地?’ ‘山是你们的,地也是你们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就算给我们了,还不是一样,难道我们能在这山上种菜?’ 涂槐听了,松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真的闹将起来,他们的山场也可能不保! ‘但是放了他们,以后要弄死他们就难了!’ 梁川呵呵一笑道:‘要弄死他们,就算是现在,也很难,他们的人数也有千八百人,如果真的打起来,咱们也得死不少人!’ ‘我说了,咱们不是敌人,敌人来了有武器,我们来了只有好处!我们来是为了改善乡民们的生活质量的,涂槐头领一定要相信梁某人的话!’ 涂槐看着现在兵强马壮的自己这帮人,再看看寒酸落魄的那帮子布农人,他可不想自己的族人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他已经老了,能为族人谋划的,也不过这么多了! ‘布农人算是废了,你将来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涂槐知道,今天放了黑牙他们,不代表以后就不朝他们下手了。梁川的手段他早有耳闻,偌大的一个部落,现在连吃的也没有,买不粮食与盐巴,所有人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食盐可不令是调味用的,更是他们健康的来源!没有盐吃,疾病很快就来,身体也会没有力气! ‘他们只是要守住他们的家而已,并没有错。’ 梁川算是给他们的行为一个定性,并不过分,也没有过分地定义! 难道梁川不想动手了? 能把布农人逼到这分上,已经非常厉害了。 ‘那接下来。。’涂槐对梁川的意图很有兴趣。 ‘头领帮我打听一下孙思汉这帮人现在的动向,几个月不见他们,我不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吃斋,肯定是在哪里谋划什么!’ 涂槐嗯了一下,却见梁川已经起身,连忙问道:‘你这是准备走了?’ 梁川带起他的斧子道:‘差不多了,没打成架不过也给布农一个深刻的教训,这一趟的目的就算达成了,将来有需要头领的时候,还会再来打扰!’ 布农人部落。 整个部落一片死寂! 本来以为在赛夏人的山场已经偷猎得手,没想到人家是视而不见,有意为之,放他们进入山场之后,最后才一网打尽! 这一步步诱敌深入之计,完全在人家的掌握当中! 黑牙此刻如寒冬被霜打的茄子,万念俱灰,一丝想法也不复存在。 这是什么样的敌人,打也打不过,算更算不起,处处受制于人,这仗再打下去,他们布农族真的要亡了! 黑牙独自找了一处无人之所,痛哭了一场,记不清他有多少年没流过眼泪,那还是当年他老头子死掉的时候,如今他早是部落的头人,坚强与自信一直挂在他的脸上,被梁川逼到这地步,他不是哭局势险恶,而是哭自己无能为力!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黑牙最后还得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 或战,或降! 就在黑牙还在五内俱焚的时候,一场更大的浩劫悄然而至。 他的族人开始不名地生病! 本来就一身伤的他,就察觉身体许多地方不舒服,不过他的身体算是部落中数得上号的,常年食物供应也是最优先,因此体质好于部落中的大多数人! 这场疾病来得无比的迅速,仿佛一夜之间的事一般! 前一天还跟他死里逃生从赛夏人的山谷中逃出来,虽说身上受了一点伤,逃跑的时候也因为失足受过不少的伤,大家都是大山的儿子,一点伤在山里面是常有的事,采了草药往向上一抹,也就熬了过去,再说那些金创伤,虽然没能有像梁军家那样优秀的医疗团队,但是众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哪一个不是金刚铁打一般的。。 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熬过去! 这一次,他黑牙完全傻眼了,眼泪原来流早了! 失魂落魄的黑牙在山里呆了一天,他让自己手下人先行回到部落,这一来一回,差不多小半个月,没想到竟是物是人非! 部落里面一片哀鸿,排泄物拉得满地都是,许多人莫名地高热,还有身上起了疹子。。甚至还有许多人身上的疾病都不一样! 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 部落里面原来就是留下一些妇女与小孩,黑牙也打定了,梁川并不会让人来到他的部落动手,如果要动手,他早就杀进来了,何必迟迟不动手! 其实不仅是他们这布农族,同样问题已经在整个夷州岛上开始出现! 梁川这一大帮人的到来,不仅带来的战事与技术,还带来了病毒与细菌! 不过因为科技的落后,可能只有梁川明白,其他人都不了解,这场瘟疫来的原因! 病毒比人类的历史还要悠久,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病毒就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下来。 并不是病毒来适应人类,而是人类去适应病毒。 夷州上面的人因为长期闭塞,累月居住在山林草莽当中,最多只与山下几个小镇的这些汉家人有些许往来,这帮汉家人也早已到达夷州几十上百年,身上所带的病菌并不算新鲜。 岛上活下来的这群土民,他们只有适应岛上的这个小圈子,中原大地上那每隔一个甲子就要肆虐一次的大瘟疫!西汉末年,六千万的人口,直接死掉了一半,这一场导致了西汉的更迭!东汉末年,更是惨烈,一百多年才恢复的人口,最后只剩下了六百多万!东晋太元元年,冬起大疫,多户绝者!当时的北方,由于胡乱,甚至已经到了“饥疫并行,人民易子而食”的地步,更是让华夏直接分裂了三百年! 每一场大疫都不是让病毒消失了,而是让那些身体弱无法适应病毒的人淘汰了!一代代人就像病毒的培养皿,让这些人与病毒共存,虽然毒性在不停地减弱,但是对于夷州岛上的这些人来说,还是极为霸道! 而且梁川这帮人不比其他人! 梁川这一帮人可不一样,他们手下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身上的传染病还有病菌对于岛上的这些原住民来说,那都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面对这些新的疾病还有病菌,他们的身体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再加上这几个月,他们的食物摄入量大大地减少,身体的抵抗力就更回弱了,哪里能经得起这些新来的病毒这么霸道的破坏力! 病毒在几个月的传播下,它的破坏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完了,不要说布农族,连赛夏族也不行了。 不过赛夏族还好一点的就是,他们身上的营养比较足,面对这么霸道的病毒,他们自身的素质,让他们可以多撑一会! 布农族人就不行了,他们只能请出部落当中的巫医,想让他们来解决这部落遇上的大麻烦! 可惜巫术终究不是医术,二者相近但是实用的功效相差有点大,布农人现在缺的是会医术的大夫,不是送他们归天帮他们超度的巫术! 本来就饱受饥的困扰,双重夹击之下,布农人直接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大批的部落人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先是从老人开始,他们的身体最差,然后是吃不到食物的小孩,接着才是成年人,一个接一个,场面非常的悲凉。。 工分制度 梁川正在凤山县的荒芜之地上大肆地收买人心。 现在岛上的人全部仰仗着他来过活,入秋之后,天气就要开始冷起来了,要是没有一栋好的宅子,冷死在外面,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屋子也分好几种,一种就是砖瓦结构的好宅子,这种宅子有螺城师傅操刀,青砖黑瓦,全是上好的黏土烧制出来的,坐北朝南,坐落在梁川专门规划的居民区里面,清一色一水成水,非常的气派。 这里面主要居住的就是梁家军的干部小兵还有他们的亲眷! 一栋宅子就能安置许多人,这么好的屋子,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人嘛一辈子无非就是寻个安身立命之所,便是在澎湖岛上,他们住的大部分也是临时搭盖的砖木屋子,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扎根下来,这里,还有这里的屋子,将成为他们永远的归宿! 这里有阡陌的良田,有精致的瓦舍,还没有黑暗的官府,正是所有人憧憬的天堂! 一辈子的颠沛,无非就是为了寻找这一处归宿! 整个凤山县让梁川规划出了五个区域,一个就是港口区,这里与商贸区相毗邻,商贸区就是坊市,这里最为重要,也是所有商品互易的地方!然后便是居民区,这是整个凤山的主体,有钱的当兵的原住的还有外来投降的,但凡是个人,全部居住在这里。 后面则是功能区,这里有黑十字会开的医馆,各种便民服务的地方,按梁川的设想,将来要在这里设置他推行的漏泽园居养院这类的公益性质的场所!最后就是军队的驻地,这里后面要防着山上的土民,前面要与海上来的敌人相抗衡,因此这里成为了军队的驻地! 这一套的规划,赵小品这个操刀师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重建打狗建,这分明是重建一个汴京城! 当年他被梁川叫到汴京帮着建造几座宫殿,一炮打响了他们螺城师傅的名声,也正是那次难得的机会,让他们这一帮人见识了什么叫作人间富贵,也知道什么叫作汴梁气象! 汴梁城一共八厢一百二十坊,最多的时候,禁军全部容纳在内,丁口接近一百五十万,坊中有市,市中有坊,而且还有里外三层的的城墙,恢宏霸气睥睨天下。 梁川这规划图一出手,赵小品自己都愣住了,这个。。柯能他们螺城师傅三代人都造不出来呀! 整个凤山南北长度竟有二十里,这还好目前没有筑造城墙的打算,否则光是这城墙,再造十座砖窑昼夜不停烧制十年也砌不成! 这。。得容纳多少人? 赵小品在凤山县之间走动,看来看去,也看不到这城中有这么多的人。。 整个县城也就三五万人,这规划图再缩小个十倍也是绰绰有余。。 梁川是多大的野心,还是要建一座万世之城。。 或许百年之后,这座大城能有这么多的人吧! 他们这些人上岛后,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他在想,如果真的造出这座城,他是不是要青史留名? 这些事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只要把城造好就行。 好的屋子让梁家军的人认购走了,差一点的屋子,大部分还是泥夯茅草的,而且这种屋子占了大部分,无非就是成本低廉,建造的速度又快!梁家军给了一个极为好的方案,就是帮着盖屋子能给饭吃,工钱就没有了! 本以为这种分配方法会激起民愤,更不会有人响应,毕竟太过苛刻,可是梁家一推出的时候,原来打狗镇的这数万原住民,就如同难民抓住了黑暗的那一丝亮光一般,疯狂地涌到梁家的工地上,老少爷们齐上阵,所有人都投身到了那改造重建的大潮当中,为的就是这一口饭食! 在这个时候,梁川设计出了一套所有人都未曾听说过的制度——工分制度! 什么叫工分制度,就是梁家的工地每天都需要人力,只要来干活的人都能得到工分,但是得到工分的数量并不一致!这个需要看每个人所做的工种还有付出的努力! 比如烧砖的工人,出一天工的话就能得到三个工分,而女人则是两个工分,在砖窑里烧饭的话则是一个工分! 再比如石匠,如果他们打出的石头数量足够,一天能积四个工分,毕竟他们的工作更加的辛劳! 工分最高的则是螺城的师傅,他们毕竟是工头,手头又有手艺,他们虽然只是指挥者,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但是他们一天就能积到五个工分,这算是变相对他们的鼓励与支持! 工分有什么用? 工分可以换食物还有房屋! 是的,这个制度一推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 梁川推出这项奖励制度,最大的彩头就是把螺城师傅造的上好屋子奖出去! 一栋三间的砖瓦房,需要五千的积分,但是普通的草房子,只需要一千积分就可以。 而且每天的工分如果没有拿到,那这些来做工的原住民,就无法享受免费吃的资格! 这就相当于,这屋子只要他们时间到了,就是免费送给他们的! 那要换到一套砖瓦造成的屋子要多久,那相当于要五年的时间,而且如果积分达不到,不能转赠不能共享,除非是一家人。。那相当于如果给梁家干活,没有积到一千分或是五千分,就没有办法得到相应的福利,前面干的就是纯粹来吃饭! 这项制度看似有点坑人,把人死死地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人,但是背后谁都能看得到,他们要是种地或是给佃主家干活,五年都未必有办法置办得起这么一栋砖瓦制成的宅子,这相当于是白送的呐,何况这还有饭吃。。 不就是干活嘛,给谁干活不是干活,梁川待人可是不错! 别人家雇长工,那跟防贼也差不多了,干活的时候全程盯着不说,生怕材料短了干的工头差了火候,人家梁家,交给螺城的师傅后,他们才不干预,不仅不管,而且还会备上茶水,这是山上采的草茶,由梁家军统一烧制,分到每个工地上,供所有人一起饮用! 饭食就更不必说了,虽说都是米饭,可是里面不时会放进几块肥腻的花肉,熬出来的肥油与米饭裹在一起,就成了肉饭,别提有多喷香! 竟然能吃上白米,他们还以为有些高梁或是小米吃便足够了!而且时不时还有咸菜可以佐饭,光是这一餐饭,他们就得为之疯狂,去玩命都可以! 这个时代,可以顿顿吃上米饭,那就是造化! 现在要来找梁家的工地干活,还要有保人,自己一个人呼啦啦就冲了过来,那可是没人敢用,不怎么怎么样必须要有担保,出了事好找人去担责! 这看似不合情的制度,却是大大地为工地的安全性提高了系数!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一处打狗镇原来的居民要来干活了,周边的小村落,一些汉家人聚集的地方,他们听说梁川这里有这么好的政策,全部都望风而来,就是要吃上饱饭! 还有一大批的流民,有些是从打狗镇出走,有些是本来就流落在岛上的人,此时也渐渐地往新的凤山县而来!这里仿佛成了所有人的希望,只要肯干活,在这里便能活得下去! 苏渭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制度,他与吴用的眼界认知差不离,都只觉得一顿饭已经是开了天恩,没想到梁川给这堆火又上添了一把油,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情绪调起了起来! 自从大宋海禁以后,所有靠海吃饭的海商全部下了岗失了业,再也找不到进出货的通道,跟在他们屁股后捡漏来的吃食的这些个海民,自然也把自己的日子过到了头! 打狗镇的这些人,他们就是靠着海上贸易的东风过活的,他们种地的本事不好,一年打出的粮食没让台风折腾干净,也让山林的野兽还有其他天灾祸祸光了! 可以说,所有人都走到了穷途末路,全部在苦苦支撑罢了,却是没有想到,一个梁川,来了救了所有人! 呵,工分,诛心呐,苏渭再一次惊叹于梁川这脑袋的想象力,竟然能想出这么缺德的制度。。 这玩意只要干了,没攒到一间宅子,谁肯罢手? 工分的事还不止这么简单,这一个简单的制度背后,还要有一套正规严密的监督制度,否则容易发生贪腐! 梁川提出了一个粗陋的方案,具体实施的方针交给了吴用与苏渭,两个狗头军师操刀上阵,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实施起来,对其中的不足加以改进,不过主体还是按梁川的方向,以终极目标为主!就是为了那一间屋子! 五千分呐,有多少人能撑到那个时候! 梁川这边,新的凤山县打造得火热,涂槐却带着人来到了此地,看到梁川的大手笔也被震憾到了,他知道梁川干大事,却不知道梁川干的事这么大,这座城大到无边,他站在原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岛上瘟疫 见到主动下山的涂槐,梁川有些惊讶。 除非有大事发生,他们绝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山场。就算以往进行贸易的时候,像涂槐这样的头领,他们都不会亲自出马,涂槐自己甚至都记不清了,他有多少年没有下山了! 难得这位盟友下山,梁川顺道领着他绕着自己打下的江山转了一圈,原来山下的汉家人已经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相比之下,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族人生活是如此凄苦,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就与山中的野物一般。 看看人家,平地起大屋身上能穿布织锦,完全不是他们能比的,就算是他这个头人,比山下的一介小老百姓都不及万一。 ‘涂头领看我这小地方如何!’ 小地方! 涂槐久久无法回过神。 以前他便来过打狗镇,可是几十年过去之时,那数十年来,此地的变化并不甚明显,屋宅破败,民生凋敝,老百姓均是面带菜色,多与眼前之人不同。 孰优孰劣,一眼高下立判! 梁川自谦小地方,可是他还沉浸在这恢复场景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大地方。。大地方!’ 没有读过书的涂槐词穷得只能用大小来形容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甚至话都说不利索。 梁川看到涂槐的反应非常的满意。 打败敌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用武力强力征服,也可以用诱惑同化对方。人这种动物都是趋利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安逸与美好。 只要自己过得好了,不用打,将来梁川有信心,让这帮土民也下山,住进华宅当中! 这个过程争不得,得让他们多来走动,多试几次封建时代与他们原始时代的差距,他们就会明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头领这里请!’ 梁川把涂槐请至自己议事的屋中,这原来山本所占的大宅子虽然没有翻新,依旧是整个大打狗镇新凤山县最大的宅院,里面还栽着不知何处移植而来的松柏,青青郁郁,很有格调。 山中虽然也有松柏,可是树放在山林当中,完全看不出美感,在这大院当中,一枝独秀,再看,便有一种分外苍劲的美感! 赵小品几次提出要帮梁川把这栋宅子再修缮一番,绝对能成为整个凤山最霸气的存在,被梁川拒绝了。 现在的规模已经完全够用,再扩大也是白费人力物力。他们眼力是要把整个凤山重建起来,等这些事都做完了,再来修一栋好宅子享乐,也不迟! 梁川的宅子现在已成为凤山县的治所,苏渭与吴用还有一群能提笔的书吏,现在就驻扎在这里面办公,相当于自己成立了一个官府,处理县上的大小事务! 还别说,这里出现在的问题已经非常的多。 梁川顾不上处理这些杂事,手上一挥,让手下人进茶。 ‘头领请坐。’ 在涂槐的部落,一行人都是站着说事,要么就是席地而坐,围而论之。他们哪里有礼节这玩意。 看到梁川给他准备了一把上好的紫檀太师靠背椅,上面还有一块苏绣小垫,涂槐有些忐忑,生怕弄脏了这精美的垫子! 梁川看着有些窘迫的涂槐道:‘头领为是何故,来小弟这里,这么拘束!’ 涂槐老脸一红,这才坐下来,眼睛还是示意他的小弟往边上靠,别污了这好地方,他们要谈正事! 小弟也看得出来,这地方跟他们不相配,不是配不上他们,而是他们配不上这地方,往边上挪了挪,不敢出大气。 梁川笑了笑,道:‘头领怎么如此见外,都是自己兄弟!’ 一句话说得涂槐心中一暖,也不跟梁川客套,把自己的因境说了出来! ‘我们赛夏人出事了!’ 梁川见涂槐脸色有些发青,连他的手下也是一样,走路轻浮有气无力,完全没有原来的狠厉之气,也瞧出了一丝不对。 ‘头领发生了什么事?’ 梁川细细地问道,眼神也透着一丝着急,涂槐这个盟友虽然与他们结交不久,但是面对南方的布农人之时,他们站到了一起,也打消了黑牙对他们下手的念头。 岛上的部落众多,正是因为有人站到了梁川这边,一下子就分化了这帮人,他们开始变得中立,不会对梁川这般尖锐仇视! 部落之间最怕的就是联合,如果自己的敌人联合起来,那落下风的一定是落单的那个。 原来泰亚也是喜欢纠集周边的平埔小族一起作恶,如今他们更是拉上了流落山中的汉人,势力更大,周围的部落也只能跟他们妥协! 梁川可以占据平原,那山地还需要一位雄主来镇一镇场面! 梁川可不想失去这位好伙伴! 涂槐最后的希望全部押在了梁川身上。 他脸上尽是痛苦。 ‘我的族人好像生病了!’ 果然,梁川猜中了一半。 ‘得了什么病?’ 涂槐活了一辈子,不怕刀剑就怕疾病,在山里得了些跌打金创之类的伤痛,采一些草药就能将就对付过去,可是碰上头疼脑热,他们就要命了,对的草药还有捡回一条命,要是草药不起效,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们的部落只有巫医,一个大夫也没有! 巫术梁川不懂其中的奥秘,但是医术梁川知道,这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医术,特别是中医,想要大成就成必须集百家之所长,皓首穷经,单凭一人之力,这医术如何也高不到哪里去,医学的领域太广了,没有前人的积累,从零开始,连皮毛都没有接触到! 华夏有多少医学典籍,那可是无数人孜孜以求总结出来的,代代相承,最后才有后人集之大成,福泽苍生! 以前夷州岛上的人生病,也有大夫流落到岛上,无一不是被人捧在手心当成神灵一样供起来。 如今岛上若是梁川没来之前,一个像样的大夫也没有,因为失了传承! 涂槐年轻时也见过他的长辈为了部落中人的病,下山来寻良医,所以这一次,在部落染上瘟疫之时,他便下了山! ‘我说不清楚。每个人的病好像不一样。’ 梁川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事! ‘马上让人封锁进山的道,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进山!’ 山上爆发瘟疫了! 梁川的命令快速传达到每个梁家军的将士当中,进山的猎队马上停止了行动,倭军也停止进山采伐木头,所有进山的人,全部在原地待命! 接着,梁川快速叫来黑十字会的安逸生与黄书记。 两个老头一把年纪竟然还能自己走路,一点都不成问题! 二人头上的白发根根晶莹,泛着健康的光泽,也不知道每天吃什么补品,竟然还有许些又变成青丝,隐有返老还童的迹象,二人的眼神到了这个年纪不仅没有变花,反而更加的清亮,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老糊涂,就是看这个人耳聪目明,这两点都能达到,那说明两个人还非常的健康! 梁川看了一眼二人,心中自己都感叹,要是自己老了也能有两位老子的一半,那就没有遗憾了,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尿到腿上。。 二人一进屋,相视一眼,脸色骤变! ‘所有人都出去,你们这些土民,东家你马上安排他们单独居住,与他们接触过的人,最好也是分开,不要再与家人或是旁人牵扯!’ 梁川曾经与二人讨探过一些医学的理论。 不可否认,若论中医的话,梁川连给二人提鞋的资格也没有,他更不懂什么叫五行阴阳中庸,梁川懂的,那是西方的医学知识! 恰好这些知识对二位神医来说,填补了他们所不懂的空白! 什么真菌细菌病毒,还有传染病,第一次听说的二位神医完全不理解,也不相信,可是他们不排斥,就算是中医也有很多神乎其技的手段,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只要能让人的病治好,那便是好医术! 梁川也不藏私,他更希望这些医学知识可以传承下去,造福更多的人! 所以他把自己懂的理论与方法,还有一些医学的工具,全部教授给了二位神医! 二位神医更与梁川一道经历过凤山的那场大疫,梁川也用自己的更论,成功证明了自己所学并非谬论! 凤山瘟疫之后,二位神医对梁川的理论,那是深信不疑! 二人看到涂槐的面相,再看他带来的人,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不是什么疾病,而是高度传染的疫病! 按梁川说的,要止住瘟疫的传播,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离,把生病的人分离开,就能阻断瘟疫的蔓延! ‘马上按二位神医的吩咐,快,所有人动起身来!’ 安逸生与黄书记马上呼来自己的徒子徒孙,黑十会的成员全部集合,这一次是他们主场,他们将要投入到一场大战当中! 刀剑场上的厮杀固然惨烈,可是这种无声的战疫同样让人动容,瘟疫才是最强的杀人武器,只有了解它的人才能理解,它的威力有多可怕! 瘟疫来源 山本的大院里飘出一阵熬制草药的香味。 两个神医轮流上阵,安逸生倒是没有主动开口,而是把机会让给了黄书记。 作为一名优秀的兽医兼外科大夫,黄书记在自己的领域可谓独步天下,此时却让他来治这些土民,众人看了有些不解。 黄书记给他们把脉望诊,却没有过早地下定论。 而是把位置让出来,让安逸生最后出场。 安逸生是怕自己误诊,黄书记现在的五感比他强,对病理的把握会更加准确。 二人把涂槐这个比他们年轻,但是看着外表比他们还要苍老的‘年轻人’来回把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下定论。 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梁川看了二位神医这个样子,心都提了起来! 此二人可是当世医术最高的之一,除了大内在职的御医,要么就是龙虎山等道场的高人,再没有人能出其右! 二位神医在屋内医治涂槐,而几个徒子徒孙则在外面轮番诊治涂槐的小弟,得出的结论不一而足,不像是一种病,但像是许多病都摊上了这群人似的! 几个人连连摇头,不曾想这岛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怪病! 梁川被隔在屋外,他让涂槐权且住了下来,待病治好了,再让他回去,没想到这个好意马上就被涂槐给拒绝了。 他下山就是为了族人寻找大夫,怎么可以自己留在山下偷生? 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依稀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气,年轻的时候也是山林的霸主,与左右厮杀的存在,老了余威犹在,最让人折服的,还是他那股子精气神,梁川感叹自己的运气还算可以,找到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土民头子,若是找到几位贪生怕死见义忘义之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灾难。 两人会诊了整整半晌,终于敲定了几个方子,让徒弟拿着去药房采药下炉,马上就煎了一锅药出来。 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刺鼻的味儿。 信奉巫术的涂槐对这种堪比毒药的液体充满了狐疑,他甚至以为,这药可能比他们得的病还要毒! 可是转念一想,要他的命,梁川有一百种方法一万次机会,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是他自己有求于人,还害怕别人给他下毒,英雄一世的涂槐因为自己的想法而不齿,老脸一红,一仰头把药饮得一干二净! 一股暖流在腹中流转,涂槐原来有些不适的身子,瞬间开始活力起来,这不知名的药水竟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你们的药。。’ 涂槐只是吃了一副药,就感觉自己的健康重新回来了,虽然身体还没有恢复,但是他知道,这药对疾病有效! 身体是自己的,有没有效果最清楚不过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就在旁观仔细地观察着,涂槐的皮肤很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依旧硬朗,一剂药下去,豆儿大的汗珠子马上就从额尖上冒了出来,这说明是他体内津液流转的效果,只有身体运转起来,才能将毒物逼出来,看到涂槐身体发汗,脸色也由乌青变为红润,二人便知道,他们的药配伍对了! 这个病治好的那一刻,涂槐这个老顽固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好似被摧垮了一般,他们信奉了千百年的巫术,所有人的精神寄托,没有治好他们的疾病,但是汉家人几贴子药下去,整个人好似恢复了正常一般! 这是什么神术吗,肯定也不是,这是他们汉家人的医术。 不由得他涂槐不佩服呀。 梁川将这个倔强的老头子安顿了下来,美其名曰,药虽已到病未完全消了除! 若是他直接离开去山上,以他的年纪还有身体,得不到好的治疗,结果注定不容乐观。 梁川与两位神医碰了一下头,二位神医有些不解,眼神中透着一丝讶异与不解。 ‘两位先生,有何不对?’ 两人交换过意见,也吸取了弟子们对于其他的土民的诊断,汇总的结果就是,这次的瘟疫症状竟然全然不同。 以前但凡是瘟疫,生病之人症状多会相同,顶多有几个不同之症,这一次这些人生病则是你生你的,我生我的,各不相同。 涂槐为例,他得了伤寒之症,有些小弟则更像下泄之症,还有的是体热之症,一时竟把两位神医给搞糊涂,分明是完全不一样的症状,怎么会同时出现? 安逸生把他所见说了出来,忧虑地道:‘怪哉怪哉,这次瘟疫每个人生的病各不相同!’ 黄书记也说了一句:‘而且若是正常的瘟疫,咱们这些人也会受到波及,但是咱们不少人与土民有来往,也没怎么见有人得了这些急症。’ 与其说是一场瘟疫,不如说是很多场瘟疫同时爆发一般! 他们寻遍了历代的医家典籍,也找不一场类似的瘟疫。那些有史可考的大疫,每一次都让医家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成为后世应对重要参考。 像夷州岛上这一次的瘟疫完全没有史料可考! ‘难道瘟疫还会挑人!’ 黄书记说了一句,一下子就让梁川想了起来道:‘我知道为什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梁川。 梁川淡淡地道:‘因为我们身上携着的病菌本来就是各种不同的疾病,这些疾病对我们而言有免疫力,所以我们这一帮人不会生病,但是岛上的土民,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病,身体里产生不了这些抗体,所以。。’ 两人以前与梁川探讨过一些病毒细菌的知识,勉强能够听懂一点,对于致病的原理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难道我们身上的毒很多?’ 黄书记疑惑地问道? 安逸生也加了一句道:‘那些这毒在我们,能够共存,却不妨主?’ 梁川说了一句:‘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完全肯定!’ 安逸生道:‘可有证明的办法?’ 梁川摇摇头,他并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黄书记想了想道:‘如果不会传染给咱们的人,那倒还好,只是山上这些土民手中并无良药,也无良医,怕是要死不少人了!’ 医者仁心,二人此时就怕梁川见死不救,如果梁川没有说错,带来这些疾病的是他们这些人,那能救土民的也只有他们! 可是土民与他们打得水火不容,叫梁川去救他的敌人,这不是痴人说梦? 梁家军在土民手中损失可不小,所有人都想着借这个机会,把土民消灭掉才是! 二人看向梁川,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梁川说道:‘涂槐的部落里许多人生病,正是需要药物与大夫的时候,咱们黑十字会目前的医疗任务并不繁重,可以腾出手来帮他们一把,只是山中多瘴厉,怕二位会劳顿。。’ 二人相视松了一口气道:‘土民与我军不两立,我们二人正担心东家不肯出手,若是能救人于水火,这是医者本份,义不容辞!’ 二人都是德高望重的神医,活了几十年,更是见过经历过无数次的瘟疫横行。二人深知瘟疫的破坏力有多大,因此他们能抛开成见,以救人为已任! 安逸生道:‘东家,若是我们在山上撞见那布农族的土民,是救还是不救?’ 这个问题让梁川有些犯难。 战争残酷无情,自古以为妇人之仁最后总是自己买单! 特别是山上这些没有道义的土民,他们的文化当中还没有什么仁义之说,打起来,他们跟原始的野兽没有什么差别。 救了他们,被他们反咬一口很是正常! 梁川想了想道:‘要救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必须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在场,否刚我怕两位神医受到他们的伤害。’ 梁川意思再明显不过,安逸生与黄书记二人都是梁家军当中最重要的技术型人才,在医疗水平落后的这个年代,二人保证了梁家军的生存率,也保证梁川不会死于暴疾。 谁要敢对二人下手,梁川就要拿他们祭刀! 就算死的不是二位神医,死一个普通的黑十字会的小徒弟,梁川都要心疼半天,一换一的就是亏的! 二人听了梁川的话,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位东家,还是仁心犹在。 ‘这一上山,路远水长,二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让罗宪他们跟着先生上山,救人还是次要的,二位神医一定要平安回来!’ 两个人的脾气梁川也是相当清楚,想了想,最后还是不好放心,罗宪办事是稳妥,可是经不起山上的土民手段太狠! ‘算了,我也一道上山,涂槐的部落出了事,我前去的话,这份人情就大了,将来这个人情他们还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嘴上说的是要让人欠人情,实际上还是怕二人出事。 梁川点了一大帮人马,暂时先将涂槐留在凤山县治他的病,他亲自带人前往山上去帮助涂槐的部落。 这些日子倒是不见老仙溪上游的布农人,好像消失了一般,一路往山前去,路上十分的太平。 赛夏孩童 ‘为什么我们身上也有病菌,却不会再生病了?’ 安逸生非常好奇这种病理,与中医的五行学说非常不同,一路上又多次向梁川请教。 ‘人体内也有很多的病菌,就像你们说的一句古话,叫以毒攻毒,如果一种毒菌独占整个人体,那人马上就会生病,可若是两种病毒相互制衡,那便会相互抵消他们的毒性,人也就不会得病!’ 安逸生哦了一声道:‘阴阳之道!’ 梁川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句:‘可能是吧。’ 梁川这一次带了非常多的药材,许多都是取之于当地,让黑十字会的成员在闲暇之时进山采的草药! 医家有一种说法,毒物出没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万物相生相克,虽然这些病毒是外来的,可是当地的人会染得上,当地的草药就能治得了。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个理儿。 入秋的赛夏山场里绿树与红叶共存,山中的温度比凤山要少了几度,人行走在山间,没有发现瘴气,但是这让人体感冰凉的温度非常容易染上风寒,山中的条件恶劣,要是得了风寒,一不小心,很可能把命丢了。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位于中央山脉的部落,隐藏在大山的部落因为与外人的接触,而让自己陷入到了灭顶之灾当中。 比起布农人,他们因为食物充足,体质要强上不少,因为还算撑得过去。 看到兵强马壮的梁家军降临他们的部落,却没看到涂槐回来,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 几个土民跳出来挡住了梁川进部落的步伐,质问道:‘我们头领呢?’ 虽然土民的话梁川听不懂,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敌意。 梁川这时才反应过来,后悔没有将涂槐这个翻译带上山! 他们想要入主夷州,将来少不了要与这些土民打交道,涂槐的年纪也大了,看来还是得找几个人,以后好在几拨人当中沟通! 梁川手脚并用,卖力地解释了几次,可是依旧徒劳无功,对面的赛夏人情绪很是激动,差一点就要情绪失控。 他们激动是因为他们的头领带着人下山,却不见回来,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们的头领出了意外,而且对方又是狡猾的汉家人,这样的情况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安逸生道:‘不急。’ 身为太夫的他们见过太多抱有敌意的患者,他们也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人,他让梁川就在部落外安顿下来,带来的几口大锅,马上就煮起了草药。 好几种草药,都是大山中随处可见的,随手一摘,扔到锅里,药味儿马上就翻了出来。 抱有敌意的土民死死地守着自己部落的大山,不敢有一丝懈怠。 梁川很想与他们沟通,可是少了一个涂槐,这事就变得复杂许多! 他们不明白梁家军的一片苦心,只看到梁家军身上的杀气与不怀好意。 场面甚至有些紧张。 难道再下山把涂槐请上山来? 一行人在部落的外面都能看到,部落里不少人已经奄奄一息,精神头还有身体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土民也是在苦苦支撑,他们知道,头领肯定不是这帮人的对手,十有八九,已经遇上了麻烦! ‘东家咱们如何是好?’ 罗宪当年也上山去救过兴化山上的山民,那一场大疫虽然大出风头的是小天师,谁都以为是小天师普化众生,但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出了大力的是他们这些苦罗大众。 ‘咱们当年在山上那些人是怎么相信咱们的?’ 梁川问道。 罗宪想了想道:‘难道要把天师再请出来?’ 梁川道:‘已经来不及了,张天师在澎湖岛上,一来一往还不如咱们去请涂槐,只要涂槐来了,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众人望向梁川,在等着他的办法。 事情是不好办。 梁川眼睛滴溜一转,道:‘这样,咱们先把药汤准备好,罗宪你在赛夏人部落前守着,要是有人出来或是倒在地上,就让兄弟们把人抬过来,能救一个算一个!’ 手下人都是一愣,去抬人家,万一人家不肯不配合闹将起来,如何是好? 梁川也好像看出了众人的疑虑道:‘不妨事,总有落单的人,这些人已经病了,也没多大的威胁,只管抬过来,给他喂几口汤药,能救到一个人,他们就相信咱了!’ 黄书记连连点头,以前给他牛羊马治病,也是这个方法。 人与动物殊途,更极难沟通,但是动物也有灵性,他们懂得什么是对它们有益的事,人要伤害它们还是帮助他们,接触过后便知道了! 手下人照着梁川的安排,‘埋伏’在人家部落的门口,对峙了一夜的赛夏人终于有些熬不住,他们似乎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帮人之前与头领是好朋友,双方更是盟友的关系,如今虽然头领不在,他们好像也不是过来进攻部落的! 他们部落现在全是老弱病残,要打的话何必等这么久! 终于,梁家军等来了第一个倒在部落门前的赛夏人。 是个孩子,年纪约莫十一二岁,黝黑的皮肤,身子瘦弱得跟火柴梗似的,染上了病,一直咳得不停,可能是肚子饿的缘故,想出来寻一点食物,可是病饿相交,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部落门前。 换作以前,赛夏人谁见着了,领回去就是,可是现在谁还出来乱逛,就梁家军的这帮人! ‘快喊二位神医前来诊治!’ 本来是上山给人送温暖来的,没想到做好事还要这么费心思,真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可即便是这样,梁川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事将来可能也没有任何的回报! 唯一的好处,就是涂槐可能会感激他! 安逸生与黄书记听说第一个病人来了,一阵小跑连忙赶到,也不管人家身上有传染病,会不会让自己给染上,手一下就搭上了胳膊。 脉象无力,气若游丝。 小孩一看是汉人把他拉了回来,眼皮刚睁开就想反抗,这才发现,身上竟无一丝气力。 ‘娃娃躺好。’ 慈祥的安逸生自带一种慈悲的光环!与黄书记二人就像亲人一般,身上自带一股亲和力! 又或许是老人让人引发的敌意较小,小孩对两个老头子一点敌意也起不来,眼皮一沉,又晕睡了过去。 ‘喂药!’ 徒弟们把碗递到了小孩的嘴边,可是怎么也翘不开这张嘴。 黄书记一把推开弟子道:‘拿喂牛的竹筒来,瞧你们那样!这些娃娃可不是什么金贵的主,痛快一点,给他吃了药,就算帮了他!’ ‘你们再去备点食物,他不单单是生病,这是饿的。’ 给牛喂食的牛灌筒是一种非常粗暴的工具,它能翘开任何嘴硬的嘴,把满满一罐子的食物送进食道。 小孩的嘴似乎还没有这灌筒大。 不过,那冒着热气的汤药送到小孩的嘴里,一把灌了下去,小孩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再辅之以一些米汤,小孩的气色就更好了。 宋有财来了一句:‘瞧把娃娃饿的。’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这么深刻的体会。 最难治的病不是什么绝症,而是穷病。 贫穷会带来饥饿,还有疾病! 众人侧目盯着宋有财好一会,竟无言以对。 一个晚上,给小孩送了三次药,天蒙亮之时,这个熟睡了一夜的小子,终于醒了。 他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周围全是一群他完全不认识的高大成年人,而且是汉家人! ‘东家他醒了。’ 罗宪说了一句,梁川从梦中醒来,看了一眼这个孩子,一群大男人跟着围了上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道:‘怎么处置他?’ ‘娃娃你好些没?’ ‘你小子命大!碰上我们这帮人,否则死哪里都不晓得!’ 赛夏族的小孩胆都快吓破了,这些男人个顶个都是身强体健之辈,比他们族中最强壮的还要刚强,更不是他这个没长开的小毛孩能比的。 他又听不懂汉家人的话,只是光看几个人讲话的表情,差吓得要哭了! ‘东家他怎么不讲话,你给发句话!’ 梁川看了一眼小孩,话说再多也是多余,鸡同鸭讲而已,便道:‘把他放了!’ 哈? 众人皆是原地一阵发愣,梁川再道:‘不放了他,难道一直留他在咱们这吃饭?’ ‘咱们来这里是来救人的,人救到了,就送客吧,其他的事咱们不干也不能干!’ 几个人心里想的是,来都来了,不把人家的地盘占了,是不是有的点白来一趟的感觉? 只有梁川最清醒,这片土地他们占不得,也守不住,土民要搞好关系,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赛夏小孩一跃跳下床,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部落当中,临到部落的门前,还回头望了望梁川两眼! 眼神有不解,有感谢,但他的内心真正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 ‘多备一点药吧,接下来可能要咱们忙的了!’ 接受治疗 梁川说要忙,众人并不理解这名句话的含义。 众人只看得见,眼前这帮赛夏人在涂槐不在的时候,对他们的敌意非常的重! 他们只怕是死在部落里头,也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 谁都不知道,大门一开,迎进来的是什么人? 半夏石竹百合黄精乌草,光是可以派上用场的草药,黑十字会的徒弟们就在山中找到了上百种,而这还只是在外围转悠就能找得到的草药! 中央的山脉,老人叫玉山,北部是泰亚人的山场,南部是布农人,中部才是赛夏人的地盘。 无尽的大山蕴藏着巨大的宝藏,大山孕育了无尽的财富!石材木材水利都是资源,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草药也是冰山的一角,还有数不尽的野生动物资源! 两位神医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医书药典的编撰,他们立志要把这岛上有的草药分门别类,这岛上的医学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更没有什么传承,所有了这本医书,将来这一方的百姓,也就有了学习和传承的依据。 医书上面有记载各种医疗的手段,更有记载岛上各种可以用于治病救人的草药功效。 这可不是他们凭空写出来的,而是神农尝百草一般,样样草药利用人体还有动物试出来的! 首先就是试毒性,不会致死的,再用到人体身上,要多为世上增加一味良药,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还有许多草药原来中原也有,只是因为水土气候不同,进化的进程中发生了一点变化,药性有没有区别,这个就更加要考证。 需知,同样是药,产地不同功效也不同。 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来,这山里采的草药下到锅中熬煮之后,对这当地的百姓有奇效! 小孩子喝了几次,天一亮便能下地了! 这更增加了所有人的信心! 诚如梁川所料,当天夜里,梁川一行人在林子里打了一头小山猪,把母猪给放了,小猪剐了直接架在木棍上烤了起来,上面抹了些蜂蜜,送到梁川的帐子当中来。 山里的猪不如北地的野猪凶猪,皮肉也没有那么粗糙,不过处理不当的话,还是有股子浓厚的臊味。 梁川还没开吃,手下便进帐禀报:‘东家,白天走掉的那娃娃又来了!’ 梁川眉头一歪道:‘他来做甚?’ 手下道:‘他说的话咱们也听不懂,根本不晓得他要干嘛,只能跟东家您禀报了!’ ‘带我去看看!’ 手下领着梁川到了帐外,一群人早把赛夏族的小孩围在垓中。 小孩精神好了许多,老远就闻到了梁川帐中的味儿,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吞了几口口水,瞪着一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看着四周人。 看到梁川来,他眼睛一亮。 ‘哇呀唉啊,哇呀唉啊。。’ 众人哄的一齐笑出声,笑骂道:‘这个小野人说什么呢!’ 赛夏小孩也知道他的话对面这些人完全听不懂,再比划也是浪费时间,拉起梁川的手便往林子里赶。 梁川知道小孩肯定有事,也不多问,跟在小孩的屁股后面,就往山上跑。 山路迂回,百转千绕。 梁家军众人赶忙跟在后面,前赴后继追进山中。 山中此时秋风已然开始萧瑟,小孩带着梁川,来到了他们在山中的避难处。 这是打起仗来,他们这些老弱藏身的地方! 眼前哀鸿一片。 这深山当中放眼望去要么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要么是连绵的乱石,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古树,若是没有向导引路,在这山中行走不出两步便会迷路。 涂槐好个心机,把人藏在这里,果然是一个安身的好去处。 这里都是老人孩子还有女人,全部都用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梁川,看到小孩把人领到此地,愤怒地扬起手抽打着孩子,嘴里骂着梁川听不懂的土话,不过也知道,小娃娃闯祸了! 小孩很是倔强地顶嘴,又是一通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这话之后,土民的情绪才缓和了过来。一行人让开一条路,小孩拉着梁川的手,将他领到一个老人的跟前。 老人比小孩还瘦,躺在一堆干草铺就的石板上,脸上浮现一种病态的无力,见外人来了,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小孩扯了扯梁川的手,急得眼泪在眶中打转。 梁川明白了,小孩这是带他们来救人了。 梁川一把抱起躺在干草上的老人,老人因为护理不当,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梁川抱着人便往回走。 这个老人梁川抱起来时心中一凛,这怕是只有五十斤左右。。 这得过得多惨才有这样的身子。。 小孩领着梁川,把他带回原来的路,否则光靠梁川一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片大山! 梁川一回到营地,便把安逸生与黄书记叫了出来,二人一看这赛夏族老人,心下同时大骇,这人只怕回天乏术了! 梁川也不多废话道:‘救人!’ 二位神医召集手下的弟子,什么汤药银针推拿,全部上手,先将梁川请出帐外,他们则中帐中忙活,能不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到人,就看这一夜的造化! 这个老头子也是染上了瘟疫,但是他本身的体格非常弱,所以大病之前一丝抵抗之力也没有! 他比小孩还惨,身染数疾,非用猛药不能回天。 安逸生与黄书记使尽浑身解数,用的不单是本地的草药,更是拿出了梁川从澎湖还有清源带来的上好药材,动用这些天材地宝,他们甚至不需要经得梁川的许可,直接就在一个毫无价值的垂死之人身上用了! ‘老参吊命,草药旁辅,徐徐图之!’ 一碗精心熬炖的参汤给老人灌了下去,就是梁川这样的人都知道,弱者虚不受补,可是两个老神医还是用了,这等虎狼之术,也就他们二人敢这么用。 小孩着急地在帐外等了一夜,昨天的草药汤对他有用,黑十字会的弟子又熬了一些给他喝了,这一次,小孩子没有拒绝。 小孩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生怕洒了一滴里面的汤水,一口一口如同美味一般地吮吸着。 ‘没事慢慢喝,多着哩!’ 小孩喝完,又给续了一碗,依旧是慢慢地喝完,然后静静地守在治疗老人的营帐之外。 梁家军的人也有人情味,给小孩弄了一点食物,一些肉干。 一开始小孩有些拘束,后来想了想,人家的药也喝了,肉还有什么不能吃的。他找一块石头,一个屁股墩子坐了下来,往嘴里送了一口肉干。 好吃! 小孩吃了几口便把肉干收了起来,然后等着帐中的动静。 一夜过去,帐中才传来一丝动静。 两个神医脸上满是倦色,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帐中出来,对着梁川道:‘命保住了!’ 梁川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二位神医去休息,放小孩进去帐中看望那个老人。 二人应该是亲人吧,虽然梁川没有确认,也猜到了一些。 小孩哭着从帐中出来,对着梁川说了一通话,梁川还是听不懂,最后梁川看懂了,小孩子给梁川嗑了几个头,他不知道,原来赛夏人也有磕头的礼节,还是小孩子以前听过汉家人这种礼节,这是最高的敬意。 老人又在帐中养了半天,才开始可以张嘴说几句话,说的什么梁川不清楚,总之这个老人的命是保住了。 奇怪的事接着而来,老人醒后,小孩激动地冲出营帐,消失在那个赛夏人藏身的山谷当中,再次出现时,小孩带来了一大批生病的赛夏人! 宋有财看到这个小子笑骂了一句:‘这些个土民不信任咱们,还是这个小孩子实在,这些人八成是听了他的话,知道咱们是来救他们的,一拨一拨把人往咱们这里领呢!’ 罗宪说道:‘看来东家说的不错,咱们救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便能把更多的赛夏人往咱们这里领,难怪他说咱们要忙了!’ 小孩领回来的赛夏人情况大体相同,全是受瘟疫影响生病的人,他们在山上藏着,本来就大部分都是老人女人还有小孩,生存能力就非常的差,生病之后,获取食物的手段就更少了。 梁川一行人进山,赛夏人出于对汉人的不信任,完全不肯接受梁川的救援,反而让人进山藏起来,把许多就处在生病边缘的人置于危险的边缘! 若不是这个小孩子好奇下山看热闹,结果病情发作晕倒在地上,被梁川救了回来,他们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的治疗! 小孩与老人接连被梁家军救下,他们终于相信,这帮人并没有敌意,而且他们手中有他们最需要的药材还有大夫! 赛夏人生病的时候,只能靠他们的自己的巫医,可是瘟疫发生后,连他们的巫医都病倒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来向梁川求助! ‘都把人带进来,给他们治病!’ 这一场意外而来的瘟疫,看来真的与新上岛的汉家人有关系,土民生病大半,自己身边的人与他们不论接触多久,也没有见几个生病。。 既是自己造成的,那就由自己来化解吧! 救下部落 涂槐在凤山县梁家军的营地当中治疗了半个多月,直到完全康复之后,梁家军的兵士才肯让他离开凤山,带着他的手下人返回部落。 本来涂槐十分抗拒梁川的安排,但是梁川只说了一句,若是他没有恢复直接进山,他身上的病就会再次传染给其他的赛夏人,不仅不能救别人,还会死更多的人!一句话便把涂槐急迫的心给安定了下来,直到痊愈后才离开凤山。 山上会死多少,他们会不会与梁川他们闹起来? 涂槐一路都在担心这几个问题,还是太仓促就留在凤山,万一部落里有个闪失。。 可是当他返回赛夏部落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喜出望外! ‘你们。。’ 部落在他离开的时候已有大半的族人生病,许多人甚至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可等他再回来看时,大部分的气色甚至比他离开的时候还要好! ‘头领回来了!’ 土民用他们的土话高呼一声,所有人都惊喜地涌到部落的门前来欢迎涂槐的回来! ‘你们的病。。?’ 涂槐又惊又喜,看了一眼部落外安营的梁川,眼神中尽是感激。 他自己的病就是梁川他们治好的,更不用说眼前的这些族人! ‘是外面的汉家人帮我们治好的!’ ‘好!’ 涂槐没有多话,直接找到梁川的营帐,看到恢复的涂槐气色大胜从前,不禁调侃道:‘头领身体好得真快,果然底子就是好!’ 涂槐惭愧地道:‘你是好人。’ 他的汉语还是那样的生硬,不过语气已经没有原来的硬气,现在对于梁川这个盟友,他是一万个认可! 涂槐把所有的族人叫到了部落的中间,放开赛夏族的大门,从正门把所有梁家军的人请到了他们部落当中! 人还是那一批人,表情却是完全不同,许多甚至还在梁川的帐中治病喝药。 二位神医果然是神医,他们只是稍稍一出手,便将这将瘟疫压了下来。结合梁川的判断,这一次的病真是由中原来的这些自己人带过来的,平常的小病,在这些土民身上也可能会演化成大病,传染性也会大大地增加,这就是真相。 要治这些病也容易,头疼脑热对症下药便是! 就是一些重症的患者,他们不仅是染上疫病,还有自己身的基础病,还有一些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食物与营养跟上,他们的病情恢复就快了许多! 经过这一次瘟疫,这些赛夏人的体质应该会得到一次增加,他们的身上也有了抗体! 涂槐站在部落的高地上,用最热烈的声音对着所有的赛夏人高声道:‘这些汉家人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伙伴,是他们拯救了我们的赛夏人,我的族人啊,请拿出你们最肥美的猎物来招待他们吧!’ 赛夏人的部落爆发如潮水一般的巨大欢呼声,虽然听不懂,但是那种喜欢与真诚的感觉梁家军是切身体会,马上就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他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中,取出了自己仅有的食物,或许不是最多的,但一定是最好的,在部落的中间就架起了高大的火堆,准备来一场盛大的欢庆会! 以前他们的部落也曾有过这么严重的瘟疫,没有大夫来医治,他们同样死伤无数,这一次,可能是他们有记忆以来,最安全渡过的一次! 他们当然要庆贺,只要活下来,就是最幸运的! ‘我们只有这一点食物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部落的火焰升得非常的高,可是食物却是非常的短缺,因为疫病的缘故,部落里面的人更没有机会去山中狩猎,此时正是野物肥美的时节,拿出来招待梁川的食物,都是精瘦老弱的野物,几乎都要跟他们一样,有些拿不出手。 梁川却是一点都不嫌弃道:‘我已经说了,我们来夷州是来帮助大头领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涂槐有些介怀地道:‘是我多心了。’ 梁川看到涂槐的样子,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涂槐的文化不高,不晓得这些瘟疫的原因,要是他知道这场瘟疫是他们造成的,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架到火上烤。。 ‘我一直跟大头领说,我们上岛对你们的部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必经过这一次的事大头领也应该看得清楚,你们的部落十分的脆弱,不要说与外面的人打仗,就是一点小小的病都能让你们的部落承受灭顶之灾,你们希望再有下一次吗?’ 梁家军这些日子在山中也猎到了不少的野物,赛夏人的空档让梁家军得了便宜,到了人家的后院进行狩猎,不过他们也不是小气的人,这么高兴的日子,马上就把打到的野物也搬了出来,开膛破肚洗净要么下锅要么上架,整个部落弥漫着一股子肉香味。 那个被梁川救下的小娃娃,拿着一根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大肉腿走到梁川的跟前,害怕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头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小心地把肉递到梁川的手中。 梁川轻声道:‘谢谢。’ 小孩笑了一声,转身就跑了,他仿佛一直在跑似的。 涂槐笑骂了一声,看着自己这些欢乐的族人,陷入了沉思。 下山那一天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他看到了这个世上最大的部落,应该是城市,每个人都住在高大的房屋内,不用担心风雨的侵袭,这就是他们汉家人所说的安居乐业吗? 再看看自己的部落,贫穷与疾病一直困扰着所有人,饥饿更是天天相伴左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让自己部落的人也过上一像他们汉家人一样的生活? 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这一次如果没有他下山去找梁川帮忙,他们的部落还会安然吗? 他也听说了,北面的泰亚人还有南面的布侬人,甚至是西海边上的那些平埔人,他们的部落在这次的瘟疫当中受损非常的严重,像黑牙的布农人,甚至要到了灭族的地步。。 下一次,梁川不帮他们的话,是不是他的部落也会走到这一步。。 山中的时间是安逸不错,可是不能一劳永逸。 谁都清楚,这些年时代的变化太快,外面的人用的武器已经不是他们能匹敌的,梁川手中的那种火炮,就不是他们这些落后的弓箭与刀可以应对的。 梁川还算是仁慈,若是动起手来,他们死第一个! 将来,他想知道将来在哪里。 一场浩劫,他们赛夏人几乎要灭族,但是对人家梁川来说,举手之间就平稳渡了过去。。 哎,涂槐不得叹息,得服老。 ‘我在想你的提问,我担心的是,我们改变以后,便守不住这片大山了。我们比你们都清楚,山下海边的日子要比山中来得安逸也更加的舒服,人就跟山中动物一样,只要习惯了好日子,便是死亡的时候,只有在困难的环境,才越能激起我们骨子里的本性。。’ 梁川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头领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并不完全对。’ 涂槐知道争辨不过梁川,只想听听他的意思道:‘你说,我听。’ ‘这个世界在变化发展,一千年来,大宋已经有了你们不敢想象的武器,将来的武器还会更加的强大,就像我们手头有的,要么你们能淘汰这个世界,让世界被你们踩在脚下,要么你们就得顺应这个时代,终究是要有人被改变,按我看来,你们改变这个世界是不可能,与其等着被这个世界改变,强行灭族,还不如你们在这大山之中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学习这个世界的变化,适应这个时代!’ 梁川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倭人来了你们挡不住,我们来了你们依旧挡不住,大宋还有大宋以外的那些个势力,你知道他们有多强大吗,弱肉强食,你们就是那块被人吃的肉,还呆在这山里干嘛,真等人来把你们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涂槐闷不作声,他早已看得到他这个可怜的部落的出路,除了贫穷与饥饿,一无所有。 他能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你为什么要与我们合作,我们在你们眼中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涂槐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很是直接,把所有的问题都放到场面上来说了! 梁川笑了。 撕了一块肉,很硬很柴,虽然烤了半天,依旧有点嚼不动,最后把孩子给的肉给了涂槐。 ‘你吃!’ 涂槐想拒绝,才发现,他不容拒绝,接过梁川的肉,自己吃了起来。 在部落,还没有人敢让他吃剩下的肉,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只能吃人家剩下的肉! 梁川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道:‘我要你占领整片玉山山脉,我是管不住这片山了,你来!’ 什么,涂槐以为自己听错了,让自己来当这片山脉的头领?他没有听错吧,还有这种好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川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在说笑吗?’ 侬人归来 ‘那个娃娃叫什么?’ 梁川不管涂槐,这个老小子听到梁川想让他搞定北方的泰亚人还有南方的布农人,吓得他心跳开始疯狂地加速。 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为什么又偏偏挑中了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儿? 梁川的心思他当然不懂。 北面的泰亚人强大,不屑与梁川为伍,而且他们本来就与孙思汉勾结,二选一的结果也是与梁川对立,而不是合作。 南方的布农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们因为采矿的事与布农人已经闹翻,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黑牙年轻气盛,不如涂槐这个老头子来得好控制,长期被压榨的赛夏人会投靠梁川,布农人则不一定会妥协,这就是现实的情况。 选来选去,最后还是挑了个不上不下的答案。 也只能是涂槐。 涂槐愣了一下,从失神中惊醒,应道:‘那个叫八万。’ 八万?好名字! 梁川笑道:‘好,这个孩子我要了,送到我那里,以后跟我混,等你老了,把位置传给他,将来你的孙子长大了,再把部落交给你的后人!’ 什么,梁川就像他们的主宰一样,一句话就要决定他们的生死将来,涂槐有些不悦,可是他发现他不敢去质疑梁川的话。。 梁川不是跟他商量,而是命令! ‘要了你一个人,当然我也得给你一点好处,救你的族人,这件小事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也是我的诚意。我会让人把武器与装备给你送来,你们不少人已经装备了我的刀,应该用着还不错吧?’ 涂槐连连点头,梁家军的刀,很利。 他们的刀在梁家军的刀面对,就像破烂一样,经不起一刀的对斩。梁川答应他们,要让他们部落的人全部装上钢刀强弓,有了这些武器,他们面对其他的部落的时候,就能占据上风! 至于要怎么称霸整条山脉,梁川一句话也没有说,带着八万直接就下了山,走的时候,他留下了许多的草药,还有几位神医的弟子,他说,就这几个人便能保证部落的安全,神医他得带走。 涂槐也知道,这等神仙人物他不肯多恋想,该走的还是得让人家走,有几个小弟子留下,已经帮他们部落大忙了。 大家也算明白了,巫师不能说没有,但至少治不了病。。要治病还得靠大夫,没有几个懂医术的,真不行呐。 梁川说的没错。 下山后的梁川终于盼来了一个好消息。 侬大一行人自广源回来了。 这个粘杆处的二把头,带着叶小钗回到大理去探亲,顺便回了一趟他们的老家,一来一回,时间已近一年,如今终于听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 他们乘坐着海船跨海而来,梁川以为他们只是几个人,却不想来的人数多到他不敢想象! 码头上围满了无数的人,密密麻麻,港口上是人,船上还是人,正好赶上梁川从山上下来,后脚刚一到凤山,就看到了这盛大的场面。 梁川还以为哪里的人又打上门来了,急得带着手下人直往码头上赶! 苏渭与吴用已经早早地就候在码头。 侬大来之前,已经用粘杆处的信鸽告知了他们这个消息! 众人让开一条路,梁川穿过人群挤到了码头,侬家三兄弟早早地就与苏渭还有吴用交接,正在码头上候着梁川。 ‘东家来了!’ 人群当中一声惊呼,众人的眼神齐齐向梁川望来。 人海里,梁川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鼻毛叔,侬烈,还有麻子婶,你们。。你们都来了!’ 这一趟侬大回到广源,可不是回家去看老母亲,而是结结实实替梁川办了一件大事,把当年广源那一大帮人全部给带到了清源,漂洋过海又到了夷州岛!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缓缓进入自己的视野,当年在广源的山洞里吃草根嚼蘑菇的场景又清晰地浮现起来,梁川的眼眶开始有些湿润! 当年那一批侬人,除了替自己挡箭死去的老麻子,其他人竟然大部分都来了夷州,这不是一小段路呀! ‘快去把阿侬还有阿玥叫过来,快告诉他们二人,谁来了!’ 阿侬正与几个姐妹做着女红,听说侬人来到的消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风风火火地拉上阿玥,径直赶到了码头上。 ‘阿侬来了!’ 当年的土司夫人,如今变成了梁夫人,广源侬氏更是不复存在,仿佛一场春秋大梦一般,谁也想不到,那么辉煌的一帮人侬人,最后会分崩离析。 在他乡再次相见,这个当年带着他们走出困境,重新振作的女人,如今已没有土司夫人的光环,变得更加成熟朴素! ‘你们来了。’阿侬只是说了一句,眼泪便夺眶而出,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码头上有无数的人,可是当他们听到阿侬的哭声时,全部都安静起来。 了解阿侬的人都知道,这个美丽的女人外表下有一颗非常强坚的心,她的经历更是传奇,曾经带着无数的侬人抵御住了南方的越人的进攻。 只是他的儿子不争气,把一个好局面葬送掉! 阿侬也知道,现在是高兴的时候,这夷州上面的环境可比广源强上百倍,在广源要饿肚子,来了这岛上,以后就有福了! 众人安慰了阿侬一阵,又看到一年多不见的阿玥,这个小姑娘如今已改名叫梁玥,身高更是比以前长开了许多,人也出落得更加大方,营养跟得上的小姑娘,长得就是比男孩儿更加早熟。 阿玥看到许久不见的乡亲,忍不住问了一阵好! 场面好不融洽。 阿侬抹了抹眼泪,最后把侬大还有侬烈拉到一旁问道。 ‘侬烈你有智高的消息吗?’ 侬烈摇摇头,自从那一场大战过后,大宋朝重新打进了广源,收复了那一大片土地之后,兵败的侬智高就永远消息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侬烈虽然也找过很久,可是还是没有侬智高的消息。 侬大的眼神还是那般让人不解,淡淡说道:‘关于侬智高的下落我们打探过,有人说他跟着一位和尚去了大理,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 关于侬智高最后的下落,已经成了一桩历史悬案,这个外厉内荏的小角色,虽然没有干出什么大名堂,但是他却在宋史上占据了一席之地,要知大宋史书上面的人物都是一些什么人,不是星宿就是仙人转世,能跟他们同台打擂的,都不是普通人! 可是侬智高就是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音讯也没有。众人皆认可的说法就是他最后逃到了大理,并且死在了大理,到死的时候也没有重新掀起一片浪花!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阿侬最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他已经疯了,害死他自己的父亲后,连她这个母亲也不放过,当他要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两人已经恩断义绝。不过终究是自己的骨肉,阿侬最担心的还是他,和尚?难道他去当了和尚? ‘你们这一次多少人来了?’ 侬烈有些激动地道:‘还记得梁大哥当时让我去清源的事吧,回去我就跟大家说了,清源是个好地方,那时大家就动了心思,既然广源留不住,干脆搬到清源来住,没想到刚好碰到侬大兄弟去咱们广源,我们这些人在广源日子过得好苦,索性就舍了家业,跟着大哥来了清源。来了清源又听说梁大哥在夷州,我们便又。。’ 广南的局势也很复杂。 大宋朝廷在得知侬智高反叛之的,派出了吴信带着禁军南下征讨,本来的广源侬氏在南越的围杀之下就是强弩之末,来了一个大宋,虽然前期有短暂的小胜,但是大宋终究是大宋,完全不是一个小小的广源弹丸之地能比拟的,几番大战下来,广源覆灭,侬智高出逃,成就了一番轰轰烈烈的闹剧。 可是最后苦的是什么人,只是当地的老百姓。 收复了广南的大宋并没有重视起这片土地,反而看到了这些土地上人民反抗,他们害怕广南的人民再次造朝廷的反,因此他们对这里不仅不加以扶持,反而极力地打压,要什么没什么,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比起侬氏土司当政的时候还要更惨! 最惨的是,大宋打压就算了,南方还有一个势力一直不停地袭扰着他们。 南方的南越在政变之后,完全被陈氏的陈朝所取代。 陈朝就比小孩还有女人当政的李朝要聪明得多,他们不与大宋直接为敌,而是放低姿态,向大宋称臣,称臣当然是要给好处的,他们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了广源,因为这里黄金矿! 大宋朝还不知道黄金矿的事,只以为这里是一个瘴厉之地,大手一挥,直接就把广源给了陈朝。。 大宋治下,这日子都没办法过了,更何况给了与他们有血仇的陈朝,也就是原来的李朝。。老百姓全部在水深火热当中,他们能逃的全部逃到汉地,不能逃的就在越人手下,苦苦挣扎。。 接风洗尘 南越改弦更张,迎来的不是一个创世之君,而是一个捡了大漏的昏庸之主,现在当上的皇帝的,就是当年被梁川几千号狼兵追在屁股后面的陈承。 这小子除了正经事不会做以外,其他的就是五毒俱全,简直是坏事做绝坏得流脓。 南越的百姓在他的治下,没有迎来春天,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过得比李朝时代还要悲惨。 一个只会享乐的皇帝,能给自己的子民带来什么? 而从大宋手中要得广源的陈承,更不会重视这里老百姓的死活,他的眼中只有那口盛产黄金的矿井! 大宋朝其实早就有收到风声,听到了关于广源黄金的说法,但是朝廷上下全部同时对这件事异口同声采取了沉默的方式,他们知道一口金矿对朝廷意味着什么。 历朝历代,这种金属矿源除非在中原腹地好管理的地方,但凡是处在边陲地区,就没有一个矿能带来正面的效益。 开矿都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最小的煤矿铁矿,动则都要千人以上的规模,大的矿甚至需要几万人同时作业,这些人全是身强体壮的男子,聚集在一起在朝廷的眼里就成了致乱之源!一点不满意,这些人拿起镢铲就敢造朝廷的反! 采出来黄金值一万两,但是这些矿工要是造反的话就可能需要花费数十万两甚至百万两的代价才能平息。 广源的侬氏,几十年来就一直动荡不安,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朝廷为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花费的国帑已不下百万,区区一口矿井,所有人只看到了这里给朝廷带来的灾难,挖矿能挖出多少黄金,撑死来年几万两,谁不认为几两黄金值得朝廷继续在这里投入! 广源在这样的环境下,便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夹在两个国家之间艰难地生存,最惨的还是这里的老百姓,他们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当侬大把梁川回到清源的消息带到广源时,众人既替梁川高兴,也为自己将来的生活一声叹息!他们将要面对如何的水深火热! 广源本来就是山多地少,一下子又涌入这么多的汉家人,邕州被破之后,大量的汉家人来到广源耕种,也就他们能把土地伺候好,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汉家人来了以后,土地一开始还是自己的,时间久了,是谁的就说不清了。为了一寸土地每天都在上演头破血流的惨剧。 侬人本就大部分是向往自由的主,他们喜酒斗狠,对于耕种的精细活却是一点不拿手,不过为了活下去,他们许多人已经开始在偷师汉家人。 后来南越人再来的时候,给他们的生存机会就更少了,许多人被逼着去挖矿,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去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简直太难过! 要不去清源闯闯? 那里有活干有事做还有地种! 侬大给侬人们画了一个大饼,真正下定他们的决心的却是一句话,阿侬也在清源。。 去! 跟着阿侬不会有错!这个侬人的女英雄,虽然在侬氏兵败后也消失了,但是她数次带着侬人渡过最危难的时机,有她在的话,侬人的日子一定不会差! 这是对阿侬的信息,在所有侬人眼中,她就是那个土司夫人,他们的共同领袖!眼下这种时节,去投靠阿侬成为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从广源到清源可不是一小段路。 因为朝廷对侬人的忌惮,对大规模的人员流动,各地的关卡盘查都非常的严格,要把这几千侬人带到清源,侬大着实费了不少的心思。 一是分头行动,他们三兄弟各自带着一帮人,分开行动,有的走水路,有的走远路,还有的直接走官道大路,服装也换成汉家人的服饰,虽然花了一点成本,但是他们三兄弟手头在南越征讨的时候就攒了不少钱,这一点点的花销对他们来说还不算什么! 邕州破城还有大宋南征的时候整个广南乱成一锅粥,那时造就了不少的流民,正是这样,许多百姓往广南东路还有两湖云贵方向流动,这是很正常的事,这些流民的规模更是不小,一般都有几千上万人,在各条大路上缓慢行进,官府早就见怪不怪。 只要不是有组织的行动,他们都不怕,成不了什么气候! 几千人一路跟要饭差不多,要不是三兄弟手头的盘缠还算足,就是真的得一路要过来,总算是安全抵达,没有饿死几个人,到了清源,他们又听闻梁川到了夷州,侬人一看清源也是冷清得不行,索性过了海,不差这一段路,去寻找梁川与阿侬! 侬大事前跟对面的苏渭还有吴用用信鸽联系了一下,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才敢把人往岛上带! 几千号侬人,具体的数目三兄弟是没有数过,不过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清源港口众人以为又有什么大行情,一连看了好些日子,才知道,这帮人是来要饭的,不是什么大买卖。 没钱赚的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关心。 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场景,梁川心头别提多火热。 现在整个夷州,他的新凤山,最缺的就是人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肯参与到新凤山的建设,他都会打开大门欢迎! 这几千人,一下子就弥补了天雄军的损伤,又有非常大的助力! 来之前,侬人忧虑之色挂在脸上,他们也担心,这么多的人会不会来给梁川添麻烦,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梁川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非常的高兴! ‘东家。’ 人群当中出现一位姑娘,风情万种,正是离开凤山许久的叶小钗。 ‘小钗,不是让你回大理去寻你叶家的亲人。。’ 大理阿月部的叶家,叶凡就是叶小钗的弟弟,梁川在西南流浪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帮叶小钗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亲人,多年以来,叶小钗一直不愿面对这段往事,就算梁川帮她找到了家人,她亦不愿回到大理,就是因为在大蜚山时受到的创伤太严重。 到底还是又回来了,难道呆在家里就不舒服吗? 看着重新回到身边的叶小钗,面上笑意盈盈,难得见她如此灿烂,对着梁川说道。 ‘东家您看谁来了!’ 梁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俊俏少年正趴在船舷上,吐得天昏地暗,小脸煞白,嘴角还淌着涎水。 ‘叶凡!’ 梁川又惊又喜,这个臭小子怎么也来了! ‘快把人请下来,让黑十字会的大夫来给少主看看,哟哟,可能是没有坐过船,瞧把人吐成这样!’ 叶凡让人给扶了下来,两根瘦弱的小腿还打着摆子,从一上船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梁家军的海船稳当,可是他们终究是内陆的旱鸭子,从来没有坐过船,一点晃动还是让叶凡生不如死,夷州海峡吐了一路,完全没有停过,连胆汁苦水都吐了出来。 他们的马场最烈的马都没有这么摧残人! ‘梁。。大哥!’ 叶凡光吐不吃,身体早就透支,喊了句梁大哥双眼一翻就直接跪倒下去,还好梁川动作快,一把撑住了这小子,把他拖到了一辆车上。 连叶凡都来了。。 其实夷州这地,梁川并不想太声张,本来想打造成与六鏊岛还有澎湖一样的秘密基地,尽量引起朝廷不必要的怀疑。 苏渭他们怎么直接就让人来了。。 梁川心里一阵嘀咕,不过转念又想,叶凡还好不是大宋的人,侬人也与大宋有深仇,想必不怎么会与大宋互通,不管如何,可能性小了很多就行。。 不过这小子来干嘛? 叶凡让人抬进梁川往的宅子,喂了点霍香正气汤,这小子马上脸上有了血色,眼皮也缓缓地睁了开,抬起头:‘我这是在哪里?’ 众人皆是一乐,叶小钗笑骂道:‘早让你别来了,非得跟过来,说是与你的手足兄弟许久不见。。’ ‘梁大哥。’ 在大理的时候,叶凡还想将梁川收到麾下,后来梁川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拒绝了他的提议,再后来叶小钗回到大理,将真实的梁川展示给他们,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梁川真不是一条小泥鳅,这是一条潜龙啊! 此时的梁川,真真是龙归大海。 ‘少主醒了!’梁川安慰了一阵,又让人送了几口药,说得叶凡有些不好意思,自已起身下地道:‘不敢当,以前叫我一声少主,那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梁大哥还叫我少主,那是寒碜我了!’ 梁川道:‘当得起,没有什么当不起的,昔日在大理承蒙少主看重,留我等有一席立身之地,免去许多江湖纷扰,这便是天大的恩情!’ ‘大哥救我姐于危难在先,更是我叶家的大恩人,此恩堪比山海无以为报,以后可不敢再叫小弟少主,羞煞小弟!’ 梁川也不再跟他客套,让人摆起了酒宴,准备给侬家兄弟还有叶凡接风洗尘。 这一次侬氏兄弟可是立了大功! 大理情况 梁川问到大理国内的情况,其实叶凡并不想多说关于朝局的事,不过梁川已经问了,若是他不说的话,二人的关系不免有些尴尬。 这一次叶凡主动前来,已是犯人家的大忌在先,若是自己不拿出一点诚意来,这是非常不礼貌的。 说礼貌这个词有点轻了,要不是叶小钗与梁川有旧,叶凡虽然与梁川当年有过交情,要上岛知道梁川的老底,分量还是不够! 两人在互相试探,可以彼此相信到何种程度。 梁川叫来苏渭吴用,四人同坐一桌。 叶凡第一次见到苏渭与吴用,不禁多打量了二人几眼。 苏渭清瘦不过两眼闪烁精光,一看精神头就非常的好,光凭外表就能看到他满腹的‘算计’,应该是个智囊般的人才,再看吴用,名字就挺有意思的,吴用吴用,没用!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有趣怪哉。而且还长得五大三粗,莫不成是猛将一类的人物? 倒是吴用在西南的时候就知道叶凡这个人,所以他不是很惊奇。 二人见这个小兄弟不停地打量自己,也不生气,等梁川介绍完,直接起身道:‘多谢叶少主对我家东主多般关照。’ 叶凡连称不敢当,招呼二人落座,这才缓缓道:‘大哥久不在西南,依大哥所见,如今大理应是何种局面?’ 叶凡给梁川来了一个反问。 这对别人都是一个压轴题,可以说世上除了大理那帮亲历者,其他人没有人能答得上来,但对梁川来说,这就是一道送分题! 桌上上了几道菜,有山上的野味榛蘑,还有海里新打捞上来的大石斑,只是简单地炊了一阵,淋上香油酱汁,一上桌就吸引了叶凡的注意,这个自小长在内陆的大少,也没有尝过海鱼的滋味,不忍先动了筷子,鱼肉入口即化,香中带鲜,让人大呼过瘾! ‘这鱼不错,海里的?’ 几个人想笑又不好意思,只能点点头。 ‘鲜,我们那里羊多,你们这里鱼多,加起来就是个鲜字!’ 几个人同时哈哈大笑,叶凡不愧是贵家出身,这气度的确不凡。 梁川没有动筷,回答了刚才叶凡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高氏应该控制了局面。’ 梁川当时没有与叶凡打招呼,直接就一走了之,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而叶凡这种人收买人心,看人下菜有人贪财就以重金买之,有人重义就用情动之,他都是手到擒来,梁川也知道,再与叶凡交往下去,到时候他想走都走不得! 他走的时候,正是局面开始紧张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南方的广南也不太平,他自然也就无暇去管大理的烂事。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得到,叶凡也没有太过意外。 他作为高氏的坚定拥护者,叶家在整个大理的乱局当中,一直是高氏的支持者,得到的回报也很非厚,让叶家直接晋升为大理的名门望族,现在虽然还是马夫,可是这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一点不为过! 只有高氏稳住了局面,他才能抽身出来潇洒! 但是当叶凡听到梁川后面的话时,他不淡定了。 ‘高氏手段的确高明,没有直接篡位,而是让段氏依旧坐在金殿之上,自己去当那摄政王,国内的局势没有大乱,他们也能坐享其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叶凡如同石化一般,定在原地,眼前的美食瞬间没有了味道。 梁川侃侃而来,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句句吻合,如同幕后的操手一般! 他是如何得知的?虽然高氏的造反搞得轰轰烈烈,但是背后的内情并没有几个人真正地知道,也就是十一蛮部的首领知道里面的内情,外界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大内的秘辛! 叶凡身体久久没能反应,看着梁川如同怪物一般,他心中在猜测,难道梁川一直藏在暗处观察大理的动向? 比叶凡更震惊的是苏渭与吴用二人。 现在岛上的情况几乎都是外界由耶律重光掌握的粘杆处一手传递回来,先经过二人的手然后才到梁川手上。 二人并未有任何关于大理的情报,粘杆处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管一个大理的闲事,大理距离清源何止万里,打听人家家里的事也是浪费精力和金钱,现在如果说有打听,也是福建路与汴京方面的情报居多,二人对大理也是一无所知! 那梁川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与情报? 昨天侬家兄弟到港后便被自己一直安排去安置那些侬人,并无时间与梁川单独接触,三人也一直在广南处理侬人的事务,并无机会也没有手段与空间去打探到这么机密的事? 梁川这段时间一直在他们身边,一天到晚干的什么事,苏渭与吴用比梁川自己还清楚,千里之外的事,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有人能未卜先知,知晓前后五百年的事? 二人想问,又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明问。 最后还是叶凡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内宫之事的?’ 梁川左右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是一样,全都提着嗓子在等他的答案。 梁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猜的。’ 一团烧得老高的火焰,让梁川一句话给浇得透灭。 ‘大哥好分析,猜得是一点没错,正是这样!’ 梁川哪里要猜,天龙八部都看过不少次,对大理还是有一点耳闻的,高家的历史也算有点意思,当年还特意了解过。 高氏得了段家的天下,却还让段氏占着皇位,他们则躲在幕后指挥,落了好处又让史家拿他们没办法,段氏却被搞得非常的郁闷,当了几年的皇帝大部分都出家去做了和尚,不是他们对佛法真的感兴趣,实在是皇帝当了没意思啊。。 ‘有些话因为我身份特殊不好在诸位面前多讲,那有几分叛主背德之味,食君之?自当忠君之事,大理的情况梁大哥虽然是三言两语,却也说得不离其中!’ ‘那便不聊大理之事,不知广南如何,南越如何?’ 自从离广源之后,从侬家兄弟那里可以听到一些广源消息,不过消息也不是非常的全面,尽管这些个地方以后可能与他再无任何瓜葛,不过好歹自己有过一些深刻的经历,难得有一个知情人过来,总得多少打听一点! ‘广南。。’ 提及这片土地,叶凡摇了摇头,当年这里是他们叶家最大的牛羊马买主,出贩到宋朝的牛马都得通过这条渠道,如今横山寨不复存在,朝廷虽然依旧需要马匹,可是没有一个榷场也没有一处规范之地,价格更是无人管理,以前好歹一处横山寨有朝廷的官员负责,再不济都不会太差,现在简直跟地下黑市差不多,乱象频出。 ‘广南是一块重地,南毗南越,西北接大理,无论如何大宋官家都不该出这么一招昏招,把这块缓冲之地给舍了!’ 梁川也同意叶凡的想法。 ‘广南舍得容易,将来要再夺回来,那是千难万难了。’ 叶凡也笑了道:‘依我看,大宋现在国运也有颓势,如何能再夺得回来?这里不给他们添乱,那就是幸事了!’ ‘南越呢?’ ‘哎,那里就更别提了,新朝伊始就有亡国之象,天下哪有见过这副景象,新掌权的皇帝一上来,玩得比前朝的昏君还凶,啧啧。。’ ‘这就算了,这皇帝手下的几员大将,那叫一个残暴,几个人可能与大哥都有关系!’ 什么? ‘谁?’梁川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宁添,这是个侗人,你带过去的,还有一个侯通,也是个绿林出身,这二人都在南越打出了一片天地,现在是位高权重。。’ 梁川的眼前仿佛出了那个骂天骂地的大神宁添,还有悍不畏死的侯通。 这两人当年在广南翻云覆雨,也是靠的叶凡给的马。。 ‘他们在广南混不下去,到了南越看看,混江龙一般!’ 梁川好一阵无语,不过二人平安无事,这也是好事一桩。 叶凡虽身未亲至,说到二人却是满脸向往的表情,恨不能自己也去闯一回! 几个人看得一阵无语,却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与他们离得太远 叶凡话说得七八分,却是问道:‘大哥这岛将来怕是有一番气象!’ 梁川颇有兴致地问道:‘哦?你看出什么气象来了?’ ‘小弟走过诸多地方,却也未曾有一处地方似大哥这里这般气派,这城怕是能住下百万人家,大哥何处去寻这么多丁口?’ 梁川也不跟他玩笑道:‘老弟你也看得出来,我这夷州为化外之地,不属皇土更不服天子管教,来了我这的老百姓只要不作奸犯科,根本无需理会那苛律严政,再说了,我给老百姓充分的时间去休养,不收他们那些杂税,别看现在只有几万人口,不出几年的时间,这座城就能填满咯!'' 说这话之时,梁川脸上满是自信的神彩!谁都相信,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安置侬人 叶小钗上岛之后,杨秀李二花几人也跟着海船来到了夷州岛上,重新回到林艺娘的身边。 几人情深似海,多年的情谊让她们如同姐妹一般,再重新聚首,几个都是哭得梨花带雨。 林艺娘因为儿子梁孝城不辞而别而整日郁郁,虽然身边的姐妹众多,但是女人心海底针,真正与她相好的人只有杨秀叶小钗等人,当看到叶小钗重新回到梁家的时候,林艺娘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艺娘让杨秀准备了一坛新制不久的泡菜,还是从澎湖带上来的,又布了一桌子好菜,全是难得的海鲜美味,以前久在凤山,顶多就是尝尝河鲜的滋味,想吃海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傻妹妹家里难道不好吗,非要跟着来到岛上吃海风,脸都让晒黑了!’ 林艺娘帮着叶小钗捋了捋头发,叶小钗心中一暖,细声道:‘家回去过了,爹娘知道我安好便成,本来女子出嫁如同泼出去的水,我夫君也早亡故,家早就没了,艺娘姐不赶我走,留我吃几口闲饭,便是对我的关照。’ 林艺娘喜极而泣道:‘说什么话,我们梁家永远是你们的家。以后只怕要一世呆在这里了,凤山被人毁了,否则我定会与你们姐妹终老于凤山!’ 叶小钗拉着林艺娘,看了杨秀与李二花道:‘我们这辈子命就这样了,回去虽然有家,但是爹娘终究会老去,待他们二老百年之后,那也不再是我叶小钗的家,与其呆在大理惹人嫌,我还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落得清闲自在!在这里要是我百年之后,孝城孩子肯定还得给我这个姑姑养老送终不是!’ 几个情深似笃,林艺娘听得泪如雨下,既替叶小钗的身世感到凄苦,也为四人的感情感动。 ‘孝城若是敢不敬你们三位姑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逐出梁家去!’ 林艺娘想了想道:‘阿侬妹妹都自己认了一个女儿,若是有机会,三哥每年出去还有咱们军中那么多军士的孤儿寡女没人照料,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我就去挑几个乖顺懂事的,过继给你们当孩子!’ 叶小钗是不太愿意,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杨秀与李二花听得倒是心头一动,这个主意不错,要是能收养几个孩子,日子也不会这么冷清! 林艺娘抹了抹眼泪,算是给几个好姐妹谋了个出路。 人活一世,小时有人养,最怕老无所依。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这事回头我与三哥讨论一下,小钗你也早点休息!’ 几人刚要起身,艺娘又回首说道:‘对了,小钗帮我把阿侬妹妹叫进来。’ 阿侬这几日忙着安顿新来的这一批侬人。 侬人非常的桀骜,他们喜欢酗酒,但是这年头酒可不好买,一旦他们兜里有几文钱的时候,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去大醉一番,喝的酒也不是什么好酒,都是一些酒头酒糟之类的劣酒。好在这年头没有什么工业酒精,这么喝也不喝死人,甚至一些酒精肝之类的病也是少之又少。 一来便与早早上岛的梁家军发生了几次冲突。 打遍天下横着走的侬人猛地发现,眼前的这些人比他们还要蛮横还要桀骜,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秦人当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连最凶残的党项人与契丹人都不怵,还会怕几个瘦弱的侬人? 侬人打架都是群架,一上都是一家子一起上,但是关中子弟也是一样,他们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要是不够连家里的女人都挽起袖子一起打!关中人的打法就是死了一个激励一片,让活着的人战斗力暴涨,为自己报仇,这样的一群人,侬人哪里惹得起! 侬烈一上岛就要立个威,想给侬人挣个面子,先去惹了宋有财宋铁根等一干关中子弟,这帮人哪里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是打的主,更何况他们现在是梁家军里天雄军与成管大队的中坚力量,可是说是这岛上的最大一股子势力,马上就接受了这挑战,他们叫出百十个人,在一处无人的海滩上,‘狠狠’地给侬人上了一课! 这一场‘内讧’很快就由当值的兵士传到了梁川以及两位军师的耳朵当中。 二人担心军队哗变甚至将来有嫌隙,没想到梁川只是笑了笑,却当作不知道! 这是一场非打不可的仗! 相对于侬人,二者都是他的嫡系!都是死里堆里闯出来的兄弟,不同的是,关中人的战斗还有攻坚能力比侬人要强! 狼兵自古天下第一不假,但是这是秦兵不出世的前提下! 最强的兵还得是他手下的这批关中子弟! 狼兵当然也是一支强兵,但是决计没办法当成自己核心。若是侬人能打败秦人,那也是好事一桩,自己可以换一批精锐,但是若是打不赢,秦人自己还得让他横下去,不能去打压他们! 再者,侬人初到就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事,若是不镇压下去,将来自己还不得成客了? 打吧,梁川要看看他们当年跟着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侬人远道而来,加上原来日子过得就很差,身本素质根本跟不上天天大鱼大肉伺侯着的关中子弟,这一仗毫无悬念地败了下来。这是一场赤手空拳的打斗,苏渭早有规定,有恩怨可以私下约架,却不可带着军械,一经发现就直接砍头! 苏渭虽老,可是正事上却不与任何人嘻嘻哈哈!谁都不敢去试他的刀利不利。 这一场私斗的规模稍大,打得侬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后来他们又去找了成管大队,也就是凤山人的麻烦,凤山人长期训练,虽然身体与侬人差不多,但是整体素质也不是侬人能比的,结果没有意外,再次落败。 最后他们想去找神机营的麻烦,让侬家兄弟给劝了回来。 他们刚到神机营的大营外,就看到人家正在试射威力最小的温暖级火炮,一发火炮轰得他们脸都青了,裤裆里一阵湿润,一群人屁滚尿流的回来了。 本以为神机营是最好捏的柿子,没想到他们才是最硬的硬骨头,不好啃! 当年侬人在南越可是见识过慕容潮手中的火药,都被吓得不轻,见到这火炮,更是被吓破了胆! 最后他们只能看着夏德海的船队想去试试,结果他们发现,他们一点水性也没有,想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好了,侬人在岛上转了一圈,谁都欺负不过,一颗心马上就安份了下来,再也不敢惹事生非! 阿侬这些日子全部在忙在安顿他们的住处。 侬人看着那些青砖红瓦的木石结构垒砌的华宅很是心动,在广南便是土司爷的围楼也没能这般奢华,这种屋子精致而不失实用,若是保养得当,住上十代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惜,要住这样的屋子,需要工分! 工分是什么玩意,他们隐约想起来了当年在山洞时梁川搞的那一套。。 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一样的道理,大家都笑了,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听人家的,梁川大家都懂,他不会特意地偏坦谁,大家都一样,谁不干活想过舒服的日子,那是痴心妄想! 说实话这一套大家还是接受度比较高的,因为大家不是怕累,是怕干了没有结果,谁都不想白白给人当奴隶。 侬人在广南的地位,那是真的不堪,比狗的不如! 侬人生杀大权被土司一手掌握,跟土司的私产差不多,命都捏在人家手里,生活还有什么指望? 他们关心一个问题,梁川会不会奴役他们,如果生活不会改变,那他们千里而来便一点意义也没有。 还好侬大给了他们一个‘积极’的答案。 梁川会给他们怎么样的政策不知道,但是梁川的仁义大家要相信! 众人对于阿侬与梁川,那是有点盲目地迷信,不管前路如何,总比在广南等死强吧,他们没有吃过梁川的亏,可是吃了不少朝廷的亏! 他们暂时挤进了梁家军临时安置的土房子,还有一些木屋子里面,这些屋子勉强可以挡一挡风雨,梁家军没人肯住,在他们眼里实在太差。但是侬人看到这样的屋子,眼睛都直了,再差的木屋也比他们原来广南的竹楼强。。 日子不能比啊,人家看不上的,自己当成宝一般。 侬人本想全部聚居在一起,这个想法被梁川给否决了。 梁川不想看到他们各自为政,他要的是天下大同,以后再没有人说自己是侬人是关中秦人,以后所有人都是凤山人! 若是再搞小圈子,那日子就难过了,不仅会影响凤山的团结与安定,还会给梁家军造成隐患! 现在梁家军几帮人的语言问题非常的麻烦! 关中人说关中话,凤山人说南语,侬人说侬语,倭人说自己的倭语,有时候开个普通的会议,能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 这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新设机构 阿侬被艺娘叫到屋里问道:‘侬家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吗?’ 原来的阿侬也是堂堂的土司夫人,侬氏没死之前,她地位远胜一个艺娘,可是既然从了梁川,她并不因为地位的落差而感到愤恨,反而对现在梁家待她的态度,非常的感激! 梁川让他当起了这个家的后勤大总管,原来这个职务是由小钗管的,可是小钗走了这个家就运转不开,还是艺娘发话,让阿侬管了起来。 阿侬坐在艺娘对面,脸上是又悲又失,悲是替侬人感叹命运不济,落得一个背井离乡的结果,喜的是撞见梁川这等仁义的主家,他们的命运将会在此发生改变! ‘都妥了,好着哩。’ ‘这一次来的人太多了,不过我听说了,他们都是以前你的族人,就听你的话,凤山新建诸事烦多,你一定要帮三哥好好引导这些侬人,知道吗?’ 阿侬连连点头,侬人与秦人还有凤山人打架的事她也有听说,听说一连打了几次打得侬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她也笑了。 她见识过梁家军的血性,比起他们侬人可是凶悍得多,输了不丢人! ‘艺娘你就安了这个心,我们那些侬人呀,只要给他们安生日子,他们比谁都要服贴!’ ‘来了这岛上的,都是想过安稳日子的,谁愿意抛头洒热血的,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阿侬也笑了,在梁川这里,虽然日子一直不太平,可是谁都看得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憋着一股子劲,这是干出美好生活的力气! 以前在凤山,那是真没有办法,朝廷的奸邪太多,他们时刻想压榨,老百姓也是鱼肉,凤山人不似侬人那般霸气,要是他们敢随时造反,朝廷的官员肯定不敢乱来。 不过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越是混乱的地方,这些个当官的手段越是狠辣!他们可以堂皇地用‘正当’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就好,你这些日子要费一点心。’ 艺娘想了想又道:‘对了,三哥从山上带下来一个孩子,半大不小的,我正在想怎么安置这个小子,你要不。。’ 小孩正是赛夏族的八万。 小孩儿从打下山以后,眼神中满是恐惧,见谁都怕,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只有当他吃饭的时候,脸上会偷偷地露出笑容! 这里的饭是真的香呀。 瘦弱的小子,大家都以为他只有七八岁,瘦得就像一只猴子。因为长期吃不饱的缘故,他的身体还是停留在七八岁的模样,事实上国,他与梁孝城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可二人的身体发育却差了一大截,甚至还不如刚来到梁家军的梁玥。 八万的肚子仿佛能装得下一口锅似的,刚炊出来的米饭,上面还能再盖上好几块红烧的香肉,三五下就能吃得一干二净,小脸大小的饭碗吃下肚,竟然还不够! 一家人看着八万吃饭的样子,或多或少都能想起当年自己吃不饱的岁月,这个年代除了叶小钗的出身好一点,其他人哪一个没有吃不饱的童年。 大家也不笑话他,还大方地把自己的食物那些肥得发腻的肉挑到八万的碗里! 每夹一块肉,就让八万的笑脸更加灿烂,肉一块块地夹,永远都填不满他的小肚子似的! 吃饭成了与这小子最好的交流,两拨人语言不通,可是当食物当前的时候,一切的语言都能变得无足轻重,吃饭嘛,最重要,最美好了! 梁玥看到这个新来的弟弟吃得这么香的时候,总能想起自己在广源的竹楼里,每次自己吃着那些半生不熟的饭,时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日子,现在她是吃好了,每餐都有吃不完的美食,山上跑的,水里游的,海里捞的,想吃什么,杨秀就给她做什么,而且还非常的美味! 这是不是他阿爹新认的干儿子? 岛上的其他娃娃会欺负这个土民的娃娃。 关中子弟的家属大部分已经移到岛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在澎湖的几年,吃得那叫一个精壮,个头也是一顶一的高大,比起八万,虽然是同龄,却在身体上显示出了差距! 因为聊不来,又是新来的,而且身份特殊,八万成了这些关中子弟欺负的对象! 而这些关中子弟的带头大哥,就是梁川的老二,梁知行! 八万这小子一下山,跟谁都不亲,唯独死死认准了一个人,梁玥! 梁玥这个广南来的侬家小姑娘,出身与八万一模一样,都是无亲无故,也经历过一样的苦难,但是小姑娘的心地非常善良,在所有人都欺负他的时候,只有她往八万的碗里夹肉,想让他把肚子喂饱! 多好的姐姐啊,哦不,应该是妹妹吧,虽然梁玥的身高与他差不多,可是八万看得出来,梁玥的年纪比他小才是。 梁玥不仅不会骂他欺负他,还会在梁知行带人欺负他的时候,护着他。 梁知行为什么要欺负这个新来的土民娃娃,他也不知道,大概是看到梁玥跟他的距离比较近吧,每每看到这样的场面,他总会燃起一肚子的火,非得让他难堪才会舒服。关中的子弟因为梁知行的身份,也是对他言听计从,让打就打,让骂就骂,每次都追着八万的屁股后打骂。 还好,八万最擅长的就是逃跑,只要吃饱了,他就有力气跑,一跑谁也追不上,追不上便不会挨打。 梁家里的大人都能看得出来,梁家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梁川的身体,一个继承了梁川好脑瓜子,不过有一样东西两儿子都继承了,就是多情!小小年纪两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人! 大儿子喜欢李初一的女儿十六,为了找人家的姑娘偷偷回了中原,至今一点音信也没有,抛下整个梁家不管不顾,妥妥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老二饱读诗书如今也是走上了歪路,整日跟在侬人姑娘梁玥的屁股后面,人家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气得郑若萦都要哭出来! 可是又能怎么样,儿孙自有儿孙福! 郑若萦希望梁知行找一个大家闺秀,这样才配得上他的儿子,可是这岛上上哪去找这样的人家? 八万一开始饿着肚子身上没力气,老是受欺负,吃了几天饱饭后,土民在山林中长大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虽然瘦但是一身子力气,才能保证他们在野外生存下来,对付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八万可是带着使命来的,而不是下山来吃喝玩乐的。 梁川招呼了叶凡几日,也马上把重心调整到了自己的内务当中。 当务之急第一件事,就是要统一度量衡! 虽然大秦之后,很多的规矩都有了统一的标准,但是到了大宋时期,因为地方的差异,南北两方就不必说了,各自为政,导致南北两方的标准也不尽相同。 斤两之差,最为明显,大宋就有“官秤”与“市秤”的区别。最后,官府在财政结算时也使用变轻了的“市秤”,这种“短斤少两”逐渐被社会接受。 这种不合理也不统一的制度,严重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也不利于商业的发展。 梁川要发展海上贸易,讲究的是一个童叟无欺,诚信赢天下! 而且现在岛上没有官府,标准要听谁的,根本就没有一个讨说法的去处,现在的商业活动还没有开始,等将来开始的时候,混乱也必将随之而来。 要做事情太多了,梁川与苏渭吴用,现在成了夷州岛上实事情的最高决策者。 大到海船进出,人员进岛,小到地里何时下苗播种插秧都要汇报到梁川这里,大事小事,梁川便是不吃不喝也没办法完全理顺! 事情太多了! 光是梁家军里要排队跟他汇报的队长级别以上的干部,每天都有几十人堵在他家门口。 梁川死命地打发这些人去找苏渭。 可怜的苏渭,虽然有了一个吴用帮他分担掉大部分的杂务,可是他依旧累得房间里面的那盏青灯就没有灭过。 夜里往苏渭房中送进酒食的下人,白天常常还是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因不是不好吃,而是苏渭没有时间去享用! 梁川终于知道,当年的武侯为什么会活活累死,雍正才干了没几年,也会死在皇位上。 有时候,干活是真的能累死人! 还好,岛上有皇王才受用的御医! 安逸生与黄书记,每次都交待夏德海还有何春生,收罗天下最好的天材地宝,收起来,调配出了许多大补之物,有这些东西帮着苏渭吊着身体,一时半会也垮不了!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有苏渭,苏渭以后有吴用,可是吴用以后呢,要让谁来把握眼下的局面?总不能放任吧! 是时候了,得成立一个夷州岛上自己的部门了! 梁川把所有人再次召集到一起的时候,所有人脸色并不好看,每次岛上有这种大型的集会,总是战争要来临的前召! 基层组织 大会之前,梁川先找到了苏渭与吴用,三人坐到一起,梁川说出了自己的治理方案。 治理,是的。 夷州虽然眼下他们只占据了一小块地盘,一县左右的地盘,北方还有海岛东面的大片地盘都没有收入囊中,但是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无人区,只有零星的汉人聚集,以及一部分的土民,只有中间的中央玉山山脉是个麻烦,征服整个夷州,只是时间的问题! 原来凤山县加上梁家军有几万人,后来的侬人再涌进来,各方人士鱼龙混杂,却没有一个可依照遵循的规章制度,说白了,岛上现在就是没有一部法律可以约束各方的人,各种社会矛盾自然也接蹱而来! 吴用眉头微销,有些不悦地道:‘连日来岛上的事务逐渐增多,咱们梁家军在澎湖之时,还有苏老制定的七杀七十二律做为参照,军民无犯,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岛上现在人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倒来了!’ 这些事情,两个军师本想自己内部消化,不想去劳烦梁川,但是事情多了以后,便有人开始借机闹事,想在这些事情当中从中渔利! 梁川一听,很是不爽,道:‘你说吧,我听着。’ 吴用有些犹豫地嗯了半天,还是看着苏渭的脸色才道:‘咱们岛上现在也没有一个官府,老百姓碰上事情找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说咱们俩是总管,竟然找到我的住处,要我给他们断个案!’ 苏渭最是清楚,这些人原先是找到他家门去的,但是他哪有那么多的精力,自己处理不了,又不好把祸水引到梁川家门口,想了想,最后只能给这些当地的百姓支个招,让他们来吴用这里。 吴用有苦难言,他虽然想法多,可是也不是百事通,碰到麻烦最后还是梁川这里大吐苦水。 ‘咱们这里还是得成立一个类似官府这样的机构,东家您现在也是一方雄主,何不早定名份,日后也有个主心!’ ‘早定名分?’梁川疑惑地道。 ‘正是,如今岛上都是以你为马首是瞻,大小事宜都是梁家说了算,虽然东家没有自立为王,事实早就是岛上共主,虽说你我以前皆是汉臣,都是赵官家的子民,可是赵氏不仁,以你我为草芥,恨不能斩尽杀绝,早断了那份君臣之谊,东家自立,非是不仁不义!’ ‘你让我自立为王?’ 梁川嘿笑一声。 吴用与苏渭相视一眼道:‘正是如此。’ ‘东家也看到了,广南的侬人得知东家在清源一呼百应,他们也不远万里来投,若是东家的大旗自立,天下还有不知多少豪杰会望风而来!’ ‘你们呐。’ 两个人当然想梁川称王称霸,以前在清源那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一个字,说了等于谋反,那是杀头的大罪,九族都不够诛。 朝廷虽然暗弱,但是也不是他们这等小力量可以扞动的,看看西北与广南的局面就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要轻易去招惹朝廷。 但是到了夷州岛,那便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天高皇帝远,而且梁川现在已经与大宋决裂,大宋通缉梁川,更是烧了梁家在兴化的基业,夷州以后就是梁家的大本营,天时地利人和全部俱全,此时不荣登大宝,更待何时? ‘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叫深挖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两人的耳朵马上支愣起来,好呀,你小子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一点野心都没有,原来暗地里早就盘算好了。。 这个论调,苏渭以前有所耳闻,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当一回事,梁川更是当成茶余的谈资直接略过,今天再回首,原来这小子多年之前就谋划到了这一步。 ‘愿闻其详!’ 二人恭敬地向梁川请教,梁川只是一笑道,义如其字,二人不可能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九个字,可不是随口一说,这是有大智慧的谋略,任何时候,如果能真的贯彻,绝对可以称霸一方! ‘这个我就不多说了,论谋略,你们二人都在我之上,这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别人想的,所以在这里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大方向,真正实施的大政方针,还得你们来定!’ 苏渭抚须长叹道:‘能想到这十二个字的人,绝对是震古烁今之辈!’ 七十年代,因为大国关系紧张,领导人提出过这样的决策,这是正确的,但是最早提出这个方针的却不是咱们的领导人,而是六百年前一位枫林先生。这位叫枫林先生的大能真名叫朱升,也正是这一谋略,帮助明太祖夺了二百八十年的江山。 在明末那个群雄混战的年代,谁都想称王称霸,但是但凡走上这一步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让瘦死比马大的元骑兵给灭了,只有龟缩求稳独自发展的老朱,按着这一方针,成功躲开了各路豪强的针对,活到了最后。 ‘咱们的大宋赵官家,可不是一位昏君。’ 梁川长叹一声,没有遭来二人的反驳! 赵祯虽然做事犹豫不决,但是几十年来,他所实行的政策从来没有一项是为一己之私,甚至在他后宫不稳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宣泄自己的情绪,如果说有的话,可能就是一个刘太后。 梁川没有到过别的朝代,所以他不清楚别的时代老百姓过得如何。 虽然梁川自己亲身经历了几场叛乱,侬人南人党项人全部都造大宋的反,可是他始终没有听到一句是批判赵祯的,要么就是骂当地的官员,要么就是骂朝中的大臣,独独没有任何人去骂赵官家。 史家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收买,二十四史几百位帝王,就算是汉武唐皇都被史家诟病得不轻,可是这位赵官家,人家可是落得一身的好名声。 要造他的反,老百姓的口水都会淹死自己,梁川哪里敢呐! 这十二字箴言里,最为关键的那三个字非缓称王莫属。 ‘现在天下人心都是向着赵家不假。’ 北面的契丹与大宋打了这么多年,还有新来的西夏党项人,人们不仅没有对赵家失望,南方的汉人凝聚力还空前的加强! 要不是出了宋徽宗这么个鸟人,大宋的国运可能还能更长一些! ‘是的!’梁川看了一眼苏渭道:‘这个时候咱们去造赵家的反,很不现实,老百姓这些年算是过得比较好的,虽然也有一些狗官欺压良民,但是大部分都是人心思定,谁都不舍这么好的太平盛世。咱们这些人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群流寇加强盗,朝廷有负于咱们吗,若是按朝廷的论调,那咱们是妥妥的反贼,朝廷没有负咱们任何一个人,更没有逼咱们走上绝路,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一想,还真是这样。 ‘所以你们想的我都想过,也知道你们想要我做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梁川身上有挂。 大宋还没有到亡国灭种的地步啊,至少都还有两百年的国运! 这时候就算当梁川再自信,也没有办法去逆天改命! 三个人说了半天,话题不是绕不过,现在的凤山急需一个类似的官会的机构,如果梁川自立官府,那不一样还是自立为王? ‘那咱们占了占了,现在凤山县事务繁多,总不能全扔在一旁不管不顾?’ 梁川想了想道:‘这个我也想过了,事情倒也不难办。’ 二人一听心思又活络起来! 梁川道:‘咱们成立的不是王朝也不是官府,这叫作基层群众自治组织?’ 啥?二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海当中搜刮了好几遍,也没有从史书中听这个词! 这又是干嘛用的? 苏渭直接问道:‘啥组织?’ 梁川道:‘就是老百姓自己管自己的组织!’ ‘不不不!’苏渭还没有听到梁川的想法,马上就否决了梁川的提议! 梁川与吴用同时一阵意外,道:‘你都还没有听到我的说法呢,这就不同意了,为啥?’ ‘老百姓要是能管得了他们自己,那还要官府干嘛?岂不是保正里正都能治天下了!’ 里正与保正,其实就是王朝最小的基石,宗族式的管理,成为老百姓最直接的管理方式,要是宗族都管不了,才要交到上面给官府! 但是老百姓真的能管吗,并不能。 老百姓只会把他们底下的人当成鱼肉,真要当成自己的主子那样去办事,那是做梦! 梁川想了想道:‘所以咱们要给予这个组织一点权力,这样才能管得住老百姓,而且又不会让他们太无法无天,这个平衡点要找到!’ 两人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原来他们对梁川抱有希望,现在一听梁川又要搞那些闻所未闻的新招式,头皮就有些发麻。 他们的思维已经固化,创新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老百姓的接受度也不高! ‘东家要不咱们还是老实保守一点。。’ 街道办事 街道办? ‘那还有保正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要改,梁川索性便来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变革。 他搞的这些东西,百年之后是否还能存在,就已未可知也。千年之后或许会被人挖出来,王莽新朝那挖出那么多的新鲜玩意,还有他的新政,让人以为他是一个穿越者。 要是世人挖出梁川搞的这些个花样,是不是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凤山县,便是梁川推行新的政策的地方! 在凤山县大改的基础上,各处的亭台楼馆陆续建造完工,虽然没有宫梁高殿的华丽,但是胜在一个实用。面积够大质量过硬,足够满足日常的功能与需要,这些房屋大院大多像世家宗祠一样,承载的功能也差不光多。 宗祠本来梁川想给何保正他们先盖一座的。 这个建筑是人们寄托相思,缅怀先人的去处,人死如落叶,归根便是到此处。有一个宗祠,也能把一群人集中到一起。 但是宗祠不是随便能盖的,往往是自己家族的人才会去理会,外人去插手的话,倒有点不合适。 在房屋建好之后,就是解决岛上的管理这一头等大事。 法律虽然还没有出台,但是机构要明确。 梁川首先着手的就是成立最小的村民自治组织——村一级的机构。.z. 中央城区成立街道办,郊区以外的村落成立村委会。 保正还是保正。 梁川可不想改口叫何保正叫他何村长。。多拗口! 是的,村委会与街道办就是最小的管理机构,这一级就是要利用宗族势力与村民自治,来减少他们这些上层的压力! 农耕时代,生产力不高的年代,不可能养一大批的公务员,只有靠这些社会闲散人员,让他们在闲暇之余,把整个社会管理起来。 是的,这就是后世的村委会与街道办! 功能就是要一样! 县城里已经开始在逐步划定各自的区域,一个街道差不多一万多人,这还是加上梁家军的人数,村子按这样的规模是有些偏大了,但是为了压缩这些编内人员的数量,减少财政的负担,只能把管理对象的人数增加。 好在这年头需要的机构并不多,需要的财政供养人员也不是非常的多,只要几个文书,书吏便能处理非常多的日常事务! 第一个街道由梁川亲自命名并挂牌,凤里街道! 第一任的保正还没有人选,梁川也不着急,他要采用后世的那一套,选举的方法! 世上没有一种完美的制度,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一个优秀的制度,只能让多数人感到满意,便达到了他的作用! 是的,梁川不搞摊派也不搞世袭,他要运用选举! 以后不论是街道的保正是乡下村委会的保正,全部都要用选举来产生,这些人的权力可不小,他们手中能掌握居民村民的生育教育卫生等大权,甚至婚配还有参军入伍,从出生到入土,老百姓要做一切事情都要与居委会村委会打交道! 只有管住社会的每一个环节,这个社会才不会出现失控的状态,老百姓也才能有稳定的生活! 现在是先解决居民的居住问题,等每一个街道还有村落都定型之后,就要选举出他们保正。 保正的职责跟村主任一样,大小事务都出自他们之手! 几千年来,村正保正便是老百姓眼中顶天一般的大人物,至于什么知县县令,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难以见上一面。 一村之人,他们活动的范围可能不超过他们的村头,从出生到死的那一刻。 而 古代的村子,小的甚至三五户人就是一个小村子。。 而一万多人的村委会,这可是能比肩部分的小县城了。。 可想而知,这一帮保正的能量能有多大! 梁川就是要给这些保正权力,他们最熟悉自己的村子,村民居民之间的矛盾他们也是最清楚,问题让他们来解决最合适不过。 民间有太多的问题最后只能用活稀泥的办法来解决,法律在坊间,不如人情来得好使。 要拔高这些保正的地位,就是要让他们的人情运用自如,老百姓的素质不够高,用法律来约束他们有点操之过急,以人情世故村规民俗来管人,在这个时代,会比法律更加管用! 为什么这年代,三五个衙役还有几个老头子坐在高堂之上就能管一个县境,老百姓的认知不高,社会的矛盾也没有那么多,人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下地干活,大家相安无事,完全不是书上电视里那么多奇冤血仇。 如果真有事,各打五十大板,事也能处理一半,难道这些读书人还编排不过几个白丁,那不是白瞎了?.. 老百姓的事,最是好管。 不过也不能完全依赖人治,梁川早就想过了,这个社会,还是要有一点威严,法还是必须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只能一步一步地完善。 凤里街道现在有五纵三横,五条竖着的大路,还有三条横向的街道,几百栋民宅座落在此,里面的居民多是梁家军的成员,他们大部分是与梁川南征北战的兄弟,还有他们的亲属,总人数在一万出头。 这个街道也是整个凤山的核地地带。 梁川有意将这里作为试点。 他想看看这帮人自己管自己,能管出个什么样的成效出来! 梁川把任务安排下去的时候,凤里街道的人自己召开了一个大会,仿佛是梁家军的临时会议,中层的小队长有一大半参与了这个会,他们自己商量了半天,把杨霸先给推了出来。 因为梁川事前也说了,军中有职务的人,不参与保正的选举。 梁川不允许梁家军的人再插手邻里的各种纠纷,这帮大老粗手中有武器,一但他们乱来,场面很容易就失控,所以要避让小乱变大乱,只能让这些武夫远离纠纷。 杨霸先的当选梁川并不意外。 他的妹妹嫁给何保正的女儿之的,与梁家的关系更是紧密了几分,从此也是死死地绑上了梁家这条船。.. 而且更让大家有目共睹的是,他在澎湖这些年的付出! 杨霸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梁家军人。 他不是军人,出身市井的他,原来是一个黑白通吃的社会大哥,多年的社会阅历,让他比普通多有一个心眼,也有更多的手段。 虽然不是梁家军的人,但是他算是最早跟着梁川的那一批人。 从清源到澎湖,再到如今的凤山,一路走来,杨霸先用他的手段与能力,把清源港口澎湖岛上治理得井井有条。 杨霸先的治与苏渭吴用的治可不一用,他这个治多少带着一点暴力与冲动,一言不合就是抄家伙的那种,不过他很少与梁家军正面冲突,梁家军有军法管着,他则是冲着安稳去的,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倒像是苏渭身边的带刀护卫,一个用嘴以理服人,一个用拳人来服人。 不过这些年,杨霸先在苏渭的熏陶之下,也极少动手来以势压人,他也更喜欢用一个理字来解决问题。可以说杨霸先处理问题的方式变得更加理性! 众人会推选杨霸先这个粗人,既出乎梁川的意料,也合乎梁川的心意! 若是换了别人,要镇住凤里街道下面的这帮梁家亲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防止权力的滥用,梁川还搞了一套监督的机制,保正要干事,可不能私下暗箱操作,必须拿到明面上来,街道办的办公场合,从建成的那日,大门就不上锁,除了一些要紧的收纳公文的地方,其他的地方街道的居民随时可以登门,你一个保正要做什么,全部让老百姓知道个明白! 这一手可是破天荒的大手笔! 可知道古代人办事,那讲究一个闲人回避,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不让人瞎凑热闹,没事的人靠边站! 这等于是把街道的事全部掀开了让人来看,做得对错,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全部看在眼里! 权利可不就是关上门自己操弄的一回事,现在好了,全部让大家看,老百姓可不是瞎子,有没能猫腻他们看得最是清楚! 本来大家以为是个好差事,正是梁川这一手开门办公的操作,让大家火热争抢的心给浇了个透凉!马上就劝退了不少人! 这还不是最狠的,梁川最后来了一手,每一个保正不是终身制,任期只有四年,每四年选举一次,相当于说老百姓每四年就再选一次,要是干得不好,直接就滚蛋! 好爱伙,这还干什么?纯粹就是来献爱心的! 男人干不事业不都是为了子孙后代,要不是世袭的好事,谁有这闲心给大家扯淡呢! 四年一次,要是选不上,以前得罪人不说,以后自己的日子可能也不好过! 梁川这一招,马上又劝退了许多人,原来以为是香饽饽,大家看清楚之后,才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一万多人的吃喝拉屎家长里短,管了他们自己家的事还能不能顾得上? 户籍制度 杨霸先自己被推举为凤里街道的保正,激动还是有的,不过这些年他在梁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又有何春生这个妹夫之后,几家人的关系无形之情更上一层楼,让他也更受梁家的器重。 他最打听过了,现在没有里正,也没有知县,梁川之下就是几个街道的保正,一个保正管着上万人,这可是个肥差。. 杨霸先不动声色,跟苏渭吴用道了谢之后,提着礼物先回了趟澎湖,与何保正拉了一会家常,增进了一番感情之后,又给自己的妹妹备了许多的蛏干干贝之类的海货,这是月子里准备吃来进补用的,对恢复元气最有裨益。 看似稀松平常的一番操作,却是得到苏渭何保正林艺娘一大帮人的暗自称叹。 这个中年男人的心思可比宋有财等一干大老粗缜密得多。 一般人得了好处,总得表示一下,要是宋有财宋铁根等一帮关中子弟,肯定就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拎着,当晚就杀到梁川的家里,与他痛饮三百杯,然后跪下来痛哭流涕,大表忠心。 直肠子一般也就这个水平了。 人家杨霸先一句好话也不跟梁家表示,他干的都是自己的事,凤里街道保正爷的位儿也是大家伙‘推举"出来的,与梁家何干? 然后他又屁颠屁颠地回到澎湖,对何保正大献殷勤,拍的是谁的马屁,还是梁家的马屁! 谁不知道,这何保正跟梁东家的亲爹似的。。 苏渭自己都感叹,这马屁拍得是稳准狠呐。 梁川这人,最讨厌别人跟他来虚的,像杨霸先这样,肯干事,会来事的手下,不多了。 杨霸先从澎湖回来,马上就投身到了凤里街道的工作当中。 他按梁川的安排,就是先排起一帮人,这帮人将要负责整个街道的日常事务,说白了,他们就是这个街道的官府! 官府有什么机构,吏户礼兵刑工,六个曹房可以涵盖整个官府的日常运行需要。 梁川不成立官府,所以也不会按官府的建制,搞个六曹房。 真正有用的几个就够了。 司法所、卫生所、民政所,这三个部门建立起来,便够了。 司法涵盖审判与执行,包括日常的查纠都是司法系统的职责,这跟衙门的职能差不多,非常强大。 卫生管理的就是卫健方面的职责,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的黑十字会的弟子,他们的职责不是救人,而是当疫病发生之时,他们需要做出应对。看似无足轻重的一个部门,可是在这个卫生并不健全的年代,关键的时候,可能会救很多人的命! 至于民政,就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从出生到死亡,梁川要把每一个人都管到位! 梁川已经开始在推行自己的户籍制度,现在凤山县的所有人已经开始实行登记,有登记的人就机会分到土地,还有机会参与工分的奖励!登记的对象可不限于本来夷州岛上的人,外来的关中子弟,凤山人,投降的倭人,山上下来的土民,还有新来的侬人,以及将来可能源源不断陆续到来的其他外来人,只要愿意登记自己的户籍,纳入到凤山县的管理当中,他们就有享有与其他一样的权利! 可别小看这简单的户籍制度。 自从大秦宰相李斯发明了郡县制,还有这一套配套的制度,两千多年没有被废掉一直沿用至今,历朝历代都知道这套制度的威力与便利! 这个时代,丁口是一切的基础,要管理好庞大的人口数量,就是要这套制度。社会要稳定,就需要管理,要了解人口的基础与结构,更要准确了解人口的分布与数量,精确到每一个,相关的税收与土地粮食等才能溯源到位。 整 个社会的运行,需要财政与徭役。现在凤山的城建是可以靠一个工分制度来刺激大家的动力,但是工分如果稳定的话三年便能分到一套房子,到时候土地与房子全有了,老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忽悠了,他们只会干好自己的事,想叫他们再来帮社会做事,那就不容易了!.. 徭役的事梁川还没有想好,对于这一块的内容,他可以说是一点想法也没有,毕竟他那个年代,哪里还有人去服徭役。 户籍不仅可以依人征税纳粮,将来如果还有战事,要征召兵源,还得靠这个制度。这个制度往下沿伸的是婚嫁丧葬制度! 这年头为了生存,谁家不是三五个孩子那样的生,越多的人口就意味着一个家族越发兴旺,将来占据的社会资源会更多! 要想这个社会稳定,社会的资源可以相对公平地分配,不会被权贵大家大族占据,就要有一套相对透明且阳光合理的制度,户籍制度便是这样。 每一个王朝运行到最后,社会维持不下去,要么是土地兼并,要么就是社会的管理制度出现了大问题,朝廷失去了对地方的管理,他们无法将下面的财政与税收为已用,地方开始割据吸王朝的血,那国家就开始完了。 张居正改革,虽然不是从户籍制度下手,但是其道理是一样的,国家要知道自己管的土地有多少,才能相应的收多少税,而不是被下面的人吸走榨干,虽然只有十年的时间,但是却给明王朝续了五十年的命,可见规范的制度威力有多强大! 现在只有一个凤里街道,光是推行这一套制度,阻力便不是一般的大,最大的阻力就是原来岛上的原住民。 最早上岛的这一批人,他们几代人之前就在夷州定居,就算山本来了之后也与倭人相安无事,可是梁家人来了之后,却要他们做这么多的事,束缚着他们的自由,这便让他们极度的反感! 他们早就习惯了天高皇帝远,无居无束的日子,山本也只会跟他们要好处,给了好处便互不为难,哪里会有人要他们做这做那! 这帮人是第一批不配合的。 当然,户籍这套制度梁川已经明文发出了告示!一切全凭自愿! 梁家并没有逼任何人! 只要不服从这套制度,随时可以走人! 是的,走人。 那些想当刺头的原住民傻眼了,梁家不是号称仁义之师吗,怎么动起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梁川当然要翻书,他要立自己的招牌,可他不是一个傻子! 他做的事只能让多数人满意,永远无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就算他做得再好,对他不爽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他没有必要让大家都开心,大部分人开心便是他的工作做到位了。 这片地盘可是他的手下人用血命换来的,这帮原住民要是还脑子不清楚,想掂掂自己的份量,那就尽管来吧! 梁川可不会手软! 只要不愿意在凤山户籍上登记的人,一律剥夺在凤山居住的权力,也相应地失去了投票选举,土地分配,在凤山婚配的权力,他们可以选择去凤山以外的地方落脚,只要不占了梁家的土地! 这岛上除了梁川的地盘其他的全是土民的山场,他们看这些地盘比命还重要,谁敢去乱来! 等于说,只要你不接受户籍管理,那只有跳海一个选项!.. 当然也可以逃到哪个没人的山里面当野人,前提是不被土民发现便可以,若是被他们发现,那下场可能会很悲惨! 有几个头铁的硬是不配合登记,当场就被杨霸先带人轰出城去,不知所踪,也有几个人想闹事,让刚成立的司法所的人给收拾了一顿。。 司法所虽然人不多 ,也是临时招来的人,里面关中人凤山人侬人都有,五湖四海的人组合到一起,这帮人下手可不轻,有了杨霸先的授意,狠狠地收拾了一下几个鸟人,很好地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这是梁川必须要推行的制度,梁川甚至想好了,只要谁敢乱来,最后甚至动用梁家军来镇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霸先手段强硬,作为他这个保正上台的第一件事,要是处理不当,很多鸟人会有学有样,以后不服管教!他为了在梁川面前立威,也要拿这些没脑子的人开刀! 处理这些人,杨霸先甚至没有向上面,也就是向梁川汇报,自己就作主了,他也不怕给梁家抹黑,相反,他相信,梁川一定会支持他的作法! 果然,这一套的操作通过一些途径传到苏渭与吴用的耳朵当中,所有人都对杨霸先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原住民本来就是三等公民,在梁家人的眼里还不如那些投降的倭人! 这帮鸟人还摆谱呢!怎么不去死呢! 最为意外的还是苏渭与吴用,管这个大地方不是一件小事,要用什么样的制度什么样的方式都得定好一个调子,否则将来可能引发大乱子,没想到梁川自己都想好了一切! 他们甚至都商量好了,接下来他们只要帮梁川物色好地方还有人手就可以,至于其他的想法,梁川自己可能都有主意了! 各司其职 整个凤里街道,登记了九千八百一十人,剩下的几百人,因为对这个制度充满了敌意,他们‘选择"离开凤山,至于他们要去何处,那便不是梁川和苏渭杨霸先之流要考虑的事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梁川提出这项制度,并不要为难老百姓,反而是百利之策。他们为什么要反对,无非就是自己的个人喜好罢了! 这样的刁民,留下来也是祸害,不如让他们自己离去,山民那里,涂槐的赛夏部他们肯定也是去不得了,别人的部落,容不容得下他们,也不关梁川的事。 一个街道就有近万人。 现在杨霸先走路腰杆都不驼背了。 便是当年他还要看别人眼色的凤山里正蒋百里,当年手下管理的一方百姓都没有他手下的多! 一个兴化,人口也仅仅比他凤里多一点点。。 杨霸先怎么也想不到,他也体验一回当县令的滋味! 在福建路的西部,汀州建州一些小地方,甚至一个小县城,都没有他这个凤里街道的人多! 整个夷州的人都差不多在新凤山县了,而凤山的人,大部分又集中在这凤里街道! 街道办事处的府邸之前,排队要登记的人已经不多。几个会写字的书吏,连夜赶工,找匠人印制了一大批表格,纯粹用手工的来书写,写下了各自家的门号,丁数,户主户员名姓等基本信息! 信息还要再增加,以后可以慢慢改进,只要一个大框架先形成便可! 杨霸先一点也不讲情面,直接就赶走了几百人,这些人在凤里街道都是有屋产的老住户,连行李都没有让他们带走,直接就赶走了,据说不少人因为不配合,还挨了狠狠一顿打。。 杨霸先当年可是市井恶霸出身,就是赌场里面出来的狠人,什么时候要下狠手,他最是清楚不过! 他这一手露完,其他人马上就老实了,凤里街道又大部分是梁家军军士的家属,他们自然要配合,几天的时间,这一艰巨的任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 街道办新成立,所有的屋堂房屋都是新的,连那些放置档案的架子也是空空如也,可是这一大堆的户籍档案放上去,一下子就塞满了半个架子,按门号分文别类,归置起来,很快便有了正式的感觉。 户籍是一切制度基础当中的基础,把户籍管好了,其他的便很快能相应地进入状态。 人与房是永远绑在一起的,门牌号按现在的位置分配下去,以后的新屋子只能申请新的门牌号,房屋的门号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项制度,知道名字,便能查得到门牌,找得到门号,就能找得到位置。。 以后谁要是犯事,他就无处可逃,逃到哪里都得被抓回来,这才是严密制度的优越所在! 下一步梁川要设计其他的制度,不管是什么制度,都得对人口一清二楚才可以下手! 这可不是简单的人口统计,数一遍数量就完了,户籍登记上面还有每一户家庭成员的身份信息。 户籍与土地挂勾,土地还没有分配,现在只是让梁家军先耕种罢了,毕竟那么多的军士,每天消耗的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夷州岛上土地现在梁川只控制了凤山一小块地盘,山场还有中东部的大片土地还没收归梁家所有,待整个岛都被控制之后,土地分配也就开始了。 梁川一直承诺,他对土地收取的税收,只会是朝廷的三分之一! 也正是这句话,让梁川有一呼百应的效果。 杨霸先率先在凤里街道挂牌办公,白松木制成的大牌子上面挂着一朵红花,四个大字显得格外显眼。街道下面三个派出机构也时同时成立,别的机构反响都是一般,无 非把几个衙门的曹房换个名称罢了,就是这个司法所,让大家耳目一新,顿感大有来头! 司法、执法、审判! 以后这一系列的操作都是在司法所进行! 司法所配一个所长,下面分别有三个副所长,所长负责日常的基础工作,三个副所长分别承担的是安全,执行,还有一个审判! 安全所长就是相当于公安局长,下面一帮人每日巡逻,工作比较累,体力活居多。执行所长负责捉拿逮捕下狱审问,相当于是调查机关,审判结束后也是他们负责行刑,而审判的副所长,作用就相当于知县知州,他们有断案判决的权力! 三个副所长各有分工,互相制约,避免权力集中到一处! 相比起卫生与民政所,这个司法所的权力可谓一手遮天,要是管不好的话,会出乱子! 还好军队的管理权梁川一直死死地抓在自己手中,从来没有放松过。这几个小单位就算出再大的问题,只要他们不碰到核心的权力,对梁川的威胁都不大! 机构可以慢慢改革,增加或是减少,问题都不大,但是社会出现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不能拖,小事拖成大事,老百姓的怨气就会增大。 有了司法所,那些去吴用与苏渭家门口闹事的百姓就消失了! 梁川给这帮巡城的兄弟起了个名字,叫保安大队,下面同样有中队小队。一个街道人也不多,就二三十人,有这么多人每天分班分批巡境,治安问题一下子就得到了缓解。 本来梁川想给这帮人取名叫城管,可是他麾下已经有了一支成管大队,再叫城管有些不妥,索性便叫了保安大队。琇书蛧 虽然后世的保安是一种最神奇的职业,这一群人混迹在公司小区的周围,不仅保护不了大家的安全,而且常常还要挨这帮人的打。。 但是梁川叫他们保安本意也是好的,就是要他们保境安民! 每个副所长也是有任期的,不能永远占着这个位置!这样一来,许多体制性的腐败问题也能得到缓解。 梁川永远不指望靠着制度可以杜绝一切腐败,只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社会才会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变化! 下一步,他还要陆续成立监督的机构,光光靠几个穷老百姓要管住这些当官,虽然作用也有,但是不能完全指望他们,否则他们会活得永无宁日。。 司法所刚成立,就接到了第一起案子。 这个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个案子吴用在会上也跟梁川通了气,不过梁川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之所以这样,就是要等司法所成立之后,他要让司法所来解决,若是岛上的一切事都要依赖他来处理的话,那这个岛早该完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般,街道里有一户人家来街道击鼓申冤,说他的邻居有人偷了他们家的鸡,这事本也是小事一桩,可是偏偏没人承认,鸡本来也不值几个钱,可是今年是个灾年,家家户户都遭了灾,许多都断了粮,再加上碰上兵灾,家家受损更甚,一只鸡也变得金贵起来,能吃上几口肉,肚里也能添几两油水。 这事发生后,执法大队也到街道四周走访调查,不过偷吃擦嘴的道理大家是知道的,谁会这么傻去认了自己的错,执法大队把周边的嫌疑人员全部抓了,一骨脑都塞到大牢当中。 便是这样,还是没有承认,最后只能交到堂上来审判。 这是凤里司法所的第一起案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盯着,就看这个司法所是如何断案的! 就连梁川苏渭吴用也来到司法所,想看这个司法所的副所长如何审判。 这个副所长是杨霸先钦点的人物,姓骆名响,关中 人氏,原来也读过一点书,只是碰上党项人入寇,没有再读下去,到了清源后一直跟着杨霸先做一些文案刀笔的杂事,凤里杨霸先任了保正,便提点了一下骆响,让他来当这个司法所副所长! 骆响人如其名,还没有行动,就让人发慌,声如洪钟,两条剑眉,一脸的正气。 司法所公堂之上,仿照的是大宋公堂的布置,这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所里的人也是跟皂吏一样,分立左右,手中持着水火棍等大杀器,不若如此,不足以镇慑这些宵小! 梁川杨霸先苏渭一行人便扯了几条长凳,坐在堂上围观,看热闹的还有许多好奇的百姓。 ‘带人上来!" 骆响一声令下,执法大队的人便将人带了上来。 丢鸡者家左右几户人全被拖了上来! 这年头制度就是这样,宁可抓错不可放过,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其他人,让老百姓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大堂上跪着一大排人,几乎都是原来岛上的原住民,大家也不认识。 梁川看向杨霸先道:‘你小子哪里找的这个副所长,水平如何?" 杨霸先意味深长地道:‘东家只管看好戏便是,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可是心思细着哩,肯定有办法翘开这帮人的嘴!" 事实上,这种没有人证物证的案件是最麻烦的,就是放到后世,一般也是通过监控等手段破案,否则就是无头悬案一桩!.b. 梁川也想知道这骆响小子,有什么手段! 首个案例 ‘要我说,把这帮人全部拉到地牢里狠狠地审上两天,上一上咱们的手段,看他们招是不招!" 杨霸先本来对种审讯不怎么上心,他脾气倒是直,喜欢用蛮力来解决问题。 苏渭点评了两句。 ‘咱家以前也是做过几日县令,这种方法虽也可行,可是往往伤及无辜,却让真正的凶徒逍遥法外,久而久之,老百姓也会民怨大起,不可取!"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围了许多,一下子让梁川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过的堂细细想来还挺多的。。 没想到以前都是他办案审人,来了这个世界,他自己还成嫌疑人了。。 有几段这样的经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骆响把人带了上来,却让这帮人一直跪着,自己一会去吃东西,一会去喝水,搞了半天,也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的审讯,搞得大家有些坐不住。 跪的滋味可不舒服! 特别是这种青石打制铺就的地面,膝盖直接跪上去一开始不会疼,可是要跪上一个时辰,那膝盖马上就感到疼痛,完全就不是自己的!等要起来的时候,那就更难受了! 几个街坊跪得难受,额上冷汗直流,依旧不见骆响的动作。 眼看日临当午,连堂下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失去了几分耐心,走了不少人。 老百姓对新凤山县充满了期待与向往,更是对这一片热土充满了不解。 打了天下可不就是为了做皇帝,可是人家梁川当地山大王,却绝口不提自己登基做皇帝的事! 其他人呐,得了江山第一件事绝对是诏告天下,表明自己的身份的合法性,虽然夷州地方小,可也是一方疆土,将来的潜力也是十分巨大。 然后梁川设置不置村,搞了个什么街道办出来,下面的‘官员"也不是他选派的,却让老百姓自己选的,这可是真够稀奇的! 老百姓奇怪的是,这以后保正都是靠选的,那那些大门大户不是以后死死的把持住了这些要害部门,下面的这些什么司法所更是闻所未闻,老百姓虽说知道申冤有道,但是这些个人怎么断案,如何让人信服?再者说了,这些司法所的所长,哪里来的,是不是全让保正来任命,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以后不是拼个人的本事,全拼各自的关系?大宋朝的官员还要参加个科举才能跃过龙门,咱这凤山更乱,拉一帮人就能成立个小山头。。 看看这年青人审案。。他会嘛?弄了半天一句正经话也没说,只是让人在堂下跪着,都跪了小半个时辰了,看那几个人,明显有些撑不住了! 骆响算着时辰,眼看快到用午时间,也不好再让梁川等几个大佬再等下去,否则一会还要安排午饭。 杨霸先也是频频示意骆响,这小子是他自己点名要的,本想自己放在街道办做个书案文吏,又怕屈了才。这小子跟他多时,以前许多小问题他不好直接去请教苏军师,私下里又怕被小瞧了去,便把骆响视为心腹,一有问题便问他来!骆响也算对得起杨霸先,多年读书小有所成,虽没有功名在身,也有一肚子的‘坏水",帮杨霸先解决不少麻烦事。 杨霸先可不想在梁川苏渭面前丢了份,要是任用一个废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跟人家交待! 骆响自己心中也急呀,可是他能有什么法度,需得依计行事! 骆响瞪着大眼扫了一眼堂下所有人,朗声道:‘跪了多时,好了,本案许你们都起来吧!" 一干人跪了半晌,跪得两膝发木臊眉耷眼的,谁都觉得这事小题大作,不就是一只鸡嘛,何必把一帮人拉到此地受刑,听到骆响的话,所有人都于都 松了一口气,强撑着发麻的双膝,站了起来。 终于要开始审案了,众人齐向堂上望来。 谁料这时,骆响操起手中的惊堂木,两道剑眉猛抖厉声道:‘偷鸡贼,本案何时许你站起来的!".. 这偷鸡贼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内心慌张不已,他们这些原住民早就见识到了杨霸先与梁川的手段,哪里是什么菩萨心肠,分明是霹雳手段,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整人治人的刑讯手段,光光是刚刚跪了这么半天,他膝盖都要跪折了。 为了吃嘴油,偷了一只鸡,换来这么大的代价,早知道便不这么蠢了! 偷鸡贼混迹在几个乡邻当中,本以为混过一关,心中大松一口气,正要暗自得意之时,被骆响一吓,脑中一片空白双膝一麻,又直挺挺地跪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全部射到这偷鸡贼身上,所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哦。。。 可怜这个偷鸡贼,自己内心本就脆弱,被这么一吓,把自己给吓出了原形,见有人都看着自己,真相大白于堂下,他马上磕头认错,哭道:‘我该死,我一时糊涂让馋虫给迷了心智。。" 苏渭与梁川一看,相视一看,不禁都露出赞赏的目光。 是个人才。 如此着急的时间,能想出这种破案的方法,实在难得。 这位聪明的骆响就是抓住偷鸡贼猝不及防而做贼心虚的道理,先来个缓兵之计让对方疏于防备,紧接着突然袭击让其现形,这一手法确实高明。 这年头作女干犯科之人,来到公堂就没有不害怕的,因为不管有没有罪,只要有嫌疑,下了狱过了堂,少不了好一顿打,打到最后不招的也得认! 这就是公堂的威力,所以说不害怕是假的,就是在这种心理作用下,突然一吓,真相就吓出来了! 苏渭断过几年案,深知这种案子就是碰上这些没有混过社会的‘良民"最有用,要是那些多次进宫的社会流氓地痞泼皮,早就没有用了,任凭如何拷打,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要么动大刑,来真格的,要么只能教训一下放了。。 罗响刚刚出门去,就是让执法队的人特意去周边几家打听了一下,摸了摸他们几户人的性格特点,还好,他们当中没有那种作女干犯科的大恶之徒! 这一下骆响的信心更足了。 回到堂上,马上就用了趁敌不备之计! ‘其他人可以退下,你站起来回话!" 偷鸡贼面带惭色,不敢直骆响直视。 ‘本案问你,何故偷鸡?" 这时,偷鸡贼腰板更驼了,道:‘家中有老母年届七十,今年更是连日受饿,她与我哭诉,死前想再尝一口鸡汤味。。怎么奈我袋中身无分文,想买一只鸡却无能为力,因此只能出此下策。小民惭愧,甘愿受罚。". 有孝之人方会惭愧,堂下一时议论纷纷,骆响又是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众人肃静,自己取来执法调查取证的现勘材料,上面记载着这个偷鸡贼的前科,生平履历,家中关系等信息,果然上面有一老母年纪已届七十,常年卧床无法下地! ‘你可有自己吃过鸡?"骆响再问。 ‘那鸡分成三次炖给老母,不敢相告实情,已经全部吃完,小人。。不曾吃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偷鸡贼腰杆瞬间又硬了起来,与骆响四目相视,不卑不亢。 骆响了然,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本案念你是初犯,又是出于一片孝心,不予深究,但鸡是别人家辛苦养大的,不能让你来白白做了人情,本案限你三个月内自己养大一只 鸡,还予人家,再还两个鸡蛋,权且当作这三个月的利息!" 偷鸡贼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偷鸡本就是不甚光彩的丑事,可是这天下,若是人人口袋里都有钱,谁又不想当孝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罢了,这位审判的大人却不为难他,宽限了时日,如此定案,也是深得堂下的百姓赞誉! 杨霸先比自己破了这个案子还要高兴,不禁在梁川与苏渭等人跟前扬眉吐气,连连夸赞道:‘怎么样,我选的这人不赖吧!" 几个人看着杨霸先都是眼前一亮,这小子什么时候眼光这么毒辣! 杨霸先出身市井,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什么人物在他眼前一过,几斤几两总是差不离,除了特别厉害的人物可能看走眼,比如梁川这样的人,其他的人,他不至于看差得太多! 苏渭又点评了几句道:‘有理有节有据,有情有义有想法,是个可造之材!" 此时众人却是齐齐望向梁川道:‘东家为何不说话?" 梁川哦了一声,才道:‘刚才那一幕我也是大受震撼。" 有这一句,众人再望向骆响这小子,感慨道:这小子以后日子好过了!有贵人青眼相加,其他的困难再不是困难!这一亩三分地又是梁家的天下,梁川看上眼的人,哪一个不是平步青云,在手下发挥重要作用? ‘只可惜。" 梁川一句可惜,如同一盆冷水,把众人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给浇得一干二净! 就这还可惜?东家的要求得是多高? ‘东家还有何处不满?" 完善制度 ‘这个骆响很不错!" 梁川马上看出了众人的不解,苦笑了一声道:‘我不是说他可惜,我是说咱们眼下的体制有点可惜!" 几人一听,刚抬起来的屁股马上又坐了下去! 他们正想听听,梁川又有何高论。 ‘咱们有非常优秀的兄弟,他的才智非常出众,但是,咱们的制度还不够完善。" 苏渭说道:‘三郎对这一系列,应该是早就有所打算!" 梁川看了一眼苏渭道:‘路漫漫。" 苏渭比任何人都要宽慰,时至今日能取得如此的成绩,他已是三生无憾,还想要什么样的丰功伟绩,难不成真的是要他辅出一代帝王?只怕他自己都没有那么长命! 司法所门前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但是他们都自觉地排起了长队,因为一旁还有一支保安队在虎视眈眈,要是谁敢乱来,铁定要吃几棍子。 现在司法所在老百姓的眼中,就是原来的府衙一般的存在。 可是骆响,并不是官员。 他坐在堂上,也只是自称本案,而不是本官!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当官自古在老百姓眼中,就不再是凡人,他们已经脱离了阶级,对普通人有生杀大权,所以他们敬畏官员。但是现在问题来了,骆响到底能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没有人问这个问题,但是大家都关心这个问题! 问题真多呀。。 杨霸先把梁川请到了自己的街道办,他自己办事的地方并不大,摆放着几张花梨木制成的书桌与公案,花架,上面为了点缀整个屋堂的书卷气,还放了几本史书,不过上面的字杨霸先并不认得。 虽然不读书,一样可以当好街道的保正。 不读书的天子比比皆是,何况是个保正。 ‘东家用茶。" 这茶叶煮的很清彻,不像大宋的点茶,倒像是梁川喜欢的那种功夫茶,清泡,味纯,不加其他的佐料。 梁川饮了几口,急道:‘这茶不错,哪来的?" 杨霸先小心地拿出一小罐道:‘知道东家就喜欢这个味儿的茶叶,特意收了几斤,平时也舍不得喝,特地给东家备着哩!" ‘我问你这茶叶哪来的,还有人种这种茶?" 要知道大宋吃的都是茶砖,犹其是建州茶,非常的畅销,像梁川这种新式的吃茶法,大家还体会不到这种吃法的魅力,因此茶叶的销量也不存在,没有市场! 杨霸先道:‘就是东家家乡的那片山场出产的呀!" 一句话又勾起了梁川的回忆。 杨霸先看着梁川的神情渐渐落寞,也怪自己好死不死,非拿这个茶叶出来干嘛。。 ‘有些日子没喝到凤山的新茶了。" 梁川喃喃了两句,转身对着苏渭道:‘要是有机会,把建州的茶叶引种到夷州来,不知可不可行!" 这个问题其实梁川是知道答案的,中原的茶叶许多在夷州移栽都获得了成功,而且风味还能获得提升。 苏渭不解其意,只是嚅嚅地道:‘只是孙哥儿没在,他们家才是种茶的好手。" 一扯又提得远了,梁川道:‘哪一天咱们的事忙完了,我泡壶茶给你们喝!" 众人皆是哂然一笑,这壶茶可不知何年何月能尝到。。 梁川等众人心情平复下来,这才继续说道:‘刚刚我说的可惜,不是说骆响,这小子是个好手,好好培养,咱们又有一个好的助力, 我只当关中子弟打仗凶悍,不曾想这断案也如此魄力!" 杨霸先还想跟着夸上两句,梁川马上就来真的。 ‘只是这一招,只此一次可以奏效,不日这案子全岛的人都会知晓,再要用在他处,断不会有人再傻到白白认了自己的丑事!" 杨霸先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嗨,是了!" 这种手段说是精妙,但是并不是好手段,碰上一些老江湖,马上就不好使了,也就是对付一些老实人,可有几次成功的机率! ‘下次再有这样的案子,我想请问诸位,可有破案之策?"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 梁川说道:「这就是我指的可惜的地方,司法所是个好地方,但是需要慢慢改进的地方太多了!" ‘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吸收的,这些东西很多,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们,也会让所里的人形成一套体系,日后再碰上,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吴用不禁大惊道:‘东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梁川喝了一口茶道:‘有,但是并不是对所有的案子都能奏效,只能说用了我的办法,可以增加破案的机率而已!" 吴用是这些人里心思最活的一个,粗犷的外表下是他看了无数经典子集的认知,他自认在整个梁家军里,也就苏渭能让他看上几眼,梁川他是比不过了,那不是人,是妖,其他人嘛,真的就是凡人。 梁川这些东西到底哪里学的,他私下问过无数人,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算是林艺娘这个与他一道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东家会知晓这么多的东西。 唯一的解释就是龙虎山,不过那是道家的东西,超出尘世的范畴,他想问也问不到。 这一次梁川又要把新奇的知识教给他们,他如何不激动! ‘咱们现在凤山不比别处,户籍管得比什么都严,谁也不会乱到别人的地盘去瞎蹦跶,一有事,肯定是周围的人作案,当然这不是绝对!只是说这种可能性大!" ‘一但发生的时候,就要查平时谁与案发的人家有纠纷有交集,谁有下手的可能,把这些人一一排除之后,或可以到他们家中寻找物证,到周围寻找人证,再不济,可以对这些人下手来一点刑讯,这一套动作下来,至少能把破案的概率提高到九成以上,就算拿错了人审错了案,那也不会偏差太大,能成为怀疑对象的,大概率也与案件有牵连,就算没能真正将凶手擒到,这起到的效果也会有极大的震慑作用!" 吴用道:‘若是今天这人不认,家里也没有物证,街上找不到人证,又要怎么样?" 众人看着梁川,诚心请教。 梁川哼了一声,缓缓道:‘区区一只鸡罢了,找不到犯人,那便找不到吧,有什么好计较的。。" 哈。。 众人好不失望,他们以为梁川无所不能,原来还是有他办不到的事! 梁川接着又说道:‘司法所办案,不能用价格贵贱来衡量,如果说审判要有一个标尺,那应该就是要这个社会的公道与人心!" 公道?人心?几人没想到梁川会说出这番话! ‘为什么今骆响这案子定得好,他有办法把人揪出来,但是揪出来是为了什么,为了那只鸡还是为惩罚这个偷鸡贼,都不是,这么做那整这么一大出动静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他要惩治偷鸡贼,又要把孝的价值给大家展示出来,这才是他这堂案子的价值!我说的大概意思你们听得明白吗?" 几个人似懂非懂,杨霸先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为什么我说骆响是个人才,就是这小子看事看物,能直击核心,这才是他高明的所在,不过咱们新到夷州,这法律公文什么都没有,看骆响断案也是难为他了,明明把案子审出来了,又来了个活稀泥,把人给放了,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明文规定犯了罪要如何惩治!" 苏渭看了一眼吴用,又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我与吴先生已经探讨过了,是该出一点规矩来管管岛上的人,当年汉高祖还有约法三章呢,咱们什么都没有,天大的笑话!" 吴用也道:‘是了,这事我们早在一起商议过,不过是采用隋律还是唐律为蓝本,这事看东家要不要您来定个调!" 梁川连连摆手道:‘没事,你们只管写,最后让我看看就行!" 他对隋律唐律的了解只限于这几个字罢了,里面具体约定的内容,是一点也不清楚! 不过这两人都是学富五车的好手,要编排出一部合适的律法,用在岛上,想必问题也不是很大! ‘东家,咱们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渭试探地问道。 ‘说,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苏渭不解地道:‘东家如此看重骆响,是重看他这个人,还是看重他这个位?" 这句话看似一句废话,不过却十分的重要! ‘我看重这个人,但是更看重他坐的这个位,若是这个位置稳,老百姓的日子不会差!" 当今的百姓怎么过日子,无非就是打鱼种地耕田织布,没有其他任何的可能性,老百姓能把社会给祸害了吗,不可能,只能是上面的人来祸害他们! 司法是这个社会公平公正价值体现的地方!执法者没有一杆秤,老百姓就得不到公平公正! ‘那东家您说,骆响现在是官还是个啥?" 这个问题也很有意思! 众人早就想说了,这个骆响以前就是跟着杨霸先混的社会人士,现在当上一个司法所副所长,说好听一点是出人头地了,可是说难听一点,他是什么,还是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设置律法 得到梁川的指示,苏渭与吴用二人马上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律法制定计划当中。 当律法出台之后,司法所的工作将会更加的完善,更加有迹有法可循! 犯什么罪,受多少刑,以后再也不是一件随意的事。 梁川也定下了一个调,司法的这几个所长副所长,不是官,也不是民,他们就是单纯的司法工作者! 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知道几个人的疑惑,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口舌。 他要给这些人权力,只有手中有权力,他们才能办好事,才能对案件进行审判,但是他又要限制这帮人的权力,防止他们滥用手中的权力,因此只能对他们地位进行压缩,不让他们当官,上面的街道保正,可以任免他们,出了问题也可以马上处理,防止尾大不掉,也防止他们一家独大,失去控制。 眼下监察的机构还没有成立,想要光靠老百姓几只眼睛来监督那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老百姓太容易被愚弄了,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却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价值观,有心之人稍加利用,司法便不再是公正的工具,而是权力的屠刀。 梁川也怕,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这些人,将来要是自己不在的话,继任的人没有压制住他们,这局面。。 改革将会一直进行下去。 这些司法工作者的挑选,将来也要采用应试与教育选拔相结合的方式! 现在时间太短,一穷二白的条件下,实在没办法马上要求什么都具备! 本以为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亲自操刀的时候,苏渭与吴用两个落第书生才感觉到了古人给他们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清源之时,所有人遵循的是宋律,朝廷自有法度,虽然劳苦大众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研习过律法,但是大家相安无事,更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碰! 这个律在老百姓心中是一个尺度的。 坑蒙拐骗不可碰,杀人越货,拦路抢劫更是不用明言,不过到了一些生活中不常见的条文之时,众人便不明白了。 梁川已经先行制度了管理丁口的户籍制度,那这个制度要推行,就要有律法作为后盾,谁要是瞒报不报漏报,就会犯法,犯的什么法,要受什么惩罚,必须要通过法律的形式来定下来! 否则将来老百姓只会一句,朝廷又没有明文规定,他们哪里晓得犯法,要以此法加到老百姓头上,他们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又比如婚姻嫁娶的法度,每个人能讨几房妻妾,在家中的各自的地位关系如何,全部用法律明文定好,以后家里有个三长两短,为了一些家产还有遗嘱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到司法所找人仲裁!. 这就是立法的意义! 可是要立法谈何容易! 苏渭与吴用,两人分别把隋律与唐律都写了出来,宋律他们是比较熟的,在大宋但凡想进步一点,将来都会用得到这些东西,谁不是好好地研习一下律法。 两人把二部律法搬出来,马上就作出了比较。 提到隋朝,世人的印象并不多,多是残暴奢靡之类的负面印象,可是在世界史上,隋朝的历史地位并不逊于唐朝,在一些成就之上,隋朝都是首创者!隋朝犹如划过中国历史长河的一颗流星,短暂而璀璨,它结束了三国两晋南北朝三百六十多年的分裂动荡,创建了三省六部制、科举制,修建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重新构建起统一秩序的格局,奠定了日后华夏一千多年统治秩序的基础。 尽管隋朝仅仅存在了不到三十八年的时间,但它在中国历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承上启下的朝代。 隋朝的法律,是唐律的模版,长期以来,唐律的辉煌、隋律的未完整留存及隋朝的短暂等原因,使得隋朝法律的光芒被唐律所掩盖甚至取代。 二人的观点大致相同,隋朝对于百姓稍显严苛!而唐律用刑会相对持平,语言也更加精练,概念明确易懂,容易被知识水平不高的老百姓所接受! 而且在唐律中已经有慎杀的观点! 杀人一直是梁川强烈反对的一件事,梁川并不是不杀人,相反他动起手来比任何人都要果决,但是这个前提是这些人都是非死不可之人! 不管是对待老百姓还是梁家军中的一众人等,梁川从来都是以最宽容的标准来执行,这些与梁川接触过的人都知道。 立法,按梁川的话来说,就是要有温度。 梁川为什么赞赏骆响这小子最后的判决,因为这小子不是死硬地照搬那些法条与制度,他要为这个社会树立一个好的导向,这才是梁川的价值取向! 二人一连商议了多日,最后终于决定,以唐律为模版,要制定属于夷州的自己的律法! 可是当苏渭与吴用搬出唐律要改动之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水平原来低,一个字也没办法去改动。。 唐律立的水平太高,想想那一代都是什么人,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之流,哪里是他们两个江湖野路子能比的。。想要去改唐律,他们只能挑了挑,弄了一些适合他们岛上的情况,套出来再利用一下。。. 弄来弄去,苏渭投机取巧,只把第二篇与第三篇的卫禁和职制部分删去,又改动了第六篇擅兴部分关于徭役与征兵的内容,其他的内容大部保留了下来,写了满满的一大册,然后放到了梁川的跟前! 卫禁里大部分是关于帝王护卫的内容,梁川不称帝,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这一部分自然不需要,夷州岛上也不设官署,关于上下级的权属关系,全听梁川的安排,职制这一块自然也不需要! 那厚厚的一册好似一本新华字典,啪的一声扔到梁川的跟前,吓了梁川好大一跳。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梳理的唐律,给三郎做参考用!" 短短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整出了这么大一本?看着两个脸上的疲态,梁川有些于心不忍,这个老头儿,自己再压榨几次,他可能就要归天了! 梁川翻了几页,脸上原来不在乎的神情渐渐消失,转而是凝重。 他听过唐律的大名,又叫唐律疏议,但是他没有了解过这部法典。 梁川沉浸在这部书典当中,一页页地翻看着,虽然他的古文水平低得让人发指,但是已经识字的他,看这部法典一点也不费劲,通俗明了,易懂。 特别是看到里面的开篇第一章,关于户婚的内容,从户籍到土地、赋役、婚嫁、家庭再到社会关系,梁川完全被其内容给吸引住了。 他一度想把后世的婚姻观引到这个时代,让世人提前把社会关系给加速一下,让社会更加开明。 可是他知道,制度必须与时代还有经济相适应,这年头老百姓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冲破世俗桎梏的层次,只有他们的制度才是最合适他们的,户籍方面梁川已经定了大方向,土地再套进去,微加改动,满足自己的需要,不就齐备了?家庭的就更不用说了,里面都写着哩,要怎么孝顺父母,家里的规矩是什么,一清二楚! 这年头的婚姻可不是后世那种一言不合就可以直接离的,梁川没有吃过婚姻的苦,全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好娘子,帮他大后方打理得明明白白!但是别人家就不一样了,谁家的那本经不是难念得跟什么一样! 这年头,女人要是不守妇道,不孝顺公婆,相夫教子,那是可以 问罪的,更不要说在家里不操持,不守妇道的话,直接就拉去浸猪笼,都省了法律这一关,道德的层面都过不去! ‘好好好!"梁川看着这部法律,一连说了好些个好字,本来他自己想的都够多了,没想到人家想的比他的还要完备! 两人看着梁川满意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几日的辛劳总算有了回报,能得到梁川的肯定,很不容易。 律法是非常严谨的,他们最担心的是梁川的心血来潮,万一他要在这部法典上加一些天马行空的内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二人本要释然,终于还是听到他们最怕的那句话:‘嗯,这里帮我加几条内容。" 二人神经立即紧绷起来,看向梁川所指的地方,分明是婚嫁那一块内容,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二人的心头。 ‘东家,这可是唐律,不是咱们小地方自己的村规。。" 梁川瞪着牛蛋一般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苏渭道:‘什么狗屁唐律,怎么唐律还不能让人改怎么的了?要真这么好,那咱们大宋干嘛不照搬唐律,五代那些朝廷,怎么不用?" 二人被梁川逼得说不出话来,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这律法一个设置不当,是会出大乱子的,而且是眼下看不见,等到酿成大祸,才会知觉! ‘我说的你们记下来,好好参详一下!" 强娶强嫁 二人拗不过梁川,只能听他的高论。 梁川第一条要加进去的律令便是,女子十八岁之前必须要出嫁,否则官府有权指定其个人的婚姻! 什么! 他们以为梁川会出什么好主意,没想到来管这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干他鸟事,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还帮人家来指定人家,是不是管得太松了? 两人目瞪口呆,苏渭没好气地道:‘三郎你这是替自己想的,还是。。?" 吴用有些佩服地看着苏渭,这话说得太直接了。。 官府能指定,到时候漂亮的姑娘全送到东家这里来。。 梁川一愣,没明白苏渭这话里有些揶揄他的意思,问道:‘什么叫替我自己想的?" 苏渭道:‘人家姑娘要不要嫁人,本是个人意愿,咱们干嘛非得写进律法里?" 梁川看着苏渭冷笑连连。 整个凤山现在是百废待兴,城市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巨大的城池足以跟汴京城相比,但是,这座凤山县的人口丁数,还不及汴京的百分之一。 人口是巨大的资源,这个不争的事实已经被历史所证明! 只有资源养不活人口,粮食的产量上不去,会导致人口上不来,人口上来了,带来的红利无算! 人口要增长,需要的时间,可是梁川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办法等上几十年,最多一二十年的功夫,他就看到成效! 现在他手头有两样神器,一样是双季稻,一样是地瓜,这两样作物都能满足人口增长的粮食需求,要短时间内让人口大量增加,梁川的硬件条件是完全满足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软件! 要是老百姓不生孩子,那件事就复杂而麻烦了!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用律法的形式规定下来! 谁敢违法,那就要付出代价! 梁川是第一个这样的规定的吗,并不是。 三国天下大乱,人口凋敝,司马氏得了天下之后,为了恢复民生,就出台了一样的律法,强制女子到了十七岁必须要出阁,否则朝廷有权强制为他们许配婚姻。 到刘宋时期更狠,女子要是到了十五岁不出嫁,家人要跟着一起坐牢!这一招十分严苛,可是效果也十分显着,直接让女人成家,国内结婚的多得不得了,人口也迅速增长。 夷州现在的人口实在太少了,既然不会有粮食这方面的担忧,梁川更不怕会有其他的问题,只要让他们不停地生就是了! 这年头女人一般十二岁就能嫁人。 虽然梁川自已反对女子早育,因为这样,他甚至让自己的儿子与十六不能早婚早育,可是放到整个社会的层面,女人要是不早婚早育,国家的前途就完了!.b. 凤山现在只有几万人,要是有一百万人,那他们不用搞什么贸易,光是收老百姓手中的税,他们就可以过非常舒服的日子! 十年人口就能长一拨,要是二十年的时间,凤山的人口将会有大变! 梁川自己算过了,十年的时间如果能长到二十万,二十年后,凤山的人口增长到一百万,问题应该不大。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有真的争霸天下的资本了! 要知道当年三国鼎立,蜀国的人口还没一百万呢! 上夷州的那一刻,梁川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大宋视自己如同草寇,光是福建路得罪的人就不计其数,朝廷里面派系林立,夏竦也过了最辉煌的时刻,下一步自己只有另起山头,别无选择。 既然夷州是自己最后的屏障,那这里自己就要好好经 营,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以乱来,不可小视! 人口呐,这座荒岛最大的承载限度是千万级别,至少眼前下,自己还有有很大的空间! 梁川当然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条规定非常离谱,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这样的话,人口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爆炸式地增长! ‘再加一条,男子到了十五岁,必须要强制分户,否则我们街道办要强制收回土地!" 梁川指了指土地户籍那里面的内容,手指头在桌上叩了叩。 土地与户口挂钩。 街道在登记完之后,已经开始分土地。 为什么杨霸先推动户籍登记的时候速度那么快,户籍是与所有的社会服利相挂钩的! 梁川把土地分成公产与私产,私产一人三十亩,略少于北方的人均四十亩。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后世人均只有这个十分之一不到的量,谁让这年头粮食的产量太低。而且这三十亩还是水田与山地混杂的,各占一半左右,可以说土地的面积并不大! 土地虽然不多,大家也有怨言,但是梁川有信心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但是双季稻和山地种上去的话,变相地就有了两年的产量,地瓜也可以在山地里生长,产量一样不会低!琇书蛧 这样既可以大大缓解土地的压力,也可以增加粮食的面积与产量,这些分下去的土地大片都是荒地,老百姓认走了,可以不耕,但是梁家照制收税,该交的你一粒粮食都别想少! 登记户籍的时候,先登记的就有先领土地权力,那大家自然争着去登记,可以先把好的地领走,最后要剩下一些什么贫地瘦地,谁知道! 正是因为与土地挂钩,所以他们有办法推动户籍的登记。没有户籍,一块土地也别想分到! 分户之后,原来的土地可以带走,但是家中新增加的丁口,就可以到街道办新登记,再领取新的土地!一步步的操作,让所有人都与街道办死死地绑在一条船上,谁也别想吃独食! 三十亩地可是不少了,梁家的税那是低得可怜,大家都算过了,只好好好种地,一年能剩下的粮食还能卖不少钱呢,换作在中原,想也不敢想有这种好事! 他们也看到了梁家军里的倭人在开荒种的粮食,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先割了一茬,新的秧子又种了下去! 一问才知道,竟然他们的种子能一年能种两季!那岂不是能多收一回! 只要这个分户的制度能实行下去,将来的土地就会无限地扩张下去,一片一片的荒地将会被开垦出来,不出十年的时间,就会有另一副的景象! 当年秦朝为了快速开发土地,也是实行这样的政策! 现在凤山的这些人,当年千里越洋来夷州,大部分都是因为在中原无立锥之地,因此来夷州谋求出路,梁川肯把土地给他们,他们自然是拥护的! 两人听着梁川列举出来的政策,一样样的都是大有利于人口润长的好政策,他们只能照搬以前的唐律,却没办法像梁川这样,吸收前人大有利的好政策,用到自己身上! 好啊,凤山有福啊! ‘再记!" 梁川张嘴又说道:‘这些土地咱们街道办允许买卖,但是要有合法的手续,土地想卖的话,需得四邻先行同意,四邻都不买,再问亲属,亲属也不买的话,最后方能拿到市面上流通,谁若是违反,街道有权把土地收回,以后再不分地!" 苏渭一听道:‘这是咱们大宋朝的规定!" 梁川嗯了一声,嘴角一扬道:‘不管是谁的规定,只要是好的,咱们就要用,只有这样以后土地买卖才不会越发严重, 否则那些穷苦人,只要被围,手段一用,大家都得卖地,最后社会就乱套了!" 苏渭想了想,十分赞同这种说法。 吴用亦是点头道:‘不错,土地到最后都会集中到大户手中,这样倒是能减缓一下社会的矛盾!" 吴用顿了顿道:‘东家何不再限制一下,每户的土地最多能有多少!" 梁川想了想,心道这是个好主意,直接就断了土地兼并这个路子,又加了一句道:‘好,那便加上去,每户土地最多不得超过家庭丁数的一百倍,超出的部分,官府有权收回!" 一百倍。。 这个空间已经留得很大了,梁川将来是指望这个夷州走上商业的道理,靠手工商业来撑起社会的经济,而不是小农来撑着这个社会,这个量已经很大了! 在土地上彻底断了大家大户压榨农民的想法,他们才会把想法投向别的地方,农民才能腾出手来把力量建设到其他的地方,这才是梁川的想法与初衷! 吴用的提议一出来,梁川就同意了,二人一看,马上来了精神,与梁川一齐讨论其他说方面的律法要如何完善。 三个人的出身各不相同,苏渭眼光更多的是站在朝庭角度,他是士大夫出身,而吴用,他是真正的底层出身,老百姓需要什么,他最是清楚不过,梁川呢,他能站在上帝的视角,俯看整个众生,社会的大脉能把握得非常准,三个人凑到一起,正好弥补了各自的不足,能让这一部律法更加的完备! ‘咱们先想没有关系,所有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社会在发展,咱们的法律也可相应地作出调整,将来才能更好地被百姓所接受!" 律令公示 苏渭没有改动一个字的那本唐律复本,放到梁川手上的时候还是干净整洁的一本,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整本书都烂掉了,上面沾满了口水,双涂又划,完全找不到几处干净的地方。 本以为梁川也不会改动,毕竟这可是前朝大家们的心血之作,更是饱受历代推崇的范本,到了梁川这里可好,改得天昏地暗。 ‘咱们真的要把这套律法拿给世人去遵照执行?’ 苏渭已经开始担心,这个法典在普通的老百姓眼中看起来,会不会有一些荒诞,里面记载了太多离经叛道的东西! 梁川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你怕什么,怕老百姓造反?’ 他挑了一下眉头道:‘家伙都握在咱们的手中,咱们对待老百姓都算是最宽松的了,还要怎么样?真的有不服的家伙,直接做了扔到海里面去喂鱼就行了!’ 梁川已经懒得再用那套亲民之术,现在对待这些岛民,只需要他们服从就行了,没有其他的需要! 虽然他不愿承认自己独裁者的身份,但是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彻底的独裁者! 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任何自由都是在允许的范围内的相对自由! 他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老百姓好,但是不可能,只能先让老百姓听他的话,然后才有老百姓的幸福生活! ‘把这份重新抄写几份吧,几个街道全部抄录一份,把律法公示给老百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这份法律以后就是岛上唯一通行的范本,改是以后的事,现在就要让老百姓尽快知晓就行!’ 自从凤里街道挂牌成立之后,又陆续成立了六个街道,每个街道的建制都与凤里一样,推选出一位保正,然后下面设置司法所民政所还有卫生所,在凤里实行的那些户籍土地等制度,在其他街道也马上实行开来。 每个街道都是万人左右,好巧不巧,选出来的那七个保正,全是与梁家关系密切的人,还有一个梁川最熟,正是何麓的老保正,何家洛! 这老爷子现在还在澎湖岛上等待他的大孙子出生呢,没想到他人没有到,人家都给了他一个保正的头衔,没办法,谁让这个社会都是他们老凤山逃出来的人,跟着一道儿逃到夷州岛上的,连街道的名字都继续沿用何麓的名字,叫何麓街道。 而这个街道也是凤里街道之后,最大的街道。 虽然凤山县以原住民为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岛上的话语权并不多,反而是外来的凤山人还有侬人以及关中子弟死死地把握住了整个凤山的脉络! 原来的关中流民子弟洪不平洪不凡,早跟着下了清源,又一路漂洋来到了夷州,他们原来也想加入到梁家军,只是宋铁根拦着不让这两个娃娃加入进来,更想让他们跟着梁川还有何春生苏军师学一点经营,好带着他们秦人有一条出路。 倒也还好,梁川不允许梁家军的人涉军又涉政,每个人只能选一条路子,两个人学了个囫囵,几年时间不见倒是成长了许多,几次死里逃生,经历过大难的人,内心总是无比的坚强乐观,让他们来当保正,虽然年轻,但是梁川看着倒是非常的欣慰。 还有吴平吴安兄弟,他们都是西北来的老兄弟了,如今都是梁家的顶梁人。 侬人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他们自己成立了一个广源社区。 现在几个保正在民间的话语权,就如同关中人在梁家军的话语权一样,还有一个位置也是跟着梁川一路拼出来的,就是梁川在广南时身边的小弟,侬烈,正好七个保正,把权力分配得既默契又到位。 梁川看着这些人,心中了然,也知道,自己必须依赖他们,现在的凤山将会越来越壮大,单单靠自己身边几个人完全不行,这就像一根小树苗,要长成参天大树,树根要越来越粗,也要越来越密! 回头看自己走的这么大一个圈子,差不多把整个中原大地都走了趟,然后身边才聚集了这么一帮人,好似冥冥中注定一般,若是没有这些个人,今天的凤山,只怕他梁川一个人也撑不起来! 每个社区的街道办都是第一个盖起来的大宅院,一开始就规划好的,螺城的师傅设计,自已烧制的青砖,然后梁家军自己出力把宅子给搭了起来,这算是妥妥的公产。 七个保正陆续到位,按照凤里街道的做法,把几项制度推广开来,有了凤里的经验,其他的社区参照起来,就简单得多了。 每个街道办的大门口都立起了几个大的告示牌子,老百姓知道,现在的街道,一有新的内容就会在街道办前的告示牌上把消息公示出来,先让老百姓知晓,以后再实施,倒是赢得了不少的民心! 这一次公示的东西有点多,密密麻麻地滕写了一页又一页上好的建州纸,这种纸质地较为硬,最适宜用在告示上面。 告示一出便吸引了老百姓的所有目光!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面写的好像是律令!’ 有识字的人马上把告示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老百姓反应不一而足。 跟着梁家一起来到夷州的人并不意外,在中原的时候他们头上有宋律有土司法度有各自的这样那样的规矩管着,不非就是换了一片天罢了,更何况他们换的是一片青天,但是那些原住民就有些憋不住了。 梁家没来之前,他们在夷州那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想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无拘无束惯了,岛上也没有个官府压制他们,就算来了个山本倭贼,也不会乱来乱立规矩,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现在好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女子十八就得嫁人,否则官府强行许配! 当这一段念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笑了! 这梁川还真是管得真多呀,男欢女爱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强制的了! 还有,这土地也不能随意乱卖! 老百姓有怨言,可是他们看到保安队的人虎视左右,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乱大放厥词。 之前那些不配合制度改革的人,早就被请出了凤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 ‘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我女儿今年已经十九了,还没有出阁许人家呢,按着这律令,要是再不找个人家,就要让人家给领走了!’ 几个人一拍大腿,光顾着看热闹,这才想起来,人家梁川不是闹着玩的,这律法一出,是铁定要执行的! ‘我怎么给忘了,我那大闺女可也还没出嫁呢!’ ‘怎么办?我家那个死了丈夫,要不要也逼她出嫁,这告示上有没有说呀,先生快帮我看上两眼!’ 一纸黄榜,仿佛是投入春池的一块巨石,激起千层的浪花!原来已经平静的凤山县,一夜之时仿佛春日来临一般,许多人家都办起了喜事!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梁川出了这个律令,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凤山的人口,而不是他心血来潮闹着玩。 谁不执行的话,马上派人来强制带人! 老百姓从来不怀疑这些手中的刀的人,会无聊到与他们开玩笑,他们的话绝对都有目的! 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家的大姑娘嫁了出去! 夷州岛上本来就只有那般大,谁家有几个姑娘,岛上又有几个合适的人家,本来大家都清楚,可是后来又多了凤山人关中人还有侬人,甚至还有倭人,这可以挑选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倭人是最不受人待见的,这些人又矮又野蛮,谁也看不上,最好的则是关中的子弟,他们强壮而憨厚,干起活来永远不知疲倦,也不会油嘴滑舌,简直是居家过日子最理想的对象! 坊间甚至有一句话笑称,要是关中人早点来夷州,岛上的姑娘怕早就都许了人家了! 岛上的人都不傻,梁川出示的告示上面写得可清楚了,谁家的人多,谁家分的土地就多,一丁能分三十亩地呢! 姑娘还留在家里干嘛,不早点嫁出去,赶紧成家生娃娃,这地早让人给占光了,以后还有他们分的份吗? 这才是真相! 老百姓不会骂梁川逼良嫁女,只恨自己不多生几个儿子,儿子一成年马上就让他们来讨媳妇,不论如何,一定要多生孩子! 告示在街道办前立了几天,这新律令每天都有说书先生在街道办前不停地念唱着,反复不停,直到把这些个律令让老百姓全部熟记于心! 为了推行新的律法,梁川已经拿出了十八般的武艺,这些说书先生也说了,以后要是谁再说没听过这回事,拉到司法所先是一顿杀威棒再说! 居民们也顾不上这些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自己为梁家盖房的工地上挑几个身强体健的汉子,然后舔着脸上去寻亲问媒,好把自己家的姑娘给推销出去! 这竟成了凤山的一道风景! 叶凡离去 ‘大哥真是费了一番苦心!’ 叶凡也是头一回见此奇景,可不是一家两家结亲,整个凤山,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家挤着一家,每家人都赶着趟儿把自己家的姑娘送出门去,到人家里当媳妇! 说实话,叶凡以前以为自己自己做事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在见识了梁川的操作后,他才觉得什么是人上有人。 他虽然在大理是属于贵族,也算是有部分决策权可以左右朝局的那一小拨人,可是谁都知道一个道理,一定不能扰民。 放任老百姓自由生长,那才是最有益于百姓的! ‘叶老弟是不是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叶凡连连摆手,说这话,他是多余的,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叶凡连连道歉。 这个男人,当初还是他手下一个不入眼的小角色,如今再看时,已经需要他仰视! 梁川笑了笑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自己说道:‘凡事都需要时间的检验,现在咱们说什么都太早,以后自有后人评判的!’ 叶凡也不与梁川拌嘴,上岛的时候,他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他就把嘴闭上了,因为梁川一直用他自己的行动在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岛上的人家,许多都参与到了喜事的大潮中来,这是不分民族的一件事,谁家没有女儿,只是年纪大小罢了,最配合梁川的工作,还是跟着上岛的那一帮人。 他们乐呵呵地把女儿嫁出去,也算是支持了梁川的大事。 ‘我只是不是明白,梁大哥你既然要立这些奇怪的法律,为什么又要让人去买这本法典,还让人在家里好好收藏?’ 梁川领着叶凡到港口散心。 凤山县最好的建设,应该要属这个港品,就算梁家军进驻之后,对港口的修缮重建也是最少的,因为本来就有不错的基建。 这里的海港吃水极深,是优越的天然良港,又因为处在夷州的西侧,海岛成了港口天然的屏障,冬不结冻夏无台风,实在是不可多得。 此时秋去冬来,北风骤起,又到了一年总结的时候。 往年的打狗镇,此时有无数的海船进港,北地的货物会随着北风不停地勃通抵港口,再运往南方的诸岛,被世界各地的商贾运往全世界。 只是大宋的一纸政策,让这一切变为了历史,打狗镇的辉煌也不复存在。 如今的打狗镇早就更名为凤山县,人口也开始恢复,有一些胆大的商人经过这片海域的时候,夜时会用凤山的火光作为灯塔来指引方向! 许多人重新注意到了,这片海域好像又开始焕发了生机! ‘我以前在清源认识一个朋友,我教给了他一项先进的印刷技术,可以大大提高纸墨的印刷速度,可惜他没有在夷州,否则我这个新律法很快就能在岛上人手一本!’ 梁川说的这位故人就是毕照升。 这小子后来在清源独垄整个县的印刷行业,几乎没有对手,就是从雕板印刷改成了活字印刷。 梁川一阵感慨。 他让保正们把整个新律法公示出去后,同时颁布了一条令所有人都费解的规定。 将来若是有人犯了新法,执法队若是在家中找到新律法典,可是罪减一等! 老百姓又被梁川给逗乐了,竟然还有这么奇葩的规定! 实行这新的律法,可不就是为了打击犯罪,怎么还给人家减刑了,那不是纵容了犯罪? 这才是梁川高明的地方。 这个主意一出,几个司法所新任的审判副所长都对梁川赞不绝口。 别看这一招是替犯人开脱,可是这实际上极大加速了整个凤山的法律普及率! 一招逼人嫁女,一招家中藏法,梁川的手段尽显无疑。 两个手段看起来都是跟老百姓过不去,死命地为难百姓,可是这背后的苦心谁能理解? 家中藏着一本法典,别管老百姓看不看,至少这本法典很快就会传播出去,这已经是人力所能及最快的普法手段了! 颁布新法有什么用,老百姓根本不去问不去了解,新法一样达不到效果,但是变相着让老百姓接受这部法典,新法的作用便能实现了! 这才是梁川折腾的目的! ‘现在印新法典的速度是慢了些,岛上也没有几家印刷厂,速度是慢了些,不过大家知道这法典的好使,自然有人会搞起这玩意的!’ 只要市场有需求,供给是自己会平衡的! ‘大哥就这么确定大家都会为了减点刑去收藏这本法典?’ 梁川笑了。 ‘看着吧,沧海横流方显本色!’ 梁川说了一句,叶凡也是似懂非懂。 叶凡这个出身的人呐,可是不懂老百姓的心思。 他无法理解老百姓那种视官府畏之如虎的惧怕心理,官府对他们的压制也是大他他无法想象的地步,这两帮人,就像是两帮天然的对头一般,只有你死我活一般。 而梁川的这一手,好比给了老百姓一个缓冲,一个自赎的机会!他们会不珍惜吗,他们就算拼尽家财也会在家里置办一本,当成传家宝一样供起来! 这是死罪与活罪之间的区别呐,老百姓碰上一次,可能花多少钱都没办法摆平的事,区区一本法典就能解决,傻子才不买,有备而无患! ‘三哥,要是我从吐蕃还有大理把货运过来,三哥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到下家。。’ 叶凡试探地问道。 他一直想开口问这个问题。 此番来夷州,一是送自己的亲姐姐回到梁家,二是看看梁川的真实背景,第三则是为自己,他们叶家自从高氏夺了大理的天下之后,有一种放马归南山的感觉,一下子又不受重用,每年光是牛羊战马的需求就下降了不少,叶家的地位瞬间不复当年,光光这收入就直接腰斩,让叶凡马上感觉到了危机! 高氏也不地道,统治者没有几个能做到像李世民那样肝胆,大多都是像高祖还有明太祖那样,能同苦而不能同甘,天下已定开始清算兄弟。 叶家就是高氏第一个想收拾的人。 他们在南方联合诸蛮部,这股势力太庞大了,今天能为他高氏所用,明天便能为段氏复起。。 高氏没有办法信任任何人呐! 叶凡主动要交出马场,到哪个富庶地方做安乐公,可是高氏依旧不肯。。 所有的事就是这么凑巧,又这么不尽如人意。 从大理到夷州,这可不是一小段路,叶家大姐多年前便走过,如今老二也要再走一次。。 原因竟是那般相似。 梁川手指这海港道:‘瞧,等凤山的大貌完成之后,我便会让人在这里建造一座灯塔,等这座宝塔落成,届时凤山的光芒将会照耀半条海峡,海上迷茫的人在这里将能找到他们回家的方向!’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夏德海以前跟我说,每年在这海上遇上海难的人不计其数,其实许多人是有办法获救的,只是他们找不到方向,在海上的人只要有一缕光,那便是他们活下去的勇气与动力!’ 叶凡接不上梁川的话,两个好像都在说自己的话一样,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他已经见识过凤山新城的建设,那可是百年之功,没有一定的时间不可能完成,而且不是时间的问题,这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再看这海港,梁川想要把它打造成什么样?这需要多少钱?夷州他多少知道一点,历朝也没有一个皇帝在这里这么下血样,谁打了天下不是都想回到中原,看梁川的这个样子,是不是准备在这里一直长住下去! 他看着梁川的眼神,是那么坚定与执着! ‘到时候不光是你的生意,全天下的生意我都要做,北面的契丹人,中原的汉人,你们大理人,只要你们带着钱和货来,我这里的海港随时为你们敞开!’ 叶凡被梁川一说,马上便心动了! 这条商路他早就想好了,吐蕃上面的货,大理自己的产出,还有大宋西南的无数民间珍宝,他早就想把这一盘散沙给串起来,资源整合起来,找到一个出路。 这还是梁川当年带他打出来的出路! 广南西路正好有出海口,海运河运都无比的发达! 天无绝人之路啊! ‘好,那便一言为定!’ 叶凡心中的那一团火焰彭的一下就被梁川给点燃起来了! 马场的生意他已经不抱希望,西北吐蕃人在高氏内乱之中,给大理输送了更多的廉价的战马,一度让高氏与叶家的关系非常紧张,也让叶家嗅到了这场危机当中的威胁! 吐蕃人已经很多年找不到合适的下家,他们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地处理他们过剩的牛羊马,叶家的敌人不是大理的其他的蛮部,一直是这个不安份的邻居! ‘我姐说她在三哥这里心才能安定下来,她也不想要再去别的地方,我爹娘这次让我来看看,看到她在这里的情况,我也安下心来了,三哥咱们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小弟祝大哥一路平顺,将来富贵,不敢忘了小弟!’ 契丹商人 梁川给叶凡安排一场非常盛大的欢送仪式! 欢送会上,侬氏兄弟全部坐到了一起,这些是当年在大理的时候,叶凡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连一向不怎么抛头露面的梁玥也坐到了席上。 这可是阿月的义父。 当年叶凡为了拉拢梁川,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是梁川依旧不为所动,最后无奈,叶凡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梁玥的身上,认下了这个干女儿,让两家的关系再进一步。 也算是将梁川骗上了他们的贼船。 现在算起来,叶小钗算是梁玥的姑姑,还真是一家人了,留下来也是名正言顺! 万般皆是缘。 叶凡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在酒桌上自然是应对自如,端起的酒碗就没有放下过,一圈又一圈把夷州岛上重要的人物都笑脸转了一个通关,每个人对这个神秘的贵家少爷,充满了好感! 临行前,梁川吩咐侬家兄弟跟着叶凡一起返回清源。 岛上暂时不需要他们兄弟,路上可以给叶凡一个照应,这个粘杆处的二当家,应该回到他的组织,接受耶律重光的领导,虽然自己是所有人的共主,可是也不方便越过耶律重光,每次就直接领导侬氏兄弟。 侬家三兄弟这一次给自己带了几千号侬人回来,侬人在广南的时候可不好管,来了夷州岛上,被关中子弟收拾了几回,马上就服服贴贴,让他们往东,也不敢不往西。 他们认得清形势。 梁川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但是他们不能不识时务! 岛上现在用不上三个兄弟,到了耶律重光,或许可以发挥更大的用处。 海船缓缓地驶出凤山港,叶小钗哭成一个泪人,若是这辈子没有再见她的弟弟她或许心如死灰,如今姐弟再次相逢,下一次见面,不知要何年何月。 可是,路都是自己选的,谁还能有办法! 叶小钗也清楚了,回到大理的时间虽短,但是又让她回忆起了当年的诸多往事,每次闭眼往事就会涌上心头,让他再次受到创伤,只有远离大理,来到夷州,她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几条北方的海船驶进了凤山港。 上面没有挂任何旗号。但是船队的规模却是不小。 头尾足有十五艘海船,这海船的工艺有点落后,竟然还是三桅的,现在梁川手下海船,至少都是五桅,风帆越多操控的难度也就越大,但是在水手的控制这下,可以实现逆风航行。 这是今年以来,也是凤山重建之后的第一批进港的海船,所有人都各外重视。 梁川派出人员上船去核验身份,港口两侧的几门巨大的东风级火炮将黑洞洞的炮口死死地对着这支船队,万一这情况有变,他就会马上开炮,让海里的鱼儿饱餐一顿。 山本龟田虽然死了,但是海上还有无数流浪的倭人!是敌是友,谁也没办法保证,只能谨慎行事! 上船的人很快便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回东家是契丹的商人!’ ‘船上有没有兵甲?’ ‘只有少数的水手,他们手中有武器,但是不多,看样子也只够自己防卫用。’ ‘我知道了!’ 地间过得如此之快,萧章的第一批商人竟然来了! 海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上十分沉稳,船上的货物应该不少。 梁川带着人马上赶到码头,还带了成管大队的两支仪仗。 成管大队不带狼筅刀盾之类的武器,而是换上华服,手中举着彩旗列队左右,何大力喊了几声口号,令行禁止,马上就吸引了海船上所人的目光,迎来阵阵喝彩! ‘好!威武!’ 海船靠岸,有一肥胖的中年人头顶裘帽,身上裹着貂皮,手上还戴着好几枚金戒指,因为手指太粗,戒指都陷到肉里,脸上也是白嫩的肥肉,几乎都快看不到眼缝。 这不是妥妥的暴发户的形象! 一看就是兜里有钱的那种,现在凤山急需这种多财多金的合作伙伴! ‘在下梁川,欢迎远方的客人!’ 梁川主动迎了上来,本以为契丹人都比较不讲礼数,眼光也比较高,没想到这肥契丹人竟然也不摆架子,看梁川主动迎了过来,竟然一阵小跑把自己身上的肉甩了起来,全然不顾形象! ‘唉呀呀,您就是梁东主吧,久仰久仰!在下耶律德隆!’ 这个耶律德隆没有别的契丹人那种眼高于底的恶臭气息,倒是散发一股浓浓的多金味,一看就是常年在生意场上爬摸滚打的角色。 ‘耶律大人不知是萧大人派来的还的?’ 梁川并未接到春生与萧章关于派人前来的消息,所以现在他无法判断这个耶律德隆是官派还是私商的身份,只能自己试探地问道。 ‘萧大人?我们辽国有许多萧大人,不知梁东主说的是哪一位?’ 梁川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这小子是个私人商贩,与萧章没有关系,否是如何连萧章也不知道? ‘没没没,来者是客,耶律兄这边请!’ 梁川特意请出两排仪仗,耶律德隆顿时感觉自己这一趟来对了,人家如此重视自己这个私人商贩!换作在辽国境内,对方但凡有一点身份地位,也要在自己跟前摆个谱,最不把咱们这些商人当一回事! 梁川将耶律德隆请到自己的会客厅当中,虽在这个胖子是个私商,但是他梁川也要重视。 这小子只要赚到钱买到货回去,肯一免不了大吹一番,日后要来南方的货商肯定只会更多! 他要拿出一个姿态,欢迎所有人! 二人落座,奉茶。 耶律德隆早就习惯了南方这种边饮茶边谈事的交易模式。 ‘好茶好茶!’ 虽然茶叶的味儿太淡,但是他还是连声称善,不敢扫了人家的面子。 ‘耶律兄如何得知我们凤山港重新对外经营?’ 耶律德隆刚刚进门之时,稍稍看了一下凤山现在的模样,心中饱受震撼,早前他就听过这地方的一些传闻。 那时的凤山县还叫打狗镇,虽在过往的商船也很多,但是城镇发展并不好,跟一个小渔村差不多,如今再看这小乡子,跟他们的皇城也差不多了。。 许多地方虽然只有一个地基,但是不用想,几年的时间,这里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好展。 这一趟来对了! 本来也没多少契丹人在大宋海禁之后愿意南下,只能走私,契丹人本就与汉家人不和,被抓到的话处罚非常严厉,这一手劝退了许多人! ‘我在辽阳遇见了贵宝号的何大掌柜,在他那里听说了新凤山的事,今年特意带着船队下来!’ ‘春生吗,他在你们契丹如何?’ 耶律德隆一听说到春生的名字,顿时来了力气。 ‘正是何大掌柜,鄙人从商多年,在北地也算小有名气,本以为自己也算小有所成,可是碰见何大掌柜这种青年才俊,方觉自己是坐井观天之辈,天下之大英才辈出,与何掌柜相识之后,多了许多的门路,更让鄙人多收数倍之资,实在令鄙人大开眼界。’ 耶律德隆说得自己身上的肉都在欢快地跳跃着,梁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掌柜运了一大批的南货上辽阳,从中分小一批茶叶给鄙人去转卖,光是倒腾了这一手,就比鄙人数年赚的要多上十倍!’ 原来的耶律德隆也只能算是个小商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原来顶多就是倒卖一些劣质的皮草,马匹牛羊之类,偶尔卖一点粮食,生意不大而杂,一年到头灰头土脸,也赚不到几个钱。 那南方的茶叶他一看到,就知道这玩意金贵着,而且大家都喜欢,把自己所有的身家一咬牙全投入到了何春生这里,分了一小批茶叶,拿到市面上一转手,那都是好几倍的利润。 实在太紧俏了,因为南方的大宋禁了海,茶叶根本运不上来,那些茶砖在市面上只要有货,价格炒得再高也很好脱手! 他赚了这一手,心便热了起来,这时又正好从春生处得知,大宋是禁了海,但是夷州这互通南北的要冲之地,还可以买到他们想要的货! 光是这一条信息,就让耶律德隆下了决定一定要来南方走一趟! 从春生这一批茶中赚到的钱,他全部投了出来,一口气买了十来条大海船,载着满满的人参鹿茸,还有辽地独有的北珠,以及一些皮草,一次全部押上自己的身家,全凭春生一句话,便来了南方! 一开始看到凤山港里空空如也,他心猛的一沉,心道完了完了,让春生给骗了。 可是当他看到凤山的全貌之时,他瞬间又来了信心! ‘我这一批货在这里不知道好不好出手!’ 梁川笑了道:‘只要你的东西是好东西,我保证不出几日就能全部转手!耶律兄想必也不着急回北地,南方的货也要来年开春才能到港!’ ‘是不着急!’ 他的船不如梁家的海船先进,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南风再起时,才回到北方! ‘我也想看看梁东主这里有什么好的南货!’ 生意开始 商人似乎在史海里不值一提,史家对他们的记载用墨少得可怜,历史可以是王侯将相的擂台,也可以是文人武将的演绎,但绝不是商人的尔虞我诈。 但是这群被史家所不屑的人,却是历史推动的最后幕后黑手之一。 不论是宋元还是明清,这些个朝代的灭亡,与商人的捣乱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就像食腐的秃鹫,能马上嗅到战场上的死尸味儿,然后赶过去,把战场上最紧俏的货物高价卖给对方,就算是在和平的年代,他们也能快速找到商机,哪一处能做生意,他们可能是第一个能感知的,不远万里把货运过来! 梁川遇见过的契丹人,脑子都不太清楚,除了一个萧章。 他们可能是草原上的肉吃多了,脑子太肥影响思考,做事的时候他们总喜欢用权力与手段来抢,而不是来经营!而且在辽汉不和的大环境下,契丹人是十分排斥汉家人的,肯这么低眉顺眼来南方做生意的,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在家里做他们的大老爷,谁愿意千里而来受这份罪! 这个胖子耶律德隆倒是一个另类。 天底下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论你多高贵出身多豪门,肚子饿的时候,都得乖乖低头。 契丹人也不是每个都是高贵血统,他们也有底层想翻身的人,耶律德隆大体就是这样的人,有想法就会有办法,就肯放低自己的身体。 商人的作用可不能小视,当年梁川在西北,要不是借着郑祖亮这一招暗手,抄了李元昊的后路,绝无可能逼着李元昊走上绝路,与他来决一死战! 那一场战役,里面还有孙厚朴还有石头,两湖商人晋商还有草原行商等一大队商人在从中吸血,为梁川送血,否则也不可能打李元昊打得这般写意。 这个隐藏于史海的团队,虽为史家不耻,但是绝对不可以小视! 梁川退身到海岛,要从新再来,也得借助他们的力量! 果然,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何处得到的消息,一条条船不停地驶进凤山港!继耶律德隆之后,又陆续有海船从北方而来,大多都是契丹人的海船,还有高丽人的,甚至还有一些倭人的海船! 契丹人与高丽人还好,他们肯做生意,这已经天大的奇迹,有变数的机率小到在海里碰到一条淡水鱼。 倭人便不一样了,梁川叫来木下藤,叫他去倭人那里通传,只要是想来凤山港做买卖的,先交押金,再卸了船上的所有武器,这样方能进港。进港后他们的人身安全由梁家军来保证,出了事双倍赔付押金,但是若不配合梁家的安全检查,直接让他们吃东风! 南方的倭寇自从山本这个倭人头子被灭子后,一下子就少了许多。所以这一段时间,北方的契丹人还有高丽人敢南下做生意,倭人当中也有许多精明之辈,能平安赚钱,他们绝不会用刀子去抢钱。 抢不过呐! 倭人虽然恼怒,可是打又打不过,不配合生意又做不成,给他们的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乖乖配合! 一阵风,让凤山重新活了起来! 后来的这些商人,大多没有耶律德隆那般隆重的待遇,他们进港之后,就直接开始卸货,然后找买家,再准备进货。最大的买家现在整个岛上只有一个梁家,最大的卖家也是一样,商人们还没有进驻,都是梁家一手包办。 问题开始来了。 凤山岛上的劳工数量开始出现问题。 当然在清源港,每天可是有数万之众的劳工供各路的商人差遣,想搬多少货都有人一呼百应。现在呢,港口已经开始重新筹备,准备再次重建港口办公室,要把当年清源港的那套经营理念复制过来。 办公室从海船进船的那一刻起就要开始登记,登记每条船上的人数,来源,货物,虽然这不是官方的性质,但是现在夷州是梁家一家独大,民办即公办!以前他们不好问太多,这毕竟是市舶司的职责,现在这一块职责他们也要收回来! 市舶司绝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作用有点像海关加税务稽查工商等部门杂糅在一起,朝廷无道啊,派了一帮什么狗屁官员来。事实上官员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只是打工的,顶多赚一点外快,又不自己家的,谁去插手那么多干嘛,出了问题还得被朝廷问责! 梁川已经想好了,港口办公室的作用还能再优化一些,他打算在这里把粘杆处的作用再强化一下。 现在的港口,面对的是天下的所有的不同人群,可以打听到太多私密而不为人知的消息,现在最难获取的不是金钱,而是那些变化迅速却又难以获得的异地情报! 办公室还要再继续安排劳工的就业,现在没有什么劳工,但是用不了多久,凤山的劳工绝对会超过对面的清源,因为梁川非常有信心,把这个港口打造成东方第一大港! 新的港口办公室,杨霸先与苏渭都没办法再胜任,梁川看了一圈,准备让叶小钗来干这份差事。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阿侬,家中的事务艺娘说了算,但是小事都是阿侬在操持,叶小钗自打大理回来之后,在家中好像成了多余的人,但是精神好了许多,她心中最大的遗憾弥补之后,人也变得阳光起来。现在的叶小钗想做很多的事,却又闲得发慌! 梁川一下子把她安排到了办公室,这个夷州岛上最重要的部门之一,毫不逊于苏渭吴用等一干老兄弟。 之所以这样安排,梁川自己有考虑。 最大的原因,正是办公室太重了,这个位置要是让自己人来,会让自己内部人产生嫌隙,要是让外人来,又怕外人有二心。。 总之是谁占着都不合适。 最好的人选还是叶小钗,这个妹子现在与自己关系非同寻常,叶凡夹在中间,叶小钗自己又无儿无女,更没有后顾之忧,而她自己与林艺娘的感情深似海,也不怕她会乱来,她在这个位置上真的才能做到完全为梁家。。 这个已过而立的姑娘,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风姿绰约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年轻时的叶小钗也算得上是绝色,在梁家她是抛头露面较多的那位,在凤山也是众所周知,是个厉害的人物。连当年文先生,现在还将其视为白月光,只是叶小钗身世太惨,自知配不上文博彦,否则二人再造,也是喜事一桩。 岛上现在太缺劳工。 叶小钗上任三天,对现有的劳工登记造册,竟然只有三百多人,不及当年清源辉煌之时的万一! 可是现在整个凤山人就那么多,上哪去找劳工? 报告送到了梁川那里,梁川没办法,只能给中原那里的耶律重光,送出一只信鸽,让他来想办法! 中原那里,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人开始多了,商货也开始了,梁川划出来的那一片商业区,各种商品开始堆栈起来。 凤山本地,原来就有许多中原过来的商人,他们在夷州不事农耕,都是指望着过往的海船来营生。 他们看到了新兴的希望! 耶律德隆第一批到达凤山,现在已经被人给全部抢空了! 特别是他手头的那一批北珠,这种原产于辽河上游的珍贵珠宝,是产自于河蚌当中,要捕到这种河蚌还需要海冬青这种猛禽,加上北地极寒,河蚌的生长非常的缓慢,只要一颗,放到市面上都能卖个好价! 从北方运到南方的北珠,一颗就要几十贯钱,珠径够大还有品相上乘的,一颗甚至要上百贯钱,比南方的海珠还要贵上一倍! 耶律德隆光是靠着这一批珠子,现在他这半个船队成本已经出来了! 其次是辽参鹿茸! 这是老百姓眼中的老宝物了! 品相好的,梁川自己直接就收走了,挑剩下的才放到市面上自己去流通。 药材梁川不怕没地方去卖,梁家军自己对药材的需求就非常的旺盛,原来别人送的那些天材地宝,光是小天师一人就吃掉了半个仓库,这才吊回他的命。。 又要再屯了! 运气不错,耶律德隆带来的这批辽参品质非常的好,好到就算是梁家挑完的,其他人还是抢着要,只要一转手,随便赚个一倍也很容易,再接手的人,甚至还能再赚一手。。 就是这么粗暴! 谁让人家的参品质最好! 仿佛是一夜之间,凤山就建起了几座二层三层的酒楼。。 ‘梁东主,鄙人晚上在县里最大的酒楼设下酒宴,报答东主的引介之恩,还请东主一定要赏脸!’ 耶律德隆还以为自己这一次可能会把货砸在手里,因为港口的生意实在冷清得不像话,比北地的一些小港品都要冷清! 可是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已经把手头上的货全部甩了出去,本钱不仅全部回来了,还赚了两万多贯。。 如果这一次把货带回去,他的身价就能跻身十万之列,再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找人借钱做买卖了! 买卖要求 望海楼,如今已是凤山第一大酒楼。楼高三层,就算高度也是凤山第一,外面青琉红瓦,在酒楼的顶上,用料全是从清源送过来,酒楼的后排还有一座小楼,作为灶房库房之用,楼面为砖木结构,用的料虽然不是上等的紫檀酸枝,但是上漆考究,屋内的家具摆设,布料花草,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使用的材料都不是一般的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拉起这么气派的一座酒楼,实在不可思议。 梁川看到这座酒楼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些时间。 这人看来有些脑子,否则断不能算出,将来不仅港口的生意会很好,这岛上的酒楼需求也会很大,这时候做酒楼的生意,也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梁川一进门,就看到侬烈与杨霸先站在门前大声招呼着,两人看到梁川被耶律德隆领着过来,脸色先是同时一变,然后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最后还是杨霸先最有处事经验,硬着头皮上来与梁川打招呼! ‘东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梁川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名为望海楼的大酒楼,再看看杨霸先,又看看侬烈,完全没搞明白,这两个鸟人怎么勾搭到了一起! 耶律德隆一看,马上心领神会,原来梁东主与酒楼的大东家还想识,据说这酒楼的东家背后实力也很强,是这一带的地头蛇。。 耶律德隆心头火热,又是可以巴结的对象! ‘东主怎么了,难道此地不喜欢,要不咱们换个清净的环境?’ 耶律德隆小弯着腰,满脸的奉诚,故意说了句反话。 ‘咱也是喜欢清净的人,平素最不喜这般哄闹,走,咱们去。。’ 梁川摆摆手道:‘不了,我看这里就挺好!’ 说罢,梁川与耶律德隆一前一后,阔步进了望海楼。 梁川沉着一张脸,里面的人引着梁川,到了一处包厢,大门处立着一块黄花梨木的屏风,这年代黄花梨也就是稍贵一点的木头,也没有感觉多尊贵,如此一块巨大的屏风,几个人谁也没有多看一点,还是梁川多瞄了两眼,上面的鬼眼十分的显眼。 迎宾的小姑娘不识得梁川,倒是对耶律德隆非常的勤快,因为她知道能穿皮戴草的肯定是大款,手上的戒指都好几枚了。 ‘几位官爷是头一回来我们望海楼吧,我们望海楼开张不久,有好些活动,要不要我给几位爷推荐一下!’ 耶律德隆连对这个小姑娘都是一副客客气气地样子,连声道:‘不妨,听我们爷的!’ 梁川脸上还是一脸别人欠他钱的样子,哼了一声,一句话也说。 小姑娘听了有些不痛快。 因为她也看得出来,梁川这‘粗汉子’一身的粗麻布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土气,没钱就算了,脾气还这么横。。 小姑娘实在忍不住,眼白都快翻到天灵盖上。。 好死不死,正好让梁川给瞧见了,气得他直接蹦了起来,指着小姑娘的鼻子大声囔道:‘把你们东家给我叫出来!’ 小姑娘正想把这锅甩了,丢下一张臭脸对着梁川道:‘谁稀罕伺侯!’ 小姑娘一出去,很快便把侬烈与杨霸先领了进来! 二人一听梁川这么‘难伺侯’,吓得脸都白了,马上拉着小姑娘进来,指着冰凉的地板道:‘快给咱梁东主跪下!’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岛上只有一个姓梁的人这么有能量,难道就是这个人? ‘梁爷恕罪,小女眼睛让鬼迷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梁川连连摆手,小姑娘得得大赦,退了出去。 杨霸先与侬烈二人站在梁川的跟前,傻笑着,一个劲地陪着笑脸。 ‘你们两个好哇,什么时候都合伙做生意了,连我都不知道,速度真够可以的!’ 杨霸先干笑一声,双手一拍,一个个女子端着一盆盆菜肴,鱼贯而入,很快就布满了一桌酒菜。 ‘东家尝尝我们庖子的手艺如何?’ 梁川看了一眼,倒也是还凑合,夷州本来就是海滨之城,盛产各种海味,这里各种石斑鲍蟹,山上的山珍倒是少了许多,看着也是无比丰盛的一桌! 梁川夹了一块石斑肉,肉质细腻如雪却不松散,上面点缀着葱丝,看着十分诱人。 蘸了点酱料放到嘴里,梁川摇摇头道:‘要是有一点芥根就好了!’ 杨霸先马上道:‘这点小事,好办!’ 现在南下的倭人不是很多,他要弄芥根,让他们下回来的时候带下来就行了,以前梁川就有带过回清源,但是后来试种失败,所以一直没有推广开来。 如果不能种植,干脆就直接从倭国运过来罢了,反正喜欢这味儿的人也不多,海鲜加一点的确味道会好上许多,但是也没有好那么多! 耶律德隆看着自己倒了一杯酒,先敬梁川道:‘梁东主咱敬您一杯!’ 酒水是从中原运过来的,清源港口运了满满一船,许多都在这望海楼里。 酒可是金贵,岛上的酿酒技术并不怎么样。 ‘耶律兄客气了!听说耶律兄这番收获颇丰?’ 耶律德隆摆摆自己两只大手,酒还没有下肚,老脸就有点红了! ‘梁东主此番大义,让我等有赚钱的机会!’ 说完耶律德隆自己又是一杯,然后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支老山参道:‘这支是我辽国长白山出产的参王,据说再过几个年头便能化形成仙,是在不可多得,鄙人特献于东主,还望笑纳!’ 又是人参! 这可是真宝贝,以前他只以为人参也就是泡水喝着玩的,可是自从小天师那里能吊命之后,他对这些参啊茸啊的,非常的重视,一有机会,绝不愿错过! ‘好,这个我收了,下次还有的话,多少钱我都买!’ 耶律德隆也是奇怪,南方的汉家人为什么对参茸这么痴迷,不论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是皇家权贵,全部都求之若渴! 不过他们的老人也相信,好的人参真的可以救命! 用人参来打通关,成功率真高! ‘咱们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东主能否答应?’ ‘耶律兄请讲!’ ‘咱们这里想进一批茶叶,听说东主与那清源的茶商关系最为要好,鄙人可没有门路,东主能否引荐一下!’ 茶叶! 嗯,梁川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个要求对他来说,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 茶叶的销售需要有朝廷的许可,更何况是卖给北方的契丹人,在朝廷海禁的环境下是绝对禁止的。 但是现在梁川与朝廷已闹翻了,所以这个问题也不大。 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现在何春生已经代表何家到北方去办了一个万达商会,里面重要的一个商品就是销售茶叶,要是给这小子也去卖,那会不会影响到何春生的事业。 这才值得担心! ‘其实在下想说,耶律兄如果真的想卖,我大宋有的是好的货物,何必只拘泥于茶叶一样,其他的商品同样是价值万金!’ 这酒值了! 耶律德隆脸上的肥肉笑得完全堆到一处,诌媚地对着梁川道:‘东主就是鄙人的再造父母,来来来,鄙人得多敬东主几杯!’ 耶律德隆完全不顾旁边还有两个外人在场,要是他们两个不在,可能他都会直接跪下来!给梁川跪舔! 梁川连忙打住耶律德隆道:‘不过我只能这样跟耶律兄说,今年嘛来得不是时候,我那些好货得明年才能出售,今年还没有制成!’ 耶律德隆酒都喝进肚子里了,梁川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喷出来。 ‘东主这是何意,鄙人不解!’ 梁川笑道:‘我要耶律兄去卖的这些东西叫糖,在下手中有天下品质最好的红糖白糖,只要耶律兄运到北地,这可是真正的货比黄金的好东西!’ 梁川自然是要卖糖! 他早就想把甘蔗种到夷州来,现在已经入冬了,想种也来不及,更不要提制糖,这可是一门好生意,交给这个小子,梁川还是有些心疼。 就让他帮着卖一批吧。。 ‘糖!’ 红糖对于北方的契丹人来说,比在南方更加难得一见! 甘蔗这年头只有南方有种植,就算种出来,想做成糖也得要有工艺,而这工艺,就只掌握在梁川一家人的手中! ‘东主要鄙人等待多久,若是太久的话。。’ ‘肯定不会让你真的等上一年,我从清源也带来不少的好东西,瓷器与丝绸绢匹就满满的一大堆,这些东西你大可以先带到契丹去出售,等来年的时候再下来,那时我跟你保证,绝对让你带走一批糖!’ 耶律德隆大喜,又连饮数杯,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梁川不再灌耶律德隆的酒,虽说契丹人酒量不错,不过还没有几个是梁川的对手。 ‘你们说吧,到底这酒楼是怎么一回事!’ 耶律德隆已经醉了。 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杨霸先看了旁边的耶律德隆一眼,欲言又止,屋外有人突然进屋,对着梁川说道:‘梁当家,我们萧大人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梁当家!’ 酒楼真相 萧章的人还没有退下,梁川也不管他,直接就问了杨霸先这酒楼的事。 这帮人梁川也知道,赚钱的意向很强烈。 侬烈还没有这么好使的脑子,肯定是杨霸先这厮。只是没想到,这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望海楼的计划最早是侬幺提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个当年在七源开过酒楼的小子还是有一点想法,侬人当中,会想着去经商做生意的人可不多了。 七源的日子还算不错,侬幺在此时当年也是小有所成,传到溪东峒的时候,乡民们都以为侬幺当年赚了不少钱,眼热得不行。三兄弟里面,谁都以为这个小子只有一身的蛮力,也最是不好惹,可是这小子的心眼子比两个兄弟都要多,他才是那个对金钱最渴望的人! 他马上就看中了这岛上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但是将来这岛潜力无限,今日一条船,明日一队船,不出数年,绝对是无数海船到港的盛景,他见识过清源的繁荣,也感慨过清源的酒楼吸金之霸道,心中早就萌生过办酒楼的想法! 要是有办法,酒楼搞一栋,将来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但是自己一个人的实力又实在太弱,加上他一直在外面跟前两个大哥还有耶律重光鬼混,没办法亲自经营。 所以他想到了找一个合作伙伴。第一个人就是侬烈。这小子在广南的时候就天天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给梁川鞍前马后,到了凤山街道新立的时候,他又成了广源街道的保正,这份待遇,就算是当年跟他关系不错的老鼻毛都没有这种待遇,其他的侬人虽然梁川给他安排的生活还可以,但是侬烈的地位是超然的,可以说是仅次于一个阿侬。 侬烈现在当上保正,几乎就是一直在凤山,不会再离开了,他有天时地利,跟他合作是最好不过的。 但是侬人的地位实力在岛上又单薄,谁都能把他们当成软柿子捏上几下,侬幺这一出手,就想把酒楼搞成整个凤山独一份的存在,将来定是聚宝盆一般的存在,所以他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关中人现在是岛上称王称霸的存在,他们的人数众多,实力强悍,是与梁川打天下最早流血最多的那一批人,侬人上岛之时,找过几次他们的麻烦,也想一劳永逸地奠定自己的地位,可是他们发现,他们竟然打不过这帮关中人! 狗娘养的这群关中汉子,身强体健,一般都比他们高出半个头,力气也大,更是团结得不行,一打架都是一群人不分男女老少齐上阵,场面实在吓人!但是这帮人也有弱点,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让他们去冲锋,前面有个粪坑他们也会趟过去,完全不知道拐个弯!想找他们合作一起赚钱,他们可能看不上,还可能会把事情给搞黄了!谁都看得出来,侬人凶狠,关中人更狠,这帮人天生就是打仗玩命的料,叫他们来做生意,那估计会赔的裤子都不剩。 关中人不能合作,那就只能找凤山人。 侬幺看上了凤里的保正杨霸先。杨大哥现在可是凤山的新贵,本来自己在清源就混得风生水起,苏渭军师也非常倚重这小子,把重要的清源码头还有澎湖岛都交到他手上。 他自己也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对这种三教九流的场合最是熟悉不过,有他加入,这酒楼以后就又稳了一分。 杨霸先现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何春生的妹夫,何家现在可是多金之家,家里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有他加入,一起来投资这个望海楼,虽然股东的数量多了一点,但是有这几层的社会关系,整个酒楼将会固若金汤,以后谁都不敢来这里撒野! 这可不是单纯的拉几个人合伙做生意开酒楼这么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到,就算是铁打的梁家军现在都有了小山头,更不要说外面的世界。陆续上岛的这几拨人,关中人竟然后来居上的架势,这帮人打架是猛,可是江湖是什么,是人情世故! 谁都知道以后大家比的是谁兜里有钱,可不是比谁力气大!要在凤山稳住阵脚,就有要自己的产业与实力! 这是几方面的势力暗中纠结在一起,关中人自己抱团,人家完全不鸟其他人,侬人现在人太少,凤山人原来是梁家发家起身的那一批人,但是凤山也是最先离开梁川的那一帮人,他们就是有了一桶金之后,最先独立去赚钱的。最后的目标还是为了赚钱! 凤山现在的人最少,不过与梁川的关系最好,毕竟是起家的自己人,所以最后,侬幺选来选去只能与凤山人合作。杨霸先也是爽快,有钱赚马上就点头答应。侬幺就是侬人里比较早开始思考这方面事情的人,而这个不是他的本意,是两个大哥还有阿侬的授意! 杨霸先自然是分得清好赖,一听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他原来不知道,后来也会想办法插一脚,更何况这一次赚的钱,是在他自己的地盘!虽然何春生现在不在凤山,但是杨霸先这个妹夫自己替他拍了板,算他一股,将来赚的钱就当是给自己的小外甥买点衣服用度! 凤山人与侬人知道要稳往当下的局面,非得压过关中人不可,关中人打仗是牛,可是这没办法打一辈子的仗,再说了,大家心中都清楚,凤山只会是所有人的终点,再过几年就没有仗打了,那时开始,还得老实做买卖赚钱,梁家可以一直稳下去,但是绝不会一直带着这些只会吃干饭的没有兄弟,将来的好日子,还得自己去赚钱! 关中人还在傻傻地打仗,别人早就在忙着赚钱了! 这个望海楼平是大家没怎么注意,可是开张的那一天,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排场大声势足,关键是这栋楼目前最为气派,为了得到这座凤山第大楼,杨霸先也花了不少的力气。他自己主动找到螺城师傅的头子赵小品,花了重金让他帮忙设计建造这座酒楼,用料与装修再让海船不断地从中原走过来材料,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这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把酒楼修了起来。 这么大栋楼,所费巨大,可不是一个杨霸先自己能扛得动,正好他们几人合股,也是各自出不少血! 杨霸先野心勃勃,他可不只是想要这么一座酒楼,他的目标是建立自己的大商业帝国,当年在兴化,他开赌场酒庄饭楼,可惜野心还没有实现,就让梁川把赌场给砸了,现在上了岛,什么条件都到位了,终于可以好好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杨霸先也不例外。他没有上阵打仗,但是他打的仗比这个艰辛!这个酒楼可不是杨霸先最终的目标,他知道很多人将来也会有做酒楼的想法,但是肉总归是第一口最香,跟在别人后面,那都是吃别人剩下的,所以他第一个花了重金搞了这个酒楼。 将来,等他在凤里街道新凤山县稳住脚跟之后,他自己还要再盖一栋更大的酒楼,那时候可不仅是酒楼,还是青楼,赌档一应俱全!梁川会反对他们在凤山做这些事吗?不会。梁川自己在汴京就有一座天下第一楼——紫禁城! 这可是不少去过汴京的人全部知道的事,世人还以去过紫禁城为荣!凤山以后作为全部海上船只交汇的地方,会有无数人在这里纸醉金迷,要是没有一处像样的酒楼,那就是丢凤山的脸!他杨霸先还得以撑起这张脸为已任!杨霸先与梁川说了几句,梁川心思如此通透的人,如何会不清楚他们这些手底下人想要什么,赚钱嘛,谁不愿意,夷州这么好的条件,要是放着这些过路的财神爷不好好宰他们几刀,都对不起自己的付出! 搞什么赌场青楼酒馆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黄赌毒,是严厉禁止的产业。但是这年头可不能用后世的眼光的来看待这些产业,这座岛以后是面向所有人,每个人的喜好各不相同,不过这年头的娱乐大多也就是搞搞女人喝喝酒,再把赌档里面推两把牌九,要是连这点娱乐都没有的话,那夷州凤山的经济至少要差上一半! 这些不是社会的致乱之源,这个道理梁川还是晓得的,哪怕说要整治,也可以等这个社会经济搞起来以后,不需要这些产业作为支撑的时候,再砍掉也不迟。他不高兴的是,这些人终于还是翅膀硬了,不需要自己来天天替他们谋划前程。而且他娘的这帮人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了!问了几句,他便没了心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总归会来的。‘把人叫进来!’耶律德隆这个胖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船队让萧章的人早就渗透进来了!梁川比他还震惊,因为他不知道,这岛上还有多少萧章的人! 萧章 的信 梁川完全没想到这个耶律德隆酒量这么差,马背上的民族多是嗜酒如命,像他这样三杯就倒的,也不多见。 酒倒是不错,可惜夷州岛上没有自己产的美酒,这可不行,总不能以后要喝点什么酒天天往中原去进口,好不容易自己赚一点钱就白白送给了人家。 要酿酒,有粮食就行了! 虽然他没办法造成宫廷御用的琼浆,弄一点老百姓能入口的口粮酒应该不难吧。这岛上别的没有,可是土地非常的多呐!粮食还没有进入正轨,梁川有预感,以后夷州岛上最不缺的可能就是粮食。 酒也是高级奢侈品,虽然粮食的价格不高,一斤高梁可能几文钱都不到,但是一斤高梁要是发酵成一两上好的米酒,那价格可以翻上十倍都不止! 别的地方,统治者是严厉打击民间私酿烈酒,就是怕制酒水会浪费粮食,但是在夷州岛上这个问题并不存在。 外面的地实在太多了,梁川鼓励大家去开发新地,更鼓励大家把粮食利用起来,这种东西只要能赚钱,大家就会自主地去种,也等于是变相地在促进农耕吧! 酒楼都办起来,要是没有酒的话,那生意也不好做! 梁川自己都是好酒的人,只要产业能发展,夷州的经济能发展,他都不会阻止!再说了,现在的酒度数实在低,要是能真正搞出一些烈酒,比如地瓜烧,就可以一饱口福了! 梁川还沉浸在酒水的幻想当中,杨霸先开口了。 ‘东家这信上写的是什么?’杨霸先与侬烈看梁川神色如此严肃,想帮他分担一下,不免着急地问道。 梁川草草地看了几眼信中的内容,结果表情更不自在了! ‘没什么。’二人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梁川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这夷州的被自己拿下的事,别人都没有什么反应,独独萧章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贼娘!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只赚钱自己不嫌多,但是他的想法自己完全看不透! 萧章在信中先是给自己道喜,恭喜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领地,这个速度很快。 萧章自己也清楚,倭人虽然弱小,但是并不好对付,特别是一群倭人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非常的狡猾与残忍,不讲信誉! 接着萧章又提到北地的万达商会,商会进入状态非常的快,走私到北地的那些违禁品已经全部让萧章找到了下家,还有许多人表示出浓厚的兴趣,有合作的意愿,当然那些民用品更加受到各方的追捧,真的不管质量如何,一听说是南方运过来的,老百姓疯了一样狂抢,以用南货为荣! 萧章在信中表示,希望再进一步合作,他们派出的商船已经在路上。这些商船不是辽国的名义,也不是契丹人的名义,而是他萧章自己的名义! 最后萧章还给梁川一个重要的提示,大宋对于他们夺取夷州一无所知,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没有人在朝堂上说起这个事! 这才是梁川敏感的地方!这小子怎么知道朝廷没反应,肯定是一直在监视大宋朝廷的动向! 朝廷里面少不了萧章安插的细作,这小子有这么好心,给梁川提这个醒,他是想干嘛?除了想挑拨梁川与大宋之间的关系,梁川想不到其他的任何理由! 为什么朝廷对自己有没有反应他这么关心,梁川依旧想不通! 但是梁川知道一点,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很多势力注意到,以前的慕容潮,叶凡还有现在的萧章,这些都是大势力,已经浮在水面的那种,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正在黑暗中注视着梁川的举动! 大宋朝廷不知道并不奇怪。他们现在正在忙着推进范仲淹的变法,有没有成功梁川也没有兴趣去管。 不过结局肯定是注定的,任何修修补补不动基础的作为,只是徒然罢了,最后只有失败的命运。现在大宋又疯狂的海禁,除了少数人会在意夷州是在何人手上外,这块海外孤地,大宋真是懒得看上一眼! 自己陆地上的国土,现在的广源,以后的西北,大宋朝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何况夷州这块本就不属于他们土地! 不过,萧章为什么不直接派人过来,难道他与萧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搞的,连通商都搞起来_了,梁川可以说是直白无比,甚至不怕再一次得罪自己的同胞,可是萧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怕了? 还是。。。契丹出了问题? 梁川马上意识到了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萧章这是在保护自己! 虽然他很想从那个信使处知道更多的情报,可是他清楚,萧章的处事风格,肯定不会这么冒失,而且他们商队已经在路上,将来直接问那些官商,可能清楚更多的消息! 梁川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耶律德隆,一个主意冒了出来,他轻轻唤醒耶律德隆道:‘耶律兄醉了!’ 耶律德隆幽幽地醒来,涎水流了半个下巴,发觉失态地他连忙又在桌上找酒杯道:‘鄙人。。鄙人失礼了,再罚!’ 梁川连忙拦下耶律德隆道:‘耶律兄不必如此,刚刚我得到一个消息,清源有一批上好的秋茶刚刚采收烘制好,不知耶律兄有没有兴趣!’ 什么!耶律德隆本来醉眼朦胧,一听有茶叶的消息,两个眼睛都直了! 这趟来他最需要的货就是茶叶,可是刚刚梁川还跟他说茶叶不好弄,可以卖糖什么的,一下子让耶律激动的心凉了半截,现在又得到一个兴奋的消息,耶律德隆狠狠拧了自己身上的肉两下,痛感传来,否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过嘛,时间没有那么快,耶律兄还需要再等上几日!’ 梁川说道,耶律德隆连连道喜,嘴上全是好话道:‘只要有茶叶,莫说是一天,便是等上一年,也是值得的!’ ‘如此这样,那还请耶律兄等上几日,我将差人告知茶叶的消息!’ 耶律德隆又是连声道谢,本以为梁川是被他的诚心感动,不曾想梁川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事相求,不知耶律兄能否办到!’ 耶律德隆眉头一挑,脸上的肉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下一直久居南方,深慕北方契丹文化,苦于无路结交契丹的权贵,耶律兄想必也有不少的人脉,能否帮在下代为引荐几人?’耶律德隆一个咯噔,这是唱的哪出戏?结交人,结交什么人?‘东主的意思是。。?’ 耶律德隆小心地试探问道。‘耶律兄也知道,我一个分号开在辽阳,但是在那里又人生地不熟,万一哪里需要什么通关打点的,总不能临时抱佛脚,还是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为好!’ ‘哦,原是这般,我当是做什么,不过呢,有是有,就是官职不大,我这一介商人。。’ ‘不打紧不打紧,等耶律兄到了北地,我一定交待春生,多多加强与耶律兄的合作,咱们来个互利共赢嘛!’ 耶律德隆一听更加激动了,要是能与梁家达成合作,成为万述商会的伙伴,那以后他哪里还需要南下,只要吃掉万达商会的货物,自己也能赚到撑死! 他要把耶律德隆变成自己的人,让他在自己这条船上,死死地绑住!出了酒楼,梁川满腹心事,只是苦于北方的耳目太少,不清楚北方的情况,无法正确下判断! 北风开始越发地强劲,这风虽冷,却带来不少做生意的北方商人,不只是契丹人,南方的商人为了赚钱,终于还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下了海! 许多人知道,海上现在处处是危险,不仅来源于自然,还有倭人,还有那些港口上面的官府,他们才是大海上面最危险的人! ?清源原来还有许多走私的现象,但是后来因为兴化倭人的事件,导致余冈也不敢开海做生意,更是断了许多人的生路。 现在这些人南下,大多是到南洋碰碰运气,如果能回来,就能赚钱,回不来,这一趟也便白费了力气。 万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夷州岛上这座早被倭人占据的小渔村,竟然变成了大港口,他们早在出海之时,海上的商人就开始流传,对面的海上,可以赚到钱! 那便下海碰碰运气吧。。 梁川哪里能想到,世人对金钱的执着是这般强烈,还没有昭告天下,天下人就对凤山趋之若蝥!叶小钗也向清源派出了几条船,她不是派人出去要货的,而是去清源招募劳工。 现在的凤山,劳工竟然成了最稀缺的资源!海船一天比一天进港的多,虽然没有清源当年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的盛景,也没有数万劳工争相下海的豪情,不过,大家都对这个港口非常有信心。只要有商路,将来从中原而来的走私商人会一年比一年多,现在的凤山不论是劳工还是建筑工,都极度紧缺,有人来了,就不怕他们找不到活干! 「今天是在纵横写书的四周年。 时间过得真快呀,没想到一写就是四年。」 劳工来了 何保正带着他的儿媳妇杨小妹一起到了凤山。 这里将会是他下半辈子永远呆着的地方。 他在兴化的凤山做了一辈子的保正,虽说身无半点功名,也不是朝廷钦点的官员,可是终究是保境安民,为了一方平安付出了半生的心血,回头却让朝廷当成钦钦一样,打了个半死,差点把命交待在石马桥上! 何保正对朝廷是失望透顶,他只是可惜祖宗的基业毁在他这一代手上,别的哪里会心疼。 以前他总不敢让儿子去远方,这个儿子已经丢过一回,不敢真让自己何家的香火过断了。 不过,何麓是真的成为了过去式。 举家搬迁,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谁也不想背井离乡去寄人篱下。 梁川竟然又让他当了这个什么街道办的主任! 还好,这街道里面的百姓大部分都是他们老凤山的人,不过是几个村子杂糅在一起,还有一些侬人以前关中人,人数倒是比以前多了许多。 ‘要是能在这里再盖一个宗祠就好了。。’ 老头子现在没有办法回到家乡,老家先人的遗骸永远地丢在那葫芦山上,下辈子只怕也难有机会再回去,可是这香火不能断呀,祖宗可不能忘了。。 华夏人最看重传承,可是传承谈何容易。 梁川小时候就常听他爹说,他爹也就到了他太爷爷那代,之前先人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而在那之前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更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是他们不愿找到先人,而是这日子太苦难。他太爷爷那年头就是抗战最艰苦的年代,他们举家搬迁,命都顾不上了,谁还能顾得上土里埋的人。 凤山人也是一样,战事一来,他们只能背景离乡,以前几百年的传承就算是断了。。 有心的家族还能把一些传承带走,但是大部分人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重头再来。。 其实夷州也不会太差,至少现在大部分人都说梁家的好,原住民也好,新来的侬人关中人凤山人也罢,他们在这里都得到了大片的地土地,还有更加坚固而美观的宅子,以后的生活也有保障,这不比什么都强? 澎湖他们都觉得很不错了,这夷州比澎湖还要好! 山本的眼睛终于好了。 黄书记给他配了药,一连用了几个月,终于把他的眼创给治好了,可是他现在只能永远装着一只假眼,不能视物! 倭人现在在岛上颇有些郁闷,好像大家都不待见他们的感觉。 这些人脾气大又狡猾,又是投降过来的,不少人家里死了人,死是死在攻岛的过程中,因此其他人与倭人的摩擦一直少不了,甚至连山上的土民他们都看不上倭人。。 岛上的人是不喜欢倭人,但是倭人的姑娘,大家还是喜欢的。。 现在夷州的成分越来越杂,但是梁川的新律法一出台后,大家都变得老实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跟梁家硬杠,下场不用猜也看得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势力都跟梁川过过手了,谁也打不过梁家! 最老实本分的还要属这些倭人,现在梁川也不让大家叫他们倭人,叫他们小日子,小子过得不错的人! 这个说法倒是被倭人们接受。。 他们也知道这个倭字不是什么好字,是歧视他们的意思,能帮他们改成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这是个好兆头! 现在倭人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 肯干活的人有工分,许多人用工分还有自己的钱,早早地就换到了比较差的草房,虽然住着不如砖瓦房那么气派,但是他们已经知足了,这可比他们家乡的破屋子强得多,每天吃的食物也管够,还有肉吃,日子比在海上漂的岁月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不是没有坏心思,可是他们能打得过谁?关中人不用说了,这帮人是大哥,侬人也很狠,打起架来都是一团人出动,玩命一般,凤山人还好一点,可是凤山人是梁川的嫡系,他们敢动吗。。 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苦力吧。。 这日子不错了! 耶律重光同样得到了梁川的指示,同时叶小钗给他发的请求他同时也收到了。 自己手下的二当家,给夷州岛一下子带去了几千号人,这可是妥妥的大功一件!老二的功劳当然也是他自己的功劳,因为侬大按照粘杆处的办事章程,在行动之前就先行向他这个一哥请示过,带人回来是否可行,耶律重光自己当然是先拍了板。 人口啊,这比什么红利都实在。 澎湖岛一直都在向外招人,但是因为澎湖的位置太特殊,上面面积不大,又有神机营等机密单位,太早暴露的话,会引起很多的问题,所以大规模往上面拉人的行动一直施展不开。 现在夷州已经纳入怀中,下一步的行动自然是可以大展拳脚。 梁川给耶律重光发去的消息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一定要打听清楚朝廷对夷州现在的态度。 连自己的对手萧章都在打听的事,而且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梁川不敢大意。 他现在依旧是朝廷钦定的逃犯! 一个逃犯带人造反,杀官纵火最后还逃到海外成立了一个王国,光这是些事都可以记到史书当中,成为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件,谁敢当作没事发生? 可是事实便是这样,梁川自从凤山的那一场大火之后,所有人对他的兴趣仿佛就消失了一般,就算后面民间有传言他在清源再次出现,可是依旧如平湖秋水,再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最后一次与梁川见面的泉州知州余冈,更是忘了这件事一般,绝口不提,海他也坚持禁了,朝廷自今没有松口的迹象,但是诚如梁川所料,朝廷却没有放松对他们泉州地方催收税粮的压力,而且今年下半年后,税金与粮数要求更大,让余冈一度郁闷得不能说话! 若是正常开海之年,这一点的税金威远楼甚至不会去动一下脑子需要如何筹措,只要他们自己不截留,随便都够朝廷需要的,威远楼自己的小金库都能留下不少,还能够各级官员书吏分到肚子流油。 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些商人一夜之商就如同全部消失了一般,往年的税金港口办公室甚至自己按时就会送过来,现在他们把巡城营的人拿着枪棒铁锁到人家家里去索要,做到这份上还是一文税钱收不上来! 人家压根就没有经营买卖,货都卖不出去,哪里来的钱?哪里需要上税?朝廷再霸道也不敢真的沦为强盗明抢吧。。 现在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下面的官员来报,许多是本地被收走土地田产的当地居民,还有一些是外来涌入清源,听说清源好谋生来赚钱的,来了却发现无事可做。。 人已经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他让高纯带人清了一批又一批,可怎么也没办法杜绝,反而搞得人心惶惶,大有弹压不住的态势。。 眼看就要过冬了。 以前北风来的来时候,城里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因为他们喝的不是北风,北风一来带来大批的商人,他们能为清源的人家带来大量的收入! 现在倒好,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去年已经死了不少人。 清源这地不比别的,土地少的可怜,无数年下来又因为土地兼并,早被那些土财主把肥活的地都买走了,哪里还有地让这些劳工来种,而且这些劳工本就外来的居多,在本地更没有祖产给他们。。 高纯联合呼延爽两人已经镇压了好几批闹事的流民,他们聚集在清源港口要求朝廷重新开海。 可是朝廷何时有与乱民议事的先例?若是有,那都到了亡国的地步了,叫招安,不叫谈判议事。 直接就打,压了一批又一批,最后还是不断有人来闹事,没办法呐,老百姓的肚子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了,他们以前过的是每天一刀肉一壶酒的小资生活,现在让他米都吃不上,这谁能答应,原因还不是天灾,只是因为朝廷的书呆子狗官们心血来潮,就把他们的生路给断了。。 清源在册(梁家的册)的劳工可是有数万人呐,每年还有数千人慕名涌入到清源来,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而是个个精壮到不行的汉子,放下武器是扛包的生力军,拿起刀就是实实能战的兵! 高纯也是奇怪,原来这帮人闹事也就一两个月起哄一次,镇压下去很快就平息了。 但是入冬后他们就跟夏天燥动的蚂蚁一样,天天来! 总不能天天打吧,要是凡事都能直接用武力随便镇压,那他的活就好办了,老百姓也就好管了。。 他并不知道,这事是耶律重光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耶律重光现在手下的人越发地多了,自从他自己收了三剑客,算计过清源船厂之后,他的脑袋突然好像开窍了似的,发现用脑子算计别人原来这么爽。。 这可比打打杀杀来得有意思! 陆续来人 耶律重光先让手下人装成劳工的模样,混到这些人内部,成功打入内部之后,然后就利用所有人愤怒的情绪,开始部部煽动起劳工们敌对的情绪。 其实所有人内心都有一股愤怒,只是他们没有人愿意带头爆发出来罢了。 带头的代价太高了,干这种事虽然说法不责众,但是带头大哥往往被单独拎出来,朝廷必须杀几个人,否则这事没完,风气都得镇一镇,就怕别人有学有样。 这些劳工可不是随时会失业的那样,他们在这个港口可是一直干到了元初那一场大浩劫,整个清源直接化为历史的尘埃,他们风光的港口时光才成为历史,细数这数百年的光阴,可以为多少家庭提供生继来源,可以哺育多少代人? 许多劳工都不是清源本地人,但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永远地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清源本地人的门楣之上,还留着他们祖先那份最深沉的记忆。 九牧传芳,代表这是林氏家人,或是西河衍派,可能来自西河,也就是西地的关中战国七雄魏国西河,还有清河衍派,姓张,弘农衍派,姓杨,陇西姓李,诸如此类,大部分的人家都自己血脉渊源刻到了自己的门楣之上。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在这个世上知道你来过的人已经没有了,那你就真的死了。但是清源人浪漫便是如此,他们注重血脉,注重乡愁,百代人不敢忘却先人的辛苦,为他们争取到安逸的日子,所以他们选择用这种最笨的方法,留下了先人的这份回忆。 忆往昔之艰难。 别看宋铁根宋有财这帮子关中人,他们比清源晚到了几百年,但是当他们看到清源人做法时,马上就把这一套学了过来,螺城师傅在给他们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同样要求师傅们一定要把门楣刻上他们的流派与渊源! 这帮人被鼓动了几次,全是高纯与呼延爽下来镇压,耶律重光让人也是做得隐密,只要他们把火拱起来,火候差不多了他们就脚底抹油开溜,不留在现场给人抓的机会。 这种在暗地里搞破坏的行径,最适合他们粘杆处,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又来了!’ 侬幺来报,三兄弟归队后,马上与耶律重光打成一片。耶律重光对待三兄弟并不薄,他也要做给手下的其他兄弟看,粘杆处的核心是契丹人,但是格局要开始慢慢转变了,若是一味地依赖他手下的这些人,累死的只有他自己。可以用的人多了,以后办事才能得力! 高纯叫苦连天。 他的能力远不如他的哥哥,这些日子因为梁川离开了清源,他的收入大减,原来一起赚钱的美好日子不复存在,现在的他只能勒紧裤带过苦日子,虽然日子质量差不了多少,但是这收入是实打实少了一大截,人就是这样,钱可不花,但是绝对不能少! 在这种节骨眼上,威远楼又对其实了重压,要求他与呼延赞管理好港口! 这种事已经许多年不需要他们来操心了。 最早的时候,清源码头的管理,全是靠各个水霸来分割地盘,有什么不对付的,打一架就是了,利益重新分配,也没有谁会出来闹事,官府只需要下手不太狠就行,管得太严他们反而害怕。 可是梁家一来,水霸全扔海里喂了鱼,当然成管大队一架杀得天昏地暗,一架打出了十年的太平,接下来就是办公室管这帮人,日子就更舒服了。 劳工完全服从分配,从来也没有人敢在港口乱来! 现在是没钱又要干活,高纯别提心中的活多大! 这一次出去,他一口直接抓了两百多号人,整个清源县衙的大牢还有威远楼的府牢全部塞满了劳工,每天光屙的尿粪都得派好些人去清理。余冈原来不管这些污糟事,后来也是听说了,威远楼大楼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这不是往他脸上抹黑,说他治理不当,治下乱象频出! 这帮人马上处理了!是要拉到哪里干苦役还是拉到哪里直接埋了,余冈是不会开口的,但是他高纯必须处理好! 高纯那个苦啊,他就算心再黑,也不敢直接将几百条人命塞到哪里了事,不说这是杀头的勾当,老天爷也看不下这样的事! 他哥现在身居高位,他更不敢去干这样的事,否则就是纯粹给他哥找不痛快! 许多人可是眼睛盯着,想拉高干下水,这小子还好做事滴水不透,否则早就出了大事! 高纯跟他的妻子感叹,这要是梁川在时候就好了,有什么麻烦事,去找他商议一下,马上就能解决,还不带拖的! 可是现在他的这位大哥,早就成为朝廷的钦犯,不知跑路到哪里了! 就在高纯一筹莫展的时候,斗鸡眼的侬大找上了门。 这个不起眼的瘦杆,一上门就直接打开了高纯的心扉。 上来先送礼,重金开路,请高纯又吃又喝,最后又给他不少钱,然后才说出自己的心事。 他说自己在桃城那里包了一口子矿,想拉几个人去帮帮忙,毕竟快年底了,煤的需求有点大。。 而且这还不需要他去操心后面的事,他全包了,吃住什么的,只要出了问题拿他是问! 这年头谁敢胆子那么大拿他们官府的人开玩笑,桃城也是威远楼下辖,那就更不怕了! 高纯一下子就被侬大真诚的双眼给感动了。。 这不是肝胆兄弟嘛,送钱还帮忙解决他的心病! 一夜之间,威远楼与清源县衙的人犯全部都被秘密清理了,一个不剩! 余冈才不管高纯是用什么办法解决掉这些个问题的,他只看结果,其他的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否则余冈还要法办他! 那一夜高纯拿出全城的锁链帮着侬大把人全部锁到了港口之上,趁着星夜,交付给了侬大,后面侬大怎么带的人,何时出发的,他是完全不知道,他也没办法知道,因为侬人直接把人装上了海船,压根就没有出城,直接出海了! 第一批人,三百人! 侬幺站在船头看着这三百双眼茫的眼睛,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穿着不同于他们的服饰,眼神中透着一丝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老子告诉你们,你们这些臭虫胆敢给朝廷添乱,再放纵下去岂不是要造反,依律你们是要斩首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眼中只有死灰! 他们不是不知道威远楼的手段狠辣,为什么大家不叫他们府衙,而叫他们威远楼,就是因为它‘威’名远扬,就没有斗得过他们的人!劳工们只是寄希望于官府不要那么狠,闹一闹或许会同情一点。。 他们只是不懂官场上的规矩罢了。。 现在是死路一条了! 想反抗,可是他们手上脚上全是铁链,怎么反抗? ‘求官爷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家里还有一家老小!我死了他们得活活饿死!’ 这劳工年纪颇大,不过一身子的力气,只是平时体力消耗过大,显老罢了。 他原来也只是跟着起哄,真没有胆子造反,没想到最后跑的时候反应太慢,落在了后头,让官府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他第一个跳出来磕头,其他人马上也跟着哭号起来:‘官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闹事了!’ 侬幺看着满船人,非常满意这种效果,对着他们说道:‘知道怕死何必当初?瞧你们这样,我告诉你们吧,咱们朝廷这次对你们开恩,留你们一条狗命,不过你们得流放到岛上,要活命还是要剁头喂鱼,在这里马上签字画押!’ 粘杆处的人拿出一张张白纸黑字,上面写着斗大的字,劳工却是一个不识!在港口但凡识点字随便找个伙计的活去干,收入多还轻松,谁也不肯去干劳工! 劳工这时候哪里还有得选的,刀和印泥只能选一样,摁呗! 三百多个人就这样跟梁家按了卖身契还不知道,从戴上镣铐的那时候起,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生死早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船漂了三夜,最终到达了彼岸的凤山县,这座新兴的城镇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侬幺马上宣布了下一个消息。 ‘只要他们听话,在这里有饭吃,攒够了工分还有屋子分,入了籍还有地拿。。’ 什么!劳工们全部愣住了,这是流放?这不是给他们找工作嘛! 他们瞧见了远处正在干活的倭军,这帮人也是梁家军第一批的俘虏,人家的活就干得有说有笑的,完全看不到脸上的哀怨。。 是了,这些可能就是他们的前辈! ‘我们干!不过我们肚子饿了,先给我们一口饭吃行不!’ 侬大朝手下示意了一下,成管大队很快就来接手这一批新到的劳工! 饭也拿过来了,竟然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还有肉! 看到肉的那一刻,劳工们没有一个人想要再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乱中取正 劳工到了新凤山,直接就傻眼了。 天下要是流放都有这么舒服的地方,那人人都要抢着过来。 给饭吃,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样的日子不给工钱他们都干,更何况他们下船之前已经签了死契,生杀大权都在人家手里头握着呢! 劳工们先是去帮螺城的师傅去造房,这个口子缺的劳动力太多了,完全忙不过来。 这也是最合适的岗位,因为这里的工分最多,岛上最想干的其实都是这个位置,普通的居民要想请螺城师傅去盖房子,排队的人数都排到好几年后了。。 房子这东西代表的就是面子,任你盖得再好,落后人家后头,那也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劳工们去问倭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问还真的是俘虏,当年也是被抓过来的,现在在岛上全干的苦力,不过人家也没有为难他们,过的日子比原来还算不错。。 还算不错。。 一句话把所有新来的劳工都整不会了,他们现在倒是不闹了,看了几天的情形也看得出来,这里生活是真的不错。 不过他们这些的家人怎么办! 劳工们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他们远在老家的老小怎么办。。 梁家也给他们出了主意,只要他们肯出钱,梁家可以负责把他们接过来,身上的信物拿一件就行了。至于这个钱嘛,如果他们没有钱,那先欠着也行,梁家可以出这笔钱! 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所有人马上就同意了,侬幺的船刚回到清源,马上就又发了好几条船,因为这些劳工的家属也要上岛。 他们民间也听说,这些闹事的劳工被送到很远的地方去干苦役,还有人说这些人早就死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直到粘杆处的人把劳工们的信物带了回来! 这一下许多人也不再怀疑,跟着海船就上了夷州! 他们天真的认为,如果是被骗了,大不了再回来清源就是了,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是在海的对面,连官府都没有的地方,想报官也找不到地方的! 当然也有不相信的人家,可是他们可能永远都等不到自己的男人了。。 这个场面一千年后也会再次上演,就在这一片土地上,无数的男人为了生计远赴南洋,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来过。。 许多人悄然发现,清源的人在一天天地减少,清源也开始更加冷清起来。。 高纯与侬大的模式,一边上演了好几个月,往夷州岛上运了几千人,最多的一次直接带走一千多人,夷州直接再增加了一个社区。这一点人对清源来说,连根毛都算不上,但是对夷州来说,这就是火种。 几千个劳工,完全可以满足,夷州目前的运力了。 可怜,到后面劳工也找不到了,因为大家谁也不敢闹事了,那些被官府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用脚去想,谁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面夷州那里一个是管理得好,消息还没有透出来,一个是梁家对众人的待遇是真的好,谁也不愿意离开,妥妥的就是一个新清源,他们许多人往前推几代人,不也是别的地方移民过来的,再移到夷州,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罢了。 老百姓看中这片土地,不是因为这片土地属于谁的,而是这片土地能不能结出自己后代的果子,如果已经变成一片绝地,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舍掉! 人口人口,现在已经成了梁川最重视的资源,他贪婪地看着每天进港的海船,数量在不断地增加,商人有自己通商消息的渠道,这个甚至不需要他去操心,只要他把地方经营起来,这生意就少不了。 现在他们这里已经有了许多从中原走私过来的货,在别的地方不敢卖的,在他这里,随便卖大胆卖,梁家的规矩与在清源码头的时候一样,手续费还优惠了不少! 他不管这些货是哪里来的,只要是中原的好东西,梁川就欢迎! 终于看到了希望! 凤山就头一只涅盘的凤凰,又要重新展翅高飞! 梁川没想到在拐卖人口方面,耶律重光还有这个优势办法! 不过,可能这个年过了,这个办法就不好使了。 到时候,南风一起,凤山的货物就要带到中原大地,那时,全大宋就会知道凤山梁氏的存在,劳工的秘密也会公之于众! 生意有时候也要赚一波快钱呐! 走私现在已经走为台面上的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个行当从北方京东东路,到南方的广南西路,万里海疆谁不是靠着大海吃饭!朝廷不想让倭人赚钱,却把自己的碗和锅给砸了,天下哪里有这么愚蠢的办法? 就算老百姓不想赚钱,可是商人们拦不住了,商人们肯不赚钱,那些当官的也不能断了自己的小金库啊! 清源原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了许多人不言明说的榜样,他们也开始放任老百姓去走私,等朝廷有怪罪的时候,再去抓几个人砍几个头! 实在拦不住呐,再拦下去,所有人都要下海去造反了! 海上有一座大港名为凤山的消息仿佛病毒一般快速快遍了大江南北,这还是多亏了那些死死守在清源的外地商人的功劳!他们许多人把货压在清源就是这了赌这一把!这一次,他们赌对了! 无数人把家业留在清源,倾家荡产,更有无数人在这里重新东山再起! 那一夜,清源港里万舟偷渡。。 没有梁家护佑的清源,谁也不敢给他们的生意背书,只能冒着杀头的危险下海了,运了凤山虽然转一手,可是这生意能做! 清源民间巨大的抵触情绪消除以后,整个清源的活力再次被严重打击,整个城市就跟死城一样,没有任何的活力,不过货物还是依旧往这里运,但是钱这里却赚不到,因为全部走私到了对面去。 耶律重光一个计谋招不到人后,阴谋不用,开始用阳谋,港口招募劳工! 这个计划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大家都知道这招人是干嘛的,可是就是没有人明说,朝廷也不敢把这层纸戳破。这是许多人最后的活路,朝廷不给饭吃,还要断人家后路,民不反谁反! 招募劳工对于本地人的诱惑力不大,但是对于那些不停涌向清源的外来劳工,那真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他们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人家说了,给屋子给地饭吃,这三点谁不向往! 每天往夷州的船半夜都会偷偷地发船,可是船上的人谁看不到一丝紧张与不安,上船的人全是自愿来的,他们只有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许多人甚至都把家书寄了过来,没有别的话只有两句,这好,速来! 这一条最好的航线,千百年来已经有无数人走过,只是极少有人下定了决心定居到对面去。 航海的技术还不够大洋上风浪的级别,否则,就不仅是在内海附近航行,夷州岛甚至可以成为远洋的跳板,它的历史成就将会更高! 海上的生意在复苏,所有人仿佛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官府看不到,官府的眼中只有光明,没有黑暗中的苟且。 朝堂上的新政已经推行了一年,正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也是斗争白热化结果,是驴子是骡只有这个时候拉出来溜溜。。 据说,赵官家对这一届新政的清源班子意见非常的大! 本来新政完应该是河晏海清,国富民强!可是边关报请发饷,国库一开,里面竟然一文钱也没有!赵祯想自己的几个孩子发一点福利,问了几次,竟然连像样的宝物都拿不出手!换作以前,哪里有为国库里面的钱发过愁的! 各地的万民书请愿状也是雪花一样不停地飞往汴京,据说礼部还专门清了一栋宅子出来专门放这些材料。。 按夏党的话说,这些就是清源的罪证,不能扔,留下来可以秋后算账! 改革是彻底失败的,连范仲淹还有朝琦自己都承认了,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愿意配合,全部阳春阴违,要么就是打着新政的旗号大肆敛财!一开始还有许多人盯着,后面索性大家都一起来狂欢,反正老百性这块大肉不吃白不吃,大家一起分了! 据说夏竦在孙厚朴的建议下,向赵官家告老,准备到南方女婿这里来养老,这个要求一提上去,被赵祯严厉训斥了一顿,两人再三拉扯,最后赵祯无奈,只能同意了他的想法。 夏竦他娘的还真的来了清源,不过他足不出户,也不与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每天只是闲庭信步游走于天地山川寄情于山水之间,全然是一个安乐公的形象! 所有的事好像都是一团糟,完全失控的样子,可是又好像在掌握之中,照着他自己的车轮滚滚向前。 南下的夏竦没有找梁川,他知道,如果时机一旦成熟,这个男人自已会找过来! 萧章的船队终于来了! 耶律俊才 萧章此次前来,动静可谓惊天动地,一次派出了三十条大海船,一时之间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萧章当然不可能自己亲自前来,年前来了一次,让他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重新把工作扶稳,要是现在再来一次,他的生意非得黄了不可。 来的是他的副手耶律俊。 这小子就是典型的胡人外貌,身上的毛发非常的浓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这一次南下,他押阵给梁川带来了三十船的货物,因为货物数量多量也大,吃水极深,航行的速度也被拖慢,否则他早就要南下,速度也落到了后头,还输给民间的商人耶律德隆。 这一趟要是能做成,他们按虎营少说能赚几十万贯钱回去。 萧章对待此趟行程也是格外重视,派出了按虎营不少的人跟在耶律俊的后面,保护安全。 进港后的耶律俊,与所有人的反应一样,都是先被这势给吓到了! 几个月的功夫,这座海上的渔村已经变成了一颗明珠! 三十条海船的阵势成为这海上最大的新闻,光是这些北货就要让大宋的走私商人兴奋许多日子了! 大宋的商人比走私更怕的就是去北地做生意,经营钱要不到不说,连人都给你扣了,还让你家里拿来赎人! 也不是北货在南方不紧俏,北货只要质量过硬,一样非常的抢手,大家都喜欢好东西! 就是他们拿不到渠道罢了。 北方一样不敢到南方做生意,因为政策的缘故,他们去了经常会涉及到许多敏感的问题! 一来二去,两地的生意谁能做起来,谁的腰杆子就粗了! 耶律俊与萧章第一次南下特意千里而来,他是非常不看好这个小子的,夷州若是有潜力,千年了会没有人开发?汉末就发现的土地,一直荒到了今天,谁都想不通问题在哪里! 可事实就是震爆了他的眼球,这里的生意已经开始进入正轨,港口上面的劳工密如织网,人多如蟥,实在非常的可怕! 梁川把当初给耶律德隆的待遇再次给了耶律俊,两排仪仗欢迎这个北方朋友的到来! 身为萧章的智囊,耶律俊第一次开始审视起梁川。 两人的身材仿佛一样,都是槐梧型的,不过梁川更胜一筹,身上完全是肌肉。 ‘我这次替萧大人押送约定的货物前来,不知道梁东家把我们大人需要的货准备好了没有!’ 契丹人讲话,虽然他自己没有感觉,但是语气里就有一种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在其间! 明明是来找人家做生意的,还要让人家把货给你备好。 梁川想生意,想想又算了,人家这么远来,路上受累,脾气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梁川这一次自己做东,把人请到了望海楼,小小望海楼,虽然在凤山气派,可是还比不上北面契丹的大酒楼,差距挺大,倒是耶律俊也不生气,这个人自有胸腹,不是等闲之辈,完全不会在乎这一点小事。 ‘哟,连酒楼都有了,还有点样子。我本以为萧大人为何这般重视你这个无名之辈,还以为他被人糊弄,没想到还真有几把刷子!’ 梁川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明明是挺好的一句话,到了他小子嘴里出来,全变味了,字字带刺! 梁川强颜道:‘咱们小打小闹比不得萧大人办大事。’ 耶律俊还嗯了一声,道:‘也是。不过你们南人还是做生意的好手,光是你一个手下去了我们辽阳,就把辽阳的行情全搅乱了,现在那个市场乱哟,全的货全没人要了,就点名要你们的南货!’ 梁川自不敢当,谦虚道:‘不敢不敢,北地也有诸多南方求之不得的好东西,雕漆织毯还有刺绣都很出名,这些紧俏货儿要是运到南方,也是很有销路。’ 耶律俊冷哼一声道:‘这些能赚几个钱,还是那些浑身散发着铜臭的商人会做买卖,一来你梁东家这里就赚了个盆满,回去不得好好让官府抽点税!’ 梁川一个咯噔,好像想起了一个刚走的朋友。 没想到耶律俊也不藏着掖着,道:‘你不是还让耶律德隆那个胖子去打听我们朝内的事嘛,有事直接问我得了,他手头的那批茶叶我已经悉数照收,不需他来费事,以后像这样的好买卖,梁东家大可以直接找上我们按虎营,别家让东家赚多少,我们还让东家多提一分利!’ 梁川举到半空的酒碗定在原地,脸上的笑脸瞬间没了,换来的一丝强烈的杀意。 这小子搞什么鬼? 他本来就知道自己身边有很多人一直在乱搞,身边也有很多的耳目,大宋朝没有关注自己,不代表朝中的官员不关注自己,自己多年下来树敌太多,光一个福建路,自己从县里到路里的各级主官基本都得罪了一个遍,这些人能放自己舒服?当然还有契丹人的细作。 上一次萧章让人先送信过来给自己道喜,态度自己是喜欢的,可是这方式让梁川很有意见。那种送信的方式梁川也就当不知道,不想计较了,可越玩越过分,现在直接就当然破了梁川的规矩,跟他的商业伙伴下手了,这是抄他的家啊,要是这海上谁拳头大都可以随便乱来,那海上的生意谁还敢做,大家直接下海当海盗得了! 妈的! 梁川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把耶律德隆怎么了?’ 耶律俊明显感觉到这语气的温度瞬间降低,如同一根寒针扎进了他的背里! 梁川连敬语都不想用了,现在就想拉出两门大炮,直接轰了这鸟毛! 耶律俊被梁川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气场所震到,明显被梁川喝住,一愣道:‘呃。。我们大辽国也有自己的律法,不允许私通敌酋。’ 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将桌面上的酒菜崩得四处飞散,包厢外的杨霸先听到动静,带人冲了进来,只见梁川面带凶光,脸上怒气直接云霄,就没有见过梁川这样的表情! 耶律俊也吓呆了。 来之前,他就听说梁川是个贪财小人,以他对人的了解,只要人一贪财,就非常好被拿捏,自己这一次南下,带了三十条船下来,上面全是好物件,梁川也是非常的心动,怎么突然就翻脸了,难道他生意不想做了? ‘你生意不要了?’ 梁川强按心头怒气,对着耶律俊道:‘你家大人好不够意思,我梁某人对他再三忍让,他却三番五次地试探我的底线,这是何意?你们自己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耶律俊还想靠着自己的生意将他一军,没想到人家比他还狠,直接亮了底牌! 耶律俊这种对生意没什么概念的人,不晓得现在凤山在整个东南的贸易环节中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损失一个契丹对夷州来说,还是承受得起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他萧章能不能承受得起了! 他搞混了两者贸易中的地位落差,耶律俊以为自己是强势的那个,人家梁川没了他生意就做不成,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怕自己,这个样子,那不是随时想要翻脸的架势。。 耶律俊完全跟不上人家翻脸的节奏。。 这一次,他是带着重要的任务下来的! 辽国有事,而且这事还是大事。契丹几代人都是沉迷于奢靡当中,打仗的本事早就忘光了,可是这纸醉金迷的本事却是大大见长,一点都没有落下,到了耶律洪基这一代,还迷上了神佛,这个洞可是无底洞,就是梁武帝那样的花钱法都不够砸的,这小子也跟人家玩这个。 几年的时间辽国的国库就没钱了,现在国家有事要用国帑,才发现,他们连兵饷都发不出来! 这要是放在别的朝代,那又要无数人头要落地。 许多人找到了萧章这里,让萧章帮忙筹措军费,萧章正好搭上梁川这条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耶律俊,让他把北货带下来,想通过梁川搞一点钱。。 若是现在他与梁川翻脸,这生意等于是黄了。 那自己就没有办法与萧章交差,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有些事可以糊弄,有些事糊弄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特别是辽国内那些不讲理的浑蛋。 笑了,不知如何下台的耶律俊自己杵在原地,把地上的各种碗筷捡了起来。。 他心中早就在怒骂梁川:要是在辽国,非在外面埋伏五百刀斧手,进来剁了你不可! ‘在下并没有为难耶律德隆,只是让他回辽国后到衙门问些话,后面自然会放了他,再者就是那批茶叶嘛,朝廷里有人看中了,让我们给捎回去,回了就把钱给人家耶律德隆,也算帮他找个销路!’ 梁川看向杨霸先,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然后自己才坐了下来,心中一万个不屑地道,早拿出这个态度许多事不就少了麻烦,何必在这里摆阔,早干嘛去了? ‘耶律德隆是我们凤山的好朋友,希望耶律大人不要为难人家!’ 互相试探 辽国是出大事了,不过耶律俊不能说,至少不能跟一个可能是他们契丹的敌人去说。 让人看了笑话不说,敌人还可能会落井下石。 拿耶律德隆,他们这些南下做生意的商人,早在他们下海的时候,按虎营的人全部都盯住了他们,赚钱再快,也没有强取来得痛快! 辽国北面突发战事,朝廷要征召大军前往讨伐,可是国库一开,竟是一钱银子也发不出来! 养肥的猪该杀了! 许多官员把注意力盯向了自己治下的这些商人,没想到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辽阳的大商客,还开了一家商会,叫什么万达商会。 坊间传闻,万达倒,天下饱。 这个地方竟然有南方最好的瓷器与茶叶! 难怪所有人都说万达有钱! 就当许多人要把这头新猪宰掉的时候,商会的人掏出一枚让所有人不敢乱动的令牌,这是皇商的令牌。。 从此万达商会在辽阳站住了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替朝廷赚军饷的人! 没人敢动! 最后没办法,萧章还是得自己派人来南方,这一次的事情太大,辽国上下震动,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过,梁川还没有打探到这个情报。 何春生已经把消息送下来了,不过完全已经滞后了耶律俊许久,要等到春生这份情报,至少要年后了。 梁川冷冷地盯着耶律俊,让杨霸先重新布了一桌子菜! 本来他们按虎营的人去管自己辽国的人,也是自己的事,梁川 干嘛为了一个契丹人动这么大的肝火? 难道两人有勾结? 耶律俊眯起了眼睛! 一事归一事,他可不动耶律德隆,但是耶律德隆不能勾结南人! 梁川对着耶律俊看了半天,耶律俊虽然长得不俊,跟梁川关不多都是威武型外貌,也被梁川看得不好意思,冷笑道:‘都说你们南人讲礼,难道这就是梁东家的待客之道?" 梁川反唇相讥道:‘你少给我扯什么礼数,瞧你自己那个逼样,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从头到尾不给你一点颜色,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敢在这里跟我大谈什么礼数?" 梁川还非常不屑地啐了一口,耶律俊老脸一红,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看来我是争不过你。"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不是争,这是事实,你是没看到刚刚你自己那个姿态,非得逼人家跟你们翻脸,你们才会知道怕,也不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还拿你们天朝上人的架式来看人,累不累?" 梁川顿了顿说道:‘我这里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其他的什么官场的那一套少拿到我这里!还有我在这里劝一下阁下,阁下也回去告知一下萧大人,我梁某人要做生意,做生意就是和气生财,要是有人想断我的财路,可别怪我下手太狠,翻脸无情!" 耶律俊也是冷笑连连地道:‘好好好,我已经领教了!" 梁川毫不掩饰对这些契丹人的不屑,继续嘲讽他道:‘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不是像你这样充大爷的,惹人厌!" 耶律俊若不是这一趟别无选择,否则真的想直接拿刀跟梁川硬杠,他也是有武艺的人,只是平时喜欢用脑子习惯罢了! ‘不说话了,这就对了,以前你们总以为我梁川这个人性子怪贪财好色,就喜欢拿这些个黄白之物美女权色来拿捏我,我也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老子是喜欢女人,可是不好色,老子也喜欢赚钱,可老子不贪财! 别一天到晚拿这些个低俗的东西来试探我,不管用的!" 耶律俊听得想吐。 ‘咱们都是男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男人,能不能别讲这些哄孩子的话?" 梁川审视了这个耶律俊一眼,对着他道:‘那好,咱们也直接一点,我且问你,你们辽国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大事?" 梁川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切只是他的预感。 但是话听到耶律俊这里味道就变了。 这是明知故问又或是试探,都是非常的可怕。 明知故问,那就是梁川已经探得了他们辽国的情报,试探那便是梁川的猜测,不论是哪一种,都证明这个男人已经在注意他们的事。。 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对辽国大大的不利! 按虎营的人都是一个尿性,他们对钱不如梁川那般渴望,但是他们对家国的执着,却像萧章一样。 他们曾经都是大辽国最底层的人,饱受同僚与高层的压榨,也把自己的日子成 功混成最差,差点都活命都是一个问题,但是他们到底没有抛弃自己的国家与信仰,也成功跟着萧章这个大哥重新翻盘! 耶律俊敢跟梁川横,那是辽国与萧章带给他们的底气! 谈到国家,耶律俊的笑容也消失了。 ‘梁东家指的是什么事?" 梁川道:‘我正是不知道所以问你,你要说也罢,不也无所谓,我已经猜到了!" 耶律俊仰道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在套他的话! ‘东家既然知道,那又是为何发问,莫不是在寻我。。" ‘你们的东北乱了。。" 一句话,让耶律俊的笑容戛然而止,接着是恐惧与迷茫! ‘错!"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倔强与不服,完全被梁川给听到了! 梁川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不会有错。 如果算时间的话,这时候,也是女真族崛起的时机了,虽然这时候女真人还没有到横行天下的地步,可是也能给契丹人制造一点麻烦了! 世人都知游牧民族厉害,但是却不知道哪些游牧民族厉害。隋朝与唐朝都是半个胡人出身,他们才知道世上哪些游牧民族要防备,那便是发迹于东北的那些游牲民族! 一个民族要强大,不仅要有人口,更要有资源,吐蕃也曾经盛极一时,就是因为他们成功地把游牲与农耕结合,横扫中亚无敌手!东北的游牲民族他们有马,如果他们把那一片黑土地开发之后,那么他们就 有逐鹿天下的底气了! 契丹人是这样,女真人同样是这样! 每一个发迹于东北的游牧民族最后都会舍弃他们的故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最后也失去了天下! ‘那你们为何这么着急赚钱,你们这些人就跟苦行僧一样,吃得少用得少,要让你们赚钱去养活那些个膏粱子弟好像也不现实,除非你们就是为国而争,这个解释才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现在的耶律俊,就像一个女人,让人家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剥下来,明明自己不乐意,也不配合,却生生让人家看了个精光! 一向以多智自称的耶律俊,还沉浸在震惊当中,还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梁川的话。 这个话题就似乎结束了! ‘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们肯来南方做生意,我梁某人不会主动去妨碍你们,不过也请你们记住了,我不犯人,别人也不要犯我,否则我就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耶律俊怒了,他大喝道:‘那耶律德隆是我们契丹人!" 梁川再次拍了桌子,惊得包厢外的杨霸先再一次冲了进来! ‘出去,没我喊话不能再进来了!" 杨霸先看得一愣一愣的,迟疑着退了出去。 两人谈什么呢,谈得都快打起来了! ‘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规矩,没了规矩这生意就做不成,与你们做官的人不一样,你们可别越了界!" 梁川再一次强调。 耶律俊也不跟他废 话道:‘那这一批货梁东家是要还是不要!" 梁川深沉一笑,起身背后,留给耶律俊一个大大的背影道:「送上门来的富贵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就是不知道,我给的你们能不能满意!" 两人说得都是意味深长。 耶律俊道:‘我们要的也是东家有的,武器,上次东家许与我们萧大人的那些品质一样的武器,要多少我们有多少!" 梁川终于笑了:‘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兜兜转转说了一天,还不是老实才有诚意!" 耶律俊无比恼怒! 终于还是被梁川给套进去了! ‘你只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是不是女真人来搞你们了?" 耶律俊反问道:‘你既然自己探得这些消息,何必反问,是不是想把消息卖与大宋,趁我辽国虚弱之时犯我疆界?" 梁川好像想到了什么,女真人呐,他比契丹人还要讨厌! ‘好,既然你们是干女真人,那我就把武器给你们,不过嘛,这个价格要稍微高一点!" 你! 耶律俊真的要发疯,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无女干不商,这个梁川他还以为是什么正义之士,到头来不过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投机之人!把他的话全部套了出来,最后的这句话才是重点,原来是要加价! 妈的! ‘不过是钱的问题,梁东家也早早说嘛,这事我可以自己作主,咱们好好商量,只要不跟我提其他的事,我是断不会再说的!" 梁川也笑了。 ‘ 成!" 免费阅读. 转卖武器 武器自然是好东西,不管是卖还是用,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特别是梁家的武器,他们有先进的夹钢法,铸造技术远超过同时期大宋的锻造方法。 中间夹的钢又是从东方那里运来的上等钢材,只需要少数的好材料,就可以制造出非常先进且性能优异的好武器,自然是量大质好管饱。 澎湖就堆了不少这样的武器,随着何春生北上,也先走私了一大批,最后到了北方,让按虎营全部接收。 按虎营靠着这批武器可是赚了不少的钱! 这次朝廷要他们想办法弄钱,他们第一个念头还是打到了武器上面! ‘要加价,现在岛上的库存不多了!" 这些契丹人拿武器回去,不管他们是干嘛用的,是卖还是真拿去打女真人,跟他的关系都不会太大,他的任务就只有把利益最大化就行了! 耶律俊的脸色很难看。 这一次他带的钱不多,而且全部换成了货物,想先到南方来出手,赚他一手,再转手买下梁川手中的武器,还没有把钱弄到手上,梁川就提出了加价,让耶律俊的脸直接就跟吃了一斤大蒜一样。 ‘要加多少?" 耶律俊忐忑地问了一句。 梁川道:‘老弟啊你要知道,我这些武器,看到那刀没有,用的都是上好的天外陨铁,中原大地都找不到的那种,打出的哪一把不是神兵利器,现在打一把材料就少一把,再卖给你,这个仓库里里见底了! " 澎湖上面的作坊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夷州岛上,这个难度也不会太大,招弟手下现在人手非常充沛,就是把风炉砌起来,铁砧子运过来罢了,实际上他们手头的铁料还非常的多。 当年从阿卜杜拉那里得到的铁料,跟一座小山似的,几年也不可能用完! 装备完了整个梁家军,还剩下不少的材料! 跟耶律俊说这些话,完全就是为了提价,趁机大赚一笔,要是梁川手头的材料非常多,那才是怪事一桩,什么时这种神兵的材料这么过剩,他们一点都不知情! 契丹人自己号称镔铁!他们也是铁与火走出来的民族,对好的武器最是崇拜与喜爱! 据说那一批刀剑,契丹部队的高层许多人都得到了一把,经过测试,性能是目前他们所能装备的最好的武器! 场上决定性命的时候两刀互砍,谁的刀好,谁的命可能就能活下来! ‘要涨多少?" 耶律俊咬紧了后槽牙,看着梁川的眼神,透着直勾勾的杀意。 梁川的中指在桌面上叩了两下,最后五根手指全跳了出来! ‘不多,加个五成吧。。" 耶律俊很想杀杀价,可是这就是有价无市的买卖,换了别家,可能出价还更高,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 ‘好!不过你们的武器只能独家给我们,直接我们大辽的事完了为止!" 梁川自然高兴,现在他手下的铁器作坊里面每天都是满负荷高效运作,产量每天都 是百分百的进度,就现在的仓库,装满他们二十条海船一点不成问题,再赶几天进度,马上就能实现百分百交货! 他现在就盼着这辽国与女真的仗能多打几年,每年都来进这么一批货,这三十船的武器,至少能为他们带来十几万贯的利润,每年光这么一大笔收入,他们夷州就能笑了。。 有这钱,夷州要盖多少房子,每年能从中原收多少的货来中转。。 要知道,每年大宋要送给辽国的岁币才多少钱,光是武器这一笔,梁川就把钱都赚回来了! 梁川想了想,现下天下太平,南方的仗也打完了,夷州一时可能也没有太大的战争,自己手头的装备也足矣,暂时只供应契丹一家,问题应该是不大。 就算是将来真有什么冲突,反正这钱都还没有给呢,也不算是定金,直接与契丹撕了就行了,这算什么违约? ‘一言为定,生意嘛,诚信赢天下!" 对了! 耶律俊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让梁川非常的不痛快:‘我们萧大人还想从梁东家这里得到一种武器!" 梁川一听马上就回过神来,他冷眼笑出了声。 ‘不用再谈了,我不会答应的!" 耶律俊道:‘我还没有说呢,梁东家知道我在说什么?" 梁川说道:‘你们想要我手中的火炮和火药是不是,算了,你们不要想了,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知道火炮的秘密,但是你们知道就好,想要嘛,不可能的! " 火炮是梁川的立身之本,失去火炮的梁川,就要被这个世界所淘汰! 萧章费尽所有的手段,终于打听到梁川手中的这种大杀器,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想把希望寄托在梁川的武器上面,如果有火炮支援,辽国将纵横整个世界! 耶律俊眼中透着焦急与不解道:「如果东家肯把这种武器卖给我们,我们愿出十倍的高价!" 十倍?呵呵,果然是知识改变命运,真是赚钱的好门路啊,可是他是缺那十倍利润的人吗! ‘我说了,不可能!" 这才是耶律俊的终极目标,但是梁川在大是大非之前没有被迷失。 耶律俊语中带着一丝不快道:‘我们萧大人为梁东家备了一份大礼,没想到还要被梁东家背刺。。" 梁川眉眼一挑,道:‘什么大礼?" ‘不久的将来,无数的海船将会到达梁东家的港口。" 耶律俊淡淡地道。 梁川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道:‘为什么?" 他的凤山新港好比是新开张的小店,虽然条件好,可是知名度太低,还得靠商路打开销路,这时哪里有办法天下皆知? 耶律俊非常看不起梁川这种唯利是图的样子,道:‘萧大人已经动用自己手头所有能利用起来的关系,把梁东家的凤山新港口的事诏告天下,天下但凡有心想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地方的存在,这不比什么礼物都强,梁东家是聪明人,将来日进斗金的日子还会远吗 ?" 嘶!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这样的操作!" 他自己都没想到,别人肯替他干这广告的活!他自己倒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凤山新县的存在,可是他不敢呐,特别是大宋朝里面那么多人,比如王凌云这样的人,要是知道他梁川直接在海外称王称霸,不派天兵来灭了他们? 他自己的箴言就是:缓称王! 就是怕自己太高调,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萧章这鸟毛倒好,直接把他的事天下到处宣扬! 梁川气得眉毛都直了! ‘好你个萧章!" ‘什么?"耶律俊没听太清楚,还以为这是好话。 ‘耶律兄弟你先去吧,我让人备好武器,不日就会送到兄弟手上,我知道贵国与北面的女真人不对付,这事滋事体大,闹不好就会出人命亡国的大事,包在兄弟身上,让你们大人安心!" 耶律俊连 口酒也没有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起身给了梁川一个斜眼,又哼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望海楼。 跟着萧章太久,他对自己非常严格,享受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耶律俊一走,梁川马上回了议事堂,把招弟给叫了过来。 现在招弟一手负责整个梁家铁件的供应,明面上只与一个铁字挂钩,但是真正懂的人才知道,这是梁家核心产业中的核心! 所有岛上的贵重装备,从武器到铠甲,再到梁家最为倚重的火炮,全部都是需要招弟 手下的铁器供应! 铁器不管是模具还是配料还有制作的工艺,只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中,是机密中的机密! ‘现在开始我们要供应给契丹人大量的武器,但是这些武器的品质嘛。。" 招弟看着梁川的眼神有些飘乎,以前他就经常见过梁川这样的表情,每次梁川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他要使坏了! ‘咱们要卖一点。。差一点的武器?" ‘桃城来的煤炭质量如何?" ‘这些质量还是不错的,不久就要过冬了,咱们还备了不少的煤球,现在打铁也都是用这种煤,就是上等好铁的数量有些供应不上。。" 梁川一听马上就道:‘数量不够了就要省着一点用!现在开始,给契丹人的那些武器全部用普通的铁矿来制作,不要用咱们的好钢了,好钢咱们自己用都不够呢!" 招弟有些疑惑:‘咱们不是一向注重品质。。" ‘品质当然要注重!可是人家给的价格不够诚意啊,他们要的就是普通的武器,咱们总不能自己赔钱做买卖吧!" 招弟嗯了一声道:‘这倒也是!" ‘契丹人对咱们武器又没有说清楚规格与尺寸,咱们只要把武器给出去就行了!" 梁川对萧章擅自出卖他的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老子也要你好好喝一壶! ‘但是咱们的武器现在数量不够怎么办!" 若是直接从库房里搬存货,那倒是可以马上交货,但 是要自己做的话,就有些来不及了! ‘谁让你自己做了,去对面买一点现成的不就行了!" 这一转手就能赚个十倍不止的利润,这一刀相信可以捅得萧章哇哇叫! 免费阅读. 平定夷州 招弟再一次对梁川的黑心刮目相看! 这不是赚钱,这是抢钱! 中原的武器原来以官造为上乘,五代以后连年战乱,对武器铠甲的需求极大,而且都是用于正规军作战,所以这些武器都是有专人监造,品质一出问题,一堆人就要人头落地。 后来战事少了,天下太平的时候就马归南山良弓收仓。官造的武器就成了大家贪污赚钱的好去处,造出一把刀原来的成本就用在工艺与材料上面,现在钱全用在各个打点贪污的环节当中了,真正能用在刀刃上的钱,不足十一,武器的质量当然直线下降。 不过这些武器放在库房里面几十年,也没有机会上战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品质到底如何。 以前听他的老丈方,那些刀呐,切肉都能崩出口子。 不过这一手,真的能赚很多钱,以次充好呗! 梁川这钱赚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个萧章不愧是梁川现在最为忌惮的男人,别人看不出来他给梁川挖的坑,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梁川是一眼就看出这个鸟人没有安的好心,安的完全就是一颗狼子野心! 萧章这个人完全是做到了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他只是低估了梁川的认知。 梁川已经不是那种给一点好处就会摇尾的人,梁川要的更多,多到连他萧章都给不起! 萧章知道现在的梁川同样是他最大的敌人,再不把这个种子扼杀一下,将来可能就更 难了,给梁川一定的时间发育,他就会长成一棵擎天巨树,等果子成熟的时候,不是等他来采摘,而会将他砸死! 两人在彼此试探,在彼此堤防! 只不过,梁川比他看得更多,毕竟萧章这一套东西,还都是从梁川这里偷师来的! 不过耶律俊还真的没有骗梁川,从他来了以后,后面跟在契丹人的船队,仿佛是清源的盛景再现,源源不断的海船涌进凤山的新港,生机在慢慢地再现! 当年清源港赚钱如铸钱的盛景,又要再一次上演! 海上走私的利润太高了,南方有太多高质量的香料,价格也很诱人,北方现在的货也不错,特别是那些名贵的参茸,只要这些好东西能运过来,就能马上变成钱,大宋现在改革是一滩子乱水不假,不过老百姓里面有钱的还是一样有钱,谁做天子都不妨碍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对好的货物的需求更加旺盛! 毫不夸张地说,一船的货就能造就一位富豪。 为什么梁川当初全部身家要投入到船厂里面,就因为海上来钱实在太快! 澎湖往夷州的转移已经基本完成,现在澎湖真正只剩下一个据点,也就对抗中原的桥头堡,所有资源以及物资都移到了岛上,连人口也没有在当地剩下多少。 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年关已经再次来临。 夷州继承了华夏的传承,这个所有人共同的最重要的节日!老百姓一年到头,既盼又怕的 节日! 总盼着这年关的到来,可以松一口气,总结一年的过去,来年再战,也怕这年关,年关年关,关关难过关关过。 北方已经飘雪的季节,站在凤山的港口,海风虽然也有一丝凉意,但是这里火热的气息一点都不减! 夷州岛上也有不少的红叶,正是开得最灿烂的季节,八万这个土民的娃娃,从老仙溪上游给梁川带来了一份赛夏族的情报,涂槐已经征服了南方的黑牙,而且同时与北方的泰亚人开战,双方的战事已经进入胶着状态。 被瘟疫消磨掉大部分实力的泰亚人,已经远远不是在瘟疫中保存下实力的赛夏人的对手! 就算泰亚人有孙思汉等一大批的汉家人 从中相助,但是在中部的大山当中,汉人的作用也就是当当后勤罢了,真正对战局有用的事,他们完全做不来! 曾经的这帮土民,光凭手中的一刀一箭,一双赤足,就能横扫整条中央山脉找不到一个对手,可是他们终究敌不过自然的淘汰。虽说他们的身体一定程度上非常强悍,才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但是他们的抵抗力不如百毒已侵的中原人,当各种病毒占据夷州岛时,他们就成为了第一批遭殃的人! 泰亚人一度是这岛人人数最多的土民,族长莫拏又是多年不遇的英雄人物,带着泰亚人连倭人都不敢在他们跟前乱来。 不过再强的人,也敌不过时代淘汰的命运。 涂 槐选择归顺梁川,等于是屈服于这个时代,黑牙与莫拏并不比涂槐差,只是选择决定了命运罢了! 瘟疫让泰亚人死到最后只剩下两千人,两千人能干嘛,或许真的可以翻盘,但是得知消息的涂槐最终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他灭了泰亚族,那他们赛夏人就是这岛上最终的霸主,梁川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可是梁川救了他们整个赛夏族是真的,如果他没有选择站到梁川这边,布农人与泰严人的下场就是他们赛夏人的结局! 最后的决战已经快来来临,五千人的赛夏人全副武装,战斗力远超瘟疫来临之前,人数的优势加上武器装备的优势,让他们有底气与岛上的任何一个部落展开决战! 反观对面的泰亚人,他们只有区区的两千伤病人员,还是他们牙根咬死硬凑出来的人数,许多人病得甚至连刀都已经握不稳! 涂槐并不是直接与莫拏硬杠,而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先是让人带话到莫拏处,让他交出自己的山场,并对赛夏人表示臣服。血性阳刚的莫拏最是自命不凡的那一种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岛上的土民就算到了亡种的时候,也极少有人会选择投降,敌人的手段他们最是清楚,性命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要想活,只有死战一条路! 两个部落的血战终于开始了!在没有外人的参与情况下,赛夏人依靠装备还有数量优势 始终稳稳地压制住泰亚人,直至最后将他们逼到绝路。 北部的大汉溪河谷,这里是北方最大的淡水河发源地,发源于中部的河流从这里进入北面的大洋。 本来这里也可以发展出一个城镇,但是因为此时此地远离中原大陆,来到这里的汉家人数量并不多,又要穿过土民的山场,谁都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过来,至今这里仍是荒地一片,不过无人的状态让这里的自然资源得到充沛的发展,野生动物与鱼类非常的多,可以满足无数的生活需求!前提就是工具够用够好使! 孙思汉的汉家人在这里参加到了泰亚人的队伍当中,但是他们的加入对战争的作用并不明显,反而是大大地拖了泰亚人的后腿,让赛夏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一直跟上泰亚的踪迹,追上便是一通乱砍,最后不仅孙思汉的人死伤惨重,泰亚人也是叫苦不迭。 这帮汉人简直拉垮,一打就散,一散就跑,关键跑又跑不快,根本就是给赛夏人带路的货色,赛夏人追着他们的步子很快就能摸到泰亚人的下落,还没喘一口气,马上就是恶战,打了几个月,泰亚人在河谷被逼入了绝境! 北面已经退无可退,南方的山场全是赛夏人的地盘,北面是大海,再逃就只能跳海了! 仗打到这里,莫拏还是不服,也不认输,大有一种要拿泰亚人拼到最后的势头,涂槐不敢拿最后的主意,叫了八万 去通知梁川,让他来定这最后一仗。 得到了八万的消息,梁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上岛的时候最大的敌人是倭人 ,但是仗并不难打,反而是后面的土民给了梁川最大的障碍。梁川深知,就算有机枪在手的岛国日后要拿下这些土民也费了不少的力气,花了几十年才顺利压制住。梁川根本不指望在短时间内拿下土民。 可是一切仿佛是天意,梁川的到来带来了一场瘟疫,让土民瞬间土崩,这来之如此容易的胜利果实,最后竟被涂槐给摘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土民首领,谁都不看好的赛夏人,反而最后顺利活了下来,并且赢了这场战争。 结局来得如此之快,颇让梁川有几分感慨! 梁川可不敢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马上点齐了兵马,主要是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身上亮刀明甲杀气腾腾地奔向大汉溪! 溪面漂着许多尸体,有土民的有汉家人的。大汉溪的上游土民已经在这里扎下了好几日,正死死围着山谷里面的一群土民。 饥饿与疾病完全摧毁了泰亚人的意志。 要不是莫拏死死撑住不投降,他们早就瓦解了。 梁川点齐了五千人,浩浩而来,本来就深陷绝望的泰亚人看着满山铠甲鲜亮的梁家军,彻底地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莫头领,降了吧,我给你们一个山场,只要你们以后。。" 莫拏冷笑连连打断了梁川的话。 ‘汉家人的话不可信,涂 槐老狗让你给骗了,你们最是会卸磨杀驴,谁都斗不过你们!" 梁川哈哈一笑。 此时的他站在高处,有种予杀予放的大权在握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些土民,他并没有多反深的仇怨,更不想制造仇怨。 每一场场争,最终总会是不停地上演复仇的戏码! 唉,留下莫拏,那些死去的泰亚人也不会服气,他们的后人长大了一样会前来复仇! 古人有言,斩草不除根,春生吹又生。 ‘动手吧,送他们好走!" 梁川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面的五千天雄军与成管大队齐齐亮出了手中的长刀,嘴里闷声吼道:‘杀!" 这震天动地的声响,就是涂槐手的土民也怕了! 没人能挡得住这支钢铁洪流! 他们甚至没有用弩箭,只是最粗暴的方式,直接碾压过去。。 这一战,夷州的山地打出一场彻底的太平,以后会不会分裂梁川不知道,涂槐也不知道,不过,群雄割据的局面暂时是不会出现了,以后再没有什么泰亚人布农人,赛夏人或许在岛上一家独大,但是与梁川呆得久了,他们连自己是谁可能都会忘了。。 每个赛夏人都眼馋涂槐家里的那一套全铜的餐具,多年以后,他们生病再也不会去找族里的巫医,而是选择山下的中医大夫。 这就是认知的转变,从这一刻起,他们也会开始向往,为什么山下的人有花绿的衣服穿,有美食吃,而他们却要窝在山 上,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等思想转变,不需要有人强迫他们,他们自己就变成了凤山的一员。。 免费阅读. 生擒思汉 ‘东家抓住了一个人!’ 罗宪带人来报,这人面色白晰,身上穿着也比普通的粗麻烂布要好,一看就是个重要人物,罗宪不敢耽误,立即汇报给了梁川。 现在岛上的大人物可不多了。 最大的那条鱼还没有抓到。 孙思汉这个汉奸,本来以为他将会是自己登岛的大助力,有他里应外合,自己可以轻松拿下夷州岛。 狗日的,没想到他成了自己登岛时最意外的绊脚石! 罗宪把人押上来,梁川定睛一看,果然是孙思汉这厮。多日不见,这小子瘦成人干,应该是在外吃不到食物的缘故,身上的衣物都略显宽松,头发也结成一团,目光畏缩地瞄了梁川一眼,不敢直视。 梁川看向罗宪道:‘拿住莫拏了吗?’ 罗宪摇摇头道:‘还不曾。’ 梁川有些着急,刚刚让手下对着泰亚人发起了总攻,要是再让这个泰亚人首领走脱,那将来麻烦就大了,等于在自己身边养了一头猛虎,随时可能咬死自己的那种! ‘他还能上天不成!’ 梁川愤怒了,泰亚人的反抗,就属莫拏身边几个人最为激烈,而这个最强壮的泰亚人,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就离奇地消失了,他能去哪里? 天雄军的人加上成管大队在后面捡露,战力加战阵,配合起来天下无双,岂是几个土民能匹敌的,在这种阵仗之下还能让敌人给逃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手不简单呐! ‘东家我们再找!’ 罗宪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梁川在他们跟前极少生气,更像一个邻家大哥,一直关照有加,可是当他生起气来,大家都害怕! 当年大蜚山那个山贼头子的事一直让梁川记忆犹新,打蛇不除尽,迟早还会有后患! 大汉溪的战场几乎没有打扫的价值,别的仗还能从战场的尸首身上发一点横财,这些土地穷得连衣服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根本没不需要去处理,只要让死尸不污染这干净的水源就行了。 尸体的数量太多了,整个溪面全是。。 几年里这鱼是不能吃了。。 这一场战斗,天雄军的战损几乎为零,除了几个人因为意外受伤,他们的团队配合加上装备的加持,让他们无往而不利! 成管大队更是天生就为山地作战而练的鸳鸯阵,步战的话,没有任何的步兵是这种阵型的对手,除非对方身上有强力的远程武器,如强弩与火炮,还好,世上最强的远程武器就在梁川手中。 ‘上山到泰亚的部落!’ 清理完大汉溪战场,天雄军成管大队马上转场到山上,泰亚人的山场当中,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部落。 梁川看着这座远比赛夏人部落还要宏伟的部落,没有一丝的心疼,马上下令道:‘烧了吧!’ 众人心头一凛! ‘东家这部落不留下来给赛夏人吗。。?’ 手下人的话被涂槐自己接了过去:‘不必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烧了更好,以后我们的人会自己建自己的部落,这里留下,只怕以后泰亚人还会回来,最好就是烧了!’ 一阵冲天的火光燃起,这个也有数百年历史的北方大部落从此化为飞灰,涂槐看着眼前的火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反而有点佩服莫拏的反抗勇气,他们土民血祭的时候,死亡并不是耻辱,反而是一种荣誉。 年轻时的涂槐也曾是这种想法,可是等他上了年纪之后,看到族中的小孩与年轻人渐渐长大,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不能带着族人去死,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布农人的黑牙他反而很欣赏,在预料到自己那将灭族时,带着族人就交出了自己的山场,保存了部落的火种! 有许多人在背地里骂黑牙就是个孬种,可能只有涂槐这个位置的人才能理解他们的无奈与任务的艰巨! 梁川走到涂槐身边,这个老头儿还在望着火光出神,梁川轻轻唤了他一声:‘头领!'' 涂槐身子一震。 ‘恭喜头领了,以后夷州整片土地山场都是你们赛夏人的,咱们可要好好相处!’ 这话听在涂槐的耳朵里味道全变了,根本听不出一丝好话,全是在警告他的意味。 好好相处。。 什么才叫作好好相处? ‘还请你手下留情,我们只要这片山林,别的什么都不要,更不会与你有任何的冲突。’ 涂槐突然自顾自地说道。 语气颇有些悲怆。 她如何会不知晓,自己完全不是梁家的对手,两者不在一个级别上面! 眼前这一支部队就不是他们土民能匹敌,人家手中还有那能开山裂石的武器! 要是梁川把火炮拉过来,莫拏也不用找了,因为根本找不到! 梁川噗嗤一声笑了道:‘难道头领真信了那莫拏的话,我是那等卸磨杀驴的小人?山场还需要主人去管理,你们祖辈就住在这里面,我哪里会把你们都杀干净,真要这样,当初还救你们干嘛?’ 涂槐有些支吾,要是每个人都讲信义的话,那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 ‘我说了,咱们只要合作好,以后就是非常好的邻居,山里面许多东西都是我需要的,头领可不敢自己独享啊!’ 看看,这头恶狼的大尾巴露出来了吧! 光凭自己想要守住这大山,难咯。 不过还好,梁川要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东西,无非就是大山里面的木头和石头!在老仙溪的上游,他们也只是开采一些巨大的原石罢了,其实与他们土民并太大的冲突。 ‘我们赛夏人一定为梁兄弟好好帮忙!’ 怎么说呢,失去对大山的完全占有,不过换回来了整座夷州的山场,这不算是吃亏。。 烧了泰亚人的部落,依旧没有找到莫拏的踪迹,梁川也没办法,只能把人先撤回来。 这统一全岛的最后障碍,终于是清空了! 被梁川押回凤山的孙思汉终于结束了在山林里当野人的痛苦时光,再回到故土时,他完全被凤山的新面貌被迷住了双眼。 这才短短的时间,凤山名字变了,连城镇都扩大了无数倍,原来也不见凤山有这么多的人口,仿佛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似的,塞满了每一个街道。 街道里面还设置着各种他没有见过的机构,什么街道办司法所民政所。。 都是干嘛用的? 海边的港口竟然也出现了海船,还不是一条两条,无数巨大海船挤满了整个港口,还有不少在海上漂着,等着排队进入港口! 整个凤山洋溢着节日的气息,按着日子推算,已经要到年关,正是他们汉家人最重要的节日! 孙思汉面如死灰,一切他都想不通,也不敢多想! 这是梁川一手弄起来的新迹,还是原来打狗镇就有这样的底蕴,可能与他们关系并不大吧! 打狗镇都多少年了,他老头子赤脚孙打小就在这片土地长大,也没见他说这镇子如何如何,原来的打狗镇有生意还好,没有生意后,就像一潭死水,永远泛不起波澜! 被抓回来的孙思汉被套上了一个大木牌子,上面写着汉奸两个字,然后绑在凤里街道的街道办大门口,仿佛一个告示牌子似子,供过往的当地居民看笑话。 ‘娘,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字好像念汉,后面叫女干?’ 岛上的识字率并不高,许多人看了那个奸字直接摇头,更不提理解字里的意思了! 汉奸这个词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名词,要理解颇有难度,但正因为这样,梁川就要借机会让所有人知道,汉奸的意思! 孙思汉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叫汉奸,他倒是识得这两个字。 ‘你爹要是活着,也要亲手劈了你这王八蛋!’ 梁川看着被吊了几日奄奄一息的孙思汉道:‘好歹当年与你爹有一点交情,本来你小子助倭为虐,我非杀你不可,可是念在故人之情面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孙思汉也没有什么骨气,他只想活下去,见梁川有意放他,马上摇尾乞怜道:‘只要能放了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梁川看了他一眼道:‘现在岛上还有不少人流落在四地,只要你有本事把他们招到我凤山来,全部按我们这里的要求登记造册,招一个人就让你多活一天,这个任务划算吧!’ 孙思汉连连点头道:‘算算!多谢梁英雄!’ 梁川嘴角一扬,发出阵阵冷笑,当年赤脚孙在这里救了他们,如今这一个恩情算是还了回去! 苏渭看着梁川把人给放了,在一旁煽风道:‘东家便不怕放虎归山?’ 梁川又是冷哼一声道:‘虎?他也配?要弄死他我有一百种方法,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污了我名声罢了,以前打狗镇的人是他带跑的,现在我要他亲自把人骗回来,来了便是我的人,以后他们再想走,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苏渭如何能想得到,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们从丧家之犬到坐有一席之地,这转变如同隔日! 更一年春 林艺娘站在凤山港的码头边上,望着翻涌的潮水望着痴痴出神。 第一阵南风已经吹了过来,契丹人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但是他们知道,听到过年的鞭炮声,就是他们可以返程的时候。 以前总是在凤山过年,要么就是在外面流浪。 如今已经把家安在了新凤山。 就像那首歌里面唱的,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新家落户,恭喜新年到来! 去年的那一场台风,刮倒了大半个打狗镇的居民屋宅,让无数人流离失所,不过梁川带来一群螺城师傅,直接帮凤山开始重建,建起来的房子质量更好,也更加美观! 到这个年关的时候,不少人都住了新屋子,这是居民与师傅共同努力的结局。这年代造屋子,大方向由师傅把握,其他的体力活大部分是可以自己来干的,特别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梁家军的人,他们有的是力气,不操练的时候,上阵盖屋子,一栋屋子不用多久就出来了! 家家换新颜,如何不喜笑颜看,门楣上挂着大红灯笼,门框上贴着新联,那都是传统的过节方式,来了夷州,但凡流淌的是汉家人的血液,骨子里就割舍不了这份情感。 艺娘站了一会,海风还是有几分料峭。 梁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轻轻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 ‘这里风大,咱回屋吧!’ 艺娘轻轻将梁川的手推开,梁川心头一震,猛地发现,这个跟了他十多年的姑娘,如今也有白发爬上了鬓角,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时光可以流转的话,梁川可能还是能想起来,当年这个女人,还是个娃娃。。 ‘你现在是人物了,倒是咱们生分了。’ 艺娘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一下子扎进梁川的心里。 梁川慌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生病了?’ 梁川想上来抱住艺娘,又被她一把推开。 ‘今天你该去谨言妹子那里,来寻我做甚?’ 梁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脸上微红。 远处的港口内有几条渔船,倭人们正在渔船上打鱼,一网下去,仿佛这水中都是鱼儿似的,往回一拉,上面都是大鱼! 这年头还没有过度捕捞,大海诚如一座宝库,为世人提供无尽的资源! 鱼的数量太多了,特别是远离中原的海岛,只要有人往海里一扔东西,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鱼群蜂拥上去,以为是可以食用的东西落水了。 可以说,千年来,人们的活动范围只有近海,远洋的地区还没有任何的人类可以来破坏。 几个倭人,一天就能打捞到几百斤的鲜鱼,制成的肉干还有提供的鲜鱼,可以供几百人食用。倭人的数量多,他们现在承包了岛上大部分人后勤工作,他们也乐于做这些事,而不是被当成猪狗或是多余的人,在岛上被宰割。 面对如此丰富的资源,梁川也不是放任手下去破坏。 他在律法里面也针对树木与鱼获这几样资源做出了规定。 捕鱼的网,网眼不得小于四寸,这鱼网对两斤以下的小鱼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砍树的话,只能砍三十年以上树龄的老树,而且砍一棵得补种三棵,三十年内不得再动这棵树! 夷州岛上别的没有,就是树多,多如天上的繁星,而且都是参天的巨树,是做海船的上好材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砍上两百年,也不可能砍完。 所有人都是乐观的,只有梁川知道,两百年以后,这些树也会被砍光,照他们梁家军对木材的需求来看,破坏力还是极强的,他不能当那个被骂的人,还得给子孙后世留一点材。 倭人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他们甚至觉得这样太闹,到处都乱哄哄的,又是大红的颜色,与他们喜欢白色的习惯不同,所以他们宁愿到海上来清净一番,也不愿呆在岛上。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不多时,倭人就捞满了一船的鲜鱼,正往回赶。 倭人看到梁川与林艺娘站在码头,高呼了两声,说的并不流利的汉家话,唤了一声东家,梁川也抱之以回应。 ‘老大去了中原那么久,难道你不想去把他找回来吗?’ 全岛都是其乐融融,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快乐当中,只有艺娘高兴不起来。 这个儿子自打生下来的时候,就与梁川聚少离多,少时如此,长大更甚,现在他们自己有了地盘,正是可以独善其身的时候,儿子又以身犯险,回到中原去了! ‘我也想找他,重光在中原找了许久,也不曾有消息回来,这小事最近办事都不利索!’ ‘你事事都要依赖着人家重光,他现在手头多少事,能忙得过来,咱们身边这么多人,随便叫两人出去把孝城带回来便不成吗!’ 艺娘的语气已经有几分哀怨,她从凤山一路逃到夷州,终于见识了身边这个男人在做的事是何等凶险,外面的人早说了,这都是杀头的事,梁川竟瞒了她这么多年! ‘我也可以去,不过孝城那孩子你比我更清楚,他要办的事办成之后,自然就会回来,否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算来了夷州,他自己还是会想办法走的。。’ 梁川说的也是实情。 两人一阵沉默。 梁川以前就说过,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都是父母的影子。梁川一生都是不着家的人,而且是说一不二,孝城虽然在梁川的身边时间不长,可是从小就是从艺娘的口中知道梁川的做事风格,行事风格完全一样! ‘走吧,今天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议事堂早就一片欢声,凌虎的神机营这几日特意恢复了老本行,用一大堆作废和纯度不高的硝石弄了许多的鞭炮还有烟花,以前凌虎最恨做这玩意,那是对他职业的侮辱,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每年他总期待这一天来露一手,烟花在天空绽的时候,他总会咧嘴大笑,跟着岛上的孩子说道:‘看,这是老子造的!’ 不可否认,这小子自从离了清源之后,对朝廷的诽谤就少了许多,大有一种自己与自己和解的样子。 大宋朝不当凌虎这一类人是官,只当是匠人,说白了比商人还不如,就是靠手艺吃饭的,能有什么社会地位? 但是梁川这人与谁都不同,匠人在他这里是最吃香的,一有什么热闹的局,他总能排在最前面。 梁川先陪了一会家人,除了梁孝城不在,其他人全部到位,可能是近几年家人最齐的一次,梁川吃了几口菜,小酌了一点,给孩子们发了压岁钱,便打发孩子去睡觉。 今天定是不能陪着家中的女人,肯定得去梁家军议事堂走一圈! 议室堂中各路群雄齐聚一堂,大鱼大肉摆满桌案,美酒香醇四溢,不论是酒量如何的人都忍不住多饮两碗,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梁川的到来! ‘东家现在咱们是不是这夷州岛上的霸主了?’ ‘咱们跟着东家一路从陕北关中到了东南的海岛,算是安下家了,东家咱们不会再漂了吧!’ ‘东家,咱们平了倭人又平了土民,也不搞个庆功宴什么的吗?’ 几碗酒下肚,大家的舌头都直了!不过大家的热情反而更加高涨,一直问着梁川各种问题。 梁川接过杨霸先递过来的酒,脸上只是笑着,总不能与喝了大酒的人去争论?现在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还不就单喝个痛快! ‘今年先让诸位分了宅子与地,明年开得开始好好种地了,可以的话,明年让兄弟们都能讨上媳妇,成家立业,以后多生几个娃娃!’ 梁川一碗酒下肚,狠狠地抹了几下嘴角,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承诺。 当年在西北的城头,他就对这些兄弟许下过承诺,如今多年过去,这才实现了当年的诺言,想起这其中的艰辛,梁川也不忍落泪。 就算是关中的子弟,他们也不愿意一辈子为苦役抛头颅,千里而来,不也是为了吃口饱饭,有个安稳的日子过! 这一路横跨了大半个中华,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亲人在途中流离,每个人身上都一部血泪史,他们可能是以后自己这一支的开族之人,至少夷州这个地方,千百年,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这便是自己对他们最大的努力了! 关中、凤山、还有西南,曾经以为这些都是太平之乡,没想到这些地方都出了大乱子,或许是自己的原因,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自己是这一架历史的马车的执鞭人,既然跑到了这海上,那便在这里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大家好好活下去! 今夜夷州的烟花照耀了整个东南的海面,空气没有污染的今天,在夜里海上只要天气晴朗,能见度在百里之外,无数在海上漂荡的船只都看到了凤山美丽的烟火! 正当所有人欢庆佳节之时,屋外一声急报,让所有人陷入了死寂! ‘东家有急报!’ 朝廷攻辽 一封急报从清源而来,飞鸽传书过来,让所有人过年的热情全部熄灭,所有人不约而同把酒碗放到桌上,支长了耳朵要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拿过来!’ 苏渭与吴用二人都没有喝酒,在这个节骨眼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放一放,但是大事的话,清源那边的人还是会加急送过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这时候定无甚好事! 梁川看完那飞鸽密书,身子一震,刚喝下的酒完全吓成了冷汗。 ‘大宋与辽国开战了!’ 梁川只是说了几个字,所有人如果木鸡一般呆在原地! 大宋打辽国?那不是鸡蛋去碰石头?辽国这头猛虎虽然现在病了,但是生病的老虎依旧是老虎,可是任人抚摸的小猫! 大宋凭什么去打辽国? 苏渭拿过那秘书自己看了起来! 他的神情同样变得十分严峻。 形势已经可以用失控来形容! 所有人焦急地看向苏渭,苏渭扫视一圈面带醉晕的众人,缓缓道:‘今天大家过一个好节吧,明天所有干部在这里重新集中!散了!’ 阴云再一次笼罩在所有人头上。 ‘天杀的大宋这帮狗官,又在祸害百姓!’ ‘敢情死的都不是当官的好儿郎!’ ‘百姓命贱如蚁,咱们还好来了夷州!’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来了夷州从此可以远离战事,梁川比他们更向往安逸的生活,不论是在西北还是凤山,梁川不止一次地说,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他就要回来养几头羊,每天牧马南山,再不去理会天下纷争! 谁不想膝下儿女承欢,安享天年,特别眼前有这种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岛上现在倭人降了,土民也归顺了,整个岛屿就是梁家一家独大,比赵官家还在还要一言九鼎,难道还要去中原跟大宋叫板? 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都吃了酒,回了自己的屋子把事说了一下,便倒头睡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黎明,却不想这黎明前的黑夜,如此之漫长。 梁川倒是一夜无睡。 他不知道要如何与艺娘交待。 那信上最后一道消息便是与孝城有关的事! 梁川在艺娘的房前踱了一个晚上,愣是没有进屋,屋中的红烛火光摇曳,与梁川共枕多年,他一听脚步就知道谁来了,可是又不进屋,艺娘就知道,肯定是有心事! 她想出门唤梁川,却听见脚步声已经走远。 男人要守护的家变大了,许多原来不用操心的事,也便成了烦心事。 艺娘最是知道,梁川早已不是她一人的梁川,她也不敢事事绑着这个男人,要他千依百顺,多自私呀。 梁川一夜无眠。 第二天雄鸡刚报过晓,天雄军正常出操,小队长以上的军官,四大金刚,各支部队的主要负责人员,七个街道办的主任,各个街道所长全部集中到了议事堂。 看见梁川与两位军师顶着一脸疲惫到了堂上,所有人这才收起自己的话匣安静了下来。 众人神情肃穆地注视着三个人。 梁川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苏渭起身道:‘大宋与辽国开战,我们前方得到情报,已是数月之前的消息,有些滞后,但是还好,这个情报对我们大大有利。’ 虽说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众人还是颇为意外。 ‘为什么宋廷与辽国开战,他们不是有盟约吗?’ 历史并不是这样的走向,梁川也无比震惊,他们竟然敢主动撕毁这来之不易的太平光景。 广南之乱结束后,大宋朝可以说真正迎来的和平的时光,疆界再无任何的敌人作乱,国内也没有起义的反民,连赵祯在朝会上都数次说现在的岁月大好,多次褒奖朝臣! 以梁川对赵祯的了解,他是最厌烦战争的,如何会走上战争这一条道? 这一战开始,宋辽的边境可以说以后再无宁日,又要有无数的流民颠沛! 赵祯难道不要他的名声了吗? 苏渭示意众人坐下,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才道:‘辽国自己北面也有战事。’ 这一下更是让人炸锅。 辽国?跟谁打? 所有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渭,难道是党项人?不可能吧,他们连大宋都斗不过,有胆子来找契丹人的麻烦? 苏渭对这个没有听过的民族也是完全不知所谓,女真人? ‘是一群女真人!发自东北的长白山下的游牧民族,辽国正在与他们死斗!’ 女真人! 所有人全部议论起来,这些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怎么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 梁川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冥冥之中,让自己的大手把历史的进程给往前推了许多年! 当年在汴京,得到梁川的情报后,萧章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辽国成立按虎营,专司刺探一职!他派出干将前往东北他们辽国的发家之地,女真人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只是想知道,这些野猪一样的人有什么能耐,需要他们契丹人重视! 到了长白山下,那郁郁葱葱的原始大森林,还有皑皑的雪山,冬天极寒的天气,已经让这些走投无路的女真人性格变得比铁还硬,他们勇猛而好战,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拿起刀来奋战,残酷的环境养出了一群猛虎,而不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契丹人的使者看不到这一点,他们依旧把女真人当成猪来宰,来欺凌,要求他们交出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猎物食物还有各种珍贵的物产,女真人最后得到了什么,连活下的机会也没有! 人但凡有一口气,还有一丝的余地,谁都不会想去干造反这种掉脑袋的勾当! 女真人终于也被契丹人逼反了! 他们一直以为骑在他们头上的契丹人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天兵天将,他们同样是马背上出身,还有精良的铠甲与武器,岂是他们这些饭都吃不上的野人的能比的? 可是一仗下来,他们惊讶地发现,曾经不可一世的契丹人,如今已经彻沦为了骑在马背上的肥猪,奢侈的日子让他们忘了自己骨子里带来的血性与本该熟练的技能,他们的战力完全消失,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简直比羊还拉垮。。 女真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契丹人的死期要到了,他们迅速拉起自己的队伍,每战必胜。。 辽国的北方已经乱成一锅粥。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宋也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情报,大宋比辽国更加兴奋! 新政虽然把夏竦挤出了朝堂,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彻底失败的闹剧,没有让老百姓得到实惠,国库没有得充实,军队的战力更没有得到提高,反而让国家更加腐朽!上下都是一片哀怨之声! 一年总结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反而有一大堆人等着弹劾这些清流。 清流没办法,总不能坐以待毙,正好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了!辽国北面乱了,女真人势如破竹,在他们的东北大杀四方! 何不趁这个时候收取他们的燕云十六州? 清流们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提出了这个胆子堪称长毛的疯狂计划! 人家夏竦可是实打实西路军主帅出身,打的都是硬货,他都不敢提什么打契丹,这些读书人新政玩了一年,觉得说军队也整顿了,战力应该更上一层楼才是,马上就提出要收复失地,全然不顾几代人打下来的和平局面,一下子就撕毁了他们与契丹的盟约,现在正在集结军队,随时准备开战! 消息是耶律重光打听到的,从汴京到清源,再到夷州,小一个月的滞后时间,宋朝方面据说也派出人到东北去打探真实的情况,万一契丹人真的在与女真的战争中失利,他们就要抄了契丹人的后路,来个渔翁得利! 这些读书人真的是疯了,反正打仗的不是他们,他们只要动嘴皮子就行,胜了功劳是他们的,败了就是前方将士不用命,横竖都说不过他们! 议事堂里已经骂成了一片,用凌虎的话就是奸臣当道,以前吕夷简时代就这样骂,后来历任宰相,到现在范仲淹这个贤相当政,还是这样骂,不管谁上台,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换汤不换药。。 突然有人问道:‘可是这与我们有何干系,这大宋朝早亡了早好,好让咱们东家也去当当官家,坐坐这皇帝老儿的宝座,那天下的老百姓可就有福了!’ 话说得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却引来所有人一致的哄笑! ‘就是,让咱们东家去当官家,这个主意好!’ 这些话若是放在中原,那也差不多可以砍头了,还好是在夷州,这里不是大宋的地盘! 苏渭看了一眼众人道:‘大宋朝廷知道咱们与契丹人的生意,把武器卖给契丹人了,也知道咱们占了夷州,下了榜文悬拿东家与咱们众人,现在只要是海外归去的,被官府拿了,一律斩首!’ 什么!众人嘶的一声,齐齐倒吸了凉气! 大乱再起 ‘咱们这些人,现在就是朝廷眼中的反贼,只要咱们或是咱们的家属,落到宋廷手中,一格就地斩杀,可有先斩后奏之权!’ 所谓祸不及家人,朝廷竟然这般残忍地对待这些流民的亲眷,上夷州来的可不仅只有梁川手下的一帮人,还有许多是清源的劳工,以及慕名来求工的人,他们的亲人许多还留在中原! 被官府一旦拿到,就是死路一条! 这不是把真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原来一部分人还对中原留有幻想,现在哪里还有,他们只想尽快把亲人接到岛上! ‘果然是奸臣当道,咱们东家一生为国为民,做了多少好事,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朝廷黑暗,咱们大可取而代之!’ 梁川都没想到,他的手下现在讲话都跟他似的,一套一套的! 这个事里面有好些个问题。 首先就是梁川与耶律俊的武器交易,这是秘密中的秘密,宋廷是如何知道的? 肯定有人泄密了! 梁川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而是萧章这个混蛋! 不论是他故意到处散布消息说自己得了夷州还是告秘自己走私武器,这样做没有一个得利的人,只有他萧章和辽国能从中受益! 宋廷原来对自己与夷州是毫不在意,可是自己一旦与辽国绑上同一条船,在宋辽针锋相对的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站错了队,那就是宋朝的敌人,所以朝廷下了这么重的政策,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 但是朝廷最大的错误就是要拿梁川一个人,结果搭上了所有人,现在夷州岛上的这么大一批人,不反也得死死跟着梁川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这事说来也巧,梁川现在发达了,不少人眼红,加上原来就有许多的人跟他过不去,现在大家是一拥而上,恨不能将梁川死死踩在脚下! 武器的情报是萧章出卖的,梁川没有猜错。 这个情报一出,以后梁川就别想与大宋有别人的来往了,武器与货物大头都只能卖到他们契丹一家,大宋最恨的就是与契丹人勾结的人,就是党项人他们的仇恨都没有那么深,但是一牵扯到辽国,汉辽百年的积怨,不可谓不深。 要讨伐梁川这个事,幕后的推手却是赵惟宪。 老赵这些年最大的心愿一是熬死刘太后,这个小心愿时间已经帮他达到,第二个心愿就是弄死当年见过他混得差的那一帮人,梁川就是其只一个。第三个心愿就是登基当皇帝,这个心愿是比较难实现了! 唯一能让他心情比较痛快的就是整一整当年那些看他笑话的人,他一直就想拿梁川出气,先前凤山出事的时候,赵惟宪就让曹千松找机会联合福建路的人一起弄死梁川。 没想到他们的人到兴化的时候,梁川都不知逃到哪时去了,想动手发现时机已经错过。 这些年赵惟宪的日子算是过舒坦了,在京城要风得风,地位也是超然,赵祯都要唤一声皇叔,文武清流都要对他礼遇有加,刘娥死后,赵氏宗亲在赵允让的带动下,地位是直线上升,这位爷又是做过封疆大吏,资历经验都是满分,谁也不敢在他跟前摆谱。 人最不能闲,一闲就得想整一点什么事。 他最想整的,现在就是一个梁川。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跟一个小老百姓过不去,本来两者也没有什么可比性,赵惟宪这级别的人想对付一个老百姓,说白了动一下手指头,人家就直接死了,可是他偏偏碰上了一个梁川,那这事就不是普通的小事那么简单! 他还是王爷,梁川还是一个小民,谁也没有把谁怎么样! 这才是奇迹! 这次再整不倒梁川,赵惟宪真的要去出家了。 也不知道谁把梁川的情报送到了赵惟宪的手中,赵惟宪马上就找到清流这一帮人,说出了清流现在最大的愿望,既然他们不能在新政内政上有所建村,那就在外有所斩获,他们也要来个开疆扩土! 成绩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只要这场仗打起来,原来很多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清流早就想把矛盾转移出去,可是他们也不敢开口啊,但是赵惟宪开口就不一样了,这是他们赵家的大事。 太祖与太宗两位都不能完成的事,就是收复燕云地区,若是他赵祯能完成,那他的成就立马超过两位祖宗,一跃成为赵家最有出息的娃,而他手下的这帮文臣武将,马上就可以超越官声着着的那一批开国元勋,直接配享太庙! 两帮人马上就勾搭到了一起,清流想功名,赵惟宪想借刀杀人,两拨人都是心怀鬼胎。 新政的主事,范仲淹就算想阻止现在都无能为力,他也是这船上的一员,大家都不想船翻了一起死,虽然他知道这时候与契丹翻脸,成功可以做千古名臣,败了则要遗臭万年! 还有一件事,现在所有人都压着不报,就是凤山又乱了。 算上今年的王凌云伐兴化,这已经可以算是赵祯这一任内,兴化第三次出现问题!清注的官员不敢上报,现在朝廷的官员也权当没有看到,当年可以说地方官治理不力,现在换了一任又一任,还是造反不停,新政也推行了,老百姓闹得更凶,不是明摆着打朝廷和清流的脸! 这一次造反的还是与梁家有关系,梁家的好大儿,梁孝城! 梁川撤退到澎湖之后,王凌云还继续呆在兴化平乱,为了拿出一点成绩,他先开始四次抓捕凤山的余孽,凤山被束清了几次之后,实在找不到人,又把眼光对准了兴化的山民。 这些山民不少当初是关中子弟的家属,他们大多随着梁家人转移到了夷州岛上,现在剩在兴化的人数并不多。但是本地的山民可是不少! 关中的山民在王凌云打仗时完全站到了梁川这一边。这一笔账他一直没机会算,现在新仇旧恨一起销,他把账算到了兴化的原住山民头上。。 倒了血霉的山民遭到了灭顶之灾! 女人被奸淫后真接杀掉,男人被俘虏后直接去请赏,石苍游洋还有西苑附近几个乡子马上被王凌云从地图上给抹掉了,好不容易大家靠着地瓜活了过来,现在又回到了从前,什么也没有,连性命都没了! 王凌云与梁孝城有旧恨,好死不死,他又伤了老叫花的老母,那个独自在山中生活的老人。 官兵上山抢钱抢粮,得了王凌云的口令,他们才不管地方是什么人,抢了便是。瞎眼老太,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十六偶尔也会过来,正巧那日十六来寻老太,碰上官兵动手,十六拿刀便扎了过去。。 等孝城赶来的时候,十六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一旁还有瞎眼老太的尸首,地上血污乱横,屋中的粮食与财物全被洗劫一空,临走他们还不忘放一把火灭迹。。梁孝城拼死从中把二人的尸身拖了出来。。 可怜的娃娃,从小就没有父亲,跟着瞎眼的老人在乱世活了下来,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父亲,又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人一起生活,安定的生活过不没几天,这一切就消失不见。 那一夜李一初一个人一把刀,梁孝城一人一弓,冲进王凌云的营帐,杀了三十多人,又重新遁入山中。 王凌云吓得三天不敢合眼,只敢躲在帐中,他也怕那百步夺命的暗箭! 梁川还在纳闷,李初一来了一趟清源,为何后来就没了消息,孝城也是,原来二人。。 十六这个孩子。。 梁川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魂好像被人抽走了一魂似的,十六这个孩子他无比满意,经历过苦难,出身就与艺娘似的,性格乖顺也懂是感恩图报,更会孝顺人,最是给自己当儿媳妇的合适人选,梁川一直想着说等二人的年纪大一点就把好事给定了。。 怎么跟李初一说。。怎么跟艺娘交待。。 这事在泉州府已经许多人都知道,耶律重光思来想去,还是把消息传了过来。 梁川本来也不想说,梁家军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们在担心这件事与他们是不是有关系,能不能置身事外。 现在看来,他们也不用想了,绝对不可能,梁孝城已经是钦定的梁家二代传人,这事以后全天下都会知道,朝廷已经与梁川水火不容,现在梁孝城也反了朝廷,等于梁家上下全部与朝廷撕破脸,他们这些当兵的,还能选择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知道你们比任何人都想要太平日子,但是我告诉你们,很难,我告诉你们,我梁川几年前承诺你们的,我会给你们,以前给,现在还是给,将来我的子孙依旧会给!’ 凤山的议事堂内,每个人的热血在涌动! 梁川抽出自己身上携带的小刀,手掌握住刀刃一刀划了下去! 吴用急递来一只青瓷碗,暗黑的鲜血滴到那碗里,不多时就接了一小碗! 梁川脸色决然! ‘倒酒!’ 罗宪与何大人,从后房抬出一大缸子酒,梁川将那一碗血倒了进去! 战争动员 歃血为盟! 这种把戏放到后世可能有点像过家家一样,什么结盟?就算是国与国之间签定的条约,都可以当成一个屁一样放掉,没人会相信这些仪式性的东西,只有武器最让人信服! 但是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年高祖刑白马与诸侯盟,大家才心甘情愿共同辅佐刘家的江山数百年,否则当年是什么情况,但凡是个手里有兵的诸侯,他们都想出来分一块肉吃,高祖好不容易才把非刘姓的诸侯都清空,只剩他们一家独大。 为什么大家相信这一套,因为大家的利益是一起的,这一帮人都是战争的利益既得者,他们是功臣,天下就是他们一起治理的,要是谁都能乱来,那不是白干了? 这既是对众人约束,也是对众人的恩惠! 盟约是双向的,臣子不谋,可以除掉,要是刘氏乱来,他们也可以造反,这是刘家自己定的规矩,天下人可都知道,造反也是合理的! 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相信这一套。 大家都毫不怀疑,梁川说的话,也相信,梁家的人很难会一直坚持下去,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但是梁川今天这样一系列的操作,已经向他们表态,这就是他们梁家的态度,有一天如果他们梁家自己违反了当初的誓言,那他们就有理由把梁家给。。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谁都知道,他们得维护眼下得来不易的胜利果实! 华夏人永远的一个信念就是,可以苦了自己,绝不能苦了孩子,他们但凡为了后代,那是一万个豁得出去! ‘我们愿随东家,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有人带人高呼了一声,后面便是众人的我齐声高呼! ‘在所不辞!’ 人们汹涌着挤到酒缸子前,接过那酒水,一饮而尽,还不忘不把碗给摔了。。 ‘痛快!’ 梁川自己饮了一碗,也高呼过瘾! 夷州这一帮人,真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梦想而聚集到一起。就因为梁川跟他们说了一句,南方也不错,他们义无返顾地卷起家当,不远万里而来,最后在这里扎根定居。 梁川也不小气,把土地都分了下去,规定了一系列的措施,每一条都是为了让老百姓好好地活下去! 为什么大家如此信任梁川,因为梁川一直在用行动践行自己的诺言。 ‘我不会带你们去死,因为我比你们更怕死!’ 梁川自嘲了一句,引来众人哄然大笑。 ‘你们相信我梁川,我将会带你们创造一个美好生活环境出来!’ ‘我们相信东家,万岁!万岁!’ ‘万岁!’所有人齐声高喊着万岁,这一次,梁川没有拒绝,很坦然地接受了众人的欢呼! 这一次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有眼前的这些苦哈哈。分到地,分到房,可是他们依旧是什么也没有的落难者。真的要逆天改命,那他们就都得把自己的命拿出来。 夷州都打下来了,谁不敢打多一点! 别看关中子弟们拿起刀来是兵,放下武器种田,他们也不愿意种田,若有荣华富贵在招手,他们谁不愿意去搏一把! ‘咱们军师早就说了,东家有天命在身,我说什么来者,这要是真打下了江山,这不是就。。’ ‘就是!咱们东家如何不能当官家,皇帝老儿轮流坐,该轮到咱们东家了!’ 梁川看着这越说越离谱,自己高声道:‘咱们不是为了当皇帝,咱们是为了自家兄弟的前程,朝廷容不下咱们,你们这帮人在别的地方哪一个不是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天下之大容得下其他人独容不下咱们,所以咱们要争上一争!’ 众人马上表态道:‘东家你只要跟我们下了命令,叫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绝无二话!’ ‘便是皇帝老儿,我们也拉他下来!’ 这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终于到了这一步,说什么话也没有关系了,反正他们这帮人只要被朝廷抓到,就是一个死字,多说几句反话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日后的罪状多几条名目罢了。 ‘还请三郎明示,我们下一步要如何部署!’ 梁川看着这些人,仿佛就已经准备好上战场似的,梁川笑了道:‘咱们不干嘛,这不是还没有打到家门口嘛,再说了,宋廷的人也不可能打过来,咱们这地千百来年都不是中原的辖区,他们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那也应未雨绸缪,三郎不是也有那箴言?’ 梁川下了他第一道命令道:‘从今日起,我要在全岛每隔三十里设一处烽火台,若是有敌情,各处要马上响应!’ 梁川顿了顿又道:‘凤山港作为现在咱们的命脉,还请各位各尽其职,加强对各船只的盘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也要马上上报,宁可错过不可放过,凤山有失,咱们可就退无可退!’ 众人一听,神色冷峻。 他们想的没有梁川的周密,听了梁川今天这么多的话,他们一直以为要去打仗,没想到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变了,不再需要打仗,而是防守便行! 梁川说的便是不错,现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还能退到何处去呢? ‘还是东家想得周到!’ 各个大队即时起就算进入了战时状态,平时训练的时候,梁川就一直给他们灌输一个信念:平时多流泪,战时少流血! 现在就算是倭时,他们的训练也进入了常态化的状态,强度非常可怕,对他们也在强调忠义观念。 他们只需要服从于一个大哥,就是梁川! 现在虽然还是正月里,北风时不时还会带来几股寒流,但是南方的暖流已经来临,带来了大量肥美的海鲜,还有南方大量的商人。 与契丹商人不同,这些人光从外貌就可以轻松地认出来,他们的‘心机’与‘智力’也明显不如中原以北的这些商人,他们最做生意,还是最单纯的买进卖出,带来质优的香料珠宝还有象牙等上等好东西,带走的是中原最精美刺绣丝绸,还有瓷器! 与他们的生意就容易得多了,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来直去,来了就是商机! 南风带来的真是‘温暖’啊! 梁川看着这平缓的波涛,心里正在想着对岸的局势。 梁孝城与李初一两人不知要如何应对朝廷的追杀! 耶律重光不知道会不会自己主动靠前提供支援? 朝廷现在派了多少人马在兴化? 每一个问题梁川现在都没有办法掌握到关键的信息! 还有北方,现在何春生在那里怕是也不好做,他走私武器的消息连宋廷知道了,不知道契丹人与女真人会作何感想?契丹人不用想了,肯定在哪里偷笑,女真人呢,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涂槐那里现在开始在清理每个山头,一但发现莫拏的踪迹一定要来报告,这个土民首领就像当年的大蜚山刘克庄,不死就算了,还要到处勾结其他人,一直在自己的后方捣乱! 不管是劝降还是杀掉,一定要有一个结局! 现在涂槐已经彻底认命,接受了与梁川之间的合作,商人已经派到了他们部落,各种食盐海鲜还有蔬菜等物资每天保证供应,他们需要的就是从大山当中猎到各种珍禽异兽,然后来换! 一张兽皮,可以换数斤盐! 这个看似非常不公平,汉家商人在这其中得了大好处,其实并不然。土民们平时的食盐在没有管控之前,得到的数量更少,还是质量非常差的粗盐。 因为有梁家管理,所以商人不会把土民当成山猪来宰,现在土民当然高兴,皮子他们多,还有那些漂亮的飞禽的羽毛,平时他们都当成垃圾扔了,现在可以换钱和食物,以及各种生活的必须品,他们哪里会不高兴。 学到几天文化的八万,现在成了文化传播的使者。 这些土民可以保留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字,还有各种习俗,梁川一点都不会干预,但是要与汉家人沟通交流,就必须学会汉家人的语言,谁也不想在交易的时候吃亏是不是。 八万教的也是日常最基本的那些知识!从一二三到斤两尺寸,都是生活中必备的! 黑十字会也把自己的弟子派到了各个部落。 土民也与汉家人一样,会生病会中毒,他们因为饮食不规律,生病比汉家人还要频繁,自从黑十字会的弟子进驻之后,部落的巫医自己都跑到黑十字会的那里会诊。 这些弟子看病免费,但不是完全不收取好处! 部落的土民要看病,可以先看,但是他们得自己去采草药来换,或是用山中的各种珍贵的玉石或是其他的动物的皮毛骨头来换! 这些不是换钱,在医家眼中,这些就是药材! 黑十会现在现在到土民部落的地位,可比巫医还要崇高! 不是因为他们的梁家背景,而是因为他们能救人!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命比任何的东西都要金贵!而不用钱能换到的生命,谁会不去尊重,去珍惜!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这意味着巫术在部落当中的权威与影响力在减弱,土民们终于知道,巫术不是万能的,巫术也不是他们一定要相信的。。 这仿佛就是一个小缺口,引发了大决堤,让所有的土民开始接受梁川他们这些新兴事务的到来! 而日子有改变吗,当然有改变,他们开始变得更加健康,也更加文明! 梁川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改变! 接下来,就是要大力发展产业了! 创立集团 梁川要成立几大集团。 这个消息大家听得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仙溪的下游有许多的平原,现在大片的土地都分了下去,在各地成立农庄,农庄就是给平时种地的农民休息之用。 现在凤山的农民每口至少都能分到四十亩的土地,这个数字在没有机械化的年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但是要知道,这年头每个农民除了伺侯土地和老婆,再完成官府的徭役就没有其他的活要干,而现在梁川也没有摊派什么活出来,所以徭役的任务基本为零,每个人都有大把的时间来完成土地上的任务,再说了,徭役一般是以户为单位,并不是每家都要派人出来,所以大家的人任务并不是非常的重,完全能非常轻松的完成土地上的种植任务。 关中的兄弟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作物比麦子小米还有高粱还要高产,那就是水稻,不过水稻他们只有在兴庆府的塞上江南可以种,以及南方的水田,其他的旱地是种不出水稻的。 来了南方之后,他们看着那稻穗饱满的样子眼中流露的满是向往与渴望,这才是养人的地方啊! 关中那地方,三年一大旱两年一小灾,各种人祸兵灾不断,碰上好的年景还能活人,碰上不好的年景,那都得易子而食!这赵祯年间,已是难得的好太平时光,都这么难过,其他兵乱的时间,老百姓生活的黑暗可想而知! 来了南方之后,关中子弟惊讶地发现,这稻子还能一年种两次! 奶奶个熊!要是有这种作物,就算他们关中天天打仗,那也绝对死不了人! 朝廷夏收赋秋收粮,一年只收一次,要是他们一年能种两次,那不等于朝廷是两年收一次税,那老百姓的日子可太好过了! 夷州岛上的粮税已经是低到让人发指的地步,现在又到了收春粮的季节,一季稻子割完,交完了公家收的粮,谁家的谷仓不是满满当当的! 老百姓就一个信念,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春天这一茬的稻子割完,大家都笑了!夷州的土地肥活得一把能掐出油来,那稻秧子甚至是扔到田里,它都自己能长,产量关键还不低!比那麦子好伺侯多了! 这一季收获的粮食,可以让每一家吃上三年还绰绰有余!一亩稻子最少都有一百五十斤,多的能上两百多斤甚至三百斤,虽然这一点产量在后世亩产千斤来说来不算什么,这粮食为主食的年代,他们一天能吃掉好几斤的谷子,一亩三百斤,他们就能吃上许久,一家还有几十亩地,算下来,他们就是敞开了肚子使劲吃,几年的余粮还是有的! 这还只是一季,还有下半年更高产的秋粮呢! 每个人都是眼含热泪,多少代人东奔西逃,逃兵乱逃饥荒,没想到在这里寻到了他们的终点! 不是这土地养人,而是梁家真的体恤人! 现在凤山的酒楼里,有了说书人的影子,要是以前的王朝有梁川这样的雄伟胸襟,天下哪里还会易主! 一句话似乎是对梁川最高的肯定! 老仙溪上游的山中,梁川让人去挖了几个巨大的山洞,这是藏粮用的粮库! 各个街道的民政所按登记的户籍把每家每户该交的粮食收了上来,然后带送到这个粮库。 这也就是梁家的‘皇粮’! 以前梁家赚钱是靠做生意,一个码头一个商会养了梁家十年,倒也赚出了一座金山出来。 现在好了,钱和粮不用赚了,直接用收! 居民们不会有一点意见,他们反而交得比谁都快,因为他们怕呀,他们就怕梁川反悔,看到他自己收的粮会不会嫌少,然后再补征! 这可是有史以来,收的最少的粮税了! 梁川自己不承认梁家是皇家的事实,却不能否认他们是皇家的地位! 看到那如山一般高的粮食,梁川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怪都想当皇帝,原来自己不用种地还可以收到这么多的粮食是这种感觉。 当初自己拖着一身的断骨进山打了一担柴,再背到集市里也就换了几个铜板,当了地主之后,坐在家里,每年这些农民送来的‘皇粮’就能堆成一座山,这生活谁不羡慕! 果然不是为了那呼风唤雨的感觉,就是这了这皇粮不用自己去打拼! 码头上也有粮库,不过这里面的粮食是用来买卖的! 在岭南的粮食还没有上市的时候,这时候要把粮食走私到中原,也是极高的一笔收入! 不过梁川暂时不会动粮食,粮食存起来有好处。 夷州岛地处多灾,随时就有可能让地里的粮食减产,梁川挖这么多的粮库,就是为了防着万一! 这年头闹起饥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夷州的地理位置还算特殊,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洋,这里的产出完全可以满足不发生大规模的饥荒,不过对面的中原几乎每年都要闹,要么是北方的旱灾还有雪灾,要么就是南方的洪灾,不一样的灾难却能导致一样的结局,让所有人都流离失所,腹不饱食。 若是等到灾年,再用船走私到中原,那价格能炒到天上去! 这年头,再硬的通货也没有粮食来得实在,历代的王朝都要修筑义仓来存粮,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等到开仓的年头,那就是大难之时! 现在的粮食产量太高了。 可不仅是稻子在这片土地开花,产量往上涨,还有地瓜这种作物。在平原与高山相邻的丘陵地带,这里也有大片的土地,这些水旱相接的地方,既可以开发成旱地,也可以开发成水田,就看当地的土质还有水源条件。 如果能变成水田,收的粮税也是按照旱地来收,旱地的粮税比水田的稻子还要再少一半,毕竟产量摆在那里! 要知道夷州可以说是水网密布,各条大溪的支流密布,只要做好引水工作,哪里都能加以改造! 就算是旱地,那地瓜种下去,一年的产量也不比稻子低!这玩意要是随便种一下,一年都有三五百斤的产量,要是好好伺侯,亩产在七百斤以上。。 交给梁家的那一点点粮税,光是几亩地瓜田的产量都能完成任务! 为了帮助农民们提高产量,梁川把澎湖几个野岛上放养的那些野牛全部拉到了夷州岛上来,数量足有近千头! 以街道为单位每个街道把牛分下去,这些野牛很好驯服,只要鼻环一穿,再烈的牛脾气也得乖乖地老实。本来这些牛羊是留作梁家军的加餐之用,现在因为农耕刚起步,需要大量的畜力,分了也就分了,反正是野生的。 岛上还是留下一批牛,让他们继续繁衍,把牛的数量控制一下,更有利于种群的扩大! 耕牛的作用太大了,在这个年代一头耕牛那就是一个家庭的土地公,可双让劳动力完全解放出来! 沈括那里已经对犁进行了改进。 春耕之前,一定要把新型犁的模型交出来,这是梁川对沈括的要求! 沈括这小子上岛之后也是一心扑在各种技术的研发改进之上,他对什么吃喝玩乐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梁川每每给他一点小方向,让他去研究某一个领域的时候,他的热情就会被释放出来! 这一次改进犁,就是一项非常大的挑战。 沈括为了改进家用的耕犁,先是观察了数日,对犁上的每一个部件进行了观察,称量,发现犁身太重是为了增加犁的坚固性,若是用铁件来对犁身进行加固,那犁身上的木头重量就可以减轻很多! 现在梁家军并不缺铁,南方的铁矿随着南方正一船一船地往岛上运,岛上炼铁炉子每日不停地流淌着铁水,铁匠工人也非常的多,所以铁制的物品在岛上的价格并不是非常贵! 居民用得起铁器,就可以把铁器用在农用上! 犁身的重量降低了,那操控性就可大大地提高! 为了犁的操控,沈括亲自上阵,向农民讨教操控的技术,这玩意只有自己拿明白了,才能知道哪里还有欠缺! 还别说这小子真的找到了几处问题所在,一个就是把手太长,缩短,一个就是短身太扁太长,那就缩进,还有犁片的位置太高,不利于下犁,马上调整,等到这把犁交到农夫的手中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原来这读书的夫子也会种地,还能帮他们改进农具! 新式的农具有点曲辕犁的样子,但是比曲辕犁更好用,重量更轻,那牛轭套上之上,牛都没有感觉到负担! 澎湖的时候,沈括就自己对犁改进一次,这一次是全面地大改进,要推广到所有人手上,因为他更加重视,试验的次数也更多! 地有了,犁有了,人也有了,水源也不缺,按照目前夷州的这个条件,只要不是洪灾和台风大灾,他们的收成绝对不会低! 接下来就是几个大的项目得上马了! 第一个大项目就是后勤集团。 梁川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直构思对自己的后勤要统一调配。 这里面的后勤既包括粮食也包括武器装备,骡马战船等各种必备的物资! 战争一打响,就是考验各方面协同作战的能力,如果每个部队各自为政,无法供应前线的战事,那自己的部队战斗力再强也无法发挥出来!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这是真理。 自己现在后勤部队太多了,但是要协调管理起来,还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这立这个后勤司,就是要把自己家底盘点清楚,战事一起,调配的速度就要跟上! 后勤部的负责人暂定为阿侬。 这个经历过数次大战争的女人,如今也是与梁川彻底地站到了一起,手下还有几千号侬人,全部听命于阿侬的话,他的作用不可小视。 现在后勤集团把梁造的船厂、招弟的铁铺、凌营的炮营全部纳入到他手下来的管理。 他不负责专门的技术,但是阿侬负责这些物资的调配。战船的建造立项,供应补给都得她来点头,火炮要改进可以,里面的原材料得经过后勤集团,铁矿的提炼也不是问题,但是矿石的数目要核对清楚。 这就既分开了几个大头领的权力,也起到一个双保险的作用。 否则以前他们要船要矿,都得汇报到苏渭那里,苏渭现在精力大不如从前,如何忙得过来! 还有梁家收回来的这些粮食,这些也是归后勤集团统一调配,就连港口的运营,一部分权力后勤集团也能有归属! 这是非常可怕一个集团,等于拿住了梁川的命脉。 梁川放权给阿侬,就是出于对阿侬的信任!两人是原来战火走出来的感情,救过梁川的命,也无条件地跟随梁川从广南一路来到夷州,梁川对阿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这么重的任务交到阿侬手上时,她自己都不愿意接手。 可是梁川放眼望了一下,他发现现在身边可用可信的人,竟然如此不足,梁家军现在最缺的就是各种人才! 阿侬在广南之时,与梁川二人配合,把整个后方管理得井井有条,至少没有让任何人再饿死在广南的山洞当中,这就是本事! 将来大战开始后,不仅是前线不能饿死人,后方更不能饿死人!阿侬现在是梁川的夫人,地位高讲话有人听,她来这个位置,最合适不过! 万一这个位置所托非人,那梁川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没了! 这事梁川与苏渭还有吴用都商量过,他们也认为阿侬合适,毕竟她手下还有几千号侬人,万一岛上的情况有变,侬人也会坚定地站到阿侬的身后! 第二个集团就是招商集团! 整个万达商会就归属到这个招商集团下面,不过商会的地位比较特殊,梁川给予商会的会长何春生完全自主的权力,他有权决定商会的经营,但是涉及到一些买卖的时候,还是要听从集团的安排。 招商集团下面要成立几个子公司,多是农业合作社,第一个是烟草社。 顾名思义,梁川要把烟草移到夷州来种植! 烟草为何一直迟迟不敢在中原推广开,梁川的顾虑太多了。 中原那里不是梁川自己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地方,烟草在汴京的紫禁城推广开的时候,许多权贵就盯上了这种作物,只是当是梁川的烟草叶子全部是种在南方,远京汴京才没有被人盯上,要是推广开,绝对梁川吃不到这烟草的大头红利! 现在远在夷州,他想种多少就种多少,绝不会有人来盯着他! 与烟草相似的还有甘蔗还有辣椒事业! 这三种作物现在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来大面积种植了,现在还有一个特别的优势所在,就是种这些作物的可以请倭人来种植,就算他们偷师到了技术,他们也没有地方去种甘蔗和烟叶子。 中原他们不可能去了,倭国又太冷,这些都是热带的作物,长不出来! 而且倭人的语言不通,他们在岛上也没有别的去处,正是从事这种保秘行业的最合适人选! 烟草现在在梁家军的中层以前大受追捧,大家没事都要去淘弄两根紫檀的烟枪,挂在嘴边吐一吐,累的时候吸两口,身子也能解乏。 不过烟叶子贵呀,现在万达商会的存货都不多了,一听说又要重新开始种烟叶子,大家都激动了起来,非常支持这件事! 糖就更不必说了。 除了梁家军自己本地人不舍得吃以的,糖要是运到中原,十分受当地的富人喜爱,能吃得起甜味才是家庭财富美满的象征!谁不愿意在家里办喜事的时候炊上一点糕点来分给宾客,这糖的价格这些年不仅没有下降,反倒涨了不少。 郑若萦当年自从去了汴京之后,他的淘宝商会就关了大门,这些年她的精力一直放在梁知行身上,很想把自己的事业再做起来,可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一次招商集团的当家人担子就落到了郑若萦的身上! 郑若萦现在在梁家的地位非常尴尬,当年是她自己倒追的梁川,其他几位夫人要么是梁川请过门的,要么就是与梁川患过大难,只有她。。 而且她生的也是儿子,自古帝王家最没有用的就是那些多余的男丁,简直比烧火棒还要没用。。 论起来,她的美貌不如阿侬刘谨言,本事也不如阿侬玉贞,更不像艺娘那样是正牌夫人出身,人家沈玉贞现在每天就负责在家时落得个清闲,她倒是因为梁知行的缘故,气得火冒三丈,早早就变成了黄脸婆。。 谁都替郑若萦感到婉惜,要是这个姑娘当初嫁给一个普通人,可能现在会被当成宝一样,不过梁家也不差就是了。。 听到梁川要她帮忙出任招商集团的负责人,郑若萦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满血复活! 集团成立 人就是不能闲,会闲出病来! 这些年郑若萦几乎就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儿子梁知行身上,不过她也没有想象的快乐,虽说几个姨娘对待他们母子也不会太差,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似的,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正牌嫡系的梁孝城在家里确实地位比较超然。 孙厚朴以前就吃过不少这种苦头。 郑若萦也是在家里呆得太压抑,一听说能出来做点事,马上求之不得! 梁川成立了一个招商集团,这个集团的规模非常的大,港口大部分功能、船厂、有烟草社、砂糖社、辣椒社几个农业合作社全部都在这个招商集团的管理之下! 不少人看到梁川这微妙的操作都以为,梁家这么大的基业以后是不是要换到这个二房头上。 只有那些真正明眼的人才会知道,除非是梁孝城死了,林艺娘不能生育,否则这种机会永远不可能。 梁家的根本不在于谁手中的钱掌握得多,而在于梁家军的指挥权在谁的手上。 看看梁家军那些桀骜的大头兵,他们才是最麻烦的那一批人! 个个都是与梁川生死共存过的人,他们是对梁家最忠心的那一批人,也是与梁家休戚与共,关系最紧密的那一批人! 要是郑若萦不懂这个道理,那她就在梁家白呆了这么多年。梁家上下所有人的心都在谁那里,梁川与林艺娘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全部都是与梁川一条心,而不是与她郑若萦一条心,抢人心还不到时候,她自然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不过,这一次交到郑若萦肩上的担子是真的沉,众人都以为阿侬翻身作主人,谁知道郑若萦才是大赢家,这个招商集团要是经营得好,下面光是几个农业合作社,就是几只下金蛋的鸡,将来大有可为! 烟草自不必说了,这年头谁也不知道吸火有害健康,但是烟一吸就马上上瘾,连问都不用问,现在梁家军里老枪烟多得是。。 砂糖社更是让郑若萦期待,当年她就是靠着自己家的土地改种甘蔗与梁川赚到了第一桶金。郑家当年是凤山的土财,可是当红糖出炉之后,郑家才知道什么,什么叫作赚钱! 光是一年,郑若萦就赚到了他们郑家地土地上十年也赚不到的财富,郑家老爹郑益谦这才对梁川没有二话说。。 红糖还有白砂糖在南方拥有无可扞动的霸主地位,从远方而来的色目人,他们的午后是属于茶叶与糖的,在食物中加入糖,在饮料中加糖都是他的必备动作,许多商人一来就在打听糖的消息,重新成立砂糖社,给这些色目商人带来了好消息! 叶小钗对于港口收划到郑若萦的管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她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反正她也是为梁家做事。 出于对叶小钗的尊重,郑若萦一开始就表态,对于港口,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两人表现出了让人意外的默契。 郑若萦也不傻,叶小钗虽然在梁家像个下人,可是这么多年了,就差跟梁川睡到一张床上,她在梁家哪里有一点像下人的样子,现在又成了梁玥的姑姑,谁更不敢小看了她! 对于梁川的安排,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却又不敢表示出疑异。 这么多年了,梁川在这个家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的话永远是说一不二,容不得其他人有一点质疑。 所有人也是照着梁川规划的路线,没有出过大乱子! 一下子让两位夫人出来抛头露面,而且是梁川当众宣布他们梁家军将会与朝廷撕破脸的这个节骨眼,大家都在猜测将来梁家的走向。 梁家的儿子并不多,梁川的夫人太多。 自古怕的就是外戚干政,更怕的就是后宫乱政。 梁川的这些个夫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阿侬原来就是土司夫人,郑若萦是商贾出身,两人各自把持着梁家将来可能要有的最大的产业,谁都在担心,要是梁川百年之后,他的几个孩子能撑得住这个局面? 就连苏渭也搞不明白,梁川这样做的用意,分明就是取乱之道嘛! 吴用没有说什么,不过两人看着有些失控的局面,暗自摇头。 自己人有多靠不住,刘氏的大汉王朝就能看得出来,致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姓刘的,更何况这些还是些个女流之辈。 梁川看得出来,这些天他的任命一下去,郑若萦与阿侬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虽然平时不参加梁家的大小军事会议,可是他们的耳朵并不聋,平时的小事大事风向她们都能把握得清! 梁川肯定是想打仗,而且是想要帮助老大梁孝城,上阵父子兵嘛! 他们梁家人都不给自己撑腰,外人眼红他们家业的,就更多了! 江山还没有打下来呢,要是自己人先打起来了,那不是让人看笑话?郑若萦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知足吗,当然知足,若是嫁了旁人,她顶多也是在乡下做一个主妇,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可能哪一胎就难产而亡。。 但是现在呢,要是梁川的本事够大,打下的江山够多,分他们母子一个地盘,将来她也算可以光宗耀祖诏告天下了! 梁川要分她家老二地盘的事,这事可是在梁家的大会上提过保证过的!这当家的没有什么好的,就是讲话够算数,从来不哄人! 梁川的改制一直在不停地进行着,自从上岛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变化都是翻天覆地的,这绝不是终点,谁也猜不到梁川的脑袋里在想着下一步是什么? 什么人能想得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从凤山开始什么成管大队,到清源的办公室商会,再到神机营粘杆处,街道办,这些乱七八糟的机构大家连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成立之后,大家看到了效果,看到了这些存在意义! 烟草社与砂糖社还有辣椒社最先成立,现在岛上的荒地无数,圈出三块地皮,郑若萦带着人马上便开始开荒。 按照梁川约定的方针,三个社只要倭军里面的倭人,郑若萦马上找上了织田信长。 种地嘛,当然可以,而且是美差,这可比去山上挑石头舒服多了! 自从山上的几个部落被梁川整倒哦不,打倒之后,土民们马上化身为顺民,看到山下的人竟然还会主动投来善意的笑容。 木下藤带着手下的人重新进驻,他们现在几千号人是岛上的主要劳动力来源,最苦最累的活基本是他们承包走的。 但是他们没有怨言,别的人都是主动上门来归降的,只有他们是被动投降的,待遇上自然有所区别。 可是即便是这样,倭人还是没有一点脾气,因为梁家给的待遇实在太好!吃的管够,他们的要求这么一点,能满足,多干点活有什么区别! 大部分的倭军都被安排进山,到老仙溪的上游去开采山石,凤山新城的石头需求不是一般的大,采好的石头再顺流而下,靠着水力送到工地上,这一帮倭人也保证了凤山县建设的进度! 倭人传说是大秦国师徐福带走的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代,他们的骨子里也似乎有着咱们华夏人种田的优秀天赋。 一弯腰,他们同样能把土地伺侯得非常的出色! 种烟叶子比种稻子还要容易,只要定期除一下虫还有不让地里太潮涨水就行,种甘蔗嘛,季节还有点早,不过他们自己住的农舍得盖起来,至于辣椒,那就是普通的种菜,除非你不学,只要好好干,哪里有种不出来的道理。 有了这些人,招商集团的合作社马上就在凤山县办了起来,梁川也不指望短期内能见效,就算当年在凤山,把烟叶子还有辣椒种出来,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郑若萦把重心放到合作社身上,自然就放松了对梁知行的管教,这小子现在可是高兴了,天天跟在梁玥身后,到处疯! 阿侬自己也是没时间,她需要好好盯着后勤集团,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现在就跟打仗一样,每一粒粮食都要收归粮仓,为将来作打算! 没办法,孩子只能交给沈玉贞,让她一起带孩子! 沈玉贞倒也不推辞,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她总不能呆在家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吧。 还好沈玉贞也有其他几个姨娘没有技能,就是沈玉贞还识得一点文化! 孩子们其实最喜欢沈玉贞这个姨娘,不仅是因为她美丽的外表,还有她的性格,不拘一格,虽然是长辈,但是从来不在她们面前摆架子,也会做好吃的与他们一起分享,阿玥就天天来她这时蹭吃蹭喝! 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听沈姨娘唱歌,她唱的歌那么好听,孩子们总会沉浸在其中! 孩子们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玩乐罢了,一个快乐的童年比什么都强,艺娘管不住孝城,若萦又把知行管得太狠,两个极端都对孩子不好,反而是沈玉贞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最后让大家都认可! 前途未卜 ‘有没有兴化那边的消息?" 梁川现在每天都会问一句,手下人被梁川问得现在心惊胆颤。 他们何尝不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现在梁孝城干的是什么事,比他老子还要牛逼,直接就反了大宋朝廷,多少年了,他可是头一回这么硬的男人,才几岁呀。。 手下人摇摇头。 依旧是生死难料。 梁川马上补上一句:‘给重光再发几回消息,有孝城的情况一定要速速来报!" 手下人领命,梁川的神色却是愈发冷峻。 孝城这个孩子不知道宋廷的实力。 他以为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横行霸道,便自觉是可以横扫一切,不把宋廷放在眼里。 再加上一个李初一,两个人简直是臭味相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就算是亚欧大陆最强大的蒙古骑兵来了,还要在大宋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大汗,这时候反宋,是他自己太愤怒了,还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许多人会看到大宋的腐朽,可是大宋是真的腐朽吗,并不是,平时这帮人可能作威作福法力无边,等镇压造反的时候,他们就会如同天神降世。。 孩子还是太年轻,以为自己能射几个人,便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要知道孙叔博梁师广等人都是他的师傅,本事更比他强上百倍,在宋廷眼里,还不如一只蚂蚁。。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就是几个武夫罢了,完全不值一提。 连梁孝城的师傅都不怕, 他们还会怕一个残废,一个更弱的小孩? 大宋朝当然有怕的人,他们怕那些会煽动的人,这些人振臂一呼有无数人追随在他们的左右,这样才是最可怕的人。 至少目前来看,梁孝城不是这样的人。 比梁川还要紧张的是耶律重光。 以前把梁川弄丢了,回来大不了骂几句,大家还是兄弟,要是把太子爷给丢了,那就得拎着脑袋过来了! 梁东家好脾气,其他人那可不是什么菩萨。 他也想马上知道梁孝城的消息,可是兴化的山上被几把大火烧得什么也不剩,派了几拨人上山去找寻,而且是当地最有名的猎户,依旧没有发现太子爷的踪迹。 现在每天耶律重光睡觉都会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问一问派出去的人是否有梁孝城的消息,再不济李初一的消息也行,梁川过来催信的文件已经小一筐了,再不弄点有用的消息回去,东家又要亲自过来了! 可是派出去的人全都毫无线索。 梁孝城小时候就是纯野生的,成天在山林当中行走,猎人追踪的那一套手段他早就学会了,他自己也怕被人找到位置,所以都用了手段把自己的行踪藏匿起来! 十六死的那一夜,李初一正好赶到,问着眼前的孩子要不要报仇,梁孝城眼中满是绝望,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眼神让人看了心疼! 一弓一刀,两人直接杀向山下的王凌云营地,杀得王凌云肝胆寸裂! 这 么久的时间过去了,王凌云依旧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整日活在恐惧之中! 梁孝城不肯一刀宰了王凌云,就要王凌云活在这种恐惧之中,终日惶惶! 二人就是典型的单兵突破不计后果,对敌方造成最大的杀伤!在留下几十具尸体后,二人又消失在了兴化的大山当中,此事是仅次于兴化被毁的大事,官府现在在各大要道张贴告示,每个人悬赏一万贯,生死不论,只要找得到两个人,这辈子马上就能翻身! 可是二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 有一丝的消息!就连粘杆处这样消息灵通的部门,想要找到两人,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梁川早听说了夏竦来到清源的消息,也想过去拜访,但是一听说自己儿子的事,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怕给老相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耶律重光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他们二人到底会在哪里,甚到他自己在王凌云的营地派了不少人,一但情况有便,他就要暗中出手相救,可是自从偷袭之后,二人也再没有来过。 他发动清源商会的力量暗中寻找,这些商会的人势力龙蛇混杂,很多都是与黑道中人勾结,对官府非常不喜,耶律重光使了些手段,动用不少的力量,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梁川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并不了解,身为一个父亲,梁川也是来到这个世上才第一次体验到初 为人父的感觉。 可是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孩子成长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孩子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不在身边,常言道了阵父子兵,可是好像都是放任自己的儿子在单打独斗! 就算是知道儿子造反之后,他想挺身挡在儿子身前,为儿子挡下全世界的恶意,他也找不到儿子的踪迹!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儿子很倔,想做什么非达到目的不可,让他读书他不肯,要习武,挨揍都不能改变他的初衷,让他不要犯险,可是他从小就是水里来火里去,吃了不少的苦头! 梁川只知道孩子倔,却不知道孩了能倔到这地步,明知道眼前是一座高峰,依旧要翻过去! 梁川听艺娘讲,这小子只要认定的事,很少能改变的,以前最疼他的是保正老爷子,每次老爷子要出去,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要跟着,谁劝都没有,就算绑起来他也能想法逃出去,然后去找何保正,他不是贪玩,他是为了保护这位爷爷一样的老人。。 以前保护何保正,现在小孩长大了,青涩的年纪情窦初开,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喜欢的女人,这让他如何能走出那片阴影! 孝城造反的事现在岛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独独孩子的亲生母亲林艺娘不知道,艺娘还每天在饭桌上跟叶小钗杨秀埋怨,怎么孩子一个消息都不传回来,急死她这个当母亲的人。 两人看到 林艺娘越是着急,也越是不敢跟她说明实情! 当惊蛰前后,最后一场北风过后,南方大地将被温暖的气流全部笼罩,大地回春,南方的无数海船将在这时涌入凤山。 山川大山,河流百泽,春草繁茂,万物复苏!生机勃发的季节,也是生意兴隆的季节。 何春生的船队终于也在这时候回到了凤山。 一年不到的时候,夏德海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的清源港! 看着满港的海船,他的眼眶无比潮湿,以海为生的人,看到海上的活力如何能不感动! 许多人以为这片大海已经死了! 无耻的政客,粗暴的断了大海的生机,更断了无数海民的生路! 当他们走出大海时才知道,倭人不是因为贪婪才出来抢劫的,而是大宋许多人都不与他们通商,他们逼得无奈,为了生活的必须品,他们才出来当海盗。 海上的平静不会带来和平,只会制造更多的矛盾! ‘北方怎么样了?" 梁川接下风尘仆仆的夏德海,这小子好像生过病一样,脸色不太好看。 夏德海咳了几声道:‘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到了北地身子总不痛快,又泄又吐,折腾了许久,回到咱自己的地儿,总算感觉好了许多。" ‘回头让安神医给你抓 几贴子药,把一脉稳当一些。" 夏德海嗯了一声道:‘北方不太平。" 一句话让夏德海回到了那北地的苍茫。 ‘北方***是真的蛮横,碰上谁都想 咬下两口肉,我看春生在那里生意倒是做得挺顺的,是个好手!" ‘是不是与女真的冲突?" 梁川话锋一转,直指要害。 夏德海点点头道:‘我们倒是没有深入到东北腹地,我们就在港口附近,离了海我们什么也不是,哪里敢乱掺和别人的乱事!" ‘这点你与我有点像,女真与契丹都不是什么好鸟,算起来就是狗咬狗,就是看谁更疯罢了,不掺和是对的!" ‘那契丹人忒他娘的没用了,听说打了几仗,都是几万人去打人家千把人,让人家拿刀追着砍,听说一仗下来死人倒是不多,不过辎重丢了一大批,每打一仗女真人就强一分,再打几次,契丹人家当全姓完颜了!" 完颜。。 都说历史是一次次的轮回,还真是天理循环啊。。 完颜女真人从这片白山黑水打出去,然后汉人夺回江山,数百年后,还是这一批人,再次从这里杀出去,再现当年的往事。。 山还是那座山,水也是那片水,只是换了人间罢了。 梁川还在感慨,这是一片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养了这么一群剽悍的人! 不过不能怪人家凶悍,只能怪自己无能,当年的契丹人起家同样也是血与火的洗礼,只是人家忘了本!女真人现在是凶不假,不过他们过几天好日子,这本性忘得比契丹人还快。。 谁会笑到最后只有梁川知道! 梁川道:‘契丹人是否有为难春生?" ‘哪里会 ,现在春生可是他们的上宾,仗打得越凶,各种物资就越发紧俏,他们还盼着春生运送各种物资上去呢!" ‘这些日子来了不少的契丹商人,难道还不够吗?" ‘别提了,契丹商人做生意那才叫一个狠,全部屯在自己手中,把价格抬到天上才肯出手,最会搅乱市场的就是他们,咱们春生上了辽阳倒还讲点行规,不会乱来,正是因为这样契丹人才欢迎他的到来!" 梁川听到这些话,总算稍稍安下心来,乱世就怕春生受到波及,契丹人可不讲道理,他们只怕拳头比他们硬的! ‘你脸色不太好,这一次你就不要北上了,留在清源吧,好好休整一下,让别人去就行了!" ‘东家不妨事!" 梁川还是执意留下了夏德海,现在是非常时期,让他去当跑腿的小役,实在太屈才! 免费阅读. 天师上岛 ‘东家咱们要运什么货物去北地?" 夏德海挑选了几名精干的水手准备让他们独挡一面,自己实在受不住北地气候,去了一次差点死在那里,都给夏德海整出了阴影! 可是梁川下的命令就是军令,哪里有讨价还价商量的余地! 梁川也看得出来,夏德海能在海上行走,这些年也掏空了他的身子,海上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夏德海唯一的愿望竟然是找自己要一个铜锅,还不是为了能多煮一点美食。 跟着梁川,大家见得最多的享受不是别的,就是一样,美食。 梁川不好鲜衣不好华宅,活得还不如梁家军一些中级的军官将校,不过梁川对一样东西要求极高,就是食物。 他喜欢挑战各种新鲜、未曾见过的食物,而且他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把这些材料变成食物一般! 大海茫茫上面寸草不生,能吃得到什么好东西,健康出不问题才怪! 自己身边就一个得力的夏德海在海上能纵横,要是自己把他当成骡子来用,给累出问题,那才是自己的损失! ‘这事你不必操心了,你自己的宅子置办妥了没有?我让赵小品派人给你设计一栋气派的,这么多年了,你以船为家,也该有自己的家室了!" 夏德海年纪是真的不小了,像他这样年纪的人,现在都可以当上爷爷了,这年头的人十六岁当父亲,三十岁当爷爷大有人在! 夏德海出身不是很好,当年是万 安渡上的***,过的是刀头舔血一天混一天的生活,也不知道哪天就让官府拿了,下狱治罪,讨媳妇?他哪里敢想! ‘我这人自在惯了!"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咱们的船队也要有一个好的传人,宅子我来帮人张罗,多娶两房好姑娘,找不到我明天让杨霸先去街道里面张榜,咱们船队的老大,还怕娶不到好娘们!" 港口上这些年还真有不少姑娘愿意跟着人家夏德海,不过跑船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海上不得有女人! 有些是封建迷信的说法,就是女人来例假的时候会惹怒海龙王!不过比较正统的说法就是女人误事! 有女同行,航行不利! 船上的生活往往非常的寂寞,一航行就是数个月,船上的水手又是阳刚精强之人,为了女人容易争风吃醋,闹出的问题可不是什么小问题!海上又是封闭的空间,就算犯事也不容易被陆地的官府发觉,造成的后果会非常的可怕!这了杜绝这样的事发生,女人不上船便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不过有一种女人可以上船,那便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她们可以帮忙卫生清洁煮食,还能缝补,实在是一大助力,但是她们的身体吃不消啊,海船晃得厉害,她们在上面实在折寿! 到最后,海船上面也便没有了男人! 但是港口附近的女人多呐,这些女人可不比在乡下男耕女织的那种女人,老实得只会相 夫教子,她们见过大世面,也相对比较放浪,这样的女人又不为夏德海所喜! 与梁川接触的人都非常佩服梁川,不仅是佩服他的能力,更佩服他对身边女人的态度,梁川发家的时候并不高,可是那时候就有这么多的女人对他死心踏地,各种女人都有! 大家最喜欢的还是艺娘,相貌不出众能力不出挑,但是心性最是纯良,不争不抢,不愠不躁,对谁永远都是春风般和曦的感觉! 众人不羡慕梁川身边有美女,就羡慕梁川身边有艺娘这样不离不弃的好原配! ‘东家真没关系!" ‘这事包我身上,嗯这样吧,我让叶小 钗帮你物色几个,咱们凤山也有许多不错的人家,找两个姑娘总不难!" 这事就算这样应下来了! 海上的日子是真的苦,这些年南征北战,夏德海在海上战胜无数的倭人,不过这也掏空了他的心力,如今能休息一下,也算舒一口气! 夏德海还不知道,梁家与大宋已经决裂,将来的大战,可能还需要他出大力! 梁川开始让人去准备送到北方的货物。 基本的还是那几样,茶叶瓷器丝绸,这三大件是硬通货,只要能平安送到辽阳,那就是整船的钱拉回来! 其他的货物也不需备太多,利润太小! 这一次梁川让招弟准备了一大批高质量的上好刀剑,苏渭很是奇怪,上一次耶律俊来的时候,他给了人家次品的中原货,为什么 这一次又要准备好的刀剑,难道是弥补上一次的亏欠? 刀剑枪头箭头,各种款式满满装了十大船,比那些茶叶丝绸还要多! 乱世的武器是真的值钱! 梁川的回答着实让苏渭大惊! 这些武器不是要卖给契丹人,而是要卖给女真人! 这时的女真人正是创业的初期,每一个人都是力争向上,斗志昂扬,谁也不屑于享乐安逸,所以茶叶丝绸这些上等的奢侈品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他们缺的是什么,是武器! ‘东北还不够乱!" 大宋现在要进攻辽国,这一个乱摊子必须要再乱一点,自己才能从中渔利。 那祸乱的根源在哪里,只能是在东北。 自己虽然知道女真人非常的恐怖,东北现在已经有一句民谣,叫作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如果女真强大了,契丹就会被削弱,契丹弱了大宋才敢有想法,大宋弱了,那自己的儿子才会有活路! 梁川最是清楚,汉人镇压自己的内乱是多么冷酷无情! 现在女真正是起步的时候,什么都缺,这么好的武器连契丹人都眼馋的好货,梁川相信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苏渭也有自己的担心! 这事让何春生去做,万一何春生被契丹人发现他私通女真人怎么办? 梁川付之一笑。 这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战争起来的时候,契丹自己抢着把武器卖给女真人,更何况民间的这些商人! 每个朝代啊,最 不缺就是内女干,其中这些商人最女干,最没有底线! 你跟他们大谈什么民族大义国家情怀,那就是扯淡,他们眼中只有钱,能让他们赚钱,什么鬼都能给你卖了! 只要有好东西,甚至不需要何春生出手,自然有人帮何春生把武器交到女真人的手中! 只不过是转了几手,多肥了几个人罢了,最后买单的是女真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梁川只要能让这水多浑一点就成了! 萧章这个鸟毛,他没安好心,想把自己拉进这一滩乱水当中,既然要乱,那自己就让这水更乱,自己不能好过,那大家就一起都别好过! 你乱我心,我乱你朝,你想当个良臣,我就让你不得安生,契丹现在是帝国末日,这座大山已经到了要倒之时,比大宋亡国亡得都要快! 梁川本想送一点铠甲去的,不过想了想,这玩意的作用太大,野猪皮都能十三具铠甲起事,要是自己送得太多,万一真的让女真人开大,那事情就难收拾了! 这时的女真人要是闹大了,大宋也还有一战之力,宋廷的精锐尚在,还不到徽宗那时腐朽的程度!梁川也想看看谁更有一战之力,万一真的倒 了一方势力,想必另一方也是元气大伤,乱世之时,便是自己趁乱而入之机! 小天师终于也来到了夷州。 这位仁兄可能是梁川身边最后登岛的人,谁让他的身体实在太弱,连海船的颠波都受不起! 经过 一年的调养,这位大哥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的气色,头发也不再如枯草一般,有了一丝银色的光泽! 他的到来,让众人看到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龙虎正统! 当年的小天师还是一头黑发的时候,就是梁家军中最神秘的那个人,每个人要是能得到小天师的一卦,绝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算的卦也非常的准! 小天师登岛的这一天,梁家军能来的人都来了,他们不是来迎接小天师的,而是来迎接神仙的! 紫袍,皂靴,长巾,白发,宝剑、神印!多年不见,小天师的神彩更胜当年,一露面就赢得了梁家军的欢呼! 天师!天师! 那一夜在兴化城头,大家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道法,小天师真正的露了一手呼风唤雨的秘术! 连梁川都被震惊到了! 小天师下船的第一句话就是梁川接的:‘我觉得这里可能是我们龙虎山最后的归宿!" 最后的声音喃喃,低得只有小天师自己才听得到:‘难道这里就是我最后归处吗。。" 梁川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最后才说:‘一切自有天数,非在你我所为能决定,想什么呢!" 小天师一时竟没有参透梁川话外之意! 梁川听着好像没有回答,却又是肯定小天师自己的猜测! 上岛之前,小天师自己给自己的道卜了一卦,那卦象竟是显示夷州乃是终结之地! 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人生的终点,还是 他们龙虎山的终点? 哪一样都让他感到害怕! 乐观了一世的小天师,终有一天也会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一世逍遥,只是没想到,自己真正到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也犹豫了! ‘乱,好乱!" 梁川果断打断了小天师的小心思,笑道:‘路还长着呢,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免费阅读. 一天三卦 小天师一来,梁川便让他自己带着风水罗盘四处堪舆,然后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帮他起了一座道观,名为真仙观。 全名应该是叫龙虎真仙观。 位在夷州中部的赛夏人部落的山上,背靠大山前有大洋,实在是一处气运十足的风水好地。 风水这东西梁川自己看不懂,不过小天师说好,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按他的话说,一处地方好不好,第一眼让人舒不舒服就是关键,再加上一点相术,山川大泽与相人之术是完全相同的! 岛上的地盘太多,给龙虎山人家的道统一个传承的道场,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一桩! 事实上梁川并不单单在岛上只立了这真仙观一处道场,佛家的寺庙,道家的道观,还有各路神仙的庙观,他也让人立了不少! 凤山港边上一座宝塔就在建造,这座通体用花岗岩制成的宝塔最顶层按梁川的约定,以后会有一堆火常年燃烧,为海上航行的人起到保驾护航指路引向的灯塔作用! 宝塔边上,梁川也建起了一座宫,名日天后宫,但是主殿之上没有供奉任何的神灵。 百姓很是疑惑,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放空了! 梁川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天后娘娘这时候还没有归位呢。。 但是岛上渐渐开始流传一个传说,在遥远的兴化古地,也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家乡,那里有一位女孩为了救落水的渔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上天垂怜,封她为靖海女神。。 自己家乡的人。。 那更应该供奉起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海的渔民总要到海边的这座天后宫拜一拜里面的神灵,而上山的人知道天师那是从中原来的正统,一座小小一真仙观,香火越发的旺,最后扩建,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了一座宏伟的道场! 凤里街道还建起了城隍庙,这是保一方平安的土地庙,还有当年梁川的承诺,再次建立起了一座关帝庙,世上除了清源与凤山,再无人建喊关二爷关帝。。 神仙也是有品级的,也不能乱叫,除了人皇能封。。 各个街道已经按着自己的祖籍渊源,建立起了各个宗祠,虽然他们的祖先坟墓早就不知留在中原哪个山坳当中,可是他们依旧要给先人们一份香火,不论走到哪里,这是华夏人骨子里最执拗的记忆! 别看只有华夏人这样搞,来了夷州的倭人他们也想建一座神社,不过梁川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建了一座山门,神社不能叫神社,样式是唐式的庙宇,里面供奉的是他们的亲人,同样得叫祠堂! 倭人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他们的习惯多是模仿唐宋的礼仪,正想学人家宋人的呢! 当大家的心灵有了归宿之后,所有人一颗浮躁的心好像瞬间安定了下来,终于承认了这一片土地! 为什么老百姓要挣一块土地,什么都可以商量,就是土地不能商量?因为土地活着的时候是养育家人的工具,死的时候便是埋葬自己的去处,没有土地,人赤条条地来,最后只能当孤魂野鬼,连地府都去不得,更没能投胎转世的机会! 来时有路,去有归途,便是吾乡! 真仙观离凤山实在有点远,骑上骡子最快也要几天的时间,所以小天师并不喜欢天天住在山上,他招了几个童子负责在山上打扫山门之后,便成日呆在凤山,与梁家同吃同住。 梁川也知道小天师的性格,这小子就是个走江湖的散人,让他憋在观中,还不如闷死他! 他的师兄曾算出来,龙虎山最的卦象显示在夷州,不仅是他师兄令狐川,还有不少人也算出来了,连他自己不经意起了一卦,也是这样的卦象! 难道龙虎山真的会在他自己手上断了传承? 小天师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 这些人他冒着犯天条的危险,又自己起了一卦,卦象却显示,他们龙虎山的道统还有千年。。 奇了怪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会一直留在夷州?也不可能才是。。 那冥冥之中的预感太强烈了,可是卦象代表着天意,不会骗人,一下子就把小天师给搞迷糊了,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才知道这个卦象代表的真正意思。 说起来可是很复杂的一段往事。 龙虎山,颇让人感到婉惜! 小天师正在擦拭着那几枚黄澄澄的铜钱,铜钱在他们手上不是通货,而是降妖除魔的法器! 虽然梁川不懂什么叫道法,不过梁川对一套也是相当的敬畏。。 ‘发什么呆呢!’ 门外挤了许多人,要么是来求平安,要么是来算姻缘,以前小天师要是有空闲,都是有求必应,不会摆架子,大家听说小天师重新上岛来了,马上又寻了过来! 这可是龙虎山的真天师,道行高深,不比那市井的骗子,最重要的是人家小天师不收钱! 当年从汴京一路南下,小天师的表现就让所有人感到震惊,梁家军里,没人会对他的道行有疑异,他老人家只是不肯出手罢了。 对他的道行最有异议的就数梁川了,可是在兴化城头露的那一手,梁川也信了。 当然小天师收钱的,那算的都是大事。。人家说了,这不是给他自己的,他要把机缘转化掉。。 道家有一个行规,就是给人算卦的时候,要是出现的是死卦,那便不能收人家的家,哪有收死人钱财的道理,不吉利! 小天师不收钱,一开始大家是害怕的,还以为是自己碰上了倒霉事,可是后来大家才知道,小天师的心情好,帮人免费来算卦。 还有这样的好事! 小天师来得正好,前途未卜! 现在大家关心的最多的就是一件事,到底还要不要打仗,要为自己的前程算一卦。 梁川也不拦着居民来寻小天师,小天师受到众人的追捧,那是一件好事! 岛上有这么一位精神导师,就省去了自己为大家来洗脑! 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可不是一个神棍,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出门左拐,一条道走到头,定有寻见你的如意郎君!’ 一个年约二六的小姑娘满怀忐忑,找小天师算了一下姻缘,小天师拿出三枚普通的铜钱,往桌上一扔,然后淡定地说道,一头的白发加上不相衬的年轻脸蛋,更增加了一丝神秘! 这年头可没有染发剂,除非碰到什么事,要么就是生病,极少人有一头的白发,像小天师这样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一头的白发还不足以证明人家身份的神秘吗! 小姑娘一听激动得拍起手来,俏脸一红,对小天师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出身,准备去寻她的如意郎君! 一股熟悉的味道直冲梁川的脑门。 小天师怎么又开始重操旧业了,这哪里是他算出来的,分明就是又靠他的江湖阅历,开始忽悠人。。 ‘休息一下!’ 小天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下一个准备算卦的人在一旁侯着。这人躬着身子小心地等着大气也不喘一下。 一个是龙虎山的天师,一个是梁家的当家人,都是大人物,今天认全了! 梁川凑到小天师身边道:‘你怎么知道她未来的丈夫就在这条街上?’ 小天师理了理自己的头巾,轻轻一甩,扬到身手,再掏出怀里汗巾轻轻抚了一两下,淡淡地道:‘三哥你规定这岛上的姑娘十几岁要出阁,不出阁就指定人家,这一搞大家都慌呀,现在不仅是姑娘抢手,连适婚的小哥儿也抢手啊!’ 小天师顿了顿继续道:‘外面这条街你看到没,是咱们凤山的中央大街,这条街走到头至少有几千户人家,万里挑一呀,还不能让这姑娘找到一位如意的郎君,难道他想嫁到宫里当娘娘不成?’ 梁川被他说的好一阵无语。 ‘那你干嘛不用那几枚铜钱,用这些。。起卦?’ 小天师一听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算卦的,对他招了招手道:‘来,该你了!’ 这人哈着腰坐了下来,又是一脸迫切的形象! ‘算什么?’ ‘东家!’这人先向梁川问了一声好,梁川嗯了一声,岛上的人都唤他一声东家,意思大家都是吃着梁川的粮,接着这人才道:‘我想算算明年发不发大水,我好想着地里种什么粮食。。’ 两人不由同时看了这人一眼,这倒是有点实用! ‘好!’ 小天师没有起卦,而是走到门口处到望了望,许久才回来道:‘你这一卦耍花些时日,一个月后可以再来,本天师定给你一个答复,海龙王这几日去昆仑山寻找南极仙翁了,不在龙宫内,本天师约不见他。。’ 这人一听,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好好好,冒犯了天师与龙王爷,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回去候着!’ ‘等等!’ 小天师拦住了他道:‘不过本天师可以先给你一个意见,山下种一些地瓜,可保水旱无虞!’ 这人又是连声说谢道:‘听天师的,小的这就回去备一些!’ 下一个算卦的人还没有进来,梁川马上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种地瓜好?’ 小天师道:‘这夷州多风灾,就算雨不多,风来了也得吹亏,我在岭南见得太多了,倒是三哥你引进来的这种地瓜实在是养人的作物,什么土种下去都不会死,几个月能挖几百斤的粮食出来,大水泡过土里的地瓜也不会有大影响,我在兴化的山里与山民呆过一段时间,就见他们种得挺好的,自从有了地瓜,听说他们山上再没有饿死过人,不种这玩意种什么!’ 梁川听出来了,意外地道:‘这哪里是你算的,这就是你自己判断的,是吧!’ 小天师嘿嘿一笑道:‘走江湖不就是这样,世人迷茫,卜卦问道都是为了让人指点迷津,我这指的都是康庄大道,从不误人子弟,更不欺骗讹诈,不是算出来的,又有何不可,天机本来不可泄露,代价可大了!’ 小天师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梁川都驳不过了! ‘来吧,下一个,本天师现在起一天只起三卦,若是想问机缘,明日请早!’ 沈括拜师 ‘我那三枚铜钱是师兄给我的,那不是普通的铜钱,不敢乱用,平时算个小卦,普通的小铜钱就足以应付了!’ 小天师可不敢说,那是要动用真力的,极伤身体,只是解释起来会更麻烦。 梁川一脸看着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样子。 第三个进来卜卦的问了几句就走了,这个倒是想问自己的儿子刚讨了一个媳妇,生下来的是儿子还是姑娘。 小天师说,九个月后就知道了,这人一愣,也没有说什么,黑着一张脸出门了! 九个月后他自己眼睛没瞎当然能看得到。 小天师最烦的就是这些人,男女有什么区别,难道女娃子就不要了吗? ‘以前咱们是靠这个混饭吃的,每天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吃饱,现在不一样了,跟着梁大哥天天有肉吃,哪里还需要卖卦为生,一天三卦足矣!’ 梁川嘿嘿一笑,这说的倒是实在话。 跟着自己还能让小天师给饿着了,现在的小天师振臂一挥,外面想给他送供奉的人排队能排到海对面去! ‘以后也别天天抛头露面,折了咱们龙虎山大招牌,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徒弟,以后好吃好喝供着你如何?’ 小天师摆摆手道:‘这可不成,我们龙虎山一脉不是我想收徒授业就能随便来的,需征得师傅师叔们的同意,还得是我们张氏族人才行。。’ 梁川听说过这个规矩,龙虎山这么多年为什么发展不开,山东的孔氏也有差不多一样长的历史,人家现在可是声名显赫! ‘不要你当成亲传弟子,我就是给你找个记名弟子,你会的教他几手就行,关于你们龙虎山的那些秘法,不需要你来教他!平时给你安排个生活起居什么的,这不好吗?’ 小天师眼睛滴溜一转,道:‘嗯,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主要就是懒,现在也有一点岁数了,天师说白了没有飞长也是一介凡人,也要食五谷,要是连端马桶倒夜壶这种事还亲力亲力,有时候是有些丢份。。咱好歹是一介天师不是! 小天师一直以为梁川会把他的小儿子梁知行介绍到自己门下,看到来人他有点意外,不是梁川的二儿子梁知行,而是梁川在外面收的,丁谓的弟子——沈括! 沈括这人可是大大的有名。 小天师在澎湖的时候虽然长年卧床,可是就算这样他也听到了许多关于沈括的传说,这小子从来不与人打招呼,不是他摆着一个架子,而是他的人情世故实在太差,看到谁都极容易害臊,也不知道这个大男人在怕什么,不过这小子只要一读书,倒是非常的投入,叫他玩他没有兴趣,叫他去研究什么新奇的事物,他第一个上来围观。 ‘叫师傅!’ 沈括也有些意外,梁川把他喊来,以为又要给自己什么任务,没想到这个任务是拜师,还是拜一个道士! 他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小天师也有些诧异。 他对沈括的印象也不太好。 佛道两家收人,第一讲究一个缘份,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谁都没有办法左右,但是还有一个他们看重的东西,那就是灵性。 什么叫灵性,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他们看得出来,一个人的眼中有没有光,那就叫灵性。 沈括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玳瑁眼镜,两个眼睛如死鱼一般呆板无神,比侬家兄弟里面的那个大哥还惨。。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沈括,那就是书呆子,真的是呆! ‘怎么,我为你安排的这位新师傅你不满意?’ 梁川面色有些不爽,这小子他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有位真高人给他当老师,他还把人家当成一棵草? 沈括像根木头呆立在二人跟前,良久才憋出一句话道:‘东家,学生不信鬼神!’ 梁川一点都不意外,读收人嘛,要不是让孔夫子洗过脑,那都是读书不咋地的! 孔子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当年梁川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要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了一点什么,他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小天师想笑,又笑不出来,多少人想拜他们龙虎山的山门,请都请不来他们天师正道的传人,这小子竟然还挑三捡四! 梁川正色起身道:‘沈括你小子出身两广,我问你,当年岭年出了一位伏龙天师,这事你可有听说过?’ 沈括博闻强记,马上就想到了什么,激动道:‘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事后我也了解过,那不是什么恶龙,而是岭南的鳄鱼,只是百姓不了解,以为它们是龙罢了!’ 见这小子有点不在乎,而且能说出一点门道来,梁川更不痛快了道:‘嘴上倒是挺能说的,丁大人就教你这点道行吗?’ 沈括一愣。 梁川道:‘好,你小子还知道是鳄鱼,我给你弄一条来,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帮我除掉一头!’ 说完,梁川不知从何处抽一把刀,直接扔到沈括的怀里,砸得他胸口一疼! 沈括被砸得有些发愣,别说跟鳄鱼斗,就是跟鱼斗,他都够呛!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当年小天师可是跟你差不多一样的年纪,人家就能创造这么辉煌的战绩,来吧,或着你觉得用其他的东西能灭了一头鳄鱼,我给你也不妨事!’ 沈括也羞得涨红了脸! ‘天师你告诉这小子,你当年是如何一人手刃一头恶龙的!’ 小天师嘿嘿一笑道:‘当年嘛,还是亏了我们龙虎山的天雷心法。。’ 梁川与沈括两人都是一脸黑线,谁也不相信什么雷法。 小天师看二人的脸色不痛快,也不装神弄鬼了,从怀里掏出他的不传秘宝,一枚掌心雷。 沈括看了高呼:‘这不是凌师傅的。。’ 梁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沈括的惊讶,语重心长地道:‘当年凌虎还没有摸到这小型火药的门槛,人家小天师就拿着掌心雷扬名天下了!’ 听梁川的话,沈括再望向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白发少年的时候,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你小子读的书是多,钻研的精神也够,可是现在有一种读书读傻了的感觉你知道不,上次见你制犁的时候还会自己扛起来先试试,我是大感于怀,可是再看你平时的样子,又回到原来两眼不闻窗外事的那状态,我实在很担忧!’ 沈括终于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直言不讳地道:‘学生一不想考取功名,二不想求神问道,不问事世不可以吗?’ 小天师笑了。 梁川挺意外这小子的想法,也道:‘那你想干嘛?’ 沈括道:‘现在书上记的净是一些人间大道,儒生也罢方士也罢,最后都没有留下一本书上能记一些对老百姓生活有益的知识,我就想多学学这方面的东西,为后世记下可以用得上的知识!’ 。。 终于还是来了,历史总是冥冥之中有其定数! ‘好!’ 小天师都忍不住称赞一声:‘你这种人呀,要是放在寻常人家,不要说成家立业,没人会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你,跟着你只怕全家都得饿死,这种叫什么来者,就是典型的不务正业!还好呀,你小子有福气,跟着我们三哥,我们三哥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咱们这种成天瞎晃的人!’ 梁川听得一脸黑线,这叫什么话,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沈括也是被两人搞蒙了。 以他自己的境界,现在还不足以跟得上二人频道,连基本的思想都没有领悟。 ‘那你更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书上能给你什么玩意?小天师小小年纪就能自己创造出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这可不是用来哄骗世人,而是可是用到更广阔的天地当中,我就说吧,咱们的神机营也是利用这掌心雷的原理,可以用在正义的战争当中!’ 梁川苦口婆心地道:‘你以为我想让你跟着天师去学那些问卦求神的勾当?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你,我跟你小子说!小天师自十余岁起开始游历天下,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这世上难的不是救人,难的是让人相信,你有你的知识,可是当你的知识被人当成旁门左道的时候,你如何让世人再来相信你的知识?’ 梁川的话突然让沈括想起了什么。 ‘当年丁师傅也一直教诲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要有菩萨心肠,还要有雷霆手段,我想丁师傅与东家说的是一个意思吧。。以前总没办法理解丁师傅的话,现在好像我。。’ ‘还早着呢,你小子我安排到天师门下,小天师有什么差遣你尽管去做,能从天师身边学到多少本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梁川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世上有很多奇人异士,他们的本事不比你小子差,他们一开始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怪,但是当他们的眼睛看到以前不曾看到的世界之后,他们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你学的知识,尽头是什么你知道吗?’ 门外熙熙攘攘,世上纷纷扰扰,沈括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答案都会在书上。 好像自己的东家知道这个答案。 他想直接问,可是梁川也没有多说话。 ‘磕头吧!’ 梁川看向小天师,让人端了一盏茶过来,道:‘这茶可不是喝着玩的,喝了这茶,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 小天师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春雨如油 ‘今年的雨水太多了!’ 过了春分,天上的雨不要钱似的倒了下来,不过这雨一般都是午后开始迷蒙,白天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艳阳高照。 夷州的日头比清源还要好,因为海岛的缘故,天上的云一般留不住,海风一来便无影无踪。 赵小品来与梁川汇报凤山新城的进度,这是一项不亚于重建长城的浩大工程,按天来算的话,进度微乎其微。 ‘你要让手下人好好注意,下雨多的容易塌方,要注意安全!’ 梁川特意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老仙溪那里溪水暴涨,到夏天的时候会更大水量,那里运石头是有些危险!’ ‘夏天这几条河冷不丁就会有山洪暴发,实在危险,织田应该晓得这个道理。’ 现在凤山新城每天能起十来栋新宅子,不过大部分是黄土加红土再混进入一些糯米盖起来的夯土屋子。 模具里加入土料,黄土与红土混合再加入一点石灰,经过大力夯凿之后,别看只是土疙瘩,硬度与耐久却不输烧制出来的红砖! 红砖寿命不如青砖,几十年而已,而这种土疙瘩,随便都能坚挺个上百年! 别看只是土房,夏天住起来不会热,冬天还非常的暖和! 夷州与清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南风起时,地面会回潮,非常的湿热难受,但是这种土房子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屋子里但凡有一点点的水分,都会被土砖坯吸得无影无踪,大部分的居民能接受,也换得起这样的宅子。 要是砖混的瓦房,那要的工分要几千分,一年也换不到,住房的需求就在眼前,大家还是比较明智,宁愿先住进屋子里! 现在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大家都知道,这土宅子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肯吃苦,将来换个大一点的瓦房,这难道是什么难事? 夯土的房子,没别的,就是费点人力,几个精壮的劳力花点时间,打一打,一天就能弄得出来,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上梁,还有铺上面的茅草,老仙溪边上的芦苇荡子多,材料不愁,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梁川总算松了一口气,基本满足了大部分人的住房需求! 按照赵小品的预计,到今年的年底,就可以实现梁川提出的人人有房住的宏伟计划! 这可是梁家给凤山居民创造的大福利,就算是在中原,多少人连个窝棚都没有,但是来了夷州,只要你肯混工分,再不济都给你分配一栋土宅子! 这就是梁川的手段! 你要说梁家人算得精吧,也是这回事,要说梁家人心地好吧,好像也能说得过去,怎么样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社会少一点矛盾,梁川就这么一个要求。 以前多年的工作让梁川就明白一个道理,华夏民族的创造力是非常巨大的,只是因为一些客观的因素限制了罢了。 压在老百姓头上的大山无非就那么几座,房子土地医疗和教育。 教育暂且不谈,夷州没有科举一说,就算要改革也要等基础打牢之后再进行,现在不必操之过急。 土地已经分配下去了,从目前的粮食产量来看,老百姓只要不是完全靠天吃饭,是百分之百可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的。 梁川也规定了土地严格的流转条件,要是再这样还能失去自己的土地,那梁川也没有办法了。 医疗也不是非常大的问题,黑十字会不仅在凤山有医堂诊所,在凤山同样有不少的医馆,民间的医馆本来治病成本也不高,这不算是什么压力。 压力最大的就是一个房子,这个问题也让梁川解决了。 整个社会的压力消失不见,老百姓各个街道的居民释放出来的活力是惊人的,他们能把自己的力气投入到凤山的基建当中,每个工地都缺人,但是每个工地都有人,建设的速度一直非常的快! 就是砖厂那里的产量一直跟不上! 现在可不是一座砖厂在烧,后面又加开了两口砖窑,倭人们不停地加班赶工,还是满足不了凤山的需求,一个砖窑一天也就出几万块砖,实在是杯水车薪。 赵小品一直担心的就是雨季。 雨水一下,砖场就没有办法晒砖,就算砖出窑了,也没办法马上放到雨水当中去泡。。 现在三天一小雨两天一大雨,下得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烦躁,倒是地里种地的农民乐开了花,这雨来得及时啊,刚播下去的秧苗,可不就是需要雨水。 苏渭一身蓑衣,从雨中而来,梁川已经给他配了一队轿夫,出入车舆伞盖,可是小老儿不答应,不喜欢这样的排场,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趁着腿脚还利索的时候多走走,等走不动了再让人抬吧,兴许那时候还会怀念如今能走路的时光! 多朴实的小老儿。。 他总喜欢每天到处走走,看看军营里的操练,看看街道的变化,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变化,看在眼里的欣欣向荣让他格外的兴奋。 他在门外把蓑衣抖了抖,披挂在门后,感叹道:‘今年要是雨水天天这般稳定的话,粮食收成还会更高!’ 虽然是农学专业出身,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学渣,梁川甚至现在连二十四节气歌诀都快背不全了,哪里会晓得这对农时有什么影响。。 每次看到大家在地里忙得热火朝天,梁川就有一种想打死自己的冲动,真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多学一点知识,哪怕能种几样蔬菜给自己的火锅里多加几味,可是他没有办法,除了甘蔗地瓜这种插到地里就能活的作物,他真是一点专业技能也没有。。 没办法,当时他毕业的时候,一个班三十多个人,混得好一点的到研究院里面任职,还有许多人去化肥公司农药厂去当销售,还有许多人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后不得已转行去干了别的。。 当年农学已经很不景气,大家也知道,毕业就是他们失业的时候,所以谁也没有把这门专业当成他们主攻的方向。。 若是知道今日他就是最大的地主老财,手下有农民无数,他一定会把书吃个透。。 算了,没办法,一切都是命。 ‘我就怕夏天,夷州什么都好,就是夏天多灾多难!’ 两人一阵无语,这时吴用也从外面回来了。 ‘先生把夏德海安顿好了吗?’ 吴用憨憨一笑,道:‘夏德海这人呀,脾气太怪,在海上呆的时间长了,怎么说也在岸上呆不惯,说是在岸上睡太稳,自己脑子晃了起来!睡不着!’ 一句话逗得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这人也是拼命三郎一般的人物!’ 梁川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吴用笑完收起自己的表情,看着梁川一言不发。 ‘还是没有孝城的消息吗?’ 梁川扫了一眼拘谨的吴用,马上便猜了出来。 ‘嗯。。’梁川脸上闪过一丝的失落,不过他还是那个信念,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福建路的官府里面各级各州官员全部都动员起来了,就是为了捉拿大少爷,还好大少爷也算有点手段,至今没有不好的消息!’ 吴用送上了一个相对较‘好’的消息,聊以安慰! ‘宋廷北方有情况吗?’ 三个人碰面,讨论最多的还是宋辽之间的情况。 对于夷州来说,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天下大乱,要是让宋廷腾出手来,光是把东南沿海给收拾一下,对他们夷州就是致命的打击!现在夷州许多的收入就是来自东南港口的走私船,因为是走私,利润比合法开港时更加暴利! 吴用看了一眼苏渭道:‘粘杆处现在正派出人手往北方去打探消息,路途太远,传回来的消息还不够多!’ 梁川有些不高兴,道:‘哪里还能单单靠咱们粘杆处,重光那里是怎么办事的?这种时候他小子不把顺风镖局利用起来,单单靠他们三瓜两枣的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吴用一如既往地沉稳,面上古井不波,道:‘东家莫急,粘杆处也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他们也算兵强马壮,打听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事起突然,东家也应该给他们一点时间!’ 以前都是梁川劝别人,今天吴用来劝自己,梁川倒是心情复杂。 屁股决定脑袋,自己以前是以自己参与者的角度来分析问题,现在不成了,这棋局铺得太大,能走成什么样,真的不能事事都靠着自己。 就算自己的决策再正确,中间还隔着一个夷州海峡呢,消息的传递也有滞后性,总不能自已来个心灵感应? ‘唉,再多派人手吧,需要钱的话他们自己想办法,老子这里没钱!’ 苏渭与吴用二人相视一笑。 ‘这雨到底何时是个头?’ 梁川不禁多念了一句,却见屋外的雨云又密了几分,许多地里归来的农人连蓑衣也没有披,肩上扛着锄头,有说有笑地往家中悠悠而去。。 他们不怕雨淋吗。。 洪水救人 老农都在念春雨贵如油,却也说道春雨不多。 今年很是反常。 往年这个时候,还会有几场倒春寒,北风下来与南风进行缠斗,才会出现雨水天气,但是今年北风早已不见,南方主导的夷州早早就进入温暖的春天,本不该多雨的这个季节,出离的多了雨水。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终于点点雨滴汇聚成河,河水奔腾自老仙溪上游奔腾而下,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在中上游采石的倭人还说没有太阳干活更加舒服,起码温度不会那么高。 木下藤带着两千人常驻在此,采石本是一件艰辛的事,但是因为食物供应充足,倭人并不觉得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反倒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差事! 在倭国他们采矿的技术并不先进,就算在出云地区发现了一口巨大的银矿,国内还是没有多大的能力去把矿挖出来变成财富。 但是来了夷州之后,螺城的师傅教会了他们采石省时省力的先进技艺。 先是劈石的技艺,变大为小,人力所能及,再用水陆两运相结合的方法,让倭人省了许多的力气。 原来艰辛的一桩力气活,在螺城人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变得如此之轻松。 倭人也佩服有本事的人。 这些巨大的原石多以花岗岩为主,是建造屋宅最上等的材料,在凤山只有公共建筑诸如街道办事处港口办公室还有一些庙宇会用到这些高级的材料,一些瓦房也会用,对于石材的需求,完全不逊于对青砖的需求。 倭人头子织田信长在山本处丢了一只眼睛,本来也不好斗的他最清楚倭人需要的是什么,梁川给他们的选择算是比较包容的! 在这座岛上,虽然倭人的地位较低,但是并没有受到明显的打压与排挤,看看那些新来的汉家人,他们不也一样干的是劳工与苦力,不是造房的工地上奔波,就是港口上流血流汗。 相比之下,他们倭人能自己有个安静的地方,不受人打扰,虽然累了一点,但是每天都能填饱肚子,还有比这更加诱人的吗? 就算是回到倭国,他们依旧是倭国最底屋的那一群人,不要说土地了,就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倭国自己也分三六九等,在别人的地主,反倒被人重视了几分,虽然有些无奈,却是不争的事实。 今天他去采石场巡了一圈,本应在河边停着的木伐子意外不见了,织田本以为是手下人忘了拴住木伐子,不过一只眼的他也看到了那诡异上涨的河水! 虽然织田有点瞎,可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天上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连日来虽然都是阴雨天气,可是雨水这么足的天气,这还是头一天。 雨点跟豆儿似的,劈啪打在脸上,让人隐隐生疼,雨水中竟然还夹着一点雹子! 鬼天气! 织田骂了一声,还是让人赶到凤山去与梁川报信。 可能要涨水了! 倭人就两条罗圈腿,又不会骑马,山路崎岖路程艰险,老仙溪下溪是平源尚不好走,何况上游的高山落差巨大,等他们赶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凤山新城已是泽国一片。 新区还好,当初先址就是高处地带,这里溪水不会蔓延,但是今年开发的大部分农田就没有那么好运,浑浊的溪水浩浩奔腾倾泄而下,老仙溪这年头还处在最原始未开发的状态,河岸就是天然形成的,完全没有蓄洪的能力,上游的山洪一到,两岸的洼地就成了天然的泄洪区。 辛苦了半年的农田,一瞬间变成了泽国! 倭人把信带到梁川处,梁川一脸无奈的苦笑,拍拍倭人肩膀,给了他一点食物让他去休息,自己嘴里喃喃地道:‘晚了。’ 梁川心中也清楚,老仙溪这头猛兽他们还没有驯服,就算他们今天知道要发大水,一样挡不住洪水。 下游的河堤没有修,河道也没有清淤,不可能挡得住! 居民农夫还有梁家军所有人,面对天灾的时候梁川发出了今年的第一道动员令,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准备抗洪! 当年在兴化也发过一次大水,不过两次大水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农地里的那些农庄,快快派人前去寻找,要是里面有人的话,一定要及时转移!’ 梁家军得令,马上组织人马前往洼地的农庄。 凤山的农庄数量很多,许多是农夫临时开垦居住的地方。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可能朝廷都不会正眼看一下,都他娘的发这么大的水了,还呆自己的狗窝里傻傻地等着水淹,这不是缺心眼吗? 再说了这些泥腿子的命能值几个钱?派出官兵与差役知道一天的成本是多少钱吗? 得出脚力钱,工具钱,还得一天管上两餐饭食,光酒水米粮就得消耗无数,这钱拿去青楼里快活上两天,它不香吗? 救灾这事,需得打个报告上去,轻的报到府路衙门,重的上报朝廷,待国库的银子到账,这才能象征性地意思一下! 历朝历代,除非良知有的清官良吏,大部分的官员无不是这样的套路! 到了梁川这里,他哪里敢这样做! 凤山的新制度刚刚做出来,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虽然他也不是大家名义上的君主,无救民之义,但是梁川知道,这时花点钱可以再挣,再是良心黑了想要再漂白,那可就难了! 两岸有无数的百姓遭逢大难,好不容易才从清源招来的劳动力,就这样白白死在洪水当中,梁川的心头真是在滴血! ‘东家我们请求动用冲锋舟,否则水太急,不利于救人!’ ‘找阿侬把那些登陆舟都调用起来!’ 现在的战船都归到后勤集团调配,梁家军与梁川都知道要动用这些物资,不过程序还是要走。 ‘对了,绳子什么的也都多带一点,都可能用得上!’ 宋有财宋铁根与成管大队的几个中队长马上行动起来,去民政所取来各地的农庄分布图,一碰头,马上就把各自搜寻的点位分配到位! 关中人很少见过洪灾,就算在南方的几年,他们大部分也是在山上,山中除了小股的山洪,这种蔓延式的大洪灾,也没有遇见过! 还好,梁川在攻夷之前给他们恶补过游泳的技术,否则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下水! 原来广袤肥沃的大地,现在全部成了泽国,老百姓看着这一年的收成又要泡汤,他们也心痛啊! 当年来夷州之前,他们最大的顾虑就是夷州世处化外,全是未开发的蛮荒之地,听说每年各种大灾小难不断,生活很是困顿!不曾想真的一语成谶!他们看着这滔天的洪水,只能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这一年可要怎么过啊! 现在他们甚至顾不上这些庄稼,水已经漫成他们半个身子高,一不小心就会被洪水带走,连性命都会没掉! 农庄都是临时性的处所,只供这些农夫暂住之用,也没有什么食物,水已经漫了一天,农夫们无处可逃,再熬下去没被水冲走,也要被活活饿死在此地! 农夫们爬上土房子的屋顶,还好这些红土屋子夯得够结实,暂时不会被水泡烂,要是再泡个两天,屋子也得塌了不可! 屋塌之时,也是众人命丧之时! 天地之间一片迷蒙,连绵不断的雨水还下个不停,让溪水涨得更加凶戾,农夫们早就错过了早佳的逃生时机,现在的溪水已经有七八尺高,贸然下水,定是有去无回! ‘天师真君,还有海神娘娘,你们要是显灵的话就来救救我们,下半辈子我们一定早晚三炷香供奉!’ 这时是真的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突然之间,远方天地之间出现几个黑点,黑点强势逆流而上,直奔他们这些农庄而来! ‘有人来了!’ ‘有船!’ 农夫们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远方,黑点越来越大,众人那颗本已绝望的心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这里!这里,救命啊!’ 呼救的声音滚滚而去,船上的人也发现了屋顶的农夫,船员奋力划着桨驶了过来! ‘老乡!没事吧!’ 浓厚的关中口音让人有些听不清话里之意,可是看到有人来救自己,几个农夫那干涸的泪腺眼泪又重新飙了出来! ‘莫的事!救救我们!’ ‘稳住,我们把绳儿甩过去,你们绑在身上,落水了我们也能拉你们上来,莫怕!’ 一条麻绳被甩了过去,土屋顶上的农夫争着抓住了绳子,急着要缠在自己的身上! ‘不急不急,一个个来,我们能把你们都带走!’ 农夫把绳子绑在身上,这才大胆地跳到水里,几个船员一合力把人扯了上船,接下来是其他人,一眨眼的功夫,几个农夫得以脱困! ‘你们是哪里来的好心人!冒死相救,真的是真君显灵,海神保佑!’ 船员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海神,是我们东家,那才是活菩萨真善人,他让我们来救人的!’ 农夫肃然起敬地问道:‘贵东家是。。’ ‘梁川!’ 救灾结束 ‘真让你说中了,今年的雨水多,多得都装不下了!’ 小天师站在梁川边上,前几日刚给人起了一卦,那人还想知道是种谷子好还是到山上去种地瓜。 小天师当时给的主意是上山去种地瓜,没想到这才几天日的时间,要是种的是稻子,这一次也要遭殃了! 小天师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这一微微出手,就又让他的名声壮了几分,大家说得神乎奇神。 说什么小天师没事就与海龙王等三五好友结伴出游,连人家龙王爷几时布雨,施雨几厘几分,龙王爷都不敢擅来,要先与小天师商量,小天师背后就背着一把斩龙剑,斩尽天下妖龙,龙族谁人不怕,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些事小天师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说书的已经把他编排到了跟他们祖宗一样的高度。。 ‘这夷州岛每年的雨水都不少。。’ 小天师有些不好意思,一句话给凤山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就算与他真无半毛钱的关系,可是看人受灾,他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救回来多少人了?’ 宋铁根与苏渭汇报过了,人都安置到民政所那里先治疗,要是真没有伤情的,则转移到平安的地带,要么就是让他们直接回家。 这时候再好的大夫也不如家人来得实在! ‘三郎,目前人数不详,不过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这么多!’ 苏渭叹了一口气道:‘下游的海口已经夏德海带着人去捞人了,光尸首就捞到五十六具。。已经按排家属前来认领遗体了!’ ‘怎么。。’ 梁川看着雨里来回不停穿梭的梁家军人,他们已经全员派了出去,尽到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什么还是伤亡了这么多的老百姓。。 几十个人啊,要是每一次大水都要死这么多人,用不了多久,他们凤山人就死光了! 苏渭同样心情沉重:‘还好咱们派人出去救援,否则这几百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三郎这事你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如此自责!’ 梁川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把人救回来,街上也要让街道办的人动员起来,谁家有个什么难处,一定要支援一下!’ 苏渭领命,虽然这一出动,又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不过他很欣赏梁川这种做法,虽然要花钱,但是花的只是一点小钱,却可以买到所有人的人心,苏渭相信,这一次洪灾之后,所有凤山居民对梁川的拥戴,会更上一层楼! ‘一定竭尽全力救人!’ 这一刻,凤山所有的杂活全部都停了下来,连港口的生意也暂时放一放,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这场浩大的救灾场景当中。 原来只有梁家军孤军奋战,后来老百姓们自发地组织起来,跟在梁家军身后,也加入到这场救灾当中! 老百姓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梁家不是欠他们的,但是梁家却是出力最大的!最后得利的是谁,还不是他们这些百姓,既是这样,他们便没有理由坐着,马上行动了起来! 他们甚至把自己家的粮食拿了出来,在梁家军到来之时,把粮食给这些人送去填肚子! 一整天下来,梁家军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没有时间吃饭,碰上老乡的送来的食物,他们犹豫了一下,最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苏渭说,这就是箪食壶浆,梁家军有王道之师的景象! 小天师也大赞,得人心。 粮食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他们的命,特别是在这种大灾之年,粮食更显得弥足珍贵,一口吃的可能都能救回来一条命,居民却能主动把粮食交出来,这是何等支持梁家军! ‘不能白白吃乡亲们的粮食,回头给人家送回去!’ 梁川的眼眶有些湿润,将士不惜死,百姓不惜财,好一个盛景! 梁家女人都出动了,抬出了一口大锅,把家中的好米也拿了出来,烧了一大锅的饭,为奋战在抗洪一线的所有人送去食物! 所有人不再为自己而战,全部为了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整个凤山都动员了起来! ‘当初我们宋人要是有这样的精神,北方的燕云十六州何以会沦陷,哪里还有鞑子入主中原的机会?’ 苏渭自已感慨了一句! 梁川道:‘不一样,咱们只是凤山一个小地方,自己人当然要齐心才能战胜天地大自然,宋国那么大,大家各自为政,就算有心复国之人再多,被一些人在背后搞一下鬼,谁都会心寒!’ 众人嗯了一声,又分头去忙自己的事! 这一场洪灾持续了三天洪水才有退去的迹象,大水所过之处庄稼全部被泡烂,不过还好大部分是水稻,泡在水里如果后面照顾得当,并不会完全绝收,要是小麦的话就直接完了。 农庄里面的宅子被泡烂了无数,这一场灾难的重建又成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谁都担心下一场洪灾会何时来临! 梁川给了所有人信心! ‘不要担心粮食的减产,今年只要受灾的地,不用交粮税!’ 梁川的话如同是一枚重磅的炸弹,让所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梁家不是缺那一点粮食,但是乡亲们是真的缺粮,要是自己为了一已私欲把他们榨干,明年他们饿着肚子也不可能打出粮食,这只会造成一个死循环,对民生无半点益处! 凤山从建立的那一刻起,梁川就没有想过走农业路线,当然农业也不能放弃掉,只是他不想以农立国,海上的潜力巨大,更有利有社会的发展! 不过这个社会终究是以农民农业为基础,要是把农民逼死了,凤山的立足之本也不复存在! 这次洪灾家家户户都多少被波及到,大片的水田被冲毁,要复耕也要一定的时间,梁川本来就征着极低的粮税,这一次免征,又让他大感肩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本来他们自己去年存下来的粮食就还有不少,要度过今年的难关,还是可以的! 老仙溪上游的巨石不少被洪水拱了下来,原来的河道已经被倭军采得差不多,这一次又被大小石块填满了河道,让原来本就不宽阔的溪面,变得更加的狭窄! 不过这一次‘小小’的洪灾算是对梁川一个警告! 梁川也找到了下一步要做的大事! 水患!接下来要治理的就是水患,春天的一场小雨就能让凤山的危机四伏,要是夏天的台风加上暴雨一起来的时候,凤山能不能挺得住? ‘河堤要修整,这是咱们这个夏天徭役的主要任务!’ 梁川把几个街道的保正叫到一起,还有梁家军的中级以上干部,当着众的面宣布了这项决定。 本来今年的主力还是准备放在城建之上,但是一场雨让梁川知道,水患才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一不小心,整个凤山新城毁了都有可能! 老仙溪并不是夷州岛上水量最大的河流,可是破坏力就这么惊人,梁川也是惊讶无比! 几个保正互相看了看,杨霸先最想站出来反驳梁川的话。 几个街道现在雏形是出来了,但是许多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白地,缺屋少宅的居民比比皆是,河道就是修一百年都不可能修出一个结果来,中原的长江与黄河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远的不说,就拿近的对面的清源笋江,每年也要咆啸一两回,不过大家不也是没当一回事! 哪里有不发灾难的地方! 何保正倒是自己先表态,他说道:‘我支持三郎的决定!’ 不是因为何保正与梁川关系好,而是何保正亲身经历过凤山那场大的山洪,一个偌大的赤水村就这样被洪水给带走,再加上山民的动乱,直接把这个村子变成历史,这在凤山的历史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至今一直在何保正的脑海中不能忘却。 当初要不是梁川极力去修河道,可能何麓也要出大问题! 不可否认,梁川在大是大非之上,从来没有糊涂过,他的眼界比在座的任何人看得都要长远! 一看何保正表态,其他的几个保正马上也跟着举手表决,无条件支持梁川的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他们的街道建设落后好几年,可是谁都知道,梁川把他们叫过来,不是真的要听他们意见,而是对他们表示尊重,这凤山的事,什么时候真的轮得到他们几个‘保正’来决定了? 梁川之所以要把他们几个人叫过来,现在居民的户籍全部在他们手头登记着,要是没有他们的信息,可能出现许多的信息缺失,这是梁川不想看到的! 既然要修河堤,那便好好地修,最好一劳永逸,修出来个万年太平,也算是为后代谋一件福利! ‘让阿侬做好后勤补给,徭役上工的时候,工分照算,工地上的吃食一应由我们粮库里面划拨,不要让乡亲们有负担!’ 什么!还有饭吃! 河堤的饭 许多志在四方的人常把一句话挂在自己的嘴边,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实那是他们太看得起自己,在真正的灾难来临之时,他们连根毛都算不上,压根无法与天地相搏! 梁川有次去过中原河南新郑出差,在那里看到过花园口水文站上面标注的九六年八月那一场黄河决堤引发的大水的水位线。 那一次梁川久久站在那栋水文大楼前不能移步。 九十四点七三米,这可不是九十四厘米,而是近一百米! 就算你是一条鱼,碰到这么深的水压,肺也给你压炸了! 那不是什么洼地,而是正儿八经的中原大地,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华北平原有多大梁川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是他看得到的地方就是平地,一座高山也没有,就这样还能淹出一百米,那得多可怕! 差不多再一百年后,北宋南渡乾道二年,温州,也就是永嘉城的一次大水灾,连高山都直接淹没,整个温州被水淹死几万人。。要知道当时一个小县城才多少人,据说这一次的大灾差点让永嘉直接成为历史,虽历千年,那场大水的水位碑至今依旧在。。 水患可不可怕,那是真的非常可怕。 华夏人在这片土地生存多久,就是一部与水搏斗的历史!连华夏的开端也是大禹治水,后来传位给儿子,有了家天下。。 夷州的水患能不治吗,不行!运气不好,可能几十年的努力让水一夜带走都有可能! 这场春雨一结束,又费了几日让居民们复耕之后,梁川就把今年徭役的任务摊派了下去! 许多人都能猜得到,今年要么得下河道去挖河堤,要么就是上工地去垒砖头,哪一样都不是轻松的活! 不过好在这活还能赚工分,现在要么种一点菜,要么种地瓜,再春播已然是来不及了,谁都不想再把宝押到地里,夏天可还没有来呢,万一再来一场大雨,那得亏出血来! 还不如老老实实去赚点工分,来年或许还能挣套砖瓦房呢! 街道上面的告示已经下来了,今年的徭役果然还是上河堤,没办法,谁让这场水这么凶呢,要是不好好修一修,夏天到了只怕更多人遭难! 人只要活着,就逃不过交税和服役,哪里都一样,虽然到了夷州每年梁家许的粮税少了许多,但是他们也清楚,哪有天上白掉下来的肥肉,都是换汤不换药,地里的粮少了,就得从别的地方去要回来,无非就是换个名目罢了! 许多人都连夜准备好了粮食,从商会那里买的竹筐,还别说,筐子的质量非常好,背个五十斤的粮食一点问题都没有。 河堤也并不是非常的远,就在他们凤山毗邻的这条老仙溪的上游开始,一直到下游的河道!不过百十里的地,远的上游才有数百里地,那里是倭军挖山采石的工地。 民夫驮着自己的粮食,气喘吁吁地像头老牛赶到工地,可不仅是几十斤的粮食,还有几十斤重的铺盖,这里面有睡觉的被子,还有干活用的锄镢犁铲,还有自己做饭用的锅瓢。 每一次服役就像当于是一次远征,民夫要准备好接下来几个月需要的生活用品,能带的都让他们一次性给带了回来,中途是没有机会回家的! 这要是白天干活晚上回家,那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得耗在路途当中! 这年头铺盖往地上一摊,就是睡觉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还能扒一起干草盖在自己的身上,否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就是常态! 远的可以说到商周修鹿台皇宫,秦汉修长城,隋唐修大运河,无数的平凡老百姓为了这些永载史册的巨大工程,把他们姓命永远地留在了那肮脏的河沟与山野之间,他们甚至连死后一块记着他们自己名字的小牌子都没有,就与土一起被埋了。 为什么说是远征,这可能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战争。 所以徭役一不小心就引发成为了造反,汉高祖就是这样反的。 但是大家到了河堤之上时,所有人脸上并没有悲怆,反而许多人很是享受。。 老汉姓蔡,名字叫什么也不重要了,过几年黄土里一埋,反正也没人管他叫什么了,不过大家都叫他的外号,蔡驼子。他的背就像骆驼的两个驼峰,高高地隆起,见证了他一生的苦难。 蔡驼子原藉哪时谁也不知道,反正自打他记事起,他就一生都在漂泊,好在他漂到临不惑的年纪,碰到了一个哑姑,收留了这个同样差不多境遇的女人,两人反正话都差不多一样多,一天讲不到三个字。两人搭伙过日子,倒也饿肚子的时候少了许多,还生了一男一女,现在也有十来岁,想着说头发都快白了,孩子连个媳妇也讨不上,蔡驼子也不恼,他常常安慰儿子说,每个人的这一生都是注定的,有人生下来就是猪狗,有人天生富贵,什么都是注定的,姻缘也是一样,老天爷要是给他安排有媳妇的话,那只能说是时间还没有到。。 老汉有些奇怪,他并不识字,也是听说夷州这里能吃得上一口饱饭,便不管不顾地拖家带口,漂到了这海外异乡。 初到夷州,他一眼就认定了,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在大宋老驼子给人当佃定当了几十年,也没攒下钱来置办上几亩薄田给自己百年以后当成福寿地,打粮食的地方都不够,就算死了拉到野地里埋了便是,哪里还有穷讲究。。 一来夷州,家里两个男丁,一下子就从街道办那里登记走了八十亩的地,这八十亩的地,有水田四十多亩,都是肥得一把能拧出油来的上等肥田,还有几十亩的旱地,这些旱地也是宝贝,他看过了,就算不种地瓜,种一点高梁,明年他们一家人都不可能饿着肚子! 这可是八十亩地呀,把他这个瘦老驼子卖了都换不回来这么大片的土地! 老头子在孩儿面前窝囊了半生,终于在临死前硬气了一回,为儿孙选对了一条路! 这一次要服役,每户要出一男丁,他没有让儿子来,自己拖着一筐子的家伙什,自己就来了! 都说梁东家念及情份,不会逼人太甚,小孩儿没有服过役,不知道这水的深浅,还是让老人来吧,他吃的苦也够了,不差这一点! 河堤上陆续有人来,广阔的河堤这时候已经挤了不下一万人,清一色都是男人,还有许多人陆续到来。 因为梁家的律法强行规定分户,许多人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户,他们没有办法,抛下家中的大小事务,自己也得来! 洪水刚漫过的河堤一片狼籍,不过现在人气越来越多,倒好是某种活动要开场一般,大家的气氛有些火热! 所有人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等到了临灶饭的晌午点,一缕缕的炊烟从河堤上飘了起来,两块石头,上面可以架得住一口铁锅,下面塞几根柴禾,就可以灶出一餐饱肚的可口饭菜。 一般只有饭,菜是奢侈品。 许多人在这之前,饭都吃不饱,吃的是野菜。 这年头野菜可不是什么绿色食品,吃多了是真的让人脸色发绿! 老驼子刚把锅加上去,加了一点水,又下了半升的小米,锅下的火很旺,锅盖被热气顶得不停地往上突突,气泡拱出锅盖,散着阵阵的粮食香味儿! 他乐呵呵地看着远处的其他民夫,想说几句话,却发现大家尚不相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摘了一根草茎子,刁在嘴里,还是看看别人就好! 就在饭食要出锅之时,老驼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眼处一行人赶着牛着,正拉着一车的大铁锅而来。 牛车停下之后,几个开始迅速地搭起一个土灶子,虽然这个灶子比较大,不过也差不多一样简陋! 接着就是一口口的铁锅架了起来,一大桶的白米面往里面倒了下去,加水,上盖,一气呵成! 不多时,炊烟在整个河堤上弥漫!相同的灶点可不是一个,可是两岸遍地开花! 一声清脆的锣声传遍整个河堤:‘弟兄们,开饭啦!’ 这声音把蔡驼子给整蒙了! ‘难道。。这河堤上还管饭不成。。!’ 老人也顾不上自己的锅里的饭还在烧着,扔下铺盖跟着人群大部队马追了上来! 只见无数的民夫手里就捧着一口口破瓷碗,也不烧饭,排着一字长龙,就等着吃现成的! 每个人都接了一大碗,虽然是糙米饭,不过谁不是喜笑颜开,不用钱能吃到这么一大碗白米饭儿,别说叫他们去修河堤,叫他们去挖山,他们也毫不犹豫! ‘碗呢。。我的碗呢。。嗨,老婆子把老汉的碗给忘喽!’ 蔡驼子急得团团转,回来掐了锅下面的火,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碗,虽然是一顿饭,可是错过了就好像割他的肉一样! 不管了,我就用衣服过去接饭,回来将就着吃! 整治水患 蔡驼子因为错过了一餐饭,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拍肿子。 然后他得到一个更让他崩溃的消息,以后这河堤上每天都管两餐饭,全部是不要钱的! 那他还累死累活扛那么多的粮食上来干嘛?差点把他本来就驼的背直接压弯了! 这可不是几个人吃一点点小米粥了事,整个河堤上上万人呐,每天管两餐饭,这得花多少粮食? 他们活了一辈子,哪里可曾听说过服徭役还能吃白饭的,那不是花钱请的长工嘛! 所谓徭役,就是给官家皇帝家白干活,不仅是白干还要自己带钱出粮,这就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到了梁家这里,奇了怪了! 大家还以为没交给梁家的粮食,这一回总要吐出来了,没想到梁家竟然还开公灶,给大家吃不要钱的! 活还没干呢,光是米都吃掉了好几担! 蔡驼子吃着那不输自己家种出来的糙米饭,老泪纵横! 他干了一辈子的徭役,寻思着哪一天都可能是死在某一个朝廷的工地上,反正这辈子也算活够了,没留下一点遗憾,却不曾想,竟然还能有幸吃到徭役苦地上的饭! 梁川看着这些吃饭的人,正与赵小品紧锣密鼓地商议着如何改造这条河道,让洪水不再泛滥! 赵小品不是修水利出身,对水可谓一窍不通,现在只是矮子里拉壮汉,强行把他拉出来凑数。 整个夷州问了一圈过去,梁川甚至开出重金,请高人来指点修河堤,但是就连骗子也没有。 骗子也知道,考验是不是真本事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只需要一场台风加上一次暴雨,河堤有没有修好一目了然! 谁敢来忽悠梁川,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河堤修得再好多少也会有点问题,如果河水一泛滥,第一个祭旗的就是那个修河的人! 千挑万挑,最后挑了一个赵小品! 梁川实在找不到人了,可是任务迫在眉睫! ‘三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我自己活都没完呢,再说了,修河也不是我的强项啊!’ 赵小品是被人抬着上了河堤。 老仙溪两岸哪里有河堤!放眼望去全是一片泽国,大水虽然退了,可是在那些低洼处还留下不少的小水坑,里面还有不少的鲜鱼,大水留下来的,便宜了新到的民夫,他们抓了不少的鱼,等着下一次开饭的时候能加上一餐! 少数较高的地方上面早已挤满了服役的民夫,老仙溪北岸人数居多,也有部分人在南岸等着指示! 这一片土地要是好好开发的话,可能也是良田无数! 可惜了,谁现在也不敢在溪边种地,一不留神,一夜就能回到上岛前! 看到这无数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赵小品着实被震撼到,虽然他们造房的工地上也是人头攒动,可是那毕竟分散成无数的小工地,而不是一个个紧挨在一起,看到这么多人,不知道还以为流民起事。 梁川现在竟然要养着这么多的人。。 他现在手头有多少粮食。。 相比修河道,他是真的完全门外汉。 虽然拒绝了多次,可是他还是被拉了过来。 ‘小品这里就数你在建造这一方面有点研究,我们都是门外汉,岛上问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一个水利方面的专家,现在凤山新城那里大的框架都拟好了,剩下就是垒砖头的活,你给我们指点一下,大家好有个方向去准备!’ 赵小品有口难言。这一次的洪灾对梁家以及所有人的打击都特别大,他们都以为夷州是个平安所在世外桃源,却不曾想,这里光春天发的水就这么汹涌,要是到了夏天,那不得成天泡在水里?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夷州饱受台风影响,就算是后世水利设施都完备的年代,还是有许多人在水患中挣扎,每年颗粒无收。 这一次,水患成了梁家军的头号大敌! 梁家中级以上的干部,街道办的各级主事,凤山但凡是有点地位的人全部到场,就等着梁川下命令。 这一次梁川却把权力交给了赵小品,人他已经帮赵小品全叫过来了,工具包括伙食全部都供应到位,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梁川也被这岛上恶劣的水文条件给吓到了,不整治一下老仙溪,将来他睡觉都不安稳! 赵小品扫了一圈,众人的眼神跟在看自己的媳妇一样迫切!话到了他的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我只能说给几个建议,其他的真是没办法!’ 苏渭道:‘有建议已经是难能可贵,不求完美,但愿能尽善尽?!’ 苏渭与吴用都知道,治水是一项大工程,而这种本事往往没办法带来任何的收益,又要花费半生的精力来钻研这些技术,这是读书人所最不愿看到的。 因此学习治理河道的人,有史以来,并不多。 吴用这小子看的书够了,可是关于治河的着述也不多,这种书在市面上没有多大的需求,多印多赔,连印刷坊都懒得去多印! 赵小品侃侃道:‘我们造房,无非就是几个要点,坚固实用,防雨挡风,清爽通透,经济考量,祖师公有教过,世上道理都是相通的,这要是换到河道上,按我的考量就是几个要点,防洪排涝,灌溉供水,美观安全罢了!’ 赵小品娓娓道来,众人本来阴郁的一张脸立时云舒雨霁! 不怕干活,就怕白干,这上万人要是乱干一通,好好的河道本来没有多大问题顶多淹上两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大事! 武帝时期,他的舅舅田蚡为了保护自己位于黄河北岸的堤坝,骗武帝去修河堤,放任南任的河堤不修,称这是黄河自然的流向,人为加以干预,会导致更大的灾难,武帝哪里知道他舅舅在北岸有几万亩的良田。 他派了十万的民夫去修河堤,田蚡却让人给故意给黄河决开口子,武帝被蒙在鼓里,以为是真的不能人为干预,结果放任南岸的泛滥,这一泛滥就是整整二十年,无数流离失所,朝廷对匈奴用兵本本来就没钱,投到这河上面的钱更是无数,直到近三十年后,汉武帝才把黄河治住,强力堵塞,让黄河安流了七十年。 河不能乱修。 赵小品说了一句话直指苏渭的心,万理俱是相通,要循天道! 能懂这个道理的人,这河也肯定能修得好! 一个临时的指挥部便在北岸的高地上成立了,北靠中央高耸的群山,南面就是他们的第二故乡凤山,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倭军搬来几块青石作了简单的地基,立了四根柱子,上面盖了茅草,夏天的烈日与暴雨也撼动不了这小屋子,一个临时的指挥部,众人休憩的地方! 指挥部的木板墙上挂着一张发黄的宣纸画出来的简易的老仙溪的地形图,上面还有等高线,这是梁川教给众人的绘画技术。 探查整条溪的面貌用了三天的时间。 众人看着那有些简陋的地形图,所有人都没有概念他们将要做的是一件何等壮阔的伟业。 降服了这条溪流,将为子孙带来千年的太平! 河道上的人太多了,必须对他们进行有效的分工。 这是吴用的一个提议,当所有人都干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注定不能被做好! 梁川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很快地响应吴用道:‘吴先生说得不错!’ 这也是梁川一惯的作风,这一套管理方案,在广南的时候他就用过,人尽其能,物尽其用! 他把年轻的民夫归到一处,给他们最高的工分,让他们从事的是最繁重的体力活,那些年年老的民夫则安排诸如搬运工具还有后勤伙食等工作! 这么多的民夫,又按照各自登记的街道,分成不同的小队,再次细化,由各自的保正来管理! 这样既保证了效率,又保证了河道上的责任归属,每一块地盘都不容有丢,守土有责,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找谁的麻烦! 古代干工程可不是儿戏,朱元璋在紫金山下的城墙上面,每一块砖都还能看得到七百年前那些烧砖工匠的名字,但凡是出一点问题,哪些砖头裂了,马上就可以找到烧砖的工匠,想逃都没地方逃!只有这样搞出来的工程质量才会过硬,才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 梁川可不是带着一帮人来河岸上玩泥巴,如果一开始就不想把一件事做好,那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件事。 梁川下了大决心,那几十具尸身家属来认领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有些是不远万里而来的关中子弟,有些是新上岛的人,不管是谁,梁川都是一样的心痛! 他想带着所有人来过好日子,就算要死,那也要马革裹尸死于边野,哪里能是这么窝囊的死法! 这个河堤,他要万古安澜!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万名民夫的名字,等到河堤完工的那一天,他要把所有人的名字立一块碑,全部都刻到上面! 挖泥垒堤 赵小品的身份很是特殊,他是极少数不是梁家军中人,又与梁川关系密切的人。 这样的人,石头算一个,孙家大少爷算一个,其他的人便不多了。 当年梁川家中只有一间草房的时候,他就与梁川有了过命的交情,两人一同从山民的动乱中活过来的人,也算是互为人师,梁川也教过赵小品不少的技术,让赵小品成功立足,到如今的改头换面! 两人的关系就差着都是男人,要不然的话,赵小品就是另一个郑若萦。 赵小品提出的意见,虽然不是最专业的,但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梁川无条件地采纳! 治水不可能一劳永逸,就这像治病,哪里出了问题先治哪里,一步步来,要想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是不可能的! 了解赵小品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赵小品虽然年轻,如今的年纪也不比梁川大,但是他已经是所有螺城师傅的绝对带头大哥,他的长辈赵发达赵金玉等人早早地就把自己手中的权力让了出来,让他接过宗族这根大棒,事实证明,他也不负众望,这些年带着螺城的师傅不仅挣到了大宋朝廷御赐的褒将文书,还占住了整个清源的造房一行! 赵小品提出的观点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防洪排涝,灌溉供水,美观安全。 首要的任务就是防洪排涝! 方案,现在亟需一个可行的方案! 大致的方针有了,可是这完全不是施行的依据,眼下要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众人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全部聚到了一起。河堤上的民夫吃什么,他们这一帮人就吃什么,要吃好的当然也行,自己掏钱买就是了,已经有不少人做生意做到了河堤上。 河边的一个好处就是经常可以吃到鲜鱼,扎两个鱼篓子,往河里一放,到夜里一提起来,常常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许多爱吃鱼的民夫就是靠着这个小东西来改善伙食,老仙溪里不乏有数十斤重的鲜鱼,谁让这一条河流可以说是完全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蔡驼子早就抓不到鱼,他也不敢下水,因为腿脚不如年轻人,那堪堪过膝的溪水会让他永远消失不见。。 虽然对鱼也向往,但是他实在不敢冒着生命危险下水。 远远地闻一闻别人煮的鱼汤就够过瘾了。 那临时搭起的草屋子里的人是现在夷州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一行人已经在屋里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结论,不过这也倒好,许多人已经找到了晚上睡觉的地方,否则这荒郊野外的,睡一觉起来明天胳膊指定抬不起来! 像老驼子这样的身子骨,要是没有找到一处干爽的地方睡觉,要简直要他的老命!他的腰背本来就不好,碰到湿冷的天气就发疼,要是在这种地方睡觉,明天恐怕就醒来不来了。 老驼子只能趁着今天的活还没有安排下来,赶紧多去收一些干草,晚上好枕盖着睡。 还没有走出几步,杨霸先就来了,拿了一本名册开始点起名来,点到老人那个几十年没有唤过的正名之后,他应了一声,只能放下手中的活,先去报道。 是的,现在他成了这民夫中专门负责后勤烧饭的一员。 也就是说,他不能去挖河道挑土担了,以后只需要好好烧他的饭就成! 老汉儿以为自己的耳背听叉了,又问了杨霸先几次,恼得杨霸先有些生气:‘老汉想不想干,不干回家去!’ 潜台词就是都给你小子好处处位置了,你小子不要还卖乖! 这个好处给的实在有点大! 杨霸先也说了,烧饭别人一天挣五个工分,他只有两个,等于是人家两天顶他们五天,属于有点亏了,不过这对于他半只脚踏入材的老头儿来说,还能混到两个工分,这活实在有点舒服! 在梁川手下做事一向讲情面讲仁义,更有温度! 要是让老头跟年青人一样在河道里背土,梁川也不肯呐! 这事是吴用提的,却是替梁川说的。 所有人都懂。 每个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有一天老去的人也会感慨,还好当年手下留情,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老汉笑了。 老驼子在这种工地少说也呆过二十多个,这么有人情味的是第一个! 与他一样的还有几十个也是凤里街道的老头儿,他们的工作出奇的一致,全是烧饭劈柴! ‘我可告诉你蔡驼子,这饭要是烧糊了你自个儿留着吃!’ 老汉千恩万谢地道:‘保正爷放心,小老儿老归老,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敢误了保正爷的大事!’ 老驼子终于知道要睡在哪里了,晚上他就睡在这个大灶台旁边,隔一会他就起来加点柴,明天天亮了再上山多打一点,这样晚上他便不会冷了! 东家如此照应,他自然要千恩万谢! 指挥部里讨论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一点结论。 几个主官都没有说话,赵小品看了半天的河图,有一点想法。 赵小品说道:‘按我的理解,治河就跟屋檐上排水一个道理,老仙溪发源于夷州中部的玉山山脉,这中央山脉的地形就如同咱们屋顶檐子,雨水落到屋顶,要是流不下来,那自然屋漏积水,所以咱们第一步就是让老仙溪的溪水可以排得下来,可以排得出去!’ 道理很准确,很形象,也很恰当! 梁川有些无奈说道:‘我们现在缺的是策略,不是方向,方向大家都知道,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安排呢,你要让我们挖沟我们不会堆土,安排一下。。’ 赵小品尴尬地笑了笑,拿出一根棍子指了指那墙上的老仙溪河图道:‘我认为第一件事就是疏导,今天我看了几下,这溪的下游比上游低不了多少,外面又是大海,碰上天文大潮倒灌的时候,溪水是流不出去的,所以趁着这几日河水退了,咱们先把河沟疏通一下!’ 河床要拓宽要挖深,这事好办。 第一道命令马上就下来了,所有人按照分工,各自领着自己的工具与竹筐下到河床上。 老仙溪的溪水退下之后,一大半干涸的河床暴露了出来! 这里面上面是大块的花岗和青石,下面就是松软的河泥,上面的石头好清理,下面的河泥可不好挖! 赵小品先把河水堵了起来,把河床一分为二,河水流淌的地方加高围了一圈,避免让河水漫过来,把另一半河床淹了,这样民夫便不好挖河床。 按照进度,等一半的河床挖完,再把另一边的河水放进来,依样画葫芦,挖另一边。 施工刚开始就碰到了问题,这些河泥要放到哪里去? 赵小品很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 挖出来的河泥堆砌到两边的河堤上,垒起来,加高堤岸! 河堤是一定要加固的,不管河床挖不挖,河堤都要做到金汤不破。 一挖一垒,整条老仙溪的河床相对高度便增加不了少! 而且老仙溪最上面的一层河泥赵小品自己已经看过了,那是烧青砖上好的原料,用这各老河泥烧制成的青砖,硬度与质感俱佳,不脆不泡,用在建房上面是最好不过! 可不敢浪费了,他让民夫把一筐筐的老泥挖到河堤上,再让砖窑的人过来拉走! 这几日不下雨,几口砖窑马上加足了马力继续烧晒青砖,倭人来到河道上一看,也被这浩大的场面给吓住了,果然只有汉家人能干成大事,一下子就动员这么多人,想修一座长城也能修出来! 河堤可不是随便挑着土就能堆起来的!上好的河泥拉走了,下面大部分都是黄泥与红土,这些土就没有什么价值,岛上也到处都处,唯一的用处真的只能用来堆砌河堤! 黄土垒河道,这其中也是有门道的。 湿泞的河泥不能直接垒上去,这样垒的效果不好。 大秦的直道如今犹在,去参观秦直道,会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直道两旁郁郁葱葱,但是直道上却见不到林木和野草,即便是数十上百年未曾有人踏足的直道段亦是如此。 河道上的泥铺上去,要先夯,用石碾子用力地夯! 那青石挑个浑圆的,中间用凿子击穿,穿过去装起一个架子,两个老汉便能一齐儿推着走,一具两百来斤重的石碾子压过的地方,那地面是堪比混凝土一般的硬度,就这样,还不过瘾,要继续来回地压,又压又烧,直接一层接一层地河道边上堤岸垒起来! 这样还不够,这垒的过程里河道的土里还要不停地撒碱盐! 这个操作连梁川都没有看明白,只有赵小品这样精通建造的人才懂! 原来把土弄得盐碱不堪,最后土里就算有草籽也长不出来。。 否则那草种一冒芽,河堤马上便毁了! 梁川一听,这果然是一个好方法,这可是物理生物相结合的方法,古人的智慧果然不能小视! 最让他惊奇的是那个石碾子,这是什么好工具! 实用工具 这也不知道是谁造出来的石碾子,完全就是低配版的压路机,只是这驱动的动力是人力罢了。 这石碾子上面还特意留出了许多的凸触,滚过河堤的压力会更大,多滚了几次,河堤上的地面坚硬得如同石头一样! ‘这玩意谁造出来的?’ 宋有财哦了一声道:‘听说老秦人修直道时用的就是这样的工具,不过后来我们用来碾豆子了,没见谁拿来夯土的!’ 听说要修河堤,他们把自己当年压豆子的碾子也带来了,心想着肯定能派上用场! 不曾想,还真的有大用! 这石碾子比起两人甩桩打夯可来得省力得多了。 竟然是一千多年前秦人的智慧创造! 梁川不由感慨,古人创造力实在逆天! ‘我们关中就有直道穿过,当年咸阳城的直道一直修到九原,秦人要打匈奴,靠的就是直道在运物资!’ 梁川看着这渐渐夯实的河堤,也想了一件事。 这河堤上面也可以修一条路,以后要进山,这便是一条高速公路嘛! 现在山上已经是涂槐带领的赛夏人的地盘,山中的许多木材和石材要运出来,光靠水运也不现实,河流实在太不稳定,要保证运输的畅通,还得修路! 这条路不正好可以沿着老仙溪修上去,以后进山便方便多了! 每一担土挑到河堤上,民夫就要抡起木头桩子狠狠地夯下去,把土堆深深地砸扁砸深! ‘这碾子得多弄几具!’ 梁川马上吩咐人行把工具完善了再说! ‘多去弄几个碾子,再弄几头骡子,以后夯土也不要用人力了,又累又费事,骡子多弄几头,来回碾上几遍,效果不比人砸半天强?’ 牲口的价格在岛上还是相对比较高的,因为数量不多,也就是梁川让人从澎湖拉来许多的野牛,这才稍稍缓解了岛上的牲口压力。 这些大牲口的作用很大,可以拉货驮重物,就像在这河堤上,它们可以运河泥,也可以运输各种物资,一匹骡子可以顶得上十个人的劳动量,要是有几千匹骡子,那就相当于是几百辆工程车在河堤上穿梭。。 单靠人力肩挑背扛这些河泥,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体力活,要不是每天都有两餐饱饭供应着,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 骡子是一种非常实用的牲口,他们的耐力极强,就算是后世的国家电网,在许多人迹罕至的深山里面架设铁塔,还是要靠这种牲口把铁构件运上山里面! 一头骡子要是养好了,可以为一个家庭提供几十年的劳动力,至少二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宋之前,骡子的数量并不多,毕竟这玩意可不仅是吃草,还需要一点饲料! 梁川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这年代牲畜的价值! 牛马的价值都比较高,有机会得想办法弄一大批过来! 目标是哪里,自然是对岸的中原大地! 河堤上现在的骡子之类的牲畜并不多,大部分还是人力承担劳作,梁川马上想到了另一种工具。 ‘要是光靠双手和双脚来治理这个条老仙溪,溪还没有修好,咱们这帮人就真的成仙了!’ 梁川只在河堤上呆了一天就觉得现在民夫虽然多,但是问题也很多。 一个就是分工还是不够明确,有人虽然是挖河泥的,可是挖没几下,自己就背着河泥上了河堤,一来一去,压根就没有多少实效。还有人员管理不到位,这些保正在河道上的时候大家还干得好好的,他们一走,马上就有人开始偷懒。。 这些保正都是有重任在身,临时抽来河堤上帮忙已经占据他们很多时间,如果真要把他们完全绑在这河边,那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真成了一个包工头! 最大的问题还是这效率的问题。 梁家的徭役可不比那些黑官府的徭役,大家可算看出来了,在这里就算光明正大的磨洋工,也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 你背上背着一斤土,慢悠悠地走上半天,也没有人会说你一句不是!傻子才会愣愣地去多干呢! 他们手中的工具本来就是五花八门,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具都有,有的拿着锄头,有人拿着犁头,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工具却干着一样的活,这干出来的结果能一样吗?有人干了半天跟马牛一样累得脸色发白,有人干了半天连汗珠儿都没有出过一颗。。 不成不成,梁川看得自己火都燃了起来。 看来得让杨霸先找几个好手,好好管管这帮人,否则这河也不用修了,自己还得掏钱养着这帮鸟人!工分每天都发,将来是可以换成房子的,他们就这样混一混就能得到,实在是让人心头火起! 杨霸先原来就是管理港口出身,他对管理这些苦力哥儿最有一套,他的身份地位也合适,讲出来的话有份量! 这些人不管,真不像话! 不过最让梁川担心的还是工具的效率问题。 现在骡子弄不到,得用其他的工具! 搬运比骡子更好用的,是独轮车。 独轮车曾经在我们伟大的国家解放战争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几年内要大量弄到骡子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要大量弄出独轮车,这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独轮车的制作工艺并不难,不过梁川也没有看到这玩意的普及,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一辆独轮车的地位,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来说,就跟一辆小汽车差不多,这玩意可不是穷农夫可以负担得起的! 这年头还没有橡胶,一般用得到的材料就是钢铁和木材。 车板不用说了,肯定是木材制成的,就是车轮的工艺可能会复杂一点,取一大块木块,中间挖掉一个圆孔,用来放置车轴,里面套一个铁圈便是,车轮的外围再用铁圈箍起来!一个简易的车轮便制成了! 虽然这样的独轮车推起来还是煞费人力,但是已经可以说是成功地解放了双手,甚至比骡子还好好用! 梁川把草图画出来,材料什么的由招弟那里自己想办法,图纸一送过去,第一部独轮车当天晚上就赶制了出来! 所需的原材料并不难,无非就是木头和铁!这一点小手艺还难不倒招弟,咣咣咣,两个铁环马上就打了出来,安装到两块木头上,制成了一个铁包木头的车轮! 这一辆独轮车送到河堤上的时候,所有的民夫都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抢着要去推这玩意,几担的河泥放到上面,双手轻轻一提,车把手扶起来,脚下的力气往前一送,一车的河泥飞也似的送了出去,原来十分之一不到的力气,现在轻松地就能把泥送到河堤上,一个来回都不带喘的! 好车! 不仅是可以运泥,运粮运石头运木材,甚至是运人都不在话下! ‘东家这玩意好!’ 赵小品马上就赞了一句! 苏渭与吴用以前倒是也见过这车儿,不过能想到把车儿用到这河堤上,怕也只有梁川一人! ‘好用就成,以前我也是看着老人在农忙的时候用这车儿拉谷子才想到的!我让招弟他们铁铺多制一些独轮车,可比骡子还方便一点!’ 骡子是完全省力,但是速度不如便捷是真不如独轮车,只能说各有优点吧! 光有独轮车还不行,这河堤上缺的工具实在太多了! 就拿最简单的竹筐来说,这玩意实在是神器,可以装得下任何的东西!泥土砂石,一骨脑儿全部装到筐子里或背或用独轮车运,要是没有一口筐子,泥巴还不好运输! 梁家可是丝席贩筐出身! 虽然不能自比刘皇叔,梁川现在也是小有所成! 整个岛上制作竹筐手艺最好的就是梁家的李二花,她把手艺无私地带到了夷州,现在她们在家里,每天无事的时候,依旧是一大群妇女围在一起,将那竹子破蔑抽丝,制成各种实用的生活小工具! 竹筐就是最入门也最实用的工具! 竹子还能制成筒、桶、桌椅筛子竹撑背篓耙子,一系列的工具都是河堤上可以派上用处的物件,夏天眼看也要到了,到时候竹席的需求也会不少! 李二花看来要够忙的,做好了工具送到河堤上来卖,光是这样她都能赚不少的钱!万达商会直接收购他们的竹编价格是比较低的,如果他们肯自己出来贩卖,收益会相当的可观。 梁川甚至都能想得到,这河堤上还有许多可以赚钱的门路。 不过现在梁川哪里肯去赚这种小钱。 所谓饮冰之家,不畜牛羊,这个社会创造和积累的财富是有限的,老百姓袋子里的财富总共就那么多,如果自己现在连这么些蚊子肉也不放过,要与民争利,那岛上的老百姓真的只能配当牛马,没有任何的出头之日,将来的生活只会越发困苦,这个岛也就永远没有希望! 这些钱还是让别人去赚吧。 自己就是当好这个社会的操盘手就行,大方向自己来把握,光是一个港口赚的钱,梁川就睡觉都能笑醒了! 暴雨前夕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河堤越筑越高,河床越挖越深,杂乱无章的老仙溪,终于有了一点正规军的气象。 现在的河道两岸两排河堤如同一条长龙,从山脚一直蜿蜒到了出海口,越往下游河床越不好挖,中部这一段是积涝严重的地方,梁川也听从赵小品的指示,先从这一段下手。 中游改道,下游的河道自然流向也会改变! 上中游的河道也是问题最严重的地方,下游毕竟常年有水,蓄水能力也够,暂时不需要去动。 按梁川的安排,对这些民夫的管理改进了许多,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制度出台,比如每人要干多少活才能足额地拿到工分,又安排了梁家天雄军的人来河道上监工,有人在旁边看着,民夫们偷懒的便少了许多,虽然偶尔也有几个不听话,不过完全不影响大局。 河道上的规矩渐渐要形成制度,每年春耕之后就是服徭役的时间,只是地点工地不一样罢了。下一次这些制度也要用得上,只要大家知道了规矩,以后大家就不会乱来! 有了规矩,服役的效率第一个高了起来,大家很是自觉。一方面谁都不愿意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把自己家的地淹了,一方面大家也想多赚一点工分,反正这时候回了家里也没有事做,能赚一点算一点,这海也不算太累。 梁家为大家提供了非常多的便利,吃就不必说了,餐餐都是免费的,虽然一天只有两餐,这也符合这年头大家的饮食规律,只有大户人家才有一天三餐,普通的人家还是一天两餐。 住的差了一点,这是没办法的事,赵小品也指挥人盖了许多的工棚,总算不用风吹雨淋,这些简易的工棚也只有顶上一个盖子,四面漏风,条件相当的差。 大家已经很满足了,以前报徭役,他们都是直接睡在工地上,哪里还有什么工棚! 虽然年青人要承担的体力活更加繁重,但是有了紧急调配来的骡子与独轮车之类的工具,大家的活似乎就轻松了许多。 骡子的数量始终不够,但是独轮车的数量一夜之间仿佛井喷了一般,河堤上多出了上千架独轮车! 数量有些夸张,但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阿侬说了一句,这些独轮车现在可以用在修河上,河修完了收归到梁家军,以后后勤补给就更加方便了! 一句话点醒梁川,加快了独轮车的制造速度! 独轮车的生意许多人甚至都看出来了,坊间也成立了许多能制造独轮车的档子,大家看准了夷州百废待兴,就像车行一般,准备来赚这第一桶金! 制作独轮车并不难,铁都是从梁家的铁铺买的,这是梁家垄断的生意,别人染指的份都没有,还需要许多的木匠,木匠就好找得多了,这些木匠只需要简单培训一下就可以上岗制作独轮车,至于木材,也是找梁家去买,要么就是自己去山里采伐,市面上没几个敢到山上去伐树,那是土民的地盘。。 港口上面也能买得到木材,现在的独轮车一台也就几贯钱,几户人家凑合着也能置办上一台,大家合着用,也不会吃亏! 谁不想来年下地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台车子帮忙搬各种工具,运种子和收成! 就连许多的民夫都在心里暗自决定,等他们回到街道,也要买一台独轮车自己用! 河堤修得实在坚固,河泥不仅夯得极为坚实,下面还要一层一层地撒上盐,防止河堤上长出草树,一些要坚的部位,更是还要将土烧熟砸匀,再铺到河堤上,这样修出来的河堤可谓千秋万代! 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清明前后,河堤已经颇有规模,虽然还是一条土坝子,但是经过无人用力夯实的河坝,现在已经可以顶得住一场大洪灾! 清明时节雨纷纷!天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热了起来,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的早,让人身上的冬天脱下,换上了短褂,干起活来更加轻便。 蔡驼子乐呵地在嘴里嚼着一根草茎子,草汁里的苦涩味没有妨碍到他的闲情雅致,相反吃点苦味儿,更让他晚上的嘴里更有味。 晚上的晚饭已经烧完,锅里的饭一点不剩全让人给吃完了,大家拍着肚子正在讨论着明天的天气,晚上乌云已经来了,说不定明天会有一场大雨! 这雨下不下与他老头儿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就算天塌下来,他还是一样要烧饭,东家赏了他一件美差,这每天烧出来的饭,他们这些管后勤的伙夫总能吃第一口热乎的,最后来的人有时连汤都混不上! 美! 今天的肚子又饱了,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不过老驼子心满意足,前半辈子也没有正经地混上几口饭,临老了还有这种待遇,实在是活久见。 许多人在下工之后会到河里去摸鱼,白天放的鱼笼到了晚上就是收获的时候,但凡里面放几条蚯蚓,谁都不会空手而回! 大家没有肉吃的时候,就会用鱼来打打牙祭,大家看老驼子人实在,平时有些鱼肉鱼汤也会分老驼子两口,大家似乎成了一个共识,在这块地儿干工的人,大家就是一体的,谁吃独食最后也落不得什么好! 老驼子不嫌米糙,不饭肉差,有食者善,饿了半辈子的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就算别人不给他,他也不争不抢,永远眯着一张笑脸,看着这些后生晚辈在河里尽情地撒欢。 老驼子的背又疼了,他的驼背没有别的用处,就是这预料天气特别的准,明天保准又是一场大雨。 他好心跟旁人唠了几句,可是大家谁也没有把这个驼子的话当成一回事,下雨又如何,工还得照上,不碍事! 老驼子就怕这雨太大,到时候生火灶饭都不方便! 这闷热的天气,蚊虫愈加地猖狂,老驼子在边上烧了几堆的柴禾,还特意在上面放了几根青翠的树枝,还发青的树枝被火一烤,便发出浓厚的烟儿,虽然味儿大了些,但是这是最佳的驱蚊药! 河堤上已经有人开始卖蚊香。 这是梁川独家的技艺,配方也不外传,但是梁川还是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何保正从当了爷爷之后,再也不去走街穿巷卖蚊香,现在他好歹也是街道的保正,这门手艺传给了他的女儿。 保正的女儿带着一个孩子随着保正来到了夷州,虽然弟弟与老爹现在混得不错,可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为了谋生,她自己担起了这个挑子,看准了河堤上那么多人夜晚不舒服,制作了一大批蚊香,送到了河堤上。 一盘蚊香也就三文钱,几百盘,一个晚上卖得干干净净。 女人满意了,这手艺足够让她以后安生。 一个晚上几文钱,碰上如此闷热的天气,换个好觉,并不吃亏。 河堤的生意可不局限于此。 夷州这个五湖四海聚集于此的龙蛇混杂之地,拥有着全天各不相同的人,他们把家乡的手艺全带了过来,在河堤上只要你有钱,你就能吃到许多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小吃。 是的,小吃。 凤山的居民把摊位摆到了河堤上。 虽然是服役,可并不是卖身,大家只是身不由已,并不是认命等死。他们也想着吃香喝辣,说实话来了夷州之后,大家从梁家手中分到了土地,只种了短短一季,但是光这一季就让大家对未来的信心大增,不少人把多余的粮食卖了换回来了不少的钱,手中的钱大家想的就是花钱,不是大手大脚的那种,花点小钱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不是人生至理,难道大家会守着钱把生活过得跟苦行僧一样? 十个上夷州的人有十个不会这样。。 ‘明天可能要下雨,要是这雨水大的话可能又会发大水,河堤上这么多人,难道你不担心吗?’ 赵小品很是担心,他是半路出家,修河对他来说真不是他的长处。 ‘这些人鼻子比狗还灵,生意都做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你以为他们傻,明天但凡有一点不妙,他们逃得比猴子还快,还需要咱们去教他们做事?’ 深夜,天上一道星光也看不到,满天竟是浓厚的乌云,海风往往在雨云积蓄起来之前就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这是在海岛是不常见的天象,也是大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东家要是这河堤挡不住怎么办?’ 赵小品很是忐忑。。 河堤是万人的近月的心血,如果再挡不住洪水,就证明他们的努力白费,赵小品如何承受得起! ‘谁都不是一步封神的人,咱们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是骡子还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行,这雨早来晚来都得来,咱们见识一下,便知道成果如何!’ 小品提出来的修河三个侧重,第一个已经着,第二个还没有开始,就差着这一次的检验! 天上的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一来便是豆儿大的雨滴,生生打在老驼子的脸上,雨,终于来了! 堵住豁口 ‘雨到啦!’ 河堤上也不知谁的一嗓子,如同唱晓的雄鸡,把所有人从窝里唤了出来! 不就是一场雨,人生经历之多,谁会去正视一场雨?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河堤上的老少,所有人就像在等待敌人的冲锋一般,所有人的眉头全部锁了起来,身就是称手的工具,表情凝重地看着天上如裂开一般倾泄而下的大雨。。 所有人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看得目不转睛。可是天地之间明明就是寡淡无味的一场雨,从暴雨变成豪雨,铺天盖地,浩浩汤汤! 一群走南闯北的人,什么样的凄风惨雨没有见过,可是夷州的随便一场春雨,真的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天地之间仿佛架着一道水帘子,隔绝天地,漫无边际! 整个河堤之上,所有人都睡不着了,他们起来木然地盯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心中都在默念,雨快赶紧停了吧。。 老天爷呀,从来不遂凡人愿!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从子夜下到了拂晓,天都未见白,天上的雨云还是那么厚! 那一刻好似天崩一般,轰的一声,天地之间出现一道白练,群山叠嶂之间,老仙溪的上游再次出现一道洪流,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汹涌而来! ‘来了!大水来了!’ 又是一道惊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被远方的那一道洪流吸住! 天呐,这水比上次的还要暴戾! ‘河道里面的人都转移到河堤上来了吗?’ 梁川不禁强咽了一口口水,神色凝重地看向远处的河道。 说什么人定胜天,那都是屁话,在人可是可以撼动天地,那他尽管可以试试,老天爷会教他们怎么做人,下辈子注意一点,不要这么狂就是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这雨才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 这一次雨下了半夜,比上次的来得更加凶猛! 要是没有及时修理河道,这一次肯定又要受灾,下游的凤山,许多人把庄稼又重新种上一遍,被水一泡,今年没收成不说,又要白干一场!换谁都要再骂天叫地! ‘按东家的吩咐,昨天夜里雨下个不停的时候,打更人就把消息带到凤山了,挨家挨通知的,都不要睡太死,万一涨水时要及时撤离!’ 苏渭知道梁川最重视的不是钱,而是乡民们的性命!这事他不敢马虎,把消息带到了每一位保正处,让他们再层层传达下去! 经过上一次的大雨,现在大家都见识到了夷州的大雨威力,哪里还有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在外面露宿,聪明点的人都要找一处高地,以免一睡醒来被水淹了! 刚下山的洪水还是白练,到了平原处溪水裹着大量的河泥与草叶,马上就换了一番颜色,浑浊得不行,宛若一头狂暴的猛兽,奔腾着冲了过来,重重地撞击到民夫修筑的河堤上! 这河堤现在高出水面有近三米,虽然只有一小段,但是已经把大部分低洼处堵上,此时正是检验成效的时候! 暴雨加上湿热的天气,更逢此刻如此壮烈的场面,让所有人的额头渗出了泠汗! 啪。。哗! 暴戾的洪水冲击到河堤,卷起冲天的浪花,砸在河堤上每个人的脸上,瞬间让人冷静了下来! 潮头一过,发浑的洪水中裹着无数的树叶树枝甚至是山中没逃掉的动物,咆哮着涌向了下游的入海口!狂暴的洪水原来到此处就会向低洼处漫去,直到淹没所有的低地,让老仙溪的下游变成一片泽国。 但是今天这头狂暴的猛兽不一样了! 两边的河堤就像两条锁链死死地将这头猛兽箍在河道当中,只能按着修出来的方向前进! ‘成了!咱们挡住了洪水了!’ 看着眼前的洪水流向下游,没有四处宣泄,河堤上终于爆发出一阵震天欲聋的欢呼声! 每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热泪,相邻的人无不拥抱在一起!他们在这高地上奋战了一个多月,擒住了这头猛兽,更保住了自己的家园,谁不会感到兴奋! 没有人比赵小品更紧张,梁川临危任命,他半路出家,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建造的工艺一部分用到了河堤上,用他们的方法来垒河堤,确实起到了效果! 梁川更是兴奋得高声喝彩! ‘小品这次要记你头功,等这水退了,咱们回去就好好喝一场,不,咱们在这喝!’ 众人也被梁川的豪气感染,听到梁川要喝酒大家都是心头馋虫大动! 这一个月在河堤上整日吃土,连口荤的也没有尝过,梁川更是与大家同吃同住,搞得大家跟出家的和尚一般! 赵小品连连推辞,喝酒他就是十个人一起上也不是梁川的对手,这是凤山所有人的共识。能把本职的工作做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三哥客气了。。’ 赵小品话音未落,异变陡起! 一个民夫披头散发浑身污泥跌撞着挤进人群,对着梁川哭诉道:‘东家。。东家大事不好了!’ 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凛! ‘不着急,慢慢说!’ 梁川哪里不急,他只是强装镇定! ‘溃堤了。。下游溃堤了。。’ 什么! 梁川按住这个民夫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他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民夫也说不上话,转身就钻出人堆,梁川紧随其后,一大帮梁家军的干部街道的主事全部跟在梁川身上,往下游赶去! 现在还好一条河堤贯通南北,在上面跑马车都行,还算是便利! 众人一跑狂奔,到了下游,只见原来平整的河堤突然被豁开了一个口子,奔涌的洪水正在慢慢侵蚀着两边的河堤,让河堤上的破口越来越大! 被淹之处两边的民夫正在不停地往里面填土,可是这时候如何能填得上,土一铲到水里马上就被洪水给带走了,连个影子也没有剩下! 再后大堤后面,那水已经漫出了一大片,再不制止,这个口子一开,全部的努力都要化为泡影! ‘宋有财宋铁根!’ 梁川只是叫了一下两个老伙计的名字,然后就毅然纵身跃进了水中! 还好洪水只到他的半腰,此时的梁川就像一根架海紫梁,死死地钉在河堤的破口当中! 他准备用肉体来挡住这破口! 所有人都被梁川给震住了! 他可是尊贵的梁家之主,为了挡水就这么奋不顾身? 挡住这水无非是老百姓的损失小一点,就算被淹了,损失的也不他家的,他干嘛这么拼命! ‘东家!’众人同是发出一声惊呼! 宋铁根几乎是在梁川呼出他名字的时候就跟着扎了进去! 然后是宋有财! 接着是宋平宋安宋思正等一大帮天雄军的将士! 宋铁根老当益壮,身上的肌肉暴起,洪水打湿了他半白的头发,却不能摧毁他的意志! 一行人一个拉着一个,用他们的身体筑起了一道人墙! 梁川的勇猛感染了所有人,连杨霸先侬烈等人都紧随其后,纷纷跳入水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奔涌的洪水! 水终于小了! 人墙把水挡在大堤之后,梁川高呼一声:‘快把砂石装到筐中填下来!’ 河堤上的民夫还沉浸在梁川的壮举中,被梁川一说这才纷纷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砂石料装进竹筐当中,再一筐筐地扔下来! 人墙阻挡之下,豁口的水量大减,再加上一筐筐的砂石填下来,这个破开的河堤口子终于慢慢地让梁川带人给重新堵上! 梁川从来没有一个夜晚像今天如此漫长,直到河堤完全堵上,已经到了第二日的中午,雨水才堪堪变小了一点,可是水势一点都没有减弱! 以梁川为首的梁家军,在水里泡了已经大半天的时光,手掌上的肉全泡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就像死人的手一般,身上也发泡得发肿,几千人不停地填了半天,终于将这个河堤口子给完全填上了! 梁川被人拖回岸上,他还有意识,那年纪大的宋铁根宋有材就撑不住了,两人躺在河堤上,眼睛一闭,大口地喘着气,再撑一会,他们就要永远留在水里了! 老仙溪主道依旧狂暴,河堤两岸终于迎来一片太平!笑容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 ‘广源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黄金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千山万水永不寂寞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百里杜鹃不凋落!!’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一个头,熟悉的旋律在河堤上唱响了起来! 众人左右看了看,还在纳闷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唱歌! 这首属于侬人的歌这时候唱出来,一开始是一个人,然后是二个三个一起合唱,旋律简单而又好记,歌词也不复杂,唱了一遍之后,所有人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跟着一齐唱了起来! 声音直冲云宵,死死地压制住了洪水奔腾的声音!歌声的力量能直指人心,这首歌仿佛把所有人都联系在一起,所有人此刻完全凝聚成一体! 泛滥原因 无比熟悉的旋律! 就连梁川都忍不住跟着一起高歌了起来! 嘹亮的歌声在河堤上久久回响,将梁川的思绪带回了那在广源的岁月。他曾经与这帮人一起战斗过,如今这帮人也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犹记得侬人在最苦难的时候,他们总会用这首歌来凝聚人心,来熬过最艰难的时光!漂洋过海之时,这首歌给了他们最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撑过了一个又一个关隘! 这一次,这首歌仿佛不再是他们侬人的专属,成为所有人一致的主旋律! 洪水被挡在了河堤之后,那用石料砂土重新挡起来的河道,勉强可以挡住洪水,不过要有人一直守着,以防再出现意外。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段河堤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大家不敢说罢了。 事实也证明赵小品的工艺是可以的,按他的方法筑的河堤,可以保护他们的家园! 梁川带人回到指挥部,红糖加老姜熬煮的糖水可是好东西,给每位参战的兄弟一人分了一碗,糖水下肚,所有人的身子马上暖和了起来! 梁川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挡住洪水而高兴,反而阴沉得可怕。 ‘查一查什么原因,若是谁偷工减料,这一片河堤上服役的人全部扣光他们的工分!’ 杨霸先嗯了一声,赵小品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去! ‘等等,这样太便宜了,让这些人把明年的粮税再加三成,得让他们长点记性,否则咱们跟着一起玩完!’ 所有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一万个人全部在河堤上卖命,就因为几个老鼠屎,差点坏了一整锅粥! 梁川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郑重地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对着众人道:‘在我手上有富贵我与大家一起分享这我没意见,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有些人打主意要是打到我手头上来,在这些要紧处做手脚,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份!’ 就算是一直跟在梁川身边的杨霸先等人,也是第一回听到梁川讲这么重的话。 河堤不比别处,此处一出问题,那关系到十万人的生命安全,这也是为什么梁川别的地方都不管,把所有人都调到河堤上的原因! 又是三天的时间,这场雨终于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梁川一直守在指挥部,直到这场洪水完全退去,水刚退去的那时,又是大家狂欢的时刻,无数的鲜美暴露在河床上,等河水慢慢干掉,任由大家去捡拾。 梁川没有失信,杀了两头肥羊,又从涂槐那里弄来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獐子,弄了好几大锅羊汤,又开了好几坛子美酒,在指挥部宴请一众兄弟。 关键时候,义无返顾的还得是几个关中来的老爷们! 老叫花,你小子要是还活着,看到如今兄弟们过的这日子,应该也会含笑了吧! 来个世界这么久,你给我留下这么多义气的兄弟,真的是舍命之交! 谁也不知道梁川那些颇有些感慨的脸上想的是什么,他们吃着羊汤,喝着美酒,大呼这种日子也不错! 起码活得像一个人! 美酒正酣,梁川起身死死地看着赵小品,又看着山上的河流图,说出了他的疑惑:‘为什么每次一下大雨山上的水位就猛涨?’ 苏渭与吴用没怎么喝酒,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意思了一小口,作为梁家军的智囊,他们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梁川可以烂醉,他们不行。 ‘三郎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梁川沉吟半晌,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现在看汪出来,得上山去看看,到这条溪的源头去看看!’ 梁川坐回原位,说道:‘明天让涂槐跟着咱们一起上山,那一带他最任何人都熟,找他们的人来做向导,至少不会在山里迷路!’ 吴用安排侬烈找一个腿脚快的侬人,把消息传到山上。 在这片大山之中,可能只有侬人能与土民一较高下,他们之间的箭术甚至都差不了多少! 此一时彼一时,涂槐现在翻身作主人,成了中央山脉最大的土财主,他们赛夏人的山场大了数倍不止,整座山中最肥美的猎物现在随便他们猎取,每天都有最好的野获送到他家中,他那口铜锅,现在烧得黑不隆咚,从山下汉家人手里头换来的美酒,这可真是好东西啊,泡一点山中采的草药,涂槐小老儿现在每天醉生梦死,也不用他来担心部落的将来,只顾自己吃喝玩乐! 接到梁川的消息,他有些意外,梁川到山上来看河,图什么? 至少这段时间里,梁川也没有对他们山上的土民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大大出乎涂槐的意料,这是时间熬到了,准备动手了? 不过涂槐也不敢轻易得罪梁川,现在梁川手下有一批人,这帮人在山里行走,那身手就与他们土民差不多,看着眼前身材一般大小的侬人,涂槐满心的戒备! 这帮人原来都没有瞧见过,哪里来的? 该不会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 ‘让小的跟你们东家去吧,八万你带几个麻利的去!’ 涂槐大手一挥,自己都不想挪一下屁股,让小孩儿去办这件事! 八万有些高兴,又能看到梁家的人了! 小孩子对梁家人有感情,在他眼里,梁家人是天底下最有温度的人,比自己部落的人还好。 几天后,八万带着几个赛夏人在山上候着梁川。 梁川带着赵小品还有四大金刚前来,其他人倒是没有跟过来,全留在河堤上,那里又要重新清理,把被洪水破坏过的河堤重新修补一番。 ‘八万你小子最近身体吃壮了不少!’ 梁川摸了摸这小子的头,刚见到他时,瘦得跟排骨精似的,差点死在山里,短短时间不见,就像换了一个人,身上也看得见肉了! ‘嘿嘿。。’ 八万没说什么话,他也不懂得客套的话,只能这样来表示自己含蓄。 ‘你对这片山林熟不熟?’ 八万指了指他身后的几个赛夏人道:‘他们熟。’ 梁川嗯了一声:‘那领我们去这条溪的源头看看吧!’ 越往山上走,老仙溪的流域越小,河流的宽度也变窄了,但是这山上的河水是真的清流,里面还有无数的肥鱼在游曳,谁说水至清则无鱼,这山里不就孕育了这么多的鱼? 源头的溪水是真的清,一摸还有一股沁人的冰爽感,梁川舀了一手水尝了尝,水里竟然还带着一股子甜味! 可惜没有罐子,否则弄一点来做矿泉水,绝对畅销! 八万向几个同族人说明了梁川的意图,几个人语言不通,只能付诸实施,他们带着梁川几个人往山上而去,到了一处溪流的叉口,他们嘴里唧里咕噜地讲了一通,八万面带难色地过来说明情况! ‘这条溪的源头有好几处,东家。。东家你要去哪一处?’ 临时恶补汉语的八万语言还是有些不利索,不过现在已经能初步满足沟通的需要! ‘竟然有几处源头?’ 梁川没想到老溪仙的水情这么复杂,可是这河图上面不就才一个源头? ‘都去看看!’ 老仙溪的最上源,源头处就如同一个扇形,有七八条支流汇聚到一处,最后合流形成的老仙溪! 赛夏人带着梁川把这一片的地形完全走了一遍! 抬天便是遮天蔽日的密林,高大的千年古树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树林中一丝风也没有,低头一看,那堆积了无数年的原始大山的新尘代谢落下了无数的枯枝与烂叶,那发酵的味儿让人无比上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瘴厉之气,多闻几口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脚下根本就没有路,要不是几个向导领着,一转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脚下全是尖锐的石头,穿着鞋子那薄薄的鞋底都会传来刺痛感!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山上的温度虽然比山下低上几度,但是因为参天大树巨多,里面湿度大,更闷,山中还有大量的虫蚁蚂蟥,附在人的身上狠狠地吞噬着鲜血,几个人才半天的时间,就被咬得不成人形! 一整天的时间,梁川也才走了一半的河道,另一半还要再费不少的时间! 不过梁川总算知道了这老仙溪泛滥的原因了! 老仙溪如同一柄扇子,疯狂地吸收着大山当中的各条水系,所有的支流都在这山中汇聚成一股洪流,流向下游的干流。放在平时也没有什么事,但是东方大洋的水气一旦在中央的山脉汇聚的时候,就变成了狂暴的大雨,这水量可不是涓涓细流! 这普通的一条小支流放在兴化都可以当成他们的主要水源来对待,不输于南溪的上游! 但是在夷州岛上,这河的水量还排不上号! ‘看来问题得从源来下手,这里要是不改造的话,咱们的下游年年都会发大水!’ 梁川带着人在山中转了三天,身上落下无数的伤痕,当年他在山中也算练出一身好身手,不过还是支不住这种原始大森林! 河流改道 徭役结束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得到秋收的时候这服役才算结束,梁川方才会放大家伙回家。 下游的河堤依旧在继续修整,一万多人,怕是得再花上两三年的时间,方能把河堤修到赵小品提出来的三个要求完全满足的地步! 第是排洪,第二第三步就是灌溉。 凤山下游有万亩良田,这些是凤山的立足根基所在,容不得一点闪失。 老仙溪这头狂暴的猛兽治住了,所有人才能安心种地! 种地最需要的就是水源。 后勤集团最大的一项收入之一就是种植甘蔗,夷州的气候也最适宜种植这种热带作物,北回归线从南方穿过,为这里带来了充足的热量。 赵小品现在头痛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设置水阐,这样才能方便引水。 水阐要挡住水流,那水阐的强度需要非常之高,才能顶得往千吨的水压!要这样的话就需要用钢铁来制造,可是他们哪能制造得出这么大的水阐?就算是模具也不容易制造! 梁川分了三千的民夫到山上,准备对老仙溪的源头进行改造! 这个看似简单的工程,背后的工程量比山下挖土的量还要巨大! 山上需要把山脉走向改变,把山头削掉,光是一座小土山那便不是人力所能撼动的! 梁川知道这项工作很难,但是历史上这样的工程比比皆是,古有开灵渠郑国渠,都是民夫一锤一锤打出来的,近代也有天上的红旗渠,这些工程在开凿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是不可能的工程,但是老百姓硬是一手一锤地完成了! 这个老仙溪现在就像悬在自己头上的一道白绫,随时可能绞死自己一般,梁川睡觉都不安稳,前期已经投入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再不好好治理,一切都是徒劳! 老仙溪的北侧有四条河流,南方三条。南方三条支流的流量相对于北方四条更大。 赵小品跟在梁川的身后也观察了三天,他好像知道了梁川的意图,有些害怕,还有什么事是梁川干不出来或是不敢干的吗? ‘河流改道的原因除了地震,要么就是千百年来地壳的运动。’梁川说了一句莫名的话,赵小品一头雾水。 ‘三哥你。。你不会是想把这几条堵起来?’ 赵小品小心地问道。 梁川站在不宽的溪边,心中只想到一句话,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这条老仙溪却是往西流。 ‘堵不住的,我不是沉香,没有开山救母的那种本事!’ 沉香? 这是何方神圣? ‘我打算让河流改道!’ 梁川说了一句破天荒的话,让赵小品及其他人有些不安。 改道? ‘要让河流改道,咱们就得开山,可是这山比咱们泉州府老家最大的山还要高出无数倍,怎么开,光凭凤山几个人,如何能够?’ 梁川的眼光闪烁着光芒,他突然想到了更多! ‘不仅是这源头我要改造,下游我同样要改造!’ 看到梁川的表情,赵小品就知道这位大哥又有什么他自己的奇思妙想了! 山上河流发源于中央山脉,源头的水量并不大,还算可以控制。 ‘把神机营的人叫上来,来活了!’ 当年老秦人没有火药,却依旧可以来一招水淹鄢城,他们的智慧是强大的,把物理的知识玩得很透,十万的楚人到死也不知道,那条河为什么秦人短短的时间就能挖得开。 现在梁川不仅有技术,更有先进的火药,而火药对于基建来说,就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武器! 赵小品不知道这时候叫神机营上山做什么,当涂槐知道梁川这个动作之的,吓得他几日没有睡好觉。 他以为梁川调集这支部队是冲他来的,可是他想得太多了。 这些人一头扎进老仙溪的源头,便许久再也没有下山。 神机营把这次的行动当成他们的一次拉练。 梁川带着赵小品亲自探测北方四条河流的流向,他打算让这四条支流改变流向,将河水排向东方。 东方的话,就得穿过中央的山脉! 那是无尽的大山。 光凭又方挖的话,这个活可能三百年也干不完。 但是梁川并不要求这四条支流按自己的意愿乖乖地流向东方,他只需要它们流向东方便可以! 夷州的东部,现在连个人类定居点也没有,东部面朝万里无垠的太平洋,这里每年就是台风的桥头堡,受灾也是最严重的地方! 河流就算在这个方面泛滥也会让这里的土地更加肥沃,而不会有任何的害处! 只要河流穿过中部的山,最后再借助地势的高差,它们便只会乖乖地流到大洋当中,不需要梁川再操心,大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几场大雨积蓄成洪水,它就能冲刷出一条新的河道出来! 所以赵小品需要做的就是,帮老仙溪的北面四条支流打一条新的出路,当个引路人做一下找平工作就行了,上游开好了河道,下游随便它去吧。。 二人带着部队探测了一百多里地,终于选出了一条可行的‘河道!’他们从源头的东面出发,沿着山谷与低地行走,见到高山就绕开,徒步丈量出一条可以通往东方的河道! 这一走,又是数天的时间! 从源头到东方,这里面只有二十几个山头需要‘小小’地移动一下! 接下来便是神机营上场表现的时候了! 三千的民夫负责背着竹筐竹篓,把山上的石料土方背走,用这些方料去围河,三千人,对付一座山头,原来至少也要小半年的时间,但是现在有神机营在,时间瞬间缩短了! 山上最大的阻碍就是石头! 碰到小石头,民夫自己砍来柴禾把石头当成锅一样架在火上烧烤,高温下的石头再用冰冷的溪水一浇,马上就裂成数块小石头,这样或用抬或用搬,很快也能清理开来。 要是碰上数丈方圆的巨石,神机营马上就来了,他们用凿子在石上面打几个炮眼,再把火药塞进炮眼当中,扯上引信,用他们的火药一炸,任你是什么高山巨石,全部都被炸成飞灰! 再大的石头,再高的山,无非就是火药的剂量问题罢了!一炮不够的话,那便多来几炮,炸到山头平整为止! 一开始让民夫们来搬山,所有的民夫脸都绿了,这哪时是人干的活,让天兵天将来搬还差不多,他们就算几代人交待在山上也不可能完得成! 可是神机营的火药让他们彻底改变了观点! 火药的威力太大了,什么都不在话下,他们活变成与山下一样,还是挑搬运背!把河道上的砂石运到别的地方,把河道修整好。。 算了。。反正是要修河道,在哪修不是修,山上虽然危险了一点,有时炸山会崩出许多的石头把人砸伤,只要站得远一点,便不是什么问题,可能山上的活还轻松一点,毕竟大家伙都可以用火药来治,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 一百多里的河道,每天都是无尽的轰鸣声,炸得山中的土民肝胆俱裂,许多的山是他们常年打猎的地方,昨天山头还在,可是今天一看,却不知所踪! 土民们也被神机营的神威吓得手足无措! 河流的河道是修整得差不多了,河流的流向还没有改变! 等到东侧的河道修整得差不多,梁川马上带人前往西侧的旧河道,着手进行改道一事!梁川先在北四支流麓谷口筑起石堰坝,把两侧高山上的巨石炸下,堵住河道形成堰塞湖,抬高水位,拦截溪水往东方漫去。再利用东南略低的地形,渠的主干线沿山脉南麓自西向东伸展,炸开预留的河口子,让河水奔涌向东方! 说得容易,干起来可并不简单! 神机营埋炸药的点位也很有讲究! 这山要塌向哪个方向,能不能准确地盖住山下的河道,都是非常考验技术!而且山上埋炸药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一个不好,山体先塌下来或是从山壁上掉下来,都是可能死人的事! 光是这一项的准备,就费了数天的时间,比搬开东方的那些大山花费的时间还要多! 三千的民夫每人都准备了数个竹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砂土,等围堰的时候,神机营的火炮一炸,那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整座高山如同雪崩一般,掀起漫天的烟尘,滚落到河道当中! 哗! 巨石翻滚着落到河道中,砸起数丈高的大浪花,配合无数的山土,终于将河流拦腰断! 河水本是西流,被挡住了去处,只好在原处徘徊,形成一个小湖泊,里面的水位越来越高,最后漫过东方堰口的最高点,终于按照梁川的想法,乖乖地流向了东方。。。 一系列看似不可能的操作,竟然在在一个月内完! 还有三条支流。。 只要时间足够的话,他们便会改变流向! 完成了河流改道工作,将来他们便不会全部挤到老仙溪一处了! 梁川整整在这山上呆了又是一个月,直到这大方向完全敲定之后,他才带着身边几个人先行下山。 溪水安澜 涂槐一直不把梁川放在眼里,最大的倚仗就是这茫茫无际的高山。在地势地形复杂险象环生的深山当中,任何的军队来了都是有去无回。 可是当他听到八万回来报告给他的消息,他再也没有任何想法。给梁川当一条守山犬也未偿不好,起码不用莫拏那样死得尸首不知所踪! 他不相信八万说的话,小孩子就爱说大话,啥事都吹破天,好像别人的事是他自己的本事一样。 他亲自到了老仙溪的上游去看了一下,可不止是他,连布农人的头领黑齿也在。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片山场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一山一木他们都无比的熟悉,却不曾想现在变成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往东入海的方向,凭空出现了一条大河,许多这里原来有的山头,全部消息不见! 这可不是一块石头不见,而是一座山不见了! 这是什么样的能力? 他们的巫师做不到,只有山神与天上的神明能做得到! 一个梁川的到来,让他们强行进入了新时代,也是梁川的手段,让他们彻底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对手,只是梁川不想收拾他们罢了,举手之间,天地变色,他们如何是敌手? 一条大河被他改道,这是图什么?天地高山,大江大河,这本是这山中千万年来的造化,难道这个男人要凭自己的双手真的改造这一方天地? 黑齿也搞不懂,涂槐更搞不懂。 他们只是停留在最原始的阶层,肚子能填饱就成了,其他的不是他们考虑的事。 但是梁川不同。 山下那现在已超十万的凤山乡民,就是他的牵挂,就算哪一天他这个小人物不在了,他也不能让老百姓跟着自己过来,却在水深火热当中煎熬! 苏渭与吴用知道梁川一直在觊觎夷州这块土地,虽然他们也看得出来,这个地方远离中土,孤悬海外实在是暗自发展的最好去处,可是这里未曾开化,野蛮与落后并存,更是天灾不断的地方,想要改造成一处人间苏杭谈何容易?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方寸之间,几乎是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变化! 所谓日新月异一点不为过! 许多人都记得,在倭人治下的打狗镇,那时是真的野狗横行,简直比狗窝还要狗窝,老百姓的生活也是在地主与倭人的施舍之下苟且偷生,许多人过着今天饱明天饥的艰苦岁月,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是是一个头! 人活一口气,一道光。 生活能看得到希望,这口气就能长存。 许多人也不知道,他们不远万里而来,在这里扎根是不是正确的。 直到梁川的到来,修新城改住房铺街道,治理河道开山炸石,每年都会泛滥的河流在梁川的手下变成了一条温驯的小绵羊! 河堤两岸全是分配给他们的农田,这将是他们世代要传下去的粮田,也是他们口粮的来源,费这么大的力气去修河是为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大家又好像能感觉得到,这一次雄占这座岛的这位年轻人,好像与其他的土皇帝不一样! 他有许多的花样,整得年轻的男女怨声载道,可是也有许多的父母那个欣慰呀,总算是把家里的累赘给踢出去了。。老百姓还是那个朴素的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不成家,更不可能立业。。 现在大家都忙着搞事业,要么去码头上撞撞运气看看有没有生意做,要么就好好种地,至少都能混出个人像来! 多好的政策呀,成了家还能分到地,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现在每家的男人都上河堤去了! 常听老一辈的人讲愚公移山的故事,王屋与太行,巍巍的高山,那是人力能撼动的?多蠢的老头儿呀,这事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却亲眼见证了梁川移山的真本事! 那山跟一把剑似的插入云端!昨日还高耸入云,今日再看,早已无影无踪! 他带着几千号人,一天能把山炸平,两天都把山移开,难道他是黄巾力士转世? 等到梁川下山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的端午,这时的雨量更加充沛。中游的河道已经修得七七八八,梁川果断在河上办了一场赛龙舟,还拿不少的彩头作添头,为比赛助兴! 梁川拿出一千贯钱,放在桌上,一块大红布包着。龙舟什么样的款式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民夫们自己临时赶制出来的,去山上伐一棵上百年的老树,刨去树干就成了一条船! 他们不知道,龙舟在清源的时候早就被开发成了一种专门用于比赛的样式,而不少人在清源就见过这样的龙舟,他们虽然不像梁造那样有高超的造船技艺,但是依样画葫芦的本事还是有的,把龙舟尽量做瘦作长,在江上冲锋起来的速度就快多了! 那一千贯可不是什么小钱,虽然一支龙舟队也有近二十人,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就几十贯小钱,可是这钱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天降的巨款了,还是玩闹着就能得到!民夫一看,梁东家给他们放大假还有愉乐活动!这还有大彩头!马上就鼓动起来了! 河里玩得热闹,岸上也没有闲着,梁川说到做到,让赵小品手下的匠人给河堤上所有的民夫刻一个石碑,上面就记录着这一次修河堤的完整经过,由苏渭起草,这个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大学霸,再把所有的民夫的名字镌刻在上面。 这些民夫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写过一次他们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如何书写,可是当他们在这块石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仿佛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他们问苏先生,名字留在上面是不是以后的人都可以看得到,苏渭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这样! 这些平凡到极致的民夫,可能死后连一块墓碑也没有,但是却有人为他在这条安古安澜的河道上立碑,他们的腰板仿佛直了起来! 河堤上修了一座小庙,名唤龙水庙。 是的,当年南溪边上,石马桥边,一座小庙寄托着无数人的思念。 凤山已经不在了,南溪也不在了,不过今时再修龙水庙,应该很多人会想起来当年的那座小庙吧。 小庙的边上依旧弄了个小小的神龛,里面放着土地公,龙王爷高高在上,边上还是得给土地公留个小位儿。 这个庙梁川特别重视,大家也不懂为什么,这个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有一种天地舍我其谁的气势,可是在敬畏神明这一块,他比任何人都要虔诚,比如面对小天师,对如在广南的寺庙! 龙王爷的金身还是梁川第一个抬上香案的!那第一炷香,更是他第一个抢着上的! ‘老龙王,弟子把您的庙请到了这夷州,更是重新修了金身,这份心意龙王爷若是感念弟子心诚的话,便保佑弟子小儿在中原平安,那里好歹也是龙王爷您以前的地盘,保佑保佑。’ 梁川在庙里念了半天,不曾想,刚许下的愿竟然真的来了消息! ‘东家,少爷的消息来了!’ 罗宪急忙忙来送信,原来是中原传来了耶律重光的密信,是关于梁孝城的! 梁川在龙王爷的神像之前拆开了耶律重光送来的急信。 旁人不知道梁川祈祷的是什么愿望,不过看着梁川那郑重其事的眼神,想必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类的宏愿吧。 ‘在建州出闽的云际关,有人看到两个男子,年纪大的断臂,年纪小的背弓,二人出闽往赣东而去,正在打探二人下落!’ 梁川拿着这一张信封有些颤抖。。 这老龙爷当真这么灵愿,求什么就来什么,连拖都没有拖的? 果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孝城与李初一二人去江西做甚? 难怪在兴化找了这么许久,始终没有他们二人消息,原来二人已经离开了福建路! 李初一的体形最好认,孝城始终背着一张弓,这也是实情,最好是他们二人。。 梁川把信封扔进香炉里烧成灰,自己又跪到龙王爷神像前连磕了好几个头! ‘弟子在这里向老王爷保证,待这河修治妥善,弟子一定将龙王爷的庙修得更加气派,保证香火不断!’ 这年头人都没有地方住,这么卖力修庙的也就梁川一个人。。 大家虽然不解,不过也对梁川的作法没有异议,谁让人家是大哥。 梁川叫来赵小品,赵小品现在无事一身轻,压力小了许多。 上游自从改造完成以后,下游的水量少了一半,就算是原来未修过的河堤,泛滥的机会也不大,不过防的就是那么一次,只要淹一次,所有人都承爱不起,更搏不起! ‘中游这里咱们还要再改造一下,不过今年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年吧!’ 还要再改! 这河说是赵小品治理好的,还不如说是梁川搞好的,他的手笑太大,想法也多,恰是这些动作,真正的让河流没了脾气! 挖到宝藏 中下游的改造工程,梁川要把这老仙溪改造成夷州的都江堰。 天府平原的岷江与凤山平原这条老仙溪的情况非常相似。 都江堰这个人类工程史上的奇迹不是单一的工程,如果能复制到老仙溪,那以后这条河流就不会再有水患。都江堰为成都带来了两千年的繁荣,梁川希望他们也能沾沾老祖宗的光,吃一吃前人的福利! 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梁川还得交给赵小品来论证。 毕竟这个工程不会马上开始,多找几个专业人士来参详一番,成功率会更高! 治水梁川只能想得到都江堰,别的大家不懂,不过都江堰那是大大的有名,就算不是治水的师傅,很多但凡与建造沾边的工匠都懂,甚至一些读书人也听过它的原理与大名。 天涯墨客总是毫不吝啬地把各种溢美之词加之于身。李冰父子更是被民间立庙祭祀,香火不断。 吴用不经意就与梁川提过都江堰,只是自己做的与人家操作的到底是不是一回事,这个真还有有待考证! 历史上很多人称都江堰这个奇迹是不可能复制的,因为李冰爷俩在建造都江堰的时候充分参考了当地的地形与环境,天底下哪里有一样的地形,所以都江堰是唯一的! 梁川知道,就算复制不出都江堰的神,也要把形给复制出来,如果不行的话,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因地制宜,自己作改进,反正上游的支游已经改道,水量至少能少个二分之一,现在泛滥的机率是不高了! 河堤现在成了长龙,上面寸草不生,撒了大量的盐过后,而且许多土是夯过煮过的,草籽都熟透了,里面也没有空气,完全生长不起来。 不长草就不会被大自然的力量破坏,这工程就算尽力了! 河堤决堤的原因也找到了。 几个乡民因为下游附近是自己的自留地,就是怕河堤挡起来后他们以后灌溉不方便,于是故意在河堤上做手脚,留了一个小缺口,下面用中空的竹子留了几个排水口,河水可以通过那个小竹筒的洞流出来。 这要是在平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泥巴毕竟不如水泥,洪水一来冲刷之下,马上堤坝就扛不住了。 几个时辰的冲刷,河堤马上就垮了。 这些是新到夷州的流民,原来并不是跟着梁川的侬人关中人或是凤山人。 修河堤之前梁川就跟所有乡民三令五申,河堤是千秋万代的工程,谁敢在这河上乱来,他就不客气。 只要了解过梁川的人都知道,梁川这人总是先礼后兵,说的话言出必行,这河堤是他底线中的底线,谁敢乱来,他就不客气。 流民只当梁川是吓唬他们的,也没在意,毕竟自己的地有水更重要! 没想到一根小竹管让整个河堤差点废了! 乡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事情发生了,一查一个准,人很快就归案了,送到司法所交付审判,以后他们基本也就告别正常生活了,没有意外的话,下半辈子不是在狱里度过,就是苦役服个不停。 他们要服的苦役也简单,就是几个人把这一段溃掉的堤坝修好,将来要是再出问题,直接砍了。。 梁川新颁布的律法可不是闹着玩的,司法所里面几个执法队那都是正儿八经的执法机关。 夷州的律法也是参考自唐律,里面虽然相比前朝松了许多,还是有许多的徒刑役刑还有肉刑! 不怕的尽管可以试试! 得到梁孝城的消息,梁川总算能算个好觉。 这么久以来的心理负担也算轻了一点。 很多人都在怂恿他,何不带着大军挥师西进,直接荡平了大宋王朝,然后自己当官家。 听到这种话梁川的回应就是几个白眼。 虽然这些兄弟没有什么坏心思,可是他们又能出什么好主意?打大宋,那是随便能打的?妈的,大宋现在捏死夷州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别以为他们没有水师,他们要造出一支水师来,那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梁川已经准备撤下大堤,河水不泛滥,凤山就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是该回去与苏渭等人商量商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屁投还没有抬起来,侬烈又派人来说了一个紧急的情况。 ‘东家您来看看,山上好像挖到了什么!’ 侬人在老仙溪的源头改道工程中,一次爆破的工程中,不小心从山中炸了一大堆异样的金属,这些材质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当年广源挖出黄金的时候,他们见过土质的不一样,这一样他们以为夷州又挖出了黄金,马上来报告梁川这个好消息! 可惜了,当年那个地师老曹不在,这小子从广源失踪后就没有下落,就是想的什么不知道,堪舆是真的一把好手! 黄金? 旁人都是一脸激动,梁川却不为所动。 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就没有听过夷州还有黄金的?岛上的黄金最多的时候还是一个姓蒋的带过去的,从地里挖出来的金矿,那是扯淡! 不过肯定是挖到了什么东西,梁川也没有犹豫带着人马上就赶到山上。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涂槐的耳朵里,他也带了一带人赶到了老仙溪的源头! 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就算在山中,天气也一样闷热难忍。 这样的气温却是所有动物植物最有活力的时候,整片山林郁郁葱葱,散发着生机。 涂槐见着快速而来的梁川也是有些意外。 八万一直跟着在为河道改道的汉家人,相当是涂槐派出来的眼线,一听说挖出来黄金,他的耳朵都直了,马上跟了过来! 挖出什么玉石他都可以不在乎,反正也玩不明白,黄金什么价位他是一清二楚! 许久不见的涂槐竟然比之前又胖了几分,这年纪还能胖起来,那说明日子过得是真的不错! 上次来看河道,这么重要的事这小子都不出面,看来是听到什么风声! 涂槐与梁川一碰面,也是尴尬地一笑道:‘梁东家果然神人,这山都让东家给搬走了!’ 梁川没有跟他磨嘴皮子! ‘头领来这里做甚?’ 涂槐不敢说真话,眼睛一转道:‘许久没有来这山场了,听八万说东家把这里的山川都易位了,我不相信,亲眼来看看!’ 这位于南方的布农人与赛夏人之间的山场,大部分还是属于布侬人的,布农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他们不想看到自己的山场被人破坏,可是又无可奈何,最好的选择就是藏起来,或许时间够了以后,他们的休养生息恢复了元气,可以重新要回来这片山场,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太难了! 这时节正是山中的动物繁育的季节,也是动物最健硕肥美的季节! 与汉家人的接触,让山上的山民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习惯也有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就是穿衣与饮食。 原来他们打到猎物,一般就是架起来烤着吃,味道差容易焦不说,更是对食物的糟蹋。 汉家人教他们用锅,在锅里加入各种调味料,煮出来的食物更加美味,更易消化,他们不仅生病的少了,也吃得更加开心! 现在的涂槐自己身上都穿了一身的新麻布衣,这让他免受许多蚊香的叮咬! ‘那看够了就回去吧,山里热,还不如头领的山寨快活,回去煮锅香肉,一会小弟到头领的寨中一起用!’ 涂槐哪里肯走,他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黄金,也想分一杯羹! 这头老狐狸不说也不肯走,就是笑笑着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梁川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赶他,带着他往着侬人报告的那个位置而去! 整座山头都被砸成一摊碎石堆,民夫正用竹筐在山体的基座上搬运着山石,炸开了山体,就能改造成河道,毕竟还有好几条支流没有改造,汇成一条,这才算完工。 山上的活没有停过,山下已经停了,民夫在端午节过后都被调集到山上来,全力攻下几条支流。 一次爆破之后,一个侬人民夫惊讶地发现,这炸碎的石块当中竟然有一点点金属的光泽,刚好这民夫当年就在广源的金矿中干过活,也算是一名老矿工,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发现宝藏了,果然把消息报告给了侬烈,侬烈又把消息送到了梁川处! ‘矿在哪里?’ 梁川还记得当年那块狗头金,也正是这块金子让侬人度过了难关,买到了大批的粮食,否则他们侬人只怕是在劫难逃! 侬人抬上来一筐矿石,这些矿石在阳光下反射着蓝褐色的光泽,石头细碎也没有发现成品的狗头金! 侬人拿出一小块黄色的矿石,梁川眼睛猛地一缩:‘这是。。’ ‘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因此叫东家来看看!’ 这块矿石的个头不大,但是通体呈黄色,可是比那些矿石的纯度高太多! ‘还有吗!’这黄色的矿石拿在手里质感极好,分量也是沉甸甸的,梁川马上意识到,果然是有好东西! 开采铜矿 涂槐看到梁川手中握着的那块黄色的金属矿,心脏激动得差点骤停! 难怪梁川一直要觊觎他们的山场,这就是答案! 涂槐在心底暗自骂个不停,他们世代居住在这山场当中,何时知道山中有这种好东西? 妈的,涂槐真的想抽自己的脸几个大巴掌,要是他们发现了这金矿,把黄金挖出来,不早就翻身做主人了? 涂槐却不懂一个道,匹夫无罪,怀壁有责。 要是今天这口矿在他们的手中,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涂槐,看他有没有能力守住这口矿! ‘这是黄金吗?’涂槐凑了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梁川还是觉得不对,印象里,夷州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黄金矿才是,难道是历史开发太久,到了近代消失了吗? 好像也不是。 ‘我也不确定,得拿回去炼一下才知道!’ 梁川果断把矿石收到自己的怀里,没让涂槐再多看一眼。 当初他与涂槐早就约好了,这山里的野物他不要,但是这山里的矿他要,石矿木材还有今日的宝藏,正是他要的目标! 既然当初说好了,那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这小子还要跟自己讨要不成? ‘头领该回寨子了,时候不早了!’ 涂槐舔着张老脸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道:‘我不妨事,就是没过世面,跟着东家长长见识!’ 梁川的眼白一翻,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无奈地道:‘那便跟我下山吧,我山下有好酒!’ 梁川没有下山,两人都没有离开,谁都怕错过这口大矿。二人在矿石堆边上升了一堆火,手下人打了一头兔子,烤起肉来!梁川让人把那块金属送到了招弟处,让他放在火上炼炼,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结果那金属一烧马上就变黑了,招弟挺激动的一个人,一下子给整得没有脾气,看来这是铜不是黄金! 手下人带回来那块发黑发紫的金属,涂槐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这不是黄金! 涂槐咂咂舌,马上就知进退,意兴阑珊地道:‘那啥,梁东家咱们在这山里一连吃了好几天兔子,我瞧你也没有吃饱,要不要到我寨子里,我那里有几头大的猎物。。’ 就算挖到的不是金子,这一口铜矿也让梁川内心狂喜不已!他哪里有时间跟涂槐去寨子吃野味! ‘吃我就不去了,兔子还可以,下次吧,头领准备好,梁某一定到贵宝寨!’ 打发走涂槐这个老狗,梁川马上让人把发现铜矿的这一片地带围了起来! ‘河道改道的方向再改改,这里不能让水淹了,下面可能有一大矿,要是淹了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神机营这一次立了大功,听说一口炸出一口铜矿,虽然不是金矿,但是现在铜就是钱,铸币用的就是铜,这要是真的是一口富矿,挖出来那就是无尽的财富! 大家都很紧张,因为梁川最紧张。 梁川把当年在广源当过矿工的侬人调了过来,给了他们两辈的工分,让他重操旧业,从挖出铜矿的地点开始向下打洞,开凿矿井! 两部的工分,就算不是侬人大家都抢着要下矿,不就是挖土嘛! 梁川紧张地看着矿上的人一筐筐地把土运出来,送到河边捣碎过筛,然后把剩下来的矿渣全部送到侬烈手中! 矿井还没有挖,第一天就挖到了十几斤的铜。。 梁川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这一口富矿心中百味陈杂! 娘的,干一百样的话,赚一百样钱,到头来还是家里有矿最实在! 这一天就能有十几斤的铜,而且还是粗粗地挖了一下,要是往下面好好挖下去,一天能出产多少? 梁川不敢想象,一座金山仿佛在与他招手! ‘挖!狠狠地挖!’ 第二天矿洞的入口就有了一个雏形,第二天更夸张,直接挖出来了将近一百多斤的铜,这是提纯之后的铜渣没有精炼,就算提纯之的,质量也不会相差太多! 收获太大! 简直是天降的富贵!让梁川无言以对! 就像当年的那口金矿,这一口铜矿也被梁川列为最高的机密,人员的流动减少,把民夫直接留在矿上,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接下来梁川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这生产的效率提高了! 这些矿要是筛出来然后再搬到山下熔炼,一来一往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山下的居民要是知道山上有矿,他们也会过来挖!到时候这可不好管理!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山上提炼黄铜! 梁川马上叫来了招弟,把这个目前最要紧的任务交给了他! 招弟得知这山上有一口铜矿也是颇为意外,铁矿和煤矿都值钱,但是比起铜矿还有金矿或是银矿还是差了一点。 发现这种矿,就等于是找到了钱库! 要是在中原,他们谁擅自去挖矿,就跟找死差不多! 历朝历代,矿都是国有的,民间私采死罪一条! 山上炼矿的优点很多,一个够隐密,不会有人来打扰,还有就是山上的水源还有木材特别的多,提炼铜都离不开这些东西! 招弟一上山看到梁川两个人还没有说上话,眉眼就先笑起来了。 ‘恭喜三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梁川应了一句道:‘我也没想到!’ 脸上的皮都挤到一处,乐得不成形了! ‘这事你可得千万帮我,最好就是直接把这些铜铸造成钱币,以后咱们直接去中原换各种货!’ 招弟会心一笑,道:‘我就知道,那钱范我都帮三哥找好了!’ 钱范就是模具。 梁川一愣,周围都是忙得热火朝天的民夫,他们不停地运土上来,送到老仙溪的源头去过筛,谁也没有在意梁川与招弟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来铸造钱币的?’ 招弟笑了笑道:‘铜的质地软,不能造甲也不能铸剑,三哥你又如此重视,想必就是钱一事了!’ 两人又是一笑,多年的默契不减少年。 当年的小少年,如今也成熟稳重了! ‘招弟以后山下的那个铁铺子你就少操心,让古天乐那些老家伙去打理,我把这口矿交给你,你帮我经营起来,铸造出来的钱就交到阿侬那里!’ 招弟有些忐忑,这可是对他极大的信任!矿上要是指缝里漏两滴油出来,都能让他吃上几辈子。。这么肥的位子让他来看。。 梁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 要是刚上岛那里梁川发现这口矿可能会激动得三天睡不着觉,但是现在港口的生意也进入了正轨,海船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码头上的货物堆积成山,光是抽手续费他就赚了一座金山出来,郑若萦的招商集团也成立了,将来收入也不会太低,这一样一样的生意陆续稳定,对于矿的需求,梁川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了! 相反,要是能找到两口铁矿和煤矿,那才是梁川最需要的! 现在梁川手上的煤全部还是从对面的桃城走私而来的白煤,他一直想要开辟新的煤铁来源,但是没办法,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据他自己的了解,夷州岛上曾经好像有过煤铁资源,虽然数量不比北方的大矿,但是已经足够梁川眼下与将来的需求! 妈的,曹不休这鸟人在哪,要是他在话,找矿就容易了! 梁川在山上呆了几天,正要下山之时,八万这个娃娃悄摸着又找到了兴川这里。 小孩儿被梁川救过,梁川有感情。 小孩儿应该是从山寨过来的,要从赛夏人的寨子赶到这老仙溪,一天的时间都算匆忙,看着他满头的大汗,手里还提着一头没断气的山鸡,梁川连忙问道:‘你小子这是做甚?’ ‘我这头山鸡。。要送给东家。’ 梁川接过这头山鸡,把鸡递给了一旁的招弟道:‘还记得咱们吃叫花鸡的事吗?’ 招弟笑了,如同山中的杜鹃一样灿烂,哪里会忘呢! ‘我把鸡处理一下,咱们一起吃!’ 梁川没有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他也很久没有吃过山鸡做的叫花鸡了。 ‘小娃娃你的鸡我收下了,山林里危险,你晚上怎么办?’梁川看了一下时辰,小娃娃这时要是再回山寨,天都黑了吧! 八万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跟梁川说道:‘东家。。你们是不是在找山里面的。。那些硬硬的石头!’ 八万想说金属,可是他不懂什么叫金属,知行教他的常用字里面没有这个词。 八万的一句话让梁川敏锐地意识到,这小子是不是有料! 梁川按住他的肩,使劲地晃了晃他的背道:‘是是是,你知道这东西哪里还有?’ 八万稚嫩的小脸写满了骄傲,狠狠地点了点头,准备带梁川前去,却被梁川拦了下来道:‘今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吃鸡,明天天一亮,你再带我去!要是真的有好东西,我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媳妇!’ 小八万似懂非懂,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东西,但是梁川要给他的,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吧。。 发现金矿 小八万年纪不大,原来瘦得就像山上的猴子,从瘟疫那阵子熬了过来,人完全不一样,黑十字会果然不是吹的,现在绰号阎王愁,专门从阎王爷跟前抢人头,调理好了的小八万现在恢复了元气,人还壮实了不少。山上的猎物都让他们赛夏人一家独大,到处都是食物,自然气色好了许多! 他没有吃过叫花鸡,原来食物还能用泥巴包起来,小娃娃的表情可以参考当年招弟第一次见梁川用泥巴来裹鸡时候的表情,完全如出一辙。 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呀,当年的小娃娃现在的孩子都快跟八万一般大了,当年的少年如今满面风霜。 ‘呼呼呼!’热气腾腾的烤鸡,八万敲开带着毛的泥壳,露出里面发白的鸡肉,还没有放凉就急着咬了两口,差点没把他的舌头烫掉! ‘好吃不?’ 梁川自己扯了条腿,放到嘴里尝了尝。 味道有点柴。 当年吃不饱的时候,但凡是能吃的,就没有觉得味道差的,现在狗大户了,嘴都变刁了。 可是八万哪里吃过这样子的吃法,上面撒点盐巴,味道都快升仙了! 以他的身手,平时也只能打一些雉鸡兔子还有山蛙之类的小动物,以前处理也不干净,不像招弟,皮毛内脏完全清除掉,一点异味都没有。 ‘香。。香!’ 八万吃得满嘴油,连声道:‘以后。。我都要。。这样烤!’ ‘你们山上吃的东西不健康,容易生病,我让人送你一个锅,跟你们的头领一样的,以后你也自己煮着吃,用锅煮的食物对身体会好一点!’ 八万眼中满是期待。 不过礼物有些贵重,他不是很敢接受。 次日一大早,梁川带着八万,还有秦京等人赶往八万说的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深入中央山脉的腹地,群山叠嶂古树遮天,比老仙溪的源来还要古老而荒凉! 要不是身边有几个好手在,梁川自己一个人绝不敢乱来,迷路不说,这里面光是野兽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还有当地的土民,他们可不是完全认得自己,要是起了冲突,那死定了! 光是这一趟,又走了整整一天,到了夜里还没有抵达,梁川找了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扎下营来,升了一堆火,拿出锅来准备晚餐。 路上梁师广射了几头野物,剥了皮处理了一下,扔到锅里再放一点大料,稍稍去了腥味就准备开吃! 这一次做的是炖料,以前的小八万也没有吃过,铁锅他们都没有办法更弄到,哪里有条件吃到这种花样。 汤还没好,小八万就死死地守在锅边,不停地吞口水,那香味快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众人看得直取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梁川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这种生活的滋味,他曾经亲自体验过。 这里是整个夷州最偏最远离人世的地方,也是海拔最高的地区之一,这天夜里梁川耳边的野兽之声就没有停过,各种声音不绝于耳,蚊虫也是多得吓人,让人无法安眠! 梁师广的睡眠很浅,高度的警惕感让他在此处护卫警戒,万一有情况,弓箭绝对能搞定大部分的问题! 八万也没睡,他消失在黑夜当中,没有告诉任何人,梁川本想追上去,却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等他再次回来时,天已经大亮。 ‘你去哪里了?’ 八万见梁川有些紧张,他也小心地道:‘好久没来了。。我。。我先去看看路。。还能走。’ ‘那你现在要带我们去吗?’ 梁川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马上把语气放缓和了几分:‘那你要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了吗?’ 八万点点头,马上带着梁川到了他发现矿藏的地方! 一行人走到一处山头,山头顶处竟然是一个环形的凹地,这地形梁川一看马上就惊呼了一句:‘火山口!’ 这个火山口应该沉寂了有无数的年月,中央积蓄起一口湖,如同自天而降的满月,镶嵌在中央山脉的茫茫林海中,这个湖既无入口,也无出口 波澜不兴的水面犹如一块晶莹的琥珀,其富含盐碱的池水,吸引着鹿、狍等走兽前来舔食,听到人类的动静,惊起山林当中的飞鸟,也把这些正在吃水的动物给惊走了! 生活在中原的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火山,众人也是听得一脸糊涂,哪里来的火山,山上有火? 小八万带着一行人往湖边走去,走了半天,终于到了。 ‘就是这里了!’ 众人一看,这湖边浅浅的一层小水洼,缓缓的水流往低处流去,不知流往何方,可是却看不到任何的矿藏! 梁川左右瞧了瞧,直觉很强烈,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梁川看着八万道:‘我们这样的金属在哪里?’ 八万咧嘴会心一笑,没有说话,往水里走了几步,找准一个地方然后弯下腰用手去捞了一把,抬头对着梁川说了一句:“呐,这就是!’ 众人凑近一看,那分明是一堆河砂。 只见小八万把手继续放到水里荡了荡,直到把手中的泥砂全部冲走,最后才在梁川的跟前晃了晃! 这一晃,差点让众人的眼睛瞎掉! 八万手里竟然是一些金砂! 八万把金砂倒到梁川手中,虽然金砂的颗粒很小,小得像砂粒一样,但是放到手中,梁川已经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只有金子有这样的质感! 梁川抬头扫视了一圈,突然想到这个火山口,这种地质变化之后最出现一些稀有的金属,这下面能挖得到黄金,那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看来这地下的黄金数量还不少,因为光是祼露在表面的这些黄金都能用淘金的形式被挖出来,那地下的数量只会更多! 梁川马上喊了一句道:‘大家快试试!’ 众人一听马上弯下腰来淘金,他们用手往水里闪着光亮的河砂舀去,奋力晃荡着双手,洗去泥砂之后,果然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手中真的是金砂! ‘东家,真的有黄金!’ 梁川这次是真的激动了! 当年的侬智高发现了一口金矿,便有底气跟大宋朝廷撕破脸,现在的他有了一口铜矿,又发现了黄金,虽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金矿,大概率是错不了了,这两大发现马上治愈了梁川的自卑与驼背,腰杆子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他嘴里喃喃道了几句:‘天时地利。。’ 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只听八万一脸骄傲地继续说道:‘不仅是这里有,我还知道其他的地方。。’ 众人看看八万,再看看梁川,心中全是同一个念头,东家这一回走大运了! 梁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嘴里发干,接二连三的惊喜让他胸口有发烫。 ‘你是说你还知道别的地方能找得到金子?’ 八万摇摇头道:‘好像。。不是金子,不过应该有用!’ 梁川现在也不管找到的是什么了,就算是挖出一口砂矿他都觉得是血赚! 砂子也能盖房子嘛! ‘快带我们去!’ 梁川带着人没多看眼前的金砂一眼,跟着八万马上赶赴下一个矿藏的所在,他还在说没有曹不休差点就要吃带毛猪,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比曹不休还要专业的人! 路上梁川对八万这个小孩子充满了好奇,终于问出了他藏在心底的句话! ‘你怎么知道这些矿的位置的?’ 八万用他自己那还不怎么流利的汉话说道:‘我们。。从小就是在这山中长大,哪里有狼的窝,哪里有豹子踪迹,我们都要一清二楚,可不仅是这些动物,这山。。这山里面所有的草木石头我们都一清二楚,可能别人不知道吧,我去过的地方大多都能记得,我看东家需要这样的石头,我便带东家来了,希望东家不要跟头领说,他应该会。。不高兴!’ 哈哈哈! 梁川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一次这小子帮自己找到好东西,他哪里还会让他吃亏:‘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山上就别回去了,还记得我答应你的吗,我要帮你找一个媳妇,这话我得说到做到,人家好好的姑娘总不能跟着你回到山上去当母猴吧!’ 小八万还没听懂,大家伙又笑了。 ‘看来招弟的主场又要改变了,这夷州还真的有宝藏,只不过后世的人开发得太狠!’ 梁川想了想,只想得到了一拨人! 马关条约后,倭鬼强占夷州近百年,这百年时间里,岛上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让他们给剥削走了,到最后剩下的百年巨树也没有多少! 他们工业化的进程比大清朝和当地的居民要早,有更加先进的设备,所以他们有能力把当地的资源抢走! 等到中华儿女重新夺回这片宝地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梁川默默地跟在八万的身后,这一路又是整整一天的时间,他现在担心的就是刚刚走到那金矿火山的路线,谁还能记得住。。 山上的路太复杂了,一转身就完全记不住,罗盘得搬出来用了! 开发矿藏 梁川从山上下来,考虑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挖矿,而是考虑要怎么修路! 整个夷州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这大山当中不知蕴藏着多少宝物,发现了铜矿金矿,八万又带着梁川找到了一口铁矿还有一口煤矿! 这些资源已丰富到了裸露在地表的程度! 土民的见识很低,他们不如涂槐这样头领有见过世面,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些矿藏只是颜色不一样的石头罢了,有什么样的作用对他们来说都不如食物来得实际。 他们就算知道这些石头的颜色不一样,也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其他的反应。 八万便不一样,梁川对他有大恩,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看到梁川在意这些石头,他马上把这个情报告诉了梁川。 这难道就是梁川做善事的回报,他不禁要感谢老天爷,这回报未免有点太贵重了! 梁川做梦都要乐醒。 他知道将来免不了一场大战,就算是为了他儿子,与大宋也要正面对决,最后少不了要花上许多钱,这一笔钱当然也是可以赚出来,但是要是能从自己家的后院挖出来,谁不高兴? 路,现在需要的是路。 可不是为了炼铜与炼金。 而是八万最后帮梁川找到的两个煤矿与铁矿! 这才是梁川当下最需要的资源! 招弟的铁铺产量极高,消耗也非常的大,一船一船的煤还有蜂窝煤从清源走私过来,成本非常的高昂,一条大海船几乎别的事都不用干,得专门用来走私这些原材料。 要是这条船去运点别的,一趟都能赚不少的钱!现在风声可比以前紧上许多,要是抓到就要杀头,特别夷州的事已经被大宋朝廷知道了,现在更是多事之秋,能少一点麻烦,梁川绝对不想出事! 耶律重光每天都在注意,现在走私的事大部分是他在负责,呼延爽按朝廷的指示,加强了对港口的控制,大部分的货物都是趁夜或是改道南方同安否则根本运不出来! 要是夷州岛上自己能挖出铁和煤来,那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可以省略了! 现在问题就是,山上的路他奶奶的,根本就没有路! 不仅是山上,现在出了凤山,整个夷州就是纯野生的。。 这个问题太严峻了! 得调整一下。 梁家这一次的获利太过丰盛,就算没有发现几个矿,光是降服了老仙溪这条河,梁川都能稳稳地得到无数的粮食回报。两岸的田野太多了,这一次整治之后,台风已经来过一次,虽然这次台风带来的降雨并不多,但是水量也是略有增长,不过并没有再次出现原来的洪水,河堤成功地挡住了河水! 从山上下来之时,一年的时间已经接近过去一半,竟然又是半年,时间仿佛被上了发条一般,越过越快,身边的人许多人头上都不经意出现了白发! 原来一天的时间,可以在山林小河间渡过,可以烤一只鸡抓两尾鲜鱼,可以一天都是欢声笑语。 可是自打不知哪一天起,梁川仿佛自己的时间都不够用,更觉时间早已不是自己的,一天奔波胜一天,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却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无数的担子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一刻也不得喘息! 梁川看到艺娘,看到招弟,这些当年自己年纪无二的人,如今也快到了不惑之年,再过几年,这个世界就要残忍地抛弃掉自己了! 这年头能活到五十就算老人,六十就是老天的恩赐,再往上,那就是和造化。 此番梁川归来,所有人都是踌躇满志地看梁川,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梁川自己也没有搞明白。 梁川不禁疑惑:‘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小天师在一旁看得最清楚,他是出家人,就像局外人一样,看着一切的进展最是清楚不过。 ‘我来说吧!’小天师替所有人解开了梁川的疑惑。 ‘夷州发现铜矿这事许多人已经知道,以前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偏偏三哥你来了这才被发掘出来,这便是天命所归的预兆!大家现在全都认可你,懂吗?’ 梁川呵呵一笑,他想解释,可是看着别人那一脸狂热的表情,当年他们被小天师一通忽悠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谁劝都没有用! 有时候,越描只会越黑。 原来大家一听到要跟着梁川打仗都是不情不愿的,后来梁川跟着他盟誓,效果好了那么一点,但是还是没有特别见效,再后来,梁川的一通操作,民间传得更是神乎其神! 现在大家又在自己强行给梁川加戏。 原来老仙溪里面有一个妖道,洞府就在源头的大山之中,梁川到了以后,把妖道给赶走,再让龙王爷来这里安家,河堤上不是有一个龙水庙,这老龙王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南溪的那位,连庙的名字都一样,只是在兴化被大火给烧了! 河里有龙王爷坐镇,这河水便不会再泛滥了! 龙王爷为了报答梁川给他安新家,便把妖道洞府里的宝物给了梁川。。 这才有了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事本来就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梁川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谣让人家造的满城风雨,还好完全是正面的作用,负面的消息暂时还没有! 现在大家看梁川的眼神又不同了。。 不愧是跟小天师玩的人物,一出手都是大手笔! 以前大家总担心跟梁川没前途,老百姓心中还是有顾虑,大宋朝实力强悍,夷州只是鼻屎大的一块弹丸之地,将来肯定不是对手! 可是现在夷州也有铜矿,那就是意味夷州以后自己也能铸钱,就算生意没得做了,也可以从别人那里买来各种物资,那这便有了继续下去的希望! 大家心里想什么梁川管不着,他现在就要把几个矿给运作起来!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倭军了! 倭人的身形矮小,语言又不通,在矿井下作业的时候,矿洞不需要打得太高,而且他们不与其他的人交流,就避免了很多泄密的风险! 现在倭人已经被限制出岛,杜绝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们大部分要么从事捕鱼,要么是去打石头,都是辛苦的活,挖矿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将他们的待遇再提高一点便可以! 给块肉吃,他们就会服服贴贴! 倭人一直也清楚自己的定位,要是他们不听话,那便没有存在的意义,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不敢闹事,更不敢要找存在感,就希望能吃饱饭,岛上的人不‘挂念’他们就行,当年他们在澎湖岛,那日子可比现在辛苦百倍,吃得也很一般,谁都不想再重温当年的苦日子! 这事梁川还得找来织田与木下藤一起商讨! 控制倭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分化倭人! 倭人里也分成好几派人,一些人是在澎湖时就被夏德海俘虏的倭人,他们因为上岛早,投降也早,很早便一条心跟着梁家军,所以他们的地位是最高的,现在也是由他们来管理着倭军,用他们来制服其他新招降的倭人! 从山本手中招降的其他倭人,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他们上岛最晚,还与梁家军爆发冲突,许多人都对他们抱有怨气,他们的下场不怎么好!干的都是最苦的活,两个头领当中,织田对山本的仇恨深重,当初就是被山本弄瞎了一只眼睛,现在眼睛一疼,他就要拿这些倭人出气! 倭人不怨梁川,也不怨其他的汉家人,只怨倭人,都是自己人压榨得这么狠! 倭人自己本来的恩怨就很深,织田的作为是加剧而不是导火索! 现在凤山新城虽然还是需要大量的石材,但是大部分的公共建筑还有大部分干部的房屋都造得差不多了,进度可以缓一缓! 梁川把两个倭人头领叫了过来,一个让他们去负责采铜矿,一个负责采金矿。 这个任务太重,矿洞是重要的地方,梁川竟然让他们去负责,就不怕他们私吞吗。。 私吞当然会,倭人奴隶与倭人头子自己有矛盾,正好利用这个,将来只要发现谁搞小动作,马上就可以处理,要是让别人去,还真的不好下手。。毕竟都是自己人! 众人一听梁川要让倭人去挖金子,这不是让老鼠去守米缸,疯狂反对这样的决定! 可是梁川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说不? 没有商量的余地! 织田与木下藤二人更是对梁川的决定感恩戴德,发誓一定会好好地干! 侬人就转移去挖煤算了,还有挖铁的,梁川打算再从中原再招收一批劳工过来! 梁川看着夷州的地图暗自发呆,凤山城已经建起来了,那其他的地方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起来! 开发新城! 后世地图上出现的城市,都是适宜人居住的地方,也是耕种面积较大的平原地带,这些地方自己得先开发起来!否则万一让人占了,以后还要起不必要的纠纷! 改进水车 人口人口!梁川再一次发出怒吼! 几口矿发现的同时,对他们凤山提出了最大的考验! 采矿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不仅采挖需要大量的人力,就是提炼也需要无数的人力。 可是凤山的定位是商港还有农业立根的城镇,劳动人员数量一直是软肋。 梁川把发现矿的消息传给了对岸的耶律重光,耶律重光马上心领神会,着手开始招募大量的流民。 清源让耶律重光折腾了几回,现在已经大有一种十室九空的破败感,大量的劳工被以走私的形式,拖家带口地被转移到夷州岛上! 这可不是帮两三个人偷渡,一船运走的到至少是数千人,截至到端午前夕,耶律重光至少向夷州输送了三万人! 现在这个数字还会再增加! 看到梁川的来信,耶律责任重大。 他现在手头的事多得他的头也要炸了。 一是要清楚大宋与辽国的战事进展如何,二是要大少爷没有出事,第三就是要帮梁川打下手,还要兼顾自己做生意! 三件事的难度也可以倒着过来排。 他都打算把基地从清源搬到辽国了! 听说大宋已经派出了第一支部队,带头之人就是人称汴京风流二将之一的王德用!这小子这些人在禁军里左右逢源,升迁的速度也极快。 这一次朝廷决定要派人出征辽国,所有人都认准了这是立大功的机会,上一次这样的机会出现,还是太宗时期! 赵惟宪手下的吴信也是呼声极高的人选,他在征南大战中战功赫赫,深得朝廷的青睐。 可是这种万古留芳的机会怎么可能落到皇家人的手里,清流挑来挑去,最后做出了让步,让英国公王超的儿子上! 四大禁军,留下一半的兵力拱卫京师,主力已经北上。 北方的辽人与女真人打得更惨。 不可一世的契丹人没想到被他们奴役了百年的女真人竟然这么有战斗力,一句非常可怕的话在契丹流传,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战争才刚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遥远的东北方,那是宋人从未踏地的禁地,也是辽人曾经发源地,如今他们在那里遭遇了惨败。赤身穷困的女真人如同野兽一般,就像当年起家的契丹人一样顽强,他们顶住了契丹人的镇压,把战局扳回自己这一边! 民间许多人在这场战争前都不知道女真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野菜,对这场战争更是完全站在契丹一边。 耶律重光自己身为契丹人也相信,灭掉几个从山林当中跑出来的女真人,应该像喝水一样容易。 可是契丹人已经连续吃了几场败仗! 这些年,契丹人先是在宋辽战场上得不到什么好处,然后是在夏辽战争中契丹也让人失望。现在连他们后院的几个小山贼闹事,他们都收拾不了,耶律重光不禁都要怀疑,这些还是他们的同胞吗,这低得惊人的战力是怎么回事? 清源的人是真不多了。 现在耶律重光把目光投向了南方的龙海与同安,以及福建路的其他地方,在闽西一带,这里有无数的流民,北方的移民大量的往这些个地方涌来,人地矛盾在这些地方十分突出! 闽西多山,人却越来越多,使得许多老百姓没有可以耕种的地,他们别无选择,要么在山中挨饿,要么就继续往南移! 北方的战事已平息了百余年,如今祸端又起,所有人当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南方最远的地方不过是福建路还有两广,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福建路,还有广南东路,只是福建相对比较近,清源的名声也比较大,大部分将此地选择成了落脚点! 耶律重光直接打出招工启示,矿工! 待遇从优,先到先得,生活保障衣食无忧!几个字就吸引了无数人!耶律重光光从周边的几个州县马上就为梁川招募到了两万个民夫,这还不算他们拖家带口的人数! 这些流民在福建州各州县长官的眼中,就是社会不稳定的最大制造者,流民一来,就与当地人抢地盘抢资源,要各地承认他们的合法性。可是官员也是人不是神,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神通,早被朝廷提拔去维稳了,哪里还在原地打转! 各地都是严防死守,在这多事之秋,不让矛盾转移到自己的地盘,所以他们对这些流民并不友好! 可是历史的大洪流并非人力所能阻挡! 北方人口在这时期又一次开始大迁移! 谁也没料到,这一次的人口红利,尽数归了梁川! 几条发往海对岸的大船又在夜色中悄然出港。 耶律重光没有说明归途是何方,却说了去的地方要干的活并不轻松,不过待遇是真的好,干的好的人可以分到土地和房屋!听到这两个词,许多人的眼睛都直了,累?活下去不是最重要的吗! 又有两万人。。 所有人都对夷州的将来充满了信心! 据各个街道的统计,光是年后新上户口的新生儿,就有将近九千人!这还只是今年,等到今年年底。。相信又要有一波婴儿潮到来。。 半年的时间,夷州的人口就快接近十五万!这个人口增长的速度,梁川是相当的满意! 充裕的土地,加上土地高效的产出,再来十倍的人口夷州也是绰绰有余!再加上水利设施的完善,土地产值有望再次上一个新的台阶!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老仙溪的中下游已经在着手建设好几个水车,这是赵小品防洪灌溉体系中的一部分!凤山的老居民看到水车,梦就回到当年他们长大的那片故土! 当年也是梁川第一个把水车这东西带到凤山! 河水带动水车的转动,把河里的水提到河岸上,这样就避免破坏河堤!水源可也以源源不断地流向河堤外的农田! 当水车建立起来的时候,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自己的农田将难得得到水源之时,水车保证他们有足够的水源! 梁川也没想到,谁的主意这么好,他都没想到把水车搬到老仙溪! 看到水车的时候,梁川又想到了另一个玩意! 沈括现在正在给小天师打下手,小天师教他的就是每天看看书,然后帮自己洗衣端盆。。嗯,尿盆。 心情好的时候,小天师会跟沈括探讨一下人生哲理,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包罗万象什么都能扯一扯。 原来的沈括兴趣是不大的。 后来小天师说的许多事,让沈括有了兴趣。第一个例子就是火药,这个自然不必说了,炼丹的历史很久,爆炸炸出了这么一号威力巨大的武器。第二个例子就是豆腐,卤水点豆腐,阴阳调和的最强大例子。 沈括现在正在看关于面相的书,这要是以前他正眼也不会看一下这些书,现在看来,这些书好像是真的那么一回事! 书上提到这么一回事,山根横纹者,寿不长久。 本来以为是忽悠,可是小天师一解释,山根有横纹者,说明这一个人长期情志郁郁,面部的皱纹才会多!情志郁郁的人气血肯定不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长寿! 一番解释让沈括大受震憾!他才发现自己的理解错了!原来看事情通过表相了解背后的关连,天师竟然理解得这么透彻! 梁川把沈括叫了过去! 这一次又有新的任务交给他! 老仙溪现在的水流非常的平稳,河床被清理之后,水流的速度得到了控制,很少会有狂暴的时候,这样的水速是非常优良的动力! 梁川看到了水车,就想到了水车动力,可不仅仅是把水从低处送到高处,它还有更多的用途! 水车还可用来磨谷物,农民经常需要把谷物磨成面粉,以便制作食物,小麦还有大米都经常需要磨成粉,将来凤山的粮食产量又会非常的高,不用水车的话,光靠几头骡子去拉磨,效率很低。 水车还可以用在招弟的铁匠铺,水车可以与风箱配合起来,打铁最累的地方就是抡大锤与拉风箱的,正好这两个地方都可以用水车来代替! 设计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根传动轴的增加罢了! 梁川把自己设计好的图纸交到了沈括的手中,沈括看了一眼,又迷失了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选之人,可是在梁川与小天师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不是,自己顶多比那些没读过书的农夫强上一点点罢了。。 ‘把这个装置按比例在河边复制出来!’ 要是可以运用水流的力量的话,就可以解放大量的人力,铁器的产量与农作物的产出将会大量提高! 治理老仙溪的好处终于体现了出来,梁川也深信,这条河流的价值肯定不止是眼前这些,自己慢慢地开发,将来的收益定是百倍于如今! 一架架的水车正在河边慢慢地建立起来!沈括的动作也是相当的快!他不仅马上制出了梁川图纸上的水车,自己还给它改进了一下! 运用水力 老仙溪边上两排水车,现在是孩子们玩乐的天堂。 这年头没有人当低头族,玩乐全在山林田野之间,一条小溪就是最欢乐的地方。 水车给居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最直接的就是谷物的研磨! 谷物如果不加工的话,不能制成美味的食物,进行加工后,也能保存更长的时间。 最直接的就是地瓜。 现在凤山地瓜的产量非常的高,随便栽一片,季节到了,一亩都是几百斤的收成,家家户户随便都有几亩的收益。 地瓜放在家中不易保存,温度一高便会开始发酵腐败,一个烂了一堆都会开始烂。 对地瓜最好的保存方法便是制成地瓜粉。 这一个技艺从兴化凤山传到山上,由山民漂洋过海带到夷州,他们无私地把这门技术教给了更多的人。每个新凤山人的家中都会备一口大缸。 大缸的作用极多,可以存放粮食,储备干净的水源,还可以腌制各种咸菜,也可以用来制作地瓜粉! 凤山的陶匠现在生意很不错,每天制作的陶缸陶盆供不应求,价格也很实惠,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工具,有人类的活动以来,价格都非常稳定,制作的技术要求也不是很高,很强的替代性,现在光是陶缸铺子一个凤山都有好几家,谁也不想砸了自己的生意。 地瓜拿到梁家在老仙溪河边安装的水车上磨成浆,收集到盆中带回家中后,就可以开始过滤,制成地瓜粉。 河边的水车全是免费供应! 虽然制作一架水车的成本非常高昂,需要几个木匠师傅不停地协作,还要木材铁钉之类的材料,但是对于梁家来说,这一点支出微不足道。 但是对于普通的居民来说,这能省下一大笔的支出! 小时候梁川就天天跟着家里人到米行去把谷子脱壳,再将米碾成粉,就单单是这一步,就要花不少的钱。 不光是小孩子喜欢看这玩意,大人也喜欢看,一架水车不停地转一天,就有人能在旁边看上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一点梁川好像能够体会,这跟后世那群看挖掘机的人是一样的。。 水车建成的那一天,无数的农民没有见过这样的设备。 他们只是欢呼,水来了,他们的农田有水了! 兴化的百姓早就对这种水车见怪不怪,当年在兴化,就是梁川第一个为他们把北岸的旱地改造成肥沃的良田! 现在梁川依旧在为他们努力着。 然后再让他们更震憾的是水磨的出现。 水车转一圈,下面拖着的石磨在拉杆的作用下也会转一圈,水流不停,这个石磨就永远不停! 来磨谷子还有地瓜的农民排起了长龙,他们背着一大袋的粮食,都是在别处洗干净的粮食,前一个乡民磨完,接完浆后,后面的乡民就自觉地把盆放到漏口处,不让一滴谷浆浪费到地上。 一个磨,如果是用牲畜来拉的话,成本都要不少。 如今这免费的石磨一文钱不收,还日夜转个不停! 梁川可不是光用水车来给百姓磨谷子,他们自己也需要! 等到冬天来临,甘蔗收成的时候,到时候才是水车派上大用场的时候。 压榨甘蔗汁的石轳最好的驱动动力就是水力! 梁家自己的地盘也很大,招商集团郑若萦招了一大批的农夫,现在梁家的甘蔗地面积比在兴化的时候还要大,红糖的年产量现在可能有几千斤,如果效率能够提高,她还会再次扩大生产的面积。 一斤红糖的利润可不低,再翻一番的话,那便是上万斤了。。 光是红糖这一项,梁家的收入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现在大片的土地依旧处于抛荒的状态。 夷州不是兴化,这里的土地面积可以支撑数千万人的生存,现在的人口数量,还不到百分之一! 等到甘蔗的产量上去之后,甘蔗的加工也是一项极为重要的过程。 在岛上甘蔗与制糖是垄断的,民间私人不能参与这项买卖,就算外人学了去,梁川也不可能给他们私下制作的机会! 与糖相同的还有香烟的工艺! 这两样将来都是印钞机,夷州岛的主要经济来源,梁川怎么可能舍得把这块肉跟别人分享! 有水车的帮忙,以后榨蔗汁便会快上许多。 水车带来了稳定的水流,水资源与土地资源一样珍贵,农田上为了争水打架的事时有发生。老仙溪下游的农田,中间挖了巨大的水渠,这水渠有半丈宽,更像是一个长条形的蓄水池,水的流动性不强,源头就是水车从溪里打上来的水。 这样的水渠足以保证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水源! 甘蔗地也需要大量的水源,老仙溪治理好了之后,无数人受益,不仅仅是梁川一家! 夏天已经过去一半,来了两个台风,却没有预料的发大水,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沈括接受了梁川的任务之的,开始对水车进行改进。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水车改成动力,铁匠铺的风箱还有铁砧台要设置在河边。 水车的边上加上两个转盘,齿轮互相卡住,小的齿轮再套动一根动力杆,随着齿轮的转动往复做推拉动作,这时候如果把风箱加在这里,那便是一个不用人力的全自动风箱! 原理很简单,过程也不复杂! 沈括很快便把水车风箱给制了出来! 几个简单的构建,让力的作用方向发生了改变,用途更是直接改变,齿轮要是立起来的话,那便成了铁砧台上的击锤,一个往复,齿轮上面带的棒子就会击打一下砧台,直接替代人力完成一次击打。 这个水车的完成,直接将铁匠铺的人力完全解放出来,而且日夜不停,这样的效率岂是人力可以相比的! 招弟现在把大部分的小弟都带到了山上,要完成梁川安排给他的铸币任务。山下的人力不足,还好新式的水车出现,缓解了这个矛盾。 现在山下的铁铺也是重要的经济来源,他们打制的武器质量非常的好,契丹人每次来,都要带走非常多的武器! 这一个收入要是砍掉,目前收入能少掉一大截! 招弟听说山下有水车可以帮助打铁,一下子就眼红了,他在铁匠跟前守了这么多年,流的汗都能按桶论,花的力气更不少,早知道有这种好东西,他也要给自己装一个,怎么现在才知道!急得连连拍自己的大腿! 梁川不是不想装,而是水车装在清源的话,那这技术就被别人学了去,还不如压在箱底,哪一天自己派得上用场再拿出来! 山上铸制也能用。。 招弟真的急了。 拉风箱这活非常的苦,力气再足的徒弟在那玩意跟前拉上半天,胳膊都跟废了似的! 能解决这一步,对于铸造冶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英国的工业革命,最初不是蒸气机的发现,而是人类能够利用自然动能的进步! 英国人当年最早就是把工厂设在河边,河水的动能能为他们设备提供巨大的动能! 这才是梁川要制造水车的真相! 属于梁川自己的时代已经来临了,夷州是他自己的,在这里他不担心技术会外泄,可以大胆地使用! 他要把这个时代大力地往前推,科技如果可以造福自己身边的百姓,梁川也绝对不会吝啬! 他看得到,那些原始人一般的人赛夏人,竟然还在过着山顶洞人一般的生活,这黑暗的封建时代可是已经过去了近千年! 再过几百年,敌人就要端着枪打到自己家门口,要是他还拿着刀剑与人互殴,那他就白穿越了! 打铁动力的改进,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沈括这个娃娃知道科技的力量,但是老百姓不懂,他们还停留在人力与畜力的阶段!但是等他们见到自然力的巨大蕴含时,他们也知道,原来这些力量是可以利用的! 铁匠铺的人少了一大半,但是生产的效率却翻了一倍还不止! 原来铺子里面一天也就能打三百多把刀,但是风箱由水车来牵引之后,一天能打近一千把的武器,倒是铁矿与煤矿的供应有点困难! 现在生产太简单了,变成了往炉子里加煤与加矿,等铁矿化为铁水之后,工匠只要把铁水放到模具里面,连锻造的人力都省了,效率自然蹭蹭地往上涨! 一天三百把万的产量,原来梁川以为自己养的这一帮人的生产力还挺高的。。可是当他得知道这个真正的产值是,他还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苦笑。 这个产量真的太低了,要想跟大宋朝一较高下,这个数值不在后面加上两个零都是扯淡。 大宋朝随便乡下打个铁匠铺子都能比自己的产量高,打仗打的就是生产能力后勤能力,他们随便一动员,工匠的数量都可以按万来算,一人一天就算打一把刀,产量都远超招弟手下的铁匠铺。。 不行不行,工匠的数量还不够,产量更是太低。 梁川必须要提高铁铺的各种武器的产出! 矿洞产出 看到水车一座座地建立起来,在溪边不停地转动着,居民很是高兴,这可比骡马好用得多了! 梁川却高兴不起来。 他对自己手下的这些手工业农业商业进行了一下摸底,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产力是这么的低! 夏天的风来了,带来了大海的味道,温暖的海风吹在人的脸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海船进港的时候吃水的深度往往比离开的时候要深,这正证明,岛上的产出还不够多。 作为大海上的中转站,梁川始终对港口寄予厚望! ‘还是太少了!’ 梁川与叶小钗在港口散步,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叶小钗看了一眼心事忡忡的梁川,道:‘是海船的数量太少了吗?’ 叶小钗有些无奈,东家对海港的要求太高了! ‘现在每天进港的海船已经达到一百多条,这个数值比之当年的清源,只差了那么一点。。’ 叶小钗不知道梁川的要求有多高,但是目前凤山港的吞吐能力,已经很高了! 梁川低声道:‘是咱们手工业的产值太低了!’ ‘一天才生产几百把武器,卖都来不及,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 说的是这个! 叶小钗说道:‘咱们的工匠太少了,就像半年前的港口,连劳工的数量都不太够,产量自然上不上不去!’ ‘现在来买刀剑的人还多不?’ 叶小钗摇摇头道:‘说实话除了北方的契丹人,买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 劳工们的数量越来越多,现在登记在港口办公室的人有两千多人,这些人也基本每天都能保证他们都有活干。 招商集团那边种地的民夫则是岛上年纪相对较大的老百姓,他们因为年纪的缘故,身体不如一般的壮年人,多是从体力活的岗位退下来或淘汰下来,从事一点相对较为轻松的农活。 人们常年华夏人勤劳,这帮人一生吃尽了苦难,生活却没有任何的保障,贫苦的家庭甚至在自己怀孕临盆的时候还要自己下地收割脱粒,备好月子里的食物,少一个劳力都会让全家受难。更不要说那些老人了,除了一生做到死,他们别无选择。 现在港口上的劳工报酬是最高的,这也是全岛的共识,虽然他们的工作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挖矿的那一帮人。 大宗的商品,还是以南方的香料粮食,还有瓷器以及丝绸为主。 这些商品重量大,危险系数高,如果劳工的水平不高,在水里将货物污染后,就会被货主找麻烦,那赔偿不是小数目,常常一年白干都有可能,这就要求劳工在搬货的时候小心再小心,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赔偿虽然雇主也要承担一部分,但是问题依旧不少。 港口办公室往往要在这些这些麻烦事当中从中协调,处理不好,事情就会闹起来。 商人们都知道,现在的凤山港就是当年的清源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管理的人还有运行的模式都没有改变。 现在营商环境不好,大家都知道能把生意继续下去,已经是万幸! 梁川听了叶小钗的话,一阵沉默。 和平的年代大家都是忙着生存与赚钱,谁会没事天天去买武器? 只是走私商品的话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走私刀剑等武器的话,马上就会引起各方的怀疑,谁愿意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什么东西卖都没有关系,要是有人来买卖刀剑的话,一定要上报,这事儿戏不得。’ 梁川发现自己家的武器产能低下之后,有意控制自己手头的武器出口,就算刀剑再少,时间一长数量也不会太少。 他就怕有心之人,再利用他的武器搅起祸乱! ‘港口现在都是天下各处的商人远道而来,来一趟不容易,我们一定要给他们创造最便利的条件,衣食住行各方面港口自己也要做好保障,这样那些船老大还有船工才不会有怨气!’ 叶小钗带着梁川左右巡视了一圈,港口现在基本已经进入了正轨,这些问题她也一直在改进,两人的想法想到了一处! 海上的环境恶劣,海员还无所谓,但是对于船东来说,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最需要的是排面和享受。 当年的清源各种顶级的享受都不缺,也是一处南方的小人间,郑若萦不止一次与她提过,北方的紫禁城她一定要在凤山再重新修建一座! 招商集团的吸金能力不用质疑,但是每个人都渴望直观的看着每日源源不断赚钱财的场景,那种直接的视觉享受才是王道! 杨霸先他们已经在凤山搞了一座望海楼。 郑若萦鄙夷地看了几眼,连去第二次的想法也没有。 这就是一座低端的破楼子,顶多算是吃喝的弄堂,其他的一点排面也没有。 她要做的就是那种天下无双的超级酒楼,里面连玩的花样都要天下独一份! 以前一个儿子死死把她绑着,没有任何施展自己才能的空间,现在儿子也长大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要强的小女子,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今天是招弟押送第一批铜锭的时间,时间才过去半个月,山上的几个矿洞基本都进入了正常的生产,铜矿与金矿这两个地方比较特别,半个月左右就要把山上的提炼出来的金铜送下来,保存在梁家。 护送的工作由成管大队负责。 梁川让罗宪与何大力来管这事,两人也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成管大队改制之的,现在两人也都晋升为中队长级别的人物,分管着两个中队。 能挖出钱来,这件事意义非凡。 有钱就代表他们自己有造血的能力,他们就可以从别的地方不断地买来货物。 民间现在都在说,梁川果然是天命在身,要什么老天爷就给什么,连龙王爷都来助阵。 所有人都在山本的府邸等着,一起见证这个时刻! 只见招弟用着几匹马拉着板车,上面用粗布盖着,缓缓地来到山本府前,布子一掀,里面是一块块硕大的铜锭,在阳光下发着黑紫色的光泽! 几个倭人合力才把铜锭搬了下来,抬到里屋堂中! 众人围上来一看,全部都上下手去摸! ‘呀。。东家咱们以后发了,这挖个几年,咱们要多少钱都有了!’ 宋有财名中带财,命里也带着一点小财,至少跟着梁川这几年,钱还真的存了不少! 他一句调侃,众人跟着议论纷纷! ‘你不懂,咱们要是钱太多的话,那以后粮食就不值钱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笑话他! ‘难道钱多了还是一件坏事!’ ‘钱也不能太多,多的话咱们要去换成货物,这样钱才不会不值钱!’ 几个人正在议论着这钱的事,苏渭问道:‘金锭呢?’ 山本的府邸下面早挖出来一个库房,跟当年的梁家望乡大宅一样,用来存放这些贵金属。 ‘回军师话,在后面!’ 众人最期盼的还是后面的重头戏! 当年一块狗头金让所有人的情绪点燃,侬智高原地起飞,金子自古以为就是最硬的通货,给人最强的自信心,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过! 梁川哪里能想到,他现在也发现了一口金矿! ‘金锭来了!’ 那金瓜山金矿的金矿又挖又淘,弄了大半个月,这才弄出了一块金锭。。 只见那块金锭一寸有余,小一尺来长,一个成年人却要双手一起扛着,还略显吃力! ‘这得有几十斤吧!’ 招弟呵呵一笑道:‘四十斤。’ 众人哗的一声,议论纷纷,不得不说,这口金矿的产量还是非常高的! 换算成钱的话,这四十斤的金锭。。 梁川没有多激动,半个月才四十斤,换成钱也才多少,还不如码头赚钱速度来得快。 许多人知道码头赚钱,却不知道码头有多赚钱。 那里光是手续费,每天梁川赚的就比这口矿还多!只是大家没有直接地看到那收的钱,没有概念罢了。 众人看向梁川,只见自己东家一脸的风轻云淡,完全不当一回事,所有人马上就收起那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东家。。’ 嗯,应该是看不上。。 ‘哦。。怎么了!’梁川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这钱。。您不亲自掌掌眼?’ 梁川哭笑不得地道:‘钱有什么好看的?收起来吧,招弟辛苦了!’ 招弟也没想到梁川这么不当一回事。。 ‘这些日子在山上让你受苦了,有困难的话一定要跟大哥说!’ 招弟还真的有困难,不过看着梁川心不在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刚刚众人的话梁川都有听到,刚刚那人说的不错,钱多了要换成商品,否则自己岛上的物价就要崩溃! ‘梁造兄弟的船坞不知道峻工了没有,已经这么久的时间了,我需要他把海船造出来了!’ 梁川转头在人群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梁造的身影! 高手到来 ‘现在水车是好用,但是冶炼炉的温度一直上不去,而且很不稳定。’ 这些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招弟。 冶炼炉的温度要是不稳定的话,打出来的刀剑的品质同样不会稳定,虽然现在招弟用夹钢法可以用少量的好材料批量制好大批好刀剑,但是整体来说,每一把刀剑的硬度韧度还是有差别。 梁川一直想把时代往钢铁时代推进,可是这谈何容易! 他们现在就算打菜刀,一天产量才多少,钢铁时代那钢铁的产量至少要用万吨来计算,这个目标怎么实现? ''用煤和炭不行吗?’ 梁川对理科是真的不擅长,当年擦边读了个农学,还是与理科擦边,就是许多的化学物理知识学不好,所以他才自暴自弃。 烧柴肯定是不现实,但是煤与炭已经是梁川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生火的东西。 即使他叫来了沈括,这个目前对各种材料与科学研究最多的人,小沈括也只能摇摇头,他也是一点招也没有! 金与铜的熔点都是在千度左右,这个要求还不算高,烧煤的话能达到一千二百度以上,所以要熔掉铜和金化为锭状的话,还勉强可以达到。 但是要炼出好钢,温度要达到一千五百度左右。 这就有点难了。 没人能理解梁川,造这么多的钢干嘛,刀剑的需求又上不去,等能造出这么大批量的钢铁出来,那时刀剑的价格肯定又会一落千丈! 但是梁川还是执意下了命令,钢铁的产量一定要上去。 只要钢铁的产量提高,一切才有发展的可能。 招弟虽是半路出家,可是他在方天定的手下时间也不短了,深知他手中的工艺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瓶颈,要提高谈何能容易? 梁川当然也知道不容易,要是容易的话,这技术还轮得到在他手头来突破? 这个时代,最大的敌人是北方的骑兵,还有大宋朝的步兵,都不是什么好与的对手! 最大敌人还是对岸的大宋,他们拥有无数的资源,人口最是夷州的万倍,契丹看似强悍,一个女真都能收拾他们,大宋朝的气运至少还有一百多年! 凭什么能打败大宋朝,还不是得靠一点先进的技术! 夷州的资源也很丰富,在冷兵器时代,这土地规模要支撑一场战争已经是够的,但是要光靠这一片土地在与大宋的战争中获胜,那便有点难度了! 以前梁川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来发展自己,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大宋也忙于与北方的契丹重新开战,这种机会哪里是他能错过的,再不好好发展自己,那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在冷兵器时代打败冷兵器,要么是蒙古人那样强悍的骑射能力,让其他的冷兵器追不上他们弓箭的速度,要么就是更加先进的技术! 梁川的手头有武器!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火炮的技术,而且他下一步的突破,就是让凌虎把火炮小型化,变成手炮,那他们的战斗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这一切的基础就是钢铁! 梁川现在有很多的铁,钢还没有! 港口上贴出了一张黄榜,高价征求冶铁之法! 梁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能人异士之上! 连招弟都不抱希望,若是这件事能办得成,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徒子徒孙来动手,他们的祖先与铁炉打了一辈子交道,早就吃透了各种冶炼之法。 只有梁川知道,突破之法还是有的,他就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 那个到处都是高炉与烟囱的年代,那个技术生产大爆发的年代! 很多道理其实很简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曾经那个荒唐的年代,几个老百姓在农村的土锅炉里都能把钢炼出来,虽然达不到工业级的要求,但是在农业时代,这便是降维打击! 世界之大,有许多奇特的技术不是没有被人发现,而是无法转化成经济利益,所以被这个时代淘汰,而在华夏,很多技术是因为找不到传人,又不舍得让外人占了便宜,所以在长河的历史中消失不见,许多的野史典籍里都有记载,华夏人的创造力不输西方人,只是或这或那的原因,许多先进的技艺没有得到传承! 如果这个冶炼的技术能得到进步,那对于岛上的生产技术能大大地提高! 要是钢铁的产量上来,梁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弄出一支钢铁战舰,先横扫整个东南海域,可是这个梦想似乎太遥远。 再过两个月,岛上的第一批烟草叶子就能收获。 作为岛上的招商集团的拳头产品,烟草社很快就开始接受各方商业人士的预订。 但是第一批的反应还不是非常的强烈! 烟草叶子第一次在中原打开市场,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烟草与火锅还有紫禁城的歌舞一起名动天下,但是随着梁川被发配西北,这些好东西也跟着在江湖上消失,最后一批的烟草叶子在京城的权贵中消耗怠尽。 梁川也不着急,这抽烟是会上瘾的,只要染上了就不怕,以后都要一直抽着,实在买不到那就没有办法了。 等市面上的供应稳定了,这便会成为夷州最强大的收入之一! 等香烟走私到京城,那就是彻底开启香烟时代的到来! 卷烟厂已经开始在筹备当中! 成熟的烟叶采收下来,并不能直接制成香烟,制作的工艺也有讲究。烟叶还需要经过特制的烘烤,烘烤的温度与人体的温度差不多,在烤房当中烘烤接近三天,烟叶子最后会慢慢地发黄,初烤后的烟叶就会初步有了香烟的气息。 事实上每个人对于香烟的口味是不同的,这也需要对香烟的制作工艺提出了要求。 梁川可没办法保证香烟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大家都没有尝过的前提下,会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原来香烟是这个味儿! 港口上的榜文张贴出去了多日,依旧没能一个人前来揭榜。 这海外之地终究不是清源那种地方,能人异士多得不得了。 时间又过去几日,就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一个头顶白巾的色目人找了上来! 港口开放以后,五湖四海的人汇聚一处,如同当年的清源港。 现在外地的海船不能入清源,便全部涌到了新凤山,也带来了大量的色目人。 这不是梁川碰到的第一个色目人,当年的阿卜杜拉,还有更早的侯赛因,他们来自遥远的波斯地区,具体是哪个民族的人梁川也懒得去管了。 总之,梁川看到这帮人时,印象不是非常的好。 这年代,头顶一块布天下我最富的中东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地下的财富,更没有能力通过挖矿来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现在同样得靠着生意来赚钱,把东方的货物搬到他们的家乡,来赚取财富。 他们家乡太贫穷,遍地都是黄砂,绿洲也是各个部落抢夺的对象。 但是贫穷并不是一无是处,让他们把眼光投向了世界各地。 从海洋时代开启,他们就勇敢地奔向世界各地,在清源,看到眼睛肤色不同的波斯人,大家也不会感到惊讶,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这个色目人有些不同,以前要么是部落的大佬要么是大商贾,这小子一身落魄,脸上没有三两肉,活脱脱一个饿死鬼的形象! ‘你会说汉话吗?’ 色目人只会挤出几个字:‘不。。不会。。’然后手上乱指,指着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只会听,说的话并不利索! ‘你叫什么名字?’ 一群人把这个色目人围在中间,基本的来路还是要问清楚的! ‘亚。。罕!’ 招弟打量着亚罕有些不敢置信,一般铁匠师傅身上的皮肤都会粗糙而厚重,手上的茧子更是厚如牛皮,否则就抡不动大锤子! 梁家与几个波斯人打过交道,结局都不是太美好,搞得现在大家都对波斯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不会说汉语,咱们语言不通,你又要搞技术,咱们交流有些困难呀!’ 梁川说了一句,主要就是怕他听不懂自己的语,梁川想去港口再找一个会双语的波斯人,被亚罕给阻止了。 他听得懂汉语。 接着他又开始比画起来,做了一个打铁的动作。 招弟一看道:‘他是不是要示范一下?’ 亚罕一听连连点头,对梁川表示同意! ‘带他去看看咱们的冶炼炉!’ 招弟把这个波斯人领到了铁铺前,亚罕看着招弟家的冶炼炉,马上就摇头。 众人不解,这是干嘛? 亚罕指着火上的煤与铁,又指了指炉子,嘴里只是简单的两个不行,然后就是一大串的波斯语,谁也听不懂! ‘妈的,看来还是得找两个波斯人来当翻译!’ 可是亚罕一听说要再找其他的波斯人,马上表现出惊恐的表情,自己跑了出去。 ‘追,这小子要去哪里?’ 亚罕不是要跑,他知道梁川等人听不懂他的话,只能自己操刀,自己找起了煤来了! 「到了一千五百天。 其实前面已经一年多接近两年的时间,从开始写这书的时候,没有马上投稿罢了。算起来,那就是接近两千个日夜,从当年动笔到今日五百万字,起初只是因家中突遇变故,想借一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一写便放不下来,可惜前面自己也是第一次写,太多划水的字眼,看官们见谅。 再次感谢自己的坚持,五百万字,两千个日夜。」 发现焦炭 亚罕冲到屋外,找到一个竹筐装了一大堆的煤,提起这筐煤马上就找到了一个土炉子。 他把煤放到土炉子上面,然后再到屋外,挖了一大筐的土,折返到屋子里,把土盖到这堆煤上面。 亚罕说了一大堆的话,大家一句也没有听懂。 现在大家都在看他操作的结果,以结果来作为导向。 梁川好像能看出一点门道来。 这小子不是要炼钢,而是要炼焦。 制作钢铁的关键,不是原材料,而是燃料。 光是有煤和炭的话,还不足以达到稳定的温度,这关键的地方就是要有焦炭! 这个步骤跟当年梁川烧炭的步骤很像,只是谁都不会把煤再放到炉子里这样烧。。 都烧光了,那还能当燃料? 梁川是最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的人,也正是因为梁川知道燃烧后的煤没有价值,所以他找不到焦炭的炼制方法! 不光是梁川在内,许多人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煤烧过之后会变成一点用处也没有的煤灰石,那连烧的价值也没有。 大家看着这个色目人的举动有些狐疑,他这是要做什么? 烧煤的过程没有那么快,梁川招呼了一下招弟,让人把亚罕带去整理一番。 不管这小子有没有真本事,现在跟个流浪汉似的,这个形象实在太掉价。 亚罕是跟着南方的海船来到凤山的,他在船上做的是水手,大家谁也不清楚他的来历,更没有人与他交流,因为语言的障碍,他在船上只能干着一些体力活,等海船到了凤山之后,他才下了船。 海船上的水手与船工,下船后就消失的不在少数,船家也不会强逼每一个水手要从头跟到尾,不走便不走吧,这是他们的自由。 水手一但错过了自己的海船,要再上别人的海船就难了,在海上信任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大家都不敢把陌生人随意留在船上,一个闪失,给自己的海船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亚罕是跟着波斯人从东方来做生意的,可是他们的海船在海上遇到台风出了事,亚罕被人从海上捞起捡回一条命,从此开始在海上流浪。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外貌看似普通的色目人,竟是一个冶炼大师! 亚罕饱受饥饿折磨,一盆食物放到他跟前时,他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狠狠地吃了起来,他们的生活方式让他们习惯了用手直接去抓取食物,这个场景让大家看了更是心中一凛,这小子怕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梁川一句话却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千金买骨,就算他真是骗子,损失的不过是一餐饭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能提高岛上的的钢铁产量,梁川准备拿出十万贯来投资! 亚罕需要的不用那么多,吃饱喝足的他,要了一个木盆,再要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子,再次看到亚罕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耳目一新! 好家伙,这还是刚刚那个野汉子? 换上一身白袍的亚罕,气质陡增,跟小天师有得一拼,特别是他的那一头大胡子,是色目人出众的标志,每一个色目人身上的毛发都旺盛得跟野兽一样! 那些煤烧了半天,亚罕终于把它们取了出来。没想到闷在土里烧的煤没有变成煤灰石,反而颜色更深了! 取出来的煤,直接放到冶炉上面,与铁一起熔炼,这些煤烧出来的颜色竟然是浅蓝色的!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招弟喃喃地道:‘这是什么?’ 这些煤烧过的铁,取出来锤打淬火之后,招弟拿过来仔细端详,这才发现了不同,这些铁的质地硬度竟然跟自己打的夹钢武器差不多! 也就是说,这个色目人竟然可以用普通的铁,炼出百炼钢! 招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趁热打铁,把这块钢放到炉子里重新回炉,铁水熔入到模具当中,等铁水冷却之后,他马上打制成一把砍刀! 哧的一声,冷油淬过的刀身马上就暗了下来! ‘快来试试!’ 徒弟取过一把普通的铁打制的刀,招弟拿着亚罕打制的那把砍刀,二刀相劈,徒弟手中的刀咣的一声被砍成两段! ‘好刀!’不止是铁匠铺的徒弟和工匠,就连梁川身边的人都发出惊呼! 众人看向亚罕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再没有原来的轻视! 这个色目人,不是花架子! 他弄出来的这把刀,质量已经可以与铁铺打出来的夹钢刀相提并论,关键是人家并没有用百炼钢,而是直接用的普通的铁矿来炼出来的武器! ‘快去码头请一位会波斯语的人来!’ 亚罕还是很排斥,可是人很快就到了他跟前,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由找过来的翻译夹在中间充当传话人! 梁川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激动,这应该就是炼钢的关键——焦炭了! 这玩意出现的时候是南宋时期,也就是说是一百多年后才普及的,在这个时代有人掌握炼焦的技术,并不奇怪。 大自然当中本来就有一些天然的焦炭,多因煤层长期自燃,突遇大雨浇淋或河水浸渍熄灭后所致,在遥远的新疆地区西南之璜山,就有这种“天然岚炭”,其性质、功能与人工焦炭基本相同。 不过梁川现在没办法去西北拿这些焦炭,新疆也不是在宋朝的治下,那里现在是多方势力交错的地方,吐蕃人党项人在那里打了许久的仗,谁都没有功夫去挖什么炭! ‘我是他们这帮人东家,我姓梁,你以后也可直接唤我一声东家!’ 梁川自己先介绍了一下。 亚罕微微向梁川致敬。 走过这么多的地方,梁川是第一个在礼数上没有慢怠他的人,亚罕对梁川自然也有好感。 ‘我叫亚罕,多谢东家救命之恩!’ 亚罕说着流利的波斯语,有人在一旁翻译,自然不需要把蹩脚的汉语派上用场! 翻译小心地传着二人的话,不敢乱讲,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岛上的地位。。 ‘亚罕先生的技术很高超,可否把这门手艺传给我的兄弟招弟?’ 梁川说完指了指身边的招弟,众人听着有些荒唐,哪有人一来就找人家要手艺的,这在汉家人眼中,跟挖人的祖坟有什么区别? 包括招弟在内,都觉得梁川太过分,就算想要人家的技术,以后可以慢慢偷师,何必急在一时,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是自乱阵脚? 大家都是聪明人。 亚罕知道自己拿出手艺的那一刻开始,这一手炼焦的技术就不是自己的了,能想到要这门技术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他从波斯一路走来,不要说知道这门技术,连听过的人他都没有见过第二个,也就是在这个汉人的世界,他竟然发现,有人在招募冶炼工匠,这才出来露了一手! 亚罕很清楚,梁川如果要抢他身上的技术,方式方法会有很多种,只是他选择一种最体面的方式罢了。 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能认清这个现实? 梁川其实在看到亚罕的手艺后,很多知识就回想起来了。 他只是自己陷入了烧煤的误区,现在就算他没有亚罕,他多试几次,也能把焦炭给搞出来,让亚罕自己把技术交出来,不过是留三分薄面罢了! ‘我愿意把我所学教给诸位。’ 亚罕的表态又一次震住了所有人,汉家人有句老话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个色目人怕是没有听过这句话吧。。 梁川一听大喜道:‘亚罕先生以后就是我们梁家军的一员了,欢迎亚罕先生的加入!’ ‘东家!’ 这小子来历不明,梁川就这么草率?万一再像阿卜杜拉那样,等反水的时候再要追究他们的麻烦,早就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想张口劝诫梁川,梁川却是执意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没事的,一个人罢了,招弟以后你与古天乐还有亚罕,就负责铁铺的各项事宜。任务交给你们了,我要炼钢的方法,至于用什么方法搞出来,我不管,成本嘛,你们也不用担心,只尽大胆地去尝试!’ 梁川安慰众人道:‘现在咱们岛上正是用人之际,各位有知道什么江湖异士的只管招过来,面试的关由我自己来把控,只要这些人有真材实料,什么来历不需要大家去操心,出了事更不会找大家的麻烦,只能怪我看走了眼!’ 这一段话翻译没敢翻,亚罕看向这个年轻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男人年纪比自己小许多,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这群人当中当之无愧的共主,他是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人听命于他? 梁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招弟道:‘现在炼钢的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咱们山上也有煤矿,你们几个人合计一下,尽管把方法找到!’ 招弟看着那冒着蓝火的焦炭,很是不解,这不过就是几块黑煤罢了。。 谁都没办法理解梁川的心情! 踏出的这一步已经将历史的进程往前推了一百多年。。 可不是普通的一百多年呐,这是距离钢铁时代的一大步! 新的冶炉 波斯人的工匠一看地位就比较高。 亚罕这小子加入到梁家军麾下,现在与招弟古天组成三巨头,三个人在铁铺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谁让人家有真本事,焦炭这玩意发现之后,铁匠铺的炼钢水平马上就上升了一个新的档次。 原来冶铁炉是一处非常危险的存在,炉子里的温度忽高忽低,温度急变的情况下容易裂开,每一批钢铁制出来的品质也不一样。 有时一锅铁水出来的刀剑品质相当的好,有时就只能去做锄头! 就算是锄头,那都是大家抢着要的好货。。 以前中原普通铁匠出品的锄子,要是地里搞到石头,马上就卷刃起来,必须回炉重打,价格也不便宜。 招弟这里卖的锄头,那哪里是锄地用的,就是老君炉里炼出来的九齿钉耙,妈的都能筑死人的好货,质量杠杠的! 要不说夷州岛的农民那地位一点都不像农民,个个跟土财似的,农具好土地多,只要肯干,绝对饿不着肚子!现在收的粮食,一年能顶好几年,个个餐餐都是有鱼有肉,日子舒服得不行。 亚罕自从当上铁铺的三当家,这摇身一变从当年的要饭水手变成了大佬。 事实再次证明,没有没用的人,只有放错地方的人。 亚罕本来并不是非常的坚定,但是梁川拿出两样东西,这小子就再也不肯走了。 一样是红糖,一样是烟叶子。 每天他的工作就是指导炼焦,其实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就成,保证焦炭的品质不出问题,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然后就可跟大爷似的,拿一点上等的茶叶,往里面加一点红糖自己煮着喝。。 这日子不跟神仙似的? 只要有手艺的工匠在梁川这里,地位都不会太低! 这也是古天乐等一众工匠,从西北来了以后死心踏地跟着梁川的缘故! 在别的地方,他们跟牛马差不多,就是打铁的,现在别人见了他们,还得喊一声古师傅! 亚罕可不仅是带来一套炼焦的工艺,他手上可是有完整的炼钢的手艺。 他与招弟回到铁铺之后,马上就弄了几个炉子专门用于炼焦,这个倒不必说了,焦炭是最重要的原材料。 他让人意外的是,一锤子把铁铺子的冶炉给砸了! 这一骚操作吓得所有人,那铁水流了一地,可是会伤到人的! 招弟把人全叫到铺子外,亲自跟亚罕交谈。 亚罕没了翻译,说的什么话谁都听不懂。 他还是一如既往,自己干自己干的! 要不说化外人就是有点野蛮,做事的风格也比较粗暴,明明是做一桩好事,非常整得跟打架似的,把人都给吓蒙了! 这便是文化当中的差异,古天乐这帮党项工匠刚上岛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六鏊岛与澎湖做事风格不羁小节,有时候难免发生误会冲突,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是无心之举,招弟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汉家人的文化会同化,最后留下的都是汉家人的文化。 梁川鼓励创新,他非常讨厌一成不变的作风,不管是他的铁铺子还是凌虎的神机营,又或是梁造的船厂,只要能弄出一点新名堂,成本损失多少那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梁川不仅会弥补损失,还会大力地奖励,这一点让大家平时在弄什么玩意的时候都没有心理负担,完全是放开了手脚地去搞! 亚罕也正是在码头上,听到其他的色目人在谈论这岛上的新鲜事物,才下决心要投靠梁川的。 他们的家乡都是荒漠,那里没有水源,自然也没有水车这样的动力来源。 但是他们那里地下埋藏着丰富的煤炭与铁矿资源,这样的资源造就了他们比东方要先进的冶炼文化。 亚罕也知道,冶铁最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畜力,而这地方的人民竟然懂得用水力来冶炼! 那自己的一身本事应该能派上用场! 在这里他受到的待遇,让他沉得自已的付出很值得! 特别是那红糖煮出来的茶,再往里面加一点奶,那真是天下最好的味道! 唯一的不足就是岛上没有清真寺,他没有办法向上天的神明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 东方的汉人也很厉害,他们制作瓷器的本事,就像他们的家乡人们制作玻璃一样,生产出来的都非常的精美。 但是冶炼这一行,就差了许多。 可能是汉人的体力不行,所以他们不擅长这一行业,他们汉人当中甚至有一种说法,最苦的行业就是打铁和磨豆腐,这可能也是导致他们不愿意做工匠的原因吧! 那几个跟他相貌有点接近的大胡子党项人工匠的水平让他有点欣赏。 虽然他们的话自己也听不懂,他们他们的锻造技术是真的不赖,竟然可以把铠甲的硬度提高这么多,质量又减轻这么多,这手艺是真的考验功夫! 招弟小哥的手艺就比较差,不过那一手夹钢的本事也不错,能想出这种办法,也是不错的。 亚罕把这帮人观察了一遍,自己心中得出了一些结论,也没有在他们跟前装大头,他知道在这里大家是靠本事和手艺活下来,谁都有老的那一天,工匠的宿命便是这样,只能期望找到两个有良知的东主,不在他们老了把他们一脚踢了就成。 梁川不像是这样的人,铺子里老头子多得是,大家也照样过得好好的,谁也没有嫌弃谁。 亚罕把旧式的冶铁炉给砸了,这炉子又小又笨,透气性也差,真不懂这些人怎么用这么久的。 汉家人习惯把煤与铁放到一起来炼,既把煤烧起来,又把铁给烧红了,烧红的钱拿下来一通咣咣咣就开始打铁了。 这样的效率非常的惨不忍睹。 煤里面有一些杂质,亚罕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们波斯的工匠凭经验知道,煤与铁直接放到一起烧的话,铁里面的杂质也会变多,这东西就是硫,只是现在大家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焦炭发现后,炉火的温度会提高,煤里面的硫也会脱掉,这样就不会导致铁的杂质增加! 经验很难得到,但是非常有用! 他必须要盖一个新的冶炼炉子! 古天乐与招弟看着亚罕这个大胡子,自己忙前忙后,叫了几个徒弟给他打下手,自己没有去插手,工匠有一种有你没我的精神,好比是比武,谁的手艺好,功夫就好,第二的那个是没有存在的价值的。。 现在他们就有一种多余的感觉,要不是跟着梁川早,在这铁铺子里立根早稳了,他们还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亚罕从砖窑处专门要了一些烧过头表面发青,敲上去有金属之声的青砖,这些砖就可以充当耐火砖的作用,把他们堆砌起来。垒炉的地方就地面挖出长方坑,留下炉门,周壁经过夯打后再涂薄泥一层。 炉顶用弧形的耐火砖砌成,砖的大小不同,砖的内面敷有一层厚约1厘米的耐火泥,泥的表面还留有很薄的灰白色岩浆,砖的背面涂有较厚一寸半厚的草拌泥。有一部分是用土坯和草拌泥券成。 炉由门、池、窑膛、烟囱四部分组成。 门在炉的最前端,当是用来装炉和通风的,左右两壁都经火烧,已成砖灰色。 河边的水车动力会引到这炉子边上,让水车来带动风箱,形成自己鼓风的装置。 冶炼池在门内,周壁也烧成砖灰色,池底留有厚约半寸厚的细砂,当是用作燃烧时的“风窝”的。 炉膛为长方形,周壁糊有草拌泥,火烧较轻,当是盛放成行排列的坩埚和木柴、木炭等燃料的,炉的后部设有三个烟囱,当是排出炉烟用的。 一开始大家不以为然,对色目人的感觉就是觉得他们什么也不懂,江湖骗子居多。 但是等到亚罕把这个冶炼炉子筑起来之后,大家才后现,他不是在挑事,而是真的懂得一点东西! 光是这个炉子,在场的所有人就弄不出来! 招弟以前自己用的打铁炉子,就是单纯地把铁放到火上烤,功能跟个烧水炉子差不多,这也是所有的铁匠艺人一直沿用的祖传的手艺。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在炉子上面做文章,其实炉子才是技术改进的关键。 没办法,这年代的匠人地位连农夫都不如,他们的收入微薄,一有天灾人祸,马上就会让手艺断了传承,铁炉这种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工程,是真的需要积累。 在漫漫长河的传承当中,许多的技术会失传,这已经成了共识。 这个炉子十几号人,整整搭了两天时间,最后完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真的是从这种炉子里来炼铁的? 招弟他们应该是叫打铁,而亚罕,他们是叫炼铁,不一样。 ‘炉上的泥还没有完全干透,还不能用,大家需要再等等!’ 亚罕说话大家都没有听懂,但是第一炉肯定是留给他自己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谁也不好解释! 时代来临 新的冶铁炉子横空出世,一举奠定了亚罕这个外来户在铁铺的地位,现在他的老三位置可无撼动,大家见了都得叫一声亚师傅。 亚罕听不听得懂大家不知道,但是亚罕自己清楚,现在大家看到他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没有原来那么深的敌意! 放置了两天,又加了一些炭先进炉子把炉壁烤干,终于迎来了第一炉料进入的时间! 改炉之前,招弟还特意请示了一下梁川,梁川听说连炉子都改了,他一定要来看看,还特意杀了一头羊一头猪,让小天师煞有介事地做了一场法事,以表示他对这件事的看重! 梁川的到场,让所有人都变得重视起来。 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梁川扑在这铁匠铺的时间有点多,就算当初几口矿发现的时候,都没有见梁川这么重视,光是请小天师出山做法事,这就是梁家军为数不多的重大事件之一! 以前只有在梁家军出征讨贼的时候会干这样的事! 小天师没想到自己来给一个炉子开光。。 这让天师的身份很受伤害,不过看到梁川一脸的虔诚,他也不好打击众人的积极性,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所谓心诚则灵嘛。 小天师舞弄了半天,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炉料缓缓地下到炉子当中! 现在往炉子里加的都是烧过的焦炭,再也不往炉子里加生料,所有人都看着亚罕的操作,梁川还特意让招弟叫人把进料的每一个步子记下来,不可遗漏一丝一毫! 水车不停地转动着,边上就是滚滚的老仙溪,溪水带动着风车不停地转着,风车又不停地拉着风箱,让炉内的火越烧越旺! 焦炭的燃烧让炉子的温度很快就破了千,虽然没有温度计,但是众人脸上的毛发明显能感觉到被烧曲,皮肤滚烫,比以前的感受还要明显。 ‘三哥咱们会成功炼出百炼钢吗?’ 梁川神色紧张地看着冶铁炉子,心里也没有底。 招弟见梁川不说话,只好跟着在一旁细细地看着。 所有人都以为粮食是关键,只有梁川知道,他要超越这个时代,只能靠钢铁! 能不紧张吗! 炉子在高温的烘烧之下纹丝不动,温度越来越高,让本来就闷热的铁铺温度更加难忍,许多人额头都渗出了汗,身上的衣物也早就湿透。 平时不喜欢到铁铺的苏渭等人,这时候都陪着梁川来看门道。 在他们心里,对钢铁的重要性他们也没有概念,还是停留在武器刀剑的层面上。比较的不应该是谁的人多,谁的甲多战马多吗,光比谁家的铁硬。。 大家都想知道,梁川这一次把宝押在什么上面,更多的人猜测,冶炼的技术提高,是为了将来几口矿的增产。 这个可能性会大一点! 浓厚的黑烟从炉顶的排烟道逸出,炉内的情形所有人都看不到,但是一股沉闷的声音在炉内涌动,随着黑烟的越来越厚,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加料!’ 亚罕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大家听不懂他的话。 这时亚罕只能自己动手,他拿来一堆石灰石,直接加入到炉料当中! 这是什么操作? 招弟与古天乐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们想阻止亚罕乱来,却被梁川拦了下来。 梁川看得懂,石灰石是工业生产里重要的原料,虽然原理他不懂,但是他相信亚罕的操作肯定还是心血来潮! 亚罕当然不是乱来。 这是他们积累的经验得出来的方法,什么原理他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然来,但是这样的方法可以得到好的铁,他清楚这个结果! 石灰石可以使铁水中的杂质附着在石灰石中,形成氧化渣,便于清理,利于铁水纯净。 加入石灰石后,炉内的反应好像小了许多,炉火又炼了半天,亚罕把握着时间,半天的时间过去了,他想再找一些萤石加入到炉内,但是整个铺子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材料。 萤石可以缩短冶炼的时间,还可以保护炉内的炉壁,对于冶炼的品质影响不大,一次半次不加的话也没有什么影响。 唯一的区别就是炼铁的时间会再加长罢了! 现在大家最缺的就是时间,最不缺的也是时间。 亚罕一直守在冶炉的边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炉内的反应,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可以了!’ 只见亚罕抽开冶炉底部的炉渣排泄口,一道红黑的铁流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灼热的气焰,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铁流与外界的空气接触后,不久就开始硬化凝固!最后结成一块一块,这些是毫无用处的废物,就算回炉再造也不行。 招弟看了一眼这些出炉的废物,正想说什么之时,亚罕又抽开了另一边的冶底挡板,铁板一拉,一道红色的铁流流了出来,这一道铁流纯净得发红!铁流涌入到冷确槽当中,亚罕马上拿出一根铁耙,把铁水勾到模具当中! 这是刀身的模子! 模子一个接一个送过来,铁水不停地注入到模具当中。 一下子就弄了二十把刀。 发红凝固的刀身被亚罕还有徒弟们分别领走,放到铁砧台上不停地开始锤打,接下来的步骤大家都不必再多说了! 各自熟练地打起刀来! 打刀虽然有讲究,但是跟前面炼铁的步骤比起来,已经是小手艺了! 古天乐的刀第一个打好,他最想知道亚罕这个色目人炼出来的铁品质如何! 他把锻好的刀放入水中,哧的一声一股青烟冒过,刀身迅速黑了下来,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淬火,可以对刀身进行加工! 亚罕的刀也成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接了一盆发黄的液体,这一盆液体还有厚重的一股味道,好像是油一般! 亚罕把刀放到油里淬火,而不是水里面! 同样是哧的一声,他也完成了淬火! 古人用水淬火,如同古天乐的方式,铁匠将通红的铁剑放入井水里,刺啦刺啦,白雾缭绕。 波斯人却发现了更好的淬火方式,亚罕的故乡,出现动物尿液和动物油脂的双淬火法,大部分是用猪油与马尿,动物的尿液中有盐分,金属冷却速度快,可以保证钢铁的硬度,在油脂中,冷却速度要慢很多,这就保证了金属不易变形、开裂,拥有较好的韧度,这种方式淬火的武器,物理性质会更优! 又是大家都没有见识过的新招! 铁铺里混合水汽蒸腾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还有不知名动物油脂的味道,让人格外的沉闷。 梁川却无比的兴奋,即使他现在不知道亚罕做出来的刀剑品质如何,但是他看到那滚滚的钢水,便知道,一个新的时代要来临了! ‘你们从现在开始,这一手必须给我马上学到位,要是弄不出来一样的效果,你们就到山上去种地,我梁川从现在开始不养闲人了!’ 这话是说给全体铁铺的人听的,包括招弟在内! 这话把苏渭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明白,这铺子什么时候地位这么高了。。 也是第一次听到梁川放这么狠的话,招弟可是他的亲弟弟! 梁川从铁铺里出来,外面的空气清新而酣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桀骜地笑了起来! 众人看着梁川的表情,所有人都不懂梁川在笑什么。 ‘三郎?’苏渭知道梁川现在最担心的是对岸的大儿子,可是这刀剑能打出来,与这件事难道有关系,还是梁川有其他的打算? 梁川领着所有人回到了议事堂。 此时的梁川无比的放松,来到这个世界,组建起成管大队,他没有松懈过,组建了天雄军,他依旧感觉头上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打下了夷州,他依旧看不到前方的出路在哪里! 不仅是他自己的出路,还有身边这么一大帮人的出路! 人多钱多,他清楚,这些不是足以与大宋契丹相抗的本钱,再多都多不过人家,他的突破口在技术层面上! 这一切的技术突破口就是钢铁,有了钢铁,其他的东西才有发展的基础! 当年封建王朝时代,大清朝还是世界的王者,生产总值第一的存在,可是面对科技超出一个时代的对手,他被打得不成样子。 现在时代给了自己一个发展的最强机遇,要是他利用手中的条件还不能逆天改命的话,那就跟田里的咸鱼没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从清源再招人,把咱们的船全部派出去,南洋岭南北面的明州江淮,或是北方的高丽与倭国,只要是健全的人全部给我招过来,有人想来咱们还给钱,老渭,这事交给你了,马上去办!’ 苏渭不解,反问道:‘要这么多人干嘛?’ 梁川呵呵一笑道:‘要他们来咱们岛上挖煤挖矿!’ 苏渭没有听明白。 ‘那金矿与铜矿让这么多外人去挖,不合适吧!’ 梁川笑了笑道:‘不是挖金矿和铜矿,是挖煤和挖铁!’ 人口涌入 招人很简单,给的好处足够多,你不用吹得天花乱坠,人家自己也来了。 这个就跟开门办企业一样,一个月五万的待遇,公司老总是咱的亲人,做什么事都不用叫,都是自家的事,一个月两千五的待遇,什么事也都不用叫,叫了就得问候公司老总的亲人。。两千五不好招人,一个月五月,大把的人排队要为企业鞠躬尽瘁。 一开始上岛的人大多是俘虏,比如夷州本地的人,还有倭人被梁家军招降的。这些人完全是用武力胁迫呆在岛上的,第二批人就多了,那就是从兴化移民过来的人,这些人完全是因为无家可归,并且在中原无立锥之地,朝廷容不下他们,无奈上岛的。 第三批开始这些人耶律重光与高纯设计骗到岛上的人,这几轮开始成就了新凤山的人口基础!这帮人也算是被忽悠上来的,不过大多陆续出钱把自己的家人从中原接了过来,他们发现,这里更舒服! 几口铁矿的发现,以及港口的繁荣,让岛上的人口缺口变得更大,哪一个行业现在都缺人,街上都难得看到两个街溜子在闲逛,谁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执法巡逻队现在在街上每天巡街,重点关照的也是这帮人,大家都在为新凤山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在挖新凤山的墙脚,无所事事?到底是他们的家底太丰厚了不用干活,还是凤山给的福利太好,养出了这帮闲人,一定要好好审查一番。 真没事做的话,河道上还有矿上的劳工都差挺多的。。街道办可以免费安排! 现在夷州的事已经是宋朝人尽皆知的事,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当作没看到罢了。 一个新的势力正在自己对岸日益强大,宋朝很气愤,许多官员要是有机会,他们都想灭了梁川这帮人,但是他们没办法。 现在朝廷的重点任务是关照一下北方的契丹狗,拿他们开刀,夺回祖宗的基业,这是可以扬眉吐气的大功劳。反观夷州,这块不毛之地本来就是大宋要都不想要的荒蛮之地,打下来了说不定还要挨夏党的人参一本。 哦对了,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夏党了,夏党的带头大哥夏竦已经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把一哥的位置让了出来,现在顶多叫一盆散砂。。 朝堂上现在是清流一家独大如日中天的时候,什么决策官家说了都不算,全得看清流的脸色,再也没有人是清流文官的对手! 梁川为了更快地迎接钢铁时代的到来,准备把全部的家底都押上,着重发展工业! 没人能理解这一场豪赌,赌错了可能满盘皆输,将下来就是躲在夷州苟且偷生直到老死,要是赌对了,那就是时代的转折! 梁川没有选择。 钢铁工业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为了招人,现在清源的耶律重光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让人到乡下去招人,以前还不好直接说是出海,怕朝廷治罪,现在与朝廷已经撕破脸了,耶律重光得梁川与苏渭的指示,也不必偷偷摸摸,直接就把消息传播了出去! ‘想不想分几亩地,三十亩够不够,祖业田哦,粮税还比咱们这里的低,心动不!’ 梁川在清源养的那一大批画师现在成了画连环画的职业画家。 一张宣传单上面四张图,第一图是在中原要饭,第二图是官吏打人,第三图是在夷州分屋分地,第四图是在夷州家中粮食满仓! 这宣传单的用意一目了然。。 在中原吃不饱饭不说,还要饱受官吏的压榨,到了夷州分屋分地,还能吃上饱饭! 老百姓不懂什么是清明政治,但是他们懂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就算他们的文化再差,这样的宣传画他们也能看得懂了,到了海的对面,想吃不饱都难呐! 耶律重光为了造势,甚至请了几个说书先生,给他们丰厚的报酬,每天的工作就是走街穿巷,专门挑人多的地方去,别的事也不干,就只说一件事,那就是说夷州的好,怎么好怎么说,也不用吹上天,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说书先生也没去过夷州,可是他们没吃过猪肉哪里没见过猪跑,那些在港口上讨生活的水手与海员才是最好的说书先生,他们把夷州的真相说了出来,清源许多人都经历过当年的繁荣,如今这种场面在对面重现,他们的心是痛滴! 如果是三两个人在说夷州好,那这事还有得商量,可是现在但凡是个人,提起夷州就是如何如何的好,这让老百姓如何不想入非非? 说书先生那嘴,那就是这时代的人民广播,传播的都是正能量,一张嘴说得所有底层的穷苦百姓全部都心动了! 大家也知道,要是夷州不好,许多人早就逃回来了,可是这些人听说过无数去夷州的人,也没有见谁捎信回来说不好,或是回来抱怨的,全是清一色的捎信过来,让人赶紧过海的! 许多人还把信物寄了过来! 这一招就是拆大宋的台了。 现在官场上的人,谁也没有心情去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全在担心自己的站队与考核,清流们可不是只整夏竦的人,他们整起自己人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官场上更讲利益,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他们只能把上级伺侯好,现在的工作全部是为了应付上级,呵,老百姓,他们只要不闹事就行了! 老百姓想去哪里?那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他们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那就是功德了! 走的都是些什么人,那是穷得一干二净的苦哈哈,他们不走,留着都是隐患! 街上少几个要饭的,哪一个当官的不高兴? 八闽大地,甚至是周边的几个省份,一些有决心的百姓已经看到了出路,他们狠下心来,拖家带口全部涌到了清源,想在这里找到出海的机会! 一夜之间,到处的人好像少了,又好像安定清净了许多。。 当官的也高兴,这社会治安都好了。。 就是清源一处的压力太大! 高纯一开始看到这满街的流民与乞丐,而且是一直不停,吓得都不知道要如何与上面交待,可是他后来也发现,这些人多到一定程度,就会突然减少一大批人,清源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太多的人! 没有麻烦,官府也不会自寻烦恼,这些穷人要去哪里,官府懒得去管! 没地没房的流民,他们的目标当然只有一处,那就是夷州! 许多人都往西南试过,广源的战事才刚消停不久! 他们自己都知道,那里的人与人之间土地的争端也很多,许多人虽然平安到了,但是依旧得不到土地。 现在云贵还有一点土地,但是去的路途太艰难了。 二者选其一的话,大家还不如去夷州拼一把! 以前找人去夷州还要给人家安家费,给各种好福利政策。 现在那宣传单上就一句话,谁要是再犹豫,夷州的地也快分完了! 以前爱理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强大的,大家看到也开始急了,就怕自己是落后的那个人! 现在的清源港,白天都是鬼城一般的无人区,连条野猫都看不到。但是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这里的人便多了起来,人山人海,全部都在等待一次出海的机会! 以前梁家来接人,用的都是大海船,还给安家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好事没有了! 出海改成要收费了! 不收费不要紧,大家都是犹豫地上船,现在一收费好了,大家全都疯了,抢着交钱上船,就怕上晚了! 这就是人性,就是人的尿性! 白给的不是什么好事,最贵的才是最好的! ‘来了来了,渔船来了!’ 现在耶律重光也不派大宝船了,就派了些最烂的渔船,上面还有烂鱼臭虾的腥味,窝在船舱里面,简直要让人闷死! ‘孩子你没坐过船,忍着一点,下了船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每一个下海偷渡的人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将会如何,但是每个人还是毅然来了,就因为了生活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咱们为什么要坐船啊!’ 小孩天真地问道! ‘因为咱们去的地方在海的对面?’ ‘海?’ ‘嗯,海。’ 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大海的样子,夜幕下的船舱更不可能让他们有看到大海的机会,他们只是觉得头好晕,好想吐,坐船的滋味真不舒服! 这些人或许一时是痛苦的,但是他们几十年后一定会感激自己今天做的决定。 他们不知道,他们离开的故土,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大的浩劫。 夷州远在海外,却帮他们获得了安全。 人,又是一大批人,东方的太阳升起之时,终于到达了夷州,虽然这是几日之后了。。 人一批接一批,人数越来越多,无数人陆续登上夷州,再也没有离开过!谁都没有想过,这座荒凉的岛屿,开发的时间比历史书上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快五百年。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包括梁川在内,谁都没料到,最大的一次迁移潮是这样来的! 人来了,那就真的要开始挖矿了,夷州岛上的煤与炭总量虽然无法与中原大陆相提并论,但是支持梁川的发展,还是足够的! 农工有别 ‘去街上守着,别出乱子!’ 杨霸先让司法所的人这几日频繁出动,就近半个月,每日新上岛的人都多了不知多少! 叶小钗现在也发愁,整个港口现在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买卖人口的。 以前可以说是买卖人口,现在不成了,现在不仅不给安家费,连船费都要自费。 岛上把最破的渔船都派出去了,现在一个船位收费都不低,好几百文钱,对面的人为了上岛,现在有的是砸锅卖铁,有的还要写卖身契。 一切全凭自愿,谁也不强迫。 夏德海在岛上养了几个月,元气恢复之后,也开始做生意。 这生意就是人口走私生意。 耶律重光现在的人口走私四点零,已经发展到在中原有许多的下线,这些人就是专门的夷州偷渡介绍人,只要成功介绍一个人到夷州,他们就能抽成一百文钱! 这是继宣传单之后又一新招,这还是侬家兄弟搞出来的,几个人现在为了夷州的移民可谓是不遗余力,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只要好用就成! 这一招别说还真挺好使的,民间现在已经有了不少黑中介,专门从事走私人口的生意,他们一开始也是用嘴去拉拢要移民的人,但是到后面效果不好。 他们甚至成立一些半黑半强的违法组织,专门从事在一些乡下僻静的地方从事绑架生意。绑的是什么,就是一些身体健康的流民乞丐,大多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这些人一开始被绑非常的反抗!黑中介还动用了不少的手段,打骂锁铐全用上了! 因为早期的说法是清源这一带有人绑架,然后拉到桃城去挖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大家都怕。 但是一听说是去夷州,大家又开始配合了。。 要知道现在自己去夷州,那可是要钱的!船位还要托关系预订,否则还去不成! 这样一搞,原来梁家一家之事,责任与压力全部给到了黑中介这里,他们一个人头能抽一百文钱,运气好的话一天下来几十个人都有,那真是无本买卖,狠一点的,多到周边的县城走走的人,一天上百人都有,这样下来,可不是一笔小钱! 黑中介不单单是从梁家这里抽走一百文钱的中介费,他们还要找这些流民收钱,两头吃好处! 而且这收费可不低,也就比自费到夷州要便宜一点,不过对流民来说,既然有得选择,还能降低收费,跟谁去夷州不是去,这事好办,他们当然要省一点钱! 偷偷下海到夷州,这事经过发酵,不仅民间有说法,连官府也开始有说法。 自从百余年的宋辽澶渊之盟破裂之后,宋朝为了夺回北方的十六州,实现一统华夏的宏伟目标,大军已经派出去,北方的乱局已经开始。 百余年,也就三代人的时间,许多人从爷爷那一辈还能听到当年契丹人南下的惨状,面对契丹人的铁骑,宋军都束手无策,老百姓更是只能任人宰割,契丹人所到之处,都是鸡犬不留! 北方人对于契丹人的恨与怕那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王德用的大军一开拔,许多人就拖家带口往南跑来避难了! 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都对这一唐末以来最大的移民潮视而不见!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于官府而言,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那就是他们最大的渎职! 当官的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说得简单点叫做保境安民,说得难听点,老百姓在你这地方活下去,你这当官的就是没干到位! 谁都不敢把这种对自己政绩有影响有污点的丑事往县志州志里面写,这些事只能从哪里看到,从民间私人的祖谱里面看到,还有祖祖辈辈口手相传下来。 赵祯也没想到,他一生都是为国为民,自己享乐也就跟几个女人罢了,其他的享乐一点也没有沾上,但是老百姓这一次对他真的是怨气冲天。 战争的可怕是深深刻在所有华夏人骨子里的,为了躲避战乱,他们可以一直迁移到南方万里以外的他乡,可以在千里以上的高山,不见渊底的深谷当中重新安家落户。 朝廷的政策再狠,他们也极少愿意背井离乡,但是战争一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动身! 朝廷狠顶多是多收一点粮和钱,兵一来,那就是收命! 无数的流民先是涌入南方的汴京,往中原集结,但是中原的承受能力多少年前就被榨干了,许多人目标要么是西南方向,要么是东南方向,别无选择。 赵祯的名声那么好,不是老百姓的真实意思表达,史书上能看得到的,全是读书人的态度,没办法,谁让赵祯对这帮清流太好了,清流要是不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写好一点,那他们不全部成了歪着的下梁,等于把自己也给骂了! 民间有记载,这一次北方的移民可能多达五十万,这还只是辽宋边境的居民!其他地方零碎的无法统计的人口更不知有多少!一百多年的太平,曾经十室九空的北方大地恢复了生机,可是这一切在赵祯任上重新开始清零! 王德用的大军还没有到边境,本想向当地的州县要一点劳军的好处,可是他们自己也看得到,连草都被拔走了,十里无鸡鸣,各地都是空空如也! 这几年,本来让清流的文官一折腾,老百姓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大家都是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现在好了,直接就是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存下来! 赵祯怎么也没想到,范韩等人一片好心,想带着他名留青史,现在被老百姓骂上了天!这段黑暗而苦难的历史,史书上是不可能记载的,所有人能看得到的,只有那些清流想让大家看到的! 凤山新港码头。 流民们看到这恢宏的城镇所有人都陷入了无限的憧憬当中! ‘娘,好大的房子!’ 小孩紧紧拉着母亲的手,父亲站在船甲板上紧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活力与希望! ‘咱们。。咱们没有来错!’ ‘他爹快下船吧!’ 一行人刚下船,便跟着大人群来到了一处案台之前,这写字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鼓动大家伙造梁家反的孙思汉,他在各地收拢了不少流民之后,梁川给了他第二个任务,就是来港口帮叶小钗做好流民的登记工作! 孙思汉当然很不情愿,可是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梁川说了,让他活着就得干活,不干活就扔海里去喂鱼! 要不是看在故人面上,他早就把孙思汉这个狗汉奸剁成碎块扔到海里去喂王八。 孙思汉现在哪里敢跟梁犯横。。梁川让他干嘛,就得干嘛! 一块案台,笔墨纸砚,各个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登记着新上岛的流民的信息。 孙思汉眼前站着刚下渔船的一家三口,神情有些忐忑,他现在都看麻木了,一点感觉也没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祖籍何方?’孙思汉冷冷地道。 ‘小的一家原是中原人士,家在中牟。。’ ‘中原人士,好,往右走吧,你就被安到何麓街道,以后户籍便在那里!’ 流民连连称谢,顺着孙思汉指的方向走了下来。 他现在就是按每个街道的人口数量,不停地分配安置下去,他在梁家军中没有关系,也是夷州本地人,来办这事最好,不会有拉帮结派的嫌疑。 许多上岛新来的流民都想要自己结在一起,但是梁川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就算是老乡关系再好,也要打散了分开来居住,这样有利于大家的融合,也不会让大家聚在一起滋事! 孙思汉谁也不好得罪,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全是梁川的意思! ‘好好好,多谢官爷!’ 流民一家三口走到何麓街道的处,干笑着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街道办的人看了一眼道:‘姓名报来上!’ ‘小的张英,这是小鬼张表,这是小的婆娘张王氏。’ 工作人员飞快地拿出三张人口登记表,把三个人的信息一一登记了下来,然后缓缓抬头问道:‘按我们凤山的规矩,你可以选择当农民,也可以选择当劳工和矿工!’ 张英一听头都大了,怎么还有当矿工的? 他脸上满是不解与担忧地道:‘官爷。。这。。怎么还能选的!’ 工作人员瞪了他一眼道:‘我们这里没有官爷,你可唤我一声差哥,别的休要乱叫!’ ‘好的好的,差大哥!’ 张英连忙改口,又是几句低声问道:‘差哥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当农民的话分的田亩数多,每年服役按时给街道交秋粮就成。要是当劳工和矿工的话,同样可以分地,但是只有口粮地,亩数只有一半,每个月还可以从后勤集团那里领到工钱,这钱还不算低,就是活累了点,不过也有好处,就是你们以后可以不纳粮,直到你老死为止!’ 啥?张英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纳粮! 登记户籍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起伏过,更没有给人脸色的感觉。 他们都是从中原移民过来的人,只是他们识字,又跟着梁家军第一批上岛,所以得以在街道谋到差事! 栓柱家的儿子马蛋现在就是在街道办里面谋事。以前这小子还想着去科举,可是后为他们凤山的人全部从户曹那里划掉了信息,成了流民黑户,再无可能走中原科举一路。 倒是来了凤山,竟有了新的出路。 ‘你可以先去一旁好好考虑,给你半天的时间,不急,这事关乎你下半生,换不得的,得慎重!’ 工作人员好言相劝道! 为了何证钢铁工业的进程,梁川与两个军师还有大小干部,开了数次碰头会,大家集思广议,这才得出一个好的方案。 夷州岛上的政策不是一成不变,梁川知道他不用大宋中原的那一套封建架构,就得用其他的制度来管这座岛! 最好的制度便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 制度如果是大家一起讨论出来的,那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这个时代注定要走集权的道路,如果自己手中的权力交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这一点梁川没那么傻,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拱手让出去。他之所以把手下的部队分成那么多部分,互相制约,也是为了便于自己的管理,如果其中一支部队出了问题,他至少能有反制的机会,不会是全军覆没! 他对几支部队一直都是采取思想教育并重的方法,每天操练队列就是为了对部队的服从思想进行改造!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也是极为有效的!梁家军上下所有人最后就要像机器人一样,服从管理与指挥! 夷州岛上的权力,现在就呈一个金字塔结构,层层分解下来,一级制约一级,这样的结构算是比较稳的。 制度不是苛政,制度也可以有温度,所以梁川的一个重要的理念就是夷州岛上的制主一定要一直变化,至少在他手上,他要让老百姓活得像一个人,活得有尊严! 矿场上的改革就是梁川与所有人一起想出来的! 岛上现在无非是几拨人,一小部人经商,这些人是从夷州有人以来他们就开始从事的,除了做生意,他们对其他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岛上也需要这些人,只有他们,岛上的生意才能盘活起来。 大部分的主力就是农民,他们是农业时代的主力军,也是所有人生存来源的创造者,更是大部分人的出路! 还有一部分人就是劳工和矿工!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便出现了! 若是把农民收粮服役的这一套制度用在他们身上,那就太不公平。 劳工与矿工他们的工作一看到头都得被绑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没办法去自己家的地里种田,更没有时间去参加徭役,可是他们的工作却比徭役还要辛苦! 若是强行对每一个适用同一套管理制度的话,时间短不要紧,时间一长的话,大家就要有意见了! 明太祖老朱在立国之初对于社会制度的设计也很多,他把天下百户限定死了,有人是军户有的人是匠户,一代为军为匠,那代代就要为军为匠,刚开始社会的风气与经济都是好的,大家不会去钻制度的洞。 但是时间一久就出现问题了,军户的儿子永远是军户,他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如果他们没有军功,就永远是一个大头丘八,兵大一级压死人,明后期那些军官全部是靠喝兵血为生,不贪污不腐败都活不下去,就算是弹簧都会反抗,更何况是人,久而久之,大家就有意见了! 军户都这么惨了,更不要说那些匠户民户丐乐户,他们的生活也同样悲惨,乐户就跟卖身的一样,只有被人蹂躏的份!这些本该是一个王朝的支柱,却被统治者当成了牛马来奴役,大明王朝不亡天理难容! 现在梁川需要这些劳力来挖矿,他们干的活苦,付出多,就应该得到的更多!矿下的情况危险,劳动强度大,他们在各方面就应得到倾斜,这样的劳动才能得到尊重,才有意义! 所以梁川把工种分了出来,矿工与劳工单独计算,农民另外计算。 这一方案的提出,马上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梁川手下的这帮人,没有世家也没有豪门,出身都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小人物,连寒门都算不上!他们最能体会底层的苦难与不易,梁川的制度设计都是为下面的人来考虑,他们如何能不支持! 岛上的铜矿与金矿是由倭军来挖的,这两个矿没有什么好讨论的,等于是让他们来白干活,但是铁矿与煤矿就没办法了,劳动力的缺口太大,还好耶律重光及时送来了不少人! 岛上的人早就在说,谁去挖矿谁是傻子,又累又危险,得到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种地的人,所以两口矿一直没有机会发展起来。 现在好了,梁川的制度一变,马上就有许多人报名了。 名额是有限的,一个矿只有一万个名额! 可别小看了这不用交粮的政策,这可是一辈子不用交粮! 农业税这种鸟毛税一直在历史长河里面存在了两千多年,直到梁川那个时代还收了十几年,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后才取消的!这一玩意对农民的压榨有多利害,可想而知! 古代的农业税可不是交一点点,多的甚至交一点都不止! 想想一年种地不分旱暑,种出来的粮食也不多,自己肚子都吃不饱的前提下,还要被官府收走一半,这事放在谁头上都不舒服! 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上岛,因为梁家的政策很宽松,大家要交的税只有原来官府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现在连粮都不要交了,还能拿梁家发的工钱,这事。。 这个政策一出的时候,大家都沸腾了! 原来许多人都从梁家直接分到了土地,但是他们也想转为劳工,最让他们激动的是,梁家并没有把他们的土地收回去! 这就是天大的福利了! 梁家规定,一户只要有一人下矿,全家人都可以享受免交粮的政策,等于是岛上可以有两万人免税,而且土地照分,只是后来上岛的人亏了一点,只能分一半的土地,但是就是这一点小调整,大家的心都热了起来! 一家人出一人下矿,其他人还是同样的劳动力,男的可以去港口谋生,多赚一份收入,女人可以下地干活,伺侯几十亩地完全就够了,这年代女人可不是家里的千金,女人跟男人一样,男人干嘛她们就要干嘛! 这一政策一出,五千多个名额马上就有人报名了,还剩下一万多的名额留给新上岛的人! 张英拖家带口上了岛,为些还花了几百文钱,把家里的几亩地卖的钱花了一大半,留下一点点,全指望在岛上! 他也不懂什么政策好! 他哪里听得懂什么政策,不过他听到了一句话,可以不交粮! 就这一句便让他们够激动了! ‘我选择下矿吧!’ ‘孩子他爹!’王氏拉了一下张英的衣角,张英还是毅然地跟工作人员说了自己的想法! ‘好,你这可是赶上好时机了,现在我们东家最看重几口矿,矿工的待遇也极好,不会吃亏的,许多人赶着趟儿往上凑,就是家里没有合适的劳力,想选还不是你们愿意就行的!’ 工作人员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的什么张英不懂,只是给他念了一遍,上面都是写着一大堆的规矩,然后让张英在上面签字画押! ‘你跟着去那里侯着,一会有人给你们带过去!’ 新来的矿工直接就安家在山里面,梁川第一步就是先安置他们,然后便会给他们再盖房子,土地也会尽量选择山下的给他们! 几万人,要是在山里自己形成一个城镇,也是对夷州非常有好处。 国家新立之时,也有许多的资源型城市,大量的工人涌入,让这些地方一时风光无两,只是后来资源没有了,才没落了,这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凭现在的生产力,挖个几百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等资源没了,那再说嘛,岛国与蒋氏在夷州挖了近百年,不一样还有许多的资源剩下,这些资源要支撑变成世界第一的强国,与美利坚等国争雄有困雄,但是要与对面的封建王朝争雄的话,还是够的! ‘他爹,我有些担心。。怎么变成挖矿了!’王氏在一旁小心地嘀咕着! 张英却是意气风发地道:‘你个女人家懂个屁,你看到了吗?’ 张王氏左右望了望,不懂自己家男人说的是何意! ‘看到岛上这些人了没有,他们的脸上可有一丝的顾虑?没有,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急切,要是这地方不好,大家只会丧着一张脸,你没看出来?’ 张英说着继续道:‘看到远处的那些屋子了吗,这地方会差吗不会!咱们这一次真的来对了地方,怪是怪了点,可是能活下去就成了,有什么区别!’ 张英林景 张英给安排的屋子是一间草房子,这样的房子梁家军一天能可盖上百栋,用于临时安置这些新上岛的人。 这些屋子也不是不要钱的,当然一开始是真的不要钱的,但是后来上岛的人实在太多了,梁家军也盖不过来,只要新上的人交一点小钱,就可以换来一处安身之所,价格也不贵,大家乐于接受。 煤矿在深山里面,原来以为夷州就是个小岛,可没想到这岛上的山竟然比福建路的那些个小山头还要大上许多! 光是上山他们就走了好些日子!山里面的树是真的高真的粗,在中原大地根本看不到这种几个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山林里还有许多的野物还有菇子,一看这地方就是物产丰饶的好地方! 不过矿上的管理,也就是天雄军的人告诉过这些新来的岛民,没事不要去山里林乱走,山上的土民可是会吃的人。。 一句话大家信以为真!他们见过赛夏人的样子,跟野人一样,蛮不讲理,动手也很直接,吃人的话怕是真的干得出来! 张英分到了一间草屋子虽然简陋了一点,但是胜在可以遮风挡雨,这在山里面也足够了! ‘咱们这就算安家了吗?’ 屋子里竟然还有铁锅! 王氏在锅里烧起饭来,不多时,家家户户的饭香味就开始在山中弥漫开来! 饭还没熟,大家出门互相问候,原来大部分人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流民,彼此都互不认识,可是将来大家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认识了将来也彼此有个照应! 每一家把自己家的饭食拿出一点,有的还带了自己家乡的特产,一刀腊肉,一节腊肠,甚至是一小壶酒,好像过节一般,大家三言两语,互相介绍过后,大家便开始熟识起来! ‘以后咱们便要在这里久居吗?’ ‘差不多吧,不过听说前面来的人,都说此地的这位梁川好,不会与民争利,更不会鱼肉百姓!’ 张英心生向往,却不知道将来矿下是何种生活。 ‘咱们挖矿便一直挖到死吗?’ ‘若是能让咱们安生老死,那也未尝不可,哈哈!’ 张英听得对方爽朗的笑声,只能跟着苦笑。 对方这人原是京西路人士,名唤林景,在家乡得罪了权势破了家,无奈只能举家南逃,一路到这里,他看重的是当地的官员如何,所以对梁川有一番评论。 大家无非都是天涯沦落,谁家都有一本念不完的经。 ‘林兄说得不错,何处不是生存,若是在这里咱们能活得下去,便是整日挖山凿矿又如何!’ 两人也是好奇,这矿下便有好几处水车,水带轮转,边上还有好些个冶铁的炉子,终日那黑烟冒个不停。 他们这里是铁矿,别处的煤也不知是如何挖出来,不停地运送过来,所用的工具也挺新鲜,木头制成的小车推着,极为方便! ‘林兄你来得时日早,不知那下面是做何?’ 林景笑道:‘下面便是冶铁的去处,送过来的便是一车车的煤矿,具体做何我也不清楚,这矿上原来许多人,瞧见那些高大的兵士没,据说他们是最早跟着梁东家的人,从关中而来,南下已有许多的年头!’ ‘他们的气色是真的不错!’ ‘你以为,咱们现在只是刚刚落脚,还没有安排妥当,你瞧他们气色不错,咱们这里可是有人包吃住的,不信张老哥你且看,过两天咱们吃上梁家的饭食,咱们的气色也会不错!’ 张英听得眼睛浑圆,嘴里喃喃地道:‘怎么这里还能包吃,咱们这么多人,这得多大的血本?’ 林景嘿嘿笑道:‘咱们这哪里算多,听得其他人说,这上两个月,山中修河道,山下修河床的时候,那出动的人力才叫多呢,足有数万人,全部在河道上吃住,每天不仅有米粮饱腹,更时不时有肉!’ 肉! 张英听到肉,喉头不争气地耸动了一下! 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句,笑道:‘咱们有一口饭吃就够了,吃肉不敢多想呐!’ ‘嘿嘿兄弟我尝过肉味,真香啊,不过有时候是牛羊肉,多数时还是山林的野味,还有海里的海鱼肉,也不错!’ 张英听得苦笑连连,再说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是来干苦力的,还是来享受的? ‘他爹,饭好了,林大哥一起吃吧!’ 林景摆摆手,高声道:‘不了,我还不饿,多走走!’ 林景早闻到张英家锅里的饭味,那是高梁烧的饭,最糙最难下咽,一看就是还在吃自己带来的粮食,他林景如何能再去蹭饭! 饿在夷州是不存在的。。只要肯干活的人,谁也不会受饿!这是梁川对所有人的保证,也是实情! 见林景是真不吃,张英只能与林景拜了别,回到家里吃起饭。 林景在后头高声道:‘明日兄弟别做饭了,到我这里来吃,带上家里的人一起来!’ 张英听得心头暖意顿生,远在他乡还能碰到这样一位好邻居,真是福气。 一回到家,张英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存粮,还没吃,第一句便开始问:‘咱们带来的粮食还能吃多久?’ 张王氏道:‘还能吃上半月吧,省一点,我看着山里的野菜挺多,加一点,或许还能撑更久!’ 张英点点头,日子便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但是还要精打细算,方能细水长流! 虽然是高粱煮出来糙饭,不过张英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这饭就是这样,粮食能饱肚子就是好粮食!奔走半生,没有家破人亡,还能安家吃上热饭,这已然万般不易! 张英不敢跟自己的婆娘来说这些事,明日起早便按规定要去熟悉矿下的环境,算是第一天上工,多与林景大哥熟悉一番,也好有个照应。 ‘明天我下矿,咱们没有干过这行,若是回来便没有什么事,若是回不来,你带着孩子以后再寻个人家,也不要干这什劳子下矿的活了,到山下另谋个活路!’ 张王氏一听眼眶便红了,连忙问道:‘他爹你说的这是什么晦气话,我听大家不是都说这活挺好,怎么你。。’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跟你交代一点事,若是都像别人说的那便还好!这不是得留一点后路,表儿还小,万一真出意外,你从来都是大门不迈的,也没有个主意,我不怨你改嫁,就算是孩子跟了别人家,只要孩子能长大,我就无憾了!’ 张王氏听得热泪横流,以前也没有听他说过这般严重的话,难道那矿下真是什么虎穴龙潭,再要说几句好听话,张英早已闭上眼睛,在床上睡下!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王氏便起床,也不知在何处弄了一大片鱼肉干,盖在饭上,热饭一大碗早给自己家的男人备好。 张英五味杂陈,路是他自己选的,却不知是活路还是死路,一看还有一条鱼吃,急问张王氏道:‘哪来的?’ ‘我用半斤高粱想跟林大哥家换点肉。。’ ‘糊涂,这高粱便你们以后的活路,怎么这么乱来!’ 张英有些急了,想骂一骂自己家的女人,可是话还是咽了回去,这不是想让他下矿之前吃一餐好的! ‘林大哥是真的好人,见我讨要肉,也没有收我的粮食,直接把肉分给了我,说是让你吃一顿饱的,有力气!’ 啥?张英又是感慨万千! 竟然不要粮食。。好人!不过这也太豪气了,林景大哥这人可以处! 林景早在家门口等着,见张英吃完饭,便过来笑道:‘你小子怎么想吃肉了不说一声,还让家里人来换,咱们又不是差那一口肉!’ ‘不能白吃兄弟家的东西。。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林景却是脸一横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上岛不久,什么都缺,不过这粮食还真的不缺,不信你到家里走走!’ 说罢林景还真的领着张英往自己家里走去,张英自然是不信,到了林景屋中,一切收拾得井然,林景只有一个老妻,却没有孩子,原来孩子在逃难的时候,饿死在半道上。。 林景家中,米缸内粮食足足,那屋梁上还挂着许多的肉干鱼干! 张英被震惊到了,他的鼻子抽了几下,闻着那切真的粮食香味,这有一种让人安心的作用! 他家里要是能备着这么多的粮食,他也能安心地去干任何事! ‘怎么这么多粮食!’ 林景知道张英的顾虑,他何尝不是这样过来! ‘这都是梁家给的,你也会有的,快快准备一下吧,咱们一会要下矿了!’ 张英手足无措地跟在林景后面! ‘我这是要准备啥,我什么都不懂啊!’ ‘你一会就跟着我吧,咱们到了矿口,我跟你说要做什么,不过你们新来的这些人可能会重新分配,这事我便做不了主了!’ 张英感激地道:‘那好吧,我便跟在大哥后头!’ 一行人准备好了,缓缓地来到铁矿的入口处,张英好奇地看了看,林景不知道何时头上戴了一个竹帽子! 矿下情形 不是下井吗,戴这个帽子做甚? 张英第一次接到天雄军分发的这顶竹帽大为不解,不过站在他前方的林景很自然地头顶着一个竹帽,没有说过多的话。 ‘咱们不是下矿吗,戴这个做甚,难道下面还有太阳晒?’ 张英嘀咕了两句,天雄军的人好像听到了,面无表情地说了两句:‘矿下多落石,这帽子是我们东家让人编制的,防御效果甚好,在你被石头砸到时候,能保住一条小命,更是不收你们的钱,你们还有怨气了?’ 林景一听赶忙打圆场道:‘差哥说的什么话,我这兄弟是新来的,初来不懂事,多嘴多舌还望差哥多包涵!’ 张英被林景瞪了一下,接过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再不敢多嘴! ‘咱们这里多干多听,就是不要多嘴,大家都不傻,聪明人更是不缺,别去做那冒尖得罪人的傻事!’ 林景在前方小声地劝着张英,张英听得连声点头。 ‘前面是分工具的地方,我们是已经领过的,工具是固定的,你一会估计会分一把新的家伙!’ 果然分完帽子之后,一人又分了一个竹筐,接着就是到了分发工具的地方,林景拿到一把用过的镐头,张英却分到一把新的,分的时候天雄军的人再次嘱咐道:‘这次分的镐头是不要钱的,你自个可得收好咯,若是丢了遗失了,可没有补的份,你得自己掏钱去买了!’ 张英连连点头,接过镐头上下看了一圈,是一把新的工具无疑,镐柄是上好的桐木,镐身的分量很重,光是这一把镐头,应该就要不少的钱,竟然每人能分一柄! 好家伙,可得不少钱! 现在梁川最不缺的就是铁,亚罕来了以后,主要的任务从制作兵器变成了制作工具,欲善其事,必先利器,岛上不论是种田还是开矿,都离不开各种工具,梁川意识到这一点,马上把工作的重心移到了农具还有工具的生产上面! 梁川的判断非常正确,这些工具马上提高了各行业的生产效率,最明显的就是农田还有矿上。 大家各自有一把镐头,一天都能采到数百斤的矿石!若是让矿工们自己去买工具,又会严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这玩意去挖石头,凿两下不会就钝了吧! 张英又开始犯难,他以前不是没有用过农具,老家种地用的锄头,要是一不小心挖到石头上面,立马就得到铁匠处去添铁重打,他们用的锄头是生铁,质地非常的脆。。 他又看了看林景手上的那把镐头,明显用过很长一段时间,上面铁面发亮,却没有一个钝头或是缺口! 天雄军把人集合到洞口,说了几条矿上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在矿上不得擅自用火,矿下的情况复杂,要是擅自用火引起地火爆发,那是会丢命的! 第二就是不得在矿下聚众斗殴,谁要是闹事,马上移送街道司法所治罪! 第三条就是要听从安排,不擅自做主,矿下险情频出,谁都有可能遇上危险,一定要服从安排。 说完之后,天雄军把新来的矿工安排到一处,又说了一些他们的工作要领,无非就是凿矿,背出洞外,大家一听倒也不难。 矿下就是太黑,一点光线也没有,有些人一到了矿下,便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勉强有一些油灯照着,光线也是十分的微弱! 大家初到铁矿上,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听着! 接着天雄军的人开始分配各自的岗位,都是老带新,张英的运气不错,正好分到了林景这位老矿工的手下。 ‘一会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干嘛你便干嘛,没事的时候你就看着,别的事什么也不做,晓得不!’ 张英忙不迭地点头,跟着林景下了矿! 矿口的宽度很大,能容得下两个人一进一出,矿井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根原木撑住矿顶,防止塌洞的出现!矿下真的是很黑暗,只有油灯微弱的光,勉强照着前方进出的路。 矿道上都是各种矿渣,一进洞空气便变得非常的污浊,各种味道都有,大部分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一开始还挺冲,不过来后来闻多了,大家彼此味道都差不多,自然也便习惯了! ‘所有人注意,前方要开炸了,听指令行事!’ 一个矿工从矿洞的深处跑出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接着便有人回复道:‘一组全部待命!’ 然后是二组待命三组待命之类的话,林景也开腔了道,八组待命! 原来他们是八组的人,跟张英一样的矿工还有二十余人! 所有人都是神情紧张地跟着林影,尽量猫低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跟在前方的队伍后面。 矿洞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这应该是前几日挖出来的,矿边上泥还没有干透! 开炸是什么意思?张英还没有猜明白,接下来就是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听矿洞的深处传来一声巨响,轰的一声整个矿洞仿佛要炸塌了一般,巨响滚滚向洞口传了出去,接着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刮过每个人的身体,把人的身形震得一晃,都要坐到地上,声音实在太大,几乎要震破他们的耳膜! 张英被吓傻了,难道这地下也能打雷不成? 爆炸的巨响把矿顶震得泥石俱下,石头砸到每个人的头上,还好有竹帽护着,否则非被砸出一个洞不可! ‘还好有帽子!’张英喜得不禁感叹了一声! 林景在前面,扭头朝他咧嘴笑了一下,又转头严阵以待! ‘一组上!’只见前方一组的冲进爆炸地的地点,疯狂地挥动自己的镐子,几个人则在后头等前方的人挖完,上去开始铲铁矿,装到前面人的竹筐当中! 每个人装完矿石之后,马上背着竹筐往外走,把一筐筐的铁矿运出矿外,这便是一个完整的流程! 当张英再次回到地面的时候,身上全是黑泥,不过再次闻到地面新鲜的空气,这感觉是真的好! ‘原来我还活着。。’张英还浸在刚刚恐怖的爆炸声中不能自己! 梁川已经让人把火药利用到了矿洞之上,先行爆破,然后挖矿,这样一来采矿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比中原那些普通的矿井,效率高出无数倍! ‘怎么样,英子老弟,还习惯不!’ ‘林景大哥!’张英的耳朵还有点嗡嗡声,不过看到林景过来,他马上打了一声招呼! ‘下面声音大了些,倒也还过得去!’ ‘没办法,要是不用火药的话,咱们更难挖得动这些铁矿!咱们以后尽量等炸完之后再下矿,那样也安全些!’ 林景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身上同样被炸得黑漆麻黑,身上满是黑泥! ‘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活,真是长见识了,要不是大哥照应,真还可能出乱子!’张英又是几句,林景也不以为意。 ‘这个正常,谁第一次不是这样,你已经很稳重了,听到那火药的爆破声,尿了裤子的人大有人在!’ 张英与林景相视皆是一笑! 张英被林景一语说出了真相,他的确被吓得不轻,不过一把年纪的他感觉已经麻木迟钝了罢了!这反应也没有其的年轻人,刚刚在矿下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应该是有人尿了! ‘都是安排得好,这些工具还有这些护具,少一样干活都得累个半死!’ ‘哈哈,慢慢来吧,听说咱们矿上还要改进不少的东西,以后会更好的,晚上咱们一道儿回去,到我那里,我让婆娘烧了一锅肉,张英兄弟晚上吃我家的!’ 张英一脸的感激,却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人嘴短,忙道:‘这。。这怎么好意思!林兄对我已是百般照应,应该是我请这饭才是!’ 林景嘿笑一声道:‘你现在还没领到工钱和食物,拿什么来请?不妨事的,先吃我的,哪天你也发了粮,再安排不迟!’ 林景又是劝了几句,张英才勉强答应! 一整日下来,张英进进出出矿洞整十趟有余,背了上千斤的矿土矿石出矿,最后虽然累了点,不过还在承受范围,以前服徭役,也比这个累多了! 那一日,张英身上满是污泥地回到新安的草屋子,只见儿子张表与婆娘张王氏神色紧张地守在屋外,见到张英的时候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张王氏眼含热泪,给张英打了一盆水净手净脸,道:‘他爹,怎么样这活能干不?’ 张英便把矿上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险也险,不过也就那样,生死有命,都是天注定的,倒是不怎么累,也就背个千八百斤的矿土到矿外,这事也不怎么累! ‘谢天谢地,我与儿子担心了一整日!'' 张英道:‘晚上林大哥家做了饭,让咱们一家人到他家去吃,你也别忙了,等我到河边冲洗一下,咱们便动身!’ 张王氏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如何能再吃人家的。。’ 张英爽朗一笑道:‘无事,林大哥仁义,咱们不是吃人家白食,将来咱们分了土地和工钱,也好好回请大哥一回!’ 分钱分粮 张英连下了几日矿井,渐渐地也下井下的作业日益熟悉,原来的担心与恐惧一扫而空,更是与周围的乡邻逐渐熟悉,大家也慢慢熟络起来,许多人都能打成一片。 在夷州这时,最大的问题可能是语言的问题。 大家各自讲的话不尽相同,你说你的我讲我的,除了一部分人原来祖籍相近,否则他们说的压根就是鸡同鸭讲,云里雾里。 今日一下井,林景便告诉张英一个好消息,今日已到了本月上旬发粮的日子。矿下都是重体力的活,粮食消耗大,不可能等到月底的时候再发粮,否则家家户户都要断粮。 张英很是期盼,一直问个不停,想知道这山上的活到底能分多少粮食。 林景解释得不清不楚,他自己也是人家分多少他就拿多少! ‘咱们东家分粮说是按工效等级分的,像你们新来的就分得少,我这个小工头还能多分几分,不一样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 ‘当然了,你看着每天大家都干一样的活,其实不然,咱们这里也有人会偷奸耍滑,每天你背出来的那些矿土,都有人帮你仔细记着哩,多的不会给你,少的你也要不到,干多少活分多少粮,公道得很!’ ‘天呐。。那咱们这里要是有人与那梁东家相熟。。’ ‘大家都熟,人家才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卖弄人情,掉人家梁东家的价!’ 听林景的话,张英越发笃定,这是碰上好世道了! 林景接着说道:‘对了,老弟你刚到咱们这岛上不晓得,咱们这出工还有工分的你晓得不,只要积够了工分,就可以不花钱到凤山新城那里换一栋大宅子!砖瓦房的!’ 啥! 张英一句话只听懂了三分,急问道:‘什么是工分,还能给宅子不要钱?瓦房!’ 林景哈哈一笑道:‘当然,这就是咱们这岛上的福利!咱们现在下一天矿是五分的工分,算是岛上最高的,一年下来就有一千多的工分,只咱们在矿下干够四年,你就可以去换一栋宅子!’ ‘这工分能用钱买不?’ 林景摇头苦笑道:‘你若是有钱直接去买宅子不是更好,何必脱裤子放屁。。’ 张英一听,自己都哑然,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这宅子是送咱们的,还是让咱们住一段时日就收回去?’ 林景道:‘当然是送给大家的,屋子与咱们人一样,都是要登记的,登记你的名下,就永远是你的,东家说了,谁也拿不走,要卖宅子也可以,但是流程手续太麻烦,还要左右同意,这事以后你慢慢就晓得了!’ ‘天呐,我当岛上送田分地已是天大的恩惠,没想到还能给屋子,梁东家这是图什么?’ 张英脑袋有些大,矿下的人还在不停地进出矿井,天色渐渐要暗了下来,矿下就算夜里也依旧有人上矿,分为白班与夜班。 因为在矿下大家都是一样两眼一摸黑,白天黑夜都是一样地干活,可是外面的冶铁炉子不一样,这里可不能停,炉里的矿一直在出铁水。 现在岛上对铁的需求非常庞大! 谁也不知道弄这么多的矿能造多少锄镐,反正不关他们的事,矿工们只要埋头挖好自己的矿就行。 矿工们手中的镐子也是这矿上的铁打制成的,这镐子非常的锋利耐用,挖进矿土里都不会卷刃缺口,矿石的坚硬程度已经非常的吓人,但是在矿镐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矿工们自己都害怕,要是这些镐子不是拿来挖矿要是用在打架斗殴上,也是极为致命的武器! 以前自己使过的任何农具,都不如自己手头的这把镐子来得好使!而且这镐子只要不是丢了,若是坏了崩了,都可以以旧换新,再拿到天雄军那里去换,不收任何的费用! 林景咬了咬草茎子,感叹道:‘是啊,咱们小老百姓哪里晓得东家这样的神人在想什么,你知道吗,咱们东家听说有真命在身。。’ 话匣子一打开,林景就收不住了,大家在岛上讨论最多的还是梁川梁家的轶事。说起梁川身上自己发生的神仙故事,还有小天师的龙虎山经历,那简直比听故事还要精彩! 张英听了一大堆关于梁川的事,回去正好可以跟自己的儿子好好讲讲! 听到最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什么人被火烧不死,天上会下雨!诸如此类的故事,太多太多! ‘你说咱们东家为什么不去中原大地,要是他当官家的话,咱们老百姓不是有活路了!’ ‘这个咱们就不说了,一会下了矿咱们睡一觉,明早儿就发粮了!’ 天未大亮,山林中的野兽之声在山间久久回荡! 今天大家都是起个大早,卯足了力气准备往家里搬粮。 天雄军的人来了,身后还有十几匹的骡子拉着板车,上面是一袋袋的粮食,还有一筐筐的钱钞! 大家看到粮食与钱,所有人都激动了,还有什么时候比发饷发粮的时候更让人激动的吗! ‘所有人排好队,矿头把单子报到我这里!’天雄军的一个小队长喊了一声,矿下的几个管事包括林景在内,马上跟了上去,各自掏出记事的东西,有的人用木片,有的用竹片,还有人用石头来记账,纷纷报了上去! 张英排在人群当中,神情同样激动。 前面的人都领了不少的粮食,一大袋一大袋地扛了回去,还能拿到一大吊钱! 终于轮到张英了,他的心情紧张而忐忑! ‘你是林景队里的,好,十天,粮八十斤,三百钱!’ 什么! 这么多,八十斤粮食,这要是换成钱的话,得有两三贯钱了!还有三百的小钱,这还是十日的粮钱! 太多了,张英以为记错了,看向林景,林景朝他点了点头,眼神当中满是善意! ‘核对是否有误,无误的话下一位!’ 张英哪里会对什么,拿了钱马上就换人,下一个还要领钱领粮! ‘这太多了吧,大家都是这样的吗?’ 张英看向林景,一切犹如做梦一般! 他自己算了一笔账,这粮食自己一个人一天也就三斤多,加上家里两个人,算起来一天五斤左右,十日还能剩下三十斤,那便是小一贯钱了,一下月下来,便能拿到几贯钱,一年存下来,这钱可不是小数目,自己去街上买宅子都可以了! 他不知道,街上的宅子并不便宜,要是自己用私钱的买的话,这得花很多钱。。非常的不划算,赵小品等螺城师傅出品的这些宅子都是上等的好屋子,哪里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现在岛上待遇最好的就数咱们这些挖矿的人还有铁匠铺里的匠人,工钱都是一等一的高,别的地方,好像也就港口上的劳工能比一比,不过他们也累。。’ 林景给张英分析道! 在中原的时候,并不是他们生活不努力,也不是他们懒惰,实在是他们没有什么出路,给地主种地,一年到头打出来的粮食交给佃主的,自己剩下的也就让自己饿不死,哪里还有余粮。 想去找地方做工,可人家压根就不要,在中原大地最不缺的就是人劳力,人多得跟什么一样! 最后都是活不下去,才到了南方谋生,听人家说夷州好,这花了最后的钱上了岛,这。。这是真的来对了! 张英真想马上把粮食拿回家,刚好这几日家里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再拖上几日,他又得厚着脸皮去几个兄弟家里借粮。 以前借粮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是关系相当不错的人家,又或是亲戚家才能有这么好的心,可是在夷州这里,谁家也不缺粮,借粮的事本就少,多是新上岛的人才会急用粮。。 这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谁还会在粮食上为难一个同样的沦落人呢! ‘一会听说咱们东家要来看咱们这个矿,你就能看到他真人了!’ 梁川要来矿上! 许多人听说这个消息,许多人与张英一样都是激动不已,他们只闻梁川的故事,真人却没有见过! 梁川这几日都在山下的铁铺,山上的矿井进入正轨之后,他马上到矿上来看,准备对这个铁矿进行下一步的改进! 也顺便看一看,矿上的情况如何,有针对性地提出改变意见。 哪里都需要变革,不停地调整,不停地进步! ‘东家来了!’矿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矿工们全部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齐刷刷望向梁川前来的方向! 张英踮起脚看了一眼,看到人群当中的梁川,高大威猛,年纪更是不如他,顶多只有三十出头,看着年纪也不会大! ‘他就是咱们的东家梁川梁三郎吗?这么这般年轻!’ 林景就站在张英的边上,同样感慨了一句道:‘是啊年轻,他与咱们一样,当年也是流民,被何麓街道的保正收留了,看看人家,逆天改命这才多少年,做到了多少人几辈子做不成的事!’ ‘神人呐!’ 视察铁矿 吴用与梁川一道来了中央山脉的铁矿之上。 当年的吴用与梁川一道把广源的金矿挖出来,有了那口金矿,广源人的腰杆硬了许多。 不过矿是福也是祸,广源同样因为这口矿,最后得到了灭亡的结局。 福兮祸所倚。 矿能带来资源,也能带来很多的祸端。 吴用最大的顾虑不是别的势力对这里的眼红,而是这个矿上这么多的劳工! 单单这一口铁矿现在就有几千的劳工,算上他们的家眷,人数有一万多人,等到满编的时候,人数能达到数万人,这已经是几个街道的规模! 山中的这口铁矿已经发展出一个新的村子,按苏渭的看法,这里也能自己建一个新的镇子,把管理覆盖到此处。 这一次梁川上山来,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看看矿井的运转情况,也在考虑成立一个新的城镇。 一万多人呐,要是不好好管理,就像吴用说的,这帮人放下工具是劳工,拿上工具,都能称得上是一支军队了! ‘原来让成管大队的人来管理几个矿,后来发现人手实不够用,便派了天雄军的人来管理,效果还不错。这是谁的队?’ ‘这是富贵队长辖下。’ ‘陈富贵吗?’梁川喃喃念了两句。 ‘陈队长后来调防,换成天雄军的宋有财队长,他下面的人管的。’ 老兴化的人跟着自己出来的也不少,当年陈富贵与黄金山两人都是成管大队中的中流砥柱,不过黄金山反出成管大队,陈富贵一路跟着了夷州。 想到这个人名,梁川颇有些感慨! ‘他们山水村也有不少人跟着自己到了夷州,回头让陈富贵想想有什么优秀的后生,这个矿他管理得不错,我打算让他们山水村的人找几个出来,以后这个镇子再弄几个人出来,人还得是用自己人!’ 自己人这个词,吴用没有多加解释,更不想去解释,有些话他不能说。 ‘让天雄军来稳住这个矿是对的,万一这个矿出了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吴用立在梁川身旁,二人绕着矿左右看了一圈,提出了不少的意见,主要就是井下的通风排水问题,夏天的夷州多雨水,可不敢让井下积水,那会十分危险。 矿口挖了几个斜坡,让积水流下去,上面还加了几个木头的遮挡,也能避让雨水流入矿洞。 矿井周围的配套设施已经在逐步完善。 食堂就不办了,现在饭食都是把粮食发下去,各家自己做,这样省了许多的人力,煮好了然后带到矿下,休息的时候可以吃,矿下现在一般都是三班倒,日夜不停地挖进着,铁矿的产量还是不够高,主要这个矿也不是什么富矿,里面的含铁率非常的低。 现在黑十字会黄书记与安神医也把弟子派到了矿上,虽然有竹帽作防护,但是意外还是天天都有发生,井下的坍塌就会造成伤亡,这些日子死人是还没有,不过已经伤了六七个矿工。 要是没有大夫的话,在这大山里便只能等死! 看伤治病也不需要钱,这黑十字会就是梁家自己培养的。 不过现在矿工们手头有钱,对于玩乐的需求也开始出现,一些戏班子也与矿上约定好了,定期会上来演出,饭馆子面馆包子摊在这里也开始出现,食物的选择也多了起来! 矿的出产一天只有几千斤,这就是精炼出来的效果。 这个效果梁川不是很满意。 要怎么再提高,人口要再增加也不现实,矿下的坑道宽度只有两人宽,再宽的话塌矿的风险就会再次增加,也不能往矿下放很多的人,危险系数太大! 像倭人开挖的铜矿与金矿,产量更低,这是本身铜矿与金矿产量低的原因,还有就是那两个矿开采的难度更大。 既然不能往矿下派出更多的人,那就只能让采挖的效率提高上去,这才是提高的方法! 问题太多,必须要一个个解决。 梁川并没有在矿上呆太久,问题不是一直在矿上便能解决,也不是完全必须依赖他来处理,现在许多事只要自己找到矛头,把问题指出来,许多人都能想到解决的方法。 问题无非是人的问题,硬件的问题,还有就是生产方面的问题。 处理矿上的人际关系,还得靠管理方法与方式! 目前的政策还能得到大部分的认可,基于目前的情况大家的收入不高,大家的生活条件也差不多,所以大家的想法不会太多,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都是穷得好好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所有人想法还比较单纯朴素,但是工分这样的制度肯定也不会长久。 目前工分的制度就只有五千分,可以兑换的东西也不多只有房子这一样东西,这房子最多四年的时间,许多人就能换到房子,到那个时候,便再难用工分的制度来激励所有人! 梁川也在考虑,下一步工分要用在何处! 梁川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每一个人生活息息相关的,无非是衣食住行,这些行业大多是由招商集团与后勤集团垄断,梁川打算在这上面作文章,只要大家吃的用的住的都必须从公家处获得,那就只能依赖在公家,工分便一直能沿续下去! 衣食住行还是小需求,真正大的需求,是医疗教育这些方面! 教育在岛上的作用还没有显现出来,而且岛上与中原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岛上没有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就是封建时代的糟粕吗? 说这种话的人就是傻蛋! 隋朝为什么能被评为华夏史上最伟大的朝代之一,就是他们创造性地结束了魏晋南北朝只能依靠门阀出身来晋仕的制度,让毫无出路的平民学子也有报效国家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虽然这套制度在唐代还是扯淡,大部分的权贵依旧可以通过操作牢牢地掌握着各种权力,但是大部分人已经看到了那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天门已开,却未大开! 任何的制度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都有一个漫长的发展与完善过程,唐乱依旧是那人问题,底层的士子宁愿支持安氏史氏等乱臣,让他们来打破这个制度,为自己正争找出路,所以安史之乱在两个带头大哥死后几十年,依旧得不到解决,而是让宋朝给完结,就是因为赵官的官人们他们与士大夫共天下,读书人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 梁川现在可以立足,那是因为他得到了岛上最大的两股势力的支持,一是商人,二是农民。读书人在岛上还没有出头的机会,梁川更没有给他们出头的机会,但是这样的问题同样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社会的发展经济的飞跃,当百姓的衣食温饱问题被解决之后,他们便会开始寻求精神方面的解放。。 社会的转型便开始了! 社会的发展是压不住的,民智会开,把老百姓当成牛马,最后只会自己被时代淘汰。 梁川可能看不到那个时代了,人的生命太短,于史如鸿驹过隙,渺小得如同瀚海中的砂粒,他不可能长生不死,也不可能永远霸着这个‘东家’的位置! 夷州岛东主的这个位置,将来有一天他可能交给自己的儿子,或是交给梁家军当中更加出色的人也不一定,历史一次次地证明,任何想永世代代的人都会被历史抛弃,梁川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能过得好一点,这日子便不错了! 只有强大的家族,没有强大的王朝。。 老朱家够强吧,爱新觉罗家家教够好吧,依旧守不住这江山,能好一年算一年吧,也不强求。 不过,这已经是非常苛刻的要求了! 与其让民智自己开,不如梁川自己引导一把! 科举不是糟粕,相反,科举是一把利器,一把强国的神兵! 只是看什么人拿着这把剑,把这武器用在何处,神剑斩向黑暗的话,便能迎来黎明,要是斩向黎民的话,那就让百姓永远翻身之日! 岛上现在基层组织架构是实行后世的基层自治制度,但是这样的制度也需要以人为基础,这些人要从哪里来,只能从百姓当中来! 梁川第一批选用的人虽然名义是当地的百姓选出来的,但是梁川自己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就是与自己最亲近的那一批人! 街道里在的人现在有得选吗?他们连决择的机会也不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军队被关中与凤山的成管大队把持,土地怎么分梁家人说了算,看病也是黑十字会的人来,岛上的人谁敢自己跟梁家人说一个不字,除非他们不想要地不想要看病了! 这样的操作能让自己很好地管理,但是问题也太粗了!如果还是这样的选举制度,那以后优秀的人才依旧无法掌握管理社会的机会,等他们的力量攒够了,他们便会出来反抗了! 工分下一步要用在何处,自然是用在教育这一项制度上! 管理社会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教育来管理,只要主流的思想是与自己一致的,那管理便方便了! 矿上。 张英回到家中,把几十斤的粮食与钱放到张王氏跟前。 ‘粮食有了,接下来咱们都不用愁了!’ 张王氏把张英那口装谷子的粮袋打开,粮食的香味扑面而来,都是没有脱粒的新米谷子,一大袋,足有数十斤! 张王氏早已将饭下锅,可是也是最后一顿,这一餐之后,一家人便无余粮,又得向他家再次借粮,否则便得挨饥饿之苦! ‘这。。这么多。。真是今天矿上发的!’ 张英眼中饱含精光,兴奋地道:‘是,矿上这次发的粮就算咱们这些新来的落魄户最少了,其他那些在矿上早来的,分的都是上百斤的粮食!’ 张王氏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那不是一个月都吃不完。。’ 张英嗯了一声,以前担忧害怕的神色再也看不见,脸上早就是坚定的神色! ‘以后你下锅,可不敢再分两锅煮了,给我吃干的,再与表儿你们二人自己喝稀的,我哪里不知道,就是怕我没力气,就是为了省那一点粮食,我现在下矿不怕没有粮食分,日后不必再这般俭朴了!’ 张王氏一听眼眶早便红了! ‘嗯,不过日子还得过,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现在听说这梁东家心善,万一明日碰上什么天灾,他们换了心性,让咱们。。’ 张英一听更加激动了道:‘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谁?’ ‘谁?’ 张王氏拿了一个粗瓷碗,这个碗是他们一路走来,沿街乞讨用的工具,更是他们吃饭用的家伙,一路上的磕碰缺了几个口子,可是持家的王氏依旧不舍得丢掉。 这年代一个碗一个盆,那可是几代人不停用下来的传家宝! 她装了最后那一碗高粱米炊出来的饭,饭很香,却不如大米那般可口。 吃高粱饭有好处,这种粗粮不好消化,可是让人更加有饱腹感,也能提供更多的能量,这种五谷之一的粮食正是创造华夏古老文明的作物之一! 张英接过碗,大口地扒拉起高粱饭! ‘我。。我看到了咱们的东家梁川!’ 张英嘴里都是饭,说得含糊不清! 张王氏眉头一皱道:‘谁?’ 张英只能把饭咽进肚里,然后道:‘就是咱们的东家梁川呐,咱们现在就是吃人家的饭!’ 张王氏好似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完全不明白孩子他爹在激动什么! ‘瞧你那样!’ ‘年轻呐,你没有见过这后生的模样,才几岁的人便有这么高的成就,若是有机会,我想让咱们表儿送到人家门下,就算当个使唤下人也行,跟在人家身边能学到一成本事,将来表儿也算有个出路!’ 张王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着急地道:‘孩子他爹,咱们现在的日子不够好吗,有活有粮,不愁吃穿,接下来的日子也差不了,只要咱们不懒的话,何必要把咱们好好的儿子送到人家屋里当他使唤佣人,不是糟践人嘛!’ 张英嗨了一声,妻子的反对并没有让他生气,他反而是耐心地解释道:‘你不懂。’ ‘这些日子我日夜与林景大哥呆在一起,从他跟里我听到了许多关到咱们东家的事,有些故事我现在就不跟你说了,但是我跟你这样说吧,咱们东家那真是人上人,但是从来不以人上人自居!’ ‘他对待任何人都没有作派架子,都是春风抚面,那些一路跟他走来的人,也是从下人使唤小斯一步步走来,就说咱们铁矿上冶铁的那位招弟当家!’ ‘他也是从跟在梁东家身边的小弟般人物,看看如今人家也是独当一面的人了!咱们表儿要是永远跟着咱们的话,无非就是农夫苦役,咱们表儿已经没办法科举一道有成就,但是我还是想,他不能跟咱们一样一无是处一事无成!’ 男人自然是当家人,一个家庭的下限由女人的底线来决定,上限是看男人的眼光! 张英不论是决定砸锅卖锅从中原移到南方,还是漂洋过海到夷州来,他的决定都是这个家庭将来的发展方向。 张王氏看着张英坚毅的神色没有再反驳什么,她最清楚,什么人都会选择错误,自己的丈夫也不例外,但是她总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丈夫,家里就他有一点见识,就算错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一家人再一起渡过难关罢了!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鬼门关,无非就是孩子的成就低一些罢了,他们很普通,孩子一样也是普通,他们两夫妻都不是什么人上人,他们哪里还能奢望孩子成为什么人上人呢! ''你决定就好,饭都要凉了,还不快吃!‘ ‘下一回就是分地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找个机会跟咱们东家说一下这一回事!’ 卖烽窝煤 铁矿的运转情况比梁川自己想象的要好上许多,苏渭一直建议梁川要选用可靠的人,怕的便是矿上出乱子。 梁川知道有这个隐患,他也知道现在没办法。唯一有降低隐患的方法就是解决矿工们最急需的各种问题,那便是给他们提供更种较高的待遇。 物质的满足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 现在一天的产量能到达千斤精铁,这个数量非常可观了,而且这里面提高的空间非常的大! 耶律重光处按梁川的建议,正在到处招收有经验的冶炼师傅,当然学徒也要,给的待遇也不低。 这些人未来将是岛上的中坚力量。岛上现在算上招弟自己原来的徒弟,还有古天乐那一帮从西北赚过来的匠人,也就几百之数。 目前至少要再扩编一倍,才能满足眼下的需求! 清源作为一个港口城市,更不是富矿的产区,也没有先天优越的资源,在这里更是千百年来少有什么战争,所以在这里并没有多少铁匠制作的商铺,兵器作为凶器,更是商人的大忌,所以大部分的商行都很少有交易兵器的。 清源的工匠数量更是不多。 放眼整个福建路,只有一个地方打铁的师傅与徒弟好找,那就是建州。 建州下面有一城,名为邵武,外号又为铁城,梁川在清源之时,就从这里买了不少的铁矿,千里迢迢运过来,让刀剑的价格高了不少。 没办法,建州周围就是高大的武夷山脉,这座山是福建路北方大山,也是哺育众多大江大河的地方,老百姓土生土长在这里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便,便是要过往的商客,还有其他旅人就叫苦连天,出福建走此道是算较为不便的一条。梁川当年北上便没有走这一条路,而是走了浙东的仙霞关一路。 建州的工匠很多,但是他们的地位就比大牢里面的犯人强上一点点,每天打铁最是辛苦,把自己打得灰头土脸,回来的钱还不够买酒喝。 无他,这些匠人都是由官匠从五湖四海招揽而来的! 如今这个世道,给官府打工可不比后世。 所以但凡做一点什么小事,要是能跟官府扯上点关系,工作项目没有找麻烦不说,资金还有油水也高高的,可以说,要是没有点人脉和关系,想拿到官府的活来干,那是痴心妄想,除非是一些烂尾的工程,那要找人来背锅。 这年头,要是能做官府的工程,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用祖上不积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特别是给官府当工匠做力气活的这些人。 这些工匠往往是社会的最底层,都是出身穷苦人家,俗话说得话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府,但凡要是有一点出路,都没人舍得把自己家的娃娃送到铁铺里面去当学徒,整日挨打挨骂不说,还是师傅家的人形牲口,什么活都得干,一天下来只能勉强混个饱肚子。 到了官属的工坊时面,那才真叫一个惨绝人寰。 这些工匠与其说是招来的,不如说是抓来的,做工的时候都是被牢头监工盯着,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鞭子伺候,一年做到头,一文钱都不能领到手,细算一下,反倒还欠工坊和监工不少钱。。 真是连牛马都不能吃得起这样的苦遭得起这份罪! 这可不仅是建州一家的官坊存在这样的情况,从秦朝开始,历代王朝的各个官营的矿山官坊都是这种鸟样! 但凡跟官府沾一点边的,你要是个官人那就是好去处,要是个下面的小喽咯,对不起,下辈子眼睛睁大一点,别来错地方了! 粘杆处的也是四处打听,终于让他们给打听到了建州邵武这里。 要赚走这帮人,其实也容易,这帮人许多都是孑然一身的穷光蛋,连个铺盖都没有,反正铁铺子里一年四季都跟火炉似的,连衣物也能省了。 第一步就是套近乎。粘杆处派几个,装成进官坊讨生活的苦命人,干了一天就撂挑子,开始跟这些当地的工匠拉家常话苦短,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心灵与肉体早就麻木的行尸走肉给唤醒了过来,聊不到三句,大家就恨不能烧黄纸插高烧义结金兰,都是天涯沦落人,找共同语言太容易了,谁吐起苦水不是一滩一滩的! 第二步就是画大饼。粘杆处的人开始给他们说夷州的好处,这里有田有地,干活还能分到大好处,一年安家,二年置地,三年得新宅子,四年就能混个仙姑似的漂亮媳妇,谁不喜欢这样日子,几张天上的大饼马上就把这些苦命的工匠心给煽乎起来了!一个个当场表态,他们要是再继续给官府当牛马下去,他们不如去死!反正呆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再烂的命也不能烂到哪里去了,还不去试试,或许是真有这样美好的生活! 第三步就最简单了,带人跑路! 反正都不干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手上的锤子一扔,大家也没有什么行李,跟着粘杆处的人直接走便是。 粘杆处的人早就一条龙准备好了,只要他们敢跑,建州城外接应的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一车一车把他们拉往清源!上车的工匠大家心有忐忑,粘杆处每人给了一百文钱当见面礼红包,见红心喜,所有人马上就来精神!这肯定不是骗人的,要不要走自愿,到了清源再给一笔安家费!这要是还有其他的怀疑,大家就无药可救了,可以继续在官坊里当牛马吧。 正是捞到了这一批人,夷州的铁铺一夜之间产能暴增!原来小打小闹,现在是大规大生产,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看几千斤铁,原来岛上一天才能打制百把刀剑,换算成铁的质量,这加起来也就百来斤的精铁,再利用一部分的工艺,才能省下一部分的铁资源。 要是再提高一点,以后夷州就可以摆脱落后的农业岛的局面,成为真正的军火岛! 就算不卖军火,卖卖农具总可以吧,现在家家户户都有招弟铁铺产出的农具,质量超级好,原来造刀剑只能在刃上用好钢,亚罕来了以后,炼铁的方法迅速提升为炼钢的方法,出炉的便是好钢! 现在再用这些钢,如果再用夹钢法,那便太费时费力,整块钢材直接上,效率高而且出来的质量更加稳更加好! 这些农具要是拿去重新打制回炉炼制,是可以打成上好的兵器的,梁川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介意。 要是连老百姓的农具都怕,那自己的管理便太失败了。 倒是煤矿上的产量还会高一点! 南方的煤不如北方的煤产量高质量好,这些煤里的杂质含量会高许多,对面桃城的白煤虽然品质也不错,但是相对于北方的煤矿,那直接利用的效率便差了许多。 这些煤里有很多的石头还有泥土,挖出来的煤还要把这些杂质筛掉,这样才能运到山下和铁矿上使用。 夷州有一个优点,便是岛上的树木资源非常的丰富,完全可以满足老百姓的日常需求。 但是梁川不傻,因为水土流失造成的损害这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夷州这种雨水台风旺盛频繁的地区,而山地上的植被是涵养水源的重要工具,自然不可能乱破坏。 梁川早在澎湖的时候就规定了岛上的植被砍伐规定,一定树龄的古树是绝对禁止砍伐的,一些人工林可以砍,但是不能没有限度地乱砍,砍前要报备,砍后还要补种,在没有新和为材树之前,禁止再次砍伐。 正因为有这种制度,澎湖在人口暴增后,岛上的植被不仅没有破坏,覆盖面积反而更大了! 夷州岛上的山场梁川下了很多道命令,就算是山上的矿场的百姓生活需要,也不可随便来砍伐这些树。 老百姓哪里懂得,在他们眼里树就一个价值,那就是烧火,擦屁股都嫌粗糙。 梁川的‘小气’得经过历史的考验,大家才能懂得他的良苦用心。 树可砍,合理地砍,谁砍谁种,砍一种二,这便是规矩。 不过现在有更好的燃料了。 梁川在桃城就发明了蜂窝煤,自然到了夷州要继续用。 夷州发现的这口煤矿产量还不低。 第一批的煤自然是送到铁铺里去炼焦,保证炼铁的进度,剩下的边角料,数量非常的庞大! 煤渣并不是完全就是废料,经过加工,同样可以利用得非常的好,用来制作蜂窝煤就是最好的用途。 蜂窝煤里面本来就要加入红土等塑形的材料,成分不是最纯的,煤渣打碎之后,就变成了煤粉,重新塑形,效果是一样的,放到火炉里,烧得非常的旺。 赵小品在新凤山建房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的节能灶技术带到凤山,只要是他们建造的新宅子,灶台肯定是节柴灶。 这样的灶台当年兴化清源以外的百姓大多没有见过,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灶台,一烧饭屋里就跟起火一样火熏火燎,而且还特别地费柴。 现在凤山港要打柴可不容易,有些人光是去野地里打柴打草到市集上去贩卖都能赚一笔小钱! 同样买柴的人,放到自己家的灶膛里面烧,区别很快就出来了,一捆柴有人能烧十天,有人能烧半个月,长期下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居民经过观察最后发现问题是出在灶台,那些原住民马上也找上赵小品,要他帮忙打师傅给自己家的灶台进行改造! 赵小品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收费到位就成了! 现在有一种更方便的燃料出现,那便是原住的岛民没有见过的煤球! 马蜂窝似的蜂窝煤在兴化还有清源的普及率还可以,尤其是清源,使用的居民非常的多,因为桃城自己就有煤矿,煤的使用成本算起来非常的低廉,就是几个矿工的工钱罢了。 煤如果不能烧,也与地里的土没有什么区别,因此煤在清源卖的价格当时并不贵,大部分也是由梁家军自己来消费。 现在岛上发现了煤矿,更是省去了从中原大地进口煤炭的成本,否则光是从中原运一船的煤炭过来,成本就要翻上一番不止。 现在最大的成本就是煤炭从中央山脉运到老仙溪下游的凤山新城,这一遥远距离的运输成本! 梁川从铁矿出来的时候,下一站便是去了煤矿考察,两口矿相去有近上百里地,交通是最大的问题。 至于金矿与铜矿,交通已经没有必要考虑,这里就怕来的人太多,能封闭便是最好的! 现在要运输这一大批的煤铁,每天要动用的人力物力就是一笔不可小视的成本! 煤矿场上也有近万的劳动力,一万人全部投入到挖煤当中勉强能把煤矿的生产力提高到一个正常运转的程度,但是要运输的话,每天至少要分出一千左右的劳动力,才能把挖出来煤炭运送到凤山下还有一百多里地外的铁矿! 山上的路可不是山下的一马平川,何况每个人背上还要背上近百斤的煤炭! 这一段路非常的艰辛! 往凤山背的话还好,这一段路是下坡,山下的路好走,而且山下还有原来倭人开采石头留下的许多的船只,到了老仙溪的下游水流平缓的地带,便可以登船用水路来运输煤炭,山上的矿工则可以返回煤矿,继续开采。 可是山上的路怎么办? 梁川去了煤矿一趟,大家不是对挖煤有意见,而是对搬运煤炭感到骨子里害怕! 路不好走,路上极易发生危险,还要经过赛夏人的地盘,现在几万人常年在赛夏人的山场里活动,虽然涂槐也极力告知他的族人不要与汉家人起冲突,可是土民的性格极为冲动,为了食物与生存更是容易红眼,短短的时间已经有了不少的冲突! 比土民更可怕的是山里面的蚊虫与毒蛇猛兽,山里的豹子不知道是不是能闻得出来人身上的气味不同,他们遇见土民躲得远远的,生怕变成土民的食物,但是碰上矿工,他们就开始放肆了,时不时地袭击矿工的搬运队伍! 还有那些毒蛇与蚊子,夏天是他们最饥饿也是最疯狂地季节,许多人已经在路上出了意外,还好后面有黑十字会的大夫跟着队伍,及时救治,捡回了许多的性命! 问题已经反馈到了梁川处。 梁川以前一直以为当年他们上级的领导每次打着下乡考察调研的名义,就是到处游山玩水,现在他才感同身受,要发现问题,他没有办法自己亲自去矿上住上几天,挖矿搬煤。 可不是只能下乡来‘游山玩水''! 他只能走马观花一般到乡下来走一圈,从别人的嘴里获取到第一手的资料。 还好,大家是真的有遇到问题,他们也不会有官僚的一套坏心思,梁川问他们,矿工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山下的燃料并不缺,但是大家用过蜂窝煤后会发现,这种新型的燃料竟然更加好用! 一个煤球一文钱,一天的燃料钱也就是三文钱左右,几百号的矿工搬下来的煤炭,要是制造成蜂窝煤,一天能制作出上万个! 目前的产量虽然不够高,需要的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暂时还可以应付! 三个蜂窝煤球可以烧上一天,一天里面可以烧水煮上两餐饭!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有些余温,可不比烧柴来得好用! 就是大家家里没有烧蜂窝煤的炉子,不过,要制作一个炉子也容易,下面留一个风道,去砖窑买些砖块,自己在家里就可以垒一个煤炉子出来! 宋代的时候,汴京城对于煤炭的依赖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中原大地的树木资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只是他们不懂得蜂窝煤的制作工艺,直接比较粗糙地用煤炭来烧火! 既然手头有煤炭,那可以造福百姓的资源,梁川当然是乐于拿来给大家使用,再说了,卖蜂窝煤跟卖土似的,自己还能赚钱,别看这一点小钱,堆土成山,可是一笔大钱! 调控方式 苏渭当知道梁川对煤球的定价才一个一文钱的时候,一身的老骨头差点跳了起来。 算起来,搬运的劳工有一半要负责往山下来搬,光是这几百人一天的工钱也不够啊! 一向精明的梁川怎么也做起了赔本的买卖! 这一门生意后来是由招商集团的郑若萦承包走了,这个梁家旗下的‘国有企业’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梁家来赚取收入。 郑若萦一接手的时候,自己也试了试蜂窝煤的用途,真的是非常好用的燃料,耐久而且热量非常的集中,烧饭的效率很高,家中要烹饪什么食物的效果也非常的快! 但是这好么的东西,到了梁川的手上就只卖了一文钱一个。。 郑若萦气得差点指着梁川的鼻子骂他败家。 她却不知道梁川的打算! 经济的问题,很难解释,包括苏渭在内,都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 苏渭当年是万达商会的掌柜出身,不过做了几年生意,顶多算是一个合格的账房先生,对于买卖一道,还不如何春生来得利索。 没办法,读书人出身的苏渭对于生意一道有一种天然的抵触,他的脑筋用梁川的话来说就是比较死板,不灵活! 生意一道,对于市场的变化要有极高的灵敏性,不是等着别人把钱送到自己家门口! 苏渭最后也是没办法,怎么做都不适应,还不如把位置交出来。 梁川说了一句,现在岛上的人均收入实在太高了。 一句话把苏渭吴用甚至是郑若萦等人雷到了。 这么高的待遇不是你自己制定的吗,工钱都是你的,地也是你给的,当初大家就劝你说不要对待这帮老百姓太好,他们是养不熟的饿狼,你非不听,一意要减税少粮,还大把地往外头去撒粮,这下自己发现问题了吧! 这些话也不知是谁说的,传到了梁川的耳朵里,梁川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叫他定的,什么叫败家? 要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谁他娘的吃饱了愿意来夷州这岛不拉屎的鬼地方种地? 对于维持基本生存的成本,当然得定得低一点,岛上的收入高粮价低,这样老百姓活的成本并不高,生活的压力也不会大,他们能把精力放到其他的地方,为社会创造更多的生产力。 但是他们要想在夷州这个地方活得精神活得有滋有味,那就要花钱了! 一开始梁川对夷州的定位就不是要把这里打造成种地的农业基地。 这里,在梁川手上将成为继清源县城之后东南最耀眼的明珠,这里将要成为最奢华的地方,纸醉金迷,皇帝来太监出来,凤山赚钱凤山花,一分钱都别想带走的地方! 港口的海船很多,他们带来了金钱与货物,大家都想把凤山当成一个中转站,但是最后梁川要让大家把这里都当成最后的归途。 杨霸先与几个人合伙经营的望海楼只是第一个吃瓜的人,凤山将来会有无数的望海楼出现,环肥燕瘦,什么娱乐的场所都将会出现! 现在中原是去不了了,清流们把国门锁起来,清源岭南还有江淮那些最富庶的地方把这大把的财富拒之门外,是他们自己的损失。 但是对于行走江湖的商人来说,他们自己也很难受。 他们赚到了钱,却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去快活,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他们高调不起来,因为政策不允许。 这些问题在凤山都不存在,凤山的大门永远向大家敞开,谁只要有钱,在凤山都能快活到死! 唯一的遗憾就是凤山如同新生的婴儿,还在发展的初级阶段,这是奋斗起家的阶段,这时候讲排场与享受攀比,是不合管不合理的! 郑若萦嫌弃这一块蜂窝煤的价格低,完全是离谱的价格,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煤球的价格是可以变的,并不是永远一成不变。 现在他们对岛上的控制是绝对的,梁川不让人上山去砍树,想要烧饭的话,要么就是买煤球,要么就是进山去捡树枝树叶子来烧,不想捡也可以,找别人买去。 老百姓都清楚,什么样实惠他们便选哪一样! 现在一天燃料钱三文钱便可以搞定,比一顿饭的钱还要便宜,他们当然是抢着使用这种新式的燃料! 等到大家都依赖煤球的时候,那时候梁川便可以选择涨价了! 经济是调控民生的好手段! 大家都骂梁川现在大手大脚,给老百姓的待遇条件太好。 梁川何尝不清楚。 钱能给出去,他就有办法收回来。 教育医疗和衣食住行,只要是控制在自己手上的,他就有办法来调节。 只有一点他会一直注意,那便是粮食的价格。 对于民生最基本的,梁川绝不会想着去动什么民思,这是老百姓最后的底线,动了老百姓这条生命线,他们可不会惯着自己。 等蜂窝煤的使用率在凤山推广得差不多,便是梁川收割的时候,到那时候他便要开始涨价,他要利用经济来调控,让百姓不会大富,也不会活得太麻烦! 没办法,没有一点手段,完全交给市场去调节的话,最后只会让那些手中握着大资本的豪门把控,梁川最后想操控都难! 煤球的价格也很容易,涨呗,一年涨一点,先把本钱收回来,最后涨到比柴的价格低一点,这样大家便能全部接受。 一个煤球要是几文钱的话,那已经是非常高的利润。。 现在是煤球,以后还有各种农具铁器,生活中要用到的方方面面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回收梁川给出去的那些钱。。 不过最光明正大的调节方式,还是用医疗与教育这两大块,正好现在话语权全部在梁川的手中,医疗人士都在黑十字会当中,教育也还没有布局,不过梁川也快了! 煤与铁是时代的基础,梁川当年也感叹过,要是他没有离开固原,在那里立足的话,可能会有一番不一样的造化,只不过那个开局实在太难,周围强敌环伺,虽然西北的资源是最强大最丰富,不过梁川当年早早地撤出西北,就是看到了西北党项人的坚忍坚韧。 灭了李元昊与党项人是结下了大仇,西夏的国运可以说是梁川生生给改写了,百年才出一个雄主,愣是让他给换成了一人羊倌,党项人不跟梁川拼命才怪。 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当年的梁川想的是如何在乱世中苟活下来,早日回到几个姑娘身边,有一口饱饭便足矣! 再看今日的自己,时代把他们逼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连他也没想到,后世他都没有踏足过的土地,今天全部是他的! 他已经没有退路,这一条道上他不前进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现在死的不是他一个人,他当年一个光棍死了也就算了,现在放眼一望,有多少人是跟着他来走一遭的! 可不止是对岸兴化凤山的那一帮人,现在还有关中三州,西南广源的一大帮人,梁川敢死吗? 海上的风突然刮了起来,眼看可能又是一场台风即将到来。 梁川难得有空,带着孙叔博与梁师广二人到海边信步晃了起来。 谁都看得出来,梁川沉默不语看似风轻云淡的那张脸上,藏着说不完的故事。 夷州西南的海风因为海岛中央山脉的照拂,变得温驯不再桀骜,炎热的夏季白天是让人难熬的高温,只有到了海边和傍晚,这大风才能让人体表的温度降下来,胸膛不再憋闷。 四大金刚里面秦京与尉迟两人与梁川相识最早,也是跟着梁川杀穿了南北的狠人,虽然孙梁二人来得晚,不过二人也跟梁川经历过山东的大战,海上的惊险,四人可以说是梁川可以托付生命的人! 孙叔博随身带着那把缴来的倭刀,梁师广永远是一张弓还有一篓子箭。 四个人分成两拨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随在梁川身边。 这份差事虽然苦了点,不过岛上也没有什么乐子,现在四人也清楚自己什么定位,更是没有什么怨言! 用尉迟的话来说,梁川当然也就是清源街头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吧,差一点还让他们两兄弟整死在大狱里头,谁能想得到他胆子这么大,真的打下了这么一大片江山! 梁川许久没有跟孙梁二人说交心话,男人到了三十岁以后,这样的人就少了,有人说,要是儿时的玩伴长大后没有在一起,那基本就没有朋友了。 人生呐,孤独啊! 男人还与女人不一样,男人之间不能说太多的话,那样反而太假,女人则不同,你要是不跟他讲话,会坏事。 ‘咱们要是一世都在这岛上,你们怎么看?’ 两个人都是当年禁军的大人物,见过世面的人物,人就是不能去太多的地方见太多的事物,走的地方多了,人就野了,静不下来。 不过二人是个例外,他们是被这个社会给严格教训过的,什么苦头都吃过了,有种洗尽铅华的味道。。 孙家来访 梁师广咧嘴一笑,大笑无声。 沉默永远是这个箭神的招牌,与秦京一样,两人的话少得可怜。 孙叔博替梁师广把话说了道:‘无妨,心安便足矣!’ 三人相视,仰天大笑。 以前三人可以称兄道弟,虽然梁川起点低了点,不过他自己打拼出一片天下,倒是与他们两个禁军教头可以平起平坐。 后来的梁川,他们是亲眼见证着成长,一步一个脚印,从一介下人一直混到了人中龙凤的位置,实在令人感叹。 孙叔博差点死在黄泥岗上。 虽说以前也是万千尸山中逃过来的人,可是那一次他是真的觉得死得不值,死在几个乡匪手中,大丈夫如何这般窝囊! 峰回路转,风云际遇,跟着梁川,现在更似主仆关系,不过他们两人何尝有过芥蒂,对这种生活早已习惯,这更像是他们宿命。 冥冥之中让他们来到梁川身边! 梁川说的那句话仿佛成为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在这里没有亲人,但是胜在朋友兄弟袍泽众多,现在所有人都是抱着一股雄心聚在梁川左右,奔着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去的! 不过,他们是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的人,舍得一身剐,哪里有怕的。 海边的砂子很细,会钻到鞋子内,走一趟要停下来抖上半天。 不过海边是真的让人平静的去处,可以看着汹涌的海浪,身体吹抚着愈发狂躁的海风,想寻找一份平静,却不能如愿。 能得到几个人,是梁川的大造化。 一个梁师广就多次在危难之中救众人于万一,还有黄书记安逸生,更是不得了,他们甚至是梁川的救命恩人! ‘以后可能会更凶险。’ 梁川难得有机会与两位兄弟独处,想多说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只管去闯。’ 孙叔博的话很简短,却很有力。他一人能代表两人的态度。 梁川只是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海,夕阳的光洒在海面上,犹如万朵金花在摇曳。 有一年轻人来急报,梁川一看是个生面孔。 ‘你是?’ 一般现在跟在梁川身边的都是好使的后生,可别小看了这些小人物,梁川多次叮嘱过,不可乱用来历不明的人。 他们可能帮不到自己,但是关键的时候捅一刀,可是真的疼! 来人年纪非常的小,就比自己的大儿子梁孝城大不了多少,嘴边还带着黄色的绒毛。 乳臭未干说的就是这样的小娃娃。 来人便是张英的儿子张表。 张英说到做到,要把儿子送到梁川的身边谋份差事,还真的让他给做到了! 张英打听到梁川手下有一帮人原来也在汴梁呆过,他便凭着一口地道的中原乡音找到了当年在梁川手下呆过的洪不平洪不凡两兄弟! 两人在梁家庄出了乱子之后,便跟着大部队南下来了兴化,把庄子留给念家兄弟打理。 他们听到张英的乡音,眼泪不禁湿了眼眶,两人一想当年可不就是一样的境遇。 这时候帮一个人,就是给自己多一条出路,洪家兄弟没有亲戚,想像别人那样拉几个亲戚翻身也不得,这时候他们只能拉一拉老乡了! 宗族在这个时候是派什么用的,便是把一群万里而来无依无靠的人聚在一起用的! 北方人正在打破氏家大族的时候,南方的祠堂一座座地建立起来,这是精神支柱更是纽带! ‘张表?‘梁川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有这么一号人! 张表看着梁川的表情那眉毛快拧成一团,急忙自已解释道:‘东家。。我。。我是新过来的。。您别赶我走,我。。爹会打我!’ 看着小娃娃的表现,梁川马上就心软了下来,安慰他道:‘张表,名字倒还可以,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叶姐让我来传话,说是港口上来了一位贵客,姓孙,请东家一定要自己去迎一迎!’ 姓孙?亲自去? 孙氏的人,梁川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叔博,脑袋里便浮起了另一位的形象。 ‘走!’ 港口上早停着一艘不大却相当精致的海船,梁川一眼便瞧出了这船上之人非富即贵! 海船虽然不大,但是甲板上的用料都是上好船木,崭新发亮,还抹着一层清漆,普通的海船在海里泡上几回,毛刺早就出来了,整条船上都散发着一股子海味儿,这条船倒好,风一吹就有红木的香味儿,不是这船上有香料,那就是这船是好料制成的! 别的船还会在船上亮出自己的旗号,以便在海上让人认出来,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这条船上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就相当的奇怪。 甲板上一个雍容的少妇抱着一位幼儿,阳光洒到她们身上,让她们的身影更加炫丽! 接着才是一个翩翩公子出现,呼了一声:‘三哥!’ 来人正是孙厚朴! 这个人真的可以称之为兄弟。 梁川立即让人架了一个横板,又让人在板边候着,把人接了下来。 三人风尘仆仆,小孩只能两岁大,小脸吹了海风红扑扑的,还好海风并不冷! ‘快到我那里。’ 梁川领着孙厚朴到了自己家中,两人一看,梁川家中的人更多了,满满一堂,可是这屋子竟比当年凤山的望乡老宅更小,也没有什么华丽的家具,就是一普通的小宅子,处处透着一股平凡的味道。 艺娘与郑若萦招呼着孙厚朴夫妇落座。 孙厚朴的夫人,夏雪,可是真正的千金,当朝前宰相夏竦的独女! 屋子里梁川的几位夫人全部到场,个个都包了一个小小的红包,给夏雪的女儿孙采薇。 虽是夏天小姑娘还是穿得严实,身上穿金戴玉,足见出身的金贵。 ‘各位姐姐不必这般,快快收起来!’ 那红包里面都是一些名贵的金银首饰,一般场合她们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如今个个都攒了不少的私房钱,又见一对璧人是远渡重洋而来,艺娘起了一个头,她们也不甘落后。 梁家与孙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与夏雪交好,对自己孩子以后也是有好处,大家都不傻。 梁川看了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话,更没有去拦着谁。 夏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道:‘三哥搬了新家,听着朴哥儿说,南方咱们的规矩这礼不能少,看我们来得匆忙,只带了一船的春茶,也没有多带其他的,照我看,要不朴哥儿,咱们这船货的就送给各位嫂嫂了!’ 孙厚朴笑意款款,如春风写意。 ‘夫人只管作主。’ 夏雪讨了人情,马上乖巧地卖好道:‘咱们不敢在嫂嫂们跟前说钱谈银,不过嘛,这茶真是好茶,我爹爹尝过都连连称赞,送了不少回汴京给他的同僚,嫂嫂可要留着自己好好尝尝!’ 夏雪满嘴都是嫂嫂,甜言蜜语,却只字不提梁川,好像一点不给梁川面子似的! 梁川对着艺娘道:‘孩子们喜欢热闹,快带采薇去外面瞧瞧!’ 夏雪看了一眼孙厚朴,孙厚朴点点头,男人要谈事了,他们自然要回避。 两家的关系虽然好,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家中自是男人顶梁,男人论事,女人少掺和。 孙厚朴起身到门边踱了两步,眼睛一直目送着娘俩到院子里与梁川的孩子梁昱梁玥一道儿玩耍。 心中苦笑一声道:‘自己还是赶不上大哥的速度,现在已是济济一堂。’ 梁川往孙厚朴的杯中添了一点茶水,淡淡地道:‘坐。’ 两个人亦是许久未曾这般坐到一起。 孙厚朴尝了一口,鼻翼抽动了两下道:‘好茶。’ 梁川放下茶杯道:‘这是你们孙家的茶叶,好不好你说了算!’ 两人又是齐声一笑。 孙厚朴饮了两口,把茶杯也放了下来,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搓了搓,开口道:‘在清源活了无数年,听得夷州无数遍,本以为是个蛮化不开的厉瘴之地,没想到竟是人间一个好去处!’ 孙厚朴与夏雪登岛那一刻起,便被岛上的美景所吸引了,岛上不论是建设还是环卫都是井井有条,一个城市的地面全部用青石铺成,与别处不同,清源还好一点,普通的小县城里什么牲口的排泄物,甚至是人的屎尿也随处可见,各种污水更是遍地都是,但是在凤山没有这样的乱象,也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 岛上的树林很葱郁,山很高,水很蓝,空气清新而通透,人们的脸上满是活力与希望! 这才多久的时间,梁川竟然能一手打造出这么一片人间世外桃源,能不让人感到震惊!孙厚朴说的可不是恭维话,而是肺腑之言! 来之前,他们充满了各种的担心与忐忑。 就怕兄弟过不好! 夷州在各种古书与旅人的口中,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商客也是匆匆而过,不会过多驻足,孙家常年做生意如何不晓得! 如今再看,自己只是那头井底的青蛙罢了,完全不知道,人间自有另外的一番天地! 志同道合 ‘岛上还是有很多的不足,比不得中原大地。’ 梁川还是那般谦逊。 ‘现在岛上都安定了吗?’ 孙厚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梁川看了一眼小哥儿,也是从实答道:‘朴哥儿是指的,我全部打下来了没有?’ 梁川没有说话,续了一杯茶,颇有些感慨地问道:‘夏大人身体安好?’ 孙厚朴遥祝一声,道:‘泰山他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就是看朝中如今落得此般混乱,乱臣当道,他痛心疾首,每每心情低落之时便吃不下饭。’ 听说夏竦前来清源的事,梁川得知此事后还激动了一阵,毕竟是他劝夏竦南下的。 夏竦这个人性格非常的执拗,常人难以劝到他。 会听梁川的建议从乱局中抽身离开,这连梁川都不敢相信。 清源现在可是一个敏感的地方,他能前来,足见对梁川的信任。 可是夏竦却没有来夷州。 这又让梁川的心咯噔了一下。 有喜有忧。 ‘走吧,跟我到外面去看看。’ 屋里吃了几杯茶,愈发地没有味道,两人都是各怀心事,谁都不是闲来饮茶,茶中滋味一点也品不出来。 孙厚朴跟在梁川的身后,一道往老仙溪河边而来。 城里的样子他大致看了一遍,虽说比清源还要繁荣,却比当年的汴京还要差一点,也无多大的亮点。 不过城外一看便是大不相同。 城外的农田忙得热火朝天,地里的农夫正忙着开垦种植,大片的水田里禾苗郁郁葱葱,长势极好。 远处有一些大叶的作物,孙厚朴一看,好像是烟叶子,只是绿色成熟的样子与日后的烟丝大不相同。 远处还有大片的甘蔗地,再往后,山上的坡地上好像是地瓜田。 一条条沟渠将水源从河道边上引过来,源源地灌溉着这大片的田野,这些水渠如同是血管一般,为这些田地带来大量的养分与生命。 田地的边上已经建起许多配套的作坊,下一步就是对田地收成的各种作物进行加工! 当年在兴化,孙厚朴也见过这么火热的场面。 只是如今更上一层楼罢了。 ‘很有活力,这土地的面积太大了,甚至远远超过了清源本地的土地面积!’ 孙厚朴的话马上就咽住了,他看到河道边上一排密密麻麻的水车,水车牵引着水磨,许多的农夫拿着米面在排队,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桶桶的米浆! 水车的后面,还有冒着黑烟的作坊,具体是做什么的,孙厚朴完全不懂! ‘这是什么!’ 孙厚朴加快了脚步,想一探究竟! ‘这。。这是冶铁厂?’ 梁川点点头,面露笑意。 这一大排的冶铁厂便是如今他最大的进步,无数的工匠学徒操作着简单的冶炼炉子,动力则由水车来驱动,不停地来回拉动着风箱,解放了人力一般,生产不停地进行着,场面相当的壮观! 两人一进治铁厂,逼人的热浪便滚滚而来! 学徒光着上身,露出身上健硕的肌肉,抄起铲子往锅炉里添着焦炭和铁矿石。 一锅铁水正好涌出冶炼炉子,炙热的火星子在冶铁厂里乱溅,吓了孙厚朴一大跳! 接着学徒把铁水引到模具当中,等稍稍冷确之后,就开始咣咣地敲打起来,趁热打铁便是这样。 他们在打制钢刀,真正的钢刀! 看到这场面,孙厚朴强咽了一口口水,他终于相信梁川的意图,是真的要争霸天下呐! 梁川很是自豪,却不轻易地表现出来:‘当心,一般人是不能进到这炉子当中来的!’ ‘三哥。。’ 私造武器,而且是像梁川这样大规模地制造武器,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这场面还好朝廷的那帮人没看到,他们要是知道有人在他们家门口摆摊造刀剑,不派大军过来才有鬼了。 他们更想不到,夷州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资源与能力,看着那些武器的生产能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天估计能生产出几千把吧! 这就是梁川的底气吗! 强,实在太强了,要是没有这样的实力,梁川也不可能夺得夷州,早期的夷州他们孙家的海船早就来过了,鱼龙混杂弱肉强食,什么样的人都有,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孙厚朴还曾天真地想着劝说梁川重回中原,有他老丈人的照拂,他的事很快就会揭过,可是没想到,人家打算得这么深。。准备更是充分! 孙厚朴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这让他自己感觉自己完成了这世上最不可能的任务,没想到这在人眼里,不过是过家家一般儿戏。 人生呐,各有际遇,梁川还是他哥! ‘泰山大人他常说,三哥你有浩瀚之志,不过心不在此,哪一天你开悟之时,必将是作为之时,以前我没办法理解泰山语中深意,现在我听出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梁川却不觉走到了孙厚朴前面,他惊觉回头,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 ‘说的什么话,你是咱们自家兄弟,也是我梁川在这世上认可的为数不多的人,咱们扛过枪患过难,因此让你看到这些场面,小场面不足挂齿!’ 还是熟悉的味道。。那股子泼天的霸气,睥睨天下的傲气,在梁川的嘴下却是风轻云淡的小事。。 ‘我懂。’ 两个字意味深长。 两人还是当然的默契。 因为几块蚊香,孙厚朴嗅到了商机找到了梁川,从此结缘,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一起辉煌过,不过人生各自的路不相同,谁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朴哥儿当初也可以一样的自由与写意,不过他选择了爱情,一头扎进夏雪的怀里,人生多了一道束缚,便再也由不得他了! 梁川把能干与不能干的事情都干了,现在更是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也在夷州成功立足下来,更是在岛上大规模的制造武器,针对的是谁,他孙厚朴不用问也知道,再问便没有了任何的意思! 与夏雪温存了几年,如今晋升为人父,孙厚朴也从当年那个惦记家中小资小产的庶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每当在那丝绸织就的温柔乡里与妻女安睡的时候,他总会回忆,回忆不远千山万里奔赴西北的豪情,回忆那漫天黄沙的壮怀,都说老了会怕死,有了家小更怕死,可是梁川仿佛再一次唤醒了他体内已经冰冷的血液。。 好像得再干一点什么了! 人呐,就是这样,当得不到的时候,心中只有渴望,但是一旦得手,便想着更进一步。 他与石头是不一样的人,石头更像一个孩子,有玩性,却没有血性。 石头达到了他爹郑祖亮期望的高度,便再没有了斗志。 孙厚朴骨子里一直有一种反抗的精神。 抗谁?没有谁,抗的是这个不公的世道,为什么庶子就一文不值,是谁规定的?天下不公! 所以他与梁川聊得来,更走得来!两人本就是一路人,做的都是离经叛道的事! ‘本想请夏大人他来夷州游览一番,大好河山,他也未曾涉足过夷州。’ 梁川知道,夏竦能来清源是一种态度,不肯过海,更是一种态度。 每一次都是梁川先表明诚意,他对孙厚朴从来没有掩饰过任何的东西,这一次也一样。 孙厚朴终于也开诚布公! 梁川像在秀肌肉,更像是在亮底牌,为什么要把底牌给孙厚朴看。 因为梁川知道,现在梁川需要人,需要一大帮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一起来干大事! ‘我们在夷州发现了几口矿!’ 梁川再次抛出让孙厚朴为之震惊的秘密! 夷州岛上竟然有矿! 孙厚朴都为之意外!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可以不停地生产武器,下一步就是不停地生产铠甲,这些东西在大宋是不值几个钱,也没有人敢公然出售。’ ‘可是别的地方就值钱了!’ 梁川顿了顿继续道:‘北面有契丹,西北有党项,南面还有无数的少数民族,西南的越人,他们都对这些武器与铠甲相当地感兴趣!’ ‘我是没有办法找到咱们在西北那时那样丰富的大矿,若是有机会的话,现在可不就是这般小打小闹!’ 孙厚朴是生意人,他当然知道这些武器与铠甲意味着什么,更相信这背后的利润,因为当年走私的生意他也亲自参与了不少。 孙家的伙计可是一大批都跟着去趟了这浑水! ‘大有可为啊,朴哥儿我让你看到这些东西,是要你知道,接下来我要走一条不归路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我不清楚,也猜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得选,很多人都劝过我,让我做一个乖顺的老百姓,没有用,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两人走上河堤,厚实的大堤阻挡漫漫溪水,却滋养着无数的人! 曾经两个少年,都逃不过岁月的侵袭,变得成熟稳重。 以前他们想的是赚多少钱,如何过得更好,锦衣玉裘高船大马,如今好像又不一样! 可能三哥他一直追求的就不是这些东西! 否是他在汴京的时候,早就唾手可得了! 前路漫漫 ‘夏雪他爹托我转话给三哥!’ 孙厚朴对夏竦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与夏竦接触的这么多年来,对夏竦接触越多,了解越深,他越发地理解这位帝国至高权力者之一的孤独与无奈。 孙家靠走私起家,自然少不了与各路的官员打点交道,以前他们印象里就只有一个信条。 用钱可以解决九成的事,剩下的事得用更多的钱去解决。 做官的没有不爱钱的,更没有不用钱不能解决的,这是他们已经形成共识的偏见。 孙家可以生存那么多年,靠的也是官场这条铁律。 可是到了夏竦跟前,与原来高不可攀的人物接触后,孙厚朴发现自己错得是那么的离谱! 夏竦贪财,而且是大家人尽皆知的事,而且他甚至经常当着孙厚朴的面,光明正大地收下人家送的好处。 用夏竦的话来说,他肯定收你的钱,那意思是他看得起你,而不是收了你的钱要帮你办什么事,别想太多! 夏竦还真的就是这么傲,要直接去他手下买官卖官,被他发现了下场会很惨。 他手下的这位置,当然不是白给人的,但是一定不是用来卖的,谁敢打卖官的主意,他的手段也够狠的,先整再说,整到你把吃进去的好处全部吐出来! 大家对夏党的人意见都是这样,这些人贪污受贿无所不干,反正就是除了正事不做之外,坏事做绝,朝廷被他们把持弄得乌烟瘴气。 清流的观点就是这样,他们以范韩二仙为标杆,一个好官,一定也是道德上的楷模,一点差错都不能说。 这有点扯淡了。 他们甚至没有理解一个政客应该做什么。 一个优秀的政客应该是能解决问题的政客,如果他油盐不进,死死地占着道德的制高点,可是屁事不能帮老百姓解决,这不就是尸位素餐,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人家夏党的观点就很好,坏人拍马屁收钱是为了干坏事,好人拍马屁收钱是为了干好事,结局是一样的,他们凭什么天天满口仁义地来喷他们夏党? 他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岳丈,更是一个好官员! 在教育夏雪的时候,他从不会把自己官场的作派带回去,尽量让夏雪在天真的环境下成长,可能也是放纵过度,让夏雪变得有些野蛮,还好成亲之后的夏雪,早收敛起了当初的那份冲野,性子也变得内向稳重。 对他孙厚朴,更是没有一丝的歧视,他的出身与经历不好,在别的书香门弟眼中,浑身都是散发着铜臭味,可是夏竦不管别人的偏见,把自己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全部给了孙厚朴,也是夏竦的支持,有孙厚朴股份的紫禁城与顺风镖局才能快速立稳脚根,发展壮大。 在朝堂里为官,夏竦更不必说了,打倭人通商搞钱,处处都是民生为重,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酸儒不同,他干的都是实事! 孙厚朴也相信,梁川接触过的这几任宰相,哪一个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为什么独独与夏竦的关系最好。 就是因为夏竦在这些人里面,最像一个‘人’! 江水漫漫,浪花淘尽英雄,这首临江仙至今依旧京城才子引为奇篇的存在,更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高山。 夏竦还特意让黄学士写了出来,挂在自己的家中,来清源的时候,这副墨宝也带了过来。 孙厚朴这一次前来夷州也是夏竦的授意。 他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光棍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一个不小心,无数的眼睛都盯着他孙厚朴,正是想整治背后赋闲回家的夏竦! 别看现在清流在台上唱得欢,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要下台,到时候上去的,不还是夏竦这一帮人,复起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是可能性非常的大! ‘夏大人带我带着夏雪来看看,这一次他老人家也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儿!’ 梁川背后站在孙厚朴身后,心中想道,我已经把底牌都给你看了,全看你的了,这还有什么犹豫的,说呗! ‘夏大人谋篇布局一向深思熟虑,他是说的什么事情不对劲!’ 孙厚朴从梁川这一次出走清源,再到北方的几个势力乱战,最后是他们大宋自己也一场,参与到这场乱局当中,事情一件件地超出所有人的控制,说着说着,阴谋的味道自己便出来了! 夏竦身为朝廷的至高权力者,手中有很多的渠道知道朝廷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夏竦没有亲自前来,而是让孙厚朴来,等于是卖了梁川一个大人情。 从孙厚朴的嘴里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梁川还是非常震惊的! 第一件是就是原来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被赵祯领进宫内,过继给自己,准备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如今陈皇后自己有了一位皇子,自然是要他把位儿让出来,如今已经又回到双龙巷,当他的闲散人员。 自古以为被废掉的太子是最没用的,用途还不如一张草纸,而且是连保质期和二次利用都没有的废纸。 自从跟陈皇后在一起,赵祯的身体迅速好了起来,也是陈皇后的缘故,夏竦这些年自然是一帆风顺。 夏竦就算跟梁川再好,知道梁川与赵允让的关系再铁,也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与权力失之交臂! 夏竦这些人是朝廷里面的硬钉子,大家对他们意见极大,要是没有陈皇后在后面挺着,夏竦回来的种田的时间还会再提前好几年。 因为宫廷的变故,原来一大帮跟着赵宗实的人,现在也成为边缘人物,他们可是许多人都是在实权部门的重要人物! 宫廷每一次的权力的交接都意味着一大批人跟着鸡犬升天,也是另一帮人黯然谢幕之时!官场的残酷可见一斑。 另一方面便是这一次王德用派出去的大队部,江湖上也有很多的传闻,说是王德用早已私通北地汉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捞了功绩,大家一起发财,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动用重金策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这种作法很大宋,一点都不意外。能花钱摆平的事,绝对不动拳头。 北地也有许多谣言,现在这一场战事越打越玄乎,结果会是什么走向北方的汉人现在也完全猜不透。 要是契丹人赢了还好,他们还可以继续做他们的地主老财,要是败了,那也要分两种状况。一个是东北的女真人赢了,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女真人那是真蛮子,汉人这一套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汉人想取得地位与权势,想也别想。 这也是北地的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们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朝代更迭,每一次看的不是他们多爱国,也不是他们祖宗渊源,而是新来的这帮人能给多少好处,在一群赌徒当中押一个最能中的收益最高的,仅此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让南方的大宋捡了便宜。这倒是可以接受,南方的大宋给的好处太多了,实在不行,他们等降了之后可以再反,北汉不就是这样子。 还有一些关于地方上的政策,海防的政策,这些年倭人几乎都在海上绝迹,谁也不清楚原因,一夜之间杀起,又一夜之间消失,那自然相应的政策也要调整,但是无论如何调,闭关的政策说是依旧要持续下去。 梁川听到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消息太滞后了,到他手头现在听到的只能当成一些野史趣闻来听,对于自己的用处是一点没有。 要是早知道赵宗实的事,他可能会动用一点手段想一想办法,哪怕不行的话,赵允让这个当初自己的恩人,自己也要拉他们一把。 历史不管往何处走,终归是人走出来的,梁川当然不介意再干扰一次。 虽然陈熙春这个孩子,与自己的渊源也是莫大,不过将来有事,他肯定是站在他老子这一头,梁川绝对是只能处在对立面的存在。 ‘夏大人愿意来夷州岛上吗?’ 梁川终究是问了那个不该问的问题。 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长得都知道彼此的脾气,就算不该说,彼此也不会多想。 孙厚朴眼光直视前方,看着滚滚飘出来的浓烟,还有那远去的溪水,说出了一番让梁川壮怀的话。 孙厚朴没有称丈人,依旧用了夏大人这个称谓。 ‘夏大人他说,世人骂他奸佞,那是世人不懂他的苦心。以前国有强敌环伺,他们依旧对家国抱有希望,从来不以国家危险而颓丧。可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怕的,那帮书呆子玩得太狠,能碰不能碰的全霍霍完了,这个国家也就真的到了亡国的时候。’ ‘夏大人他是中兴之臣,绝不能做那亡国之臣,那是真的要被世人唾骂的事,三哥你让夏大人来清源,意思再明显不过,朝堂上的纷争已经超出赵官家与夏大人的能力范围,再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乱,南下实则保身之计也!’ ‘不过从你离开清源的那一刻起,夏大人也知道,你已经不是宋民宋臣,朝廷的眼中,你就是一个乱臣贼子。夏大人再不济,也是大宋的臣子,赵官家再不是,也是他们的君父,如何有臣子逆上作乱的,夏。。夏竦再不济,也绝计不会做二臣!’ 二臣。。 这个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梁川的胸口。 一丝遗憾爬上梁川的心头,脸上却还是带着敬意! ‘能说出这番话,我还是小看了夏大人!’ 他一直以为,夏竦会临阵倒戈站到他身后,与他一起共创大业。 没想到,老头子心中还有一缕光。 好!这才是好样的! 曾以为,他们梁家军要是得了夏竦这样的人才,等于梁山得了卢俊义柴进,天下英雄全部来投,这是一个不用招牌的大招牌! 不过,像夏竦这个级别的人物,还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这时候梁家军想吸引到夏竦,那不太现实。 夏竦现在好比是世界五百强的总经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了,跑到村头的小卖部跟梁川一起合股搞产业? 不过夏竦还是让她的女婿女儿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 梁川倒是没有说破,也不必说破。 朝廷的情况,很差,而夏竦看好自己! 上了夷州岛,那便是反贼!与朝廷势不两立,要是单单让一个孙厚朴上岛,那基本也与夏竦没有什么关系,等于是划清了界限,将来就算有什么问题出了,那也是孙厚朴自己的事。 可是夏雪偏偏也来了,没有夏竦的首肯,她肯定不可能来的。 夏雪来了,夏竦又要做忠臣,这可不是两头押宝嘛! 万一在大宋的进展顺利,大宋这一劫熬过去了,那真的也不可能有他夏家什么事,他依旧是风光无两的前宰相,可以享受帝国的荣光。 但是夏竦自己也看到了,什么都乱了,乱得不可收拾,所以他还要再押一处,减轻一下风险。 万一梁川成了,如果孙厚朴与夏雪没有表态,他们与夏家孙家的情份从梁川离开清源的那一夜就从此一刀两断。 可是夏家孙家主动上岛了,在梁川最需要助力的时候,给了梁川支持,将来真的有万一的话,这便是一条退路! 好算计啊,果然还得是夏竦,牺牲一个自己,给儿女铺了这么长一条路! 引进茶苗 既然夏竦不来,那便算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现在夏竦来的意义不大,反作用更大,孙厚朴能来,这个作用小不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夏竦这一招两头下注通杀的好棋,连梁川都要好好赞一声。 不过天下诸多势力,他看好自己这个最小的,说明他的眼光还是很毒辣! 聪明的人讲话,从来不需要把话说尽! 两人各自的话说完,默契已然达成。 ‘走吧。’ 两人回到梁家,梁川马上问家常一般地道:‘石头怎么样?’ 孙厚朴道:‘老样子呗,这一次他小子倒是没有说要一起过来。’ 孙厚朴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梁川的表情,果然,梁川还是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失落。 ‘无妨,人各有志,现在他小子钱赚够了,正是玩性正强的年纪,可以理解。’ 梁川还没有说完,自己马上就话锋一转,强势地道:‘你回去后马上转告他,现在有一门大生意看他要不要入股,仅此一次,错过了以后大腿拍肿了都没有机会!’ 孙厚朴愣了一下,还是无比地意外。 好大哥,心底赞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替石头高兴,马上道:‘这小子不知好歹,回去我便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翅膀还没有硬便想着飞了!不知天高地厚,三哥肯带我们自然是好门当,他拍马还来不及,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孙厚朴颇有些激动。 临行前,他特意让人去郑家问了石头的态度,也不知是他还是他爹的意思,总之,败兴而回。 现在石头手上的钱有多少孙厚朴不知道,不过只要他不败家的话,十辈子是花不完了,而且只会更多,绝对少不了。 ‘人各有志吧,不过咱们得跟他说清楚,他的底细只怕许多人都在背后打探过,现在夏大人的势还在,没人敢动顺丰镖局,他要是坐吃山空的话,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咱们三个是兄弟,咱不是图他什么好处,只是盼着他更好,希望他能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 梁川一句话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孙厚朴沉浸了多的心,终于开始活跃起来。 他一生都在投资,一次次地下注押宝,不过以前的小打小闹也没有干成什么大事,真正让他们叶家门楣光耀的还是跟了梁川以后,干的都是大事,赚的才是大钱。 不过梁川最后这一句话才是实情。 这些人他们几人合伙做的事情太多了,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想下船不太可能,有心之人只要想查,他们的老底都能挖出来,就一个黄金山就知道了他们多少底细,要怜的石头这时候想脱身下船,真法未免太天真。 这时候孙厚朴还是感激了一下他的老丈人,想法考虑实在周到。 这两手准备实在是万全之策。 不管将来如何,夏家孙字都能保证无恙,前提是梁川没让大家失望。 夏雪带着孩子玩了一阵,小孩儿精力不够,靠在夏雪的肩头昏昏欲睡,梁川家中的几个孩子还玩不够,梁川一个眼神,让他们讪讪地退了出去。 ‘艺娘你给妹子准备一间干净的客房,他们一家子可能还会在岛上住了一阵,晚上去港口看看有什么新鲜的海获,最好是石斑捞几尾过来,看看咱们杨秀的手艺!’ 夏雪朝梁川低头致意:‘有劳梁大哥嫂子!’ 林艺娘欠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们能来我们欢迎还不及,说这么多客气话,见外了!’ 郑若萦手下的农业合作社,已经收起了两茬的辣椒,有的晒干,有的备着出售,有的交到杨秀手上,让她来制作泡菜,众人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这味儿! 现在岛上有吃不完的海鲜,倭人又得知岛上的梁川喜欢芥根,便运过来大量的这种食材,可以说,现在岛上可以吃到许多特殊的口味,倭国的鱼生加芥根,蜀中的川味,都是世上难寻的滋味! 除此之外,岛上的酒楼还有其他的菜色,吃腻了还可以让酒楼送美食过来,不过梁川好像对家里的菜怎么吃都不会觉得腻,而且每次吃饭就是隆重的仪式,一定要大家聚到一起,一起吃到尽兴! 夏雪家中的饮食也有规矩,夏竦要吃好,每餐定有山珍与海味,而且都是四方进贡的美食,家中的庖厨也是天下的名师,所以每天他们都以尝到天下最好的美味。 可是吃来吃去,他们还是觉得梁川家里的菜色新鲜没有尝过。。 他们没有川味也没有倭人的吃法,当然觉得新鲜,许多烹饪的方法也是梁川搞出来的,不过经由杨秀之手弄出来,自然是别处无法尝到! 特别是当年紫禁城的火锅,说白了就是大杂汇,但是多少权贵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如今已经再次绝迹江湖。 紫禁城犹在,火锅没了辣椒,做不出正宗的那味儿了。 杨秀的招牌菜剁椒鱼头,用的是新鲜的大石斑,加上酱醋,更有一番滋味! 就怕一家人坐不下,梁川特意还加了桌子,连小孩都坐到一起,好不热闹! 饭罢,又是一壶春茶。 梁川看着林艺娘的表情有些神伤。 等众人退下之后,他特意交待孙厚朴道:‘你们让顺风镖局的人费点心,我那臭小子现在不知去向,有人看到是往江西境内去了,镖局的镖师多,要是有消息的话,千万要告知与我!’ 孙厚朴还在纳闷,怎么梁川的大儿子不见了,他那个断臂的仆从也不见了,以前都是一家人似的,吃饭也不离桌。 顺风镖局这些年,要么是在找梁川的路上,要么是在找梁川儿子的路上。。 难为这帮人了,不过给的报酬是真的多! ‘是有什么事吗?’ 梁川无奈,只能把孝城干的大事据实相告,坐在原处的孙厚朴还以为这小子是到哪时游山玩水,听到梁川说他单枪匹马杀进王凌云的大帐,心差点跳出来,又听到这小子直接就扬言要反了,差点眼前一黑。。 梁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滚刀肉不怕死的主,干的都叫什么事啊,全是玩命的勾当。。 难怪这一次朝廷的反应这般强烈! 这个事他倒是没有知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一定尽力而为!’ 梁川叹了一口气,如今亦是人父的孙厚朴感同身受,完全能体会这种感觉! 孩大不中留! 孝顺的儿子那是来报恩的,像梁大哥这样的。。 孙厚朴头都大了! ‘你这茶叶非常的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要到夷州开拓一片茶山!’ 孙厚朴非常意外,梁川接着说道:‘我已经让若萦在夷州成立一家招商集团,下辖有几个农业合作社,你也知道的,我手头有几样作物只要规模形成之后就不得了,将来都是一本万利的行当,不过还差了你家的茶苗,你要是愿意合作的话,夷州这万亩山地,全部供你家来独门种植!’ 孙厚朴上岛带了一船的茶叶,本来就是一片小心意,没想到梁川给他的这份见面礼这么重! 孙家以前在长坑的茶园并不算大,只是后来孙家的生意做开了,又陆续买了许多的茶山,才将规模搞了起来。 不过孙厚朴自从与孙家分户之后,他自己手头的茶山面积也是锐减,不能跟以前相比。 既然是两头下注,那如果能在夷州也把自己的老本行搞起来的话,这就有利得多了! 茶叶不同于其他的货物,地里种的,卖的却是金子的价格,天下最暴利的行当不过如此! 孙家在中原走私茶叶,最大麻烦就是港口这一关,码对有巡城营的人把守着,每年都要在这一关花上不少的打点钱,就算孙家攀上了夏家,他们还一样不停地孝敬,亲戚关系有淡的一天,这些当官的可没有手软的一天! 如若能在夷州搞一个茶山的话,那能减少很多的麻烦! 而且他看过了,夷州的土地太大,多得用不着他来担心,这么一大片的土地独家让他来,那真的能提高一大截收入。 ‘只是要担心的是中原的茶树引入到夷州,还能生长吗?’ 茶叶哪里都能种,但是不是哪里都能长,长出来的品质也不尽相同! 对于这一点梁川心中非常地清楚,福建的茶大部分夷州都能种,两地的气侯与经纬度都相差不多,甚至无数年前,这本来就是一片土地,只是后来地质结构地改变,成为了中间的夷州海峡! ‘可以的,你大可以让你们孙家的伙计带着茶苗来夷州试种,随便你们来挑地方,只要不占用山下的平原就行!’ 梁川早就想开发山中的这些土地,完全把他们当成山地的话,资源浪费就太严重了,他以前就想过类似的方案,不过真正实施的计划还没有想好,现在孙厚朴突然来访,让他真正开始对这一方向开始谋划。 种茶,孙家是专业的,专来的事还得专来的人来干才妥! ‘好!’ 生意伙伴 种茶的收益极高,唯一的不足就是目前来说,这个收回成本的周期实在太长了。 中原的顺风镖局,要是将来战乱起事的话,生意肯定也会少一大截,不为别的,顺风镖局就是赚太平钱,要是打仗的时候,到处都是乱兵和乱匪,总不能拿命去填,每死一个镖师,成本就是一直上涨,要重新招收镖师,要支出镖师死亡的抚恤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别说以前,就说现在,夏竦退下二线之后,肉眼可见的许多地方的生意大受损失,再不如当年那般顺风顺水。 孙厚朴一直在怀念当年西北征战的岁月,残酷的战争让他成长许多,经历过死亡,心性也平和了许多,可以说当年的一战,让他成长无数! 这一次他带着夏雪来找梁川,意思再明显不过。 夏竦默许了这种做法! 所以,孙厚朴也在期待,下一次的行动,到底是什么时候! 单单是出售茶叶吗?再干老本行的话,有点乏味! 梁川也一直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现在岛上的钢铁产量突然爆发,但是他们自己的消费有力消化能力完全不足以支持,要是光明正大地通过商人去卖的话,可能还会引起反作用,毕竟卖军火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小事,需得谨慎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 ‘我这里还有一事需要朴哥儿帮我。’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帮不帮的。。 孙厚朴别无选择。 ‘夷州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在我们这里,最多不是粮食鱼肉,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将产出无数的钢铁产品!当然最直接的就是刀剑铠甲,要多少有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卖武器,这一下可把孙厚朴给问住了。 以前在固原,他们搞一搞煤铁走私,那是因为当地有需要,也有战争的外衣保护,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武器也没有实体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走私武器,所以各方也没有为难他们。 要是光明正大地卖武器,还有铠甲,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孙厚朴的脑中开始飞快地评估这一行当的利弊,虽然走私武器铠甲的利润很高,但是他还没有走到那个非要不可的地步,毕竟这一步的代价太大,就算背后的夏竦顶着,都不一定好使。 三甲是要进地府的! 可是转念一想,他已经上了梁川的船,东窗事发之时,他同样是死路一条,何曾有第二个选择,要做就要做大一点! 孙厚朴道:‘不太好办,不过可以试试。’ 这个答案许久才得到,而且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梁川满意了,要是孙厚朴马上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他还会有点担心。。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 ‘现在每天的产量能有多少?’ 梁川随口说道:‘几千把总有的。。’ 孙厚朴听到这个产量的时候,着实还是被吓到了。 当年在固原,他们一个定川寨的人每天往死里干,不过百来把武器,还要兼固做一点铠甲,那时候他自己觉着,可能工匠们的产量就这么点吧,毕竟大家都不是吃饱了偷懒。 后来澎湖时期的产量他倒是没有关注过,毕竟那个地方他自己也没有上去过。 第一次听到夷州的产量之时,与固原当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们还能生产许多的农具,不过农具一般不介意去卖,因为这玩意要是回炉再打打,那就是一把好刀,你知道的,农具可卖不上什么好价格,可是一折腾,便能让一个普通的铁匠赚上好些钱!’ ‘这个我晓得,不过,现在夷州岛上的武器与方师傅打出来的品质一样?’ 梁川脸上自信一笑。 ‘这是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回事,我记得原来产量上不去是因为工艺。。难道是你们改进了那冶铁的炉子,所以产量上来了?’ ‘是的。’ 梁川也不怕这工艺外泄,这手艺至少孙厚朴是看不懂的隔行如隔山,就算他学了冶铁的手艺,他也没有焦炭,一样没有办法冶出钢水来! 再说了,他可不仅是改进了冶铁的技术,钢铁的冶炼技术改进了,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大爆发!别人能学到皮毛,里子可没那么好学,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明明看着人家在疯狂地进步,自己却无能为力。 孙厚朴眼睛亮了起来,在清源早就传开了方家铁铺的名声,他们打制的武器与农具质量非比常,许多江湖人士甚至专程来挑选一把称手的刀剑防身,在江湖上,这些刀剑的口碑就像梁家治下的港口一样过硬。 许多人后来专程还来清源就是为了买这样的刀剑,可是方家铁铺与梁家的港口仿佛一夜之间,一起消失不见。 ‘所有的刀剑武器都有当年的品质,你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你手下有这么多的工匠,不可能!’ 梁川说道:‘我的武器你都可以试试,要是不过关,假一赔十,就是这么自信!’ 梁川这么一说,孙厚朴倒是来了想法。 好的东西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买家,就像他们家的茶叶一样。 他们孙家的茶叶一般都是走私到北地,卖给那些契丹的权贵,也有一小部分转了好几手,卖到党项人手中。 孙厚朴也清楚,走私茶叶与走私刀剑一样,结果都是死路一条,只是大家觉得武器死得更快罢了。 有些问题看似很复杂,理顺起来,又好像水到渠成一般,只是那道无形的坎大家迈不过去。 孙厚朴已经从心里打定了主意,他要跟着梁川混,这种强烈的想法就像上岛的赵小品,明明是被梁川连坑带骗哄上岛的,苦力一般在岛上忙个不停。 梁川也数次表态,赵小品想走的话,随时可以,毕竟他们手头还有大宋朝廷工部发的御书,那是工匠最高的荣誉一点都不为过! 赵小品知道,这座城要是他干一半走了,那真的是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要是他从头到尾跟着梁川,这座城可能会不朽。 一个有见识有远见的人,才会有如此宏大的规划! 孙厚朴不同的是,他头上有一个朝廷钦命的老丈人,关键这老丈人的官位还不小,死了配享太庙都有可能的那种,要是他做了什么乌糟事,坏了人家夏家的名称,他真是死一百回也不足惜。 孙厚朴最大的芥蒂是这个。 谁不想名留青史,万一挂一个反贼的名号,那实在是太难听了。 夏竦也怕啊。 朝廷出兵契丹后,夏竦终于下定了决心,让孙厚朴重新来的一条自己的路。 那些日子,孙厚朴在夏竦的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一句话,他不想做亡国之臣! 以前朝廷斗得再凶,大家都不会结党不会乱来,看看现在的时局,他们为了那可怜的官位,什么丑事都能做得出来。 党项闹得最凶的时候,大家也只认为是芥藓之患,可是谁都没有疯到去打契丹,当年为了与契丹结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现在竟然这么草率就自己毁了盟约。契丹能与党项比吗?他们完全师从大汉,把汉人的各种长处都学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同样的条件,他们手头还有草原还有战马,大宋怎么打? 会亡国会亡国。。 孙厚朴自己听了都怕。。 大宋得国运凡百年,这么快又要乱世了吗? ‘我知道了。’ 孙厚朴刚答应,梁川马上又道:‘朴哥儿实在对不住,你还得再帮我几个忙!’ ‘三哥如今这么见外?’ 梁川愣了有一小会,嘿了一声,然后道:‘老了,都这样。’ ‘还是挺期待你的茶叶种过来的,名字我都替你起好了,高山茶。’ 梁川吃了一口茶,享受地说道。 ‘怕是得等上一阵了,最好我还是去建州再弄一点茶苗,我们长坑的茶苗也是从建州那引过来的。’ ‘不妨事,你想好了都行!’ ‘刚刚说到哪了?三哥你要做什么?’ ‘我们岛上缺人缺工匠,你们镖局现在走南闯北得多,看到流民的话就帮我招募来岛上,岛上现在地还挺多,完全可以养活这些人,中原可能要大乱了,等真的那一刻,苦的还是老百姓,无家可归和逃乱的人还会更多。’ 孙厚朴若有所思,道:‘流民我能理解,但是工匠?难道三哥你这岛上的工匠还不够,我看那冶炼的作坊每一个都是满满的人,你该不会是想靠卖武器发家?’ 梁川想的,这个时代谁都不可能理解,包括他半个弟子沈括在内,钢铁很重要,但是靠钢铁征服这个世界,这如何能办得到? 只有见过才知道钢铁的威力!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现下我是没有办法回到中原了,朝廷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只能靠兄弟你多费心!’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多费一时日罢了,不过我还是想劝三哥几句,这些铁匠不比其他人,他们一身都是力气,要是你没有安置好他们,他们可是会闹事的!’ 梁川笑了一声道:‘不怕,这事我都能安排好!’ 北方来信 夷州海峡上。 孙厚朴与夏雪一行离开了夷州凤山,海船斩破风浪,向着清源进发。 这一场台风并没有想象的威猛,倒是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给地里的作物缓解了一下旱情。 以前民众见雨就喜,现在则是见雨就愁,怕雨不来,又怕雨乱来。。 海风吹在人脸上,带走夏季的燥气。 ‘一船的刀剑,看这样的话,朴哥儿你决定与三哥一条道走到黑了?’ 夏雪对于孙厚朴的决定并不觉得意外。 自己的男人虽然想法不如梁川的多,但是他做事稳重,绝不轻易涉险! 不过两个男人一起干走私军火的生意,夏雪还是无比意外,她并不知道夷州自己能生产煤铁,也不知道夷州的钢铁产量已经到了一个让她不敢想象的高度。 孙厚朴将夏雪紧紧地搂住,对她说道:‘我一直很看好三哥的眼光,他认定的事至今还没有一件出现过意外,不出意外地话,我相信他这次还是会猜对?’ ‘猜对什么,难道你也相信凭这一座不毛之地,真的能与大宋朝廷相对抗?’ 孙厚朴悠悠地说道:‘当年在西北我们不敢相信我能与党项的那些毛子相对抗,南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倭人不可战胜,可是跟着三哥,这些人都让我们一个个打败了,现在他有一座夷州岛,那还有什么他干不成的?’ 夏雪叹了一口气:‘老不死。。我爹他说如今朝廷危如累卵,反正支持你来,那咱们就听他的,我这辈子以前都没有听过他的话,看着他的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再跟他骂反调,我也唱不下去了。’ ‘他这是替我们考虑,夏大人他见多识广,做事考量诸多,绝不会害了咱们!’ ‘他与朝廷里的那些人斗了半辈子,到头来最欣赏的不是范大夫,也不是韩学士,而是当年的丁谓,还有如今的梁三哥。。咱们也不懂他们的境界,但愿他没有看走眼。’ ‘如今的形势确实不对劲,北面打得热火朝天,许多镖师现在都拒接北方的镖!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在南方倒也算安稳,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乱事,等南方也跟着乱了,那就是真的大乱了!’ 夏雪顾虑没有那么多,她跟着夏竦大小也走过不少的地方,夏竦碰到事情从不在家中表露,搞得她养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过自从当了母亲之后,夏雪也在孙厚朴这里学到了不少,两人相辅相成,一个知进退一个知荣辱,倒也相得益彰! 孙厚朴临走前,把耶律重光的联络方式给了他,跟他说道,若是在清源碰上麻烦,只管找耶律重光。 他们曾经一起在西北患过难,也算有点交情。 孙厚朴一直都觉得耶律重光这个人很神秘,不清楚来历,做人做事又一直藏在黑暗当中,并且深得梁川信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找人去了解过,却什么消息也没有打探到! 不过,梁川如此看重此人,说明他有自己的能耐,孙厚朴也正需要这样的人。 一船的刀剑,数量实在惊人,要是全卖完的话,能带回来很大一笔利润,孙厚朴没有拿铠甲,至少现在他还不敢如此大胆。 这一船的武器,让他们的镖师去推销一番,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完。 眼下就是搞一点茶苗,先种到夷州。梁川带他看过夷州的地势地形,是可以一试,成功的话,孙家将独霸整个夷州的茶圈,这块肉太肥太大,梁川将其让给自己,也真是拿出了巨大的诚意。 如果将来梁川起事真的成功,相信这天下的茶道将是他孙家一家独大。 这可不是一点小生意,等于是许了孙厚朴万世不完的富贵! 两人彼此都有诚意! 梁川也期望自己岛上的这些武器能打开销路,那一船的刀剑可顶得上十倍的粮食,这也算是一条商路吧! 孙厚朴一走,小天师张继先也要走,这事直接将梁川给惊动了,马上亲自到了真仙观找到小天师,问他离开的原因。 夏天的真仙观处在山中云雾里,道观的气温也低于山下,不得不说是一处修真的好地方,至少能让人远离尘世的喧闹。 观里就留了两个童子,小天师说他还得回山去看看。 梁川知道小天师与别人不同,他们是修行之人,真正的世外高人,要把他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入云龙公孙胜显然不现实,梁川想问小天师的追求是什么,小天师自己也说不出来,他只说了一句,跟着梁川是很有意思,但是跟着梁川就要介入太多别人的因果,不得抽身,这对他们的修行是不利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川再明白不过,要是他自己没有穿越这一回,历史就会像既定的方向,而不是现在被改得面目全非! 自己已经尽量在保护身边人的周全,可是自己的决定与意向,还是让太多人的人生改变了方向,就单单在凤山港口外的那片海滩上,就有多少人永远睡在那片土地上! 所以,人各有志,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造化,梁川永远不敢也不想打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们的头上。 梁川专门派了一条船,把小天师送到了对面的清源,还不忘交代他说,如果将来想再来夷州的话,便到清源的孙家去找孙厚朴,他有办法把人送到夷州。 小天师略有不舍,不过还是走了,走得那么潇洒。 他也没想到跟着梁川会动用那么多的元气,一躺就是大半年,他本来也不想出手的,可是不出手太多人会死在那场火灾,杀孽太重。 好在梁川的手中的天材地宝够多,短时间让他补了过来。 他的徒弟沈括梁川竟然破天荒地也让他跟着一起出了海。。 按梁川的话说,就是要出去看看,天下到处皆能为师,不能在岛上故步自封,现在也不需要沈括来做什么,他弄出来的犁与水车大家也都能利用得很好,让沈括出来看看这个天下,看看这个世界,倒是挺好的! 夷州将来会更加需要沈括,所以梁川必须要让这个小子成长起来!小天师这人灵活机敏,在外多年完全有能力保护一个沈括,跟着他最好不过! 两人一走,事情又来了,耶律重光送来一封书信,那是萧章送来的私信。 字里行间,萧章完全表示出了对耶律俊那一次交易的极度不满! 那时候,萧章用了好大一笔钱,从梁川手中买了一大批假冒伪劣的武器,送到前线之后,对战局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这此残次品武器出自大宋的工匠之手,因为各级监造的偷工减料,成功让这些武器变成一堆废钱,契丹人本以为是神兵利器,抄着这些武器就上阵与女真人狂干。 女真人那边是什么武器,那是何春生正儿八经送过去的夹钢神兵,两拨人一碰,契丹人的刀不是卷刃就是折断,完全经不起考验! 这种低劣的行径当然经不起组织的调查,契丹人在这一笔生意当中中饱私囊,萧章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来采购,而是朝中的人员通过萧章的关系拿到这一批武器,再以自己的名义经手这笔交易,到头到尾萧章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操作害惨了那些中间商,辽朝因为战事不利,直接砍了几个中间商的人头! 萧章因为这事,让自己的信誉与招牌大受打击!他再蠢也猜得到,梁川肯定是在他这一批武器上动了手脚。以他们按虎营的能力也能打听得到,梁川有一批武器已经流落到了女真人手中! 武器的质量,在战场上就是决定生死的重要因素! 萧章在信里就质问梁川为何不守信用,是否要与他们契丹为敌,各种不满之词溢于言表。 梁川看了简直想笑,你小萧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大宋与自己之间到处挑拨,恨不能让大宋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吃了亏,在那里充什么委屈? 老子怕你不成,你们契丹现在是大家的公敌,再加夷州一个有何不可! 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梁川也知道,一切都是实力来说话,契丹现在需要夷州,所以他们不会翻脸,自己有利可图,自然也不会马上就说不! 呵呵,萧章这个人,要是想翻脸的话,马上就让人来搞自己了,哪里还会书信过来问罪,他可没那么好的度量。 信里萧章就要求自己立即停止与女真人的合作,要是再发现的话,他便要杀了何春生!其次就是要再次提供一批质量好的刀剑,契丹人武备松弛太久了,连这基本的储备都没有! 梁川当然也不希望把女真这头猛虎喂得太饱,他知道女真人的可怕,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让他们能强一点,顶住契丹人就可以了,让他们太强,那就是自己的错了! 这就太好办了,现在自己什么都缺,就是刀剑最多,正好让契丹人送一点钱过来! 这价格嘛,这么肥的猪,不好好宰一宰,实在对不起自己! 涨价,再涨价! 制作钢轨 萧章敢杀自己的人吗,肯定不敢,他一动手,那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武器肯定是大批量地卖到女真人手中,最后受伤的一定是契丹人! 所以,现在主动权依旧在梁川手中,他现在也不需要再用差武器去忽悠人了,他就是要让萧章知道,自己手头有大量优质的武器,完全有能力供应一支部队的那种! 等萧章见识到了自己的产能,他就不得不加钱来买了,否则这些武器不卖给他们契丹人,最后肯定是流向对面的女真人! 现在契丹与女真人之间的战争,拼的是谁的武器好吗,早就超越了这个层面。 这一场战争完全就像明末的那一场决定国运的存亡之战,不是明军的武器装备不够好,而是大明的国运到头了,当官的全部贪生怕死,关外的女真人为了生存,拼尽全力! 何春生这个商会,梁川果然没有白做,现在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不过梁川也不敢太冒险,契丹人很疯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梁川把信与吴用还有苏渭一起参详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契丹人的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一场战争打到最后,他们却只能向自己来买武器,这不是扯淡嘛,那他们的后勤在干嘛?梁川猜测,这快两百年的契丹,他们的腐败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加之他们完全没有汉人的民族观念,大家的文化都不高,节操更是没有,利益面前每人都是饿狼,真正像萧章这样全身心为了民族大义的那真是少之又少,游牧民族从来都是这样,只活在眼下,将来会怎么样,不关自己的事,大不了便是回草原上放牧罢了! 汉家人不同,在家国危难之时,还是有大批的义士站出来,无他,这里便是汉家人的家园,丢了家园,他们便无处可去! 正好,孙厚朴刚刚运了一大批茶叶过来,与武器一道儿,趁着这夏天的风再往北走一趟,再带一点钱下来! 何春生往自己这边传递的消息还是不够,为了能得到尽可能多的一手情报,梁川打算往北方送一大批信鸽过去,这也是目前最快的通讯手段。 现在差的就是大宋与契丹之间的真实情况,这要让耶律重光去获取,难度也有点大,去了北方,南方这么大一片根据地便只能放弃,把侧重点移到北方,目前还没有这种必要。 一大批的武器刚从港口送出去,驶往北方的辽阳万达商会分点,梁川马上投入到了新的工作当中。 他把招弟、亚罕还有古天乐几人召集到一起,准备给他们一项新的任务。 议事堂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图纸,图纸上画着一根一丈左右长的工字钢,整根钢材一气呵成,长度惊人,上面标注着各个部位的尺码,看得几个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武器?’招弟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出来这是干嘛用的,如果是人用的,这哪里有人能扛得起来,巨灵神来了怕也得摇头吧。 一丈多长的钢铁啊,这一根怕就得有上千斤吧! 梁川说道:‘这不是什么武器,这是钢轨!’ 钢轨?三个人更糊涂了,完全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看着这图纸,这一整根钢材还只能一气呵成铸造,不能分开锻造,这可就考验技术了! ‘以咱们目前的手段,是否有办法将这玩意制造出来!’ 梁川看着三个人,这三人也算是自己现在手头工艺最强大的匠人了! 亚罕没有说话,他这一生也没有铸造过同样的东西,不敢表态。 古天乐强项是锻打,更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招弟说道:‘这个跟铸造炮管的方式有点像,不过这钢轨的长度太长了,足足有一丈多长,一体成型的话,需要的模具要求更高,得试试才知道!’ 梁川也不着急,这是他工业化体系的第一步,一口吃不成胖子,自然只能耐心。 ‘我给你们时间,再给你们调三座冶炼炉子,专门就来铸造这个钢轨!’ 这一张图纸招弟取了下来,拿到冶炼炉子旁挂了起来,三个工匠实在看不懂这玩意有什么作用,如果有的话,可能就是当成柱子之类的作用吧,可是作柱子那不是大材小用,山上要多少木材都有,用钢材的那,那不是太奢侈了? 谁都猜不透梁川的想法。 但是梁川仿佛有自己的打算一般,从冶铁筑炉开始,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坚定与准确。。 亚罕都好奇,他们的东家看着似乎是一窍不通的外行人,可是干的事却像是一个老道的行家里手! 模具,这一手最重要就是模具,一丈多长的模具,还要做得严丝合缝,这才能保证一根钢轨出炉的时候不会有断裂和畸形! 铁铺现在锻刀也是采用模具法,武器直接一体成形,再稍加锻打便可以成型,这也是现在打制武器效率极高的原因之一。 梁川的工业计划第一步就是得到钢铁的冶炼方法,这一步已经成功,虽然耗费了不小的精力,不过总算没有让他失望,夷州岛上也很给力,找到了能满足工业化的各种资源。还好这只是初步的工业化,资源需求不高,若是像后世那种程度,那就不太现实了,夷州岛的几个矿经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小打小闹还是可以的。 第二步,便是提高岛上的交通,交通可以有水运也可以是陆运,几条溪的落差太大,水运还是不好搞定,唯一的出路就是陆地交通。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轨道交通,正因为现在冶铁的方法改进了,有制造钢轨的基础,所以梁川大胆地提出了这个想法。 梁川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明蒸汽机的时候,但是有了钢轨,一些小的运输工具同样就可以实现,也能提高现在岛上的交通能力。 从中央山脉到凤山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光是运输煤铁就要数千上万的人力,这一部分的资源,梁川一定要解放出来! 钢轨虽然整体的体积较大,但是这个构件的表面相对较为简单,制作起来有一定的可能性,梁川才会想到先从这于先入手! 三个人合计碰头了几次,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模具上面。 铁水一体成形,就不能分开铸造,那这个模具就要非常的大,用铸造武器的泥型很容易被高温的铁水破坏,几个人愣是试验了几天,泥范砂范都不太能满足需求。 一次次地失败,让三个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们甚至想去问梁川,做这个钢轨的作用是什么,如果知道了作用,他们或许可以知道其他的改进方法,也许梁川不懂而已! 可惜,梁川一直坚持要他的方案。 最后还是亚罕的建设性意见,几个人人先铸造出一个铁范出来,这样或许能成功! 铁范有一个优点,它不需要一体成型,可以用几个小段组合而成!这样一来的话,模具的制造便容易了许多! 果然,这样的逆向思维需要打破传统的观念,亚罕他们无疑有优势,先行制造出来的铁范组装到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铁模具。 铁模具倒入铁水之后,有一定的概率会与铁水融为一体,这时就要在表面抹上一些牛粪泥,这种材质在高温之下不会变质变性,可以完好的隔绝两种铁质,这个方案是古天乐提出来的,也是他们在西北经常铸造的常用手法。 经过十来天不停试验,第一根一丈长的钢轨终于在梁川的不停坚持下,出炉了! 不过,这根钢轨实在太粗糙,表面凹凸不平,许多接缝处还是有钢水溢了出来,与自己想象的平滑工整的工字钢不同,这根钢轨更像是一根大号的‘铁棒!’ 梁川看到这根钢轨的时候,还是激动了好一阵,虽然与预料的相去甚远! ‘还有改进的空间吗?你们不必在铸造的时候就把表面做好,出炉了再修整一下,最后的效果不是也可以!’ 梁川问了一句。 整根钢轨出炉接近两百多斤,需要几个成年人合力来抬,表面如果能刮磨平整的话,这完全可以达到梁川需要的要求! ‘这只是最原始的成品,如果能达到东家的要求,我们自然可以再想其他的改进方法,希望没让东家失望!’ ‘你们的创造力很强!’ 梁川只能说一句漂亮话,并不恭维,而是真心佩服他们的创造力,在没有其他机械配合的年代,真的整出了一根钢轨,这帮人实在强大! 接下来就是改进了,铁范证明这样的铸造方法是可行的,接下来就是改进铁范之间的缝隙,还有铁范上面的平整度! 果然第一步成功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第二根钢轨出炉的时候,明显就比第一根更加精细漂亮平整! 梁川看着他们搞出来的一根根钢轨,接下来就是把这些钢轨组装到一起! 是的,铁轨! 铺设钢轨 梁川如同疯了一般,整日与打铁的工匠窝在冶炼炉边上,一呆都是大半天,制造兵器的时候大家还能理解,可是制作那工字钢轨的时候,大家便看不懂,梁川这是什么操作! 一条接一条的钢轨被铸造出来,对于铁范的改进在不断地进步,这种工艺就是补缺补漏,第一次出品的肯定会差上许多,后来的就陆续越发规范,标准也日益符合梁川的要求。 接下来就是测试生产了来的钢轨的质量! 梁川让人把钢轨横跨起来,上面不停地施放重物,一丈多长的钢轨横卧在深坑之上,上面是百斤的青石不停地施压上去,一根接一根,重量到达到千斤之后,钢轨不为所动,然后是继续施加压力,直到五千多斤,也不见这些钢轨的微微变形。 铁铺的所有人,加上梁川与吴用苏渭在内,全部都想知道这钢条的作用,用它来打武器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青石条往上加了几十根,整齐地码在钢条之上,这样放置了一夜,钢轨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形与损坏。 可以了,这样的质量目前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了! 钢轨一根一根地陆续铸造着,质量一直在稳步地提高,铸成的钢轨被人用独轮车抬到老仙溪的河堤边上,这里有一条整个夷州夯得最扎实的路基,要铺设钢轨,这是最好的选择。 钢轨之下得有枕木,枕木也很容易,山上的参天大树数量众多,大锯一上,整齐的枕木很快就被伐了下来,一根根枕木横放在河堤之上,排列得整整齐齐。 这是要做什么,大家都看不懂。 不过河堤上围观的人日渐多了起来。 老仙溪一步步地接受着梁川的改造,先是改河道,然后是围河堤,一切就绪之后就开始在河堤上做文章,水车架了起来,冶炼的炉子也立了起来,现在的老仙溪,隐隐有了一种初步工业化的味道。 一股股黑烟日夜不停地向天空喷发着。 梁川看着这些黑烟其实很是担心,这些毕竟是重污染的产业,可是他没有办法,发展就必须要经历阵痛,肯定要牺牲掉部分绿水青山。 还好现在污水的排放并不严重,化工产品不多,对水质的污染不严重。所有人都意识不到这方面的危害,梁川也在严格地控制。 钢铁产量带来的好处所有人都在受益。 现在岛上的农具许多都是免费发放的,还有一部分梁川只收取低廉的成本钱,农民与民夫们都知道这些农具的价值,他们的耐久性非常的好,价格还不及以往的一半,大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等于就是变相地存下来钱,增加了所有人的收益! 刚刚开始工业化的时候,岛上有许多不一样的声音,因为对梁川作为的不解,所以他们反对。光是这几口矿的开采,需要动用的人力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不是既得利益者时,他们便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阻力最大的来源! 梁川的付出,反应是及时的,这回报来得很快,也很有成效,煤铁矿转化为钢铁,成为了这岛上最重要的制造原材料! 所有人都是受益者,精良的武器与铠甲让梁家军准备再一次对所有的装备进行升级,这一次梁川已经准备实现全军覆盖,连最薄弱的水军与倭军,也要让他们受益。老百姓就更直接了,以前他们用不起铁器,现在铁器甚至比瓷器还要便宜! 现在一船一船的武器送了出去,换回来的都是数倍质量的铜钱,铁会比铜贵吗,并不会,但是梁川这科技的突破,就值这个价! 港口上的海船现在要是不买几把好刀防身,都不好意思出海。夷州出品的这些钢刀,在海水中泡过之后,生锈的概率也小很多!这就是过硬的质量!大家值得信赖! 枕木一直从老仙溪的下游铺了将近一里地,地面经过多次的夯实,整个河堤可以说比水泥地差不了多少,质地非常过硬。 接下来便是铺设钢轨的时候! 一节一节的钢轨整齐地排列呈一字型铺开! 这时候,钢轨的连接又成为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没有螺丝! 这个工业刚起步的年代,真是要啥啥没有! 梁川一头火热,被浇了一大盆的冷水! 怎么把钢轨连接到一起?三个核心匠人又陷入了深思! 好像要起步的时刻,又来了一个当头棒喝! 所有的工作又停了下来,这年头也没有电焊也没有螺丝,关键是想制作螺丝,可是他们没办法啊! 螺丝的工艺应该不难,就是比较细密罢了,短时间要大量生产,这才是真正的难度。 所有人坐在冶炼房里一声不吭。 大家搞不懂,这一根一根的钢轨已经够长了,为什么还要全部连接起来! 众人看梁川不好看,谁也不好上前去询问,正好吃饭的时候到了众人便一齐到边上吃饭。 河边冶炉的灶房也是临时搭建的,叫了几个老师傅每天负责三餐烧饭,蔡驼子自从河堤上的徭役结束后,便留了下来,在这河边给人烧饭打下手,赚得倒不多,足够自己糊个口。 海边每天都要送来大量的鲜鱼,一部分直接下锅制成鱼汤,一部分则是清理好内脏,把鱼肉晾起来,做成鱼脯。 可别小看了鱼肉,这种高蛋白的肉类是这些重体力消耗者的能量来源,一天的劳累,总能在一碗碗装着大块鱼肉的鱼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多人原来不喜欢吃鱼,也不懂吃鱼,可是东西好不好,吃过最清楚!鱼肉还可以红烧,每天源源不断地从海里打捞起来,一碗米饭再加几块鱼肉一碗鱼汤,这日子可不比神仙还滋润还快活! ‘来来来,东家先吃饭!’ 也不知是谁拿出了一缸豆豉酱,大家瞬间拥了上来,吃多了清鱼肉汤,加一点重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许多人以前吃得最多的就是大酱就着烧糊的锅盔配着凉水硬啃,如今虽然鱼肉不如红肉香,不过也吃着好味儿,大家吃着吃着,都把自己的胃给惯坏了,把自己的嘴吃刁了! 蔡驼子特意打了一块肉最多的鱼块,放到梁川的饭上,梁川看了一眼老人,还不忘关切道:‘咱们的猪场还没有建好,我已经让阿侬筹备后勤集团建造几个大猪场,届时我们就可以不用天天吃这些鱼肉。’ 蛋白质的主要来源,最好还是以猪肉为主,这年代猪肉不是主流,一个是家猪的养殖量太小,二是家猪的阉割技术不到位,猪肉有一股浓厚的腥骚味,所以老百姓有钱的吃牛羊肉,穷人也不喜欢这种肉! ‘东家您受累了。。’蔡驼子一味地给梁川的碗里添菜,惹得旁人一直拿老人开涮道:‘老头子你倒是好眼力,巴结上咱东家了,回头给你提个职务,当咱们这伙夫长!’ 众人哈哈大笑,梁川眼睛瞄到一旁,看到了一个厨子手里拿着一把铁勺,铁勺手柄处的铁头冒了出来,他把铁勺的手柄处往边上的石头上狠地一砸,那冒出来的铁头马上被砸得平平的,死死地箍在木头柄子上。。 这不是铆钉嘛! 可不就是要这样的手艺! 怎么给忘了! ‘大家快吃,吃完上工了!’ 梁川一脚往招弟屁股上招呼了过去,这个铁匠铺的一哥,在梁川眼里永远是小弟一般,看得众人咧嘴大笑。 大家风卷残云,往嘴里扒拉完食物,嘴一抹,马上围了过来,梁川的表情又不一样了,肯定又有什么想法! 果然,梁川又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图样,那形状有点像蘑菇,就是几个没有螺纹的螺丝钉! 做这种钉子比较容易,模范也好做,铁水往里面一灌,很快就能把成品做出来! 钢轨那头,连接处打了几个洞眼,刚出炉的铁水注到螺丝的模范当中,还没有冷却的时候,马上就夹出来,穿过钢轨的洞眼,两根钢轨之间用一根铁条做支撑,梁川让工匠拿出大锤,马上开始敲打铆钉的另一头! 铁锤的重力击打之下,钉头开始被砸扁,一下下地钝了下来,与另一个头一样,死死地贴在钢轨之上,这样一固定,不仅增加了两根钢轨的稳定性,还让钢轨的连接极为坚固! 成了! 这。。都行? 这种铆接的方式是最原始的,也是最坚固的连接方法之一,改变钢钉的物理特性,却不破坏它的物理性能! 梁川嘿嘿一笑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些钢轨一节一节地接起来啊!’ 梁川做一了个示范,接下来的活就是依样画葫芦,众人看着梁川心中暗自佩服,还得是这个东家,脑袋里面装的东西就是多,这样的方法都能想得到! 不过钢轨是接成了,但是最后要以何种方法把这么长的一段钢轨利用起来,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前后已经接了快一里地了! 成了。。终于成了,第一段铁路! 人力轨道 有了轨道,当然要有车。 蒸汽机梁川一直想弄出来,不过他发现按他目前的技术,还不足以制造出这么先进的玩意。 要是能搞出蒸汽机,他第一件事不是搞轨道弄蒸汽机车,而是要把蒸汽轮船弄出来! 这不是拿着锤子敲敲打打就能搞出来的玩意,里面是真的要一些科技含量! 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一个时代的进步,要是三五天就能搞出来,那未免太儿戏。 梁川现在利用钢轨,就可以提高运输的效率,这个效率提高了,岛上的产能便能提高一大截。 只需要做到这一点,梁川手下这些产业就能又实现一个大的飞跃。 钢轨怎么利用,大家都十分的好奇,凤山城里每天都有许多人填饱肚子之后就围上河堤,想见识一下这些新的产物! 何保正处理完街道的事,现在每天都有一批人陆续到来,安置他们的田地,还要安置他们的住处,事情千头万绪。 以前梁川与他算是半个邻居,走动也较为频繁,自从上岛之后,他要么在街道里面安排大小事务,要么就是陪着自己的孙儿,与梁川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 听说梁川最近动作频频,他怕这小子吃不好,让自己的女儿做了许多的食物,还送了一些蚊香到河堤上来,看着这河边的水车,他便想起了当年对北岸的改造! 小子当年还是留了一手,看看现在这一出,没有几年谋划,谁能搞得出来? 夷州的变化是真的大,他们也已经习以为然。 这一次,是在做车,轨道车。 轨道车的原理比钢轨还要简单,一块大木板做为底板支撑,再装配上四个轮子,轮子是由钢铁铸成的,车身暂时是由木头制成,梁川要先做出一个样板出来,改进日后可以慢慢来。 木质的车身也有优势,质量会比钢铁的轻上许多,这样车上的人摇起轨道车也比较容易。 轨道车技术关键是在于车轴。 这种工具不能使用一根直来直去的车轴,这根车轴制出来形状如同个凸字形,凸字顶处有一个与水车连轴相似的活动轴,上面连着一根动力杆,架到车身上,上面则是根类似翘翘板的扶手,扶手一上一下作用着,动力杆就会来回往复地拉动着凸字形的车轴开始不停地做圆周运动! 结构图很简单,而且体积不大,铁匠们很快就把梁川需要的配件制作了出来。 组装很是顺利,一天左右的功夫,一架略显粗糙的轨道车就制作了出来,由匠人们一起合力抬上了钢轨。 何保正瘸着腿,有幸亲眼见证这个世上第一架机械人力动力轨道车! 可惜沈括不在,否则他一定会非常的感兴趣,这一刻正是知识改变世界见证这一句名言最好的时候! 小天师要是还在,这时候又得他出马,搞一个非常隆重的揭幕仪式,让所有人一起看看这个伟大的时刻! 何保正看到这木车,就想到了当年自己的老伙计。。 不知道老牛现在如何,自己都顾不上了,被人抬着出了海,还在担心那老东西。。 梁川看到何保正来了,把他一起拉到人力轨道车上,对着何保正说道:‘保正爷你的腿脚不利索,不过以后咱们这里交通就要方便了,有了这东西的话!’ 何保正忐忑地上了人力车,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玩意能动?’ 梁川仰天大笑道:‘坐稳咯!’ 梁川上下压抬着扶手,那架新出炉的人力轨道车还发出阵阵启动的咿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耳朵受着折磨,但是上下摇动几下,马上便磨合了! ‘动了,动了!’ 看热闹的工匠与附近的居民一眼不敢置信这玩意竟然真的可以动,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人力车动起来后,梁川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随着那扶手的上下摆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人力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远远地把观众甩在了身后,坐上车上的何保正,以前最快的交通工具也不过是老伙计拉的牛车,耳边的风在狂啸,树木与风景飞快地往后撤去,速度快得何保正的心狂跳,眼睛都不敢睁开细看! 梁川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车上没有刹车装置! 完了! 他妈的,高兴得太早了! 这段钢轨不过建造了一里长的距离,钢轨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等于说,现在就是刹不了车停不下来,还可能会车人倒翻! 果然,梁川脸上的笑意消失,已经能看得到钢轨的尽头,其他人早被甩在身后,想过来帮忙也是鞭长莫及。 无奈梁川只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一把抱起何保正,然后自己纵身一跃,扔下那具轨道车,两人一齐倒到地上!何保正被梁川抱着,一齐摔在地上,虽然有梁川的身体当肉垫,可是依旧还是摔得不轻。 可怜的梁川,他的肋骨可能断了。。刚刚听到一声嚓的脆响! 轨道车冲到尽头,因为钢轨没有再铺设,轰的一声重重地砸了出去,掀起一阵烟尘! 众人发现不对,马上追了上来,将灰头土脸的梁川与何保正扶了起来,急唤两位神医来诊治。。 听说梁川出事的苏渭与吴用,还有梁家一行人马上追了出来,林艺娘声泪俱下,又急又怒。 ‘总想让你好好在家呆着,非要折腾这些东西,老大不小了,还以为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吗?’ 安逸生与黄书记亲自出手,把了半天的脉,道:‘还好,只是一些皮肉伤,无大碍!’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眼里看着何保正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保正爷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一起犯险! 梁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把车扶起来,修好,还得再想想一些设计!’ 缺一点火候,主要就是钢轨的长度,还有人力车的刹车装置! 这个车的速度本来也不能太快,只是梁川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控制速度! 苏渭松了一口气,招弟等人更是一身冷汗,如今梁川身份早不是从前的闲杂人等,他要是出事,一大群人要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所有人还是沉浸在刚刚的场面! 太快了,那车子启动之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跑得比马还快!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那费了无数心力制作出来的钢轨,就是给这车行驶用的! 这是什么天马行空的创造力? 梁川不好意思地朝何保正讪讪笑了几声,把这位老爷子送回了老家,然后自己鼻青脸肿地重新回到了河堤上! 信心爆棚! 梁川已经能看得到,这个钢轨和人力车都成型在望! 刹车系统要怎么做?前面两个轮子是动力,刹车只能放在后轮!在两个后轮的轮轴边上加上一个铁钳子,等要刹车的时候,死命捏住钳子,虽然火花乱爆,但是真的能把车速控制下来! 有了这个刹车制动系统,这个人力车算是基本完备了! 钢轨的距离太短了! 接下来时间,就是增长钢轨的长度,所有的铁矿全部运到山下供应几个冶炼炉子,炼出来的铁水全部注到模范当中,制成钢轨。 现在岛上的钢铁产量还算可以,再把山上的产能也转化为钢轨的制作,武器与铠甲的锻制工作全部暂停,现在岛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这段铁路的完工! 损坏的人力车重新修理,加固了一番,重新放到轨道上。增加了木板的面积,底板面积更大,更有稳定性,刹车制动也加了上去,就是一把钳子,可以夹住轮轴的那种,一切都做完之后,便是等待钢轨的长度增加,便可以再一次进行试验! 几天的时间,钢轨的距离再次番了一倍,达到了三里多长的距离! 这一次也不知是谁在岛上散布了一个消息,说是梁家制造出来的铁马要试验,老百姓本着有热闹不看是傻蛋的好奇心态,全部围到了老仙溪河道边上,众人都想知道,这‘铁马’到底有多快! 梁川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过他的心情大好,好心情就是最好的良药! ‘各位,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想看什么,经过我们几位匠人的改良,这个轨道车已经初成模型,大家今日与我一道见证,若是成功,今天我摆下流水席,与大家一道欢庆一番!’ 阿侬与郑若萦在后面听得连翻白眼,这好事还没有成一半呢,怎么又开始乱造,这一场酒吃下来,又要花多少钱。。 老保正被吓了一次,再不敢露头,他还想多陪着孙子过几年好日子,实在没那个命与梁川折腾了。 众人看着再一次跳上轨道车的梁川,只听他说道:‘在这里点一炷香,这轨道来回是六里地,大家帮我一起看看,这炷香烧完之前,我能不能回来!’ 咿呀一声,梁川又开始上下按压轨道车的扶车,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车子缓缓启动来开!车速慢慢提了上来,又是很快的时间,轨道车再一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真快啊!’ 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皆是如此! 梁川意图 梁川第一次试车时出了意外,把自己的肋骨都搞折了。 这在当年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断骨要是插进胸腔里的话,可是会把内脏伤到,万一插到心肺,那死亡的概率就高了,没有外科手术,神仙来了都抢不过来。 所以第一次失败,大家就当是一个笑话,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就算揭过了这件事。 大家也就觉得东家好大喜欢,爱折腾,不过他们只能陪着,谁让这岛上的一切都是梁川搞出来的呢! 这一次铺设钢轨的动静太大,一条钢铁长龙仿佛是老仙溪这条老王身上的龙筋,与河堤同一个方向,向远处蜿蜒着。 整个海岛也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出来,这条钢铁长龙有什么作用。 大部分人的猜测,这条钢铁长龙是要做防洪用的,以后可以会筑得老高。。 可是当梁川弄出一辆木头的车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有什么用? 人们的眼光还停留于食物与饥饿时,他们是看不到任何事物的将来的。 梁川再一次把那辆轨道车开走了,因为害怕再次翻车,他便控制了速度,轨道车平稳地行驶在钢轨之上,三里多长的距离,很快便走完了,几个民夫在钢轨的尽头等着,等梁川到达的时候,便把轨道车抬下来,调转一个方向。。 梁川再次摇着扶手,往起点返回而来! 来了来了! 人群当中爆发一阵欢呼,这才短短的时间,来回六里地,就这么走完了,刚刚烧起来的那炷香,还有一半多没烧完呢? 好快的速度! 再看梁川,这一次完好而来,车速虽然快,但胜在平稳,没有任何的意外! 而临近终点,梁川手上开始捏住刹车手柄,刹车钳爆出耀眼的火花,老百姓看得心惊肉跳,却看到这车轨道速度立时减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平稳地停在众人跟前,没有第一次翻车的场面! 成了! 梁川站在车上高呼:‘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河堤上的老百姓高兴,是因为梁川许了他们一场酒水,可是他们也不明白,弄这铁马是什么意义?至于这么高兴吗?有的人在私下就在说,梁川天天干一些不着调的事,看来传言是真的。。 要不是岛上的家底还算厚,早败得精光了! 不仅是老百姓,就连梁川的家人,他身边最亲密的人,还有梁家军的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梁川的想法。 这铁马快是快,可是成本这么高,就比马快了一点,要赶路的话,骑马不是更方便,否则山路怎么上? 唯一高兴的人可能就是梁知行梁玥这帮娃娃了吧,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件好玩的新玩具,两眼正放着光呢! 当天河堤上如梁川所言,真的举办了一场水席,虽然酒菜不好,也就是大鱼还有一些青菜,以及地瓜粉做出来的粉条,不过来了好些老百姓,他们全部都享受到了这场盛会。 上一次,还是大堤刚刚垒好的那一天! 为了纪念这一次的成功,在钢轨道边上,梁川还特意让人立了个土地公庙。。 现在河堤上的庙已经两座了。 老百姓可不管别人家的闲事,有得吃有得喝还不要钱,这才是最重要的! 梁家高兴,他们跟着沾光! 这一场,梁川喝了不少岛上自己酿的酒,现在岛上的粮食很多,不管是地瓜还是大米小米,高粱五谷的,许多人在自己家里都开始酿私酒,梁川也不禁止,本来也是一门挺好的垄断手段,但是梁川知道,酒与其他的农作物产出不同,这玩意不好禁,民间要是跟自己反着来,带来的风气更加不好! 地瓜烧出来的酒,因为可以不断地提纯,与原来的糙酒相比,酒精度算是比较高的,也容易上头,梁川这种酒量都不敢多喝,不过,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一喝又多了。。 梁川再次睁眼之时,天已大亮,略带微燥的海风吹在他的头上,让他更加难受,没办法他只能再次请安逸生配一个方子,要是能快速解酒就更好了。 他斜倚着门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慨了一句,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挡不住的酒精的侵蚀了。 下一次再喝酒,真的要把握一点量了! 安逸生很快就写了一个方子,到药房拿了药,煎了一喝,还别说,这药是真的好使,口不干了,脑袋也像清风抚过,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要不是自己才刚刚在心时默默发誓以后要注意控制酒量,他都想再喝一点,试试这药是不是这么好用! ‘怎么大家都来了!’ 各个街道的保正,两个军师,军中大小各级干部,一窝全涌到了梁家来。 修了一条钢轨,大哥高兴,他们这些做小弟的自然不敢扫大哥的兴。 不过现在大家都觉得梁川不对劲,在败家与不务正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三郎,你现在想什么呢?虽然岛上的事是安定下来了,不过咱们不是更有重要的任务,你可不能坐吃山空!’ 何保正在这里算是辈份较高的人,一群人还没等梁川醒的时候就商议推他出来说这话。 梁川给众人给搞糊涂了,歪眉反问道:‘我怎么坐吃山空了!’ 苏渭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郑若萦还有阿侬道:‘你们两位夫人管着咱们现在的财权,给大家说说,这条钢轨花了多少钱?’ 两人未及开口,梁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为的这事啊!’ 苏渭等人可笑不出来,几万人挖出的煤铁,就弄了这么条玩意,无非就是玩乐用的,大家看不出有什么回报,可不就是败家嘛! ‘我费这么大力气,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只需要帮我管好大后方,我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绝不会做那等赔本买卖!’ 梁家军自从可以制出新工艺的武器之后,靠着这些武器赚了不少钱,大家看到了几口矿的收益,也就不说什么,可是刚赚到钱,就全部砸到这钢轨里面,这谁能舍得。 后勤处阿侬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几口矿可不是几张嘴在吃饭,相当是养着一支大部队,几万人呐,一天光是粮食都能吃掉上万斤,要不是现在自己山下的产量还可以,港口买粮食也方便,自己仓库再屯了不少的粮食,他早就被这么大一批吃货给吃到倒闭了! 郑若萦那里现在赚了一点点的钱,主要是港口的手续费,虽然这大半年收入增加了一大截,但是还是没办法与当年清源的收入相比,毕竟大部分的生意都是走私来的。 现在赚的钱,全部是在补岛上的亏空,这一次的亏空,最大的就数梁川这大手一挥的创造,实在是败家! 他们看不到这条钢轨能带来的正面收益!所以他们一行人全部找到了梁川,希望能劝梁川苦海回头,好好地经营他的夷州。。真的再败下去,可能要出大事! ‘那你是要打算的?’ 苏渭与郑若萦还有阿侬走得比较密切,他心中也有一个算盘,算的是整个大局。 将来不久,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就是他们夷州与中原的几个势力,为了支撑整个战局,钱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看着这眼下花钱的速度,也不要说什么打仗了,夷州自己都要亏空完了! 没钱养人,岛上这支军队,还有几个矿上的人,全部都要吃人了! 梁川起身,在那幅巨大的夷州地图前站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现在才修了三里左右的钢轨,目标是要从山下的冶炼场修到山上的矿厂,这可不是一小段的距离,这搞下来怕是。。’ 什么! 苏渭听得心肝儿都在发颤。。 见过败家的,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这可不是几里地,要是修到中央山脉的这几口矿,那非得几百里的路程不止了,这得花费多少的钢材! ‘三郎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还是脑子生病了。。快让安神医过来诊治诊治!’ 梁川眼神坚定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铺就钢轨这件事,将成为接下来这一段时间我们岛上头等重要的大事,这事没得商量,必须要修起来。等修好了钢轨,咱们岛上的人口就要再多许多了,等到那时候,我还要把路修起来!’ ‘什么路?’ 苏渭心痛呐,他自知自己的时日无多,就想等着克复中原的那一天,可是梁川自从上了岛,不是盖房子就是挖山开矿,全心扑在这座化外荒岛之上,完全就是想经营好自己的安身之地,一点进取的心思也没有。。 等梁川把这些事都做完,他坟头的草早就几丈高了。。 还能看到回到中原的日子吗? ‘我要把路修通整个岛屿,就像老秦朝修的那种直道,可以两架马车同时飞奔的驰道,等驰道修好后,钢轨也要跟上!’ 苏渭一听,两眼一黑,差点吐出血来! 这样的路修完,没有三五十年,能成? 其他人也是不解,修这么些个玩意,到底图什么? 新的酒楼 梁家军里有一个很意思的现象,在这里,执行者有很多人,几乎人人都是执行者,但是决策者往往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梁川。 手下的人从跟着梁川到如今,他们一般都是梁川让干什么,他们就干嘛,没有任何的例外。偶尔他们会提出几个建议性弥补性的建议,但是主体思法还是得严格遵循梁川的想法来实施,没有例外。 本以为这是一场好言相劝的胜利大会,梁川会听大家的劝苦海回头,重新做人,立下远大的志向与目标,及时收手。 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梁川的‘疯狂’竟然远远不止如此,他要做的,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钢轨要是几百里的铺下去,这得多少钱,光是这些钢材,就能卖出多少武器了? 梁川酒醒,梦却还没有醒,他的梦才刚刚开始。 大家不敢劝,他们自己都说不过梁川,梁川说的理由都是有理有据,而且是以最后的结果为导向。 大家都在观望。 读史可以明得失。 历史上多少有为之君,他们在创业之初都是梁川这样的守正之人,不会乱来,兢兢业业,可是到了大宝已定之后,就变了一个人,许多人沉迷于文治武功,开始疯狂地迷恋一些不着调的玩意,远的如唐明皇近的如真宗。。 搞不好是会激起民乱的。 现在好不容易把老仙溪这条暴躁的老龙安稳下来,老百姓可以有个好的收成,大家不愁吃穿,民力还算充沛,要是在这种时候,滥用民力,或者搞得老百姓没有活路,他们可不是几头温驯的绵羊,而是吃人的饿狼! 大家都是盯着自己眼前的利益,谁都不是大慈大悲的善人,跟着梁川无非就是日子好过一点罢了,要是梁川给不起的时候,是没有人讲情怀的! 看看梁川那个样,现在也开始醉酒了,以前大家可没有见过三郎那副烂酒不知死活的样子,往日就算喝得再多,第一个醒的也是他,怕不是现在沉迷于酒色,也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吧。。 大家不敢问,也不好问。 梁家那几个夫人年轻的年轻,艳的艳,虽说都是好良家,可毕竟正都是风华正茂(如狼似虎)的年纪,大家都是身体健全的人,谁不需要来事?任你是钢筋铁骨也承不住美人蚀骨啊! 安神医来看过,也是说了一句,要节制! 节制什么,可不就是别折腾得那么欢,看着三郎这些年的身体状况,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哪里有当年二十年小伙的精强力壮,差得多了! 地里的烟叶子与辣椒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这是梁川手中最重要的经济作物之一,其中烟草更是梁川手中的压箱底。 郑若萦派了几千个农夫,到地里开始采收辣椒。 鲜红的辣椒采收后不能过水,否则就会开始腐烂,他们被一筐一筐地运到农庄当中,然后平铺在地上用太阳的光阳与温度来晒干这些鲜椒。 老百姓种植这玩意的时候,会偷偷自己尝尝这种香料的味道,可是当辣味刺激到他们的神经的时候,大家都刺激得泪油横流,特别还有一点,吃完这东西,第二天方便的时候,谷道还会烧一般生疼! 这样更让普通的老百姓对这味激烈的味道畏之如虎! 但是当辣椒这味香料摆到港口的市场上开始面向世界各地的商人开始出售之时,大家开始对这味香料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当初梁川也是从南洋的香料市场遇上这味香料,自然是把它当成香料的价格来出售! 香料是什么价,那可比茶叶还要贵! 就是在南洋,也没有大规模种植这味香料,因为大家还没有发现它的价值,至于是如何从南美等原生地流入到南洋的,这个梁川更不清楚。 收获了第一批辣椒,郑若萦马上与杨秀合作,在凤山码头边上开了第一家‘蜀中风味’的酒楼! 这个酒楼可与望海楼那种强行要走高端路线的酒楼不一样。望海楼里面股份很大,是岛上几位大佬一起出钱办的,定位就与当年东京城的紫禁城一样,准备打造成凤山第一楼,面对的受众自然也是岛上的有钱人。 可是问题来了,凤山毕竟不是汴京城,这城里没有高官也没有显贵,更没有老牌的宗室来撑起这个消费的圈子,岛上最有钱的那一帮人,就是跟着梁川一起打江山的苦哈哈,他们手里才是真的攒了不少的钱。可是他们的消费能力有多少,也就是可怜的一点点,想把望海楼撑到紫禁城的地步,成为阶级划分的象征,不太现实! 现在岛上的人大部分是哪一些人,真正有钱的是那些海外的船商货商,这些人才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郑若萦见识过汴京城的那一帮人消费的习惯,针对他们的习惯,她主打的招牌就是当年紫禁城的味! 这酒楼的名字他自己都想好了,叫作醉东京。 因为郑若萦当年与赵宗谔的关系,他对这些烟花场地虽然也知道他们很能赚钱,但是他在醉东京里面不搞这一套,但是她把紫禁城的其他模式,全部复制了过来,率先走在望海楼的前面。 酒楼里面有烟室,虽然烟草成品还没有上市,但是时间也快了。酒楼里面还有戏班子,唱的也就是紫禁城那些调调,光是几个曲子都能让醉东京名声大噪,要知道沈玉贞当年可是紫禁城里的头魁,连赵祯都一直微服出巡,要看沈玉贞唱的几首流行歌曲。 当然醉东京里面主打的就是餐饮。 吃的是主打一道就是火锅,还有一味剁椒鱼头,梁川搞出来的两道名菜,千百年后,这一个夷系菜的祖师爷,怕是要奉梁川为祖! 海上风湿寒气重,大部分人的关节都不是很好,加入辣椒花椒的火锅,虽然是盛夏时节,但是吃到肚子里,依旧让人元气满满,岛上还有牛羊肉供应,虽然许多是从澎湖弄过来,不过总比禁吃牛肉的中原,更能满足这些老饕的胃口。 饮的酒自然是岛上烧出来的地瓜酒。 岛上现在粮食产量最高的作物之一就是地瓜。 大量的地瓜产出之后,大部人留一部分作为食物,但是地瓜不可以天天吃顿顿吃,容易烧心作呕,那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大家吃‘腻’味之后,大部分人会把地瓜送到老仙溪边上的水车,用水车舂地瓜,把地瓜捣成地瓜粉,制成地瓜粉之后,那可以吃的花样就多了起来! 但是就算是这样,当大家肚子能吃饱之后,还是有许多的余粮剩了下来,毕竟梁家征收的粮税并不重! 多余的粮食便被老百姓收走去做成了地瓜酒,现在岛上私酿酒风盛行,梁家也不干预,酒是可以卖的,而且价格还不低,里面有好几道加工值附在其中,也算给岛上的居民增加一点额外的收入。 还别说,岛上来了几家人,是从云贵怀仁一带在大宋南征时期逃战乱而来的居民,这里的居民世代都是以酿酒为生,他们酿出来的酒品质也非常的卓越! 这个还是杨秀推荐的,她因为要收一点酒糟来制作美食,自然知道哪里酿的酒好,帮郑若萦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吃饭的地方要是不卖酒的活,生意一定好不起来! 这家酿酒的人家,以高粱为主原料,制出来的酒风味虽然不如在老家的时候酒体淳厚柔和,岛上的水更清新,空气也更新更快,酒里的菌类不如怀仁当地的多,所以风味逊色许多,两种酒更像是浓香与酱香的区别,这个酒梁川也喝过,风味有点像后世的金门高粱,味道浓烈霸道,入口稍冲,但是非常受大家的欢迎! 喝酒可不就是为了那一口浓烈,要不直接去喝茶不是更好更香! 这酒反而受到了众人的追捧! 郑若萦索性把这一家人请了过来,自己成立了一家酒庄,还给酒的取了一个名字,同样是醉东京! 地瓜与高粱现在直接吃的人并不多,梁家收粮税的时候更是收了一大批地瓜,这地瓜可是有保质期的,不如小米这般耐藏! 阿侬早就想找个方法处理掉这么大量的地瓜,这可不是几斤,而是十几万担。。 地瓜的产量太可怕,再穷的地只要能生根,就能收获! 肚子饿的时候,地瓜大家都能吃得下去,但是能填饱时,只能卖地瓜了,否则这玩意吃多了烧心! 大量的地瓜涌入了酒水市场,全为制造酒水的原材料。 还有高粱。 虽然高粱的食用史有几千年,但是这玩意除非真的没东西吃的时候,拿来当口粮口感也很一般,没什么滋味,倒是用来酿酒的话,是一味不错的选择。 现在的醉东京酒楼,饭菜全天侯供应,酒水也是自己酿的,保质保量,口味还非常的不错,特别是这里酿的酒,有高粱风味还有地瓜风味两种酒,酒体的纯度高,口感浓烈,为了追求品质,制出来的酒远比私酒强上百倍,在酒楼也广受欢迎! 阳光赌场 醉东京整个酒楼给人一种非常稳重务实的感觉,装潢不用最上乘的材料,也不找一个姑娘打扮得莺莺燕燕,与望海楼的会所风不一样,主打就是一个商务风,让各路的商客旅人,休息放松。 虽然模仿的是当年的紫禁城,不过郑若萦也知道,要达到当年紫禁城的高度,有点难。 招牌先打出去,改进可以慢慢改进。 只要名声响了,不怕没有客人前来! 望海楼之后,岛上也陆续有了几个酒家,不过风头最盛的还是郑若萦的醉东京,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搞得杨霸先很是紧张。 醉东京的出现,是众人意料之内的,赚钱的事大家都可以搞,但是估计谁都搞不过梁家。 这种酒楼平台建立起来,郑若萦也不会一家独大,郑若萦的背景就是梁家的背景,她在里面定的价格还是比较亲民。 要是梁川想耍赖,只要规定全部人只能去醉东京吃饭喝酒,别人都不能玩,大家就要歇菜! 可是这样的规定不能出台,这样的做法更不可取,老百姓怕公权力的泛滥,与公权力的博弈他们本来就处在弱势的地位,只有公权力自己有原则有底线,老百姓才会敬畏,才会认可。 赚钱要是大家都是公平的,谁都不会有怨言。 要是有人耍赖,那大家都不会守规矩。 醉东京的横空出世,吸引了大批海上客商的眼球,甚至有人是专程不为做生意,而是坐着海船从远方而来,就为了进醉东京里面消费。 大家毕竟都没有吃过火锅! 辣味很刺激,初尝辛苦,再尝浓烈! 虽然酒楼开张的时间不短,但是从汴京早就在传说火锅这一味儿的消息,天下大部分地方,只闻其声不知其味,许多人怀着向往的态度远道而去京城,可是等人到达之时,紫禁城因为辣椒使用完了,这一味也成了绝唱! 很多有钱的人,兜里有几世人花不完的钱,他们需要的就是新鲜,一定要把天下的稀罕事都享受一遍,吃便是重要的一环! 这一辣味很快就吸引了长时间在海上打出了名堂,特别是海上的人,常年生活在船舱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吃一点辣,更能平衡体内的湿气,让人身体更舒服! 不过杨霸先也不怕,他还有一招,就是搞赌博。 博彩业也是暴利的行业! 杨霸先早在兴化的时候就是搞地下黑赌场起家的社会人士,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老本行,干起这行也是熟门熟路! 杨霸先在搞赌场之前,可是先问过梁川,本想着说自己搞小一点,小打小闹便可以,赚一点零花钱。 历朝历代可是对赌博严令禁止,因为这玩意实在害人,许多人被赌博连累,家破人亡,是造成社会动荡的重要因素。 杨霸先在问之前也做好了被梁川反对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梁川竟然同意了! 以前的梁川,最痛恨的就是赌博这类的行为,甚至对于青楼烟花之地也是极为反感,所以岛上至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妓院等场所。 对于梁川来说,他最明白打击黄赌毒意义! 打击毒口自不必说了,还好这年代大家还没有发现毒品更没有大批量地生产,对社会的危害性比较小。 黄就不一样了,如果鼓励黄色产业的话,到时候要面对的就是人口买卖,绑架人身胁迫等社会危害,为了情色交易,人们会采取各种手段逼良为娼,大量的上下游人口犯罪就会蜂拥而来,带来的危害性更是不言而喻! 赌就比较一般了,后世一些国家和地区,甚至把博彩业当成一种正规行业来管控。赌博会让人财富流失不假,可是并不是禁止了赌博,赌博行为就会消失,这种行为仿佛就是与人类有史以来左右伴生的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赌博,永远都禁止不了! 禁止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明面上的赌博会转入地下,赌徒永远能嗅到赌窝的味道,并找到赌博的地点,这是他们的天性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更是这个社会不能完全禁绝的弊端,为了追求刺激,永远有人会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和入狱的风险,在赌桌上挥霍一空。 在赌博这一点上,梁川更赞同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做法,合理利用,善加诱导! 一个成年人如果还意识不到赌博的危害,执意要把家底都赌进去,那输是迟早的,完蛋是必然的,国家朝廷帮着他们去打击赌博有什么用,还不如让社会来教训他们! 关于赌彩业的法规再出台一个,规定老百姓不可以到黑赌档去玩,那里的人会出千,多管齐下,这样一来,更加压缩地下赌场的生存空间,合法的赌彩业自然能站得住脚!一但大家明面上可以到赌场上玩,那些黑赌档就没有生存的空间,杨霸先自己有渠道有办法让这些黑赌档消失不见,整个夷州现在都是梁家的,只要给的利益够多,叛徒永远不会灭绝,地下的赌场总会吃亏! 黑赌场的缺点太多了。 这里地下赌场多是由江湖人士把持,要么是泼皮要么是无赖,社会背景复杂,做事手段狠辣,反正是正常人惹不起的主,他们的赌场干的大部分是高利贷等生意,还有许多人在赌场里面出千,搞的就是那些新人小白,中招上瘾的人,就是太子进太监出。 这样的搞法,经常就会引发江湖仇杀,打击报复等不良行为,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合法的赌场,需要由街道颁发执照,也就是许可证,这才是正规的赌场,至于要开几个赌场,那这便是梁川给各个街道保正的好处。 赌场只要合法化,里面赌博就不会有出千乱放高利贷的行为,夷州这种做生意的地方,要借高利贷地方太多了,凤山城里有的是典当行,那里只要有本事有办法,都能借到高利贷!何必跟赌场的人借,赌场的利钱可是最高的! 合法性就会断绝诸多非法性! 合法的赌场对赢钱的人抽水,一把二十抽一,对输钱的人,也是二十抽一,这样一来,不管赌徒在赌场里面是赢是输,只要这个赌场不倒闭,最后赚钱的永远是赌场,这是一门永远不会吃亏的生意,赚的就是平台的钱! 居民知道这些合法的赌场不会有问题,进去赌的就是个运气,输了钱,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虽然梁川自己也知道,赌博从来不是运气,拼的就是一个技术,千技层出不穷,只能多加观察,不停地打击,还好这个岛就这么大,只要敢在赌场出千,就不怕他们没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一旦被赌场抓到,那下场绝对爽! 赌场这个平台,能不能站得住脚,就是梁家说了算! 梁川一出手,就给各个街道的保正出了一张赌场许可证。 要让他们这帮人安心帮自己做事,可不能让他们把精力浪费在赚钱这事上,有些体制里面的人,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帮着老百姓出谋划策想办法去改善生活,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当是杨霸先自己搞酒楼梁川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街道里面并不是每天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事情做好的。 现在街道办的职能,相当于后世一个县下面十八个大小局的职能总和,除了分出来的民政所司法所还有卫生所,其他的老百姓的生老病死吃喝拉撒,大小解决不了的事,全部都要来街道办解决!可见街道办的工作量,并不是一个轻闲的部门。 为了要让这些保正管好街道办,梁川愿意把赌场的一部分利益让出来,一场赌博,赌场从输赢两方人手中差不多能抽到十分之一的利润,这笔钱里,八成要当作博彩税上交到梁家的钱库,其他的两成,就成当各个保正自己的收入,直接进入他们的口袋! 可别小看了这两成的利钱,一个赌场一个月下来,这钱也能堆积如山!一万贯相当于就可以抽成一千贯,一千贯里面八百贯钱交给梁家归公,二百贯留给自己。。 要知道要是经济好的时候,一天一万贯是多了,但是一千贯钱还是有的。。这一个月下来就能自己赚下多少钱了! 梁川也坚信一点,靠什么制度与情怀来管人是不可能的,他既怕这些保正乱来,滥用手中的权力来谋私,他们手上的权力各个环节,想捞一点钱,那比玩还容易,就拿分土地来说,分好地与分差地,那就是两码事,有心之人给点好处,这事就有利可图! 要给就大方地给,给他们权力,再给他们利益,要是他们还要利用手中的权力乱来,那自己的监督机构就要派上用场了! 多的是人盯着保正这个位置! 杨霸先马上提出搞赌场这个想法,第二天马上就付诸了实施,梁川已经让骆响帮忙起草关于博彩的律法,不久相信就可以出台,岛上一夜之间,马上就冒出了好几个合法的赌场! 苦口婆心 夷州岛上一夜之间冒出了这么多家的赌场,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司法所的人连夜请示了一下街道办的人,对这些赌场的‘合法性’产生了质疑,他们甚至要企图要进入这些地方执法。 毕竟赌博在所有人的常识当中是非法的,也是朝廷严厉打击的对象。 但是凤里街道的司法所领导骆响,第一个就提出了反对性意见。 岛上颁布的律法里面,他猛地发现,对于赌博的规定竟然是一片空白。 接下来更是出乎他的预料,梁川竟然亲自让他起草一份法规,而内容就是有关赌场的规定。。 这一个操作一下把骆响给整得整个人找不到东西南北,这是什么操作。 大宋算是比较开明的,也不敢说公然支持开赌场,其他一些朝代,更是将赌博明确作为打击的对象。。 当司法所执法队的人进入赌场的时候,准备查一查这些赌场的底细之时,他们赫然发现,街道的保正正在赌场里面,指点工匠对赌场进行装修改造。。 这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他们哪里还敢查下去,连多呆一会的勇气都没有,带着人马上撤得远远的。 执法队再傻也知道,他们的饭碗是谁给的。 梁川搞赌场的消息再一次传遍了整个岛屿,这一次大家意外的心情比梁川去修那条耗帑无数的钢轨,大家对梁川的失望之情更甚从前。。 修钢轨要是叫吃饱脱裤子放屁的话,那搞赌场就是扯淡了。。 他娘的,这是灭亡之道啊! 疯了疯了,梁川真的疯了,现在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旁门左道,而且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夏意炎炎,可是每个人只觉背后寒意森森。 苏渭坐在家中,听着张表前来汇报梁川的所作所为,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久久不愿相信这事是梁川自己搞出来的‘壮举’!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杨霸先这鸟人撺掇梁川搞的赌场,没想到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最近杨霸先越发的不安分。 自从与何家结亲之后,他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不假,可是他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他是什么出身?不是梁家嫡系也不是梁家军嫡系,还是市井小徒出身,梁川让他当了凤里街道的保正,他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开始明目张胆的搞赌场了? 苏渭最担心的便是这样的原因,可是结果很遗憾,并不是! 这事真是梁川的手笔! 他叹了一口气,让张表回去,自己只想静一静,连说话的力气没有了,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似的,坐在椅上,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还有谁能劝得动梁川?放眼望去,岛上竟无一人可以! 放眼历朝,更荒唐的皇帝和统治者都没有这么无耻的,带头搞赌场,与民争利,就不怕后世万年唾骂。。 这操作简直是。。绝了! 原来好好的梁川,通情达理,做事滴水不漏,更是晓得借古讽今,针砭时弊,他以前最喜欢引经据典点评时事,可是现在他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做的这都是什么事! 苏渭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权力真的会让人变化,太疯狂了,对人的腐蚀真的就这么强? 但是这一次,再没有那么多人一起挤到梁川来说闲话了,大家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梁川性格摆在这里,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他们对铺设钢轨说了再多,但是梁川就是我行我素,还要把钢轨修到山央山脉去,谁劝都没有用! 这样的行事风格,大家谁还敢去开口,多说不是自找没趣,白白得罪梁川? 岛上现在‘阿谀’的风气大有抬头之势,正直劝誎的人倒是一个都没有。 大家真的想说话的,要么找到一个可靠的中间人,既有身份分量,又能说得上话,让他来劝梁川,可是大家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谁能这么好使。 以前何保正算一个,林艺娘也算一个。 林艺娘作为梁家当家主母,本来也是能办得成事的,不过现在因为梁孝城失踪的事,大家都不敢到梁家去烦艺娘,事情万一办不好,更起反作用,正所谓疏不间亲,若是二人的感情生出嫌隙,那去嚼舌头的人就离死不远了。。 何保正也算一个。 他是个另类。 何保正的儿子让女婿何长贵骗到汴京,本以为是同患难共富贵,最后却是被卖到赌档当中,变成人家的打手奴隶,差点让何保正以为香火要断,自己的女儿也被长贵这个赌鬼连累,搞得家不成家。 所以何保正对赌博是深恶痛绝! 梁川批准各个街道搞博彩,杨霸先第一个当带头大哥,搞得风风火火其他人也陆续跟进,唯独何麓街道不为所动,何保正不仅不搞,还自己冲到梁川家中,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到底是什么意图? 梁川正在家中继续研究他的钢轨分布图,看得正自入神,却见何保正风风火火地闯入到家中,气乎乎地往椅子上一靠,差点把椅子都给坐塌了! 梁川瞥了他一眼道:‘我说保正爷,你这又是哪里不痛快了,天气热要不吃点凉茶?’ 他竟然还有心思开自己的玩笑! 本来就怒火中烧的何保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激得上面的茶具乱颤,更吓得梁川一个激灵,也有不快地道:‘我说老爷子你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来我这里发泄来了!’ 何保正颤颤地起来,手指有些发颤地指着梁川的鼻子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街道搞赌场的?’ 哦。。原来是这事! 梁川心中了然,坐了下来,悠悠地道:‘是了,正是我定的主意。’ 你还有脸了! 何保正没骂出来,那是他气得已经骂不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的,你晓得吗?’ 何保正苦口婆心,可是看着梁川一脸无所谓的风轻云淡,他是真的急了,差点干涸了几十年的泪腺又要流出泪水来! 梁川轻轻地恩了一声,他生怕刺激到老头子,低声道:‘我知道。’ 三个字的威力很大,事出反常必有妖,何保正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他便说道:‘你怎么知道?’ 他顿了顿又追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搞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这句话可就让梁川破防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道:‘老头子你好好说话啊,我怎么就伤天害理了,我伤谁了?’ 何保正嘴里的口水乱喷,狂道:‘你大张旗鼓地搞赌场,这不是煽动街道的居民去赌场里赌博,赌博多害人难道你不清楚?春生就差点栽在里面!咱们凤山才新立不久,还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搞这么大的动静,真的就是这样子,像外面的人说的,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这么快就把牙露出来要吃肉了?’ 梁川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外面人这样说我,真的戳到我的心窝子了,嗯,有点伤人!’ ‘你。。!’何保正气点白脸差点翻过来。 梁川‘无耻’他是一直都知道,不过现在看到梁川的‘嘴脸’连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住了! 简直过份! 梁川有一点他是最清楚,虽然他是当今天下这盘大棋当中的一颗小棋子,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打开外挂的世外之人,别人看着他干着的事都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只有他的头脑是最清醒的,也是最清楚自己是需要什么的人! 梁川当然没有变,他不仅没有变,他还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初心,不放弃! 谁能理解他,没有人! ‘保正爷你先回去,按我的要求把赌场搞起来,许可证也要让街道抓紧制作,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那你可以去请教一下杨霸先,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要是拉不下脸来,来问我也可以,不过我火候差了一点!’ 何保正一听,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老头子一脸不忿地回到家中,连抱娃儿的心思也没有,小外孙与他倒了一杯茶水,消了消心头的火气。 何保正的女儿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爹,一看就是在哪里受了气回来,岛上现在谁还能让他受气,除了那个大哥。 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斗! ‘爹,谁又惹到您了?’ ‘哼,你看得见了吗,现在街上都是赌场,还是光明正大地开赌场,再这样胡闹下去,这夷州岛迟早要毁了!’ 女儿正在搓着坟香,手上满是香粉,她用手背把额上的头发捋了回去,停下手中的活,对着亲爹劝慰道:‘我看到了,但是我看的跟爹您老不一样。’ 老头子恍过神,今天光顾着生气,脑子一点都没有用过。 ‘你说,我听着。’何保正把脸板了起来,打算听听别人的看法。 自己的女儿也受赌博残害不少,现在还自己一个人没有另嫁,拉扯着这个外孙女,实在不容易。 ‘现在岛上许多人都在暗地里嘲笑讽刺梁大哥,各种难听的话都有,女儿有时候听到了也忍不了,他们都说梁大哥变了,以前的梁大哥务实上进,做事中规中矩,事事替别人考虑,现在做的事倒是全凭个人喜好!’ ‘就是嘛!我也是这样以为!’何保正连连拍大腿感叹,女儿却没有应下去,打断他的话道:‘我倒不觉得是这样。’ ‘以前梁大哥做事就不拘一格,他自己想的,别人都看不懂猜不透,但是哪一次是为了享乐玩耍来的?凭梁大哥现在的身份地位,他想怎么玩都玩不到,岛上的姑娘多的是排队想贴上他们梁家的,可是你可曾看过梁大哥与谁家的姑娘不清不楚?’ ‘爹,女儿还记得你那夜落难的场景,女儿是真的怕您出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女儿能靠谁,还不是梁大哥。这么些年了,梁大哥没有欠过咱们家的人情,倒是咱们欠了人家不少的恩惠。女儿记得真切,梁大哥听说您出事了,那就像亲生父母出事一般,急得就快变成野兽,那个场景这辈子女儿也忘不了,别人都说梁大哥变了,女儿不觉得,女儿不敢说看人准,但是谁对咱们好,女儿最是清楚不过!’ 亲女儿的话不由让何保正深思,他连忙反驳道:‘可是他搞什么不好,偏偏去搞什么赌场,这不是害人害己嘛!’ ‘不,你以为岛上没有其他的赌场?从咱们上岛的那时起,不少人就赌上了,而且是赚一文赌两文,负债累累的比比皆是,特别那港口处,地下的黑赌场更是数不胜数,赌场这种东西,是禁不住了。’ 何保正那时候身体都还没大好,整日只在家中,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听弟说,赌场来钱特别快,要是管好的话,还真能赚不少的钱,要是能赚钱的话,干嘛不自己来赚,非得让那些地下赌场来赚钱?’ 何保正的女儿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往不少地方送蚊香,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梁大哥与这个赌场,听说赌场的钱梁大哥要自己抽走大头,可不就是跟我想到了一处!果然还是为了赚钱!爹你放心吧,梁大哥脑子比咱们这些凡人好使得多了,你还替人家闲操心呢!’ ‘俗话说,好良言难劝要死的鬼,能进赌场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梁大哥的赌场不开,他们照样会找到别的地方去滥赌,劝不成的!’ ‘这话谁跟你说的?’ 何保正有些诧异。 ‘老弟呀,还有谁!’ 产业闭环 醉东京的火锅生意一开张就引爆了整个夷州。 本来的打狗镇,只是茫茫东海上一个小小的中转站,海上的商船渔船许多人会把这里选择为避风避险的地方,也有人会在这里补给,驶向更远的远方! 进港贸易的海船,大多下来的都是带着大把钱钞的富商,他们在海上最痛苦的事,无非就是空有一船的金银,却无处花销。 一座望海楼本来让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这就像荒漠里的一盏明灯,本来他们的生活两点一线,只能折返于海上还有自己的家,没有任何的娱乐。现在好了,夷州给了他们最好的解决方案,要啥有啥,还不带重样的! 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重样的,不管是醉东京的食物还是酒水,品质都非常的高!传说汴京那里还有更多的花样,但是海上的人,一生注定只能在汪洋中漂泊,想到汴梁城去看看,机会不是很大。 能在夷州满足自己对汴梁城的幻想,足矣。 杨霸先因为从梁川处得了好处,他也开始意识到,将来醉东京与望海楼肯定是两处大竞争的所在,若是两家酒楼搞的套路一模一样的话,那一块肉就得两个人吃,最后落得是两败俱伤的下场,本是一家人,为了赚钱大伤和气,况且他们一边是属于街道办的,一办是属于招商办的,斗得再狠,也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想要叫郑若萦后退已然是不可能,这位梁夫人身上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打原来虐梁知行的力气,一骨脑全部撒到了酒楼还有事业上,现在事业是全面开花,每天都能看到她风风火火忙碌的样子。 所以他主动退让,改变了自己的定位,望海楼与赌场相结合,里面还有一些擦边的服务,岛上最漂亮的姑娘全在这楼里,正好这两样都是郑若萦绝对不想碰的领域,二人各有默契,各自划分渭泾,把自己酒楼的特色给做了出来! 醉东京便是美食美酒歌舞还有酒草,极致的身体享受,下一步郑若萦还打算把当年自己在清源经萦的天上人间这些大保健的项目也引进过来,对醉东京进行升级,搞的花样还有服务要比紫禁城还要丰富多彩! 而望海楼就是主打一个博彩了,光是这一项的收入就是醉东京卖一个晚上酒不能相比的。。赌博这种精神上的刺激是比毒品还要可怕,望海楼有了这个业务,吃不吃饭已经不重要了,酒楼一但把人家的钱全部赢了,还得请人家吃饭。。 女人一但上了年纪,爱情就成为了奢侈品,最后的归宿还是自己的心灵安定,心灵要寄托在哪里,有些人只有孩子,有些人却还有事业。 郑若萦是这样的幸运儿,与其和其他几位姐妹一起在梁川身边争风吃醋,不如自己活出个潇洒! 郑若萦自己也有考虑。 在她的计划之内,港口无疑是重中之重,这里的收入是整个梁家军最重的经济来源。现在的港口虽然还稍逊当年最辉煌的清源港,但是谁都知道,清源已是老人朽朽,如今的新凤山却是同初生之娃,将来不可限量。 经过将近一年的积累,如今的凤山港每天进港的船只已经能达成上百艘,梁川也不明白,在大宋禁海的这个大环境下,这么多的海船是哪里来的。 大宋民间的力量,对于海洋的向往,对于财富的渴望,还有无数人在前赴后继,梁川知道,却想不出这些人都是属于何处。 海船属于五湖四海天南地北,一天一百多艘,他们能带来无数的货物还有钱钞,劳工们从船上将中原的货物卸下,装上南洋的海货,还有其他地方的货物,满载而归。 虽然与清源的差距还有不小,但是来过凤山的商人都相信,这里注定将会腾飞,没有官府的压制更没有其他势力的干扰,在这里就是买卖,非常的纯粹! 以前商人做生意,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当地的地头蛇吸血,官府的压榨,赚到的大部分的利润都要白白地交给这些人。 但是在凤山,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们只需要按自己货物的重量,交够足额的手续费,再付够劳工的工钱,剩下的便是他们自己的利润,谁也不会朝他们乱伸手! 光是这一点,虽然凤山目前的经济潜力不如清源,货物的种类数量也不如前者,但是大家赚到的钱,并不会少太多,一趟远洋而来,甚至可能赚得更多! 手中的钱多了,大家自然有信心去消费! 现在坊间有一句话叫做凤山赚钱凤山花,一分钱都别想带回家。。 清源落没之后,原来北方大量的商品送到南方之后,积压在各处的港口,这对各地的商人来说,本就是一场大难,可是当他们听说对面的凤山有利可图之后,什么海禁通通都扔到一边,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再远度海峡,把货运到了凤山来! 梁川没有让商人们失望,在这里,人们卖出自己家的货物,再把别人家的货物运回家乡,一趟赚了两拨钱,虽然苦了点,但是绝对没有白来。 港口的运作也离不开叶小钗的帮忙,这里的事情杂而乱,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情况,有时候难以决断的时候,叶小钗甚至会让人到港口边上的海神庙里去求签,看看海神是什么个态度! 神灵的意见是重要的,在海上讨生活,谁敢昧着良心骗海神? 叶小钗虽是一介女流,不过能力与见识并不在郑若萦之下,二人双剑合璧,威力端的是惊人!她与郑若萦一样,都是没有什么追求的人,空虚的精神只能用事业来发泄自己,港口正是在她们的通力合作之下,发展得更好! 对于赚钱,郑若萦非常的狂热! 当年与梁川就是打着合伙赚钱的名义,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可惜后来生意因为各种因素最终都夭折了。 如今的夷州再次建起了一个新的平台,她自然是不余遗力。 港口之后就是酒楼与商会,酒楼在陆续地完善,现在的主要项目是火锅还有美酒,大厨不停地从中原挖过来,酿美酒的也是大师,自然出来的酒食不会太差,现在酒楼最大的不足就是烟草区。 烟草收割的季节已经到了。 商会现在主要发力点在海外,岛上的商会作用不是很大,港口上的货物交易,并不以商会为中心,大部分的货物都是直接进行互易,梁川并不想再赚一手差价,那样显得太刻意,违背市场规律的交易手段,也是迟早要被市场所淘汰! 在兴化的时候,烟草的试种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梁川长期不在家,以致于对于烟草的开发利用并不到位。 这才是岛上赚钱的大杀器,别看一小根烟价格不高,只要抽上瘾了,可能几十年都戒不掉了! 梁家已经通过各个街道发出了告示,岛上任何人都不可以以个人的名义种植烟草,更不能销售烟草,与辣椒一样,这两种特种作物的经营权独家属于梁家,当年梁川从岛国漂流到南洋,差点丢了性命才带回这两种作物,他可以把地瓜交出来,因为地瓜是可救命的,但是这两种经济作物梁川就不肯了。 这是他自己的财富! 辣椒的财富价值已经渐渐地开始体现,烟草却不被人们所理解。 农庄里的农户开始收割烟草叶子,制作香烟可不是随便乱来,就算是同样的烟叶子也有分等级高低! 对于这些工艺,郑若萦还要向梁川慢慢请教。 所以农业合作社的收益目前只能排在第三,岛上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收益来源,便是甘蔗将要带来的产值。 当年在兴化,梁家一个大收益就是卖糖,糖在这个年代还是极其稀缺的食材,岛上的甘蔗种植面积也非常的大,夷州的常年高温,加上丰富的水源,让这里的甘蔗产量还会比兴化高! 不过甘蔗的成熟时间最晚,必须要冬天来临之时。 三种作物的成熟时间正好错开,也为农夫的劳作时间错开! 农业合作社的成立,许多人看不到它的前景,但是郑若萦却坚信,给她足够的时间,这三个合作社的产出,不比酒楼还有码头差! 农业合作社的产出将来会利用酒楼的平台向世上的人展示,再通过商会的平台出售向处地,一个完整的产业链还有物流渠道正在渐渐完善,如同梁川正在精心打造的一个完整的工业生产链,郑若萦正是靠着自己力量,慢慢地自立自强。 现在的梁川早就没办法给郑若萦足够的支持,当年的梁川几乎就是站在她背后,给了她一切。现在梁川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已经没办法跟在她的身边。 一条海船在夜幕的笼罩下驶进了凤山港,一男子脸上带着厚重的伤疤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男子阴鸷的眼神狠狠地扫了一眼整个港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故人来袭 ‘长寿兄弟,咱们需得从长计议,肚子实在饿了,在船上漂了数月,吃的都是咸菜,再不开点荤我可就要晕过去了!’ 伤疤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身材矮子皮肤黝黑,虽然是身上穿的衣物非常的华丽,但是还是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倒是伤疤男,脸上虽然被毁了容,看不出真实的面貌,但是从脸形气质来看,应该是出身不凡之人,身后几人看到凤山的景象都有些迷眼,就他镇定自若,完全不为所动! 不过一听自己的名字又被叫错,伤疤男子语气中有些动怒。 ‘我叫寿长,你要是再叫我长寿的话,当心我跟你翻脸。’ 语气很阴寒,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男子只得作罢,自讨没趣地道:‘唉呀,咱们兄弟开个玩笑不行,瞧你那样!’ 几个字似乎更戳到了伤疤男子的痛处,有些抓狂地道:‘什么样?你想说什么?’ 男子知道伤疤男心情不佳,不好再多说,言多必失,只得转移话题道:‘这酒楼好像不错,醉东京,有点名堂,就他了!’ 伤疤男正是当年清源大户蒲家的大少爷蒲寿长! 这小子也是倒霉,蒲家与梁川结仇,家主蒲庚想弄死梁川,不曾想事情败漏,最后被梁川反杀,当年蒲寿长也是被梁川折磨得不轻,运气还算不错,让他逃了一条命,从龙海逃到南洋,活了下来,蒲家在清源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南洋还有一份基业。 躲在南洋的这些年,蒲寿长因为在中原被整得太惨,已经有点精神分裂,还是蒲庚动用了不少的关系才把人调理得差不多,害怕让宝贝儿子勾起不好的回忆,一直不敢让儿子回到中原,没想到蒲寿长这一呆,就等回来了家族完蛋的噩耗! 或许是挫折使人成长,以前的蒲家大少那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账糕子,除了好事什么都干,就是活脱脱一个人间败类社会渣滓!不过他老子死了,蒲家的生意在清源彻底完蛋,一落千丈之后,他失去了倚仗的资本,只能靠自己来撑起他们家产业。 还好,蒲家本来就不是纯正的中原人,他们祖上甚至可追到东方的波斯,他们是标准的色目人血统!所以以家的基础在南洋,不在中原,差不多损失了一半的生意之后,还勉强可以站住脚! 他爹早就查清了,当年搞自己儿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川这小子。。 这些年,蒲寿长一直在找一个机会,要讨会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更要让蒲家重回中原! 最大的敌人,就是梁川! 再次听到梁川的消息时,他已经占据了夷州。 筹备了多年,蒲寿长找了诸多的帮手,准备讨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身后的男子就是南洋吕宋岛上苏?国的三王子,巴都哈。 苏?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有点像部落,但是信奉的宗教却与蒲家一样同出一脉,都是信奉真主,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蒲家比一般的中原汉家人在吕宋岛上吃得开,苏?人也喜欢把生意和产业交给自己人。。 他们对汉家人的态度与其他人都一样。 一个地方只要有了汉家人,最后都会被汉家人打败,他们太能生了,几年时间,吕宋岛就有一半的地方是汉家人,他们自己围起来搞小团体,不服苏?王朝的统治,已经出现了几次骚乱,还好汉家人的势力不够大,也不够团结,最后才没有成功! 做生意,真的没有人能搞得过这帮汉家人! 这几年大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搞什么海禁,一时间天下大乱,大批海上的乱民涌入到苏?国内,更加让苏?本地的局势动荡不堪。 不过这一次本来也跟巴都哈没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第三顺位的继承人,苏?的国家大事需要他来操心的话,还要前面两个大哥走在他前面才行。可是他自己都知道,两个大哥的身体比牛还强壮,想要他们突然出事,这机率不亚于他们苏?下大雪。 按他们苏?国的传统,第三顺位就是名字上好听一点罢了,挂着一个王子的称号,其他的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 蒲长寿被巴都哈又叫了一声长寿,寒毛都立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杀意! 巴都哈也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所以他自己收住了嘴,没有再拿这个失意的男人继续开涮。 叫长寿?这是随便人能镇得住的名字吗,取这样的名字那不是盼着早死? 蒲寿长哼了一声,看到醉东京的招牌,脸色更沉了。 当年的梁川就是从汴京回来后,就与他爹不死不休。 果然是在东京见识过的人物,这等排面,非是我等能想得出来,巴都哈看了一眼醉东京的布置,安排,心中忍不住地赞叹。 苏?王室在吕宋也是一家独大,不过他们搜遍整座岛也找不出一家像醉东京这样的酒楼,有钱他们也没有地方去快活! 他堂堂一个王室的三王子,为什么要与蒲寿长这样的败类混到一起,正是他自己还有一点幻想,对那无上的权力还有一点野心! 落寞的蒲家,失去了在中原积攒百年的家底,损失可不止一半,大有伤筋动骨之嫌,以他们原来的实力,是绝对瞧不上一个屁都没有的三王子的实力,可是现在蒲寿长,极需找到一个帮手一起整垮梁川,大王子坐等大宝,不屑他这个商人,二王子又忙着内斗,也不想分心去找梁川的麻烦,自然不会与蒲家联手。 只有这个闲着无事的老三,他被蒲寿长给盯上了! 蒲家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作为赌注,与这个三王子进行一场豪赌,赌的也不大,就是搞残夷州一个风头很旺的人,叫梁川罢了。。 一开始这个小王子也以为是蒲寿长年轻与人置气,不就是收拾个人嘛,容易得狠,多叫几个人,能打的,暗地里弄掉一个人还不简单,而且这人还是在离自己家门口不远处的夷州,可是到了夷州,巴都哈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地方还是那残破不堪的夷州吗,这不就是活脱一个新的清源。。 进了酒楼的巴都哈见识到了他身为王子都没有见识过的玩法,大保健还有歌舞,吃的喝的也是以前没有享用过的美食,一大锅的杂烩,看着是不咋的,可是尝到嘴里那要烧掉下巴的滋味一下子就让他入迷了,够劲! 还有酒水,也叫醉东京,喝着怎么还有一股子他们吕宋地瓜的味道,不过这酒的度数是真的高,还有另外一款酒,便没有了地瓜味,可是那味儿是真的霸道呀,酒有点柔,但是他们这种酿不出高度酒的地方,柔和的酒劲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霸道无匹,味里的酒味从嘴唇一直烧到胃口,让人痛并快乐着! 巴都哈都记得,这才几年的功夫,怎么夷州岛有这么大变化,原来他也曾来过这地方,穷困破败就如同他们吕宋一样,都是难兄难弟,中原的王朝无数年来对这块土地一点想法都没有,就是他们也懒得掏自己的钱去扶贫! 他在放开手脚尝着这自己都没有试过的美味,吕宋有着大量天南地北都没有香料,独特地理与环境,让南洋这片土地有了自己的生机与活力,老天爷把世上最珍贵的香料赐与这片土地,世界上所有地方的人都对他们的香料向往与着迷,带着无数的金钱远道而来,想用金钱换取他们手中的香料。 人就是这样,一旦老天爷赏饭吃,他们吃饭就会变得矫情起来! 南洋人手中有香料,可是他们做的烹饪寡淡无淡,甚至是用手吃饭,完全对不起老天爷的恩赐,反而是这些中原的汉家人,香料到了他们的手中,变成了点石成金的秘诀,把一锅平淡无奇的汤水,化为世上最迷人的美味! 还得是中原人,手上的造诣就是强,巴都哈不禁赞了一声。 蒲寿长刚给巴都哈脸色完,看着巴都哈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更是一脸的鄙夷,他提出要出去走走,正好,巴都合一口回拒了他的要求,自己在店时继续享用着他的美食与美酒。 ‘王子,他太无礼了!’ 护卫在巴都哈的耳边劝进一句,眼中却是不满眼神,看着蒲寿长离开,他才敢说出这句话。 巴都哈收起刚刚的玩世不恭,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手扬了起来,止住了护卫的话道:‘他走得好,看着他的脸我还真吃不下去!’ 护卫一听,跟着也是一声冷笑,王子与他是想到了一处,二人这才心照不宣。 蒲寿长出了醉东京,里面那火锅的水气熏得他头脑发胀,独自一人带着下人就到了街上。 不得否认,梁川真是有一手,早年就听说他在清源搞出不小的名堂,一个清源让他搞得有模有样,特别是弄出一个商会还一个港口,让清源的生意直接腾飞! 以牙还牙 梁家很好找,这个现在夷州实际最高权力控制者的府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坐落在凤山居民区的一处小民房内,因为家中的人口略多,所以屋子也就比普通的宅子稍大一点,用梁川的话来说,屋子要有人气,一个人几尺见方就够了,太大没有人气,住着还会生病。 岛上太多人知道梁川住在哪里,蒲寿长带着人一问就知道了。 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心中火在烧,烧得他的脸就写满了愤怒。 他看着梁家的人整整齐齐,一家兴旺其乐融融的样子,更是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切,曾经他们蒲家在东南这片海上也是称王称霸的存在,而他天生富贵,一切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可是梁川的出现一切都没了,梁川狠狠地把他踩在脚下,如今再想起当年被梁川的人囚禁起来折磨的日子,蒲寿长还是会不禁地战栗。。 那帮人简直太狠了,每天都能换着不同的花样来整治他,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想死了算了,可是死不了啊,嘴里被塞满了东西,只要他一晕过去,就有参汤来吊命,那参味真是好东西,还好把他的命给拉了回来,否则每天被虐,他真的撑不过去! 人毁了,家没了,人生最惨莫过于此! 蒲寿长一行人在梁家不远处看了半天,始终不见梁川的身影。 这些日子梁川一直浸在冶铁炉子那里,一心就扑在钢轨之上,这事是他的重头大戏,谁劝都没有用,光是看着他自己都学了不少冶炼的手艺,算是半个学徒,再呆下去,自己都可以出师了。 没有看见梁川,梁家人蒲寿长并不认识。 这时正好八万下山来找梁玥玩耍,这个小土民没有什么朋友,没想到竟然在山下汉家人这里找到了自己最好的伙伴,梁家的小公主,梁玥。 或许是梁玥出身与他相似的缘故,两人小时候都是无亲无故野生长大的状态,生活的技能都会,玩想来那叫一个旗鼓相当,八万在山里抓到什么好野物,总是留着带到山下,与这个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 梁玥也不像梁家的其他人会歧视欺负八万,跟着梁玥还能学会汉语,所以八万一在山里找到什么好玩意,便是他下山的时候! 蒲寿长并不认识梁家人,不过他隐隐猜得出二人的身份。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他还是拉了一个路人,给了不少的‘好处’从路人嘴里套话道:‘敢问兄台,那边玩耍的两个娃娃是什么人?’ 路人看了蒲寿长一眼,被他脸上的伤疤给吓到了,可是看到他的‘诚意’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天降之财,打算做个指路好人。 路人顺着蒲寿长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笑了道:‘哦,是他们呀,那可不就是梁家的娃娃嘛,那姑娘我认得,就是梁家的千金!’ 八万是外来人,路人自然不认得,可是梁玥天天在梁家边上玩,附近哪里有不认得他的人! 路人把话说了一半,蒲寿长马上眯起了眼睛,心道:这姑娘是梁川的女儿,那这个男娃子,不就是梁川的儿子了,否则两人怎么可能这么亲密!算着年纪,梁川若是有娃娃也应是这般大,是的,错不了了! 心中恨意滔天的蒲寿长看着两个天真的娃娃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报复方法! 你个该死的梁川,当年你不是利用我来对付我爹嘛,好呀,今天我便让你尝尝折磨人子的滋味。。 ‘给我看住这个男娃,一但有机会,就把他给我掳过来!’ 蒲寿长冷冷地看了一眼八万,可怜的八万没曾想,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蒲寿长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梁家,返回醉东京与巴都哈商议大事。 巴都哈在醉东京吃饱喝足,脸上都挂着迷离的醉晕,高梁酒霸道,酒劲更是容易上头,他也不是什么海量之人,几大碗下肚之后,人就开始飘飘然。 吃饱喝足的巴哈都体力一股热力在骚动,逼得他实在难忍! 看到蒲寿长回来了,他看到蒲公子的那一张脸,瞬间什么念想也没有了,拿了根牙签剔着牙,脑子里思索着自己的事。 却见蒲寿长面露厉色地道:‘有机会!’ 巴都哈意兴阑珊地敷衍了一句:‘什么机会,我说你不饿吗?动手归动手,这日子不得照常过,瞧你这样有些疯魔。。’ 蒲寿长是来吃饭吗? 当然不是! 他狠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道:‘梁川咱们动不了,那就从他的儿子下手!’ 巴都哈有被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给吓到。 他们上岛之前,就有对夷州调查过,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梁川手下的人竟有数万之多,比他们苏?国的全部兵力还要多,这还怎么打? 所以上岛之后的亲眼看到夷州实力的巴都哈已经打消了大半的念想,上岛反正就吃吃玩玩,看着热闹差不多了,真陪着蒲寿长这个疯子,搞不好会出事。 巴都哈看了蒲寿长一眼,心中大骂,你个疯子就是在这里干唱戏,拿人家的儿子,有这么容易?他梁川难道家里的大门敞开让你去抓人?脑子不好使吧这人! 看着巴都哈的样子,蒲寿长有些不痛快地道:‘三王子难道有更好的主意?’ 嘴是这样说,心中却是在暗骂:你个狗东西,吃我用我的,都花了多少个钱了,真正要用你的时候,就当缩头乌龟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蒲寿长看了一眼边上的护卫,不好与之冲突。 他还在为自己妙计暗自得意。 他自知八成搞不定梁川,当年他爹那般算计,把梁川骗到清源,还有好几拨人一起算计都没能搞定梁川,现在的梁川更是兵强马壮,跟他硬碰硬的话,实在不明智。虽然他们这一趟带了几百号人过来,在人家岛上,连塞牙缝都不够! 有时候报仇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让梁川终身活在痛苦与悔恨当中不是更痛快,梁川以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 巴都哈却不是这样想,他出身在王室,见惯了残酷的上位搏杀,更清楚斗争意味着什么,绑人家儿子算什么,换回来的无非是更加血腥的报复罢了,还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将来想要再下手,更难了。 现在蒲寿长的做法,更像是一个打不过人家的娃娃,只能拿人家的狗撒气。 巴都哈智商一直在线,只是他苦于没有上位的门路。 每一个落魄的王子总有一颗骚动的心,那是对权力的渴望,他们更清楚,上位不是一条什么平坦大道,眼下他身边就有百来号人,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底,勉强与蒲家的人算个旗鼓相当,可是两帮人加起来,面对梁家的庞大势力,依旧是不够看。 这些年,吕宋岛上的生意不好做,北面的海域被山本龟本为首的倭人把持着,倭人势大之时,苏?无人敢搦其锋,为了保护生意,苏?也曾派出一批战船与之血战,可是倭人实在凶顽,苏?实在无力招架! 可是这帮倾苏?全力都无可奈何的倭人,竟在短短时间内,被梁川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杀个一败涂地。 巴都哈早就心存忌惮,面对这样的敌人,他没有傻到与蒲寿长一起犯浑,所以自从上岛之后,他就一直是一副推脱的态度! 蒲寿长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回来酒后见巴都哈不肯动手,他自己又叫了几个人手,也不敢多叫,生怕打草惊蛇,带着人追到梁家附近,死死地盯着梁家的方向! 手下人一直守着八万。 这个倒霉的娃娃,玩累了正想回山上,不料却被人盯上了。 自小在山中行走的八万,一离开梁家马上就发现了不对,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一直尾随不掉,一开始他以为是附近的大孩子又听了梁二娃的‘命令’来欺负他,没想竟是几个壮汉,他见情形不对,撒起丫子快速就跑了起来! 守了半晌的蒲家下人,见自己盯稍的人跑了,一个回来复命,其他人马上追了起来! 蒲寿长一听梁川的儿子跑了,第一个意识就是自己没有猜错,肯定是被人发现了,所以人家有所警觉,这更让他兴奋,终于可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蒲寿长当即带着人追了上去! 八万还是有点身手,出了凤山,马上就朝着大山的方向跑,只要扎进大山,他就可以轻松地甩掉这些山下人。 可是一个孩子如何能跑得过几个身体强壮的成年人,倒霉的孩子体力不支,被蒲家的下人追了几里地,还是被追上了! 一群成年人追个孩子,跑了几里地,大家把肺都要跑出来了,摁住八万就是一通暴打。 八万情急之下,连汉语都忘了怎么回应,狂叫着,却迎来的是更多的拳打脚踢。 不多时,蒲寿长也追了上来,看到鼻青脸肿的八万,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多年的积怨好似松泄了许多。 难为八万 八万被绑在一棵树上,手指粗细的麻绳死死地捆住他,他的眼神满是惊恐。 以前虽说也被梁二娃欺负,可是他还是有分寸,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这一次是不是玩太过了! 蒲寿长近前看着八万,小娃娃被打得不轻,脸上血污一片,身上更是乌青伤痕。 ‘你爹呢?’ 八万一愣,他爹早死了!梁二娃身边的那些个坏孩子,经常就是拿他爹娘来嘲笑他。 八万有些愤怒,恶狠狠地看向蒲寿长,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嘲他脸上吐了一口血水! 几个大人,竟然这样对付他一个孩子,无耻! 混着血水的口光啪的一声粘在蒲寿长的脸上,让蒲寿长不怒反喜。 终于有机会报一箭之仇了。 ‘给我打,记住,别打死了!’ 蒲家的下人一拥而上,狠狠地出了口恶气,雨点一般的拳头落到八万身上,成年人手上狠劲足,打在孩子身上,马上就构成伤害。 手下人打了半天,一个好好的人,被他们打得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打完,小八万也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娃娃,蒲寿长别提心中有多舒畅。 ‘你爹当年怎么对我的,现在这滋味你也尝到了吧!’ 本来就一脸伤疤的蒲寿长,脸上狰狞得让人胆颤,八万几欲晕死过去,不过更让他不解的是,他爹不是早就死在山里面了,当年与泰亚人争抢山场的时候中了泰亚人的箭,死得不能再死,难道他小时候被自己的爹打过? 八万很想说,他爹早就死了,可是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如何辨解。。 蒲寿长打完还不解气,把八万绑着,准备趁着夜色拉回船上,再绑回苏?好好炮制一番,当年梁川怎么对他的,现在他要百倍地回还回来! 蒲寿长暗自得意,多年的大仇就算在梁川身上报不回来,能报复梁川的儿子,那也值了! 巴都哈见蒲寿长许久没有回来,便带人自行上街闲逛,别说整个凤山新城比原来落破的小镇繁华了不知万倍,光是这一处的人口也是原来不能比的。 从海港开始,每一次都好似经过认真规划一般,港口整齐划一,连海船的进港排列都有专门的人驾船指引,以前他也见过不少的港口,何曾有这样的优秀的设计,不仅把海港的容量增加了,也增加了海港的避风性,所有的船互相遮挡,夏季的台风便减少了许多的危胁! 看到凤山的变化,巴都哈陷入了沉思。 听蒲寿长的描述,那梁川仅是个市井小儿,机缘之下靠着巴结行贿的小伎俩才上位,可是巴都哈不是瞎子,他自己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凡人能拿得出手的手笔,要是他们吕宋岛有人帮他们这样规划的话,苏?绝不是如今这般落后之象! 算了不想了,趁着蒲寿长那厮不在的间隙,他带着几个护卫到了城里转了几圈。 望海楼? 有个赌场! 巴都哈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大一个酒楼里面传出来的是买定离手,押注下注的呼喝声,再看门口的告示,分明就是一座真真正正的赌场!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在城里最繁华的地带?汉家人不是最反感赌场之类的地方,能让这种地方存在? ‘进去看看!’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喧闹声和烟雾弥漫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批的烟叶子已经上市,供应的正是醉东京与望海楼两个大酒楼,能在这里挥霍消费的人,也是腰缠万贯的主,只有他们才能消费得起最新鲜的事物! 望海楼的风格与醉东京不一样,醉东京更朴实,而望海楼从一开始就有一股浓浓的奢华气!赌场内部装饰豪华,金碧辉煌,仿佛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巨大的丝绸帘子如瀑布一般垂下,楼外的阳光照进楼内,洒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整个大厅,让整栋楼充着五颜六色的光影,增添了几丝魔幻的色彩。 赌桌周围,人们围成一圈,紧张而兴奋地注视着赌局。他们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袍,戴着精致的金银首饰,脸上洋溢着贪婪和狂热。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香料的味道,混合着金钱和汗水的气息。赌桌上的筹码堆叠如山,闪耀着金光。 这种牙牌做法也非常的考究,据说叫作骨牌,要选择上好的水牛骨,切割之后用锉刀磨匀整,下面是竹片制成的牌座,用榫卯结构贴合在一起之后,就像象牙制品一般,非常的上档次,当然这些仿牙制品只是面对低端的赌客。 高级的赌具,是真的用象牙制成的。。 南洋这年头还有不少的野生大象,所以获取象牙并不难。更高级的还有玳瑁制成的牙牌,那是面对最高级的富豪赌客使用的赌具。。 赌徒们手中的筹码不断变换,仿佛在跳舞。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期待和激动,这种气氛很快就感染了巴都哈。 在苏?的时候,每个赌场都对他们王室的人绝对禁止,因为他们这些人就算输了钱,他们也可以大胆地赖掉,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谁还敢去王室找王子讨债的?所以他巴都哈想放开手脚去玩一把,根本找不到地方! 有些醉意的巴都哈让护卫把身上的钱全换成筹码,马上就上了赌桌大杀四方,可是他的运气似乎并不怎么样,几回合下来,护卫身上的带的钱所换的筹码马上就输得一干二净,看向护卫的时候,护卫脸都绿了,他们也就是几个下人,哪里有带多少钱? 这一把巴都哈就输掉了价值百贯的钱,虽然不是真拎着百贯到处溜达,他们护卫身上也会经常带一些金子珍珠之类的财物,以备不时之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输得一干二净! 这赚钱的速度也着实太惊人了! 凤山的几个赌场全部都进入正常运行轨道,就连何保正,在他女儿的劝说下,也开始搞起了赌场。 他自己亲身在赌场里看了几天,还真看出了一点门道,这玩意平时正常人谁会来碰,会进赌场的要么赌徒要么就是图个新鲜,正经人该干嘛还是干嘛,谁也不会正眼瞧一下赌场。 女儿说得没错,这个钱他们要是不光明正大地赚,想私下赚的人大有人在! 赌场是真的来钱快,每天开张,光是纯流水收入就有近百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呀! 几个赌场里面,又以凤里街道的望海楼赌场收入最多,谁让杨霸先本来就是搞赌场出身,对这一行熟门熟路! 巴都哈赌场失意,身上又没有带太多的钱,不过他发现了夷州的便利,以后就有地方可以来耍了。与蒲家勾结,他自己是不打算帮助蒲家,却打算利用蒲家的财力让自己逍遥快活,否则自己堂堂苏禄三王子的招牌,他想是这般容易利用的? 走着走着,几个骚首弄姿的姑娘进入他的视线! ‘迎春阁!’ 巴都哈刚压下去的火嘭的一下又被点燃了起来! 巴都哈百无聊赖,身上酒意又未退去,身上烦燥得不行,正想找个地方扎进去,见到街道上竟然有一处好似烟花楚馆的场所,装修档次低劣,里面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一看就是些庸脂俗粉,虽然这里不是窑子,像是喝茶消遣的所在,但在明眼人看来,来这里花销的却不是什么体面人,倒似都是港品上面的劳工。 这类地方梁川没有完全禁止他们的存在,却也没有完全断绝他们的生路。 劳工的数量太多了,要是没有一个缓冲的地方,社会真的会出问题。但是梁川还有一个原则,就是严厉打击人口犯罪,一经发现,严查到底。 巴都哈的护卫一看他们三王子要进这种下等地方去寻欢作乐,他们三个马上就傻了!这要是传回到苏?,不得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可是他们哪时拦得住身上邪火焚体的王子! 巴都哈一头扎进了这个不上档次的场所,护卫没敢跟进去,在门口守了一会,终于看到巴都哈神清气爽地从楼里出来。 几个护卫权当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舒坦! 巴都哈还意犹未尽! 刚刚那娘们真他娘的够劲! 他一个苏禄王室的三王子,在吕宋也是小有地位的人物,想玩什么姿色的姑娘那不是都是人家排着队往上赶着趟!可是他玩了这么久,就是没有玩过档次这么低的。。 这迎春阁平时说白了就是接待港口上面的水手苦力用的。。里面的姑娘个个身经百战,全然不是巴都哈以前试过的千金娇女所能比的,在里面战了一轮,巴都哈大开眼界,以前的日子都他娘的白活了。。 以前遇见的姑娘要么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玩法,拘束得狠,一点滋味也没有。 巴都哈刚带人回到港口,却见他们的海船被人团团围住! 不好!不祥的预感涌上巴都哈的心头! 团团包围 码头上成管大队明刀亮甲团团围住了各条要道,凤山港开港以来,除了第一天的流血事件之外,还没有这么大的场面! 军纪森然的成管大队,每个人身上都涌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他的眼神坚定,只待梁川一声令下,马上就要血溅三尺。 成管大队的管制,让港口上的生意暂时停了下来,附近的海船甲板上的水手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远远地看向事态不对的码头,猜测这里肯定出了什么事。 成管大队一向不会插手港口的事务,就算是有斗殴的事情发生,也是由凤山的执法队先介入,司法不能解决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大事,只有到了需要武力解决的时候,他们才会杀入港口,和气才能生财,这是梁川一贯以来的要求。 成管大队的后面,是校准角度已经调整好了的神机营! 码头上全副武装,海上也是同样如此。 夏德海在得到命令之后,马上就让人登船,把战船开出了凤山港,一方面守住海港,一方面挡住海外要回来的人,不让新的海船进入港口。 黑洞洞的炮口已经调整好,这是自山本龟田死后夷州最紧张的一次。 只要得到信号,火炮齐射之下,夏德海有信心让码头上蒲寿长的这条海船变成碎片! 全岛的各支部队都动员了起来,黑十字会都备好了担架在后头待命,他们虽然是负责后勤救援,不过他们的到来,能保证现场的人员损伤。 梁川看了一眼这条海船,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屑,嘴上已经骂了半天。 他还不知道这船上的就是他的老熟人,蒲家的大少爷。 故人一别多年,竟是在这里重新相逢,只是两人还没有碰面,梁川派人把蒲寿长的船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杂碎,打主意打到岛上的孩子来了,说不定还要打他们梁家的孩子的主意! 蒲家的海船进港的时候,就引起了港口办公室的警惕。 每艘前来凤山贸易的海船,哪一个进港的时候不是全挂着一副笑容,谁会丧着一脸来做生意,那不是自找不痛快,世上的人都知道,只要能平安到达夷州,这生意就稳赚不赔,岛上就如同当年的清源,有大量珍稀的好货物,一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 但是蒲寿长是来报仇,这种情绪直接感染到了他手下的人,几条船三百多号人,全部都是上战场一般严阵以待,身上的那股子杀气不用接触大老远都能感觉得到! 再有一点就有,他们船上并没有货物! 只要是个正常的生意人,没有人来凤山会选择空船前来,因为这一段海程并不短,每年往返的机会也就几个来回,少装一回货物就少赚一回钱,除非他们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港口上的检查人员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不对,马上就报告给了叶小钗,叶小钗按着梁川先前的吩咐说,对于进港的每条船都要好好地盘查,以防倭人进港捣乱,现在敌人不仅是倭人,连中原的宋人也要小心堤防,他们现在都是敌对势力。 港口的工作人员打着上船提供便利的借口,好不容易上船,还差点与他们发生冲突,进船一查,里面全是各种兵器,什么货都没有带。 这个关键的消息马上汇报到了办公室叶小钗处,叶小钗不敢大意,马上通报给了苏渭,苏渭一听便知道,这帮人来历不简单,目的只怕更不简单。 与此同时,司法所的人也接到有人报案,称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在梁家附近瞎转,还到处打听是不是梁家的孩子!报案的正是那个得了蒲寿长好处的路人,他这是两头吃好,平时没事打听人家孩子,这不是儿狼子野心嘛! 司法所的人得知这个紧急的情况,也马上把情况汇报给了街道办,杨霸先心感不妙,马上派人告到了梁川那里。 梁川正在老仙溪边上的冶炼炉子边上制作钢轨,一般的事他知会就行,不会干预,可是听到有陌生人在打听他家的孩子,不怀好意地他家边上转,还一脸的伤疤,梁川马上就扔下了手中的所有事,马上就通知守城的天雄军开始戒严,又点了一队成管大队的人,马上来寻人! 什么鸟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法还真的不错,现在岛上防护跟铁桶一样,想动手还真不是那般简单,最好下手的对象,还真是从孩子身上入手! 梁川带人杀回家,可是家中人员一召集,却发现一个也没少,司法所的人却明明报了,看到那伙人绑了一个孩子到港口。。 奇了怪了! 梁川自己都开始嘀咕起来,是不是看错了? 找来找去,梁家人还有其他帮工的人一个也没有少。。 最后阿玥跟梁川说了一句,是不是八万被绑走了,今天八万有下山找她玩,后来跑得很快,他说了一句,屋外有人一直在看他们。。 听到这话,梁川马上让人看住家宅,带着成管大队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港口给封锁起来。 ‘东家便是那条船了!’ 叶小钗指了指蒲家的船,梁川点点头,示意她先退到后方,一会万一打起来,刀剑可无眼。 梁川看了一眼这条船,上面一个旗号也没有,这在茫茫大海之上,并不多见! 一般海上怕产生误会,也怕对方是海盗产生冲突,都会悬挂一块正式的旗号,也相当于是亮明自己的身份。 ‘船上的人出来,再不出来我要动手了!’ 梁川的耐心渐渐被耗完,直接与船上的人摊牌。 海船甲板突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蒲家大少蒲寿长,不过他现在脸上都是伤疤,梁川见了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当年吕宋一行,梁川你害得我好惨!’ 吕宋?当年?男人? 梁川绞尽脑汁好好想了想,也没有想起来,当年他在吕宋得罪过谁,当年他不过是凿沉了蒲家的几条海船,如今蒲家早就成了过去式,连蒲庚都挂了,还有什么好回忆的,想了想,自己真没有得罪过眼前这号人啊!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到我凤山有何指教,若是客人的话有美酒,要是豺狼的话,那就只有棍子了!’ 蒲寿长仰天大笑,眼中寒光阵阵,道:‘我都不记得了,梁大官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你把禁在龙海日夜折磨,还好我命大逃了回来,可怜老父一生行善积德,却死于你这个肖小之徒手中,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蒲寿长一说,梁川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嘴角不禁上扬,反讥道:‘你是蒲寿长?’ 当年清源几个阔少,就他的下场最惨。那个开典当行的小哥叫什么来者梁川都记不起来了,孙厚朴跃了龙门,就蒲寿长差点报废回炉再造,就是不知道下辈子投胎能不能这么好运,再生到富贵人家。 当年没有弄死他,让他给逃了,没想到还真的卷土重来了! 真真应了那句话,斩草不除根,春生吹又生。 ‘爷便是蒲寿长,梁川小儿,当年你施在我身上的,今日我要百倍地要回来!’ 梁川两眼一眯,冷冷地盯着蒲寿长,暗地里让凌虎瞄准蒲家的海船,一有动静马上开炮,因为他知道,蒲家也是掌握火药技术的人家之一,万一他发射火药,自己跟前全是人,跑不掉都要完蛋,动作一定要快,来个反杀! ‘你小子。。当天没弄死你,看来是我心慈手软了,罪过罪过,不过你爹死的时候那是真的叫一个惨。。’ 梁川平静地挑衅着蒲寿长,这个小子果然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只是几句话,就把他的火再次拱了起来。。 ‘我杀不了你,也要杀了你的儿子,来人呐,把梁家的小杂种给我拉出来,我今天要亲手宰了他!’ 蒲寿长一声令下,手下人把半死不活的八万拖了出来! 码头上一片惊呼,还真是八万那小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成梁川的儿子了? 众人看向梁川,梁川一时都不知道要做何解释,一脸你们听我说的表情,可是眼下紧急,他如何解释? 梁家一众人从来没有见过八万的父母,听说是死得早,可是现在闹这么一出,大家的眼神马上都狐疑起来了。。 口味真是够重的,土民女子都不放过。。 梁川头皮都要炸起来了,他此刻更担心八万有没有事! ‘八万,你要挺住,叔叔一会儿就把你救下来,蒲家小儿,你拿一个小孩要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话下船来。。’ 蒲寿长哪里打得过这位大哥,不过他听梁川的话愣了一下,叔?这小孩不是梁川的孩子? 蒲寿长心中一个咯噔,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这个孩子说起梁川的名字,按理说要是梁川的娃,早把梁川搬出来了! 躲在暗处的巴都哈破口大骂,蒲寿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人家孩子的身份都没有核实清楚就对人下手,闹了这么大一出,现在看看他如何收场! 放虎归山 梁川还在想,蒲寿长这小子八成是真的要朝自己的儿子下手,不过他误将八万当成自己的儿子给绑了过来,闹了这么一出乌龙! 这时候最尴尬的莫过于蒲寿长! 他狠狠地盯着八万,想从他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 ‘你小子是谁?你不是梁川的儿子,你为何会跟他女儿在一起?’ 蒲寿长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还是重男轻女害了他,当初想着绑个儿子肯定比绑个女儿好使,女儿没了不心疼,没想到绑了别人的儿子! 八万想说话,可是现在他说不出来,本来的汉语说得就不好,一着急更是说不出来,嘴里呀呀地叫着,全是土民的土话,这蒲寿长哪里听得懂! 这一叫,蒲寿长的脸彻底绿了。 本以为破釜沉舟抓了梁川的儿子,可以借此来要挟梁川,现在抓了一个路人,那梁川会怕他才有鬼了! 不管那么多了,蒲寿长这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着码头上的梁川道:‘梁川我与你势不两立,但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休要祸及他人,你让开一条路,我便放了这个孩子!’ 梁川高声道:‘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先放了这个孩子,我便让你离开!’ 蒲寿长狞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你挺看重这个娃娃的,再不让人闪开,我便宰了这个孩子!’ 一听这话,众人眼神看向了梁川。 却见梁川一脸真诚地道:‘只要你放了孩子,一切都好商量,你我以前两家人都是误会,不瞒你说,你爹也是被人给利用了,最后才落得身死家灭的下场,咱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 蒲寿长一听便怒了,站在甲板上隔着老远对着梁川大骂道:‘化你娘的玉帛,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只恨自己能力不足,当初没有对你小子痛下杀手,以致酿成今日的大患!’ 梁川无奈地一摊手道:‘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谈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便随你吧,八万,你是好样的,为了夷州的和平,只能牺牲你自己了,我会在岛上为你建一座庙的,你在地下有知的话,不要埋怨叔!’ 啥,这话一出,不仅是蒲寿长,连躲在一旁的巴都哈都傻眼了!这么多人盯着,这个梁川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当真杀伐果断! 轮到蒲寿长慌了! 梁川的手抬了起来,朝凌虎使了一个歪嘴的脸色,凌虎心领神会,把火炮的角度朝天上调高了几度。 ‘放炮!’ 梁川的手一甩,凌虎一炮射了出去,炮弹轰了出去,一发就炸中了蒲寿长船上的桅杆,船上木屑纷飞,船上所有人都被炸得肝胆俱裂! 这一炮虽然有意炸偏了,没有伤到一个人,但是这样的威力比正面炸死他们更吓人,因为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 蒲寿长两根腿都软了,差点湿了一裤裆,现在的他后悔得要死,自己老子能力强百倍,他都搞不死这个梁川,自己没本事学人家玩什么复仇! 现在好了,怎么收场? 几门炮再轰过来,他连尸体都找不到!火药他是懂的,当年就是因为火药与梁川不死不休! 梁川试了一炮,对这效果与准度非常满意! 现在的神机营与战舰上的火炮,要发炮全部都要看旗手的信号,要是没有信号的话,除非是凌虎或是他们的上级主管发号,是不得放炮的。海上的炮手还有神机营的其他人离梁川太远,看不到梁川的眼神,所以他们不敢放炮。 火炮手要是不听指令胡乱施放的话,造成严重后果,按军机营的规章制度,是要接受军法处置的,他们每天苦练的,就是避免这样的结果,大家都不敢拿自己的姓命来开玩笑。 所谓令行禁止,每天苦练的队列,就是把服从意识灌到骨子里! 梁川高声道:‘刚刚那一发炮弹有点偏差,下一发可就不会了,炸到你们船上,蒲大少爷你就可以去跟你爹团圆了,我这也是做好事,送你一程。。’ 蒲寿长脸都绿了,他是一肚子火,可是生死关头,他也拎得清轻重! ‘等等!’ 露头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马上软了下来。 软蛋、废物!大家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眼看一场好戏注定以玩笑收场。 梁川马上示意众人放下手中引燃的火种,对着蒲寿长道:‘大少爷想通了,快快放了八万,我保你离开,周边这么多人看着,我没必要拿自己的招牌来骗你!’ 很多人看着,海港里面全部的货船都把目前注视到了梁川所在的码头,他们知道梁川厉害,却不知道梁川厉害在哪里,早想有人去找梁川的麻烦,好让他们见识一下! ‘好,先让你身后的手下,退回去,我便放人,再把海上的海船给撤了!’ ‘可以!’ 梁川爽快地答应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所有人认识的梁川,什么都可碰,但是有一个绝对的禁地底线不能碰,那就是梁川的家人,谁碰谁死,从来没有意外。 但是这一次梁川竟然松口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梁川今天打算吃斋? 更多人的猜测是,一定又是欲擒故纵的老伎俩,毕竟还有一个八万在对方手中! 梁川身后的部队缓缓地退去,给蒲寿长释放一个信号,他是真心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见状,蒲寿长别无选择,把人质八万放下了海船,梁川的诚意已经够了,这个小孩不是梁川的,梁川根本没必要跟自己死磕,甚至死了他都可以高高挂起,在一旁看热闹!不过梁川还是率先作出了让步,蒲寿长这才相信了梁川的话。 梁川救下八万,马上送到了身后的黑十会,他身上伤得不轻,必须马上让人医治,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小子挺住,你今天做得很好!’ 梁川在八万的耳朵大声赞扬了他一声,八万今天真是倒了血霉,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莫名挨了一顿毒打,梁川还说自己表现很好,自己什么话也没有说吧,更没有做什么事。。 他到好都不知道,他替梁川家的孩子挡下了一个大劫。 要是没有他突然出现,今天被劫的可能是梁家老二。 现在梁家的孩子特别是男丁跟宝贝似的,大家都怕跑了一个老大,连这个老二也出什么意外。 梁知行现在在凤山当先生,虽然还是个孩子,不过他好歹是文先生教出来的高徒,给岛上的人扫盲那是绰绰有余了。 苏渭与吴用两人怕老二也出事,他这里倒是时刻有安排人左右护卫,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猖狂,直接杀到梁川家中,然后还一路尾随绑架。。 八万被人抬走,梁川马上施令,让港口里面的海船马上撤开一条海道,给蒲寿长逃生之用! 夏德海不解,不过军令如山,他依旧只能遵照执行,马上退开一条海路! 蒲寿长面露喜色,也顾不上还在岛上的巴都哈,自己带着手下人马上驶离了夷州。 看着远去的敌船,夏德海及岸上众人一直在等待梁川追击的命令,可是左右看了半天,梁川只是目送蒲寿长离开,一点追的意思也没有! ‘不追?’ 叶小钗不知什么时候都出现了梁川的身后,看着梁川反常的态度有些不解。 梁川轻飘飘地道:‘不追,没用。’ 叶小钗自己都害怕被报复,便道:‘万一他下次对梁玥梁昱他们下手,该如何是好?’ 苏渭等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众人全是统一的表情,与叶小钗的顾虑谋而合。 梁川从容不迫。 ‘现在咱们也不差他一个敌人了,想害咱们的人多得跟米的一样,在明的在暗的不计其数,也不知有多少,多他一个何妨? 再说了,这个蒲寿长在我眼里也就是一只蝼蚁,什么本事也没有,当年也只能仗着他老子的势来横行霸道,连草包都算不上,何足惧他?要是他老子还活着,今天我断不会让他活着回去,那老狐狸实在能算计,当年差点着了他的道万劫不复! ‘不过他也算给咱们提了一个醒,有人会朝我下手,不过下会直接冲着我来,可能会想办法从咱们身边人下手。。妈的。’ 梁川恨恨地骂了一口马上交待黑十字会的人道:‘八万务必救治到位!’ 一场危机这才解除,封禁的港口开始正常恢复秩序。 梁川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念头闪过,马上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急忙下令指示成管大队道:‘让巡城队与你们组成调查组通力盘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与蒲寿长一起混到岛上的人,可不能把他们漏了!’ 还得是梁川,马上就想起了遗漏。 凭他对蒲寿长的了解,这个草包可干不成什么正经事,一定还有人在背后出力使坏,叶小钗一听马上也说道:‘当初这支船队的人还真不少,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找,马上找,还不能放松警惕!’ 身患重病 蒲寿长绑架梁川‘儿子’的事在凤山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凤波。 大家在震惊这绑匪胆子大之余,也担心这会对凤山港口的生意有影响。 难得这么大的港口经营起来,万一再有个意外,给停止贸易的话,大家的损失可就没边了。 商人们担忧不无道理。 叶小钗反馈到这些消息,马上报给了梁川。 梁川思虑许久,马上作出了反应。 他让叶小钗马上给海港里的海船逐船令人前去安抚,说明情况,保证海港各位贸易的安全,同时减少两成的手续费,虽然让利割了不少的肉,但是这一招果然很有效。 远道而来的商客不担心乱世,就怕港口会关闭,那对他们的打击才是最大的。乱世乱归乱,但是生意永远都要做,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往往是乱世生意才弥足珍贵,因为货物往来的渠道不多。 梁家的反应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他们纷纷表示支持与理解,同时对伤害梁家人的匪徒表示强烈的遣责,同时表示,他们会与梁家一道,为凤山港的繁荣与稳定一起努力,双方在愉快而融洽的气氛当中达成一致意见! 要不说梁川就是有手段,许多人担心蒲寿长风波会对凤山有影响,结果人家反手一个操作,让大家对梁川的信心更足了。 这么大的小事风轻云淡就带过了,一点都没有兴师动众,反而还搞了一波宣传,让大家知道梁家的态度,就算天塌下来,这生意还要照做! 稳了。 这一波互动也给叶小钗带来了很多的信息,许多的船家以前想与梁家接触但是没有机会,他们也不敢乱说话,生怕对生意有影响,正好借这个机会提出自己的建议。 几个方面大多是关于港口的泊位,船位少进出不方便,夜里赶工等问题,叶小钗陆续收到这些问题,马上有针对性地进行改进,不过一些硬件性质的问题,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变动了,她没办法指挥一批人去扩建港口,但是在劳工排班的问题上,可以更科学更合理,合理安排白班与夜班,便可以让港口的效率更高! 叶小钗好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个打开自己工作方向的口子,迎刃解开了许多的问题。 港口再次归于平静。 梁川已经在城里找了一天巴都哈。 当时从蒲寿长的船上下来,巴都哈不少人都看到他跟在蒲家大少爷的身后,这一重要的情报,也被当地的居民与劳工当成发财的好机会,举报到了街道办。 成管大队的人苦找一天,终于在凤里街道一处闲置的民宅里找到了这群人,没有意料中的反抗,反而这帮人非常的焦虑,每个人神色惨然,似乎遇见了什么大问题。 蒲寿长的船队走了,还有一百多人的护卫不敢逗留,跟着蒲寿长也走了,现在的三王子身边只有几个护卫,身上带来的钱也在望海楼里输得一干二净,连吃饭都成了严重的问题。 更麻烦的是三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不是感觉,是出了问题。 巴都哈那一夜大醉之后,进入凤山迎春阁这种野店大肆偷欢之后,吃的野味太生猛,安全措施没有保护到位,结果那一夜之后,他就一直感觉下身不太利索,时不时地想要去挠几下,痒得狠! 就算是梁川与蒲寿长对峙最凶的时候,他都没有把手闲下来过,不停地挠不停地抠,但是要命的是,越挠就越痒,越痒就越想去挠,恨不能把自己某个隐私的部位扯下来方能解恨,三王子抓了一整天,裤子都挠破了,最后也没有半点缓解,等到夜里裤子脱下来的时候,他差点哭出声,那下身根本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血淋淋的一大片,全是指甲的抓痕,再看那重要的部位,又红又肿,还有一丝脓液流出来,巴都哈哭了。。 巴都哈就算再蠢这时候也应该知道,他为那一夜的放纵付出了价代,惨痛的代价! 要知道迎春阁是什么地方,在赌场被街道办阳光化之后,酒楼也差不多被整顿垄断,就剩下不多的这些个场所,还有一些擦边生意。 迎春阁面向的是哪些受众,是岛上有力无处发泄的劳工还有大批外来的水手船员,他们天南地北从四处而来,每人身上的携带的疾病不一而足,全部都发泄到阁子里的姑娘身上,也就是劳工和船员的性命比较廉价,并不在意身体的好坏,能快活一天算一天。 巴都哈是什么身份,那是苏?的三王子,锦衣玉食蜜罐子里长大的人物,多少豪门千金他看不上,觉得食之无味,偏偏要来尝尝这野味,还觉得非常的够味。。 一尝,现在玩大发了。 巴都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这他娘的染上的是花柳病啊! 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病,没想到他自己给染上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在苏?谁会正眼看他一眼! 耻辱啊,关键这病对身体的摧残极大,他算是。。废了! 成管大队在外搜寻他们,巴都哈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就算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两眼的生机渐渐涣散,不能玩女人,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所有前来捉拿巴都哈的成管队员都被吓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可是要命的花柳病,谁碰上了,那是个烂。。某个重要部位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成管大队也不怕巴都哈跑掉,给他弄了个竹床,给他抬了出来,抬到凤里街道的司法所里面。 梁川也好奇,蒲寿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大少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帮手来一起对付自己,当他看到那下身一滩血污的巴都哈时,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让人拿一起干净的布给盖上,这凶惨的现场多看两眼都会有阴影! ‘杀了我吧。。’巴哈都倒在竹床上欲哭无泪,不,眼泪已经哭干了,现在要是有一个人能送他一程,那是对他的大造化! 杨霸先贴心地给梁川递了一块帕子,让他捂住口鼻,道:‘东家这病。。脏。’ 啊啊啊! 巴都哈听到脏这个字眼,更加癫狂了! 梁川示意杨霸先小声一点,杨霸先又回了一句更致命的:‘已经让卫生所的人检查核实过了,确是那脏。。病!’ 梁川一阵无语。。 他细细地打量了一阵这个半死不活的年轻,看他的皮肤还有相貌不像是中原人士,与蒲寿长一样,标准的外化人长相,皮肤又点些黑,再看他的衣着,那是上好的丝绸,应该是从中原出口到海外的高级货,用得上这样的奢侈品,这人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两人能混到一起,一点也不觉奇怪了。 这小子也是的,得什么病不好,偏偏得了花柳病,跟死人有什么区别了! ‘救我。。’ 梁川都打算要转身走了,留下这小子自生自灭,老天爷自然会收了他,省得说自己动的手,又多得罪一个人。 ‘凭什么要我救你,你跟蒲寿长来我岛上闹事,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要麻烦我了?’ 巴都哈看着眼前的男人,也猜到了八成,马上道:‘你应该就是梁川吧?’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来杀我?蒲寿长那厮给你什么好处,这么卖力?’ 巴都哈这时已经没了心情与梁川打哑谜,他如死人一般躺在床上,道:‘是蒲寿长找到我的不假,但是我并不想动手,要是我想动手的话,虽然杀不了你,可能也会让你不痛快!’ 梁川顿时来了兴致,反问道:‘我倒是想试试,怎么个不痛快法!’ 巴都哈这时也不装了,把大招放了出来,道:‘我是苏?的三王子巴都哈。’ 梁川的脚步凝滞在原地,迈出半只的脚也收了回来。 苏?三王子,这样的身份地位确实有跟他讨价还价的份量。 夷州现在的地位,就是作为一个二道贩子,收购世界各地的珍稀物产,其中大头是中原的走私,一小部分是南洋与波斯地区的特产,再大量地出售到北方去,赚取中间的差价。 这小子要是真的三王子,那他要让自己不痛快,还真是可以做得到。 苏?对中原的贸易一直处于不利地位,他们的香料很珍贵,但是面对大宋的丝瓷,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所以他们在贸易中的地位并不占优,反而经常处于弱势地位,正因如此,他们对汉家人非常的敌视,如果他们动用手中的权力,阻扰自己的海上航线,是真的会出一点问题! 想到这里,梁川倒是想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难道真的是受了蒲寿长的蛊惑? 梁川不知道,在苏?,三王子的地位就是一个头衔而已,已经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王室能保证他的生存体面,其他的一点都给不了! 拉笼敌人 救还是不救? 梁川选择了一个让敌人和自己一起自我救赎的机会。 这个所谓的三王子,暂时是没有机会与苏?王室一起对质,你们家是不是有一个寻花问柳的儿子,现在只能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放走了蒲寿长,万一三王子再死在自己的手上,蒲寿长利用这事大作文章的话,自己真的陷入被动的局面。 ‘让安黄两位神医来一趟。’ 梁川吩咐张表,让他去跑一趟,请来二位神医为三王子诊治。 上了年纪的二位神医,许久才到。二位是见过大场面的神仙人物,医术在这个世上堪称无敌,见到三王子这等惨烈的场面,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梁川当下有些宽慰。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眉眼一低,神仙难医呐! 安逸生往巴都哈的床头一坐,扒过他的手开始把脉,黄书记则是凑近他的下身,开始不停地观察起来,二人主打一个救死扶伤,丝毫不在意他得的是什么病,此等高风亮节让梁川看了都是暗自佩服。 果然是医者仁心! 巴都哈看到二位给他把脉诊治的大夫神情外貌时也是放心不已,两个人长的就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值得信任! ‘神医。。。小可这。。小可这子孙根。。可还能保得住否?’ 巴都哈真的不想死,特别不想烂了下身。。 身为一个男人,如果那方面的功能没了,那他活着,不,那他当一个王子还有什么意思? 安逸生眉眼低合,连动都没有动弹一下,他只负责救人,命都要没了,还在意那些‘细节’做甚? 两人诊治望闻半晌,张表端来一盆热水,年轻的孩子挺有眼力,让二位神医清理一下双手。 一处都处理完,梁川才走到二位神医跟前,问道:‘如何?’ 安逸生神情淡定,这辈子活得岁月太长,什么奇病怪症没有见过,区区一个花柳病,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重病。 他刚想张口,梁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梁川眉头一挑,朝安逸生使了一个眼色,安逸生心地清澄,还没有反应过来,黄书记便接过了梁川的话,重重地叹了一声:‘唉。。’ 梁川急问道:‘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保小?床上的巴都哈一听马上翻身滚下床,死死抱住黄书记的腿道:‘神医救救在下,在下不想做那无根之人,若是不能保‘小’,便赐在下一死。。呃。。让在下死得痛快一点!’ 黄书记轻拍巴都哈的天灵盖,仿佛救世主一般宽慰道:‘若是要保住子孙根的话。。’ 巴都哈眼眸一亮,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道:‘神医只管救在下,需要什么,将来在下定会百倍报答,在下乃是苏?三王子,整个吕宋尽在掌握,想要什么宝物都有!’ 黄书记脸上从容不迫,依旧念经一般缓缓地说道:‘世上只有一味仙药到了方可药到病除,非则只能控制,不可根除。。’ ‘神医请说,我马上派人去采!’ 黄书记道:‘需得用龙虎山上八百年成材的黄精,方可达到固本培元之功效,可惜这等年份早就入了地仙之位,哪里是我们凡人受用得起的!’ 八百年? 巴都哈一听自己都傻眼了,八百年前,他们吕宋岛有没有都不知道,哪里去找这么久年份的黄精? 黄书记再添一句道:‘再说了,若是黄精年份够的话还不行,需得龙虎山一带的黄精药力最为精纯,可惜那龙虎山是天师道场世代仙都,凡人哪里能去那里采仙药,宋廷也早早就将仙山封给了天师府,外人擅入的话,是要治罪的!’ 黄书记再添一记暴击,巴都哈面如死灰,在中原的东西本就不易取得,更在中原圣地龙虎山上,那不是更取不到当地的黄精? ‘我命休矣。。’ 梁川马上补刀道:‘三王子不用着急,龙虎山张天师前不久还正在我们夷州岛上,前不久刚好返回龙虎山,待我修书一封送到中原,定帮三王子将仙药求来!’ 巴都哈终于哭了,什么是好人,这就是好人! 梁川竟然连大宋中原的神仙人物都认识,早知道要结交这样的人物,蒲寿长,你娘个挨千刀的废物,丢下本王子自己逃了,待我回到苏?不弄死你们蒲家,难消我心头之恨! 人就是这样,不会看到自己身上的问题,一出事永远是找别人的麻烦。。 至少蒲寿长要麻烦了! 现在巴都哈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堂堂一国之第三顺位的储君,搞到这等狼狈的地步,要是不找回一点场子找个人发泄一下,他都对不起自己! 肏你娘,巴都哈都忘自己来找梁川麻烦的,可是梁川没有害他,还帮他找到能治的神医,他心里只有感激了! ‘有劳梁大东家,这事办成之后。。’ 梁川连忙打住巴都哈的话道:‘三王子咱们既是初识,论起来以前无旧仇现在无新恨,应该是成为朋友的才是,既是朋友的话,就不说那般客套的虚言,在下能帮三王子的一定尽力到位,绝不欺瞒捉弄三王子!’ 看看什么叫格局,这就是格局,说话多有艺术,内涵多么丰富,抬高了三王子的地位,不失颜面,又让自己的作用突显出来。。 巴都哈迷失了,这样肝胆的兄弟他为何没有早点认识,若是早早就认识的话,那说不定他自己的权力还能更进一步! 梁川将巴都哈扶到床上,对着巴都哈道:‘三王子放心,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一处清净无人的住处,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王子的静养,今天的事世上再无其他人知道,梁某拍着胸脯保证!’ 巴都哈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两旁滚滚而下。 太善解人意了,太善解人意了! ‘两位神医还请尽力,黄精暂时是寻不着了,不过还请控制住王子的病情,黄精在下一定会及时送回来,为王子解难!’ 梁川顿了顿说道:‘王子怕是不知道我们两位神医的来历,这两位均是宋廷大内退下来的御医,当年是刘太后赵官家的御用太医,天下医术无其其右者,只是因为牵扯朝廷内斗,故而流落民间,梁某有幸拜见二位,便引了过来!’ 御医! 难怪! 巴都哈现在已经落难的人,见谁就要死死地抓住,不过既然是大宋的神医,想必能解决他的困难! 安黄两位神医已经到了古井不波的半仙境界,看透了梁川而不点破,非常配合地应了下来,让巴都哈更是感激。 两位神医没有迟疑,两人坐下来商量了半天,马上提笔开始处方,用药加上外用的洗洁之物一应俱全,全部写在一张纸上,不多时安神医提着那张单子给了梁川道:‘只要按着这个方子来,应该可以。。’ 梁川眼睛一亮,心道连花柳病都能治好,果然神仙之术。 这方子肯定值钱,自己得留下来! 他把方子收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马上派人把巴都哈转移到另一处僻静的所在,同时派人把他看护起来,可别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到时候吕宋要是跟他闹什么国际纠纷,他的生意又要大打折扣。 手下人已经按着梁川给的方子开始给巴都哈备药,一些内服一些外用,吃过药的巴都哈马上发现,原来奇痒难忍的下身那种痛苦的骚痒感没了,什么感觉他自己最清楚,一下马上对梁川再没有半分的怀疑! 梁川确实是在救他! 花柳病他以前没有得过,但是也听说过,严重的到最后从下半身开始烂,一烂到底无可救药,在吕宋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无数人就是因为这种病,最后在痛苦与耻辱中死去,不乏大量的有权有势之人! 接下来的日子,梁川更是极尽周到,不让外人前来打扰,巴都哈的病好转得非常快,那些外伤在他的诊治之下,也快速地痊愈起来,梁川早中晚除了去冶铁炉子那里查看钢轨的进展,便到巴都哈这里来探视,让巴都哈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尊重! 梁川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目前他是没有办法消灭蒲寿长这个敌人,但是目前他可以拉拢巴都哈这个朋友,只要把巴都哈变成自己人,那蒲寿长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蒲家的敌人,蒲家的根基想必是在吕宋,那到时候,要拔掉这颗眼中钉,便再不是难事! 吕宋啊,梁川去过一次,当年也正是机缘之下的吕宋之行,为日后梁川的发展提供了诸多的助力,这是一块好地方。 在风云多变的东南亚,这里极尽天时地利,是南下北上的交通要冲,岛上的物产更是丰饶,现在梁川不想再增加敌人,多一个朋友,将来自己就多一条路! ‘三王子您今天可还安好,饭菜是否还合胃口!’ 梁川亲自提着晚饭送到了巴都哈的房中,让巴都哈这小子受宠若惊! 灰色场所 俗话说得好,被废的太子如草纸,那第三顺位的王子连草纸都不如。 甚至很多时候,这些闲散王子就是太子的眼中钉,时刻被针对,害怕被上位,斗争永远不会停歇。 巴都哈这些年可谓尝遍了被轻视无视的滋味,大家可能看好他的大哥二哥,可是从来没有谁会正眼看一眼他这个老三。 等他大哥上位之后,他的地位会再次被削弱,然后待遇也减少,到最后的地步就是跟一个富人差不多,不过那时候,比杀了他还难受。 巴都哈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他也想要好的地位! 原以为蒲家财大,可以给他倚仗,不说成就霸业,扬威显名至少也可以,没想到他落得如此狼狈。 三个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在梁川这里,巴都哈反思甚多,最多的就是恨蒲寿长这鸟人,竟然扔下他独自逃了! 梁川不为难他巴都哈还好,万一梁川跟他过不去,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梁川又来了,提着他身为王子竟然没吃过的新鲜食材来了。 粗看梁川,如草莽一般,身着朴素,有绮罗绸缎不穿,整日却是粗麻随身,头上也是不修边符,胡子拉扎,不过另有一番韵味,十分随和。 哪里会想到这么五大三粗的一号人,做事滴水不漏稳如泰山! 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这年轻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方能有今天的成就。 巴都哈与梁川接过几日,方觉自己跟着蒲寿长,就是一彻底的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丧着一张死人脸,什么运气都给赶跑了,好似把血海深仇写在脸上似的,见谁都可能上去捅上两刀。 再看梁川,自己明明是来寻人家晦气的,可是让人家这样一帮助一招待,自己倒是深陷懊悔之中,只恨不能早结识梁川,两人说不定能结成莫逆! 梁川提着一笼精美的食盒,轻揭盒盖,一股鲜香扑面而来。 拿出来第一道便是清蒸海鲈。 ‘这鲈鱼对于伤口的愈合有奇效,王子一会多吃一点!’ 巴都哈心头一暖,这可是贴到他心尖儿了! 第二道是酸腌萝卜。 ‘这道小菜清淡爽口,如今这天儿热,怕王子吃不下东西,我府上的姑娘正是腌菜好手,自己做的泡菜,王子尝尝!’ 眼下天气正是一年最闷热的时节,台风不来,整日便如火炉一般,着实让人难受! 梁川一讲,他马上夹了一块吃了起来,果然爽口! 接下来这一道便是凉拌松花蛋! ‘这是中原的神鸟蛋,王子断没有吃过,快尝尝!’ 虽然只有一荤二素,却是心思满满诚意十足,巴都哈正是生病时候,不能吃大荤,这些小菜正合他的胃口! ‘有劳大东家费心,小王。。’ 小王?你现在还有脸称王?梁川在心里鄙视了一圈,可是脸上不敢明说。 眼见巴都哈又要开始吹嘘画大饼,梁川马上打住了他的话道:‘应该的,应该的,来者是客,岂有怠慢的道理!’ 老子不是看你是个什么狗屁王子,早把你扔海里喂鱼了。。 ‘两位神医的仙方果真药到病除,虽然还没有那味黄精辅助,我已经觉得身体恢复许多,再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战胜病魔。’ 梁川马上附和道:‘这是自然,我们梁家军数万将士,全凭二位神医调教出来的数百弟子随军诊治,方能保军中无恙。’ 巴都哈一听马上来了兴趣,与梁川聊起了梁家军。 不过涉及军事秘密,梁川多是一语带过,没有多言,毕竟这两人现在什么个关系都没有个明确的界限,真论起来,两人还是敌对的关系,一上来就直接掏心窝子? 梁川自然不可能那么直接,任何时候,多一张底牌都可能改变局面的不利状况。 这个得了脏病的三王子,是不是值得自己掏心窝子,连考验期都没过呢! 看着梁川有所保留,巴都哈知道现在自己问得太早了,有些问题不是他想知道就可以直接问的,成年人的世界不合适! 梁川与巴都哈拉扯了几句,便很巧妙地找了个机会抽身离开,让巴都哈自己好生休息,得了病,可没办法再挥霍身体。 现在梁川想的是,自己岛上怎么也有这种疾病,看来是自己的管理太松懈了! 对于黄赌毒,梁川是打心眼里拒绝的。 但是他更明白一个道理,有阳光的地方,永远会有黑暗存在。 这就像两个相对立的面,谁都想要永远光明,可是黑暗如影随形。 作为现在夷州凤山的管理者,梁川更明白,要把凤山管理好,完全拒绝黄赌毒不现实,他们会猖狂地滋生在黑暗中的角落。 所以梁川自己先搞起了赌场,赌场在他的运作之下,率先实行了办证开放,有证的就是合规的,想要怎么赌都没有关系,在街道办的监管之下,它们将成为凤山重要的经济来源。 赌场搞起来了,那涉黄这一方面却落后了。 一直以来,梁川进行了无数次的‘人口贸易’。他不管是明的暗的,从中原偷偷走私了无数的人口过来,这些人的到来,极大地充实了凤山的人口缺口,不过这些人的到来,相应地也产生了许多的问题。 问题之一,男丁的数量太多了。 大部分的移民都是拖家带口的,但是相当一部分的人是男人孑然一人,没有家室没有妻儿,他们的妻小可能在中原的时候遭遇变故没了,也可能是自己遇上大问题,不敢拖累妻小,独自来到了这新世界。不管什么原因,这帮人的到来,导致岛上的男女比例严重的失衡了。 梁川曾经出台一个举措,那便是强制适龄的男女要婚配,否则街道办将强制指定婚配,这样更让岛上的男女比例失衡,男人只要到了二十五岁以后,基本就很难找到对象,除非是找已婚已育的丧偶女人。。 问题最严重的地方出现在矿井和港口,这里是劳动最密集的地方,完全就是和尚集中营,他们一开到晚,能到女人的机会比太阳还少,更不要说能碰到女人了。。 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之下,迎春阁这类的灰色场所便应运而生。 梁川甚至都来不及打击,对相关的场所进行管理,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迎春阁里面的女人大多是独身或是丧偶的中年女子,他们家庭遭遇变故,为了生存没办法又不能像男人那样去港口扛大包,只能沦落为皮肉机器。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岛上将要爆发的雄性激素革命,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梁川一直以来都担心,放任迎春阁这类场所滋长,将会衍生出许多的人口犯罪。 女人在社会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她们不得不依附于男权的世界,为了生存,她们连皮肉都出卖了,社会更不可能给她们选择的机会。那些有心之人,往往利用她们来赚取金钱,可怜的女人当身体价值都被榨干之后,就会像扔垃圾一样被人抛弃。 夷州现在就是移民之地,人口的流动性太大,加上矿井与港口工作的危险性太大,这样的生产危险性之下,男人一旦有意外,女人就会面临着生存的危险。。 谁愿意自己死后,妻小流落街头? 很多问题梁川开始要面对起来。 取缔这些迎春阁现实吗?作为一个黄赌毒打击者的过来人,梁川自己都明白,存在即合理,社会有需要才催生他们的存在,要是没有她们这些人,凤山的暴力犯罪会增加多少。。 只要是男人就有生理需要,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家,一个对象。。 唉。 听到迎春阁出现的梁川,只有一声深深的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为这些苦难的女人做一点帮助吧。 梁川在继赌场阳光化之的,再一次对岛上的灰色产业进行调整,让迎春阁等皮肉场合也阳光化! 具体的作法可以参照赌场阳光化的过程,这些皮肉场所必须要经过街道办的许可,可是谁都知道,许可忆经不可能了,几家的存在就是岛上的极限,梁川不肯也不可能让这些场合遍地开花,那成什么样了! 梁川同样颁发了七块执照,分别对应每一个街道,收益与利益分配却不跟赌场一样。 赌场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没有其他的技术和成本要求。 但是皮肉生意不一样,这是对女性身体的摧残,女人在这里面付出了生理与心理的极大代价,要是再把他们用身体换来的钱夺走,梁川都觉得这样的操作太过没有人性! 这些钱八成由场所里面的女人分走,两成作为经营场所的管理费用,由公家来支配,等于说梁家在这里面,一分钱也没有的沾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梁川拒绝任何男人参与到这些场所的管理活动。 他唯一能想得到的管理人员,最合适的莫过于叶小钗! 叶小钗出身不凡,但是人生境遇让人唏吁,所以她对这些苦难的女人也是最有共鸣的,加上她自己的管理能力最出众,只有她能胜任这个任务! 生产药膏 让叶小钗来管理这些皮肉场所的时候,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似乎也能明白梁川这样安排的用意,自己经历过地狱的苦难,所以会把人救出地狱。 这些皮肉场所也为了夷州岛上唯一不需要向梁家交纳粮税的单位。 说实话,从这些女人嘴里夺食,梁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奴役她们来赚钱,这种赚梁川赚了怕天打雷劈。 梁家的强势介入,马上整顿了整个夷州的风月场所,所有玩擦边的黑道人物,自觉地把这块肥肉吐了出来。 许多女人或是因为生活所迫,或是因为被人威逼利诱,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全部都转到了叶小钗的名下。 关于这个行业,一道远比赌场更加严格的行业管理规定出台了,任何人只要在岛上绕过街道办私自经营暗娼等活动,经过司法所定性定罪,下场只有一个,男的直接杀头,女的流放到矿上做苦力。 两者同罪,重拳整治,这样便打消了许多人还想瞒天过海的打算。 凤山就这么大,谁家敢冒险来试法,很快就会传到街道办与梁川的耳朵当中,只要他们不怕死,大可以来试试。 叶小钗接手这些风月场所之后,马上也跟进自己的大手,她极力推动,虽然想要把这些场所都关了,可是她知道,岛上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松活下去,许多人也有无奈的时候,这些场所的存在也是合理的,那么多的劳工。。 叶小钗先让所有的皮肉场所的女人登记下来,日后若不是有特殊原因,她是不会接受这些地方有新的人加入。。 作为港口的管理者之一,她的手上有无数的就业机会,如果还不能妥善地安排这些同胞,那她就对不起自己手中的权力。 以前她们三人落难,如今却有几百人落难。。 从事这种皮肉生意,对女人的身体与心理打击何其大。 既然存在,那就加以管理,梁川让卫生所也介入,制定出了计划,每个月对这些场所的姑娘的身体进行检查,一旦发现身体有病就马上停止从业,直到身体恢复为止。 花柳病看着没有什么危害,实际上破坏性极大,普通人要是没有药物介入治疗,得了这病就可以等死了。 在风月场所阻断了传染病的传播,很大程度上就能掐断这些传染病的传播! 看到在迎春阁里染上花柳病的巴都哈,梁川并不觉得高兴,他深知,小王子都能染病,那岛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中招。 绝不能让这种烈性的传染病在岛上蔓延开来,让叶小钗插手这些皮肉场所,也是要干预一下了,梁川已经逐步在整顿岛上的各行各业,几乎在梁川的干预之下,很多行当断绝了生路,也有很多行业重新有了生机,一饮一啄。 从迎春阁事件,梁川也意识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在夷州男女比例失衡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要是再不解决的话,无数人可能会打光棍。自己好不容易拉来这么多的人口,但是生育率提不起来,肯定最后也会有苦果。 还得让耶律重光再送一些女人来。 女人。。这就容易得多了。 在中原可以看到大把的女子,但是男丁永远是家中的香饽饽。在农耕社会没办法,男人才能出大力气,才能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所以男丁在一个家庭里永远更受重视! 许多地方还会把出生的女婴溺死。。 而且每每到了乱世的时候,寡女的数量就会再次暴增。。 等到那一刻,梁川就一定要把迎春阁这类场所完全禁止掉,再不允让这样的地方存在! 梁川的改革对于这些皮肉生意的女人也是一种解脱。 在黑窑里,她们的健康得不到保障,她们只是赚钱的工具,健康有什么意思?甚至她们的收入都得不到保障。收入的大头永远是老鸨赚走了,她们到手的收入勉强能保持温饱而已。 这样的环境换来这样的收入,梁川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按梁川制定的分配规则,所有的收入,由这些从业人员拿走八成,两成留下来当作行业的维修基金,根据这样的分配方法,他们至少能得到原来十倍不止的收入。。 梁川不想去赚这个钱,说白了这些地方也只是过渡用,等岛上完全安定下来后,梁川一定会把这些地方取缔。 他深知,将来夷州的就业机会会多如牛毛,再不需要靠出卖身体来赚钱! 如果再有这样的世道,以前不是他的罪过,但是现在就是他的罪过,他得第一个去死以谢天下! 巴都哈休养几日,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这些天他一直坚持服用两位神医开出来的药方,外用的又是一种清凉的药膏,效果非常不错。 虽然状态大不如前,不过总算保住了他的子孙根。。光是这一点他就欣慰不已。 梁川把迎春阁这些地方交给叶小钗后,就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处理巴都哈这个便宜王子。 巴都哈的身体治好,肯定是要念自己的好,届时再把他当成敌人肯定不合适。 可是要与他合作的话,梁川心底又不放心,这小子毕竟是蒲寿长一伙的。 不过,梁川思索良久,一直想不通,蒲家到底给了这小子什么好处,他要与蒲家合作? 还是先试试这小子的底,看他到底图什么! 如果自己给得起的话,那要争取到这个三王子还是有希望的,如果自己给不起,那对不起了,大家还是做敌人更自在一点! 不过有一点梁川非常的感兴趣。 那便是两位太医给这小子配的药。 这个药方可是有点东西。 花柳病就算到了后世,也是极难根除的病,得了这种脏病的人,体内就会有一点抗原,相当于是被老天爷给标记上了,不管多久都没办法清除,只要进了医院一查,大家就会用有色眼光看过来,十分难受! 一千年后的医疗技术可不是如今这个年代可以相比的,但是两人的药方子还有外用药合力之下,竟然让这小子死灰复燃,可想而知,这方子的金贵之处! 如果把这个方子弄出来,弄成一剂万用药,针对花柳病这种特殊的病种,以后说不定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以前梁川自己知道,在汴京这种经济发达的地方,达官显贵诸多流连于烟红柳绿之地,长期的桃色生活让他们的身体也染上了这些脏病,不仅是汴京,在大宋许多富庶的地方,这种病并不在少数。 汉钱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是烂命一条,但是有钱人为了保命,他们可以出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 就像巴都哈这样的人,他们一生不愁金银,但是下身的疾病导致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去过逍遥的生活,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梁川亲眼见证这古代中医的神奇,要是把这个方子换成钱,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以前他自己也办过药庄,知道开药庄的利润,虽然现在是在夷州,不代表梁川以后不会前进中原,按目前的形势,光是在夷州,可能这个方子就能赚到不少的钱! 药方很快就从两位神医处得到,像这样的方子,在他们两人的手头还有不少,他们二人现在已经开始在着手编写一本医书,里面的内容就是他们这一生收集用过论证过的方子,可以说这书只要一面世,差不多就是伤寒论级别的大作。两位神医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时间不够,两人的年纪太大了,而这辈子他们见过的方子与疾病又太多太多。 这一件事他们两人很早就想着手去实现,不过后来遇见了梁川,在梁川这里他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经历过几次大战,他们的手头有大量的伤员可以供他们进行试验,更加让他们二人的医术精进。 不过人生也有涯。 正是因为梁川的闯入,让他们的医道发生了偏移,否则他们要是一心浸在原来的中医一道上,他们也可以成为传奇人物。 上岛之后,梁川与他们更有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把夷州这片新土地上面的各种药草收集归类,论证岛上的草药作用,为世人多作一份贡献!光这件事,又费了两位神医无数的精力。。 梁川知道这本医书的价值,不过他不敢强拿硬药,只是拿了一个小小的花柳病药方,也从黄书记这里拿到了外用的药膏的配伍方法。 药方子没有动,梁川倒是先让人配了不少的外用药膏,因为这种药膏可以保存在瓷罐子里,跟以前的红糖一样,只要密封得好,保质期还非常的长! 黄书记都说了,这种药可以让人的皮肤和肌肉促进生长。。 这不就是黑玉断续膏2.0版本,还能肉白骨的那种! 这种药如果可以大量生产一点,放到万达商会去出售,不要说放到药店了,全天下推广的话,销量应该都可以不错的! 参观夷州 巴都哈下地之后,梁川马上将梁家军大小的干部组织到了议事堂,就在议事堂搞了一场宴会! 群英济济,人才荟萃,真是个个抖擞,人人精神,几百号人往议事堂里一坐,自上而下,分别是几位军师坐镇正堂,下面是几个部队的几个中队长,然后才是街道的几个保正,最后面的就是一些中下层的干部,见梁川领着一号什么王子来了,个个都好奇王子长什么样! 见梁川入堂,众人纷纷起立,声音一致肃然有致,完全不是那种稀拉的样子!一道道利剑一般的目光朝巴都哈射来,看得巴都哈心头一凛! 便是巴都哈身后的那群护卫也暗自叫了一声好! 巴都哈一行人原来从蒲寿长的狗嘴里只听说,那梁川是个乡下泥腿子,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让他偷了山本的老巢,最后窃据了夷州。 可当巴都哈亲眼看到梁川手下的这帮人,他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苏王室也有自己的军队,虽然眼前的这一帮人没有披甲执锐,但是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气巴都哈腿肚子都在打转,只有经过铁血淬练过的部队,才有这样的气势! 相比起来,他们苏的那一帮人,才是真正的泥腿子。 ‘都有听口令,坐!’ 一声闷响,所有人同时坐了下来,一声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没有。 这便是平时队列训练的 结果,行走风站如松坐如钟,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很好! 这一手可把巴都哈一行人给看傻眼了! 还有这么齐的人! 这帮人站起来的整齐划一,连坐下的时候都是听从梁川的口号,腰板个个板正,没有任何人倚靠着,精气神滚滚而来! 好强的一帮人! 梁川见拍拍手,示意手下人可以上菜了! 菜不花哨,以鱼鲜为主,每天都有大量的鱼被打上来,不过烹饪用了一点心,一鱼多吃,一桌子下来,也是琳琅满目。 上酒就刺激了,大家看到那梁家自己酿的醉东京,所有人不禁喉头耸了耸,这可是好东西,够烈够霸道! 巴都哈早在酒楼就尝过这味儿,他也算是酒国豪杰,可是看到眼前这帮虎狼开始拼酒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喝酒不用杯,用碗!一大海碗的烈酒倒下来,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浓烈的酒香,不喝光闻着味儿,人都醉了。 ‘诸位兄弟,今日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我们夷州南方大名鼎鼎的苏国三王子巴都哈!’ 众人眼光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又黑又矮的小子,实在想不通,这种土鳖能是王子? ‘三王子远道而来,是我们夷州的贵客,来,大家满饮,为三王子接风!’ 巴都哈接过那比他脸还大的碗,手上一颤,洒出了几滴酒花,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可怎么喝得下去。。 可他放眼一看, 以梁川为首,就算是高坐主位的两个军师,除了苏渭年纪大没有喝酒,吴用也是满饮一大碗,仰着脖子,一饮到底! 这。。 ‘三王子尝尝这是我们岛上自己酿的美酒,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也就三王子来了我们方能一醉,平时可舍不得拿出来!’ 梁川一看巴都哈还在犹豫,马上浇了一把油,这可是好酒,你小子不喝,大家还喝不够呢! 巴都哈谨听两位神医的医嘱,在身体还没有全好之前,断不可以放纵,喝酒也是其一。 可是看着眼前这帮人如此热情,不喝好像不给面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满饮了一大碗。。 辣得他舌头都大了,这一碗下肚,他这辈子的酒都喝够了! 可是他刚要放下碗,那酒缸子马上就递了过来,嘴里还兴奋地道:‘三王子来,接着满上!’ 梁川不知道他酒量如何,也不是成心想灌他酒,只是今天难得再次与手下们一道儿齐聚一堂,有酒不醉,他肯手下人也不肯呐! 巴都哈刚喝完,胃里一阵翻滚,强压下那吐意,梁川马上又说道:‘三王子这番前来,兄弟们不可弱了我们夷州岛的威风,让三王子看了笑话,今天诸位只管放开喝,我不计较,但是只有一点,必须喝出我们夷州岛的气势,谁要是让三王子看了笑话,明天武装越野,二十里地!’ 武装越野? 巴都哈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梁川一看笑了笑道 :‘三王子若是想知道,再喝一碗,明天我带三王子去见识一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参观夷州 巴都哈下地之后,梁川马上将梁家军大小的干部组织到了议事堂,就在议事堂搞了一场宴会! 群英济济,人才荟萃,真是个个抖擞,人人精神,几百号人往议事堂里一坐,自上而下,分别是几位军师坐镇正堂,下面是几个部队的几个中队长,然后才是街道的几个保正,最后面的就是一些中下层的干部,见梁川领着一号什么王子来了,个个都好奇王子长什么样! 见梁川入堂,众人纷纷起立,声音一致肃然有致,完全不是那种稀拉的样子!一道道利剑一般的目光朝巴都哈射来,看得巴都哈心头一凛! 便是巴都哈身后的那群护卫也暗自叫了一声好! 巴都哈一行人原来从蒲寿长的狗嘴里只听说,那梁川是个乡下泥腿子,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让他偷了山本的老巢,最后窃据了夷州。 可当巴都哈亲眼看到梁川手下的这帮人,他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苏王室也有自己的军队,虽然眼前的这一帮人没有披甲执锐,但是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气巴都哈腿肚子都在打转,只有经过铁血淬练过的部队,才有这样的气势! 相比起来,他们苏的那一帮人,才是真正的泥腿子。 ‘都有听口令,坐!’ 一声闷响,所有人同时坐了下来,一声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没有。 这便是平时队列训练的 结果,行走风站如松坐如钟,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很好! 这一手可把巴都哈一行人给看傻眼了! 还有这么齐的人! 这帮人站起来的整齐划一,连坐下的时候都是听从梁川的口号,腰板个个板正,没有任何人倚靠着,精气神滚滚而来! 好强的一帮人! 梁川见拍拍手,示意手下人可以上菜了! 菜不花哨,以鱼鲜为主,每天都有大量的鱼被打上来,不过烹饪用了一点心,一鱼多吃,一桌子下来,也是琳琅满目。 上酒就刺激了,大家看到那梁家自己酿的醉东京,所有人不禁喉头耸了耸,这可是好东西,够烈够霸道! 巴都哈早在酒楼就尝过这味儿,他也算是酒国豪杰,可是看到眼前这帮虎狼开始拼酒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喝酒不用杯,用碗!一大海碗的烈酒倒下来,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浓烈的酒香,不喝光闻着味儿,人都醉了。 ‘诸位兄弟,今日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我们夷州南方大名鼎鼎的苏国三王子巴都哈!’ 众人眼光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又黑又矮的小子,实在想不通,这种土鳖能是王子? ‘三王子远道而来,是我们夷州的贵客,来,大家满饮,为三王子接风!’ 巴都哈接过那比他脸还大的碗,手上一颤,洒出了几滴酒花,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可怎么喝得下去。。 可他放眼一看, 以梁川为首,就算是高坐主位的两个军师,除了苏渭年纪大没有喝酒,吴用也是满饮一大碗,仰着脖子,一饮到底! 这。。 ‘三王子尝尝这是我们岛上自己酿的美酒,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也就三王子来了我们方能一醉,平时可舍不得拿出来!’ 梁川一看巴都哈还在犹豫,马上浇了一把油,这可是好酒,你小子不喝,大家还喝不够呢! 巴都哈谨听两位神医的医嘱,在身体还没有全好之前,断不可以放纵,喝酒也是其一。 可是看着眼前这帮人如此热情,不喝好像不给面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满饮了一大碗。。 辣得他舌头都大了,这一碗下肚,他这辈子的酒都喝够了! 可是他刚要放下碗,那酒缸子马上就递了过来,嘴里还兴奋地道:‘三王子来,接着满上!’ 梁川不知道他酒量如何,也不是成心想灌他酒,只是今天难得再次与手下们一道儿齐聚一堂,有酒不醉,他肯手下人也不肯呐! 巴都哈刚喝完,胃里一阵翻滚,强压下那吐意,梁川马上又说道:‘三王子这番前来,兄弟们不可弱了我们夷州岛的威风,让三王子看了笑话,今天诸位只管放开喝,我不计较,但是只有一点,必须喝出我们夷州岛的气势,谁要是让三王子看了笑话,明天武装越野,二十里地!’ 武装越野? 巴都哈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梁川一看笑了笑道 :‘三王子若是想知道,再喝一碗,明天我带三王子去见识一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合作达成 这难道是某种神秘的法术,否则黑烟怎么会如此浓密! 现在整个老仙溪工业带已经初具规模,不仅是工业,还有农业全线开花,无数人在这里辛勤地劳作,还有无数人在这里经营着各种食宿等小本买卖,不比港口上差上多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老仙溪这些工匠,现在他们能拿得到手的待遇,几乎是岛上最高的,而且从不拖欠,他们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一帮人。 跟着梁川一路走来,巴都哈看着这无边无际的良田,上面来往都是农民,河堤上则是另一幅景象,工匠们**着上身,正在井然有序地制作着各种铁制品,铁水灌入到模具当中,拉成型之后,马上就开始锤炼。 巴都哈只见过一个小作坊,里面打着零星少数几把铁器,像这样一排作坊,无数人一起制作的场面,真真从未见过。 ‘这些是你手下的兵器作坊?’ 这么大的产量,得装备多少兵士?他就跟着梁川身后看了几眼,十几把武器已经成形送了出来,正进行下一步的加工,要是一天下来,这怕是能产生上千把刀剑了吧! ‘是,也不是!’ 梁川眉眼之间笑意盈盈,看到巴都哈的错谔,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不是,那这是做什么用?’ 梁川带着巴都哈四下走了一圈,又见识了为两岸提供水源的水车,水车还能带来动力,成为风箱还有水磨的动力,许多简单的加工都能 在这里完成! 光是这些水车,就能为岛上的许多产品初级加工省掉了许多人工!岛上现在有大量的地瓜加工,水车正是最好的助力,巴都哈自己都能看得到,许多农民拿着地瓜正在水磨边上排队,把地瓜磨成浆带回家自己去制成地瓜粉! 做什么用的?梁川只是笑了笑,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他与巴都哈并排走在溪边雄伟的河堤上,一条巨大的钢轨向远方延伸而去,巴都哈看到的都是人力难以完成的奇迹工程! ‘诚如三王子所见,如果我这些工匠全力以赴的话,要马上装备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那是易如反掌!’ 巴都哈此刻再没有嘻嘻哈哈的表情,一脸的肃穆,对梁川的话深以为然。 不管是刚刚看到的工业生产能力,还是梁川手下的部队战斗力,都是他生平未见的强大场面。 他才知道自己与蒲寿长来做的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要是梁川下死手的话,莫说他自己了,就是苏王朝来了,怕是在梁川手上也讨不到便宜! 梁川能占了夷州岛,只怕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山本那倭人在梁川跟前,也是不堪一击! 梁川带自己看到这些个场面。。他是何用意? 巴都哈心跳有些加快! ‘梁东家如此这般大量装备军士,又日夜操练,难道志在天下?’ 梁川说道:‘实不相瞒,我本也是大宋中原的一介良民,不过为奸人所害,无奈只能带着乡 民流落至此,王子所见乡民都是当年中原的移民,多是在中原流离颠沛之人,大宋原来也是一片光明,可惜如今都是奸臣当道,不得已我们只能委身此地!’ 巴都哈精成鬼的人,知道这些是客套话。 他也是高高在上的人,这种观点他从来不赞同,要是每个人活不下去都要造反,那还有他们活的地儿吗? ‘我虽不清楚三王子为何会与蒲氏之流为伍,不过想来三王子定是被蒲氏奸人所蒙蔽,当年蒲家在清源多行不义,与倭贼勾连被官府诛灭,蒲寿长此獠走脱,不想今日又卷土重来,当年蒲寿长在清源为祸乡里,乡民怨声载道,若是三王子有所耳闻的话,定不齿这等小人行径!’ 梁川说了一大通当年蒲寿长父子在清源的恶事,巴都哈自己被蒲寿长扔下,自己又身染重病,一肚子的怨气全部集中在蒲寿长身上,一听梁川在数落蒲寿长,自己也跟着说道:‘蒲寿长这厮当日在我里说梁东家如何不堪。。看来我这是误信奸人之言,还好亲自来了夷州一趟,方有幸与梁东家相识相知!’ 梁川满面感激的神色,心道,你小子要不是染上了那花柳病现在还准备要我的命是不是? 不过梁川还是继续说道:‘三王子出身贵胄,不晓得我们底层人民的辛苦,那蒲寿长一定是在王子跟前极尽诋毁在下,实不相瞒在下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属实不易!’ 梁川说完,便从自己当年进山打柴开局,如何破除万难开始讲起,讲到今天的得到的一切,听得巴都哈是一愣一愣的!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合作达成 这难道是某种神秘的法术,否则黑烟怎么会如此浓密! 现在整个老仙溪工业带已经初具规模,不仅是工业,还有农业全线开花,无数人在这里辛勤地劳作,还有无数人在这里经营着各种食宿等小本买卖,不比港口上差上多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老仙溪这些工匠,现在他们能拿得到手的待遇,几乎是岛上最高的,而且从不拖欠,他们是最有消费能力的一帮人。 跟着梁川一路走来,巴都哈看着这无边无际的良田,上面来往都是农民,河堤上则是另一幅景象,工匠们**着上身,正在井然有序地制作着各种铁制品,铁水灌入到模具当中,拉成型之后,马上就开始锤炼。 巴都哈只见过一个小作坊,里面打着零星少数几把铁器,像这样一排作坊,无数人一起制作的场面,真真从未见过。 ‘这些是你手下的兵器作坊?’ 这么大的产量,得装备多少兵士?他就跟着梁川身后看了几眼,十几把武器已经成形送了出来,正进行下一步的加工,要是一天下来,这怕是能产生上千把刀剑了吧! ‘是,也不是!’ 梁川眉眼之间笑意盈盈,看到巴都哈的错谔,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不是,那这是做什么用?’ 梁川带着巴都哈四下走了一圈,又见识了为两岸提供水源的水车,水车还能带来动力,成为风箱还有水磨的动力,许多简单的加工都能 在这里完成! 光是这些水车,就能为岛上的许多产品初级加工省掉了许多人工!岛上现在有大量的地瓜加工,水车正是最好的助力,巴都哈自己都能看得到,许多农民拿着地瓜正在水磨边上排队,把地瓜磨成浆带回家自己去制成地瓜粉! 做什么用的?梁川只是笑了笑,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他与巴都哈并排走在溪边雄伟的河堤上,一条巨大的钢轨向远方延伸而去,巴都哈看到的都是人力难以完成的奇迹工程! ‘诚如三王子所见,如果我这些工匠全力以赴的话,要马上装备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那是易如反掌!’ 巴都哈此刻再没有嘻嘻哈哈的表情,一脸的肃穆,对梁川的话深以为然。 不管是刚刚看到的工业生产能力,还是梁川手下的部队战斗力,都是他生平未见的强大场面。 他才知道自己与蒲寿长来做的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要是梁川下死手的话,莫说他自己了,就是苏王朝来了,怕是在梁川手上也讨不到便宜! 梁川能占了夷州岛,只怕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山本那倭人在梁川跟前,也是不堪一击! 梁川带自己看到这些个场面。。他是何用意? 巴都哈心跳有些加快! ‘梁东家如此这般大量装备军士,又日夜操练,难道志在天下?’ 梁川说道:‘实不相瞒,我本也是大宋中原的一介良民,不过为奸人所害,无奈只能带着乡 民流落至此,王子所见乡民都是当年中原的移民,多是在中原流离颠沛之人,大宋原来也是一片光明,可惜如今都是奸臣当道,不得已我们只能委身此地!’ 巴都哈精成鬼的人,知道这些是客套话。 他也是高高在上的人,这种观点他从来不赞同,要是每个人活不下去都要造反,那还有他们活的地儿吗? ‘我虽不清楚三王子为何会与蒲氏之流为伍,不过想来三王子定是被蒲氏奸人所蒙蔽,当年蒲家在清源多行不义,与倭贼勾连被官府诛灭,蒲寿长此獠走脱,不想今日又卷土重来,当年蒲寿长在清源为祸乡里,乡民怨声载道,若是三王子有所耳闻的话,定不齿这等小人行径!’ 梁川说了一大通当年蒲寿长父子在清源的恶事,巴都哈自己被蒲寿长扔下,自己又身染重病,一肚子的怨气全部集中在蒲寿长身上,一听梁川在数落蒲寿长,自己也跟着说道:‘蒲寿长这厮当日在我里说梁东家如何不堪。。看来我这是误信奸人之言,还好亲自来了夷州一趟,方有幸与梁东家相识相知!’ 梁川满面感激的神色,心道,你小子要不是染上了那花柳病现在还准备要我的命是不是? 不过梁川还是继续说道:‘三王子出身贵胄,不晓得我们底层人民的辛苦,那蒲寿长一定是在王子跟前极尽诋毁在下,实不相瞒在下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属实不易!’ 梁川说完,便从自己当年进山打柴开局,如何破除万难开始讲起,讲到今天的得到的一切,听得巴都哈是一愣一愣的!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各自目的 梁川拉笼巴都哈,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夷州岛上要实现工业化,那不可避免的就需要大量的资源,中原也有资源,不过从中原运过来实在太远,成本也会大大地增加。 巴都哈出现之时,梁川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是敌是友,是敌的话,要怎么除掉这个敌人,那是友人的话,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巴都哈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他背后那个逃掉的蒲寿长! 所以梁川选择,既然敌人灭不掉,那就加入敌人,把敌人发展成为自己人! 他这个想法迸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也随之出现。 现在夷州要发展工业,初期靠自己岛上的资源是可行的,但是夷州的资源并不丰富,如果完全把宝押在自己身上,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所以梁川把目标对准了巴都哈所在的南洋诸岛。 南洋有煤铁吗,有,很多! 吕宋一带是环大洋的地震带,地壳运动带来的大量的矿产资源,后世统计出的煤矿就有三十多座,都是有大产量的富矿,铁矿也有四五座,这些矿的产量不比夷州岛上的小产量,储量都是千万吨以上的大矿,不仅是煤铁资源,吕宋还有夷州不可比拟的铜矿资源,据说吕宋岛上铜的储量能达到二千四百万吨,这要是挖出来铸成钱币,大宋的市场完全都能供应上! 小小的吕宋有这么庞大的资源,梁川要是放过这块肥肉,那就是大罪过了! 巴都哈会 入局吗?只要巴都哈的脑子正常,他就会抛弃掉蒲寿长,转而与自己合作! 权力的诱惑力太强大了,梁川现在有实力让承诺变为现实,吕宋对于夷州的重要性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南方不论是煤铜铁资源还是香料资源,都是夷州不可错过的,这么重要的市场要是不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等于自己的生意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这就有点受制于人! 巴都哈的根基太薄,这样的人上位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就算他上台了,他也没有办法马上掌控苏全部的动态,大概率还得依赖于自己的人来帮他稳住苏国内的局势,这就很微妙了,有了这一层便利,他大可以进一步控制苏,虽然想法自私了一点,可是梁川走到今天这一步,自不自私已经不是站在道德层面考量的问题了,他要的是梁家军有一个更好的发展,仅此而已,作为一方势力,他只能站在国家的层面来考虑,自己都吃不饱,还管别人家漏不漏水? 巴都哈回到住处,眼前浮现的早就是满天的荣华富贵,手下的护卫却是善意提点了一句:‘与梁川为伍是不是与虎谋皮,将来梁川帮王子打下了苏,不异于引狼入室,汉家人有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可不容。。’ 这个问题巴都哈早就想过了。 他嘴角上扬,冷冷地道:‘与蒲家合作难道不是谋皮?若是不与他们合作,我说 得好听一点还是一个三王子,将来老王一死,真就成了草纸一文不值,现在梁川主动投来橄榄枝,若是大事成了,将来我就是苏的国王,没有实权怎么了,起码我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有了保证,不比现在强?’ ‘王子还是请三思,梁川所图可不止于灭了蒲家。。’ ‘他们还能图什么?苏远离大宋中原,汉人最是看不上这片土地,若是我能夺了大权,将来国内再略施小计,制造一点苏人民与汉人的冲突,不怕整治不了他们!你们也看到了,梁川说的可有假话,他现在就是在选人,谁愿意与他配合,他便在谁身上下注,没有我还有那几位兄弟,谁要是能帮他们打下这王位,不要说他们配合,就是让他们来当梁川脚下的一条狗,他们也会马上来跪舔!’ 巴都哈叹了一口气道:‘到时候呀,只怕咱们连王子都做不成,几个兄弟的胁迫,咱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护卫听到巴都哈的话,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不是梁川来求他们,他自己还没有摆正位置。 三王子比他想的要多要远。 他们这三王一线,现在机会是真的不多了。 他们苏不比中原王朝,更没有讲什么嫡长子继承制,在这里更像原始的部落制,从来都是谁有能力谁上,拼的是实力讲的是拳头大小,老大往往因为年纪大根基深有优势,传给老 大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一但老国王的年纪大了,幼子也成长起来之时,问题便随之而来,各种争权夺位的惨剧,活到最后的只有一个人!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各自目的 梁川拉笼巴都哈,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夷州岛上要实现工业化,那不可避免的就需要大量的资源,中原也有资源,不过从中原运过来实在太远,成本也会大大地增加。 巴都哈出现之时,梁川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是敌是友,是敌的话,要怎么除掉这个敌人,那是友人的话,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巴都哈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他背后那个逃掉的蒲寿长! 所以梁川选择,既然敌人灭不掉,那就加入敌人,把敌人发展成为自己人! 他这个想法迸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也随之出现。 现在夷州要发展工业,初期靠自己岛上的资源是可行的,但是夷州的资源并不丰富,如果完全把宝押在自己身上,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所以梁川把目标对准了巴都哈所在的南洋诸岛。 南洋有煤铁吗,有,很多! 吕宋一带是环大洋的地震带,地壳运动带来的大量的矿产资源,后世统计出的煤矿就有三十多座,都是有大产量的富矿,铁矿也有四五座,这些矿的产量不比夷州岛上的小产量,储量都是千万吨以上的大矿,不仅是煤铁资源,吕宋还有夷州不可比拟的铜矿资源,据说吕宋岛上铜的储量能达到二千四百万吨,这要是挖出来铸成钱币,大宋的市场完全都能供应上! 小小的吕宋有这么庞大的资源,梁川要是放过这块肥肉,那就是大罪过了! 巴都哈会 入局吗?只要巴都哈的脑子正常,他就会抛弃掉蒲寿长,转而与自己合作! 权力的诱惑力太强大了,梁川现在有实力让承诺变为现实,吕宋对于夷州的重要性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南方不论是煤铜铁资源还是香料资源,都是夷州不可错过的,这么重要的市场要是不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等于自己的生意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这就有点受制于人! 巴都哈的根基太薄,这样的人上位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就算他上台了,他也没有办法马上掌控苏全部的动态,大概率还得依赖于自己的人来帮他稳住苏国内的局势,这就很微妙了,有了这一层便利,他大可以进一步控制苏,虽然想法自私了一点,可是梁川走到今天这一步,自不自私已经不是站在道德层面考量的问题了,他要的是梁家军有一个更好的发展,仅此而已,作为一方势力,他只能站在国家的层面来考虑,自己都吃不饱,还管别人家漏不漏水? 巴都哈回到住处,眼前浮现的早就是满天的荣华富贵,手下的护卫却是善意提点了一句:‘与梁川为伍是不是与虎谋皮,将来梁川帮王子打下了苏,不异于引狼入室,汉家人有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可不容。。’ 这个问题巴都哈早就想过了。 他嘴角上扬,冷冷地道:‘与蒲家合作难道不是谋皮?若是不与他们合作,我说 得好听一点还是一个三王子,将来老王一死,真就成了草纸一文不值,现在梁川主动投来橄榄枝,若是大事成了,将来我就是苏的国王,没有实权怎么了,起码我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有了保证,不比现在强?’ ‘王子还是请三思,梁川所图可不止于灭了蒲家。。’ ‘他们还能图什么?苏远离大宋中原,汉人最是看不上这片土地,若是我能夺了大权,将来国内再略施小计,制造一点苏人民与汉人的冲突,不怕整治不了他们!你们也看到了,梁川说的可有假话,他现在就是在选人,谁愿意与他配合,他便在谁身上下注,没有我还有那几位兄弟,谁要是能帮他们打下这王位,不要说他们配合,就是让他们来当梁川脚下的一条狗,他们也会马上来跪舔!’ 巴都哈叹了一口气道:‘到时候呀,只怕咱们连王子都做不成,几个兄弟的胁迫,咱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护卫听到巴都哈的话,便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不是梁川来求他们,他自己还没有摆正位置。 三王子比他想的要多要远。 他们这三王一线,现在机会是真的不多了。 他们苏不比中原王朝,更没有讲什么嫡长子继承制,在这里更像原始的部落制,从来都是谁有能力谁上,拼的是实力讲的是拳头大小,老大往往因为年纪大根基深有优势,传给老 大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一但老国王的年纪大了,幼子也成长起来之时,问题便随之而来,各种争权夺位的惨剧,活到最后的只有一个人!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平等条约 ‘还请梁东家明示,咱们之间的合作,将要何种方式,何时何地何人,说不清道不明,我实在不放心,终究不是一桩小事,也关乎在下的身家性命!" 巴都哈情真意切,他是真的怕死,不过他真正害怕的,不是这事情没有说清楚,到时候分脏会不均! 梁川不知道巴都哈的真实想法,不过他知道,巴都哈会来找他。 两个臭味相投,哦不,应是志同道合的人,会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自己的计划与打算。 梁川听了巴都哈的话,笑了,这小子已经回去好好想过一回了! 何时何地何人! 梁川看着就要到饭点,肚子都开始打转,也不着急着谈正事,让张表去传菜,先把肚子填饱!此时的巴都哈全无吃饭的兴致,硬是陪着梁川把一桌饭菜吃完,还饮了两大碗酒。 梁川脸上已经几分微熏。 巴都哈眼看梁川都已经醉了,本想下次再谈合作事宜,没想到梁川主动将其留了下来,正要商谈正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目前暂定的计划是这样,王子且先回到苏?,我的部下随后就到,先提供蒲家的具体信,他们的商船,水手,航线,货物等等信息,拿他们先练手,要是他们没有拿下的话,将来也定会成为咱们二人合作的阻力。" 巴都哈思索片刻马上回应道:‘这个倒是不难,蒲家在吕宋的生意太多太招摇,想要打听并不难,只是 蒲家的下人水手众多,要消灭他们只怕有些困难!" 梁川哈哈大笑道:‘曲曲几个家奴何足惧哉!" ‘他们再多,能多得过我手中的火炮?" 梁川起身反问道!要灭蒲家,就要先断了他们的生意,只要他们的海船不能出港,不用多久,他们的生意就会全线溃败,那时候不用大兵压境,蒲家的下人自己都会先造反! 灭了蒲家只是杀鸡给猴看,一旦蒲家降了,在吕宋的各大家族还有豪强就会纷纷倒戈,他们没有实力与勇气与梁家为敌,看到苗头不对的这帮人,会加速倒向巴都哈。 与其和苏?王室正面开战,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更高级的谋略? 梁川与两位军师都讨论过了,面对目前的苏?梁家军要拿下来难度并不大,真正的难度在于如何守住苏?。 用中原王朝的话来说,苏?这地就叫蛮化不开的化外之地,没有任何的价值,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所不重视的不毛之地。 梁家的主要目标不用说,自然是中原大地,谁都想回到中原去当地主,夷州再好再富裕,老家的那些乡亲都看不到,不管事业做得再好,也是逃难跑路的人,不是衣锦还乡的主! 要是在苏?这种地方把自己的主要精力给牵制住,那得不偿失! 苏?这样的地方,最好的策略就是以夷制夷,用他们当地人来管当地人! 这一招是很多殖民统治者 最喜欢用的招术,屡试不爽,百试百灵。当地人对当地人有着天然的压制力,只要笼络好了苏?国内的豪强,给他们许下日后的富贵,他们就会心甘情愿为了保住财富与荣华而奋斗,甚至不用自已去操心! 一个国家如果经营成这样,那他们的民族凝聚力与认同感是极低的,这样既是侵略者的好事,又是当地的百姓的灾难,在这里的人民永远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永远是别人奴役的对象。 第一步巴都哈暂时同意了。 ‘蒲家攻下来后,蒲家的财富尽归三王子,不过蒲家的这些生意,将由我们万达商会接手,不知三王子 意下如何!" 巴都哈大喜,蒲家的财富何止千万,能直接吃掉,他半生的富贵就算到手了! ‘如此甚好!" 梁川接着说道:‘按梁某的预计,如果蒲家被顺利拿下的话,届时苏?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反抗力量,到时候我们可以集中力量来对付您的父王。。" 俗话说得好,疏不间亲,梁川与别人谈论着如何对付别人的老子,这事本就是大逆不道,这样的人人品也是极为卑劣,与他合作,要是以前的梁川肯定不齿,不过现在他发现,权力与地位面前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这些年梁川也算是见识过不少这些豪门二代。大理的叶凡,侬人的侬智高,南越的陈承,这些人真是环肥燕瘦什么样的人 都有,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有,也有人重情重义,实在不可一概而论! 说到这里,巴都哈还算是有人性道:‘若是在下得了大位,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对父王他们更会妥善安置,绝不会陷梁东家与在下于不义,咱们二人所为都是为了苏?国百姓更好的将来不是!" ‘善!"梁川连连称善:‘有三王子这句话,是苏?百姓之福!" ‘在下只是想说,梁东家看上了苏?国内的那些矿产,不知将来咱们两家要如何合作,梁东家要以何种方式收购矿产?" 听到此话,苏渭与吴用两人同时看向了梁川,两人的表情颇有些玩味,就想看梁川如何应对。 梁川被巴都哈的勇气意外到了,这小子竟然还想在矿上占一占便宜,没有这种好事吧! 只听梁川反问道:‘在下倒想听听三王子的意见!" 巴都哈侃侃道:‘这个矿土矿石也有一个价格,以前不少的波斯人就在做矿石的生意,我以为我们可以按市价来定。。" 巴都哈还没有讲完,梁川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三王子想多了!" 梁川一句话粗暴而直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更是将巴都哈的颜面生生拍到了地里。 梁川借着酒意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小子还以为自己真的成为了苏?国王有与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 自己派出千万人马,费劲无数钱粮,真的是去帮他实现自己的国王梦的?妈 的,这小子是还没睡醒吧! 今天要是不说明白点,等苏?这块宝地打下来了,还真的可能翻脸无情! ‘在下。。在下不明白梁东家的意思!" 梁川也没有在气势上为难巴都哈,而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道:‘三王子以为自己为何要助三王子一臂之力?" ‘你想打败蒲家?" 巴都哈脱口而出。 梁川肯定地点点头,道:‘这只是其一,不过蒲家现在已经不是我最大的目标,要弄死他们,很多人会帮我,但是我要的,只有你登上大位后才给得起?" ‘是那些矿?" 梁川再次满意地点点头道:‘正是!那些矿在三王子眼中与普通的土无异,但是在我这里却有大用,天下也仅有我这一家能用得上,三王子与其将这些矿土放在家中长草,不如让与我来,我还可以变废为宝,至于价格嘛,在下助王子登上大位,若是论价格的话,三王子又要许在下多少好处?" 我。。! 巴都哈现在恨不能给自己抽上两大嘴巴,人家给面子自己还能捡起来,不给面子的话,那真是一文不值,何必来丢这个 人! 他还想在矿土矿石上赚一点好处,没想到人家梁川完全是寸步不让! ‘本来昨日就想与三王子拟订一道合约,不过昨夜王子喝多了,不方便,今日来得正好,正好可以把这条约签了!" ‘条约?什么条约?" 梁川早让苏渭拟好的这个‘夷苏友好合作条约 "!里面的内容正是关于如何合力攻打苏?的内容,最主要的内容是将来打下苏?之后,如何分配苏?国内的利益!里面写得很清楚,梁川答应巴都哈的蒲家利益全部给巴都哈,这一点写得明明白白,关于矿产的内容也写得非常仔细,梁家将会取得苏?国内各处矿产的开采权,无需向苏?支付任何的费用。。 这不就是妥妥的不平等条约! 梁川拿出这份打着友好条约的协议书出来之时,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夜惊起,没想到列强竟然是自己! 自己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把这种不平等的约定强加到别人头上! 虽然不够道义,但是这种感觉是真的不错呀。。 苏渭与吴用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生活的大宋朝,一直都是别人把这种条约加到他们的头上,与契丹与西夏,明明仗打赢了,可是最后给钱的却是大宋,这种操作也是醉了,宋人早就习惯了! 梁川学过历史,用条约来约束人看着没有什么强制力,可是当自己手头有坚船利炮的时候,这一纸的条约可就不是擦屁股的草纸了,有朝一日要是巴都哈上位了不履行条约,梁川就可以拿着这一纸条约再次打上苏?去。。 现在就看巴都哈敢不敢签了。。 梁川插着手看着瘦弱的巴都哈,两人的身形如同两方的地位与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巴都哈什么选择的权力也没有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签约仪式 夷州苏?友好互助条约便凤山初年,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正式在醉东京这酒楼里签订了! 友好互助条约!条约的双方便是夷州的法人代表梁川,以及苏?王室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巴都哈。 梁川大家都知道,夷州的地下皇帝,实际控制人,凤山这十几万人的大哥,可以说是夷州的法人代表一点不过分。 梁川的地位很高,但是在夷州,梁川却是极力地低调,他掌控着岛上所有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却不像一个帝王,一上来就要宣示自己的地位与权威,给自己盖宫殿制皇袍,也不对外宣称自己的年号与各种事迹。 他就像一个闷声发大财的土财主,悄摸无声地把钱赚了,然后继续过着小老百姓的生活,关键对谁还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大家都戏称现在是凤山初年,许多人都不沿用中原的年号,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夷州人。 至于巴都哈是谁,大家一脸懵逼! 苏?大家都清楚,南洋的贸易,苏?点重要的一环! 不过在‘凤山’初年的重要日子,梁家搞出这么一出名堂,大家还是非常的意外,这是。。想干预别人家的内政? 民间许多军情爱好者大胆分析,中原王朝现在三强鼎立,随便出来一个梁家军都不好对付,所以进军中原的可能性不大,梁家最有可能的就是把兵力放在南洋,毕竟他们手头有一支世上最强大的水师,南洋诸国不可能是梁家水军的对手! 南洋诸国,实力普遍都不强,最强大的竟是李朝。 是的,南洋最强大的国家是李朝,这个国家早早就随着北方的中原王朝进入了封建时代,然后在这里他们有一套完整的封建制度,有自己的文武两班有三军整备,不过现在的李朝刚被陈朝取代,国家内乱未止,无力把手伸到海外,李朝的威胁可以不计。 苏?以南,还有一个三佛齐王国。 三佛齐控制着整个马来半岛,比苏?还要强大,这也是南洋最大的香料与贸易集中地。 可是就算是三佛齐,也不是此时梁家的对手,因为三佛齐打不过倭人。 倭人就是海上各方势力的参照物,很明显就可以判断出各方的实力,倭人占了夷州后,完整地切断了南洋北方的各个通道,包括三佛齐苏?在内的话多势力都来找过倭人麻烦,无一例外,都打不过。 现在坊间大家都在担心,梁家是不是要挑起新一轮的南洋海战,这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商路航线,这让人着迷的海上航线,万一真打起来,可能要完! 战争才是商业的最大敌人。 现在的夷州传得是满城风雨,有想看热闹的人,更多的是担心将来海上环境的人! 为了见证这一重要的历史时刻,梁川把凤山港里所有的商人都请到了醉东京,没有酒席没有宴会,只有一场‘入场券’! 醉东京二楼之上,梁川与巴都哈左右分立,背后是梁家军的各级大佬,以及巴都哈自己带来的护卫,再没有多余的人。楼下的广场则是无数的人,但凡有点想法的商人还有各处涌动在夷州的势力,全部集中在醉东京楼下。 梁家的动向,很重要,能不能平安地把钱赚了,大家很关心。 按理说,巴都哈这个苏?的便宜三王子,要是真正代表苏?王室的话,应该有苏?的官员出席才是,他自己一个人就来了! 整个醉东京张灯结彩,如同盛大喜事一般,还有梁家的仪仗队,在一旁既充当门面,又是现维持秩序的重要力量。 许多商人只知梁家军厉害,却不明所以,今天看到梁家军那个个身上铠甲都快装到鞋跟子上了,每人手上有长枪一支,还有腰刀一把,背后更有硬弓箭篓,大宋天子禁军才有这样奢华的配置吧,这还只是梁家派出来的一支普通军队。。众人这才知道梁家军是真的豪,这帮人普通的水手哪里能对付得了? 刀枪一亮,场面立即稳定了许多。 大家只是平静地看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整个醉东京前人满为患。梁川眼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让叶小钗开始主持这个签约仪式! 叶小钗作为港口办公室的负责人,许多码头上的商人都与她熟识,今日的叶小钗一身盛装长裙华服,玉面脂粉,气质成熟稳重,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安排全是出自梁川之手。 自从港口里与蒲家一战之后,梁川的几手安排就让港口的这些商人觉得意外,先是上船安抚示好,减少手续费,这种主动示好一下子就赢得了船商的人心。接下来又是广发邀请涵入场券,让他们一次感受到梁川的关心与诚意,做法很有心,很是别开生面! 谁都不想错过重要的消息,自然是大家都来了!这种免费的广告,梁川很喜欢,作用很是到位! 特别是叶小钗,本来相貌便是万里挑一,气质更是出尘,搞这么一出主持人的排场,大家的眼睛瞬间就盯着叶小钗不能移开! ‘各位来宾朋友,莺歌燕舞、百鸟争鸣、姹紫嫣红、绚丽多姿的日子里,我们凤山迎来了重要的客人,今天请允许我叶小钗为大家隆重介绍,吕宋岛苏?王国三王子巴都哈!’ 巴都哈前一天在梁川那里并没有争取到更大的利益,不过他的目的也只是声东击西,只想保住现有的利益,减少损失就够了,而不是真的想从梁川嘴里得到太多! 然后梁川告诉他,签约仪式定在第二天,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巴都哈满心欢喜,应该是大喝一场,然后送他一笔大大的启动资金吧。。 然后巴都哈就被推到了酒楼的高处,看着整个广场的人,巴都哈脸都绿了! 他在心里问侯了梁川一万遍! 干这种事不是应该两个关起门来在一间小黑屋,连脸都不让旁人看清的情况下秘密进行吗?为什么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还搞得天下人皆知! 巴都哈很慌,很紧张。 万人注视之下,他忐忑地走上人前,向世人宣示自己的存在! 这一露脸,本来上位的阴谋也就此就成了阳谋,只能硬杠,不能来阴的! 他自己想的,这种政变不应该都是蓄谋已久,然后一鼓作气的吗?这样诏告天下,不是让自己的两位兄弟都有了准备?那自己还有胜算?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特别是当楼下眼前一万多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一点杂音也没有的时候,巴都哈就更紧张了。 商人们自然是逐利而来,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来预判自己来年生意的,可能自己的生意就要杂在这个不知哪个茅坑冒出来的狗屁王子手上,他们就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就想看看这个小子搞什么名堂,有必要的话,他们自己甚至想出动几个人,暗里把这小子给做了,省得他再把这一片海域的水给搅混了! 梁川便是故意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要帮助苏?王室的老三来上位! 这事他早就推演过几种可能的方案。 方案一,私地下行动,暗地里与巴都哈合作,搞掉苏?的王室。但是只要梁家的海船一开到吕宋岛,火炮一架大家都知道,梁家肯定不是过来串门走亲戚的,到时候依旧是免不了一场恶战。而且梁川一开始就不打算采取强攻的方式,梁家的优势在于水军,梁川断不可能再派天雄军与成管大队去岛上送命,梁川的计划就是在海上清理掉苏?的全部力量,再利用国内的其他势力让巴都哈上位,这样是最经济,收益最大的攻打苏?战略。 方案二,就是梁川现在搞的,天下皆知。 这样的好处也很直接,苏?大军压境这定,必然大乱。那些来自苏?的商人现在没有别的商路,只能到凤山来中转,再把他们的香料卖到中原去,如果不想自断商路,他们只能站队梁家。苏?国内肯定不止一家蒲家会有小心思,有人被捧就有人被打压,梁家一把消息散布出去,那些想借着巴都哈上位的便会自觉出现,到那个时候,便不是梁家一家想与苏?过不去,多的是人想在这中间混水摸鱼! 梁川这一手的背后,就是向天下人树了一个榜样,我梁川有本事让一方势力天下大乱,以后谁要是有想法的,大可以过来,比如中原的大宋呀,北方的契丹呀,谁要是在国内受到打压什么的,只管来夷州,他梁川有钱有人,可以帮忙。。 这一手就要了许多人的命了,直接捅到了某些势力的七寸,原来造反许多人还找不到门路与方法,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梁家愿意投资。。 这一招太绝了。 梁川在同样结果里,选择了一招效益最大化的,并让叶小钗搞了这么隆重的一出,这一招虽然得罪了苏?王室,但是梁川不怕,他得到的更多! 合作成功 巴都哈瘦小的身形发黑的脸色与叶小钗春风般气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此时的他站在人家就像被人脱光的展示物,羞耻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人在砧板上,已经退无可退,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自己在台上的表演。 无耻的巴都哈为了唾手可得的王位也是拼了。 他生生地挤出了一滴‘鳄鱼’的眼泪,开始控诉蒲家与他大哥二哥勾结,把他骗过来想利用梁川搞死自己,幸好梁川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了蒲家也放了他,没有过多的计较。 蒲家在港口内的一幕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事闹得不小。 不过很多人都奇怪,当时凭着梁家水师实力,要收拾几个家丁应该不是问题,怎么会事情草草地就了了。 这一通缘由经由巴都哈这个当事人的嘴里讲出来,完全就变了味。 在他的嘴里,他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王子,过着与世无争的和平生活,本不想参与到权力的斗争当中,奈何两个恶毒兄长还是不放心,硬是与蒲家勾结,想来个借刀杀人。 这样一说,梁川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 江湖都称梁川是及时雨孝义三郎,今日一听果然不假。 明明是一桩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各取所需的不义之举,更是给说成了梁川仗义出手解救黎民与被害王子于水火的正义之举! 所谓颠倒黑白,不过如此吧。 连在一旁早就埋伏好人的梁川都没想到,这厮竟然这么能演,简直是影帝出身,自己都不用帮他准备好剧本,他就自导自演了一出兄弟阋墙的苦情戏。 梁川自己都留了一手,万一这小子不配合,或是坏了他的好事,马上就让梁师广一箭干掉他,然后再嫁祸给蒲家,挑起蒲家与苏?王室的争端,自己再找一个傀儡。。 没想到啊没想到。。 台上巴都哈虽然演技很到位,但是还是不免让大家狐疑。 你苏?自己的事,跑到夷州来哭诉什么?论起来这都是家事,让梁川一个外人来插手不太好吧。 终于巴都哈把自己小时候被后母打,长大被兄弟欺负的乌糟事一骨脑讲个不停,该讲的不该讲的,反正他们王室的什么狗皮倒灶的鸟事都拿出来晾给外人看,大家看得一个热闹,反正丢剑的不是自己家,倒是把他巴都哈来的目的给忘了! 结果这件事一下来,大家就是看到一点,这事是人家苏?人上赶子跑到夷州来找帮手来的,梁川还不是强迫人家的,一切全凭自愿,几千人上万只眼睛大家有目睹都看着! 差不多了,大家总结出一个结论。 这小子在国内被欺负惨了,想找梁家帮忙,梁家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搞这么出,也让天下人都知道,梁川所兴并非不义之师! 打到人家家里,上到国家,小到平民小民,总要有个说法,否则就是霸权主义,强权主义!这个名堂在这年头非常的重要! 等到巴都哈哭得差不多了,梁川这才上台。 这位夷州无冕之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跟前! 许多人都好奇,这位江湖传说非常年轻的宋人,到底有怎么样的本事,把原来一座荒芜的小岛,经营成这般锦绣的天地! 但见台上的这位年轻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如铁塔,身上肌肉充实饱满,虽然身位匪然,却是一身的粗麻布衣,排场也不大出行绝不左呼右拥,全然没有半分架子。 若不是身材高大一些,淹没在人海当中,断不会有人再看第二眼,实在平平无奇。 这算是梁川第一次在公众的眼前正式亮相! ‘他就是梁川!’ 楼下不少人发出这一声惊呼! ‘这般年轻!’ ‘好后生!'' 与其说是巴都哈的主场,不如说是梁川的亮相专场! 梁川站在台前,双目如炬扫视了一遍楼前广场上的人,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原以为这事也就少数人会关心,没想到这么多人前来围观,只怕大家都担心与自己的生意有关! ‘各位远道而来的兄弟们,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我们夷州将与苏?的三王子达成合作互助的友好协议,夷州与苏?一直平等相待,相互支持,两边的关系不停地提质升级,为两地的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福祉!’ 大家一愣,巴都哈讲得声泪俱下,这时候梁川不应该跟着巴都哈一起谴责一下苏?的那帮人,怎么讲的话这么正式,上升的高度让人有点一时难以消化。 ‘我们夷州一向重视与苏?王朝的关系发展,愿同苏?三王子一道努力,以本次合约签署为契机,巩固传统友谊,深化双边合作,丰富夷苏两边的合作内涵,增加扩大两边的贸易往来,携手共建幸福美好的明天!’ 这。。。 今天难道不是誓师出征动员的大会吗?不是对苏?王室无道的讨伐批判大会吗,怎么味道完全变了,这种说辞大家一时完全接受不了。 好像说了很多重要的事,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说。。 两个军师跟在身后,听着梁川说出这么一番大论调,他们自己都强忍不笑。 这一通对外的辞令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粗看没有一句是废话,但是细看又好像。。 梁川当然不可能把话讲得太直白,有时候语言也是一门艺术,话说得太满,又是当着大家的面,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留一个台阶下,将来自食其言,那招牌不是自己搬起石头毁的? 这样的效果就足够了,大家现在看在眼里,就算梁川的合约里面内容再过分,那也是人家巴都哈自愿的,梁川可是一点都没有逼人家! 梁川发表完自己的辞令,接着就是重要环节,两家一道在合约上签字。 ‘三王子请!’梁川把第一个落款的机会让给了这位大哥! 所有人看着巴都哈抹了抹眼泪,笑着接过笔,在那合约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这样的仪式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其实国与国之间都会有这样的场面,但是往往这样的场面大国之间都不愿意让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两国交锋,必有弱势一方,合约签是容易,但是容易激起民愤,所以大国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玩,老百姓事后支会一下就可以了。 极少有这样当着世人的面直接签的,今天大家也是小刀子划屁股开了眼了! 巴都哈签完,梁川也是笑着接过笔来,把字签在上面,签完字还有隆重的剪彩仪式,搞得花哨又隆重,这一下天下人算是彻底见识了,还有巴都哈这么一号人,原来谁知道这个便宜小王子! 不过大家都在想,这小子走的是狗屎运,八成苏?国内的好处也没有他的份,现在攀上梁家,以只怕有他享不完的富贵了! 这真是押的一手好宝啊! 梁川看着这到手的第一份不平等条约,他不担心巴都哈这个没上位的三王子会不签,意料当中,巴都哈还是签了,带着笑意签的。 如果两人的身份地位相换,那梁川肯定会无比的愤怒。 作为一个学习过被人奴役时代历史的人,梁川知道签订这些不平等的合约代表着什么。 梁川知道自己有能力把地里的矿土与矿石变成可利用的资源,在他的意识时,这绝对是丧权辱国的吃亏不平等条约,这样一签,以后国家上的这些个资源自己碰都没办法碰,国家的主权也会丧失完整性,就算立国之后,被干扰的可能性也会大了许多,这会给国家带来无数的不确定性。 但是对巴都哈不一样。 回到住所的巴都哈激动得每个毛孔都立了起来。 苏?国内目前的现状是,这些矿土国家无力开采,周边更没有国家的商人会来购买这些资源。一部分的商人会看上铁矿与铜矿这两类重要的金属矿,与当地的官员勾结,把国家的矿变成自己私人的,无视和放纵当地的百姓与商人偷偷走私开采,最后还是一文钱都落不到苏?王朝的口袋当中。 这是其一。 巴都哈最担心的还是驻军与财权问题。 要是梁川想染指这两方面,把手伸向苏?国内,那他就算当了国王,也只是一个戴着国王王冠的普通人,到时候可能没有什么重要的权力。 巴都哈最怕的就是梁川意有所图语不明言,嘴上说的是矿,实际上想要的是苏?国内的税与权,他自己是没脸去提双方立什么约定,这玩意比他这个王子还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试问哪一个重权在握的人会因为一纸合约,放弃到手的富贵与权力,那不是脑袋被船桨给拍了? 但是梁川自己提出来,这个味道就不一样了,撕破别人的脸面与自己撕破脸面那是不一样的,如果真到了这一刻,他自己可以联合苏?当地的实力找梁川的麻烦,但是自己弄的那就不成了,反倒让梁川找到借口,可以再找一个人取代自己! 条约上面写的很简单,就只记着两方面的内容,一个是关于蒲家的,一个就是为了苏?的矿,那一夜巴都哈又大醉了一场,下半生的富贵已经在向他招手!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什么时候派兵南下,晚一天他都吃不香睡不稳! 这一纸条约就是最不平等的条约,有了南洋的矿,梁川便可以大松一口气了,至少百年的工业化,他不需要来担心任何的资源问题! 苏渭与吴用两个狗头军师看了梁川这一个操作很是不解,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要是梁川实力不够,那整这些东西还有说法,巴都哈?一个落魄的王子,就算他大哥死了也轮不到他上位,本来就一文不值的废人,还跟他签什么条约?他压根就没有机会选择,梁川还是太小心了,给巴都哈出让如此巨大的利益,最后自己得到的就是几斤矿土而已,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他们是不好插嘴,否则至少要效仿大宋与西夏契丹一样,至少让苏?每年都固定送南海的珍珠珊瑚玛瑙,用岁币的形式取得实质性的好处! 夷州尚未立国,不过梁家正是需要各种物资的时候,不从周边这些小兄弟身上捞点好处,真的吃不饱! 两位军师在巴都哈走后,又发挥了他们的‘干娘’本性,对着梁川好一顿苦口婆心的死劝,愣是要逼梁川‘从良’,以后万万不可这么任性,现在岛上不容易,可以适当的多要一点东西。 两人可谓是计议深长,从各方面都来作打算,生怕夷州吃上一点点的小亏。 梁川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二位干娘的疑虑。 巴都哈能不能成事还是未知数,若是一开始要的太多,不免打消了这小王子的积极性,对于苏?夺权大事不利,一开始若是只要小要求的话,巴都哈不会反对,更能助涨他的热情!至于条约嘛,自然是要遵守的,要是这玩意自己订的自己撕毁,那以后咱们就没有信用可言了,签了等于白签,连自己的盟友也不会把条约当成一回事,但是,条约嘛,签了一个还可以再签第二个嘛!现在没有想到的内容,等苏?夺下来后,国内的局势稳定,随便可以找个茬再签嘛,一个不够就两个三个。。签到自己满意为止! 两位军师看着梁川的操作,最后还是满意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得是梁三郎,这世上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没有他吃亏的时候,当他要做这事的时候,早就把该想到的事都算到了,别人一步看三步,他是一步看五十步。。 巴都哈这样的人,实在也没有什么道义人性可以讲的。 出身在王室的人,就算是南洋的小国,那也比普通的老百姓起点高太多,这个合约签了他有什么触动吗,并没有。他无否就是觉得卖了一点没用的废土罢了,当赚一点钱罢了。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对于国内的这些人民土地,只觉得是自己的私人财产,并不会有太大的波澜。他们一出生就有普通享受不到特权与富贵,普通人为一口饭奔波,他们没有这种经历,自然体会不到国家土地没有了的那种痛苦。 南下攻略 万里星辰,碧海蓝天,凤山海畔。 一座原石稍作修整雕刻的石碑在凤山港口高高耸立而起,无数人见证了这重要的历史时刻,苏?作为第一个与夷州建。。交好的国家,这一座丰碑作为时代的见证,永远的矗立在港口之上,每一艘进港海船都能见到两座非常显眼的建筑。 一座是港口的海神庙,庙里的宝塔每天夜里都会有长灯高明,为海上的旅人指引方向,还有就这是一块巨大的原石砌成的丰碑,上面记载着一段重要的合约! 殊不知,这万斤的巨石搬到港口上还费了好大一些力气,特此,铁匠坊还制作了十来对巨大的铁轮轴子,上面枕着原木,无数人力一起使劲,这才把老仙溪下游的一块原石给挪了家,从此在港口边上安了家! 巴都哈坐在梁家水师的战舰上,经过这块巨石的时候,那是一脸的黑线。 每次看到这块石头,他都是心情复杂。 上位夺权自古以为都是阴谋诡计,暴露在阳光这下极难有成功先例,本来与梁川谈得甚欢,没想到梁川的花样玩得这么多,竟然把弄死他爹他哥的计划诏告天下,现在好了,苏?方面的人肯定是天下皆知了,现在自己不跟梁川一条道走到黑,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真是成也自己,败也自己。 原来若是搞偷袭的话,成事的几率将大大增加,现在再看,万分凶险,他现在就是有家也回不得了,一回苏?不死都对不起他这一通折腾,这得罪的人太多了。 两个兄长,二哥还好,老大是肯定容不下他了,说不定现在问候他的杀手已经安排上了。还有他父王,别看年纪大了,夺权这事里面就没有父子亲情可言。 更让巴都哈蛋疼的是,梁川终于派出了南下与他夺权的大军——三条船。 是的,梁川派出了三条船,其中两条的主要任务还是后勤补给,不作为主要作战使用。 这个决定差点巴都哈再次来梁川跟前哭诉,实在太少了,怎么说也要多派几条。 梁川笑而不语,这敲开苏?国门的板砖,三块足够,再多也是徒增摆设而已,没有实质上的意义。战场上敌我兵力的增减,必须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来调整,按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苏?并无一支像样的海军,既是这样,那派那么多人南下干嘛,南洋天热,整日憋在船内可是很容易得病的。 现在梁川的策略就是死死地控制南方的航道,先在海上消灭蒲家的商船,再通过其他手段,倒逼苏?的其他势力出现,双方成为朋友之后,一起图谋大计。 梁家军,决计不当那出头鸟。 他梁川要帮巴都哈解决掉苏?王室的人,可又没说什么时候解决,至少那合约上一字也没有限定! 再说了,三条战舰都解决不掉的敌人那就不是数量层面的问题了,或是技术或是战术。。 海上的人才,实在太少太少。 华夏自古以为,就没有什么海战的例子,有名的水师大将,都是末期才出现,想发掘到这样的人才,难度非常的大,梁川手中一个夏德海,这些年的经验条也是靠梁川一步一步喂出来的,要什么给什么,不计成本地投入,这才勉强培养出一个可堪小用的水师头目。 真的碰上那种水面纵横的枭雄式人物,梁家水师若不是有火炮来个降维打击,只怕在海上也要吃亏。 其实这些年,波斯一带的水军就很上进,打仗很有一套,也很猛!还有当年被梁川灭掉的倭人,他们要不是输在技术上,光是水上对仗的本事,梁川可能人再来一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倭人,输在一个气运上。 这帮人先天实在不足,却老是想逆天改命,几百上千年来,一直都是这个德性。 对于自己的水师,梁川也一直很有想法。 以前他都是在中原腹地,手头有一只水师也是如同异地分居的姑娘,许久才能见上一回,没有办法实地掌控,现在夷州四面环海,却再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任由水师的野蛮生长,这一支生力军是自己向海而生破开局面的拳头部队,必须要得到重视、发展、提升! 梁造现在也被自己设计拖下了水,几乎是没有返回清源的可能,这个兄弟以前最是佛系,最是远离斗争,就自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事一样也不参和,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对他的打击也是颇大,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有些走不下海的阴影。 当年的凌虎也是这个德性,自己找梁造交流过几次,可能也有凌虎在私下做功课动员的缘故,现在梁造几乎已经断了重回中原的想法。。 钢铁时代,水军要怎么提升实力,想到这个问题梁川就笑了。。 坚船利炮的年代,呵,没想到竟然让自己提前整整一千年。 现在梁川不奢望能马上鼓捣出铁甲船,就目前的宝船,横行四海已经是难逢敌手,铁甲如有的话,作用无非就是穿洋过海,到达更远的彼岸,这个作用会更大一点! 梁川没有让夏德海亲自出手,海上的事不是只有一个夏德海能办,现在水师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能再找出几个不错的苗子,梁家水师的实力将更加强大,平台有了,就差一个机会,现在四海无甚风浪,要的就是让手下人各自出去浪,浪得越凶越好,最好打出个凶名! 夏德海需得留在自己手头,当眼下有重要的事情时,水师还要发挥大用,只能夏德海上阵,现在也只能信得过夏德海一人! 巴都哈的到来,倒是让梁川的目光又向四海之外扩了千万里。 以前因为梁孝城独闯中原,加上契丹北乱,女真崛起的事由,梁川几乎把所有的侧重点和精力都投在了北方,对于夷州以南的大片土地和市场,梁川完全没有正视过,险些错过这些个好地方! 南洋自古以来就是一片宝地,就连二战这种时候,也是东方打仗打得最凶的主战场!若是这里一点价值也没有,谁人又会来惦记? 现在南洋的大格局就是东方的苏?,南方的三佛齐,还有西方的陈朝,其中竟以刚刚新取代李朝的南越陈朝最为强大,陈朝拥有其他两口不敢奢望的人口,加上早受中原文化熏陶,让他们学了半步,虽不可与中原比肩,但是每个朝代他们总要找一下存在感,给自己挣一点脸面,让北方的大国不得安生,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梁川所在的那个时代,无一例外。 陈朝陆上与中原接壤,还有连绵无垠的广阔海岸线,实在是天时地利不可多得! 这么好的地方,让陈承这个不靠谱的人去糟蹋,梁川觉得自己犯下了深深的罪恶。 不行,他必须救陈朝万民于水火当中。 梁川自然是看上了陈朝的资源,陈朝太落后了,他们虽然死命地想学中原的各种技术,也有大批的技术是从中原学过去的,但是他们先天不足,煤铁铜等资源不足,也不如中原有四方水土,因此他们倒是想学,不过还是有许多的东西造不出来。他们与大宋朝比起来,只能说学会了保命生存的技能,比起核心技术的时候,那就跟不上了。 所以陈朝在大多时候,在对外的贸易上,还是让大宋死死地给掐住了脖子。 特别是现在新朝刚立的节骨眼上,陈朝国内也算是百废待兴,一切还很有搞头! 梁川让人去取来从兴化带回来的那些行李箱子,从箱子的底部搜罗出了一本书,上面的纸皮微微有些发黄,看到落款的吴满屯三个字,梁川不禁陷入了当年无限暇想当中。 南越英雄传! 这书没有在市面上流通,一旦流通的话,在中原可能就当成个饭后读物罢了,万一传到一些鸿胪寺之类的要害部门,可能会引发两国的外交纠纷之外,在中原是一文不值。 但是这书要流落到陈朝,可能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南越英雄传上面能上榜的都是当年李朝时期当朝的权臣名将,没有一点水平资历或是凶名的话,压根还上不了这个榜单! 不过,这书里记的不是各位的政绩好事与心路历程,而是。。他们的家丑、贪污行贿、擅权弄权、徇私舞弊的各种黑料! 虽然陈朝更迭,不过李朝的两班人马几乎没有多大的伤筋动骨,不换汤药地照单由陈朝给接走了。 陈承的上台,不是因为他自己有本事,是他当时手中有那些大头凶兵,拿刀架在这些群臣的脖子上逼他们改投自己的门店,有了这些文武官员的支持,陈朝搞了个仪式,就换了一个新天。 梁川看了一眼这书,还是收了起来,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这一最后的杀招如何能这么快就祭出来! 选谁去陈朝走一趟呢? 梁川想了想,最好还是当年跟过自己的人比较可靠! 侬烈加上鼻毛叔,辅佐吴用吴军师去! 出发陈朝 梁川这一次对陈朝之行极为重视,连自己左膀右臂,吴用吴军师也派了出去。 吴用听闻梁川想要谋划陈朝,便主动提出前往故地。 昔日,他与梁川便杀了这一方土地,虽然有流窜作案的嫌疑,不过好歹杀了南越诸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论起对陈朝诸将臣的了解,还得是吴用亲自出马,毕竟那英雄传的落款还是当年吴用的曾用名。 梁川本想用这一本书让李朝来个大换血,趁乱要了这短命王朝的气数,没想到这书没有用上,一直压在箱底直至今日! 陈朝这一朝的气数实由天定,不由命数劫难中的大推手,梁川也算是一号人。要不是他带人杀入南越,每过一次就对当地进行地毯式的大清洗,也不至于一个大王朝面对内忧外患之时,竟然毫无招架之力,顷刻之间就改弦更张! 梁川正是亲自到过这地方,才知道这里的潜力。 这个鸟地方,贫富差距分化实在太厉害,当官掌权之人高高在上如星辰贵胄,地上之人命贱不值一文堪比蝼蚁。有钱有权人想要奢靡的生活,大宋早断了各种南下的商路,走私还能走一点点货物过来,正规途径是越发难了,以致于现在陈朝国内的物价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涨一波,老百姓的生活不仅没有提高,还下降了不少。 夷州岛上现在的各种好货好物件,正好可以倾销到陈朝国内! 北方万达商会带回来皮货东珠还有玉石珠宝,梁川还没有想到合适的消费对象,虽然早放出一大批货让各种的商人去争抢,不过这等好东西,梁川还是没有大量出手,就怕市场上一下子充斥太多北货,大家会以为最近北方的货物不值钱了! 南货是绝计不能送到陈朝的,这片海上许多商人自己就把控着这几条商路,再送过去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营养。倒是最近孙厚朴他们陆续送到的茶叶可以分批次再销往陈朝,建州和长坑的茶叶在汴京是好东西,在陈朝同样是顶级的奢侈品。 孙厚朴的动作很快。 不仅是他送来的茶叶,还有清源所有的商品资源。 如今在清源,万达商会已经名存实亡,梁家人没有人在清源,只有一个耶律重光,但是好在大家都知道,原来屯积在清源的商品,现在可以走私到凤山,那里的作用就如同现在的清源! 孙家走私的货物很多,孙家最早就是靠走私起家,干起老本行是得心应手。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的老丈人夏竦,就怕自己做事,连累了夏家。 没想到,夏竦默许了孙厚朴的行动。 走私这种事对于大宋的打击最大,走私一道无数的商品源源不断地流出海外,从丝绸到瓷器,还有各种名贵的手工艺品,但是大宋却是一文钱的税也收不到,白白便宜了对面的梁家。 梁家收的税以手续费的名义来征收,比关税低多了,更加激发了世界上各地的商人前来交易。 吴用带着侬烈还有鼻毛叔前往陈朝,手头还带了一支侬人部队,虽然人数不多,足以保护吴用的安全。 陈朝国内正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可以内应。 骂神宁添还有山大王侯通。 这两个藏在陈朝的棋子梁川打算让他们在陈朝继续埋伏着,还不动启用他们的时候,两人当年各自从梁川这里得到一批战马,也是靠着这一支骑兵部队,两人杀进南越掀起血雨腥风,如今陈朝为了拉拢这两人,给了他们高官和厚?,两人更是一夜洗白,直接变成立功功臣! 时也命也! 有这两人相助,要打开陈朝的市场应该不是一件什么难事!若是两边能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那就更好了,对于夷州的发展更有好处! 吴用带的好东西不少,陈朝是绝对欢迎的,在夷州呆得太久,没有出来走动走动,脑袋都要僵化了! 孙厚朴自回了清源以后,先是把情况汇报与了自己的泰山老丈夏竦。 来了清源的夏竦已经是半退之人,对于朝政虽有把握,却不多加干涉,朝中人多眼杂,多是心怀不轨之人,想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权力既然已经让出来了,就不必再过多迷恋,能做到这个气度行事的老政客,不多。 孙厚朴将夷州气象不加词藻,只是淡淡描绘了一番,便让夏竦感慨连连,不知是自己错失英杰,还是替大宋朝挽惜。 大宋立国已近百年,周边的强敌非但没有减少,还一手制造了不少。如今又是生生把猛虎放归深山,待及归来,不知将要再掀起何等的血雨腥风! 不过老人听得孙厚朴的汇报,却没有悲愤之色,反而满脸净是春光得意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人来了第二春。 准确地说,夏竦应该是得意之色,像极了在说,老夫当年没有看错人,这一招布局,让自己的孩子南下,更是没有下错。 此子可期。 夏竦得了这些消息之后,便连夜离开了清源,仿佛没有来过一般,拒绝了所有当地士绅的拜访,留下女儿夏雪,连着管事老仇,两人轻装简阵,星夜上了江州,准备回到家乡故地,真正当他的退隐之人。 这一操作,让夏雪又掉了不少的眼泪,小姑娘多年不曾出现的粗口急得又冒了出来,夏竦不以为意,反倒连称女儿懂事,父女二人连述一夜体已话,便又再次相离。 孙厚朴不懂老丈人的用意,他也不必过多解读。老人家自有安排,想得比他理解的要深,要多。 夏竦现在谋划最多的,但在朝局,次在小家,替他们女儿贤婿,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孙厚朴虽未得夏竦明示,不过他把夏雪留在清源放在自己身边,便是最直接的态度! 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上老伙计郑鲤仙,也就是顺风镖局的总镖头石头。 石头的态度取决于他爹郑祖亮的态度。 郑祖亮自从西北亲自一行之后,接触过最高的权力,也经手过最大手笔的买卖,再由梁川将他带出局,经此一役,人生好像大彻大悟,对功名利?再也没有半分眷念,一心便想安稳到老,在家做个闲云野鹤,乐得自在的富家翁便满足。 以他的眼见,如何看不出梁川的意图。当年的小村夫,如今已成诸葛龙,兴化的这一方小天地自然是藏不住这头潜龙。 可是要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跟着梁川把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郑祖亮无论如何是不肯答应的。 名利又如何? 现在郑家的积累,已是百世不尽,再多也吃不进肚子里,更带不进坟里,何必要拿身家性命去相搏? 所以,梁川上了朝廷钦点的要犯名单之后,郑祖亮果然让自己的儿子在家中禁足,便是镖局的事也让其他人去费心,一心只要囚着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去走自己的老路! 孙厚朴因此,便吃了一记闭门羹! 那兴化大劫之时,早有镖师通风报信至郑家,镖师因此也护着郑家上下,以及郑益谦一家,转移至了清源,原计划他们要再搬至福州,毕竟那里会安定一点,对于镖局的业务也有所帮助。但是石头的反对,这事搁置了下来。 两父子吵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会比较自私,藏着护着自己的孩子,生怕有一点点的损伤。 可是孩子皆不这般想,天高地阔,自是男儿闯荡之时,如何能在家中荒废时光,让形骸老去? 这一刻的郑祖亮就与何保正差不多,天下父母,苦心一般。 孙厚朴再一次找上了门。 郑家,茶室,屏退了左右,三个曾经在西北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此时正悠闲地吃着孙家的春茶。 郑祖亮不忘点评了几句:‘茶的火侯未到,略带几分青涩。’ 像极在暗示他的儿子。 孙厚朴不以为意,反倒笑而答道:‘饮茶如人,不历久如何有醇香?’ 这年头的茶饼是要放的,时间越久,味道越醇。 ‘朴哥儿最近频频往我郑家而来,是否有其他事?’ 孙厚朴也不跟郑祖亮打哑谜,开门见山地道:‘正是为大事而来?’ 见孙厚朴盛意拳拳,这个叶家的大哥儿现在是吃了梁川的迷魂药,一条道儿打算走到黑,不碰南墙不回头,他可不敢让自己儿子跟着去瞎胡闹。 ‘若是要落草的话,就不必说了,在下不会同意石头与你们再去与朝廷为敌,大宋不比西夏,这里强龙如林,非是你们这些江湖小虾可以相提并论!’ 现在天下大乱,连兴化都有贼子敢烧,这可是千百年来不曾有的乱象,这时候不在家中好好呆着,出去乱闯? 孙厚朴却道:‘若人在家中坐,祸不从天上来,那你我皆枯坐老死也无妨,可是郑伯父在兴化家中坐,如何要逃到这清源来?’ 孙厚朴一句话把他给噎住了。 ‘想必伯父也看得到,如今局势已然大乱,皆不是你我所能左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乾坤未定,正是奋力之时!’ 镖局再改 要劝服郑祖亮谈何容易。 那可是经历过大阵仗,从西夏那死局里破局的高人,张元身死他得独善,还能囫囵个回来享受天伦,光是这一点,称郑祖亮一声高人不为过。 真正的厉害之人,可以左右朝局,却可以做到不入局,历书可以大骂张元醉心功名卖国求荣,却不会有他郑祖亮半言片语,这才叫做本事。 不过本事再高,也怕无赖。 孙厚朴要拉郑家下水,太容易了,他只用了一句话。 ‘如今朝廷已派人到西夏,当年西夏败得诡异,朝廷一直在查此事,若是有心之人将当年的事翻出来,郑伯父,您还能在这里安心做富家翁吗?’ 孙厚朴一句话就如同刀子一般,直接就插进了郑祖亮的软肋当中。 好狠的手段。 他不是担心孙厚朴,这个夏竦的女婿就算再狠也不可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逼自己与石头下场,这是杀敌自损的阴招,不划算。 他怕的是有人想要对付夏竦,最后把这无名之火烧到了他郑家头上。 只有这种可能。 夏竦是退了,可不是死了,如今朝廷上掌权的这帮清流,可谓是把规矩都坏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帮小角色在台上唱的这出戏不久了,迟早是要下台的,那时候上台的,大概率还是赵官家看好的这帮稳重的肱骨之臣,当以夏竦之流为例。。 清流名声虽好,可惜呀,办事能力差了太多太多。。说白一点,他们就是书呆子,只会啃祖宗祖训,临机应变处置时政的本事,根本没有。 好贼子! 郑祖亮这些年在家里早就呆得不安稳,世上没能不透风的墙,他做过的事太多人知晓,朝廷也一直有人在查这里面的猫腻,这事他也是清楚的。 查不到尚好。 若是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那真是万劫不复。 孙厚朴直言不讳道,他这是救石头而不是害他! 人呐,多给自己备几条后路,不好吗?为何非得到走投无路之时,再舔着一张脸去求人。。 郑祖亮认了,年轻时自己做错的决定,终究得自己来埋单! 跟着梁川许久,孙厚朴觉得自己的嘴上功夫也精进不少。 至少在郑家这一场嘴仗,赢了! 从郑家出来的时候,连石头都忍不住盛赞孙厚朴现在颇有梁大哥嘴炮之风,真是近墨者黑,哦不,那句话怎么说来者,优秀的人总是共同进步。。 郑祖亮让步,不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去跟着梁川放浪,他也在押宝,万一梁川成事,他郑家还有一条退路,若是真的有人想对付夏竦,这才是他真的输不起的! 大宋朝能人太多了,奸邪无耻之辈更是不可胜数,防不胜防!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只能更有一手霹雳手段,好人是活不久的! 石头得以重见天日,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每个毛孔都放肆地欢唱着,不禁泪流满面。 宁可骄傲地死去,也不愿苟且地活着。 曾经他跟他老子发出这样的最强音,换回来的却是一巴掌。 郑祖亮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只感慨了一句,自己老了。 当年的他,独闯西北的时候,豪情何止万丈! 二人直奔清源镖局。 石头坐在上首,孙厚朴彼而邻之,二人高坐在上,将镖局内大小镖头全部召集到一处。 镖局内人头攒动,有人欢喜有人愁,大概只有看门的福伯最是宠辱不惊,这些年看着镖局做大做强,又看着镖局日落西山,什么场面他都经历过,大家心境起伏,独他波澜不惊。 他就是一看门的,激动也没用啊,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个饭碗,不过福伯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家养老了。 梁川自从失踪西南,归来之的再次东渡夷州的这些年,清源镖局的业务量每年都以一个让人心痛的小跌幅下降着,最大的打击自然是夏竦这个当朝平章的退隐,对整个顺风镖局的业务形成致命的打击。 清源镖局的业务减少,很大的原因还得归咎朝廷的狗屁政策——海禁,大海一禁,大批量的商品再也没有往清源这个方向送来,原来可以比肩西部中小城市业务量的清源镖局,马上就冷清了下来,这一冷,便是数年光阴。 就当世人以为,这座靠着夏大人背景搞起来庞然大物会随着夏大人的致仕一夜轰塌之时,顺风镖局选择一个非常明智的方向,这些年,他们低调了下来。 原来走的是高层路线,服务对象大多是体制内的权贵,至少都是各方的富贵人士,一般的老百姓用不起也请不起顺风镖局。然而,现在的顺风镖局,不仅是是权贵主动与他们保持了距离,大家都怕被贴上夏党这个标签,顺风镖局很合时宜地变成了平民服务对象,押镖距离也减少长途送镖,尽量改为州路内的短途服务! 石头可没有这么强的敏感性,更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头脑,他的天性爽直自是优点,但是脑子却没有得到他爹的遗传,那脑袋最多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跟随梁川,梁川也是看此子天性纯良,是个可造之材罢了。 这些主意还得是二股东孙厚朴在背后操作。整个顺风镖局当初借了最大的势就是夏竦这座大靠山,在外当招牌是石头,可是背后指挥的智囊,却是孙厚朴! 若不是这些年孙厚朴自己也有不少的事,无暇顾及顺风镖局,顺风镖局也不至于停滞不前,还精简了许多规模。 这镖局本来就是三个大股东,现在三去其一,石头又被他老爹废了八成功力,再不抢救一下,好好的一个大宋五百强大企业,就要沦落到倒闭的边缘。 当年梁川也有想把万达商会打造成顺风镖局一般的庞然大物,只是他自己的机缘不够,没有时间好好经营,只让万达商会在清源暗地里发展,完全没有走出福建路,这一点就非常的可惜。 镖师们难得见两位东主聚在一起,大家没有高兴之情,相反,所有人都非常地紧张。 是不是镖局要解散了? 毕竟这么多年,镖局的效益每况愈下,要不是早几年镖局赚的实在太多,这骆驼一下子就养肥了起来,否则这些年早就瘦死一大批人了! 在众人殷切‘担心’的目光当中,孙厚朴代表镖局的集体股东,宣布了一重要的决议! ‘从今日起,镖局的主要业务方向要调整一下!’ 什么?调整!不是解散吗! 现在镖局这帮镖师每天的活就是扫院子,洗骡子,然后就是打苍蝇! 真没有那么多镖让他们来派。 现在清源市场的行情惨淡,商人都没有几个,能有生意让东家来调整? 可别瞎折腾了,大家好不容易能撑下去,等这几年熬过去了,一众镖师的日子就好过了,万一这时候瞎搞,把镖局搞残了,那这帮镖师就真的要去挑粪了,现在他娘的可是连挑粪的活都没地方寻了! 石头扫了一眼这帮镖师,许久未曾露面的小年轻,很满意,大家的目光还是那么有神,那么迫切! ‘还请东家明示。’几个老资历的镖头起身,询问道。 孙厚朴没有起身,朝石头颔首一笑,路上早将今后的工作计划,镖局重点工作部署了一番,石头是镖局总镖头,自然这些事还是得他来安排。 在场的,就数石头这小子年纪最小,不过此时,众人依旧以他为号令,这便是镖局最早定的规矩! 谁要是不讲规矩,便吃不得行镖这碗饭! ‘今后镖局减少对外押镖,主要的任务来自清源,第一件事,本镖头打算撤掉汴京的总镖局,将总镖局移到清源,将清源镖局的地位提高,擢为顺风总镖局!’ 这又是哪一出? 镖师门目瞪口呆。 这清源镖局要是再经营下去,只怕不出三年都要凉了,海禁一出,港口的生意直接腰斩,连风光十年的梁家都卷裤子跑路了,数百年的辉煌一夜之间扫地不见,这个节骨眼,把镖局总部搬过来,是嫌咱顺风镖局倒得不够快吗? 以前大家看着石头,总是一句年少有为,今日再看,更多的是顽童心性,这小娃娃当家,如何能当得好家! 不过,这镖局总归是人家石头总镖头的,他想怎么办,大家难道还能唱反调不成,让他折腾就是,只要他看到清源再无潜力,想必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再说,这些年,总镖头一直呆在清源,也未回到汴京,那总镖局名存实亡,也不太妥! ‘这是其一,其二,各地的收镖尽以各处的地方特色产出,或是名货为主,其他的走镖这几年镖局不再对外接手,各地的镖师履历出身再理顺一遍,清理掉那些出身不明的人员,这是其二!’ 果然还是要裁人了! 一众镖师的心听到石头宣布的第二点,马上就提了起来! 怕是有那么几个倒霉鬼,这一次要丢了手中的饭碗。 顺风镖局这些年起得太快太猛,天下镖局开了无数,更是养了无数的镖师,若是前几年,那生意自是源源不断,每日总有接不完的镖单,自然大家赚钱到手软,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可是这几年,莫说其他镖局,就是清源镖局也是养闲人的地界,其他镖局如何有生意? 这一刀也不知要斩落到何人头上! 经营方向 石头与孙厚朴稳坐台上,哪里知晓下面镖师心中已激起惊滔骇浪。 二人既然投了梁川,那自然是要处处为梁家考虑,此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镖局这么好的资源,早些年确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管是搜罗情报还是传送重要的物件,又或是递信急报,真真是没有其他可以相比的。 但是这些年,这些用处压根派不上用场。 再把总镖局放在汴京,管理起来实在不便。 石头侃侃道:‘咱们顺风镖局的背景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当年朝廷许多在大臣在咱们镖局成立之初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众人高看了一眼石头,连这话也敢说了,还是夏大人退了二线,影响力没那么大了。。 ‘如今大家也知道,朝廷正在北面用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镖局深受皇恩,自然不能无所作为!’ 众人心里连连称是,果然连自己的镖头都说了这番话。看来还是环境差了,总镖头这是要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契丹亡我之心不死,如今朝廷用兵,正是缺钱少粮之时,而我镖局多年来主营之事便是保货通运之事,从今日起,镖局将主要以为北方运送兵械钱粮为主责,返程则以当地的各种高级工艺品为主,送到清源,各位镖师是否明白?’ 石头一说,众人尽皆肃然,镖局沉寂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又要为国所用,难道是又得到某个朝廷重臣的指示? 是了,北面正在与契丹打仗,最缺的可不就是各种物资装备,南方多年未曾打仗,这些家底还是有的,朝廷自己运有时倒不是非常方便,若是让镖局来,效率高不说,成本还能降下来。 但是这清源有这么多的军械装备押送吗?还是集南方各省路的镖局? 镖师们不禁疑惑地问道。 ‘这事各位镖师不需要担忧,我与朴哥儿自会去理顺,消息请诸位在半月内传播下去,各位务必按镖局规定,事关朝廷对外征战的绝对机密,不得对外泄露,哪一个分局若是出了问题,全局解散,犯事者将由镖局内部自行处理,各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镖局有规矩,而且是铁律。这就跟银行押送现金一样,管理不严的话,内部自己出现问题,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不仅会损伤镖局的信誉,业务也不好开展。整个镖局上下八千多号人,每个月光发出去的银晌都不知几何,还好镖局下面的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按比例上交一部分的盈利,这样也有利于各地的发展,避免他们没有积极性。 镖局为什么到了清末就搞不下去了,便是社会治安大动荡,许多镖局内部的人与社会的乡匪勾结,出卖路线与人员情报,在押镖路上设伏,导致镖局损失惨重,最后被社会淘汰! 谁要是敢乱来,镖局不交由官府处理,自己内部就有办法解决!是的,私刑! 吃了这碗饭,大家都知道规矩,跟赌里自己诈赌是一个道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石头的话还是大家松了一口气,众镖师最担心的还是业务问题。 他们镖局一向都是按业务提成制,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不跑基本不得,这靠战争押运兵械固然可以赚钱,但是不是长久之计呀。。哪里有那么多兵械钱粮全部都靠着外面的镖局来运,官府铺的官道设置的驿站来好看的? 这些年顺风镖局因为业务量下滑,加上朝廷风向不对,已经离开了不少人,原来最辉煌时期的八千人,到现在还有一半多,还有西部部分地区的镖局本身环境不好,业务也不佳,早就裁撤掉了,石头也无所谓,镖局反正现在不求靠它赚出个金山,只要日子还过得去就行,好歹是当年与梁川一起搞下来的基业,至少不能砸在自己手上! 孙厚朴运了一大批茶叶到夷州,本来想干自己的老本行,拉几船香料回来,不过那玩意梁川也不可能白送,还得他自己从别的商贩那里采购,最后拉回来的是几船刀剑。 怎么把刀剑卖到需要的人手里,这才是一件麻烦的事! 还好,他们自己手头有顺风镖局这条线! 靠着镖局的掩护,这些武器可以装箱,正大光明地送到大宋各州路。 这些年来,虽然镖局的业务少了许多,靠山夏竦也退了二线,但是顺风镖局的名头早就打了出来,顺字一亮,各路的山匪强盗马上退避三舍,各州的官员也不会过多为难,更没有发生过刁难之事。 说起刁难,还得从多年前一桩押镖小事说起。 那时有一位地方小官要给京里的大佬贺寿,但是财物又不敢见光走大路,怕招了贼,后来便找到顺风镖局托镖送到京城。镖局自然答应,吃的就是这碗饭,不曾想送到州府地境的时候,走露了一点风声,州里有人下来刁难,当众要求顺风镖局把镖打开接受检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天下人都知道那员京官贪污受贿,后来自然也是使尽手段,整得这州里的官员高潮连连,最后费了诸多功夫才将事情压下去。 这事以后,大家都很少去找顺风镖局的麻烦,谁知道他们押的镖是哪个大佬托的,没有点背景的人,可是走不起镖!特别是那些从富裕地方来的镖,碰也不敢去碰,十有九成九是送给大人物的镖! 你不知道你为了刁难人家,起的好奇心,最后得罪的是什么人,而又会落得什么样的报复! 这年头扛着几把刀送往别处,按宋律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麻烦的就是里面不要是铠甲与弓弩就行,这两样才是朝廷绝对禁止的东西。刀剑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可以自制防身,当年在燕地,一些百姓自制长刀强弓,组成民团,这才堪堪挡住了契丹人南下的步子,免于国难,若是学暴秦收天下兵戈以铸金人十二,那亡国就快了。 夷州岛送来的这批刀剑的品质是真的好,孙厚朴找了几拨人试过,刀剑韧而不脆,质地更是上乘,与寻常的兵刃相碰,连个划痕都没有,而普通的刀剑早断了! 眼下正是战争非常时期,这样的武器一出手流落到市面,那是人人得而抢之!一把卖别人十倍的价格都不算贵,战场上什么最贵,能保命的最贵。。 孙厚朴早就计划好了,利用顺风镖局,送到北方给一些世家大户,让这些人先装备起来,北地大量的流民证明,许多人已经慌了,这时候要是有一把好武器在手,那能增加许多的信心! 现在北方的局势不明朗,也要配合梁川的意图,不能随便把刀剑卖给任何一个势力,孙厚朴也是经历过一场国与国之间大战的人,知道这批武器流落到任何一个国家手中,都可能改写一场战争的走向! ‘各位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其他镖局押镖到清源总镖局的时候,路上若是碰上大批流民的话,咱们还要为国分忧,安置好这此流民,亦是我辈之职!’ 大家一听头马上就大了。 流民?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扯上关系,要知道押镖路上碰上这些人是最头痛的,许多的宵小之辈就混在流民当中,不是偷盗就是打家劫舍,干完就跑,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带回来一个流民十文钱。。’ 石头这句话最后才是重点,一句点燃了各位镖师压抑许久的激情! 啥意思这是? 石头把这句话给分析了一下:‘你们以后路上碰上流民,只要能把他们带回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只要不用强就行,带回来镖局一个流民奖励百文钱,按人头算,马上结算决不拖欠!’ ‘总镖头,敢问一句,这些人是否有什么要求,要如何安置他们?’ ‘只要身体健全不要那种病痨鬼就行,让他们自己来也行,只要能报你们的名号就算你们的业绩。。’ 镖师们马上就联想到,这些日子不少人在清源失踪,说是有什么好康的去处,那里人人安居,个个享福。。 这些个镖师全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只道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镖局沉寂多年,一活络起来搞的路数怎么让人觉得不是那么正。。 石头一交待完,镖师们马上就各自散去,虽然各有嘀咕,不过还是且看且行,还是活下去更重要。怎么说镖局都是个金字招牌,总镖头都说了,咱们是有朝廷背景的,不至于干一些犯法的事。。 孙厚朴眼中满是欣赏,这个小弟虽然莾撞了点,不失为行动派的先锋,年轻就是好,无所畏惧,动作这般迅捷! 按大哥的指示,现在大宋的货虽然也很不错,不过动用他们来搜罗货物太浪费了,最缺的资源依旧是人口。 大宋好像最不缺的也是人口。 青壮丁可能不好办,这些人很好找到下家,也不愁没有活路,只要他们勤快一点的话,比较多的就是女子。 这年头女子也不好安顿,不说是吃饭的嘴,干活也不如男子,因而不好生存。 不过现在女子在夷州非常的抢手! 有多少就送多少过来,不是让她们去做一些下三滥的勾当,实在是夷州的单身汉多如天上的繁星,再不给这些饥渴的汉子好好安置一下家属,夷州必乱。。 这话说得孙厚朴都有些不敢相信。 女人嘛,那就真的容易多了。 这年头男人要外出谋生,要下地干活,三餐不济冷热不常,一个小小的伤风就可能让男人在壮年的时候直接归天,别看男女比例是男多女少,可是到二三十岁的年纪,多的还是妇人女子,男子反而少了许多,加上现在时局不稳,更多的家庭流离,男人死在外头比比皆是,一个家庭的崩溃就是男人的死亡,女子只能带着娃娃到处乞讨流浪。。 这一两年的时间,这样的人,暴增。 许多老人常在感叹,都说当今天子圣明,朝中文武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贤良,可是如今这乱象,也是他们生平仅见,以前总说日子过得紧巴巴,可是何曾有人需要漂泊他乡? 孙家以自己的名义,招募一批茶农。 现在孙家在清源那可是大大有名,原来一些老牌的富商豪绅,在孙家面前暗淡无光。 无他,孙厚朴娶了当朝平章宰相夏竦的女儿。 商人家能讨到这们金贵的小姐,那是祖上积了大德。。 有宰相的这块招牌,他们想做什么事做不成,大家也相信,这是一户厚道有实力的人家! 采茶者,一般是女姓,不过可以拖家带口。。。 这个信息一放出来,当天就有几千人踏破了孙家的门槛! 轨道完工 夷州,真仙观外。 孙家的茶山如火如荼。 一船几千号人送到夷州,大家听说要漂洋过海,急得是眼泪直流,这哪时是去做茶工,分明是发配! 可是一到了夷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可是传说中海上还有吃人妖魔的夷州?人来了便不得回去的险地? 但见这里人人脸上有欢乐,远处城镇鳞次栉比,竟有一种清源的宏伟气象! 那孙思汉接过这群新到的劳工,知道上面安排他们全部到孙家的茶山,也没有过多的笑脸,他在港口做登记接待,人一批批地经手,早没了任何激情。 只是把凤山的规矩给说了一通。 大家还沉浸在凤山的盛世景象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就再次被凤山这土豪的政策给再次雷到,只要落户就送土送田。。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 再没有一个人哭了,大家现在心思全都只有一个,怎么把远在中原的家人一起接到夷州来享福。。 好好的真仙观,自从小天师返回中原龙虎山之后萧条了一小阵子,现在已经再次暴红,大家不是来求前程,而是变成了求姻缘的宝地! 全夷州最漂亮的姑娘全部集中在真仙观外的茶山之上,这些孙家的茶女,生生将夷州的颜值拉高了一个档次。 夷州一大批找不到对象的汉子,每日下完工就来真仙观走动,在三清像前上香,祈自己寻得一位如意姑娘,然后就是满山跑,逢人便问姑娘处 不处对象。。 这些人上山就算了,眼里还放着绿光,见人就大有把人抢回家的势头,让这批新到夷州的姑娘大惊失色,夷州的汉子这么直爽的吗? 不过姑娘哪里不高兴,姑娘最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现在夷州上下大家不是考虑生存的问题,是如何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的问题! 姑娘们自己也听说了,这岛上有个荒唐的规定,女子超过十八岁如果未许人家的话,所属的街道就要为其终身大事作主,把她许给适龄的汉子! 几千个姑娘一来夷州,有一大半就想在凤山落户,无他,这里真的让人心安,有田有地有宅子,哪里愁吃穿! 与其让街道来作主,不如她们自己挑汉子! 这年头男耕女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讨个媳妇不似后世,没车没房连交配的权力都被这个世道给剥夺了! 现在条件只有一个,大家都是有田有地的土豪,谁也不比谁强多少,只要看对眼就可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男女之事,只要一成家,便如同命运的锁链一样,把人死死地绑在这片土地上了! 这几千号人,真的如甘霖一般,大大地缓解了夷州的旱情。。 ‘看来真仙观是人好地方,求姻缘都这么灵验!’ 刚下过一场雷雨,山外青山,海上微风,空气有一股醉人的甜味,梁川斜倚着窗台,看着零星落下的雨点心情大好,听说了孙家茶山的事,发 出了这样的感慨。 全赖赵小品用力,这一年不到的时间,整个凤山新城已经初具规模,这陆续地人口暴增,眼看又要增加几个街道,也是苦了这几个街道的保正,每日不知有多少事务,全都落到他们头上,侬烈更是让自己给派到了南越,去做更重要的事,幸好还有一个阿侬在背后撑着,一切有条不紊! 对岸现在的工作除了一个耶律重光要收集情报,其他人全部是以人口转移为侧重。按目前的进度,不出几年,凤山丁口完全可以达到五十万。。 有五十万人,自己的底气便足了! 中原再乱一点吧,人口往南方涌入得更多,自己就有更多的人口! 凤山的规模还在不断地扩大,规划的几个主要区域,其中以居住区最没有边界,街巷在不断地沿伸,每天都能出现一条新的街巷,每天都有好的屋宅分配下去。 凤山的规模还不够,至少要达到五十万的规模,梁川才会打算另建新城,一步步地朝各地扩张开去,直到最后将整座夷州占据。 这个过程需要相当地漫长,换而言之,其他的城镇就当十万的规模来说,没有十年的光阴,几乎不太可能实现。 十年,过去时光很快,未来的时光又觉得相当漫长。 不过,现在已经要及早作打算,等到人口大爆发的时候再作迁移的打算,未免不妥,有心之人还以为,除了凤山,其他都是无主之地,环岛一 周虽然梁川早派人去驻守,并设有烽火台,以防外贼入侵,不过还是大片土我荒芜,需得及早派人,早作打算!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轨道完工 夷州,真仙观外。 孙家的茶山如火如荼。 一船几千号人送到夷州,大家听说要漂洋过海,急得是眼泪直流,这哪时是去做茶工,分明是发配! 可是一到了夷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可是传说中海上还有吃人妖魔的夷州?人来了便不得回去的险地? 但见这里人人脸上有欢乐,远处城镇鳞次栉比,竟有一种清源的宏伟气象! 那孙思汉接过这群新到的劳工,知道上面安排他们全部到孙家的茶山,也没有过多的笑脸,他在港口做登记接待,人一批批地经手,早没了任何激情。 只是把凤山的规矩给说了一通。 大家还沉浸在凤山的盛世景象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就再次被凤山这土豪的政策给再次雷到,只要落户就送土送田。。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 再没有一个人哭了,大家现在心思全都只有一个,怎么把远在中原的家人一起接到夷州来享福。。 好好的真仙观,自从小天师返回中原龙虎山之后萧条了一小阵子,现在已经再次暴红,大家不是来求前程,而是变成了求姻缘的宝地! 全夷州最漂亮的姑娘全部集中在真仙观外的茶山之上,这些孙家的茶女,生生将夷州的颜值拉高了一个档次。 夷州一大批找不到对象的汉子,每日下完工就来真仙观走动,在三清像前上香,祈自己寻得一位如意姑娘,然后就是满山跑,逢人便问姑娘处 不处对象。。 这些人上山就算了,眼里还放着绿光,见人就大有把人抢回家的势头,让这批新到夷州的姑娘大惊失色,夷州的汉子这么直爽的吗? 不过姑娘哪里不高兴,姑娘最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现在夷州上下大家不是考虑生存的问题,是如何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的问题! 姑娘们自己也听说了,这岛上有个荒唐的规定,女子超过十八岁如果未许人家的话,所属的街道就要为其终身大事作主,把她许给适龄的汉子! 几千个姑娘一来夷州,有一大半就想在凤山落户,无他,这里真的让人心安,有田有地有宅子,哪里愁吃穿! 与其让街道来作主,不如她们自己挑汉子! 这年头男耕女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讨个媳妇不似后世,没车没房连交配的权力都被这个世道给剥夺了! 现在条件只有一个,大家都是有田有地的土豪,谁也不比谁强多少,只要看对眼就可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男女之事,只要一成家,便如同命运的锁链一样,把人死死地绑在这片土地上了! 这几千号人,真的如甘霖一般,大大地缓解了夷州的旱情。。 ‘看来真仙观是人好地方,求姻缘都这么灵验!’ 刚下过一场雷雨,山外青山,海上微风,空气有一股醉人的甜味,梁川斜倚着窗台,看着零星落下的雨点心情大好,听说了孙家茶山的事,发 出了这样的感慨。 全赖赵小品用力,这一年不到的时间,整个凤山新城已经初具规模,这陆续地人口暴增,眼看又要增加几个街道,也是苦了这几个街道的保正,每日不知有多少事务,全都落到他们头上,侬烈更是让自己给派到了南越,去做更重要的事,幸好还有一个阿侬在背后撑着,一切有条不紊! 对岸现在的工作除了一个耶律重光要收集情报,其他人全部是以人口转移为侧重。按目前的进度,不出几年,凤山丁口完全可以达到五十万。。 有五十万人,自己的底气便足了! 中原再乱一点吧,人口往南方涌入得更多,自己就有更多的人口! 凤山的规模还在不断地扩大,规划的几个主要区域,其中以居住区最没有边界,街巷在不断地沿伸,每天都能出现一条新的街巷,每天都有好的屋宅分配下去。 凤山的规模还不够,至少要达到五十万的规模,梁川才会打算另建新城,一步步地朝各地扩张开去,直到最后将整座夷州占据。 这个过程需要相当地漫长,换而言之,其他的城镇就当十万的规模来说,没有十年的光阴,几乎不太可能实现。 十年,过去时光很快,未来的时光又觉得相当漫长。 不过,现在已经要及早作打算,等到人口大爆发的时候再作迁移的打算,未免不妥,有心之人还以为,除了凤山,其他都是无主之地,环岛一 周虽然梁川早派人去驻守,并设有烽火台,以防外贼入侵,不过还是大片土我荒芜,需得及早派人,早作打算!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巨大收益 钢轨轻快,一晃如同百年。 自从岛上的烟囱立起,历史长河里悠闲的时光仿佛被梁川打破了一般,连时间也过得飞快了起来,生命的节奏在这一刻被快进,时代的步伐也似被人推着往前。 表情便是写在苏渭的脸上。 从恐惧到震惊,从不满到意外,再到沉浸,他一个经历过科举流浪战争的老人,堪称见过任何的大场面,当梁川提出要倾全岛之力修这条钢轨的时候,他只有不解,可是如今亲身体验到这成果,他好像明白了梁川的坚持。 梁川要做的永远只有他自己懂。 车很快,很稳。 几百斤重的货物,还有两个大人,又是几百斤的重量,看着车内至少还能再装个几百斤不成问题,飞驰起来稳如泰山,车上摇杆之人也不会觉得多疲惫,相比骑马舒服何止百倍! 梁川从老头子的表情看到了成功! ‘你何时懂这种机巧之理的?’ 苏渭不禁又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从认识梁川以来,他做的事全部只是应该,没有为什么,一切就像天生的一般,谁也找不到答案! ‘偶尔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复制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制出来!’ 梁川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果然,又是这般,要么是不出世的神秘高人指引,要么是某本古籍上看到的。。 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看的书,还有,他哪里来的书? 只是,这条钢轨所费无数,这连月的产出几乎停滞,钢轨是成了,速度也很快,能换回何种收益,该不会只为吹风痛快吧? 五十里地,便是跑马也要半日功夫,苏渭一把年纪还有幸体验一把飞车快感,虽说没能多少畅快,给他更多的则是震憾,没有沉浸多久,这钢轨尽已然快看得到了,尽头处早有不少人安排在此等候,带头之人就是铁匠的首席,招弟,背后站着古天乐亚罕等人。 人才济济,个个抖擞! 眼见钢轨便要到头,梁川也没有再按压摇杆,只让惯性带着轨道车一路滑行,终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众工匠跟前! 招弟第一个灰头土脸地迎了上来,咧开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牙。 今天就数他最有资格前来邀功! 梁川下车第一句话便是:‘瞧把你给能的!’ ‘嘿嘿!’招弟一脸讪笑。 ‘快快把苏军师扶下车驾!’ 虽然轨道车很快,但是还是有点颠波,一路下来,快要了老军师的小命! ‘不妨事,撑得住!’ 苏渭脚下一软险些给一众工匠行跪拜大礼,还好一行人都是常年重体力活之人,撑住一个老人,还费不得什么力气。众人架着老军师,将他抬到边上,好生歇息。 ‘刚刚路上遇见几个妇人,托我送些粮食与他们男人,却忘了问他们男人的名姓,要命!’ 苏渭白了一眼道:‘还不再返回去问个清楚,这时日尚早,他们说不定还在溪边大堤等着!’ 梁川自然不可能自己再跑一趟,叫了两个手下,由他们返回溪边,去问个清楚。 招弟招呼工匠,几个工匠闪出人群,帮着把轨道车调了个方向,很快便朝来路返了回去! 还在半路的秦京等人见轨道车又折返回来,车上却不是梁川二人,早猜到梁川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车真快! 几人不禁同时叹了一声! 他们骑马颠波半日,不及这车摇悠小会。 梁川很满意这钢轨的长度,招弟等人为了修筑这条钢轨,这些日子可谓是把铁匠作坊的产量全部集中起来,说到底,他们也不明白这钢轨的意义在哪里。 苏渭休息半日终于缓过神,夕阳之下,钢轨如同巨龙俯卧,梁川站在河边静静地欣赏这美景。 虽然此时天下大乱,夷州却能独善其身,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加紧发展自身的实力,将来可能会错过很多机会! 此时的夷州就如同战国时期的秦国,发家之时被周边几个邻居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割地又让城,谁都看不到希望,但是这个小国地处边缘,又是最先下决心去变法,利用制度上的进度带动国内的发展,率先达到了其他国家不能的高度,一举逆转翻盘,实在不易。 相比之下,此时的夷州,相比起中原三大势力,就如同星辰与皓月争辉,暗淡得一点光辉也没有! 梁川也可以占着夷州这个地方永不出岛,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人的一生短短不过数十载,按梁川现在的进度条,怕也差不多把最有意思的头三十年过得差不多了,后面的几十年,不过就是回味前三十前的乐趣罢了。 现在更多的是要为后人铺路,也就是把局面打得更稳一点。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哪一天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而让他最担心的,还是对面的大儿子,跟着李初一那个疯子,两个人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狠事来。做老子的没办法,只能帮儿子兜底,万一小孩闯了大祸,自己还能给儿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眼下的时机不发展,将来让大宋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势力盯上,就更难了。 别看大宋没有水军,如果他们下了决心要灭了自己,只要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能把大宋禁军送到夷州的岸上,在陆地与他们开展决战,不要说打败自己,耗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还要再修?’招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举州之力在搞这条钢轨了,可是至今一点回报都没有看到。 现在招弟最怕的就是到后勤集团找阿侬。 修钢轨可不是大家吼一嗓子就可以直接上的,现在作坊里面工匠上千人,这还不包括山上那些挖矿的矿工,几十人的作坊已经是大规模了,当年招弟带着几十年小徒弟都能作到清源前几强的大作坊,现在人千每天都在增加,按梁川的指示,还要再增加,再扩编,徒弟和大师傅都要,这么多的人,原来作坊还能打制农具和刀剑铠甲,也算是有产出,这些刀剑卖的价格还不错,能回笼一部分的资金,阿侬也就没那大的意见。 可是这上万张嘴,现在全部是梁家供着,产出的铁全部用来造钢轨,虽然进度也是真的不错,现在的产能,每天能造出三五里的长度!不过,全部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只出不进,这样子搞下去,梁家就算再开几个港口,这也经不住这样造呀! 关于产出的这事,梁川已经亲自与阿侬探讨过了,也会同苏渭这个前管家一起算过,以夷州目前的经济收入能力,钢轨建造的成本真的很大,这一部分成本占到了目前梁家的收入的四成,要是再按目前的进度下去,梁家其他的建设就可以不用搞了。。 现在夷州百废待兴,可不只是这条钢轨要搞,屋子城池要建吧,街道的工作人员要发福利吧,最大头的梁家军神机营要养吧。。光是一条钢轨就占了四成的收入,其他的福利要被压缩到什么程度? 暂且把钢轨这一块的支出当作国防建设支出吧,梁川以前也知道,一个国家要是这一块的经费占到二到四个点,这是比较正常的区间,就算是二战时期那个以一敌百的十字国,经费不过三个多点,梁川一下子占到了收入的四成,虽然这个换算的方式不一样,担是按目前的算法,梁川只能拿收入来算,要统计生产总值,这没什么用!相当于赚到钱一半要砸到这条铁路里面,那是真的有点高! 还好梁川在阿侬跟前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让这条钢轨的收益显现出来,按目前的话,是可以显示一点了! ‘要修,还要再继续修!’ 梁川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给山上的矿场通知一下,以后那些矿工运煤和铁矿就不用再运到凤山城边上了,这条钢轨铺到哪里,他们把矿搬到哪里就成了!’ 这? 难道这么大的工程是为了运输这些铁煤矿? 秦京四个人终于堪堪赶到,虽说这段路程不是非常的遥远,但是依旧让四个人受不少的罪,下了马一阵风尘仆仆。 几人刚寒喧几句,说着这轨道车速度快,反程的轨道道车随后又到了。 这一下可真的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只知道轨道车的速度快,却没想到,这轨道车的速度竟然快到这份上,马才跑一趟,轨道车已经是有来有回! 若是用这速度来运送矿石的话,一车少说能装载近千斤,那便是十个劳工的工作量,再加上反程的速度,苏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梁川看着苏渭欲言又止的表情,转头就对着招弟说了一句:‘这轨道车至少要装配五十部!’ 苏渭恍然大悟。 这五十台轨道车,可以省去五百个劳工每天搬运矿石矿土的劳动量,一天两天下来没有觉得多大的节省,但是常年下来,这条钢轨带来的效益绝对是比用劳工来运矿石矿土划算的! 五十部轨道车不够,至少要百部左右,那真是一笔非常可怕的开支!这些人再派到矿上的话,煤铁矿的开采量又会增加!甚至不用一年的时间,这些巨大的付出就会全部变成回报,这条钢轨可不是一次性的产物,一旦全部完工的话,将来数十年的光景里,它的作用将源源不断地发力着!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巨大收益 钢轨轻快,一晃如同百年。 自从岛上的烟囱立起,历史长河里悠闲的时光仿佛被梁川打破了一般,连时间也过得飞快了起来,生命的节奏在这一刻被快进,时代的步伐也似被人推着往前。 表情便是写在苏渭的脸上。 从恐惧到震惊,从不满到意外,再到沉浸,他一个经历过科举流浪战争的老人,堪称见过任何的大场面,当梁川提出要倾全岛之力修这条钢轨的时候,他只有不解,可是如今亲身体验到这成果,他好像明白了梁川的坚持。 梁川要做的永远只有他自己懂。 车很快,很稳。 几百斤重的货物,还有两个大人,又是几百斤的重量,看着车内至少还能再装个几百斤不成问题,飞驰起来稳如泰山,车上摇杆之人也不会觉得多疲惫,相比骑马舒服何止百倍! 梁川从老头子的表情看到了成功! ‘你何时懂这种机巧之理的?’ 苏渭不禁又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从认识梁川以来,他做的事全部只是应该,没有为什么,一切就像天生的一般,谁也找不到答案! ‘偶尔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复制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制出来!’ 梁川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果然,又是这般,要么是不出世的神秘高人指引,要么是某本古籍上看到的。。 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看的书,还有,他哪里来的书? 只是,这条钢轨所费无数,这连月的产出几乎停滞,钢轨是成了,速度也很快,能换回何种收益,该不会只为吹风痛快吧? 五十里地,便是跑马也要半日功夫,苏渭一把年纪还有幸体验一把飞车快感,虽说没能多少畅快,给他更多的则是震憾,没有沉浸多久,这钢轨尽已然快看得到了,尽头处早有不少人安排在此等候,带头之人就是铁匠的首席,招弟,背后站着古天乐亚罕等人。 人才济济,个个抖擞! 眼见钢轨便要到头,梁川也没有再按压摇杆,只让惯性带着轨道车一路滑行,终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众工匠跟前! 招弟第一个灰头土脸地迎了上来,咧开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牙。 今天就数他最有资格前来邀功! 梁川下车第一句话便是:‘瞧把你给能的!’ ‘嘿嘿!’招弟一脸讪笑。 ‘快快把苏军师扶下车驾!’ 虽然轨道车很快,但是还是有点颠波,一路下来,快要了老军师的小命! ‘不妨事,撑得住!’ 苏渭脚下一软险些给一众工匠行跪拜大礼,还好一行人都是常年重体力活之人,撑住一个老人,还费不得什么力气。众人架着老军师,将他抬到边上,好生歇息。 ‘刚刚路上遇见几个妇人,托我送些粮食与他们男人,却忘了问他们男人的名姓,要命!’ 苏渭白了一眼道:‘还不再返回去问个清楚,这时日尚早,他们说不定还在溪边大堤等着!’ 梁川自然不可能自己再跑一趟,叫了两个手下,由他们返回溪边,去问个清楚。 招弟招呼工匠,几个工匠闪出人群,帮着把轨道车调了个方向,很快便朝来路返了回去! 还在半路的秦京等人见轨道车又折返回来,车上却不是梁川二人,早猜到梁川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车真快! 几人不禁同时叹了一声! 他们骑马颠波半日,不及这车摇悠小会。 梁川很满意这钢轨的长度,招弟等人为了修筑这条钢轨,这些日子可谓是把铁匠作坊的产量全部集中起来,说到底,他们也不明白这钢轨的意义在哪里。 苏渭休息半日终于缓过神,夕阳之下,钢轨如同巨龙俯卧,梁川站在河边静静地欣赏这美景。 虽然此时天下大乱,夷州却能独善其身,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加紧发展自身的实力,将来可能会错过很多机会! 此时的夷州就如同战国时期的秦国,发家之时被周边几个邻居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割地又让城,谁都看不到希望,但是这个小国地处边缘,又是最先下决心去变法,利用制度上的进度带动国内的发展,率先达到了其他国家不能的高度,一举逆转翻盘,实在不易。 相比之下,此时的夷州,相比起中原三大势力,就如同星辰与皓月争辉,暗淡得一点光辉也没有! 梁川也可以占着夷州这个地方永不出岛,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人的一生短短不过数十载,按梁川现在的进度条,怕也差不多把最有意思的头三十年过得差不多了,后面的几十年,不过就是回味前三十前的乐趣罢了。 现在更多的是要为后人铺路,也就是把局面打得更稳一点。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哪一天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而让他最担心的,还是对面的大儿子,跟着李初一那个疯子,两个人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狠事来。做老子的没办法,只能帮儿子兜底,万一小孩闯了大祸,自己还能给儿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眼下的时机不发展,将来让大宋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势力盯上,就更难了。 别看大宋没有水军,如果他们下了决心要灭了自己,只要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能把大宋禁军送到夷州的岸上,在陆地与他们开展决战,不要说打败自己,耗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还要再修?’招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举州之力在搞这条钢轨了,可是至今一点回报都没有看到。 现在招弟最怕的就是到后勤集团找阿侬。 修钢轨可不是大家吼一嗓子就可以直接上的,现在作坊里面工匠上千人,这还不包括山上那些挖矿的矿工,几十人的作坊已经是大规模了,当年招弟带着几十年小徒弟都能作到清源前几强的大作坊,现在人千每天都在增加,按梁川的指示,还要再增加,再扩编,徒弟和大师傅都要,这么多的人,原来作坊还能打制农具和刀剑铠甲,也算是有产出,这些刀剑卖的价格还不错,能回笼一部分的资金,阿侬也就没那大的意见。 可是这上万张嘴,现在全部是梁家供着,产出的铁全部用来造钢轨,虽然进度也是真的不错,现在的产能,每天能造出三五里的长度!不过,全部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只出不进,这样子搞下去,梁家就算再开几个港口,这也经不住这样造呀! 关于产出的这事,梁川已经亲自与阿侬探讨过了,也会同苏渭这个前管家一起算过,以夷州目前的经济收入能力,钢轨建造的成本真的很大,这一部分成本占到了目前梁家的收入的四成,要是再按目前的进度下去,梁家其他的建设就可以不用搞了。。 现在夷州百废待兴,可不只是这条钢轨要搞,屋子城池要建吧,街道的工作人员要发福利吧,最大头的梁家军神机营要养吧。。光是一条钢轨就占了四成的收入,其他的福利要被压缩到什么程度? 暂且把钢轨这一块的支出当作国防建设支出吧,梁川以前也知道,一个国家要是这一块的经费占到二到四个点,这是比较正常的区间,就算是二战时期那个以一敌百的十字国,经费不过三个多点,梁川一下子占到了收入的四成,虽然这个换算的方式不一样,担是按目前的算法,梁川只能拿收入来算,要统计生产总值,这没什么用!相当于赚到钱一半要砸到这条铁路里面,那是真的有点高! 还好梁川在阿侬跟前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让这条钢轨的收益显现出来,按目前的话,是可以显示一点了! ‘要修,还要再继续修!’ 梁川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给山上的矿场通知一下,以后那些矿工运煤和铁矿就不用再运到凤山城边上了,这条钢轨铺到哪里,他们把矿搬到哪里就成了!’ 这? 难道这么大的工程是为了运输这些铁煤矿? 秦京四个人终于堪堪赶到,虽说这段路程不是非常的遥远,但是依旧让四个人受不少的罪,下了马一阵风尘仆仆。 几人刚寒喧几句,说着这轨道车速度快,反程的轨道道车随后又到了。 这一下可真的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只知道轨道车的速度快,却没想到,这轨道车的速度竟然快到这份上,马才跑一趟,轨道车已经是有来有回! 若是用这速度来运送矿石的话,一车少说能装载近千斤,那便是十个劳工的工作量,再加上反程的速度,苏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梁川看着苏渭欲言又止的表情,转头就对着招弟说了一句:‘这轨道车至少要装配五十部!’ 苏渭恍然大悟。 这五十台轨道车,可以省去五百个劳工每天搬运矿石矿土的劳动量,一天两天下来没有觉得多大的节省,但是常年下来,这条钢轨带来的效益绝对是比用劳工来运矿石矿土划算的! 五十部轨道车不够,至少要百部左右,那真是一笔非常可怕的开支!这些人再派到矿上的话,煤铁矿的开采量又会增加!甚至不用一年的时间,这些巨大的付出就会全部变成回报,这条钢轨可不是一次性的产物,一旦全部完工的话,将来数十年的光景里,它的作用将源源不断地发力着!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水泥玻璃 如果嘴上说一说,梁川很难说服梁家军的成员,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谓的巨大付出是有回报的, 赚的钱全部砸出来,就是搞了这么一条船,要是去做买卖或是盖房子的话,夷州或许能发展得更快,但是梁川的坚持,几乎没有人会反驳。 一直以来,梁三郎就是这么固执的性格,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看似很固执,其实他在自己的脑子里,早就把各种可能性都过滤了一遍。 这仅仅是五十里,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运输铁矿的经费,若是直通中央山脉的矿场,那时候矿石矿土可以直接运到老仙溪下游的冶炼炉直接变成钢铁,这样的效率,一年要创造出一支百万大军也不什么大问题! 那时候要考虑的就是这么高的钢铁产量,要怎么去消化了! 梁川完全不发愁,他知道那个时代来临后,他的夷州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钢铁的产量将不再是问题,现在梁川要考虑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水泥! 自从在桃城的时候梁川把蜂窝煤给搞出来了,水泥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梁川的心头打转,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说钢铁好用的话,那水泥简直是必须品,特别是在夷州现在百废待兴的时刻,如果能把水泥的配方搞出来,建设就不必完全依赖于石砖泥木这些材料。 不可否认,赵小品家盖的宅子是真的不错,就算是茅草搭的小棚子都有 一种冬暖夏凉的感觉,不过时代要进步,木石结构的房屋是不能完全满足时代需要的,更何况,夷州这个地方,将来可能会有很多的地震! 现在的宅子能满足居住的要求,但是进一步的要求,诸如安全、防御、防台等需要,那就不是说着玩的,需要有更好更耐用坚固的材料,才能实现这些要求! 将来有一天,夷州说不定会再次成为主战场,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围魏救赵与直捣黄龙这种战术非常高效,下过军棋的都晓得,就算场面上留的牌面再好,老窝的军旗让人给拔了,那都是输。 水泥梁川没有烧过。 不过梁川知道,这玩意不难。 焦炭的发现让梁川的信心大增,天下能人之士如过江之鲫,就是缺少一双伯乐的眼睛,特别是当今乱世,看似太平,许多怀才不遇的人更想要施展才华,不过想要碰上这些人也不容易,凤山港口等了这么久,也才找到亚罕这么一个人才! 倒是可以问一问亚罕,在他们家乡,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亚罕这几个月,胖了好几圈,原来脸上只有胡子,现在脸上除了胡子还有肉!能不胖吗,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不管是鱼肉还是红肉,以他现在的身份,匠人里面的三当家,地位不是一般的特殊,梁家给的待遇又好,几乎在岛上就在土地公的存在,大家都得把他供着,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他! 现 在那个冶炼的原理大家都还没有搞明白,不过烧出来的钢是货真价实,质量比他们拿着铁锤打半天出来的还要好! 亚罕可能也是在老家波斯吃椰枣吃怕了,那玩意当成零食吃还好,他们却是当成主食来吃,也不知道这帮人天天吃这玩意,怎么不得糖尿病。 凤山人来自五湖四海,同样把天南地北的美食做法也一并带到了岛上! 上岛的亚罕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活是多么枯燥与乏味,简直比原始人还不如,可以说岛上的生猪吃的都比他原来的好! 特别是凤里街道的望海楼与港口上的醉东京开业之后,这厮更是成了两家酒楼的常客,不是说他们信教的不吃酒吗,怎么喝起酒比汉家人还要凶的! 梁川特意备了一桌的美食美酒,专门款待这位大哥,还别说,一听说有美酒美食,这位语言就算不通的大哥也是飞奔着过来了,他知道梁家的杨秀是做菜的好手,一手地道的蜀川风味的美食,在岛上可是别无分号! 第一到梁家的亚罕也是十分意外,梁川这样的地位,在波斯他们老家,少说了一是个部落大酋长级别的人物,往高了说,叫他个国王都可以! 但是他的家,比其他的岛民就大了一点,与自己分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平时看这位东家穿的衣服,也是普通的麻质衣服,要知道在大宋,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要穿绸质的衣服!这位东家,除 了身上的那股气势,就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别人在他身上,根本闻不到权贵的味道。 用中原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扮猪吃老虎,嗯,好像是低调。 ‘咱们今天喝果酒还是粮食酒?’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水泥玻璃 如果嘴上说一说,梁川很难说服梁家军的成员,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谓的巨大付出是有回报的, 赚的钱全部砸出来,就是搞了这么一条船,要是去做买卖或是盖房子的话,夷州或许能发展得更快,但是梁川的坚持,几乎没有人会反驳。 一直以来,梁三郎就是这么固执的性格,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看似很固执,其实他在自己的脑子里,早就把各种可能性都过滤了一遍。 这仅仅是五十里,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运输铁矿的经费,若是直通中央山脉的矿场,那时候矿石矿土可以直接运到老仙溪下游的冶炼炉直接变成钢铁,这样的效率,一年要创造出一支百万大军也不什么大问题! 那时候要考虑的就是这么高的钢铁产量,要怎么去消化了! 梁川完全不发愁,他知道那个时代来临后,他的夷州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钢铁的产量将不再是问题,现在梁川要考虑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水泥! 自从在桃城的时候梁川把蜂窝煤给搞出来了,水泥这个想法就一直在梁川的心头打转,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说钢铁好用的话,那水泥简直是必须品,特别是在夷州现在百废待兴的时刻,如果能把水泥的配方搞出来,建设就不必完全依赖于石砖泥木这些材料。 不可否认,赵小品家盖的宅子是真的不错,就算是茅草搭的小棚子都有 一种冬暖夏凉的感觉,不过时代要进步,木石结构的房屋是不能完全满足时代需要的,更何况,夷州这个地方,将来可能会有很多的地震! 现在的宅子能满足居住的要求,但是进一步的要求,诸如安全、防御、防台等需要,那就不是说着玩的,需要有更好更耐用坚固的材料,才能实现这些要求! 将来有一天,夷州说不定会再次成为主战场,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围魏救赵与直捣黄龙这种战术非常高效,下过军棋的都晓得,就算场面上留的牌面再好,老窝的军旗让人给拔了,那都是输。 水泥梁川没有烧过。 不过梁川知道,这玩意不难。 焦炭的发现让梁川的信心大增,天下能人之士如过江之鲫,就是缺少一双伯乐的眼睛,特别是当今乱世,看似太平,许多怀才不遇的人更想要施展才华,不过想要碰上这些人也不容易,凤山港口等了这么久,也才找到亚罕这么一个人才! 倒是可以问一问亚罕,在他们家乡,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亚罕这几个月,胖了好几圈,原来脸上只有胡子,现在脸上除了胡子还有肉!能不胖吗,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不管是鱼肉还是红肉,以他现在的身份,匠人里面的三当家,地位不是一般的特殊,梁家给的待遇又好,几乎在岛上就在土地公的存在,大家都得把他供着,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他! 现 在那个冶炼的原理大家都还没有搞明白,不过烧出来的钢是货真价实,质量比他们拿着铁锤打半天出来的还要好! 亚罕可能也是在老家波斯吃椰枣吃怕了,那玩意当成零食吃还好,他们却是当成主食来吃,也不知道这帮人天天吃这玩意,怎么不得糖尿病。 凤山人来自五湖四海,同样把天南地北的美食做法也一并带到了岛上! 上岛的亚罕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生活是多么枯燥与乏味,简直比原始人还不如,可以说岛上的生猪吃的都比他原来的好! 特别是凤里街道的望海楼与港口上的醉东京开业之后,这厮更是成了两家酒楼的常客,不是说他们信教的不吃酒吗,怎么喝起酒比汉家人还要凶的! 梁川特意备了一桌的美食美酒,专门款待这位大哥,还别说,一听说有美酒美食,这位语言就算不通的大哥也是飞奔着过来了,他知道梁家的杨秀是做菜的好手,一手地道的蜀川风味的美食,在岛上可是别无分号! 第一到梁家的亚罕也是十分意外,梁川这样的地位,在波斯他们老家,少说了一是个部落大酋长级别的人物,往高了说,叫他个国王都可以! 但是他的家,比其他的岛民就大了一点,与自己分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平时看这位东家穿的衣服,也是普通的麻质衣服,要知道在大宋,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要穿绸质的衣服!这位东家,除 了身上的那股气势,就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别人在他身上,根本闻不到权贵的味道。 用中原人的话来说,这就是扮猪吃老虎,嗯,好像是低调。 ‘咱们今天喝果酒还是粮食酒?’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建玻璃厂 玻璃? 这有什么用? 亚罕从梁家醉熏熏地出来,摇头晃脑地回到自己住处,嘴里就不停地叨着,夷州不错呀,好地方,来对了之类的话,几个小徒弟把他抬到床上,梁家的人张表来传话,明天还要让亚罕大师一起去研究玻璃的制作方法。 许多商人也会把玻璃运送到凤山,沈括制作望远镜用的是水晶,水晶的价格同样不便宜,从东方的商人那里能买得到,但是梁川清楚,水晶这类矿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价值,用的却是能相比黄金的价格来收购,实在是不划算。 望远镜也不能量产,这种工具的实用价值非常的大,特别是航海与战场之上,有了望远镜,就等同于有了千里眼可以料敌于先机,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配合神机营的火炮,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料想一下,两军对阵,敌人连你长什么样都看到,对方却能准确定位你的方位,几发炮弹下来。。 望远镜当然只是其中的用处之一,如果能把玻璃制作出来,可以赚钱的地方太多了。 现在夷州岛上产业正在逐步地完善,农林牧副工,前面几样的产值还没有体现出他们应有价值,不过相比起来,农业的附加值除了蔗糖、辣椒还有烟草这三样,其他的价值都不会太高,如果要依赖这些产业来为将来的夷州创收,难度有点大。 为什么梁川一直要发展工业,一把刀的利润可以比百斤 的粮食,眼下岛上刀质量优,利润更是高得没谱。 如何把岛上的产业链做大做强,延伸出去,一直是梁川在思考的问题。 现在的夷州岛,就要生产一些世上绝无仅有的"科技产品",以内涵和实用性来打开市场。虽然大宋实行海禁,但是要打开中原的市场,难度并不大,大宋如何也禁止不了走私商贩的脚步,只要能赚钱,他们就能把货送到位! 亚罕提到的玻璃,马上就让梁川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这个东西大有可为。 首先就是可以用在装饰上面,玻璃最大的用途就是美观,可以取代老百姓普遍使用的纸糊窗户,用上玻璃的话,窗户的耐久能好上许多,再不是手指随意一戳就破的程度,遮风挡雨的强度会更大!这种产品要是用在大户人家的宅院之内,那就同等于把玉石拿来镶嵌在墙壁上,别提多有面子! 魏晋时期王崇与石恺斗富,两人用花椒来刷墙,另一个用胭脂来涂墙,古代可是只有天子能这般的待遇,让屋子里都是香料的味道。 这年头玻璃的地位就跟花椒差不多,只有中东的这些人掌握玻璃的制作工艺,再加上远渡重洋,价格不停地在往上涨,送到中原大宋的时候,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和商人用得起的日用品了,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奢侈品!至少目前在中原,还没有任何人能用玻璃来装饰窗户,能弄到几片彩色的 玻璃放在家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其次就是镜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的钱!为了美丽的容颜,女人可以不择手段,别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为了瘦为了白,女人虐待起自己的身体那可比苦行僧还要可怕!眼下梳妆用的大多是铜镜,铜镜的价格也不便宜!一般也就是大户人家用得起,寻常人家有块小镜子,已经可以满足女人的爱美之心! 这时候要是能推出纯度极高的水银镜,让人的相貌完美地展示在自己眼前,梁川相信,再高的价格也会有人买的! 男人的钱是为女人花的,女人的钱是为自己的美丽花的!镜子这玩意不是生活的必须品,却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再退一万步,不仅是女人,就是男人也要用到镜子,若是能制作出镜子,又 是一条致富的捷径,不管是大宋还是北面的契丹,绝对是第一等畅销的好货! 然后就是眼镜! 虽然梁川也能找到渠道去搜罗水晶,但是水晶的价格再便宜,也不可能比砂子便宜,制作玻璃的工艺虽然梁川不是非常的精通,但是梁川也知道一点,玻璃的成本很是低廉,就是砂子和一些原材料,都不贵。 而且水晶要找到足够制作望远镜与眼镜的高纯度原材料,非常不容易,这些原材料可以说是上等的宝石了,用来制作眼镜,除非是送给夏竦这级别的官员,否则都 不划算。 但是如果能制作出玻璃,两者的使用效果是一样的,玻璃的纯度至少也在人为的控制范围内,生产出高纯度的玻璃难度会小很多。 如果有眼镜的话,那要打入大宋市场就太简单了。 现在大宋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就是读书的文官!他们十个有八个年轻的时候为了博取功名挑灯夜战,一不小心都搞出了近视眼,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凑到人家的跟前,让人以为是挑衅,走在路上经常也是两眼无神,打招呼换来的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摆官架耍大牌。年老的时候,许多人又被老花眼所困扰,非常的痛苦! 要知道文官平时的主要责职就是处理文案,可是眼睛出了问题,等于是睁眼瞎,完全不能理事。 一直以为,对于眼镜的需求,梁川不用想也知道,大宋是最大的市场,眼镜如果能成功上市,必将征服所有的读书人,甚至能成为官场上的硬通货,成为官员们最看重的宝物! 只要这三样工业产品能够生产出来的话,梁川相信,夷州以后别的产品可以都不用生产,靠着这三座大山,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前提是玻璃能搞出来! 次日,梁川把叶小钗、阿侬还有郑若萦以前招弟古天乐等招商后勤两大集团的负责人全部招集到了一起,围坐在一起,商讨关于成立玻璃厂的有关事宜。 现在所有人一看到梁川召集他们开会,大家第 一反应都是恐惧! 掌管后勤集团的阿侬,现在每天光是对账那如山岳一般的账本都要让她发狂,她已经多次向梁川请示,自己必须要组建一只类似苏渭老先生的账房队伍,否则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梁家军的开支、港口的开支、还有招商集团麾下各个经营点矿井的开支,这些有如一笔笔天文数字,每天都要核对。 不是所有跟着梁川的人都是老实人,管理小队伍用情怀,管理大队伍只能用制度,否则一但有个口子开了,所有人都会争相效仿,结局是大家都不守规矩! 阿侬一看头都大了,这不是又要让她拿钱办什么事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阿侬才知道交到她手上的是一摊什么事儿,太难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艺娘一个人做的,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完成的。。 招弟古天乐等人同样脸色不佳。 上一个梁川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们还没有完成呢,钢轨的铺设依旧在进行,这是这一项工作就占据了他们所有工作的八成! 现在他们最怕听到一句:来,你们再给我修一条新的钢轨! 倒是郑若萦现在掌管着岛上的主要投资与对外的贸易,妥妥的财神爷,不过现在还处于大量投资的阶段,她回笼的资金也不多,手头还欠着阿侬许多钱! 一行人坐在一起,各有心事。 梁川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自己新的决定宣布了下来:"我要组建一个玻璃厂, 未来这个厂可能成为咱们岛上的重要经济来源!" 玻璃厂?主要来源! 这又是什么操作! 招弟与古天乐松了一口气,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阿侬的脸更沉了,又是新的项目,乞今为止,夷州岛上搞了无数个新项目,每一个项目不是要钱就是要人,狠一点的就是要钱又要人,郑若萦倒是高兴了,这好处肯定又落到她头上! "玻璃!" 郑若萦兴奋地说了一声,她在清源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宝物,既像琉璃,又比琉璃还要通透清亮,外观比瓷器有质量,摆在家中作为装饰的话,非常的有档次! 难道梁川已经掌握了制作玻璃的方法? 这宝物在清源的时候,出售的价格可是非常的高! "不过玻璃厂八字还没有一撇,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亚罕昨天大我那里喝多了,八成现在还没有醒来,以后这事就让他专门来负责,今天把招弟与古大师一起叫过来,就是要让你们多担待铁铺方面的事宜,咱们的冶炼炉目前数量也差不多达到饱和,再下一步也不会怎么扩张,所以我临时调整了一下经营的方向,也缓解一下你们工匠的压力!" 郑若萦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三哥我插个嘴,这个玻璃厂的产品你是不是已经酝酿好了,产品的设计方案在哪里,能不能提前给我,将来产品的销售要交给谁,我觉得这事最好还是得我们招商集团来,商会的话最 合适!"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建玻璃厂 玻璃? 这有什么用? 亚罕从梁家醉熏熏地出来,摇头晃脑地回到自己住处,嘴里就不停地叨着,夷州不错呀,好地方,来对了之类的话,几个小徒弟把他抬到床上,梁家的人张表来传话,明天还要让亚罕大师一起去研究玻璃的制作方法。 许多商人也会把玻璃运送到凤山,沈括制作望远镜用的是水晶,水晶的价格同样不便宜,从东方的商人那里能买得到,但是梁川清楚,水晶这类矿物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价值,用的却是能相比黄金的价格来收购,实在是不划算。 望远镜也不能量产,这种工具的实用价值非常的大,特别是航海与战场之上,有了望远镜,就等同于有了千里眼可以料敌于先机,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配合神机营的火炮,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料想一下,两军对阵,敌人连你长什么样都看到,对方却能准确定位你的方位,几发炮弹下来。。 望远镜当然只是其中的用处之一,如果能把玻璃制作出来,可以赚钱的地方太多了。 现在夷州岛上产业正在逐步地完善,农林牧副工,前面几样的产值还没有体现出他们应有价值,不过相比起来,农业的附加值除了蔗糖、辣椒还有烟草这三样,其他的价值都不会太高,如果要依赖这些产业来为将来的夷州创收,难度有点大。 为什么梁川一直要发展工业,一把刀的利润可以比百斤 的粮食,眼下岛上刀质量优,利润更是高得没谱。 如何把岛上的产业链做大做强,延伸出去,一直是梁川在思考的问题。 现在的夷州岛,就要生产一些世上绝无仅有的"科技产品",以内涵和实用性来打开市场。虽然大宋实行海禁,但是要打开中原的市场,难度并不大,大宋如何也禁止不了走私商贩的脚步,只要能赚钱,他们就能把货送到位! 亚罕提到的玻璃,马上就让梁川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这个东西大有可为。 首先就是可以用在装饰上面,玻璃最大的用途就是美观,可以取代老百姓普遍使用的纸糊窗户,用上玻璃的话,窗户的耐久能好上许多,再不是手指随意一戳就破的程度,遮风挡雨的强度会更大!这种产品要是用在大户人家的宅院之内,那就同等于把玉石拿来镶嵌在墙壁上,别提多有面子! 魏晋时期王崇与石恺斗富,两人用花椒来刷墙,另一个用胭脂来涂墙,古代可是只有天子能这般的待遇,让屋子里都是香料的味道。 这年头玻璃的地位就跟花椒差不多,只有中东的这些人掌握玻璃的制作工艺,再加上远渡重洋,价格不停地在往上涨,送到中原大宋的时候,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和商人用得起的日用品了,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奢侈品!至少目前在中原,还没有任何人能用玻璃来装饰窗户,能弄到几片彩色的 玻璃放在家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其次就是镜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女人的钱!为了美丽的容颜,女人可以不择手段,别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为了瘦为了白,女人虐待起自己的身体那可比苦行僧还要可怕!眼下梳妆用的大多是铜镜,铜镜的价格也不便宜!一般也就是大户人家用得起,寻常人家有块小镜子,已经可以满足女人的爱美之心! 这时候要是能推出纯度极高的水银镜,让人的相貌完美地展示在自己眼前,梁川相信,再高的价格也会有人买的! 男人的钱是为女人花的,女人的钱是为自己的美丽花的!镜子这玩意不是生活的必须品,却是女人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再退一万步,不仅是女人,就是男人也要用到镜子,若是能制作出镜子,又 是一条致富的捷径,不管是大宋还是北面的契丹,绝对是第一等畅销的好货! 然后就是眼镜! 虽然梁川也能找到渠道去搜罗水晶,但是水晶的价格再便宜,也不可能比砂子便宜,制作玻璃的工艺虽然梁川不是非常的精通,但是梁川也知道一点,玻璃的成本很是低廉,就是砂子和一些原材料,都不贵。 而且水晶要找到足够制作望远镜与眼镜的高纯度原材料,非常不容易,这些原材料可以说是上等的宝石了,用来制作眼镜,除非是送给夏竦这级别的官员,否则都 不划算。 但是如果能制作出玻璃,两者的使用效果是一样的,玻璃的纯度至少也在人为的控制范围内,生产出高纯度的玻璃难度会小很多。 如果有眼镜的话,那要打入大宋市场就太简单了。 现在大宋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就是读书的文官!他们十个有八个年轻的时候为了博取功名挑灯夜战,一不小心都搞出了近视眼,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凑到人家的跟前,让人以为是挑衅,走在路上经常也是两眼无神,打招呼换来的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摆官架耍大牌。年老的时候,许多人又被老花眼所困扰,非常的痛苦! 要知道文官平时的主要责职就是处理文案,可是眼睛出了问题,等于是睁眼瞎,完全不能理事。 一直以为,对于眼镜的需求,梁川不用想也知道,大宋是最大的市场,眼镜如果能成功上市,必将征服所有的读书人,甚至能成为官场上的硬通货,成为官员们最看重的宝物! 只要这三样工业产品能够生产出来的话,梁川相信,夷州以后别的产品可以都不用生产,靠着这三座大山,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前提是玻璃能搞出来! 次日,梁川把叶小钗、阿侬还有郑若萦以前招弟古天乐等招商后勤两大集团的负责人全部招集到了一起,围坐在一起,商讨关于成立玻璃厂的有关事宜。 现在所有人一看到梁川召集他们开会,大家第 一反应都是恐惧! 掌管后勤集团的阿侬,现在每天光是对账那如山岳一般的账本都要让她发狂,她已经多次向梁川请示,自己必须要组建一只类似苏渭老先生的账房队伍,否则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梁家军的开支、港口的开支、还有招商集团麾下各个经营点矿井的开支,这些有如一笔笔天文数字,每天都要核对。 不是所有跟着梁川的人都是老实人,管理小队伍用情怀,管理大队伍只能用制度,否则一但有个口子开了,所有人都会争相效仿,结局是大家都不守规矩! 阿侬一看头都大了,这不是又要让她拿钱办什么事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阿侬才知道交到她手上的是一摊什么事儿,太难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艺娘一个人做的,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完成的。。 招弟古天乐等人同样脸色不佳。 上一个梁川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们还没有完成呢,钢轨的铺设依旧在进行,这是这一项工作就占据了他们所有工作的八成! 现在他们最怕听到一句:来,你们再给我修一条新的钢轨! 倒是郑若萦现在掌管着岛上的主要投资与对外的贸易,妥妥的财神爷,不过现在还处于大量投资的阶段,她回笼的资金也不多,手头还欠着阿侬许多钱! 一行人坐在一起,各有心事。 梁川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自己新的决定宣布了下来:"我要组建一个玻璃厂, 未来这个厂可能成为咱们岛上的重要经济来源!" 玻璃厂?主要来源! 这又是什么操作! 招弟与古天乐松了一口气,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阿侬的脸更沉了,又是新的项目,乞今为止,夷州岛上搞了无数个新项目,每一个项目不是要钱就是要人,狠一点的就是要钱又要人,郑若萦倒是高兴了,这好处肯定又落到她头上! "玻璃!" 郑若萦兴奋地说了一声,她在清源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宝物,既像琉璃,又比琉璃还要通透清亮,外观比瓷器有质量,摆在家中作为装饰的话,非常的有档次! 难道梁川已经掌握了制作玻璃的方法? 这宝物在清源的时候,出售的价格可是非常的高! "不过玻璃厂八字还没有一撇,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亚罕昨天大我那里喝多了,八成现在还没有醒来,以后这事就让他专门来负责,今天把招弟与古大师一起叫过来,就是要让你们多担待铁铺方面的事宜,咱们的冶炼炉目前数量也差不多达到饱和,再下一步也不会怎么扩张,所以我临时调整了一下经营的方向,也缓解一下你们工匠的压力!" 郑若萦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三哥我插个嘴,这个玻璃厂的产品你是不是已经酝酿好了,产品的设计方案在哪里,能不能提前给我,将来产品的销售要交给谁,我觉得这事最好还是得我们招商集团来,商会的话最 合适!"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筹备工作 讨论非常的激烈,八字还没有一撇! 亚罕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又了一项职务,夷州玻璃厂的总负责人。 说实话,玻璃厂有多重要大家不晓得,但是梁川肯把这么大一个头衔让给一个色目人,光是这一点就赢得了岛上许多人的钦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有才华的人在这里能得到施展的空间,这才是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现在上岛的许多人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但是他们都在观望,值不值得把自己的能力交给梁家,亚罕的到来给很多人希望! 只要肯干,就能发光! 玻璃厂的选址就在铁铺的南面,老仙溪的下游。这里有四通八达的交通,丰富的资源,充沛的人力,还有随处可取的水资源,相信玻璃厂都离不开这些条件。 玻璃厂的工匠也要重新招募,要在市面上招到有工作经验的相信比找到三条腿的蛤蟆难度还要大,所以梁川给叶小钗提一个建议,港口上现在每天都有从中原来的新人,就从这些人身上下手,挑一些拖家带口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为什么要拖家带口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男人一旦有了家室,就有了软肋,中年男人的悲哀就是这样,他们可能油盐不进,但是一涉及到家人,他们就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他们的年纪又差不多大的时候,社会对他们就更不友好了,能选择生存的机会不多,不像年轻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中年人要的是稳定,他们就是最吃苦耐劳的牛马,任人打骂也绝不会还口! 挑一批这样的人,一则能保证他们的背景清白,二则他们的情绪会稳定许多,不会给玻璃厂带来麻烦,三则玻璃厂如果正式开始生产之后,将会是成为夷州岛的秘密产业,商业秘密不能外泄,有家室的人顾及家人,不会乱来,就算出了问题也好追责倒查,这才是最有保障的选择! 这几项选人用人的标准,不仅可以作为玻璃厂的用工标准,甚至可以推广开来,成为岛上所有重要产业的选人用人标准!那些来历不明,独自一人的,最好的选择要么是去跟随倭军下海打鱼上山打石,要么就是发配去当个普通的农民最好了,实在不行,就直接下矿,待遇也还过得去! 当年成管大队初次成立的时候,选人用人标准也很高,这才组建了一支高战斗力的铁军,想要玻璃厂的质量过硬,产能高,效益好,就必须要挑一批好的员工! 现在匠人的待遇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在岛上能混得上一个工匠的标签,那在夷州就可以吃香喝辣一点不成问题,大把的人想进这样的好单位,那地位就跟某些中字头的国企一样。 果然,半天的功夫,叶小钗就帮亚罕在港口上物色到了一百多名工匠,再经过筛选,最后只留下一百人,全部都是有家室,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壮年人。 四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是要被时代淘汰的人了,说是老人一点都不为过,能获得如此宝贵的上岗机会,每个人都是感激涕零。 一百名工匠,全部都与梁家签了协议,说难听点就是卖身契!这个契约一签,梁家给他们超过普通人的高规格待遇,他们也要付出相应更多,对于职业和技术的保密,对于产品的管理,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要是他们又想享受好的待遇,又要混吃等死,对不起,下场可不是开除那么简单,发出去的福利要全部回收,不仅是这样,还要发配到岛上最艰苦的地方。。 一百个人没有一个犹豫,大家果断都签了协议书。 很快,人员便到位了! 接下来就是场地。 这事梁川专门找到赵小品,让他给亚罕专门搭建用于玻璃制作的场地、烧炉,周围还要用围墙挡起来,这玩意现在就是属于高精尖的产业,任何一个环节都是秘密,泄露出去对于将来自己的市场主动权都是伤害。 按照设定,玻璃厂将会采取封闭式的经营模式,里面的人除非特别的任务,绝不会放到外面来活动。 在这种模式下,玻璃厂里面就会有自己的休息区与工作区,甚至还有生活区,这年头生活区倒是好弄一点,里面搭个戏台,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把戏班子请到厂子里让大家高兴一下,这便是最大的乐趣。 在吃不饱的年代,讲什么精神生活都不如经常加一点餐来得实在!肚子饿的感觉是真难受! 至于生活区这个就更容易了,在厂区里面就不搞什么独门独院的小宅子,全是清一色的连排小屋子,虽然不美观,但是里面的空间大,方便实用! 为了让这些工匠安心地住下来,梁川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床可以用砖头砌起来,夏天铺草席,冬天铺棉被就能熟睡,下面还做了个炕,天气冷的时候还能加点柴。 至于其他的桌椅柜子等家具,这些就可以发挥夷州树木资源丰富的优势,螺城师傅里的木匠专门叫过来,统一打造家具!材料与工人都是现成的,制作起这些家具的速度自然也很快!剩下的生活用品,如瓷碗之类的,就到港口上面去采购,港口有大把的做瓷器生意的中原商人,品质从高到低全部都有,各取所需。给工匠的也不讲多精美,但是一定要耐用。。 至于玻璃厂里面吃的食物,果蔬与肉类都是由港口来供应,每个月定期由专人送过来,厂里面的这些匠人大部分都有家室,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食物烹饪的问题,其他的生活用品更不需要考虑,只要有需要,跟厂部提出来就行了!由梁家来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这一点是岛上的共识。 唯一的不足就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比较少。 没办法头几年是玻璃利润最高的时候,这时候不能搞秘方与配方流出去,否则对玻璃的价格打击太大,保密的工作还是重中之重! 按梁川的要求,玻璃厂自己需要成立一处办公室,负责统筹安排厂部的生产,销售还有各种日常生产生活中的安全与防卫,玻璃厂里面的事大部都得由玻璃厂来自行决断,不适宜交到街道或是司法所,但是司法所的可以临时派驻到厂里面,协助处理纠纷等事宜! 一个厂里面几百号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算是一处战斗堡垒了,要是不成立一处行之有效的管理机构,将来难免会出许多问题。 玻璃厂还要制定自己的行为准则与公约规定,进了玻璃厂并不是像进了国企那样可以摸鱼摆烂,在这里有制度的约束,该干嘛不能干嘛,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厂里虽然自成一方小天地,但是在这里也有规矩,并不能乱来。想要有自由,就要有相对的约束,在框架内才能自油活动! 起初郑若萦与阿侬还有亚罕都担心,设置这么多的规矩,加上玻璃厂本身就跟大牢一样,会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这个问题梁川自然有考虑过,玻璃厂可不是一个三五百平的小地方,河边一大块空地梁川直接把地盘划给了玻璃厂,在这里可以开荒种田,也可以种各种花果,土地的使用全凭各人意愿,收成更是归个人所有! 这样操作下来,大家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平时可以做工,闲时还能有一小块空地打理一下,养一点花草,让厂区更加美丽,大家住起来心情也会更加舒畅! 连工匠们都奇怪,明明是干活的地方,整这么多花花草草,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这分明是个后花园。。 刘谨言这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她也想来玻璃厂工作。 听到刘谨言提出的这个要求,梁川倒是意外了很久,他的心没法平静,似乎被重拳击打过一般,感觉有些沉重有些伤痛,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倒是这个玻璃厂的建设进度非常的快,一天就把房屋的主梁给搭建好了,排屋的速度也很快,就是家具稍微有些落后。 匠人们多是从中原新到,对夷州各样新鲜充满了好奇与忐忑!为了打消他们心中的顾虑,梁川亲自领着他们在玻璃厂的工地上走了一圈,看到自己即将生活的地方,即将工作的地方,还有那大片的空地,可以让他们任意发挥,这片土地的主人,可以俯下身子给他们安全感,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木匠在准备他们要用的各种家具,几乎都是量身制造,很实用也很贴心,光是这些东西去街上买的话,又得花去匠人们不少的钱,梁川帮他们省了一大笔安家费,可谓诚意十足! 老百姓其实没有那么金贵,以前大家总觉得,梁川有时候想得太多,没必要对这些小老百姓这么客气,让他们饿不死就行了! 梁川却不是这么认为。 关键位置的小人物,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就像机器的重要零件,要是不保养好的话,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对全局起负作用! 清理渣土 看着成山一般的渣土堆,赵小品也是神仙难断。 现在可不是单单河边这些铁匠铺会出产渣土,就是城里每天也有不少的渣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梁川不让人随意处置这些垃圾。 赵小品回忆当年在汴京挖河修宫殿的场景,对着梁川说道:"当年不是三哥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用挖河道的泥去烧砖,用拆旧宫殿的废渣去填河道,最后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把皇宫修起来的!" 梁川眉头微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现在如何比得了当年? "那是在汴京,给官家当差,手下的劳工无数,这才能天天跟这些皇宫的渣土做斗争,如今咱岛上每日都有小山一般的废渣产生,总不能再腾出几百人,每天不停地运这些渣土吧!" 赵小品马上说道:"咱们现在建造的工程可不输当年在汴京造宫殿,三哥你看看,现在夷州是大兴土木,哪哪都是在搞建设,你何不如出个规定,谁家要盖新的宅子,不可以再挖山土去填地基,只能从这些渣土上想办法,自己去挑走,还省了许多的人工!" 梁川一沉吟道:"倒是好办法,不过太折腾,要是这点小事都动用律法,以后这律法的严肃性就差了好多!" 赵小品现在也在夷州落了户,登记到何麓街道 一开始把这小兄弟"赚"上夷州的时候梁川还有 些心存不忍,心想着什么时候得把这一家人都送过来,好来个一家团圆。 没想到赵小品倒是看得更开,直接在夷州就安家落户,家人也主动接了过来,她现在家里就一个老母亲,更无其他的亲人,其他的螺城师傅也无甚大碍,反正在哪里不是生活,在中原虽然有皇家御赐的文书,不过匠人还是匠人,地位只是高了一点,并不是完全大翻身。 来了夷州就不一样了,到哪不是让人当成土地公一样给供起来,还得好茶好饭安排,否则连盖房子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优秀的小伙子就是差一个媳妇,从认识到现在,按这年代的年纪来算,已经是大龄大单身汉了,再不找一位媳妇,别人孩子当爹的时候,他可能还得再继续光着! 现在岛上秀外慧中的姑娘也不少,特别是孙厚朴这一批送来的茶女,这些姑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吃苦耐劳各项品质都是一流的,许多人都已经名花有主,岛上的光棍一见她们来了,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赵小品看梁川发愁就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三哥你实在想处理,也不是没有地方,咱们现在这条钢轨按你的方案将来要一直修到山上去,平原地带还好,遇上洼地与沼泽就需要大量的泥石来填埋,一般的土砂石还不好使,如果能用这些煤渣土来填埋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煤渣土的质地非常的硬,山上许 多的地方易突发泥石流,危险系数大,加上钢轨本身重量大,载着轨道车加上一车的矿土矿石要是地基不稳的话,更容易发生侧翻。 梁川自己也知道,要铺设铁轨的时候,枕木车的稳定性。 相比之下,轨道车不如火车,但是梁家铺的钢轨的标准也不如一般的铁轨,两者就算标准同时下降,夷州上面的钢轨道质量还是差上许多,所以梁川只能提高钢轨的各项参数,以期能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风险! 河道是因为要防洪,而且动用了大力气,出动了凤山无数的民工,这才能做出这么高质量的河道,在上面的钢轨自然是平稳顺滑,可是离开河道,就如同赵小品说的,这段路危险性还是非常的高,不得不防! 赵小品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折中的最佳方案。 现在山上的矿是通过人力运送一段距离,再通过轨道车大量运送到下游的生产基地,这样是最经济省力的办法。 同样的,烧出来的煤渣等各种工业废料同样可以回收再利用,钢轨不断往前铺设,回程的轨道车平时除了运送一些矿工和食物以及其他生活必须品以外,大部分都是空车回程,现在好了,这些轨道车可以运送那些渣土返程,一路将这些渣土当成填土回填到地里,不停地将钢轨延伸,一路延伸一路回填,正好一举 两得! 梁川还没意识到渣土这个问题之时,铁铺的工匠们就意识到了,他们没办法处置这么大一堆的渣土,河堤之下是良田,要是直接把田给埋了,不要说梁川,分到这些片土地的人都不肯罢休,又不可能把渣土全部推到河里,那好不容易修起来的河道,又淤积起来了。 工匠们把问题层层上报给三位主官,可是现在招弟与古天乐忙着去修钢轨,哪里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等到梁川发现这座渣土山之时,已经堆得如王屋太行! 还好,现在清理这些渣土,不算太晚。 雨季也过去了,并没有对附近的农田造成影响。否则煤渣与铁渣要是被雨水冲过之后,里面的煤粉与铁粉会被析出来,融入到雨水当中,再冲到田里,地里的作物便没有办法生长。 河堤边上的渠道可不是单单浇灌几亩地,整个凤山附近数万亩地,要是水源被污染了,那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今年冬季的收成肯定要大受打击,岛上大小数万口人,现在全是靠着梁川养着,一断粮,那可不是讲情怀的时候,大家就要操家伙造反了! 岛上这段钢轨的铺设,是梁川声望的大转折点。 在建设之前,梁川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引领大家过上美好生活的伟大领袖,但是这段钢轨一度让梁川的声望受到所有人的质疑!赢政之阿房纣王之肉林,大家觉得这么长的一段钢轨, 倾尽整个夷州之财力,却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 但是,当岛上的人亲身坐过这段钢轨之后,大家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科技的力量! 刚建好的五十里地,就算是骑马也要非常久的一段时间,而且骑马并不舒服,一路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者,骑马的人很难负重,就算是让马来驮东西,马也很难再跑起来! 坐在轨道车上,只需要费一点力气,轻松摇动那根摇杆,轨道车就能动起来,风在耳边呼啸,距离为之折腰,五十里地,只需要一小会的功夫就能到达,人坐在上面腰都没有觉得酸,而且一路平坦顺滑。。 大家坐完之后只有一个念想,妈呀,为什么能这么快,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大家意识到钢轨的作用,现在任何抵触的声音都没有了,山上几个矿井的矿工也知道,要是这时候山下的钢轨能铺到他们中央山脉,那他们就不需要每天背着那矿土走上百里的距离了,装上轨道车,可以直接就运到山下的冶炼炉边上! 所有人现在一提到修钢轨,大家的积极性空前地高涨,只恨山下这帮冶铁的工匠产量不够高,每天只能生产出数里长的钢轨,不过这样的产能已经非常的可怕了,梁川万万不敢再增加岛上钢铁的产量,他知道,有一天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来消化这些钢铁,就算生产出来,也只能扔在地里生锈! 这条轨道 预计一年的时间能够完全竣工! 几百里长的轨道,造着大家的一双手,完全手工化的时代,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梁川自己对这个效率已经非常的满足,再不会多怨言。 只要轨道修好了,山上的各种产出运到山下的效率就会提高百倍,山中的产出自然也是无比的丰富,别的不说,就石材与木材这两样资源,就是其他的地方不能比拟的! 况且梁川现在手头还有一口金矿一口铜矿,两口矿的产出全部拿到山下港口换各种进港的货物,才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帮人! 还得再安排一帮人。。 梁川仔细算了一下,清理煤渣这事其实也不需要再重新安排人,当工匠们清倒渣土的时候,直接把渣土倒到轨道车里,不是省了许多道工序? 还是叫招弟安排好,随地乱倒垃圾可不行! 赵小品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处理这些渣土,附近挖个洞直接埋了难道不行吗? 梁川把处理渣土的事交待给铁铺的工匠,带着赵小品返回城内,从赵小品的眼神中他也能看得出这小子的疑惑。 梁川做的让人疑惑的事可不止这些,比如梁川规定海上捕鱼的网眼最小得有几寸,山上砍下来的树就得加种多少棵,而且多少年成材之前不得再次砍伐。 他没办法用可持续来向赵小品解释这一切的道理,于是他用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词,天道循环。 如果他一味地砍不停 地捕捉,虽然一个人的消耗是微小的,但是时间一长,积少成多,山中的野物林中的树木迟早有一天会一无所有,海洋虽大,不过人人都来捕捞,十年不少,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也总有枯竭的一天,虽然他梁川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但是人总不能那么自私,得留一点财富给自己的后人吧。。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清理渣土 看着成山一般的渣土堆,赵小品也是神仙难断。 现在可不是单单河边这些铁匠铺会出产渣土,就是城里每天也有不少的渣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梁川不让人随意处置这些垃圾。 赵小品回忆当年在汴京挖河修宫殿的场景,对着梁川说道:"当年不是三哥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用挖河道的泥去烧砖,用拆旧宫殿的废渣去填河道,最后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把皇宫修起来的!" 梁川眉头微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现在如何比得了当年? "那是在汴京,给官家当差,手下的劳工无数,这才能天天跟这些皇宫的渣土做斗争,如今咱岛上每日都有小山一般的废渣产生,总不能再腾出几百人,每天不停地运这些渣土吧!" 赵小品马上说道:"咱们现在建造的工程可不输当年在汴京造宫殿,三哥你看看,现在夷州是大兴土木,哪哪都是在搞建设,你何不如出个规定,谁家要盖新的宅子,不可以再挖山土去填地基,只能从这些渣土上想办法,自己去挑走,还省了许多的人工!" 梁川一沉吟道:"倒是好办法,不过太折腾,要是这点小事都动用律法,以后这律法的严肃性就差了好多!" 赵小品现在也在夷州落了户,登记到何麓街道 一开始把这小兄弟"赚"上夷州的时候梁川还有 些心存不忍,心想着什么时候得把这一家人都送过来,好来个一家团圆。 没想到赵小品倒是看得更开,直接在夷州就安家落户,家人也主动接了过来,她现在家里就一个老母亲,更无其他的亲人,其他的螺城师傅也无甚大碍,反正在哪里不是生活,在中原虽然有皇家御赐的文书,不过匠人还是匠人,地位只是高了一点,并不是完全大翻身。 来了夷州就不一样了,到哪不是让人当成土地公一样给供起来,还得好茶好饭安排,否则连盖房子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优秀的小伙子就是差一个媳妇,从认识到现在,按这年代的年纪来算,已经是大龄大单身汉了,再不找一位媳妇,别人孩子当爹的时候,他可能还得再继续光着! 现在岛上秀外慧中的姑娘也不少,特别是孙厚朴这一批送来的茶女,这些姑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吃苦耐劳各项品质都是一流的,许多人都已经名花有主,岛上的光棍一见她们来了,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赵小品看梁川发愁就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三哥你实在想处理,也不是没有地方,咱们现在这条钢轨按你的方案将来要一直修到山上去,平原地带还好,遇上洼地与沼泽就需要大量的泥石来填埋,一般的土砂石还不好使,如果能用这些煤渣土来填埋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煤渣土的质地非常的硬,山上许 多的地方易突发泥石流,危险系数大,加上钢轨本身重量大,载着轨道车加上一车的矿土矿石要是地基不稳的话,更容易发生侧翻。 梁川自己也知道,要铺设铁轨的时候,枕木车的稳定性。 相比之下,轨道车不如火车,但是梁家铺的钢轨的标准也不如一般的铁轨,两者就算标准同时下降,夷州上面的钢轨道质量还是差上许多,所以梁川只能提高钢轨的各项参数,以期能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风险! 河道是因为要防洪,而且动用了大力气,出动了凤山无数的民工,这才能做出这么高质量的河道,在上面的钢轨自然是平稳顺滑,可是离开河道,就如同赵小品说的,这段路危险性还是非常的高,不得不防! 赵小品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折中的最佳方案。 现在山上的矿是通过人力运送一段距离,再通过轨道车大量运送到下游的生产基地,这样是最经济省力的办法。 同样的,烧出来的煤渣等各种工业废料同样可以回收再利用,钢轨不断往前铺设,回程的轨道车平时除了运送一些矿工和食物以及其他生活必须品以外,大部分都是空车回程,现在好了,这些轨道车可以运送那些渣土返程,一路将这些渣土当成填土回填到地里,不停地将钢轨延伸,一路延伸一路回填,正好一举 两得! 梁川还没意识到渣土这个问题之时,铁铺的工匠们就意识到了,他们没办法处置这么大一堆的渣土,河堤之下是良田,要是直接把田给埋了,不要说梁川,分到这些片土地的人都不肯罢休,又不可能把渣土全部推到河里,那好不容易修起来的河道,又淤积起来了。 工匠们把问题层层上报给三位主官,可是现在招弟与古天乐忙着去修钢轨,哪里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等到梁川发现这座渣土山之时,已经堆得如王屋太行! 还好,现在清理这些渣土,不算太晚。 雨季也过去了,并没有对附近的农田造成影响。否则煤渣与铁渣要是被雨水冲过之后,里面的煤粉与铁粉会被析出来,融入到雨水当中,再冲到田里,地里的作物便没有办法生长。 河堤边上的渠道可不是单单浇灌几亩地,整个凤山附近数万亩地,要是水源被污染了,那造成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今年冬季的收成肯定要大受打击,岛上大小数万口人,现在全是靠着梁川养着,一断粮,那可不是讲情怀的时候,大家就要操家伙造反了! 岛上这段钢轨的铺设,是梁川声望的大转折点。 在建设之前,梁川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引领大家过上美好生活的伟大领袖,但是这段钢轨一度让梁川的声望受到所有人的质疑!赢政之阿房纣王之肉林,大家觉得这么长的一段钢轨, 倾尽整个夷州之财力,却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 但是,当岛上的人亲身坐过这段钢轨之后,大家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科技的力量! 刚建好的五十里地,就算是骑马也要非常久的一段时间,而且骑马并不舒服,一路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者,骑马的人很难负重,就算是让马来驮东西,马也很难再跑起来! 坐在轨道车上,只需要费一点力气,轻松摇动那根摇杆,轨道车就能动起来,风在耳边呼啸,距离为之折腰,五十里地,只需要一小会的功夫就能到达,人坐在上面腰都没有觉得酸,而且一路平坦顺滑。。 大家坐完之后只有一个念想,妈呀,为什么能这么快,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大家意识到钢轨的作用,现在任何抵触的声音都没有了,山上几个矿井的矿工也知道,要是这时候山下的钢轨能铺到他们中央山脉,那他们就不需要每天背着那矿土走上百里的距离了,装上轨道车,可以直接就运到山下的冶炼炉边上! 所有人现在一提到修钢轨,大家的积极性空前地高涨,只恨山下这帮冶铁的工匠产量不够高,每天只能生产出数里长的钢轨,不过这样的产能已经非常的可怕了,梁川万万不敢再增加岛上钢铁的产量,他知道,有一天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来消化这些钢铁,就算生产出来,也只能扔在地里生锈! 这条轨道 预计一年的时间能够完全竣工! 几百里长的轨道,造着大家的一双手,完全手工化的时代,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梁川自己对这个效率已经非常的满足,再不会多怨言。 只要轨道修好了,山上的各种产出运到山下的效率就会提高百倍,山中的产出自然也是无比的丰富,别的不说,就石材与木材这两样资源,就是其他的地方不能比拟的! 况且梁川现在手头还有一口金矿一口铜矿,两口矿的产出全部拿到山下港口换各种进港的货物,才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帮人! 还得再安排一帮人。。 梁川仔细算了一下,清理煤渣这事其实也不需要再重新安排人,当工匠们清倒渣土的时候,直接把渣土倒到轨道车里,不是省了许多道工序? 还是叫招弟安排好,随地乱倒垃圾可不行! 赵小品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处理这些渣土,附近挖个洞直接埋了难道不行吗? 梁川把处理渣土的事交待给铁铺的工匠,带着赵小品返回城内,从赵小品的眼神中他也能看得出这小子的疑惑。 梁川做的让人疑惑的事可不止这些,比如梁川规定海上捕鱼的网眼最小得有几寸,山上砍下来的树就得加种多少棵,而且多少年成材之前不得再次砍伐。 他没办法用可持续来向赵小品解释这一切的道理,于是他用了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词,天道循环。 如果他一味地砍不停 地捕捉,虽然一个人的消耗是微小的,但是时间一长,积少成多,山中的野物林中的树木迟早有一天会一无所有,海洋虽大,不过人人都来捕捞,十年不少,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也总有枯竭的一天,虽然他梁川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但是人总不能那么自私,得留一点财富给自己的后人吧。。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小品心思 天道循环? 赵小品似懂非懂,一时难以理解,但是一席话仿佛将他带到了当年刚走出螺城的光景。 那时的一群赵家人,虽然有手艺,可是过的是衣食不饱的日子,为了谋生他们东奔西走,却换不回来应有的尊重与财富。 最早的时候,他的叔公赵发达带着他们这帮螺城师傅出门,既是族长也是他们手艺的授业恩师。 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宅运如人,最好的屋子就是五行相生的这种房子,能生生不息,为屋主带来气运。若是屋子盖不好,房倒屋塌不说,还会断子绝孙。。 说的好像是一个道理,又好像不是一回事,细细琢磨,赵小品看向梁川的眼神越发地崇敬! 当年自己起家,就是靠大哥教自己的一手节柴灶发家,现在夷州新起的宅子,十有**都是用的他们的专利技术,火烧得更旺,灶膛里的柴也能省得更多,这对于精打细算的小农家庭,确是省下一笔巨大的开支! 能发明这种灶台,按他叔公的话来说,绝对是一门宗师级的人物,不过梁川不是鲁班门人,应该也是从其他的地方学到的这一门手艺。 现在梁川一番话,让他多年又重新受教一般,对于天人自然,有了一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老仙溪的水患虽然台面上是他这个总工出谋划策,可是赵小品作为亲自参与之人,他知道,这一切其实早就有一张规 划图在梁川的心中,自己不过是那一张嘴说出来罢了。 梁川竟然连治水都懂。 不过,事后赵小品细细体味了一把,梁川应该不是懂水,他只是懂一个大方针,对自然规律了解得透彻,所做的这些设计方案,都是顺应自然,这才能与自然完美地共存。 事毕,梁川带着赵小品前往望海楼,又叫上几个螺城的大师傅,差不多都是赵小品叔字辈的,一起到酒楼当中坐坐,小灼两杯放松一下心情。 这栋酒楼还是出自螺城师傅的手笔。 一行人甫一进门,许多的酒客撞见这群师傅,点头问候之声竟不绝不耳! "赵师傅好!" "哟,赵师傅您今天来吃酒,上我们这一桌!" "什么风把赵师傅傅您吹上这来了,今天酒钱我付,赵师傅您想喝点吃点什么请随意!" 无他,这帮师傅出门为人建屋盖房,做的千秋大业,到了哪家谁不是当成土地爷一样的神仙好酒好菜给供起来。 事实上,几位师傅的水平也确实高超,虽然不是他们亲自上手,大部分就在一旁做着监工的差事,不过从他们螺城工匠出手的屋子,所有人都是赞誉有加,住进去神清气爽别提多写意! 所以螺城师傅现在就算不上酒楼,走在街上,所有人也是对他们尊敬有加。 以前螺城一代人引着一代人,代代以盖屋为生,可是哪一代人有过这样体面的待遇,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上,都有几 种不同的需求,最低级的是生存需要,往上就是实现自我的需要。 螺城人早就脱离了生存的需要,这些年赵小品带着他们赚了不少的钱,这钱却不是进了赵小品一人的袋子,而是一级一级分下来,有一套严格的分钱制度,从学徒到大师傅,各个职务分的钱是不一样的,赵小品就是从小徒弟一步步上来的,所以他清楚这一点钱对于小徒弟意味着什么,可能是一天吃饭的唯一的收入,赵小品从来不会去贪味了这些钱! 实现了生存之需之后,就是精神需求,说得直白一点,便是面子的需要! 倒是梁川,一向不喜欢走在人前,此时 稍显谦逊地走在赵小品身后,身上又是穿着粗麻烂衣,人长得五大三粗,许多人未曾见过这位夷州的少年共主,却当他是赵家师傅手下的一位得力学徒。。 嗯,所有人的眼光最多在梁川身上停留一眼,绝无再看第二眼便热情地去与螺城师傅寒喧! 梁川有些尴尬地"随着"赵小品坐了下来,赵小品倒是很是熟练地先问了梁川道是否有什么食物忌口,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赵小品先是点了一盘鱼,又点了几道大菜,几道精致的小菜,三道口味不一的鲜汤,又是一点小酒,然后才笑着让徒弟"不经意"地去把账给结了,然后才是笑脸与梁川谈地。 这一切都逃不过梁川的眼睛,梁川知道,若是他起身一番 推脱,不少人又会注意到自己处,也难得与赵小品坐到一处,让他请客一回,不失为一次增进感情的良机。 徒弟转身便回来了,轻声说了句付过账了,却见远处一位酒客朝赵小品致意,赵小品心领神会,马上遥致回礼。。 太有牌面了,这些螺城的工匠现在出门大家都认识,被人尊为上宾,连上望海楼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都有人抢着埋单,再看他这个夷州的一哥。。 出门就根草似的,也没见几个人跟他招呼! 梁川看着脸上写满春风得意的几位大师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现在不愿回到中原的真正原因了。。。 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岛上能吃香喝辣,跟着梁川又不怕失业,一个凤山他们几代人都有干不完的工程,收入又高工作又稳,社会地位又有牌面,简直把他们这些造房的工匠要捧到天上去,这要是个正常,肯定都是乐不思蜀,谁会想着回到中原再让那些豪门大户呼来喝去的。。 那滋味想想都瘆人! "梁东家,我敬您一杯!" 一位螺城师傅起身,看了赵小品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先举杯朝梁川敬了过来! 当年赵金玉那些人大多赚足了钱,早就退出了江湖,此时正在螺城那里安享晚年。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出,才有赵小品上位的可能,赵发达一眼就看中,不是赵小品有能力,而是赵小品有人脉,结识了兴化梁川这位 大爷,此子可不是一般人,年轻有为,结交广泛,能搭上这条线,他们定是工程不断。 至于他几个子侄辈的人物,赵发达早看出他们是什么德性,本事平平脾气却比天还大!要是再让他们来当家,早晚要饿死街头,螺城的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非得砸在手里不可! 梁川一看连忙起身,手连连摆着道:"师傅快快坐下,自己人不必多礼!" "我们螺城一行人,多得梁东家关照方有今日之成就,虽然在下代替不了所有的螺城工匠,但是平时也难得见上东家一回,今日有酒,在下便斗胆,向东家道一声谢,干了!" 梁川连连客气道:"嗨,你们螺城师傅对我多有照拂,当年我在兴化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家中缺金短银,正是各位师傅高义,出力支持方得让梁某一家老小有栖身挡雨之处,可惜在下后来俗事缠身一直要寻个机会再拜访一下几位老师傅,只恨朝廷容不下我等,有家不得回!" 师傅一听神清气爽,更觉脸上有光! "梁东家万万不能这般抬举我等,捧杀咯!" 两人你推我来,客气了半日,终于是一杯酒下肚,其他几位师傅陆续交杯,最后赵小品才起身敬了梁川一杯:"三哥我敬你一杯!" 师傅们一 听,腰板更直了,赵小品算是他们的子侄辈,叫梁川一声哥如此随意,叫他们还要叫一声叔,这辈分马上就拔高了许多。 几轮过后,酒足饭饱,赵小品突然问道:"三哥,其实有个问题我不知当讲不讲!" 梁川看了他一眼道:"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若是不该说的话,那自然不必多此一问!比如关于私密房事的啊,咱与你嫂嫂间的事啦,这些就不方便!" 众一听哈哈大笑,赵小品会心一笑,道:"三哥一心把精力投在这凤山,倒不是说凤山不好,如今凤山已有大气象,却不知这凤山好在何处,让小弟们也学一学!" 梁川嗯了一声道:"之所以选择凤山,这是初上岛这地有一方面的因素,其他的因素更为重要。你有所不知,凤山背靠中央山脉正好可以挡住台风,又有沃野千里,可以养活无数百姓,北面远离中原各个势力,南面靠近南洋诸个小国,对面又离澎湖前线近,离清源更是最近,凤山也有一定的底子,选择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赵小品又问道:"凤山好是好,只是。。" "说吧,再这样咱们就聊不下去了!" 赵小品汗颜道:"三哥难道不想在岛上其他地方再建新城?夷州南北纵模千里,北面也有不少好的去处,难道一岛就只守一个城池未免有些。。"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众人呼吸都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事事关到他们螺城师傅的大利益,不敢不问! 现在岛上也有不少人出开始出来抢生意,会盖房子的可不止他们螺城一 帮人,说白了只是各地风格不一样,还真有许多人,比如那些关中人,他们就喜欢北面风格的宅子,不喜欢用他们螺城的师傅。。 要是能独家取得这岛下的经营权,以后这生意岂不是做不完!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小品心思 天道循环? 赵小品似懂非懂,一时难以理解,但是一席话仿佛将他带到了当年刚走出螺城的光景。 那时的一群赵家人,虽然有手艺,可是过的是衣食不饱的日子,为了谋生他们东奔西走,却换不回来应有的尊重与财富。 最早的时候,他的叔公赵发达带着他们这帮螺城师傅出门,既是族长也是他们手艺的授业恩师。 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句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宅运如人,最好的屋子就是五行相生的这种房子,能生生不息,为屋主带来气运。若是屋子盖不好,房倒屋塌不说,还会断子绝孙。。 说的好像是一个道理,又好像不是一回事,细细琢磨,赵小品看向梁川的眼神越发地崇敬! 当年自己起家,就是靠大哥教自己的一手节柴灶发家,现在夷州新起的宅子,十有**都是用的他们的专利技术,火烧得更旺,灶膛里的柴也能省得更多,这对于精打细算的小农家庭,确是省下一笔巨大的开支! 能发明这种灶台,按他叔公的话来说,绝对是一门宗师级的人物,不过梁川不是鲁班门人,应该也是从其他的地方学到的这一门手艺。 现在梁川一番话,让他多年又重新受教一般,对于天人自然,有了一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老仙溪的水患虽然台面上是他这个总工出谋划策,可是赵小品作为亲自参与之人,他知道,这一切其实早就有一张规 划图在梁川的心中,自己不过是那一张嘴说出来罢了。 梁川竟然连治水都懂。 不过,事后赵小品细细体味了一把,梁川应该不是懂水,他只是懂一个大方针,对自然规律了解得透彻,所做的这些设计方案,都是顺应自然,这才能与自然完美地共存。 事毕,梁川带着赵小品前往望海楼,又叫上几个螺城的大师傅,差不多都是赵小品叔字辈的,一起到酒楼当中坐坐,小灼两杯放松一下心情。 这栋酒楼还是出自螺城师傅的手笔。 一行人甫一进门,许多的酒客撞见这群师傅,点头问候之声竟不绝不耳! "赵师傅好!" "哟,赵师傅您今天来吃酒,上我们这一桌!" "什么风把赵师傅傅您吹上这来了,今天酒钱我付,赵师傅您想喝点吃点什么请随意!" 无他,这帮师傅出门为人建屋盖房,做的千秋大业,到了哪家谁不是当成土地爷一样的神仙好酒好菜给供起来。 事实上,几位师傅的水平也确实高超,虽然不是他们亲自上手,大部分就在一旁做着监工的差事,不过从他们螺城工匠出手的屋子,所有人都是赞誉有加,住进去神清气爽别提多写意! 所以螺城师傅现在就算不上酒楼,走在街上,所有人也是对他们尊敬有加。 以前螺城一代人引着一代人,代代以盖屋为生,可是哪一代人有过这样体面的待遇,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上,都有几 种不同的需求,最低级的是生存需要,往上就是实现自我的需要。 螺城人早就脱离了生存的需要,这些年赵小品带着他们赚了不少的钱,这钱却不是进了赵小品一人的袋子,而是一级一级分下来,有一套严格的分钱制度,从学徒到大师傅,各个职务分的钱是不一样的,赵小品就是从小徒弟一步步上来的,所以他清楚这一点钱对于小徒弟意味着什么,可能是一天吃饭的唯一的收入,赵小品从来不会去贪味了这些钱! 实现了生存之需之后,就是精神需求,说得直白一点,便是面子的需要! 倒是梁川,一向不喜欢走在人前,此时 稍显谦逊地走在赵小品身后,身上又是穿着粗麻烂衣,人长得五大三粗,许多人未曾见过这位夷州的少年共主,却当他是赵家师傅手下的一位得力学徒。。 嗯,所有人的眼光最多在梁川身上停留一眼,绝无再看第二眼便热情地去与螺城师傅寒喧! 梁川有些尴尬地"随着"赵小品坐了下来,赵小品倒是很是熟练地先问了梁川道是否有什么食物忌口,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赵小品先是点了一盘鱼,又点了几道大菜,几道精致的小菜,三道口味不一的鲜汤,又是一点小酒,然后才笑着让徒弟"不经意"地去把账给结了,然后才是笑脸与梁川谈地。 这一切都逃不过梁川的眼睛,梁川知道,若是他起身一番 推脱,不少人又会注意到自己处,也难得与赵小品坐到一处,让他请客一回,不失为一次增进感情的良机。 徒弟转身便回来了,轻声说了句付过账了,却见远处一位酒客朝赵小品致意,赵小品心领神会,马上遥致回礼。。 太有牌面了,这些螺城的工匠现在出门大家都认识,被人尊为上宾,连上望海楼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都有人抢着埋单,再看他这个夷州的一哥。。 出门就根草似的,也没见几个人跟他招呼! 梁川看着脸上写满春风得意的几位大师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现在不愿回到中原的真正原因了。。。 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岛上能吃香喝辣,跟着梁川又不怕失业,一个凤山他们几代人都有干不完的工程,收入又高工作又稳,社会地位又有牌面,简直把他们这些造房的工匠要捧到天上去,这要是个正常,肯定都是乐不思蜀,谁会想着回到中原再让那些豪门大户呼来喝去的。。 那滋味想想都瘆人! "梁东家,我敬您一杯!" 一位螺城师傅起身,看了赵小品一眼,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先举杯朝梁川敬了过来! 当年赵金玉那些人大多赚足了钱,早就退出了江湖,此时正在螺城那里安享晚年。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退出,才有赵小品上位的可能,赵发达一眼就看中,不是赵小品有能力,而是赵小品有人脉,结识了兴化梁川这位 大爷,此子可不是一般人,年轻有为,结交广泛,能搭上这条线,他们定是工程不断。 至于他几个子侄辈的人物,赵发达早看出他们是什么德性,本事平平脾气却比天还大!要是再让他们来当家,早晚要饿死街头,螺城的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非得砸在手里不可! 梁川一看连忙起身,手连连摆着道:"师傅快快坐下,自己人不必多礼!" "我们螺城一行人,多得梁东家关照方有今日之成就,虽然在下代替不了所有的螺城工匠,但是平时也难得见上东家一回,今日有酒,在下便斗胆,向东家道一声谢,干了!" 梁川连连客气道:"嗨,你们螺城师傅对我多有照拂,当年我在兴化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家中缺金短银,正是各位师傅高义,出力支持方得让梁某一家老小有栖身挡雨之处,可惜在下后来俗事缠身一直要寻个机会再拜访一下几位老师傅,只恨朝廷容不下我等,有家不得回!" 师傅一听神清气爽,更觉脸上有光! "梁东家万万不能这般抬举我等,捧杀咯!" 两人你推我来,客气了半日,终于是一杯酒下肚,其他几位师傅陆续交杯,最后赵小品才起身敬了梁川一杯:"三哥我敬你一杯!" 师傅们一 听,腰板更直了,赵小品算是他们的子侄辈,叫梁川一声哥如此随意,叫他们还要叫一声叔,这辈分马上就拔高了许多。 几轮过后,酒足饭饱,赵小品突然问道:"三哥,其实有个问题我不知当讲不讲!" 梁川看了他一眼道:"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若是不该说的话,那自然不必多此一问!比如关于私密房事的啊,咱与你嫂嫂间的事啦,这些就不方便!" 众一听哈哈大笑,赵小品会心一笑,道:"三哥一心把精力投在这凤山,倒不是说凤山不好,如今凤山已有大气象,却不知这凤山好在何处,让小弟们也学一学!" 梁川嗯了一声道:"之所以选择凤山,这是初上岛这地有一方面的因素,其他的因素更为重要。你有所不知,凤山背靠中央山脉正好可以挡住台风,又有沃野千里,可以养活无数百姓,北面远离中原各个势力,南面靠近南洋诸个小国,对面又离澎湖前线近,离清源更是最近,凤山也有一定的底子,选择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赵小品又问道:"凤山好是好,只是。。" "说吧,再这样咱们就聊不下去了!" 赵小品汗颜道:"三哥难道不想在岛上其他地方再建新城?夷州南北纵模千里,北面也有不少好的去处,难道一岛就只守一个城池未免有些。。"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众人呼吸都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事事关到他们螺城师傅的大利益,不敢不问! 现在岛上也有不少人出开始出来抢生意,会盖房子的可不止他们螺城一 帮人,说白了只是各地风格不一样,还真有许多人,比如那些关中人,他们就喜欢北面风格的宅子,不喜欢用他们螺城的师傅。。 要是能独家取得这岛下的经营权,以后这生意岂不是做不完!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神医弟子 赵小品可算是把几个叔伯的心声说了出来,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扫了一眼众人,几杯酒下肚,脸上微红,眼神更加迫切! "自然是不可能一座城独守一座空岛,本来我就要与你商议下一步的进展!" 众人一听,顿时眼神火热。 赵小品更是松了一口气道:"那还请三哥多加关照,我们已经让人回螺城去带人,老家王孙村的小辈全部要上岛来帮忙建设,现在小弟手下嘴饭的嘴着实多了,不多拿几个工程,只怕大家饿肚子!" 梁川举标敬了众人道:"只要各位师傅多带点人上岛,放心,在这里绝不会亏了各位,有的是做不完的工程,只要我梁某人在一天,螺城师傅你们就做不完的工程!" 赵小品与几个叔伯交换了一眼神,几个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赵小品的眼神更加友善,也更加欣赏! 梁川自然不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纠葛,不过也猜得到,赵小品年纪轻,虽然在中原作出过大成绩,不过带着一帮人远渡夷州安家,要是没有一点大成绩,大家是难以服众,更何况还要带其他的晚辈再来岛上,没有大单子,其他人来了不是要喝西北风! "来敬三哥!" 一行人纷纷起身举杯,梁川致谢回礼,也举杯同饮。 酒杯的酒保好像认出了梁川,连忙去告诉杨霸先,杨霸先一看,还真是梁川来了!他举着一个空杯子也来了道:"东 家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菜还够不够,再添几道!" 三言两语,杨霸先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也让自己有一个加筷的理由! 他现在可是凤里街道的一哥,出了这个门,他就是横着走,也没有敢说一个字。 几个师傅杨霸先都互相认识,酒楼都是这帮人帮着盖起来的,加几个菜,大家脸上倍有面子! "有一会了,几位大师傅你应该都认识吧,来,帮我转一圈!" 杨霸先笑道叫了一坛酒,给自己添满,然后举杯自赵小品转起,这也是南方桌酒上的规矩! "赵当家,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鄙人这里了!" "今天三哥赏光,许久没有坐到一起了,甚是想念,到杨保正这里叫了一酒菜!" 杨霸先与赵小品一饮而尽,马上又添了一碗道:"可还满意,楼上还有其也的节目,要不。。" 赵小品连忙打断了杨霸先的好意道:"够了够了,今天只是寻常酒局,没有其他的!" 一桌人都是嘿嘿一笑,杨霸先自顾自地打了一圈下去! 这小子自从酒楼开张以后,身形胖了一圈,身上好像气球打过气一般,脸上全是肉! 看来这酒楼的生意是不错,应酬应该也不少,不然把这位哥儿给我喂成这般德性! 这年头想当胖子那是真不容易,脸上没有菜色就说明这个家庭还过得去了,胖子,呵呵那是家里有矿的人才养得出来! 不过这几个赌场 一开,岛上的风气马上得到净化,那些地下的黑赌场生存的空间被挤压掉,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大量的钱涌入到阳光赌场当中,光是一个月,望海楼这个赌场就为梁家上交了几万贯的收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光是这一个赌场,就能养活一大批人!毫不夸张地说,几个矿上的劳工还有铁铺这么多的工匠,就望海楼这一处赌场,养活起来一点问 题都没有! 这一部分的收入,要是梁川不来规范赌场,也是让那些地头蛇给赚走了,凤里街道几人合股,还能分到不少的钱! 得罪一小部分人,让大部分都一起获益,何乐而不为! 很多的东西,一味地打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顺势而为,问题反面不成问题! 杨霸先独自转了一圈,脸上也有三分醉意,这时突然手下匆匆赶来,正想与杨霸先直接说事,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梁川又好像没有直接认出来,愣了一下神,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霸先一瞅,马上甩起脸色道:"有事只管说来,今天东家在这呢!" 手下支唔了几句,只能道:"杨保正,卫生所那里出事了!" 什么! 赵小品几人一看这有突发事情,只怕梁川也没有心情吃饭,便招呼了一声,让叔伯先行退去,自己也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梁川叫住了赵小品,问道:"出了什么事?" 手下看了一眼梁川,弯下腰行了一个礼道:"回 东家,今儿午后有许多人突然腹泄不止,还有许多人呕吐,全部挤到卫生所,如今已经人满为患!" 经历过几次瘟疫的梁川,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又来了! 这一次可不比先前土民赛夏人发生的那次,只怕要严重得多,连当地人都挡不住的瘟疫! 事态紧急,梁川也不敢耽误,拉起杨霸先就道:"在你辖区发生的,你自己带我们去看看!" 杨霸先一听心道要命,喝下的酒早化为冷汗出了三分! "这就动身,快带我们前去!" 三人跟随手下快速来到了凤里街道民政所,虽然是新建的场所,但是比起街道办事处还有民政所司法所,这个卫生所简直就是寒酸得不行! 三个所里面,街道办就不用比了,这是正规办公处所,其他两个所都是执法机关,唯独这个卫生所就是一个妥妥的服务机关,谁到了司法所与民政所都得给一张笑脸,否则有的是苦头吃,独独这个卫生所,进去了不是哭丧脸就是哀嚎不停的伤病人士,卫生所里面的学徒也是倒霉,整天面对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 卫生所是要收费的。 岛上的药房医馆是真的不多,就算有,原来这些大夫的医术也真的不能恭维。 梁川之所以成立卫生所,把黑十字会的力量分享出来,怕的就是再次出现大规模的瘟疫这样的情形,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发生了几次。看来瘟疫在古 代并不是多年才来一次的惨剧,而是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发生的连续剧。 整个卫生所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异味,其中有药汤的味道,还有一些呕吐物的味道,以及一些汗味与人体分泌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多闻一口都会让人飘飘欲仙,整个卫生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所里的人非常的多,大家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或蹲坐在地上,或找块空地躺着,就是没有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场面非常不友好。 梁川立即扯了块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简单的防护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这里是谁人主事,出来回话!" 略带醉意的杨霸先有些愤怒,怎么这凤里街道才消停没多久就又出现新的问题! 自己刚好小饮两杯,就碰上东家巡视,撞见这档子事,让东家怎么看待自己! 卫生所后堂两位年轻人匆匆出来,一个身形轻瘦,个子高挑,带有七 气书生俊气,另一个则是老成持重,虽不如前者文雅,却给人一种稳重之姿! "我二人便是此所的主事之人,未请教几位?" 杨霸先一肚子的怒火几乎都要撒在他们身上,怒道:"连我们都不识得,你们当的这个好差!" 却不曾料,二人不卑不亢,直起身子便道:"在下庞安时!" "在下钱乙!" 高瘦之人为钱乙,稳重之人名为庞时安,梁川初闻这两个名字立时一震,庞倒是有点陌生,姓钱的这位怎么 好像在哪里听过,嘶,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姓庞的老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生病?平时就让你们做好功课,四时变化要有个应对,这就是你们的作为?" 眼见杨霸先又要用江湖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梁川赶忙站了出来制止了他道:"我是梁川。" 两人一听,立即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朝梁川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揖道:"东家安好!" "你们两人认得我?" 庞安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时常听师傅他们老人家说起东家,东家仙方有术,实在是世外高人!" 听得这般话,梁川又不禁打量了一下二人,庞安时年纪稍大,说话时轻声细语,不卑不亢,钱乙虽不说话,不过看他的面相坚毅定也是个有为之人! "你们二人的师傅可是安逸生与黄书记?" 二人再拜道:"正是他们两位神仙!" 梁川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马上道:"果然名师高徒,遇事处变不惊,这情况两位神仙是否会出面?" 庞安时欠身一笑道:"这情况我们已如实禀明师傅,不过师傅他们说了,这事交由我们来处置。" "看来二位已经得到安黄两位神医的真传,那我也便放心了,还请二位神医多多费心,务必控制住此地的疫病,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与街道开口!" "东家还请安心,虽然现在有疫病之象,但是眼下已届初秋,断不可能有重疫再起, 东家只需回去稍等消息,定有捷报传来!"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神医弟子 赵小品可算是把几个叔伯的心声说了出来,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 梁川扫了一眼众人,几杯酒下肚,脸上微红,眼神更加迫切! "自然是不可能一座城独守一座空岛,本来我就要与你商议下一步的进展!" 众人一听,顿时眼神火热。 赵小品更是松了一口气道:"那还请三哥多加关照,我们已经让人回螺城去带人,老家王孙村的小辈全部要上岛来帮忙建设,现在小弟手下嘴饭的嘴着实多了,不多拿几个工程,只怕大家饿肚子!" 梁川举标敬了众人道:"只要各位师傅多带点人上岛,放心,在这里绝不会亏了各位,有的是做不完的工程,只要我梁某人在一天,螺城师傅你们就做不完的工程!" 赵小品与几个叔伯交换了一眼神,几个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赵小品的眼神更加友善,也更加欣赏! 梁川自然不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纠葛,不过也猜得到,赵小品年纪轻,虽然在中原作出过大成绩,不过带着一帮人远渡夷州安家,要是没有一点大成绩,大家是难以服众,更何况还要带其他的晚辈再来岛上,没有大单子,其他人来了不是要喝西北风! "来敬三哥!" 一行人纷纷起身举杯,梁川致谢回礼,也举杯同饮。 酒杯的酒保好像认出了梁川,连忙去告诉杨霸先,杨霸先一看,还真是梁川来了!他举着一个空杯子也来了道:"东 家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菜还够不够,再添几道!" 三言两语,杨霸先给足了所有人面子,也让自己有一个加筷的理由! 他现在可是凤里街道的一哥,出了这个门,他就是横着走,也没有敢说一个字。 几个师傅杨霸先都互相认识,酒楼都是这帮人帮着盖起来的,加几个菜,大家脸上倍有面子! "有一会了,几位大师傅你应该都认识吧,来,帮我转一圈!" 杨霸先笑道叫了一坛酒,给自己添满,然后举杯自赵小品转起,这也是南方桌酒上的规矩! "赵当家,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鄙人这里了!" "今天三哥赏光,许久没有坐到一起了,甚是想念,到杨保正这里叫了一酒菜!" 杨霸先与赵小品一饮而尽,马上又添了一碗道:"可还满意,楼上还有其也的节目,要不。。" 赵小品连忙打断了杨霸先的好意道:"够了够了,今天只是寻常酒局,没有其他的!" 一桌人都是嘿嘿一笑,杨霸先自顾自地打了一圈下去! 这小子自从酒楼开张以后,身形胖了一圈,身上好像气球打过气一般,脸上全是肉! 看来这酒楼的生意是不错,应酬应该也不少,不然把这位哥儿给我喂成这般德性! 这年头想当胖子那是真不容易,脸上没有菜色就说明这个家庭还过得去了,胖子,呵呵那是家里有矿的人才养得出来! 不过这几个赌场 一开,岛上的风气马上得到净化,那些地下的黑赌场生存的空间被挤压掉,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大量的钱涌入到阳光赌场当中,光是一个月,望海楼这个赌场就为梁家上交了几万贯的收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光是这一个赌场,就能养活一大批人!毫不夸张地说,几个矿上的劳工还有铁铺这么多的工匠,就望海楼这一处赌场,养活起来一点问 题都没有! 这一部分的收入,要是梁川不来规范赌场,也是让那些地头蛇给赚走了,凤里街道几人合股,还能分到不少的钱! 得罪一小部分人,让大部分都一起获益,何乐而不为! 很多的东西,一味地打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顺势而为,问题反面不成问题! 杨霸先独自转了一圈,脸上也有三分醉意,这时突然手下匆匆赶来,正想与杨霸先直接说事,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梁川又好像没有直接认出来,愣了一下神,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霸先一瞅,马上甩起脸色道:"有事只管说来,今天东家在这呢!" 手下支唔了几句,只能道:"杨保正,卫生所那里出事了!" 什么! 赵小品几人一看这有突发事情,只怕梁川也没有心情吃饭,便招呼了一声,让叔伯先行退去,自己也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梁川叫住了赵小品,问道:"出了什么事?" 手下看了一眼梁川,弯下腰行了一个礼道:"回 东家,今儿午后有许多人突然腹泄不止,还有许多人呕吐,全部挤到卫生所,如今已经人满为患!" 经历过几次瘟疫的梁川,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又来了! 这一次可不比先前土民赛夏人发生的那次,只怕要严重得多,连当地人都挡不住的瘟疫! 事态紧急,梁川也不敢耽误,拉起杨霸先就道:"在你辖区发生的,你自己带我们去看看!" 杨霸先一听心道要命,喝下的酒早化为冷汗出了三分! "这就动身,快带我们前去!" 三人跟随手下快速来到了凤里街道民政所,虽然是新建的场所,但是比起街道办事处还有民政所司法所,这个卫生所简直就是寒酸得不行! 三个所里面,街道办就不用比了,这是正规办公处所,其他两个所都是执法机关,唯独这个卫生所就是一个妥妥的服务机关,谁到了司法所与民政所都得给一张笑脸,否则有的是苦头吃,独独这个卫生所,进去了不是哭丧脸就是哀嚎不停的伤病人士,卫生所里面的学徒也是倒霉,整天面对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 卫生所是要收费的。 岛上的药房医馆是真的不多,就算有,原来这些大夫的医术也真的不能恭维。 梁川之所以成立卫生所,把黑十字会的力量分享出来,怕的就是再次出现大规模的瘟疫这样的情形,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发生了几次。看来瘟疫在古 代并不是多年才来一次的惨剧,而是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发生的连续剧。 整个卫生所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异味,其中有药汤的味道,还有一些呕吐物的味道,以及一些汗味与人体分泌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多闻一口都会让人飘飘欲仙,整个卫生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所里的人非常的多,大家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或蹲坐在地上,或找块空地躺着,就是没有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场面非常不友好。 梁川立即扯了块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简单的防护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 "这里是谁人主事,出来回话!" 略带醉意的杨霸先有些愤怒,怎么这凤里街道才消停没多久就又出现新的问题! 自己刚好小饮两杯,就碰上东家巡视,撞见这档子事,让东家怎么看待自己! 卫生所后堂两位年轻人匆匆出来,一个身形轻瘦,个子高挑,带有七 气书生俊气,另一个则是老成持重,虽不如前者文雅,却给人一种稳重之姿! "我二人便是此所的主事之人,未请教几位?" 杨霸先一肚子的怒火几乎都要撒在他们身上,怒道:"连我们都不识得,你们当的这个好差!" 却不曾料,二人不卑不亢,直起身子便道:"在下庞安时!" "在下钱乙!" 高瘦之人为钱乙,稳重之人名为庞时安,梁川初闻这两个名字立时一震,庞倒是有点陌生,姓钱的这位怎么 好像在哪里听过,嘶,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姓庞的老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生病?平时就让你们做好功课,四时变化要有个应对,这就是你们的作为?" 眼见杨霸先又要用江湖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梁川赶忙站了出来制止了他道:"我是梁川。" 两人一听,立即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朝梁川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揖道:"东家安好!" "你们两人认得我?" 庞安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时常听师傅他们老人家说起东家,东家仙方有术,实在是世外高人!" 听得这般话,梁川又不禁打量了一下二人,庞安时年纪稍大,说话时轻声细语,不卑不亢,钱乙虽不说话,不过看他的面相坚毅定也是个有为之人! "你们二人的师傅可是安逸生与黄书记?" 二人再拜道:"正是他们两位神仙!" 梁川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马上道:"果然名师高徒,遇事处变不惊,这情况两位神仙是否会出面?" 庞安时欠身一笑道:"这情况我们已如实禀明师傅,不过师傅他们说了,这事交由我们来处置。" "看来二位已经得到安黄两位神医的真传,那我也便放心了,还请二位神医多多费心,务必控制住此地的疫病,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与街道开口!" "东家还请安心,虽然现在有疫病之象,但是眼下已届初秋,断不可能有重疫再起, 东家只需回去稍等消息,定有捷报传来!"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钱乙庞安 ‘不,不用管我,我便在这里候着,等你们把这一批人的病治好。’ 梁川又让人去找张表,让他去找黑十字会的安黄两位神医,想让他给凤里街道的卫生所再多加派一点人手,不过安逸生与黄书记均表示,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现在他们黑十字会可是人手紧缺,哪里还有人手往卫生所下面派。 有钱庞两个人坐镇,便足够了! 梁川来到这个世界,不怕什么牛头马面,再猛的人总有可以对付的方法,但是疾病这玩意就玄了,医疗技术高度发达的后世都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更不要说现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年代。 而且许多病来得突然,没有特效药作用下,是会死很多人的。 一场大疫,便可以让凤山归零,什么也不剩下,前几日山上闹疫的时候梁川就很紧张,因为很明显,这些病毒就是从山下传染到山上的。 ‘把街道排查一下,有染病症状的人全部移送到街道的闲置房屋隔离起来,不可以再与外界的人有其他的走动,马上去办!’ 梁川把命令交待下去,杨霸先此时酒早就醒了,一点也不敢迟疑。 ‘等等,再去港口上发布一个告示。’ 梁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能把事情闹大,商人们想发财可是更怕死,一听说岛上闹瘟疫,这下半年的海船只怕就没人敢入港了。 得想一个名目。 ‘你再帮我写个通告,就说岛上最近有倭人的余孽作乱,为了保证各位海上朋友的安全,港口决定暂时封闭,无特殊例外的情形,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城,否则人身安全自负!’ 杨霸先心头在滴血,这样一搞,他手上的赌场生意不知要亏损多少! 可是舍不得孩子,搞不好整个岛都要完,他只能狠着咬咬牙应了下来,马上着手去办! 当年兴化的瘟疫死了不少的人,这事他是清楚的。 万一真在自己凤里街道爆发,那得死多少人?影响的都是自己的生意与前途! 杨霸先马上联络起司法所与民政所的所有工作人员,每个工作人员用艾草绑住布条夹缝中,再罩住自己的口鼻,挨家挨户地下乡去摸排! 还好,有染病症状的人并不多,只有一百来人,显然这一次的疫病来得不是十分的凶猛。 凤山这个平静的小城的好像感受到了异样,明显街上的人流量少了许多,原来许多在港口进出货的商人,也减少了到城内活动的时间,他们要进城,会向街道提出申请,还会由街道办的人派人跟在后头,就怕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为了把这出戏作足,梁川还特意让木下藤找几个得力的倭人,趁夜到港口去闹了一小出动静,再由梁家军出面,把这些倭人生擒,即显示梁家军威猛,又保证了港口的稳定与人心。 把倭人的名头一祭出来,大家明显就收敛了许多,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港口上,万一在城里被倭人撞上,死也是白死! 卫生所的救治工作正在开展。 两位神医的徒弟水平如何梁川不得而知,不过看他们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梁川心想,问题应该不大吧。 梁川自己经历过几次类似的灾难,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强出头,把这个场面交给了两位大夫,他也想看看这两个大夫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梁川自己在思考另一件事! 疫病这种事不是偶发性事件,梁川现在感觉这事就是季节性的事件,用另一种说法来说就是,在这个年代,其实这些病本来就是季节性偶发的,但是一方面人们的免疫力不够,身体内没有病毒的抗体,另一方面,卫生所的诊治手段不够及时,反应不够迅速,这才让小病不停地传播发酵,最后变成了大病! 人的身体在进化,对各种病毒不停地适应,病毒也在逆向淘汰中,他们不停地变种,所以说,瘟疫只要医疗手段不够,就没办法避免! 既然逃不掉,那便只能正面硬杠了! 钱乙与庞安时的治疗方法略显保守,他们并没有针对性地解决方案,一个是解毒,一个是培元。在山中采摘各种能解毒草药,把人分成好几组,分别试用解毒的草药,再用相同的补气草药,把人亏损的元气补充回来。 这个方法不如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的医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把手往人腕上一放,眼睛再看几眼,要用什么药心中已然了解。 不过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人物,千百年来能出其右的没有几个,大部分的大夫还是像钱庞二人这样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这样的方法,虽然繁杂,但是稳妥,对大夫的资质要求也不高,但是要是碰上烈性的瘟疫爆发的时候,可能就没有这种好运了,那时候便是与阎王抢时间的时候,短时间内就要拿出应对的方案,容不得拖拉。 目前送到卫生所集中治疗的这一批人状态还可以,虽然有症状,但是没有人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庞安时一连安排了五组病人进行比对,每一组里面又有四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这种类比法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得到,梁川在卫生所看了半天,便断定这个庞安时是个搞科研的好手! 是个人才! 在庞安时的不断试验之下,总算试出了一个对疫症相对较为有效的方子,抓了药放到锅里煮了起来,许多的病人吃了庞安时配出来的药,躺在地上或随意靠个地方,沉沉地便睡了下去! 一个卫生所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忙前忙的,再没有看到其打下手的人,不过两人也是尽职尽责,就算到了深夜,众人全部都睡去的时候,他们还要走到病人的身边,抓起病人的手腕,感受病人身体的变化! 这世上的好大夫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天生医术高超的人,以安黄二人为例,还有一种就是勤奋不辍的那种大夫,做大夫也是非常苦的行业。。 杨霸先累得灰头土脸,头上也罩着一块布片,里面塞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安排妥当了没有?’ ‘都安排过来了,排查了一个晚上,一个也没有漏!’ 梁川点点头,又道:‘今日太晚了,你让手下人好好歇着,明后天还要再排查两次,只怕今日有此人已经染了病,却没有表现出来!’ 还来?杨霸先一听脸都绿了! 这事本不是应该卫生来来干的吗?可是他扭头看了一眼卫生所,那里此时就两个人在忙前忙后,话到嘴边杨霸先又把话给嗯了回去! 梁川添了一句道:‘不仅是凤里街道要排查,还有其他的街道也要通通排查一遍,一个染病的人也不能走脱,这病要是反反复复搞几次,大家都会被染到!’ 看到杨霸先面露难色,梁川示意他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当初为什么选你来当这个凤山最重要的街道的保正吗?’ 杨霸先那心原本躁动无比,此时听到梁川的话,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梁川的脸上还是古井不波,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 ‘东家。。我。。’ 梁川见自己的话把杨霸先给吓得,连忙安慰道:‘宽心,没事,你做得很好,只是你那个臭脾气啊,得好好改改,顺你意还好,笑脸相迎,若是拂了你的意,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 杨霸先老脸一红,恨不能在地上找条地缝钻进去。 ‘之所以让你来做这个保证,一是看中你的能力,这片地方以后注定是寸土寸金,也会有三教九流的人来,跟当年的清源港一样,你能坐得稳清源港就能坐得住这个地儿!’ 杨霸先如同一个娃娃挨着长辈的训,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梁川讲的却是句句中肯。 以杨霸先的脾气,谁敢跟他讲话夹枪带棒,那免不了是一场口水大战,抄家伙都有可能。 现在这岛上,能训得杨霸先一点脾气没有的,也就只能梁川了吧。 ‘但是你要想,以前你管的是那些劳工和港口上的水霸豪强之类的人物,跟他们用拳头当然没有错,现在管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再用拳头来说话,就不合适了!’ 杨霸先这时不害羞了,反问道:‘那东家您教教我,对付这些个刁民,用什么手段比较好?’ 刁民?手段? 梁川一句话咽在喉头讲不出来。 ‘这些人是刁民?’ 杨霸先哼了一声道:‘当然是刁民,东家你少与这些个老鬼打交道不晓得他们心有多黑,你要是管着他们还好,不管着他们,他们连街道办的墙都敢拆了去围自己家的鸡圈,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对他们呐,可不能手软!’ 两人正说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便闯进了卫生所,高声道:‘钱大夫在哪,钱大夫!钱大夫救命啊,我娘子她快不行了!’ 梁川立即起身! 新届神医 ‘这是怎么回事!’ 梁川以为瘟疫连孕妇都感染致死,这可是死亡的第一例,赶忙上来查看,没想到那孕妇的丈夫以为梁川是来看热闹的,马上吼了一句:‘滚一边去!’ 梁川倒是没觉得什么,杨霸先石化在原地,接着刷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你小子在这边呼喝谁呢! 杨霸先正想把自己一晚上的不痛快撒到这小子身上,钱乙与庞安时两位大夫听到了动静,从卫生所内堂调完药出来,两人一看那大肚子的女人倒在担架之上,一动不动,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不如安逸生与黄书记那般,将岁月与沧桑都刻录在脸上,不过两人的配合相当的默契,只见钱乙马上俯身蹲到地上,将手搭到女人的颈脖处,细细地感受着脉搏。 庞安时则询问着男人孕妇的具体症状:‘离临盆已经几日了?临盆时有什么症状?妇人可有吃过什么食物,这些日子可有受过什么创伤?’ 庞安时一连如珠询问了好几个问题,男人因为自己妻子临盆大早就焦头烂额,心中早作一团乱麻,哪里能回答得上来! 边上的亲友赶忙挺身而出道:‘回庞大夫的话,我弟妹已经临盆七日左右,小孩却迟迟不见降生,产妇也早早就没了精气,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大人小孩两个都要危险!’ 七天! 女人面如金纸,腹中却是大如圆球,汗渍干了又干,只留下一道道印子在脸上脖子处,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七天能在鬼门关前度个假了!就是梁川都乖乖地把嘴给闭上,谨慎在呆在一旁看着钱乙与庞安时如何救这个娃娃! 妇产科真不是他的专业,生孩子的事是大事。 梁川静静地看着,吩咐杨霸先去别的街道多叫几个帮手,杨霸先不敢迟疑,马上动身。 众人想把这个产妇放到一处高且干净之处,所里到处都是染病的患者,竟无一处容身之所,梁川看了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没有办法,庞安时直接把自己睡觉的卧房空了出来,众人合力才把产妇抬了进去! 生孩子是极私密的事,外人一般见不得,梁川同样如此。 接下来便是他们二人显示身手的时候,却见二人又是紧密分工,两人将一众家属旁人安置在屋外,二人委身到一处僻静之处开始商讨起来,起先表情凝重,四条眉毛快拧成两团毛线,讨论亦是颇为激烈,短短数语之间并不能解决。 梁川耳力还算不错,只听得一句:‘要不咱们去请师傅他们老人家出山?’ 庞安时却道:‘师傅在山中采药,来不及了,一来一往没有三天断不可能归来,那时此女必死无疑!’ 死字出口,空气瞬间凝固。 钱乙一声叹息,有几分泄气,庞安时连加宽慰道:‘师弟莫急,此女性命全在你我之间,你我二人若是急了,他们家人定然方寸大乱!’ 庞安时稍讲几句,转身到了案台前,上面放着一本古书。。 产妇的家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时候还看书。。 梁川都傻眼了,这算是临时抱佛脚吗? 古书浑黄,上面两个字:难经。 准确地说,庞安时不是看,是翻!一页页飞快地翻动着,都没有他想要的答案,最后翻了大半本难经,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有了! 看到庞安时的眉头舒展,众人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放松之情! ‘师兄有解?’ 庞安时微微颔首道:‘师弟帮我烧一锅热水,再把针备好!’ ‘好!’ 两人分工起来,钱乙将原来就备好的热火端了过来,庞安时双手放到水中捂热,进屋开始推拿产妇的身体,那产妇原先已被折磨得知觉全无,但在庞安时的手下,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哼,梁川在屋外都听得真切! ‘人活了!’ 女子丈夫在屋外喜急而泣!扑通一声,便跪在屋外给庞安时磕头! 钱乙备好针具,听得庞安时吩咐,马上端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无比的漫长! 婴儿的死亡率极高,不要说婴儿,在这年代,就是产妇也会没命,所以才有女人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 但是在选择面前,大部分人都是无奈地选择留下大人,毕竟死亡率如此高,每家生的孩子还是。。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还能诞生稳婆类似赤脚医生的职业,要是放到后世,但凡死一个娃娃,这些稳婆都得牢底坐穿,他们连个正式的证件都没有,可是就是这帮人,将一个个生命带到了人世间。。 梁川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直在追求岛上的丁口数量,却没有意识到底层的老百姓为什么人口一直涨不上来。 梁川一直在解决生存问题和粮食问题,不错,现在岛上要活下去的话问题是不大,但是梁川没有意识到一个生的问题! 要命呐! 只要这个婴儿的存活率提高几个点,每年岛上就能多出无数的丁口! 就在众人为一个生命祈福之时,一声清亮的哭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 ‘哇!’ 娃娃的哭声清脆有力,众人听得这生命的力量之音,无不动容,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活了! 庞安时擦着手从屋内出来,对着产妇的丈夫道:‘恭喜,是个男丁,进去看看你娘子吧!’ 两个都活了! 男子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嘴里连道:‘多谢神医救我一家性命!’ ‘其他人就不要再此地打扰病人休息了,回去备点食物,两人虚得很!’ ‘是是是!’众人连忙退去! 这一手。。梁川看愣在原地! 什么是有道仙术,这就是!七天生不下来娃娃的产妇,就是在后世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梁川心中只有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书中真能解烦忧! 男子抱着娃娃从屋内出来,怀中的娃娃怕是在产妇怀中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正睡得香甜,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庞安时道:‘庞大夫您是活神仙,咱们大字不识两个,还请您老再出手一下,帮苦命的孩子取个字!’ 庞安时朝男子笑了笑道:‘这里有位真神仙在你不去请教,倒来为难我!’ 男子左右转头看了一眼道:‘庞神仙莫寻我开心!’ 庞安时笑道:‘我敢寻你开心也不敢寻你边上这位贵人的开心呀,这可是咱们夷州的大东家,梁川!’ 什么?梁川! 这产妇的家属一听到梁川的名号,再看到梁川那山岳一般的身形,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们,笑得他们寒毛全部立了起来! 刚刚这产妇的丈夫才骂了梁川一句。。 这不会被报复吧! 男子讪讪地道:‘庞大夫你就会拿我们开心。。’ 庞安时也是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好脾气? ‘我可没那功夫。。’ 几人一听脸当场就绿了!几个家属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几人上下打量了一阵梁川,却看他穿着朴素,相貌平平,还不如他们几个平头百姓穿得敞亮,哪里有半分富贵姿态? 梁川也不反驳,只是笑着看着他们。 这一笑,大家心就沉了下去! 驴日的,真是梁川! 这下可死定了! 梁川仰天爽朗一笑,道:“怎么,你们听说梁川是个残暴之人吗?’ 呃。。空气一时凝固,大家死的心都有了,谁还敢笑出声? 梁川也不推辞,把孩子抱过来,看了看,这娃娃差点要了他母亲的命,若不是庞安时救人有术,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算是缘份吧! ‘兄弟你姓什么?’ 这男子哆嗦地道:‘姓邱。。’ 好! 梁川想了一阵便道:‘你与我有缘,也与庞大夫有缘,出生更是会挑时机,那我就给你一个好名字,叫邱处机吧!’ 机吧?众人一愣,这是什么名字?却是庞安时在旁边插了一句:‘好名字,邱处机!’ 男子这才连连道:‘多谢梁东家!’ ‘我与这个孩子有缘,便认我做义父吧!邱老哥,你看如何?’ 刚刚大家还吓个半死,却不曾想,这夷州的岛主梁川竟然要收自己的儿子当义子。。 男子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有些迷糊! ‘梁东家这如何使得?’ 梁川佯怒道:‘看不起我梁川还是咋滴?’ 这一句可把几个人吓得不轻,连连道:‘看得起看得起。。哦不,东家说笑了!’ 梁川嗯了一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他!将来也有个好去处!’ 梁川把孩子送了回去道:‘快去照顾大人吧!’ 几人称是,退到屋内,不敢在梁川跟前乱讲话。。 梁川走到庞安时边上,作了一个揖道:‘在下有眼不识神仙!’ 庞安时唬去半条魂,连将梁川扶起道:‘师傅他们才是,如何敢当得起这称号!’ 梁川笑了。 ‘今日晚了,看两位也够忙,不好打扰,等这一阵子过了,我一定要好好请两位喝一顿酒,以报救我义子之情!’ 神之一手 这个梁东家端的是有意思! 小小的插曲为这个紧张而又宁静的夜晚添了几分色彩。 原来密布的乌云好似也散了开来,野有虫鸣,晚风轻拂。 两位大夫就像木头人一样,一点也不知疲倦,最累的时候,二人轮流看护着那些染病的病人,依次去休息一会儿,便是这样也睡不了多久,全是人手不够。 一直到天亮之时,终于大家达到疲惫的峰值,实在受不住,都睡了一小会。 梁川心底直叫,好些年没有试过熬夜的滋味了。。 天初亮,鸡打鸣,病痛仿佛苏醒了一般,卫生所里开始传出呻吟之声。 梁川不知夜里何时睡去,醒来之时,已见两位大夫开始忙碌。 门外传来两道爽朗的笑声,却看两位童颜鹤发的老者姗姗而来。 正是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位神医。 人未到,声先至。 ‘三郎你何时到了?’ 梁川出门相迎道:‘昨日便到了,恭喜两位神医,终于 找到传人了!’ 安逸生会心一笑,道:‘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梁川道:‘你们两个这就不够地道了吧,找到钱乙与庞安时这样优秀的两位弟子,将来传道有望,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黄书记不解道:‘难道是最近爆发的这场疫病有了应对,安时你想出来的?’ ‘禀师傅,弟子何德何能,尚未有破解之法!’庞安时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钱乙正好从外面进屋,见到两位神医,连忙将手中的盆放下,手在身上擦了擦,也朝二人行了一个礼! ‘师傅!’ ‘好,你们两个各自去忙吧!’ 安逸生与黄书记带来不少的年轻弟子,这些人的到来,马上帮二人缓解了卫生所的压力,人手不足的问题得到缓解。 庞钱二人总于也能腾得出手来,到边上缓一口气。 做大夫是真的累。 要是在中原的时候,像庞钱二人这样的大夫,至少都能配好些个小徒弟在一旁打下手,可是在黑十字会的地位安排,他们才算是小弟,要招人的话,那得自己去负担。 说得难听一点,给卫生所办事,这做的便是公家的事,如何能让他们再去贴钱,再者说了,每个到他们手上的例钱,也不多! 凭他们二人现在的医术,莫说开门揽客,就是自立山头,都有足够的资本了! 一心在医术上寻求大道的真正医者,如何是为了碎银几两而束缚住自己的人? 世间大道万千,想成就一种何其艰难!而生也有涯,碌碌数十年,以人的有限精力能学得到多少东西?穷其一生,有得必有失,得到了财富,知识便随之而去了! ‘二位知道最近凤里街道又有新的疫病出现的事吗?’ 梁川忧心地道,却不见二人有如何紧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黄书记道:‘你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五代十国天下纷争的那种场面。’ 岁月就写在二人的脸上,他们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大场面,如此小意思,早已见怪不怪。 ‘我的师祖,也就是五代那时的人,听他说起过,后晋与后汉更迭相伐,有一年北方大乱,后晋的人在晋水里扔了大量死尸与病死的牛羊,下游的人不知晓,依旧饮用晋水里的污水,结果大疫横行,天下死伤无数,野外白骨盈野,千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路上的野狗那叫一个肥哟,看到人都敢流涎水,后晋失道也失了天下,那一场大乱当中,晋中好像能死的人都死了,比起来,这几个人生病。。’ 黄书记微啜了一口茶水,不再多言。 安逸生如同看破尘世的散人道:‘天道有常,疫,亦是道!’ 或许人完全消失的时候,病毒依旧在! 梁川在书上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场面,就是兴化那一次,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万一这疫毒性太过烈,传染太多人的话。。’ 安逸生轻淡地说道:‘不必太过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川一直非常害怕各种疾病,这也是两个神医搞不懂梁川的地方,按理说像梁川这样不出世的猛人,应该是不畏天地勇往无前的狠人,常把人定胜天挂在嘴边。 梁川却不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敬畏天道,忧患意识常挂在嘴边,再没有见过比他还怕死的人。。 有了两位神医的话,梁川总算是安心许多。 梁川转念说道:‘依两位的经验,我这卫生所可还能有改进的地方?’ 两人看了一眼道:‘念想是好的,只是世道艰难,想要事事付诸实际谈何容易?’ 一个方案还没有完整的结论之前,庞安时进屋,将这些日子自己得到的药方子递给了安逸生。 ‘弟子一点拙见,还请师傅指正!’ 两人围近前来,细细端详庞安时写的那个方子,嘴里不禁道:‘你这配伍已有点气象,效果如何?’ ‘弟子已在数人身上试过,依此方有最好的疗效!只是弟子尚未排除所有的毒副作用,还请师傅再改改!’ 安逸生看了一眼方子,略微思索,便提起笔在方子上写了几道,将药材的重量加减几分,一张干净整洁的方子,没几下就被涂得乌黑一片。 ‘照这个方子试试!’ 庞安时大喜,正准备离开,梁川道:‘庞大夫你昨天的事何不与你两位师傅说一说?’ 庞安时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倒是有几分为难地道:‘禀师傅,弟子昨日救了一位产妇。’ 这白开水一般的话,寡淡无淡,说出来就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梁川有些急了,自己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从梁川 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一般,精彩而危险! 七天临盆的产妇! 梁川旧事重提,连两人也来了兴致! ‘安时你说说,当时是如何诊断的?’ 庞安时细细答道:‘当时弟子按住妇产脉搏,发现腹中的胎儿其实早就离体,不过这胎儿却太过顽劣,那只小手似乎。。’ 三人齐声问道:‘似乎什么?’ 庞安时从容道:‘似乎是抓住母体脐带不肯松手!’ 嘶,梁川倒吸凉气一口,心中暗道,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有这种坑娘的娃娃? 安逸生看向黄书记道:‘有这种可能吗?’ 黄书记不可置否地道:‘兴许吧。。’ 安逸生追问道:‘那你后来是如何诊治的?’ ‘弟子先用推宫过气的手法给产妇推宫,让这个娃娃先调整一下胎位,待这个小子把手转过来之时,弟子便使针猛地扎了下去,娃娃吃疼,自然就松了手,也就从母胎当中降生!’ 众人听得有些出神,这个操作真能实现? 梁川是最不相信的那个人! 但见庞安时道:‘两位师傅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让男子把娃娃抱过来,那娃娃虎口上应还有一个针眼!’ 梁川一听马上来了力气,唤了一声:‘邱老哥,把处机抱出来让老神医给瞧瞧!’ 邱父自从娃娃降生之后,便寸步不离守着妻小,听到梁川唤他,马上把娃娃抱了出来。 ‘梁东家!’ 邱父一转首,便看到两位仙风道骨模样的真人坐在跟前,马上千恩万谢。 ‘这孩子生得大有福气!尽遇贵人!’ 黄书记接过孩子端详了起来,嘴里连声道:‘好小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如珠耳大垂厚,定是个福气之人!’ 黄书记赞完,提起娃娃的小手,粉藕一般的小手虎口上赫然有一处小红点,分明就是被利器扎过的痕迹! ‘果然有一处针眼,庞小子你还真有一手!’ 梁川都怕他们在唱戏,自己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嘿,还真是!’ 安逸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这个弟子确实出色! ‘这一手兵行险招,万分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就是黄书记这个外科圣手也不敢这么搞。。胆子实在大! ‘你小子从哪里学到的,我们两个老头子可不敢教你这么狠的招!’ 黄书记嗔骂两句,却也是无比的赞赏。 庞安时低头轻语道:‘弟子从难经上面所看到,普有一类似的病症,因此效仿!’ 难经! 这可是针灸一道的经典,能学以致用,更能准确无误,太难了,多少人钻研这书钻研了一辈子,什么也没学到,因为这书上的许多招术,不仅是难学,连练都没什么机会。。 这产妇生娃,让娃给反将一军的例子,梁川这辈子就听过这么一回。。上哪去找人来练手? ‘也难为你敢直接下手,多少人站在这个关口不敢迈出一步!’ 黄书记肯定了一番,安逸生道:‘针道难,但可堪大用,他日若有所成,也将有一番成就!’ 梁川笑赞:‘我说你们招了两个好弟子你们还不认!’ 庞安时退下,梁川看着庞离去的背影道:‘你们这么好的医术一定要传承下去,没了你们,多少人命得丢掉!’ 新的传人 ‘传承自是不敢断!’ 黄书记感叹一声,如今黑十字会在,里面优秀的弟子都是他们手把手带出来的,知根知底品性了然,对他们是大大地满意。 ‘不过两人偏科实在严重,若是想要大成,非一日之功!’ 安逸生点评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黄书记说道:‘刚刚你也瞧见这庞安时一手针术痴迷如醉,运用得出神入化自也是一村好事,还有那小师弟钱乙,也是一位好手,不过他也是对幼儿病科更加专注。。’ 黄书记顿了顿道:‘我两人一手好本事,要找个人全部传下去,难咯!’ 黄书记要是不说钱乙是小儿科的专家,梁川还以为他就是给庞安时打下手的小弟。。 ‘这两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什么动作?’ 黄书记老脸一笑,打趣道:‘神医治病于无形,庸医才在人前卖弄,你小子没听过扁鹊的故事吗?’ 呃。。 ‘两个人还年轻,以后路还长着,年轻人不急着要出名,年少成名不一定是好事,名是大累赘,反而可能害了人!’ 安逸生如一位睿智的老者,侃侃道,黄书记却道:‘庞安时是在中原寻见的,那时他自己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就像刚刚说的,对难经尤其是痴迷,至于钱乙的身世就精彩得多了!’ ‘愿闻其详!’ 黄书记道:‘钱乙也算是出生在医道世家,其母在其三岁时便早亡,其父性格怪僻,自从钱母死后,便有一种郁症,在家就是坐不住,整日往家处去游荡,靠得一手好医术,也算勉强活得下去,可是这就苦了钱乙这孩子,自小便无父母照料,饥一餐饱一顿,落下这先天不足之症!’ 人生各不相同,同难不一而足! ‘这最近几年,钱父出走的频率越发高了,钱乙也就落到邻家手中抚养,最近一次钱乙听说钱父出走东海,便出海来寻父亲,没想到上了夷州岛,为了生存便进了咱们黑十字会。’ 好,来历清楚身世清白的人最好,梁川一直在担心,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年纪都非常的高,万一哪一天走了,黑十字会这一摊子要谁撑起来! ‘两位,在下说句话可能不中听,但是在下不得不考虑,依你们看,将来何人能扛起这黑十字会的大旗?’ 黄书记直接白了他一眼道:‘我们还没死呢?’ 梁川干笑一声道:‘这不是怕你们二位有什么三长两短嘛!’ 梁川一句话,换回来安逸生与黄书记同时一个白眼。 却听安逸生道:‘若是找一个人选的话,那可能还得许希来担起这个重任!’ 许希?这是何许人也? ‘这许希是谁?’ 梁川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很是陌生,对于黑十字会,他的了解还真不是很多。 只是出于对两位神医的信任,无条件放手把整个组织交给他们二人。 换作是其他人,梁川可没有这么信任。 听到许希的名字,边上在忙碌的众人瞬间投来钦佩的目光。 梁川感受到了这份异样! 安逸生缓缓地道:‘许希是我的大弟子。’ 梁川完全没想到,这位神医竟然还有一个亲传的大弟子! 这小子何德何能! ‘想必也是位神医!’ 梁川想了想道:‘不过以前怎么不曾听安神医提及过?’ 黄书记道:‘说来话长了。。’ 梁川一听,这可不就是要让他说话好让黄书记把往事接下去的节奏吗? ‘不妨事,今天无事可以慢慢道来!’ 黄书记看了一眼安逸生,安逸生没有反对,黄书便缓缓道来。 ‘当年许希是整个御医院里是最有前途的后生,又是拜在安师兄门下,若是他循序渐进的话,不出三十年,御医院应以他执牛耳,不过年轻人还是太着急了。’ 黄书记顿了顿又道:‘天圣三年,赵官家心包疼痛,御医院里所有人束手无策,安师兄更是猜到,里面断是有些朝堂斗争,因此不敢乱下定论。’ 天圣二年,那不是刘太后还在位的时候! 梁川眼睛一眯道:‘怕是与刘太后有关吧!’ 黄书道:‘不错,正是与刘太后有关,事关两位贵人与大位之争,最是朝中残酷之事,任何人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被卷入其中,太后惜才,对我师兄也是多有照拂,还特意让人来告示,不要插手其中!’ ‘可惜,许希当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年轻气盛,赵官家有又意拉笼,不知是谁给他在后面撑腰,这小子脑子一热,便真的去给赵官家施针!’ ‘当年他一去,我师兄便知,完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一旦被朝廷斗争盯上,那是绝对没有活路!果然,许希去给赵官家施针之后。。’ 安逸生突然道:‘人生之所系,不过一个心窍罢了,心脉乃是最重要的地方,就算是老夫去了也不敢妄下定论,何况对方乃是赵官家!失败了死路一条,成了又会得罪。。’ ‘御医院里当时有多少才情绝艳之辈,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来赵官家的病是什么病,他们怕的不是治不好这个病,怕的是赵官家后面的这个‘圣’啊!’ 梁川叹息道:‘最后许大夫还是出手了是吧!’ 黄书记道:‘是的,赵官家身子无碍,不过许希从此在御医院就呆不下去了,派到禁军当中,给马治起病来了,也就是跟在我手下,论起来,与我们都有一段师徒情份!’ 梁川道:‘少年得志之人,若是中途受挫,大部分都会沉沦消挫,再也无翻身之志,实在让人可惜。’ 安逸生道:‘许希的例子与师弟相似,所以二人在禁军当中也算有伴,加上师弟本身医术也是绝伦之辈,师弟又把平生所学教与了许希,所以,他并没有泄气,我二人上岛的时候,书信一封去让他脱了军籍,也随我们上岛来了!’ 梁川好奇地问道:‘那这位许希呆得住,岛上这日子可不轻松?’ **二人轻笑道:‘此地正是留人地,如何呆不住!’ ‘有过年轻时的境遇,许希自此也是收心许多,一心沉在医途上,再没有兴致去插手那朝廷之争!’ ‘好好好,这样便是最好了,却不知许希擅长何种医术?’ 钱乙是儿科,庞安时是针灸,都太偏科,要是他许希能是一个全才便好了,这样日后也能服众! 黄书记道:‘许希得我二人之传,倒是可以称为全才!’ ‘有机会要把这个许希带来认识一下!’ 梁川又道:‘二位你们不是要着书立作,现在进度如何?’ 黄书记道:‘现在弟子精力既要应付各种情况,又要帮我们写书立作,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若是有人手再派过来,会帮助许多!’ ‘若是着书的话,也不必要全是药门子弟,普通的识字先生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自然是可以,不过写字先生在街上卖字都能赚不少的钱,我们如何能请得动!’ 梁川道:‘虽然我一向反对将医道药店这类救死扶伤的行当用来牟利赚钱,可是我更反对你们这些高精尖的技术人才过的日子跟乞儿似的,未免太过寒酸!’ 黄书记道:‘没办法呀,我们也想把日子过得富裕一点,可是你都瞧得见,这哪里有生钱的门路,就是卖药也不能卖多少,看病问诊更不能收高价诊金,我们良心难安啊!’ 让这老头子来赚钱,除非心黑,想在药堂里赚到钱,还真是难为他们。 ‘你们这样经营下去,以后开张都是个大问题,做大夫的就要体面,这样我准备跟若萦研究一个方案,你们拿出几个差不多好一点方子,安神医上次那个给巴都哈治花柳病的方子就不错!’ 两人一听脸色有些难看,利用医术来赚钱,这总有点心理负担! 再说了,这些方子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祖宗都不敢卖方来赚钱,他们会想不到吗,要是他们拿老祖宗的东西去赚钱,不被骂才怪!他们也是快死之人,等他们下九泉,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梁川好像看穿他们的心事,道:‘你们两个人放心,我这事不是让你们去赚黑心钱,钱的都是干净的钱,你们有这么高的医术,只要你们配合我的工作,之前在汴京的紫禁城卖的那几个方子还记得不?’ 两人好像想起了什么! 黄书记连忙道:‘那不一样,汴京城里都是富贵人家,有的是大户人家,那里的人花得起这些个乌糟钱,只有那些钱多的娘们会把钱花在自己的皮肤上面,其他人。。’ 梁川笑着打断了黄书记的话道:‘不你错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不仅是女人,就是男人他们也会有一颗爱美的心,你们把方子再弄出来,咱们就可以开始赚钱!’ ‘方子当年已经给了郑姑娘,想必她应该都记得!’ 郑若萦?梁川笑道:‘那可就好办了!她赚钱有一手!’ 改造场地 ‘如何赚钱暂且先放一旁,我想请二位出手,帮我一个小忙!’ 安逸生与黄书记二人相视一眼,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个梁三郎又要弄什么玩意了? 他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着他来玩闹,需要他们二人做的事尚且还有许多! 光是编几本药典,就差点要了他们的老命,可真不是人干的事,那书上的字容不得一字半句有歧义,否则就会出人命! 光是这一项任务,就得让半个黑十字会的人耗光全部的精力! ‘是这个事,光是我自己这些年已经亲身经历过两次瘟疫,想必以后还会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要防范于未然,我想请两位神医出手,提出一些具有广泛适用性的建议,当瘟疫再次来临的时候,居民们可以不用担心没有应对的方法,依这个基本操作指引,大家就能先降低风险!’ 黄书记一听道:‘你这个方法好像有点说得通,做起来应该也不难!’ 梁川马上赞同地道:‘是的,甚至于一些突发的家庭常见的疾病也可以写在这里面,比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了有什么后果,这些医学小常识都可以罗列出来,如果这个指引能问世,不亚于一本传世的医典,对这个时代的贡献更大!’ 卫生所里几个人一听到如此郑重形容的词,所有人都开始正式审视起梁川提出来的这个想法。 梁川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个想法要是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自己独立出一门学科来研究,治病的最高境界,就是防范于未然,那才是真正有益于这个社会的医术! 安逸生把梁川的话听进去了,自己在心中也开始慢慢地思索,梁川提出的几个医学的思想虽然有些不切实切,但是却是真正地符合实际!不管是那些外科的想法,还是今天对于未病的防范,他的想法很独到,很有见解! 两个老江湖微微瞄了一眼梁川,他的眼神很是迫切,明显就是有了全盘的打算,只是差付诸实施罢了! 梁川也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二位看这个小点子是否能行得通?’ 既然是好点子,两位神医都是慈悲为怀,自然不可能去反对! ‘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可以一试!能多救一人,便是无量功德!’ 黄书记肯定地应了一句,安逸生接着道:‘三郎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 梁川这时才弱弱地道:‘我这里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想法!’ 这时连钱乙还有庞安时也围了过来,一起听梁川的这此个想法! ‘首先,我建议在卫生所里成立一支女子的看护队伍,当然嘛,这人要是让黑十字会出估计也比较难,所以名额自然是从街道里面出!’ 几人一听眼睛都直了! 黄书记直接开喷道:‘三郎你知道这医界不成文的规矩吗?’ 梁川挠挠头,不解。 黄书记道:“你可曾看见过这历朝历代有什么女人成为名医的吗?便是有,也是凤毛麟角,就因为女人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梁川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黄书记道:‘咱们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医道问诊,哪有不接触的道理,便是这一条也绝了多少大家闺秀的医路!若是真想在医道上有所建树,若得那些丧夫出家的女居士方可,否则光是世人的唾骂,任你是如何刚烈的奇女子,也绝计忍不住!’ ‘北魏时曾有一汉家人女医,进宫为太后治眼疾,这手法是还不错,把人眼睛治好了,可是后来同宫人发现,这女医进宫时竟然有身孕,本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脱身还来得及,可是这女医竟然贪慕内宫的赏赐,一直拖到临产东窗事发,宫闱大内可是禁地,岂能让人随意乱了皇室的血统,这女医最后与婴儿都死于非命,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医送到内宫当中,这些人在大内容易祸乱内宫,也正有这个原因,皇家都不招揽女医进宫,不管你医术如何了得!’ 黄书记又侃道,对于这个医家的秘辛典故,他知道得倒是不少! 梁川道:‘我并不是要她们来当大夫,护工懂不?’ 几个人很是不屑地道:‘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不懂这时代对女姓的苛刻程度,我们也清楚你一向对待这些妇人与男人无异,这不怪你,不过你这个想法还是有点危险,我们两人是不会同意!’ 安逸生见过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经验教训让他早就心生胆怯。 黄书记却道:‘如何不用男子,女人能做事的事男人都能做,而且男人能做得更好!做这一行的,常常要帮人翻身净体之类的粗活累活,女人如何做得来?就算他们做得来?能让她们来做吗?这不得出大事?’ 梁川考虑的出发点是女人比男人耐心细心,却不曾想,女人在这一行受到的阻碍这么多! 其实梁川并不清楚,后世的医疗机构如果能全部用男护工的话,女性护工都得失业。。 医院只是没有得选择,不得已最后才全部启用女姓的护工,不可否认,女性护工也有许多优点,但是她们更多的是在时代的保护之下,放到封建时代,真不能让她们来搞这一行! 见二位大佬反对得如此坚定,这是少有的事,梁川也不再固执己见,便说到下一个点子上! ‘你们不用女的护工,那用男的我也没意见,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医疗事业可以再上一个新的台阶,非是你我个人私情,我都能接受!’ 梁川想了想直接道:‘我是怕你们有时候担心这个药方还有医术外传的事。。’ 安逸生与黄书记同时笑了道:‘大可不必担心!’ ‘若是我们二人的一点微末道行能多救几个人,那是我等的造化!’ ‘这些护工既是学徒又得承担卫生所的杂务,让他们学一点手艺也是合理的。不过这些人数我会多增加一点!’ 如此重要的地方,只有两个大夫忙前忙后,街道办的这些人失职啊! 按人口配置的话,这里至少也要有二十人常驻,才能勉强应付这些突发的情况! ‘这个倒是可以有,你最好再多招一批会写字的先生,我们也有急用!’ 梁川嘿笑道:‘这个事不必再提,我一定会帮二位好好落实!’ ‘接下来便是这场地的改造!’ 正好赵小品在自己身边,梁川便一道儿把这个想法也说了出来! 瞧昨夜来看病的那些个病人,卫生所的条件实在简陋,如何有一点医院的样子,看病的人竟然无立锥之地,只能躺在地上,要不是大家都皮糙肉厚,没病来躺一会,还会躺出病来! 还有这隔离的场所也没有个规划,后边的茅房灶房还有大夫自己休息的卧房全部乱成一团,万一病人把大夫自己都给染上病。。 ‘以后每个卫生所都要有固定的标准,不,应该是最低的标准,基本的硬件要达到才行,像给病人住的地方,哪里能让他们住在地上,怎么说他们也是付诊金的,难道都不配睡一张床吗?再说了搞张床能花多少钱,大不了就用砖头搞一张嘛!上面席子铺一下,能花多少成本?’ ‘还有这些茅房都要无害化处理,最好是有个坑,不再让这些病人的粪便与其他人接触!我的意思你们能理解吗?别看茅房小地方,这可是容易出问题的场所!还有你们自己吃饭的伙房啊,以后都锁好了,食用的各种食材要注意来源,别采购一些从瘟疫地区来的肉和菜,这样你们也容易染上!’ 梁川的嘴就像泄洪的闸口,一开始大家以为他也就提几个要求意思一下,可是一连串下来,大家才发现,这个大东家不是说着玩的,他说的每一个点都是提到了点子上,而且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比如那些食材的安全,粪便的隔离,这些都可能成为染病的源头,这些医学知识钱乙与庞安时都不懂,两位神医却是知晓! 特别是与病人接触的隔离房,这一点梁川一定要求卫生所要建设,资金由街道来出,建设就交给赵小品他们一众人,赵小品也只有懂得自己的想法,隔离不是做一扇门,这个有特殊的结构,隔离房只有外面能开,里面的人除非有外面人接应,否则绝对离不开,这样才能保证隔离的安全性! ‘这些建设需要的时间长,资金大,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但是一旦建成投入使用的话,将是千秋回报的好事,你们也不用担心,赚钱花钱的事自然是我来做这些脏活,你们就安心治好你们的病人就成!’ 众人何尝不知道卫生所的问题很多,大家是仰慕安逸生与黄书记的医术才加入到黑十字会来的,在这里并不能得到什么太大的利益。 比如钱乙,他出海是为了寻他的父亲,并不是为了留下来,不过他最后呆在这岛上,不就是为了学习更好的医术! ‘还有!’ 诸多念想 还有? 众人嘴里有些发干! 梁川刚刚说的还只是硬件部分,其实关键的对于瘟疫的预防,现在才堪堪要说到! ‘小品门口以后给我再盖一座凉亭供人休憩,再建一列告示栏,上面就写卫生宣传栏!’ 这又是什么玩意? 梁川转头看向安逸生与黄书记道:‘两位还请依据四时变化,天冷炎寒各季节不同的规律,比如咱们眼下要入秋,秋天要注意防范哪些常见的疾病。饮食要有哪些禁忌,活动要注意些什么,在田间地头劳作有什么要防范的,野外有什么动物植物危险的,这些知识依据不同的时间,要有不同的应对,把这些知识写在这个卫生宣传栏上!’ 黄书记与安逸生同时问道:‘这是打算让每一个人都学一点医学常识?可是这帮人不学又待如何?’ 梁川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就是你们少与老百姓打交道的缘故了,他们不学是因为他们觉得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要是你们在将来的这个凉亭里面,冬天烧点暖茶,夏天煮一锅凉茶,再帮老百姓免费来个义诊搭个脉,你看老百姓会不会蜂涌而来!’ 嘶。。还有这招! 梁川大招还没有放出来呢,要是再送个鸡蛋或是送两把野菜,来的老百姓还会更多,天底下只有穷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关心,一切的不关心只是因为兜里没钱,只要是不要钱的,大家都会本着能占便宜就占的原则而来! ‘这是其一!’ 梁川继续说道:‘其二就是,我不久就会把清源的印刷厂招过来,还请各位集思广义,想一想一些常见病的症状,在家里如何自行采药用药,编成一本应急性的小册子,病症不要多,但一定要好用便行!’ 这。。 医术可不儿戏! 两位又想提出一点什么看法,梁川却是道:‘你们可能无法理解那种生了病在家中死扛却不敢上药堂去看病的滋味,千万人里,有九成九的人是这样熬过了苦难的一生!’ ‘医书是很有用不错,但是医书能看得懂的人不多,许多人更是要穷其一生才能把一本书啃出一点门道,就像庞大夫,你医术也很好,可是你光光看一本难经看了多久?’ 梁川的话很有力量,说出来并不是一句玩笑,这是大部分百姓的实际情况,安逸生与黄书记二人沉默,庞安时在一旁更是细细琢磨梁川的话。 ‘生老病死本是天意,谁都没有办法,但是如果是一些容易让人快速死亡的急病,如心肌梗塞,伤寒风感,表皮出血骨折之类的,写出来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让老百姓知晓,不是在危急的时刻,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 ‘医道不应是万里独行的险道,而是众人皆可的大道,若是医家自己关起门来造车,将来有一天,也终究会没落!’ ‘你说的没错!’ 安逸生看透了梁川的用意,最后只能一声叹息道:‘此举上善!三郎之言更是大善!’ ‘我们的黑十字会一心为民,有着这么多优秀的大夫,个个医术震古绝伦,有他们坐镇,将来带出一批批的弟子,医术定也不会差,等这支队伍雄壮起来之时,将是医者发威之时!’ ‘好!’ 黄书记性情中人,听到梁川这话,虽然垂垂老矣,还是跟着一起心情激荡了一把! 梁川一看笑道:‘老爷子先别激动,且容我把话说完。’ ‘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宣传栏建成之后,我们会里的名医,可以定期在这里开办医疗知识讲座,讲什么内容呢,可以讲一些关于养生保健方面的知识,你们会的都可以教出去,就跟办一个医学小课堂一样,不过还是那句话,要做到这一点就得你们无私一些了。。’ 黄书记道:‘教授这些入门之道何需什么无私,若是连这点医德都没有,那也枉称为医者!’ ‘嗯,如果能把这个医学讲座办起来,实在会大大地造福一方的百姓!’ 卫生所虽然也收钱,不过比起外面的普通的药堂那是便宜了许多,这样既能体现夷州现在社会福利的优越,也能让老百姓更有认同感。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老百姓最赖以为继的地方是哪里,无非就是立身的那块土地,生病时治疗的地方,以及最后死了埋葬的地方! 生老病死,莫外如是。 ‘知识要教,还有一些防疫的基本的工具还有山上比较常见,但是对人体有大用的药草也要准备出来,像简易的口罩,可以用纱布来制作,里面可以填充一些艾草之类的草药,原来我在兴化的时候就有制作过,这类的工具可以帮助人来挡住病魔的侵扰,就很好用!’ 黄书记叫来钱乙道:‘把三郎说的这些都记下来吧,将来有用。’ 钱乙郑重地道:‘禀师傅,弟子已经记下来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梁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内容,就算是有心之人都记不住这么多,想落实的话,真得拿笔记下来! 梁川朝钱乙投去微笑,继续道:‘刚刚说的都是卫生所外面的各种投入,现在我要说一说咱们黑十字会的一些制度,咱们发的是例钱,跟梁家军一样,不过这里绝对不能成为医者生产线,把徒弟教会了把师傅给饿死了!’ ‘下一步我要改制,准备把岛上的私人药堂药坊攻馆针馆全部取缔掉,民间绝不允许搞医馆!要从医的话,必须归到黑十字会下面来管理!那些倒卖药材的,就没有什么活路!’ ‘你这样可会断了很多的生意之道!’ 梁川神色毅然地道:‘既然让我掌握了这把决定乾坤的国之重器,那我不为老百姓做点什么,那不是愧对老天爷给的这么好的机会!’ ‘改制需要时间,也要给这些贩卖药材的药堂医馆一点时间作出改变,要么与卫生所合作,接受卫生所的管理要么就是直接退出,永远不要从事医疗相关的事,否则街道办将予以严厉的打击!’ 土地梁川都改了,医疗没有必要留下这么大一条尾巴。 坐在梁川这位置上当然会得罪了,也确实得罪了很多人,不过梁川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 到处都是敌人,也不怕多一个。 最大的敌人,不是岛外的那些人,而是这些张嘴要吃饭的农民兄弟,他们拿起锄头种地,放下锄头可能就干点别的什么事了。 梁川也有听说,黑十字会现在的情绪有点大,很多人从师傅这里学了手艺走,连半桶水都算不上,就敢不把师傅放在眼里。。 这种是非常打击人积极性的行为,也是非常不受人待见的做法。 ‘黑十字会以后还要规定传帮带的传统!’ 传帮带? ‘这是什么?’ ‘就是说得土一点的师徒关系!’ 梁川可不想这么好的一个团体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搞得不团结闹矛盾! ‘以后要按工龄辈分来发钱了,徒弟不能对师傅有任何的不敬,师傅亦当严守师德,以授业解惑治病救人为已任,要是谁把这个职业当成自己牟利的工具,一旦被我发现,马上取消行医资格,发配到山上的矿井,以后便给矿工免费看病吧。。’ 一听到下矿,所有人马上寒毛都立直了起来,那中央山脉长着千百年不曾有过人烟的原始大森林,走进里面,那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就连水都是黑不隆咚的,还有数不尽的蚂蟥与蜱虫,除了山上的土民谁在山中都是受罪! 要发配到那种地方! 梁川早就知道,这山上也不是一无是处,还能当成分配这些罪犯的地方,简直是一举两得嘛! 梁川对于这次这一场发生在镇区的瘟疫格外地重视,在卫生院已经发布了多条关于卫生院改造的规定与建议,虽然要花一点小钱,但是这一点钱花得将会非常地值得,以后收到的效果也会非常的好! 安逸生与黄书记感慨无限,他们再一次刷新了对梁川的认识,以他们的猜测,梁川应该是经历过一场非常可怕的瘟疫,才会有这样的经验与对策,特别是梁川的心态,一发现有这种情况,他总是无比地小心与谨慎,虽然有些敏感,但这是好事! 老百姓有福气啊,遇见这样的当家人,换作在其他的地方,瘟疫来了无非就是把该死的人都死光了,最后剩下来的,就是战胜了瘟疫,一向如此,从来没有意外,主动去消灭瘟疫预防瘟疫的,倒是没有听过见过! 二人再看了几次梁川提出的几点建议,一下子好像把这个时代的医疗理念往前推了数百年,可惜啊,梁川不是一个医者,可是他专心投入到医道一途,绝对能成为一个旷古铄今的大才! 人各有志不得强求! 梁川从卫生所里出来,马不停蹄地带着赵小品又往街上去,这一次他得找到致病的病源! 违章 建筑 赵小品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如何从梁川这里多拉一点工程。 一整个王孙村但凡能动弹的青壮年全部都出来了,一下来了几百号人,大家都是想着分一块肉吃,这要是没工程干的话,大家都得饿死。 有时候名称太响也不是一件好事。 自从跟着梁川去了一趟汴京,得了工部的那个赏赐,螺城师傅的名声一炮而红,原来大家爱搭不理,现在大家是高攀不起,大户人家都不敢随便乱请螺城师傅,要价实在太高了,比原来正常的工价要高出两倍,这也就算了,这帮人还特别讲派头,早晚都要安排吃住,晌午还要一顿好茶,南方虽然说沿海的几个城镇发家得早,可是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谁经得起这样造,这帮大爷伺侯起来可不轻松! 螺城师傅也不想啊,可是他们毕竟是去汴京镀过金的,还有御赐的文书,这要是放在哪里世家,都得早晚三炷香好好供着,不敢随意污了皇家的名头! 要是别人要价与自己相同,高了还好说,一样低了,这要是传到工部,可不得说他们打着官家的名号,却把皇家的威名给败得一干二净,皇家请的工匠怎么也是三流的价格,那皇家的成本也很廉价嘛。。 就是这种压力在,从汴京回来后的这些年,要不是接了梁川的工程,螺城师傅反而在外头吃得并不开! 这叫驴粪蛋蛋外面光! 大家守着宝山挨着饿,这才是真实的写照。 赵小品到夷州打前站后,果断把人都拉到了夷州来,这一下有的是工程,他们也不会再把赵官家的名号搬出来,那毕竟是‘前朝’御赐,现在换了新天,分不清大小王不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赵小品自小与梁川交好,这是最关键的一点,有了这一层的关系,在夷州做完工程,钱是从来都不会拖欠的! 这一点才是他们螺城师傅最喜欢的! 做工程的人最怕什么,就是怕被拖欠工钱,累死累活地做,到头来吃饭钱还要自己垫,把工头宰了心都有!每年都有到财主家去哭穷讨工钱的劳工,可惜他们生不逢时,这年头到财主家要钱,不仅钱要不到,还可能被财主家的狗腿子狠狠打一顿,再送官治罪。。 梁家从来不为难底层的人,这是大家的共识,相反,如果可以给个高价的话,梁川很乐意给劳工发上丰厚的报酬,这就是梁家的良心。 现在螺城来的这一批人,除了那些爱赌好嫖的人,哪一个不是攒下一份厚厚的家当! 夷州的新城还没有开始建设,等到那一日,不知道又要造就多少富豪! 修卫生所,还要隔离?应该不是太难,不过跟着梁川从卫生所出来,看他的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妙,难道又有什么大动作? 每一次的瘟疫一定有传染源、传染介质还有传染对象,第三个不用说了,前两个可能找得到原因! 如果是呼吸类的疾病,那传染介质是空气,这一点梁川束手无策,但是这一次又是消化类的瘟疫,那说明,不是食物出问题,就是饮水出了问题! 他太久没有到居住区来巡视了! 本来想打造一个宜居小镇,每一个坊巷都要纳入到规划当中,不是随意想建就建,不久的将来,这里就能成为美丽城镇,人人安居乐业。 直接梁川看到眼前的景象。 整个凤里街道的居民区如同贫民窟一般,原来规划好的街道,因为后来又涌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原来一万左右的规划,现在居住的人口已经逼近了两万大关,也就说一个凤里街道能顶得到三个何麓街道! 两人走了半日,已届日午,本想找处僻静的地方吃饭,可是这里也不知怎么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的不断从入口涌来,街道边上本来有一些作为美观的花坛,此时花坛边上坐满了人,街边但凡是屁股能坐的,脚能站的地方,全挤满了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原来许多人准备开始为午后的活动做准备,街上多了许多人耍杂耍,还有卖艺的人,更有一些人不知在哪里搜罗了一些野物,飞鸟老鳖,正摆在街上朝人兜售。 人是真的很多,密密麻麻开始多了起来,梁川竟不知这凤里街道人有这么多!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面馆简单地吃了一点,梁种是一点心情也没有!天气热是一方面缘故,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这秩序实在太乱了,巡逻队的人也没见在街上巡逻,这要是出了点乱子,收场可就累了! 两人胡乱吃了一点,出了面馆走在街上,这凤里原来定位就是凤山的中心街道,在这里五脏俱全,要什么样的小店都有,集市的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茶馆、旅饰、摊位占卜、肉铺应有尽有,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花天酒地。 还有不少人直接就地摆摊,摊位上的小商品五颜六色十分地夺目! 两人不觉就在街上逛了半日,梁川目不暇接,虽然乱了一点,但是这样的生机与活力非常的喜人,人间便是要有这股子烟火气,大家的生活才会热闹,才会有滋味! 夕阳的余晖笼罩在红砖绿瓦的阁楼之上,夜幕即将来临,孩童手批莲花灯,前后追逐打闱着穿梭于人群之中,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闺中密友立于窗前,素手拢红颊,悄声和语,不远处,茶馆的说书人正入神的讲述动人的故事,引得茶客们扫案连连,窗外.楼阁问灯茏被西风吹得沙沙作响,灶台上柴火热烈地燃出清脆的声音。一时间.丝竹音乐声.环佩铃裆声、人群熙攘声、小贩叫卖声、烟火绽放声融为一体,放眠望去,浪泱盘世一片繁华。 到了晚上,整个中央大街就成了花灯的海洋。每个店铺还有民宅的门口闪耀的红绿花灯,像五颜六色的焰火溅落人间,如同一条闪光的长河奔流不息。 商贩吆喝的声音,稚子玩闹的喧哗声,各个摊位上讨价还价声,构成一首人间晚会交响曲。 大街上人山人海,有的老人目不转睛的在树荫下棋乘凉,忙碌了一天终于得空把身体与心灵放空出来,有的在散步,年轻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有说有笑的走着,英俊的年轻人引着漂亮的小姑娘,一起在这花灯的海洋时流连。 集市很是热闹,梁川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街道后方,但凡有个小空地,就被人用几场石头加几块烂青砖和着一些稀泥直接拼凑起来,搭盖起一个临时的简易的住所,如果不是走着走着绕到这街道的阴暗处,梁川甚至都不能发现这些阴暗的角落! 寒舍微光,秋风霜露,点点莹光从屋子的缝隙中透出来。 梁川轻蹑脚步走近细细一听。 男人坐在一张竹子制成的破床之上,脚下是女人端来的一盆热水,女人锅里在炒着菜,孩子好像趴在桌上不知写着什么,屋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似的,屋里更是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可是一家人聚在这个小地方,就是有一种温馨快乐的感觉! 再往四周看去,梁川仿佛看到了夷州阳光背后的另一面,这里也有贫穷,也有差距,人们为了生存也在这里苦苦的挣扎,不仅是眼前的这一家人,还有许多人活在这个‘贫民窟’当中,周围好大一排,全是这样的违章搭建! 跟在梁川屁股后头的赵小品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了解梁川。 这个男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梁川的脸前一刻还如三春夏暖,现在却如寒冬料峭,冷得要结冰! ‘你是凤山的总工头,你应该清楚,这些地方原来有在规划的方案之内吗?’ 赵小品呃了一声,半天没有回应。 梁川说道:‘好像是没有吧,你们的手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建造出这么破烂不堪的屋子,按你说这些屋子要怎么处理?’ 赵小品听得心头一紧,更不敢再出什么声! 屋子是破,可是拆了,这些人住哪? 眼下就是入秋,再不久就是立冬,冬天的寒风一来,虽然夷州不是很冷,可是没有这样一个栖身这所,这些人也要受冻! 杨霸先还以为梁川在卫生所,自己去其他几个街道转了一圈之后,回来卫生所发现梁川早已离开,细问之下,却见梁川在自己的地盘转悠,他再也坐不住,马上现身! 梁川神色冷峻地看着那一排‘原来不在规划’范围之内的破烂屋子,自己都是心头一紧,只能赔着笑脸凑上前去应道:‘东家您不去歇着怎么到这里来了!’ 梁川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杨霸先你干的好事,这些破房子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你们街道批准的吗?这么多个街道,大家都是老老实实地按规划来建房子,就你们凤里街道,搞的这么有特色!’ 乱搭缘来 杨霸先听到梁川连名带姓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时,腿肚子一个哆嗦,心中暗道不好! 梁川好说话,可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相反,梁川最痛恨的事就是别人利用他的信任,背地里做一些阳奉阴违的事! 自从打下夷州,梁川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建设这座岛屿之上,可以说连他儿子在中原出了事梁川都能沉下心来继续折腾建设这座岛,不是他不想去中原,而是他更重视大后方的建设。 对于新凤山城的建设,梁川也提出了无数的建议,只有大家服从地份,谁也不能在梁川这里提出异议! 最重要的就是这座城市的规划,虽然梁川住的仅是一个小地方,却不容许这座城市有一点点乱来,从卫生所这一个小角落就能看得出来,梁川的规划不是局限于眼前,他着眼于将来的数十年,他手下的规划宏大,竟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出来,一个荒芜的海外小城,如同一盘散沙一盘,在梁川的妙手运作之下,竟然聚沙成塔,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最后竟然成为了这无比辉煌的巨城! 谁要是在梁川的心尖尖上搞小动作,那下场一定很惨。 杨霸先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准备迎接梁川的愤怒。 他自己知道,凤里街道做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他自己失职! ‘杨霸先你今天必须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梁川看着眼前一排违建怒从心起,这要是居住环境好也就罢了,可是眼前这苍蝇乱飞,到处都有人的粪便乱排泄,还有许多的污水横流的鬼地方,人挤在里面简直跟牲畜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地方能住人? 这地方要是没有瘟疫的话,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他一直致力于改善所有人的生存环境,没想到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痛心呐! 杨霸先吱吱唔唔地道:‘东家你听我解释!’ 梁川头一甩,冷冷地道:‘你最好解释得过去!’ 一行人回到议事堂,今天这事不是一般的小事,梁川甚至发现,要是今天自己没有走到下面街巷里面去逛一圈,都不知道他下面的街道早被人糟蹋成了猪圈! 从这件事还能再看得出来,现在他的政令布施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上纲上线的,下面的阳奉阴违,往小了说,就是下面的这些人有自己的小算盘。 自己谋划了这么多,还是挡不住他们在下面胡乱折腾。 ‘按照街道的规划,这些建筑本不该出现的巷子里的,还有那满地的粪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杨霸先让人留下来的! 整个夷州现在什么东西最宝贵,就是人力资源最宝贵,哪个街道的人最多,哪个街道的发展潜力就最大,现在可不仅是在岛上做生意那么简单,还有一些编织纺织针线浆洗的手工活,也需要大量的人力,这还是只是冰山一角,整个凤山要完整地运作起来,至少需要三到五万人,就一个望海楼,里面做杂工打杂的小厮就有近百人,否则根本运转不开,那算上其他的地方,一个凤里街道需要的劳动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是出了凤里,走完那条中央大街,夷州还是那个夷州,说白了就跟乡下没有什么区别,什么何麓啊这些个街道,发展压根没办法与凤里相提并论,所以大部分人为了生计,还是往繁华的地方涌入,这是利益的驱动。 ‘是我让他们搭盖的,凤里横竖就几条街巷,能容得下多少人?可是东家您算过没有,从城外走到街道里来做活,一天有多少时间要浪费在路上!’ 梁川怒道:‘敢情你他娘的办的还是好事,我还错怪你了?’ 杨霸先满不服气地道:‘东家您办事是敞亮,把人当成猪圈起来,一个划拉一个地盘,反正都要规规矩矩地呆在自己的猪圈里面,不能乱跑,可是大家男从要谋生女人要干活,谁能天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外面多挣一点呢?现在岛上能做的事也不多,每天港口上还有那么多人不停地涌入进来,不是我不想他们过好日子,实在是我不想他们受罪啊!’ 杨霸先讲得急了,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生生把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这个男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梁川的火气冲得一干二净。。 梁川都被这小子的演技给震住了,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你仔细说来,若是有一点隐情,我决不饶你!’ ‘你不饶我今天我也要说了,干的这什劳子的保正,简直是狗屁,每天天一亮就得干到天黑,地里的牛还给一把草吃呢,这纯粹他娘的吃力不讨好,这些人是老百姓,全他娘的是吸血的蚂蟥!他们盯着街道的地盯着哪里能下手,你以为挡得住他们?都是原来分地的居民自己搭盖的,赚那几个铜板的钱,把这些外来的人逼得一点活路也没有!’ ‘东家您夜里是都不出门,舒服地呆在家里陪着主母孩子,可是那些个百姓呢,您知道夜里有多少人直接就睡在街边上,有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杨霸先除非良心让狗给吃了,否则我去拆!’ ‘发展发展,现在夷州上下所有人都把这个口号当成了令箭,疯了一样都在搞建设,我这个当保正的也不想被别人说成是靠着妹妹上来的孬货,咱们还不是为了街道能发展得好一些,否则我招这么多人过来干嘛?’ 凤里街道的繁华所有人真是有目共睹,特别是入夜之后,一个街道的活力跃然,比起其他街道的寂寂无声,凤里实在堪称夷州的牌面! 发展必须经历阵痛,社会的发展过快,也会带来诸多的问题,杨霸先已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强压下这社会的各个症结,可是万事哪能尽如人意? ‘你说的不错,但是要是每个人都乱搭一通,以后中央大街还能有咱们走路的份吗,我这议事堂干脆也让出来让那些百姓来住算了!’ 梁川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杨霸先与何家结亲,两家人都穿一条裤子,要动他还真得小心一点,可能不小心就把何保正给得罪了。 梁川最怕的就是杨霸先利用手中的权力来牟取私利,这些违建只要他点点头,能收取的好处就多了!天下什么笔最赚钱,那就是领导手中审批的笔,小笔一挥,黄金万两! 杨霸先要是把街巷里面的边边角角都卖了,那他估计早就成为了夷州首富。 梁川意识到了一丝危机,这个口子要是不堵上,将来到处都会有人仿效,梁川又是心软之人,若是感情用事,而不用律法来约束的话,这实在是一桩麻烦的事!以后只会有更多的人不守规矩! 梁川死死地盯着杨霸先道:‘凭你的才智应该有解决的方案,要是没有话,那就找赵小品来帮你,总之我跟你讲,我现在给你机会,限你三个月内把这些违建的破宅子给我拆了,你要提供临时的住所给这些百姓住我没有意见,但是夷州的规矩就是规矩,连我还有我的家人都不能随意坏了规矩!’ 三个月! 杨霸先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梁川很好说话,可是一旦是他认定的事实,那就非常地不好说话,甚至别人只有服从的份,这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只有完全服从的路子,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杨霸先也知道,凤里街道这一事,不仅是他自己睁着眼睛默许,其许有些街道也开始陆续这样操作,但是没人敢傻到摆到明面上去与梁川攀交情,请求梁川网开一面,让他们开始胡乱搭盖。。 如果不是他妹妹是何保正的媳妇,现在的杨霸先可能要受到非常严厉的处分,撸掉他这个保正的职务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次整改这些乱搭盖的屋子,也是从凤里街道先下手,凤里都整改了,其他街道自然也没有坚持的必要。 杀鸡儆猴吧,可能他就是这只鸡! ‘知道了,凤里街道绝对服从东家的命令!’ 梁川看了他一眼道:‘下一步将会对你们这个街道进行改造,拆你们的这些窝棚只是第一步,你如果真的要做善事的话,也不要让他们住这种寒酸的地方,好地方有的是,便是没有的话也可以重新再盖,时间的问题罢了,咱们也不缺工匠,你要是连排的大屋盖一栋,再分上下两层,不比这破窝强上一百倍,还能容纳得下更多的人!’ 杨霸先一听,怎么这话的意味。。好像东家支持自己! 他眼睛一亮道:‘那咱试试?’ 梁川哼了一声道:‘让你试没有关系,随便你怎么折腾,但是你不能乱来,特别是现在上面下达的任务,你凤里街道应当作为表率,知道不!有困难可以说,咱们都是一路人,可以一起起办法解决,但是绝不要做那种孤军奋战的傻事!’ 梁川最后说道:‘这一次的改造工程也有点大,要是凤里街道能率先拿下来,定记你一头功!’ 拆迁动员 梁川的命令一下,这一次动作非常地快,凤里街道组织了一队人马,马上进驻到了违建搭盖重点区域,准备进行大清除。 哪个年代,拆迁都是一件极为考验干部能力的工作。 拆得好,升官发财,拆得不好,自己家的祖坟让人家给拆了都会! 在夷州升不了官,拆得不好,保正的位子也不保。 杨霸先现在不稀罕凤里街道保正的位置吗?不稀罕才怪,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肉! 消息走漏得非常地快,这个惨烈的消息无疑将对无数的家庭形成致命的打击。 即将入秋,意味着将天寒霜降,以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凤里街道的巷子里窝了一万多流民,这些人全部是在附近做工的人,短时间内不安置好他们,甚至凤里许多行当的生意都会受限。 整个凤里尽皆骚动起来! 羸弱的男女老幼,无助地走到他们赖以为生的破草房之前,甚至连这个草房子都不是他们的,而是他们背后的凤里街道居民搭的,但是他们依旧站在自己的‘家’前,眼中满怀渴望,希望街道办事处的人可以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下一块栖身之所! 杨霸先作为街道办的保正,自然是在拆迁大队的最前方,这一方违建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建起来的,自然也在他手上拆掉! 风潇潇兮,场面决绝而悲壮。 一名老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佝偻着背,脸上写满了沧桑与岁月的痕迹,一头的白发如同杂草一般,一张嘴一口黄牙掉了大半,明显的营养不良。 ‘敢问保正爷,今日带着这么多人,这般大的阵仗,欲意何为?’ 杨霸先上下打量了这个老头一眼,整个夷州能让他还有三分忌惮的可能就是何保正这个老头了,其他人只能靠边站。 ‘东家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今天我来是想告诉诸位乡邻一声,大家搭的这些个草庐子,三个月内都得拆掉,若是三个月后还在的话,那便由我身后的这些人代劳,诸位见谅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杨霸先一席话在人群当中引爆,所有人都是群情激愤,为什么在自己家里多加盖屋子,这事难道也违法?凤里街道的居民只是把屋子租给这些个偏远的居民,多赚一点小钱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 梁家未免管得也太宽了,放眼前朝历代,也没有把人逼到这份上的,连个草房子都不给住! ‘杨保正,这是何道理,难道我们有个栖身之处,是害了谁的利益?这盘咄咄相逼,非让我们住到城外乡下荒郊不可?’ 老头也不知是何身份,竟然公然与凤里街道的杨霸先叫板,众多的百姓看在眼里,纷纷佩服老人的勇气! 老头子活得久了,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也不过是几天苟活而已,多得罪一个罢了,死了也是一笔勾销,喝了孟婆汤一样是重头再来,有什么好怕的! 今日也是听说街道有大动作,他一个老头自觉也已活够了,便不再当缩头乌龟! 他是千百万从中原漂洋而来的汉家人,人人都说夷州好,那里有田有地有屋住,可是来了夷州发现并不尽如人意,是有田有地,可是好田好地都让人给占光了,如今轮到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边边角角的不毛之地,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敢勇闯夷州的都是心有向往之人,这些人也比普通人要有勇力,更难以驯服! 杨霸先却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那些手头有武器的人,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街道定下来的规矩,你们的户籍落在哪里,屋子便在哪里,当然你们也可以买卖,可以出租,没有强迫说你们一定要呆在乡下!’ 老人被杨霸先一驳,明显一愣,居民们潜意识里都是以为,街道想限制人的自由,并不允许人员的流动。 杨先霸竟然在口舌之争中先下一城,连他自己也是意外。 不过,这是规定,事实就是这样,他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逞口舌之利。 ‘那我们现在便是租的屋子为何不能继续住了?’ 杨霸先冷笑一声道:‘租房子自然是可以,可是你们眼睛也擦亮一点,让你们租的是合法合规的屋子,这些屋子哪一点符合条件的?’ 老人继续道:‘我们如何得知这些屋子是不合规的?你们街道办的人应该提前告诉我们?’ 杨霸先被这小孩子似的犟嘴给逗笑了,道:‘笑话,街道办的人你当天天闲着没事,走街窜巷挨个通知说你家的屋子是不合规的不能租,天底下竟有这种道理,简直荒谬!’ 老人老人微红,旋即恢复平静,马上道:‘既然是不合规的屋子,那请问这屋子又是如何建起来的,你们为何在建的时候的不阻止,等到现在才过来拆?’ 杨霸先不怒反笑:‘老家伙你今天的话属实有点太多了,而且净讲一些废话!这夷州各街道的律法都是一样的,土地法里面明确规定了,每个居民自已建造的房屋都要上街道去登记,在册的便是合法合规的,不在册的,那对不起,就是你们自个儿占的地乱建的!’ 杨霸先打了一眼老头身后几个人,这些个人应该是屋子东主,与杨霸先的眼神一碰,众人都有些心虚。 司法所还有其他几个街道办事处发布的各项法规都有一个奇葩的规定,就是你犯了一个错,但是要能在你家里找出这个规定,那你就能减免处罚,甚至免于处罚。 至于土地的规定,每个人都要在领取登记土地的时候签订一份责任状,保证以后使用土地的各项用途不会损害到街道的利益,当初大家签的时候都是乐呵呵的,谁会想着去占公家的便宜。 可是生活在继续,大家逐渐地心态开始不平衡起来,开始想钻街道的空子,违建搭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杨霸先一说,大家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些空子早就让人家给堵死了,自己在道义与律法上根本就站不住脚,完全就是争不过人家! 梁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土地与房屋这两样东西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也是最难获得的财富之一,同时也最能消耗社会的能量与积极性,如果死死地把老百姓绑在土地与屋子上面,老百姓便没有任何的创造力,任由社会进行土地兼并而不抑止,社会的能量最后只会聚集到少部人手中,那时候就是灭亡的时候。 上了岛梁川就对土地颁布了史上最严格最奇葩的规定,虽然很离谱,但是这是为了百年之后考虑的事,所以必须要执行。 老百姓不懂,他们以为这些律法是酷法是苛政,设置出来的目的就是束缚他们的活动,其实他们不清楚,要是没有这些法律的保护,一旦碰上天灾人祸或是生意不顺,他们的扛风险能力为零,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他们这些草根。 大户人家基底深厚,他们才不怕小灾小难,硬得狠! 杨霸先扫视一圈高声道:‘谁家新搭盖的屋子有登记的只管来我这里亮一下相,我绝对不去动你们的屋子,动了的话只管去梁东家处告发我!’ 众人尽皆沉默,没人吱声。 ‘看看,你们还是想占街道的便宜,今天我在这里表个态,梁东家已经发话了,限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自个儿把违建的屋子都拆了,也省得街道的人来亲自动手没轻没重,那就太没有意思,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自都收敛一点,岛上的规矩你们是清楚的,谁要是敢踩红线,那下场就简单了,上山去挖煤,谁要试一试的话尽管来!’ 杨霸先最后只说了一句道:‘以前老子也知道你们日子不容易,本想着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这德性,这条街还有一处干净的地儿吗,纵容你们只会让你们越发无法无天,再放纵下去,你们连东家的议室堂都敢去染指了。咱们凤里本来地儿就不多,经不起你们这样糟蹋!’ ‘东家已经发话了,允许在凤里修建大量的临时出租房,你们怕是没指望了,街道自会以公家的名义来修,到时收取的房租管理等也都会由街道来负责,不过对你来说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至少租金会比你们的便宜,卫生条件什么的也比你们自己打理清楚,你们要感谢东家。。’ 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竟是因为最后一句话! 凤里街道打算把这些乱搭盖的屋子拆了,最后由街道统一出面修建出租屋! 由公家来管理,虽然当地的这些租户少赚了许多钱,但是有一点,街道肯定是会整洁许多,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街道! 老百姓也都知道,最近有许多人莫名地生病,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全在一起,整个街巷臭气熏天,一个人得病,其他人也得一起完蛋。 杨霸先轻飘飘地走了,头也不回,他自己也清楚,要拆这么大一片,直接动用武力是不行的,整个破窟窿里人数太多,足有数千人,这些人要是发起疯来,那震动将会非常大,杨霸先也深知梁川对待百姓的态度,这样的结局他断不想看到。 街道的百姓也晓得权衡利弊,对于现在这个‘奇特’的梁家官府管理的方法,他们是觉得非常的新奇,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但是他们也清楚,这些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方便他们的生活,否则就是把他们囚禁起来当牛马,这也没有什么好怨言的的,平头老百姓可不就是当牛作马的命! 拆迁原因 梁川笑了,凤里街道经过杨霸先一通动员,他自己都甚是担心,拆迁放任何时候都是涉及与民争利的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为了中饱私囊,更是会掀起惊天的骇浪。 贪污的后果就是伤了百姓的心,让街道的公信力受到巨大的打击。 可以看得出来,杨霸先在这一事件的处置当中,表现得相当的出彩。 这小子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使用蛮力来解决问题,遇事先动脑子,攻心为上,还真让他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这一日赵小品起了一个大早,带着上百号老乡早早地就守在街道的大街小巷,假模假式地吃着豆浆油条,眼睛则死死地盯着这些临时搭盖的破屋子。 拆屋子也是一项技术活,干得好的话屋子拆掉,屋子上面的这些个材料还能重新再利用! 赵小品在汴京的时候就看着梁川露了这一手,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愣是把皇宫的那些个准备埋掉的废弃边角料,生生地搞成了汴京城人人抢手的金贵宝贝,他赵小品就是想学一下梁川,看看自己与梁大哥的差距到底是多少,能不能借着这股子东风,也带自己的老乡兄弟们也赚一点钱! 这些破烂会有人要? 看着赵小品吃得香甜,一众螺城师傅可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日渐晌午,凤里街道原来稀松的人群开始多了起来,却不同于晚夜互市的繁华,这时大家都在互相看着,就看谁家先开始耐不住。。 许多人家都私下达成了攻守同盟,有一个共同的观念就是法不责众,只要大家顶得住,就算是街道也不敢随意向他们下手。 可是老百姓永远只是一盘散砂。 说好的攻守同盟,永远有人会背叛组织,然后就是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反水,最后大家一起上着赶把自己家的那个破屋子给拆了。。 来了! 赵小品守了半日,这行情终于是来了! 街道的居民看着这破屋子直愣神,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盖屋子的时候容易,拆屋子的时候一样难! 许多居民拆家直接就一锤下去直接破坏,好一的细细拆解,不过也搞得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这时,便轮到了螺城师傅出场了,赵小品一个眼神,这些师傅马上迎上了去,舔着一张笑脸,讪讪地道:‘忙呢?’ 你娘的,这时候谁能有好气? ‘干嘛呢,没长眼?没瞧见这里正忙着呢嘛!’ 出门的这些都是小徒弟,大师傅哪里肯出门受这份腌臜气,被人吊了一顿还要陪着笑脸。 ‘敢问你们是要把这屋子拆了?’ 居民一听马上打量了几眼这些前来问话的人。 难道是街道办的?不是吧,这催得这么紧!给不给人活路了,一早上没有一个好心情,碰上这些丧门情,心情更是差到谷底! 居民正想骂几句粗话,却见螺城小徒弟道:‘你这拆的方法不对,容易受伤,小弟愿意帮忙,不过这报酬嘛!’ ‘我给钱,你帮我把这破屋子拆了!’ 两人一拍即合,痛快地应下了这事,螺城小徒弟倒也勤快,一拆就拆出了一大堆东西出来,会手艺的人都懂拆解的窍门在哪里,不懂的人只会一味地蛮力破坏,拆下来的物件基本也都是损坏的,再也无法再使用。 这居民一看乐了:‘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一家拆,家家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如日中天的梁家,街道的人再狠,也不过是梁家手下的一条狗,真实主意的还是背后的梁家。 拆家的速度很快,不过拆下来的很多东西就麻烦了,现在梁家也不让人盖屋子,这些材料堆在家里也会朽掉,现在竟然连打发这些东西也成了一个问题! 主人家看着这堆废料怔怔发愁。 正迟迟无法下手处置之际,螺城小徒弟又贴心地凑到近前来道:‘是不是为处理这些废物而烦心,莫担心,我们可以代劳。。’ 本来搬走这些建筑垃圾还要一点工钱,螺城师傅也不知哪里已经备好了独轮车,几车的功夫就帮着主人家,把这些废料给清理得一干二净! 一转手,螺城师傅能赚两份钱,一是工钱,其二就是材料钱,虽然没法暴富,可是积少成多,除了凤里其他几个街道还有无数违章搭盖的屋子,全部拆掉的话,螺城这帮人发达了! 赵小品再一次用自己的经验与智慧带着老乡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老乡人看着赵小品这个后生的眼神,心中有无限的好奇与疑问。 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当年只是王孙村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子,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村里人的领头羊,还带着镇上许多人一起出来闯荡,在他的带领之下,大家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宽裕起来,大家总有接不完的活,至少不用像当年那样,为了干一点活填饱肚子,要受累还要受气,一点地位也没有! 赵小品如今已是这些年来公认的螺城最成功的带头人!这些话多说赵小品都觉得没有什么滋味,如今的他已经被成功的滋味刺激得麻木了神经,这一点小挑战已经让他没有任何的高潮与快感。 如果非要说再做的什么能让他兴奋的,那就只有做一点能流芳百世的事了,比如修一修宫殿啊,那样才能让他们螺城的威名真正永流传。。 凤里街道的拆迁的速度很快,谁也不想当那头猴子,明明人家给了信号,自己还要装大头蒜,最后被梁家无情地按在地上摩擦,既不好看也不划算,肉眼可见地会吃大亏。 把这些临时屋子拆了,他们大不了只是损失一些房租罢了,本来赚这些流民的钱也不咋滴,犯不上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与大户人家的梁家死磕。 一场风波总算是消弥于无形,形势起于未然消于必然,谁也不知道竟然摆平得如此顺利,许多人还以为,大家对梁川的不满会在此刻爆发,竟未料到,大家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直接就服了大软。。 这是梁家太强势,还是这些百姓太软弱可欺? 赵小品无空理会,自是按梁川的要求,开始着手对卫生所的改造。 想法与设计梁川已经给了,接下来的工程就是一些体力活而已,一个看病的地方,为什么要整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应该多修一些药柜与站台什么的吗,修这么多的屋院与床位。。真会有这么多人生病? 梁川的想法完全就是采用后世的办法,把病人留在卫生所里观察,而如今这个年代,人生病了要么是大夫上门诊治,要么就是拖着病体前往大夫家中,看完了直接拿药,有的药房还会给人把药煎好,这年头的药,用的是铜壶还是紫砂壶剪药都是有讲究的,火候更是讲究得不行,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么多门门道道的,只能在药房里吃完药再回家。 现在的模式则是,要是生病了,以后岛上的药房全是公办的,也就是隶属于卫生所下面,看病上卫生所,治病更得在卫生所,大夫要安排留院查看,里面还有专门的男护工看护,只要给得起汤药费就行。 现在岛上的人收入都不低,就算是种地的农民一年两季的收入纳的粮却不如中原的三分之一,这样的高收入足以支撑他们在岛上的众多消费! 梁川一直要调控岛民的经济消费,这也是手段之一,只有把老百姓手中的钱花出去,社会的经济才能转起来! 钱赚得多,但是大家都把钱藏在手中,那整个社会的钱就会越发越多,大家都不花钱,最后就是大家花不起钱! 螺城师傅也不多问,反正听话就是了,要怎么盖按人家的吩咐,出了问题不用负责。 卫生所的工程可不是只有一处,整个岛上所有的卫生所都要开始进行改造,这一项工程需要的人手还不少,看来又要再去老乡再调一批人过来了。。 真好,这该死的疲劳感! 刚接完卫生的工程,梁川又递了赵小品一份新的工程计划书,那一叠黄纸上面只写着几个大字,公厕设计图。 公厕? 这个又是什么? 赵小品打开一看,看得他都有些傻眼,这不就是大家挤在一起上的茅房吗? 这是干嘛,难不成连茅房这些污秽之地梁川都要亲自上阵操刀。。这是不是太闲了! 赵小品也是醉了,头一次见到管得这么宽的一方带头大哥,万一哪一天梁大哥真的成事了,那一帮记载历史的大佬会在史书中怎么写梁大哥:梁川者,公厕之始者也。 想到这里赵小品自己都不舒服了。 不过看着梁川送来的这份计划书,里面还有详细注明的深度容积还有各个坑位的尺寸,赵小品又深刻体会到了梁川的良苦用心,这哪里是心血来潮,这么明就是用心良苦蓄意已久啊! 赵小品再次看向这些可怜的居民,原来他们的破屋子被拆不是没有原因的,八成这个原因就是在这里! 高空水渠 搞公厕? 螺城这帮人拿到梁川的计划书的时候,一群人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小会,所有人都是看着这份计划怔怔出神。 天上人物一般的梁川,怎么也会把精力放到搞茅房这种事上? 做还是不做? 许多螺城人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他们可是有御赐的文书公证的御用工匠,怎么能去做这么粗鄙的活! 声音最大的就要数螺城这些人里的小辈,他们反对的声音最大,小时候他们就是耳听目染长辈说他们如何在汴京辉煌的事迹,这样一高,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容易做起来的招牌就这样自己毁了? 赵小品的态度自然很坚决,御赐的名誉很响,但是不能当饭吃,跟着梁家才有饭吃,所以他是义无反顾地支撑梁川,没有二话多说,这也是他一贯的态度。 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茅坑来得罪梁家,这得脑袋进多少水?也不看看这里是谁家的地盘,还拿着前朝的文书当令箭。。 唯一沉默就的就是那些长辈,他们看了太多,人生的阅历也很丰富,自然是不会一口咬定要如何决定,不过,他们很快就站在赵小品的身后,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长辈们扫了几眼这些后生,一脸地嫌弃,这些年轻人里再也难寻一个像赵小品这样的出采的年轻人,他们冲动而年轻,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遇事只会大喊大叫,除了得罪人的事做得漂亮之外,其他的事就是扯淡。 他们看到这些义愤填膺的后生,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与赵小品站到一起,毕竟还是赵小品与梁家能让他们富贵与安康。 方案可以螺城师傅来接,也可以螺城的人在现场指导,但是做的话他们可以分包给别人,让别人来做这种粗活,这样他虽然少赚了许多,但是至少名声保住了,也不会得罪梁家! 这个方案也得到了赵小品的同意,一直以来,螺城的这帮人都是老少爷们一起上,既当师傅又当徒弟,脏活累活全部都是自已人一起干了,有时候梁川都觉得奇怪,他们干嘛不多请一批人,这就涉及到一个关键的技术,这些技术不要说外人了,就是家族的女人都没有资格学,就怕学生了手艺,将来嫁到外头了,那技术就成人家的了! 也就是有一些挑担的体力活可能请一些小工来帮忙,其他的大部分还是螺城的师傅自己上! 现在盖公厕请外人,也不算破了先例,这公厕里面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好藏的。。 之所以要建公厕,实在是梁川被那天凤里街道那随地可见的大小便给吓到了! 可不是一泡两泡,那累积起来的米田共就跟一座小山似的,无数的蛆虫在上面饱餐,看得梁川都要吐了。。 他小的时候有辛能见过旱厕,后来农村的旱厕许多都给推了,如今再次见到那场面,小时候的回忆瞬间上头! 这些米田共可不是仅仅脏乱臭这么简单,病菌数量最多的就是在这里! 梁川都打听过了,许多人因为没有地方解手,就在地里的河沟边上搭几块板子,直接就在上面拉,拉完的排泄物一骨脑全排到水里。。 而许多人吃水,直接就从沟里面打水上来! 妈的,梁川还好没有见过这个场面,差点吐了。。 看来要出台一个规定,随地大小便的人,以后可以治罪,处罚就是清理凤山的这些粪便! 梁川不怪这些百姓,温饱尚且是个大问题,还关心拉屎丢不丢人? 再说了,老百姓自古就有一个观念,这些粪便是肥田的好东西,最后让粮食吸收了,粮食又被人吃了,那说明都是好的,哪里会伤身体? 他们太小看了这些粪便的威力,处理不当,那是要命的! 小的时候,梁川总羡慕城里人,人家解手的环境多好,家家都有马桶,拉完一冲就是,干净又卫生。 再看看农村的旱厕,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蛆。。上面搞得好的还能站人,差一点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早年就常听说谁谁同学家里面的人掉到坑里面。。 还好那年代社交的媒体与手段都不多,换到现在,那就社死了,男人一辈子别指望能讨到媳妇,有这种污点的话。 人呐,一辈子都是在弥补童年的阴影! 凤里的违建拆得很快,几天的时间,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大部分都是螺城的小徒们干的好事,一下赚了两份钱,许多年轻人在此存到了第一桶金! 打工是赚不到钱的,只有动脑子才能! 让居民们不解的是,这拆完的街巷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宽敞,不过马上又干上了,这是准备要盖什么玩意? 居民们看着看着,这才看出来,你他娘的拆了咱们的家,变成盖茅房! 百姓们那个怒啊,什么难听的话都飙出来了! 这就是妥妥的只准州官拉屎,不准百姓点灯! 说这叫什么事啊,不就是解个手的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非得让百姓无家可归? 大家都纳闷了,这盖的什么狗屁茅房,非盖不可的! 新式的这茅房一排进去,至少二十个坑位,样式全部是仿九十年代的结构设计的,一个坑位中间一个大凹槽,很是奇特。 居民们一看就骂了,这么个小坑能屯几泡?食量大的人多来几回,马上就满了! 接下来才是梁川的神来之笔! 梁川把在兴化设计出来的自来水引进系统,带了过来! 城外的水已经通过水渠引到了跟前,问题就是如何把水送到各处的公厕当中。 赵小品一看道:“这个问题好办!’ 对他来说是真的好办,因为他就有现成的解决方案,高空引水渠! 螺城靠海,许多地方地下打出的水是盐碱水,正常人没办法饮用,而这个地方又多山多丘陵,要挖地面水渠难度极大,抢占本来就不宽裕的平原耕地资源! 没办法,智慧的螺城人民想了一办法,把水从天上引过去! 他们开山劈石,把石头垒起数丈高,在上面架起桥梁,这桥可不是给人走的,而是给水通过的! 一滴水,可以从百里之外输送过来,不过这样的成本很高,难度也很大,但是一旦建成了,凤山的水源将可以得到充足的保证,而且水源走在高空当中,就可以避免被污染! 就是不知道梁川会不会同意,这跟修城墙没差多少,就是要花大钱! 本来接了一个工程,赵小品硬生生给自己又创造了一个大工程,当这个提议放到梁川跟前的时候,梁川几乎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这种引水渠梁川也见过的! 在福建,一千年后还有许多的地方保留着这个近现代劳动人民勤劳与智慧的结晶! 有时一条大桥有十几二十米高,宛如一条长龙横跨,远远望去甚是壮观! 赵小品提出要花不少钱,花钱是问题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担心解决不了出现的问题! 梁川只说了几句:‘高空引水渠的这个主意非常的好,他很满意,不计代价,不计成本,一定要实现这个方案!’ 赵小品又一次在他们的老乡面前挣足了脸面,三言两语之间,便再次拿下这一大单子! 引水渠如果能在城内引水,将来解决不仅是公厕水源的事,还可以大大地缓解,城内的用水压力! 凤山新城里面的丁口数越来越大,每天光是资源的消耗就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食物水还有各种生活必须品,能稳定地运转起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梁川清楚,现在城里许多人吃水都是靠地下打井!不能说打井不好,如果要打井的话,那要占用的土地资源也不少,取水也不是非常的方便,如果有了水渠的话,那装自来水,便成为可以实现的目标! 亚罕的到来,让炼钢成为现实之后,梁川一直就在想的是把钢管给制作出来,届时就可以真正地实现自来水的输送! 不过制作钢管要涉级的技术太多了,如果能实现钢管的制造,那枪管也不成问题了。。 梁川不敢想象,自己手头如果有一支手枪部队。。 那天下谁人是敌手? 想想就好,不要太当真! 引水渠如若能造成,对于城内的民生是极大的益处,水是生命之源,也是城市生产发展的重要资源,这一次这么多人生病,肯定与水源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既然要改造,那便一步到位!给城里留下足够的空间,将来人口再次增加之时,水源也不会成为制约凤山的因素! 做任何事都要留够足够的退路,现在可以把这些违建拆了盖茅房,那以后呢,总不能把老百姓的民房拆了去挖水管? 城建梁川没有经验,只能依赖于赵小品,他有很多想法,但是必须结合眼下的社情,而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那会天下大乱! 还有一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公厕盖好了,那么多的粪便要怎么处理? 威猛船长 不要小看了粪便,这些是人产生的排泄物不假,但是这些却不能称之为垃圾,相反,这年头连粪便都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在这个时代,每个城市里都有固定回收粪便的人,叫他们淘粪工那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光是靠着这些粪便,就能坐拥金山。 为什么,因为粪便可以肥田,这年头最有效的化肥就是人的粪便,没有粪便农田里的庄稼就长不好,有时候农民甚至得花钱才能买得到在掏粪工手中的粪便。 城里人可不像乡下的农民,自己有地可以种,可以处理这些粪便,他们无奈可能让掏粪工将粪便收走,农民又要朝他们买粪,等于两头赚钱,自然这帮人便肥了起来! 每年春耕的时候是这帮人最高兴的时候,这时大批的农民会来向他们索要粪肥,这时候他们也是市场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常常因为抢收粪的地盘打得你死我活,越是底层的人,生活得越麻木,下起手来更是没轻没重! 所以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一般场面都会非常的血腥与残暴,为了抢地盘,甚至经常都会闹出人命,反正这些人的命也不值钱,若不是那些身体残疾或是家庭出了大问题的人,很少人会参与到这个行业当中来。 梁川这一次对凤山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变,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上至街道的大佬,下到这些黑暗中的行业的小人物,还有底层的百姓,但是最直接的就是垄断了凤山这些粪便的收粪人! 原来都是从私人手中获取的粪便,现在茅房改制,私有变为公有,大量的粪便集中到了公厕当中,那些收粪人自然不敢擅自 来公厕里面耀武扬威! 收粪人也是老百姓口中的粪霸。 他们的存在对老百姓有好处吗?并没有,本来价格低廉的粪便经他们一手,价格会高出好几倍,本来也就是老百姓要扔掉的东西,如今贵出这么多,打击的就是农民买粪肥田的积极性。 以前梁川也不会来关注这一个东西,只是偶然间听到何保正在说起这事,他方才知道,原来自己错过了一个这么‘吃香’的行业! 他并不是要专门来收粪,只是要打断某些人对于这行业的垄断! 本来是天大一件好事,可是到了某些人手里,就成了谋取私利的工具,那跟当年清源港口的那些个水霸有什么区别! 苦哈哈的老百姓本来赚点钱种点地就不容易,钱还要让这些个鸟人给赚走,孰可忍,这事不能忍! 以后公厕归街道管,自然这些粪便也是让街道来处理,多招几个人,到时候卖掉的粪便可以用来维护公厕的运转,这个价格自然也不可能像外面的粪霸这么离谱,但是有自己的收入,公厕就能保持清洁卫生的状态! 等公厕正常开始运行起来,整个凤山的卫生环境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建造公厕的同时,还建造的高空引水渠,这条水渠与公厕将会带来生活质量的一个大飞跃,至少以后污染的水源是少了。 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少遇见几次大规模的瘟疫,梁川就觉得是自己的大造化了! 这几日各地的卫生所已经陆续地动了起来,不停地收治着各地的病人,卫生所的收费比起外面的私人药堂那是少了许多,这里大家的态度也亲和许多,在这里治病,大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怨言。 因为病人收治集中起来,外面的人便切断了传染源,一场浩劫也消弥于无形。 现在就是坐等城里的公厕建好,老百姓生活的环境也会改善。 骂吧,梁川都听到很多人在背地里骂他,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老百姓不明白他的苦心,当成驴肝肺,将来他们就能明白,这一切对他们的生有多重要! 高空引水渠的水能进城之后,对于凤山来说将会是一件莫大的好事,以后便有自来水可以用了! 不过现在老仙溪边上都是冶铁炉子,制造的废渣对溪水污染极大,这又形成了一个新的问题,梁川不得不重视。将来溪边的产业将更加繁多,到那时候梁川都担心,水会无法正常地饮用。 好在夷州岛上大河大溪多,小河小溪也不少,许多水系并不相通,水源也不会彼此污染。自己想的把都江堰搬过来,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付诸实践,今年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可不敢再去多搞其他的项目。 南下苏?的战船竟然几天时间不到就重新折返回来了!战船之上风尘仆仆,还有不少刀箭的痕迹,显然是经历过大战! 海船的归来消息很快传到了梁川的耳中,他马上动身前来港口,亲自接待这些归来的英雄。 以前梁家军不敢以国自居,那是因为自己太弱小,更没有一寸自己的地盘,所以他们一直都是低调做人,但是巴都哈来了以后,让梁川找到借口,把部队给派了出去,梁家的舰队是可以创造价值的,他们不是海盗,但是却是做着海盗的事,不过他们不打劫合法的商船,只挑苏?朝廷的官船,偶尔也会把船开到岸边,然后上岸搞一波快钱。。 这一次就是船上的战利品太多了,两条战船实在装下去,便一条船先把东西运回来,另一条船则继续守在苏?国门口! 征讨苏?的那份文书现在已经成了整个夷州人的信心,他们一个小岛,可以对南方的国家宣战,这是何等的气魄! 夷州人生活水平高幸福感强,自豪感更是爆棚!面对南方的小国,一听说要打仗,大家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弱国打仗挨刀子,强国打仗那就是抢资源,夷州不是国家,可是他们现在干的就是这么一档子事,手上还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连倭人都能搞定,为什么不出去外面亮亮相? 许多人甚至在看,他们想知道梁家是不是真的这么强,放出去的狠话会不会变成一个笑话,可是看着那一箱箱搬下来的财宝,许多人失望了! 梁家军不仅是强,而是非常的强! 那黑洞洞的火炮一出手,那就是毁天灭地的大杀招,在海上根本没有对手! 自古南方也没有什么强国,更不要说有什么强大的海军,敌船往往是还没有与梁家的战船相接触就被梁家军发现了,及时调整好发射的角度,敌人就会自动靠上来送战绩! 一发入魂,两发失魂,三发就能要命! 南方的敌人甚至没见过什么是火炮,弱小的苏?王室早就听到了风声,派出不少战船想要教训一下梁家,可是他们的傲慢很快就被梁川给打没了! 这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大战。 苏?来再多的船,只要还在这片海上,就是送死,他们能祈祷的就是梁家战船上的火炮弹药带得不够多,可是出海前两条船装了整整一舱的弹药,就算再打几个月也绰绰有余! 南下的巴都哈当时看着梁川派给他的两条船,气得在暗地里骂了梁川三天三夜,一度担心自己的小命会葬送在这两条船上。 没想到,一战成名! 梁家军用坚船利炮直接轰开了苏?的国门,这仗才打了几天,梁家军就带回来了十几万贯的财富,这一笔钱可以当成军费开销好久。 谁也不敢想,再打下去,还能抢回来多少的好东西! ‘这一次带队的船长是谁,下来与我认识一下!’ 梁川当时想着就是轮流让手上的人去练练,多栽培几个好苗子,这些年海上的生活差点把夏德海榨干,要是没有几个储备干部,将来这支舰队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没有一个强大的船长带领,舰队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战船很强梁川自己都清楚,但是若是只能靠着数量优势来取胜,那就差了许多。 要就要以少胜多,方显英雄本色! 船上下来一精瘦汉子,神色冷峻,看到梁川却是挤出一丝笑容迎了上来,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双大脚板,竟然比自己的还大,也不穿鞋,赤着双脚便走了过来! ‘东家在下向您问安!’ 梁川看了看他,颇有些惊讶:‘怎么不穿鞋呢!’ ‘船上浪大,鞋子常被打湿,穿在脚上着实不舒服,因此脱了!’ ‘嗯好,我还以为你没有合适的鞋子,正打算送你一双!'' 船长一拱手道:‘多谢东家美意!在下姓童,名威猛!’ 威猛! 梁川看了一眼笑道:‘你这名字会不会取得太大了,哈哈!’ 童威猛老脸一红,不禁微微一低道:‘老子他没有什么文化,叫得粗俗,让东家见笑了!’ ‘跟我说说南方的战事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来!’ 梁川领着童威猛进了港口办公室,童威猛也不推辞,坐下来把战况汇报一遍,与梁川想象的相同,果然南方的这些个小国就是些虐菜的对象,拿他们来开刀是正确的选择! 那自己的矿便有着落了! 苏禄混乱 仗怎么打的梁川不关心,梁川倒是担心船上船员的生活,还有战损,没想到竟是一员未损,还倒赚这么多的钱。 好家伙,自己还是太保守了,要是早点下海的话,那不早就发家了! ‘苏?那边有什么态度吗?’ 童威猛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是巴都哈写的。 字迹很是潦草,看得梁川眼睛疼。 不过里面的内容还是很有价值的! 苏?过来求饶了! 不过苏?不是向梁家求饶,而是向自己的儿子老三巴都哈写了一封信,信里面的内容大致就是准备废掉大儿子,改立三儿子巴都哈为储,条件就是巴都哈不能再和外人一起合起来搞他这个亲老子,回来做他的王子! 眼看前途一片光明的巴都哈现在是眉头大展脸上一片春光灿烂,哪里被吃他老子的这一套,哼,回去做王子,他只要把苏?给打服了,这王位本来就是他的,哪里还需要看他老子的脸色! 这一招巴都哈个人猜测就是他老子的诡计,准备把他骗回去干掉! 巴都哈自小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看谁都是一副疑神疑鬼的状态,这种招术对他来说完全不起作用,他也不傻,可以自己拿的东西,为什么要别人给呢,多不好听呐! 巴都哈现在每天就是坐在船上等着苏?的人过来投诚,献上自己手中的宝物,可以是珍珠也可以黄金白银,不管是什么,只要有态度,船队就会把他们视为朋友,放任他们进行生意活动。 就一条船,完全压制住了这个南方的弹丸小国! 因为苏?此时手中完全没有可以有效应对梁家军的武器!他们船上射程最远的箭不过百步,连射到梁家军的战船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火炮面前,众生平等,国王来了也不好使,苏?全国上下,什么军队都来了,但是就是找不到对付梁家军手中火炮的办法,还好这船不能上岸,否则国王都会哭出来! 苏?国内此时很多私下已经向巴都哈投来了靠拢的信号,许多人暗地里已经在向他表忠诚,谁也想不到这个老三一无是处,竟然还能得到梁川的青睐! 这些人看中的不是巴都哈,而是他背后的梁家这座大山,他们以为,肯定投靠了巴都哈就等于投靠了梁家,发不了财,但是可以保平安! 童威猛也是收到这个消息,所以亲自带着书信回来请示梁川,下一步的动作要往哪个方向,是和是战? 梁川收起那封信,想也没想地道:‘你只管回去,有钱你就收,有仗你就打,没我的指示,你永远也不要停!’ 童威猛也没想到梁川会这么果决,这再打下去,虽然不知道东家要什么结果,不过照眼下的看,那是收获多多,自己带着一船的钱回来,这功劳可是不小! 梁川看了一眼童威猛道:‘你小子怕是才二十出头吧!’ 童威猛嘿笑一声,算是回应了梁川的猜测! ‘好好干,再带一点钱回来,下一次就给你升几级,让你多带几条船!’ 童威猛一乐道:‘感谢东家知遇!’ ‘说话还挺诌的,哪里学的?船上都是大老粗,就数你还有点水平!’ ‘东家过赞了!’ ‘好好打,打出水平打出风格,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东家咱先退了,还得去神机营补充一点弹药,不时就要再次启航了!’ ‘去吧!’梁川看着赤脚的童威猛,听他说倒是火炮厉害,却也听不出他的指挥能力如何! 也不着急,再看看便是! 这小子这一次倒是带了不少的钱回来,这些钱很及时,虽然梁家不是很缺,但是谁会嫌钱多? 苏?啊,梁川出门看看了海边的方向,已经在开始打算怎么跟他们谈条件了! 苏?方面现在想从巴都哈处下手,不过巴都哈肯定不买他们的账,最他们无奈,只能病急乱投医,转了一圈还是得转到自己这里! 梁川并不是想指望巴都哈,这个连自己亲爹都能出卖的垃圾,可以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人品与智慧一点都不沾边,完全不能指望的货色,只能希望他不给自己惹其他的麻烦。 梁川要的是苏?国内的其他资源! 这是巴都哈给不起也不想给的,只能希望苏?自己找上门来,到时候自己以和约的方式把两边的‘合作’方式定下来,让他们继续在苏?王位上残喘,自己则开始吸他们的血! 以前梁川总想,一直以来都是大宋给别人岁币,他就想知道,收别人的岁币是什么样的滋味! 看来自己也得胆子大一点,为夷州岛上的居民谋取一点福利!苏?人民的钱也是钱,虽然拿得有些不地道,不过交给苏?王室这帮蠹虫,让他们挥霍也是被花了,还不如给自己来创造一点价值! 童威猛的战船在梁川的授意之下,以更快的速度向南方进发而去,得到了弹药粮草补给,以及东家的支持,童威猛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更加昂扬! 现在他们不是去打仗,更像是去炫耀武力一般,有这样的战船他们的实力超出对手好几个台阶,实在是骄傲得不行! 夷州距离南方诸岛的距离很近,几个岛屿之间自古以来就有非常密切的海上合作,只是夷州不为中原所认可,开发得非常的晚,最后还是托了荷兰人的福,才把这岛弄起来,逼得中原的统治者意识到这岛的作用与重要性,生生再费了无数的财粮,又从别人手里夺回来。 起于海而横行于海,梁川也没想到,自己最强大的不是陆军,而是水军。。 两条战船在南洋扬名立万,这一次夷州梁家的威名比之原先山本龟田的凶名更甚! 山本凶是因为他们是贼,发起疯来什么人都抢,只要钱什么都不要,撞上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梁家军凶是那武器真的凶,吐着火舌,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船可能就被轰烂了! 不过梁家军的船还算讲道理,只要交够钱,表足态,表明立场坚定地支持三王子巴都哈,与苏?王室划清界限,那就可以安然无恙。。 这个操作大家也不懂,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又好像是故意卖个关子。。 毕竟这是个嘴上说的东西,谁知道真心是什么样的?他们今天可以支持巴都哈,明天一样可以反水,一点效力也没有。 梁川可不是要他们真心投诚,就两条船要他们真心来投,这未免也太儿戏,只要他们今天站到自己这一方,等于就是给苏?方面添堵,苏?虽然不会拿他们这些叛徒怎么样,但是也非常地恶心!谁知道他们今天投靠了自己的儿子,明天会不会再反水?这些人呐,没有信用!苏?也讨厌这样的人,对立的情绪一下子就创造了出来! 梁川这一手,不用他自己出手,在苏?国内就创造了不小的混乱! 梁家。 ‘东家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杨秀来送饭,看着那大海碗里的饭菜没见减少,连她都叹了一口气,这还是当年那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少年东家吗,当年的他可是一饭能吃数斤米的人,如今竟也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一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是想着,到底是在屋子里折腾什么东西,竟然这般入迷! 一个刘谨言搬到了玻璃厂,也是整日足不出门,一门心思地玩她的玻璃,主母林艺娘因为梁孝城的缘故,已经沉沦了许久,精神头也不是很好,每日也只是把自己锁在家中,郑若萦与阿侬因为忙于事业,家中也难得见到她们两人的身影,倒是沈玉贞一直在家里操持着,这个时候,倒是她扛起了整个家。 她也不知道梁川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不是她想当这个家,如果可以,她最喜欢风花雪月,与谨言研究一下诗词,与若萦讨探一下刺绣,这日子方才快活。 一接手才知,原来当家如此不易。 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要张罗,连向来的主心骨梁老大哥,这几日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直接把家里的柴房当成了卧房,把自己锁在里面,每日只是让人送着饭菜,还有一担担的土挑进屋内。。 是的,挑土。 难不成东家是自个儿躲在屋子里吃土? 沈玉贞实在奇怪,又怕梁川吃出个什么毛病来,便带着梁昱小姑娘,想一探究竟。 进了那柴房,却没有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有一个个硕的木盆子,还有胡子拉扎双眼空洞的梁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爹爹。。’小姑娘长得实在喜人,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声音奶声奶气,一下子就让梁川找回了精气神! ‘哟,我的小乖乖,怎么到这里来了,脏!’ 小娃却是这个家中存在感最低的孩子,甚至还不如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梁玥,平时安静得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跟着沈玉贞,不愧是亲生的,那性子简直是天生的,永远如止水一般平静。 梁川平时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能单独与沈玉贞在一起的时间更少,沈玉贞自知自己的出身地位远比不上几位姐妹,也不争宠,只是做自己的事,如今的生活,她已然知足,何需再过强求。 人生需知呐,过犹不及。 ‘你在这屋里玩泥巴?’ 沈玉贞看了一屋子的泥盆,好奇地问道,有些泥盆里面的泥已经全干了,有些还如同稀泥似的,糊烂糊烂的。 梁川急忙把梁昱递给了沈玉贞道‘手上太脏!帮我抱一会,我洗个手再回来抱昱昱!’ 梁昱玩兴大起,直接挣脱开来,从沈玉贞身上下来,一手直接摸进那泥盆里,还好梁川眼疾手快,迅速制止了小娃娃的鲁莽行为! ‘我滴乖乖,这泥巴可不能玩,万一要是干在手上,就洗不掉啦!’ 沈玉贞一听连忙把孩子抱起来,有些惊恐地看着那些水泥! ‘这是什么土,怎么回事,你又在研究什么了?’ 梁川转身去洗手,手上全是半干的泥渍,洗了半天方才把双方洗净! 洗净双手的梁川接过孩子,宠溺地把梁昱抱在怀里,贪婪地亲吻着小姑娘,一会儿就在她脸上留下大片口水。 ‘爹爹臭臭!’ 梁川哈哈大笑! ‘你再骂爹爹,爹爹就用胡子扎你!’ 听到要用胡子扎自己,小梁昱吓得哇的一声尖叫,她可是领教过这钢针一般的胡子威力,扎起来老疼了! 沈玉贞心疼地说道:‘你这般模样,要是艺娘姐姐看到,又该埋怨我们没把你看好了!’ 梁川失神地道:‘艺娘还是走不出来?’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若说找到良人之前,心都在男人之上,那有了孩子之后,爱情也变为了亲情,更多的心思与精力都会放在孩子身上! 当年在雷州的岁月,若不是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沈玉贞定也走不出那磨人的时光! ‘谈何容易,三哥你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把城哥儿寻回来,否则我们都担心这样下去,艺娘姐姐她会垮掉!’ 梁川只是嗯了一声,现在还没有想到具体的对策,茫茫人海大海捞针一般,要找到孝城谈何容易?他也一直让粘杆处去办这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以他的了解,孝城与李初在一起,两人要是不搞出一点大动静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自己等他们两人把事闹大,那时候就好找了! ‘也不怨三哥,为了这个家你长期要在外周旋,害得城哥儿也是这样模样,还好二哥听话,也不乱走,否则他们出了事,这个家可怎么办!’ 梁川看了沈玉贞一眼,小妮子现在身为人母,身上少了许多风尘气息,更多了几分婉约与端庄,本来出尘的她,魅力更是诱人! 梁川一时竟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看看这些个姑娘了,不知不觉,竟有几分岁月的痕迹! ‘出了事咱们只能再多生几个了,不然怎么办!’ 梁川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沈玉贞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以后在家里不许这种话,让艺娘姐姐听见,怎么看我们几个人?若是真出事了,最伤心的怕莫是三哥你吧!’ 梁川愕然,久久不能说话。 最了解他的,还是这几个姑娘啊。 两个人正说着,却忽略了梁昱这个小顽童,自个儿踉跄着,猛的把一桶泥水给撞倒了,泥水倒里了木盆当中,梁川一见心头都揪了起来,猛的一把抓起高高地举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可不敢乱动啊,刚刚才说的,万一掉到这盆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玉贞更是吓得脸色惨白,那浓稠的泥水若是真的掉进去,她都有扔掉这个脏姑娘的冲动了! ‘你呀,还是跟我出去吧,去找你的阿玥姐姐玩去吧,不许你再进入这里了!’ 沈玉贞没好气地将梁昱带出了柴房,又让梁川自己呆着,临走前只是担忧地嘱咐了几句:‘一定要多吃东西,千万不可累了自己的身子!’ 梁川嗯一声,心想着还真有些饿了,便自己吃起了饭来!吃饱喝足,这些天的劳累让他昏昏欲睡,吃罢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到梁川再次睁眼之时,窗外已透着点点星光,虫鸣之声不绝于耳,梁川揉了揉眼睛,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竟然是深夜了! 又得继续试验了! 为了把水泥搞出来,他把柴房当成了自己的实验室,潜心钻在里面,不停地拿着各种材料来试验,可是几天时间下来,一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要把水泥搞出来,这里面有两处难点,一处便是水泥的材料,二就是几种材料的配比,要摸清楚最准确的方案,需要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可是梁川试了许多种尝试,始终还是一盆烂泥。 不是试验出来的硬度太差,就是凝固性太低,几天的试验,就连最基本的要什么材料,梁川都没有搞清楚。 梁川自己都不懂得水泥到底是要什么材料构成,他只是当初看过那些水泥**,隐约记得制作的成分。。 最主要的成分就是石灰。 而夷州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便是这里有许多的火山,火山灰可以烧制水泥石灰! 两口有色金属矿每天都要挖出大量的火山灰来,这些火山灰没有任何的用处,梁川让人送了许多来凤山,直接送到他的柴房里。 火山灰经过烧制,确实看着外观已经跟梁川见过的水泥很像,但是梁川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要是简单的这些材料,火山口的水泥早被周围的老百姓给发现了! 梁川醒了再无睡意,便起身出门去散步,夜里寂寂无声,连原业喧闹的街市也退去了烟火气,梁川闲来无事,便往老仙溪河边走去。 河边的冶炼炉子火光彻夜通明,打铁的声音不绝于耳,梁川感叹,这怎么有点当年描述景德镇的味道,四时灯火通明,炉火永无绝灭之时! 一行人正出门手上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是炼铁完的废渣!以前梁川根本不会正眼来看这些废渣一眼,但是今天他看着堆在河边准备用轨道车运走的那些废渣突然陷入了沉思。 这些烧制过后的废渣竟然凝固成了石头状的固态物,而他一直接把水泥往水泥泡,再等待凝固,难道这水泥蜕变的第一步不是水,而是火? 想到这里,梁川一头直接扎进铁匠子里,对着工匠说道,把那些矿土烧制出来的废料,不要加入铁料,直接开始烧! 工匠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东家今夜里是不是喝醉了,这个时辰看到他还出现在铁匠铺大家就全部停下手中的活想着要怎么招待他,深夜来访,定是有事,就等着他吩咐,没想到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烧土?大家可不敢乱搞,万一把炉子给烧塌了,大家担不起这个罪责! 制成水泥 ‘你们还愣着干嘛,让你烧你们就动手啊!’ 工匠们想等天亮了招弟来了铺子,请示他一番,没有他们三个当家的命令,真不敢往炉子里扔东西。 招弟不敢拿梁川怎么样,可是对他们不客气,坏了一个炉子,进度便要差上许多! 招弟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家东家不晓这里面的门道,难道你一个打铁的还不懂吗?’ 几个铁匠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梁川都有些生气了! ‘你们要是再傻站着,老子送你们去挖煤!’ 啥!几个铁匠一听吓出一身冷汗,交换了一下眼神,马上抄起铲子开始往炉子里送矿土,这炉子本来就是为了炼铁设计的,现在没有加入焦炭等材料,炉子里烧得很是狂暴,火苗忽高忽低,炉子时里的原料不时发出暴裂的声音,十分的恐怖! 几个工匠看着炉内狂暴的火情,生怕炉子都会直接爆掉,这等于是把煤放进去干烧! 而且他们这一次放的是从桃城运过来的上好的白煤,这种煤已经算是够温和的,烧起来不会太剧烈,没想到进了炉子反应还是这么强烈! 所有人都是一脸担忧地盯着炉子,时刻觉得下一秒这炉子就会直接炸开,梁川也觉得不太好,让几个人马上向后退了十来米,万一有情况,也不会造成杀伤! 东家是不是疯了?这么晚。。还搞这么一出! 炉里的火焰烧了半天,那炉膛当中的白煤从发白到发红再到发白,炉火最后才缓缓灭了下来。 梁川忐忑地让人把里面的炉渣铲出来! 几个工匠满脑子都是浆糊地把炉子里的炉渣铲出来,一脸的问号,这烧出来个什么玩意?东家这么激动?还是要的就是这些灰。。 梁川看着这些火山灰烧出来的黑炭渣,很是满意,颜色也很对版,很像水泥的那种色质! 疯了吗,东家竟然看着这些灰露出了笑容,这些难道有什么秘密?还是里面有矿? 炼铜和炼金的矿土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它们在山上的时候就进冶炼了,有自己的一套冶炼的方法。 可是这左看右看也不出,炼出来个什么锤子啊! 梁川接下来说了一句让他们更加蛋疼的话,只见梁川左右打量了下这些石渣,然后对着工匠道:‘麻烦几个师傅再帮帮忙,拿根铁钎过来,帮我把这些石渣给碾了!’ 几个铁匠瞪着牛蛋大的眼睛石化在原地,他们非常地肯定,这东家就是来消遣他们的! 把这些渣子碾成灰。。有什么用? 工匠终于鼓起勇气讪讪地道:‘东家不知,郑老大让我们赶工期了,港口那里催一批武器催得紧,别的炉子又被征作炼钢轨用,实在抽不出人手,若是再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梁川脸立时就拉了下来,他很不爽地骂道:‘你们郑老大?哦,他的话要听,我的话就可以当耳旁风是了吧,你们晓得这是做什么用的吗?快点给我干,别逼我再说第二次难听的话!’ 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梁川心里暗暗骂了几句,现在这些人是越发难调教了。 招弟这帮人管得是真服贴,若是在军队里,他们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那自己更要高兴,说明这纪律强调得很到位! 工匠在梁川的威慑之下,只能无奈屈服,拿起铁钎子开始把废渣碾碎。 好了,这下什么事都不干了! 几个人嘴里嘟囔着拿起铁钎子开始干活,这活真是受罪,要是有个石碾子直接压一下就成了!非得搞得这么狼狈,这活可不轻松,碾了几下汗得逼出来了,手还不小心就会被挤到,那可不是一般的疼! 这些人干了整整一夜,直接雄鸡报晓的时候这才给梁川碾出了一筐左右的石灰粉末来! 工匠累得坐在地上满肚子怨气,心里直骂娘,这做的叫什么事! 梁川则是心满意足地带着那一筐的石灰粮回到了家中!一头再次钻进柴房当中,准备再次进行他的试验! 甫一进门,梁川就被盆里的那一摊子水浆给吸引住了,白天的时候梁昱因为好奇把木桶给推倒了,里面的泥水与盆里的石膏水混合到一起,到了夜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凝固的迹象! 水泥不胶结就是梁川一直无法突破的问题,梁川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凝固介质,这一下问题好像就可以解决了! 梁川马上把那一筐石灰放下来,开始调配起泥浆来。 说是调配,也没有其他的手段,直接就是将烧煅好的石灰投入到泥浆当中搅拌,这一次加入烧煅过的石灰之后,明显粘稠度高了许多,拌了几下,那棍子动起来便吃力了许多。 烧煅过后的石灰吃水也狠了许多,半桶水加进去,很快就看不到了影子! 梁川搅拌了一会,便把水泥铲起来,一把摔到地上,然后用铲子抹起来,立起一个小台子的形状。 现在就看这水泥能不能凝固! 之前的试验,水泥一出木桶就跟烂泥似的,一点韧性也没有,还没有砌起来,马上就软了下去,连烂泥巴都不如,就算用最简单的红土搞起来,也比试验的结实! 现在试验的这一批水泥,不管是颜色质地还是预期的效果,都与后世梁川看到的水泥相差不多,至少那种民间比较低端的水泥,砌出来的效果便是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小平台始终坚固,一点形变也没有! 梁川的心跳开始加速!难道这个世纪难道在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就要试出来了? 不行了,自己还得先睡一会,这样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水泥便是真的话,也不可能干得如此之快! 公鸡早就打过几次鸣,虽然上半夜自己睡了不少,不过奔走一夜,熬干了气力,睡意又开始涌来。 梁川也不挑地方,往柴房的草垛子里一躺,很快便有了睡意,沉沉地直接在柴房里睡了过去。 梦里,梁川忽然遇见,钢铁时代来临,水泥森林的时代也来临了! 街上满是高楼大厦,连路面都被梁川全部硬化,马车在上面飞速奔驰,下一步就是准备多造几辆轨道车,让城里的交通更加便捷! 美梦终究过不多时,梁川猛地一睁眼,还是在柴房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梁昱这个小娃娃竟然又闯了进来! 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忽闪忽闪。 ‘爹爹这里蚊子好多,你还睡得着。’ 梁川伸了伸懒腰,道:‘爹爹皮比较厚,蚊子咬不动,所以不会疼。’ 小梁昱虽是个女娃娃,小小年纪却有几分豪气,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仰天大笑,笑得合不拢嘴,一点淑女的气质也没有! 若是她母亲沈玉贞看到这个样子,定会捶胸顿足,可是天天在她耳边听用,用尽各种方法培养她的气质与习惯,没想到,养成三年,废掉只要三句话,马上就被梁川带偏了! ‘你娘不是不让你到这屋子里来玩,怎么老是不听话,万一爹爹不在,出了意外怎么办?’ 梁昱似懂非懂地看着那些泥水,小孩子的注意力一直都是被这些小玩意牵扯住。 梁川看了看,半哄半骗地道:‘跟你说了你不信,这些泥水可是会吃人的!’ 小梁昱气鼓鼓地道:‘爹爹你骗人,这些是泥巴,怎么会吃人!’ 梁川本想抓只小动物来试验一下,正好借机吓唬一下小梁昱,可是又怕用力过猛,真把小孩子吓到,梁昱尚小,要是对生命没有敬畏,那就更让人担心了? 梁川话锋一转道:‘小昱昱长大后想做什么?’ 梁昱嗯了半天,大眼睛盯着梁川,仿佛想从他眼中得到暗示一般。 梁川说道:‘或者说你有什么愿望!’ 梁昱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以前娘总喜欢望着月亮,时不时地还叹气,她说对着月亮许愿,愿望便能都实现!以前我总以为娘是骗我的,最后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梁川反而被梁昱给说起劲了,好奇地问道:‘你娘的愿望是什么?’ 梁昱笑道:‘我以前总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一直追在娘身后问她,爹爹长什么样呀,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爹,我为什么就没有!’ 梁昱歪着头靠在梁川的怀里继续道:‘娘被我问得烦了,总跟我说,那是因为我不听话所以爹爹走了,如果我听话的话,每天看着月亮许下一个愿望,只要诚心够了,那时候月亮就会实现它!’ 现在自己众多的孩子当中,就算不是亲生的阿玥梁川平时说的话都不算少,沈玉贞的这个娃娃,自己却是最少接触的,更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的话。 几句话却触动了梁川! 亏欠啊! 小孩子的愿望是什么?还不是就是要有一个父亲为她们遮风挡雨,为了让娘亲不再惆怅。 梁川眼睛不经意看到昨夜砌的那个小方台,水泥固化之后,小方台早就变得石头一般,看来自己成功了! 水泥制造1 那块小方台已经跟地面的砖头完全粘在了一起,梁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两块分离开来。 他拿起那块水泥凝固后的小方块,拳头砸在上面生生吃疼,硬度不输于石头,不过欠缺的就是这石头不够结实,手在上面的边角轻轻一掰,小方块就散了。 看来质地还是有待提高,不过这样的程度,梁川就要笑了,再调整一下配比,用到一块基础的地方,着实是够了! ‘你真是爹爹的福将啊!’ 梁川一高兴,便用胡子又来扎梁昱,吓得小娃娃花容失色,又高兴又害怕,明明想跑,可是又想被梁川的胡子扎一扎! 小梁昱也是,以前每每看到哥哥姐姐与爹爹聊天说地的时候,她总是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这样爹便会多在意自己一些,多与自己说说话。 梁川并不是有意冷落这个小女儿,实在他现在完全顾不上,加上沈玉贞的性子比较冷,小梁昱随了她的性子,也不是特别热情的那种孩子。 梁川总觉得,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好,这年代便是长在帝王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是鬼门关,多少孩子不能活到成年,还好自己的孩子,到目前来说,还算健康。 ‘小昱昱以后爹爹给你修个高高的楼,让你去天上与月亮作伴好不好!’ 梁昱轻哼一声道:‘爹爹你又在哄我,月亮那么高,你能上得去?这楼得多高?’ 梁川道:‘那咱们就来约定,要是以后爹爹能办得到,你要怎么办?’ 梁昱左思右想,嗯了半天最后道:“那我就帮爹爹捶一年的腿!’ 梁川哈哈大笑道:‘那我不是吃亏了!’ 梁昱小脸一红道:‘若是爹爹做不到,那又要怎么样?’ ‘那我就给昱昱当一年马儿骑!’ 梁昱兴奋地从梁川的怀里跳了起来道:‘好好好,我有马儿骑了!’ 有了水泥,梁川就可以解决这年代建筑最大的制约因素——材料。 也不能说这年代的材料不好,相反,这年代的材料都是实打实的好料,材质因为太好,那些深山老林从广南运来的上好的红木,外面防虫做好了,要用一千年也不成问题,还有那些青砖,别看灰不溜丘,要是没有毁坏的话,随便都是几百年的寿命。 所以许多地方的古庙古建,动不动都隋唐之时传下来的,再之前的,不是因为建筑的质量差,而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 但是好事多磨,这些好的材料获取的过程实在繁琐,一根上好的红木从广南运过来,没有小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到达的,就算夷州当中那些好木头,没有钢轨要从山上运下来,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那怎么可能每一次都等待这些木头从山中运下来?不可能的,一栋屋子要待这些好材料,那菜都凉了! 梁川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别人可以三五年等出一栋屋子,他不能。 他现在需要的是速度,效率! 只有水泥这种一天能盖一层的超级材料,才能满足梁川的需求! 但是这种水泥,能不能用来盖房子,还得试验。。 别的地方还好,夷州这个地方最怕的就是地龙翻身,一晃都是死伤无数,要是房屋的质量不行,那造成的伤害会成倍增加。 盖房是千秋之事,更是利民大业,梁川也不是为了自己赚钱,万一质量不过关,那是害人害已。 若是与金钱挂钩,质量差点还无所谓,本来就要做好事,结果把人坑了,那就不地道了。 本着雷锋精神然后做一些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这是最蠢不过的。 赵小品不知道对这一行感不感兴趣。 试验需要巨大的精力与耐心,成本也不小,沈括若是还在岛上的话,可以让他来参与,也只有他对这种事最有兴趣,人也最可靠。 水泥一但研发出来,不仅经济价值巨大,就连军事价值也不低,所以水泥的配方要保密,若是流传到外人手中的话,损失不可估量。 梁川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与赵小品合作的想法,赵小品与自己的联系终究不似招弟孙厚朴等人,他手下一大批螺城师傅,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主,只要一个人有想法,把水泥的配方泄露出去,自己到时候就算要找赵小品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 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正在梁川犹豫之际,张表快速来报,港口来了一拨人,点名就要找梁川,自报的名号,是苏禄王国的人! 苏禄的人?这时候来找他? 两方现在正值交战之际,他们是打定了自己不斩来使? 还是说,他们被自己的战船打怕了,来求和的? 不管他们是何目的,既然肯主动前来,肯定是有所求于自己,自己只需静观其变。 梁川叫上四大金刚护卫左右,还有苏渭老头子相随,一起到港口去见苏禄的这帮人。 临行前苏渭否定了这个提议,他说,对方既是主动前来,那他们断然没有主动去见人家的道理,可以让张表去通传,自己在议事堂会见就行! 苏渭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以前他们混得太差,都是做小弟的份,在谁跟前也不敢摆谱。现在怎么说也是翻身做主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掉份。 梁川朝张表使了一个眼色,小年轻心领神会,连下一步要用什么脸色对付这些苏禄来的人都想清楚了。 张表的父亲极有远见,费了大力气把儿子送到梁家,跟着梁川学了几个月,做的虽然是一些跑腿通传的粗活,可是连张英自己都看在眼里。 原来木讷呆板的一个小年轻人,可以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可是在梁家这才几天的时间,那眼睛里满是神彩,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灵活,叫他干嘛,兴许是骨子里的本份,从来也不多问二话,更不与旁人闲家东家的大小事务,可谓是本分尽职! 张表一到港口,也不通传了,直接就把几个苏禄的代表晾了起来! 几个苏禄来的人,起先并未把梁川放在眼里,能与巴都哈苟且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定是巴都哈使了什么诡计,诱骗到一起的人。 再看张表这般谦恭的态度,分明就是忌惮于他们。 人家张表是客气,这帮人倒是显得不客气起来了! 几个人还在商量,一会见了梁川要如何让他退兵,如何讨价还价。 结果梁川没有出现,连张表也没有出现。 张表果然有眼力,他这一招欲擒故纵,马上就让苏禄的这帮人紧张起来了! 见不到梁川完不成上面交办的任务,他们也得死! 这一趟来可不是来威风的,他们身上有任务! 张表把这帮人放了一天,他们急得像无头苍蝇,到处在找张表,最后竟然还是送了不少的礼物,张表才让他们见上了一面。 一见面,张表就一改之前客气谦恭的表情,两个鼻孔瞪着一行人,嘴里阴阳怪气地道:‘我们东家日理万机,千头万绪,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见的!’ 好你个狗腿子!原来可不是这副嘴脸! 几人正要发作,却想自己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强低头,给张表先奉上几块金锞子,赔着笑脸说了许多体已话,这才让张表脸上有了几分好脸色。 ‘我们东家嘛,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几位过来想必是有要事?’ 几个苏禄人下榻的还是醉东京,里面的酒菜让他们大开眼界,眼下让张表一折腾,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见张表嘴有所松动,便道:‘我等前来,实是有急事,还望哥儿给通传一声,方便与梁东主约个时间,若是见面之后,定备上厚礼。。’ 张表嘴里哼了一声,心里暗骂,我在梁家也干了不短的时间,还把我当成孩童一般戏耍! 事成了给?万一事不成呢? ‘几位还是回去吧,东家他不方便!’ 张表一甩手,几个苏禄人脸都绿了! 几人一咬牙使了使眼色,终于道:‘是我们孟浪了,礼物早就备好了!’ 手下人抬上一口小箱子,一打开,里面满是金银玉馈,张表一看眼睛都直了! 真不枉他爹张英为了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他送到梁家来,只是跑跑腿就有这样的好处。。 张表这才有气无力地道:‘这就对了嘛,我可告诉你们,要找我们东家办事,你们这一点小意思可是办不成的!’ 几个人赔笑道:‘哥儿您误会咱们兄弟几人的心意了,这非是送给梁东主的。。这是送与哥儿吃酒的!’ 张表心满意足,笑道:‘你们这是做甚?’ 他还要故作推辞,几个苏禄却不敢把礼物退回来,强塞到张表怀里。 ‘还愣着干嘛,跟我来吧,一会你们可要想仔细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几人还以为张表是在敲打他们收礼之事,心里暗骂,这个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精明! ‘晓得,我们不敢乱来!’ 水泥制造2 议事堂上,各方济济。 没见过梁川之前,江湖就有传方,他不近人情做事残暴独断。 几个苏禄人听到这样的传言,更不把他放在心上。 几个词全是贬义之词,分明在说这个梁川没有什么本事嘛! 可是几个人光是在张表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就觉得这接下来的事,不会太好办。 上梁不正下梁歪! 至少梁川这管人肯定不怎么滴! 今天是他们有要事来办,换作别人的话,来了碰上张表这样的人,事没办肯定先黄了! 张表自然也不傻,苏军师在教东家做事的时候,他在旁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可不就是要让这些人尝尝苦头! 来梁家之前他爹就说过,千万要学本事,不能像别人,来梁家就图个快活,咱们出身不比人家,不能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 最紧张的莫过于苏?的一帮人。 苏?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一天,被人堵在家门口打得找不着北,出门还要被人勒索,他们竟不知,何时得罪了北方的这位梁大东主,被人这样打杀! 再联想到江湖传闻,他们现在是战战兢兢,对完成这次任务一点信心也没有。 坊间有说法,梁川想要扶持三王子巴都哈上位,至于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那就不清楚了。 为什么一定把老三扶上位?他们实在疑惑,如果说要得到什么好处,从老三处未必能得到太多才是,这小子在国内根基浅,也没有什么出众的背景,除了一个名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这一次的任务之一,就是期盼可以逆天改命,为苏?争取一线生机。 梁川姗姗而来!高大的身形从几个使者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劲风,在中间坐座,一以眼睛扫视一圈,更是精神抖擞! 几个使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竟发现这梁川的真实印象与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梁川身上没有半分的匪气,相视如春风一般,再看眼神,充满了友善!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梁川一开口也不似先前的张表这些下人如此不讲理,倒也是礼义为先,几个人不禁对梁川起了几分好奇。 ‘梁东主事业为重,在下几人冒昧前来,实在唐突!’ 梁川看了几人一眼,却见几个使者没有官府的权贵作派,身上穿着也有几分随意,虽然贵气直露,却也不似官家中人,那般正式拘束。 梁川当即问道:‘几位怕不是苏?朝廷中人吧!’ 使者一听更是意外,纷纷起立朝梁川行了一个礼道:‘不瞒梁东主,我等三人分别是苏?的商界代表,这位呢是尊图,在苏?主营香料象牙珠宝等大生意,也是我等几人当中实力最强之人!’ 尊图一身贵气,脸上皮肤白晰,一看就是好日子滋养出来的,使者介绍完尊图,他也是朝梁川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梁川同样朝他回了一个礼。 ‘这位是卢不苏,生意主要分布在色目人的东方,却是做药材还有珍贵动物之类的生意,也经营矿石珠宝,与尊图老哥或有交集!’ 卢不苏上前同样致意梁川,梁川亦是客气地回了一个礼,看样子这三人都是苏?的大商人,不过大商人自己跑过来,难道是要做生意? ‘在下蒲精诚!’ 姓蒲?梁川一听到这个姓,马上就想联想到了自己的死对头蒲家,不由多打量了这个蒲精诚几眼! ‘你与清源那个蒲家是何干系?如果是朋友的话,来了有好茶喝,如果是敌人的话,来了,那就只有棒子了!’ 梁川也不藏头露尾,直接就说了自己的态度! 跟蒲家已是不死不休,也再没有任何的必要去说其他的虚词! 这个蒲精诚的年纪比当年的蒲庚还要大,胡子早已花白,难道是蒲家的长辈,小辈的犯了错,现在要长辈出来擦屁股了? 这一家子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死了老的来了小的,小的跑了,又来了个更老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蒲精诚却是笑道:‘非也,我这蒲氏虽也是蒲氏,却与清源的蒲氏与以蒲寿长家的蒲氏不是同出一宗,我们都是来自东方,不过汉化早有数百年,自唐以来有数支蒲家分支,均是散落在这片海上,各有千秋,我这蒲氏比不得那清源的蒲氏!’ 蒲精诚没有说假话,他们这一支姓蒲的还有很多色目人的特征,从他脸上便能看得出来! 清源的蒲氏,是所有人当中进入中原最早的,与汉家人通婚也最多,所以他们身上有很重的汉家人血脉,长相也日渐与汉家人趋近。 为了与汉家人做生意,更方便地融入到大宋中原的生活,他们有得也有失,得到的就是汉家人的生意,失去的便是原来他们蒲家其他旁支的信任。 在蒲精诚这一脉看来,蒲庚这些人虽然同样姓蒲,却与他们已经没有太大的联系,只是生意做得大罢了,对手而已,其他的关系是没有了! 这一次苏?闹出来的事情太大条,苏禄各方面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蒲氏的其他旁支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扳倒清源蒲氏的机会到了! 这一次蒲精诚主动找上尊图与卢不苏,三家在苏禄也算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势力! ‘梁东主切莫动怒!’ 蒲精诚有一种得逞后的坏笑! ‘蒲寿长与我蒲氏来说,却是有一些渊源,不过清源蒲氏旅居大宋中土已届百年,早在中原开枝散叶,如今只余一些生意在南洋周旋,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这一次前来,我蒲精诚特是为了此子之事而来的!’ 梁川看着这厮,却不多说话,知人不知面,对姓蒲的,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也不知道你蒲大官人,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想要如何处理这事?’ 梁川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蒲寿长那贼子,来我岛上伤我岛民又坏我生意,损失巨大,这笔账咱们是不是要先算一下!’ 尊图与卢不苏两人意料当中会听到这话,倒是镇定自若,蒲精诚却有些犯难,这说了蒲寿长惹下的祸与他何干?他说要来解决蒲寿长,可不是来帮他还债的! 看蒲精诚有些迟疑,梁川马上反问道:“难不成你不是来替他还钱的,那你便是来当说客和事佬的!’ 梁川面色一沉,暴喝道:‘来人呐,砍了他!’ 咣的一声,孙叔博的倭刀应声出鞘! 天底下的事没有这把刀不有解决的,无非就是一刀两断! 刀者凶器也! 苏?三人还以为梁川不比其他人,是个明事理讲人情的主,没想一言不合也是刀子直接抽了出来! 尊图与卢不苏脸色骤变,虽然事业做得大,他们二人却更是怕死!不像蒲精诚这人就是条滚刀肉,来此一遭就为了搏一把大的,押对了宝就赚,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且慢!’ 蒲精诚大喊一声,孙叔博极为配合地停了下来! ‘你待如何?’ 梁川两眼满是杀气! 蒲精诚道:‘我们这次前来实则想了解梁东主与蒲寿长一家到底有何恩怨,我们实在是想来化解两家的矛盾的!我等俱是在这海上做生意,往来大宋中原,对夷州的依赖颇多,实在不想因小失大,区区一个蒲寿长得罪了梁东主,惹得我们都丢了饭碗!’ 梁川心道又要再说一遍! 也罢,他便把当年蒲家的恩怨以及这一次蒲寿长来他们夷州乱搞之事,也不添油加醋,只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几个人听得眉头拧成了一团乱麻。 原来两家人还有这样的恩怨,难怪了,梁川要对蒲家赶尽杀绝,当年蒲家下的可是不轻,这也怪不得人家了! ‘原来蒲家当年做事如此绝决,这事便怨不得东主,现在苏?国内许多人也是对蒲寿长一家颇有怨言,已然形成一片气候,若是我们能帮梁东主除掉这家人,不知梁东主是否愿意退兵,还苏?当年太平清静的日子?’ 梁川笑道:‘我本与苏?并无任何实际性的恩怨,实在是蒲寿长父子做事毒辣,将我逼上绝路,我实在迫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 ‘若是你们能将蒲寿长给除掉,我一定让人回来!咱们该做生意的还是照做,绝无二话,不仅是这样,我还会让人保诸位平安!’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既有梁东主这番话,那且容我们三人为苏?无数同行做个主,蒲寿长无道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若是能清了这厮那是最好,便是清除不得,也会将他逼出苏?,到时是杀是留,自有梁东主自裁,若是到了那时候还请梁东主也要高抬贵手,放过其他人一条生路!’ 梁川道:‘你们肯帮我除掉这货,那我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咱们出来行走江湖的人,最清楚的就是一个信字,我失信于你们,如何取信于天下人?’ 六味地黄 看着这三位使者如此爽快地离去,最疑惑地当属苏渭。 ‘你这一次似乎。。’ 苏渭说不出梁川哪里不一样,却又觉得这个梁川真就是不一样。 以前的梁川真就是那种雁过拔毛,不扯掉几根毛绝不罢休的主,这一次苏?的人主动前来,肯定就是示弱,不趁这个机会多要一点好处的话,一点都不像梁川风格! 梁川送走尊图等三人之后,人也马上就消失了,一刻也不带停歇的。 就连苏渭也有些许日子没有见过梁川,问过梁家人,他们说梁川一回屋就把自己锁进柴房当中,里面净是些泥巴柴土之类的东西,在弄什么谁也不清楚。 苏渭心想,八成又是在弄火药之类的新奇物品。 尊图与卢不苏两人看梁川琢磨不透。 按理说,梁川不像那般冲动之人,东南海域之上没有蠢人,能做到今天如此成就的人,都是天资不凡之人,至少都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当年一点小过节就这么兴师动众? 得罪了这他们苏?这么多人,难道他梁川有好处? 但看凤山港这么多船泊进进出出,来者却也是大部分奔着南方的货物来的,苏?禁商乃是两败俱伤的蠢事,何人会这么执着去做这事? 千里而来,无非为利,单纯为争一口气的事,三个人在这海上活了半辈子,却也没怎么过见,昨日还是杀父仇人,不过为了同样的利益,不日可以称兄道弟,这样的事情多了! 蒲寿长这鸟人也真是的! 得罪个谁不好,偏偏跟梁川有瓜葛,妈的。 不可否认,自从梁川占了夷州之后,整个海上仿佛疯了一般,是个人都要买条船拉一船的货物到处转悠,前些年这岛上因为有倭人的存在,谁都不敢靠近,那可是一帮瘟神,就是一头母猪碰上了都得倒霉! 梁川来了,所有人疯了一样把货都拉到凤山,只要是正常的货物,南货可以北销,北货也可以南销,完全不愁东西卖不出去! 现在梁川派了两条船到苏?,可搞死南方几个岛的人了,大家做生意跟老鼠似的,还得挑人家累了睡着的时候!妈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头一次见这么窝囊的!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只求梁川肯言而有信,他们解决了蒲寿长这个麻烦,梁家肯把船收回去,否则再堵上几个月,大家锅里都快没米下饭了! 三人前来之前,其实另有意图。 他们是想观望,南洋这一盘大棋,现在因为梁川这个外来因素的介入,已经有大洗牌的趋势,各方势力先前蛰伏在黑暗当中的势力许多或明或暗都想与梁家夷州靠拢,为的就是梁川家带来的利益! 夷州的位置太重要了,南货想要北上的话,必须要经过这一关,只要梁川不点头,大家的生意都要关门歇菜! 巴都哈这个混蛋,怎么攀上这根高枝的,也不说一声,何必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 不过一个蒲家而已,随手灭了便是! 现在搞得梁川与整个苏?关系紧张,不过反观人家梁川,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也是,南洋小国何止千百,边上还有三佛齐等地,真要论起来,苏?有的东西人家也有,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苏?国内大有一种把老王推下来,让巴都哈上位的声音,梁家真得罪不起啊!大家还要吃饭呢! 尊图与卢不苏两人倒是纯粹一点,就是苏?朝中有人授意他们出面,而蒲精诚则是一头老狐狸,闻到了里面的肉味,来吃肉了。 梁川如何看不出来三人的小心思! 三人想利用梁川,梁川当然也想利用一下三人,用得好的话,三人可不就是一把利剑! 苏渭三人会见之时一言不发,现在苏渭在江湖上名声也开始大了起来,梁川足智多谋,说的就是身边这个老头! 不过老头了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梁川为了这老头子花了不少的心思,还特意交待了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位神医,每个月定期给他做一套体检! 啥是体检? 就是看看有没有病! 苏渭第一听到这话脸当时臭得比放了三个月的隔夜饭还臭。 啥意思,非得检查出点毛病才痛快是吗?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忌讳去什么医馆药房还有去什么义庄坟场,那里阴气重,会伤到活人的阳气,有些人更不喜欢听一些不吉利的话,比如看病生病之类的,苏渭现在壮正正酬了一半,心是雄心满满的时候,最怕就是中道崩殂,梁川让他天天往医馆里跑,他更是不爽。 不过估且念在梁川是一片好心,苏渭也只能听了梁川的话,到凤里街道每个月准时来‘体检’一次! 真是盼着他能检出什么问题?苏渭骂骂咧咧,这半辈子他不痴迷于女人与财物,只是醉心于仕途,半生终于在科举一途有所突破,不过依旧未能得尝生平所愿,只混得个寂寂无名,最后弃官流浪,万里归途到了清源,路上何止是千辛万苦,没死在中途,已是大运。 跟着梁川这十年又能混出个半个样子,也算是他的大造化,如今天活一天就算是赚一天,也没有其他的话可以多说了。 街道卫生所依梁川的设计,多出了许多的建筑,苏渭只是稍微问了几句,也没有多加评论,这些东西超出他的认知,他知道梁川有用意,自己不懂的实在太多。 让苏渭无比震惊的是,梁川这小子竟然在医术方面也有这么高的造诣,以前不来卫生所不听两位神医提及,他都不知道梁川的真本事! 安黄二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要落到他们手上,阎王爷都不好从他们手中抢人! 能得到他们二人的认可,绝不是泛泛之词这么简单,听着二人评价梁川的口气,梁川的造诣还不是一般的高,甚至是可以开宗立派的那种级别! 还好这些年被梁川刺激得够多,他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梁川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这样的人身负天命,如同当年的刘秀一样,神秘而莫测。 苏渭今日看来是来早了,两位神医还没有就位,卫生所里的病人少了许多,这一阵的瘟疫明显又要过去。 钱乙见苏渭来了,马上近前给苏渭沏了一壶参茶,里面泡着人参还有一样滋补品,对于补益元气大有裨益! 大夫们配制的补茶苏是来之则受,这可是真的好东西,每次喝了还不够,他甚至要些茶包自己回去泡制饮用,来了几次,身体明显轻快许多,这位钱大夫看似年轻,医道造诣却是不浅,配伍的药对他的身体也极为合适。 ‘钱大夫有劳了!’ ‘苏先生客气了!’ 两人互相寒喧了一下,钱乙便退了下去,他擅长儿科,对于未病并不在行。庞安时这时会出来,给苏渭把一把脉,不过他也不表态,一般苏渭都是由两位老师亲自把关,他们只是看,在一旁学习。 毕竟苏渭的身份特殊,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庞安时能说会道,一把完脉就笑得如春风一般,不忘夸上两句:‘苏先生这脉强而有力,身体好得很!’ 听到这话,苏渭的眉头才会完全舒展开。 ‘亏得两位大夫受累!’ 庞安时笑道:‘言重了,老师一会就到,还请先生安坐!’ 不多时,两位神医如期而至! 许久不见,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互相致意的都是一场漂亮话,不过话说回来,苏渭看着两位神医是真的非常羡慕,两人比他大了十来岁,看着却是一般大而已! 医者有仙方,养颜方有术。 中医最神奇的莫过于养生之术,苏渭来了几次,也讨得一些养生之法,吃的喝的都有,炼体的还有八段锦五禽戏等强身之法,回去试了几次,实在妙不可言! 若不是两位神医的方法有效,苏渭只来一次,打死不会来第二次! 把脉开药寒暄之后,苏渭却听两位神医道:‘三郎那里已经让郑姑娘来催,让我们拿出几个方子,既能行之有效,又能受人欢迎,照我看钱乙你自己创的那个方子就不错,可行。’ 黄书记点评了几句,肯定了钱乙的方子。 安逸生这时也赞同道:‘这六味地黄丸的方子果真不错,岛上许多孩童每每冷热交替之时便失了真元,用这个药正好可以扶正守元,谁家没有孩子,这药正常人家都得备着,用料也是普通的药材,谁家都消受得起,我看也合适!’ 六味地黄丸! 梁川没在,要是听到这个名字他肯定要跳起来! 这味神药可是广大妇女之友,男性同胞的加油站活力源泉,治好了许多男人在房事里面的痛苦,拯救了无数的家庭,这时候却是给小孩子吃的。。 是的,苏渭没有听错,这药正是钱乙配制出来,小儿专家的钱乙正是这一方名震千古的奇方的创造人! 而六味地黄丸一开始是给小孩吃的,不是给大人吃的! 分享水泥 按照梁川的部署和安排,黑十字会下面统辖的卫生所不仅要成为打击瘟疫治疗百姓的前头堡,更要成为自立更生能独立自主创业的战斗堡垒。 梁川要黑十字会自己赚钱。 一开始黑十字会的定义就是公益,无偿以及奉献!做大夫的要赚钱太容易了,把药材的价格涨高一点,那钱不就来了? 再不济把药方弄保守一点,胡乱喊几下价,钱来得便更快了! 可是这事能干嘛?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所以黑十字会,一直都没有干这种缺德事。 为什么要叫黑十字会,大家一直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晦气! 黑十字会?死了都会。。 不过这名字是东家梁川定的,大家就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以前大家想过,要么叫个什么共助会啊,保生会啊,老百姓可能更能接受,叫这么个名字,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屠宰场地下赌场的名字。。 丧良心的钱不能赚,那就赚一点阳光的积极的,对老百姓有益的! 最后还是两位神医敲了这个方子,若是六味地黄丸这个药能推广开来,以后凤山的儿童也能少得病,长得壮。 这个药也不贵,村料就是熟地黄牡丹皮等,原材料便宜,所以售价也不会太高! 小孩体虚盗汗,容易长不高,都可以用这味药来治,就算身体没毛病,吃了这味药,也不会吃出什么毛病来,当然如果能对症的话,那便更好了! 黄书记对着苏渭道:‘早便想与先生商议此事,一直未得机缘,今天正好苏先生也在,还请苏先生给指点一二,这药如何卖方能有效果?’ 赚钱二字黄书记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换了一个委婉的词。 苏渭嗯了一声,不急不徐地问道:‘可否将这个方子的功效相告,还有制成的成品是什么样的,如何保存,这些我都得知道方能帮你们出个主意!’ 黄书记一听,马上道:‘钱乙你来说!’ 钱乙马上出来,将自己制出来的这个方子细细说了一番,主治的功能,成份,如何保存妥当一一描述。 苏渭听完,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不就是小儿药嘛,怎么卖出去,总不能拿着挨家挨户上门去推销吧。。 他没有梁川那样的脑子,随便一想都是天马行空的点子,关键还非常的好使! 无奈苏渭只能面不改色地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在下先回去,待想出什么好点子,一定告诉钱大夫!’ 几个人虽然略显失望,却也不着急,他们与梁川郑若萦等人不同,不是商贾中人,自然想不到赚钱的法子,也不着急,送着苏渭出了门,临走前钱乙还不忘拿了许多的样品给了苏渭,让他自己也试试这药的效果! 钱乙道:大人也可以吃,调理身子同样有效! 苏渭现在可不敢乱吃药,小命金贵,不过身边的人多,倒是可以试试。 一回到议事堂的苏渭,马上又投入到夷州各项大计当中,从卫生所带来的药丸被他随手一放,再没有去理会。 梁川在柴房制造出初步的水泥配方之后,深知他得到的水泥并不是最终的成品,因为他自己也试过,那水泥的硬度是够了,但是粘度还是不够,稍一用力便会像石粉一样漱漱落下,脆得不得了! 水泥如果要用于建筑,那水泥不管是硬度还是韧度都有待提升,单纯是这样粗粗的水泥,远远达不到建筑的需求! 梁川又从商会搬了许多的木桶进屋子,还有很多的泥铲以前沙铲等工具,他准备亲自来试验水泥,找到一种最合理的配方。 等配方差不多找出来之后,他再找制作的方法交给手下人去操作。 只要秘密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王道! 水泥的试验极为漫长而痛苦,这些灰粉飞扬起来,长期吸入到肺中,肺最后就会坏死变成石头一般。 对皮肤的伤害也非常大,接触久了之后,皮肤会全部爆开,一到冬天死疼死疼。 他找来许多的纸笔,准备一步一步地详细记录下各种不同的配方之下混合的水泥达到的效果是什么样,这样不久之后,他虽然没办法得到最完美的配方,但是能得到最优的配方,就很可以了! 先是火山矿土灰的比例调高,石膏与黏土的比重下调,试一试得到的效果怎么样,接下来再反过来,重新置换一下各种材料的比例,试验出来的水泥,他自己加水加砂石砌起来,等完全干了以后,再拿铁锤去破坏,试试哪一种的强度更好! 费时而费力! 还好这些石灰石不需要他自己来锻烧,溪边的冶铁炉子不停地运作着,有几个炉子让梁川抽调出来,专门用来烧火山矿。 现在一个炉子停工,对于钢轨的进度打击都非常的大,梁川更是一下子抽走了好几个,急得招弟专门下山来寻梁川,准备找梁川理论一番! 招弟也知道,梁川肯定不会加害于他,这样做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就像当年他教给他丈人方天定的这一手夹钢法锻刀技术,梁川要用冶铁炉子,只怕又是他又有什么新的技术想到了,这种好东西他肯定要死死地抓在自己的手头! 所以他第一个赶到了梁家。 到了梁家,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就连几个孩子也有事做不完,梁知行现在成了夷州的教书先生,直接便在梁家外边搭了个学堂,便在里面开讲。 梁知行年纪虽小,教的却是不错,正是当年的文先生调教有度。 学堂里面还有不少的学生,梁玥与八万就在其中学习,现在八万也能说一口勉强及格的汉家话。 家里其他女眷认得招弟这个小兄弟,这是梁家多年的老交情了,从兴化一路走来,大家都老了,当年的小哥儿,现在也是大人了。 招弟向梁家人问好,问了梁川的去处,便进了柴房寻找梁川! 柴房的门轰的一下被撞了进来,门板卷起一阵劲风,屋子里灰尘飞扬,阳光射进来,让空气中的灰尘看得更加明显! 两人不约而同捂住了嘴! 梁川还以为是梁昱,定睛一看,原来是招弟! ‘你小子不在山上看着几个矿,下来干嘛?’ 梁川回过头,只说了一句,便继续低头去调配自己的水泥。 招弟一看,屋子里要么是土要么就是灰,完全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难道自己进错地方了?这搞的什么,这么脏,杨秀姐跟李二花姐还有家里的其他下人也不至于这么不爱收拾,他轻轻用手一擦,那灰厚得比他脚底板的陈年老灰还要厚重! ‘三哥你这是又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都不肯跟咱们兄弟说!’ 梁川心道,哟这不是嗑睡送枕头来了! 本来就想找个可靠的人来主持制造水泥的事,招弟自己送上门来了! 梁川停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经的对着招弟道:‘咱们兄弟我也实话跟你说了!’ 果然! 招弟一听这话也激动了,大哥果然手里有货! 梁川先是把手给洗干净,然后重重地再是一声叹息,搞得招弟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这么丧? 难道这事这么不能说? 招弟咽了一口口水,肯定是什么大买卖! ‘招弟你也跟了大哥我很久时间了,咱们兄弟之间明人不说暗话,我最近的确是有一门赚钱的好门路,不过嘛。。’ 招弟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些跟着梁川上岛的人,个个都富了起来,以前饿得皮包骨头的人,比如什么杨霸先何保正还有那些关中的要饭兄弟,现在看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开赌场的开赌场,搞酒楼的搞酒楼,哪一个不比他这个臭打铁的风光派头? 搞了一个铁铺,一天到晚汗臭淋漓,赚的还不如人家一个晚上卖酒的钱! 年轻的时候招弟一腔热血,过怕了穷日子,有一碗饭吃当然觉得香,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别人能赚大钱他不能! 妈的,可算让他逮到机会了! ‘三哥兄弟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咱们是你看着长大的,做事靠不靠谱你心里清楚,你交给咱们兄弟的事,咱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这岛上我都信不过的话,咱们不信还有人比我更让三哥信任的?’ 招弟的胸脯拍得震天响,梁川终算露出了微笑。 等的可不就是你这句话! ‘是这。’ ‘我把这个东西跟你说,你务必完全保密,事关时代的命运,我可不是危言怂听!’ 招弟一听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还关乎时代的命运,什么东西这么邪乎? 梁川缓缓道:“我这东西叫做水泥,也叫人造石,这玩意如果制造出来,想造出什么形状的石头都可以!’ 什么!水泥!人造石! 还能制造石头,这难道是女娲娘娘的本事,三哥也会?这是从天师大人那里学来了?还是说三哥在说笑? ‘三哥你是认真的吗?’ 托付招弟 什么是水泥? 招弟还没有听明白梁川说的是什么东西,却看到了梁川那一脸的郑重。 ‘三哥我答应你,这水泥你交给了我,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出卖关于水泥的任何情报!’ 招弟觉得这么样说还不够,正想自己再立下一个誓言巩固一下,梁川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他从地上的捡起一块‘石头’递给招弟道:‘怎么样,你捏一下试试。’ 那块看似面饼的石头正是梁川还在不断改进的水泥,此时只是一个半成品,还没有完全成熟,不过硬度已然足够了,招弟接过梁川递来的石头,仔细端详拿在手中掂了掂,这就是一块石头嘛! 等等! 难道这石头是梁川制造的? 招弟用力地掰了一下,石头表面的细碎散落到地上,硬度还不是很强,强大的力量作用下,这块石头还是很脆! 但是这石头有什么用?石头岛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自己再去制造?有什么意义? 梁川看着招弟那张变幻的脸,马上就知道了招弟这表情的意思。 他一定是没有理解这水泥的作用! 寻常人自然不能理解这一材料的逆天作用! ‘想必你也知道最近赵小品他们一帮人赚了不少钱吧。’ 梁川看似不经意说到另一个话题之上,招弟一听,应道:‘这个自然,赵小品他们一群螺城师傅现在可是望海楼与醉东京的常客,想请他们去吃酒的人大排长龙,还请不到他们!’ ‘那你知道他们是靠什么有今日这么风光的地位的吗?’ 招弟歪着头想了想道:‘还不就是岛上这些个屋子庙宇还有大宅子全是他们一家承包走的,咱们是没有那个手艺,要是咱们也会的话,也去分一杯羹来尝尝,三哥你不晓得啊,我现在家里六个娃娃,这些年方婉是一个接一个地生,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都快揭不开锅了!’ 梁川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招弟那一脸正经地说着假话,他的铁铺子是苦,但是生意却是一等一的好,里面的徒弟是梁家军发钱,打出来的东西却是计件数钱,等于是有固定的收入,只是赚得比较累罢了,这样能说亏钱? 肯定是不可能的。 东家是没有看到,那些螺城的鸟人一个赌得比一个凶,街道的赌档里面每天都能看到他们挥金如土的样子,赌桌上喊得最凶的就数他们这帮人,一个晚上常常输得裤子都不剩,可是第二天照常还能再来,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现在挣钱太他娘的容易了,屋子还没盖钱就先交给一半,否则就得往后面站,现在凤山到处都在盖房子,谁家没有一栋新宅子都讨不到媳妇! 别说梁家有公分换的新宅子,可是那是给大宋来的穷鬼住的,本地人要是谁去拿公分房,那会被人鄙视得一文不值! 这年头呐,这世道,没有混进梁家谋个差,没有自己的一个栋新宅子,在岛上都不配拥有交配权!妈的! 不过说不眼红那是假的,招弟都听说了,这夷州岛将来可不仅仅是一座凤山城,还会有无数的城池,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这谁要是能吃上这块肉,赚出十辈子花不完的钱,那都不是事! 铁匠铺子眼下是赚钱呐,可是谁都没办法保一辈子能有这样的行情啊,这仗兴许能打上十年八载,这已经顶天了,十年后他手下这么多人到时候没仗打没人要兵器的时候,谁来养?总不能自己把他们都遣散掉吧! 那自己更没有活路了! 家里的妻子方婉很早就在跟自己说,要给自己想一条退路,不能全部的家当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知道哪一天就变天了,在家里,招弟可是也学到了他家里的精髓,都有点惧内!不过人家说的有道理,他自然不会不听! 看看现在三哥边上这些人五人六的小子,以前自己跟着三哥混的时候,这帮人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呢,现在一个个也都翻身起来了,那杨霸先,原来不过是一个赌棍,还有那些个关中挑大粪的,以前混的什么熊样,再看现在,真是一步一重天。 他们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吗,毛也没有,还不是跟着三哥赏饭吃,他们才有今天的风光。 后来招弟得闲的时候,常常也会坐下来,带着鱼杆在海边,回味这些年与梁川的往事。 以前的招弟总觉得吧,肚子饿的时候,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黑鼻一起想办法去哪里弄点吃的,把肚子填饱才是重要的,山上的鸟窝,河里的鱼,饿狠了地里的草根子山莓还有那些大胖虫子全部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自从认识了三哥之后,自己好像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招弟开始想的是其他的事,比如怎么穿好看的衣服,跟着人家三哥出去不会给他丢份,怎么讨一个媳妇过上安稳的日子,怎么赚钱,时间久了他发现他有点厌了漂泊的日子,他不懂三哥,为什么家里有那么贤慧的娘子还要四海为家。 后来他懂了,男人的家在外面,而不是在眼前。 梁川帮他弄到了一份事业,很稳定。 不过跟咸鱼一样,要死不活。 他打一辈子的铁,绝对不会饿死,可是以后他的儿子也要打铁,这么多个孩子,以后最多是每个人都开一家铁匠铺子,没有别的选择。 饿不死而已,好像又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日子可能永远没有波澜。 年轻的时候只会担心肚子的问题,上了年纪才会开始考虑面子的事。 现在招弟就是在纠结这些事。 他在铁匠铺里体面一点,大家喊他一声大当家,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臭打铁的,累得要死不说,赚得也没有人多,将来也不是一个好的出路。 看着梁大哥从清源到澎湖,再从澎湖从夷州,以前只是乡下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说白了日子也就不比他强上多少,可是看看人家现在,整座夷州岛这么大,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跟一方诸侯有什么区别! 这时的招弟再也坐不住了。 怎么说跟着梁川也是一起穿过开裆裤的,现在人家日子越过越好,再这样下去的趋势就是要上天当星宿,自己一大家子眼巴巴的窝在这工棚里面干苦力,他肯,他儿子孙子以后也不肯呐,再不抓住这次的机会,以后只能继续当咸鱼! 梁川终于道:‘我这就是送你一门手艺,你小孩子多,我看了没有个个都肯学你的手艺,打铁这行实在太苦了,不是随便人都能吃这碗饭,他们要是肯来学我这一样配方,手艺我教给你,以后保准千百代人用之不尽!’ 招弟可以,因为水泥的煅烧就要用到招弟的手艺,让他们一家子来接这门生意,最合适。 招弟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这是嫡系中的嫡系,连他的老婆都是自己牵的红线拉的姻缘,他老子方天定当年还要与自己合伙,自己不过是后来出了事,也就没了下文,看看招弟一家,以前他哥是自己帮的忙,他自己也是受自己太多人情,这样的人要是还反了自己,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黄金山那狗日的出事以后,对梁川的触动很大,他当然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没想到这小子会出卖得自己这么彻底,差一点就折在他的手上,真可谓玩了一辈子的鹰,反倒让鹰给啄了眼睛! 后来便是对梁家军开始不停地改革,各种利益全部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容易进入,想退出条件很严格,防止再出现那种不愉快的事! 不过归根到底其中一个原因,还是梁川放权放得太厉害了,身边许多人管得还不是很到位,汉高祖起家有沛县帮,明太祖还有一群凤阳帮,他梁川却没有几个兴化帮,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现在之所以一直重用杨霸先与何保正这些从兴化出来的老人,还有何大力罗宪这些何麓的老哥们,就是怕再有兄弟反水,这样杀伤力实在太大,对队伍的稳定极为不利。 所以古人有一句话很有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得是自己人靠谱。 最感动的还要数招弟,人家不是要给自己,而是给自己的小子! 大小子现在也就比梁孝城小一岁,现在也是能干活的人了,可是这小子死活不肯接自己这一摊子,没办法,谁让打铁这么苦,为了这事他与方婉没少发愁,这一摊子将来可怎么办,打铁是不体面,可是也不能扔了吧。。 ‘三哥。。我。。’ ‘这个方子我交给你也放心,不瞒你说这方子跟火药的配方差不多重要!这样一说你就懂了吧!’ 这什么水泥的配方跟火药一样重要? 梁川带来的两样东西,一样火药就让梁川有称雄于世界的底气,那这水泥要是在手,还能变出多大的造化? 男人往事 梁川把水泥的配方列了出来,又把自己所做的各种配方的比例实验的数据也一并交到了招弟的手头。 招弟一眼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数据有些眼花! ‘这些是密方?’ 梁川摇摇头道:‘并不是,这些是我试过的结果,可以说这些都是失败的数据,你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 招弟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什么,还没有完整的配方? ‘这。。’ 梁川道:‘怎么,失望了?’ 招弟没有失望,只是不解地道:‘三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自己来制作这个水泥,我可没有你这么高的水平,只怕做不好!’ 不是招弟推脱,实在是他自认没有梁川那么大的本事,就怕事情做不好,最后还把梁川的大事给误了。 ‘不,这事可能连我也做不到最好,这么说吧,连我也没有最完美的配方,这水泥有不同的用途,就有不同的配方,可以不停地改进,试验太过费时费力,只能让其他人来。’ 招弟看着梁川的脸,似懂非懂。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儿子的名字?’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当年招弟生小孩的时候,他正在西北流浪,也没有回来给小孩送上一份礼物。 ‘我儿没什么大名,老大叫郑金,老二叫郑银。。’ 梁川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让我猜猜,老三是不是叫郑铜。。’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三哥聪明。’ 梁川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名字也太随意了。 ‘有空让小金子来一下吧,这事让他自己来学会更有效果,地方我反正也为你们准备好了,来了就能学。’ ‘呃。。那个,三哥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川不禁打量了一下招弟,这小子以前在山里抓竹鼠在南溪里摸鱼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话。 ‘说呗,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招弟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三哥,你读过书识得字,懂得的比咱们的多,见过的世面多,能不能帮咱改个名字,我一直顶着这个女人的名字,现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梁川嗯了一声道:‘你想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内涵的还是知性的?’ 招弟想了想道:‘不,有什么出名的人物,霸气一点的,我想取一个像他们那样的名字?’ 梁川呃了半天,看着招弟的脸郑重地道:‘郑姓?’ 招弟点点头! 当然得姓郑,总不能把他老子给的东西都给扔了,那成什么样了,人在世一辈子,无非就是为了顶着自己的名姓走到万人跟前,哪一天出人头地了,别人却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那还有个毛线意思? 梁川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想一个名字,马上脱口而出道:‘那只有一个名字了,郑——成——功!’ 郑成功? 招弟歪头想了半天,这戏班子里唱的曲也没有听过哪个大人物叫这名的啊,不过成功二字确实比起招弟强了不知无数倍。 梁川拍拍招弟的肩膀道:‘本不能把这么伟大的名字给你,因为你配不上他。不过把这个名字给你,就希望给你一种鼓舞与鞭策,就像吴先生一样,以前叫吴满屯,实大有够差的,现在就叫吴用,也是一种激励!’ 招弟似懂非懂,不过也是高兴地道:‘好,咱以后就叫成功,大气!’ 这小子换个名字,人好像也变了一般,以前在他身上总有一种后劲不足的感觉,每天都是浑浑噩噩要死不活的感觉,以前梁川不是没想过提点他,给了他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机会,甚至要不是当年他自己想要有个家,可能现在张表都没有机会入梁家的门,那个位儿就是他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这小子有点开窍的感觉,也知道让他的儿子来抢点先机,现在再不努力,以后肉都让别人抢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小金子很快就被老爹成功带到了跟前,现在的招弟气宇轩昂,总算不辱没这个名字,不过小金子还是让眼前一亮! 小子年纪不大,一年虎气,身材魁梧体形壮硕,一张朴实的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却不显得傻气,梁川初一见面,便给了他一身好衣裳,权当是见面礼。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才这般高!’梁川在膝盖的位置比划了一阵,颇有感慨。 曾经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青涩少年,如今他们各有家室,儿女也都长大成人,时光与岁月过得如此之快,曾经快冲淡他们的兄弟感情,却又让他们的兄弟感情更加的深沉。 故人之子,身上满是当年那个瘦弱少年的神情与影子,一眼多年,如此之快。 郑金虎头虎脑地道:‘东家。’ 梁川一听这个称谓,脸上有些错谔,更多的是不悦道:‘别人叫我东家可以,你们几个兄弟不行,你得叫我一声三伯,知道不?’ 一听这声称呼,连招弟都有些泪眼朦胧,还得是自己的三哥,重感情! 他自己上面有个大哥,所以梁川不敢让郑金叫自己大伯,不合适。 不过呐,以后这孩子有了梁川这层关系,他就算是稳了! ‘还愣着发傻呢,快叫啊!’ 郑金的头让他爹狠狠地拍了一下,动作里满是不忿与恨铁不成钢。 这泼天的富贵都到眼前了,你小子还愣着呢! ‘三伯。’ 不过小子沉稳得过头了,有种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感觉。 梁川拉起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阵,嘴里满是赞叹道:“你们两养得不错!’ 一听这话,招弟终于是崩不住了,泪如雨下。时间仿佛穿越到了十多年前,初次见到大哥的那个场面,他也是如般打量自己,不过嘴里都是:怎么这么瘦!一两肉也没有! 眼前满是当年两位善良的夫妇对自己的关爱,那是自己多年未有的亲情! ‘以后就好好听你三伯的话,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若是让我听到你敢仵逆的话,回来我不打断你的腿!’ 郑金恨恨地看了一眼他的亲爹,满眼都是不服气。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已的亲爹这般畏惧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难道有三头六臂还是他的权势滔天? 老爹是真的没用,没有男人的魄力,做事犹豫拖拉,所以自己不想跟着他学本事! 还哭了。。唉。 看到郑金的表情,梁川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当家才知柴米贵,年轻人啊,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自己养的儿子招弟哪里会不懂得,他这个儿子这会儿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透了! 这小子欠收拾! 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扬起来就要扇下来,梁川的手却拦了过来,道:‘孩子大了,使不得!’ 这个年头,十岁仿佛就是一个坎,过了这个坎,就不再是小孩童,可以称之为小半大人,再用儿童来对待,不可以。 多少家庭,这个年纪已经要撑起一片天了! 招弟气得大手一甩,眼中的泪水在打转,恨恨地道:‘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明事理呢!’ 可是孩子不经历过苦难,哪里会有长大的道理呢! 梁川微微一笑,对招弟使了个眼神道:‘好了,我们接下来就要干正事了,招弟,哦不,成功你先回去吧!’ 招弟实在担心,他的儿子会不会给梁川添麻烦,两家的关系实在太好,可是也仅仅局限在这一代人之间,下一代人,仿佛陌路人一般! 这样的情份,招弟实在不忍去破坏!他见过太多了,年轻人不懂事,不念旧情,在他前眼里,这些什么情份狗屁不值! 梁川笑着送走招弟,轻轻地把那柴房的木门带上。 ‘还记得我以前看到你的时候吗?’ 梁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很强烈地感受到,眼前的小子对他有深深的戒备。 岛上都在说着梁川的事迹,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些事与他并无任何的关系! 年轻人不懂得何为拼命,何为争抢,在他们的世界里,躺平似平更重要。 ‘教给你的这门道与泥巴有关,说来也巧了,当年我与你爹也是从泥巴认识的,想听吗?’ 梁川也不想当啰嗦的人,先客气地问了一句。 郑金站在原地就像一根木头一样,不知要自己做什么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梁川与他搭话,他这才发觉,原来他对自己的亲爹好像并不是很熟! 小的时候,自己仿佛就是野生的,与几个兄弟姐妹只负责玩,而老爹却是醉心于打铁,也没有别的顾虑,好像是因为这样,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更好像是各过各的日子!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梁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爹,我们都是每天为肚子发愁的人,黑鼻你还记得不,这小子逮住了一头山鸡,那时候我给你爹做了一回叫花鸡,那叫一个香啊,差点把舌头都吃到肚子里去!’ 郑金水泥 两个男人一大一小,气氛很是不融洽,一个跟木头似的,愣在原地,一个却如同话痨一般,滔滔不绝。 场面颇有几分不和谐。 梁川讲着当年两人龌龊不足夸的过往琐事,讲着当年饿得两眼发晕,逮住什么吃什么的日子,郑金看向梁川的眼神,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夷州的大哥大,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在清源城里长大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无比的自豪感,他们看哪里来的人都是外地人乡下人,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乡巴佬,看他们的眼神,从来都是鼻孔朝。 这种莫名的优越感,是许多的清源二代人三代人从小拥有的,他们却不知道,往上面推几十年,他们的先人为了在这片土地扎根,当年也受过这样的白眼。 年轻的孩子,永远也体验不到这样的感觉。 他不明白梁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梁川看着孩子眼神中的不解与漠然,只是淡然一笑,小孩子当然不懂他与招弟之间的感情,也不能怪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他的世界里,玩都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可能会去费脑筋来想这些人情世故。 说得久了,梁川就累了,把活主动交给了郑金,来之前,招弟已经把梁川要他做的事全部给自己的儿子说了一遍! 年轻的郑金此时并不懂得接近梁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来混个名声的,纯粹就是不想去招弟的铁铺子里当接班人,他并无其他的选择,只能退让,来了梁川这里——玩泥巴。 这里也算清净,至少旁人来不了梁家。 梁川给了他十种不同的配方,对着他说道:‘今天你把这十种不同的比例调制出来,上面有我写的各种不同的材料的比重,加进去搅拌一下,明早我来检验效果。’ 郑金读过书,却不是读书的料,只混了个眼熟,不过认字也够用了! 梁川写的字不比他强多少,勉强能看得懂,桌子上摆放着手秤还有盘子等工具,他按纸上所写的信息,把石灰等材料放到盘子上,再放到秤上去过秤,秤完之后再按着纸上写着的内容,把这些搅成一团。。 郑金第一次接触水泥,完全不明白这玩意的用途何在,搅很很费力,而且感觉每一份的状态都差不多! 郑金的眉目拧成一团,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而且看梁川的意思,这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接下来要不停地一直干下去!想到这里,郑金就有些后悔了,做这么无聊的事,还不如去铁匠铺里面打铁去,跟那些师傅吹牛打屁还有意思得多! 柴房安静得出奇,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要这样让他不停地干下去,他如何能受得了? 梁川出门后回身望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心中只有哀叹,当年他老子招弟过的是如何艰苦卓绝的生活,如今就养出这么骄横的娃娃,家业还没有支愣起来呢,就怕要让这些小兔崽子给祸祸完了! 这可不成,怎么说也老哥们的事,论起来就是自己的事,梁川可不想看着招弟的几个娃娃走上歪路! 倒是个像模像样的好后生,可惜了当年方婉与招弟两夫妻肯定对这些娃娃太过宠溺,要么就是太过放纵,才有今日的苦果。 得好好地训一训! 梁川故意放任郑金在屋子里胡作非为,他现在哪里知道梁川要他干嘛,只要他一做错,梁川就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办法! 水泥与火药一样,都是极为重要的秘密工程,容不得有一点闪失,就算是招弟的亲儿子也不能搞砸了他的事。 越是这样,梁川就要把郑金给管好,这小子实在太欠管教了! 果然,梁川没有猜错,第二天他一推开柴房的大门,准备让杨秀给这小子送点吃的,一进门却见郑金敞着个大开胸,嘴角还流着涎水,正躺在草垛上呼呼大睡呢! 梁川扫了一眼桌上的试验品,没有一堆是像样的,全部都是糊弄了一半,就扔在桌上,一件成品也没有! 梁川愤怒至极,盛怒之下一把将桌上的水泥样本全部扫到地上,哗啦一声剧烈的动静把正在梦境当中的郑金给惊醒了! 郑金还非常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吵死了!’ 不说这话还好,他一出口,梁川马上抄起一块半成品的水泥直接就朝郑金砸了过去! 水泥虽然还没有成品,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水泥,往郑金额头上一砸,啪的一声脆响,水泥四散纷飞,碎落一地,郑金被砸头一头灰,鲜血也当场流了下来! 梁川咆哮道:‘老子我让你睡!’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郑金竟然丝毫不惧,看来这样的待遇也是头一次,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朝梁川袭来,想报刚刚的一击之仇! 梁川嘴角轻扬,眼中满是不屑! 小子,就凭你? 这些年梁川生里来死里去,大大小小的绝境战役经历过无数次,手上更是鲜血无数,战场上搏命的场面可比这紧张而刺激得多了,现在顶多算是教训一个小了孩子罢了! 郑金冲到近前,梁川丝毫不手软,一个闪身,然后就是一个熊抱,将郑金整个人扛了起来,生生地扔到了刚刚他流过涎水的草垛上,梁川已经预判过了,只有扔在这里才不会受伤。。 郑金被梁川一抱一摔,脑袋都被摔出金星来了,还没来得及睁眼,只觉自己的身体一浮,竟然是被梁川给生生提了起来,梁川扯着他的衣领狠狠地道:‘我不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让你在这里胡作非为,我告诉你,要是你没把我要的水泥调配出来,明天我打你打得更狠!’ 说完,梁川把郑金往草垛上一扔,摔得郑金又是头昏眼花,柴房的门已经被重重地关上! 可怜的郑金,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打得死去活来,他活了这么久,何曾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趁着没有人的时候,竟然自己一个人哭了起来! 这人还亏让自己叫三伯,就是一头笑面虎,当着自己亲爹的面对自己这么好,老爹一走,打自己跟打狗一样狠! 配什么配?他哪时晓得配水泥的方法,再说了,那材料刚刚都让梁川给砸了,自己怎么配! 想到这里,郑金马上就拖着疼痛的身子起来把地上的水泥盘子秤子等东西一样样地捡起来,刚刚梁川下手是真的狠,再让他打一次,真的可能会丧命,他甚至都不怀疑,要是梁川真下手的话,会不会活活将他打死! 来之前,他爹就千万交待了,梁川说什么一定要听,就算是错了照做了就不会有错,如果跟梁川对着干,那下场会很悲惨。 当年的招弟也见过不少牛逼哄哄的人物,个个都找梁川叫板,现在这些人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梁川踩着他们,现在是越发的豪横! 郑金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骂道老头子你怎么不早点提醒自己,害自己莫名挨了这么一顿打! 郑金这种性格的孩子,就是平时家里没有人管教给放纵出来的,一旦在社会上吃到苦头,马上就变得比绵羊还要乖顺! 郑金蹲在地上边抹眼泪边收拾屋子,整个屋子经过这么一闹,更加地凌乱。 柴房的门吱的一声又让人给推开了! 走进来的正是手中端着食盒的杨秀,他做了一些泡菜还有腌肉,听说屋子里是招弟的小孩,她才特意端了过来! ‘哟孩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成是招弟打的,招弟这人也真是的,自己的孩子怎么打成这个样子,让人心疼哟!’ 不明就里的杨秀一通乱猜,让郑金更加无地自容,他便是说是梁川打的也没人会信,梁川做人多好啊,那是有口皆碑,他会去对哥们的孩子下手? ‘来别哭了,先吃菜,我去给你拿些药来,家里好药多着哩!’ 饿了一天的郑金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心中那份骄傲终于荡然无存!他拿起筷子大口地夹了起来,进屋的杨秀都不忍打断他,只是把汤往他跟前推了下道:‘快喝点汤,别咽着了!’ ‘来了这里我也不晓得你们在做什么,东家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你爹也真是的,跟着东家瞎胡闹,净为难你们这些孩子!’ 郑金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有苦都说不出来,这分明是他自己选的,怎么能去怨别人呢? 回去也不一定好啊,家里打铁比这个真的累得多了! 屋外又有一个人进来,拿来新的材料,全是石灰石膏粘土之类的材料,一下子又堆满了桌子! 郑金吃完饭,看着来人一脸的漠然,他其实想让给自己老爹带句话,却又拉不脸来,这才一天要是哭着回去,以后在自己老子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郑金往嘴里塞了几口食物,便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搞他的水泥,这一次他是真正开始认真起来做这事! 蒲梁之争 次日梁川再次进入到柴房来,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呼呼大睡流着涎水的郑金,郑金挨了一顿打,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就算自己的亲爹与梁川关系过命,他也没有资格在梁川跟前摆谱。 郑金小时候就听过许多关于梁川的传说,以前的他总觉得,这些是夸夸其谈,纯粹就是为了捧梁川的话,并没有多少实际的内容。 他听说过,梁川打死过老虎。 呵,这不是扯淡嘛,人力能与虎斗?他虽然没有见过老虎,却听过许多关于大虫的传说,传说只要大虫吃过人肉,便不会再惧怕人类,而且它们会对人类上瘾,不停地伏击人类,八闽大地就有许多关于老虎吃人的传说。 要打死老虎,往往得几十人一起出动才行,有时候还会折损很多的人! 就凭梁川一人打死老虎?以前他只当是一个笑话,就像他们清源人笑话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只有嘲笑。 但是当他被梁川揍过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远远不止是强横那么简单,在同龄人当中,郑金也算是长得高大发育得早,可是在梁川面前,他觉得自己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就像一只小鸡。。 梁川一摔一抱,在他心里真的留下了阴影,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可能他已经凉了! 梁川进屋,犀利的眼神从郑金身上扫过,一股霸凌居高而下的气势缓缓扫过,郑金畏缩地看了梁川一眼,眼神连接触都不敢有! 梁川冷哼地一声,竟让这个小伙子轻颤了一下! 梁川走到郑金边上,看了看郑金一夜的工作,看来这小子的态度有所转变,原来糊弄的态度大改,已经按着梁川给他的方案认真地进行调配。 郑金配制的水泥经过一夜的冷却,都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梁川逐个把它们捡起来,用手一个个掰了过去! 郑金看到梁川这样‘糟蹋’他一夜奋战的成果,很是不解,正想问问梁川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梁川冷漠的表情,还是把自己的话咽了回来! 他就怕自己说错话,又换来一阵暴揍! 梁川很不满意,很明显这一批的水泥配方并不尽如人意,配出来的水泥质地松脆,硬度也明显不够,不足以当成建筑材料。 十批的水泥全部都掰烂了,梁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配方,他继续拿起笔,在纸上改变了原先有的配方,增减原来的材料,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比例试验。 郑金只看了一眼,或许是太过着急,只说了两个字:‘东家。。’ 没想到这两个字换来的是梁川的大手掌,梁川一巴掌扇了过来!郑金并没有做错事,自然没有丝毫的防备,用脸生生接下了一巴掌,梁川一巴掌力度何止是大,直接打得郑金一边的耳朵没有了听觉,脸颊肿起了老高!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以前在方家,他可是一家人最金贵的存在,不要说挨打,连挨骂都没有机会,可是来了梁家,他就像一根草根一般,任打任骂,一点尊严也没有。 刚刚便是这样,毫无征召地挨了重重一击,真的是疼啊! 梁川冷冷地说道:‘我昨天说的你都忘了?叫三伯,再叫我东家我还要继续抽你!’ 就因为自己叫错了,就挨了一巴掌。。好痛! 对付郑金这样的不听话的少年,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摧毁他们的自尊心,把他们不可一世狠狠地踩在脚下,毁掉他们最为自傲的东西,那么他们也就一文不值了。 没有挨过打的郑金此刻也明白了,在家里他是一个宝,在这里,他连根毛也不是。 此刻的少年似乎有所转变。 梁川知道,既然要改造郑金,那就不能半途而废,该打的还是要打,招弟啊,你不能怨兄弟我,我这可是为你着想! 郑金被打得委屈巴拉,他恨梁川,他很想抄起那些水泥块把梁川砸进地里,可是他不敢,他只要表露出一丝的愤恨,换回来的只有更加狠厉的毒打! 打人这个方式虽然粗暴,但是效果非常的明显,不良少年的成长就是需要毒打,没人把他们当成心头肉,除了他们的亲爹娘,来了梁家,不改头换面一番,那就是白来了! 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尊严其实并不值钱,特别是挨打之后。 梁川的打特别有效,现在郑金已经没有了清源子弟那种看人只用鼻孔的傲慢感,嘴上也马上就改口,强迫着人家叫自己三伯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这就是梁川改造这小子的方法! 水泥就靠这个小子这样慢慢地配制梁川也不以为意,这本来就是一项不知道进度的工程,谁也不清楚尽头在哪里,所以梁川并不着急,只要能找到适合自己使用的材料,那一刻将会如同岛上的钢轨,开始发挥它巨大的潜力! 自从蒲精诚走后,苏禄就开始进入内战的时候,岛内很明显地分成了三拨人! 第一拨人就是支持原来国王的老旧朝臣,这些人吃的是原来国王给他们发的俸禄,也就没有理由来造反。 第二拨人就是那些平时早就看朝中人不爽的反派,他们站到了巴都哈一边,准备来个改头换面,自己翻身作主人,后来加入的尊图与卢不苏等人也是这一帮人,现在这些人势力极大,几个人一回到苏禄就与蒲家还有苏禄旧势力开战,现在不需要梁川出手,已经打得火热。 夹在两拨势力当中的蒲寿长,现在真正体味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以前的蒲家看似家财万贯实力强大,可没想到众人推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还有一批人就是中立派,他们也能叫作墙头草,不管哪一帮人获胜,他们不见最后的底牌绝不会轻易地站队! 可怜蒲寿长,当了一辈子的纨绔子弟,平生只知横行霸道,让他来当这个家族的中兴之子,他哪里能胜任这样的苦活,况且他的对手还是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梁川,当时坊间的评价就是,他给梁川提鞋也不配。 蒲精诚,这个蒲姓的旁支,年龄差不多是蒲寿长的爷爷辈,碰上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机会让他们的旁支后来居上,自然不敢怠慢,抓住这个机会,可以让家族荣耀! 一回到苏禄的蒲精诚,马上就组织起了一支反蒲义军,虽然名义听着很是奇怪,同是蒲家人,有种同室操戈的感觉,可是蒲精诚一点负担也没有。 错过这个压制主家的机会,以后就难了。 蒲寿长不愧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甩了巴都哈自己逃到苏禄,成功作死了他的老爹,又得罪了苏禄王室,现在就算苏禄国王与梁川翻脸,也不敢公然出来保这位仁兄,完全没有意义,蒲寿长连巴都哈都敢出卖,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跟这样的人合作,不是嫌命长吗。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蒲寿长也没想到,他家的敌人竟然会如此之多,那一夜他逃回苏禄的时候,总想着卷土重来,却没想到,他的对手成长如此之快,他该考虑的已经不是胜利,而是苟且了! 蒲精诚与尊图等人组织一大批的反蒲义士,先是毁了蒲家在苏禄的生意,这种地方从来就没有什么王法,谁手下的兵多谁就有理,简单而实在,没有生意的蒲家,这大树倒得如山一般,再也起不来。 实际上蒲家的生意自打家主蒲庚死后,早就是末日黄花,凉是迟早的事,蒲寿长除了败家哪里有养家的本事,他的本事就是让蒲家尽可能地拖久一点,这就是最大的本事了,现在真的碰上了事情,蒲寿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蒲家的下人,眼看东主落难,他们可没有为主尽忠的高尚情操,他们一怕钱拿不到手,二怕引火烧身,所以纷纷选择了坐壁上观,可怜的蒲寿长从龙海捡了一条命逃回来,却不曾想没有报得了仇,却在今天死在了苏禄一群小人的手中! 那一夜,无数乱民趁乱冲进蒲家,烧光了蒲家的一切,蒲家人落难死在乱民手中的不计其数,家财更是被一抢而空,一个积累了数百年的家族,先是在清源折掉大半,最后又把所有的家业全部葬送在了苏禄! 破鼓万人捶,一家落难之时,旁人不是同情,而是张开嘴露出獠牙,准备从这头庞然大物身上撕下几块肉一块分吃! 许多人早就看出情形不对,蒲家这次得罪的人连苏禄王室都不敢轻碰,也就蒲寿长这个痴儿,还在痴痴顽抗! 一个寻常的夜里,一伙凶徒毫无征召地冲进苏禄蒲家,他们先是把家中的男丁驱赶到一间小黑屋当中,女人的命运会好一点,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活下来,却要被凌辱。 蒲家人也起来反抗,有人甚至跑到官府去报官,可是他们还认不清楚形势,苏禄因为这个蒲家与夷州交恶,现在都没有找到修复关系的法子,有人替自己亮出刀子,他们如何不高兴! 所有人都坐视蒲家被人灭门,官府无动于衷,民间的恶势力磨刀霍霍,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大家业,一夜之间化为飞灰,这一次蒲家再无翻身的机会,完全伤到了根本,家中的男丁被人关中黑屋当中,一把火全部烧死。 事后有人清点过,那一场大火中烧死的蒲家人有近两百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梁川若是亲自前来,可能都不敢下这么狠的手,就怕激起天怒! 那一夜有人说蒲寿长死在大火当中,也有人说他再次逃走了。 人呐,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就像现在的蒲寿长,蒲家还在的时候,他都斗不过梁川,蒲家没了,他更没有机会斗过梁川!还不如一死了之! 行凶之人,就是蒲氏旁支蒲精诚与尊图还有卢不苏等人带来的,他们早向官府透了风声,苏禄王室也知道,要平息梁川的怒火,必须要有人出来当替罪羊,苏禄王室自然不肯出头,那就只能委屈蒲家了! 大火烧了两天,一场大雨过后,拖出一具具尸体。。这一场足以记入苏禄史册的大事,本来是一桩国耻,可是苏禄上下视而不见,他们更不可能承认这样的事,只把这一场大火归结为一场意外。 梁川与蒲家分分合合斗了十来年,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苏禄乱局 蒲家被灭的消息被童威猛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夷州,得到消息的梁川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 蒲家这一回死了两百多人,还有许多人被卖到地下的娼馆黑窑,不过梁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家恩怨已久,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有一回梁家被蒲家攻破,下场可能比现在还要惨。 成亡败寇,自古已然。 谁知不可能把草放任生长,春风一吹便来复仇。 蒲家啊蒲家,离打败自己最近的一次是上次与慕容潮这阴阳人合谋夺取清源的那一次,那一次自己是真的差点栽到他们手中,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天下起了一场大雨,自己死里逃生。 一路想来,所有的事仿佛无比偶然,又是无比的必然,蒲家最后不会倒在自己的头,也会被其他人给灭掉,在蒲寿长这小子手头肯定是走得不会太长远! 梁川看到蒲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一个家族若想长盛不衰,靠的肯定不是金钱与权势,有钱人会败光,有权人会落难,要想长盛不衰,还得提升后辈的认知与素养一个好的家教才是最大的财富,把子孙后辈培养成低调谦逊的人,不知能为家族少招惹多少敌人,没一个敌人就能少一分损失,这才是无形中能省下来的财富! 他想到了那些史中的大家,范家、曾家、荣家等等家族,这些人虽然一代势力滔天,不过后代也没什么名气,他们更多的都是知晓闷声发大财暗中搞发育的道理,永远不会把自己推到前台,像蒲家这样的,只顾着赚一些黑心钱,把孩子养成王八蛋,那再多的钱也守不住。 不过,总算是少了一个敌人。 对于蒲家,梁川始终想不通,他老子自己也没有太把人家怎么样,为什么一直抓着自己不放,可能当他以为自己把他儿子给弄死了,所以要跟自己玩命! 没办法,谁让蒲家要对自己下手,当年他要是直接炸死自己,那事情就没有了。 蒲家的灭亡对于梁川只是有一些触动,他现在也没有把蒲家当一盘菜,可是对于其他在南洋这一片海上行走的商贾来说,这就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了! 梁川要灭了蒲家,甚至只派出了两条船,就轻松地完成了这一桩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蒲家是什么样的体量,只要往南方跑过商的人就清楚,他们以前总揽了南方的香料玉石还有大小各种商路,光是往来清源与苏禄,就为他们蒲家赚得了无数的财富。 蒲家可不是单纯地有钱,有钱之后他们组建了一支船队,上面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可以说这支部队拉出来,在南洋还真没有几个势力能打得过他们,这才是蒲家嚣张的理由! 这么强大的一个私人势力,就在梁川的几声宣告之下,就有人跳出来代劳,直接将蒲家给灭了。。 还有比这更让人胆寒的吗?意思是说以后在片海上,若是梁家盯上了谁,只要他梁川发出一纸通告,就有人把他的对手给灭了,是这个意思吗? 嘶。。好可怕。 不可否认的是梁家的战斗力真的非常强悍,许多人听闻过梁川攻下夷州的经过,更亲身经历过梁川两条船堵着苏禄打得一国的商人抬不起头的场面。 要是梁家的部队全部出动,该会有多强悍的实力?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梁川用他自己能力告诉世人,这海上又有一个雄主诞生,梁家愿意与所有人和平相处,但是要是有人敢来作乱的话,梁川也不会客气!犯我夷州者,虽远必诛! 梁川给童威猛送去回信,来信里童威猛就向他请示过,现在蒲家已经搞定了,是否要班师回岛。 梁川的回信当中表示意思很明确,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回来。 当时出师任务有两人很明确,其一是要报复蒲家来夷州捣乱给世人一个警醒,第二个任务就是帮巴都哈夺了他们苏禄的王位。 第一个任务是完成了,不过第二个八字还没有一撇。 自己已经与巴都哈签好了协议和约,自己助他上位,届时他将会把苏禄以及吕宋岛上那些丰富的矿产资源让与自己,自己需要的是这些资源,可不是打赢这场仗! 梁川一直以来都是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人生在世,就要多赚钱,只为钱而来,有钱才好办事。 别人国力强盛,就让手下人拿着枪炮到处打人,梁川觉得这种行为真的是伤天害理,人家好好的又没惹你,你打人家干嘛?华夏历史上不少朝代就是喜欢干这样的蠢事,就是面子过不去。 梁川的一切出发点都是钱!现在岛上什么地方都要花钱,等水泥搞出来,将来要花的钱更多,别看水泥的材料廉价,但是要制造出来,成本可不低,光是靠岛内的资源已经很是艰辛,接下来要梁川要干的就是东某无耻某国的做法,吸取周边友人的血液,来供养自己! 不得不说,这些朋友都是属油的,榨一榨还是挺能出油的嘛! 自己说出去的豪言不实现,那天下人都会笑话梁川言而无信。 梁川能兵不血刃地完成第一个任务,这骚操作实在已把世人吓得够呛,现在大家关注的是,他是否真的能帮助巴都哈完成上位,如果连这操作他都能完成,那梁川的实力真的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话已经放出去,那就是自己出兵的一个借口,不找个理由,怎么把火炮放到人家的家门口,那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梁川有时候还是挺感谢蒲寿长这种没有带脑子的纨绔子弟的,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做事才会那么没谱,一言不合就贸然带着人闯到别人家中,打人家的孩子砸人家的屋子!有这理由,自己才能动手嘛!若是人家不整定出,自己动起手来,将来对质的时候,自己都不好拿出什么理由来怼回去! 童威猛得到梁川的回信也是非常的疑惑,还不回去?可是信里却也给了他明确的指示,在梁川下达新的命令之前,除非苏禄的人主动进攻,他们不得攻击任何的目标! 这是什么意思? 童威猛虽然不解,不过也只能依照上面的意思,继续把船堵在人家的家门口。 处理掉蒲家之后,本以为梁川就会依照约定退兵,可是期望的结果并没有出现,两条海船还是堵在苏禄的大门口! 蒲精诚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 在这一场灭蒲的大战当中,苏禄王室没有预想的梁川退兵,梁川也没有得到大量的利益,但是蒲家正宗被灭掉,大把的机会就落到了这个蒲家旁支的手中,蒲精诚可是从东方来的商人,他手中拥有大量与东方色目人相关联的资源,利用这些资源,他想要在短时间内成长为另一个蒲家并不特别难的事! 麻烦的就是尊图与卢不苏两个商人! 他们虽然不代表官方,却是苏禄官方私下叫到夷州的人,当初他们回话带来的消息是消灭了蒲家,梁家就把之前的恩怨一笑勾销,现在事情办成了,梁家却是翻脸不认人,这算个什么事? 难道是尊图与卢不苏两个混蛋在欺骗苏禄王室! 商人唯利是图,他们比墙头草还要墙头草,只要有好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投向下一个主子,苏禄王室自得了什么? 此时苏禄国内猜得最多的就是,梁川并没有答应两人退兵的要求,梁川有能力吃了蒲家,同样有能力在苏禄重新立起一座山头,他们何必要卖给尊图与卢不苏两人人情?算来算去都是梁川让两人给坑了,人情二人来做,梁川被中间商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不过,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苏禄国内还是把卢不苏与尊图二人叫到了朝中,当面询问他们二人事情的真实情况! 尊图与卢不苏二人诚惶诚恐,这好比是一场鸿门宴,不是请他们去喝茶,而是请他们去送死! 不过二人可不敢不去,不去的话,那便坐实了他们是在欺骗苏禄国王,蒲家的下场他们都看得到,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怎么敢不去! 两人战战兢兢上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见到二人前来,苏禄国王更加疑惑了,二人的嫌疑洗脱了一半,二人也是无奈,死命地替自己开脱,当日梁川也说好的,二人把梁川的诺言重新说与国王听,就差再把蒲精诚叫进朝里对质,不过也没有这个必要,如果三人串供,这套说词定是也是一般,没有任何的意义! 夷州的战舰死死地堵在自己家门口,许多海船现在出入只能乖乖地奉上过路费,谁也不敢不交,放眼苏禄国内,没有一个人是夷州战船的对手,谁敢找不痛快去摸一下老虎的屁股! 最害怕的还是苏禄国王巴都葛喇,他不停地担心自己的王位,虽然夷州放话传位给他的三儿子,也算是自己人,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一交了位置,自己的小命肯定就没了! 苏禄岁币 现在蒲家已经灭掉,国内再没有其他的作乱势力,苏禄的乱局却久久不能平复,最受打击的莫过于苏禄国王巴都葛喇! 梁川简直是欺负人欺负到了姥姥家,堵在人家家门口打人家的小孩,连狗经过都挨上两踢脚! 中原大国历朝历代虽然也不少海上强国,海上水师的实力强盛之时,却也未曾有过任何的国家会这样对待他们南洋的国家,这就是赤裸裸的以大欺小! 不过想到这个词,巴都葛喇马上就收了回去。 夷州岛虽大,但是岛上的话事人梁川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人物。 相反,这小子就像雨后的春笋突然之间一夜冒出来似的,据说原来只是中原大宋的一个小人物,在许多大臣家里当下人,发迹也是在乡间小地,更无什么庞大精彩的背景,不过这小子来得太快太凶,一夜之间就占了夷州,更是打得夷州诸多势力不敢抬头。 海上横行一时的倭人山本龟田更是让他给杀了,近些日子已经许久看不到倭人的踪迹,这些倭人也算是为祸海上数年,对过往的商人破坏性更甚,比起梁家的作为,他们堪称残暴,梁家都算是慈悲了! 倭人不仅要钱,还要毁船,毁船就算了,还要抢货杀人,狗日的,他们比禽兽还不如。 再看看梁家的战船,只要给足了过路费,那是真的通行无阻,绝对不会收钱不办事,很讲信誉! 苏禄的领土不大,但是这皇宫却是出奇的华丽。岛上有数十万人,所有人都是王室圈养的奴隶,他们上缴自己的税赋与粮食,用几十万人来供这巴都家族的数人挥霍。 大量的财富用在看得见的地方,比如皇宫、衣着、还有食物以及他们的排场。皇宫是富有东方特色的圆顶式建筑,与中原大地的高檐大殿不同,这里更有一种童话般的富丽。 王室的衣着都是中原进口的上等丝绸,上面点缀点华丽的宝石,就连一双普通的便鞋,也有金丝缠绕。至于王室的食物,那更是竭尽天下之奢靡,只要是老百姓吃的他们都不吃,就要吃那山上最快的,海里最深的,方能彰显王室地位的殊荣。 苏禄与中原不同,这种不同来自来文化的积淀与民智的打开。 这里的人民愚昧而无知,他们甚至不清楚他们生来的意义在哪里,统治着控制着他们的身体更控制着他们的思想,给他们灌输的就是屈服与奴役的思想,在南方的小岛上,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化体系,更没有系统的教育,老百姓生来就如同家养的动物,给予食物,长大干活,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吕宋岛上的人,终其一生都是在这块小岛上生存,长大了最远的地方就是坐船到周边的小岛再看看,有本事的人才会坐着船到北方的中原,许多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正是因为他们接触到了大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在大宋,他们能见到不一样的生活,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精彩,原来钱可以这么赚! 正因为见识过人家更高等级的享受,也间接带动了苏禄国内的攀比,贫富阶级再一次严重地分化,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高高在上的王室把持着国内的一切,生怕这一切被人夺走! 皇宫之内,左右的刀斧手是真的骇人,手中的长刀明晃晃,眼中泛着寒光死死地盯着尊图与卢不苏两个倒霉蛋。 他们深知,今天只要说错了一句话,这乱刀就会把自己五马分尸。 巴都葛喇却是脸色铁青,坐在宝座上一言不发。 五十出头的他一生荣华富贵,未有一天吃过苦头,皮肤滑腻得能挤出油来,头上更是没有见到多少白发,每日净是好吃好喝供着,一生不愁,哪里会来白头? 这个苏禄国王今日也有发愁的事,便是家门前堵着的两条战舰,打又打不过,赶也赶不走! ‘你们两个见过梁川那人,说说吧,他要什么,只要本王能给的,绝对不会含糊!’ 尊图与卢不苏不敢说话,要的什么还不够明显呐,人家是要你的王位啊! 大臣为了拍马屁跳出来道:‘大王那梁川不过是一乡间野人,粗鄙不堪,所图不过钱财罢了,若是我们携重金以利诱之,许其以重利,相信他不会再与苏禄为敌。’ 另一个大臣也出来附和道:‘没错,他已经攻打我们苏禄时间不短,为的就是收取那微薄的‘保护费’,若是我们直接给他钱,他便再无理由为难海上的商船!’ 巴都葛喇想了想嗯了一声,却没有表态,他不相信梁川要的这么少。 ‘你们上次与梁川说的仅此而已,只要灭了蒲家他便退兵?’ 尊图心道,人家梁川好像也没有这么说,只是说要是灭了蒲家就可以谈,退兵嘛,至少人家现在也没有食言,还真的是没动手了! 卢不苏一直在回忆当时梁川说的,梁川当时说的好像也是说要灭了蒲家,否则连谈都不要谈。二人也就没有再多想其他的,回来后便接推了蒲家。 现在人家没有表态,不过倒是可以再回一趟夷州不是! 巴都葛喇现在也要他们一个态度,他们有个屁的态度,人家梁川就算想翻脸,难不成还要跟他们二位商量不成? 简直搞笑,这国王真是老糊涂了! ‘回陛下,我与卢不苏二人正在纳闷,这梁川难不成要食言而肥,正想再次前往夷州一探究竟!’ 大臣一听立即跳出来,这两人分明是想跑! ‘万万不可,这二人早与梁川勾结,若是来个里应外合。。’ 大臣的话寒芒毕露,两人冷汗直流,惶恐地看着四周,却见刀斧手已经磨刀霍霍正杀气腾腾地盯着二人,只待巴都葛喇一声令下,二人就会被乱刀砍死! 卢不苏心如死灰,眼睛看向尊图心道,早知道不如真投了梁川,这等昏君如何值得他们来卖命,两人若是早有反意,想来个里应外合,还用得着来这朝堂上送命? 这大臣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巴都葛喇看向二人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关系到他的王位,任何人都是敌人! 另一位大臣又跳出来道:‘陛下不可,这二人若是有异心,定也不会这么愚蠢来送死,定还是夷州方面有什么误会,梁川当初点名苏禄,我等俱是一无所知被挨了这顿无名战火,臣下所见,陛下可以派出一支使团,以这二人为首,前往夷州打听情况,若是二人有异心,可以灭了二人在国内族裔也不迟!’ 尊图与卢不苏两人瞬间向这位大臣投去了我谢谢你全家的表情,眼中都快掉出刀子来了,不过两个这时候哪里敢反驳。只能强忍着不爽,附和道:‘对对对,陛下可以派出几位使臣与我等二人一道前往夷州,一切自然见分晓!’ 朝臣的意见大致相面,眼下的平衡格局要是被打破,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他们的富贵,巴都葛喇一下台,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 反正去夷州就算出事也不是他们的风险,死的也是尊图与卢不苏两个人,这事可以干! 大臣纷纷表态,想让巴都葛喇派点人去交涉,要是能换回来几十年太平日子,那就划算了! 这时又有大臣马上跳出来说:‘据传,这个梁川当年曾在大宋宰相府中任事,为人最是贪财好色,刚刚也有大人提议重金利诱,这事臣下也支持,须知重病需得猛药,陛下何不多费一些金银收买此人!’ 还好梁川没有听到这些话,否则他一定要好好问侯一下这个鸟人,都离开大宋这么久了,还有人一直在江湖造他的谣! 看来当年自己在丁谓与夏竦门下真是得罪了不少人,这名声都远扬到了南洋来了! ‘只是这给多少合适?’ 巴都葛喇有些犯难,给多了嘛心疼,给少了他们又达不到收买梁川的目的,阶下的大臣不时抬头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国王,大家都在嘀咕,这老鬼是不是又在心疼钱了,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等哪一天你连王位都没了,不知道死哪里去的时候,你就会后悔当初没有大方一点。。 有些小聪明的大臣这时候出来道:‘陛下何不如效仿西夏与辽国对大宋征收的岁币!’ 哦? 巴都葛喇应该是不清楚岁币是什么玩意,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大臣便把宋夏之战还有宋辽之战后达成盟约说了一下,这岁币说白了就是来买平安的,不过名目好听一些罢了! 如今苏禄也要花钱买平安,人家大宋都不嫌丢人,咱们小苏禄自然也不怕! ‘好好好!’巴都葛喇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自己不是第一个丢人的人,名声再怎么臭也是大宋最臭!呵呵! 巴都葛喇心中一阵暗爽! ‘便依了诸位的意思,备下一份岁币,这数额嘛便与大宋的相同,即日就前往夷州!’ 苏禄使团 "听说了没有苏禄那边低头了,不日就要来夷州送岁币来了!" 现在夷州话题热度最高的不是钢轨的长度,也不是人力轨道车的速度,而是苏禄与夷州将要以何种关系来相处! 岁币这个词大家都不会太陌生,这可是大宋的耻辱,以后的历代王朝都把这一笔国帑开支当成是污点,就连沾边的政客都恨不能把自己的名字从上面剔掉! 就算是现在的大宋,每年依旧需要向辽国还有"新败"不久的西夏送去大量的财富。 虽然大宋觉得他们赚了。 打仗的支出与这一笔"小钱"的支出比起来,百倍有余,大宋当然是赚了,世界上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最怕的就是连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好比是现在苏禄遇见的问题! 有钱都不好使! 苏禄这种国家,朝代的更迭也不算是事,几十年换一个朝代很正常,比起大宋的变化,他们在变化中又有一种稳定,千百年来几乎没有太大的进步。 但是这一小步,却是夷州的一大步! 所有人夷州人这一刻虽然还是过着中下贫农的生活,生活苦哈哈,但是大家的腰杆仿佛都直了一般,这一回夷州可是大大地挣脸,仗都还没有打呢,人家就把钱给送来了!想当年大宋可是与西夏还有辽国打了几年的血仗,死了无数的好儿郎,差点改变了几国的国运,西夏与辽国这才挣了一点岁币来弥补几年战争 的亏空! 夷州可是连仗都还没有开始打呢,人家就赶着趟儿把钱送来了! 梁川提前得到了消息,苏禄主动要奉上他们的岁币,据民间的小道消息称,这一次送来的钱还不是小钱,而是可以与大宋辽国相提并论的大额岁币! 嘶。。梁川被这从天而降的富贵给砸到了! 自己还在盘算着怎么从有家身上多榨一些油水出来呢,人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多不好意思! 不过来者是客,梁川虽然现在还没有宣布自己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还是给足了远方的客人足够的面子,派出了自己的仪仗队,还有梁家军到港口迎接这一帮人,要知道港口上每天来往无数人,梁家可不是对谁都这么有排面! 凤山更是有无数的本地人外地人,全部都聚集在港口之上,想要一起见证这个神圣而伟大的时刻! 所有人都以为凤山只是一个村落,一个原始而落后的小地方,在这里勉强能够温饱已经是莫大的不容易,跟着梁川,却带着众人挣得这天大的殊荣,有人把他们当成了一个国家,派出了自己的使团,献上了自己的财富! 这一日,整个凤山港一切的商业活动全部都停了下来,人们议论着这一次苏禄来的目的,大家不知道南方的这个小岛国被两条船打得有多狼狈,听到的许多消息都以为是民间的奇谈,苏禄再弱,也不可能的打不过两条船吧! 许多北方 的商人,那都是身上带着游牧民族血性的汉子,虽然大海上商机多,他们为了赚钱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但是听到这样的天方夜谭的时候,许多人都是露出一丝冷笑。 真他娘的扯淡,要不是两个蛋赘着,这是要上天了 梁川是有点名气,可是至于这么吹捧吗,怎么不说他手下有天兵天将呢 望海楼与醉东京的包间早都被人订光了,许多人特意呆在凤山就是为了一睹苏禄使团前来的风彩! 这可是一个国家正式的使节团,与先前尊图还有卢不苏两个民间的商人来的阵仗不同!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一次他们带来了多少钱,大部人 都是猜测最多也是银钱万贯罢了,也有人不看好,许多人甚至在猜测,以前梁家打的都是苏禄的小国家,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才是苏禄的主力。 夷州可能要有一场大战! 这种山雨欲来的说法赢得了不少人的认可,商人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万一打起仗来,他们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个谁都会担心! 许多人在暗地里观望! 打仗有打仗的好,不打仗也有不打仗的优势。 如果真打起来了,那这片海上的生意格局可能会有变数,许多商品的价格甚至都会有波动,比如粮食与药材的价格是肯定会往上涨的,兵器的价格也会上扬,许多商人做的就是这些买卖,他们当然是希望打得越凶越好! 也有许多北方的 商人收到了消息,这些人早就在凤山成立了办事处,南方这片海上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要么用信鸽要么派人回程,把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国内,否则万一南方在打仗,他们又傻傻地把货运下来,那不是要吃大亏 萧章之后,天下无数的势力都注意到了南方的局势的不一样。 大宋可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孙家做生意,浙商就有许多人一直以来就从事南洋的生意,还有闽商,岭南的粤商,无数人都盯着海上的这块大肥肉,随便分到一口,那都足以吃上数年! 迁上夷州的有许多逃难而来的农民,还有就是这些主动上岛的人,他们才是真正来赚钱的! 梁川的模式下,他们是真的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十条巨大的宝船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驶入凤山港,一路而来风尘仆仆,海上碧波翻涌,天上一净如洗,海凤在耳畔呼啸,天气格外的美好。 如此大好的天气让诸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今年的台风并不多,仿佛老天爷都在眷顾梁川一般! 往年这个时候,隔三差五的就会有许多的台风来岛上肆虐!连当地的渔民都在感叹,自己的东家真是人们口中的天选之子! 苏禄的宝船有东方的味道,柚木材质制成的船身修长而带有侵略性,船首的锥形船头特别的亮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北地来的海船! 最好辨认的是东方海船上的船帆,他们与大 宋的海船技术不同,这种船帆是方形帆,对风的利用率奇高,但是对水手的操控水平也要求极高,这样才能在大海中畅行! 东方的宝船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他们的船上没有罗盘,梁川搞出了罗盘让海上的船员可以深入到大海的深处,不必沿着海岸线来移动! 东方的阿拉伯人的导航技术也是独树一帜。他们的技术聚集了东西所长。原来的夏德海导航经常也是用到北极星,这颗星星是天上为数不多的恒星,永远不会移动。利用手掌与海平面的高度差,再去量北极星的高度,就能知道他们所处的纬度。再通过太阳的升落,就能确定他们大致的方位,东方人也是机智,凭借这样的方法,竟然敢来汉人居住的地方贸易,要知道汉人手中有了航海的一系列装备,可是要到东方去,还人几百年的时间! 这十条宝船每一条都吃水非常的深,一看上面就是载着非常贵重的宝物! 船头上,苏禄使臣还有尊图以及卢不苏站在头排,使者对自己带来的巨额财富非常有信心,再加上他早就听说梁川贪财,十船的财物要是打动不了梁川,他就从这船上跳下去! 尊图与卢不苏两人倒是心情忐忑! 他们摸不准梁川的脉! 第一次来的时候,想着说梁川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大宋不是还有一句名言,叫作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汉家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 信誉,有时候宁 愿亏钱也不想让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 梁川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他们的要求,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是欺骗他们 难不成他真要收了钱才肯退兵。。 那梁川的胃口就真的太大了,今天带了十几万贯的岁币能解决问题,那明年呢,后年呢。。 这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不可能变小的吧! 这个愚蠢的使者,他还以为这一次来他能立功,只怕他要把自己的命交待在这里! 二人纵横商海数十年,早看透了各方人物,梁川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按常规出牌的人物,他要是像外面说的那样贪财,那倒也好对付了,只要有钱就能摆平,关键他这个谈到钱的时候,眼皮连跳都不会跳一下,这样的人分明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狠人,能用钱来解决他 海船已经进港了,码头上的动静比他们原来初到凤山的时候大了十倍不止,二人总算轻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梁川对于苏禄还算看在眼里,没有那般无所谓!派了这么多人前来迎接,苏禄方面的脸上总会有一点血色! 接下来就是看这谈判要如何进展下去了! 使者一开始还没有把凤山放在眼里,但是海船进港之后,凤山的样貌尽收眼底,他终于收起了原来轻视的神色,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这还是以前的打狗镇这城镇分明比他们苏禄最大的城市还要大上无数倍! 轰!码上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彻地炮声 ,使者一个站立不稳,吓得双腿之间一阵湿润! 免费阅读. 使者发愁 宝船进港,迎接他们的却是叶小钗。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我们凤山!’ 使者不解,为什么这地方会让一个女人来做迎接他国使臣这么重要的事! 梁川不想也没有必要亲自过来迎接这个败军之国的使者,一个是苏禄的份量还不够,一个就是他就是故意要让苏禄难看! 苏禄使者年轻气盛,一看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个女子,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 原来意想当中的,梁川应该亲自出来相迎才是,毕竟他这个使臣代替的可是苏禄的国王巴都葛喇! 严格上来算,凤山或是夷州都不是一个国家,梁川更是从来没有对外称过王,他们的地位算起来,并不能与苏禄相提并论! 国是国,家是家,虽然夷州有坚船利炮,可是他们依旧只是一个小渔村! 使者脸色阴沉,这渔村有点大! 更气人的是,梁川与巴都哈签的那个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赦然就被梁川刻在巨大的石头上,此时正摆放在码头上。 上面写着要助巴都哈取得苏禄的王位。。 这些字眼就如何一记响亮地耳光,正呼呼地扇在苏禄使者的脸上! 这不是欺人太甚,这是骑在人家头上拉屎了! 梁川狂傲无边,大话讲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这般不顾及苏禄方面的态度,他真的是从一开始就不把苏禄放在眼里啊! 与巴都哈签的条件,这块石头一开始是个人经过都要看上几眼,现在大家都看腻了,也就没有人关注,不过大家都知道梁家的意向,那就是无条件站在巴都哈这边,否则不成了无信小人? 有这么一大块石头从中作梗,梁川真的会改变心意? 使者的心凉了半截。 再看派出一个女人来迎接自己,使者是隐忍不发,未免太看轻他们! ‘哼!''使者从鼻孔里面出了一口气,一声不坑甩了叶小钗一张臭脸,便大步下了船往岸上而去。 叶小钗一怔,不知所以然。 想当初,她也是出身豪门,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区区一个苏禄小国的使者,地位也就是他们西南小地方的一个部落首领,有什么好狂傲,瞧这作派,怕也是作威作福惯了! 小视了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场子在这儿丢了,明天东家肯定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不知好歹的东西,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干嘛来了都不懂! 叶小钗不恼不恨,依旧让着手下人安排这一拨人的行程,此次事关重要,代表是苏禄一国,国事无小事,更不可失了夷州的排面,叶小钗处处替梁川着想考虑,夷州的事,便是自己的事。 醉东京虽是夷州数得上号的豪华酒楼,但是在苏禄这些大官眼里,却算不得什么,小地方的人虽然没有大眼界,但是他们铺张奢侈的本事那可比大地方来的人强得多了,许起排场来,那是一点都不大宋这种地方来的商人豪贾。 一进醉东京,吃的住的用的睡的,全部换了一圈,甚至只用自己从苏禄带来的生活用品,铜镜银盆,玉碗象牙杯,睡的床铺都是大宋扬州最上等的丝绸织就的! 地方虽小,排面十足! 这使者可能都要忘了自己出来是干嘛来的,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颜面上了。 醉东京因为一场小外交,身价提升不了,杨霸先看得直眼红。谁让他的望海楼是赌场,把人家使者放到赌场里终究不太合适。 一场泼天的富贵便这样失之交臂,杨霸先也清楚,以后肯定还有不少这样的排面场合,这生意只怕都要让醉东京给抢走,还好这酒楼是郑若萦的,也就是梁东家自己的私产,否则他都要想办法下手,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梁川同样没有把这一批官方正式的使者放在眼里,按目前的形势,还有苏禄的地位,他们没有任何主动权可以让自己去找他们谈条件,只有他们舔着脸过来! 使者下榻之后,也一直在等夷州方面的态度,结果什么也没有。 这一下使者终于慌了。 有时候钱没有办法送出去,也是一种烦恼! 这钱送不出去,就代表他们夷州不愿意接受苏禄方面的示好,那自己的任务便完不成! 苏禄方面现在就一个意思,梁川得罪不起,与其成为敌人,不如成为朋友!最好就是花点钱能把梁川收买了,这样便是最好,巴都哈能给的,他们王室照样能给,不仅能给,还能给得更多,他给一百,王室就出十倍!砸也要把梁川砸晕了! 本以为带着钱过来的,梁川会高兴地在码头迎接,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看一眼!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钱的? 使者望着窗外的风景开始发愁。 不过这凤山的气象,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早闻夷州,更闻打狗镇,不过是一介穷乡僻壤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说白了,这凤山以前在东海这片地方,就是穷得钉铛响的地方,狗都刨不出几个像样东西的穷地方,如今他亲眼来看,这哪里是穷地方,天上人间这不是!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港口里的海船,码头上堆栈起来的货,便比他们苏禄的要多得多! 难怪人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来凤山有这样的底气! 楼下聚集了一大批前来看热闹的闲人,可恶,使者恨恨地看了一眼楼下这些好事之人,这些人的笑脸分明就是在看他的笑话! 苏禄多少年没经历过这样的国难,虽然也不关他的事,这使者还没有高尚到为国情怀这么高的层面,不过这任务要是完不成的话,他实在不好交差! 难办啊! 明日直接去见梁川! 使者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人通传一声为妙,万一对方的态度不善,自己还有个台阶可以下! 那下人去议事堂前转了一圈,连大门都没得进,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使者一见下人无功而回,急问道:‘怎么说的,仔细回话!’ 那下人却无法回话,哭丧着一脸道:‘大人,门都没进呐,更别说见人了!’ ‘什么!’使者急得差点跳起来,这叫做什么事? ‘再去,你就是跪也要给我跪进去!’ 使者一肚子邪火无处渲泄,刚想拿下人出气,心道是下人不肯卖力,因而进不得大门。他们乃是苏?的使团,哪里有进不得门的道理?却不知道,使者是真见不到梁川,梁川有意晾着这一行人,他们自然见不着。 不过稍微冷静下来的使者马上就想到,上一回尊图与卢不苏两人是如何见到梁川的? ‘把尊图与卢不苏二人给我叫过来!’ 尊图与卢不苏二人见下人脸色便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来到酒楼使者的住处。 ‘你们两个跟我说说,上一次你们来,梁川可有为难你们?’ 尊图与卢不苏二人相视,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看来他也遇到一样的麻烦! ‘呃。。’二人不敢明说,语气吞吞吐吐。 使者果然猜到了什么,追问道:‘你们还不速速道来!’ 尊图一脸为难,与卢不苏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才缓缓将先前受到的‘屈辱’说了出来! 使者倒吸一口气,原来小鬼难缠,在这里也是这般! ‘照你们两个看如何是好,难不成本使也要向这个下人送钱不成?’ 二人一言不发,那表情就像在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做不做你自己决定吧。 使者没办法,急得来回转了几个圈圈! 最后一咬牙,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怕夜长梦多,最后把事情生生给黄了! ‘送钱!’ 使者一拍板,两人脸上净是也不过如此的表情。。 这天夜里,张表又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这个梁家的下人,竟受到了苏禄使者超高规格的接待,一起来的还有无数的金银,他爹张英挖一辈子矿都赚不回来的那种。 张表不敢接受这份大额的礼物,因为这一次不是他要刁难几个使者,而是梁川跟他们过不去,自己收了礼物就怕做不成这个中间和事佬! 苏禄的人一看,心里更慌了,连送到嘴边的钱都不要,这事难不成真就这么不好办? 最后张表只能半推半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半,同意去梁川那里问一问情况,这礼物嘛,他就先不收! 尊图与卢不苏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张表这关是真的不好过,他们当初只以为是针对他们,没想到对待所有人,张表是如何公平,一视同仁。。 下人没有带回来胜利的消息,那些丰厚的礼物带走多少又带回来多少,急得使者有些上火! ‘这事难道真就这么难办?还是你们二人去一次,替陛下问清楚那梁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人一听心底马上在问候这使者全家! 巴都葛喇派来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们两人,我们两人只是身不由已,现在倒我们成了主角了! 狗日的! 求见不得 张表很是紧张。 尊图与卢不苏带给他的礼物,足足是他爹张英下矿挖十辈子都挖不出来的钱,他小孩子心性,赚了钱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上山带给他爹,好让他爹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两个老人看到儿子带回来的礼物还以为是他自己赚来的,高兴之余,老头子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烈酒正酣,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礼物不是他儿子买的或是赚的,而是有人为了接近梁川,向他儿子送来行贿的赃物。。 张英盛怒之下,直接把这些张表得到的赃物全部给扔出了家门,并且告诫自己的儿子。 现在他能有机会在梁家,那是他自己的造化,千万可不能把这大好的局面给毁了! 要进入梁家,当初他可是从山上一路打关系打通到山下,也就是梁家现在缺得力可靠的人,他们家又是一清二白,穷得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让人顾忌的背景,梁川才肯接受这小娃娃让他到梁家来办事。 在梁家办事自然是油水多多机会多多,只要手伸得够长,那不怕没有来钱的机会,但是也正是这样,梁家能容得下这些手长脚长的人? 肯定不是。 张英特意打听过梁川的为人。 梁东家为人正直,最恨的就是作奸犯科之人,就连梁家军招人,用的也尽是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人,那些有过前科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启用。 要是在梁家眼皮子底下来偷梁家的墙角,被梁家给发现了,绝对不会姑息! 张英最不希望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前途一片大好,不过小孩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见过什么诱惑,区区一点小钱就能让他迷了双眼!简直糊涂!男人要做大事,如何能让小利给迷了心智! 只要张表老老实实地在梁川手下做着,将来梁东家绝对不会亏待了这小子,所获利益绝对百倍于现在的小恩小惠! 张表被大骂一顿,带着礼物给轰了回来! 这一家子,往上推三十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漂洋过海来讨生活,可不是来偷奸耍滑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让梁家给开了,丢的要不是三五两碎银,那是几代人的富贵! 一个家庭,要想翻身复兴,缺的就是张英这样有远见有魄力的当家人! 张英临走前交待了,这些东西要么交到梁川处,要么还回去!还回去是难了,尊图与卢不苏早回到苏禄,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只能把礼物交给梁川! 看着尊图与卢不苏行贿给张表的这些礼物,粗算一下也值好几千贯钱! ‘这两人倒是好大的手笔!’ 要是以前梁川肯定也眼红,现在他看这些小钱淡了许多。身份不同,眼界自然也不同! 张表有些不好意思,腮红如铁,只得道:‘东家我想说这些钱是我爹让我交出来的!’ 梁川先是一愣,然后哑然一笑道:‘你爹倒是正直,不过嘛,上次也是我授意你去为难他们的,这钱拿的不烫手,我不怪你,这一次他们再到夷州来,咱们还是老套路,这钱我让你赚,以后不是什么人的钱都能收,知道不!’ 张表猛的点头道:‘咱晓得了,我爹他就训我,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能走歪门斜道!’ ‘是这个理!’ 梁川满意地笑了!用人不疑人,疑人不用,张表在自己家里若是想赚钱,倒是无可厚非,怕的就是他因为贪财,将来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那样就是一个隐患,如今他肯开诚布公,自己自然应该高兴! ‘东家,他们又差人到我那里询问我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梁川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他们找你帮忙来见我是吗?’ 张表点点头,梁川却道:‘若是他们再去找你,你只管刁难他们,等磨得差不多了,再松一点口风,带着他们到岛上转转,也感受一下咱们岛的风土人情,让苏禄知道咱们的实力,只是那些机密所在就不要带他们去了,晓得不!’ 张表似懂非懂,这个界限似乎不是很明朗! ‘不急,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让人去知会你!’ 张表心下这才有数。 苏禄方面的人再次到张表处拜见,阎王门前,连个小鬼的关都过不去,使者心急如焚,距离来夷州已经数日有余,却无半点有利信息传回,国内也早已一催再催,就为了有些进展! 这事能急吗,急不就代表苏禄弱人一筹?在心理层面就完败敌手! 张表终于接见了苏禄方面的人,并且给了他们一个有利的暗示,东家这几日诸事缠身,不过已经松口承诺,等事情忙完,一定会接见几位使者。 下人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这下回去铁定有赏! 不过张表的脸却莫名臭了起来,当着使团下人的面,把新到的苏禄使者数落了一通,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不懂得规矩之类,做事冒失一般! 话越讲人越气,差点就要骂到苏禄国王头上! 下人蒙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这态度! 这下人自然也是人精当中出来的,一下就明白了张表态度急转直下的原因,临来前,使者就让他带来了礼物,下人连忙把礼物奉上! 一箱沉甸甸的物品被抬了进来! 张表一看,脸上的臭意终于缓和了不少! ‘这才像点话,办事不是这样的滴,一点都不上道!’ 张表没由得说了一句让人莫名的话! 听在下人耳中却是如雷贯耳,难不成接下来只能使者大人自己来应付了? 礼物送上,使者自然也不愿间再多作逗留,马上回来把消息报与自己的上司! 使者大怒:‘妈的,果然还是钱没有给到位!’ 这事情还没有办成呢,送出去的东西倒是不少! 卢不苏与尊图在一旁,两人都是一脸我说了吧的表情,也不插嘴,这时候多说都是无益之言! ‘准备点东西,本官亲自去见这个管事!’ 与前几日不同,那时的张表心情忐忑,也是头一次见到外国使者这么有派头的人物,换作他们老张家,哪里有人见过这么大的人物,他也算是争光了,所以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但是梁川又让他来折腾一下几个,这下有命在身,他就不得不执行了! 使者前来,张表翘着二郎腿正吃着时兴的果点,斜着眼睛看着风风火火的使者,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使者嘶了一声,想发作却又不敢,这小子今天的架子好大!怎么看着都不像前些天那般客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使者高声道:‘张大人今天看来心情颇为不悦,是何缘故?’ 张表看了他一眼,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这人好不懂规矩,来办事连个名号都没有报,这么多天了,干嘛来了?’ 使者这才回过神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在下科邦松,乃是苏禄使者,此番前来。。’ 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表就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张表小小年轻,这样行径顿显轻浮,一下就激起了科帮松的怒火,犹如火上加了一盆烈油,让火烧得更旺! ‘什么帮不帮松,我看就你就是瓜怂,这样办事,你们国王也放心?’ 科邦松脸色极为难看!就像隔夜酸臭的饭菜!这些汉家人不是自称来自礼仪之邦,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换作平时,这样的待遇换来的只有战火,可是战争已经打了,苏禄明显打不过。。只能忍了! 吕宋的姓氏不如大宋中原,这些姓氏是很早传下来的,就如同上古的姬姓赢姓一样,到如今的年代,已不多见。 ‘张大人教训得是,在下失礼在前,今日来正是前来赔罪,这一点小见面礼,是苏禄的土特产,还望小张大人笑纳!’ 礼物再次被请了出来,这一次的礼物明显比原先的丰厚,足有五六口大箱子,几个苏禄人吃力地抬着,张表一看,喉头都忍不住耸了耸。 这一看就是好家伙,来真的! 里面不是铜钞就是金银,要么就是珍珠珊瑚之类的宝货,才有这般重的份量! 看到张表的表情,科邦松心中更恨,脸上却不得有一丝不快。 钱真能解决问题,就容易了! 科邦松很是卑微地道:‘几日来都不得见梁东主的真颜,还希望小张大人能行个方便,与在下指条明路,在下这些小礼物,全是送与小张大人的,梁东主那里还有其他的安排!’ 张表说道:‘我们东家你们一个个来想见就见,那他都不用去忙其他事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 什么?跟你说,你算老几? 你小子不会是吃了这些东西,然后又不打算让咱们见梁川吧! 妈的!够狠啊! ‘在下身负重任,实在是身不由已,小张大人若不得便,在下回去万难复命!’ 科邦松这人年纪也就三十出头,不过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年纪比张英还差不了多少,像一个长辈在苦求着晚辈似的,让旁人看了有些想笑! 直觉错觉 张表并不是为了刁难科邦松,实则就是为了帮梁川好好整治一下这群人,好让苏禄在夷州面前彻底服软。 谁能想得到,张表这年纪小小的,心眼子这么多! 有时候逼人也是一种考验水平的事,不能把人逼得太死,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松弛自是要有一个度。 见科邦松急了,张表马上放松自己的架式对着科邦松道:‘你们的国王让你们来的,那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记得不久前尊图与卢不苏二人才刚来夷州,也与我们东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难道他们二人回去没有把我们东家的意思带到吗?’ 科邦松眼见张表问起这事,感觉到对方想深入了解的意图,马上把苏禄发生的事与张表说了,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张表能把话带到梁川那里,这样事情才会有一些转机。 可是张表一动不动。 他听了科邦松的话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他自己也早就知道苏禄的事,更清楚当楚尊图二人与梁川达成的协议,梁川为什么不退兵他不清楚,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科邦松以为,张表可能年轻不晓得这事的重要性,还在一旁继续拱火道:‘梁东主现在也是一方雄主,若是自己说出的话言而无信,那将来何以立足于天下人跟前!’ ‘科使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张表还不忘附和了一句。 科邦松眼见有戏,马上追道:‘正是这般,苏禄国内情形与别处不同,我主让我前来正是要与梁东主说明利害关系,此事关系到夷州与苏禄两地将来友好邦交与互商往来,滋事体大,小张大人与梁东主关系匪然,何不帮忙疏通一二。。’ 科邦松心道,我这礼物都给你备足了,怎么你收了钱还不准备办事? 张表连连安抚科邦松道:‘科使这般安下,待某去东家跟前说明情况,我东家深明大义,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一听这话,科邦松一颗心终于悬放下来,连连拱手道:‘还得多靠小张大人!’ 张表马上岔开话题道:‘不知科使在醉东京楼里住得如何?我主已经明确告诉我,一定要让科使住得舒心安逸!’ 科邦松有些不知所措,梁川不是一直不肯见他们,难道梁川一直在暗处注意观察他们? 听到此话的科邦松就如同一头老狐狸,好像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这难道是在暗示他什么? 他一直以为,梁川早被巴都哈买通了,坚定地站到巴都哈一边,要与苏禄王室硬杠到底,可是现在一看,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梁川难道这么多的花样,是要做给世人看的? 不行,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必须要搞清楚,如果真能查清楚,那便是大功一件! 为了这个目的,科邦松也开始稳了下来,他是使者不假,更是苏禄的人,为了前程,他也豁出去了! ‘梁东主难道从我们上岸开始就在关注着我们的动向?’ 科邦松试探地问道! 张表几乎没有犹豫地道:‘那可不!’ ‘东家重视苏禄的动向,一举一动尽在掌握,只是怕苏禄失控罢了,他可不是单纯要与苏禄交恶,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不是我等这些人可以揣测的罢了!’ 更深层次的用意! 科邦松思绪飞转,各种想法都扫过一遍,原来梁川对苏禄的算计这么多! 不过也奇怪,中原来的人,各个都对南洋这些穷困小岛没有任何的兴趣,怎么梁川这人一个劲地跟南方这些小地方小国家过不去? 江湖传说梁川发迹于海上,先是去岛国转了一圈,连岛国的娘们都讨了几个,近年来更是致于扩展海上的贸易,大宋海禁的大环境下,人家的生意不减反增,完全就是得益于这片大海。宋人有眼无珠,他倒是独具慧眼,会向南方的大海域还有岛国动手,一点也不奇怪! 科邦松回到醉东京,尊图与卢不苏二人偷摸望了一眼,科邦松脸上挂着笑意,那几口大箱子也没有再抬回来,盾样子应该是把东西给送出去了! 难怪这么高兴!梁家这些人就这鸟样,不收点好处不办事,上一次他们就吃过这个大亏! 就让科邦松自己去折腾吧,万一后面他吃了哑巴亏,也省得拿他们二人当替死鬼! 接下来时间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在张表不停地暗示下,有意无意地抬高科帮松的地位,拍几个马屁,原来在张表处吃的亏受的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开始称兄道弟,关系如胶似漆。 张表更是有意无意地给科邦松一种错觉,梁川不喜欢巴都哈,其实是夷州一直在一个可靠的伙伴。。 这不就是在给苏禄机会嘛! 险些错过如此重要的情报! 要是能把梁川拉到自己这头,那巴都哈就不足为患,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这个废物,灭掉他比灭掉蒲家还要容易,但是梁川是得罪不起的,只能与他修好关系,这样一来苏禄就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又多了一个好伙伴。 能与梁川交好,这以后苏禄的生意,只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科邦松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把巴都哈抬上苏禄王位有什么好处,他能给的,现在的国王一样能给,为了保住王位,还会给得更多更爽快! 这样一来多好,还省得打仗!苏禄这边也在猜测,夷州为什么打得差不多了又及时收手,海上这几条船是狠,打得人无处可藏,但是上了岸肯定就没不行了,两条船能装下多少人,无非就是上千人最多了,苏禄完全有能力派出几万人,来个鱼死网破! 这是苏禄目前一致的意见! 不是苏禄打不起,而是苏禄耗不起。 苏禄这种国家就是靠着这些海上的商人吃饭的,他们的生意做不成,国家的税收就没有来源,当官的更没有地方捞油水,这仗再打下去,王室没有什么影响,还是依旧作威作福,下面的这些个百姓与普通人肯定就不愿意了,他们也不可能与梁家开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拿王室开刀。。 这才是苏禄巴都葛喇最担心的事! 尊图与卢不苏不清楚科邦松在想什么,每天却看着这小子打扮得珠光宝气,然后由梁家的管事张表派人来相迎,带着他也不知去往何处,反正这事只字不提,脸上的焦急与不安也不见了,倒像是来夷州快活来了! 二人不想管,也不敢管! 两人现在已经上了苏禄大臣的黑名单,这夷州处只要一出事,国内的大臣说了,就要拿自己的家眷开刀,狗日的太狠了,这与他们何干?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 二人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苏禄人,家室产业全部在岛上,人家要拿自己开刀,一点办法也没有,蒲家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多少年了,岛上已经没有这样的惨案了!以前只有国家更替的时候会出现,现在已经极少了! 二人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老人,人一但上了年纪,对生活虽然更加看淡,但是对于家人,却是更难释怀! 二人只是冷眼旁观,生怕殃及池鱼。 科邦松这下可舒服了! 白天的他不是宴请张表,就是被张表请着,整座夷州岛凤山到处参观,这才是迎接外使的态度嘛,干嘛搞得剑拔弩张的,大家心平气和地谈事情不好嘛! 科邦松深入到凤山的街头,这才是真正地震惊,在港口码头上看凤山已经有大气象,如今到人家街头巷尾,街道整齐划一,路面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秽,到处都是活力与激情,人人都向往生意,在这里生意无比的繁荣,各种货物互相贸易,再送到码头经由海船送到世界各处! 苏禄以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场面,不过比起来,只能有一点小气象,不能相提并论,凤山此地是处处繁荣,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无比繁华! 他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些生意收的税,一年能不下几十万。 光是一个港口,梁家就能赚出一座金山来了! 这么好的行情,全是这梁川一手做出来的,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张表领着科邦松到处吃喝,张表代表的夷州的善意让苏禄方面完全有了一种错觉,这就是夷州方面准备与他们的示好,看来夷州方面的诚意已经到位了! 否则夷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他们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科邦松完全迷失在自我陶醉当中,他已经不着急去找梁川说明他们的来意,现在全身的戒备都放下了,只待梁川自己找上门来,他顺水推舟把事办成,把礼物送出去,自己回到苏禄就可以领赏! 现在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自己这一趟玩得更加痛快就行了! 还别说,夷州真他娘是个好地方啊,连赌场都是官方开办的,他以前怎么就没有遇见过这种好地方,苏禄虽然官场腐败黑暗,也没有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搞赌场! 好赌使者 巴都哈好色,这个科邦松却是贪财好赌。 跟着张表满街乱撞,最让他心痒痒的就是那些赌档,堂而皇之地开在大街上,广迎四方财神,分明就是在向他招手! 张表心思剔透,看着科邦松的眼神老是飘向几个赌档,马上心领神会,引着科邦松便进了凤里街道的赌档,望海楼。 老百姓齐聚围观,大量来自中原的百姓,见过南洋的商人,却没有人见过南方当官的人。 原来他们也一样,长得跟汉家人真相,特别是身上那股子作威作福的气质,简直是如出一辙! 看看这出行的排场,手下人面无血色脸上无光,他们吃得脑满肠肥,他们个个身上珠光宝气,手下人粗布滥衫,高高在上的人作派大同小异,苦难的人大体相同,命运悲催。 看多了几眼,大家也没觉得什么稀奇,就是比那些做生意的排 场大了几分罢了,其他也就那样。 科邦松被人前呼后拥,倒是非常地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眼神不停地瞄向这些富丽堂皇的赌场,话里话外全是想进去一探究竟的意思! 张表眼神闪铄着深意,虽然把这小子往赌场里领,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架不住他一直要求,最后还是把他请到了凤里赌场当中! 杨霸先诚惶诚恐,这可是一国的使者,怎么到他的赌场来了?这还好是阳光赌场,要是以前的地下赌场,他还以为人家带人来砸场子的! ‘苏禄的贵客远来,来人呐,把咱店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科邦松可不是来吃茶打屁的,他的眼神全在那赌桌上! 果然这合法化之后的赌场就是不一样,大家都是撸起袖子狠狠搏杀的架式,完全不像那些地下的黑赌档! 在地下赌场里玩,最怕的就是冷不丁一帮穿着皂衣手持水火棍的冷面衙役冲进来,钱没了不说,还要被人打一顿关进牢里! 虽然说大部分的赌场都有官府的背景,可是玩起来还是不痛快嘛! 不像凤里赌场这种堂堂正正由街道办起来的合法赌场,怎么玩都不担心被人带走,多痛快! 科邦松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不敢小觑了这场面,也怕折了他们苏禄的面子,只能擦边地问了一些关于赌场的问题! 杨霸先看着科邦松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来赌场的人还能有什么人,就是赌鬼呗! 这小子就差在脸上着写我要赌博四个大字,瞧那身子,早就按捺不住了! 两人胡天海地地说着各种不同的话,有的没有扯了半天,茶水都喝去了不少,还续了两次,按理说也到了送客的时候,这小子屁股就像长在椅子上似的,一动不动。 杨霸先眼睛盯着科邦松看着老半天,寻思着,难不成这小子真想赌两把? 不太好吧。。 现在赌场里面进来的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太子进太监出,别看这赌场现在有官办的背景,但是里面可是有少的赌棍是杨霸先请来镇场子的人!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赌场里面那些赢钱的人,实其是杨霸先的人,杨霸先早在赌场里面就安插了一大批人,一方面让人来监视赌场里面的动向,防止人来作手脚出老千,另一方面,就是要把这些钱给控制住,每天这流水都是几万贯起算,这些钱要是流到外面去,那不是肥水白白送给别人? 杨霸先请的这些人,都是以前夷州凤山地下赌界有名的赌客,就算不用出千的手段,他们的赌技也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有他们镇场,凤里赌场才能笑傲其他几个赌场! 当然这些赢的钱也不是归这些人所有,自然是明算账! 杨霸先现在与其说是凤里保正,不如说是夷州赌王,整个夷州赌界他是一手遮天,想让谁赢就谁赢! 这使者好歹是代表苏禄,他要是赢钱,那夷州脸上无光,他要输钱,那也打了人家的脸,万一对东家的外交大事有影响,这就难辞其咎了! 科邦松见杨霸先不情不愿,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来赌霸王钱,自己从怀里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在杨霸先跟前晃了晃! 杨霸先与张表在旁一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大的珍珠,好家伙! 科邦松将珍珠推到杨霸先跟前,轻飘飘地道:‘这珍珠是万年海蚌中取出来的,今天权且作一个彩头。。’ 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杨霸先胆子肥,接下了这个挑战! ‘苏使也不急,眼下到了用膳时间,在下已经让备下酒菜,待酒足饭饱之后,再大杀他三百回合不迟!’ 科邦松大呼一声:‘好!’ 比两个人还要激动,看得两个人有些担心! 不过为了那颗大珍珠,杨霸先还是动了凡心! 这珍珠他不取,早晚也是输在其他地方! 科邦松一心惦记着早些上赌桌,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草草地扒了几口,那桌上可都是好酒好菜,大鱼大肉菜式精美而豪华,完全就是杨霸先看在那颗珍珠的面上! 为了伺侯好这位大爷,杨霸先特意在楼上的雅间为这位苏禄的大爷开僻了一间包厢,没有其他人的参与,就只有杨霸先自己钦点的几个赌将,这三个人都是久经赌场的老手,什么玩法都精通,而且三个人配合默契,想赢就赢,想输就输,一点都不着痕迹,让人着了道还要念人家的好! 包厢里环境清幽,关起来门来还有姑娘在一旁弹奏丝竹,要不是来的是苏禄的使者,根本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谁料,科邦松一看到是在包厢里面玩,脸马上就沉了下来!哼了一声,一甩手大有要走之势! 杨霸先与张表看得一愣一愣,完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使者! 把最好的都给这小子安排上了,怎么他还不满意? 赌场上最怕一种人,就是领导,这种鸟人往往赌技与运气臭得跟屎一样,但是又嗜赌如命,偏偏这种人手握大权,还不能赢他们的钱,输钱等于是变相给他们送钱! 今天组的这局,就是不想输赢太难看,特地还点了三个赌技不错的人来搭局,难不成被他看穿了? ‘几个人玩没气氛,上大桌才热闹!’ 科邦松淡淡地道,杨霸先倒吸一口气,你娘的,特意给你安排的好场子你不玩,偏要下去跟那个糙人挤,下面的人多,自己可不好左右,一会赢得太多了,只怕你要哭! 张表也不想下去跟外人一块儿赌,多丢份啊!好言劝了几句,没想让科邦松给拒绝了,死活就要在下面玩! 好,没事,成全你! 赌钱这种事,也是看心情与气氛! 科邦松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又菜又爱玩,明明就是身上毫无赌技,可是偏要一头扎进赌桌里面! 比他更紧张的是杨霸先与张表,还有其他的赌徒! 赌场无父子,酒桌无兄弟,赌急了都是杀父仇人! 所有人一看到这个‘大官’出现,那热闹的赌桌马上就让开了一条道,连原来正在豪掷的赌徒也停了下来! 苏禄的使者也好赌? 这接下来怎么玩?大家放开了手脚地继续赌?还是陪这位大爷好好玩一玩,当当陪衬?万一这赢得多了,人家不会不高兴吧? 杨霸先这是什么意思,把这尊大神给抬出来了,这还让不让人玩了? 赌桌也有赌桌的规矩,买定离手,输赢自负,万一这大官人输了不给钱,咋办? 大家把眼神都投向杨霸先,他才是这里的大哥,只有他发话,大家心里才有数! 杨霸先冷笑一声高声道:‘大家继续,这位是咱们夷州的贵客,专程到咱们赌场来见识兄弟们的热情,大家千万不要见外!’ 说完他把手里的珍珠高高举起朝大家晃了晃道:‘大家放开手脚高兴地玩,一定要让我们的使者大人尽兴而回!’ 有了杨霸先的发话,所有人狠狠地舔了一下舌头,马上把这个使者当成大哥,前呼后拥,把他请到赌桌上! 一开始所有人就像新嫁的小媳妇,有些放不开手脚,但见科邦松两三把就进入了状态,开始下注吆喝,那架式分明是赌场老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渐渐开始发力! 这一发力可不得了,科邦松一连输了好几场! 在苏禄国内,地下场赌场的人都是看他一个当官的,赢钱也不敢赢太凶,玩的时候尽量收着玩,没想到科邦松以为自己的赌技还可以。。这一输连输了好几把!大家只当这个苏禄官员随和,却没有人想到,他的技术太菜! 张表与杨霸先在一旁看得冷汗连连,这个科邦松他们还以为是什么赌桌英杰,没想到手艺这没不着道,再这样输下去,那眼睛都快比兔子红了! 不行,这事得赶紧去告知东家!两人交换了一下神眼,不敢迟疑,马上就去到梁川处。 ‘什么这小子去赌场里面玩了?’ 这些天梁川完全忙着水泥的事,差点把这个苏禄使者给漏了! 深陷赌场 ‘东家,您看。。?’ 张表不敢直视梁川的眼神,生怕被梁川误会是他设套把这个苏禄使者给诓到杨霸先的赌场! 这事虽然与他有关,可是他就是带路而已,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使者好赌,给自己闯了进去,拦都拦不住! ‘赌钱嘛,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正好这些日子我没有闲暇来接待他们,望海楼里有吃有喝,正好可以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 梁川竟然还无动于衷,一滴冷汗从张表额头落下,他可不敢说这小子的赌技非常的烂,才玩了没几把就连输不止,再玩下去,裤子都要输掉了! 梁川看了一眼张表那张不对劲的脸,狐疑地问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张表不敢隐瞒,只能据实相告道:‘这使者似乎赌运不怎么样。’ 梁川眉头一皱道:‘输了很多钱吗?’ ‘是有点多,再输下去只怕伤了和气!’ 张表神情忐忑,梁川却是冷哼一声道:‘听说这次苏禄来人可带了不少的钱,这些钱都要是给我呢,那也就算了,坐下来大家还可以和气地谈事情,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免谈了!’ 张表更紧张了,只怕再呆一个晚上,真要输得差不多了! 梁川道:‘没事,不要拦他,只管让他玩,赌场也有赌场的规矩,人家想玩,咱们总不能拦着人家吧!’ 张表硬着头皮回到望海楼,把梁川的原话传给了杨霸先。 眉头深锁的杨霸先一听梁川的话,马上就松了一口气,把包厢的门一关,腿放到了桌上,抱着双臂对着张表道:‘老弟既然东家都发话了,那咱们也不要多管闲事,人家喜欢热闹那就让人家尽兴地玩,否则还怪咱们不够厚道呢!’ 张表欲言又止。 他年轻而文弱,不比杨霸先,杨大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桀骜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常年混迹在江湖勾栏才有的气质! 杨霸先现在江湖人送外号杨霸王,在凤里乃至整个夷州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张表更是不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有他在场,兜底够了! 这赌场反正也是他说了算! 科邦松一头扎进望海楼赌场,杀得真是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才让下人扶着摇摇欲坠地出来了! 只见科邦松两眼涣散双目无光,双眼深陷两腮发青,脚下更虚浮无力,这一场赌局还是什么的,怎么这么大的威力,把人榨成这样? 科邦松输得一塌糊涂,把自己身上所带的金银细软全部都输在了赌桌上! 这倒也罢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偏偏科邦松自己愿赌还不服输,当场就跟在座的赌徒放下豪言,他明日就要把输掉的钱全部给赢回来! 这本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话,但是在赌场这种地方,特别又是他这个当官的嘴里说出来,大家就开始起疑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稳赢吗?就他这手段还有赌技,怎么可能做到,难道他要出千? 大家最担心的就是赌场出千,只有赌场帮这个小子,他才可能把输的钱赢回来! 杨霸先口风很紧,虽然大家都没有抓过他的把柄,不过明眼人都晓得,这小子肯定手脚也不干净。 今日把这条大鱼放出来,肯定就是为了钓更多的鱼! 次日,大家就怀着戒备之心,又不肯错过苏禄赌鬼这种好戏,望海楼一时又是人满为患。 这一次科邦松真是卷土重来! 回到醉东京的科邦松痛定思痛,不是反思自己下场赌博的鲁莽行为,而是怨叹自己怎么就带了那么一点钱,如果多带一点,再战他几个时辰,说不定自己的手气就回暖了呢! 回到酒楼的科邦松没有去睡觉,而是喝了一碗参汤之后,马上再次清点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细软,全部身家都带上,领着下人直接就杀向了望海楼。 先前出行,他都需要由张表领着,这一次他索性直接甩了张表,自己带着人就往赌场去了! 杨霸先在楼上看着这个苏禄使者再次到来,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这个人完蛋了! 但凡是这种走火入魔的赌徒,理智已经让冲动给淹没,绝对没有办法在赌桌上保持镇定,这样的人赌徒只会把自己输得一干二净! 从事赌场几十年,这种上赶趟儿给别人送钱的人,他见过太多了,这种人缺的不是钱,是脑子。 科邦松杀进赌场,把自己的钱一亮,大家看得心跳加速,他这带来的钱少说也有几千贯!好家伙,当官的果然有钱! 大家不敢一来就玩大的,完全就是昨天这小子说的那句话,他今日有有备而来,就怕他还有自己的手段! 可是让大家失望的是,几场赌下来,他竟然一点发挥的余地也没有,输得比昨天还惨,科邦松的脸从进门开始是红的,后面就全程黑到底,一黑到底,完全没有半丝笑意,钱是一串一串地往桌上扔,再也没有进过他的口袋! 其他的赌徒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是银样蜡枪头,说大话来唬人的,就他这本事,再多的钱都不够输的! 那张赌桌,就是只玩一个骰子比大小,就这样还能输得这么惨,正常人早换桌要么打道回府了,就他一个人,不把自己输进去都不罢休! 众人见杨霸先都没有反应,明显就是默许了他们来赢这小子的钱,有这好事他们岂能错过! 一开始大家心存戒备自然是放不开手脚,眼睛在一旁就盯着这小子,大家看了几局,这分明还是那般臭的赌技吗! 众人围在科邦松的身边,一开始称他为使者大人,输得渐入佳境之后,大家就开始在赌桌与他称兄道弟,再不把他当成一个官员那般客气! 桌上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大家一骨脑全部围在科邦松的身边,全被他的臭手气给震惊了! 竟然有人这么菜的,分明是来送钱的! 桌上只要科邦一下注,他一押大,大家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全部都在呐喊:小小小。。 盅盖一揭,结果都是赌徒们说的。。 科邦松虽然狂输不止,但是现场的气氛实在太过炸裂,他完全是全赌场最耀眼的存在,就算输也是输得最潇洒的那位! 赌博的刺激之下,人渐渐颠狂,毫不在意自己输了多少钱!等他开始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已经清洁溜溜! 赌场里的赌徒都沸腾了,所有人都在高呼科邦松的名字! 连杨霸先都惊动了,以为这小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细问之下脸都黑了,这小子把钱全输光了! 天下竟也这样的人,到人家家里做客,看人家在耍钱自己加入进去,然后输得一干二净。。 傻蛋一个! 赌徒们也是非常地坏,人家都输得这般了,还一个劲地起哄,科邦松听着并不引以为耻,反倒觉得是被鼓励一般,浑身打了鸡血! 那疯狂的眼神,幸好还是个官儿,老婆妻小都不在夷州,否则这一趟回去,妻小肯定免不了要遭殃,卖了都有可能! 那一场大战,一个堂堂的外国使臣在赌桌上像一个疯子似的,大战一天一夜,直接到自己的钱完全都交代在赌场,科邦松出门双眼放光,此刻的他再战三百回合的决心无比地坚定,可是此时他早把随身所带的钱都给输光了,哪里还有钱财供他赌博? 疯狂的科邦松此时把目光放到了他所带来的岁币之上! 那十几万贯的岁币,只需要让他支用一小部分,等他赌桌上走运了回本,再还回去也不迟嘛! 他一回到醉东京,把手伸向那些岁币的时候,尊图与卢不苏二人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二人早就听说了这位大爷的壮举,身为外出使臣的他,敢动用国帑去赌场里挥霍,兴许也只有这位大爷了! 实大胆大! 不过二人现在随行,只是扈从的身份,做主的还是科邦松,完全轮不到二人品头论足,他们现在但凡乱讲错一句话,都可能被当成把柄有的是苦头吃。 岁币就算是输了也不管他们二人的事,可是得罪了科邦松这个小人,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二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科邦松去做一个愚蠢无比的傻事,他把那些岁币搬出了酒楼好一部分,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东西贵重,换成钱的话,可是一笔不匪的钱! 疯了疯了!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句话也没有说,权当没有看见。 这火再怎么烧,也不能烧到他们二人身上! 刚从望海楼赌场出来的科邦松大家都以为这小子起码能消停一段时间吧,没想到他短短的时间马上又疯狂起来了,也不知他哪里生出来的钱,比上次的还多! 杨霸先也看在眼里,不过他同样无动于衷,任由这个小子继续疯狂! ‘来,买大!这次我就不信了,你们还能继续赢下去!’ 科邦松的脸上现在只有两个疯狂,眼中满是回本的执念,就算是九头牛来了,也拉不回他! 清洁溜溜 科邦松第二次卷土重来,所有人都对他敬佩有加,这个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输了这么多的钱,还要一头扎进赌场当中,图什么? 真有那么刺激,赌场里像他这样几场输得倾家荡产的并不少见,不过这样的人多是年轻不谙世事的二世祖,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生活没有经历过困顿与苦楚的人,所以他们不会对金钱的失去有太大的反应,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普通人赚钱不易,虽然也是输,不过不会这么上头,他们会采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去别的地方把钱攒够一部分,回来再战,而不是疯了一样,急于想找回失去的东西! 赌徒要是能用常理来推论,那就不是赌徒了! 科邦松再次进场,起哄的赌徒们再次把他奉为上宾,大家也不称他为大人了,直接都是叫大哥,奉茶上座还有人捏背,一旁做着狗头军师,帮他出谋划策,好似赢了能分上一点钱似的!赌场里确实有这种传统,只要手气一顺,赢的钱多了,随手打赏身边的人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以为是旁人带来的福气! 众人最好奇的还是这个苏禄的使者到底带了多少钱,怎么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输都输不完。 总不能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来赌钱的吧! 赌徒试探地问道:‘科大人小的们都想知道,咱们这一次从苏禄带了多少钱来着,万一您钱不够,咱们兄弟也好悠着点,不玩得那么大!’ 科邦松面色一沉,把手中的筹码一推,有些不快地道:‘什么意思?怕我输不起还是怕我带的钱不够多?’ 赌场里面的人齐声笑了,个个露出一脸的诌媚道:‘哪能啊,我们都是小人物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指望大爷给我们开开眼不是!’ 科邦松哼地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的神色,对于眼前这帮人,他若是在苏禄绝不正眼看上一次,但凡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这身官服的侮辱! 不过现在入乡随俗,与这些乡巴佬打得火热,他也不讲那么多的规矩,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了他们苏禄的脸,给你们长长见识! 那些装着岁币财帛的箱子被抬了上来,虽然不是直接的金银,而多是财货之类,但是只要是商品就有价值,赌场里面可是允许直接估个价,然后就进行赌博。 这些高级货无疑一出场就让众人的眼球膨胀! 上等的给珍珠与珊瑚,还有南方最名贵的香料,海洋里的龙涎香,这些是巴都葛喇为了收买梁川花费大力气筹措的岁币,自然不可能有差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让梁川掌眼,就被科邦松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给送到赌场赌桌上来了! 好东西! 众人看着这些宝贝艰难地吞了几口口水,只要运气好就可以带走这些东西,转手到港口还有集市上一卖,就是钱呐! ‘看够了吧,这些都是我们苏禄产的宝贝,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够在你们这望海楼好好玩一玩了吧!’ 赌徒纷纷附和道:‘还是使者大人威武,这些宝贝再玩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科邦松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多的钱,就算要输,也够他输他上一阵子了,只要他把本钱赢回来,就马上收手,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把岁币交上去给梁川,然后自己回苏禄复命,等这件事办完了,自己再回夷州赌个痛快! 赌徒哪里会有收手的时候,他们拍着胸脯立誓的时候有多坚定,他们沉沦就会有多深,只有死亡能让他们停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个口子一但撕开,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些岁币实大太多,足够科邦松把这辈子的赌运都榨光。 他也是毫不客气,一天的时间就再次把他带来的那一批岁币输得一干二净,回到醉东京小睡了一会,再提上一批岁币,又重新来到望海楼。 已经没有任何人敢来规劝这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望海楼里输了多少钱,但是经此一役,望海楼完全奠定了他夷州第一赌场的地位,杨霸先高兴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科邦松带来的赌场收益,比一百个普通赌徒的都要多! 少说也有十几万贯的花红!这些钱最后全进了望海楼的腰包,杨霸先自己是有提成的!他当然高兴!虽然这些钱原来是属于梁川梁东家的,不过他并不清楚,无知者无罪! 有时候财富对赌徒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巨额的财富会让他们对钱失去敏感性,输得越多,他们就越无所谓,而且常态就是越输越凶越输越多,一心只想着走运了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却没有想过,他们只会越陷越深! 这十几万贯,一箱一箱地往望海楼里搬,杨霸先也不阻止,两三天的功夫,科邦松睡觉都没睡多久,脑袋一片空白,麻木地输掉了一切! 等他反应过来,呵斥下人搬钱的速度怎么变慢了的时候,他才发现下人那张为脸的脸,他知道,他带来的钱已经全部输光了! 赌场里的赌徒还在期待科邦松可以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变化,还能东山再起,没想到科邦松败得一塌涂地,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一个劲没有缓过来,直挺挺地倒了过去,生死不明! ‘苏禄使者出事了!’ 赌场里跑堂的小厮赶忙向杨霸先汇报这个情况,杨霸先一听人直接原地蹦起来,心道:妈的我就说不能赢太狠,看看出事了吧!早知道给他留点回家的盘缠,现在人直接出事了! ‘快带我去看看,去请钱大夫庞大夫快来帮忙看看什么情况!’ 杨霸先赶来一看,科邦松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倒在地上好几个跑堂小厮要么搓手脚要么给他掐人中,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白眼还一个劲地要往天上翻去,就差一口气便可以去阎王爷那里挂单了! ‘快,把老子藏的那些人参拿到后厨去给我炖了,用最大的火,赶紧的!’ 杨霸先也慌了,生怕科邦松这小子死在他的地盘。 梁川让他去赢钱,可没让他去赢他的命呐!钱都在自己口袋了这人给没了,外面的人会怎么想,肯定就是自己的赌场有猫腻把他给逼死了! 普通人死了埋了就算了,这可是苏禄的使者,搞不好两国还要闹起来的! 想到这里杨霸先的脸比科邦松的还要惨白,强忍着哭腔地骂道:‘大夫请来了没有,狗日的让你们别玩太凶,现在玩出人命了吧,这小子要是今天出事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杨霸先动怒了,指着赌场里面的赌徒咬牙切齿地道! 现在他是一肚子火没处撒,只能拿这些赌棍来出气! 这些赌徒一看情形不对,个个哭丧着脸也顾不得自己赌桌上未结算的那些赌资,个个发疯地往外跑,争着抢着要逃出去! 杨霸先可不是什么慈悲善人,这小子手段狠着呢,望海楼一开张的时候,许多赌徒在场子里闹子赖账,让他给打得半身不遂,他叫来的都是什么人,那全是梁家军的好汉,谁打得过?再不赶紧跑的话,一会小命都要没了! 赌场因这场意外,赌徒跑得一干二净,原来闹哄哄瞬间冷清无比,庞安时终于到了赌场,看到倒在地上的科邦松,蹲下身子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杨霸先好似看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手上死死地抓着,看着庞安时还在把脉,他连插嘴都不敢,等到庞收回来自己的手,这才敢弱弱地问道:‘庞大夫,这小子会不会死?’ 庞安时看着小厮忙不迭端来的那碗参汤,光是一闻自己就精神一振,笑道:‘把这碗汤给他喂下去,便能起死回生,有这天材地宝,死不了!’ 杨霸先一听,脸上马上狰狞起来,风风火火地咆哮道:‘还愣着干嘛,快点喂啊,就是灌也要给我灌进去!’ 几个小厮过来一合力,把人给抬到赌桌上,有人端碗有人掰嘴,马上就把那碗汤药给喂了下去。 众人紧张地看着科邦松,生怕庞安时误诊! 杨霸先见没有反应,连忙问道:‘庞大夫您是神医弟子,见多识广,这是什么病,是不是输钱输太多了急火攻心?’ 庞安时笑了看了杨霸先一眼,这小子还有点见识,只见他冷哼地一声道:‘他这是饿的,太久没有吃东西,腹只空空,再加上又是连日赌博,自然支撑不住,给他吃点东西,马上就能生龙活虎!’ 杨霸先一听,脸上更不痛快了,只能陪笑着把庞安时先送出去,然后回来冷眼看了一下这个小子,想了想这些天这个鸟人只顾着赌钱,还真是没吃什么东西,酒楼里有上等的酒菜,都送到他跟前了,也没见他吃多少! 活该饿死你个鸟人! ‘水。。水。。水。。’吃了参汤的科邦松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不得不说这些契丹人送来的北方人参是真的好,好几次了全靠这些东西救命! 替主卖国 科邦松垂头丧气地坐在梁川跟前,求仁得仁,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年轻的一方雄主。 与想象中的五大三粗不一样,梁川身上反而有一股文气,讲话也是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梁川跟前放着一大撂借据,上面满是科邦松画押按的手印。 这些措据的总额粗略地算了一下,竟有三万多贯,还不包括杨霸先自己借他的那一万贯钱,是不走公账的! 这么多的钱,科邦松如果不用一点手段利用自己职权,光是领俸的话,这辈子是不可能还得上了! 梁川授意杨霸先,让这小子债台高筑,为的就是现在可以居高临下地与之对话。 梁川也听说了,巴都哈早就把情报送到了他手上,这个科邦松是个强硬派,在苏禄国内说话也算有份量,对朝廷的大政方针走向影响力极大,特别是作为这次出使夷州的人物,他的态度可以决定以后两方相处的方式! 这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赌! 现在欠了几万贯,是时候可以收割了! 梁川现在不对南方下手,并不代表他对南方的大片海域还有土地一点想法都没有,现在梁川的大对手就是在对岸,不与大宋朝廷为敌,但是也要时刻防备朝中的那些小人,他们可不会对自己留情,自己的儿子还在他们地盘! 现在就是腾不出手来,没有办法跟他们玩命,哪一天梁川要得闲了,肯定也要把南方的秩序整顿一下,这市场环境还 有海上环境都太差了,完全不像话! 自己玩的是海上贸易,但是南方政权小国太多,各自又心怀鬼胎,各自互相不服,跟自己叫板的都有不少,这些人迟早是要收拾的,梁川的眼光可不是仅限于南方这一片海,如果条件与精力可以的话,他的目光是要放到全世界,打出一片天地,就要从南洋先开始! "科使如何落到这般地步!" 梁川打破了空气的宁静,自己先开口。 科邦松甚至一直在想象见到梁川时的场景,结合他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尊图还有卢不苏两个商人的描述,这个梁川是个年少有成的人,年轻人一但年少得志,就会目中无人。 但是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急躁与狂放,相反看着他的眼睛,一种无比的沉稳的气质扑面而来,那一双锐利的眼表仿佛能洞明一切似的,有无数的阅历,与他相视,自己完全就处在下风。 梁川见的人还真的不少。 上到王侯宰相沙场先锋,下到市井小卒贩猪屠狗之辈,梁川全部都打过交道,与什么人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相处,梁川自然有分寸! 区区一个南方小国的使者,梁川应付起来,问题还不算大!他的语气里带着关切与疑惑,却没有半分的责备,听到科邦松的耳里,自然轻松几分。 科邦松如同落败的公鸡,没有半分的斗志,一脸地颓丧! "唉,惭愧!我主让我前来与 梁东主谈明正事,却因为我个人好赌,让苏禄颜面无存,我实难以回命我主!" "只怪我这些日子一直忙于俗务,岛上新立诸事烦多,一时抽不开身子,怠慢了科使,我早该想到,岛上开了几家赌场,正是平时给岛民消遣之用,没曾想竟也害得科使落入其中!" 梁川的话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一时给足了科邦松面子!科邦松原来想硬气的,听到人家说的话这般体已,自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梁东主这是哪里话,全是在下自己过错,与东主无干,若是有罪责,在下一肩承担便是!" 上位人收买下位 人,往往三言两语就可以,更不需要去说太多场面话,只要你的平台够高,架子够大,稍微放低一点,人家听着这些话,便已入了心。 梁川早让人打探清楚,加这巴都哈那里得到的情报,这小子来干嘛,带了什么来,什么都一清二楚,脸上却故意挂着几分忧虑,疑惑地继续问道:"科使如何还有罪过,小赌怡情人人有之,与罪何干?" 这话很官方很正式。 科邦松这人不知是脑袋缺根筋,还是真输糊涂了!那嘴跟没把门似的,倒豆子一般把巴都葛喇交待他来的事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个底朝天! 从他们国王与几个儿子矛盾说到灭了蒲家,再说到巴都葛喇有意与夷州结交,并带来了几十万贯的岁币,以及将来可能许诺的那么多的好处 ,全都说了出来! 梁川一听大惊失色:这小子是什么心态?破罐子破摔吗,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 自己都还没有套他的话呢,这多不好意思啊! 梁川连忙安抚道:"你主的意思,我知道了!" 科邦松一听脸上露出急切的笑容道:「难道说梁东主愿意与我苏禄交好!" 梁川一听脸色马上沉了下来,眼睛朝那些装着岁币财货的箱子看了几眼,似乎在说:原来倒是可以交好,现在你小子把钱给老子赌光了,连见面礼都没有,还有谈事情的机会吗? 科邦松顺着梁川的眼神看了过去,收马上就提了起来,他也清楚,梁川现在不痛快是什么原因! 一时紧张,他的额头连汗都冒了出来。 还真是让自己给搞砸了,回去是死定了! 科邦松头如捣蒜在地上磕了起来,梁川也被他这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这磕头这么随意的吗? 他连忙将科邦松扶起来,连声完慰道:"这是做甚!" 科邦松声泪俱下:"不瞒梁东主,我主为人残暴猜忌,这次出使夷州,我若是没有完成使命,又将二十万贯的花红给挥霍完了,回去定是死路一条。。" 后面的话科邦松都不好意思说下说下去了,两国之事,岂是他在这里磕头求饶能解决的?再说了,他的面子也不可能有那么大,几句话就把这二十万贯的账给平掉?除非梁川视金钱如粪土! 议事堂里可有不少人,在家看 着这个苏禄的使者眼中全是鄙夷! 他们出门要是敢这么现眼,回来梁川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贪财怕死,丢人现眼! 不过这时候没有他们说话的份,更没有他们不满的时候,梁川问一旁的老头苏渭道:"军师您如何看?" 苏渭语气不咸不淡地道:"东家既然已经答应了苏禄的三王子巴都哈要助其上位,咱们与三王子也是有约在身,若是失信于人的话,将来何以立足于天下人之前?再说了,他苏禄这位科大人,两手空空而来,如何是谈事的姿态,分明是欺我夷州如无人,实在太目中无人!" 当梁川看向他苏渭的时候,眼神里就只有演戏这两个字,苏渭就明白自己要唱什么角了,既然他梁川要唱红脸,那黑脸自然是由他苏渭来唱! 演戏的内容自由发挥,只要是梁川支持的,他反对就是了,这么简单! 科邦松看到苏渭如此铁面,一时面色如土,这种情况换作是在他们朝内,肯定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这事容易,我定会说服我主,再运一批岁币过来,只要能与夷州建交,花再多的代价,我主也绝不会摇头!" 科邦松心里算盘打得响响的! 只要梁川松口,他一回到苏禄马上就跟巴都葛喇报价,二十万不够,人家梁川要六十万!多要一点也无妨嘛,反正这肥羊不宰白不宰,自己还能再多带二十万过来把输掉的血本赢回去!国内也没 人敢来找梁川对质,这账至少几年里不会有来翻,等几年的时间一过,早就翻篇了! 科邦松这么一说,大家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有苏渭道:"不知这岁币是何名目,是按年给,每年有常例,还是就今年给,以后就没了?" "我主有言,自然是为两地邦交之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若是两地修好,将来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这礼自然是一年一送。" 一年二十万贯! 众人听到这个数目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起来! 做生意得卖多少刀剑才能赚到这个数字? 苏渭自己都算过了,普通的民宅几贯钱可以盖一间,二十万贯,一年如果盖好一点,上万间民宅都能拔地而起!这笔钱对当下的夷州而言,就是久旱的甘霖! 这么好的买卖,无本而万利,苏禄人白送的,自然可以干! 苏渭又敲打了几个细节,主要就是他们送的东西,不要一些卖不出去的货物,那就没什么价值了,科邦松眼见这个老头子松口,自己就替苏禄王巴都葛喇自己作主了,只要能解决,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去能够复命,不行就好好劝,总比亡国强吧! 梁川手下这帮人也没有多想,都以为是巴都葛喇的主意,否则这个人怎么可能答应得这么痛快,也就相当然地以为,以后每年都有二十万贯可以花了! 只有梁川还算清醒地问了一句:"我们已经跟巴都合三王子定了 协议,自然是不能反悔,不过我们现在也不清楚苏禄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真有想法,我这里倒是有个小建议,不知你们能不能答应?"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烧毁借据 现在的夷州,日后要作为一个主体,以国家的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那这个基础就必须要打得牢牢的,不能让人以为,他们是一群草台班子,更不能提前消费掉自己的信用。 梁川与巴都哈结盟的时候搞得轰轰烈烈的,又是定下合约,又是在港口立下石碑,梁川的话都喊出去了,世人也在看着,就等着梁川的下一步动作,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夷州的招牌这一次可能会有打击。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将来夷州要与其他的国家势力合作,大家就会先考虑这一次梁川会不会来虚的,会不会反悔。再沿伸出去的后果,就是与其他国家和商人在经济上的合作,会不会梁川也会有使诈的那一天。 光凭这两点,其他人在与梁川合作的时候,便要开始掂量一下了! 西夏为什么一直打不开局面,四面都是敌人,就因为李元昊虽然带着一帮党项人过上了脱贫的日子,但是采用的手段却不是光明磊落的正派手段,他喜欢搞阴谋手段,这也是国际公认对他的差评,以致他玩到最后,大家见他就是直接动刀子,谁也不废话,因为没有用!李元昊的招牌就定格在那里! 梁川可不想成为李元昊第二的人物! 一个优秀的企业,肯定有一个优秀的口碑。 夷州凤山便是要如此,虽然不是企业,但是要走的就是这样的路子! 梁川在巴都哈与他老 子之间到底会选择哪一个,也充满了好奇,按梁川的性子,他只会让大家意外,他是一个绝对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大家只是平静地看着,看着苏渭与他的表演,等待着结果便是。 梁川对着科邦松道:"我早已与巴都哈有约定在先,不能失信于人!" 梁川掷地有声,科邦松面色如土,好似自己的美梦破裂了一般! "不过,我也没有答应巴都哈,明确什么时候助他成事,这事想来也是急不得,你们苏禄有三位王子,将来是何人继承,是否有规定?" 苏禄与大宋的法律是不同的,他们没有嫡长子继承制,只要是国王看顺眼的人,立为王储,将来就可以继承王位。 所以三个王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三个人谁都不想成为炮灰,不过这个时候,谁先来到这个世上谁就有优势,这是很明显的,大王子先出生并先长大,朝中的文武大臣自然是与他交好,他的权势也是最大,老二不甘人后,自然也拉起了一支队伍,等到巴都哈长大的时候,地盘与势力已被瓜分得差不多了,能轮到他的所剩无已,他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我主正值壮年,尚无立储之意,所以现在三位王子都是暗自竟争互不服输!" 科邦松连这种秘事都说了出来! 他娘的!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眼前这个人可以拉拢,是个唯利小人,大家 的第一印象就是这般! 到人家家里,把自己家的家底全部都抖出来了,哪里有这样的人。 何况他的身份还更加特殊,不是普通寻常人家的下人,而是一个国家的使臣! 要是耶律重光出门敢跟人家这样乱嚼舌头,梁川非把他抓回来,乱刀剁成肉泥不可。 梁川一听这厮的话,虽然自己也看不起这样的贰臣,不过这样的人对自己夷州来说,是好事。梁川心中暗喜,脸上依旧古井不波。 "诚然,一国立储之事,本是一国最为根本也不容他人干涉的大事,这事涉及国本,也是一国不容侵犯的大事,任何的国家更没有以任何 的理由去干涉,否则那便是目中无人。" 科邦松自己一听这话倒是有点着急,听着梁川的这口气,怎么好像不想插手一般,他自己不是想帮巴都哈上位吗? 他来之前目的是想阻止梁川有所动作,但是他自己把这事给搞砸了,整个方向都被带偏了,现在的科邦松,可是盼着整个局面大乱起来! 只有局面一乱,他才能全身而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会放在他身上! 科邦松急道:"苏禄我朝自近年来,屡有犯乱之事,皆是少主未定不少人觊觎王位,以致于国内动荡,这才是致乱之源,如若能稳定民心,百姓方得生命之机!" 这科邦松在赌桌上是一条虫,可是在朝堂上,那可是门儿清,最清楚自己要的东西,讲的话更有分寸 ,不会乱讲话,把自己拉进污水当中! 他说的话,外人听着是站在整个苏禄大局的制高点,但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小子现在就是引狼入室,人家没有动作,他带赶着趟儿催人上架,是何居心! 不过在座的都是夷州人梁川手下的人,大家才不管苏禄的狗屁事,能对夷州好的,他们才上心! 梁川朗声道:"唉,只可惜我若是贸然插手你们苏禄的事,那不是被当成外人干政,被你们骂作乱贼!" 科邦松道:"梁东主何出此方,这举乃天下大义,我主亦一直为立储之事烦心,他亦知早立之益,如若东主不好出面,在下大可代为转达,或是回去说服我主,早立王储!" 科邦松这个小人,做事竟如此滴水不露,说了等于没说,他也支持立储,可是立的是谁?这个谁也不清楚,他更没有明确表态?是他们的大王子,还是梁川支持的巴都哈? 要是立了巴都哈,他等于给梁川纳了投名状,横坚有一笔横财,要是巴都葛喇不理他,他更高兴,那等于是巴都葛喇与夷州不对付,他一个小臣子能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时候谁会去在乎一个科邦松在想什么,这就是微不足道的赌徒,赌桌上都一蹋糊涂,他还能有什么作为?谁也不把这个科邦松当作一回事! 苏禄的臣子都主动来示好,不正是证明他们夷州的强大! 笑意涌上在座所有人的脸! 此时就 连梁川也以为,夷州眼下如此之强大,北方的大国不算,南方诸岛这些小鱼小虾还有谁敢跟夷州乱来! "如此的话,甚好!" 接下来梁川就干了一件让大家都意外的事,只见他当着科邦松的面,拿出那一桌子的借据,又让下人取来一个火盆! 众人一看那个火盆出场,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科邦松自己更是咽了口口水,好像也猜到了什么! "科大人是我夷州的朋友!" 说完,梁川便抄起那一叠的借据,直接扔向了火盆,火舌慢慢吞没那一叠厚厚的字据。 这一个场面,不仅是科邦松,就连其他的夷州的老人都是万分诧异! 这借据要是留在手头,起码这小子不敢乱来,要是他不听话,这借据拿出来,都能让他喝上一壶,现在烧掉了,那不是自毁长城? 科邦松心狂跳,这好不容易被他们捏住的把柄,他们就这么扔了? 梁川也是很豁得出去,这几万贯的成本,说烧就烧了,杨霸先那里很容易交待,一句话就可以抵消,所以他并不以为意! 正因为不把科邦松放在眼里,一个做啥啥不成的读书赌徒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川这一手完全就是效仿当年曹孟 德收河北一帮人的套路,曹操当年处在弱势,很多人与袁绍暗通曲款,曹操最后胜利之时,一把火把那些罪证全烧了,这一手完全征服了那些怀有二心的手下人,一举奠定了他的霸主 地位。 现在梁川也缺人,虽然科邦松这样的小人他看不上,但是曹操还需要一个许攸,他同样也需要一个科邦松! 火焰在众人眼前升起,又归于平静,科邦松好似做梦一般,这些天输得实在有点惨,现在之所以算计这么多,就是为了回到苏禄要怎么解释和摆平这几万贯的欠款,现在舒坦了,一切归于虚无! 胸口的那块巨石瞬间消失不见!这一刻科帮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连嘴角都忍不住要笑了起来! "科大人是夷州的朋友与贵客,在我这里玩乐,若是让你背负骂名与污点回去,连我自己都难安!" 科邦松高呼:"梁东主仁义!" 所有人都是一脸地不屑!瞧这小人样! "还望科大人回到苏禄,把我的态度传达给苏禄国王巴都国王,夷州新立,正是结交四方好友的时候,无意与任何国家势力为敌,但是既然我与巴都哈结交在前,那人便不可无信于天下,还请国王仔细斟酌,夷州上下从来不是好战之徒,我们都是怀着和平之心,望与苏禄和平共处!" 科邦松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冷笑,朝着高座在上的梁川行了一个礼:「梁东主已是东海一霸,做事更是仁义无双,我等有目共睹,在下一定将东主的意思转达到位,某虽不才,不过也愿苏禄百姓免于水火!这才是千秋幸事!" "若能达成此事,将来我定禀于巴都哈兄弟 ,记下科使第一大功!"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背信弃义 醉东京终于送走了科邦松这个瘟神,在夷州的这些日子,白吃白喝不算,还处处甩着一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了谁多少钱! 苏禄屁大的小国,国小势微,架子却是比天还大,叶小钗也算是大理的望族,见过世面的人,看了苏禄的这些排场,都忍不住要摇头! 住了短短数日,他们的花销几乎算是醉东京酒楼创立以来最多的! 郑若萦骂得嘴都歪了,原来还想狠狠赚他们一笔,从他们身上造势,能赚一点口碑! 最亏的可能就是杨霸先的凤里望海楼赌场! 经此一役,望海楼直接打开局面,以前大家说这里是太子进太监出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竟是一句真话,不仅是他们这些居民进去玩要清洁溜溜,就连人家苏禄的使臣来了,一样得光着屁股出来! 据说那个苏禄的使者在这个望海楼赌场里输了二十万贯! 这可不是二十贯,寻常人家进去输个二十贯也得伤筋动骨,人家眼睛都一不眨的,一下子就输了二十万。。 杨霸王可是真的下手狠呐,雁过拔毛的名声不是盖的,什么人真是进赌场都要脱一层皮! 不过明眼人也看得懂,望海楼一定没有出千,否则苏禄那边人不可能这般平静,二十万贯钱呐怎么都值得闹上一闹,这么大的赌场也是有规矩的,只要被抓出千,赔偿可是一笔天价巨款! 一丝出千的风声也没有传出来,当时科邦松当赌桌上威风的时候,可是不少人在旁边观望,大家亲眼看着他就那么把二十万贯给挥霍没了! 不过,苏禄的人这一次来折腾,直接将夷州的威名拉高了好一个档次! 原来南海诸国都视夷州与原来山本龟本无二,无非就是一群强寇,临时窃了夷州岛,做着一些小本生意,大部分还是打鱼为主(岛上有许多的倭人还在干着打鱼晒鱼干的行当),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 被苏禄人一搞,大家开始重视梁川手下的夷州,因为有人开始送钱了! 为什么送钱?大家赶忙去了解前因后果!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帮人不是草台班子,而是真的一群虎狼! 夷州的声望日隆,更多的人开始接踵而来了! 许多人是冲着赌场来的! 科邦松将夷州阳光赌场的事迹见人就说,也不嫌丢人,更像是一桩光彩的值得炫耀的事一般! 南海诸国的统治者都明白一个道理,赌场绝不可以搞,只要搞了赌场,税就收不上来,而且老百姓的钱袋子会被掏光,等于是与他们自己来抢钱,谁会允许这样的场所存在! 除了梁川这个见过合法赌场的人,知道怎么个运营的模式,敢大张旗鼓地搞赌场,没有人敢有梁川这样的魄力! 所以在南海任何一个地方,赌博都要被打击,都徒也怕被官府捉拿,但是他们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一片属于他们赌鬼的圣地! 在夷州他们可以豪赌而不怕被查,夷州还有整个南海最奢华的酒楼,最繁华的市场,最好的医疗条件,简直是所有人的梦中故乡! 现在大家的口号就是想致富,到夷州,发家致富哪家强,夷州挑大梁! 尊图与卢不苏二人最是不解,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们一致以为科邦松这一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绝对死定了,就算夷州方面的梁川不弄科邦松,回到苏禄,把二十万贯的岁币全部给输光了,这一条他死十回都够了! 结果这小子竟然还意气风发地回来了,一点都没有在赌场里输掉裤子的失落。二人倒是很乐意见到这小子吃亏的样子,因为科邦松也不待见他们,只要科邦松出事了,他们 就可以回到苏禄,并把这前后失利的原因全归咎到科邦松身上,也能让他们的家人脱责! 一切好像都在进行当中,又好像失控了一般! 二人不敢多嘴,更不想多嘴,反正现在平安离开了夷州,二人就觉得是海神保佑,看来凤山港口上的那座海神庙还挺灵验的,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有这么一座庙,神仙哪里都有,就是没有海上的,现在有了,他们这些讨海人总算也有了一个精神寄托。 梁川与一众干部亲自将科邦松送到了港口上,来的时候冷冷清清,不过岁币二十万贯留下来了,目的也达成了一半,可以跟苏禄讲条件,梁川的心情当然高兴! 没想到他无心插柳搞赌场的动作还有意外的收获! 科邦松如果能说服巴都葛喇,那自己就不算失信于巴都哈,下一步的动作便可以着手进行,对于夷州来说,那一点岁币当然香,不过能得到苏禄岛上的资源,将远胜这些二十万的钱! 想到这里梁川自然是要重视这一次的行动,礼节上的小细节,不到位可能得罪苏禄这些人,但是做到位了,却没有什么损失,自然不容有失! 苏渭最是感概,一路前行多年,如今终于有一份像样的成绩。 夷州蒸蒸日上,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苏禄今日臣服,明日便还有其他的小国还有势力会来,有一方送钱,他日送钱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大家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当初果然没有跟错人,现在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巴都哈只要一上位,我们便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梁川与苏渭就苏禄方面的资源攫取方案探讨过,不过还没有正式的计划出炉,现在想想终于可以好好谋划一番了! 现在岛上自己探明发现的两口矿,一口铜矿一口金矿,虽然还在起步阶段,但是两口矿已经能带来巨大的利润。 不仅是金子与铜,还有其他的矿产资源,诸如高岭土还有那些煤,都是现在夷州要进行发展迫切需要的资源! 不仅是梁川,所有人都在热切盼望着,能够把夷州的势力向外延伸,每个夷州的人都渴望能做人上人,占据的土地与资源越多,他们就越有机会翻身骑在其他人身上! 这一次没有意外的话,苏禄将会带给他们夷州巨量的资源与财富!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特别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并不能按常理来形容。 科邦松这厮一回到苏禄,当然是把自己岁币的事撇得一干二净,他自己闯进赌场去赌博,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到酒楼里要吃饭,然后给人设套,把他带的钱给合谋诈得一干二净! 这种说法无人能够考证,除非到望海楼里拉几个赌徒来证明。 但是只要是涉赌的人,一出了赌场的大门,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曾经进过那个大门,更不要说去当污点证人了!这种吃力不讨好又得罪人的事,傻子才会去干! 这种消息带回国内,那基本都属于爆炸性的大新闻,苏禄国内舆论一下子就被这小子给带偏了,全部都在指责夷州方向的不地道,这样搞分明就是想坏事!用的还是下三滥的手段! 接着科邦松继续煽风点火,转达了"自己"的意见,他公然地提出夷州对苏禄的岁币数量要求太高,二十万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必须要再增加一倍! 这个要求是真的有点过份! 二十万贯人家大宋家大业大,给这么一点小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一点压力也没有,反而能为自己争取到生存的空间。但是苏禄就一样了,偶尔给这一笔钱他们可以接受,要是年年给,那他们压力会很大,现在夷州提出来要求是再增一倍,那等于是直接 杀鸡取卵了,给都不给鸡生存的空间! 第三个要求才是炸裂的,就是要把巴都哈直接封为王子! 本来梁川是希望科邦松来了苏禄,好好劝劝巴都葛喇,如果能听劝的话,把事办了,大家相安无事! 现在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科邦松把同一件事说就像夷州在威胁苏禄一般,要是苏禄不答应,那就直接开仗。。 同一件事,成也科邦松,败也科邦松! 梁川哪里能想到,科邦松这小子这么有骨气,一回到苏禄就把他给卖了。。 这个消息先是童威猛那里经由朝中一些关系相对较为密切的商人传出来,不排除有卢不苏与尊图的功劳,他第一时间得到情报之后,马上就把情报送到了夷州,童威猛人虽然粗,可是基本的感敏性也是有的,连他都知道,被科邦松这小子一搞,只怕他又要忙起来了! 梁川送走科邦松之时,也把情报送给了一份到巴都哈处,大致的情况就是说,这一次他可能要上位,科邦松的态度也很是积极,可谓是万事俱备! 这他娘的一搞,连梁川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都不敢想,满心欢喜的巴都哈,得多么气急败坏! 岛上不仅一个梁川气愤不已,所有人都是大骂科邦松这个鸟人,他小子得了便宜竟然背信弃义,大家都恨这样的人,一个个都表态,只要抓住他,就弄死他,还不能让他死得太舒服! 免费阅读.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苏禄低头 科邦松这小子现在可谓是夷州的名人,他在赌场输得一蹋糊涂,不过人家却能成功忽悠东家,把自己所欠下的债务一笔勾销,这就是他的本事! 没人会说他笨,现在大家都在背后说他,这小子实在太精了! 现在科邦松三个字在梁川跟前都是禁忌,谁要不小心在梁川跟前提起这个名字,非得招来一顿无火之火不可! 就连苏禄来夷州做生意的商人,识相的现在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太高调,整个夷州现在就憋着一股子无处宣泄的气呢! 最激动的要数梁家军几支部队,他们太盼着打仗,每日窝在岛上,也是不停地操练,还不如直阵上阵去杀敌来得痛快!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狂热,因为南方的这些小国非常的弱!南方的李朝,现在应该叫陈朝,都能算是南洋一带有实力的霸主,可是他们打起仗来,依旧拉垮得没边,就是最强的他们,也挡不住当年梁川带着的一群赤脚部队。 南方诸国更是弱小,他们的装备差,军纪松散,就连战斗的素养也不如中原以前的一些小地方,所以打起仗来,他们的实力非常的差,往往是还没有冲,他们就敢往后倒退,自己跑得没有踪影! 跟他们打仗,完全就是上阵去捡军功的,天上掉下来的那种! 现在梁家军的奖励非常的丰厚,已经不再是原来单纯奖励金钱的形式,经过改进后的制度,形成了以晋升提拔还有土地房产多种奖励并行的模式,岛上什么都在改变,当然军队也不例外,没有一个优秀的激励机制,大家如何会肯出大力! 所以当战事即将重启的时候,兴奋的就是这些老兵们! 现在他们家里孩子有了,媳妇有了,差的就一个前程,在岛上除了当商人经商之外,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走对外作战这一条路! 梁川还没有下命令,每个部队全部都把装备还有粮秣准备好了,只待一声令下,便乘坐水师的战船,前往南洋征讨苏禄! 梁川也很郁闷,以前江湖早有耳闻,说南方的蛮子野蛮顽固,他只当是个笑话,没想到这些蛮子是真的蛮,竟然这么不懂事,难道真要自己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怕? 要是自己征服了苏禄,那还要巴都哈干吊! 被科邦松这个鸟人一闹,夷州这一次堪称是元气大伤,本来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没想到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大家都还蒙在鼓里! 怎么找回这个场子? 梁川几日茶饭不思,连郑金那水泥作坊都没有心情过去,去了也只是看了几眼,惹得郑金一个屁也不敢放,生怕是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好,可能又要挨揍。。 思来想去,梁川还是先给南方的童威猛写去了一封亲笔书信,如果南方的苏禄完全坚持以前的作法,要与夷州为敌的话,那便没有任何好商量的,继续打,打到苏禄他娘的跪地求饶为止,让他们再派使者来谈,谈不满意就打到他们满意! 跟苏禄这种鬼地方讲道理,就是梁川最愚蠢的决定!对付他们只有拳头与刀枪,打到他们服为止! 哪里他们现在直接动手梁川也认了,虽然夷州立足未稳,不过苏禄的资源庞大,现在确实需要这么多的基础资源来支撑,想到这里梁川也算能明白,历史上那么多的小国,为了发展只能把手伸向周边的国家,可能便是这个原因。 梁家的大会还没有开,南方便又有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这一次,又再次把梁川给惊到了,刷新了梁川的认识! 这一次不是两个消息,而是三个消息,其就是童威猛自己取得的情报,其二则是巴都哈与他的回信,说的也是南方的局势,第三封信,竟然是科邦松给他的! 混蛋,梁川暗骂一声,这小子竟然还有脸给他写信,可是打开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竟然与童威猛以及巴都哈给他的情报无二,梁川这才相信他里面所写的内容! 那封书信梁川交给了苏渭,苏渭细看了一遍,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简直儿戏。 科邦松回到苏禄之后,大搬是非,让巴都葛喇以为他是个正直之人,远在夷州所发生的事,短时间之内无人能知晓真实情况,科邦松所讲又在情理之中,巴都葛喇马上就被骗上钩了! 那岁币不是小数目,足有二十万之巨,正常人都会打它的主意,无可厚非。 梁川之前先打出了风声,要让自己的老三上位,这更是天下人皆知,要是梁川临时改口,巴都葛喇才会更有想法! 虽然夷州的态度很强硬很霸道,但是这就是事实,一切顺利的话反而内有乾坤! 巴都葛喇的想法就是正常人的想法,科邦松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正中巴都葛喇的下怀! 那一夜科邦松坐在家中,家中妻小正在庆祝他为国争光凯旋归来,立此大功扬名立万。却只有他一个人四下无人之时,绞尽脑汗也不得其解,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把利害关系都理顺了,现在就是为国尽忠的时候,巴都葛喇还是要给人家去送钱? 科邦松一肚子就是一个小算盘,他想的就是他自己,巴都葛喇想的都是他自己的王位,两人出发点不同,想的结果自然也不尽相同。 看着眼前的架式,夷州梁川现在就是来指着巴都葛喇的鼻子骂娘,他也不敢吭一个不字。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他在夷州的时候,完全是把梁川当成猴子一样在耍!自己运气好骗取了梁川的信任,然后从夷州逃回了苏禄,现在巴都葛喇完全倒向夷州,一点正面对抗的勇气也没有,这可怎么办?自己出卖了梁川,他要是正常人的话,肯定是要回来的报复的,自己到时候该不会成为巴都葛喇向梁川献媚的工具,再交出去,送到梁川手中,任由他来处置。。。 想到这种结果科邦松连饭都吃不去了! 为了预防这样的结局,他只能自己再向梁川表忠心了! 一切都是反间之计,一切都是为了梁川,科邦松给梁川写了一封信,里面字字都是自己的良苦用心! 说实话,科邦松写完这信的时候,连他自己都糊涂了,当初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今怎么会走到这份田地,怎么他自己要干嘛都搞不清楚了! 这信要是送到梁川手中,他能放自己一马,以后他就是梁川跟前的一条狗,苏禄的这一帮人现在是无药可救了,自己不能跟着一起死,本以为回到国内巴都葛喇体谅自己为国尽忠还能硬气一回,没想到他跪得比自己还要早! 巴都葛喇从科邦松嘴里听到了梁川的态度,更担心自己失去一切,年富力强的他还没有享受够权力与财富带来的快感,如何舍得把一切全部交出去? 多方考虑之后,他自己做出了打算。 一方面,补齐那二十万贯被梁川黑掉的岁币。 他才没有心思去打听到底是科邦松真输掉的,还是被梁川出千黑掉的,要是真被梁川玩手段给黑掉,那他是要去讨要个说法还是不要? 讨了钱回不来不说,面子还要再丢掉! 万一真是科邦松搞的鬼,那就是拿起鞋底子抽自己的脸,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还好现在苏禄的各项开支所占的比例并不多,没有朝廷大供养的概念,各地方的部门各收自支的居多,所以国内需要用到国帑的地方并不多,也在这样的条件下,巴都葛喇才有条件如此挥霍。 二十万贯呐,眼睛都不眨地就扔了出去! 童威猛收到了梁川的来信,正想在苏禄大杀四方,用更猛烈的炮火提升一下自己的知名度,在梁家水师当中,他的名号远不如夏德海,甚至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这也跟梁家水师的打法有关,一开战就是炮火直接对轰,不像平地上的对战,来将报上姓名,在下某某人,对方一听肝胆俱裂。。 海上大家怕的是梁家的火炮,就算是一头猪操控着这玩意,也能成为无敌。 童威猛还没有放炮,二十万贯钱就送到了他的手上! 这。。。这还打不打? 没等到梁川的第二封信,童威猛就自己给梁川送去了第二封信,然后是那二十万贯的花红岁币。 夷州传来指示,暂停一切不友好的冲突! 包括童威猛在内所有人,无不失望至极,大家高呼与富贵还有荣耀再一次失之交臂!这仗看来是打不起来了! 接着就是让夷州更加兴奋的消息!巴都葛喇竟然答应了梁川的要求,真的打算立巴都哈,准备把他扶上位! 不过他这只老狐狸还是耍了一个手段,没有直接立老三巴都哈,而是三个人一起立,采用封王的方法,将三个儿子都分封成了一方诸侯! 老大封东王,老二封中王,老三封西王! 虽然没有直接把老三巴都哈抬上大位,但是世人都知道,以前的苏禄断没有把其他的庶子扶上王位的先例,现在他巴都葛喇,虽然屁股还在那个位置上,但是手中的权力等于分给了三个儿子,再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大王了! 苏禄低头2 国之博弈竟是如此之复杂! 童威猛的海船入港,从船上卸下一箱箱的财货,梁川这才相信,苏禄是真的打算低头投降,不再与夷州硬杠。 不久之前,他还在齐备兵马,准备征讨苏禄! 对敌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苏禄并无多少可战之兵! 前后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夷州从苏禄身上,就赚到了四十万贯的红利。。如果是做生意,多久能赚到这么多的钱,难呐! 二十万贯钱,梁川一点都没有带犹豫地拿出了五万贯,先投入到了山上矿井开发当中! 山上的成本非常的高,高到梁川一开始完全没有想象到。 山上的矿井还有一群劳工,最大的成本来自于人力。 有人算过,山上的劳工加上家里的眷属的话,总人口已接近两万,这是海对面的孙厚朴与石头开始发力的结果,更是耶律重光不停地挖中原墙脚的结果。 现在夷州的名声再次扩大,商人把夷州的传奇与伟大在海上不停地传播。 希望的种子在世界各地落地生根,大家都在好奇,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 许多人都看得见,这些商人从夷州带来了又好又上乘的好商品,这些商品一转手就可以得到不菲的利润。 夷州若是穷水恶水,出来的货品自然也是参差不齐,怎么可能如此优良! 这一次苏禄给夷州送了二十万贯钱,并且承诺将来只要巴都葛喇还在位,将来每年的数额不会低于二十万。。 太可怕了,这些地主就是豪横! 为了再一次纪念两地的邦交,梁川又让人从河道当中重新采了一块巨石,运到港口之上,把苏禄国王巴都葛喇对夷州的承诺用文字的形式重新刻到石头上,好让世人可以好好看看,苏禄与夷州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刻! 巴都葛喇没见过这块写着他的丰功伟绩的石头,有两丈高一丈合围,上面写的二十万贯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家辽国收大宋的才多少?可怜的老巴看到只怕会马上吐血而亡! 老巴看不到,过往的商人都看在眼里,从巴都哈那个瓜皮到夷州,梁川答应要助其成事,这前后才多久?半年的时间都不到吧! 几个月的时间,打得南方一个国家又是送钱又是颜面不要,这可不是村头的械斗,约上一群人把人家打一顿就行的! 一些军事资深爱好的闲杂商人私下点评,苏禄虽然百年无名,可是实力远不是原来夷州的山本倭贼可比,山本在海上凶名赫赫名气大盛,实则外强中干,底子薄得不行,一点基础也没有,被人强攻上岛,只有等待灭亡。 苏禄则不相同,他是老牌的国家,虽然只是南方的小岛国,但是岛上居民早与巴氏共存百年,相安无事也相当支持巴氏政权,这是其一。岛上居民数十万还是产粮大地,根本没有后勤粮草之忧,就算打起来,梁家也是海上实力强,不见得可以像打山本那样强攻上岛之后,可以为所欲为。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数万苏禄军士! 坊间盛传,梁川只派了两条船,便降了苏禄! 世人大骂苏禄无为,就算是几万头猪轮流上去拱,两条船也要拱翻了,如何做这等屈辱丧国之事! 且不论梁川用何等手段,能让一个国家在几个月里乖乖地拿钱出来摆平事情息事宁人,这就是手段,这就有本事! 民间的各方人原来对梁川是有的好奇,开始注意,现在已经不得不开始重视了! 各个渠道的评价风评开始向世界各个角落流传开来,最后都是反馈到了底层的百姓耳中! 老百姓要的是什么,太平安逸的种地日子! 什么样的环境能他们这样的条件,自然就是这些当家的有实力。 古代为什么很多氏族大姓周遭还有许多的杂姓附庸,这些百姓也知道他们出身不同,祖上更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为了生存下去有的改名,有的给人当下手,就是看中人家人顶事,能护得住人。 这种思维放到一个国家来也是一样,为什么北地那么多汉人不回来,真的就是契丹人收的税少吗,这是扯淡的,契丹人要么不收税,要收的都是抄家税,他们发起狠来,让人破家的比比皆是! 北地的这些汉家人只是看中了人家契丹强大,百年来契丹是中原大地最强大的王朝,无人敢犯,也为老百姓争取到了百年的太平光景。 现在契丹已经渐渐地没有了这个光环,明眼人都看得到,现在北地的那些个遗老已经坐不住了,又准备要来南方,美其名曰:中原正统,认祖归宗! 有钱人当然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不要脸,没钱的百姓如张英林景这样的苦哈哈,他们只能凭借自已的眼光,找一个靠谱的下家! 有些倒霉的去到西夏,只能在戈壁上捡羊蛋蛋牛饼子不说,一打仗就要被强征进伍,西夏虽然也强,但是国家底了太差,国家的习惯也不好,所以容易出事,风险大于收益。 现在夷州横空出世,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不仅是商人向往去交易的圣地,北方的契丹人以前做生意都是想办法凑够一支驼队或是马队,然后装满一车的货送到西夏或是北方的草原去,回来就能赚钱。 前些年,契丹与西夏打起来后,契丹高层下了死命令,党项人这些捡羊蛋的竟然如此无礼,拒绝与他们的任何贸易,这条商路自然也就断了! 再后来,东北的女真人又闹了起来,原来随便捣腾一点钗子首饰等小东西,送到女真的野人山里,那些丑得让人发指的女真婆娘就会疯了来抢,现在好了,这条路也没了。 这还不是最残酷的,现在北方又打起来子,南方的商人看到了商机,一骨脑涌入北地,里面还不乏一些实力强大的汉商,他们有大量的资金,可以把商品的价格打下来,本来头脑就不太好使的契丹人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在资本与手段双重压力之下,现在契丹是一片怨声载道。 短短一年的时间,整个天下可以说是大乱再起! 大宋自己内部搞什么新政,当官的只顾借机倾轧,无心理会百姓死活,北方消停了两年又重启战事,老百姓一眼竟望不到天下有何处是安乡! 就连几百年来一直太平的南方,这些年也开始乱了起来,大扰批的百姓开始远渡重洋,往对面的夷州开去! 这些人自己有意向,加上南方福建路现在以顺风镖局为据点,孙家这棵大树为背书,何止是金字招牌,简直是鑫字招牌,大批的百姓望风而动,全部以下南洋为荣! 华夏以来,下南洋讨生活的历史是一部浩瀚的血汗史。 世人只当海边卖海鲜的人赚钱容易,却不知道这海上的风浪如何骇人! 风浪越大之时,带来的饵料越多,海上的鱼也就越大越肥! 风浪越大,船就越容易翻! 恶劣的环境造就了讨海人无比坚毅的性格以及勇闯天下的气魄。 天下每有风吹草动之时,先动起来的也是这帮人! 中原王朝的政策几乎一直是针对农田而不是海田,而且中原王朝的重心也是一直放在内陆,几乎没有什么针对海民的政策,所以至到明代,一般下南洋的人也不多。 但是明朝以后,朝廷要搞海禁,海民的日子就到头了,每当连活路也没有时候,闽人就以天下先的气魄去寻找新的生机,所以在这批人口的迁移大潮中,闽人下夷州的是最多的! 这几个万光是几个矿井来的矿工就有万人,万人是什么概念,这年头一个县城可才几万人呐,孙厚朴与石头两个到处派人出去充当人口贩子,再这样搬下去,不出多久,整个福建路就要四下无鸡鸣。 按理来说,辖区要是少了这么多的人,当官的就应着急上火才是,可是这些当官的只忙于巴结上级,互相故击,手下这些刁民死得越远越好,就是不要给他添麻烦! 反正都的都是一些穷鬼,看那县太爷的座上宾,哪一个不是高朋贵友,穷人就不配做人! 梁川的五万贯先拨了下来,这一大笔钱,光是开销矿工的工钱就能支撑好久,再用到修销矿洞,增补工具,修筑卫生所还有其他的基建场地,都可以用这一笔钱。总之,只要工钱有着落,其他的就是小事了! 矿洞的规模还在慢慢地扩大,接下来还有许多矿工要进入,这一笔钱完全可以让矿井得到一个安稳快速的发展! 还有就是连通山上矿井与山下冶铁场的钢轨了。 这一条依旧没有完工,甚至连一半都没有完成,每次招弟拿着一大叠的钱票去找阿侬报销的时候,就是阿侬最头痛的时候,修这一条钢轨处处要钱,人工要钱材料要钱,工程要钱就连吃饭都是公家出家! 不过,这二十万贯的钱一送到阿侬跟前,梁川又让张表带了一句话,倾尽夷州的一切,这条路也要保障到位! 虽然不懂为何梁川重视的原因,不过有钱她就可以办事,一切都好办! 资源到手 接下来的钱就是预备给了新凤山的基建。 整个算起来,凤山的建设并没有花到什么钱。 虽然大部分是工分换的,但是建造材料还有工钱,依旧有所循迹。 材料是公家烧的,砖窑就是梁家办的,材料一项也就没有什么钱,山里伐的木烤还有河道里采的上等青石,不仅梁家不用出什么大钱,还能在这里赚上一点小钱! 这些人工就更不必说了,许多都是梁家军去充当劳力,训练之余出力,正常得很。 算下来,成本来就非常的低。 但是梁川依旧把大头留给了赵小品。 将来不止有一个凤山,其他地方的建设也需要钱。 得到这一大笔钱,对于夷州的助力是巨大的! 可能是因为巴都葛喇还许诺将来每一年都有这么一笔钱,所以大家仿佛都看到了希望一般,这个钱只要年年都有,不出几年,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许多人都知道,宋夏之战后,西夏得以续命,靠的就是大宋给的那些岁币,当年辽国与宋朝之间也是倾国之战,不过后来辽国并没有元气大伤,就是因为大宋也主动交了保护费。 夷州这一次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所有人的雄心一下子被点燃了! 原来打仗来这么快,以前大家还看好的种地还有经商,一下子就被扔在了脑后。还得是手里有刀呀,能直接抢多好,省了多少事,想法虽然粗暴,却是实情。 契丹与党项人都一惯的作风。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酒宴之上大家开怀畅饮,说的也是肺腑之言,梁川又何尝听不出来,大家都是拿命帮他打下来,自然是有福同享。 不过天下不是打出来的,是征服出来的,暴力的抢劫会带来一时的财富,也会带来无限的仇恨,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必然会遭到反噬。 人生最强大的境界,不正是坐着把钱赚了吗?和气生财,这才是最难的。 大家其实都想跟着梁川去打天下,梁川有头脑有手段,手中更有别人没有的黑科技,虽然手下人杂了一点,不过这并不减少他们的战斗力,反而让战力直线飙升! 平时大家都难得见到梁川,更没有这么近的距离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大家有斗志,是一件好事,但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底层出身的梁川,经历过这么多的战争,一次次的战事只是让他心更冷,意志更加消沉,并没有带来任何正能量。 特别是老叫花与老麻子两位老大哥替他死去,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当得盛世,却害得手下的兄弟家破人亡,他如何去面对这么多的兄弟亲眷? 大家趁着酒意怂恿着梁川直接拿下苏禄自立为王,为夷州开疆扩土! 他们这些难兄难弟也好跟着翻身,咱们也当一回人上人! 现在他们这些原来苦出身的穷哈哈,早在夷州就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要么是军队里面的中高层,要么是街道里面的实权人物,再不济也存了一大笔的钱,早就置办好了土地与屋宅,家里几代人不愁吃喝,都想再进一步,尝尝当人上人的滋味! 华夏百姓永远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与享受,干最重的活,吃最惨的苦,但是一定要给子孙留一条路,一条最安稳的路。 此刻所有人群情汹涌,眼神炙热,齐齐望着梁川,都盼着梁川来一段激情的演说,调动一下所有人的气氛,把气氛推向高潮。 梁川从众人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们的期盼,也知道他们的愿望,但是这一次他眼神有些飘乎,并没有正回应,倒是自己饮了几杯酒,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被众人的情绪裹胁的时候,千万不能随意表态并答应手下人的要求,做得还好,做不到的话,那自己的名声损害太大,大家的情绪也会受挫! 这时,下人突然来报,苏禄三王子巴都哈来了! 众人被这一声通传给吸引,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梁川让人把巴都哈带上来! 人群让开一条道,身上花柳病治好的巴都哈恢复了往日风采,现在被封为王,换了一席水亮的丝袍,一身的珠光宝气,人更是显得犹为精神,得意神气跃然,春风扑面般穿过人群,直往梁川!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原来巴都哈就跟个小暴发户似的,看看现在的作派,也像个小头目了! 巴都哈走到梁川跟前,俯身就要下拜,梁川一把接住了巴都哈道:“三王子使不得!’ 巴都哈坚持要拜,被梁川死死拦住,最后还是行了一个大礼道:‘梁大哥对小王有再造之恩,当得起!’ 梁川心道,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回来道谢,嘴上却是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必如此!’ ‘为了感谢大哥对小弟这连日来的支持,本王准备了一份厚礼,特亲自带人送上夷州!’ 巴都哈咸鱼翻身,虽然只是封了个西王,但是苏禄人都知道,这是人巴都葛喇的缓兵之计,他也不好直接退位给巴都哈,所以只能先封个西王,将来再把位置给他的三儿子。 有梁川作后盾,这大位是绝对稳了。 除非大王子二王子自己也能找个大靠山,可是这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又有谁愿意与梁川为敌,这样的人只怕找不到。 巴都哈的身价大涨,大家也都看好他,以前他这口冷灶没有人烧,现在想添柴的人排队都排不上,大把的人送钱过来,他自己也是够黑的,主动贴上来的人,他就狮子大开口,没两三天的功夫,也就刮到了几万贯钱,他这人也是知道轻重。 梁川能抬得起他,也就能把他给撸了,这些钱花出去不心疼,能保平安比什么东西都值! 一箱箱的宝物被抬上议事堂的宴会现场,众人看着那满地的宝物,眼中神情火热,这些宝物得之容易,没有战争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让所有人都再次见识到了梁川的厉害,所有人看向梁川不为所动,眼睛几乎没有在那些宝物上面多作停留,更是佩服! 梁川与巴都哈互相敬了几杯,巴都哈酒力不胜,明显脸带红晕,巴都哈现在身份地位涨了,人也飘了,与先前在梁川跟前的拘紧不同,语气都随意了许多。 虽然听着有些官腔,让人不太舒服,不过梁川能理解他这种小人物翻身的滋味,谁要是天上掉下来几块大饼,也得被砸得两眼冒星星! ‘那咱们的事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巴都哈反正来都来了,梁川索性直接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费尽心力抬也上位,要的可不是这三瓜两栆的! 巴都哈酒意上头,一听梁川的话马上想到了什么,收敛起表情,恢复几分清醒地道:‘您现在就是咱的亲大哥,我那两位哥哥是恨我恨得牙痒痒,我夺了他们的肉,现在更是恨我恨得入骨,只有梁大哥您肝胆义气,说要帮咱小弟找个出路,还真帮咱得了如今的权势,您交待的,咱们哪里能忘!’ 梁川要帮助巴都哈,看中的就是南方无垠的矿产。 别的资源没有,南方的岛国就是有色金属特别多,他们没有能力与技术把这些资源挖出来,但是自己有,缺的只是自己进入这些地盘的机会! 当初与巴都哈约定好的,如果巴都哈上位,岛上的资源就将交由自己来开发,两个也在约定上明确记载了这些内容。 这事梁川是与他再三强调的,虽然他也很眼馋那些矿产,不过他巴都哈不傻,要开发这么多的矿需要的可不是几个人几贯钱,那可以说是倾国之力,他一个小王子是完全办不到的,所以这事他只能看着,现在梁川实现了,他就算再不情愿有人在自己地盘乱来,也没有办法。 他老子都挡不住梁川的火炮,更不要说他这个三分之一实力的苏禄小王子。 巴都哈这一次来,是来坚定自己的立场的,他要表明,自己就是梁川的人! 只见苏禄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缓缓地递给了梁川! 梁川玩味地接过这地图,缓缓打开,只见这地图上面仔细地标注着苏禄岛上各个矿井的位置,有煤矿铁矿还有一些铜矿等有色金属矿。 梁川脸上终于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手都不觉地颤抖了起来! 这小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这礼物正是自己最想要的! ‘岛上一共一十三口矿井,各有不同,小弟已为梁大哥在图上标注出来,只待大哥到来,我苏禄人民将有新天日月!’ ‘太好了!’ 梁川拍了拍巴都哈的肩膀,一脸满意的神色,有这样的小弟,自己实在太放心了! 梁川收下矿图,连声安慰巴都哈道:‘这一次你父亲自己妥协,我们倒不好为难他,强行上岛,不过我梁川在这里与你保证,将来这苏禄嘛,肯定是你巴都哈的!’ 巴都哈现在已经无比的满意自己得到的一切,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也能有当王的命,可惜偏偏他是老三,现在这一切却是离自己这么近! 哭哭啼啼 巴都哈知道苏禄自己手头有些矿价值不菲,可是他刚当上西王不久,根本就没有发掘这些矿井的实力。 所以此时他只能把矿井拱手让给梁川。 算计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得到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 梁川很是激动。 他与苏渭仔细梳理了苏禄的矿井的位置,先挑出了几处对于夷州最为关键的矿,这里面主要的就是煤矿铁矿还有铜矿等矿产。 现在招弟的铁铺最需要的就是铁矿与煤矿,大量的铁矿与煤矿。 虽然夷州自己也有产能,但是梁川知道如果这些资源可以用别人家的,他肯定不会先动用自己家的! 夷州的矿虽然是新发现,但是梁川知道,岛上的矿储量不会太大,比起中原还有南洋的储量,差得太多。 不论如何,他一直都是喜欢留一手的态度。 从中原运来矿产的方法他们已经许久不用,海上的货船数量本就不多,走私矿产这样的罪名又是重罪,极易被人惦记上,所以商人也不喜欢做这样的生意。 加上梁家军自己从清源退出以后,这些商路就完全断了,就连梁川自己从桃城挖出来的白煤现在也没有了来源。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南洋这一片肥沃的土地还是让梁川给撬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事情只是开了一个口子,梁川得先派人去探明情况,他在矿井里面挑了几个人,全是在矿井里干了许久的老成员,他们一方面是对矿井的构造清楚,他们对矿物的成分还有提炼方法也比较清楚,二是到时候要建设矿井,也需要他们这些专业的人员。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林景与张英两人就被挑中了,张表得知这个消息,一度想动用自己的小人脉把自己的老爹给留下来,没想到却招来老爹张英的一通臭骂! 这是多难得的机遇,要是做好了,以后他甚至可以摆脱下矿挣命的命运,儿子现在虽然当了梁家的骨干,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出挑,给儿子找了麻烦,可能一家子的运气又要没掉。 这一次他要凭自己的能力,也干一票给东家看看。 梁川并没有留下巴都哈在岛上狂欢太久,虽然这一次事情很值得庆祝,但是在巴都哈身上花太多的时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如果能尽早把矿运回来,搞定这条稳定的矿路,对夷州才是真正的大利。 现在夷州要制作钢轨,还要制作水泥,正是大量需要进口矿产的时候,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探矿的队伍有近三百人,这支队伍一拉出来,巴都哈也吓了一大跳。 矿队里面全是精壮的汉子,这些矿工常年下矿,做的最是繁重劳苦的活,个个都练出一身的肌肉,再配上脸上那骄悍的气质,完全不输梁家军那些正规的军汉。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他们没有正规的铠甲装备还有武器支撑,换上这些东西,巴都哈都担心,这些人不是去苏禄挖矿的,该不会是去监视他的吧? 这种想法是多余的,梁川要是想监视他,不如干掉他,直接自己来管理苏禄得了。。 现在巴都哈也懒得再去想这些玩意,他一心只想回到苏禄,回到自己的地盘,开始自己的富贵人生!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先打发了这些矿工,他们想干嘛随他们去,最好能帮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自己好盖一座宫殿,然后就可以在里面风流快活。。 巴都哈走后,夷州再次归于平静,所有人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但是并没有预料的大战,反而快速归于平静,所有人按部就班,卸下自己的甲胄,回到田间地头及操练场上。 所有人都在期盼,又在害怕,战争终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那就只能下次注意一点了! 梁川因为苏禄方面的事耽误了几天时间,终于再一次将重心放到了郑金这一次。 相比南方的矿产,他还是一直在想把水泥搞出来,这才是划时代的伟大发明。 郑重被梁川已经虐出了心理阴影。 在方婉的照顾下,他也算是比大部分的孩子有一个更加快乐而安逸的童年,至少招弟没有让他的孩子经历过他童年的惨剧,那些年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每天走到哪睡到哪,吃到哪。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瘦得也像一只小猴子!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招弟把孩子宠上了天,但是人生往往残酷,温室里面注定长不出茁壮的鲜花。 长大至今,他也算没吃过什么亏,在清源更是孩子头的作派,上了岛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就在有一个好爹,他爹招弟现在是铁匠铺的大当家,虽然听着不太好听,但是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岛上的实权人物,控制了岛上的铁器资源,什么兵器都是出自他的手,梁家军更是离不开他爹。 这样的出身让郑金有些飘飘然,以致于发展到他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在眼里。 挨了梁川一顿打,效果还是挺明显的,小伙子开始学会什么是尊重人了,对待梁川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轻蔑变为了谨慎与小心。 他被关在梁家的小屋子里,几天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梁川交给他的任务,把水泥的配比一样样地进行试验,得到了最终相对比较完美的配方!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血泪史。 郑金多年以后依旧不愿回首这往事,想起东家对他残暴的手段,他就瑟瑟发抖。 夜深人静的时候,郑金甚至自己躲在柴房里面偷偷哭泣。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小娃梁昱不解地问,这位叔叔是不是也让他娘给打了,不然怎么哭得这么难过。 大人的世界本来就是这么难以解释。 小孩子是真不懂,被父母打的话,那便是一种幸福了,哪里清家能哭得出来。 小梁昱歪着头,虽然她娘沈玉贞跟她说了很多,可是她依旧听不懂,为什么长这么大了,她娘还会打他! 打是梁川打的,下手招招要命,自然哭得厉害。 林艺娘因为儿子出事,累日郁郁,整个人憔悴了一圈,夜里常常难以入眠,听到郑金的哭泣声,耳中就出现了幻觉,仿佛听到亲儿的呼唤,循声就找到了柴房。 她看到掩面哭泣的郑重,反倒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原来那个作风强硬,风风火火的林艺娘又回来了! ‘你堂堂七尺男儿之躯,最难不过黄砂裹尸,在这里哭是做甚?倒像个小娘们!’ 郑金抬起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女子,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埋起头又继续哭了起来! 这一抬头林艺娘也看到了,眼前的男子不是自己的儿子。 梦里她无数次梦到自己的儿子,或负伤或阵亡,或在自己跟前哭泣,所以她才会误以为郑金是自己的梁孝城。 身为母亲,林艺娘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可是每每梦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跟前哭,她就莫名地生气。 你个不成器的孩子,要任性的是你,来娘梦里哭的也是你,如何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像你爹一样! 孩子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半夜啼哭艺娘也不敢当作无视,细问了几句才知道,竟然是招弟的孩子。。 多年不见,故人之子都这么大了! ‘你爹如今也是英雄气概,怎么你这个儿子如此不成器?’ 艺娘心中想的却是当年你爹跟你一样,好像性格都差不多! 艺娘记得最清楚的那一次,招弟被杨霸先的赌档给扣下来,打得不成人形,哭得老惨了! ‘你又不是我娘,管我的事干嘛!’ 心情本就不佳的林艺娘被这不成熟的小孩一句话给气笑了,便是他亲生的梁孝城也不敢这般口气跟她讲话! ‘好,我管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 林艺娘叫来张表,让他去把郑金的母亲方婉给请来,孩了失踪数日,听说是送到梁家让东家帮忙调教,方婉心中也是没甚多想法,总归是一桩好事。 自己的夫君当年忧柔寡断,身上更无半分男儿气,不也是跟在梁家之后,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自己这四个儿子,出生便没有吃过太大的苦,性子也是专横,方婉也是知道,不过身为母亲只有宠溺,哪里有过多的责骂! 听说郑金在梁家出了事,方婉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 方婉到了梁家,第一件事就是跟东家主母林艺娘行一个礼,毕竟这么晚到访有些不妥! ‘艺娘姐姐这么晚小妹还来造访,多有打扰!’ 方婉话音未落,就听到柴房里一阵熟悉的哭声,若是旁人,她也不好多问,可是自己亲儿子的声音,她一听便知。 方婉自幼跟着方天定,两父女相依为命,做的是天下最苦的活,最有一身男儿的性子! 当年做小女孩之时,平时打铁被铁锤砸到火星子烫到,她都不会哭出半点声音,如今养的几个儿子却如此没用,更是把脸丢到了东家屋里! 不管什么缘由,方婉那个气呀! 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不懂吗,杀头也不过头点地,有什么好哭的! 她朝艺娘极力克制地挤出一个笑脸,声音里面更是克制满满的怒火道:‘艺娘姐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些事处理一下!’ 兄弟齐集 自从方婉到了梁家,亲自打过儿子之后,郑金再也没有哭过,从那之后,这小子一心扑在水泥的研配事业之上,为梁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据说那一次是方婉打亲儿子打得最凶的一次,也是让她最丢人的一次! 教训孩子,本该关起门来,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方婉实在忍不住,再不打,这儿子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反正儿子生得多,打一个算一个,还有人继承香火,也算杀鸡儆猴了! 不过,方婉也奇怪,自己儿子到底在做什么?招弟回到家后一脸神秘,自己问了几次他也不说明缘由,只是说东家交待了,这事不可以跟旁人多说。 方婉把自己的儿子打了一顿,怒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再让我瞧见你哭,打不断你的腿!’ 梁昱听到郑金被打的声音,马上就感同深受。。 水泥终究还是制成了。 方婉望了一眼郑金呆的柴房,里面码头整整齐齐全是一排排的水泥墩子,一开始的墩子还有许多难以成形,松散地垮到一旁,不过越到后面,水泥墩子越来越坚挺,直直地竖立着,一点形变也没有发生! 两个女人看不懂,这些是做何用处? ‘你在这里这么些日子,全是做这些墩子吗?’ 如果这些墩子是用来坐的,那花费的时日未免太多了! 方婉有些不解,真要用这些墩子,拿山上的石头还有木头制造几个不是更快! 林艺娘自从被郑金刺激之后,情绪恢复了许多。 她自苦难中走来,也是一生要强,与梁川互相成长,终于成长为一个坚强的人。 不过身为母亲也是她的弱点,儿行千里母担忧,便是这般。 看到哭泣的郑金,她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在岛上与其等日担忧神伤,不如帮着儿子做一些事情,将来儿子可能用得上!只要不看到儿子偷偷哭泣就行了! ‘三哥为了弄这些水泥,已近接近疯狂的地步,不曾想拉着你家郑金一起儿发疯!’ 林艺娘身体不支,夜里风寒露重,说了几句,便拉着方婉进了里屋去叙旧。 只留下郑金一人独留在原地,哭是不敢哭了,不过他有些失神。 连他娘都屈服在人家的淫威之下,过来还要卖人家笑脸,这家人的权势。。 梁川送走巴都哈之后,回到家中,看到郑金的成果,亲自拿来锤子还凿子之类的工具试验了几下,效果杠杠的,虽然还是渣质多了一些,不过这效果的水泥,不论是坚硬还是实用,都达到了他的需求!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回到家里,却看见郑金的母亲方婉来了,梁川一声干咳,让众人的视线靠过来,自己缓缓进了堂内。 ‘弟妹来了!’ 终归是把人家儿子给揍了,梁川有些不好意思!正好人家来了,可以谈谈补偿的事!水泥这块大肥肉,梁川还真想让他们招弟一门来管理。 招弟是做钢筋的,水泥自然也不能少。 现在钢铁的需求,大部分还是梁家军的武器铠甲,以及小部分的对外走私,孙家利用镖局,现在需求是在提高。 不过单单依靠外需的话,还是无法拉动整个需求!必须要刺激自己夷州内部的需求,从哪里下手最快,就是房地产了! 将来建设起来的时候,以现在的夷州产能,肯定是无法满足岛上的钢铁需求的! 水泥有什么好处吗,大家都会用?自然是有的。 夷州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它处在地震带之上,每年大小地震无数,光这几个月来就发生了小震数次,许多民宅都被震出了问题来。 固然这年代的建筑技艺,宫殿式建筑可以克服地震,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老百姓都能住得起宫殿,庙宇式的宫殿,一建成本足可抵上百上千座普通的民房! 这一笔账梁川还是算得清的,他的任务不是让人人住上宫殿,而是有足以抵御地震的坚固的宅子就成! 方婉见梁川到来,只口不提儿子被打的事,却是连连埋怨梁川忽视了林艺娘,把艺娘照顾成这般模样。 梁川连连叹息,孝城的事是岛上几个重要的人知道的,其中自然也有招弟,至于招弟有没有跟枕边人说,他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应下这句埋怨,无以反驳。 梁川苦笑道:‘现在家中人多事杂,少了几个分担之人,我看你家几个儿子养得不错,有分寸知敬畏,何不带到我这里,也正好打打下手!’ 方婉一听顿时有些动容,身子欠了欠,急问道:‘三哥可是要安排什么好差事给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傻儿子?’ 三哥绝不会坑人!现在岛上的好行当可是做一行少一行了!诸如街道里面的美差大家都在找关系想进去,现在早就人满为患,除非有人退出,不过脑袋只要正常的人,谁会舍了街道的金饭碗,去外面混日子? 梁川朝张表说了几句,让他去把赵小品请过来,时间虽晚,不过梁川一叫不管何时,他一定会准时来! 正值深夜,又看到面色憔悴的林艺娘,还有招弟家的娘子,以及一大堆的墩子,这是什么宴? 林艺娘与方婉也不解梁川之意,这时把赵小品叫来干嘛? 这些日子赵小品都忙着在街道里面盖公厕,任务十分艰巨!要是光盖公厕,那倒没什么难度,关键梁川的设计图里面,有高空引水渠,还有排污的化粪池,还有一大堆配套的乱七八糟的,一系列下来,可不是小工程。 同时还要跟进的,还有卫生所的一大堆建设。 妈的,这钱也不好赚呐。 被别人抢了生意,又怕生意不好吞下去,钱难挣,屎难吃呐! 这么晚叫他过来,该不会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想到这里,赵小品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三哥您这是。。’ 现在工程太多,活都是加班加点地在赶,他跟来的那班子螺城人,都是好人不假,不过人也有累的时候,再这么高强度地干下去,铁打的也顶不住啊! ‘小品你是盖房子这方面的专家,咱们不问别人,别人都是半桶水,就问你,这些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水泥块,你看看怎么样?’ 赵小品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凑到地上的泥砖近前,左右看了看,然后又上手摸了摸,叩起手指敲了敲,这是什么石头?说硬倒不如青石,还有粉碎的末儿,质地也很脆! 赵小品建了这么多年的屋子,各式各样的材料几乎都见了一遍,可是他就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石头! 众人见赵小品的神情凝重,不由得也重视了起来! 赵小品接下的动作尺度更大,拿起那泥砖往地上敲了敲,最后蹦出一句话:‘这玩意太泡,太烂了,不能用!’ 众人大失所望! 本以为有什么意外发现,结果什么也没有! 赵小品还不忘点评了两句道:‘这泥砖。。这泥块是硬了点不错,不过用来当砖头太脆,当瓦又太厚重,所以是用哪哪都不成!’ 梁川呵了一声也笑了。 赵小品果然是专家,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水泥的用处不是当砖也不是作瓦! 水泥要发挥大作用,还需要一种物体的配合——钢筋! ‘张表你去招弟那里取几根铁棍过来,记住,细长的就可以!’ 铁棍? 方婉的心头一紧,这东西她能想到的作用只有打人?其他几个人想的也大概差不多! 赵小品也不解,拿铁棍作什么用? 郑金已经从柴房里面放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这时也加入到众人的活动当中来,不过在场的辈分都比他大,他一个后生只能像小鸡儿似的呆呆地站在最末,不敢乱讲任何的话。 现在梁川的眼神停在他身上,他都能起一身的疙瘩! 梁川接下来的操作又是让人不解,他让方婉把其他三个银铜铁三个兄弟给一起叫了过来。 难道这是要一锅端? 自从大哥消失之后,几个兄弟也开始猜测起来,大哥这是自己躲到哪里去吃好了,怎么不带上他们? 可是当三个小弟到了梁家,看着像鹌鹑一样龟缩在角落不时瑟瑟发抖的大哥,几个小弟很识相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深夜,如此之多的人聚集于此,肯定不是来开什么欢送会庆功宴的,只有紧急而重要的事,才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拿出来说! 梁川眼睛扫了一眼,这金银铜铁四大金刚都到齐了,四个人果然是同个娘生的,虽然年纪各差不多,但是一看脸形都长得相似之极,三个小弟往大哥边上一近,只顾盯着方婉的表情,其他的一点都不在乎,显然以前方婉的气势也很足,才能在他们心中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东家,铁棍取来了!’ 很好,梁川看着那些细长的铁棍,这些铁棍平时作用不大,打制任何武器都不够材料,去做铁钩又有些浪费! ‘郑金你过来,把水泥调配出来,然后一会浇筑的时候,把这些铁棍加入到水泥当中去!’ 钢筋水泥 把铁放进去?这是什么操作? 郑金虽然不明白,但是乖乖地照做,一点脾气也没有。 三个小弟站在末儿看得脊背发凉! 这还是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哥吗? 老大什么样的性格他们最清楚,小气好斗,以前爹娘宠爱,他可是家中一霸,在外领着这些兄弟姐妹更是横行无忌,实在难治。 怎么到了梁家他转了性了? 郑金大气也不敢乱喘,生怕自己的动作出了错,先是取来秤把水泥的配方按比例调配好,趁着水泥还没有干透之前,再把几根铁棍塞进水泥当中。 大家都看不懂,唯独梁川。 这就是钢筋水泥了! 不过加入钢筋的水泥硬化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一行人只能慢慢地等待。 连梁川都看得出来,今夜的艺娘好像有一丝不一样,神色比往日好了许多! 杨秀做了许多的小菜,不时就端了上来。 赵小品吃得那叫一个难受,梁川的花样越多,他们的工程就越难做! 招弟几个儿子同样吃得不痛快,他们好奇大哥这几天遭了什么罪,怎么性子都变了。只有郑金,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正在欢声的梁川,生怕自己又惹他不高兴! 时间过得无比的缓慢,又好似一转眼即过,那水泥原来还是烂烂塌塌,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开始变颜色,随之是变得坚硬,一声嘹的鸡鸣响彻天际,吃完这餐夜宵,所有人睡意正浓,连艺娘都是呵欠连连! 众人不时望向梁川,他却是一点睡意也无,无奈众人只能陪着大东家一起坐熬原地,熬鹰一般地渡过这漫长的时光! 一直到了天大亮之时,众人这才发现,那块水泥板已经干透,只是还没有完全硬化,此时已日上三杆,家中大家也都起来,不少人甚至围过来看热闹! 梁川睡意全无,脸上无比郑重,眼睛就像长在那水泥板之上似的,一点也不让水泥板离开自己的视线。 艺娘看到梁川这种眼神,就了然,又是重要的东西,糖、炭、钢铁,每一样东西梁川要弄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这些东西就是从他自己的世界带过来的,如同他的孩子一般,庄重地迎接它们来到这个世界! 梁川不动,其他人也不动。 再熬到午时,许多人都已经饥渴难耐,梁川看着那块完全硬化的水泥板,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见梁川起身,所有人一骨脑欺了过来,看看有什么名堂! ‘小品你现在看看这块水泥块有什么不一样!’ 赵小品再次来到这水泥板跟前,并无察觉有什么不同! 上手摸了摸也无二样,不过当他把这块水泥板抱起来时,马上感觉到了不同! 重量增加了不少,抱起来有些吃力! 不过,这有什么用,重量变大了,对建筑来说,是不利! 赵小品的眉目微皱,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重了!’ 任谁也听得出来,赵小品对这水泥不屑一顾,若是换了旁人,这缺点他也说了出来,只是梁川,需要顾及一点颜面罢了! 众有略有失望,却听梁川缓缓道:‘拿锤子砸他试试!’ 啥? 众人一脸懵逼! 吃饱了撑的这是? 赵小品石化在原地,叫他抡大锤?这是什么操作? 梁川露出一副慈父般的笑容道:‘没事,使劲砸!’ 赵小品还未成家,所以身材依旧如当年般瘦弱,虽然现在家财无数,不过也没有往身上长点肉,长成一副土财的气质出来,抡大锤对他来说,还是略显吃力! 崩,水泥碎屑纷飞! 与期待当中的碎片四散不同,料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甚至这块水泥板连断裂也没有,上面只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赵小品神色肃然! 他是挥锤者,自然知道刚刚那一锤的力度意味着什么,若是砸到人身上,非得成肉饼不可,就算是砸到寻常土墙之上,也应被砸塌了才是! 可是这一块水泥板,竟然生生挺了下来! 简直不可思议! ‘再砸!’梁川又是继续打气道:‘是不是昨夜没睡,现在身上力气了,怎么砸得这么轻!’ 梁川还不忘调侃他道! 赵小品脸色一红,一道厉色从眼中一闪而过,吐了一口口水双手搓了搓,紧紧握住那把大锤,抡满如月,重重地砸了下来! 赵小品心下决定,这一次定要让你四分五裂! 虎口传来一阵剧痛,本以为有进展,却没有料到,那块水泥板依旧只是裂纹大了一些,其他的一点都没有变化。。 众人这一次好像明白了什么! 郑金只不过往水泥里加了几根铁棍,这块水泥块竟然变得如此坚固! 赵小品发狠了,一锤一锤地往水泥块上砸下去,虽然力量少了许多,但是锤打的次数变多了。。 水泥粉碎末儿漱漱地往下掉,却不见这块水泥破碎! 好可怕,这水泥不过小小的变化,现在也未免太结实了! 再锤下去,赵小品就要脱力了! ‘不行了,我抡不动了!’ 赵小品两臂发麻,再也提不起来,已经败在那块水泥板之下! ‘三哥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水泥的真实抗性?’ 梁川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才只是小试牛刀,真实的作用你还没有见识到,不过也快了,能在这个时代见到这种划时代的产物,是你们的造化,今天的效果很是不错,我很满意。辛若诸位了,今日且先到这里,弟妹你带着几个小子先回去休息,下午再过来,小品你也来趟,我这里还要你帮忙!’ 众人缓缓散去,梁川留下郑金,让他再去准备一些铁棍还有一些细铁丝,另外再准备一些木板,具体的尺寸他都跟郑金说了,郑金看到自己弄出来的水泥加了几根铁棍就完成了升华,也想见识一下梁川还能让水泥变成什么神仙道具,便与几个兄弟连睡也顾不上,分头去准备梁川要的东西! 平静的梁家,众人的内心却是一点都不平静。 所有人都知道梁川又在酝酿着什么,却没有人再有闲心去干涉,现在所有人手头的事都是一大堆,就算有心也无力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倒是方婉非常震撼,这水泥很是坚固,再加上赵小品的出现,很有可能这就是要用在建屋子上使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螺城师傅赚的钱,不就能让她这些个儿子分到一点? 别看只是一点,吃到嘴里能撑死人! 梁川越是重视的东西,价值就越高,作用也越大,能换回来的经济价值也越明显。从兴化到凤山,一路走来,了解他的人就能明白,不论是在兴化发现的白糖还是岛上的火药,都是梁川的创造,作用也不是一般大! 下午,梁家很快就堆满了招弟几个儿子收购过来的材料! 赵小品回家之后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却是无法入睡,身体极度疲惫的他完全在想,那水泥到底是如何使用,如果就是搭盖的话,也没有办法很好的建屋子才是啊! 果然以他的认知,是猜不到水泥的作用的。 不过他还是最早就来到了梁家,看到了那一地的材料,还有正在大量调配水泥的郑家兄弟。 四个兄弟一起上阵,大包大包的水泥陆续正在准备着! 不仅是水泥,还有许多的小石子,还有一大堆的砂子! 这些是要做什么?众人越发的糊涂! 应该也是建筑的材料,不过这些能用?小石子要用到哪里,众人就很是想不通! 要采到这些东西,想必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这些就是梁川让人去采的,水泥浇筑的重要材料! 梁川招呼赵小品坐下,却让张表去请了一位螺城的木匠师傅过来。 这木匠听说梁川请他过来,而且赵小品也在,就有些忐忑,不知要让他做何事! 要做的也很是简单,就是把木板用锤子还有铁钉固定起来,做成模板,准备要往模板当中浇注水泥! 梁家刚好有一块空地,模板便搭在此处! 木匠犹豫着,按着梁川的吩咐,很快就把模板给搭起来,身为传统木匠的他,本来是极少使用铁钉的,因为榫卯结构才是王道,能用千年,铁钉可扛不了几年,便锈迹斑斑! 梁川与赵小口正在谈天说地,梁川又让张表去请来一位铁匠师傅,自然就是从河边的冶炼炉子处请来的,正是招弟的手下,一来便让他把铁棍子扎进搭好的模板里面! 下午的梁家,聚集了比早上更多的人,因为梁家好像要盖新房子,可是却没有起大梁,更没有搭其他的结构,却如同搭积木一般,在原地盖起了模板! 有意思! 铁匠师傅一来,一开始完全不懂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不过他只要服从就行,那‘钢筋’很快就被安装进了模板当中! 完工了! 梁川让人取来一个大木桶,在里面倒进水泥,又让人取来许多破碎过后的石子,以及河里的河砂,一起加入到木桶当中,木桶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倾斜着,然后开始在一个架子上转了起来。 虽然粗糙了一点,不过要让水泥与石子还有砂子搅到一起,只能出此下策! 测试强度 众人就算眼睛再瞎此时也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盖的一栋宅子,四根柱子拔地而起,上面只要再加个盖子,那便是一个好好的屋子! 不过,用水泥来当柱子?可行吗! 赵小品以他自己的经验和直觉率先知觉,先后调集了好几个螺城优秀的老师傅老匠人来支援。 单单靠一个木匠一个铁匠,可不顶事! 十几个经验老到的师傅赶到梁家,看现场人山人海,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再听赵小品吩咐他们的事,更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新工艺,好奇特! 不过夷州接四海生意,天下各处能人异士汇集于此,带来许多创新与他们未曾见过的工艺,也不知为怪! 就他们螺城以前就一种非常奇特的建材——贝壳! 贝壳或捣碎或直接加入到泥浆当中,天然的碳酸钙成分,能非常优秀地与其他材料粘合在一起,在建材极为短缺的这个年代,螺城人用贝壳造起了一栋栋田螺姑娘的小家,时至千年之后,直到水泥与红砖出现之后,这些材料再被取代,否则依旧是当地人的主要建材。 贝壳都能盖房子,还有什么不能的! 螺城人在创造性这一块非常有前瞻性,他们不会有其他的特殊想法,能用则用,顺而为之,也是天地道法。 几个人动作很快,敲敲打打,木板快速被拼接起来,这种拼接与其说是木工活不如说是小工活,只要是个身手健全的小厮,一天做下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事前早就请示过梁东家了,拼接这些木板不要什么美观,也不要什么实现,只要不断不倒就行,因为一会还要再拆掉。 装起来再拆掉?大家虽是一头雾水,却不敢有太多疑义,梁家请他们来干活,是付过钱的,就算没有给钱,那也是他们大哥赵小品的安排,就算是把这些木板拼起来烧了,谁也不敢有怨言,那是人家的自由。 大木桶处的水泥这一次为了实验将水泥用到立柱上的效果,梁川把钢筋还有石子,细砂等工业原料全部加了进去,这些材料就是用增加水泥硬化后的刚性的材料,原来制作水泥板的时候并没有加进去! 搅拌也是非常麻烦的工艺,看来回头还得就这个环节,想办法改进一下这个木桶,最好还是改成钢桶为佳。 这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还有不足! 这一系列的操作,大家都是闻所未闻,连赵小品都是第一次见。 他走过如此之多的地方,也与不少的同行有过交流,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类似的操作手法,如果屋子还能这样盖的话,那以后他们这些螺城师傅全得去喝西北风了! 这简直是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手法了! 敲敲打打,一点美感与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个水泥搅拌的木桶斜倚着,几个人不停地转过这个木桶,桶里还有几根木棍,只要桶转起来,里面的拌料就会被搅动,虽然没有办法搅得非常的均匀,不过也比直接下料强。 几个师傅现在俨然变成了苦工师傅,干得哼哧哼哧一身大汗,时不时把眼睛看向赵小品,就盼着他能下个令,说个停字,没办法这活实在太累! 结果停字没有听到,却听赵小品道,行了把料倒进木柱子里,再继续下料! 哈!还来! 这些个螺城师傅欲哭无泪,本来想着梁家又叫着来帮忙,定是什么好差事,再不济梁家给的好处也多多,却没曾想来当小工,这种苦力活以他们这些大师傅的身份,早就在工地上不干了,他们就负责动嘴皮子,或是一些要紧的活,他们会在主家跟前卖弄一下,其他的时候,哪有他们干活的份! 师傅们一担担用箩筐将水泥挑着倒进木柱子里,这活比搅拌水泥还要累! 箩筐没办法一次性装太满,一是重量太大,挑起来身体吃不消,二是这筐会爆,只能一次次小筐地往柱子上运! 大家看着这些师傅哼哧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这场面看着怎么有点像是在整治这几个师傅的样子! 艺娘让杨秀去做了许多的凉茶,又备了许多的茶点,一会让师傅们好好休息一下,天气正闷,一丝儿风也无,那水泥看着稀烂,挑起来师傅的青筋都出来了,一点也不轻松! 又是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天边的太阳都慢慢地准备掉到海平面以下,几个师傅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交待在梁家,又不敢在赵小品跟前出了他们螺城人的丑,咬着牙硬是把那几根柱子,用水泥灌得满满当当! 等到这景象,梁川才说道:‘今天便到这里了,明日诸位若还想再看热闹的话还请赶早!’ 众人这才散去,梁家人个个傻等了一天,只看几个师傅累得半死,一点名堂也没看出来。 最惨的还要数这些螺城师傅,多少年没受过这份罪了!现在不是直接回家,他们个个生不如死,让赵小品把他们抬到卫生所,得让大夫推拿一下,否则得落下病根子不可! 听赵小品说明天还要再干,师傅当场昏死三个过去,另外几个也是苦哀死求赵小品,明天让老家那些年轻人去受这份罪,他们实在扛不动了! 赵小品自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让师傅们好生安歇,他再挑一批人。 本以为是要表现一下技术,没想到去卖力气,这活可是找错人了! 第二天,梁家来看热闹的人可少了许多,就连梁家自己家的几个孩子,本来也想看看热闹,一看没有什么意思,全都跑得无踪。 赵小品这一次,带了一大批精壮的汉子过来,连挑担箩筐什么的都自己备好了,一看就准备大干一场。 梁川等赵小品一带人前来,心道,今天才是热闹的时候,怎么没人看了,错过这场面可惜了,天下仅此一家,再无分号! ‘东家人到齐了,要做什么,请您发号!’ 梁川嗯了一声,高声道:‘把水泥柱外面的木板拆了!’ 这批新带来的汉子跟原来那一批老师傅可不一样,他们吃的是精细活,这些汉子说白一点干的是粗活,平时在工地就是给师傅打下手的,年龄在,身体也好,做体力活一点也不怕! 梁川一声令下,他们如狼似地冲到那柱子边上,疯狂地扒拉那柱子上的木板。 动作太大,好些个木板原来还能再使用,被生生给掰成了两段! 梁川一看心疼地道:‘小品让兄弟们动作慢一点没事,咱们不赶时间,这些木板不要弄坏了,下次还能再用! 赵小品一听连忙喝止这帮徒弟的粗暴动作:‘动作小一点,谁把木板搞坏,一会自己去山里弄一块下来!’ 赵小品发话,徒弟的动作小了许多,不过大家精力旺,干得热火朝天,三十五除二还是很快就把四根柱子外面包裹的木板全部拆了下来! 木板没了,只剩下四根赤裸的水泥柱子! 此刻就是少了几个观众,原来有木板的柱子粗糙而丑陋,现在少了木板,再看之下,这几根柱子虽然还少几分美感,却有一丝粗犷之感,如同巨石一般屹立在原地! 众人发现了什么不同!赵小品看得都呆住了! 四根石柱能擎天架海一般,难道不是靠着外面的木板支撑的吗,把木板拆了,怎么这些还能立得住! 昨天往柱子里灌的分明是最稀烂的水拌泥浆,小时候他也玩过不少泥巴,泥巴一时半会是能撑得住,像这么粗壮的水泥柱,难。柱体非得开裂断开不可! 赵小品上前摸了摸那柱体,表面粗糙,大有细砂的纹路,却没有其他的裂痕,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柱子完全撑得住! 接下来的操作才是真正见证奇迹的时刻! ‘把柱子放倒!架起来!’ 这水泥柱有千斤之重,大家你看我看你,要是放倒了,再立起来,也不能当做屋梁使了! 见众人不敢动手,梁川再次道:‘大家不要担心,只管动手!’ 有了梁川的话,徒弟们高声大喝一声,想齐力把这柱子推倒,却发现,这柱子跟长在大地之上般,动也不动! 有徒弟高声道:“你们快来啊,一起将这柱子给推了!‘ 梁川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柱子浇铸的时候下面可是打了地基,一体成型的,你们几个人想把它拉断? 若是真被你们拉断了,那他这水泥柱就还真是残次品,不能使用,眼前壮汉也有十来人,**用力的话,也是一股巨力,正是考验的好机会! 几个大汉合力开始推,柱子动也不动,他们又拿来一根手腕儿粗的麻绳,在水泥柱上绕了几圈,用推的只能几个汉子用力,柱子还能顶得住,现在用绳子绕住,那就大家都能使得上力气,看你这柱子还能顶得住! 赵小品也不想自己的人出丑,这一次他选择与自己的人站到一起,高声道:‘听我的号令,大家一起拉呀!’ 交换条件 方婉带着几个儿子早就赶了过来,这个事业梁川打算送给他们郑家几个儿子,别人可以不重视,他们可不能。 到底有什么样的作用,他们必须要亲自过来看看! 现场不知道还以为要干架! 十几个成年的彪形大汉,全合力起来,就是江上的船也能逆流而上,这是何等的力量。 徒弟们跟着赵小品的号子,将力气全部集中到一处,朝准一个方向,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拉着绳子,众人咬牙扯了半天,那柱子这才轰的一声倒地! 虽然是倒了,梁川却是笑了,这样的强度,已经够了! 赵小品也是震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这是一根木头柱子,插到地里,只要两三个人一拉也拉出来了,十几个汉子一齐拉呀,这力量可不是小儿科! 而且那柱子只是倒了,并不是断了! 奶奶的,这也太硬了吧! 梁川接着说道:‘把这根柱子架起来!’ 几个徒弟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柱子垫高架了起来,测试好了刚度,就是要测试这柱子的韧度,看看它能承受多少的重量! ‘小品你让人站上去!’ 赵小吕没犹豫,把十几个汉子全部派了上去,柱子并不宽厚,相反因为是第一次制作,反而有些单薄,人挤在上面,都会捏一把汗! 与预料的一样,十几个人站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点重量对柱子来说,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众人站了半天,柱子依旧没有反应。梁川这才让大家伙一起下来,然后又说道:‘往上面压石头,越多越重越好!’ 赵小品算是看出来了,梁川今天不把这柱子弄断,他肯定不会罢休! 梁川正是这样的想法,他就是要测试一下这柱子的强度,到底能承受住多少的重量,这样他才知道,这水泥能用到什么样的地方! 水泥柱上面的石块一块块地加上去,每加一块之前都要在秤上量一下重量,然后再放上柱子,放的方法也不是集中一点,而是在柱子上绑一个筐,往筐里加石头,这样石头的重要就是分布到柱子的各处! 柱子上已经加了一万多斤的石头,这柱子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柱子上面已经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再添石头! ‘可以了!’ 赵小品看着这柱子,一眼不敢置信! 往水泥里加了一些钢条,这好比是人的骨头,难道就变得这么强硬? 单单这一根柱子试了一下还不够,其他的三根柱子也被梁川让徒弟们给一起拉倒,然后一一开始试验,若是每一根都有这样的效果,那才能达到梁川的要求! 还好,试验的效果非常的不错,每一根都与料想的一样,又粗又硬! 可不只是赵小品与梁川对效果满意,方婉作为四个男人的母亲,她与招弟经常与刀剑为伍,对于材料的坚硬质地经常打交道,她也马上就意识到了这种新型材料的重要性! 从泥巴到铁石,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好!’梁川连连拍手,这样的效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虽然水泥与钢筋都非常的粗糙,但是要满足当下年代的使用,已经绰绰有余! 这年代哪里有什么重物,房屋也不过两层楼,就这样的水平用水泥来将就一下,这近万斤的强度难道还不够用? ‘各位兄弟辛苦了,大家各自去阿侬那里领钱吧!’ 将这些徒弟送走,梁川把赵小品留了下来! 方婉领着四个小兄弟也迎了上来,梁川用余光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可没留他们! 方婉生怕这好东西让赵小品一个人给占了,自己的四个儿子打死不愿去打铁,如今为了他们的前程,自己是没日没夜地发愁,眼下有了好的门路,还是梁东家钦点的,自己如何能放过! 昨夜回家她已经把四个儿子叫到跟前训过话了,这一次天赐的财富与前程谁要是不想把握的大可以提出来,要么在家里跟招弟打铁,要么就去搞这个水泥,只有二选一,不选就去睡大街,没人拦! 四个人又不是傻子,看着梁川这么重视的样子,便知道这玩意以后大有用处,只要自己不是太出格,将来肯定能赚不少钱,要是能比自己老爹强那就更好了,以后不得扬眉吐气?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便随着母亲来了梁家,大哥郑金被打了一顿,现在大家也没有人看不起他,反倒一个劲地称,这是他的大造化! 看着梁川眼睛都落在赵小品身上,方婉那个急呀,生怕快到手的肉就这样飞了! ‘东家,您说好的。。’ 方婉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能言而无信,梁川却一点都没有上心,笑了两声打发方婉道:‘弟妹去艺娘那里稍候我一下!’ ‘三哥不妨事,我这几个小崽子,要是有用得上的地方,或许可以帮帮忙!’ 方婉就差直接讲,不是说好的让我儿子来帮忙的,怎么这会又跟赵小品这么火热! 梁川没听出方婉话里的着急,扭头笑了一下,直接就接着赵小品走了,扔下方婉在原地凌乱! 梁川把赵小品拉进屋内,赵小品也有几分激动。 这种水泥的质量远超他的想象! 现在小阁楼,就算是三层的,建起来也全部是砖木混合结构,虽然美观,质量也过得去,但是这得是在小心使用的基础上,要是动作稍微大一点暴力一点,那可能就会楼塌屋倒,一点也不是开玩笑,就是这么金贵! 这就与材料的脆弱有关,用木头还有砖头垒起来的屋子,再怎么好用,也绝计盖不高垒不长。 梁川道:‘这个技术我打算教给你,但是配方我得给方婉的几个儿子。’ 梁川的语气很是平淡,更像是征求赵小品的意见。 明明是自己带来的东西,赵小品听在耳中,却是百感交集,这哪里是赏饭吃,这简直是喂饭吃啊。 现在的工地都做不完了,再喂下去,非得撑死不可! ‘东家就算您要全部让与方婉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您的技术!’ 赵小品苦笑,梁川摇摇头道:‘不,盖房子是千秋大业,不比其他的事,对一个家庭至关重要,更是关乎人命,所以我必须交给可靠的人!’ 梁川顿了顿道:‘虽然你们这些人现在也是有点飘乎,但是我对你们这几任头人一直很信任,老赵先生还是你,一直都是对盖房子有一个严谨的态度,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赵小品本来想着怕抢了人家的财路,现在他的路子倒是挺多的,也不怕少了这一条,不过要是与招弟结仇,那以后梁子就结大了! 现在听了梁川的话,他的腰在那一刻好像瞬间直了一点,神情都庄严了起来! ‘我明白了!’ 梁川笑了笑道:‘不,你不明白!’ ‘用这水泥盖的屋子不比其他,普通的房子就算塌了也压不死人,可是刚刚水泥的质量你也看到了,跟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要是房屋的质量不行,那倒下来,就是大事!’ 梁川一脸郑重地看着赵小品,仿佛男人之间无言的约定一般,盖房子这种事,关乎的是人品与道德,没有这两样东西的约束,其他的东西都是浮云! 赵小品咽了一口口水,这时候他看着梁川的眼神,终于能明白梁川单独把他叫出来谈话的良苦用心! ‘三哥还是交给我吧,良心这一关我从来没有负担!’ 呵,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约定好像就这样答成了! 接下来梁川就把钢筋的配比,砂石石子的用料配比,还有水泥浇灌的注意事项全部告知了赵小品,技术并不难,难的是将这种框架结构先造起来的办法! 既要有力学,又要把握好结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梁川如同当年在教节柴灶的时候,自己明明一点也不懂,却能把这门手艺给传出去!端的是神奇! 可能正应了那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现在岛上的材料也只有我这一家有,别人都没有这门技术,所以你有大把的时间自己研究突破,一定要把手艺吃透,做有益于百姓的事!’ 梁川与赵小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何等的语重心长! ‘好!’ 赵小品回答了一声,好像答应又好像没有答应。 赵小品脸色沉重地从屋里出来,与方婉的几个儿子相视一笑,这一笑让方婉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东家食言了? 不多时梁川从屋里出来,对着方婉道:‘弟妹现在我得空了,是时候咱们好好谈谈几个孩子的事了!’ 几个人一起进屋,不过只有当娘的方婉与梁川坐排齐坐,其他几人都是侍立在后,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我刚刚跟赵小品谈了,这造造的技术还是得他来拿比较稳,毕竟螺城师傅的技术有目共睹,不过这制造水泥的活嘛,我说了给你儿子做,那就给他们,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条件!’ 方婉一怔。 夷州建设 什么条件? 方婉看着梁川的眼神,竟然在里面看到了杀气! 睡在招弟的枕边,方婉从招弟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梁川的传奇。 这个出身草根的农夫,不仅是打虎英雄,更是手上沾过人血的好汉,只不过梁大哥杀的是该死之人! 听到招弟的话,方婉是一万个不相信,那可是人命,谁敢乱下死手,不被官府捉拿? 后来听说梁川去打仗,方婉算是相信一点点梁川可能沾过人命。 如今亲眼看过梁川的眼神,方婉再也不怀疑这种眼神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双冷酷的眼神,原来的梁川,眼神中充是充满一股柔情,让每一个遇见他的姑娘倾心,可是人总是会变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方婉就不得而知。 梁川要说什么条件? 天上的风也少了几分温柔,吹在人身上,多了几许烦燥! 方婉见梁川不似有一丝玩笑之意,心里不禁替自己几个儿子担心起来! 梁川请方婉坐下,递了一碗茶,一杯温茶下肚,方才开始谈正事。 方婉主动开口替自己的儿子问道:‘三哥难道这买卖如此不好做?’ 梁川摇头否认道:‘不,这是一本万利,而且将来钱将会源源不断,不比我那商会赚的钱少。’ 这。。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方婉不解,梁川在想什么,让他如此担忧,还是说自己的诚意不够,或是自己与他们的交情不够? ‘这事虽然赚钱,却要有底线,若是踏了这条线,便会伤了他人身家性命!’ ‘三哥若是想劝退我等,直说也无妨,我们母子绝无二话,却不必用这等激将法,想吓退我等,若有什么底线,说来给我们听听,我们若是做不来,不做也罢!’ 梁川怔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初见之时还是个柔弱少女,如今早为人母,为母则刚,说话都是掷地有声。 ‘水泥这东西,用处多在建造,人工不比天然,若是在里面偷工减料,质量就会出现问题。屋子是住人用的,要是偷工减料的话,那是会房倒屋塌出人命的!’ 梁川这还是往轻了去说,水泥要是用在工程上面,那都是大用处,公共利益层面,受众人数会更多,要是质量不能过关,比如用在河道水坝之上,受害的人将不计其数! 方婉恍然大悟,继续问道:‘这样的话,确实是要用心去做,不可马虎大意!’ 梁川说道:‘招弟与我情同手足,这门生意我交与你家几个小侄子,自然是没有任何顾虑,只是咱们需得有言在先,免得日后伤了感情!’ 方婉道:‘三哥的意思是,怕他们赚钱之后忘了初衷本意?制造出的水泥品质不过关?’ 招弟四个儿子有些不忿,这得是多看不起他们四个兄弟!事情都没做呢,就认定他们胡来? 梁川扫了一眼四个小子,瞧他们一脸不痛快,自己笑了一声道:‘四位贤侄自然不会去做那卑鄙之事,只是林子大了,将不免还有其他人插手其中,若是没有个依据,谁也不能保证这水泥的质量!’ 方婉这时明显犹豫了一下,不是她信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养大的几个人最清楚,关乎人命的事他们从来不会乱来! 不过人终归是会变的,有人变好,更有人变坏。。 她也怕,将来有一天见自己的儿子走上歧路! 金银铜铁四兄弟见自己的母亲在这个节骨眼竟然闭口不谈,这大好的前程就差一步到手,四人一时有些着急:‘娘!’ 一声轻唤,让方婉的心又软了下来! ‘弟妹,若是将来他们生产的水泥害了他人性命,那是要以命抵命的,能否做得到?’ 方婉一时有些动摇! 梁川却也不想伤害两家的感情,但是事关重大,水泥将来绝对是夷州基建的主力材料,绝对不容有失! 招弟是他的嫡系,所以他无条件相信郑家,但是郑家的几个小子,太年轻,年轻就会不懂事,更是误了大事,所以梁川宁愿一开始把话说得重一点,将来有了什么不愉快,也不会伤到两家的和气! 方婉想了想,终于还是答应了梁川的条件!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 梁川说道:‘好,咱们这是君子之约,也不用拟什么约定,只希望几个贤侄好好干好这份事业,招弟做的事在几个贤侄这事跟前都算不得什么,这可是千秋大业。’ ‘那还要三哥好好带带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梁川接下来的动作,就是促成招弟四个儿子与赵小品相互合作,成立一个建筑公司,名字他都想好了——夷州建设!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要把水泥的产量提高上去! 现在水泥只有现产现用的份,完全谈不上量产二字,还有那个水泥搅拌的木桶也要改进一下,方能让水泥的搅拌更加充分! 水泥的产量怎么提高,自然就是原材料的来源要多一点! 郑金手上有水泥的配方,现在巴都哈控制了三分之一的苏禄,他们那里也有大量的水泥材料,加上夷州本地的材料,只要把冶炉多增加几个,石灰料的产量就能马上提高上去! 熟化的冶炉要怎么造,这个就让招弟自己去解决最直接了,亚罕能帮忙改进,烧制石灰的效果也会更好! 最近铁铺的产能全部投入到钢轨的建造当中,因为进度非常的快,产量也能跟得上,大部分的冶炉反而有点产能过剩! 正因为如此,招弟才能把几个炉子让给自己的儿子来折腾。 郑金几个人不理解,为什么要与赵小品这小子一起合作?说实在话,那水泥灌就的工艺他们就在旁边看了几眼,并不是什么上天的难事,几块木板钉在一起,这事就算是木匠学徒都做得来,这事业还没有开始干,几个兄弟甚至都动了心思,早想把赵小品给踢了,他们独吞这事业。 四个兄弟肉都不够分的,哪里还肯让与赵小品? 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工程的难度。 建设的事且先放下,夷州建设这个单位现在筹建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这个组织的成立,需要的可不是仅仅几个人! 夷州建设,现在不同于以往慢工出细活的传统建造,现在舍弃的是外观,但是质量没有放弃,换来的则是高效的速度,用水泥来盖房子,几天的时间就能建成一栋,这是原先的工艺所不能比拟的! 赵小品本来不想干这行,对于他来说,原来螺城的一门手艺,只要他不乱来,这碗饭能再吃上一千年。 水泥盖的屋子是快,但是问题也有很多,比如夏天太热冬天室内保暖效果差、水泥会开裂漏水等一系列的缺点,如果不是屋子结实一点,并没有多少人能接受! 赵小品同样并不想与郑家的四兄弟合作。 他赵小品是什么人,从小父亲就在工地上做工出事,几乎是靠着自己一手打出来的天下,别人还在吃奶的时候,他就在闯天下,所以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出就是同为苦出身的梁川。 看着郑家四兄弟,他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在却要让他与四个纨绔子弟一起合作,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四个人的出身不能说好,不过也是比他强上太多,这样的人性格要强,吃不起什么大亏,更是听不得什么忠言,一言不合就容易激动,这合作啊,难度实在太大! 梁川让他招人。 这也着实让他够头痛的! 要用水泥来建屋子,就意味着他们螺城的老手艺得舍弃一部分!这他哪里敢这么做,螺城的手艺是他们祖宗传下来的,千锤百炼方得如今大成之效果,他要是在自己手头断了,那就是罪人! 思来想去,赵小品还是下了一个大决心,重新启用一帮人,来造水泥屋子! 反正水泥这玩意只要有力气,什么人都能玩得来,也不需要有太高的手艺,用谁不是一样,何必把自己老家的那一帮人拉下水? 赵小品动作也很快,他知道一旦夷州建设成立,谁的人先请到,到时候谁的话语权就大,自己可不想用那几个傻兄弟的人,那得多糟心? 他们按梁三哥的分配,就是搞水泥生产的,但是夷州建设是在一起的,所以他们也有请人的权力,人事的东西最复杂不过,混杂在一起的话,将来出的问题很多。 郑家四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小品已经带了一些礼物,到了港口去找孙思汉,让这小子帮忙在港口物色一批年富力强体力精干的汉子! 虽然孙思汉得罪过梁川,可是是谁能想到这小子还识几个字,梁三哥也是惜才,让他来做了这个挑人的差事,自己有求于他,那自然少不了送一点礼物! 只是有一点赵小品没有想到,他去问了梁川招多少人合适,本以为也就几十号人,没想到梁川给了他一个数字,两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的赵小品是真的吓了一大跳,这么多人,养得起吗?比他们老家人都要多了! 陈朝移民 水泥有什么用?难道会比烧透的砖头还有青石盖起来的屋子结实? 苏渭并没有去看梁川的这一场表演,所以他对水泥表示深深的怀疑。 倒是他亲眼体验了一把钢轨的作用,现在已经知道了钢轨的效率与作用,并不会再表示反对,巨大的投入是可以换回巨大的回报。 但是水泥的回报大吗? 烧制水泥的成本可不小! 他简单地了解过了,烧制水泥光那冶炼的炉子就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现在光是炼钢都不来及,还要把钢投入到水泥建设当中,这得增加多少的成本? 苏渭白发苍苍,虽然也是匹夫一员,更是从贫民阶层蜕变成为了士族,可是他的思想已经固化成为了典型的士人思想,忠君,愚民。老百姓就是帝王的牲畜,犯得上让他们住这么好的屋子,又是水泥又是钢筋的?给他们住的话,就是砖瓦房都是优待了,看看岛上现在人住的宅子,平时攒点工分就能可以换上一套,这在别的地方哪里有这样的待遇,许多人连瓦房都没有住上,才多久的时间,就马上又要换上水泥房了? 这一轮的更替,成本都是要由梁家来负担啊,多么不明智的事! 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有着急表态,按目前的形势来看,梁家的钱还挺多的,特别是苏禄这次送钱之后,梁家的资金更是暴涨,许多的基础建设都有充裕的钱财来支撑,有钱就造呗,他反正拦不住梁川。 当年在清源组建的那只画师队伍,苏渭费了不少的心力,重新把这批人聚到了夷州来,为的就是把当年梁川画的海图重新再绘制出来。 当年因为一场意外,这支画师队伍就四分五裂,再也没有机会把海图好好地绘制成功。 别小看这海图的重要性,如今夷州就是彻底的海上小王国,要是没有海图的话,海上的船只就是在黑暗当中摸索,要多花更多的成本与精力! 在海上如果有海图的支撑,那就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这件事苏禄一直记挂在心上,现在他们的船队每天都有船下海,驶往世界各地,虽然海洋上面积很大,但是从各方反馈过来的情报,都与梁川给的海图相差不多! 简直是神了,一个没有出过海的乡下人,竟然能知道海之对岸的情况,还能绘制成图,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吴用与侬烈去了南方的陈朝,掐着时间算了一下,送了几封书信回来,信中都在报平安,一切都相当的顺利,如果这次他们顺利回来,又能带回来不少的财富,陈朝因为打了几年仗,国内凋弊,加上陈承本来就是个草包,靠着投机上位,上位了就是享受,一点民生政治也没有施展,老百姓的生活比李朝李氏在位之时更加的困苦。 不过陈朝内部这些当官的倒是更加会享受了,用的东西全是搜罗天下的好物件,听说吴用带着几船的好东西来了,他们马上拿出大量的真金白银来抢,生怕落后在别人身后。 吴用作为夷州的二军师,将来苏渭的继承人,战略与眼光也是基于苏渭的底子上,他们不想与陈朝交恶,相反,还想把夷州大量的好货送到陈朝来销售,不过首先得这些当朝的官员同意才行! 陈承当然同意了! 不要说梁川是来给他们送温暖的,手中有大批量的好货,价格也不是杀猪价,全部是市场的合理价格,这点就让陈朝的人很是满意。 他们从大宋边境买的东西,许多是商人私下自己把利润赚走了,陈朝人也没有的还价的份,这东西爱买不买,价格全由宋人说了算,你不要,大把的人想要! 更重要的是,陈承自己有大量的黑料在人家梁川手上,人家现在用的是和平的手段,自己没必要不买账!下面的官员就更直接了,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如果有,那第二天就有他们家的黑历史在街上说书先生的嘴里疯狂传唱,谁经得起这么折腾,吴用的腹黑可不输苏渭,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精,道行深着呢,为了抢占陈朝这片市,吴用可是用心做过功课的! 事情可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了,陈朝的官员在吴用的运作下,很快就同意了通商合作的方案,他们也需要大量的商品来供他们消耗!陈朝下面的商人也想去夷州,正是各取所需! 梁川在海上连克倭人与苏禄人,这两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商人眼中却是掀起惊天骇浪。 海上作战不比其他,讲究战术更讲究海船以及其他方面的因素的综合考量,特别是对付苏禄这样的老牌南洋国家,更不是短时间能搞定的,但是梁川做到了。 要么他自己有手段,要么就是真的有实力,否则绝无可能! 吴用把自己带来的武器装备还有香料百货换成钱,同时也在陈朝境内散发消息,就是要网罗大量的人力前往夷州务工。 一般南方的陈朝人千百年来都是往更南方逃生,要么就是重回北方汉家人的怀抱,这样才有更好的日子可以过,夷州绝对不会在他们的生活名单当中,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夷州一直以来都是比陈朝更加穷困的地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大量从海外归来的陈朝商人,带来了海上如今完全不同的情报,夷州在他们的描述当中,已成为了人人有地种,家家有屋住,个个赛神仙的海外仙岛,只要海船能到达,就能带回来一船财富的神奇地方! 老百姓哪里懂得其他的门道,只要能吃上一口饱饭的地方,就是他们向往的处所! 吴用这一次出海的任务,也是带回大量的人口回到夷州,充实岛上紧缺的劳动力,与陈朝通商倒是其次的,因为陈朝自己的商人就会把商品倒卖到自己的国家。 任务竟在不经意之间快速完成了! 陈朝自己做的生意也不像话,他们竟然为了巴结吴用与侬烈,在国内四处强征无家可归的穷苦百姓,把这些当成牲畜一般,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吴用等人! 注意,是卖! 一部分人自己上了吴用的船,大部分人却是实打实被陈朝当地的权贵用低价贱卖的方式骗到了船上! 一个人甚至只要几百文钱罢了! 一船却能装下几百人,一转手赚的是无本生意,吴用照单全收!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朝当地人自己能分到一点小钱,上船之后,吴用先是让船医给他们看病,除了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其他的人大部分还是被留了下来!接着又给他们发放食物,船上吃的虽然大部分是腌菜与鱼干,不过鱼干也是肉,还有米饭,光是这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让陈朝的苦难百姓,坚定地留在了船上,再也不愿回到那地狱一般的土地上! 看着船上的人越来越多,吴用让侬烈先行出发,带着几船的人返回夷州,同时让夷州方面再派人发船来接人。。 是的,要上夷州的人太多了! 吴用甚至没有亲自出面,夷州当地分屋分地的消息也不知如何就在难民之间传开了! 一夜之间,这些穷苦百姓大排长龙,不知是来领食物的,还是真的要上岛去分地的! 往前推上几十年上百年,这些陈朝人也是从中原南迁的汉家人,或是因为食物与气候的关系,他们的身形才变得矮小,不过从他们的衣着与语言来看,他们与汉家人并无二异! 一船一船的人不停地按排上宝船,每天都有海船往夷州而去,而收到消息的苏渭早就安排好夏德人派人前往陈朝,陈朝的移民潮,在短时间内,竟然比对面的清源来得还要汹涌百倍! 一个地方是否能得到民心的拥护,不看他们的自吹自擂,而看当地的百姓,谁也不愿离开自己祖辈长大的地方,但是活下去之时,离开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陈朝人也非常的多。 这里是热带的气候,一亩水田早就可以种出两季的水稻,只是没能人愿意种罢了! 无耻的陈朝朝廷,可不像梁家那么仁慈,对于一年两次的收成只按一次来征收粮赋! 地里一年收两次粮,他们就征两次税!而且是征得更多,老百姓又不愚蠢,他们既然知道朝廷看他们收粮的次数来收,那么只要饿不死,一年种一次粮不就省得累死累活? 在这种苛政之下,陈朝这片肥沃的土地靠着稻子与香蕉还是繁衍出了无数的百姓! 只是这些年打仗打得太凶了,死的人太多,加上朝廷又疯狂,老百姓实在走投无路。苏渭也没有想到,陈朝这移民的意愿竟然这么疯狂! 还好来了陈朝这一趟,否则真要错过了这么多的劳动力!梁川更是清楚,要是能再多一些人的话,现在人力就是最强大的资源,他有信力也有能力安置下这些人力,控制好他们更不成问题,一张嘴一个肚子养活的问题罢了! 忽悠移民 来夷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平时少则数百人,多的时候有上千人,有组织的时候,甚至是数千人之多,不过这样的时机并不多。 孙思汉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身份一下子超然起来! 港口上的人事登记全在他一支笔下决定。 大手一挥,下半生的前程就让孙思汉给定了一半。 岛上许多人先来后到,先到之人写信回老家,让老家人也来夷州,一批人带着一批人,前赴后继不停地赶往夷州。 先到之人自然就知道,在岛上分在哪里最有好处! 铁划银勾,里面都是经济往来! 识趣之人,早早就为自己的亲戚朋友打好关节,给孙思汉备了一份好礼,登记的时候孙思汉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手软照顾,分配的地方都是一些好地方! 这种事往往口子一开,大家就像闻到鲜血之味的鲨鱼,蜂拥而来! 孙思汉这个人人嫌弃的落魄户,早没了当年他老子赤脚孙在时的风光,现在竟然风水轮流转,又让他给狂了起来,一时竟成了夷州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每天晚上,几个大酒楼里最风流得意的就数这小子,拿着无数的钱财四处挥霍,见人都是鼻孔瞧人的姿态,要不是他手里头的钱是真的,他可能要挨不少的拳头! 谁让银子就是好使呢,更何况那么多人排队求着他办事,不风光是假的! 不过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许多人被安排到了好地方,自然就有人在这种体制下吃了暗亏,被不明真相地安排到一些偏僻的角落当中! 这些人多是一些老实之人,可是群情的恨意在酝酿,迟早是有一天会爆发的! 孙思汉才不管这些鸟事! 对他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以前他老爹一直要把夷州回归到大宋的治下,奋斗了一辈子,让倭人给钻了空子。等他死后,他儿子更是直接降了倭人,梁川要收复夷州之时,他还做了汉奸。 孙思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一开始让他上了这个位置的时候,许多人都为梁川的胸怀折服,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不对,这就是一只大蛀虫,偏偏放的还是重要的位置。。 孙思汉也是真的敢捞,就在这个位置上才多久的功夫,每天就成了夷州街道夜场里最靓的仔,夜夜风流不停歇! 全是这个港口人事带来的好处! 不过光靠他一个人一根笔,明显也忙不太过来,人实在太多了,必须要好好安置一下! 港口人事管理处在梁川的授意之下,终于成立。 一块漆得油光滑亮的大招牌,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梁川给足了孙思汉面子,在所有人面前高调宣布这个管理处的成立,也在所有人跟前宣读了他们的职责与作用。 但是反响平平。 大家看了看一脸桀骜的孙思汉,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让这帮人来管理这个机构,不等于是让老鼠去守米缸?能管好才怪了! 这个独立于街道的人事部分,直管于港口办公室,因为它负责对各个街道的人口进行分配,里面负责的就是孙思汉等一帮原来的夷州当地人。 这帮人的权力可是不小!说白了就是原来只有孙思汉一人把持着这个位置,现在有一群人来占着这个位置,大家都有机会从中吃饱! 原来是一个人狂欢,现在成了一群人的盛宴,这群人刚好又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原来跟着孙思汉乱来的那一帮子土着! 在岛上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一群人对梁家是心怀敌意,那就是原来打狗镇上的原住民! 他们的地盘被梁家给占了,权力也让梁家给夺了,自然对梁川没有什么好气! 现在梁川主动把权力交给他们,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就以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没有什么好客气,狠狠捞就是了!许多人早就眼红孙思汉的作派了,现在有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们的目光短浅,这可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说好也好,里面油水可不少,来夷州的新到移民都想分配一些好地方。 可是什么标准才能算好,凤里这些中心街道当然算好,但是土地早被先上岛的人移民瓜分干净,只有一些边远小地还有瘦地。什么叫不好,那些边远的如何麓还有侬人居住的街道,就算是真的偏远,可是这些地方还有许多的好地,只是这些人都是以兴化人还有侬人为主体,真的不好相处。 这个看似吃香的摊子,实在是一个得罪人的去处。 新到的移民花了钱给他们,给果没有分到理想的去处,要知道移民问题就算是后世的朝廷,也没有哪一个能完全处理得好的,这就跟二婚的重组家庭一样,孩子只要一不高兴,就觉得新家对他们不好,只会念着原来的好,矛盾自然少不了! 那街道的人就更不爽了,凭什么人口都安排给别人?他们巴不得全部照单收! 算到最后,这就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恶心事!只是现在看不出问题,将来问题还会暴发出来! 梁川本来就不待见孙思汉这帮,就想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将来好有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帮人! 这帮人在岛上有多不受人待见? 他们自以为是夷州的土着,看谁都是乡下来的,就连凤里街道还有何麓街道的那几帮人,都要受他们的歧视,那就更不要说后来的关中人还有广源街道的那些侬人。。 特别孙思汉这些造成梁川反,跟倭人勾结过的土着人,更是所有人眼中公敌,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他们还以为梁川真的要重要用他们,才把如此生要的岗位交给他们! 梁川一直想找一个机关好好处理安置这帮夷州的定时炸弹。 孙思汉这帮人不仅不听话,还一直怀有野心,想重新夺回夷州,他们一直视夷州是他们自己的家乡,只是让梁川这帮外来人给占据了罢了! 关键这帮人还不聪明,以为梁川离不开他们!特别是看到梁川把夷州经营得如此出色,他们就更眼红了,谁能想到当年的不毛之地,也能成为一处繁华的所在!孙思汉这帮人一但喝完酒就把造反的事挂在嘴边,搞得岛上人尽皆知,连梁川都听到这种让人不痛快的话,气得他自己都想拿刀剁了他们! 直接干掉孙思汉等人,那不是明智的做法,落人口实不说,还会打击其他安份的当地人的信心,只能让他们自取灭亡! 这个移民管理处就是一个杀人诛心的法子! 梁川现在百忙当中,与苏渭一起想了这个法子,特意抽出时间把这个管理处成立起来,大家都看得到,梁家重视这些外来人,也欢迎外来人,更是为了服务好外来人! 孙思汉看着梁家这么看重自己,还当梁川是良心发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痛的回报! 他却不知道,这是梁川给他挖的一个大坑! 这个管理处办公室不大,里面配了三十人,全天候不停地办公,就为了顺利把人分配好,让岛上的人各司其职,在原来登记分配的工作基础上,还新增加了特长等内容。 许多新来的外来人,他们手上是有一技之长的,而现在岛上各行各业的人才最是急缺! 什么瓦匠泥工,木匠锅匠,甚至是出殡办丧的人都缺!这些人可不能埋没,管理处的职责之一,就是把这些人给筛出来,为岛上的人好好服务! 这帮人偏偏就不好好干人事,把瓦匠弄去做泥工,把办丧的人弄去搞婚庆,就是一个钱字惹的祸,这个管理处刚成立,他们就动了歪心思,不捞一点钱就不痛快! 一开始大家对这些人还有点期待,听闻一些事之后,也就失去了信心,只是所有人都不解,为什么梁川要把这么一帮人放在这个位置上! 能懂得梁川的大概只有苏渭。 欲先取之,必先给之。 再让孙思汉等人折腾几个月,大概就可以收割了! 吴用让人从陈朝先送了许多南人过来,这些人身形瘦小,比广源的侬人还要瘦上几分,一看大有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些人更没有什么钱,大部分都是让当地的商人给‘卖’到岛上的,哪里有钱去找孙思汉打通关,给他们分配的任务,要么是一些苦力,比如去挖矿,要么就是边远的瘦地当农夫! 但是这些陈朝的移民看到自己一上岛竟然有了正式的身份,还能有土地给他们,才不管那地是肥是瘦,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他们可是在陈朝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流民,生存早就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些‘好心’的商人果然没有欺骗他们,真的把他们送到了个好地方! 谁能想得到,夷州这些当地人不要的地,在这些苦命的移民眼里,是多么的金贵。 不过他们的心情可能会有变化,只要在岛上呆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反应过来,被孙思汉这帮孙子给忽悠了。。他们本来就可以分到更好的地! 梁家制定的规则,一向是公平的! 落难兄弟 ‘兄弟是哪方人士?’ 东海上一条漂荡的小船几个落难的天涯沦落人在各自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一个身形瘦小衣着褴褛,却上却始终乐观的小年青,只身一人踏上了这条不知前途如何的去处的少年,年龄约莫只有二十不到,在家人早亡故之后,听了孙家人的介绍,最后交了一点船费,跟着大部众一起向着夷州而来。 少年叫陆沉,老家是古徽州某地,不过自从父母早亡之后,就过起了流浪的日子,家中的产业土亩早让亲人给吃了绝户,一点渣儿也没给他留下,身旁就放着一个泥罐子,那是他父母的一点骨灰,就盼着有一个好的去处,最后可以把父母安顿下来,自己也省去让父母操慰,告他们在天之灵。 陆沉还未婚配,这个年纪在乡下大部分或是数个孩儿的父亲,不过早中无人与他作主,更无家业,何人女儿肯与他为妇。陆沉也不发愁,男儿志在四方,自是先立业后成家,家业若成,何愁天下无贤良子女与他成家再造业! 不过原来上船之前个个兴高采烈,都盼着有一好的归宿,上了这海船之后,整日憋在船舱之内,也不知天地何时,舱内更无日月星辰,大家只是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不知时间过了几何,更不知这船驶往何方,大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所有人都是心如死灰,一点谈天说地的心也没有,只是在原地懊恼,早知就在家乡饿死,来世也能再拼一把投个好人家,何必在海上漂泊,万一遇上海难,早作水里孤魂野鬼,岂不是遭人耻笑! 陆沉与人搭话,却无人理他。船里个个死气沉沉,大家都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这么高兴,难道他以前去过这夷州? ‘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子!’ 中年人老家还有妻小,不敢一次直接全家上阵,万一是个骗局,那便坏了一家人。他只身交了身,从老家汀州往夷州而来。祖上几代人都是过着移民的日子,这在汀着还没有过几代人安生的日子,今年老家汀州的官员上门,说是让他们把家里的地理一理,改种茶叶。 狗娘养的他们家的那块瘦地,就是拉上几泡大粪加点肥都打不出几斤粮食,能种茶叶? 再说了茶叶是他们能种就种的?回头又要去官府请许多的引子许可,光是这些门道打通关就要不少的钱,他们如何有这么多的钱,种了茶叶卖不出去,他们一家人喝西北风?不止是他们一家,汀州许多人家都被官府这样强逼。 有心人早问清楚了,种个屁的茶叶,那是汀州城里的大户李员外家想要霸占他们这些落魄户的地儿,便与官府合谋,寻了个由头,想逼他们自个儿把地让出来罢了! 今年不让,明年就得出人命! 男子也是无奈,又见今年城里来了不少的人,他们全是外来的生面孔,进城也不办事,只是租了个地儿,挂了个名号,见人就说一处叫什么夷州的,那里山清水绿鸟语花香,更是地多人少,只要交上一点盘缠路费,便可以安排在此地安家落户。 许多人听了这种事,都是心动不已,可是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谁会去干这种抛家舍业的苦事? 男子叫纪其,这个名字大家都说不吉利,连纪其自己都觉得听着不太舒服,可是他没有什么文化,名字也以前爹娘花了一刀肉让村头的先生帮忙取的,好歹花了钱的,便一直用着。 纪其看着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的陆沉,严重怀疑他是这些人请来的托,就是为了打进他们内部,降低他们的戒备心理。 最后实在忍不了,纪其嘟囔了一几声,陆沉一看是个比自己年纪大的大哥,便也不再声张,乖乖地闭上了嘴。 船舱里的气氛一时又有些冷了下来。 边上一人马上接上陆沉的话道:‘小兄弟听着口音像是徽州一带的人士?’ 陆沉一听有些激动地点点头道:‘兄台耳力真毒,一听就出来了,是的呢!哥儿是哪里人?莫不也是咱徽州的老乡?’ 这人年纪与纪其差不多,也是独身一人,笑道:‘咱不是徽州人,只是咱当年在徽州也给佃主家做过工,因此听多了这徽州的口音,亲切得很!’ 哦,陆沉有些失落,一旁的纪其却不想搭理这两个光棍,徽州能出什么好人,要么是叫花子要么是骗子,就没有听过出什么像样的人! 这人自报起家门道:‘在下叫匡魄,都喊咱一声破筐,咱也不无所谓了,兄弟看着叫,这一起儿到夷州,要不咱们结个伴,好有个照应!’ 陆沉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呀好呀,就是要结个伴,有什么意外,好互相帮衬几分!’ 两人看向不动声色的纪其,纪其一点不吭,闭眼假寐,两人看破不说破,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就算纪其不跟他们两人一起,二人有伴也胜似独闯夷州。 虽然年纪差得有些多,不过此时同在异乡漂泊,有一个精神寄托,便是人行动下去的最大动力! 匡魄与陆沉二人开始各自从自己的渊源起身说起,一直说到如何上船,夷州如何如何等,虽然都是沦落人,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一旁的纪其虽然眼睛没有睁开,却也在一旁仔细听着,字里行间也听得真切,这二人定不是什么托儿来诈他的,就算是托儿,他一个落魄户身上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让人骗的? 陆沉与匡魄二人说到动情之处,二人曲膝跪地,马上就要行结拜的大礼,要知道,结拜这种东西在古代可是非常受古人看重的大礼,结义之后的兄弟之情,完全不输亲生兄弟的骨肉情。 为什么关帝爷在有宋一代开始被抬高,原因就很简单,因为宋人虽然文人治天下,但是他们也相信这个玩意,所以就推开来了。 纪其本来不想搭理二人,可是他也被这场面感染了,相信二人不是演戏,他只是怕被骗,而不是无动于衷,马上也加入进来:‘二位兄弟带我一个!’ 陆沉与匡魄二人相视大喜,对着纪其道:‘好!’ 因为是三个人,而且陆沉最小,但是纪其与匡魄二人年龄不分上下,各自便报了生辰,依照年纪大小,纪其当了大哥,匡魄是老二,早小的就是陆沉,一个勇闯他乡的小团体便就此成立起来! 关系确立起来之后,三人便开始谈得更加深入,三人无不怀揣对未来的美好愿景,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目的地却是相同,都是对岸的夷州。 三人大体了解了一下,陆沉性子机敏,纪其稳重,匡魄就是那个嘴不把门,经常冷不丁讲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冷笑话,不过在这么压抑的气氛下,也就他的嘴能活跃几个人的心思,让环境更好一些!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这一次上岛,还有好些活儿可以选呢!’ 匡魄上船之前就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不过准确的情报,他也没能获得多少,只是大概猜测一下! ‘二位大哥想做点什么?’ 小弟陆沉自己也没个主意,倒想听听二位哥哥的意见,二人做什么,他也便跟着做什么! ‘咱们都是他乡之人,还有甚鸟好追求的,若是在岛上能分到几亩地,好生伺候好这块地,也就是咱们的造化了,有一口吃的就足矣,怎么还想着吃肉?’ 纪其算是比较悲观的人,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看得多见得广,人生不易全写在他的脸上,哪里还有他乱想的份,现在也就是想着早点安顿下来,然后回到中原把妻小全部接回来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还是大哥说的稳,咱就这么干!’ 破筐说了一句一点营养也没有的话! 边上一个老汉插了一句话道:‘瞧你们三这熊样,兜里准备了多少盘缠当见面礼,没有的话趁早回大宋去吧,就算到了夷州,那些好地也分不到你们头上!’ 没由来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生生浇了三个有志青年一头,陆沉连声问道:‘这是什么话?’ 老者便把这夷州分配的事,以及工分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三个人是一头雾水,却又无可奈何! 三人却是一点不相信,上船之前听得那些二道贩子说得夷州如何如何之好,许多人便是听了这种话,这才上岛的。 怎么在老者口中,这岛上的环境,比中原还要残酷无道!分明就是得以钱开路! 一团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火焰,便这般被浇得悄无声息,三个人斜靠着船壁,发潮的船舱让人极度不适,可是三人就像三个行尸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有三双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就像三这样的,每天也不知也有多少,太嫩了点,上岛了也就是做苦役的命,不是咱说你们,还不如在大宋好好呆着!’ 万安社团 ‘船到啦!’ 远方的海神庙巍峨耸立在苍茫大海之上,夜幕初降,海神庙的宝塔就会绽放出万里破云的灯光,为海上的船只指引方向。 那光明的方向,便是夷州所在的位置! 所有漂洋过海背景离乡的人全部涌上甲板,要抢先看看自己要达到的地方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地方! 海上的这样的大动作容易产生混乱,不过船家这时候也不阻止眼前的人了!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太多太多! 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期许与渴望! 在海上的日子是煎熬的,眼前的灯光就是希望! 陆沉三兄弟一身汗臭挤到了人群当中,每个人都差不多狼狈,但凡在老家还能活得下去的人,没有一个会愿意越海而来,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咱们这便要到了吗?’ 纪其被边上的老头狠狠地泼了一道冷水,对夷州已经不抱什么指望,语气当中都是满满的丧意。 老二匡魄却是说道:‘这宝塔修得是端的板正,海上有这么个高塔,不知能救多少海人性命!’ 这老二却是满满的活力,看着远方的夷州,眼中止不住的激动溢于言表! ‘好塔!’ 陆沉也应了一声。 三个临时结义的兄弟,只有老大是成了家的人,他倒是牵挂着后方的家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一家团聚,老二老三全是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回头,更是死路一条,往前方去闯闯,看看,这天地是这么壮阔。 船上不少人的想法,既与纪其差不多,也与陆沉相似,每一个背景离乡的人,总有一本辛酸账。 甲板上有人突然高喊:‘我们这一帮人千里而来,若是各自为战,肯定被这些当地人欺凌,想必你们不少人也互相结伴,怕的就是被人轻视,咱们这船上也有几百人,我这里倒是有个建议,不如咱们这一帮人弄个什么名目,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皆是进退一体,如何?’ 陆沉三个人不多,倒是可以结为兄弟,这也是常见的照应之法,人一多的话,总不能大家也义结金兰,这终归不现实!几百人呐,你叫老二老三,我就是一百九十三,传出去这叫法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叫法。。 但是这个人的提议就不错了,他们这些人虽然在中原的时候,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终究是一道儿上夷州的人,这些人便有了一个相同的名目! 许多地方的人也是这样做的,便是成立一个社团! ‘好,咱们就是要进退一体,荣辱与共,否则一盘散砂早让人小觑了去!’ 有人高呼一声,振臂响应!纪其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做法,有些强逼人上梁山的感觉,可是他自己也加入了一个小团体,自然知道这种大团体是什么想法,无非就是聚少成多,争取更多的话语权罢了! 船上有几百人,若是真能拧成一股绳,将来不论在小事务,绝对没有人敢乱来! 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自然也有一部分不愿附和,这些人悄然下了船舱,只当是不晓得这事。 甲板上的人也不论是什么人,来自何方,今天只要是在船上,便是患难兄弟,有时候机缘就是这般巧合! 有些人是别有居心,有些人则是真的一心想办点事情,纪其三人不解这人真意,不过他们也只能随大流。 看着那带头大哥扯下一块完整的麻布,自己拿刀在手批上扎了一下,带头在布上按了一个大大的血印,这便是最简单的凭证! 一个社团成立,就是庇佑众人的地方,可能很快解散,也可能发展壮大,解散了自然就是成了一个屁,放了也就放了,但是一但这个社团发展得好,将来要进来,那就得谈条件了,公司的创业就是同样的道理。 这一块烂布,就是一个印记,大家投资入股合伙的标志! 三兄弟很快就在大流的推波助澜下,把自己的血印按在了上面。 三人成虎,这三百人绝对会是一股更大的势力,这三百人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万安社,好像海船出口的那个地方,便是这个名字,有一丝思念的感觉,也有一丝期盼。谁不想将来平平安安。 一个社团,大家不知道叫这个名字什么含义,不过含义再好也没有什么作用,只要能让大家日子好过就行了! 夷州岛上像这样的社区,已经有十来个,只是人数多少不同罢了。。 万安社的老大的邢昌,人长得不起眼,吃的可能不错,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人又长得跟个葫芦似的,稳重而浑圆,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压,却给人一种滴水不露的感觉! 邢昌就是几句话,一下子就有了几百万的小弟与随从,不得不说这手段与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船到港,锚定靠岸,还有几条船也陆续到港,不过其他几条船好像没有邢昌这条船上的人这般沉住气,人们不停地往岸上涌着,还有人被挤着落到了水里! 有人落水了! 人群里一声高呼,港口守卫的梁家军快速赶来,跳入水中的把人救了上来! 一出乱子,大家的神经便紧绷了起来! 看着梁家军的真刀真枪,移民们冷汗在脑门上打转! 这些军士可不是吃素的,行动迅速装备精良,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谁也不敢小视,万一真动手,他们一队人,想灭了在场的所有人,简直易如反掌! ‘你们几条船都在船上老实呆在!’ 军士只下了一个命令,其他人便只敢呆在船上,军士看向邢昌的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这船上的人可以下船登记了! 邢昌不敢怠慢,率先下了先跟几个军令行了一个大礼,嘴里连声道谢,也没有故作客套,招呼着船上几百个人,快速下船! 因为这些人都是投到邢昌名下,加入到万安社当中,所以自然听从邢昌的号令,他们也见到了,邢昌处事有度,在梁家军士面前处变不惊,也只有他们有待遇能先下船,这便让所有人对邢昌更加信服! 下船之人被带到移民管理处,纪其三人紧随大流,不敢走散,三人前后呼应,走进那新建的管理处,里面还有一股子崭新的漆味,连窗纸都透着一股亮光! 坐在上首登记的一群人,个个身上穿得一身水亮的丝质长衫,脸上的肉比这帮移民肚子上的还多,油劲十足,个个眉眼低垂,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好似从鼻孔里发声一般,沉闷的声音问了一句:‘把名姓家门所长报一下。。’ 看到这一幕,纪其三兄弟的心沉了一下,果然与船上那老汉讲的不差,真是这般官人作派! 每一个人都按要求把自己的姓名祖籍讲了一遍,可是每个人都觉着纳闷,自己按要求报了那么多的信息,怎么这些个人笔就动了几下,也没记多少东西,最后就轻飘飘地甩下了几句话,什么广源街道,什么何麓街道,听得他们一头雾水。 万安社的人很快就被安排好了,各自一碰头,最后才知道,三百多人,全部打散分布在各不相同的街道,上岛还真的有分地,可是他们看了那些方位,要么在山边要么是毫无水源的旱地,相比起其他地方的水田,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安置完的移民,便等着各自街道的工作人员过来领走。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不解了。 刚刚几条船急着下船的人,他们也陆续就进了移民管理处,不过他们在里面逗留的时间极长,出来的时候个个眉飞色舞,一看就是碰上大喜之事,万安社众人看得真切,许多人还埋怨了几句,不过邢昌压着众人,不让众人有任何的不爽言论。 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些人也是早早地就被人带走了,港口上只剩下一批神色茫然,衣衫褴褛食不裹腹的苦哈哈。 一行人个个卑微地曲膝抱住,整齐地坐在港口边上,主动给过往的劳工让出一条道,生怕误了人家的事挡着人家的道。 港口的活很重,大包小包,各式的货物你来我往,劳工的步伐沉重,咬紧牙关,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并不会太难受,反而有说有笑,把这个活当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 甚至还有许多可能是干完活的劳工,手里拎着一壶酒,怀里揣着刚刚从摊子上切来的猪头肉,正准备回家美美地受用一番!有些人坐在地上,直接就开喝起来,晚风吹着宽厚的胸膛,别提多舒服! 美酒的味儿顺着海风飘过来,所有人的双腿抱得更紧了,他们深深地把头埋到两膝之间,相比之下,他们简直不要太落魄,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有人过得这般逍遥,有人就连肚子也吃不饱! ‘咱以后能像他们那样吗?’ 陆沉狠狠地嗯了一口口水,不要说酒了,就连水这几天都没有喝过,肚子已经开始打鼓了!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人! 山中冲突 ‘怎么还没有人来接咱们?’ 三兄弟等得实在烦躁,把带来的干粮互相分了分,就着一些泉水,对付着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肚子里有了一些东西,人又疲惫,很快就沉沉地睡了去。 港口上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故事。 万安社几百万人,东倒西歪在风寒露重的季节,便这样一个个挨在一起,全部睡在港口上。 叶小钗起得早,每天都要到港口走一圈,检查港口各个地方的设备建筑还有货品等东西,各处的人事她或多或少也要过问一下,关乎到港口的运作,她不敢大意。 不过最近,港口滞留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成立了移民管理处,但是好像孙思汉等人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原来能安置上千人的效率,到了现在也就三五百人,还要拖拉上好几天! 叶小钗知道这个机构是梁川这几日新设立的,也不与梁川去诉苦拆台,只是让人给这些移民煮了几锅热粥,这些人脸上早不见几两肉,都是饱受饥饿之苦的流浪人! 叶小钗叹了一声,让人多备了一点粮食。 天还未亮,一行人就便露水给打醒了! 肚子又开始饿了,手上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明天真不知要如何应对。 其他几条船的人都被人接走了,为何就剩他们晾了一天,还迟迟未见有任何的动作? 又来了几条船,一行人眼睛睁得浑圆,死死盯着人家看了半天。 这帮人也是出了一点意外,现场有些混乱,不过情形大体相同的是,有些人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些看似与他们情形差不多的人,同样被留在了港口上。 ‘看样子这些人跟咱们差不多,都是没有打点的人,因此被人冷落了!’ 万安社里有人看似自言自语,实际说了这么一句,又故意要让所有人听得见! 邢昌听了这句话,额头的青筋瞬间盘了起来,拳头紧握了一下,脸上怒气暴涨,不过他的修养很好,知道于事无补,很快便缓和了下来! 这时,终于有个人跑来,准备来接他们! 他们身上穿着侬人的服饰,身形低矮瘦不经风,正是那个机关高手鼻毛叔! 鼻毛叔骂骂咧咧地道:‘这帮混蛋,又把人塞到我们广源街道,本来我们的地就不多了,又要挤出这么多给人,这倒也算了,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偏天亮通知,害我赶了这么远的路!’ 新来的移民,最怕的就是分到两个地方,一个就是关中人所在街道,还有一个就是侬人的街道。 这两个街道一看就是以关中人为主体,还有一个就是以侬人为主体的街道,两个街道但凡是外来的人,只要不是讨了他们的子女结为亲家,基本就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融又融不进去,经常又会因为土地水源还有其他的生活风俗产生大量的茅盾,一但有冲突,大家都是抱团对付新来的移民,普通的一帮人如何是这么大一团人的对手? 所以,如果分配到其他的地方还好,分配到这两个街道,没有好的资源不说,还要挨人家的欺负,被欺负得很惨! 不过现在万安社一大帮人,谁知道这种情况,他们心里犯嘀咕也不敢明说,只能让老鼻毛领着,往广源街道而去! 侬烈还在南越与吴用一道儿处理通商的事,这么快还回不来,广源街道这时也是群龙无首,因此让孙思汉这帮人做了手脚,无故被他们塞了这么多的外来人! 老鼻毛机关通透,却玩不转人性的机关,他只知道按移民管理处的通知,把人安置到自己的街道,现在大家都是这么办的,却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其他的关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邢昌这船人与别人不一样,这些人早就结成一伙,正常人都会把这些人打散,分到各处,孙思汉自己没有从邢昌这帮人收到好处,反倒听邢昌讲,最好把他们分到一起,他就知道,这帮人将来也是一个定时炸弹,若是不管好,肯定要出乱子。 出乱子?那不是更好,正好给梁川找点事情做! 他二话不说,把人都踢到了广源,这些侬人是最不安份,打不过关中人,又喜欢盯着汉家人使劲闹的主! 若是侬烈在时候,他才不敢这么做主,侬烈性子也是极为暴的人,肯定与他闹到天上,现在广源无人做主,几个主事的也不在,自然他孙思汉说了算! 老鼻毛路上一句话也没有与邢昌这个带头大哥多说,在他眼里也是瞧不上这些汉家人,虽然梁川与阿侬一直在维护侬汉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大问题! 邢昌也瞧着这鼻毛不像是正经的汉人,倒像是湖广一带的苗人之类的少数民族,心下十分诧异,怎么这么远的民族也移到了岛上! 又是走了大半日一行人终于到了广源街道,一众抬头一看,远方已经离中央的山脉不远,地势从此开始起伏,明显这里的地远不如刚刚凤山那些肥沃的水田,这里以山地为主。 土地,便意味着水源不方便,土地以黄赤土为主,种粮食产量都会少了许多。。 万安社的人一眼就不痛快了! 他们分明看得真切,怎么有的人到了城里就安顿了下来,他们却被带到这不毛之地! 鼻毛看了一眼众人,心里冷笑,你们这帮人还有情绪了?我们侬人可是当年跟着梁东家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都没有分到城里的好地,就你们一来就想吃好,想太多了吧! 鼻毛指着山脚土丘下的一栋破草屋子,对着领头的邢昌道:‘这里就是你们先落脚的地方,明天会有人过来把你们分到的地给你们指出来的,我先回去了,走了大半天的路,脚都快没知觉了!’ 说完鼻毛连客套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了,留下几百人傻傻地相着那破屋子,竟不如何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倒是邢昌马上有了主意! 邢昌指着陆沉三兄弟道:‘你们三个去山里转转,看看有没有野菜菇子采一点!’ ‘你们,那里有条小溪,去溪里看看,能不能弄点东西,其他人把屋子收一下,这就算是咱们落脚的地方了!我邢昌在这里跟诸位兄弟保证,咱们只是落难,不是永远这么苦难,这里以后就是咱们万安社的祠堂,兄弟们记住了,若是我以后不能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就让我死了进不了这个祠堂!’ 有了邢昌的这句话,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马上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分头干起活来! 三兄弟进山采野味,可谓是使命艰巨,大家现在都差不多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去吃这些东西。 可山里面的东西那里有那么好采的,想想老家的山,那跟用犁头利过一般,什么也没有,就得有一根草茎子,也早薅了去烧饭了,还能留得下来? 进了山,三人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原来这山里,竟然野物多得如过江之鲫一般,竟然肉眼可见时兔野鸡在自己跟前晃荡!山林之里到处都是野菌子,还有许多野菜,那都是救饥的好东西,平时他们都是吃过的! 纪其大呼一声:‘夷州竟是这等宝地!’ 匡魄也道:‘这地方人太少了,因此山里面的野物多,只要人一多,时间用不了多久也吃完了,哪里还能见得到这些野物的影子!’ 三人分头行动,一个去追野兔野鸡,一个拼命地采地里的各种菌子,采了便收到自己的怀里,兜里,越装越多,生怕大家不够吃似的。 万安社人那么多,多采几回,也够大家好好吃上一回了!家里有人带着铁锅来的,早架起来升起火来了,就差他们的菜回去下锅! 就在三人满心欢喜采得正欢的时候,身后突然一声冷厉的声音响起:‘把东西给我放下!’ 三个人一个哆嗦,这声音是多么无情与凌厉,肯定不是自己人! 一回头,只见一群与鼻毛一般打扮的侬人正身怀弓箭,手中握着钢刀冷冷地盯着他们!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是三兄弟手无寸铁,哪里能打得起来,找死还差不多! 三人连忙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全部扔了下来! 侬人带头的正是侬家小子侬家小弟,带着一族人正在山里打野物,这一片山平时他们自己舍不得进山祸祸,全是小心地守着,没想到自己不舍得糟蹋,今天竟然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在自己后山采野物! ‘你们是哪里来的野人,敢到我们广源的山头来偷东西,胆上长毛了!’ 侬家小弟大喝一声,手翻出背弓,迅速拈上一根长箭,准备就要一箭射死三个人! 三人吓得面色如土,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要是乱来的话,这箭早将他们射成死人! ‘住手!’听到动静的邢昌早带人赶来! 侬家小弟冷眼一瞧,哼笑道:‘好呀,人还不少,看来你们这帮人还是有备而来,今天就让你们。。’ 血泪往事 邢昌带了一大批人迅速赶来,将侬家小弟几个侬人团团围住。 不过这些万安移民看到侬家小弟手里的武器与弓箭,还是忍不住腿肚子打摆子。 那刀是开过刃的,还散发着血腥味,弓箭也是包浆得厉害,一看就是天天在使用。 这些侬人,虽然人数上少了许多,可是他们的眼神看得出来,并不害怕,反而隐隐有想挑起战事的冲动! 邢昌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今天不能打,打起来,肯定是自己这边人吃亏! 眼见如此,邢昌赶紧打圆场道:‘你们三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采一些野菜,如何与人惹上祸事?’ 侬家弟小弟一听一个眼神,让人把弓箭放了下来。 ‘你们是打哪来的,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盘吗,这里的哪有野菜,都是我们侬家的,快把东西放下,从哪来的滚哪里去!’ 听到滚字,众人都是面色不忿,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是真的太大,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也要把他踩了下去! 可是侬农小弟非旦不俱,就是故意想挑事! 太久没打架了! 邢昌死死拦下众人,自己依旧赔着笑脸道:‘那可是不巧,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兄弟一行人正是新到贵宝地,山下的那屋子正是分配与我们的!’ 什么?侬家小弟一听,蹭的一下听得心头火乱跳! 这他娘的,又把人塞到我们广源来了!本来广源就是侬人为主的地界,地少人多,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以后可怎么生存? 侬家小弟不动声色地道:‘谁跟你是自己人,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瞧着,我们是侬人,这地方是属于我们的,你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侬家小弟的态度坚决而傲慢,所有万安社的人听得那叫一个火大,可是他们现在能怎么样,打又不能打,回去也没有路! 所有人的火同样让侬家小弟给挑起来了! ‘兄弟这话说的,我们只是听从移民处的安排,并非故意到贵地挑事,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一起一港口去论个明白,妥否?’ 邢昌竟然讲得有理有据,一点都不落下风! 侬家小弟倒是怒了! ‘妥你娘!’ 侬家小弟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一言不合自知讲不过眼前的中年人,竟然想要直接动粗! 倒是身边几个老人持重,把侬家小弟给稳了下来! 对着邢昌道:‘你们还是把东西放下,先下山去呆着,这片山不是你们乱闯的地方。’ 邢昌对着侬家老人行了一个礼道:‘我们这便下山,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哥哥多担待!’ 几个侬家老人一看,也带着侬家小弟赶紧下山,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别的街道一直在收人招人,独独他们广源街道不一样,他们极力反对再有外来人进来他们的地盘!现在一下子涌进来几百号人,谁知道还没有人在后头,这事得赶紧下山去跟几个主事的说清楚,否则将来他们广源街道也会出乱子! 几个街道现在已经因为土地的事闹起来了,就连最强硬的凤里街道也掀起了一场拆围风波,不为别的,还不是那分地!侬人还好比较团结,只要不是外来人,他们都能忍,现在不一样,矛盾已经开始出现了! 纪其三兄弟采了不少的野菜,侬人要他们将菜放下,他们只能照作,不过扔了一地的野菜,侬人却没有正见瞧上一回,扔下那些不值钱的野物,一行人匆匆下了山。 邢昌亲自将三兄弟采的那些野菜一根根拾了起来,笑道:‘晚上咱们有口福了,这大山里如此之多的物产,将来就算咱们没有粮食吃,吃这些野菜,也能顶不少的日子!’ 邢昌面对强人临危不惧,面对自己挨饿的兄弟,又是从容豁达,这份气度立时就征服了不少的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他们是被夷州分配到这个地方的,那自然就对这片山林有份,山林物产乃是天赐,他们如何不能进山采野菜? 侬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并没有去抢那些不值钱的野菜,一方面他们现在日子早就今非昔比,谁也不必过那吃野菜糊糊的日子,另一方面,就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人家采来的,当年他们在广源的山洞里,不少人也过过采野菜度日的苦生活,知道走到这一步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们并没有把人往死路上逼! 老人终究是吃的盐比较多,人情世故也不是完全用拳头来说话! 要是人家真是要落户广源街道,那他们的作为就真是无理了! 现在岛上可不是他们自己侬人一家独大,论资排辈甚至都轮不到他们侬人来当大哥,前面还好些人占着呢!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些万安社的人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黑暗中互相取暖。 他们迷茫而无助,每个人上岛之前都渴望过上安逸而太平的日子,像那些港口上的劳工,有干活的地方,有稳定的收入,每天可以把肚子填饱,回来有一个能容身的小窝。 可是两天了,他们越发地无助,迷失在这个偌大的岛上,一处容身的地方也没有。 一团篝火在破草屋子前点燃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在了这篝火的前面,不远处的铁锅把所有能采得到的菜呀肉呀一骨脑全扔了下去,三百多人呀,几口大锅全在乱炖,虽然吃不饱,但是大家只要在一起,肚子里便有底气! 三兄弟躲在角落,心情跌到了谷底。远处的火光闪跳着,在他们脸上成了忽明忽暗的光影,看不清他们三人的表情,却能看得出来,三个十分的低落! ‘咱们只怕是真来错了地方,这里民风剽悍,官府更是贪腐成风,哪里有咱们的活路,两位兄弟,咱们何不如找人借点钱,明日就返回中原!’ 陆沉心思一般,他现在回中原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一样一无所有,他与大哥纪其不一样,纪其在中原还有家室,他回去了,不一样遭罪,只是换个不同的地方罢了! 倒是匡魄也动了一点心思,这夷州岛完全不像耳闻的那样是人间天堂,这里不也一样处处倾轧,活下去也不容易,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三个人各自动了心思,气氛为之一凝。 远处传来了邢昌的声音,寂静的夜里,风吹得人身体有些不在自,山脚下更有一股寒意,不明有野生动物的声音传来,一行人挤在一方小天地,彼此互相带来安全感。 邢昌侃侃道:‘兄弟我是南城县人士,在我们那里除了读书有出路之外,地里一年也打不出百把斤的粮食,每年有大把的婆娘被卖到别的地方,也有许多人卖完了婆娘然后自己到别处去当花子,四下乞讨还能有一条活命!’ 南城县,那可是很远的地方了,在隔壁的江西,也是穷得叮铛响的鬼地方,难怪要来夷州谋生,谁能在老家活下去,也不愿远走他乡啊! ‘兄弟我在老家是犯过事的,官府要拿我,实不相瞒,这件说来话长!’ 到了夷州,等于是从头再来,这万安社三百多号人里面,不少人脸上还带着金印,只是大家觉得奇怪,怎么大哥邢昌脸上没有金印! 邢昌叹息了两声道:‘当年官府要拿我,让我给跑了,我不敢往北走,那些个地方官府太豪横,因此往南方人少之处来躲罪,这一躲就是十来年啊!’ 有兄弟张嘴便问道:‘邢大哥你在老家是犯了什么事?’ 这本是私密之事,旁人也不好多问,可是今天众人围在一起,便是拉扯这些家常!夷州最不在大宋的辖区,说了也没有人理会! 邢昌被人勾起了回忆,便道:‘我父母长兄长亡,却是我长嫂将我带大,那年乡里有豪强欺我家无大男主事,便想来辱我长嫂,所谓长嫂如母,我自是气不过,便拿了一把剔骨尖刀,趁那厮不备,一刀捅了他的腰子,当场死得不能再死,自那以后,我便开始流浪天涯,转眼也有十来年了!’ 众人一听尽皆变色,大家都猜这个大哥是个人物,没想是这么狠的人物,这才十几岁,便敢干那杀人越货的狠事! ‘邢大哥后来可回过家乡?’ 邢昌摇摇头道:‘回是没有回过了,不过每年我都会让人带钱回去给我嫂嫂!’ ‘邢大哥来了夷州,那家中嫂嫂怎么办?’ 邢昌这时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等我嫂嫂百年之后,这才下了决心远走天涯,可怜我那嫂嫂一世烈女,自我长兄死后更未他嫁,带着我长大,视我如同已出,我是没有本事,不能护她周全。。’ ‘邢大哥仁义!’ ‘大哥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个本地人实在蛮横,怎么说咱们也是街道认可的人,怎么就这山是属于他们的,咱们连拔几根草都犯事,万一明天他们再来捣乱,与咱们生事,这可如何是好!’ 安排任务 在这个孤独而寂静的小岛,夜里确实让人十分想念自己的家乡。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情节,家乡纵有千般不好,终究是自己的根。 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地回到这片土地。 来到远方讨生活,为的不就是衣锦还乡!还乡呐! 邢昌拉起自己的家常,说起往事与众人打发这漫长的时光,不就是为了拉近与众的距离,更是为了排遣这长夜的时光,也是为了大家更加有呆下去的信心。 千难万难,难的就是一个意志与信心! 可是自己说了那么多,他难过的发现,每个万安社同胞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忧虑。 担心明天的食物,安全还有各种将会出现的问题! 当了这个老大,他才发现,原来并不容易。 这帮人是来自五湖四海,每个的性格遭遇各不相同,可能相同的就是,胆子大一些,却也更怕死。这个问题看似很矛盾,其实并不然,只有胆子大,才会睁眼去看这个世界,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怕了。 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大家要的不是他的精神安慰,而是要实打实的安全感,否则这帮人马上就会作鸟兽散。 有这么一帮人围在自己周边,遇见事情的时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远远大于自己在这岛上单打独斗,邢昌无论如何也不会舍掉这帮人,如何把这帮人凝聚在一起,做得好的话,将来受益无穷。 ‘诸位兄弟且听小弟一言!’ 嘈杂的讨论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邢昌此处,就连三兄弟也知道,邢昌这个带头大哥怎么打开局面。 ‘邢大哥你说,我们听着哩!’ 黑夜里几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邢昌,就像恶狼一般,大家的精神并不是很饱满,此时更显得涣散无助。 邢昌却永远充满乐观一般,眼神依旧坚定,话里话外语速都没有一丝的起伏。 ‘咱们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本地的这些个住户,想必是在这里呆久了,他们的人数比起咱们也多了许多,今日大家也看到了,他们不是三五成群就身上带着家伙利器,因此我在这里要告诉大家,今后大家但凡有所行动,务必结伴而行,万不可单独行事,若是遇到危险,也不可与当地人硬碰硬,凡事须得小心,叫上社里的兄弟一起面对,所谓人多力量大,也不让外人小瞧了咱们!’ 邢昌言之有理有据,更是处处替社里的兄弟着想,大家自然是信服他的话! ‘今日我也看出了一点门道,这夷州岛上,却是不同于大宋或是其他地方!’ 邢昌这人走南闯北多年,见过不少的风土人情,不过大多是在大宋境内,却也没有一处与夷州这般,土地好似不要钱的,分给下面的老百姓。 这种情况只有在五代十国那种天下大乱的局面之后才会出现,大乱之后天下凋敝,丁口不多国家为了回复生机把土地送给农民来种。 但是夷州会经过大乱吗,应该也不可能,这地方能跟谁打仗? 而且他们早观察过了,路过的那些个水田,地里水草肥美,土更是肥得能拧出油来,一看就是高产的好地,这样的地就白白送人了,怎么可能这么大手笔? 而且岛上不像是一家之人,五湖四海的人全部都有,大家难道都是傻吗,来让这岛上的人奴役,肯定也不可能! 这世上的人只会盯着有好处的事来干,但凡对天下人不利的地方,大家逃来不及,怎么可能扎堆过来! 此间定有猫腻,只是他们万安社的人不晓得罢了! 邢昌是个聪明人,脑袋转了几圈很快就猜透了其中的关节! 他便要开始布局下一步的动作! ‘煮了一个晚上的汤还没有好吗?’邢昌颇有怨气地说了一句,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把煮好的汤端了上来,虽是一锅大杂烩,不过这时候有一口热食,已胜过酒楼中的万千珍馐美食。 一群人如狼似虎,大家火速把这一锅野菜汤给瓜分了,谁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到这样的食物。 吃完邢昌才道:‘明天你们三兄弟继续到这山里收罗一下野物,这野菜实在可口,不多吃一些可惜了,最好的话能多打几只兔子山鸡,我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实在馋得紧!’ 纪其三兄弟一听,这怎么还让他们来采野菜,人家不是不让,今天那箭头都快搭到纪其的鼻子跟前了,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万一手上一滑,这箭可就直接扎到他脸上,必死无疑! 人家也放话了,不让他们再到这山里去采野菜,说这片山林属于他们侬人的。 这。。这不是让他们来送死? 邢昌也看出了他们三人的担忧,笑道:‘你们三人莫不是小时候没有偷过邻家的桃?谁家舍得把桃子让你们白摘的,若是让你摘了去,别人自然也要摘,不是他们家的,他们也要护起来!’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纷纷附和道,就是这样子呀,咱们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怎么反而糊涂起来了,这些野菜放在地里也是糟蹋,还不如给他们吃了,能多救几个人命! 反正进山就采呗,他们真不信有人为了这几根野菜茎子能杀了他们不成,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真动了手,他们到时候也可以与街道里的人理论,总有人要干一些脏活的! 现在大家也只能听邢昌的安排,他算是这一行人里最有主见,见识最广的人,若是各自为战,遇见问题,他们这帮人只怕死得更快! 过海的人,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是什么贪生之人,大家自然听从邢昌的话来行事。 为什么让纪其三兄来采野菜,说实话还是三兄弟有些憨。。 刚刚面对几个侬人那个怂样,怕也只能采点野菜了!不过几百号人,老弱病残实在太多,能堪大用的人怕也聊聊。 ‘你们几个,明天什么事也不必理会,就把精神头收拾一下,到溪里把自己洗干净了,别落了咱们的名头,还让别人以为咱们是花子上街去要饭了!’ 邢昌一连点名几个清秀样貌的小年轻,一开始大家还真以为是让他们去上街偷盗或是乞讨,毕竟年轻人手脚利索,又扛揍。。 邢昌吩咐三人道:‘你们三人上街就到各个街道给我转,见人就打听各个街道的土地政策,看看现在的政策是怎么样,土地到底是怎么分的,以这事为先,打听清楚了,再打听其他的事,反正你们其他的事也不必理会,只要帮我把这事搞清楚就行!’ 几个年轻人倒是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差事,又能去见识世面,又能帮到社里!马上应道:‘遵大哥命!’ 邢昌转头看向一些年纪较大的老头道:‘几个老哥儿可能要劳烦你们去干一点粗活!’ ‘我们这些老骨头不中用,只管说,若能帮社里的忙,我们义不容辞!’ 邢昌道:‘你们也看见了,今天人家打到咱们家门口来,咱们连个防身的家伙也没有,就算真打起来了,也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凶神,你们就去山里面帮咱砍一些木棍竹签,将来万一有什么不测,咱们这些兄弟也好有些个防身的家伙!’ 有人马上附和道:‘我看溪里还有不少的石头,那东西用起来称手!’ 邢昌马上道:‘使不得,棍子可以防身,打不死人,但是石头不行,砸下去不死就是重伤,那是结怨的东西,还是去弄一点木棍便可以!’ 拿石头砸,还不如直接拿刀砍,他们是来种地的,不是来征服夷州的,哪里能一上来就直接放大招! ‘我们这便就去安排!’ 邢昌的准备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白日里眼看要打起来了,也差不多就是一下子的问题!差是真打起来,他们这些万安社的人一定会损失惨重! 接下来就是安排他们住的地方! ‘再烦几个老哥儿去捡些茅草干柴,这地儿以后只怕就是咱们要长久呆着的地方,咱们自己不弄点住的地方,天天睡在野地里,身子骨也会睡坏的!’ 这一夜邢昌把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大家也是乐得去听他的安排,其他人虽然也有想法,不过遇事的时候他们没有站出来,自然就失了威信,也就不可能再去争强。 第二日,万安社众人按着邢昌的安排,很快就开始各自忙开自己的活儿。 那几个年轻人很快就往街道去打听消息,他们的活是这些人当中最关键的! 现在差的就是消息,他们傻不愣登的,什么也没有捞着,就让人打发到了山脚下,这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几个年轻人中的几人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大批的农具! 那一批的农具里面各式各样的全部都有,拿起来试了一下,在阳光下还有紫黑色的光泽,十分的迷人!试了一下,不仅非常的称手,好像质量也不错! 特别是里面竟然还有不少的柴刀,他们是用筐背回来的! 采伐误会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看到如此之多的农具,邢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眉头深深锁了起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担忧。 看着这几个年轻的样子,他担心这些农具有些来历不明。 江湖上行走,最忌讳的就是偷鸡摸狗的勾当,赚不到什么好处不说,最后还让人十分地看不起。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说道:‘街道里面发的,咱们这里有几百号人,我们就拿了一小部分的农具,还有许多呢,大家快去拿呀!’ 发的?众人一听这话,全部一脸狐疑地盯着几个年轻人看,这些农具上面的铁看样子都是上好的精铁,而且重量还不轻,这样的农具放在他们老家,随便一把都得上百文钱,怎么可能一分钱不要,白送? 光是几个少年拿回来的农具就有几十把,还是用筐背的,里面不乏有柴刀凿子这样可以当利刃使的农具,用在农田是农具,要是用在其他的地方,那就是一把。。 邢昌还在想,要是有这些农具,他们还去山里弄什么木棍,直接拿这些农具起来打架,也是一把称手好使的武器! 邢昌自己拿起一刀柴刀,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刀做工考究,拿起来朝着边上一根大胳膊粗的小树枝砍了下去,那树枝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斩成两截,切口光滑整洁,要不是快刀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邢昌几乎要窒息了,这样的好刀,当柴刀使? 他也算是走过江湖的人,知道什么样的兵器是好是坏,这样的柴刀,要是放到以前他们生活的地方,黑市里面的价格至少要几十贯一把! 街头混战的时候,要是谁有这样一把神兵,那就可以人挡杀人! 社里的人一听这些农具不要钱,马上拥上去各自哄抢自己心怡的农具,邢昌一看场面渐渐失控,马上大喝一声道:‘你们急什么!’ 一声厉吼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许多人拿起来的农具也重新放了回去,眼睛透着怯弱地看着邢昌。 邢昌很是愤怒,这些人实在太没用了,看到一点小恩小惠竟然这么失态,万一这些农具的来历有问题呢,有人要借题发挥呢,他们竟然不去考虑一下后果! ‘你们哪里听来的话,当真是不要钱的?’ 几个年轻人兴奋地道:‘咱们人还在街道呢,街道里面正在清点咱们的人头,按人数给咱们发农具,我们几个回来就是要跟大家说这个消息,地都还没分呢,这农具就先到手了,可多了,你们要快一点,不然一会晚去了,人家要休息了!’ 年轻人担心不无道理,邢昌还是不敢相信,只能道:‘好,你们几个跟着他们去搬农具!’ 邢昌只点了十来个人,人数有些少了。 年轻人也不多想,带着自己社团的人很快就往广源街道而去,不多时,这帮人很快便折返了回来! 再来时,他们手上提着,背上背着,大大小小各式的农具琳琅满目! ‘邢大哥,真的是不要钱的!’ 这一下连邢昌也不再怀疑! 这几百件的农具,若是真去市场上用钱买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邢昌第一次对夷州的看法有了转变! 有些官府,给农民发的农具都是一次低劣次等的货,还许多人怕农民得了这些农具当成武器来使用,防民之心是无所不用。 在夷州这里则不同,梁家哪里会怕老百姓造反,只有傻蛋才造反,梁家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替老百姓考虑的,只有别有用心之人才会来造官府的反! 就算农民造反,梁家会怕吗,要是梁家的武器铠甲还有火炮打不过这些只有农具的农民,那也可以去玩泥巴了! 农具被领了回来,几个年轻人也回来复命,这一趟可是大大地开眼,社团众人将几个年轻人围在圈内,听着他们讲着自己听到的见闻。 原来地真的会分,农具也给到位,各自就可以种地! 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事! 现在是人手一把锄头,还有一把柴刀,筐萝都分了好几个,有这些个农具,基本的农活都不在话下! 刚刚那些去山上砍木棍的人,邢昌都觉得自己有些傻了,现在只要有柴刀,还要什么木棍啊! ‘咱们的地什么时候会来分?’ 年轻人回复道:‘广源州的保正跟着城里的吴军师一起去了南边的陈朝,说是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分地这些事都是要街道里面的大人主意的,没他们拍板,谁也没有权力去分,因此咱们的事耽误了下来!’ 众人恍然,原来没有管他们的事,是因为街道的保正没在。。 难怪。 只是侬人有些太蛮横了! ‘那咱们只能等了?’邢昌无奈地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们也打听到了,咱们虽然是把地分地这里,不过这些地咱们可以不种,只要交够了粮食,地是可以让街道的人来一起种的,咱们可以去干别的活!’ 地不种去干别的活?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有几分地是属于自己的,一年能打上几斤的粮食,把肚子填饱! ‘来来来,小兄弟坐下来慢慢说!’ 万安社的人一听,都有些心动了,他们现在想的是,不种地可以做什么活,做的这些活又有多少的收益,难道比种地还要来钱快? 种地已经不能说是赚钱了,那叫生存,饿不死就是赚的! 几个年轻人上街去转了一圈,也是问了个大概,不过他们听出来了,这岛上什么活都有,盖房的小工,挖矿的苦工,港口上的劳工,还有各种厂里的技术工,只要个人做得来,都可以去尝试,还能赚得到工分,只要工分够了,就可以换到合适的屋子! 邢昌沉默不发一言,完全没有他插话的份。年轻人讲得天花乱坠,听得这些万安社员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岛上这么多的活干,谁还种地啊,跟这些侬人抢地抢得头破血流,性命之忧一般,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眼看大家的心都要飘起来,刚到手的农具都瞬间不香了,邢昌马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家先不着急,跟着咱们来的那些人呢,他们是种地还是去干别的活?你们几个人再去街上转转,能打听出来最好!’ 众人一听邢昌的话,这才马上冷静下来! 果然做事还是要先稳重开道,打听清楚了,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街道还没有给他们分地呢,对老百姓来说,地才是永恒的,只要有地,他们祖祖辈辈就能一直生存下去,可是没有地呢,眼下虽然可以很快赚到钱,可是谁能保障他们的后代也不用饿肚子? 他们不傻,这样一算下来,他们就清楚了,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岛上的人,大部分还是全身心地精力投入到这片土地上。 相信什么也远不如相信自己脚下的大地! 邢昌自己也在想,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这一帮人只怕很快就要各自分道扬飙了,可是这岛上这么大片的土地,怎么又是种得满满当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出发去山里面砍木棍的一群人,有几个乱不择路地从山里冲出来,飞快地冲到自己跟前,正在到处找邢昌。 ‘邢哥儿不好了,打起来了,山里打起来了!’ 众人一听,马上抄起了刚发的农具,现在手里有家伙,大家的信心瞬间高涨了不少! 邢昌拦下来人,急问道:‘不要慌,慢慢说!’ ‘哥儿不好了,刚刚我们几个老汉在山里面砍柴,突然就有一群人来了,说是什么司法所执法队的,一来就说我们犯事了,亮刀亮锁要拿我们,你看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儿,哪里会犯什么事,我们几个寻思着肯定是昨天那些侬人来找碴,没有耽搁就下山来找邢哥儿帮我们主意了!’ ‘对方来了多少人,什么理由?’ 这老汉一脸的委屈道:‘来了有二十多人,说是不能乱砍树!’ ‘什么!不能乱砍树!’万安社的人一听就炸毛了,纷纷激动地道:‘妈的,这是什么破理由,满山的树这么多,天下都是自已砍了去烧柴,哪里像这样的!分明就是来刁难人的,邢大哥今天咱们有了武器,不与他们啰嗦,要是咱们再让他们欺负到了,明天他们这些人就要骑在咱们的头上拉屎了!’ 邢昌因为手里有了武器,这一下也是被激到了,血涌上头就没有仔细多想,带着人就往山里面冲! 来人正是广源街道办法所下面的巡逻队! 他们闲来无事,却听得有侬人来报说广源后面的山里面有人正在乱采乱伐他们山林的树木! 梁家可是有规定,这夷州岛上的树是不能乱伐的,要采伐需要到街道里面去办采伐证,伐完的树还不算完,还要再在原地把新的树苗补种上去,并且将来树没有成材之前,不得再次进行采伐! 这种规定是真的很奇葩,可能也就夷州这种地方有了,其他的地方不可能有的,只有这些新到移民不清楚这样的规定,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真刀相干 他娘怎么就打起来了? 邢昌本来就想带人来壮壮胆撑撑场子,怎么局面一下子就失了控,完全就进入白热化的场面。 对面的侬人倒是真的不多,只有二十来人,但是每一个都可谓武装到了牙齿,身上穿着清一色的服装,还有侬人特色头饰,腰悬钢刀,手上握着铁锁,装备很抢眼。 他们万安社有两三百人,现在手里还有刚配发下来的农具,面对二十几个侬人,他们的信心**到了极点! 万安社这帮人的心态很是简单,他们急需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证明他们不是一帮任人欺负的人,他们要在自己地盘立足,就要拿这二十几个侬人开刀,立威!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下手的对象是司法所巡罗队的人。。 这是梁家的人! 他们对这二十个巡逻队员下手,就等于是跟梁家动手!那能有好果子吃? 梁川在岛上有几条奇葩的规定,一个就是女子到了年龄一定要出阁,否则官府强行许配。还有一个就是种树的规定!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大家都不明白,夷州的树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还都是百年千年的古树,合抱都抱不过来,这树木的资源如此丰富,梁川却不让人去砍伐,还保护得死死的,生怕让人偷了去! 今天巡逻队的人就是的接到线报,有人在山上伐树!这事往小了说,屁事也算不上,可是这里是夷州凤山,在这里树比人他娘的还金贵,说起来是荒谬,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树是砍不得的,得到情报的巡逻队员马上点了人马赶到山上。 到了山上一看,他娘的还真有人在砍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夷州的律令一旦颁布,那就必须要施行,谁来都不好使! 这就像一个口子,只要口子不破,大家都老老实实,可是要是有人不守规矩,那不听话的人就越来越多,会有越多的人来挑战凤山的权威,这是梁川以及夷州的管理人不想看到的! 树是不值钱,可是树背后代表的权威不容挑战! 巡逻队员上山一看,一群半老头子正砍树砍得起劲,这些树他们自己都舍不得伐下来当柴烧,这些老头哪里冒出来?按理说岛上没有这么傻的人才是。。 他们难道不知道在岛上砍树没有手续是要进监的? 司法所的人早都门清,现在大家都用蜂窝煤了,谁还用柴? 巡逻队员上来就没收了这些老头子的工具,万安社员的工具全是自己从中原带来的,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宝贵身家,一收他们就连毛也没剩下了! 反抗! 在万安社这些社员看来,这些当官的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不就是几根烧火的棍子,都不让人砍了,那地不是更不要说了,更轮不到他们来种? 万安社会与巡逻队员推搡反抗了一阵,巡逻队员也是碰上了硬钉子,直接就拿出铁锁来拿人,准备把人带回街道里面,让司法给审审,看看这些人是何居心! 没想到这直接就把场面给激化了,两拨人直接就起了冲突了,万安社人下山摇人,邢昌带人赶了上去,手中有农具的这些个万安社员现在可谓是胆大包天,抄着家伙看到巡逻队员在拿他们的同胞,以为是昨天的那些个侬人又来找麻烦,没问清楚直接就抄着家伙冲了上去! 街道发放的这些农具,说得不好听那是种地用的,正儿八经地来说,那都是上好的钢材打制的铁具,只是用途不一样,这就是上好的兵器! 这些农具挥得准的话,那是要出人命的! 特别是那些柴刀,巡逻队员也蒙了,广源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帮人,这些人是横还是愣?抄着柴刀来找他们玩命? 这些巡逻队员多是侬人,当地人自己管自己,一般街道里面的人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朋友,都会给他们面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不会把事情搞得复杂化。 可是今天这种上来就直接拿刀亮家伙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些人就是真的来玩命的! 巡逻队员紧急后撤,几个人去街道求援,几个人留下稳住万安社员,继续慢慢周旋! 他们也是真刀直接干,两边人拿着刀互砍,侬人也是战场时练过来的人,他们与南越人与宋人打了近百年的仗,早就练得全民皆兵,再让梁川给练了一下,到了夷州,除了关中人打不过外,其他人连山上的土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十几个巡逻队员,竟然硬是扛住了两百多号万安社会的潮水进攻! 双方真刀你来我往,各有中彩人员,不过这打得是真的激烈,十几个侬人轻伤不下火线,反倒是越打越勇,打得这些个万安社员暗自叫苦,他们是来种地的,不是来玩命的,打得狠了万一死了残了,那就是傻子! 邢昌也没想到,区区的几个侬人,竟然敢跟他们玩得这么凶,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侬人的援兵来了! 这里就是侬人的地盘,如果援兵来了,他们必改无疑! 看这些侬人的实力,论打仗打架的经验,绝对是远胜他手下的这些农民。 人家一招一式都是有迹可循,不是随意出手,完全是打多了总结出来的手段,相比之下,看看自己背后这些人,他们完全就是新手,要不是人数多,完全就是是被动挨打的份! 这怎么打得一点都不对劲! 邢昌看着场面上的气氛,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些侬人怎么这个时候来,而且他们的人数少了点,这穿着也很奇怪,就是与昨日的那些个人不一样! 再说这打的架,要是来打麻烦,也不至这么收着打,直的往死里打,他手下这些人伤亡要惨上许多! 打了半天,两百多号的万安社员不仅没能拿下这十几个,反倒让人一直压着打,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被打得节节倒退! 邢昌很想大叫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下来,可是现在许多人都杀红了眼,谁还能听得进他的话? 场面越发失控,受伤的人越来越多,每多受伤一个社员,他们士气就会弱上几分! 真正让人绝望的是,侬人的大部队赶到了! 作为岛上一支特殊的族群,侬人有他们自己的风俗与习惯,他们是真正的山地作战的精英,每个侬人都是天生的山地战士,在山林这种环境当中,极少有人能打得过他们! 来支援的不仅有街道的工作人员,司法所三支执法队的人,还有大量自发而来的侬人,这个场面就有些吓人了!侬人不发威是小猫,发起威来,那就是雷霆猛兽,所有的侬人都带齐了装备,手上拿刀,背上有弓,还有一身的皮甲,那是当年在南方打仗时装备的,现在家家户户墙上还挂着这个荣誉的象征,没想到在夷州还能拿出来使使! 这不是打仗,这是炫耀!再不拿出晒晒太阳,这些武器装备都要长毛了! 万安社员愣了,他们到底惹到了一帮什么人,不过是砍几棵树嘛,怎么就这么兴师动众的! 看到大部队到来的万安众人,果断放弃了抵抗,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帮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鼻毛带着人赶来,对着万安社员高声道:‘你们快把武器放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否则吃不了要兜着走!’ 正因为鼻毛是当初领着他们来的那个人,大家对他的印象颇好,这才听了他的话,万安社员退缩在一起,眼中满是戒备地看着这些侬人,就怕他们来个白起杀降! 侬人很快就把这些社员围成一圈! 他们也知道,这次是真打不过了! 武器,也就是街道发的那些柴刀,很快就被清缴走了! 鼻毛叔这才站出来质问邢昌道:‘你便这是些人的头人吧,我问你,这是干的什么好事,咱们岛上这么多能人,也就数你的胆子最大!’ 邢昌是又急又恨,这是什么情况他都还没有搞清楚,就被卷入了这场打架当中,鼻毛说他的是什么意思,他更是没有搞懂,这就稀里糊涂地被扣上了一个帽子? ‘这位兄台,在下实在不清楚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为何你们这么容不下我们兄弟等,我们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哪里有什么恶意!’ 鼻毛叔上下打量了一下邢昌,这也算是个人物,只是这做事啊,太不地道,更是犯法! ‘我也不瞒你说,你这次犯的事大了,街道要怎么审你不是我的事,我只负责把你们些人押回去受审就行,别再折腾了,你也算是第一个敢这么干的人,三郎他不知道会不会手下留情!’ 邢昌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捅了大篓子。 如果这些人要弄自己,那直接一刀就能完事,可他们没有,而是这么好心相劝,他们又不是欠自己的,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大家此时都以邢昌为准,就看他要下一个什么样的命令! 深陷牢笼 街道有人造反?凤山新立不久,这事动静着实闹得不小,许多人都直接伸长脖子,想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几个街道里面,最不好相处的就是侬人这个广源街道,但是广源内部是最稳定的,因为这帮人自己有一个圈子,别人不能融进来,他们也不想出去与他人打交道,自己玩自己的,自然就相对稳定了许多。 一向稳定的广源出了乱子,大家自然会心生好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就层层传递到了最高的梁川耳中。 梁川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很是不可思议。 广源居然也会有人闹事? 侬人日子过得不舒服了? 不应该啊,梁川现在还记得广源山洞里那野菜团子的菜味儿,吃起来都能让人两眼发绿的那种,只能饱肚,永远也吃不满足的感觉。 现在侬人的日子比起当年如何,那说是天差地别有些抬举,不过比当年强千百倍是一点不为过。 侬智高父子当位时,侬人不过是权贵家下的猪狗,可以随意宰杀,没有自尊也没有地位。南越人入侵之后,侬人更是只能东躲西藏,一点安生的日子也没有。 几百年来,真正当家作主的时候,就是上了夷州岛的时候。 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找点刺激? 梁川听着张表的汇报,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不进侬人作乱,而是有人把外人塞到了侬人的广源街道,这帮人大概率是汉家人,二家人素来不和,因此起了冲突。 听到此话,梁川瞬间就不淡定了,他一向重视岛内各个成分的关系,既不制造冲突也不完全无视冲突,融合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他最反感的就是,那些在各个民族之间挑事的人。 妈的,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这事的处理,他会全程跟进,不过他不会主动参与,他就想知道,最后要怎么解决! 案件的审理程序很快就启动了! 三百多号万安社员全部被押进了广源街道的牢房,从街道司法所成立至今,这个牢房里面的人就没有几个,一下子涌入了三百多号人,吃住都成了问题! 还好现在早过了夏天的闷热劲,秋风送爽,在牢里还算过得去,不是那么憋闷。 梁川也算是大牢的常客,从县一级的大牢一直坐到了刑部的大牢,从地方到少数民族甚至是外族的大狱,什么款式级别的大狱都呆了一个遍,所以在坐牢这一方面,梁川还算是颇有发言权的。 他的意见就是,自己坐过的这些个大牢,安全系数实在有点低,越狱的事要是用点心,一点也不成问题。 那些大牢的墙甚至只有一人多高,要不是牢友在里面饿得两腿发颤,轻轻一跃只怕早就逃出去了! 作为司法所执行刑罚的重要场所,凤山自然也建了好几个大牢,可以说每一个司法所都有自己的大牢,就是为了方便执行刑罚。 不过在各个司法所成立之初,一方面受到经济的制约,另一方面就是考虑到安全因素,梁川果断放弃了地面建筑式的大牢,转而建了另一种新式的大牢,地牢! 地牢顾名思义就是往下争取空间,把牢房挖在地下,这样的好处就是,一是方便获得空间,二就是地下远比房屋安全性要来得高,不过地牢也有自己的缺点,就是地下采光非常的差,而且常年阴暗潮湿,关进里面的人,就像活在地狱当中,生病死亡的几率会高很多! 老百姓却是知道一个道理,但是关进大牢的,都不是过来享受换,能有好的条件那才有鬼了! 凤山什么条件都非常的优越,就是这地牢非常的阴森可怕! 下面全是用上好的青石铺就,墙体则是用青砖加固垒起来,所以想要所地牢挖开,难度极大,越狱的可能性自然就小了! 地牢你除非往上挖,否则就是往地狱里钻,往上挖的话又容易塌方,结果就是把自己先埋了,而且地牢上面就是司法所,到处都是办公的人,只要有人越狱,马上就会发现! 梁川自己想出的名堂,当他自己亲眼看见自己的成果之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哪里是牢房,这不就是人间的地狱嘛! 那地牢里要是大门打开的时候,空气流通起来还好,并不让人难受,但是这地牢的门只要锁死了,里面的就是各种让人作呕的怪味开始交织,屎尿味就是普通了,麻烦的还有呕吐味,体味,甚至是什么不知道动物腐烂的味道! 地牢里拉着几根粗壮的钢筋,上面还锁着铁链,只要进来的人,脚上都会铐上铁锁,防止逃跑,也是惩戒。只要一旦被锁上,两只脚基本就是永远固定在原处,吃喝拉撒都得在自己一尺见方的左右解决。 试想一下,这地方你要来吃东西,又要来大小便,晚上还要来睡觉,想想人都会崩溃! 广源街道的地牢里人并不多,本地的都是侬人,谁犯事了进来隔天整个街道都知道了,谁也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了,大家千里而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淘汰掉了,能留下来的,都是差不多的人,也只有这些人,能老实本分地活下去。 结果,这一下三百多人直接把广源街道的地牢给填填得满满当当。 侬烈此时远在南方的陈朝,他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后院并点烧了起来。 侬人地牢里关的却是满满的汉家人,连他们自己也犯了难,怎么如置这些汉家人,汉家人与侬人关系向来紧张,经常都有小规模的冲突,无非就是为了一口气罢了,不过今天的事不比往常,人数之多,规模之大,都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调处的! 加上保正侬烈也不在,街道里面几个老人如老鼻毛现在也不敢马上处置这此万安社的人,只能把情况往街道上面继续汇报上去! 三百多人的吃住现在成为了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 这可不是三个人或是三十个,三百号人往地牢里,每天能产生几百斤的粪便,这个味儿,别提多酸爽! 这个时节,正是多事之秋,岛上的人很多矛盾,侬人虽然强硬,遇见谁不服就杠,但是他们知道,汉家人肯定是主体,永远也不是他们当家唱角,所以汉家人的麻烦不能落到他们头上! 这帮人是犯了事,但是不能在广源的地牢里出事! 侬人都交待好了,这些人坐牢时,要给他们好生安抚好!经费自然是司法所和街道出,邢昌等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在坐牢的时候,竟然吃上了他们上岛以来的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主食是花白的米饭,里面有菜有肉,肉是鱼干腌豆豉,菜就比较简单了,没有什么花样。 地牢里那火烧着一股子焦味,跳动的火光虽然只能勉强让地牢有一丝安全感,却也让人更加焦躁。 闻着那股子焦味,人已经够不舒服了,看着那天井洞里的光逐渐暗淡,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黑夜要来临了! 肚子已饿得不行,一天没有进过食物,所有人的心情都低落到了谷底。 还没有闯出什么名堂,直接就下狱了,虽然这里不是大宋,他们却也知道,进了大牢的人,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看看这地方,是人呆的吗? 但是看到吃的食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难道是断头饭? 许多人都知道,死刑犯临上路前,再差的官府也会置办一餐像样的饭菜给他们上路,否则饿死鬼的怨气会来找他们索命,就是再黑心的狱吏也不干这样的缺德事,得罪谁不能能得罪鬼吧! 第一顿饭,只有邢昌吃了,他早就抱着必死之心,死前还能饱餐一顿,那是值了。 万安社其他成员,可就没有他这么强大的心态,纷纷撂了筷子,死死地盯着地牢的大门,都在猜,哪一个会被先拖出去受刑! 结果等了半天,没有等来行刑的人,等来了换餐的人。 ‘好你们这群狗东西,这么好的食物你们不吃,全放着,不饿是吧,要不是街道里面有吩咐,你们今天别想吃第二餐!’ 当年侬人自己饿得半死,如今过上好日子了,对浪费食物的人自然是深恶痛绝。 万安社的人却是疑惑:‘难道那一餐饭不是断头饭吗?’ 这一下,大家反应过来了,个个争着抢着,生怕自己肚子受了委屈! 岛上的鱼肉产量非常的高,海船的技术好,加上鱼网的质量高,倭人干活又卖力,鱼肉自然也就成为了凤山的主要蛋白质来源。 普通的老百姓,能以鱼为主要的食物,这代表凤山的生活水平已经非常的高。 万安社这么一大帮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吃的这么好的饭,竟然是在当阶下囚的时候! 饭是真的香啊,肉也很味,入饭更是让人食指大动,这些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连当囚犯都能吃这么好,要是好好当他们的百姓呢? 三个劳力 ‘大哥这饭咱们吃不?’ 陆沉看着大哥纪其,再看看这眼前的饭菜,疯狂地咽了几口口水,心中不停地打着鼓,吃了怕不吉利,不吃又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他们今天在山里累死累活采了一大筐的菇子,还没有吃到肚子里,连人带筐便让人给缴了,现在关在这地牢里,又累又饿。 戏文子里唱得好听,若是这饿没吃就上路,投胎只能做个饿死鬼! 可是吃了,那就是最后一顿,许多人很是硬气,挺过了第一顿饭,地牢里跟夏天的水田似的,那哇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别人不吃咱们也不有吃,让别人看了笑话!’ ‘大哥不对啊,他们双抬着饭菜进来了!’ 陆沉眼睛往入口处看了看,瞧得真切,又是一样的饭菜,给他们又送了过来。 ‘咱们想多了,这不是断头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听着侬人看守的叫骂声,抢着夺过那口饭食,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喷香的饭菜,许多人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香啊,鱼虽然价格不贵,可是以前想吃到,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海边的人还好,方便吃到鱼,像纪其陆沉三兄弟这些来自内地的人,一辈子吃过鱼的机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鱼不好抓,也不好保存,不管是海鲜还是河鲜,吃到的机会不多。 鱼干腌的是海盐,这一口盐可不得了,许多人吃了虽然嘴唇发干,可是身上瞬间有了力气,再配上米饭还有可口的菜,真的是舒服到了极致。 因为一顿饭,所有人好像也有了力气,更有了希望,身陷牢中也不觉得悲苦,毕竟只是砍了几棵树,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罪。 他们想的是,这些树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这顶多就是关个几天,迟早要把他们放了,仅不成砍了几棵村,最后还要杀头不成? 现在所有人关心的就只有一个问题,这饭他们还能吃几顿! 要是天天有吃这么好,有肉有菜,好像呆在这地牢里也不错。。 多么朴实的老百姓啊,愿望也单纯得让人心疼。 吃饱饭,侬人来指着陆沉三兄弟的脸,厉声道:‘你们三个人出来!’ 三人吓得手中的碗差点摔地上,这是要拉他们出去干甚? 其他社员也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三兄弟,要怪只怪三兄弟太老实,这三个人真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平时也是自己窝在一起,不像别人都是三五十个一扎堆,别人想动也不要掂量一下! ‘差爷饶了我们三兄弟!’ 纪其话里都带着哭腔,他也不知道接下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只见那些侬人指着地上散乱的盛饭的木桶,还有那些个装菜的瓢盆道:‘你们三个以后就负责洗刷搬端,还是说你们想在下面铐着,任你们自己选!’ 这。。这是要挑苦力啊! 还有这种好事! 匡魄第一个反应过来,两眼笑成一道月牙儿,连声对着几个侬人看守道:‘我们自是愿意,谢差爷赏脸!’ 两人不解地看向匡魄,怎么这还成了一桩好事了! 匡魄一看大哥纪其与小弟陆沉一脸茫然就知道二人傻不愣登,朝二人挤了挤眉眼,二人愣了一下,接着才好像懂了什么,跟着应了下来。 就这样,在众人的大眼关注下,三人干起了端盆挑粪的苦差! 这活,说好也活,不像其他们脚上带着镣子,死死地锁地地牢里面,着实难受,翻个身都不得。这几百号人,每天光是那些粪尿就是很大一堆,数量简直吓人,三人不停地往返于地面还有地牢,就得忙活半天。 不过,好处也是多多的,自由就能活动筋骨,起码像一个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地面的空气比之地牢里面清新了无数倍,每一趟返回地面,就如同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重获了新生!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能参与到准备食物的环节! 那一个澡盆子大小的铁锅,一锅里面煮的米,都有上百斤!米粒颗颗饱满,不像有些地方给犯人吃的,要么是陈年的老米,要么是坏掉的粮食,他们这些可是上好的精米!三兄弟站在那烧饭师傅的屁股后面,喉咙不争气地跳了半天,味道真香啊,犯人都能吃上这样的好粮食! ‘咱们这里都是这样吃的吗?’ 侬人师傅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看他一眼,嘴里只是说了一句:‘那不然怎么吃,吃那些畜生吃的?’ 三人噤若寒蝉,不再发声。 三人只是奇怪,这些侬人看着眼前的食物,一点其他的反应也没有,这种反应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岛上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大家都不会为肚子发愁了吗? 三人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要是让他们来烧饭,肯定自己先吃个肚皮浑圆再说! 侬人师傅忙依旧是不咸不淡地道:‘你们愣着那些当木头准备进灶膛里当柴烧?’ 三人一时不知所措。 师傅道:‘会烧饭吧,这锅你们自己要吃的,你们自己来动手!’ 说完自己挑了处阴凉之地,便去躺下了,真把活扔给三个木头人。 三人没办法,一个加水,一个添柴,分头忙了起来。 那扰人的饭香味调皮地往三人的鼻孔里面死钻,昨天才吃了侬人一餐饭,这肚子不争气地直接投降了,还没到饭点,肚子叫得可欢了! 三人一直盯着那锅里的饭,铁锅烧饭,火不能太大,也不能让水干得太快,否则饭会焦掉,虽然锅巴也很香,可是好好的饭,谁不吃想吃锅巴的? ‘二哥,我想先尝尝?’ 破筐没说话,纪其没答应他道:‘咱们其他兄弟都没吃到,咱们也不可以乱来,一会坏了事,把咱们三又锁地下。。’ 匡魄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那下面他娘的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以前听说中原的官府大牢,也没这么惨的,简直是黑牢! ‘老三你还是忍忍,要是每天都让咱们干这些活也就算了,算是好差事,万一真像大哥说的,那就糟了!’ ‘你们三个不想干就滚回下面去呆着,别在那里小声嘀咕,再让我听见你们三个蚊子叫!’ 三人连声求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老老实实地干着他们自己的事! 饭烧好之后,三个人又是慢慢地装起来,放在一旁,继续准备烧菜,那鱼干是现成的,一辆手扶独轮车推了过来,上面全是大块小块的鱼脯! 这些鱼肉脯成色非常的不错,上面本来就有盐咸味,更是下饭的天然佐料! 梁家军自在澎湖岛开始,就大量开展海洋战略,向海洋伸手以海为生,海岛不同于普通的地方,这里没能其他的肉类来源,只能从海上打主意。 鱼肉也是非常健康的蛋白质来源。 万安社这帮人一开始觉得鱼肉腥,不能接受,可是饿红眼的人连草根子都有吞下去,哪里有不能吃的道理,况且这还是肉啊,个个吃得跟野狼似的! ‘差爷,这肉怎么分?’ ‘一个人一斤!’ 侬人正要入睡,被问了一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一斤! 三人好是意外,虽然自己也吃了一斤,可是当知道每天都有这么大的配额时,他们还是很意外。 每天都能这样供应,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鱼肉再不值钱,也是肉,免费天天吃,一餐一斤? ‘不用这么意外,你们也吃不了几餐了,这事街道里已经跟上面的说了,梁东家不日就要审你们这些鸟人,到时候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啥! 三人一听整人如坠冰窖! 要审了? 那这饭还是断头饭啊,难怪给的这么好! 侬人瞧三人一惊一乍,心中有种莫名的快感! 继续道:‘你们这些人也是真大胆,我们上岛这么些日子,就数你们这帮人胆子最大,敢跟司法所的执法人员动手,胆上长毛了,就是关中的那些蛮子也不敢这么胡来,真有你们的,也怪你们倒霉,当了这个出头鸟,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们,怕是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 三人不敢插嘴,人家说什么他们听就是了,不过三人也是犯人,别人要受罪,他们肯定也走不脱! 三人一下到地牢,把饭送到,大家还有说有笑,调笑三兄弟‘讨’了个好差事,不用在牢里受罪,却听三兄弟嘴里蹦出一句从侬人师傅那里听来的闲话,整个牢里安静得出奇,所有人同时把那碗到嘴的饭又重新放了下来。。 完了,这就是真的断头饭! 断头饭再香,那也不是人吃的,那是给鬼上路用的,谁想去沾这份晦气! 地牢里的气氛一凝,有个侬人下来道:‘你们这些个饿死鬼,昨儿个还吃得那么欢,怎么今天又转性子了,一会就要拉你们过堂了,还不赶紧儿吃!’ 吃?吃个屁啊,大家的眼里现在只有绝望! 司法受审 万安社员被羁押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三日之后,终于迎来了提审的日子。 所有人情志郁郁,最怕就是迎头一刀。 谁也想不到,砍了几棵树,在这岛上要如此兴师动众。 地牢里不知日夜,几个小的天井孔只能透过一缕微弱的光线,在地下,时间过得无比地缓慢,一切都被定格在黑暗当中一般。 不过这里吃的比他们原来强上百倍,可能还有这一点好处吧。 三百多人不可能全部拉到堂上过审,司法所挑了邢昌几个带头主事的大哥级人物,纪其三兄弟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也被带上司法所,准备一起作为代表受审。 审判万安社员的司法所,竟然不是广源街道的司法所,处理他们这事的司法,由梁川指定,交由凤里街道来主审,主事的就是罗响!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因为这一次冲突的主体之一,就是广源街道的工作人员,要是由广源街道来主审的话,那他们肯定或多或少会偏向自己人更多一些,就算万安社的人无罪,最后肯定也要吃不少的苦头。 为了审判的公正性,肯定要异地办案来得最为公正! 为了这一场审判,梁川与苏渭也是有几天吃不香睡不稳。 这案子看似是一桩小事,实则是影响凤山将来走向的大事,处理不当的话,影响将会非常的深远。 他们挑战的是梁家的权威! 新来的人或许不懂,但是将来还有许多人会来到岛上,要是每个人都仿效万安社的人来这么一出,梁家的威信就会慢慢被消费怠尽! 苏渭还真没想到,这帮人连饭都吃不上,还敢跟梁家叫板,哪里来的底气,他都怀疑是有人故意闹这么一出! 邢昌一行人被押解至司法所,一上公堂,众人就被这所里的气势所震摄。 没上堂之前,一行人私下偷偷议论,这肯定就是他们凤山街道里面的衙门,上衙门几个规矩,就是先打一顿杀威棒,不由分说,闹得越凶打得越狠。 几个社员也相互约定,堂上只诉苦绝不闹事,来个示敌以弱,他们现在也砧板上的肉,实不得已,只能任人宰割。到了这种时候,绝没有再充大头的必要,该认怂就认个怂,若是能得个从宽也就罢了。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论起来,他们并没有得理的地方,夷州有夷州的规矩,社员们只是觉着他们在这里受到了歧视,想团结起来先给夷州人一个下马威,将来好有个立足之地,没想到梁家人如此之强硬,上来就是直接拿人,一点都不解释和其他抵抗的机会。。 这个司法所,有点像衙门,却又不像衙门。 是的,司法所也在改革,不停地进步。 梁川的点子全部在时时更新。 卫生所翻天覆地,司法所同样日新月异。 这里没有官老爷更没有刑房师爷,也没有两班皂吏分立左右,衙门的大门更是洞开,外面有一群的百姓正在看热闹,这些百姓竟然还不是站着挤着,而是齐刷刷地坐在堂下,是的,司法所竟然摆满了整齐的长凳,给外面的百姓预留的! 邢昌几人扫视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排密密麻麻的长椅,上面坐着无数的百姓,这些老百姓很自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点都没有见怪的感觉,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样子,所有人都目送着执法队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堂上。 这些老百姓可能有近两百人,男女老少,一个交头接耳的也没有,堂上庄严肃穆,气氛紧张而安静,一切井然有序的样子! 万安社员除了邢昌走过江湖见过世面,不惧这等场合,其余众人面对森然的气氛,早吓得腿肚子打摆,只须一点压力,就会让他们崩溃! 凤山的居民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些新来的岛民。 曾几何时,他们的眼中也带着这样的几分迷茫,他们也害怕被别人欺负,也害怕这是一场没有前途的旅程,但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他们好奇,为什么凤山的待遇这么好,这些人还要闹事,是有什么隐情还是有什么苦衷? 往日的司法所审案,也有不少的群众围观,在这个愉乐稀缺的年代,这司法所审案可比那些台上的大戏来得精彩得多了! 从中原来的百姓都清楚,以前公堂审案,可不是普通人想看就让看的,这得看当地的司法透明度,有的官员比较公正就无所畏惧,审案都是公开的,欢迎大家评议。有些官员暗地里收人钱财做的是贪赃枉法的勾当,自然就不会公平公正地处理问题,更不敢把自己审判的过程公开,往往是关起门来审案,老百姓对过程是一无所知。 对待夷州将来的管理一事上,梁川想得比任何人都要深远。 为什么要搞司法所,大力弄出夷州律法这些法典来多事?梁川就是知道,他和他的儿子,甚至是他的子子孙孙,没有办法永远骑在夷州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迟早有一天这些权力是要还给夷州人民的,与其压制住民智,不如帮助老百姓提前开悟,这才是社会的正道! 所以梁川要让老百姓知道,他们手中拥有哪些权力,又有哪些义务,只有他们明析自己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能去碰,整个社会才会有规矩,不需要人为强力去控制,夷州也能正常而健康地运转下去! 司法所就是开启民智的一个平台。 他要赋予百姓权力,也要让百姓守法懂法。 古人常说戏台子是让老百姓长见识的好平台,现在最好的平台就是夷州的各个司法所,各种案件每天在这里层出不穷,老百姓是大呼过瘾,不过敢跟梁家军的巡逻执法队对着干的,这还是头一次! 司法所里一位难求,所有的位置早就被人抢光了,不少人还是转手来的位置,花了不少的钱! 梁家要如何处置这些人,许多人都好奇,这可能也会成为许多人以后行为处事的标杆。 万安社一行人在执法队的押解下穿过人群,来到了自己的专属位置,审讯台。 一条长凳。 竟然还能坐着受审? 这司法所审案也是有意思,不让人跪着,却让人坐着,好像这些就是寻常人一样。 万安社一帮人也有些奇怪,这待遇未免太好了! 这么设计,就是为了公平公正。没有定性之前,谁都可能是无罪的,为什么要在行为上歧视任何人呢? 邢昌等人坐下来,心好像跟着也放了下来,终于有勇气扫视一圈周围,看清这司法所的全貌。 堂上只有几个身披坚甲手执长刀的守卫,应该是负责司法的安全与秩序之类的工作。四个守卫分立左右,也不喊什么威武的口号,人往那里一站,比什么都要威武! 这可是真的从战场上出来的人,当地人都不怀疑他们下手的决心,也没人敢拿自己小命去试他们刀的锋利程度。 正堂之上是一张巨大的案台,放着文房四宝,典籍判签,却没有惊堂木,只有一根小锤子。 这是何用? 案台后面坐着一位白面男子,斯文有节,不怒自威。几个社员只是与那案后男子相视一眼,就不觉自己将眼神躲开,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这人便是司法所罗响。 现在是梁川重点培养的司法界重量级人物。 梁川本次堂审,就是指定凤里街道司法所罗响来审理这个案子。当年罗响一案惊四座,这等人才不重用就是他梁川的损失。 在推动岛内法律完善,制定新律的时候,罗响也出了大力。 不过罗响接一梁川的指派之时,却是一脸的头疼! 这案子怎么审?好好的干嘛派给他?梁川自己是什么意图?里面有什么猫腻?这帮人什么来路? 罗响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治这帮人的罪,还是轻判缓判? 作为一个合格的执法者,他不能去让梁川的意图影响自己的决策,可是当他知道广源大牢里还有三百多号人羁押在地下时,他就不淡定了,他这锤子一敲下去,可是三百多人的大事啊! 罗响坐在案台之上,与这十几号社员一样不自在。 不过最让邢昌不自在的不是案台上的罗响,而是罗响左上首的那几排人! 这些人正襟端坐,身上服装各有不同,服饰迥异,不过都透着一股贵气,这帮人的表情更是不屑于顾,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表情,就是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他们不与普通木讷的百姓坐到一起,邢昌看到这一幕就能猜得到,这些人可能就是今天决定他们社员命运的那一帮人了! 这些人的前面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陪审两个字。 陪审是什么意思他邢昌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陪审的人员当中,那个坐在最中间的男子,绝对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时有人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低声捂嘴与他汇报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他只要轻轻一摆手,那些人就会缓缓退散而去。 不是重要的人,他邢昌绝不相信。 一场误会 整个司法所审讯公堂之上,只有那几个守卫高高站立着,其他的人员包括这些犯事的人,全部都有属于自己的座位。 为什么这般设计,是不是对待这些犯事之人太好了? 梁川没有回答任何人这个问题。 他只要大家服从就行了。 虽然有些霸道,可是推行就是要不讲道理。 一但开始拉扯,事态便会失控。 这时,广源执法队的侬人也到了堂上,他们坐在万安社员的另一侧。 罗响眼看各方人士差不多到齐,眼睛扫了一眼梁川,梁川回以一个肯定的点头,罗响这才敲了一下桌上的小木锤,朗声道:‘广源街道邢昌等人涉嫌袭击执法队员一案,现在开始审理,各方是否有需要回避的诉求,请提出来?’ 这套说辞,堂下的百姓并不陌生,许多人看过这堂审,他们知道司法所现在审案的风格,早不同于中原的审讯方式,虽然古怪,却是很合理! 但是万安社这帮人就不习惯了!他们被问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罗响见一众人没有反应,马上改口问道:‘堂下受审人员,请报上名来!’ 邢昌等人有些紧张,左右看了看后,确认是在询问自己等人,这才回答罗响的提问。 万安社一行人纷纷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罗响在堂上一一核对之后,确认主体身份没有错误。 ‘你们几人是否申请本案回避,本案因为涉案地点发生在广源街道,故回避了广源司法所审理你们几人的案子,若是再有其他的疑议,可以当堂提出来,本案认为合理的话,自是会予以采纳。’ 若是让侬人自己来审理邢昌这帮人,不管结果如何公正,肯定会有人提出质疑,梁川也知道司法回避的重要性,所以他干脆就避开广源的人,让凤里街道司法来处理这桩案子。 堂下就有不少的侬人在注视着这桩案子,他们看着万安社几个,那是恨得牙痒痒! 若是真让他们来审理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好审的,判签一扔,估计就是拖出去往死里打,死活不论! 邢昌便是再愣也听出来了,人家这是变相地保护自己呢,其他人还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就他一个人朝着梁川还有罗响投去感激的目光。 ‘既然你对本案不申请回避,那本案便开始审理。你们一行共有多少人,为何去采伐广源街道山中的林木,你可知道,夷州律法规定,采伐任何木材须得街道办出许可证方可进行砍伐,若是没有手续,便是盗采盗伐!’ 万安社一行人心中腹诽不已,他们哪里晓得有这种奇葩的规定,这夷州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难不成一棵都不得乱砍? ‘回大人,我们实不知情,否则也不敢做这等狂悖之事!’ 邢昌言真意切,虽有狡辨的嫌疑,但是也属实情。 砍树这树,很多岛民新上岛之时都会不知情地情况下误犯,他们也不是第一例。 岛上的律法也不是一棍子打死,遇见这种事,如果事前街道有明确告知,或是被查获之后仍继续实施采伐的行为,那就要被移送司法所进行审判。 大家一听说这规定都觉得奇怪,不过街道如此郑重地告知,大家便晓得,这事不是针对他们个人,因此大家执行起来还是比较配合的,没有人会跟街道的人去顶撞违背。 关于这个规定,大家一开始都是猜测,将来木头的价格可能会上涨,这完全是被梁家给垄断了。 可是这么久以来,梁川并没有在木头上面作文章,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上面作文章,卖木头能赚几个钱,还不如码头上的生意来几单呢! ‘本案提问,你可以用所长代称,不必称大人,本案也不是什么大人,你可知晓!’ 罗响给了邢昌一个提醒,叫他大人,他自己也有点不舒服。 邢昌连连点头道:‘是大人,哦不,所长。’ 罗响嗯了一声道:‘你们说你们不知情,可有证据?’ 邢昌这个问题让他如何回应? 罗响想了想,发现自己问题似有不妥,连改口道:‘广源街道的人何在?’ 老鼻毛等人今天也赶来参加这场审讯,听得罗响在问,他们连忙应了一声。 今天他们算是旁证。 罗响问道:‘邢昌等人既分配到你们街道,为何你们未将一众律令条款详细告诉他们?’ 老鼻毛有些犯难,这事本应是侬烈这保正来应对,侬烈不在,大家谁也不愿出面,只能由他这个老头子来招呼。 ‘回罗所话,这一帮人其实当时是我接引过来的,当日因为街道人手不足,特派了老汉前去迎接,也正是因为街道里面事务多,一时忘了介绍,老汉有错。’ 罗响得到肯定的答案,又询问邢昌道:‘你们具体何时到达夷州,又是何时安置你们前往广源?’ 邢昌便把整个过程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还特意提了一句,明明是同时来的,甚至是后面比他们晚来的人,却安排得比他们要早!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意! 梁川一听这里面的小关节,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却不止是一个梁川,堂下许多人都小声窃语。 移民管理处的孙思汉等人的作为,早就引起了不小的民愤,只是这火没烧到自己头上,许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梁川脸上一阵不痛快。 他把孙思汉放到移民管理局是要让他把这火拱起来的不假,可是当他亲耳听到邢昌在众人跟前揭他的短,他这个当家人真是脸上无光! 罗响理了理道:‘如此说来,邢昌你等人当时却是不知情的情况,这便不能定你盗伐林木之罪。’ 啪的一声,小木锤重重地落在案桌之上。 几个人刚要说这司法所的审判人还挺公正的,正要舒一口气,罗响话锋一转,质问道:‘你们事先不知情有可原,但是广源的执法队既然已经到场制止,为何你们依旧不肯罢手,甚至与执法队起了冲突!’ 这。。 邢昌压力陡增,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他当时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回所长,当时我们也不知情,并不晓得这些人是街道的执法队员,实在是一场误会!’ 罗响大怒道:‘大胆邢昌,难不成你一个不知情,就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搪塞过去?’ 邢昌硬着头皮道:‘回所长,事实本是如此,非小人强词夺理!’ 许多人本来对邢昌还颇有好感,现在一听这小子分明想当个无赖,瞬间好感全失! 罗响也不喜这类,仗着小聪明在公堂上耀武扬威,实则会吃更多的苦头,也在他这里失去了信任,天平不自觉地都会倾斜。 罗响回问几个广源司法所执法队的成员道:‘你们在执法之前可有表明身份?’ 执法队员苦着脸道:‘当时事出突然,我们接到线索连忙赶至山中,初到之时就发现这些人早已破坏许多树木,我们正要制止,他们就拿着武器攻了上来,我们并未有时间告知!’ 事出突然,没有告知也是实情。 罗响再次询问万安社员,没想到他们竟然也不否认,经过与队员们说的一致! 罗响问道:‘执法队员制止违法行为,你们为何要攻击他们?’ 邢昌没说话,当时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一个社员站出来道:‘我们被抓的前一天,有一帮他们这身打扮的人,拿着刀箭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再来山里采他们的野物的话,就要弄死我们,我们也怕死啊,这山里的东西要是谁家的那我们没话说,这不能采,可是也没有一个人来说是他们家的,我们也是广源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采?’ 社员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天这些人带着武器来的时候,我们便以为他们还是昨天那拨人,他们分明就是以强凌弱,看我们是新来的外人,我们心想,若是今日欺负,明日定也逃不过,与其天天挨人家这样凌辱,不如我们直接打出去,见来人也不多,我们就打了起来,经过是这样的!’ 这个社员说的也没有添油加醋,说的也是实情,人也是老实人,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在喝白水一样寡淡,没有什么滋味,可是往往是这样说,大家才觉得正常,才觉得合理,这个社员一说,大家好像又开始有点同情他们这一批人。 弄来弄去就是一个误会。 按理说,审到这份上差不多能出个结论了,算起来就是误会,谁也不是故意要挑事,要针对执法队员的。 但是这样的结论梁川不能同意,苏渭不肯,就连罗响自己也觉得不妥。 要是谁以后怕被欺负,见人就挑起事端,那以后夷州还能安宁之日,再说了,这可不是别人,是街道的工作人员,就相当于是当官的人。 这种事要是放在中原地区,那是随便都可以拎出来杀头的!谁说是误会?没有误会! 如何治罪 梁川也在犯难,这帮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 这种立威思想是很多新外来的岛民固有的小民思想。 就是怕被欺负,为的不是闹事,也仅仅是自保而已。 但是此风不可长。 别有居心的人实在太多了。 势力弱小的时候怕被别人欺负,等他们熬过了这段时间,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忘掉初心,干一些不本分的勾当,利用他们的势力,从屠老的少年开始变成恶龙! 美丽国的那些华人组织,世界各地的商会还有帮派,全部都是这样子发展而来的,不仅当地的政府处理不了,就连自己人也怕,这些团体很多已成为毒瘤,尾大不掉。 梁川知道这种现象是必然的,但是他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小团体,所以他只能在这些团体还没有发展壮大的时候,先把他们给灭了。 眼前的这帮人虽然也有可怜之处,但是他们碰到了梁川不能碰的底线。 困难再多,你可以跟街道反映,可以跟梁家来说,甚至可以直接找到自己,街道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梁家也不是高门深院,自己更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只要是合理的诉求,自己哪一次没有应允! 这帮人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闹起来了?这就不行了! 如果他们不打压下去,从今天开始梁川便不用睡觉了,只要对付这些新到的移民,他就要花无数的精力。 看来普法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一点司法所并没有做到位。 卫生所已经开始普及基本的医疗知识,而且按目前的效果来看,他们的成就是不凡的,许多人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没事到卫生所去听听讲座,多懂一点卫生知识,哪怕将来有一天自己遇见了麻烦,也可以自己先应付一下。卫生所不仅教学,还会发药,免费问诊,实在不可多得。 相比之下,司法所的作为就相差甚远。 虽然司法所的作用更多不是卫生所那样的服务性机构,更像是制裁机构,但是梁川相信,这个单位也可以大有作为。 为了普法,梁川也做了不少的努力,比如梁川已经明确公示,如果某人犯罪,但是他家中搜出夷州律法的法典,就可以减轻或者免予处罚。 这样做是让法典的销量在一段时间之时猛地暴增,但是问题也并不是没有。 大家只是把法典带回了家,对里面的内容并不会真正地去学去。 所以法还是法,岛民还是法盲。 现在问题已经不仅是普法的问题,是这些新来的岛民把法盲当作借口,趁机向梁川等人发难的问题! 再闹下去,梁家军的威信与招牌会大打折扣。 所谓先礼而后兵,先小人而后君子。 这些岛民说他们不晓得有禁令这回事,那就来个事先告知,秋后算账! 这事倒也不算难,只要在移民管理处设置一个普法小课堂就可以,一个专门的工作人员,在这些岛民分配之前,给他们上一堂课,课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岛上的法律法规街道的规章制度,大小的禁令都说一遍,就是把夷州律法当着众人的面念一遍,这就算是事前告知了。 只要这课有上,听没听进去,那就是岛民自己的问题,事后若是他们再敢闹说没有人事先告知他们,那就是故意找茬,便有正当的理由来收拾他们! 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便是。虽然麻烦,倒是没有后患。 现在问题是怎么处置眼前的这帮人。 罗响见梁川身子跟长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心中一个咯噔,暗想这是要来真的啊,自己从中周旋,梁川不为所动,看脸色甚是不满,只怕是真的要处理好他们! 怎么办?重判的话未免无辜,这帮人并未造成什么后果,虽有人伤,不过也无大碍,若是轻判的话,只怕梁川那里不好交待,将来更有人会有样学样,起一个不好的风气。 罗响甚是纠结。 广源街道的人已经算是克制,他们这帮人说来也不是良善之辈,小团体意识可以说是岛上各方人群当中最严重的。 他们只与自己人打交道,关起门来,天下什么事都与他们无关。 外面的人一但触碰到侬人的利益,那就是一场血战。 这一次广源街道的执法队员,被人打得如此严重,竟然也不吱声,默默地吃下了这个苦果,这实在让罗响等人非常的意外。 这些人看来也在进步! 忍让便是最大的本事! 广源街道的人没有侬烈这个保正主持,但是还有一个阿侬在背后撑腰,阿侬对他们的要求很是简单,就是不给梁家添麻烦,不要去惹事生非便可以! 侬人受了梁家多少的恩惠? 从广南西路到夷州一路走来,若是没有梁川,侬人这个小团体,只怕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性子孤僻,却不是油盐不进,也分得清好赖! 以前侬人与关中人还有其他人打过几场架,高调的侬人从那以后开始低调做事起来,他们发现,比他们猛的人大有人在。。 罗响很是为难。 啪的一声,小木锤落到桌上,中途退堂休息片刻,稍后再继续审理这个案子。 邢昌松了一口气,那一刀还没有落下来。 这一次他明显能感觉得到,有人在背后坦护他们!他也能明白,是他们万安社的队员有过错,不应该如此激进,直接就与人家打起来,还好是对方侬人留了一手,没有直接赶尽杀绝,否则他们这一次绝对要损失惨重。 他不经意地望向陪审席上的梁川,猛地发现,对方竟然也在注视着自己! 这人竟比自己还要年轻! 看那样子,年轻而稳重,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起浮,透过眼睛却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有着诸多的变化。 这人若是自己的对手,很可怕。 他却是夷州现在共主,梁家的当家人。 梁川的眼神很锐厉,就像在解剖自己的身体一般,自己也算是江湖风雨看惯的老人,在他们跟前,竟然还是如此拘束! 梁川趁着罗响中途休堂的空档,看了邢昌几眼,才缓缓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走到罗响身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头,老头子同样出尘不凡。 三人站在一起,低声商量着重要的事情。 邢昌左右看了看,堂下的反应还算平淡,就是自己的这些兄弟,他们已经开始紧张。 怕死是人的天性,不怕死是不可能的! 身边的这些个兄弟,大部分甚至连自己的村子都是第一次出,公堂是什么样的更是没有见过,堂上的守卫那压迫感就能让他们屁滚尿流。 什么是狡辩,他们这个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要说去与官府争论了! 最明显的要数纪其陆沉三兄弟,三个人就像受惊的鹌鹑,身体在瑟瑟发抖,躲在解落当中一言不发! 邢昌甚至觉得,是自己害了这些人,自己不怕,不代表身边的兄弟也不怕,一但真正定罪,自己就万死难辞! 邢昌心情忐忑。 他并不是想当大哥出风头,把这帮人聚到一起,为的也是自己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 如今走到这堂上,似乎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切但看罗响与梁川的态度,将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一群人! 梁川苏渭与罗响三人找了一个隐蔽的角度似在定性之上有不同的意见,三个人的措辞颇为激烈! 苏渭的观点很是直接,对待这些几近乱民的人,不需要有任何的悲悯与同情,他就是帝王专制下的典型士人,对下层人民没有任何的同情,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上层的人! 要处理,而且要坚决果断,让所有人都认识到,以后再犯同样的过错,就是这般下场。 罗响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的夷州有自己的律法,犯了什么样的事就要定什么样的罪,这些全部都要遵循法典上的制度规定,若是又要口头定罪,那这部夷州律法的权威又要受到挑战与质疑。在人们的印象当中又会以为,这岛上还是人说了算,而不是律法说了算,没有几个人老老实实地去按法律办事。 为了推行律法,岛上付出的代价是巨大,这一切可能就因为今天这一起案子而化为乌有。 罗响位卑而言轻,他就是一个司法的小干部,在梁家这个权力体系里面,就算是保正都比他要来得大! 可是今天他的话,让梁川陷入了沉思。 苏渭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他没有考虑后果,所以苏渭的说法并不可取。 罗响的说法不是很准确,但是后果考虑到了,罗响的说法就是准确拿捏住了梁川的七寸。梁川一心推行法治,这种思想没有几个人能够体会,但是身为法治工作者的罗响,能够站在梁川的角度来分析,所以他提出了梁川最需要的那个想法。 ‘那依你看,他们这些人能治什么样的罪?’ 苏渭一听梁川的话,心中便已了解,梁川这一次没有听他的话,而是采纳了罗响的建议!他便再没有说话,只是把机会给了罗响! 再造夷北 ‘那他们到底要如何定罪?’ 梁川就怕罗响这个文化人一会来拿法律说事,律法上面要求把直接放了,那他就傻了。 总不能让他回头把律法给改了! 这样多没面子,夷州律法的权威也没了。 罗响沉吟半会,不敢看苏渭,看了看梁川,道:“依律,他们上可定斩首之罪,下可定徒刑流放之罪,都可以挨得上,一切还请东家定夺。’ 苏渭看向罗响丝毫不得商量地道:‘三郎,必须拿几个人祭旗!’ 罗响不敢吭声,这时候轮不到他们做主,他也不能去乱说。 斩首或是其他刑罚也是律法说了算,他干预不得。 执法者乱用法,本来就是大忌,苏渭也知道这帮人能乱来,不过他没有明讲,哪朝当官的要是不用自己手头的权力,彰显一下官员的厉害,那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梁川想了想问道:‘哪几个人能够得上斩首之刑?为什么?是什么情节?’ 罗响便道:‘为首的邢昌是这群人带头之人,贼首以群人所犯之事论,这里便要罪加一等。’ 罗响想了想又道:‘本来盗伐林木也是重罪,执法队所测,这帮人所伐林木不在小数,更是定一罪,而后邢昌又用街道所发的农具煽动百姓对攻执法队,这更是大罪中的大罪,一是罪加一等,一是数罪并论,定邢昌个斩首之罪毫不过份。’ 苏渭点点头,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大服人心,这罗响是个好材料! 梁川眉头有些微皱起来! ‘我想留他一条性命,有没有其他补救之道?’ 苏渭一急,张口欲言,被梁川摆手制止。 罗响又想了想,偷偷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邢昌,生死一命全系他一言。 只是当事人还不知情罢了! ‘若是想留下性命,那便只能将功补过,一是立不世之功,二是挽回损失。’ 梁川明白了,说道:‘现在无处打仗,无功可立只有第二条路子。你意思是让他去把砍掉的树补种上去?’ 嗯! 罗响点点头,又道:‘不仅要把树种回去,还需到执法队去说明情况,对相关人员补偿到位,取得谅解,方得算把事情处理妥当,这也是律法当中给予当事人的权利,非我一家之言!’ 罗响的意思不敢说得太直,但是也是说得比较委婉,就是说,这律法是东家梁川你定的,你自己上面写的,挽回损失弥补过错,处罚便可以降档! ‘我懂你的意思了。’ 梁川听完就带着苏渭回到了陪审席之上,邢昌与梁川四目相对,心情便开始紧张起来。 因为接下来又要对他们进行审讯。 没想到审讯并没有马上开始,罗响敲响了一下小木捶,朗声道:‘本案与陪审对案情进行审议之后,对案件已有定论,三日之后将对案情进行宣判,现在本案退堂!’ 邢昌被搞愣了,这个司法所的流程还有步骤跟中原的官府完全不一样! 不过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一般,听到捶子的声音,主动就退了出去,留下他们这些人员,还有陪审席上的面的人! 下一步的环节就是定罪! 关起门来商量,是的,罪情是可以商量的! 罗响问邢昌道:‘依照夷州律令,邢昌你私砍林木,又私人伤执法队员,数罪之下本案可以定你一个斩首之刑!’ 一听斩首二字,邢昌脸色大黑,连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人也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这罪名是真的重,不过他们早就有这种猜测,在地牢里那断头饭可吃了不少! ‘现在本案问你,你是否愿意补过立功,本案可以从轻论处!’ 邢昌的脑海里还是斩首二字,后面罗响说的什么话,那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还是纪其提醒了一下邢昌,替罗昌说道:‘我们愿意。’ 邢昌回过神来自己问道:‘我们如何才能将功补过!’ 罗响没有说话,陪审席上的梁川看了一眼左右人,其他人只余一个苏渭,全部都自觉地退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梁川这才看着邢昌一行人道:“你们这帮人给我找的好麻烦!’ 呃。。这! 所有人一时语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就问你们一句,我准备把你们发配到夷州岛的北面,那里暂时还没有人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这帮人我问过了,三百多号人,前期的工作可以让你们先去做。’ 梁川说得邢昌等人一愣一愣的,他们一是没听明白,二是没搞明白,这梁东家的算盘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邢昌有些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道:‘那意思是我不用死了吗?’ 梁川淡淡地道:‘如果你想要死的话也是可以的!’ 邢昌终于嘿嘿一笑道:‘咱们没活够呢!’ 梁川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 邢昌纪其等人收起笑脸,仔细听着梁川的话。 梁川说道:‘你们这一帮人这一次捅了大篓子,杀了你们那是我杀罪太重,你们也罪不至死,但是把你们继续放在凤山,将来有样学样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行,所以只能让你们去别的地方!’ 邢昌第一次觉得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人,考虑得这么多! 苏渭一听梁川的话,心中就了然了,这小子又早就开始算计这帮人,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算计这帮人替梁家卖命。。 实际上!梁川就是从头开始就打算做坏人!这帮人被人卖人还不知道自己在帮人数钱! 梁川不知何时打开了一张大海图,海图缓缓地打开,上面是夷州的方位图,一座巨大岛屿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邢昌没想到梁川连地图都带来了,这是要给他们安排到哪里? 海图打开,梁川指了指夷州北部的海角,淡淡地道:‘这里是最远的地方,也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众人神情一紧,凤山就在夷州的西南角落里,而梁川指的地方,远在最北面,那里据说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到了那里,我会给你们一个任务,建造一座不逊于凤山的新城,名字就叫夷北城!’ 夷北城! 这个位置后世还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冬季可以到这里来看雨! 梁川看着这个海角,嘴角禁不住上扬起来! 凤山是用砖石木头建造起来的,现在还要花费无数,这座夷北城,他将会采用水泥这种新型的材料来建造,至于效果会怎么样,那只能等待了。 不过现在的夷北城还是一片空白,那里只有无尽的杂草与荒山野地,要开荒需要无数的人力与财力,梁川甚至都打算好了,将来只要有人犯事,就打发到这里来挖地,看看谁会先忍不住先犯事! 他自己都算好了,只要孙思汉还在移民管理处,那肯定还会有不少人会犯事,不管是新来的移民还是原来早到的移民,不管是谁犯事,一律送到夷北城! 如果一开始就把移民送到夷北城,一方面是不好管,一方面是他们不肯答应,很多人肯定会想办法逃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合理合法地把他们送过来。。 多损的办法啊,苏渭听得眉头直抽抽,还以为梁川是大发慈悲当好人,这得多坏的心眼子才能算计这帮人算计到这地步。。 不过邢昌这帮人可是高兴坏了,一方面他们不用呆在广源继续跟侬人斗智斗勇,另一方面他们可以活下来,这就是赚到了! 梁川还给邢昌一个盼头道:‘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不是让你们上山下海去做多难的事,只要你们能完得成,将来你们就可以无罪回来,要回广源原籍也行,要留在凤山也行,要留在夷北也行,这是你们的自由,如果留在夷北的话,待遇肯定与现在凤里差不多,邢昌你这人我会好好考察一番的,如果你能胜任我的要求,将来这夷北城还缺一位主事。。’ 夷北城主事! 邢昌听得心跳都开始加快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敢答应得太早,毕竟那里什么情况他完全都没有见过! 这转变实在也来得太快了,刚刚还在担心会不会死,现在想的是当夷北城的主事? 梁川笑道:‘还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事不是桩容易的事,跟你们说吧,这事无异于再造长城,难度堪比登天,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邢昌昂起胸头道:‘难道还有比死还难的吗?’ 梁川嗯了一声道:这样说的话倒是没有这么难,而且我会给你们材料还有人手的支持,技术你们也不必担心,所以这事总的来说,并不是登天这么难。只要你们有信心,相信很容易就能实现,路虽长,行则将至,好好干,将来干出一番天地的时候,咱们再次相会,会有另一番的境遇。’ ‘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不瞒您说,我们这帮人以前在中原日子也不好过,每个人就求个饱肚能成,还指望什么太多,放心吧,这帮人只要您能放手给我,我保证他们再也不会乱来。’ 长亭送别 ‘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众人又骚动起来,看见邢昌完整归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老大没事吧!’ 邢昌安慰众人道:‘大家勿担心,我没事!’ 邢昌坐下,叹了一口气,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大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那梁川不杀咱们,难道是要准备留着咱们折磨?’ 万安社员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邢昌也不想隐瞒,继而道:‘咱们可能在广源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街道里面也安排咱们去另一个地方,更有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邢昌知道,这话说出来,肯定有人会高兴,也有人不同意。 同在所有人都在地牢当中,小命等于是攥在他们手里,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吗? ‘咱们要去修城。’ 众人一听这消息,瞬间炸开了。 ‘修城,那不是当苦役吗?’与邢昌猜的不错,有些人马上就炸毛了,语气里非常的不服。 邢昌只是看了这人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难道你愿意呆在这地牢里服刑?’ 地牢里潮湿而阴暗,在这种地方只要呆上数月,要么是关节炎要么是其他的病就接踵而来,关上几年,连小命也能丢掉! 万安社员担心的不是吃苦,他们担心的是再次碰上像那些侬人这样蛮不讲理的人,那他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都打听好了吗,这活能干?’几个老人试探地问了一句,邢昌笑道:‘人家梁川骗咱们也从咱们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吧!’ 邢昌一句话点到要点,但凡算计,总有所求。 这帮人穷得一言难尽,别人算计他们还要倒贴不少的粮食,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万事不由咱们,咱们只需听从梁家的安排便是!’ 邢昌说完便不再多说。 万安社这一回,与执法队的人正面硬杠,竟然没有一人出事,最后只判了个徒刑,算起来,他们是捡了大便宜。 好在他们是远徒夷州北方,以后在凤山也没有机会再次碰面,否则这帮人绝对要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 许多人就是崇拜他们这样的人! 事实上,夷州大小各种帮派社团组织的确出现了不少,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有人的地方,总之肯定会有江湖。 广源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终究还是自己抱团,自己自成一方小天地。 梁川知道侬人要抱团,却从来不阻止他们,这帮人不容易,从广南到夷州,天下最苦的事都让他们遇上了,现在的侬人,虽然斗狠,却更向往安宁,只要旁人不犯他们,他们也绝计不会主动出来滋事。 地牢一夜之间清空。执法队把这三百多号人全部请出大牢,用铁链锁着全部准备打包送上前往夷州的路。 这件事牵扯甚广! 梁川让司法所及时出手,打消了许多人蠢蠢欲动那颗不安份的心。 凤山太和谐了,连赌场都是光阳下运作的地方,各种流氓恶霸更是没有什么生存的土壤,严重挤压了黑恶势力生存环境。但是不好生存不代表不能生存,许多人还是抱着准备挑战一下梁家与街道的想法,许多手段他们还没来得及试一下,刁民总是无处不在。 梁川差点砍了万安社的这帮人。 这个消息传播得非常的快,就算他们没有死,现在要被送往夷州去挖草种地,大家也替他们着急,这比直接让他们去死更难受。 夷北,那地方千里无人烟,到处都是沼泽,还有数不尽的毒蛇猛兽,就是山上的山民都极少涉足。 想要在那个地方活下去,不容易。 也不知这是福是祸,就连侬人看着这些万安社员离去的背影都有些同情。 一行三百多人,身无余财行单影只,各个都是天涯最落魄的人,手上还吃着铐子,要是让远在家乡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们是否会心酸到落泪。 凤山新城还没有完全建成,梁川就把目光投向了新地城池。 凤山城可以辐射到整个夷州以南,对南方的控制很全面,加上现在钢轨已经几乎要铺到中央山脉,交通更是便利得不行,南方的局面非常的稳定。 梁川一度想带着人马扫荡一下整个夷州北部,把散落在这里面的那些散兵游勇全部荡干净,可是算了一下,这经济账得不少,想想还是把事情先放放,这些人在山里野地也呆不了多久。山上有当地的这些个山民,山下有自己的部队,他们能上天不成? 现在想想,就是把自己的城池建到夷北,才能实现最好的管辖! 邢昌一行人堪堪走出凤山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望无垠的荒野,出了凤山城,到处都是未开发的荒地,千里无人烟,走兽盈野,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人无不心中一沉。 古代开荒岛并不是把野地里的草剃了就算开荒了,开荒是一个非常麻烦与复杂的过程。 开荒要挑好土地,种地需要水源,土质要能长作物,气候要适宜作物生长,交通还要足够便利,农民才能方便到达耕作收成等等。 当年大批的关中子弟涌入兴化,他们躲在山中开荒,也只能开出一小片荒地,大部分的荒地还是不满足以上的条件。 挑好开荒的土地之后,就要开始烧荒除草,野草化灰之后,可以作为肥料,增加土地的肥力,接着就是用农具和牲畜把土地开始翻松,打碎,平整,光是这一系列的操作,在纯人力和部分畜力的帮助下,也要累死一个活人,农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其中,也只能勉强把地开好,要完全让作物长得好,更要投入巨大的精力! 把土地整好之后,就要开始挖引水渠,夷州以水田为主,旱地小部分,更要有水渠灌溉,这样才能保证稻谷的成长。 挖一条水渠那可不是小工程! 把以上的工作做好,这才算勉强把前期工作做好,一片好地要开起来,需要经过数年的不间断工作,才能让地完全成荒地变成良田。 后续的问题还有许多。 一个就是自然灾害,还有人为因素的干扰,正所谓瘦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抛荒在外的野地从来没有人惦记,可是只要能打起谷子来,马上就有人过来宣示主权,就是这样复杂与麻烦。 好在这里是夷州,所有的土地都不存在纠纷,大地主只有一个,就是梁家。 万安社员刚走出三里地,便遇见一座凉亭,里面赫然有几个人正在亭里守侯。 梁川在亭里等候多时,旁边还有阿侬,以及几个街道的工作人员。 除了邢昌几个带头之人,大部万安社员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夷州最有权势的那个男人! 梁川让执法队员解了邢昌等人手上的拷子,还没有走多远呢,便开始做人情了! ‘梁东家。。这是。。!’ 邢昌看到梁川,便知这来的是送别之意! 梁川把邢昌这个带头大哥领到亭内,亭内置了一张小石桌,桌上有一壶酒,配着一对小酒杯。 ‘罗响审你们,依据的是夷州的律法,公不公道我不去评判,但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对你们也就不冤。’ 梁川先道,邢昌喟然一叹道:‘只恨我们太冲动,一时糊涂才做了这些傻事,害得梁东家也要来操心我们的事!’ ‘不!’ 梁川亲自给邢昌倒了一杯酒道:‘这些人新到夷州,都听你的话,这可不是一群小孩子,要是带得好的话,那绝对是一支强大的战力,我需要你把这帮人带到夷北,再好好地带回来,一个也不能少!’ 邢昌以为梁川要交待他什么重要的任务,没想到开口第一句话便让他破防了! 这话虽然客套,但是此情此景听在他的耳中,那便是最温暖的话! ‘梁东家!邢某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先前在司法所就与你承诺了,若是你做得好的话,将来我让你当这新夷北城的主事,这事我不是跟你说笑,你自己只要记好了,好生安置好他们,平安带他们到夷北,再平安把他们带回来!’ 梁川顿了顿,眼睛扫视了一眼这三百多号苦哈哈,道:‘我与兄弟们准备了一点小东西,路上都是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邢昌眼睛一扫,只见梁川后面的工作人员大包小包,各大包袱箱子,里面应该装了不少的东西,这些绝对有备而来,为了准备这些东西,也得费不少的时间。 邢昌再次推辞连声道:‘东家这实在不敢当!’ 梁川有些过意不去,为了自己的新城梦想,狠狠地坑了这位兄弟一把,要是不给他一点帮助,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 他现在能给的,最多的就是物质层面上的支持,邢昌这几百号人,最需要的也是这些东西,给其他的再多也有些不切实际! ‘来,我让你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临别相送 梁川先拿出最好的刀与剑,给每个兄弟每人分了一套武器。 万安社三百多号人,接过那锃亮沉重的钢刀,都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这是让他们去发配,还是让他们去打仗的? ‘刀是防身用的,夷北此时还不是我们梁家军的覆盖范围,不过那里有我们很多的烽火台,岛上还有许多的反我们梁家的势力,也怕海上一些胆大的海盗过来骚扰,所以给你们配发这些武器,防身用的,不是让你们去打仗!’ 一人一把刀,这刀是夷州铁铺出品的上好精品,连出口都不肯,全部列装一线部队的豪华武器,北方的契丹人一刀难求,对这些宝刀是望眼欲穿,梁川一把都没舍得卖给他,倒是给这些发配流刑到夷北服役的万安社员人手配发了一柄上好的神兵,丝毫都不担心这些人利用武器来作文章。 邢昌心中百感,对梁川更是刮目相看,什么东西送与他们都不奇怪,这武器给他们,那是真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梁川当然不怕这些人作乱,三百多个农民而已,不用天雄军神机营或是成管大队任何一支来,只需要倭军都可以好好收拾了,根本不是一把刀不刀的问题。 刀是小事,改变不了什么! 万安社员本来手里有锄头柴刀等农民,就觉得自己勇气增加了不少,没想到现在直接人手一刀,那是真的信心倍增,此去夷州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来,这些衣物全是街道的心意,大家放在行李当中,一路珍重!’ 梁川取出一件长袍,亲自为邢昌披上,一旁的纪其三兄弟看得眼热不已! 邢昌大受感动! 当年曹丞相赠关二爷锦袍没能感动这位仁兄,梁川今天效仿人家曹阿瞒,却把邢昌感动得涕零。 万安社员全员上下,个个落魄得跟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身上穿的衣物也是烂得见光,没有一个完整的,虽然在夷北可能一个看他们的人也没有,但是谁会拒绝一件新衣服? 人靠衣装!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过年就是扯块布换一身新衣裳罢了,特别是小孩子,对新衣裳的的执念更是深重! 一件件崭新的袍子分下去,深秋就快要来临了,一件厚实的袍子确实对所有人大有用处! 不少人甚至当场就把新衣裳换到了身上,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把衣服收了起来,整齐地叠好,然后放到自己最贴身的地方,小心地收藏起来,等到某个重要的节日再将它们取出来,这一路风尘,只怕夷北还没有到,身上的新衣物就要被磨破了! 每一个苦出身的农人,都不会这样去糟蹋珍贵的衣物! 有一件新衣服在身,每一个人脸上仿佛都有笑容了一般,连腰杆都挺直了许多,一件小小的新衣裳,便让他们体面了许多! 邢昌也没看过三国,却听过桃园三结义,二爷将锦袍收起的故事。 他虽与梁川非亲非故,但是对梁川赠衣的行为依旧感动得不轻,干涸许久的泪腺还是湿润了,脱下身上的袍子小心地叠了起来,然后装进自己的包袱当中。 ‘多谢东家相赠,某自当珍视,他们这些人都是粗人,不晓言表,东家勿怪!’ 梁川摆摆手笑道:‘你与他们一道儿来夷州,他们不听我这个东主的话,却对你的话言听计从,说明他们还是信任你,既然你也叫我一声东家,这些东西就大方地收下,不要有顾虑!’ 岛上的人全部称梁川为东家,不叫王也不叫皇,梁川就像所有人的老板,给饭钱发工钱,这种关系更让人容易接受。 邢昌听得顺耳,叫得顺口,自然也与他人一样,亲切地称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人为东家! 梁川叫来阿侬道:‘你们这些人,我准备把你们纳入到一个新的集团当中,夷北建设兵团!’ 邢昌讶异地道:‘准备让我们进梁家军当兵吗?’ 梁川立即摇头否定道:‘并不是,名字里面有个兵,但是你们干的活与打仗不相关,就是搞建设,这建设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建设新的城池,一个就是筹措粮食,这就是建设!’ ‘不过区别就在于,以前你们干就是自给自足,死了也没有人去管,但是现在不同,现在你们成为了梁家军的一员,就是我们梁家的员工,梁家会给你们发工钱,管理生老病死,有了这一层保障,你们就会少许多的后顾之忧!’ 邢昌以及其他的万安社员听得大喜,连连点头表示道:‘这个自然愿意,我们求之不得!’ 其他的社员一脸的渴望,他们早听说岛上有一些人日子过得神仙一般,梁家管吃管穿,发的工钱还比天高,他们听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事情!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梁川亲口给他们承诺,阿侬还是整个夷州的后勤大总管,她叫来工作人员,马上就给三百多号的万安社员登记造册,火速成立建设兵团! 这帮人要是以自己的名义去建设夷北城,将来建好了,果子由谁来吃,肯定是他们这帮人。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让梁川来摘,他们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服气。 加上他们的身份又特殊,是凤山的流放刑徒,这帮人心中早就与梁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墙! 与其坐他们势大不掉,不如一开始就将其纳为已用,成为自己人的话,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搞对立! 就算他们将来在夷北城闹什么事出来,那也是梁川整个梁家军自己内部的小问题,而不是地区与地区的搞阴谋! 邢昌还没有想到这一点,梁川已经先算计到了,看着那兵团登记册上按下的一个个红彤彤的大指印,梁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咱们这里不兴大宋那一套脸上挂金印的下流作派,虽然犯了事,但是我相信你们也希望可以浪子回来,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我现在先任命你为夷北建设兵团的总负责人,这里的人事后勤调配,等等一系列的运作全部由你来负责,将来我会给你们配送大量的人手,要建造一座新城呐,这可不是一桩小工程,百年里能不能完成都是一个问题,那里我可能没办法天天来看,事情就交给你了!’ 梁川可是当着凉亭外所有万安社员的面,宣布了这个任命!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投向了邢昌,邢昌的矮胖的身形一时间也高大了起来了,仿佛有了一个光环的加持,整个人神彩熠熠! 他们这帮人,昨日还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苦苦挣扎,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将会如何,今日一个翻身,不仅身份问题解决了,还有了编制,一应物资更是配给到位,这是什么峰回路转,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没想过将来他们会怎么,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会挨饱挨打受冻,开荒可不是那么容易,所有的可能大家都想过了,就是没有人想过他们能一夜之间雄起! 至于将来造反,更没有敢去想这个东西! ‘这是夷州的地形路线图,你们拿着这个东西,先行前往夷北!’ 梁川把地图交到邢昌手中,又给了他一个航海的罗盘。 ‘这是指北的罗盘,有这个东西你们便不会迷路,不过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你们千万要保重!’ 接过两样东西,邢昌顿感责任重大。 要是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那传说的夷北之地,现在的夷北没有人烟,更没有城市所在,只有一条淡水河从旁边流过,那是唯一的参照物,也是唯一的线索。 邢昌看了一眼地图,还好,夷州的西北是仅有平原,只要顺着中央山脉不停地往北前进,那就一定能找得到这片新的土地! ‘你们先行到达,届时在淡水河边上先修一座码头,我会让人把物资给你们送过去,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也会到那里去看看!’ 梁川给邢昌鼓劲,邢昌说道:‘东家我替我这些兄弟再问一个问题,到时候这些土地我们开发出来了,怎么办,我们能分到一块好地,让我们老了有个安身的地方吗?’ 梁川笑了道:‘你知道我们岛上的工分制度吗?傻了吗,只要你们把活干好了,将来不仅能分地,还能分房子,相信你们也不会愿意来凤山了,以后房子就直接分在夷北不好吗?’ 邢昌咧嘴笑了,把罗盘与地图收了起来。 梁川又拿出一笼子的信鸽交到邢昌的手上! 看到这鸽子邢昌不解梁川用意! 梁川道:‘这鸽子是用来报信用的,在夷北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你就用它来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虽然山本现在没了,不过海上还是有小股的海盗在作乱,夷北又是靠近倭国,就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上了新开发的夷北,想来插一杠! 开发夷北 淡水河的水量很是充沛,滚滚的河水清流而富饶,里面带着无数的鱼虾水草,养育了周边无数的土民,当地的土民因为山民的冲突之中受害,人数已经不多。 如今看到众多的汉人带着长刀还有行李而来,他们便明白了一件残酷的事情,这片他们已经居住了无数年的土地,从现在开始,可能不再属于他们。 溪水从这片土地流过,带来的是丰沛的水源,还有无数肥沃的土地,虽然有无数的土地处最原始的状态,但是一辈子浸在土地上的农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土地只要稍加修整,绝对是最上等的肥田,打粮食能产出无数! 夷北城的位置大概就处在今天台北的位置,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偶然之间注意着必然,适宜人类居住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荒芜的夷北只有杂草与沼泽,连人烟也没有,但是依旧不能阻挡他们的步子,把这里开发成一片富饶的新城池! 夷北城的开发,将历史往前推进了快七百年。 后世的史书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宋朝年间的这帮人,历尽万苦走到这一步,将一座新夷从无到有建立起来。 或许很多人都将会忘记,但是存在就是对这三百万安社员最好的证明。 邢昌领着一干人终于到达淡水河边上,第一件事不是烧饭吃饱肚子,而是让人捡石头先盖庙,先盖一座土地庙。 小庙很简单,连个神像也没有,就插着三根香,然后让识字的兄北还给挂了一个对子,天高日月长,庙小有真神。 远在他乡的游子,每到一处,先拜拜当地的土地公!这似乎是南方这些移民的惯例,三百号人虔诚地跪在临时搭盖的小庙前,邢昌为首自己也不知哪里就备好了几根香,给土地爷上了一道。 一行人都饿得都揭不开锅了,可是还是在这最简陋的小破庙前,摆了一个小小的香案,所有人愣是把自己身上仅有面点果品全部拿了出来,宁可自己饿了肚子,也不能让土地爷给受了罪,一时间竟然整个香案摆得满满当当,有酒有肉,就是品相差了一点罢了! 可是神灵啊,应该会保佑他们,他们已经把自己最虔诚的态度拿了出来! 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可以给予自己力量,大概就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了吧! 这大概也是大家要拜神的原因,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灵。 三百多人,在一块空旷的空地上,香案上的青烟渺渺飘到天上,大家把额头亲切地贴着大地,泥土的芬芳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心。 一望无际的荒原,除了草还是草,大家有些无力。 要把这一片土地变成肥活的良田,需要多少精力? 要么把土地改造成滋育后世的沃土,要么把自己变成滋育土育的肥料。。 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一想到这么好的土地将来他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耕种,子孙后代不必再担心失去土地,所有人身上仿佛注满了力量一般,华夏人民千百年来,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总能比任何人都要乐观! 一场简单的仪式,在这三百多号人眼中却是无比的郑重。 邢昌对着苍天朗声高呼道:‘苍天在上,厚土福德,奉请福德正神、十方土地公,给弟子加持,是非无、小人闪、贵人来扶持,弟子———敬拜!’ 三百号人全部随着邢昌的声音缓缓地拜了下去,神灵虚无而飘缈,大家却是深信不疑,只要他们够诚心,天上的这些神仙就会保佑他们的平安! ‘再拜!’ 三百号人整齐地再次拜了下去。 ‘三拜!’ 又是一拜。 邢昌起身,把香插那小庙的小香炉之上。转身对着所有人高声道:‘兄弟们,我们一路走来,本以为夷州会是一处桃源安乡,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夷州这么小的地方,天下人到处都有挤过来的,先到的就先把好地方给占了,咱们迟来,所以好处轮不到咱们头上,这事咱们不怨别人!’ ‘不过咱们受梁东家的恩情,给咱们一次新机会,到了这片土地,虽然以后的路子会很辛苦,不过咱们不是来享福的,这片土地若是开发出来的,将来咱们的子孙便有一片太平之地可以安身!’ 所有人不由得动容,是啊,有地方可以安身了,真好呀! ‘咱们把这些土地开垦出来,那这些地是属于咱们的吗?’ 社员问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邢昌矮小的身形之上。 若是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怕是这些人不肯好好地把地给搞起来!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正式加入到了夷北建设兵团,从发配囚徒的身份变成了梁家军的一员,可是他们也担心,干了白干,这种蠢事,他们才不可能答应! 邢昌面色有些严肃地道:‘这事我已问过东家,咱们现在都是兵团的一员,梁家会给咱们发工钱,这钱可远比种地的收入来得高,地自然也是有得分的,也是依照家里的人丁口数来分,将来咱们把夷北建起来了,有的是容易赚钱的行当可以做,谁还希罕去种这几亩地?’ 要不说邢昌这个人的脑子就是比纪其陆沉等普通人的脑子好使,他看到的可远比这几个来得深远。 种地是饿不死,可是他们大老远地来了,难道就是为了饿不死吗,不,大家还不是为了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把日子给过好了,过美了,再伺侯这些个土地,那得多窝囊! 与他有相同的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肯过海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人,也是敢于拼搏的人! 就算是陆沉三兄弟,胆子再小也有点小想法! 万安社员见识过凤山的繁荣,所以他们心生向往。那些在灯红酒绿中肆意人生的人,大部分都是与他们相同的普通人,他们也曾经漂洋过海而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一朝变为人上人,也是从这样的日子而来。 这些人也是凤山最的建设者之一,他们占了先机拔了头筹,所以他们能享受现在的好日子,他们万安社的人,现在也是第一拨来建设夷北城的人,按理说,他们将来也将是这座新城池最早享受的那一帮人! 邢昌想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大家也是同样怀有这样的想法! ‘干,我们跟着大哥干,只是将来这城建起来,希望梁东家别食言,把咱们兄弟给晾在一旁!’ 邢昌只是一笑,没有多说。 他的眼神望向远方,那里有无垠的土地,远方就是淡水河的出海口,第一件事,便是要修一座码头出来。 梁川吩咐他,到了夷北,建设的第一件要务便是要把码头给修起来,凤山位于夷州的西南,那里大量的物资要运送过来,走陆路不便而且大费周章,最方便的运输方式还是通过水路! 简易的码头修起来也不难,就是要把栈道修到深水区,能走人还要能停船,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修那么长的栈桥,只要有小船就可以搬运物资了! 梁川许他说将来会有大量的物资还有人口涌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清单,他还是非常地期待,若是少了这些物资,许多事情便不可能办得成。 现在缺穿少粮,大家都是风餐露宿,一天两天可以克服,可是时间一长怎么办? 夷北大地放起了一把大火,秋末百草干涩,天干物燥,野草一点火势冲天,再借助风势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一烧起来,漫天的野鸭野鸟四散飞逃,还有许多的动物也被吓得奔逃流窜。 风中有火焰燃烧的气息,还有一股迷人的肉香味! 陆沉被这股味儿一刺激,喉头不停地动着,他跑进那烈火烧过的地方翻了翻,竟然让他翻出了一头被烧得外焦里嫩的野鸭子! 饿极了眼的陆沉把那些烧焦的外皮一扒,里面的鸭肉正散发着一股子的肉香味,放到嘴里尝了尝,味儿正好! 不止是一个陆沉发现了这野地里的美味,其他发现被火烤过的蚂蚱还有其他野兔野鸟蛋之类的东西,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全部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香啊! 吃不上东西的时候,这些可是真正的美味啊! 这一大片的野草地里有无数的野生动物栖息,一把火过后,留下了它们无数的尸体,而这些尸体就成了最美味的口粮! 火不停地烧,一烧烧了三天三夜,整个淡水河两岸的野地才被全部过了一遍火,只留下一片黑! 面积实在太大了,这还是借助大自然的力量,让风助火势,还要三天的时间才把全部的野草烧得差不多干净! 社员们采来大根的原木,用原木作桩打进河道里面,开始修建码头上的栈桥。 邢昌发现,他们的栈桥还没有完全修好,淡水河入海口处已经有海船开始驶了进来! 开发之争 梁川自然是对这些想占便宜的人有意见。 以前夷州在倭人占领的时候,哪有汉家人敢上岛上,倭人的刀可是锋利之极。 汉家人也怕倭人的刀。 现在整个夷州堪称太平盛世,日子好过了,大家自然也就想过来这里生活,大量涌入的汉家人并不足为奇! 这些汉人是真的看上了这片土地,说直白一点,他们就是想白嫖。 他们也知道,这些人敢在此地开荒,定是不怕当地的土民,汉家人最强的必杀技就是抱团,只要人一多,他们跟着这股子东风,届时一打起来,他们躲在万安社这些人身后,万一他们先跑了,自己大不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便是,也没有什么好亏的,但是万一他们能站稳脚跟,那大片的土地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他们却不知道最致命的一点,这帮人其实是梁家人! 梁川给邢昌一个指示,这些人要么发展成为自己人,要么就是敌人,怎么对付敌人,想必不需要他再去细说! 梁川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淡水河的上游有一座山,因为山上的草茂盛,许多人直接称之为草山。 梁川领着赵小品,又带了一些人爬上了草山,这座火山冷确之后的高山,可以俯瞰整个夷北城,城形地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上山,正是要确定整个夷北城将来的规划! 梁川重视夷北城,他自己最清楚,将来整个夷州的重心只能是在北方,而不是南方。 南洋的生意虽然也十分重要,但是生意凤山可以照样做,夷北的地位区位优势却是南方的凤山不能比的。 从夷北出发可以直接抵达北方的倭国,大宋还有高丽,也能实现最优的路线。 将来要与这几个地区做生意,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市场,只有夷北的海上交通才是便捷的! 夷州现在已不是梁川的终极目标,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他得到夷州的那一刻起,眼睛已经望向了整个天下! 赵小品架起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整个地形地势,若是曹不休也在的话,还能帮上不少的忙,可惜了,这小子现在下落汪明。 要在夷北筑城,不仅要考虑地形的因素,还有水文的特点!可不能让水给淹了!碰上天文大潮的时候,这里还会有海水倒灌,所以城池只能建在高处,低洼的低地,最好也就是造成农田。 在这里你帮我建造一个城郭,围一圈以的就是主城区,以主城区为干,向四周延伸出去,规划出商业区,居民区,还有军队驻扎地的地区,一片片区域分割得极为明显。 赵小品看了看梁川划定的那块地,淡水河就从旁边流过,可以利用水运来发展经济,农业发展也很有优势,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防守不好做,只能做城墙。 凤山梁川都不让围城墙,那样会防碍城市的扩张,为什么这什么反而要筑墙,难道是真是的怕将来有战斗吗? 不过这里到是一块好地,平坦广阔,离中原大地又近,将来肯定会有大批的人员来到这里定居。 ‘三哥你确定了吗?’ 梁川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一座城池的蓝图从梁川指定的这个点开始延伸开来,伸向远方,街道军营码头住宅,赵小品心中有了一副蓝图。 ‘要不要给这座城池起一个新名字?’ 一个好名字可以给一个地方带来好运。 梁川想了想道:‘如果一直叫夷北的话好像是不太好听。’ 赵小品在一旁附和道:‘大城叫夷北也无可厚非,这里能容纳得下那么多的街道,要是全叫夷北,那地方就太广范了,何不给他们现在就划分开来!’ 梁川给赵小品投来赞赏的目光道:‘没错,是这样,这样的话就叫大道城吧!’ 赵小品没有听清楚,只听了个大概:‘大稻埕?这个名字很有咱们老家的味道!’ 两个人说的都不是一个名字,不过相视一笑,彼此都能接受! ‘这个蓝图一定要尽快画出来,你也看得到,现在许多人已经来咱们夷州想占地为王了,动作不快的话,你划一块地我划一块,用不了多久,这块地得天天争个头破血流,把城建起来就是咱们自己的!’ 赵小品嗯了一声,同样看着远方,别人看不到,他知道这座新城将来绝对不比凤山差! 两人当年还在兴化的街道里为了生计奔波,如今二人却走到这等高度,可以左右一方百姓的去处,如梦似幻。 赵小品心中层云激荡,凤山城一座已足以让他名留青史,现在这座夷北城,更是可以万古留芳。 他也就是一介匠人,匠人在这年代也就比下九流强不了多少,如今可以做出这么大的番事业,他如何能不激动。 梁川能把这事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就算梁川没有交待,他自己也早就盘算好,想来夷北走一趟,其他的螺城师傅还没有过来,他自己先来了,就是要有一个设计草图拿出来! ‘这座新的城池我要用新的材料来建造,速度才会快!’ 赵小品有些紧张,新的材料指的就是郑家兄弟现在正在研究的那种叫水泥的玩意。 这玩意是真有奇效,固化快,坚硬,方便,建造的速度也是极快,但是也有一些个问题,就是这种材料硬化这后容易开裂,用来盖房子话屋顶非常容易漏水! 家里讲究风水风水,风要进来得,雨就不必了。 用水泥建造的屋子漏水漏得离谱,在凤山就因为这个问题,还没有开始推行,难道在夷北大稻埕这里要率先开始启用? 三哥就不怕被老百姓按在地上狂骂黑心吗? 这个问题梁川没想过,也懒得去想。 当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会想着饭要蒸着吃还是煮着吃吗?有点闹笑话。 现在正是这样的情况,天下寒士无数,身无立锥之地,当务之急是解决他们住房困难的问题,而不是关心他们住房漏不漏水的问题,就算会漏,屋顶上盖点茅草不就成了,这难道很难吗? ‘三哥,这水泥好归好,但是。。’ 水泥一但大批量使用,他们这些螺城师傅可以说原地失业,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水泥只要模板好了其他的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顶多就是外墙刮灰的人手艺要漂亮一点。。 ‘其他的不用多说,只有水泥效率才能快起来,凤山你也看到了,大半年来进度一点也快不起来,许多人眼巴巴地望着那屋子,更有人工分早就够了,可是就是没有房子分给他们,现在一天天人渐渐多了起来,咱们等不起啊,迟则生变懂不!’ 赵小品似懂非懂。 虽然盖了一辈的房子,他却不能体会一栋房子对普通老百姓的重要性。他们正是因为经手的房子太多了,所以他们没有了感觉。 梁川经历过那种全民为房发狂的年代,所以他知道一套房子意味着什么,现在的效率太低了,虽然可以开放让老百姓自己去建房子,不过他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呐,要是他们有这么多的钱可以买房买地,他们何必要大老远逃到夷州来! 赵小品知道,梁川的吩咐有他自己的用意,梁川发现水泥这种材料,更清楚它的作用,自己只要执行便是。 梁川的意图太清晰了,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要走向何方,从没来没有一步是错的! 螺城的老乡已经出发在路上,来的人还不少。光是凤山与夷北两座城的工作量,他们螺城的匠人全部来了都不够用,有了这么大单的生意,螺城又有许多人发了信回到家乡去摇人,只要人手一到,便可以全力开始建城事宜! 这一边,夷北大稻埕,邢昌带着一众人等,找上了这些准备也跟在夷北城开发新地的外来户! 万安社员得到梁川的补给,一个个腰杆子都硬了起来,腹饱胆气壮,个个精气神十足,遇事声音都大了几分。 反观这些个新到的流民,他们就像受惊的小鸡,看着手中持着长刀的万安社员,不仅人数上面落了下风,就连武器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两边人都是来者不善,只是万安社员明显团结一点,声音与步调都是一致的,面对着对面的两百多号流民,他们眼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你们是打哪里来的,趁现在还没有打起来,赶紧回去,这地儿是我们发现的,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梁家军下辖的夷州建设兵团的人,唉,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反正就是让你们打哪来的回哪去,这里地是梁东家的,不能随意乱动,晓得不!’ 万安社派了一个社员出面交谈,万事以和为贵,若是能用语言摆平,那就省了动刀子的环节! 没想到他们的善意却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被对面的流面讥笑道:‘梁东家?什么狗屁梁东家,这地儿咱里写着说是梁家的?你把地契字条拿出来给咱们看看?’ 新的流民 ‘你们谁是主意的,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面对梁家军的邢昌极尽低眉,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的邢昌,那真是扬眉吐气,大有重新作为的架式,对手同为流民,现在他们完全占据上风,话里行间全是不可一世的威风霸气,丝毫不给这些流民留任何的情面。 打一架,可以震慑很多人! 现在的邢昌巴不得赶紧打一场大的,让他们万安社的名声传出去! 对面两百多号人,个个衣着褴褛,面带菜色,手中要么拿着锄头,再不济就是一根不知道哪里砍来的短棍,就凭着这些武器想与他们一战,邢昌的嘴角都扬起来了。 就在前几天他们才堪堪有过同样的境遇,只不过现在角色对调了一下,他们已经有了正式的身份,手中还有正规的武器,他也想试试,这刀子利不利! 对面这帮流民终于站了几个人出来,身形不强壮也不高大,年纪甚至还有些大,胡子微微泛白,手上没有武器,五个人一出列,同时朝邢昌行了一个礼。 ‘在下陈天章、陈逢春、赖和永、陈宪伯、戴天枢!’ 五个人纷纷报上自己的名号! ‘听着口音,你们怎么像是清源一带的话?’ 陈天章为首地道:‘我们一行人都是来自清源。’ 邢昌也不着急与他们撕破脸,谁还没有个过往,再者说了,本来就不是要直接动粗! ‘梁东家也是来自清源,难道你们不是同路人?’ 陈天章等人自然也是知道梁川事迹,不过他们并不想成为他人的附庸,因此没有到凤山与梁川攀亲拉关系。 人有时候挺复杂的。 有些人因为关系亲切,很快就攀了上来,有些人反而因为关系近,倒是疏远了。 陈天章等人,就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要去攀亲附旧,早在清源的时候,再不济也有几个富亲戚不是吗,何必大老远跑到夷州来。 ‘我们就是升斗小民,哪里认得梁大官人这样的显贵。’ 话里倒是有几分讽刺,听得邢昌眉头直接拧了起来。 梁川在发迹之前,出身并不是太好,这一点在清源及兴化许多的地方大家都是熟知的,他不仅当过乞儿,小贩,管事下人,还做过囚犯,可以说是三教九流天下最苦的事都让他给撞过,许多人说英雄不问出处,可是最起穷人的,却往往是同为底层的人! 陈天章等人自然不明白梁川为什么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只是草草一句运气好,或是心机重就想概括一切,肯定别人的成功,在这些人眼里,是很难的。 他们不晓得梁川一路走来经历过什么,更不清楚他付出了多少,在这片土地的归属问题上,他们还没有与梁川交过手,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碰一碰,赢了,他们便有了立身之本! 邢昌现在却是对梁川的能力与度量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比梁川更加优秀的年轻人,手段阅历与心智,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见对方对梁川如此不屑,邢昌连谈都不想谈了,就想直接打一架,一了百了。 陈天章眼见邢昌瞬间变脸,刚刚还有说有笑,一转眼的功夫就拉下脸来,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邢昌怒了直接道:‘我最后再说一句,你们打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再在这里聒噪,当心我的刀子!’ 陈天章也很生气,可是他打不过邢昌等人呐,被骂了几句,扭头就回了自己阵营,带着人往后撤。 示敌以弱! 邢昌没有追击,他也不想打,算来算去还是想保留实力,现在打起来万一受伤的人多了,他们兵团的名号就可以直接取消了! 见陈天章等人退了,邢昌带着万安社员也退回自己营地。 农夫之间的械斗很常见,气势足却不凶,因为怎么也打不起来,大家都是为了吃饭,而不是为了置人于死地! 陈天章带人回到自己的窝棚,现在日子是真不好过,一回到营地,其他人就全部围了上来,好兄弟陈逢春与陈宪伯怒气冲冲地指着陈天章质问道:‘今天好不容易把一众人都聚到了一起,为何不打就直接人撤了,你怕了不成?’ 这帮人早就在寻找一块好地,可是就是没有看得上眼的,夷北大稻埕这块地要不是邢昌万安社的人一把火烧出来,大家都不敢在这里搞大动作。 他们跟在万安社员屁股后面,就有一种喜鹃占巢的想法,人家肯定不可能拱手相让,最后还得是比谁的刀子利,才能获得这块地的使用权。 陈天章也不恼,只是恨铁不成钢在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道:‘你知道这个人叫了一个人名,是谁你们知道吗?’ 众人一怔,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们只当他们是流民,难道他们是谁派过来的?谁的?’ 赖和永问了一句,陈天章略有些痛苦地说道:‘梁川!’ 什么! 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死灰! 若是别人还好,梁川这名头在他们老家清源那简直太大了。 当年清源地下第一大黑恶势力清源帮唐向天被梁川搞残的,整个帮派最后分崩离析,连儿子唐介死到哪里都不知道。清源第一大家族蒲家被梁川搞得家破人亡,现在是人去楼空,全成泡影。清源第一大港口,四大水霸被梁川沉了江。。 像这样的江湖传闻一开始大家只当是个饭后的乐子听听就算了,可是梁川这些年踩在这些人的尸身上,把自己的事业越做越大,这些人的声音全没了,大家就知道真相是什么了,那梁川是来真的啊,否则以这些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下梁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跳! 梁川要不是老家是兴化人,又碰上王凌云这个愣子,两个碰出这么大的火花,再不了几年,整个清源都要姓梁了! 现在最新的江湖传闻,梁川人家不在清源小打小闹了,直接杀到了夷州,虽然这消息不知真假,夷州可是在倭人控制之下,加上本地的土民也不是善类,能打下夷州,大家都有一个问号! 陈天章等人比梁川要早上夷州! 他们并不是在打狗镇也就是今天的凤山上岛的,他们上岛的时候,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小渔村,几次想要上岛打开局面,但是都无功而返,要么碰上倭人,要么跟土民爆发冲突,这些流民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龟缩在无名小渔村,一直忍到了今天! 陈天章等人缩在渔村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夷州南方出了这么多的事,更不知道这岛早就姓了梁,只看到邢昌一群人北上,他们跟着也想来分一杯羹,没想到听到了一个能让他们做噩梦的名字! ‘你是不是听错了,梁川真来夷州了?大宋官府不是说他死在乱军中当中?’ 陈天章沉吟了一下道:‘只怕是真的来了夷州,你看到这些人的眼神了没有,他们并不害怕咱们这些人,反而有一种狂热的感觉,我刚刚离他们比较近,看得见他们手里拿的那些家伙,还好咱们没有冲动直接开干,否则今天只怕要死不少人了!’ 听到梁川的名字,这帮人直接就泄了气! 没办法,在清源要是没听过梁川的人,一定是聋子。 这小子简直是传奇! ‘那咱们怎么办,真的直接回去?万一他个小矮子诓咱们呢?’ 陈伯宪一句话,让陈天章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陈逢春道:‘大哥啊,他们比咱们不强得了多少,看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怕就是打着梁川的旗号到这里来落脚的!你想想,咱们从清源吃了多少苦才到了这里,再回去,咱们有脸面见老家的父老?’ 这帮人是真的出来打天下的,清源人向海而生,他们的祖辈都是来自河洛的中原人,可是与自己祖先不同,他们先把目肖望向了大海,客家人则是继续南下,两拨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很明显,海上的路风浪更大,危险系数也更高,但是换回来的回报更高! 清源人有一个规矩,只有混得好的,才有头有脸回到家乡,那些出了远门,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大概率这辈子也再不会回来了。。 ‘你们不要急,都杵着干嘛,坐下来!’ 年纪最大的陈天章百味难辨,心中真是一万个不知如何是好! 这好么的地盘,拱手让出去他们心有不甘,可是知道对方可能是梁川后,他们就知道这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对决,上去也是白搭! 妈的,运气怎么会这么背,陈天章叫苦不迭! ‘晚上大家不要乱动,我自己去找对方那里谈谈,如果真是梁三郎的人,那咱们还不如再去另外找一块地方!’ 几个兄弟有些着急地道:‘大哥你怎么能自己去,万一有事?’ 陈天章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有什么事,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在那里吗?’ 面见梁川 谁能想得到,陈天章单枪匹马地就上了。 勇气可嘉,前途未卜。 所有人没人认为这是一场能胜利的战役。 陈天章不说,那是怕打击所有人的信心。 他们这帮人,其实在清源条件都还算不错。 甚至他们自己成立了一个商会,叫陈赖章垦号,就是取用几个兄弟的名字各取一字,组成一个商会,目的就是要发掘开垦夷州的土地以及各种可以利用的资源。 赚钱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人喜欢行船贸易,有人则青睐陈天章等人的方式。 开发房地产一直是极为暴利的行业。 卖什么都不如土地收租的感觉来得痛快,这种经济收入方式一直是最舒服最稳定也是华夏人最向往的方式,任何人都离不开土地,就算是死人,想要埋个地儿,也要一块地。 陈天章让人先去探个路,万一吃个闭门羹,滋味就不好受了。陈伯宪回来报告,对方同意见面,陈伯宪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为陈天章担心,递了一把匕首给大哥陈天章,脸上尽是忧虑。 ‘大哥这刀子你拿着,防身用!’ 陈天章嘴角扬了起来,活了半辈子,也曾想过会把性命扔在异国他乡,只是他心有不甘,就这样沉沦。 陈天章只身来到夷北建设兵团的营地,邢昌一行人刚刚给土地爷添了点香火,又换了一些供品,现在粮食充足,刚刚还炊了许多的馒头,挑了几个最大最圆的,让土地爷也饱餐一回。 陈天章等人走后,邢昌一帮人同样非常的不忿! 好好的本来可以打一仗的,他们万安社的人也想体会一把侬人打他们的快感,优势也很明显,为什么不开打! 邢昌懒得去解释这么简单的问题。 梁川与他们约定的黑十字会的分会将要来夷北城驻点,卫生所也将提前为兵团的兄弟提供卫生医疗保障。 可是毕竟这些人还没有来啊,现在受伤了怎么办,总不能扔到野地里等死吧,就算要打,现在自己气势正足,时间拖得越久,对面的人就越没有气势,好好磨上个几天,让这些个流民都焉了以后,再好好收拾他们不行吗? 一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家看着气势还可以,实际上也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好蹦哒的,倒不好自己也以退为进,好好退回来休整好了,想打日的再好好打,不是更有利! 他早吩付下去,没他的命令,谁也不可以擅自动手! 梁川还在呢,万一把自己的东家伤了,那他们以后靠谁去,说好的荣华富贵还没有到手呢,怎么能出纰漏! 梁川自打来了夷北,不是与赵小品上山就是在上山的路上,难不成山上还有什么矿不成? 晚上他与赵小品钻进营房里面,就开始不停地讨论着这城的规划,邢昌也没敢去听墙角,只等梁川有吩咐才敢进去露个脸。 两个人可真年轻啊! 一个说是螺城的匠人师傅,手下的师傅功夫冠绝东南,听说还给赵官家给盖过宫殿,这是什么样的本事!梁东家?也不必再说了,邢昌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人结合在一起,肯定是有什么惊天的想法! 这些天他们烧完荒之的,先在河边一片空地开出了一块地,梁东家带来的这些粮食,就是上好的种子,他们深知一个道理,与其求人不如求已,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接下来就是冬天了,他们得赶紧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把秋种播下去,他们才能在春节前后自己收获一波谷子。 夷州岛上的种子据说可是两季稻子,可以收获两次! 梁东家早说了,这些粮食他们自己分配,只要不是拿去私自卖了,怎么处置都可以! 也就是说,这些粮食如果他们自己重新播种出来,就是他们自己的! 虽然梁川还会不停地把后续的粮食运过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奢侈浪费,还是过着最单纯朴素的生活,自给自足! 灶膛的火现在就没有灭过,不停地煮着饭炊着馒头,这些人个个都是食肠极大的糙汉子,下地是一把好手,吃饭也是个大饭桶。 不过大家高兴呀,现在干活可有动力了,体力活就要吃饱饭,那样才有干劲,吃完了美美地回来睡一觉,这才是生活! 梁川从凤山运过来的可不仅是粮食,还有各种开荒所需要的工具。 经过沈括改进后的铁犁,这种优秀而实用的农具足足领先了中原的农具近百年,不仅用料上乘,设计也是趋近于完美,实在是农民不可多得的耕地神器。 梁川一下子就运了近百副过来,差不多三个人可以组成一队,一个拉,一个扶手,一个在后面播种! 本来邢昌还在发愁,开荒可不是用手来开,那得需要牲畜还有农具,想着说来了夷北自己利用山上的木头制造一批,没想到梁川比他想的还要周全,把上好的农具就给送来了。 纪其等人拿着农具自己就去地里试了试,嘿,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犁头,轻便不说,那铁犁跟刀子似的,破开泥土就跟切豆腐一样丝滑! 要不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办法开荒种地这么顺利!今天仗没有打起来,许多回来后又去地里折腾了半天,这种犁是越用越顺手,帮他们省了不少的力气! 要是再有一些牲畜就好了! 邢昌在梁川的身边念了一句,梁川笑了笑,已经让人去澎湖那里把耕牛送过来了! 一句话把邢昌给感动的,差点又要说一些肉麻的谢谢之类的话,梁川打断了他的话,却问今天与陈天章等人,怎么没有下文了! 说曹操,曹操刚好就来了! ‘陈天章来了,估计是想说垦荒的事!’ 邢昌小心地提了一句,梁川应道:‘没什么好谈的,这地方咱们开出来的,就是咱们的,就算不是咱们开出来的,也是咱们的,土地的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打山本的时候,梁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那是死伤无数兄弟换来的,他们现在想来摘现成的果子吃,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再说了,夷北就算现在他不开发,将来也是迟早要开发的,一代人不行就下代人接着来,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那东家您要不要见见这个姓陈的?’ 梁川摆摆手道:‘没什么必要,谈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你就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就行了,我要是能让步的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也到我街道来登记,成为街道管理的对象,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他们呆在夷北!’ 邢昌一愣,这是啥意思,这不是给自己找人来添堵吗? 他们人这么多,自己还没有干出成绩来,就有人来抢活了,万一他们干得比自己好,那不是自己没搞头了? 奶奶个熊,好你们个狗腿,还不给老子赶紧滚蛋! ‘我知道了!’ 邢昌从梁川营房里出来,原来还有点喜色,现在却阴沉得吓人。 到嘴的肉啊,窜出来一个夺食的! ‘那老鬼呢,把他给我拖到我营房里!’ 万安社员也没想到,邢昌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在梁川那里挨吊了? ‘人在那候着哩,要不咱先上去揍一顿?’ 邢昌还是没下手,老头年纪也是有点大,再说了他好歹也是一江湖大哥,不是江湖败类,这种事不爽归不爽,要是他真来坏自己的事,再动手也不迟! ‘带过来!’ 陈天章进了邢昌的营地,邢昌坐着,桌上摆了一桌食物,陈天章却是目不斜视,死死地盯着邢昌,只身站在不远处。 两人对峙了一会,这是气势上的较量! ‘怎么,白天没打你不高兴,晚上自己来想挨打?’ 陈天章不卑不亢地道:‘我们是来求和的,非是来打架,和气万事兴。’ 邢昌呸了一声道:‘说的倒是好听,要是你们今天人多,刀子比我们利,是不是我们早被你们剁成八段了,说什么和气的屁话,我听得想吐!’ 陈天章一听,不为所动,心下倒是寻思,这人却是心直口快。 陈天章继续问道:‘敢问兄台是不是梁川手下的人?’ 邢昌拍案大怒道:‘你个老鬼我们东家的名号也是你这臭嘴能提的?’ 陈天章大笑道:‘原来真是梁川,我当他还在人家家里当下人呢,现在倒是好了,也当人上人了!’ 邢昌听得眉头大皱,他不了解梁川的过往,只当陈天章与梁川认识,问道:‘你认识我们东家!!?’ 陈天章笑道:‘清源何人不认识他,说起来,我们与他还有些渊源!不知梁川是否就在,若是方便的话,让我见上一面!’ 邢昌迟疑不决,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不好去从中使坏,万一真是梁川的什么旧相识,自己又下了黑手,那麻烦就大了! 邢昌的眼睛眯了起来道:‘我们东家说不见!’ ‘你就说是孙家的故人,看他见还是不见!’ 孙家的故人?哪个孙家? 口舌之利 陈天章与孙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说有的话,那可能是他表妹夫的姨丈的小外甥跟孙家有什么业务往来。。 孙家与梁川的关系在清源人尽皆知。 虽说原来孙家在清源也算大家大户,不过比起蒲家等传统豪门,单单靠一个走私茶叶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为支撑的孙家,并不能真正走到前台。 孙家真正发迹为世人所认可的时候,还是孙家的外房长子迎娶了当朝宰相的嫡女这一遭开始的,届那时起,世人才开始正眼打量这个东南不起眼的茶商,发现原来他们把生意做得这般庞大! 不过,陈天章还是跟孙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见一面梁川罢了! 一听说孙家,梁川就留了一个心眼,应该不至于有人敢冒充孙家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难道是孙厚朴派来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孙家还有石头的镖局确实为夷州带来了大量的人力,他们的影响力在整个福建路是可怕的,两个商号的招牌就跟金子打造的一般,毕竟有一个退休的当朝平章在后做背书,谁会觉得这是骗人的?再加上他们本身做的就是好事,来了夷州的人都说夷州的好,这名声一下子也就打开了,受孙家还有镖局影响来夷州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可能有些人走错了地方也不一定! 梁川想了想,决定见一见这个陈天章。 营房里赵小品带着那些规划图先撤了下去,这些属于夷州的高度机密之一,更不能让外人知晓,以防有心之一想要破坏。 赵小品也知道,现在梁川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心在自己的营造事业上扑腾,可是梁川已经快要当上这座岛的王了,再不是那个一起研究灶台如何建造能把火烧得更旺的农家小哥了! 识趣也是一种体面。 赵小品一营房正好与前来的陈天章迎面走过,赵小品与他相视一笑,未作多言便直径离开。 陈天章看了一眼赵小品,心中有些疑惑,他认得赵小品,继续往前走了进去。 营房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就支愣了一张临时的木床,上面铺的还是干草,一股子茅草的香味扑面而来,农家人闻到这股味,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营房当中的火光摇曳,还点着一种不知名的盘香,他在清源听过这种香的好处,驱蚊有大作用! 一个年轻人正注视着他,只是油灯不甚清亮,看不清楚他的脸庞。 梁川只是看了来人一眼,便能确定,这人他一定没有见过,谈何什么故人! 看你想搞什么名堂! ‘来者是客,坐吧。’ 营心里也没有什么凳子,都是树上砍的墩子,陈天章抱以微笑,大方地坐了下来。 ‘谢谢梁东主!’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干瘦的老头子道:‘你以前见过我,还是什么咱们有过交道,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天章爽朗一笑,抚着自己的胡子道:‘清源谁人不识梁东主,一手创办了万达商会,死死压着整个清源的商会抬不起头,年少有为我等只是闲杂小人,不足挂齿!’ 梁川大概不知道这些老清源人怎么看待梁川这个外来户的,否则他听了这话肯定跳起来先把陈天章这老儿先打一顿。 场面话自然少不了。 梁川也只当对方是在说笑,便继续道:‘你们也是清源来的,难怪。。’ 敢打出孙家名号的,也就清源人胆子这么大。他们闯海天下无双,海上的人,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要不是两个蛋坠着,他们都敢上天把月亮摘下来。 东南这片海上,走私搞得最大最凶的,也是清源人,从唐朝开始,原来寂寂无名的清源人人口一下子得到了巨额的补充,大量的人地矛盾让大家都眼睛望向了遥远而无垠的海洋,朝廷虽然也不海禁,但是他们知道大量的货物其实都是通过走私的方式来规避高额的商税,哪里人搞得最好,就是清源人。 百年时间,清源才有机会从一个小渔港变成东方的大港! ‘既然是半个老乡,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梁川还没有把话说完,陈天章便笑了道:‘可否让老夫插一句话,梁哥儿再说不迟!’ 梁川干笑一声,也不是讥讽还是看不上,还是体现了自己的水平,愣是忍住脾气没有发作,让这老头把话先给说了。 ‘其实在梁东主上岛之前,我等已早早上岛,并且早就看上了这块地,只是倭人蛮横阻我不得开垦,因此延误至今!’ 梁川也算是有修养的人,可是一听陈天章这话,还是忍不住全身气得乱颤,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眼睛冷冷地盯着这个老头儿,直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老官儿! 这是什么节奏?明知道打不过,现在来这里耍嘴皮子来了? 要是以前的梁川,不谙事世也就算了,容易让人三言两语刺激,然后为了保全颜面做出让步。 可是现在的梁川是什么段位,那是什么鬼都见过的狠角色,不要说话了,就是刀子架在梁川脖子上,只要一刀结果不了梁川,梁川都能赖上一阵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谋划的是天下,上位人最在乎与最不在乎的是什么东西,就是脸面,这玩意最不值钱!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权势与地位,一切都可以抛弃,将来要捡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小子你想靠动动嘴皮子让自己知难而退,这不是太天真了? 梁川也不着急翻脸。 想了想,梁川缓缓地说道:‘不曾想几位前辈竟然来夷州时日这么长了!’ 陈天章以为自己说到了梁川的要害与痛处,结果梁川来了一句:‘前辈也有所不知,在下来夷州的时间其实比各位都要早!’ 现在就是比谁的脸皮更厚,你小子不要脸,我就比你更不要脸,反正吹牛也不要钱的! 陈天章急得胡子都飞了起来,梁川却是稳如老狗,开始讲他过去辉煌的创业史。 这故事说起来就长了,从当年他流落到岛国开始说,坐着海船南下经过了夷州,一眼就被这座美丽而富饶的海岛给迷住了!自己更是定下了将来一定要让夷州旧貌换新颜的宏愿,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山本倭贼,打乱了全盘的计划。 这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全靠梁川的临场发挥,不过却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陈天章说他们上岛早,梁川就说一个更早的时间,气得陈天章目瞪口呆,他哪里会想得到,梁川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起大话来比街头的混混还要熟练,草稿都不打的! 本以为自己老脸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这个小子比自己还要不靠谱! 失去底牌的陈天章一下子慌了神,本以为自己凭着一张利嘴,哦不,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得梁川无地自容,主动退去,为兄弟们赢得机会,没想到这点小把戏在人家面前一点都不管用,梁川正在看他的笑话呢! 梁川看着眼前的老头着实想笑,不过他还是给足了陈天章面子道:‘谁先上岛现在争论起来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过若是想争,在下也不惧,想要多少人证,在下都可以找过来,他们皆能为在下作证,这夷北是在下先占了!’ 陈天章继续争辩道:‘梁东主你已占了夷州南方的大片土地,北方距离南方遥不可及,要有效管理实在鞭长莫及,何不如将这地方交由我等来管理,夷州将来也会有大发展!’ 梁川被他天真而幼稚的言论给逗笑了。 这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才说的话吗? ‘这个便不劳你们操心了,我也不怕跟你们说,现在想占夷州的人大有人在,可不是你们这三瓜两枣能比的,我也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真想在这里长期生存下去,不管是谁来,你们都挡不住,结局也是被人宰割的局面,倒不如弃暗投明,选择一个好的去处,来我这里,我不搞中原还有南洋那一套皇帝家天下的制度,在我这里你们可以活得有尊严,可以体面地生存下去,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就去凤山看看,那里也没有官府也没有官家,换作其他人的话,可就没有这么好讲话的东主给你撑台面了!’ 这一点倒是陈天章没想到的! 他知道梁川有实力,但是实力究竟如何,他不晓得。 要守住夷州,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宋朝虽然看不上夷州,可是要过来打一回秋风,那也是反手之间的小事,更不要说北方的倭人,南洋的诸多岛国,这些人全部都可以随时染指夷州。 夷州交到自己的手上,真的可以守得住吗?眼前的梁川他们都打不过了,谈什么能自强? 更何况梁川说了一个让他们更加不明白事? 梁川自己占了夷州,他不当皇帝吗?那他想干嘛,当部落的头领? 建设动工 早几年的话,梁川可能还会好言相劝,让陈天章这些人加入到自己的麾下,成为梁家军的一员。 但是现在他已经懒得去做这种事,准确地说是不屑再去劝人从良了。 与陈天章说了一夜的话,就像大人在哄小儿一般,梁川让人去海船去,抬出真理大炮,朝着陈赖章垦号的营地前的空地发射了一发炮弹! 轰的一声! 炮弹直接划过梁川营房上空的黑夜,划出一道火光,稳稳地命中一处无人的空地,炸出一道深坑,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在垦号所有人的心头,他们在等待陈天章的消息本就焦急,现在一炸,所有人直接崩溃,在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他们的坚持与固执,一文不值! 听到轰鸣的陈天章同样怔在原地。 不是人家打不过他们,只是梁川不想动手罢了,火药他是知道的,与烟花很像,唐代开始就有人用在战争之上,不过威力不好控制,所以没有大面积推广开来。 这一发炮弹若是落在他们的营地,那得死多少人? 所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两人费了唇舌一夜,不如真理大炮一发! 看着那满是焦土的深坑,陈天章手下的人全部放弃了抵抗!这如何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命还是比较贵的,但凡出来讨生活的人,都是为了钱,可是有命才能有机会花钱!这个道理最朴素了! 陈天章在梁川的营房前看着这烟花秀,灵魂好像丢掉了一般,梁川扬起嘴角说了一句:‘慢走不送!’ 心灵深受打击的可不止一个陈天章,邢昌纪其三兄弟等万安社的人,看到海船上的大炮威力如此神勇,他们也是大受震撼! 还好他们没有在凤山跟梁家闹翻,否则这大炮抬出来轰他们两下,不得全成灰了? 效果不错! 梁川可不想在这里开荒天天有人来骚扰,要么不打,要么就要一劳永逸,火炮的破坏力就是最好的代言!相信这一炮炸下去,没人再敢乱来了! 寂静的黑夜,所有人都被这炮声震了直来,大家都在看!可是他们又看不懂,不明白的才是最害怕的,此时,最害怕的一群人,大概就是陈天章带来的那两百多号人! 邢昌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喃喃地道:还好自己没有选择错队伍啊。。 第二天,梁川便离开了夷北,坐着海船离开的,他没有留下一门火炮,因为没有这种必要,如果对付这两百多号农民,都要用上真理大炮的话,那邢昌等人也同样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梁川倒是留下所有的粮食还有工具,不仅是农具,还有锤凿锹锄甚至是独轮车等凤山出产的优秀生产工具,以及原来就有的竹编制成的筐盆箩等小工具,只要能弄来的梁川全给邢昌这些人来了一套,就怕他们不够用,不怕他们用太多! 赵小品也回来了,他留在夷北也没什么用,他是总设计师,不是去搬砖的! 夷北要建设,现在是什么都缺,从粮到人,从钱到材料,哪哪都不够用! 规划图要先制好,各项准备接着顶上,最后才能换回来一座新城,单单靠三百个万安社员,就是一个笑话。 三百号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生存下来,他们能自给自足,凤山就能减少输送物资的压力,能把运输能力更大地用在其他材料的运送上面,还能给夷北送点人什么的,这样建设的进度才能加快,否则运输力全顶在送粮食上面了,这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三百号人成功渡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的时候,夷北应该能有一个不错的开局吧! 不过万事开头难啊! 三百号人能顶什么事?三万人差不多,可是一时半会去哪里找这么多人呢? 夷州建设在方婉这个好大娘的扶持下,又有一众好阿姨的帮衬之下,建设的速度就像坐上了火炮,一发冲天。 梁川与招弟,哦不,现在他们不叫招弟了,在外人跟前都叫成功,在自己人私下还是随口叫几声招弟。二人的交情也算是过命的,招弟以前帮梁川办了不少事,也跟着梁川走南闯北,最后走出了兴化那个小地方,算是过命的交情。 招弟一生坎坷,与他大哥一样,过的日子并不好,要不是梁川的出现给他们兄弟的生命带来一丝光芒,他们此时还会窝在那个小乡村,终日带着一条狗无所事事地在山间田野里游荡。。 这样的日子虽然也好,但是肯定不是招弟想要的,否则他也不会毅然决定留在清源成家立业。 梁川想的自然也是,兄弟想创业,自己是要拉一把,肥水总不能流了外人田。 夷州建设就这样成立起来了,比起那个玻璃厂还要神秘,两个现在都是有重兵把守,招募的师傅工匠全部经过层层考核,但凡有过偷鸡摸狗的经历的一概不要,最好的就是那种家里一个不剩的光棍,郑金是收得比谁都快,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心思不会向着外面,也不会帮着其他人,若是能在厂里再成家立业,那便更好了,就稳稳地留在厂里了! 第一批招收的师傅有五百号人,工资全部由厂里自行负担。 这么大的厂,这么多的员工,工钱都要自己承担,这一刻方婉才觉得,为什么梁川当时让她们儿子接手这生意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这么多张嘴,一个月得发出去多少钱? 招到第一批师傅,七七八八的设备还有场地还没有张罗起来,根本就没有收入,方婉跟着她爹方天定也是一辈子打铁没有赚到钱,只能勉强糊口,到于经营一道也是一窍不通,她只是看梁川这么热心这个水泥事业,想着这绝不会亏待了她们一家,却不曾想到,这事搞起来,这么大的一个窟窿要自己去弥补! 还好她丈夫招弟这些年经营着铁铺子,攒下了一大笔钱,否则还真的吃不消! 五百号人,顶得上他们自己收的徒弟三五个月的消耗了,不过他们自己铁铺平时自己支出也比这个差不了多少,至少经历过心中有个尺度,不会一来就被这么吓到! 第一个月先发出去五百多贯钱,全是从港口新招的外来师傅,这个钱并不算多,至少在清源来说,算中等,以前对岸的清源行情好的时候,扛包一个月下来也能领上好几贯钱。 而且这个水泥厂做什么活的,谁也不晓得! 不过一来就有活干,五百号工匠都极为高兴! 现在对面的清源想扛包都地方啊,压根没地方找。 许多流民撤离清源的时候,看着那些眼巴巴在港口守望的人,不知道下一份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接到。 那种滋味很绝望,很无助,家里还有待哺的人,自己却一事无用,人生最悲惨的就是这样的境遇! 招弟看着自己几年打下的江山被几个不听话的儿子拿出去挥霍,心中有一种滴血的感觉! 几个儿子太不靠谱了,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完全就是一事无成的败类,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早让他给扔到笋江里面溺死了! 可是经不住方婉闹呀,要不拿钱,她就去老丈人那里哭,现在方天定早就退出江湖,把铁铺的大权交给了女婿招弟,也算是放权吧。 让位让权,面子还在,谁要是不把这个太上皇不当一回事,那就是拔吊无情的小人。。 招弟也是重情重义的人,方婉见说不过丈夫招弟,就搬出自己的老爹,爷爷自然是疼亲外孙的,只能去跟招弟喝酒,酒一上头,就是眼泪鼻涕一起来玩感情,好了,招弟只能认输。 给钱吧。。 夷州建设就搞在玻璃厂的边上,不过两家好像不认识一般,各自为政,阿侬也特意交待了郑金,不得让手下的师傅去玻璃厂惹事,一但捅出大篓子,得罪了里面的大人物,就直接送到司法所问刑。 玻璃厂里面有一个姑娘地位好像很特殊,就算是在梁家也是一样,这事是梁家军里面普通达成的共识,大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家也没有惹上门,谁去犯事跟自己过不去? 夷州建设的主要设备就是研磨的机器还有烧制石灰的炉子,炉子的技术在老爹那里,让自己手下的师傅新盖的话也不迟,就是材料现在不好弄。 张表的老子张英现在已经到了苏禄岛上,正在与巴都哈的人商谈如何挖土挖矿的事,他们的路线一但稳定了,自己的生产才能正常上轨道,郑金四兄弟也着急啊,说好的赚大钱的门路,怎么到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更看不到哪里能赚钱,他们都担心让亲爱的梁伯父给忽悠了,可是又不敢去质问,大哥现在一喝酒就哭,哭说当初梁川,哦不,梁大伯怎么‘爱护’他的,怎么‘教育’他的,说得他们几个兄弟看到梁川眼神都有些戒备。。 他们也怕挨打啊! 加入敌人 吴用终于回来了。 梁川的大军师从陈朝回来,带回来了大笔的钱,也带回来了大批的陈朝流民。 这了把这些人送回来,吴用还特意让夏德海派了许多船去接人。 这些陈朝的人更麻烦,他们长期长活在南越李朝,几百年来已经与中原人格格不入,性格也比较容易冲动,想要把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心腹之地凤山,梁川想想就有些后怕。 苏渭想都没想,直接就让他们去夷北去修大稻埕去了! 海船都没有靠港,由夏德海亲自押送,直接送到了夷北! 天雄军由宋有财带着,也派了一支人马到夷北。 没办法,新到的这些陈朝流民,他们初到夷北肯定想不到这里这么荒凉与南方的凤山差距这么大,许多人闹情绪搞反抗,自然就要有人稳往局面。 万安社的邢昌还没有把街道搞起来,梁川临走的时候,已经决定让邢昌自行按照凤山的模式成立街道,他就是第一任保正。 邢昌身份的转换如此之快,从流民到囚徒,再到一个小官儿,这才几天的时间,让他有种大梦未醒的错觉! 他在广源街道连人家保正的面都没见过,就让人家给拿捏了,他也知道,这保正听着像个村长,其实能量不小于一个县太爷! 老家一个县城才多少人,凤山一个凤里街道,人头至少有数万!到了晚上那热闹的呀!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现在街道办事处已经办起来了,司法所卫生所的人还没有到,都要等到梁川派专业的人到了才能坐镇,这些搞律法和医疗的,他们万安社的人还真办不来,梁川也不肯让邢昌自己去弄,这些关键部位还是得用自己人! 现在人去的还不算多,考验一下邢昌的能力,是否能胜任将来的夷北主事。 若是连几个陈朝的流民都管不好,那不要干了,自己还得重新再找人! 陈天章自从万安社营地回去之后,整个人都让梁川给整抑郁了。 钱没人家有钱,人没有人家,关键连嘴都没有人家会说!本来想来个以理压人,现在好了,让人说得嘴里一句话也蹦不出来,让他自闭的是那威力巨大的火炮,吓得他不知所措,人家是压根不想理会自己,真打起来还需要人来?直接放几炮就出人命了! 吓坏的不仅是陈天章一人,垦号其他人全被吓得不轻! 这怎么打,没办法打啊,人家用的是仙术! 陈天章回到营地与陈伯宪兄弟商量了一天一夜,大致达成了两种意见,一是继续在这里耗着,最后就是加入邢昌的这个万安社,成为梁川管理的人,二就是打道回府,否则再耗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 垦号决定不是他们几个老者拍板就算的,这事大家要一起决定,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开了一个大会,陈天章把两种方案说了一遍。 结果让他们很是意外的是,他们这些人竟然大部分都坚持要留下来,加入梁川就加入吧,他们反正也是受垦号的管辖,被谁管不是管,有什么区别! 难受的是陈天章这几个管事,加入到人家麾下,以后就受制于人,给人当小弟哪有自己当老板来得舒服! 投票的结果出来之时,几个管事很不痛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权旁落,他们都跟吃了苍蝇一样,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再闹下去,这个垦号就要分家散伙了! 大家都不傻,回去能干嘛?再说了,他们现在手头的资源早回不去了!回去要是有活路,谁会愿意来夷州!万安社现在已经成立了万安街道,并且贴出了告示,万安街道欢迎各方有为之士加盟! 别人挖墙角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知道,他们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挖,把告示贴到垦号营地门口,临走还不忘大声吆喝几声,说没饭了就到他们街道,管饭管住! 这一招可把陈天章等人气得不轻! 邢昌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梁川让他当了保正,他这个保正既是兵团的团长,又是街道的管事,权力很大。 他也奇怪这里有什么区别,梁川笑了笑道,区别就是谁管饭管发钱这里。 要是兵团的人,那不仅有街道的户口,还是梁家军的军籍,有正式工作的,梁家负责发钱粮。 要是只加入街道登记,那就是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样,地给你,你自个儿种去,肚子饿了就自己想办法,当然地与凤山的百姓一样,分!就是收成看天吃饭了! 想加入兵团那不是容易事,要考核要守规矩,还要服从安排,身体也要达标,否则白领工钱? 加入街道就容易了,到街道办事处把表格填一下,上午填好下去就可以去看地,哪一块看中眼的,按人头数发! 这一招简直当代的推恩令,完全无解! 陈赖章垦号要是真把地给占了,他们也没有这么大方,他们的土地是属于垦号集体的,不可能分给个人,统一交给垦号来经营,至于种什么也是统一安排的,不会擅自去种,分给自己的屋宅,那更是不可能,就是工钱给你,你自己去想办法盖屋子,一辈子也就混个破宅子。 人家梁川家不一样,只要接受管辖,进行登记,土地马上就分,你想卖人家还不给卖,全部都是按规定好好自己管理,而且要是去干公家的活,那就是给公家出力,还有工分可以拿! 他们在渔村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工分是个好东西啊,积累够了,有房源了,就能免费住进去!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不说凤山的进度那么快,就是因为大家为了工分可以日夜不停地干活!简直是一天一个进度! 现在给垦号干活不一样,有干有钱拿,没干就晾着,自己挨饿,垦号也没有活干啊,好说的来了就能吃上饭,现在都来了一年多了,还在岛上晃着,妈的!米袋里的粮草就见底了,要不是去跟那些米贩换的东西,早就饿死了! 垦号还很不是人,说得好听大家都是老乡,一来的要扶持,一有事情就说不要计较得那么多,大家都不容易,再不行就忍忍,等挣到了再发钱发粮,一来二去,还是吃自己! 这些垦民就是受不了这种忽悠了! 梁家上岛之前是倭人占岛,那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岛上什么都让倭人控得死死的,进退不得,连粮食都没有地方换,要么就是黑商价格奇离,他们不一样还是忍过来了!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一个送分题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哪里会不知道选什么! 要不是几个老人死命压着,人早跑光了,这几天又开始闹了,没办法才开了这个大会,讨论下一步怎么办! 结果很明显,打不过,就加入! 他们也要吃饭呐,陈天章等人现在连粮食问题都没办法解决,更不可能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 梁川已很委婉地表示了,要土地可以,把命留下,埋进去! 最后没办法,他们也只能认命了,那就一起加进去吧,至少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抱团不被欺负,他们也看得见,邢昌这些人就是一伙的,要是他们不团结,就是挨宰的命! 一下子多了两百多号人,马上分发农具,土地也是立即到位,邢昌等人马上就安排,一切都很快! 垦号是保留下来了,就像万安社一样,成为所有垦民的精神寄托,他们也自己盖起了庙宇,早晚供奉着,一点也不落后! 邢昌等人把一块临出海口的好地分给了陈天章等人,现在土地太多了,大好的荒地可以开垦,他也不是小气的人,把那些坏地分给陈天章,再把好地给其他人,没必要,现在的邢昌就是要做一番成绩让梁川知知,他自己也有能力! 拿到农具的那一刻,陈天章等人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邢昌等人笑话他们的表情与自己当初一模一样! 天下哪有这样的朝廷,对老百姓好到了这地步! 这农具可是好上的呀! 不怕农民拿去卖吗? 卖给谁?这岛上的农具全是免费的,坏的拿旧的去换,卖了就失去置换的资格了! 垦民们破口大骂,陈天章等人真不是东西,要是早点放他们出来,那不是早过上好日子了? 就连种子都是送的,不过来年要交回去就了! 等于是跟这街道先借的,借多少还多少,利息也是市价! 天呐! 还不赶紧干,还等什么呢! 这些垦民还没有把自己地走一圈,海上又来了一条大海船,只见船上无数的人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个个如同远方流浪来的难民,看着他们种着大片的土地,垦民们慌了,这些人怕不是来抢地盘的吧! 夏德海把他们赶下盘,马上就返回了凤山,只是补充了一些粮食,船上人实在是多,都装不下! 邢昌看着这么多的人,眼睛都快笑开花了! 宋有财坐船上岸,对着着前来的邢昌道:‘你便是邢昌?’ 陈朝来人 哎妈我日他二大娘的! 破筐现在让邢昌提为一个小队长,三兄弟里面就他能说会道,好一张利嘴,能说得动别人,因此让他管一小伙人,可是邢昌碰上陈朝的这帮人,也真的是醉了! 这帮人也是一群神奇的人,一来就跟宋有财的天雄军想挑战一下,天雄军那是什么人,虽然是远道而来,可是他们现在长期操练水性,在海船那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养精一路,来之能战! 这些天天操练的人,早就练成金刚不败之身,区区路途的滇沛,算不得什么。 陈朝人一来也是担心被当地人欺负,宋有财与万安社的人就是标准的当地人! 两帮人直接打了一大架! 要不说这些瘦小的陈朝人懂得保护自己! 天雄军上岗的时候,那就是穿着铠甲手中拿着刀,装备整齐的情况下,谁能打得过 他们就挑晚上,早上,还没有正式开始上岗的时候,这时候这些天雄军与他们一样都是穿着私人的衣服,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这样打起架来大家就没话可说了,这是突发的恩怨,不是针对某个人,也不是针对天雄军,更不是为了作乱! 打呗,宋有财早就想打了,上次打巴都哈的苏?人,苏?人直接投降,让天雄军很是郁闷,想实战操练一下都没有机会! 这群猴子要是不好好打一顿,根本不可能老实下来! 这是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大屠杀,虽然没有死人也没有 重伤之类的事件发生,但是据说那一夜打得非常的惨烈。 没有穿戴铠甲的天雄军,手中的武器也多是一些棍棒之类的钝器,但是他们杀伤起来非常的可怕,几个人前进有序,阵型更是多变,场面很是热闹,可以看见几个军士追在几十个流民屁股后面,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嘴里就是嚎,嚎叫声响天彻地! 天雄军先是个个击破,最后汇点成面,一群人全面压上,流民们本来就是初来,也没有一个完整系统的组织,大家就是凑个热闹,哪里敢来真的造反,可天雄军下手不软啊,专挑大腿手臂这些地方狠狠地揍,争取要一战打出百八十年的太平来! 这一仗打得那叫一个惨烈,据说最后陈朝的这些人看到天雄军这些关中的汉子,迎面走来都要绕道走,就怕冲撞了人家,夜里谁家有孩子不听话的,只要说一句让天雄军给带走,全都老实了! 客气说话,人家以为你好欺负,直接上手,人家才会心服口服! 这仗打得其实本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关中这些人全是军汉出身,这些年不是操练就是打仗,个个是身经百战,加上他们天天吃好喝好,身上有的是大把的力气,早盼着打几场架消耗一力了! 陈朝这些人呢,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同样抡棒子,他们的力气都要差得很多,加上人家天雄军早就养好精神,就等他们来挨揍,而 且陈朝这些人坐了这么久的船,个个在船上那是遭罪得不行! 那些陈朝的流民不会水!这些是真正的旱鸭子,别看陈朝海岸绵绵延延,可是他们对于下海经商的热情很差! 海洋文化在这里几乎没有,完全是一片海洋海漠。 土地太肥沃了,什么水果都是一打就有,完全不用费心去种,老百姓饿不死,哪里会想着去向海图强,没那个必要! 不过后来人口增长太快了,土地与人口的矛盾太突出,呆在家乡已经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才开始了一点海洋文化,现在更多直接就出海谋生! 不过这些人出活是为了活着,活却有很多种活法,他们选择了最舒服那种! 锄头刚拿起来刨了两下 ,腰就开始酸了,锄头铁镢往地上一扔,腰往田埂上一靠,地上一根草茎子,就可以闲看云起去落,太阳什么时候落山,他们什么时候起身,看得破筐眼睛都直了! 一开始他只当是个别体质比较差,这种情况也是可以忍的,毕竟都是干农活出身的,谁没有个腰肌劳损椎间盘突出的陈年旧疾。 可是一个倒下,便有七八跟着有学有样一起躺下,一起笑看风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里来的残疾人,在这里疗养! 来了几千号陈朝人,登记倒是登记得挺久的,农具基本的先配给到位,犁头什么的还没有这么多,得等下一批才有,因此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农活,不过 赵小品已经将农耕区划定好了,所以农田也分配了下去,万安社的那些人先到先得,陈朝人后来也分了,只是好地自然是万安社员先享受! 现在淡水河边上就有这么一副奇特的场景,万安社员与陈赖章垦号的人守着自己的土地干得热火朝天,抓住这晚后的时节,把地翻了又翻,准备把种子撒进去,这样冬末初春的时候就还能赶上一拨收获! 但是陈朝人不这么想啊! 在他们的认知里面,陈朝那肥沃的土地只要把种子撒进去,时间到了什么都能长出来,压根不需要他们多费力,就是这些人傻蛋,费那么大力又是翻土又是平整的,吃饱了撑的! 这就是观念的差别了,汉家人想着说能多收获一点,那都是自己赚的,陈朝人想的是,反正能收获,也够吃,干嘛那么累! 问题就来了,这几千号人可是要分走不少的土地! 大片的土地将来是要给街道里面交粮的,可不是白白给这些人种,虽然说梁家收的粮那是少得可怜,可是也不是不收,将来要是亏空了,那就得邢昌去担这个责任! 邢昌肯吗,肯个毛线,现在邢昌每天看着这些腰直不起来的陈朝人,那青筋直在太阳穴上打鼓,恨不能自己直接操着刀子去砍了几个懒鬼,好吓吓这帮混蛋! 可是不行啊,他现在是万安街道的保正,不能这么做,但是邢昌想到了一个人,陈赖章垦号的陈天章 ,这小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垦号的垦农也看这些赖鬼非常不痛快,多好的地呀,全让这些猪给拱了,关键还不好好拱,拱成这个熊样! 破筐现在成为了小队的队正,负责监督这帮陈朝人的种田进度,若是这一波秋苗没有种下去,来年就没有一粒收成,这是天大的损失,邢昌已经下令下去,街道现在的重要任务就是以保秋粮为首,其他的垦荒任务可以放一放! 不论是陈赖章垦号的垦农,万安社的社员,全部都是怀着感激的心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小地,满怀信心地准备迎接明年的丰收,这放在以前,秋后收成以后,就要准备服役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种什么地,再说了,冬天能种地 现在真是赶上好时候啊,这冬天的地也能长粮食,产量还不,只要你不懒,那收成都是杠杠的! 破筐到地里一看,好家伙,太阳还没上三竿呢,全都躺在阴凉底下耗着了,地里的土都还没翻晒干,人就先干了! 妈的! 破筐是真被气到了,见了这么多的人,就没有见过这么一帮人,这么懒的! "你们怎么又躺下了,地不管了" "这太阳这么大,再干就中暑了!" 破筐血压瞬间上升,一向温和的他都快忍不住了,这天气会热秋后的太阳照在身上不仅不热,还有一丝温暖感,毕竟气温在下降,这些人为了不干活,找的借口是真的无耻! "你们再不干活,地里能长 粮食" "可不是嘛,发给咱们的种子直接吃不就好了!" 破筐一听真是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说这话的正是陈朝人的带头大哥阮丁。 这哥们也是个传奇人物,在陈朝的时候是个混黑的江湖的大哥,干的是骗良家失身的勾当,也是窑中常客,先前陈朝大乱的时候发了不少财,可是后来稳定之后,因为名声太大,被官府盯上他手中的财富,黑吃黑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什么也没有,听着夷州是个宝地,反正在陈朝也成为了官府的眼中钉,寻思着便来夷州碰碰运气,能不能逆天改命。 结果来夷州种地! 这他哪里肯干! 不行,累,乏了! 这就是他挂在嘴边的常用语! "不想种地,那你们来夷州干嘛" 破筐质问阮丁道,阮丁觑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声道:"谁说我们来夷州就一定要来种地的,夷州还是还有大把做生意的人吗,少了我一个这地就不成了" 阮丁翻了一个身,跟里叼着一根草茎子,在树下吹起了风,天上云很慢,天也很蓝,一切的节奏都非常的慢,他如何能快得起来! 破筐可没有邢昌的应变能力,让他来带队也是矮子里拔高个,强拉的壮丁,对付这种江湖老油条,这个愣子差得多了!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拖下去误了农时,明年交不出粮的话,那街道可要跟你们计较清楚!" " 哼!"阮丁丝毫不惧这种没营养的威胁! 免费阅读. 制止械斗 这阮丁丝毫不惧破筐。 破筐是真的一点威信也没有,人家是外强中干,他是不强,中也干,打不能打,嘴也不能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交不出粮明年会怎么样怎么样,连威胁都说不出几句来,要是邢昌在这里,早打起来了,他打不过这些陈朝人,只能好声地求着人家。 阮丁毫不在乎地道:"反正我们只要能交出粮食就行,你管我们是种出来的,还是抢来的!" 种地? 阮丁压根就不想来种地! 这些陈朝虽然懒,但是头脑灵活,胆子也大,不然在家乡就本分地活下去,虽然老家的朝廷黑暗腐败也是一回事,不过他们来夷州,个个心都野了,凤山的港口那么繁华,为什么他们不能搞一个! 阮丁自己算过了,夷州的粮食便宜,要是把粮食来回倒卖,这钱不就来了,还种他娘粮的什么地? 不止他有这个想法,那些清源人也有这个想法! 阮丁早就一直在观察,街道的人热心种地,这些人没有什么前途,种地能出什么名堂? 一点用都没有,要是能把凤山那些赚钱的东西搬过来,那才是赚钱的路子! 这个也不难嘛! 破筐骂骂咧咧地走后,阮丁这帮陈朝人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雄起,阮丁扯了一嗓子道:"都拿工具赶紧跟我来!" 码头上邢昌只是搭了一个简易的栈桥,其他的便扔着没再去管。 栈桥只能通过数人,往来搬运货物不通畅。邢 昌忽视这个港口就是因为现在没有商人来,只有梁家一家送物资来,没有其他人用码头,所以他们忽视了! 阮丁带着陈朝人现在要干的事就是修栈桥搞码头,手头没有钱,但是他已经在想办法去搞一条大海船,要是有梁家那样的巨型海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一行人刚到淡水河口,一群人早早出现在他们的跟前,两拨人见面还没有说话便打了起来! 正是陈天章等人带来的垦农! "你们这些猴子!滚回山里面去!" 阮丁发起狠来,自己掏出柴刀就与陈赖章垦号的人打了起来! "这地方我们先占的,该滚的人是你们!" 阮丁带的人打谁都打不过,不过他们这帮人是真的狠,身上那股子凶劲发起狠来,神仙见了都要发颤。 陈朝人胜在数量太多,阮丁带来几百号人,一下子就是占了上风! 陈天章等人也是早早就看上了淡水河口,自己要弄一个码头,准备迎接外地的商船,别的不说,光是这停泊的钱一天都能收上不上。 现在夷北城有几千号人,许多商人大包小包地马上就赶了过来,就是没有一处码头,所以无法把海船开过来。 夷北城现在邢昌说了算,万安社在开发陆地资源,无暇顾及河面上的这些空间,所以让陈朝人与陈天章等人钻了空子。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谁都没有说这些水域不能开发,街道更没有规定水面的所有权,那既 然是空白部分,就是谁先占归谁所有! 为了这片海域打一架也是可以的! 两帮人很是公平,大家的工具都是街道发的,谁也不占谁便宜,就是陈朝人的数量比较多,这个垦农们吃亏! 锄头对锄头,扁担挑扁担,别看农具比较简单,打在身上也是筋断骨裂的巨大威力。 就打了一会,不少人就受伤败下阵来,陆续有人被抬到后方,仗还在继续打着,流血场面更加混乱。 面对万安社的人 ,陈赖章垦号的人不敢下手,但是这是要赚钱的后手,他们不下死手,汤都喝不到,只能狠狠地打。 "打起来了!" 巡逻的天雄军发现了这场大规模的械斗,宋有财马上就带人来制止,现在大几百人乱战成一团,看到这样的场面,宋有财全身的毛孔都在尖叫,要是没有仗打,他们这帮人现在也跟放牛的一样,天天只能草茎子吃一吃什么事也干不了,打仗才是他们存在的价值! "拿下!" 宋有财脸上透着一股子坏笑,手上激动得来回搓,他们这些关中老兵,都是战场上的老手,深知这些规矩!只要把人扣下来,一会就有好处拿了! 在凤山梁川的眼皮子底下,他宋有财还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现在来了夷北,面对的又是新到的流民,他的胆子就大了,直接欺压这些流民他做不出来,但是趁乱揩两把油,这事他还是做得挺光明的! 天雄军个个如饿虎扑 羊,两眼放着光挥着手中的兵器,生生杀到河边,加入到混乱的战团! 陈朝人早让赤手的天雄军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现在碰上装备整齐的天雄军,普通的农具打在他们的身上,一点伤害都无法造成,还让自己的手给震得虎口发麻,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陈天章与阮丁一看,马上就带人撤退,只留下一些受伤的来不及逃跑,让宋有财给抓了过去! 天雄军还没有热身,一百多号人就被他们摁在地上。 码头瞬间一空。 陈天章与阮丁二人看着"收获满满"的宋有财,那是敢怒不敢言,屁都不一个便打道回府。 两人在人家手上的人差不多,都是几十号人! 最惨的还是陈天章手下的这些人,他们总共也就那么些人,结果让人抓了一半,这下连地都没办法种了! 阮丁也是一脸哀愁,他们想占下这个码头,却引来宋有财这个瘟神,手下人怎么办,要是不捞出来,以后他面子都不知道搁到哪里! 这一夜,淡水河掀起了波澜,又很快归于平静,星空洒下光辉映在河面上,让夜晚增加了几分色彩,所有人却是一丝睡意也无。 宋有财心情大好,开了一坛子陈酿,猛地灌了一碗。 "有财大哥,这些猴子怎么办?" 宋有财笑了笑道:"绑起来,那些伤得重的,给他们点药,不过要钱的,让他们拿钱来换药!" 天雄军的营地里绳子绑了好些人, 个个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喘,面对这些憨厚的关中人,他们试过了,用利嘴来忽悠他们,结果因为语言不通,三言两语之后就是换来一顿暴打。 关中人以前可是吃过不少亏,这些人实在能说会道,又常常拿住他们耿直的性子,占了便宜就跑,搞得关中人对南方人大多都不信任。 这些当兵的就更直接了,只要是碰上能说的,他们就反感! "咱们吃酒,把今天打的鱼拿上来!" 天雄军今天在淡水河的河岸边水草处放了几炮,为了震慑这帮人,人是没炸到,因为宋有财也不想直接害人性命。但是炸出许多的鲜鱼,鱼儿被震晕直接浮了上来,让天雄军捡了许多的美味。 或煮或蒸或炸,一道全鱼宴送了上来,美酒筛了一遍,天未亮,人自醉。 陈天章回去与几个兄弟商议了一遍,还是不能放任垦号的兄弟不管,硬着头皮第一个到了宋有财处。 营地里一片哀鸿,看着前来的陈天章,大家都是声泪俱下:" ;陈大哥救救我们!" 现在的司法所因为人员还没有到位,执法者也没有系统地学习律法,所以岛上现在还是邢昌说了算,不过宋有财介入了这场私下的械斗,那邢昌就当没看见,否则是他来管还是宋有财管,还有得争! 邢昌自然不愿去得罪宋大哥,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有人帮他维持治安,可不是有人帮他来送好处! 陈天章进入到宋有财 的营地,只见里面的人天雄军军官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了还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老官谁啊,谁让他进来的!" 手下人知道这谁不是说给他们听的,却也朗声应道:"有财大哥,这人就是陈天章垦号的话事人,今天来咱们这捞人来了!" 陈天章听完自己报上名号,宋有财操着浓重的北地口音道:"好你个老官儿,大胆!在我这里你们都敢持聚斗,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陈天章刚不久在梁川那里吃了一鼻子灰,现在碰上这大头兵,一来讲话比梁川还冲,气得是一肚子邪火无处宣泄! "军爷莫误会,今日我等垦农在码头干活,谁想这些越人一来就直接拿着武器攻击我们,这事许多人都瞧在眼里,非是我们先动的手,我等也是老实的良民,如何敢持械伤人,做那等不法之事?" "好个老官儿,在我这里狡辩,若是有人打你们,跑便成了,如何我手下人来报,你们打得天昏地暗!" 陈天章正要反驳,营帐外又有人来通传:"有财大哥,那些猴子的人也来了!" 宋有财把手上的鱼骨头往桌上一扔,狞笑道:"来得正好,老子正要寻他呢!把人带进来,让他们在这里好好对质!" 阮丁手上带着好些财物,都是手下人凑的,是要来赎自己的兄弟的! 一进屋他便看到陈天章已经先他一步,坐在了人家的帐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阮丁放下手中的东西,冲上去扯住陈天章的衣脖子。 宋有财大喝一声:"懂不懂规矩,知道这是哪里嘛?当你家后院?" 免费阅读. 争抢码头 陈天章一个老子哪里打得过阮丁这年轻人,虽然阮丁只有五尺身材,身形又像猴子,可是年轻终归气力大,要不是天雄军的人把他们分开,陈天章怕是要挨一顿打。 陈天章哼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哪里会想到这里候见到仇人。 阮丁点头哈腰地一阵小跑,跑到宋有财跟前,抱起酒坛子给宋有财满满倒了一碗。 "财哥儿,咱们兄弟不是说好的,码头这一片归我。。" 阮丁还没有说完,宋有财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酒水浅起来,喷了阮丁一脸。 这小子之前是有让人送钱过来,宋有财还以为他是交何护费,没想到这小子野心这么大,竟然是想买断码头的收费权! 妈的,这点钱想吃这么大一块肉! 宋有财字里带财,不过做生意是一窍不通,他不像清源司方行,人家占着风水宝地,赚的钱那是金山银山,好几个手下跟他说这里面有路子可以捞点好处,他就是不听。 一是人家梁川盯着,挖人墙角不好,二是他现在吃好喝好,也不缺衣少食的,没想着去捞偏门。 但是看着一起上岛的这些个兄弟,现在哪个不是家里几房美妾,外面又有私产做着,就他们这些老实人捞不到油水,心里也急啊! 近朱者赤。 宋有财大怒,这事能在台面上讲吗,人家还在跟前呢! 陈天章看着带着钱来的阮丁自己都后悔了,梁川也罢这个大头兵宋有财也罢 ,都是一路货色,全是见钱眼开的主,一个个说得比什么都好听,还不是钱来办事! 妈的! "宋大人,难道你们是这样办事的,那我倒要好好问问邢保正和梁东家,咱们都是宋朝来的人,论起来还是半个老乡,只是咱们穷了点,不像这些越人这么有钱。。" 宋有财一听头都大了! 刚有点有好想捞,没想到就让人抓住这个把柄,都怪这个猴子! 宋有财抬腿就朝阮丁屁股踹了上去! 大骂道:"滚下去!" 骂完转头看向陈天章道:"说嘛?你想说嘛?有种你就去东家那里说,我看你能说什么!" 陈天章一听自己头也大了,这大头兵是真的不讲理,没说两句也不跟你绕弯子,直接就亮底牌! 梁川是他们大哥,就算自己真去告了,难不成还能帮自己?以前就听说梁川最是护短,不管是什么事,先解决外面的,再来说事! 就算梁川给自己撑腰了,以后自己还能在夷北呆得下去? 不让这大头兵给搞残都算好的! 陈天章倒是挺镇定的,淡淡地道:"老汉不会说话,宋大人见谅,不过凡事只讲一个理字,老汉就是奇怪,为何这码头他们做得我们就做不得!" 这话说得,其他的天雄军都生气了! 这老头好生不懂事!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人家给钱的,你给了多少? 阮丁被人家宋有财踹了一脚不生气,倒是被这老头气笑了! 你个愚蠢的老 汉!好处呢,没好处人家让你做? "好,你今个尺长寸短,我就让你好看!" 宋有财有气发不得,对这些不长眼的人,就是他这么老实的人都被逗怒了! 港口这块地儿他清楚,不论是清源还是凤山,总有一些人想吃肉,可是他们顶多就是喝点洗脚水,那还是梁川发慈悲剩下的,其他的他们要是想 染指什么好处,那是不可能的,就是自己都不答应。 "若是这里我们不能做事,那为何他们可以,想必街道有规定,我们自当遵从便是,可要是人人可为,那还请宋大人网开一面,放了我那些兄弟!" 宋有财冷笑一声道:"你们兄弟犯事了晓得不?街道有律令,不许私下械斗,何况你们人数还这么多,若是我纵容这样的事发生,东家那里不好交待,以后再有人犯事该当如何?" 宋有财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阻你们这帮人去抢地盘,我的工作只是负责这一块不出问题! 地盘的事我不掺和! 宋有财虽然直,但是他并不傻,一句话就带过了陈天章的所有攻击。 陈天章也没想到这个大头兵脑子这么好使,他总不能揪着不放,继续跟他辩论! "你说,今天的事是谁先动手的?" 宋有财指了指阮丁,阮丁怔了一下,急得汗流满面。 这事还真是那些垦农先到,他们后到挑起来的,所以这么说他理亏。 "我们只是农活干得乏了,到河里洗 个澡,难不成这河都是你们一家的,别人就洗不得?" 阮丁见土地入手争执不过,就开始乱说一通,反正现在也是公说公有理,只要把这水搅浑,他就没有事! 陈天章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说,去洗澡,那不就成他们好事挑事了? "洗个屁!你们洗澡拿着柴刀过去的,把我们兄弟砍成这样?" "你们他娘的不也是手里全是家伙,驴日的,你们下手是真的快,一来就吃了你们的暗亏!" "是你们先动的手!" "你们才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火药味弥漫,场面很快就要失控! "好了,都给老子安静!" 宋有财被吵得头都大了,脸色沉了下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动的手先,现在我给你们立个规矩,要打可以,你们只管打,但是谁要是打到街道或是闹到凤山,让东家给知道了,别怪我手狠手辣!" 二人同时一愣没听明白宋有财的意思。 宋有财也不想说第二遍道:"有事你们好商量,别在我这里出乱子,否则我出事,一定先让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脑袋不聪明的人先陪葬!" 这是什么话?意思是以后可以随便打吗? 两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没这种好事吧? 要是能让他们抢地盘,那以后他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地盘就大! 可是这样明显不可能! 能对他们这么好,宋有财吃什么? 所有的折腾都是别有所图,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宋有财继续说道:"外面的人你们按人头,每人一贯钱,把押金交过来,下一次就不是这么便宜了,一个人两贯!" 什么! 赎金这么贵!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再吵下去就是真的没有意义了,现在就是看谁的钱多,谁说话就好使! 最心疼的还是阮丁,他本来就凑了不少的钱,想过来交一点保护费把人捞出去,没想到宋有财直接要求用钱换人! "这钱就是押在老子这里,你们以后谁要是犯事,这钱就不要想拿回去了,老子暂时替你们保管,没钱的话也无妨,反正 人老子扣着,去给老子干活!" 阮丁欲哭无泪,早知道要交钱,那些礼物他就不带了,现在好了,等于是送了两份礼! 陈天章自然高兴,若是花钱能把人带回去,那他求之不得,还好这钱也不是什么大钱,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 "我马上回去交这个押金!" 陈天章也不多说,转头就出门去准备钱,阮丁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钱物,心中疼得直滴血,可是他又没有勇气把货拿出去,那就太不尊重宋有财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马上回到各自的地方,把钱硬凑了出来,打赢打输,最重要的还是人,必须把兄弟先弄出来才是! 不多时,两家的钱就送了过来,百来贯钱给到了宋有财手中! 舒服! 这钱赚得太地道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宋有财是想让他们私下械斗 吗,并不是,他只是想的事情控制住,他也明白,就算两家不打了,一样摩擦少不了,将来他要是天天动用部队去征讨,那就是抬举他们。 最好的方式方法便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好,至于自己的肉嘛,那是一块都不能少!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话不多说,各自回去。 陈天章回到营地,细细地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刚刚跟着阮丁互相较劲,只当宋有财是以力压人,没想到最后人家什么也没有表态,自己倒是亏了不少的钱。 宋有财倒也不是死盯着那几个钱,几贯钱对他现在来说还不是什么大钱,他就是要把两家吃得死死的,不仅要管,还要他们的血! 阮丁速度比较快,凑了钱很快便给宋有财送了过去,人也很快就放回来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再打? 这事合适吗? 陈天章也在想这个问题,打是不怕,若是打出个万一来,他们也不好收场啊! 两家人都是死盯着码头这块大肥肉,谁能先占得先机,谁就能在夷州先成功立足。 "我去找那些越人谈一谈,这事合则共赢,分则互伤,实在是大伤元气,这些人若是有心的话,就会好好考虑,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两败俱伤,谁也别想独占这块宝地!" 陈天章与几个兄弟想了想,最后下了这个决定。 消息传到邢昌这里,他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拿出一只信鸽,把事件的起因经过让人写在里 面,往凤山送了过去! 免费阅读. 河上密谈 梁川的回信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连邢昌都看得懂,这码头就算盖好了能怎么样,他们还以为码头能变成他们垦农的或是陈朝人的? 痴心妄想! 岛上就算是一棵树都是梁川管得死死的,港口这么重要的设施能让私人来享有,那绝对不可能有! 来夷北之时,梁川让邢昌要干的头等大事,就是把码头修起来,可是邢昌只修了个囫囵就停下来了,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好处最终也难落到他头上。 陈朝人与陈天章等人打得火热,他就是在暗地里一动不动。 虽然他们打架对于万安街道的管理极为不利,不过现在他身边是真无人物,也无法对这些流民形成有效的管辖,只能坐视他们打斗,还好有一个宋有财,不过听说宋有财收了人家的钱直接就把人放了。 这事他就不好插手了,万一里面有什么利益纠葛,他倒不好做人。 天雄军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所以在码头争霸的一系列事情当中,邢昌等万安社的人竟然出乎意料地安静,仿佛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现在他们重心都放在种地上,农闲之时还要忙着盖屋子给大家伙安排住处,哪里有时间去跟他们抢地盘! 只有邢昌一个人看得透,他们抢的是梁家的地盘,是街道的地盘,只要他还是街道的保正,那以后一切都归他们来管,何必需要去抢? 淡水河口 ,一条小船之上两帮人的代表各自出列,宋有财插了一脚之后,垦号与陈朝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反常地缓和了一阵,为了这个码头的使用权,他们难得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 垦号大哥就是陈天章,陈朝人这边自然是阮丁。 一条小船仅能坐下十余人,双方各自派了五六人,身上没有拿任何的装备与武器,轻装上船,只要在这条船上,谁都跑不掉,掉到淡水河里,那小命就难保了! 两边人似乎有一种共同的默契,宋有财插了一脚,他们才知道,原来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这些人,而是那些合法拿刀的军人! 大家只不过是从他们嘴里夺食而已,再互相打下去,那就是自相残杀! 陈天章先看着人小眼尖的阮丁,浑身上下都是戒备感!狡猾的陈朝人很狠,昨天打了一架,让他们垦农损失惨重。 他已经让人南下去凤山买些日常需要的药物药膏,否则再打几日,他们全员都要负伤,那时谁来种地?现在种的是梁家的地,他们是要承担纳粮任务的! 陈天章他们的垦号现在有几个任务,一是吸引中原的乡亲往这里来壮大他们的队伍,二是种地,三就是创收。 最麻烦的就是在这个创收上面。 他们与陈朝人阮丁想的一致,就是要赚钱,怎么才能赚大钱,自然就是做生意! 所以陈天章先阮丁一步想抢占河道里面的水位,在那里先修一个栈道起来 ,这样外来的海船便可以停泊,也可以把货卸下来! "兄弟你们这些人不好好种地,非要来跟我们抢这水面?" 陈天章还是率先开了口,虽然人数目前不占优,不过他很有信心,消息已经传回了中原,不久就会有大批的人赶到,他们垦号的势力将会再进一步壮大! 汉家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虽然陈朝人也不少,但是自古愿意背景离乡的陈朝人并不多,这才是实情! 陈朝人做生意的水平并不强,他们擅长的是享受,不少汉家人潜意识里都是这样认为。 热带的天气,每到夏季午后都无比的闷热,加上食物当中 的碳水含量极高,血糖上升的时候人的头脑就忍不住发昏,想不睡一觉都难! 做生意的人那是战机转瞬即逝,只有打工的人才有命去休息,生意人每天都要打满鸡血的状态,如何能松懈? 所以,包括南洋人在内,大家印象当中就没有什么生意人! 蒲家能把生意做起来,那是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陈天章一开口,阮丁马上反唇相讥道:"我当宋有财会替你们撑腰,没想到你们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呐,这样你们还瞎蹦跶什么,趁早歇了吧。" 陈伯宪接话道:"臭猴子你少在这里装蒜,我让你一只手,你有本事咱们下船单挑,认输了谁就滚出这片地方!" 阮丁冷眼余光瞄了说话的陈伯宪一眼,连懒得接他的话道:"你有本事 可以去找梁川或是邢昌单挑啊,看他们接是不接?" 好一张利嘴! 是不是身子瘦小的全事全长在嘴巴上面了,他们这么能说,把陈伯宪顶得嘴都不敢再张开了! "其他人就不要插嘴了,今天咱们私下碰面,来的目的是要谈公事,要是想来斗嘴的话,那就各自回去,点好人直接开打,说好的,咱们谁也不要去报街道!否则宋有财一知道咱们的事,看你们有多少钱再去保人回来!" 船上气氛马上凝固,天雄军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想到他们,两帮人全部有一种窒息感! "今天既然是你提议出来会面的,有什么好的主意便说出来吧!" 陈天章淡淡地道,这次会面的提议者竟然是阮丁。 阮丁想到开发码头,没想到先一步而为的竟然是这些汉家人,这让他再次对汉家人做生意的头脑刮目相看。 经过宋有财这么一手,他也知道,想独自霸下这片水域几乎是不可能了,与其互相拆台,不利互相配合! 汉家人的头脑,加上他们陈朝人的数量与水性,这片水域不就可以得到最完美的发展! 别看汉家人漂洋过海而来,其实他们的水性远不如陈朝水系密布环境下养出来的陈朝人。每一个陈朝人都有一身不错的游泳技术,在水面上更是来去自如,反观许多的汉家人,他们甚至坐船都会恐水,有些还会晕船。 不过汉家人的优势在于商业头脑,他们做 生意讲事情实在是一把好手,能忽悠和尚买梳子,让寡妇去买***,就这份本事,阮丁是自认不如。 做生意也要底蕴,汉家人出了多少商业天才,沿海的这些人,有些人打小就耳濡目染,可比陈朝人聪明太多。 "陈大哥性子真是直爽,在姓宋的跟前也是一样!" 阮丁实在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前一刻在宋氏帐下吃了大辱也不以为意,到了船上更是春风抚面,仿佛一切都微不足道似的,陈朝人当中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陈天章不由高看这个瘦猴子一眼!他是活得够久了,吃的苦头没有百斤也有半石,也不用再去热脸贴谁的屁股,横竖就是这样了! "今天你也看到了,这块肉咱们都想吃,可是大家再闹的话,连汤都喝不上,所以我就想,咱们何不携手共创辉煌,真有肉吃的话,咱们两帮人各自咬一口,谁也饿不着不好吗?" 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陈天章在一次次的妥协当中,深感他们这一帮人力量的弱小实力的无奈。 前面万安社的人他打不过,然后是陈朝人他也摆不平,接着天雄军的人更是一座大山一般压了下来,让他们不得翻身,每个人看 似不堪一击,可是每一个人都能让他们动弹不得!这样的日子太难受了! 出发夷州之前他们知道,前路漫漫,可是谁能想得到,这路竟然这么难走! 今天阮丁看到赴会的陈天章心中 就笑了,他知道这个老男人要服软了。 如果还要再打下去,有什么谈判的必要?只有想让步的人才会出现! 陈天章没有与几个垦号的股东商量,自己就做主了。 "说吧,要如何合作!" 阮丁一笑,转眼肃然。 "这水上的劳工我来出,港品的管理你们出,赚的钱五五分账,如何?" 阮丁的方案也是他自己想的,没有与其他的陈朝人商议过,不过大家都听他这个大哥的,二当家都没有,谁会提反对的意见? 陈天章等人倒是有些奇怪,这方案怎么这么邪门,他们管理,那才要几个人,这事不是他自己把便宜让出来让人占? 几个人还在想方案里面的漏洞,阮丁看着几个犹豫不决,脸上有些不快地道:"难不成几位愿意出劳工,让我们来管理,也不是不行!" 这方案陈天章断然不可能接受! 阮丁说道:"那你们还犹豫什么?" 阮丁冷笑一声道:"你们还真想在这里种地不成,告诉你们,能种地我们在南越也早种了,何必大老远来这鬼地方,咱们若是能把凤山那一套搬过来,不要说荣华富贵,百八十辈子花不完的钱也能赚出来了,你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只是可怜我这帮兄弟,跟着我一点好处没捞到,昨夜还让人打得体无完肤,我这个做大哥的问心有愧啊!" 阮丁开始了他自己的表演,陈天章冷哼一声道:"那便这样罢了,详细 的方案咱们可以慢慢谈,日后咱们两帮人不打了便是!" 免费阅读. 帮派林立 当一件事可以赚钱的时候,进行的速度是极快的。 陈赖章垦号与陈朝人达成协议,第二天一座宽阔平整的栈桥就出现在了淡水河上,这栈桥延伸数百米,全部是临时用木头搭建而成,可以通过一辆马车,这也是目前最快最好的码头,用来运输货物完全足以满足需求! 阮丁发动起全部的陈朝人,进山把开荒地区的树全部砍了,手中有梁家送来的大锯,要放倒这些千年古树那非常的容易,采伐下来的树用在建筑,也能修栈桥,非常的不错! 用这些树之前,已经跟街道报备,本来阮丁也不清楚还有这种奇怪的规定,不过陈天章把邢昌的经历说了一遍,阮丁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岛上的的林木资源实在太过于丰富,这是大自然的赠予。在中原想这么顺利地把家园建起来几乎不可能,这些山头与林木都掌握在大部分的地主老财手中,普通的百姓很少有机会能随便去伐树,除非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官府管不到的地方。 陈朝人是不喜欢种地,可是他们砍树还是一把好手,三五个人配合,一棵树不一会儿就放倒,再放到水里,通过水路运到修筑的栈桥处,人多的时候,修建木头的东西,那速度非常的快。 邢昌就在岸上冷冷地看着,破筐又跟他诉苦说叫不动那些陈朝的猴子,臭猴子一让他们种地腰就开始犯酸,只有他 们的大哥阮丁能叫得动! 邢昌也是非常意外。 那桥如同天下落下来一般,一夜之间横跨在水面上。 他们几百个社员忙了一天,修的简直惨不忍睹,不好走不说,还相当的不结实,万一来个台风,这个栈桥怕是要被水带走。 看看这些陈朝人修的栈桥,又宽又稳,打在河里的大桩子在上面承载个千八百斤一点问题也没有,连马车兴许都能驶上去,梁川叫自己做的没有做成,让他们给做成了! 他们的人是真的多,几千号人同时上阵,干什么大事干不成,一条小小的栈桥要是给自己这么多人,同样也能修起来! 种得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海上的货船无数,刚修好的栈桥不久,马上就有货船靠了过来! 不过这船目的地是要去南方的凤山,他们只是见这北方的河口竟然有人活动,因此将船靠了过来! 来者竟是北方的倭人! 一行人一下船,正在岸上管理的陈天章等人马上就警惕了起来,他们是经历过山本时代的老人,也只有他们才晓得倭人的破坏性有多大! 难道倭寇又来了? "大家都把家伙备好!" 陈天章喝了一句,又让人立即去通知宋有财。 正在呼呼大睡的宋有财昨夜里又是一夜大醉,夷北真是天堂,没有什么事需要他们来操心,把陈朝人收拾完后,大家也都消停了,他都相信,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结果手下人的通传 把他从美梦中惊起。 倭人! 凤山抢滩的时候,他们兄弟死伤无数,作为前锋部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件事许多人还历历在目。 酒水惊谔之余变成汗水从额头脊背淌了下来。 宋有财从梦中惊起,点齐手下人,全付武装,立即赶往河边。 关中子弟与倭人有血仇! 多少兄弟命丧滩头,他们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可再报此仇,可惜梁川把那些倭人收编纳到麾下,这倒不好让他们动手! 淡水河口,一条并不是非常的大的商船静静地停靠着新修的栈桥边上,没有打斗与厮杀的场面,船上下来几位倭人 ,和服木屐,男女均有,却没有佩带武器,看着让人有些疑惑,这几个倭人怎么更像是来秋游的? 陈天章阮丁带着人追到河边,气势凛然,随时准备开打。 陈天章在渔村的时候,就饱受倭人的侵扰。 卑鄙无耻的倭人最擅长伪装成平民与商客,混在商船当中,先占领码头,再出现开始杀人。 从北方到南方,无数的渔村与岛屿都是这样被倭人得手,尤其是中原的沿海城镇,损失更是惨重。 无数年来,倭人的胆子就像鼻屎一样大,可是现在他们越闹越凶,甚至敢直面大宋的正规军,直到宋王朝派出西军,他们才收敛了许多。 倒是阮丁有些意外。 陈朝是为数不多没有受过倭人侵扰的地方。 当时还是李朝的时候,地处涨海的最西端,位置偏远,加上 李朝本来就穷得叮当响,连个拿得出手的物件也没有,老百姓清一色赤脚,能抢得到什么玩意,倭人还怕自己上岛让他们给抢了! 这些倭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嘛,连身材都与自己差不多,就是脸上的凶气更甚。。 他不理解,就这么几个倭人,有什么好怕的? 陈天章罕见地自己拿着一柄刀子,这才走到倭人近前,与他们谈论道:"你们是哪里人?" 倭人女子欠身一笑,没有回话,倭人男子操着一口瘪脚的汉话生硬地道:"我们要去夷州南方的凤山,请问是这里吗,好像与传说的不一样!" 陈天章不知道几人的底细,不敢大意,不过依旧回应道:"这里不是凤山,往西南再走两天,便能到了凤山,这里是夷北。" "不是凤山!" 两个倭人相视一眼,脸上净是失落,用倭语说了两句,二人转身马上就要上船! 陈天章也看愣了。 不是凤山难道一点停留的价值的也没有吗,他还希望说船上有一些货物可以在他们这里交易,这第一单的生意不就来了! 垦号现在凑了不少的钱,准备先进一批粮食,还有药材,若是能买到一些香料那就更好了,发往中原就能马上回本。 可惜啊,生意没有上门。 倭船没有多做停留,扬起风帆借着北风就往南继续而去。 阮丁有些生气。 "我当你们很会做生意,手上拿着刀子就这样来事的?人家不当你们 是水贼?" 陈天章哼了一声道:"你懂个屁!以前我们吃了多少这些人的亏,他们一男一女那就是罗刹索命,真正可怕是船上的倭人,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我可告诉你,晚上大家都别睡了,倭人来了不是什么好兆头,就怕他们晚上还要来偷袭!" 阮丁一听讪讪一笑道:"可不是老哥儿经验丰富嘛,我就是多唠了两句,这就让人好好准备!" 两人刚说完,宋有财便带着大部队追到了码头边上。 看着码头空空如也,宋有财气急败坏地道:"倭贼在哪?" 宋有财扫视了河口一眼,此时的河口有两座栈桥,一个是邢昌他们修的,简陋而破败,在河上摇摇欲坠,还有一座就是新出现的,这才多长时间,这些人竟然修桥如此之快! "回宋大人,刚刚那些倭人打听此地,听说不是凤山,便着急离去。" 娘的!宋有财想骂陈天章这个老官儿,急道:"你们怎么不留住他们,万一对 凤山不利,如何对得起东家?" 这种事情陈天章如何能想得到,就算想得到他也不会多插多,人家梁川的本事可比他大多了! 一时,陈天章竟不知如何回应。 只能有些尴尬地道:"宋大人,我等实在不知这些倭人的底细,因此不敢贸然动手。" 陈我们哪里打得过他们,你们自己在家里喝酒,现在还一身酒气,让我们这些赤脚的去跟倭人打仗? 见倭人 离开,宋有财也不敢大意,他与陈天章的想法是一致的,道:"留下一点人看好这座码头,就怕晚上倭人有动作,不可不防!" 陈天章等人齐声应了一句:"我去让人通知邢昌,让街道的人都打起精神,可能有麻烦了!" 这一夜,安静的大稻埕这个小渔村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家家户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中全部拿着武器,未知的敌人如山一般压下来,落在众人的头上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家家户户都把灯火给熄灭,不为倭人提供任何的指引,更有许多的陈朝人早早就设置了一些陷阱,落到其中,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海上倭人作乱多年,凶名在外,垦号的垦农深受其害,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一直到了拂晓时分,整个淡水河上安静得出奇,只有虫鸣与水鸟鸣叫的声音,不时有燕鹊从水草中惊起,却是一条船也没有。 宋有财带人在码头上守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守到,大稻埕处的烽火也没有燃起来,说明城镇也是相安无事。 奇怪了,难道不是倭人来进犯? 不过宋有财还是不敢大意,同时向清源的耶律还有凤山的宋铁根放了一头信鸽,让他们早作准备,以防有什么不测! 倭人呐,不可不防!虽然以前他与倭人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就滩头的一战,他亲眼见识这些拿着武士刀的倭人战力之强悍!若不是梁川部署 得当,他们当时的抢滩,要死伤更多人! 免费阅读. 资源转移 倭人走后,整个夷北大稻埕就跟惊弓之鸟一样,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 不过,山本死后,整个东南海域就归于了平静,再也没怎么听到倭人作乱的消息。 倒是倭人之后,码头立起了一座小灯塔,为海上的商船指引方向,一夜之间,驶入淡水河的海船多了许多。 这些海船带来了许多的商机,商品开始丰富了起来,许多商人也在大稻埕走动,虽然只有一个小渔村的景象,但是大家看到凤山一夜之间崛起,所有人都相信,重新再出现一个凤山,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码头原来还只是一个小栈桥,没有名字,随着商贾越来越多,民间自己给这个小地方取了一个名字——艋舺! 这是小船聚集的意思,没错,这里的河面上有无数的小船,陈朝的越人在河口上劳碌作业着,搬动着各种货物。 按照垦号与陈朝阮丁的约定,劳工由陈朝人做,管理的职责交由垦号的人。 钱虽然是五五分,但是阮丁的小计策成功地将所有的陈朝人陆续安置到了码头上来。 这块肉太肥了,一条海船进港就能让几十个劳工有活干,这还只是开始,等到日后像凤山一样的规模,那他们所有的陈朝人都不没事情做了! 陈天章等人一开始也知道,把劳工这一块肥肉让出来,自己的手下会有很大的怨言,但是他们有更大的谋划,就是自己做生意。 清源人有一个信念,就 是一定要自己当老板,绝不去打工。 海船的数量在增加,夷北城的人口数也在增加。 这几日的时间里,梁川又让人往凤山增送了几百人,大部分都是汉家人,这些人很快就在街道登记注册,也顺利地拿到了土地,很勤快地开垦了起来。 最让邢昌高兴的是,赵小品的螺城师傅终于到来,他们才是金贵的技术型人才,手中有活,可以指导社民们如何建造房屋。 屋子老百姓自己也可以盖,但是成本高,耗时长,材料也贵,自己去山上搬石头砍树的话费时费力。 他们把自己地耕好之后,要是参与到街道的建设来,那是可以累计工分的,而螺城师傅要盖的屋子,就是准备用来工分奖励的公房! 任何朝代的工匠师傅都是主人家里的座上宾!来到夷北的螺城师傅看着这荒凉的新地有些失落,本来呆在凤山的话他们一年能捞不少的钱,来了这里一切从零开始,虽然前途一片光明,可是谁愿意浪费几年的光阴! 邢昌款待了这些师傅,他们带来了赵小品与梁川商议好的规划图,接下来的大稻埕还有夷北的城区规划全部要按着这份地图来,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与在凤山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就是先盖砖窑,然后准备各种建材。 每天醒来,夷北城总有不一样的地方,这座城市不同于凤山,它没有原来的老城区,什么都是从零开始,什么都好设计好 施工。 不过夷北城也有自己的问题。 这座北方的新城市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梁川坐镇。 宋有财是来了,但是宋有财的威慑力远不如梁川,手下更没有梁川的人多,整个夷北城现在已经大几千人,鱼龙混杂,天南地北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出身,这些人聚在一起,就像一锅杂烩的菜,再翻炒几下就会过了火候。 打架在这里成了最大的问题,司法所还没有正式成立,也没有执法队,就算有了,私下的武斗还是非常频繁,仅仅是一个艋舺码头,每天就有不计其数的打斗! 虽然现在派系已经分得很多,为首的就是万安社,这是万安街道保正邢昌自己带来的嫡系人马,然后是陈氏一伙人的陈赖章垦号,里面大部分都是清源人 ,还有就是阮丁手下的一大批陈朝人,这些人也是一个大社团,不过最强大的还是宋有财手下的这帮关中人,谁也不敢惹。 不过后为随着流民的数量越发多了起来,又有许多的小团体在雨后冒了出来,比如什么竹子帮,四海帮,天地盟,其中竹子帮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式,连阮丁与陈天章等人都被压着打,不过这是后话。 反正夷北城现在是群龙无首,宋有财弹压不住,各方蠢蠢欲动,都在地下明争暗斗。 梁川稳坐南方凤山,从邢昌处不断得到关于夷北城的消息,里面有好有坏,好的方面大抵都是夷北的进度如何,坏的 是治安不佳,社会动荡等等。 对于这些小问题梁川只是笑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夷北城与宋朝比起来,这就是一个初生的小伙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好动是肯定的,也是不可避免的,这样才不会让孩子失去创造力。要是把宋朝那一套高压统治搬过来用在身上,不用多久,夷北城也会失去生命力,走的便还是大宋那些城市的老路。 南下的张英等矿工,已经正式进入角色,为苏禄的采矿大业带去了先进的生产经验。 苏禄被一分为三,老国王巴哈葛喇虽然名义上还是苏禄的国王,可是现在大家都菜都不把他当成一盆,巴合葛喇也是后悔万分,梁川在夷州立足未稳的时候,完全有实力可以搏一把,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他完全成了土地公,供桌上的摆设,以前大家还要上香磕头,现在连这些过场的步骤都省了,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苏禄三兄弟分了地盘之后,各自回到封地,老大老二知道将来最大的对手肯定是老三,实际就是老三背后的梁川,这才是最麻烦的对手,所以他们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征收地方的税务,开始扩张自己的实力。把自己的军队先充实起来,准备防范于未然。 然而,巴都哈这个占了大便宜的老幺,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上位之后,整日就是醉生梦死,先给自己起了一座大宫殿,里面全是佳丽美 人,大有不把自己醉死在温柔乡不罢休的势头! 他完全不把两个哥哥放在眼里,他们再强,敢来跟自己的"真"大哥梁川叫板吗?自己老头子都不敢,何况他们! 他花那么大的力气,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今日的快活生活,不早一点享受,还等什么,就算整个苏禄都是他的,玩的也一样是美女喝的也只是美酒,有什么区别! 要是梁川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感叹,这他娘的才是明白人啊,生活不就是为了享受! 巴都哈的不作为让老百姓产生了一种错觉,可能这个三王子才是替老百姓考虑的明主,另外两个一门心思就只有上位,跟着他们迟早要当炮灰! 结果,大量的苏禄百姓涌入到巴都哈的地盘,正巧这时梁川的人马到来,正是需要海量劳动力的时候,矿场也属于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缺的就是人力。 张英等人第一件事就是大量的吸纳这些流亡逃难过来的苏禄人! 正是歪打正着,苏禄的矿藏非常的丰富,特别是煤铁还有有色金属资源,就是开采的难度大,需要的矿工非常多而已。 苏禄人与陈朝人一样,属于热带地区的人,这里的人一个特点就是不是非常的勤快。 天气太热了,热得人无法集中精神来办事情!谁不是能舒服就舒服。 张英等人也是有点想法,反正矿下都是黑灯瞎火的干活,什么时候干不是干,咱们白天天气热的时候 就睡觉,全部呆在家里好好睡,等天黑了下矿。。 这一招不能无情,简直有点没人道。 可是苏禄人发现,嘿嘿,还真的不会 犯困,白天睡够了晚上下矿真的气温能低上许多,本来矿下的温度也不低,可是到了夜里,真的让人舒服了许多! 而且这些新到的夷州人给的钱是真的多啊,张英等人以为自己拿命换来的钱也就那样了,反正也高不到哪里去,原来是想着能饱肚就行,肚子填饱了就开寻思着工钱不够高,对不起这一身力气。。 苏禄人就是还停留在第一个阶段,现在想的是给的报酬还真高呐。。 夷州现在许多的工业都需要大量的资源,虽然修往中央山脉的钢轨已经快要完工了,山上大量的资源可以运到山下,但是海外有资源可以白拿,为什么要先动用自己家里的存粮呢? 当初与巴都哈可是有协议的,帮巴都哈拿下了苏禄,这岛上的资源就要无条件让夷州来征用,连矿工的工钱都是梁川自己发放的,巴都哈还敢跟梁川提钱? 他也不好好想想,是谁让他有这么多的女人玩的?玩腻了?想换换口味去矿下也用点力气? 梁川已经在打算,如何把这些矿在苏禄就变成二次加工好的成品,这样就省去了路途上运输的不便。 他让亚罕想办法,把生产线准备也送一条去苏禄,在那里提炼钢钱与银铜金等矿! 港口上的海船已经发船。 梁川 松了一口气。 第一船的水泥已经发船送往夷北,紧跟在第一批的螺城师傅之后。 免费阅读. 夷北事端 郑金随船押送着第一批出产的水泥到达了夷北城! 举目四顾心茫然。 到处都是一片的苍然,他一路从清源到澎湖,再到凤山,三个地方都是建设得秩序森然规模气派,只有这个鸟地方,简直可以说是一毛不文。 不过,来之前他娘方婉也跟他说了,要是这件事干不好,他三个弟弟要受牵连,以后说不定他爹在梁川跟前地位也要不保,现在他已经是大人了,是该自己独挡一面。 十几岁的人,换作后世还在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可是在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他们必须要站出来撑起一个家庭。 他爹当年可不就是这么小的时候跟着梁东家出来闯天下的! 因为是梁川的公产,所以阮丁与陈天章等码头的管理并没有收取郑金的费用,不过也就派了几个劳工,大部分的劳力还是郑金与赵小品自己带来的。 这些建筑工人与螺城的师傅走的是不同的路子,他们用的技术是模板浇灌的技术,与螺城师傅传统的榫卯还有砖混技术完全不同。 赵小品两套人马他都不敢随便放弃,一个是老祖宗传给他的吃饭的家伙,就算他不用,他也有责任留给他的儿子,留给他的后代。而梁川交给他的,他知道,虽然水泥现在还没有普及开来,但是这代表的是一个趋势,他永远相信梁川的判断与眼光,没有一次出现过失误,将来有一天,只怕梁川的水泥会用到天下各个 角落。 这股风实在太强劲了,他若是逆风而行,必将是前进不得,若是能跟上这股东风,说不定他们还能开创出一个新的派别来,那届时,他不是也能成为鲁班那样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现在想这么多也操之过早,如何把夷北城从规划变成现实,难度不亚于再造凤山。 要同时修建两座城池,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赵小品年纪轻轻,头上已经有了银丝。 可怜的孩子啊,还没有讨到媳妇,他的老娘也一直在念这件事! 水泥很重。 现在的水泥还没有后世的水泥袋子包裹着,那样的话使用成本会成倍地往上番,完全变成大家可望而不可及的那种金贵样。 现在的水泥就是用箩筐装着而已,全部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海船的船舱很是潮湿,木制的船体结构注定它无法完全将水汽隔绝在外,所以只能在水泥的表面盖上一层薄薄的木炭灰,用来吸走船舱里的水分。 这年头草木灰并不难收集,毕竟大部分的家庭还是以草木为燃料。 暴露在空气中的水泥见不得一点水花,所以在搬下船的时候,需要各个劳工非常的仔细,不可洒了不可以落到海里,否则一筐的水泥就可以直接报废。 这么金贵的玩意搬运起来可就要了这些陈朝劳工的小命了,郑金怕自己的事业受到影响,这一路走来遭的罪可不轻,没做出一点成绩就出问题,他如何能罢休! 可惜陈 朝人最不济的就身体素质,他们矮小而且瘦弱,一筐的水泥有一百多斤重,要从船上卸下来,再送到岸上一点水花都不能溅到,这事操作起来就有些难度了,小船只要一个浪打过来,就会沾到一点水花,那水泥遇水则板结,再也不能使用。 这些劳工的气力不够,搬运的过程难免出现小纰漏,一旁监工的郑金看不下去了,这才搬了几筐水泥就湿了三四筐,要再出现问题,这一大批的水泥全都要扔了! "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 有气没地方撒的郑金对这些劳工可没有任何的同情心,打出生开始他就没有过过苦日子,身份就是清源铁铺的少东主,未来的继承人,现在更是夷州最大的钢铁武吕 冶炼联合集团主管的大儿子。。 他需要对谁客气?这些陈朝人在他眼里,连猴子都不如,猴子还能给他逗闷,这些陈朝人连个屁都不是! 郑金那骂起人来,对方可以说是连人都不是,几个劳工本来就干得窝火,被人又扯着脖子叫骂,本来干这活嘛,也是有钱拿的,可是郑金是什么人,人家直接连线邢昌,让他安排人来搬水泥。 邢昌也是小视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还让几个陈朝的劳工来做这事,一下子就捅了大篓子。 一旁艋舺码头的管事,陈赖章垦号的几个大哥,今天管事的轮到陈伯宪在这里,这哥们脾气也很爆,加上阮丁,二人简直就是 火药桶,也是看人下菜的主。 看着郑金也就半大的小子,要不是他来的船上悬着一个梁字的大旗,还有宝船是梁家的,猜测与梁家有一点关系,否则他们二人早就把郑金扔到水里了! 二人正要替手下发作出头,郑金继续高高在上指着几个水猴子的鼻子高声骂道:"你们知道这些东西是谁让大爷我运过来的吗,说出来吓尿你的裤子!老子的爹就是东家跟前的红人郑成功,老子今天是替东家来办差来了,把这些水泥弄湿了,你们赔得起?" 郑成功?红人?二人多少有听过郑招弟的名号,可是没听过他改名后的大名,不过把梁川的名号搬出来还是挺管用的,阮丁与陈伯宪马上就当没看见刚刚郑金的叫骂,扭过头继续看着别处。 两个陈朝的劳工本想让大哥替自己出头,可是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哥都不当一回事,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底气发火! 郑金骂了一阵,发现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要怪只怪这码头太烂,连个垫板的地儿都没有,从船上搬东西更是不便。 看着水泥搬得差不多了,郑金便上街想寻点吃的,又交待在码头照看的阮丁道:"把水泥都看好了,出了问题你们赔不起!" 阮丁很是恼火,怎么说现在他也是艋舺一带有头有脸的大哥级人物,碰上这么个货,就让人踩到泥里去了? 可是他把不准这小子的脉,到底是什么来路 ,万一真是梁川身边什么要紧的人物,那不好办呐。 可是这口气怎么办,他就是咽不下! 郑金走到大稻埕,本来邢昌要带几个人来接待,可是自己的事一时走不开,便把郑金晾在一旁,郑金年纪小,还不知排场为何物,也没想过要让一个街道的保正来给他接风,他自己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街上实在去处不多,顶多就是卖个小面,转了几个来回也没有寻到一处像样的酒楼,只能找个小地方,摆着两块八仙桌,几条长凳,坐了下来,点了壶秋后的草茶,还有一碗小面。 "不行不行,这地儿太穷了,干完活我得早点撤!" 郑金还在想着早日回到凤山,一定要到醉东京去听几个小曲,没想到暗处正有几个人已经盯上了他! "大哥来了一头肥羊!" 暗处几个小泼皮正是新到的流民,因为想去的地方是凤山而不是夷北,却被扔到了这荒凉之地,心思也没有在种地之上,便在街头厮混,成了当地天道盟的一员。 天道盟,这个不知道还以为是黄巾力士又搞起来的起义组织,名头其实很唬人,但是手底下都是一下质量参差不齐的江湖小虾,大部分的手下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 现在的夷北城就是一个现状,来的人越来越多,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什么样的人都有,来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但是农时已经快错过了,大部分人还幻想着凤山 的机遇,却 无法静下心来在夷北深耕! 所以许多人聚到了一起,大谈理想与前途,把香炉摆满了整个夷北,到处都有各式各样的小庙,里面拜的是先祖还有关二爷,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当头。。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帮派在夷北如雨后的笋冒了出来,大家干的可不是保境安民的事,而是打家劫舍强买强卖的勾当。。 夷北相较于凤山,最大的问题就是治安太差,邢昌与梁川提了许多次,想把司法所搞起来,可是梁川现在手下哪里有人手帮他,只能让邢昌自己想办法。 邢昌正忙着种地,实在也是分身乏术,只能把计划推迟到明年! 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出现无数的妖魔鬼怪了! 天道盟这时候出现了,打出的口号是天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公论。 他们的口号是喊得挺响的,因为夷北城来得晚的缘故,岛上的好地盘让陈天章与阮丁等人占得差不多,最肥的地盘就是艋舺码头,结果他们连汤也没有喝到,自然是觉得天道不公! 码头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岸上,岸上的地盘也是挺大的,光是收保护费就能收到不少的钱! 本来天道盟几个手下出来就是要找当地的小店收一点钱,结果撞上了正在吃面的郑金,郑金出身还算可以,身上衣着打扮那是比普通人更加华丽,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今天不收保护费了,改成跟这小子计较一下! 免费阅读. 我也盖房 郑金正独自一人坐在面摊上吃面,摊主见凑上来的天道盟几个泼皮,心头一紧,暗自大骂,今天怎么又碰上这几个活阎王,好不容易来了一单意,又要让他们给搅了! 郑金也就被梁川给打过,哪里有试过其他***头的滋味,再说了,在夷州这地界,谁敢打招弟的儿子? 招弟是不怎么会打架,可是招弟手下的人多啊,那么多的徒弟,个个抡得一手好大锤,光这份本事,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见有人凑了过来,郑金竟然还好心地把自己的碗往边上挪了挪。 天道盟三个泼皮看得脸上冷笑连连。 "兄弟瞧着有些面生,打哪来的?" 为首的泼皮皮瘦身矮,面上还带着两道疤,说着话听着有些不善,郑金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三个怎么瞧着不像好人! "有事?" 郑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三个泼皮相视一笑,咬着牙笑得有些猖狂。 "我们兄弟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兄弟看样子还挺宽裕,不如借点钱给我们兄弟使使!" 郑金是没阅历,可不是傻,这时候也听明白了! "你们是打算来抢钱?" 三人轻蔑一笑,就差挑明身份。 没想到郑金不仅没害怕,反而拍案而起,将桌面上的小面拍得洒了一桌面,指着三人怒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我爹可是夷州梁东家跟前的红人。。" 郑金还没 有说完,那天道盟的泼皮便一大耳光子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声音清脆而响亮!打得郑金眼前全是金星! "叫唤个啥,我们就是缺点银钱使,你看你说这么一大堆,这么不老实,再让你叫唤,还叫不叫!" 啪啪! 又是结实的两下巴掌,郑金被打得耳道里还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金星乱颤! 想来意气风发的郑金,初出江湖不过几日的时间,这一趟夷北之行是他人生第一次脱离父母,自已来打天下,他头顶上还挂着夷州建设第一执行官的名号,结果。。 这场面有些丢份! 郑金其实一起来的人并不少,可是他就是太大意,出行竟然自己一个人,要是身边多几个人,今天也不至于这么悲惨。 人生又多了几个污点。 "给不给?" 三个泼皮的手扬起来,见这个杮子有点软,其他两个人也想趁机威风一把! "给,我给!" 郑金一生不缺金银,连名字里面都带财,自然不会小气,面子与身体挨打之间,他果断放弃了身上的财物,反正在夷北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些钱不如散了出去,就当花钱买个平安! 三人看着郑金掏钱,眼睛都拉直了这小子身上带的钱还真不少,关键都是金银值钱的财物,其他的是一点也不带! 郑金将身上的钱全交了出去,三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要走。 待三人走后,摊主凑过来道:"哟官人今天不赶巧,碰上这些天 道盟的瘟神,还好破财消灾,咱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郑金挨了三个耳光,肺都要气炸了,正想回去多叫几个人回来找回场子,心想还是算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一伙指不定有什么其的事。 几个小泼皮而已,万一让东 家知道自己刚到夷北又被人暴揍一顿,那该如何是好?面子不是丢得更大! 码头之上,一大宝船的水泥已经从船上卸下来,接下来就是更为沉重的钢筋,不过好在钢筋并不会害怕水浸染,就是更加不好搬运罢了。 阮丁与陈天章不清楚这些奇怪的材料是用在何处,以前更是闻所未闻,栈桥外还没有建成像样的仓库,若是现在来一场秋雨,这些水泥马上就会化为泡影! 几百号的水泥工匠在码头外集结,见郑金神色不悦地走来,脸上还有异样的红肿,大家是疑惑而不敢发问。 天色渐晚,邢昌忙着带人开荒,见太阳要落山,也该停了,放下手中的事务,拖着矮胖的身子,终于赶到艋舺码头。 初见郑金,他更是意外,怎么梁家这批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最怕的也是年轻人,脾气阴晴不定,性格更是刁钻蛮横,没有吃过社会的亏! "梁东家与我说过,想必小郑哥儿,就是您吧!" 邢昌上下打量了一下郑金,这小子不过十来岁罢了,嘴上的毛因为没有经常刮剃,还是细长发黄的样子,这样的人也能独挡一面? 郑金 同样看了一眼邢昌,邢昌老成世故,讲话却是不怎么中听:"什么叫小郑哥儿?" 郑金刚被人暴打一顿,现在又让人说小,换作是个正常的男人,谁会高兴! 小这种字眼往往不是说的年龄小,而是对人的生殖歧视! 年轻人嘛,好面子也是正常的。 邢昌打了一个哈哈连忙改口道:"哥儿是您了,咱们不会说话,还请哥儿见谅!" 说完邢昌就扫了一眼郑金这次带来的大批物资,上一次来的还是那一大批的螺城师傅,他前后安顿了许久才把这些人给妥善安置,现在又来这么大一帮人。 这些可都是大爷,梁川给他下了指示,其他来的流民就算了,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些从凤山来的专业技术人才不能冷了他们的心,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组织的温暖! 他们夷北建设兵团现在自己睡的炕还是冷的,怎么可能让别人来睡热炕! 妈的,可是没办法啊,谁叫他现在是保正。 他才真正地明白,原来梁川当时把他单独叫到一处,苦口婆心说的那番一话,真不是要让他来享受的,这么多的事务,一天到晚的,都要把他累出病来了! "我们是来搞建设的,明天就正式开工,今天我们睡哪?" 邢昌头嗡的一下就大了,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安置住处,整个夷北现在几千号人,大多是流民与光棍,都是前来闯天下的单身汉,现在还好办,以天为被以地为 床,躺下来的就能当个家,可是不久这些人的家室就要来了,届时一家人总不可能个个都露宿街头,本来夷北大稻埕就乱,要是真那个样子,还会出更多的问题! 来的水泥工匠真的很多,刚刚才把那些螺城师傅给得罪了,他们万安社的人还有建设兵团的人还是住的临时搭盖的草屋呢,哪里有什么好地方让这些工匠住? "要来我把几个办事处先腾出来,几位师傅先将就一下?" 郑金一看,整个大稻埕也就几个办事处的地儿像样点,他们是来盖房子的,很快就会有新的地儿,也不急在一时,便道:"行吧,快点儿,这些水泥你安排人照看好了,可别让水给打湿了!" 郑金带人到了街道勉强挤下几百号人,看着最好的地方让给了他们,也就没有多话,邢昌刚是领着郑金到了规划的居民区,第一件事自然是解决这么 大数量的流民的居住问题,按梁川说的,要是集体的板房能多建几栋,大家先住进去,问题就能少掉许多! 所谓的集体板房,就是最粗糙的平房,一大连排,空间极大,里面能住的人也多,这样房屋只有要地,盖得起来,能容纳的人是真的多,而且要是放置在码头边上,将来不仅是住人还是当成仓库,都非常的好用。 所以梁川一来夷北就指示郑金,在居民区先建几个板房,将来还可以让街道接手,给普通人当成出租房 都行,将来街道还可以收几个租金! 郑金一夜难眠,创业如此之难,他这个夷州建设的管事,现在亲自带着手下人跑工地,方婉交待她吃睡一定要与工匠们一起,这样才能争取到民心。 可惜这小子不懂事,一心就想着早点出人头地,心中还不服地说,给这些工匠的只要钱粮到位了就行了,干嘛要做那些表面功夫? 学人家李广爱兵如子吗,他偏偏要学霍去病,只要能出成绩,其他的不是他要做的! 邢昌实在不清楚这小子来头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事,入了夜叫纪其三兄弟提着一些酒菜,来到街道办事处,正准备给郑金洗个尘,问明一下情况。 街道办还算干净,毕竟跟衙门一样的地方,郑金刚要睡下,却听见邢昌又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手上拎着酒菜。 郑金道:"你们这是。。" 邢昌乐呵道:"郑哥儿来得巧,正好有一些酒菜,想着来与哥儿一道受用!" 郑金也不推迟,今天吃面被坏了雅性,肚子没填饱,气倒是受了不少! 两人喝着酒,三兄弟在一旁伺侯着添酒加菜,酒过三巡,邢昌这才问道:"不知道哥儿这趟过来带着什么重要的任务,我看那些钢条,是不是要来打武器农具的?" 郑金喝了点酒,有些上头,摇着脑袋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是来盖房子的!" 邢昌一听脑袋有些发蒙,心下疑惑:盖房子的是螺城 师傅,他们前脚刚到,自己也听过他们的名声,手艺是极好的,你们也会盖房子? 邢昌打量了几眼郑金,死活不信! 免费阅读. 混合结构 作为现在夷北建设集团的首席管事,郑金当然是来盖房子的,不是来夷北观光旅游。 但是这话听在邢昌的耳中,就是莫大的讽刺。 你也盖房子,那先来的这些螺城师傅是干嘛的?你们不会是来同台打擂的吧? 可是看郑金这个样,一点都不像在说笑,梁川把不同的建筑师傅派到夷北城来,难道就不怕他们操戈相向? 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最是讲究出身门派,不同的门派之间竟争的程度就如同水火一般,没有商量的余地,怎么能让他们好好相处?难道说是各干的? 邢昌实在有些担心,万一到时候合不来,自己要站在哪一头? 郑金对酒也不是非常有兴趣,吃了几碗,又吃了几块肉,便沉沉地去睡了。 邢昌第二天亲自跟着郑金,便想知道这些人做的是哪门哪派的匠人手艺。 他们不打石也不雕刻,更不搬石动土,第一件事就是进山砍树,砍下来的树不是当梁做柱,而是用锯子和刨子把木头做成木板,木板?这木板有些太长了,做门板也不像,做棺材板。。好像又太薄了! 几百号人,上阵了一半人,其余的人则是开始挖地基,这个操作邢昌是看得懂的,可是接下来的操作又让他一头雾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 挖好的地基上面,不是铺进碎石或是石条作为基石,而是把钢条做成框型放到打好的地基里面,所有人都看得不明所以 ,等工匠把钢筋扎好的同时,刚刚刨出来的木板可以看到表面还非常的粗糙,只能勉强看出是块板,用来做门板都嫌次。 搅拌好的水泥石料加入到钉下的模板当中,再加入砂土碎石等方料,板房的地基很快就灌注好,这样盖好房子?怎么跟打石膏一样? 板房的地基打得非常的大,宽为十丈,长却有二三十丈,若是盖好,光是这栋宅子一下子就能容纳下几百号人,这房子实在太大了! 第一天,水泥地基便打好了,经过郑金重复试验的水泥加上内部的钢筋,完全可以满足建筑的需要,这种质量的水泥能承受住几千斤的重要,分散到每一根柱子还有地基上,承受力就成倍地增加。 按郑金的设计,板房用钢筋水泥做好地基还有支撑柱,再筑好房屋的框架,剩下的用砖头来填充,屋顶则是沿用混合的结构,把屋梁架上去,再盖上茅草毡子,防水的功能就能达到了,这样一来,便可以用最低最少的成本,达到最高的效率,也能实现居住的需求最大化! 采用这样的方法,三天就能满足几百人的住房需求,虽然是临时的,但是接下来的冬天,许多人就可以免于风北的侵扰,这样的日子就能舒服得许多! 按螺城师傅的方法,可能三个月都没办法把地基打好,像这么大面积的板房,地基要是不稳的话,整栋宅子都随时可能倒塌! 他们也不可 能把房子盖子得这么快,传统的手艺讲究一个慢工出细活,细致才能考验真工功,比快那是粗制滥造,登不了什么大台面! 按螺城师傅的手艺,光是木雕与石雕这两块,要把一栋屋子盖好,没有几个月的功夫,出不了什么好作品,梁川的望乡老宅是个例外,那是全部螺城人用心血凝聚成的好作品,速度自然也快,后来就成了绝唱,再难有下一次。 邢昌一行人看了半天,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就是做模板,然后把他们运来的水泥与砂石料搅拌起来,注入到模具当中。 那青色的泥水如同某种难以言状的排泄物,可是神奇的是,这些水泥放置在模具当中很快就会凝固,接着就会硬如铁石。。 如果说邢昌一开始还对郑金这个小子不屑一顾的话,那看到郑金浇 成的地基坚硬如石,他的脸色就开始变了,连看向郑金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这小子不是来玩闹的,是真的有东西! 打好的地基经过半夜的冷确,终于最终凝固成一个坚固的框架,这凝固的速度也算是快的! "让人盯着一些,天快亮的时候,记得让人拿水来浇一下,否则这水泥会开裂!" "好。。好!" 邢昌虽然不明白水泥开裂的含义,不过看着一座巨大的建筑已经初具雏形,他就知道,这是一件严肃的事! 水泥不浇水保湿的话会裂开,这个在实验过程中郑金也有发现,他向梁 川请教了这个问题,解决的方案很简单,就是水泥成形的初期有张力,要是太干的话水泥会收缩,那样就会形成开裂的缝隙! 半夜过后,万安社员开始按邢昌的吩咐对水泥进行打湿工作,而那些夷州建设的水泥工匠则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他们在打好的地基的基础上,开始向上进行建设,把模板立起来,中间里面扎好钢筋,准备为下一步的浇筑做准备! 许多人都是不以为意,等到第二天,所有人看到夷州建设工匠们的成果之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都说梁川是天上人,能开山劈石,没想到梁川的人连石头都能造! 那地基坚硬得就像石头一样!但凡是个人都会好奇地想摸一下,以石为身,以铁为骨,这样的房子竟然是人建造出来的! 在凤山的时候,水泥的技术还没有向公众正式开放,他们还停在试验的阶段,梁川批示,实际的操作才是检验一切的最好方式,马上就让郑金带着技术,赶到夷北加入到建设当中! 螺城的师傅也有一门手艺,那就是用石头配合海蛎壳来建造房子,海蛎壳里面含有许多的碳酸钙,搅拌之后粘合力非常的强,可以把石头粘在一起,提升房屋的坚固程度! 没想到这些水泥工匠的技术还在螺城师傅之上,他们竟然能自己造出石头,这水平就真的有些吓人了! 当初赵小品想组建一支新的队伍,启用的全 部是新人,螺城许多的老人就对赵小品不屑一顾,认为他是脱裤子放屁! 现在的夷州,整个建筑行业他们螺城师傅就是龙头老大,虽然也有一些北方中原的技术传过来,不过他们师傅徒弟人数都完全没有办法与螺城的工匠数量相比。 这年头的手艺活讲究一个私密,都怕教会了徒弟然后饿死师傅,所以传播并不容易。北方的工匠也同样是这个心态,所以他们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快速打开局面! 这些工匠如何能想得到,打败他们的不是手艺,而是科技! 一群没有建筑经验的土水师傅,那手艺糙得跟什么一样,敲敲打打做好模具,就能把屋子盖起来,现在连盖屋子都这么简单,他们这些螺城的师傅还有什么价值? 按水泥师傅的进度,盖好一栋普通的屋子,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用! 在这种速度面前,任何的手艺与技术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老百姓对房屋的需求是什么,能遮风挡雨,庇护安全就可以,美观固然也需要,可是不是刚需! 最好的房屋就是经济而实惠的这种屋子,水泥师傅们盖的就是这样的屋子! 夷北这座刚崛起的新城市,最需要的就是大量的住房,现在只有水泥能在短时间内帮助夷北实现这个目标! 那些看不起赵小品的螺城师傅,现在看到这些草台班子做出来的东西已经超出他们的认识,他们终于是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这 些人是真他娘来砸饭碗的!不仅是饭碗,锅都要让他们给砸 了! 他们的信念是慢工出细活,精益求精,这样的后果就是进度太慢,来了这么久,也没盖好一栋屋子! 可是这些水尼工匠这才上手一两天,那地基都搞好了,瞧着做的框架,明天是不是支柱也要撑好了? 水泥工匠的施工进度取决于水泥的硬化速度! 水泥要是硬得越快,那屋子的建造速度就越快!夏天的气温高,水泥的凝固速度快,秋天也还可以,冬天施工就有些辛苦了! 第一批的工程任务,就是先盖好几大栋板房,让这些新到的流民的有个容身之所。 不出意外的话,郑金离这个目标已经相当近了! 一根根支撑的柱子被立起来。 "邢保正,不出几天的时间我们应该就能把主体给完成了,这板房的屋顶还得交给你们去封顶,也不是什么难事,跟草庐子一样的搭盖法!" "这个屋顶你们不打算用水泥吗?" 板房的屋顶,梁川与赵小品讨论过,如果用水泥的话,一个漏水的问题没办法克服,水泥的天性,再好的水泥渗水性也是顽疾!这个谁都没有办法,另一个非溃棘手的问题就是水泥的原材料数量不够,大量的水泥需要从凤山运过去,如果任何部位都用水泥的话,完全无法满足日常的需要。 将来要建设的可是整个城市,这需要的水泥堪称海量,能少一点算一点吧! " 不用,这叫混合式结构!" 免费阅读. 庆功小宴 最大的宫殿就是官家住的,那可谓擎天玉柱金碧辉煌。不过皇帝用的料子那都是天下极品,非是远山深林采出来的千年古木不可能支撑得起这样的场面。 那些上了岁月的巨木都是数人合抱的大材料,只有这样的材料才能充当皇室宫殿的主梁大柱,普通的小树材压根入不了皇家的法眼。 像宫殿里的一根大柱,这种材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享用得到的,从云贵的大山里运出来,就要几年的功夫,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胜计,试问这样顶级的消费怎么可能平民化? 夷州建设悄然在夷北城万安街道边上挂起了一个牌子,虽然总部永远在凤山,但是现在要在夷北长期战斗,自然还是有一处安身之所最好。 这个他们刚建的板房,便要当成建设工人的临时住所,总不能一直霸占着街道办的办公场合,也不合适。 邢昌以为这帮人就是面上光的那种人,也是凤山方面派过来镀点金的过场人物,没想到一出手给自己盖了个临时宿舍,一出手就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一个大连排,又用了几天的时间把屋顶加上了房梁,然后把顶子架了起来,这速度堪称建筑史上的奇迹。 自从鲁班祖师爷开始,上千年传承下来的建造技艺,都讲究一个精雕细琢, 每一个步骤都是对手艺的考验对良心的问责,不容得有一丝的马虎。 赵小品先派过来的几百个螺城师傅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小年轻平地起高楼,生生将他们的饭碗给砸得稀罕,前后一手的天数都不到,就造出了这么一大栋宅子,看着这面积这外观,还有这杠杠粗的大柱子,绝对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是老百姓看到这样的屋子哪个不两眼放光,这么敞亮的大屋子,速度又快,可不就是大家所需要的嘛! 同样是赵小品派过来的人,他们赚的是赵小品的钱,可是个个都是赵小品叔伯辈的老人,见了赵小品都敢摆个谱,这一次夷北城这么大的肥肉,他们也是与赵小品磨了许久才讨到的肥差,来个自然是准备赚个盆满回去。 赵小品身为螺城人的带头大哥,自然是不敢坏了大家的财路,不过他同样是夷州建设的合伙人之一,他也知道,梁川搞出来的新材料代表着一门完全不同的派别,要是放弃了,等于是断了自己的路,所以他既要带着螺城人致富,也要死死地抓住这新的机遇,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连螺城人都发现了不对劲,这帮人不就是来抢饭碗的吗! 妈的,再让他们搞下去,螺城人全他娘的要上街要饭去了!他们盖个小草屋都要先看日子,再挑风水,最后还要上香祭祀搞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东西,房子是一辈子 的事,人生头等的大事,谁敢含糊? 上千年来大家都是这么重视过来的,可是现在规矩就坏了,连盖房子都能这么快,这么随意? 螺城人眼睛都看红了,再让夷州建设的郑金搞两年,他们从哪里来的,就可以回哪里去了! 这事没完! 郑金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他没有继承他姥爷还有他爹的手艺来当一个铁匠,却误打误撞成了一个泥水匠! 连土水怎么拌的他都没有搞清楚,却把水泥先给玩明白了,梁川把他锁在柴房好些日子,有得也有失,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这么一门手艺! 看着眼前的大板房平地而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带着手下人完成的第一件作品! 大板房刚封顶的这个晚上,夷州建设在郑金的牵头下自己搞了一个小聚会,不仅要庆祝他们自己有了地方睡觉 ,更要庆祝他们的第一栋屋子如此成功地顺利封顶。 几百号人办了三十多桌,场地就在自己建的大板房里,整个板房南北通透,四面的墙虽然还没有砌起来,不过任何人都看得懂,这就是最基础的杂工啦,让螺城的师傅来收尾就行。。 不知道螺城的那些老手艺匠人听到夷州建设的人想法,会不会生气,怎么说也是天子招牌团体出来的老工匠,现在倒给这些小崽子来打下手了? 三十张临到借过来的桌子,各自拼凑起来,有些流民会木工,已经在夷北开小店, 准备加工贩卖各种木制的家具。不过这里麻烦就是他们没有木材的来源,要嘛去凤山买,要么只能走街道的审批,非常的麻烦。 邢昌因为砍了几棵树差点让给梁川给闸了,他自己到了夷北也是把树木的资源管控得非常严,谁要砍先走流程,优先砍伐那些需要开荒的地,但是要在其他的地方补种,保证树木的数量不会暴减。 以前他不怎么理解保护这些树的价值何在,现在自己当了街道的保正,才能有所体会。 这些可不都是公家的资源,万一放开了让人去破坏,不出三天,整个淡水河上游的树全得光了。他自己都清楚,现在大家都是烧柴草,街道压着不让去烧那些上好的木头,否则人越来越多,树自然砍得也是越多。 许多人都清楚,山上没有树,洪水一来的时候那个险呐,水一点都留不住,全汇集到山下,届时整个夷北大稻埕也会有危险。 木匠也是需要的,不仅是木匠,铁匠什么乱七八糟的匠人夷北是有什么要什么,就是那些专门办丧出殡的人才,夷北都是缺得不行! 不过看了一眼最紧俏的还是女人呐,现在到处都是身强精壮的男人,整日干活力气满满,没有个宣泄的地方,邢昌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许多的事邢昌也无能为力,他是一个临时拉壮丁的保正,不是梁川那样的大人物,许多事情他改变不了! 不过晚 上这场酒宴他倒是能说几句话,郑金也有意想拉笼这位保正,毕竟将来自己要在人家的地盘讨生活,再横也不能强压地头蛇是吧! 这几日开荒挖出了许多窝准备过冬的草蛇,剥了皮放到锅里,加几头野生的大姜,葱蒜再放一些进去,一锅香喷的蛇羹马上就能端上桌。 不过唱主角的还是那肥美的秋鱼。淡水河与东海交汇,溪海汇流之地总是有取之不尽的饵料,这样的环境可以让鱼儿自由自在生长,夷北本来王更没有人为的干扰,让鱼儿长得更欢,只是水域太广,实在不好捕捉。 不过梁家军到来,让一切都不成问题,在澎湖还有清源的时候,梁家军便以鱼肉为主食,捕捉鲜鱼的方法也很多,甚王至木下的倭军就是以捕鱼为主责。 听说郑金一伙人要搞酒席,想着便是庆祝板房封顶一事,正好这小子也挺上路,派人送来了请帖,邢昌带着纪其三兄弟还有几个人,抬着不少的鱼鲜,便去给郑金助兴。 条件虽苦,盛情难却。 夷北的酒不多,许多还得从凤山运过来,大家想敞开肚子来喝,难度比吃猪肉还要难! 邢昌早想去凤山进一批酒来,就是闭着眼睛卖,怕也能赚不少的! 这路上的运费可不低,回头便与梁川合计一下,自己独了这门子生意。 再者说了,第二日还要干活,若是年节也便算了,这时如何能喝过头,误了第二天的工,对 大家都不好! 邢昌一伙人对郑金的态度,一开始极为不屑,可是后来大算是瞧明白了,厉害的不是郑金,而是郑金手里的这些水泥,钉模板的工艺怎么会难呢,不过好用的工具在谁手上, 谁就有笑傲天下的资格,邢昌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同样不是自己的能力换来的,那是梁东家赏饭吃,能让梁川看得起就算是本事,不意外! "老弟,哥哥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肉吃了不少,把肚子填饱之后,邢昌借着这献佛之花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咱们街道你也看得见,现在是一穷二白,除了街道办,其他地儿连个像样的屋子也没有,这样,你帮哥哥一个忙,给哥哥先盖几个大屋子,我把街道这些个司法法民政所都安置好,日后有人来,咱们也好办差不是!" 郑金一个晚上全是接受手下人的恭维,连邢昌这个江湖大哥都对他刮目相看,这种咸觉让他几乎要飘上云端,对邢昌也不算离谱的要求马上就答应了下一来! 他也不傻:"我说邢保正我若是给你盖好屋子,你能不能帮我物色一些人?" "什么人?" "你也看得见了,***的这事,若是人多的话,进度便快,若是人少,那活一点也不能起色,我需要的是大量的人,你要是以后有差不多的好人手,就安排到我这里,夷州建设缺人缺得紧啊!" "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我还当是什么 摘星星月亮的大事呢!" 免费阅读. 北风骤起 北方的第一股冷风终于再次吹向南方的大海,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农人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节,不仅是是天寒地冻,没有栖身之所,更没有厚衣蔽体,连一碗裹腹的稠粥也是奢望。 盛世之下,饥民遍地行走,看着大家脸上都是一团光鲜,实际上个个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最难的还是家里有粮,心中不荒,每个人似乎在为生计而发愁,家里是生病待死的老人,饥肠嗷嗷的小儿,还有怨气满天的妻女,谁能说他们就能笑着把年给过了。。 南方呐,这个人间富贵之地,尚还有如此之多鬻儿卖女的故事,有天灾有人祸,还有各种不尽如人意的意外,凡此种种交织出了一副副人间画,画里大多是悲苦,没有其他的意味。 兴化凤山,一座百年历史的小镇,就因为有人泄恨,无端便被抹去,又是多少家庭的悲剧。 不过今年的北风吹下来,大家似乎心是暖的。 北方的风可不仅是带来寒风,现在对于新凤山港来说,还能带来大量的商人,特别是这一次,凤山的伊始新年,天下人都知道海对岸的这个新城市已经取代了清源,成了东方的第一大港口,承接北方与南洋的生意! 来夷州种地的农夫多,多如牛毛,来夷州经商的客人也多,多如繁星。 每个人都有一夜暴富的美梦,这个地方却是能将这个梦实现。 夷州实现了南北互通,在大宋禁海的这些 时间里,大批的商人只能把货转运到这岛上,或存或转,再卖向其他的地方! 这一次大批的北方商人来到南方,为的不是南洋转运来的香料,也不是大宋的瓷器茶叶,而是夷州独有的特产,香烟、辣椒还有还有糖。 是的,冬天到了,这几样东西终于收成了! 经营这三样作物是郑若萦的集团,这是创收的农作物,而且是高收入的高价值经济作物。 上了夷州之后,这才有了模规化的批量生产动作! 郑若萦名下的农业生产合作社,现在有岛上最大数量的佃农团体。 上岛之后的夷州农民早就摆脱了被地主吸血与压榨的日子,可以说每个人都有条件当地主,在中原的时候,谁敢想象家家户户大家的名下都有几十亩地,种子撒下去一年就够吃饱,不用去打理都成。 但是过这样的日子,仅仅是能把自己的肚子喂饱,离好日子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可是谁不想过好日子,许多人就到了郑若萦手下来干活,种完自己家的地,再来帮郑若萦种甘蔗,这样一来,农闲的时候又能增加不少的收入! 郑若萦背后便是梁家撑腰,有这个金字招牌,谁也不怕干活没地方去要钱。 农业合作社的生产力非常的强,地里都是最初级的辣椒甘蔗等作物,还有就是烟草,加工的步骤也不难,本来许多人也打主意想从梁家把技术学走,然后自己去干私活,可是后来他 们发现,岛上梁川早断了他们的一切后路,实行的是专营制度,任何个人与单位都不能从事这三种作物的一切营利活动! 港口上的万达商会重新开张,一栋四开八门的大商店,里面装修还算亮堂,但是主打的不是情怀与外观,却是实打实的为天下商人提供着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梁家一直有的竹编,就算上岛了李二花与许多村妇都坚着这项手艺,做手艺不能大富大贵,但是现在的凤山什么都缺,这些竹制品一样抢手得不行,每天都要上新,每天都有销路,永远不用发愁,现在夷北正在开发,光是梁家自己采购的竹制品,就有无数,李二花也成为了岛上竹制品的开山鼻祖,许多人甚至不以种田为生,就为了学这门手艺,专门来找李二花拜师学艺! 女人不 像男人,她们的身体力量与耐力都远逊男人,天地阴阳,注定她们只能从事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但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任何时期的夷州,也是大有裨益! 女人干完农活之后,利用农闲来从事适合自己的工作,这就是最大的效益! 他们无法像男人一样出海,打铁,从事劳役等重体力活,能做这些小手工,也是生产中的重要一环。 李二花这源自福建路南方产竹之乡的手艺,带到了夷州也得到四海商人的认可,用这些竹编做的筐箩来装东西,不仅结实,价格也十分的实惠! 种地是家 里的劳动力主要的工作,还有许多的闲散劳动力要如何安置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梁家就提供了许多的岗位,现在这劳力的缺口还没有堵上,特别夷北的建设开始之后,这需要的人力就更多了! 人有其业,劳有所得,劳有所获,这就是最大的社会贡献! 商会里畅销的除了李二花的竹制物品,还有就要数招弟铁铺的那些新式铁器。 采用新的冶铁方法之后,产出来的全部都是最好最上乘的钢铁,甚至可以做到铁器通体就是钢质,铸造成形之后经过打磨就可以使用,不必再让学徒去使用夹钢法,大量地缩短了铸造新铁器的时间! 钢水灌注到模具里面,一件铁器就可以出炉,这样使岛上的铁器产量大量提高,价格也比别的地方便宜。 许多的外地商人,来岛上最大的采购对象就是岛上的武器,这些神兵利器只要能送到其他地方,那堪称市面上的硬通货,北方的辽国契丹人派了几拨人下来,就是为了梁家的武器,他们在战场上已经通过实践证明,梁家的武器绝对是目前市面上独一档的存在,不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非常的出色。 除了武器,现在还有黑十字会制出来的便携式药丸,梁家军自己内部使用的麻丸是不对外出售的,这些药丸专供给梁家军的人,对外出售的只有新配制的一些金创药,制花柳的药,还有一些速效药膏。 商会其他 产品没有大量上市,主打的就是玻璃制品。 新式的工艺已经在研发,连刘谨言也在其中,这种属于奢多品,在商会的货架上都是以独品的形式出售,价格也不低,不是大众品类。 其他的则是四海汇集的货物,这些货物五花八门,万达商会扩充了门面,而且还建了巨大的仓库,以及码头的堆栈,让商会在整个凤山的地位超超然,所有人都没办法与之抗衡。 凤山就是梁家的,没有比梁川更有生意头脑,就算有,梁川怎么可能坐视自己手中的财富让人赚走,这不是开门给别人送生意,怎么可能做这等蠢事? 冬风来的时候,便预示着新的一年要来了。地里的秋苗已经种下去,等天春的时候,便又再是收获的时候,这稻谷好啊,收成好谷子的成色也非常的不错! 南越天然的好水土培育出了这种富有生机的好谷子,让有福之人寻到,带到了天下各处,首先得益的就是大宋南方的各方百姓,而真正重视并且第一个将这种双季稻发扬开花的,是梁川。 梁川不遗余力地把稻子在全夷州全线推开,配合地瓜这两种作物,只要不是千年一遇的大灾年,梁川能保证,这岛上再不会有一个饥民! 谷子产量高,又好打理,储存的时间也久,简直堪称国泰民安的好种子! 许多夷州百姓是从北地来的,他们传统的食物就是小麦与粟米,本来上岛之后,分 到地他们要坚持自己的耕作方式,继续祖辈的饱食习惯,可是他们看到自己的邻居在冬天都能再收成一回,而且产量他们高出一大截,谁也坐不住了,果断放弃了自己的方式,从街道要来 双季稻的种子,改旱放水,自己也马上学种起了这种高产作物! 现在岛上的作物格局就是,基本以双季水田为主,平原一带放眼望去全是这种作物,山中的粮库光是夏粮就收了几大仓库,按苏渭的话来说,今天夏天收的粮,能让岛上现在的几万人吃上五年有余! 备粮备荒一直是梁川最重视的工作,这工作以前是由艺娘主持,现在则为阿侬来操持。 山里挖了许多的大洞,这些大洞面积大进深广,能存下几万斤的稻谷,而且位置极为隐蔽,还派了天雄军的人来把守。 通往中央山脉的钢轨陆续向夷州腹地延伸,路自然也修到这些地方,山上地势高耸,易守难攻,加上岛上还有涂槐的赛夏人守着他们祖灵之地,除了梁川的人,其余的人谁也无法进入这些禁区一分,更让粮食的安全系数得到保证。 为了预防将来可能的战事,一旦开打,让将军士去吃树皮草根或是野外打猎是不切实际的,战事瞬息即变,一刻就可能有千万种变局,不可能把事浪费在吃这件事上,粮草为什么要先行,理由也很简单,吃不饱就打不起,没有储备粮,一旦岛上被封锁,再 遇上台风等大灾,那梁家军就可以在岛上等死了! 一切都渐渐地向着美好的局面缓缓发展,所有人都对梁家充满了信心,虽然梁家搞出来的这一系列操作大家不是很理解,但是大家很能接受。 这一系列的政策每一项都是为了百姓更方便更舒适的生活方向发展,若是单存为了压榨百姓,只要把中原的那一套搬过来,在凤山就可以称王称霸,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免费阅读. 北风起了2 许多人对梁川脱裤子放屁的新奇作法不以为然,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要是没有两把刷子,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只是梁川这几下子,属实让大家很是意外。 赌场公开搞,茅房都是豪华型的,街道的卫生也是极致,随地大小便让巡逻队抓到都要被狠狠修理一顿。 司法所的下手也是真的狠,骆响为首的司法所审判员,他们不管是砍树还是那些街头的小犯罪,反正就是按着律法来办事,狠狠地打击,绝不徇私枉法。 梁川的手段也是卓有成效,许多人以为,新凤山没有一个官府,这个社会不会乱了套了吗,并没有,不仅没有,那一本小律法大家也没有去研读过,买回家就供了起来,但是大家就是守规矩,看着别人犯事,自己旁观过几回,大家便小心地生活,对岛上的规则也慢慢熟了起来,谁都在规则内办事,没有几个人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就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刚上岛的时候梁川搞了一波强逼良家出阁的闹剧,那时候大家只当是梁川"荒唐"作派的一个缩影,不过碍于梁家军的强势,也没有人敢反对,再加上刚上岛之时各家各户日子也不好过,把孩子嫁出去,也是好事一桩,为家里省了口粮。 现在那事的优点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岛上因为食物充足,加上居住环境大大地改善,整个凤山堪称十一世纪的人类居住典范,梁川又大 力地推行卫生所保健制度,老百姓生病有人治疗,生育率自然就上去了。 为什么说古代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止血用锅灰,剪脐带的剪子都是生锈的,稳婆更是业余兼职的,那不过鬼门关才有鬼了,能活下来都是平时农活干多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超常女人,换作是普通的千金大小姐,坟头的草老高了。 梁川强行推行出阁制度,再加上各种福利的加持,半年过去了,凤山新出生的人竟有数千人之巨,这对于目前人口只有几万的凤山小城来说,这样的出生率是非常可怕的! 梁川的目标是让凤山成为汴京那样的东方超级大城,这得数代人的不懈努力方能实现,现在看着,对面粘杆处与顺风镖局不停地送人过来,人口每个月都在暴涨,等这个年过完,再进行一次人口清查,只怕都能突破十万大关了! 这可是一个极为不容易的坎啊! 要知道,西北的强国西夏人口也不过三百万,凤山成立仅一年就达成了十万目前,再过两年,绝对能再翻上好几番!人家西夏可是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极盛之时,整条河西走廊还有河套的膏腴之地全在其管辖范围内。凤山呢,就是一个小渔村。 没有可比性,可是目标就是要长远,方有上进的方向。 北方吹不寒人心,所有人更像是在盼着,盼着明年的春风,盼 着年关的到来,可以歇上一歇,美美地过上个好节日。 码头上来报,契丹的商人第一批赶到清源,这一次他们到来,别的什么都不要,点名就要夷州岛上的武器。 在东北黑土地,第一场雪已经飘了起来,双方的农事全部都停了下来,连牲畜也转场结束,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一处,那便是与对方的决战当中,双方都是集中了所有的力气,想在这个冬天分出一个胜负。 契丹连吃了几个败仗,他们再也不敢小视这些被他们当成牛马的女真奴隶,拿起刀剑铠甲的女真人,纵马起扬,比他们契丹人还要可怕。 萧章去年没有拿到武器,当时以为他们契丹不至于对付不了这些女真人,从梁川这里拿回的大宋劣质武器,一度让他被朝中的文武官员弹劾了好几次,若不是他花了大力气,把从南方带来的茶 叶送出去,才勉强摆平了这次的风波,否则他肯定要在朝中受责难! 卖武器?梁川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苏渭怕梁川看不清楚,形势,在一旁添了一句,乱中方有机会。 北上的何春生已经成功地站稳了脚根,今年夏天,发出好几船的货,在北方也大受欢迎,特别在这个海禁的年头,南方的货物无法出港,让大宋的货物价格在北方诸国更是价格飞涨。 后面梁川陆续发出几船货,也想着把货物的出口规模再次扩大,最好能与孙家一起,这事明年 春天一定要上议程! 新的万达商会便开在港口外的集市,不远处便是夷州目前最火的二家酒楼之一的醉东京。 此为得天独厚的优势之一! 商人此来,多是行商而不是赌博,他们也怕财气外泄,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全便宜了那家望海楼。 据说望海楼里可没有灯光,在里面玩的人不觉时间的流逝,沉迷赌海的人会一直不停地玩下去,直到把自己的钱全部赌光才罢休。 商会新场合,就是用水泥盖起来的,因为里面存放的都是贵重的货物,若是不够结实,地震一来,就会损失惨重。 夷州这个地方,地震非常频繁,而且烈度极高,破坏性也非常的强。 梁川亲自批示,最好的一批水泥就用在万达商会。 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这楼的不同之处,大家关注的是里面的货物,开张的头一天,梁川本来想着借着这股子北风,把水泥给世人郑重介绍一下,谁知道大家连看都不想看,什么水不水泥,这屋子太丑,拉低了这商会的档次。 商会这次出手非常大手一笔,**直接拉满,毫不保留地把夷州的各种优势商品直接亮了出来,原来商会里的商品数量就不少,现在许多是夷州独有的商品,也正大光明地上了台面,最吸引人的,就是烟草药物糖还有那些玻璃制品! 现在这些还只是货架上面的展示物,并没有大批量开始销售。 郑若萦搞了一个预售,正是 从梁川那里得到的点子! 商品未销售,先把声势打出来! 每个人想要从商会这里拿走这些紧俏货,得先在商会这里把订金先交了,交的还不是零碎的小钱,而是上万贯的大钱! 本身这些货就是最贵的,而且是天下独有,交这么点钱,梁川都有些看不上! 一万贯,还只接受前一百名来销售。 效率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郑若萦要与那些高效的商人合作,这些紧俏货推广到了全世界,全世界的人了解接触到了,需求才能打开! 本来在汴京,包括火锅与烟草在内许东西都被汴京的权贵所接受认可,大家也以享受这类新鲜的事物为荣,可是后来梁川离开得太快,走的时候把许多东西都带走了,以致于这些事物传播的影响范围还不够大,就在汴京的贵人圈里消失得差不多。 海上这个圈子很偏,很小众。 讨海的人是有钱,可是有钱他们没地方花。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城市,有什么新鲜的也不甚好玩。 一看到有新鲜事物,市面上又大受欢迎,大家是一点都不吝啬这些钱,果断把钱砸了进去! 新商会的开业很成功,昔日在清源的名号,重现在了对面的夷州。 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大宋这么大的市场不对海外开放,若是生意能做起来,不就大家一起互利共赢! 梁川眼见自己造势不成,水泥这生意他是果断要给站台的,因为将来水泥要大规模地 推广开来,基虽大家的接受度太低,水泥就没办法普及,这才是致命的硬伤。 怎么 办?梁川在商会前巡视了几天,看着新商会步入正轨,他才离开商会,前往玻璃厂。 玻璃厂冒着白色的浓烟,高大的院墙将这个神秘的工厂与外界阻隔开来。 夷州大部分的作坊与工厂都是开放的,就连铁铺你要是想看,在边上呆一天都行,可是玻璃厂就是不对外开放。 没办法,这年头玻璃制口实在太贵了,通透的玻璃就与玉石无二,只有极为富豪的人才有实力在家中摆放这样的装饰。 梁川自己都交待亚罕了,玻璃厂的手艺要不断精进,但是玻璃的产量不能太高! 这玩意就跟钻石一样,可是全世界开采少的话,珍惜性让它们成为女性不能自拔的原因,可是要是能大量开采甚至是人工制造的话,那就不讲什么真爱永流传的鬼话了,那就是地里的石头,真真是一文不值! 梁川驻立许久,高墙之内还有一位姑娘,这是进去也不好,不进去也不行,还是在这里,让姑娘远离岛上的喧嚣比较好! 醉东京里面的契丹使者还在苦苦盼着自己回话,这一次他们必须要带回重要的武器,否则他们无法复命,多次找上张表希望能与梁川说上话。 梁川又不傻,萧章这个贼子上次摆了自己一道,想让自己成为大宋的眼中钉,还好大宋实在不想过海,也没有能力过海来 找自己的麻烦,只能当作没看见,否则自己新立夷州,怕得夭折在摇篮里! 免费阅读. 使者伯苗 契丹的使臣还在等待。 每一出行夷州派出来的都是官场上正儿八经有编制的外交***,但是每一次他们都不会在公开场合,公然暴露他们自己的身份。 多年来,契丹人的脾气越来越收敛,做事也越来越低调,要知道,这帮人早期的时候,那可是看谁都像草鸡,从来只有用鼻孔看人的,再没有人能入他们的法眼。 谁能想得到,当年不可一世的契丹人,现在也开始走背字了。 契丹堀起于唐,经过五代,到了宋已届百年,国运消耗得差不多了。 梁川不怕契丹人,也不把契丹人放在眼里,所谓开眼看世界,梁川妥妥第一人,别人还把目光停在百年之前,梁川却早已看到了千年之后,他知道,契丹人是强弩之末,所以他不把契丹人放在眼里。 萧章派人来贸易,带来的钱是真的多,但是梁川并不想卖给他们。 他也担心,自己的武器会改变现有的大国格局。 这才是最可怕的,别看卖的只是武器,蝴蝶效应之下,万一让战争的格局发生改变,他自己也没办法预测将来的事件! 梁川的选择便是尽可能地置身事外,绝对不参与到大国的斗争之中,北方的生意他现在照做不误,可是要是明目张胆地支撑一个国家,那就是与他国为敌,对自己的生意也是一种打击。 契丹的使者找不到梁川,依样画葫芦,找到了张表,也不是要求直接面见梁川,只 是让张表传了一句话。 "梁东家若是希望契丹危亡,那大可以坐视不管,只消一句话,我等绝不多作停留,即日返回契丹复上命,再与夷州多作牵连。 但是梁东家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一个道理,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之焉覆!蕃人狂骜,其势汹汹,绝不是宋人所能抵御,若是契丹不在,大宋必亡。接下来,必是夷州!" 这话先传到吴用与苏渭的耳中,二人沈默良久。 他们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蕃人,也就是女真人到底有何能耐,让契丹人竟恐惧到了这地步。 大宋文弱,可是他们的心气高,加上他们自己手中有武器有火炮,在他们眼里,便是有天兵天将来了,也有来无回。 这些女真人,正是蒙古人没有出现之前,世上最强大的骑兵与部落!非常的强大! 而且东北那仗打得到底怎么样了?难道契丹人真打不过女真人? 何春生一直在收集东北的情报,但是传回来的速度实在太慢,这些情报也是不痛不痒,没有实质性的用处。 每次查阅这些情报,最紧张的就数梁川,他总要报每一份信报看了又看,似乎要从字里行间看出那背后隐藏的秘密。 二人却也不是糊涂之辈,这个契丹的使者说得极为明确,道理也是实在! 如果连契丹人都打不过,那自然大宋也不在话在,更打不过。 宋人已经被北方的游牧民族压制了数百年,大山一般喘不过气 。 梁川听了这句话,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这个使者不是凡类。 什么人? 这句话简直是生生地掐住了梁川的七寸,精准而老道,没有任何的煽情,更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要命啊,这小子看形势简直是神仙预判! 契丹人多少还活在天朝上国的春秋大梦当中,一直都以为自己国力超然,对待女真人就如同杀鸡宰羊一般。 有几个人能看得到他们如今的劣势? 此人若非心怀天下大义,那就是有超然的战略眼光!实在是个人物! 梁川一方 面是被这个人给震惊住了,另一方面却是也高度认同这小子的这句话! 这个使者说的完全没错,北方战场上不管是**胜利,对梁川来说都不是一桩好事,契丹胜了他们将更不可一世,但是要是女真人胜了,那便是所有人的恶梦! 女真人实在太残暴,连蒙古人的凶性都是他们逼出来的,对待汉人更是直接当成牲畜一般,他们入主中原,带来的只有文化的毁灭文明的倒退,对任何人绝对没有好处! 契丹人与党项人在女真人面前,就是弟弟。 所以,对梁川来说,最好的状态就是保持现状,大家一直乱着,落后着,永远不要一家独大! "把人带过来吧!" 梁川答应面见这个使者! 年轻,强壮,却长着一脸不相衬的大长胡子,生生将这个使者的年纪往上提了好几岁!这便是这个契丹使者留给梁川的第一印象 。 使者看到梁川之时,同样震惊,这个名动天下的汉人,竟然如此年轻,可惜他竟是自己的敌人,将来几十年,契丹人都要在这样优秀的年轻人的支配下战战活着! 会见的地点就设在了议事堂,没有多余的人,只有苏渭吴用还有使者一人。 梁川也不搞那种见面下马威的作派,一来就是开门见山。 "敢问使者名姓。" 梁川知道,跟聪明人废话就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尽可能的痛快,才是对两方人最大的尊重! "本使邓伯苗!奉天命而来,终于见得梁东主真颜!" 邓伯苗?梁川思索了几下,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历史何其浩瀚,有多少英雄卓绝之辈如过江之鲫,却没办法在书上留下一文一句!何其遗憾。 "邓先生何以见得大宋敌不过这些女真人?" 邓伯苗只是轻轻一笑,梁川这样问,不正是自己也认同了这样的看法! "梁东主何必多此一问,你们已经商会开办到了北方,商人四处钻营,同时也在获取各方的情报,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再多问便不是让人耻笑?" 苏渭与吴用二人坐听一旁,听得邓伯苗的话,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都说契丹人说话直白,这简直也太直了,都不带转弯了,挑得这么明吗? 三人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苏渭老到脸皮厚,问道:"何出此言?" 梁川摆手制止了苏渭毫无意义的争辩,他知道,萧 章手下的按虎营绝不是在契丹吃闲饭,他们自己甚至给了何春生通关令牌身份腰牌等重要的信物,作用更不必说了,何必在这里互相试探。 姓邓的说得一点都不错,判断非常地准。 梁川知道自己手中有大杀器,但是他从来不以为自己就是中原几个大国的对手,那是自己脑袋发晕了! 大国打仗,不是单纯的比拼谁手中的杀手锏威力大,面对梁川的火炮,如果有李靖韩信那样的兵神兵仙出现,要制住梁川,策略他们大概可以罗列出一百多条。 梁川可以对大国造成威胁,但是仅仅是疥癣之痛那样的存在感,让他们感受到亡国之险,那还不可能。 梁川现在能打的,也就是南方苏禄这样的小部落。连一个国家的制度都不如何完善的小地方,大宋真想灭了夷州,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契丹人现在重视梁川,怕的是梁川的想法,他脑袋里装的东西让萧章感到害怕,但是实际上,如果真要摆上台面上来打擂台,那简直不要太 随意,打仗拼的是人口粮食还有后勤,哪一样梁川都没有与契丹较真的资格! "我更好奇的是,你们契丹上下全族都不把女真人放在眼里,为什么你会看输契丹?" 邓伯苗也是无奈地笑了一句道:"在下并不是契丹人,而是北方的汉家人,如假包换!" 吴用与苏渭二人相视一眼,心下大为震惊,邓伯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 意觉察的红晕,却没有逃过梁川的眼睛。 汉人为契丹人卖命,实在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 北方沦陷百年,南方汉人多有重回故土的雄心,可是北人却无多少南归的意向。 个中原因,不说也罢。 但是不回归不代表就要自贱身份,去贴契丹人的马屁股,北方也有不少汉家人出仕当官,在辽国朝中却不能取得什么特别高的成就,无非就是契丹人排外,所以在契丹人开科取士之后的数十年,想在辽国朝中当官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也没几个混出一个人样。 这个邓伯苗是个人才,也在辽国当官,做成什么样? "看来邓先生没少看三国志,知道这些道理!" 邓伯苗只是一笑,他心中笃定,自己此行已经是稳操胜券。 梁川说道:"好,那我便问先生,北方若是有我们夷州相助,能否压制住女真人?还有,大宋与你们开战,你们战况如何,这些情报我希望邓先生据实相告,若有一丝隐瞒,那也再无合作的可能!" 邓伯苗前来之时,萧章也料到梁川有此一问,北方战况不好封锁,知道的人不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女真人的势头是真的猛,只是东北远离燕云地区,消息还被封锁在关外罢了。 梁川想知道,绝对有自己的办法,要想封住,不太现实,还不如据实相告。 现在契丹人的处境太难了,要是梁川争取不来,再倒向女真人一边,与女真人 搞到一起,那真的就是***烦了! 免费阅读. 劝降敌使 契丹人赢了,但是是惨胜,真正的决战还没有到来! 虽然梁川知道了结局,但是亲耳听到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时,梁川还是不禁为契丹人心感戚戚! 这个钢铁民族,在唐末之时开始,面对任何人都是横扫之姿,可是现在,他们面对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的女真人,已经开始打得很吃力。 女真人别无选择,要么赢要么死! 北方战事,邓伯玉和盘托出,情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烈。 吃不上饭的女真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扑到契丹人身上咬其血肉,生断其骨。 契丹人的发家史,也是周边民族的苦难史,这里面最惨的就是女真人,早期的女真也真跟契丹人后院的牲畜没有区别,只配提供各种资源,连活着都是罪。 现在这股子怨气有地方去发泄,女真人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 从起事的那一天起,女真人便知道他们没有了退路,如果失败的话,他们的下场将会非常的惨! 倒是南方与大宋的战事,大宋人鸡贼,想趁着北方乱起从中渔利,他们承平太久,忘了北方的老虎只是睡着,而不是死了,老虎就算是病了,终归还是老虎,绝不是他们这些菜鸡可以欺凌的! 王德用带着手下人,得了赵祯的令,想雄起一把,在北方大建军功,却不曾想,契丹人只是用了一支偏师,回朝南下,就杀得宋人血流万河,溃不成军。 这一仗直接将澶渊 之战时打出来的豪气丢得一干二净,所有人的骨子里再次植进了恐契症,那些侥幸从北方逃回来的军士,大多都患上了重度的心病,不是失心疯,便是语无伦次,生活不能自理,无几人活得正常明白。 王德用这一仗把自己的名声与实力彻底输得一干二净,世人坐实了他膏粱二世祖的名号,他也不容易,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实在大公。 世人大为不解。 赵祯在位这些年,北方的耶律洪基与大宋修好,关系堪称百年来最好之时,邦交之善,难出其右,怎么在这个时候捅了自己的邻邦一刀,这是想干嘛? 大宋内部高层知道北方女真人与契丹人打仗的真相,可是底层的老百姓哪里能得到这一手的猛料,他们只是觉得赵官家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摸老虎的屁股。 总结就是一句话,北方胜之不易,南方胜之不武。 契丹人的国运还没有马上终结。但是女真人越打越凶,他们看到了一头疲惫而垂老的病虎,只要他们女真的刀子够利,马跑得够快,便可以宰了这头老虎! 邓伯玉把事情都说了,梁军三个主官,听得却是一头冷汗。 怎么办,决定权还是要给梁川。 邓伯玉***是一个外交高手,判断力太准了,一眼就瞧出了梁川的需求,别人来夷州,毛都没办法带走,但是这个人这一次是真的能建功。 梁川说道:"就算我站到你们这一 边,难道你们真的靠我手上的几把武器,可以挽回局面?" 邓伯玉突然之间直起腰板,郑重地道:"兵器固然重要,此间前线已是物资极度匮乏,可是朝中依旧不为所动,所有人只是坐壁上观,大有坐收渔利的感觉。若有梁东主襄赞,女真人便知道契丹还有民心所向,他们坚持自是不了多久,今年寒冬都是一道难越的坎。" 直,邓伯苗说话简直太直了,别人都是神经大条说话直白,不考虑后果。 他恰恰相反,他是考虑过了一切后果,取了一个最实际也是发生可能性最高的后果来作为假设,把前因后果推演给了梁川,几句话 就让梁川给说慌了! 说不慌是假的! 从大宋的官兵对他动手那一刻开始,梁家的命运齿轮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 小人物命不由我! 这是梁川最深切的感悟,他们无力地活着,甚至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能不能照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梁川加快了一切的速度,他把所有的家底都从澎湖这个本是天堂的小岛直接移到了夷州。 只有夷州的地盘与资源才能让梁川在乱世苟活! 若是自己可以平安终老于此,那是自己的福气,也不枉穿越这数年从头再来人世光阴一场。 若是自己生不逢时,愿自己也能带着这些苦难的人在黑暗中杀出一片黎明。 生而创世,是大功德。 梁川这辈子一次也没有想过与契丹人合作,因为他深知一 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契丹人也是喂不熟的狼,除了耶律重光这种吃汉家米长大的除外。至于女真人就更不必想了,他们就不可能正眼看一下汉人! 所以,在契丹人与女真人万不得已必须要选一个的时候,梁川还是选择了契丹人! 现在的契丹人公司正处在破产重组的关键时期,梁川投资在他们身上,等于是给他们重生的希望。 女真人呢,他们实力强劲,可能都不会搭理梁川,就算梁川来了,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这便是区别! 最重要的还是梁川想的,现在不管是谁打赢了,都不是一件好事,大家都穷得好好的,干嘛让谁一夜暴富,给我都老实呆在原地,他夷州自己暗自发展,这才是王道! "这些话是萧章教你的?" 梁川还是按捺不住,问出了那句话。 这个邓伯苗明显有些诧异,也不知是不了解萧章,还是意外梁川为什么在意这个人! "并不是,萧大人于朝有功,多次建言而不得采纳,只是个人浅见罢了,身为辽臣身食辽禄,自得为君分忧!" 苏渭三人听得这句话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听怎么别扭。 梁川嘿嘿一笑道:"可惜了,你小子是个人才,眼睛却不怎么好使!" 。。 空气瞬间凝固,就连苏渭与吴用都是愣在原地,眼睛死死看着邓伯苗这个大胡子壮汉! 邓伯苗本来心中打得好算盘,想说几句什么 话,却不曾听得这么侮辱人的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梁东主,你为一方雄主,我却是各为其主,犯不着这么伤我尊严!也是有辱东主的颜面!" 梁川打量着邓伯苗道:"我就想知道,你好好的汉家人不给自己打工,干嘛去给契丹人卖命,看看你这样子,做得不痛快吧,这样,你来我这里,以后你就是我们夷州的首席外交发言人!" 邓伯苗更怒了! "东主自重,我不是随便的人!" 梁川嘿嘿一笑道:"算了吧,这句话在我这里不适用,咱们先给彼此留一个台阶,否则来日相见之时,你成为我手下之人,我定要笑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你。。 邓伯苗哪里能想到,自己作为契丹的使者,由萧章举荐,就因为自己的出生同为汉人,讲话也是句句不离汉文化,与粗糙莽撞的契丹人不同,不会把事情给搞砸,他拿来对付梁川的那一套也是汉风话术满满的套路,却不曾想,他想套路梁川的武器,梁川却看上了他的人。。 这么随便 。。 苏渭与吴用有些喉头发干,他们想说点什么,这可是敌人的人,讲话就这么随意,不怕这邓伯苗回去之后把他梁川给出卖了? "老渭你一会马上就帮我做几个私密腰牌,这小子的官位我先给了,他来不来投是他的事,封不封官那是我自己的事,就这样定了!" 苏渭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 吴用替梁川 高兴,大笑不止。 梁川心中窃喜,这人是个人才,若是能收为已用,大是大有用处,现在自己什么人不缺,就是缺一个能说会道的,邓伯苗连自己都能说服,这小子在口才方面是真有一手! 要是他来投,自然万分是好,若是他不来,自己也不吃亏,本来就是不是自己的人,谈何损失? 梁川就是要跟这小子搞暧昧,契丹人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等他们听说自己与这小子搞不清楚的时候,邓伯苗就无路可走了,届时自己稍一动手,不怕邓伯苗不来自己这里! "若是让你空手而回,只怕契丹人对你不利,这事我同意了,你把兵器带一批回去吧,不过我这里先说,我梁川看得上你,不代表这兵器就不要钱,价格在以前的基础上再涨一倍,你自己想吧,若是可以的话就买,否则免谈!" "什么。。"邓伯苗被梁川一系列的骚操作搞得现在脑袋都没有转过来,梁川这想的到底是什么,看是要他的人,最后图的竟是他们的钱。。 "报。。" 几人还在商议要事,张表急忙来报。梁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把声音压低。 张表了然,答道:"东家,港口来了几个倭人,点名便要面见东家!" "哼,想见我我便要去见,当我梁川是何人,也不想想,他们就是几个***。。" "东家,他们说他们是阿国派来的!" 几个倭人上岛,本来也不是 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叶小钗是知道阿国的,所以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把消息给了张表,让他代为通传。 再一次听到阿国这个名字的时候,梁川的心狠狠地触动了一回。 "你先且退下吧!" 免费阅读. 倭人亦至 邓伯苗被梁川撞乱了心弦,官场浸yin多年的他,早成了贫贱不移的老资历。 他也曾自信地以为,面对任何的诱惑都可以从容地面对,但是这一次他发现,他不行,他已经有了一丝动摇,对他来说,这便是最大的背叛。 多年的孔孟之道教诲他,世上只有一个君,更无二主。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可是从那议事堂出来,邓伯苗回望了一眼,心中早已翻江蹈海。 身为汉人,却身侍辽人,这实在是无奈之举,人最不能选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多年来官场上的不得志,加上辽国这些年官场愈发腐败,让邓伯苗更加看不到光明的希望。 一臣不侍二主,以前的邓伯苗更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念头,南方的大宋也不比辽国强上多少,这此年也是朝中内乱不断,斗争愈演愈烈,邓伯苗这才看到了一丝希望,朝中用人,因而南下。 梁川轻风写意一句话,让邓伯苗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想法一旦出现,便不能扼制。。 梁川也是汉人啊! 苏渭等到这个邓伯苗走了,便把梁川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顿:"你现在是疯了不成,什么人你都敢要,也不问清楚查明白人家的来历,有些疯子为了尽忠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他来咱们这里卧底,把你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你怎么办?" 梁川坐在原位淡淡一笑,心中想着阿国姑娘,嘴上不经意地道:"没 有那么多故事,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当卧底,只怕倒时候是真的投诚吧,没有好下场的,辽国契丹人地胸小,对汉家人又很是猜忌,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就算他不投我,只要能离间他们主臣之间的关系,少一个这样的人才在对手手中,对咱们也是天大的好处!" 苏渭有些意难平,虽说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可是用人如此草率,未免将来留下祸患。 整个夷州藏有世间太多为人所不知的秘密,从土地里种地的到海里游的,梁川一个人知晓的太多太多,他一度猜测梁川就是千年之前墨家的传人,那帮人机关算尽,奇门异术最是精通,可是一夜之间他们如归隐山林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江湖上便少了许多他们的故事。 梁川说的那个老师,定是鬼谷子那样的奇人!关于他们,历家也是极尽隐诲不敢多着笔墨,许多人也知道,他们绝不是消失了,而是藏在乱世之中,以待天时。 这小子太自信了,不论是自己的眼光还是能力,他总是敢放手去搏,这样的前提,是梁川已经可以预判到将来未知的危机,并且有能力消除这样的危机,若是不行的话,那梁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且不说了,走一步算一步。 这邓伯苗也让梁川搞得没了心气。 邓伯苗震惊于凤山的繁华,便是他们最大的上京也没有这凤山的活力与气象。 这里的百姓充满活 力与朝气,生意更是欣欣向荣,谁能想得到,这才是一座仅仅建立一年的新城市! 若非百姓有功,绝对是这梁川手段强硬! 手中有天大的本事,才能完成这高难度的动作! 倭人又来了?梁川把木下藤与织田紧急叫了回来,但凡是从倭回来的人,梁川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了! 倭人从岛国出发,南下而来,经过夷北,最终到达凤山。 曾经夷州也是倭人占据,最大的倭寇山本龟田从一介小民一跃变身成为南方最大的海上头目,时间不过短短数年,却有无数的倭贼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他混日子讨生活。 山本在倭国的名头很大!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但是这小子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夜之间就被宋朝 一个农民给灭了,消息也早就传回了倭国! 大家知道现在夷州生意好,货源丰富,许多人都想下来捞点钱,但是他们不敢,他们把不准这个脉,东海之上的人对倭人的厌恶已经让山本弄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现在跟过街的老鼠似的,别生意做不成,让人给宰了报仇! 市面上的倭商并不多,就是这个原因。 梁川特意将二人安排在醉东京酒楼,而不是在议事堂,阿国的事,绝对私人的成份会比较多。 他知道,阿国来了,一定与另一个人的事有关,而这事背后有太多的私密,甚至与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有关,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苏渭与吴用 虽然跟了自己许多年,也是自己的心腹死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梁川也不想过早地让天下知道得太多。 二人不清楚岛国之上的情况,或是无心,或是不经意,就会说漏嘴,到时候怕给源氏母子二人造成太不必要的麻烦。 梁川自从在倭国播下这颗种子之后,帮源氏统一了倭国全境,之后再无办法给两个母子任何的帮助。 一是他与源氏的感情更多的是当年的君臣之谊,虽然那时候川已经知道源氏的身份,但是一是源氏性格古怪,从来都是以男人君王自居,要把她当成女人,好难。二是源氏骨子里深植的那种戒备之心,对谁都不可能深交,她永远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若是有困难,她会来找自己,自己若是贸然去了,只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倭国将来的儿子虽然说是自己的,可是梁川也不敢认啊,这一认面子是有了,可是二人在倭国绝对玩不下去,倭人好强,他们将来会以血统的名义不停地讨伐二人,对源氏会造成危机,梁川也不想这么做,太不地道。 醉东京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正是人间纸醉之时,虽处小地,却是郑若萦苦心经营,想把紫禁城给复制过来,也花了一番心血,把夷州的富丽与排面好生安排了一下! 现在港口是凤山的门脸,而醉东京可以说是凤山的里子,到了这里才能真正见识到凤山骨子里的实力与内涵, 不仅是富贵,更有许多精挑细选,让郑若萦调教的姑娘,郑若萦请谁来帮调教的,沈玉贞。 本来听到这事的沈玉贞非常不痛快,身陷青楼的往事是她非常不愿提及的事,可是郑若萦请人一次不成,又来三五次,最终才请出这位大神,并私下把醉东京的三成股份让给了梁昱儿,这才用"真诚"打动了沈玉贞! 酒楼光是吃喝,那生意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沈玉贞也不敢在这里碰皮肉生意,与郑若萦约法三章,就是搞唱歌跳舞,这才把醉东京的娱乐业加固了一下。 还别说,醉东京本来生意还是比望海楼差上一筹,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各有特色,望海楼里赌场生意兴隆,这个是谁也比不过的,郑若萦生性要强,绝不肯坐视生意被望海楼压过去,他搞个赌场,那自己就搞个歌舞,各玩各的,又不得罪梁川! 这一招果然有效,男人所好不过声色犬马鲜衣美服,有人好赌有人好色,郑若萦挑了一批容颜姣好的姑娘,让沈玉贞教她们唱跳,一下子就在凤山打响了名堂! 醉东京的三成股份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沈玉贞不花钱,可是不代表她不缺钱呐! 几个姐妹现在都在替自己的孩子打江山,不过艺娘那是嫡了,郑若萦那是带股入资,生的也是儿子,给他们留钱都没话讲,沈玉贞一直不敢开口,就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女儿将来是要 嫁人的,操这份闲心干嘛,梁川自然会安排。 不过别人给的,终归不如自己的! 一男一女与梁川迎面而坐。 郑若萦都有些好奇,阿国派人又来做什么,不会是要将梁川诓去倭国? 可不只是郑若萦,一听说岛国的人来了,连艺娘的抑郁都好了许多,派了张表来听墙脚,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回报。 梁川看着二人,脑海当中扫了一遍,自己应该没有见过二人! "阿国让你们来的?" 女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梁川,欠身一笑,男的就比较不客气了,用着倭人特有的生硬语气说道:"谁让我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见到你就是了,你是梁川吧!" 梁川一听便有些不悦,倭人不讲礼貌,一直都是这么野蛮! 这个岛上谁人敢这么直接叫梁川的大名,虽然梁川自己不称王称霸,也不以皇者自居,可是你一个区区的倭人,也配来叫梁川的名姓? 一旁跟过来的藤吉郎与织田都非常的不悦,这些人就是典型的倭人,狂傲! "我便是梁川,还请指教?" 男人来了一句呦西,梁川听得眉头一挑,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巴掌,还好克制住了,这两人要是阿国的人,那便是自己人,倒不能怪他们没礼貌,毕竟从小没人教嘛! "我们源将军决定派兵去征讨高丽,特意派我们二人来夷州找你采购一批武器装备,阿国说了你一定会支持,现在就看你能出多少东西来支持 我们了!" 免费阅读. 倭人意图 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再三确认了一次才相信,自己并没有出现幻听! 这是什么事? 倭人要打高丽,还是源氏下的命令? 天下大乱了? 要不是眼前二人亲口所说,梁川绝不相信,这个事件,至少提前了五百年。 倭人敢征高丽,明朝中后期的大事吧。 为什么时间线又错乱了? 梁川胸膛开始起伏,极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一切都看在对面的倭人眼里,不仅是梁川,就连藤吉郎与织田都感到无比的意外。 倭人是吃太饱了吗?要知道几年前他们还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什么力气去打高丽? 高丽这帮人看着没有什么卵用,可是实际上他们非常的强悍,擅长射技,民间射箭高手无数,可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各的特色。 大唐太宗皇帝,派出战神,也是费了无数的人命还有金钱,才能勉强打败这个北方的弹丸小国,虽然高丽人数不多,但是胜在有坚城与险地,冬天的寒冷,足以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倭人头子山本龟田都死了,梁川还以为他们这些狗日的倭人能消停几天,怎么才没有几天的功夫,又跳出来乱窜了! ‘你说你们要打谁?阁下是来采办的,还是来宣战的?你们与阿国是什么关系?还有源将军现在还安好吗?’ 梁川被搞得头都大了,脑海一片混乱,一连抛出数个问题,就想解决心中的疑惑。 男子傲然神色跃然,嘴角要不是压着都快扬到天上了,道:‘我叫松下,她是我的伙伴叫幸子,我们都是德川大人的手下,奉德川大人的命令来的!’ 德川? 梁川的头再一次被震了一下! 这历史的剧本是不是严重泄密了,把几百年后的剧本拿过来提前上演了? 这还玩个毛,他以为幕府刚开始,没想到直接就高潮了,这最后的大怪都直接登场了? 源氏与德川的碰撞? ‘那你们原来说的阿国,难道。。?’ 松下轻笑道:‘阿国是阿国,她是源将军府上的重臣,虽是女官,却也权力遮天,我等出使夷州之前,德川大人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报上阿国大人的名讳,你梁川才会见我们!’ 一听到这话,梁川的心思就开始谨慎起来了,这里面必有其他的故事! 与阿国无关,但是听这小子说的话,倭国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能这么混乱,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德川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当年他在倭国的时候,也没有听过哪个家族叫德川的,一夜之间就这么强大的吗? 梁川冷冷看了一眼二人,二人凭什么就这么笃定,自己会与他们合作?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二位还请在酒楼歇下,明天再商谈大事不迟!’ 梁川话锋一转,将二人晾在酒楼,自己准备回去好好?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梁川听到女真人崛起的震惊!天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所有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好像都不安份起来,都开始逐鹿天下! 梁川还在奇怪,这几年来怎么倭人的动作小了这么多,原来他们是在憋一泡大的! 妈的! 时代的车轮好似被人按了快进键一般,自己来这个世界十余年,这才有了一席之地,可是看看天下的变化,已经快得不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 自己的优势就是开外挂来个未卜先知,要是时代的路线不按预定的走,那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不行不行,倭国征高丽这个事太大了,如果让倭人上岸,下一步就是下海,那将与自己争夺这海上的主动权,那完了,生意这种事大宋搞出一个好局面用了百多年时间,可是他们自己要搞砸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够了,而且是砸得彻底。倭寇一来,海上的情形又要回到几年他们横行时的场面,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战舰,自己更没有办法天天护送这些商船,如果想要平安,就要花大力气! 女真人跟契丹人打得天下大乱,梁川都可以无所吊谓,原因就在于他们玩他们自己的,将来肯定不会犯到自己头上,在夷州自己还是一个太上皇。 但是倭人不同,这些吊毛在史上一次次地证明,他们只要吃饱了有力气了就会不停地南下,他们国内穷得什么也没有,天天惦记着人家家里的那点儿家当,恨不能把床都搬到别人家里去睡的那种。 而且他们是天生的海洋民族,一生向海,又是顺海而下,夷州到时候就是他们的前头堡! 对待任何人梁川都可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待这群倭人,梁川一刻也不敢大意。 梁川将郑若萦招呼过来,安排道:‘这两个人这几日先稳住,去,把他们船上的其他人也招呼下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安排稳当了,好生伺侯着,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就看你们本事了!’ 梁川话是对郑若萦讲的,脸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藤吉郎与织田二人。 二人现在统领岛上的倭军,手下人数已经有五千人,这些人全是正规军,至于没有入伍的倭人还有几千人!这些人虽是倭人身,却是梁家心,跟着梁川有饭吃,跟着倭人要饭吃,要站着还是跪着,他们自然分得清。 虽然提防着倭人,梁川却是把管理的大权交给他们倭人自己,所以培养出了织田信长与藤吉郎二人,他们二人本是倭人奴隶,在倭人当中地位也是猪狗不如,所以对梁川算是死心塌地。 许久以来,他们接触过梁家军真正的实力之后,完全拜倒在梁家实力之下,再也没有任何的二心。 实力才是最好的保证! 二人齐声应道:‘是!’ 松下与幸子二人便在醉东京安顿下来,二人为夷州这个偏辟的小岛之繁华感到诧异。 以前这岛是山本龟田所主,所以不少倭人都知道,岛上的情况,海边零星几个小渔村,中间山脉都是土民,野蛮而残暴,倭人数征不下,夷州因为势力龙蛇混杂,所以连倭人都不想来开发。 北方他们倭国自己都有不少这样的岛屿,他们开发都能力,怎么可能来南方这么远的小岛。 醉东京附近就有一座海神庙,二人安置完了之后,便到小庙当中转了一圈。 他们也想知道,海神是何方神圣。 他们倭人也是以海为生,可是国内并没有海神这一位神只。 ‘这座塔真高啊,一定花费不少的财富吧!’ 幸子看着这座为远方的海船指引方向的石塔嘴里轻声感叹道,他们国内也有不少的宝塔,可都不如这般雄伟壮观。 进入寺庙里,一位白玉雕成的女神,手中捧着一根玉如意,神态安祥地望着远方,那正是大海的方向。 ‘林默?’ 这是什么女神,松下有些疑惑,他也多少听过宋朝的神话故事,里面不是玉皇大帝就是太上老君,什么时候有位林默仙姑? 庙里出来了一位老庙祝,看见两个身着和服的倭人,马上开口问道:‘二位是算卦还是上香,已经是下夜了,咱这庙也要关门了?’ 松下脸上尽是不爽,你区区一个看庙的,怎么还赶人走? 倒是幸子问了一句:‘你们这里供奉的是哪一位海神,为什么在我们家乡没有听过这位叫林默的神仙?’ 庙祝被这么一问,背起了手,细细地打量着高高地上的海神像,幽幽地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女儿!’ 两人一听,松下大笑道:‘这是个疯子!’ 幸子却是无比好奇地问道:‘这明明是在庙里受香火的神仙,怎么是你的女儿?’ 老庙祝以前也不曾跟人说过这番事,只是因为二人都是倭人,想来也不是本地人,自己说了这件密事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所以他把事情说了出来,再放在心中,实在背负得沉重。 自古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人间最悲之事。 老人在庙外的案条上坐了下来,白日的海神庙香火鼎盛人来人往,许多还是过往的商客,谁都希望能祈求一个平安顺利,海上的风波太多,以前也没有神明可以寄托他们的念想,现在有了,就像远行的旅人,总要在村口拜一下五道神,或是村口的土地庙,求的便是一个平安。到了夜里,海神庙便清净了许多,有一些劳工会买一点酒菜到庙前食用,老庙祝也不赶人,更是觉得这庙里多一分人气会更好,正好陪陪他这个老官儿还有他的女儿。 老人望向大海的方向道:‘我原来是对岸兴化的一位普通的老人,家就住在海边,我们那里也有不少人以打鱼为生,每年出海死在海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有一天,我女儿在海边玩,突然看到一个海民落水,着急的小孩子就自己划着船出海去救人,可怜的孩子也不想想,他自己都难保住自己,怎么可能救人回来,力气不够的小孩子最后也落水而死。’ 幸子看着海神的神像,柳眉杏眼,还真是一位小姑娘的神态! ‘难道这样就能成为神仙?’ 松下万分不信,质问道。老庙祝只是笑着继续道:‘容我继续说下去!’ 攻打高丽 老庙祝顿了顿继续道:‘孩子下海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们两老儿哭呀,可是有什么用,龙王爷也不会把孩子还给我们。后来我们兴化遭遇了一场大劫难,正好我们两老人也不想在家乡呆下去,生怕想念孩子,便迁到了这夷州。’ ‘有一回我在海边独自坐着,那时这庙还有塔都没有盖起来,梁东家不知因为什么事,也走到这里,我们便坐到了一起。我把我女儿的事告诉了他,他说为了救人牺牲自己,这种大善之举就足以让大爱来纪念她了,于是梁东家出钱帮我盖了这座海神庙,把小女林默给放到了神位之上,世人都不知道海神是谁,只有我和梁东家了解内情。’ 唉。。 老庙祝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本来就是想给小女的魂找个归处,没想到这香火太旺了,梁东家说这没事,是小女应得的,我原来也不敢做这样不道的事,没想到大家都说,自从这海神庙盖起来后,海上的难事便少了许多,这就是这个小庙的由来,两位听着现在信不信?’ 松下对这种事情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就想完成任务赶紧回到倭国,倒是幸子,她对海神的故事简直是听得完全入迷。 多有人情味的地方啊,小孩救人,大人盖庙,临来之前阿国就与她说过汉家人的种种性格,他们身上非常有温度,看来真的是这样! 松下拉着入迷的幸子离开了这个海神庙,远处的港口在深夜还有不少的海船入港,一条条大船真正让二人入迷。 他们倭国虽然一直是以海为生,可是他们很少造成巨大的海船,技术有限,资源更加有限。 ‘咱们何时可以像宋国一样强大?’ 幸子突然问道,松下一然不忿地道:‘用不了多久了,只要我们能征服高丽,得到他们的土地还有人口,我们不日也会发展得与宋国一样强大,那些高丽人天生就是做奴隶的料,女真人要征服他们,我们一样要征服他们,只要我们下手够快,他们就在劫难逃!’ ‘那这个梁川就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幸子不相信这个梁川会如自己主公德川嘴里说的,把阿国搬出来他就会乖乖地配合。 看到梁川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个男人很年轻,也很神秘,别的年轻人得到高位总有一种溢于言表的骄傲,这个梁川见到他们之时,却是谨慎又谨慎,一言一行都透着戒备,这样的男人最麻烦! ‘不知道,不过他应该会,德川大人已经说了,只要我们带来的钱够多,再表明一下来意,拿出我们的态度,他就会与我们合作,他现在可是宋国要捉的逃犯,不与宋国合作,他别无选择!’ 说完男人的脸直接沉了下来,眼神冷酷得如同鬼魅道:‘你可别忘了德川大人交待给你的任务,那梁川据说好色无比,身边也是美女无数,今日一见果是如此,德川大人把你送过来,就是要让你去迷惑梁川的,怎么,你现在打退堂鼓了?’ 幸子一听这话身子不禁颤了一下。 如果说是迷惑别的男人她都有十足的把握,一个男人对她如何,从眼神她就能看得出来,可是今天看了梁川那么久,她有些失望地发现,梁川看到她,就像看到一坨肉一般,眼神甚至不会在她身上‘打量’。 其他的男人,看到她之时无不被她的美色所吸引,这才是迷惑别人成功的先决条件。 这梁川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能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 ‘我。。我知道了!’ 幸子这一刻有些犹豫,可是她不敢迟疑,还是回答了同行的松下的话。 二人一道前来夷州,身上的任务非常的艰巨,幸子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松下,这个男人的身上散发着无匹的杀气。 梁川一夜未眠,他在为这个时代被自己破坏而辗转难侧,一切都归责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他这个外来人参与进来,时代的路线是固定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早就写在了纸上面,不可能有任何的变成,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这个后世穿越来的人! 好家伙! 倭人提前几百年就有胆子准备去攻打高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倭人将来可能是自己的儿子来坐天下,可是梁川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源氏会让她儿子与自己相认,并请自己去倭国当太上皇享受两天的清福。 要是自己去了倭国,可能一去就回不来! 这个世上最想干掉自己的可能源赖朝就是其中一个,自己知道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可能影响到她儿子地位的人,她不杀自己,那真是念了旧情的! 本来邓伯苗来说东北的局势,梁川就有些紧张,天下的局势不稳,他的日子一样都不会好过,现在好了,更乱了,女真人不安分,连海上的倭人也要插一脚! 他一度以为,山本死后海上的太平日子来了,没想这帮人一直就没想过安份,憋了一泡大的,直接就想上高分,拿下高丽就是他们的跳板,他们接下来就可以有更大的目标! 他甚至在猜,这些年派出倭寇到处作乱,就是他们的手段,把周边的国家都折磨惨了,他们好在倭国偷偷地发展,各种资源也不用成本,纯粹就是靠抢,这样的发展能不快吗!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源氏的主意吗?梁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不敢想象,万一是真的话,那源氏就是万恶之源了! 当年自己帮他打下的江山,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对头,要是真是源氏的主意,那她就可以当自己的对手了,下场是什么,以她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让步,最后只会出人命! 与源氏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了解也不算深刻,感情更是说不上,还不如与阿国小姑娘的感情,可是两人毕竟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要是让梁川来对源氏下手,梁川还真下不去。 人呐,总要念一点旧情,她毕竟还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只是这个孩子自己至今都没有见过! 梁川天一亮直接回到自己家中,以往碰见大事,他第一个找的总是苏渭或是吴用,与他们一起商议,这一次不同,倭国的事也是家国大事,不过这里面还有梁川一个小家,家里的事,就有必要与艺娘先商议一下。 连艺娘也不知道,梁川在倭国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而且是倭人头子的。。 这事艺娘听到的时候,先是错谔震惊,接着就是释然与无奈。 唉。。 艺娘如何有办法,自己家丈夫,当年人家刘娥还没有死的时候,都敢把她女儿骗过来,区区一个倭人头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艺娘却只说了一句:‘大丈夫需有始有终!’ 一句话让梁川无地自容! 女人都懂的道理,这时候梁川竟然有些犹豫了! 道理他都懂,可是这如何能做得到? 到倭国去与源氏摊牌?还是坐视不管?这一次倭人要征高丽,自己如果帮了倭人,源氏会领自己的情?将来她能看在自己的面上,放过中原这么多的汉家人? 好像也不现实,源赖朝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她的性格与野心完全不在男人之下!想要让她听自己的,除非自己能把倭国先征服! 这个难度堪称地狱的! 倭人虽然矮小而落后,可是这帮人打起仗来可不要自己的命,非常的凶悍,再加上这些年倭人可能攒了不少的家底,早不是那个赤脚上阵的小鬼子,现在的他们可能远超自己的预计! 倭国的统一,带来的好处就是结束了国内的乱战,各方人马都有修养生息的机会,民间应该是得到了不小的发展,他们才有胆子敢干向外征讨的事! 怎么办,梁川心乱如麻,难道真的要与自己当年的小情人开战?坐视倭人强大又是不可能的事! 梁川有些失魂地走到议事堂,身边连人都没有多带,一个人坐在堂上怔怔地出神。 张表来报。 ‘东家,那倭人的船藤吉郎与织田派人都搜过了,船上的船员让我们诓下船,船上什么钱货也没有带,倒是带了不的这个!’ 说完张表把手中的匕首亮了出来,梁川一看,瞳孔瞬间缩了起来! ‘把苏军师叫过来!’ 苏渭同样一夜未眠。 在澎湖死守之时,就是苏渭带着梁家军扛了三年,他最清楚海上这些倭贼是什么样的德性,也清楚他们的战斗力。听到倭人征讨高丽的消息,苏渭便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 苏渭姗姗来迟。 ‘有主意了?’苏渭一见到梁川张口便问道。 梁川摇摇头,却是指了指地上的武器道:‘看来咱们北方来的朋友准备了不少惊喜给咱们,老渭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苏渭看了看地上的武器,眉头完全扭到一处去了! ‘港口派人过去,各个要处都要把守好,再派凌虎的人架几管炮对准这狗日的船,一有风吹草动,马上给我炸他个底朝天!’ 进店买刀 "诶,急什么,或许人家是用来自保的也不一定!" 梁川总不屑于第一个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何况这些人还是阿国叫过来的。 德川是个什么货色他不清楚,不过阿国的人肯定是要给面子的。 苏渭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此时应该派人前去倭国探明虚实,梁川不想与女真人合作,那就是站在契丹人这一边,但是要是女真人与倭人站到一起的话,那就麻烦了! 所以,搞清楚事件的真伪,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必不得已的情况下,梁川甚至想书信一封让松下与幸子二人传回国内,征高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倭国必定会损失惨重。 不管他们信不信,自己都要试一试。 "二人从醉东京出去之后便去了港口边上的海神庙,在庙里与庙祝说了许久。" 织田跟了二人许多,这才回来复命。 "他们说了什么?" 海神庙,梁川有些意外,这庙祝原是从兴化来的,自己出钱给他女儿修的庙,怎么他还与这些个倭人相识? 织田生硬地回答道:"应该是不认识,二人只是问这庙供奉的是什么人,庙祝也是据实相答,说东家都清楚,没有再说其他的,庙祝我也观察过了,一直在庙里呆着,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梁川嗯了一声道:"你让手下人在附近的海域多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鼠辈埋伏在周围!" 织田又民快速地回答道:"我已经让人也出海去看了,这 事也报与给苏军师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船只在附近出现,进港的都有例行检查,都是常规的商船!" 梁川这时真正有些意外了,瞎了一只眼的织田按说意志应该会消沉才是,没想到独眼兄弟现在精神抖擞,干活也卖力,自己没想到的事他都想到了! "那些倭人呢,随船的人问过了没有,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织田信长依旧是对答如流,继续道:"可能真有这么一回事,现在家乡的这些倭人个个兴奋无比,好像要去做大买卖一样,打仗也能这么兴奋,应该是有人许了他们大好处。一连问了几个船员,这些人平时都是底层的人,也听不到什么可靠的消息,可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件事,就说明这事的可能性极大,应该不会是假的!" "我知道了,继续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与山本的人勾结到一起!" 灭掉山本之时,岛上还有许多山本的人遗留下来,这些人与织田不是同一派人,互相不对付,因此梁川重用织田,就是要以倭制倭。 织田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织田手下的人,大部分是当年平氏的人,生活的地方也属于关西地区,平氏旧部与源氏宠臣互相不对付由来已久,都是各有互掐之心再说了关西人与关东人莫说派系,光是这个出身就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两帮人互相看不顺眼已久,关东人觉得关西人是乡下人, 关西人觉得关东人虚伪,总之就是互相对付。 梁川让他织田对付关来的这些权贵,正合他的心意。他们这帮人在澎湖开始就被当成奴隶饱受欺凌,上夷州后他们翻了身,现在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织田领命而去,派出手下的倭军,一部人还在山上采石头,调出一小部分人守在松下的周围。 如此立功的机会,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有。 织田与藤吉郎都知道,若是这一次他们与倭国有任何的 交集,都是二人表现的机会。 在夷州,他们倭军现在就跟苦力军差不多,承担的多是后勤的工作,要么捕鱼要么去打石头来修城,能让他们出头的机会并不多。 要是这鱼再抓下去,他们身上都要臭了也不可能翻身。梁川给他一次机会,那是逆天改命的珍贵机会,他必须要抓住! 若是能带人回到倭国,那他们借助梁家军上位,就不再是当年的奴隶,他们也能尝尝当人上人的滋味,谁不想回到故乡威风一把,织田在夷州呼风唤雨,也想回老家让家乡的人好好看看,他也有今天的成就! 松下与幸子二人什么来路他不管,不过二人操着这浓厚的关东口音,他听着很不爽,盯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好机会出手。 难道他们真是来买东西的? 织田都不免开始怀疑起来! 幸子一直呆在酒楼当中没有出现,最多就是在楼里走动,尝尝倭国没有的美食。 醉东京主 打的就是四方美食还有新奇的玩法,楼中的歌舞让幸子一个女人都看痴了双眼。 德川让她来夷州,若是没有任务在身,她都想多看这升平之舞几眼,好富贵,好亮眼! 松下则闲不住,天一亮他就出了酒楼,直接往万达商会而去。 刚一出门,不少倭人藏在暗处,悄悄跟在他的身后,松下早就发现了这些人,他们的发型还有身材与自己无二,眼神却充满了敌意,松下只能冷笑一声,装作不知道,独自浏连在商会当中。 松下是一个商人,这一生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商品! 只见柜台上摆着大宋最精美的瓷器,还有最上等的茶叶,也有南洋的香料,还有各种实用的工具,竹制的木制的瓷制的铁制的,一把把武器整齐地罗列在架子上,闪着寒光,杀气逼人。还有许多的货物是他没有见过的,那种月牙似的果实,红似烈火,晒干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还有红糖白糖,在倭国是上等的货物,还有一种黄色的叶子,味道同样非常独特,初闻有些熏人,可是闻久了,竟然有一丝的香味! 好多商品,只要能想象得到的,在这个店里都能找得到! 松下第一次见识到,生意竟然可以做得这么杂! 而且店里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许多天南地北的商人,他们的服饰迥异,各自挑着需要的商品,挑好后就有伙计带他们去仓库,那里才有大批的库存! 德川要他来买武器,难道夷州这小岛生产力有这么高? 在倭国,要打造出一把质量上乘的武器,需要耗费一个优秀的刀匠数年的时光,因此每个武士都把自己的刀视为生命。岛国的面积也不小,可是产量一直就是上不去,许多的武士甚至只能用铁枪和长刀,因为枪杆可以是其他的材质。 松下不清楚商会这些武器的质量如何,只是问了一句:"这些武器有多少?" 得到的答案让他震惊,店员轻描淡写道:"要多少有多少!" 好大的口气,可要没有这么大的实力,谁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 原来德川大人让他来是正确的,这里的确能买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凤山港经过梁川一年的运作,早就不再是当年山本治下的打狗镇,在海上生意不景气的年代,凤山的存在让所以海为生的商人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梁川带给他们的可不止是希望,更是实在的利润,只要海船能到达凤山,经这里一转手,各地的货物聚集分散,利润至少都是成倍地赚取,要是能经过香料药材还有瓷器茶叶等重要的生意,那获取的利润更是数倍不止! "你,来! " 松下指着一个跑堂的伙计,轻蔑地使唤道。 伙计连忙跑过来,打量了一下,竟然是个倭人,心中有些不快。 港口上的商人都有一个共识,天下有两种人的生意最难做,一个是倭国的倭人,一个就是 大食的商人! 倭人蛮横穷,又不讲礼,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加上这几年在海上抢东西抢顺手了,要让他们拿钱出来买,难!倭人又是穷的代名词,他们基本都是兜比脸还干净的那种人! 还有一种就是大食的商人,这些黑色皮肤的禽兽,非常不讲信用,要是钱货没有当场付清,后面想要找他们拿钱,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所以在凤山做生意的人,看见这两种人都是绕着走,搞不好钱没有赚到,还要把自己的货搭进去! "这位爷,您要什么?" 松下指着架子上的腰刀道:"这刀,我能试吗?" 伙计嘿笑一声道:"能,当然能!" 松下拿起那腰刀,咣的一声将刀子抽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手上质感传来,这刀竟然比自己以前摸过的刀都要重出来不少! 他虽然不是玩刀的高手,不过也看过不少的名刀,第一次见过这样通体由精钢做成的好刀,不由地赞了一声! 伙计虽然期待值不高,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拿来一根竹子,这竹子就是客人试刀的! 嚓的一声,那刀子划过竹身,竹子应声被斩为两截! 松下眼睛都亮了,这。。这是一把绝世神兵啊! 伙计看到松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想笑,要是他又不敢,倭人的脾气很暴,一言不合就敢动的,刀子还在他手上呢,万一朝自己划一刀,那就死了! 松下心中惊骇,这样的好就随意放在 架子上,当成最普通的货物来出售? 免费阅读. 挑挑捡捡 ‘这刀怎么卖?’ “诸位爱卿都听见了。”端坐于皇位上的轩辕天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但威严不减,更因为他这一开口让下面心思起伏的臣子们纷纷心尖颤抖了下。 哪怕她现在表现的对她不喜,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若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杨波来舟山,魏国公徐弘基早已派人跟乔叔录打过招呼,跟蒲家的做法,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能感受到箫无心有意在接受自己,但这份接受仍是有限度,也就是说,她对自己说的那些事情至今还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这就让他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哭笑不得了。 “我嘛,这个你们马上就会知道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的,这可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呢。”他忽然说道,一脸虔诚的模样。 玉鼎仙人面无表情,右手竖在自己面前,迅速结了七个手印,剑指指向铁的身体。 在那个预言法师说出预言之后就立即身亡,那本应该归冥土的灵魂也消失无踪。 果然,不一会儿,对方的打野盲僧已经出现在下方河道,身上带着f4的真视buff,把沙皇刚刚放下的那棵眼睛拔掉,消失在暗中,谁也不知道这个盲僧是否离开。 三大太上长老在愣神之下,第一时间发怒,然后咆哮出声,伴随着他们的咆哮,顿时就见一些人向着刘老头等人奔袭了过去。 众人见到陈-云竟然正面接住刘欢的全力一击,虽然倒退了几步,但也震惊不已。 大家一起吃饭,倒也其乐融融,晚宴过后,李怀风和杜横秋单独叙话。 墨菊红着脸赶紧别过头去,假装看别的地方;墨攻也低着头干咳,忍住不笑出声。 千歌见君习玦眼神倏然变得浓黯,心中一跳,急忙想挣脱他的怀抱,君习玦却搂的更紧,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走到一处六角亭,千歌看到舅母安氏带着六妹妹雪千兰坐在亭中,对面坐着已经被封为太子妃的元妃娘娘,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有的家族因为是新兴的家族,所向披靡地打了一圈,确定了自的江湖大佬位置,对什么隐藏家族并不买账。没关系,隐藏家族有的是办法,他们不会对家族进行毁灭性打击,但是他们绝对会拿出让你们恐惧的实力。 “多大?”这一个关子卖的让众人心痒难耐,火急火燎的追问,恨不得拿刀架在这个家伙的脖子上逼问。 从第二天开始,天兆为了效率就改变了策略,对方是什么位置的就派什么人去,恰好天兆全军出动,根本不用担心人手问题,这样一来果然大大的缩短了时间。 这一声,彻底的响彻了虚空,不管是龙家军,还是原本的云州守卫军,气势也瞬间被提升到了顶点。 猎锦的头颅躲开了,可是这股能量却直接没入了猎锦的右肩膀之中,遭此一击,他便斜着飞了出去。 松下买刀 松下万万没想到梁川这么硬,当面就直接回绝他们的要求。 松下怒气值在飙升,梁川则一脸无所谓地看着这小子。 因为增加了失败的几率,他们就不可避免地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投入大量兵力,最终却无功而返,那对辖区而言,意味着什么? 没办法,谁让纲手现阶段还没有治愈恐血症,一见血就害怕的她,真的能够上的了战场吗? 凉月的笑声从原本的狂烈逐渐转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兴奋或者激动,声音虽然颤栗的样子,不过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造成的,不对是超越了自身能够承受的喜悦才会这样吧。 空手道社团的社长看得还算明白,虽然有着想要上场的冲动,不过却是看了看其它武术社团的社长。 几乎就在大乾一统禹余天,完成任务4“一统禹余天”时,系统传来乾元完成任务3“征伐一个大千世界”的消息。 罗皇顿时大惊,身上虽然有阻挡撞击向外震荡出波动的护体元气,但为了施展出更加强大的攻击力量,也没有分散精力,催动着太强的护体元气。 一咬牙,月初迎上了温尚的眼睛,虽然表情波澜不惊,可一双眼睛却带着质问和淡淡的哀怨。 挥动剑刃,轻松斩杀眼前的怪物,正准备捡起银币时,却听到不远处有着叫吼声。 而且电话声音有点大,会议室里面又非常的安静,所以会议室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点,这令王旭东有些尴尬。 “没有,她怎么可能通知我?我也没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悲伤,知道我爸已经死了之后,就直接联系殡仪馆,如果管家给我打电话再晚一点,我连我爸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苏婉琪咬着牙冷冷地说着。 朱自昭略露讶色,苏离居然一点都不婆妈,客套半句,一上来就直接切入主题。 “哼,你肯定当时抱着其他心思的,要不怎么会只开一间房?”凌夕鄙视着说道。 “慢慢适应就好了。”严彬也没有给予更多的解释,本来做危机公关的就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局为重,有的时候,自己也接受不了,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自己排解,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不错。”苏离点了点头,他现在活一天算一天,因此他也是急切地想知道黑匣子里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不知道,不过血幽长老能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我们只用找到残骸,交给血幽长老换取奖励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管的好。”罗江卓道。 “当然,那是就是一个错误。那时他还很年轻。”老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要按照现在这个做法,青帮不仅容易散失军心,还是在给自己的穷追猛打制造机会。 此时凌翼的速度,完全可以媲美光速了。这让酒剑仙十分的惊喜,能够在通悟境初期速度就达到光速的人,那可是极少极少的存在,没想到凌翼居然达到了。 “没事,有我们陪着你呢!我们这一伙兄弟是不会让你出事的!先不说我们,单就凌翼他就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的天赋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不知道又强到了何种地步。”尹流枫说道。 甲贺一族 夜深,人静。 幸子猜测,涉及到倭国一些重要的秘密,梁川都不会让旁人参与进来。在醉东京酒楼的时候,梁川甚至自己面对她与松下,这一点让她觉得很是奇怪。 “不只有巨人族,大人你看天上。”一旁,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指向了辽阔的苍穹。苏天南,抬头望去,眼瞳更是随之紧缩。 总之,就算力量技巧一样的情况下,打一个被你吓坏的人,和打一只被你惹怒的野兽,那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做为双江市的老资格,他算得上元老级别,偏偏他们这样的元老比不上张一凡,方义杰他们这些后起之秀,因此,宁成钢心里总是有些疙瘩。 “龙啸囚禁你父母,也算是触犯律法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要不然朕处死他给你解气如何?”永安帝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发了疯似的,一边抬头看着秦焱,一边低头望着那面前不断凝实的最后杀招。时间不等人,伴随着那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的心也是更加慌乱。 马知县顿时面如死灰,他想不到这海棠竟然一下子就供出来了,还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了。 张凯、阿朗、桔黄色妹妹这下真的是惊呆了,因为这句话刚刚那个叫岳七的也说过。 她们在宫里并没有太多的月钱,自然送不出太贵重的东西,但这番心意我是感动的。 就在刚刚,他惊诧西王与那刺客的对话,不过,他还是成功地将他说服下来了。 真正的公朴第五百六十五章吴姨居然送乔治黄金烟斗,可见她在这位黑老大身上,投资了不少。 疾奔的牛突然变身成了熊,国际橡胶价格大跳水。伦敦橡胶交易市场上一片熊嚎,又造成以橡胶板块为主、绑定伦敦市场的上海股市全面崩溃。大清国的股民们刚刚见识了全球一体化的巨大好处,又开始吞下其巨大的苦果。 搬卸完货物后,陈宁和王强等人回到民团指挥部。在指挥部客厅内,陈宁问王泽明“王大哥,这黄三爷是何许人物”。 说到这里,他皱紧眉头狠狠将杯中所有的暗翼星茶一口喝干。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转头离开了作战观察室。 我伸出脏兮兮的手,摸到最角落的一个包子,偷到的时候,我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内心很满足,这么冷的天,这么饿的我,能有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很不容易。 “想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段仁义一个呛啷也使出瞬移,一眨眼晃到了廖新德的后面,抓住无敌仙翁的手道。“哼~!”一旁的宋帝辉一招制敌,使出了降龙千百掌牢牢地扣住无敌仙翁的命门道。 五彩斑斓的蛇虫被九幽灵弹炸得高高抛起,碎成数段的蛇尸朝着四周飞出,可这根本无法阻挡它们的攻势。 “我也有此想法,不过我建议把这里作为南海舰队司令部和海军舰艇指挥学院驻地,舰队基地还是放在三亚比较合适”陈宁说道。 他那一身辟层阶修为、以及诸般秘术,皆宛如烈日下的霜露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不主动介入,任凭他们自己自由,成不成与我们无关,权当不知道就行了”王老爷子答复道。 联合甲贺 二人被带议事堂,吴用与苏谓左右而立,四大金刚织田与藤吉郎也在场,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真田与松下。 竟然是一个男人,那易容术是真像啊,而且连声音都能这么轻这么细,完全就让人以为是一个天生的女人! 能够在龙形上,现出瑞气的场所,必属风水宝地当中的极品宝地。这种地阳宅不出状元出臣相,阴宅必出帝王,风水师若用肉眼点中了,是要瞎眼睛的。 后者见到方泉竟然出手帮助自己显然有些意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十分抵触方泉,不愿意接受他的任何好处。 而萧毅想要在这种多方强大势力虎视眈眈下抢夺神格,可真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 没道理的!以他的速度,追出这么远,怎么可能还不见王实仙的身影? “那外星人呢?也带个‘人’字,和我们长得一样吗?”孩子们锲而不舍地问道。 九封神庙没有出手,谦绪好像也没动作。礼游戏和另外一个轮回能力者出现了,花织火力全开逼走了二人。自己在吞噬辉煌世界的过程中处于劣势,一直被压制,有被反吞噬的迹象。 “你好,孩子。你来的正好。老家伙有点嘴馋了。去帮我弄点魔兔肉吧!”慈祥的村长笑了笑发布了任务。 简介:传说中上古时代人族十大高手之一,为了晋升神级,放弃一切,甘为孤魂野鬼。 冉盈盈的母亲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后腰,旋即便激动地叫了起来。 一名身穿西服的总管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巴莱齐、西朗等人领到一边的偏殿去了。 韩振汉从来没教过孩子,但是韩振汉教过士兵,教一个战士如何当兵,叫一个士兵如何成为一个连长,成为一个营长,这些东西韩振汉有还算丰富的经验。 十人受伤,三人死亡,死的人现在还身份不明,要回进一步验证之后才能确定死亡人员的身份。 听着聿老爷子讲述当年他和聿奶奶的那些往事,田歆听得十分专注。 林佳佳感觉自己呼吸被夺,鼻腔已全然是他的气息,而她几近窒息,只得用手用力捶着他的背;傅世瑾这才松开了她的唇,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 在晋代末期,刘裕代晋,改国号为宋,使得天下分裂,战乱四起,武将商雄为避战祸,率手下和族人南下,机缘巧合之下,找到这隐蔽的谷原,遂在此地安居乐业,建立飞马牧场。 只是可惜,神龙地处隐蔽遥远,且有天机干扰,泥菩萨就算使出全力,也只能测算出了神龙的大概位置,而且这大概位置还是在海底深处,除非神龙自己出来,否则根本无法寻找到。 挂断电话后,我哭得上下不接下气,但压根不敢出声。我怕被阿姨或者赵雅如他们听见,也害怕跟他们提起姨夫。 关于这一点,简以筠也想过,慕至君已经三十岁,换做别的三十岁的男人,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只是她前段时间吃了这么多避孕药,现在经期乱得跟什么似的,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怀得上。 他别过脸,任由她整理他身上的衣物,叹了口气,握着手机也不知给谁发了个短信。 “那天你跟我说要把我出借给诗韵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生日那天要换取一个要求的,这个要求就是你嫁给我。”叶凯成勾起一边的嘴角,说。 忍者作用 ‘先把衣服换了,以后在我这里你不用扮作女人,然后再把伤养好,我已经准备好海船了,你提供一下信息,我让夏德海跟藤吉郎去把你们甲贺的人带回来!’ 而在这几天之中罗峰的伤在蒙奇的药物的帮助下也是有了明显的气色,已经能够下床行走。气色也是好上了许多,只是气息还是有些絮乱,不宜动武。 他判断错了,大大的错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陈涛都还以为,这个杜飞,要比刚才的虎子好一些,但简单的一接触,他才深刻的认识到,这才是多么辛辣的一个角色。 夏莹莹说,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卢林和唐虎承关系挺好的,你最好注意一点。 “走吧,我们带上各种物品就回到华国,只要回到华国当中,那些缅甸佬就不可能进来这里追杀我们,只能是干瞪眼。”叶子媚当机立断。 因为这样的力量太过庞大,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这几乎已经上升到元婴大能的力量,能够毁天灭地了。 “这是……面条?”方雅柔看清了,碗里是粗粗的北方宽面,这面条还很眼熟,随即,她眼前一亮,明白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现在居然在这里碰到自己日思夜想,都想毒打一顿的男人,她觉得这或许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巨大机会。 老袁身体分成两半,鲜血淋漓,每一半身躯上的面容,都是恐惧。 “玄一,你不要想着去死。”辩真红肿着眼睛,双手死死抓住玄一的双臂,他用力得指甲陷进了僧人的肌骨。血红弥漫。 从男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让柳三千有点羞涩,不带感情的声波却触动到了她内心的一隅。 韩千雨继续出拳,硕大的铁拳蕴含无比耀眼的光芒,宛若流星一般向邓班冲去。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会再给凌轩造成威胁,疯病也不会再发作。 倩影轻袭,脑后马尾轻甩,额前刘海飘动之间,露出了那一双灵动却又坚定的眸子。与青武宴之时不同,那时候的韩冉瑶招式只有其形,却无其神。 想想就觉得内心透露着一丝凄凉。现在,整个寝室,大概就自己修为最低吧?韩千雨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踏步前行。 起初,凌轩还觉得意外,随后便想到可能是那日发疯所导致的突破,可谓是因祸得福。凌轩不在意如何,总之,突破便是好事。 而且现在大家基本上都是白板装备,也是时候让大家的装备提升一个档次了,只要有地方出装备,那他才好弄装备卖钱不是。 境璇确实不曾回话,只是淡淡看着窗外的月色,都说月色勾人心,也确实,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晚饭的时候,林父林母不动声色的往林旭尧碗里夹了很多蔬菜,这让习惯了父母为他夹荤菜的林旭尧有些蒙圈。 不光身型声线和她相似,就连五官神韵都和当年的自己有两三分相像。 大多数人叶青阳都不认识,勉强只是眼熟的级别,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之所以开口想要找李阳帮忙,只是因为自己身边的确没有什么能用的。 岑十鸢头痛欲裂地悠悠转醒,一道刺目的光线照过来,晃得眼睛一阵失明,稍微适应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 夷北速度 松下作乱似乎成为了东海之上太平光景的一个分水岭。 梁川以为自己已经整顿好了海上的秩序,没想到只是他自己想想罢了。 “蚊子在大量聚集,这样也好,一口气将它们全部消灭!”仅存的机械右手上,沸腾的能量填充完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至于神路,恐怕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如今早已经无法降临。 刑天被杜克阴仄仄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阵头皮发麻,再一看居然探查不出杜克的深浅,顿时心凉了半截。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哪怕全盛时期也很难是杜克的对手,现在只剩一颗头,十有九八要扑。 坐在了怀特汉宫,享受着琳娜给泡得奶香红茶,这生活,活的简直跟皇帝一样。 查弹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他早就看圣子安不爽了……今天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王者。 很多强横的武功更是口口相传,甚至一代只传一人,能买来的功法有没有?确实有,但绝对不多,大多是江湖人自创的三流招式。 毫无疑问,爱丽丝菲尔也知道自己头上有点绿,但她同样信任久宇舞弥。不是天然呆、性子软,而是从没从久宇舞弥感受到威胁,后者就像她丈夫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久宇舞弥不在了,她还会觉得很不习惯。 这话一出,整个皇宫都哗然了,因为此事除了罗茜的心腹跟萨曼莎知道之外,其它的并没有公布出去,而今天罗茜就准备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 “轰……”巨大的惊雷直接轰在黄金巨龙的身上,只见那黄金之龙迎雷而上,毫不惧怕那巨大的雷霆。 当走进大殿后,耳边听着众弟子的哭叫声,望着地上的尸体,白璇神色大惊。 说着,薛杰又是准备站起身来,打算狠狠给面前一个萧天宸一个教训。 看到这一幕,那罗中的神色顿时不由随之剧变,没想到自己的攻击,居然这般轻易的就被这些家伙给接下来了。 叶青盯着东皇云升,正寻思施展雷霆手段控制住东皇云升作为人质,这样才有机会逃出这神城。 “排除杂念,稳定心神,运转所修功法,走一百次大周天。”看着面色凄苦的洛阳,神农氏那张不轻易表达情感的面容渐渐凝重,一道清心咒打入洛阳脑中,渐渐地,看着趋于稳定的洛阳,他的脸上的神情才舒展几分。 至于这人脾气更是有臭又强势,金丹辰不打算包庇这“失踪”的弟子。 “哈哈”周思思大笑出声,得出一个结论,“那下次我和周炎也要尝试尝试”。 正当此时,忽然一阵莫名的怪风吹起,卷起尘沙落叶,叫人不由得举手遮了一下眼睛。怪风过后,一面“秦”字旗帜,忽然倒下。 随着那阵法的开启,一股狂暴至极的气息亦是渐渐弥漫开来,使得那炎军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嘿!”白正嘿然一笑。手中宝剑自动弹射出鞘一尺,森然的看向费再斩,比费再斩更强烈的杀气,更冰冷的寒意席卷此地。 井下水深无奈,只好指着唐百世的鼻子,咆吼起來:“马上回去带队严查韩卫华的藏身之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滚。”他暂时又一次的放过唐百世等人。唐百世等人这才战战兢兢地退出井下水深的办公室。 连通方案 邢昌已经收到了梁川的回复信函。 先前报信的几个倭人,就是意图不轨,前来凤山作乱之人,梁川险些不测,不过具体的细节他也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以后看到倭人,也要严加防范。 事实上,海上最大的敌人就是倭人,与倭人撕破脸皮之后,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可能与倭人勾结,不仅是要防范倭人,连其他的人也要谨慎堤防! 邢昌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男一女两个倭人是自己放走的,还给他们指了路去寻找东家,要是真让他们得手,把东家弄出个三长两短,凤山那帮人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这真是太大意了! 邢昌自己都知道,倭人没有什么好鸟,可是他还是。。 唉。 看着梁川,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可是人家成就就是比自己高,什么原因,无非就是谨慎加上阅历,相比之下,自己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这个原因,邢昌特意组织了一场夷北保卫安全会议,参与会议的有各方的代表,这个各方呢主要是各地小社团,什么天地盟,竹子帮等帮会。 现在光是艋舺一个小码头,出现的社团就有几十个,名字一个比一个霸气,什么砍刀帮,什么大刀会,还有英雄联,同心会等等,有的人数众多,比如竹子帮,这个鸟不经传的帮竟然有几百号人,有的则就是三五个人,吃过一顿饭喝了点酒就能跪在地上一起结拜为兄弟。。 搞社团加入社团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自保。整个夷北城现在最大的特色就是遍地是香炉,到处是祠堂,所有的仪式都是在庙里完成,一个富丽的庙口可比自己家气派还重要得多! 好的庙口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 这些人若是不乱来,就是非常强悍的战斗力,但是这些人往往是社会不安的最大因素! 混社会的人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麻烦,他们信奉拳头就是最大的真理,一切的手段与律法都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其实他们认为的也没有错,街道的拳头就是最硬,所以大家都怕街道的人,梁川手有有兵,所以他说话最管用。 这些社团帮派人的人也一样这么认为,他们不希望靠街道来解决私下的冲突与矛盾,因为夷州的律法说实话有些严苛,对付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就是一棍子打死,凤山那地牢现在都传出说有人命在里面了。 而且街道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人,处罚往往是两方人一起处置,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死就一起死,正是因为这样的处罚原则,所以凤山的事并不多,许多也是街道出面,私下就调解了。 街道里面可是设置了许多的岗位,一个岗位就叫调解主任。 顾名思义,调解主任的意思就是矛盾发生的时候帮忙调解。 可是谁也不敢直接去找调解主任,要知道,这街道办说得好听一点叫主任,跟官员可是差不多,你要是敢把这些主任啊领导当成狗一样来使唤,晚上走夜路可得小心一点了,被人暗算那是常有的事。人家还不用晚上,大白天就敢找你的麻烦! 所以,私力救济是大家比较喜欢的方式。 谁也不想跟司法所的人去争论,没错也能弄出一点名堂打你一顿,所以在夷北,司法所的人员还没配置齐全,但是问题并不多。 这一次邢昌把几个大社图的负责人叫到了一起,开了一个会,就是叫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准备防备海上可能出现的危险! 各个社团的大佬对邢昌的做法很有意见。 直接在会上阴阳邢昌,他宋有财不是带兵来守卫夷北的,怎么还得他们自己出人来办事! 邢昌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让宋有财来也可以,只是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大家要继续在艋舺码头赚钱,就得看人家脸色了! 宋有财当然想赚钱,他不赚钱他手下人也要赚。现在谁敢去惹天雄军,那是嫌命长嫌钱多,只要跟他们冲突,被他们盯上,那就是一顿好打,敢反抗就直接沉河,轻的拿钱去赎人,人家陈天章就吃过他的亏! 现在陈赖章垦号也是一大势力,尚且斗不过,别人一听邢昌的话,屁都不敢放一个,全部都把脖子缩了起来。 现在艋舺与大稻埕就是各个社团还有帮派抢人的最大对象,这里有商船有商埠,还有各种新开的小饭店小酒楼茶肆! 各种粮行布行油料铺子一天能开好几家,需求量太大,过往的商人租个小铺了就能开门做生意,连地下搞皮肉生意的窑子都是一天好几家在开。 梁川看不到这些乱象,否则非得整顿一场不可。 生意是真的火热,人还在不停地增加,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社团最大的生意就是抢地盘收保护费! 社会的治安既然是民间自治,那就是各家各管各的,只要出了乱子,大家就自己解决。 老百姓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不敢让梁家军来管,他们看到梁家军手里的那些刀剑,还有铠甲,自然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让当兵的来收钱还是让街道来收钱,老百姓选择了让社团的来收钱。 这是夷北独有现象! 社团收的钱也不会太离谱,他们往往能找到老百姓不觉得肉疼又支付得起的那个价位,大家友好而和谐地相处。 夷北与凤山的区别就是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居多,没有种地的是万安社与垦号的人居多,普通来的人大多喜欢做生意! 所以他们讲究一个以和为贵! 邢昌也不制止这样的事,就算将来他要消除这样乱收费的现象,也要有一个理由,更要有一个过程。夷北百废待兴,实在没有精力一步到位! 人开始多了起来,他已经准备向梁川建言,要再设立一个新的街道! 这样可能会让他的权力变小,不过他没办法,坐在这个位置他才明白有多么的累人,只有到了晚上闭上眼睛,才算是一天完了,否则就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 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防范北面的倭人。 经过这个治安协调大会,约定每个社团按人头出人,每天巡逻码头还有街道,出了问题及时汇报,大家一起共克时艰! 许多都经历过倭人作乱的年代,所以他们不敢大意。 虽然后面还有梁家军,不过倭人的战力真的不敢小视,他们最喜欢就是杀伤平民,破坏力非常的惊人! 凤山的水泥已经开始扩大产量,不停地往夷北运送过来。 郑金将水泥用于实战的情况详细写成了一份报告送到了凤山,梁川高度肯定了郑金的成绩,同时也让他的几个兄弟抓紧进度,他哥哥的材料远远不够了! 现在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单单依靠海船的话,把凤山的各种物资送过去,速度非常的慢。 凤山民间也有许多人,已经自发地开始在两地之间往返,把货物运到夷北,许多在夷北的商人,就是凤山的居民! 他们才是建设的主力军。 梁川思索了许多日子,完全靠自己的话真的不够,就那些农具还有独轮车,根本就是供不应求,只要能运到夷北,就能赚钱!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打通一条直达夷北的‘高速公路’ ,梁川本来是想把钢轨也铺到夷北的,但是光一条通往中央山脉的钢轨就差点掏空他的所有,成本实在太高,那条路的本钱都还没有收回,现在若是再负担一条新的钢轨,梁家的财政会塌了! 这一条钢轨长度太长,只修一小段的话作用发挥不出来,要修就要直接修到夷北城,那算下来可能几百里,这中间要开山要过河,难度不输通往中央山脉这一条。 而且这条路两旁都有零星的小村落,还要派出大部队来保护这沿途的安全,否则天天有人来捣乱的话,一处被破坏的话,就可能整条钢轨出现问题! 山上是土民的地盘,只要他们不乱来,没人敢进山去做乱。 山民现在跟自己的关系非常的好,他们因为自己的努力,现在不管是医疗还是粮食都得到了保证,甚至自己还让八万进山去当先生,目的就是教他们文化,只要让自己再改造个几年,他们就要成立一个新的街道了。。 所以,现在最直接的不是修钢轨,而修一条直道,从凤山到夷北城的直道! 这个想法并不遥远,而很现实,现实就是迫切需要一条这样的路! 只要这条路开通了,那大家都可以方便往来,民间亦可以使用,两地的经济就可以直接腾飞,中间的那些个地盘,也可以开发起来了! 梁川已经开始与苏渭立项,明年的徭役,要把河道修成都江堰以外,另一个重要的项目就是打通夷北与凤山的直道! 现在就要迎接冬季的收获,只要这一波收完,就可以开始着手建设。 难度也不会太大,因为梁川现在手头有火药! 开科取士 当梁川收到邢昌的书涵,里面主要的内容就是汇报夷北的建设进度,人口的情况,土地的开发,以及建制的配置。 随着人口轻松破万,现在是时候建设第二个街道,相信第三个第四个街道也很快就搬上议程。 对这个建议,梁川自然不会否定,他反而很是支持。 他一开始就与邢昌私下达成约定,将来夷北城主事的位置就是他的,现在邢昌是街道办主任,只要这个街道一升级,以后他就是街道之主的话事人,顺理成章。 梁川回复,让他挑选一个人负责万安街道事宜,他总揽夷北全务,另新成立的街道主任人选也由他来操持,务必用心尽力。 字短意长,邢昌收到回复,看得是心潮起伏,人生大起大落如何之快,让他反应不及。 夷北发展很快,连梁川自己都没想到。民间老百姓的反应是非常迅速的,他们为了生活,想象力与创造力比自己强上百倍,自己没想到的事,他们已经在做了。 通往夷北的直道还没有修起来,他们就用骡子还有双脚走出一条道来,肩挑手提,生生地把各种货物运往夷北。 若是没有民间力量的参与,夷北城现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邓伯苗也听说了,北方有一座大城正在崛起。 他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多老百姓愿意来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他自己观察出的结果,老百姓只有在这里才能活出自我。 老百姓只要肯努力就有出路,一生所求不过如此,谁愿意活得有尊严,这里就给得够够的! 今天邓伯苗正在酒楼里用早点,北方人出身的他竟然在这里吃到了地道的馒头与面食。 吃完本想出门再继续了解一下夷北风情的邓伯苗看到许多人围住酒楼门前的告示牌,上面贴了一张榜,大家正热烈地讨论着上面的内容。 邓伯苗一看也凑了过去! ‘这上面写了什么?’ 邓伯苗张嘴问了一句,眼睛已经扫了一遍! 开科取士! 上面写着夷州第一届街道办事人员录用考试几个大字,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含义,但是脑海当中的就是跳出来这几个字! 邓伯苗就是奇怪,这夷州没有官府,那干活的人都怎么来的,难道都是梁家人的亲戚不成? 邓伯苗这种正经科班出身的人最清楚,一个王朝能不能健康地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官员的录取方式,汉举孝廉魏晋论门阀,直到黄巢才破了这狗屁规矩让天下凡人开了一线天门,从五代之后,普通人也能进入仕途改变命运,在这一点上,大宋做得比辽国还要好,虽他是辽臣,他也不敢否认这一点。现在大宋朝的那些官员,从吕蒙正开始,出身都是寒窑,他们上位之后,一心为民,创造出了一片丰功伟绩,可以说大宋朝的富贵有他们巨大的功劳。 辽国与党项做得不行的一点就是,大量的重要位置都让契丹人与党项人的贵族把持了,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没有参与的机会与权力,所以这一切都是在贵族之间修修补补,老百姓只能是局外人。 本来以为,梁家在夷州这种小地方小打小闹,无非就是关起门来自己管自己,用的人还不就是自己的亲信? 现在看到这个录用考试几个大字,邓伯苗来了巨大的兴趣! 他带人兴冲冲地赶到凤里街道,这里早被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大家都是冲着考试来的! 虽然大家知道这不是当官,只是录用为街道的工作人员,可是这就是吃梁家粮,跟在中原吃官家的皇粮一个意思!换汤不换药,可不就是当官嘛! 邓伯苗跟在人群后头,也想往里挤,这里清一色的都是男性成年人,虽然考试报名说明上面写了几个岗位给女性设置,但是在办事处看不到女人的影子,因为考试有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有文化,这岛上能有几个女人有文化的? 邓伯苗要了一张公告,那是工作人员写在小纸张上的,用于分发给各位准备考录的学子了解考试要求的。 还挺人性化的。。 邓伯苗心中念了一句,看到考试要求上面的第一句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参考对象,需有夷州本地户籍,外来人员需持有本地户籍三个月以上的智力与身体正常的成年人,年龄需在三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 这个规定看似有些无理,好像又暗合某种规则! 本来开科不就是为了吸纳人才,怎么又把人才拒之门外?这本地的移民三个多月以上的虽然很多,但是这条件一限定,很多人只能干看着了! 邓伯苗猜了半天也猜不透梁川这样设置的用意。 还有那一点,三十五岁以上的人! 这年纪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别的地方用人都是择优择秀,越年轻越好,这里倒像是越老越是个宝。。 梁川当然有自己的考虑。 他是经历过的!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有活力有干劲,吃苦顶得住,年纪大的人反而干活不方便,身体已经跟不上了,就算是公务员考试,也把三十岁当成一个门槛,不要年纪大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考虑。 年纪一大,进取心就差了,更会想着安逸与躺平。 但是时代不同,人的心态是不同的。 梁川上岸的那个年代,单位里面都是年轻人,同龄人普遍家境还可以,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富二代,幼时也没有经历过饿肚子的阴影。所以他们对于上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动力与激情。 相反这个年代就不一样了。 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饭,男人更是只有断气的时候才能真正休息上几天,所有人一生都在为温饱而奔波,躺平这个词是不可能的! 年轻人固然有年轻人的好,他们年轻有活力,办事效率高,雷厉风行。但是梁川要的不是干活的人啊,是有经验的人,如果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没有一定的人情世故,再把这巨大的权力交给他们,带来的就是灾难。 那侬烈算是自己任命的几个保正里面最年轻的,但是梁川非常放心,自己在广南的时候就无数次重要的任务交予他来独自担当,又与自己杀进南越来回数趟,他的经验比老人都要多,让他当保正是合格也是过硬的!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梁川最希望的就是像陈富贵何何正这样的人。 他们常年在乡村中打磨,与村民交往过甚,民众的威望又高,懂办事懂人情。 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轻飘飘的一句话,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同样的一句话,从人嘴里说出来,可以伤人六月寒,也可以送人三冬暖,差别就是自己的考虑,只需要换位思考一番,做的事说的话效果便无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梁川委托苏渭来主持这次考试,副手就是吴用,虽说吴用此生遗憾便是没有参加过任何的考试,但是并不妨碍他懂得这一套流程。 看到第一条限定,不仅是邓伯苗疑惑,岛上但凡读过书的人都奇怪,这怎么还要年纪越大的越好!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道理是相通的! 限定的第二个条件,便是有基层工作经验的优先! 这一条不好考证。 后世有档案有电子记录,随便一条都可以当成佐证。 这年头不一样,更何况当村干部都是编外人员,更无迹可查! 但是其实这并不难查,这一关梁川还要放到第二轮来验证,那就是面试! 有没有干过村干部,三言两语便能听得出来,年轻人夸夸其谈,有经验的人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完全不一样。 第一轮的笔试,梁川将会出十道题,里面覆盖的内容与范围相对会比较多。 梁川使用的第一批老保正,杨霸先他们能适用一开始的形势,利用他们的威信帮自己在凤山快速立足,各方的百姓也支持他们的工作,但是他们的短板也很明显。 江湖气太重了,梁川想借用他们的经验,他们却是凭经验来办事,一张口就是老家的规矩怎么样,年轻人不能怎么样,这样的后果也有,就是不能服众,完全就是一言堂! 梁川就是要中和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一定要这些街道的工作人员明事理懂道义。 不仅要识字,还要懂礼明义。 所以梁川在考试的内容里面还加了一些史家的经典,让他们来评判。 不仅是史家,还有儒家的仁义,道家的阴阳,法家的律法,这些都是必考题,剩下的再配上几道主观题,都是一场临场发挥的题目,这样便能杂糅各家专长,也能考验考生的知识面! 场地时间还有考场的组织布置是苏渭与吴用来安排的,二人倒也想得周到,基本参用的就是官方的模式,苏渭可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考题就是梁川自己出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考试的内容,卷子全部采用手写,让抄录之人各自分开,抄完卷子直到考试结束才能出门! 种地考试 这一次街道工作人员录用考试直接引爆了整个凤山。 没有开科之前,社会各界就普遍猜测,将来梁川会不会自立为王,要是不自立为王的话,他如何录用官员。 不论是凤山还是夷北,各个地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出现的社会状况也是越来越多,要是没有一帮办事人员撑着,迟早就会运转不开。 不少人看着苏渭的位置是光鲜,可要是知道这老头儿每天没日没夜干到天亮,估计谁都笑不出来,反而会非常同情! 这哪里是人干的,就是牲口也要有时间休息才是吧! 没想到这一次直接就开始考试了,果然还是科举那一套。 但是细心之人也发现了不同。 那考试的录用要求里面,赫然多了一句,还要会种地。 种地?这考试要求人家会写一手漂亮的字也就算了,天经地义,要求读书人会种地,那不是让母猪去上树? 这一条邓伯苗倒是没有看到,要是看到他肯定要骂娘,让读书人去种地,这不是有辱圣贤。 倒是梁家军上下所有人看到梁川这样奇葩的要求都笑了,梁川要是‘正经人’那就有鬼了,他做的事从来都不能按正常的理儿来思考,要这些来考试的人会种地,那绝对是梁川能干得出来的事! 考试的时间就安排在立冬的前一天,这算是秋末最后一场考试吧。 以前的考试还有各种经史子集可以参考,考题也多是出自这里面,所以大家都是回家安心备考,这次不一样,梁川放出话来,没有限定范围各凭本事! 一句话让所有人直接蒙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去,反正也准备不了,倒不如在家里好好呆着!继续种自己的地! 许多人本来也不会种地,一看人家要求还要会种地的,那就赶来抱佛脚! 马上回家拿起家中落灰的锄头,到地里也刨几下! 这不会也要会啊! 不过这一次考试也出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凑热闹的人太多,几百人来参与这次的考试,但是最后条件满足,能参与考试的只有五十人不到! 苏渭与吴用都看笑了! 在笔试之前的第一关,光是那把锄子就淘汰了不少的人读书人,以前都是要求读书人笔拿得越好越喜欢,现在怎么是反向淘汰,反而要人家去拿锄子! 冬至这一天,早上是实测,下午是笔试! 所谓实测就是亲自下地,报名通过的四十多人,全部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年纪最大的正好五十,别人考试书生意气,梁家考试老气横秋! 四十多位‘老农夫’手中拄着锄把儿,嘴上挂着花白胡子,脸上的褶子比沟还深,全都是一脸憨态地站在原地笑着。 可能他们自己也知道,年纪这么大了还来现眼,多少有些让人看笑话! 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今天整个凤山的活全停了,大家都要来看看,这‘种地’考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搜罗到人才! 老百姓平时看戏看司法所断案,已经是最大的享受,今天还有这么精神的事儿,大家哪里肯错过! 这一次的考试实在隆重,老百姓看戏一年能看好几回,断案一月也有好几场,可是这样类似科举的考试,一辈子也难得碰上一场,今天简直比夷州开海那一天的海祭还要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都要来看看,将来他们街道办事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梁川亲自到场监考,梁家的几个姨娘因为实在好奇梁川又在唱哪一出白蛇传,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一时间,盛况空前。 四十多位年纪差不多的考生,也有些忐忑,不少人心中有愧,愧对至圣先师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没有得到半分功名,今天却因拿着一把锄头,受到如此的‘礼遇’! 场面确实新鲜而罕见! 众人见梁川到场,一时全场的目光又集中到这位年轻人的身上。 作为现在夷州的话事人,梁川年轻而富有活力,却没有任何的架子,面对这些兄弟都是非常的随性。 就连今天出席如此重要的活动,梁川还是一身干练的麻衣,一年到头也没有见过梁川穿过一身像样的丝绸衣服!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有看过猪跑的!老百姓知道当官的出行,必须有仪仗开道,那才叫一个威风,才能叫人前显赫。 梁川要不长得高大一些,就那一身行头扔在人群里,姑娘都不带看第二眼的,简直白瞎了这么伟大的成就。 不过也有很多人佩服梁川,说他亲民说他低调,功高而不自襟,实在难能可贵。 每个人的说法不一,梁川也都听过,不过是笑笑罢了! 吴用出列,走人众人跟前,对着四十多位年龄比他还要大的老学长们高声念了一句:‘录用考试今天鄙人吴用作为主考官,受梁东家委托,全权负责主持事宜,现在进行第一个议程,祭天地先师!’ 这个流程竟然是先祭天地,还要祭孔老夫子先师。。 大家以为梁川是最恨礼教的那种人,没想到他竟然先把老先师搬出来了,大家一听这步骤不禁肃然,再也不敢有轻视调笑的声音! 一口大香炉,上面青烟弥散。四十多人在这个仪式上虔诚无比,梁川总算让他们没有丢了圣人的脸。 等四十人齐齐拜完,那口香炉撤了下去,接下来便是实践操作了! 吴用高声道:“第二个议程,便是在这香炉里的香烧完之前,每个人需平整出一垄菜地出来!长为一丈,宽为三尺,分数由我等来判定!’ 吴用自己就会种地,在广南的时候,读书之余他便是在野外种地自给自足。苏渭还有其他人更不必说了,都是年少耕读出身,能不能种地,大家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眼前的土地是梁川让阿侬临时平整出来的,事前并没有经过加工,就是一块普通的荒地,阿侬也没有向任何人走漏过风声,可以说这事很保密,对谁都是公平的! 吴用一声令下,四十多位考生,齐刷刷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搓了搓手,左右握住这锄把,扬起锄头高高地落下! 发黑的土地积演了千年的肥料,肥活而松软,加上秋雨的浇灌,锄地并不困难! 梁川看着这四十多人他竟然还嫌太少。 吴用报说,参加考试报名的有数百人,可是初筛一下就剩下这么些人,接下来可是还有两关,一个笔试一个面试,最后能留下几个人? 不过看着四十多人娴熟地挥动锄把的动作,本以为还会混入几个南郭先生,未曾想这些人都是老把式了,个个干起农活来,都是熟门熟路! 这就是有年纪的好处啊,这些人半生已过,大多都是失意不得志之人,现在最大的需求就是生存需要,为了活下去,大家都是强拿锄把,练就了这一身的好种地本事! 为什么要这些将业的办事人员会种地,梁川用心良苦! 这年头,所有人都是农民,工匠另当别论。 如果官员们不会种地,自然就不会体会种地的艰辛,更不能设身处地为地里的农民着想,梁川现在不想依赖农民,可是他又摆脱不了这个现状,粮食无法大规模生产,还是要农民来耕种,虽然手工业在梁川手上有发展,可是农民还是最稳的根基,不能轻易去动! 挑的这些了办事人员,只有他们是出身自底层,才能办好底层人的事。 这才是梁川的用意! 四十多块菜地被平整出来,速度很快,大家做的都差不多,一丈长三尺见宽。 所有人齐看向后头的香炉,上面的香还在烧着,这便证明,所有人都顺利地通过了第一轮的测试! 大家纷纷侧目! 原来以为种地没什么用,竟然有朝一日能成为翻身的本钱,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考场上传来一阵震天欢呼声,四十多位考生全部通过第一个测试! 如此新疑的考法,大家似乎都非常的认可,一个合格的办事人员,就应该是这样的人,懂得民力,来自于民! 梁川也很是意外,这些人要不是这场考试,可能就埋没在哪个乡间,永远做着无法出头的苦力活! 看来这样的考试得增加一场才行,分为春试和秋试! 四十多位考生汗如雨下,既有紧张的成份,也是这活实在不轻松,平时这样大一块地,怎么说也要三天才能干完的活,今天半天时间不到大家就锄完了,连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一生的抱负,似乎都决定在这一刻,每个人不得不拼命! 还好,努力是有回报的! 梁川笑了,看来他差点错过这么一大批的人才。 不过真正的考验才要开始! 接下来便是笔试,这才是对每个实力的考验! 题目都是梁川自己出的,他也不像明清考试那样,把人锁在一个小隔间里三天三夜,还要自带干粮,他的试题只有十道,一下午便能完成! 审阅试卷 邓伯苗看得冷汗直流,别人在笑,他却笑不出来。 他隐隐有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一场考试,变成了一场种地大赛,看似玩笑,里面却暗合某种大道。 北风吹过,让人发颤。 有一丝寒意。 在场千人万人,大家看个热闹,笑得欢乐。 如此严肃的事,梁川把这些个读书人叫到一起,这种事若是放在他们大宋中原,这些读书怕是会把锄头摔在地上,然后指着梁川的鼻子怒骂他有辱斯文吧! 为什么没有。 邓伯苗也不明白,这些读书可是认死理的,这也是他们的道统,要是把这玩意给丢了,那他们就师出无名,再不能借孔圣人的名义行天下大义,说简单一点,他们要是连自己视为性命的这一套孔孟之学也不要了,那以后就没办法忽悠人了! 邓伯苗拉住其中一个看着稍显年轻的考生,这人还沉浸在种地的劳累当中,气息还不怎么平稳! ‘这位小友,留步。’ 考生撩起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满是笑意。 ‘有事?’ 邓伯苗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好奇地问道:‘那梁川让你们这些读书人去舞弄锄头,你们怎么都不生气,还很配合似的!’ 考生匀了匀自己的气息,笑着看向梁川离去的方向道:‘兄台那一定是没有听说过那首临江仙。’ 邓伯苗一愣,却是不知道什么临江仙。 考生看着邓伯苗的表情,嘴里轻声吟了吟那首脍炙人口的名作。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考生意犹未尽,邓伯苗完全迷失自己! 这。。这是梁川作的? 考生心神向往地看着梁川离去的方向道:‘这首词就是梁川作的,他才是当世大才,我等与之比起来就是砂粒与皓月争辉,不服不行啊,你知道梁川的故事吗?他可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什么农活都干过,拿这些来考验我们,正常不过了!’ 考生说完不再搭理在风中凌乱的邓伯苗,这小子一看是那种看不惯梁川的人,这种人多得去了,年轻人相轻,更何况碰上梁川这种千年难遇的奇才! 邓伯苗慌了,生怕自己一时背不下那首临江仙,嘴里不停地默念着,也不顾不上其他事,疯了一样往醉东京赶回去,一定要反这首词给记下来! 好词呐! 邓伯苗可算明白,原来不是这帮人没脾气,而是他们没底气,梁川实力在他们之上,自然没有抱怨的理由! 这世界的规矩,就是强者制定的! 时间眼看便来到了午后,几个考生各自回去洗净换了身衣服,带上笔墨,齐集在凤里街道办事处,午后办事处也停止了办公,把地方腾了出来,搬出四十多张桌椅,让考生们在此处备考。 监考的吴用比考生还要早到,左右看也看考场,他也不担心做弊什么的问题,因为他看过了那张试卷,看到那些试题,他的头皮差点卷了起来! 第一题,试论三国刘备是真仁还是假义! 这种考题。。 吴用当年也为了当官读了许多年书,参乡试也有数次,可是没有一次是出这种题目的,让他们如何答对? 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吧,喜欢刘备的大有人在,可是骂他的也不在少数。为了自己的武将,可以摔自己的孩子,可以说出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种话。 吴用甚于在想,这题可能就看大家的运气了,要是东家喜欢刘备,那说刘备仁义的兴许是对的,要是东家不喜欢刘备,那再吹捧他,就是大错特错了! 第二题,商鞅变法有功,该不该杀。 如果第一题考儒家的仁义,那第二题考的是史家还是法家?吴用的头有些大,这些题看起来有些荒谬,可是他细细想一想,这里面似乎有太多值得推敲的东西! 第三题,李四家的牛病了,无法下地,官府要来催耕,交还耕牛,怎么办? 要说前两题还有点门道可以挑挑毛病,那第三题简直考验个人临机的本事! 这叫什么事啊,人家科举考的是学子的文采与知识储备,怎么到了夷州,这考验的就是个人的生活经验似的! 后面的题目越看越让人心寒,所以说梁川没有让人准备考试的范围,这分明就是包罗万象什么都考啊! 第四题,对中原各大势力形式分析。 看到这题吴用直接石化了。 这当个街道的保正还要懂得天下大势,这是招保正还是招军师? 他这个正牌二军师面对这题只怕都答不好! 第五题,重农抑商才是本道还是重商轻农应为本。。 吴用看了几题,眼睛都看直了,许多题目他看完就是轰的一声,脑袋完全空白,压根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下午的这些考生各个满面春风地走进考场,迎接他们的只有蛋疼! 果然,当吴用一宣布考试开始时,卷子发到每个人手上,大家脸上原先挂着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见,第一题勉强能答得上来,第二题时就开始卡住,第三题直接让他们抓狂,笔头都快被他们咬坏,有些人垂头丧气,有人歪头沉思,更多的人直接就是一脸无奈,完全没有下笔的突破口! 煎熬啊,整整一个下午,四十多号人,竟然大家坐在位子上屁股都没有挪过,愣是没有一个人把问题给答全的! 邓伯苗就在场外候着,他也想知道下午考的是什么? 梁川带给他太多的惊喜,希望这一次也一样。 他总觉得,自己多看一点,可以把有用的情报带回辽国,对家也是一种帮助。 咣的一声,吴用轻敲了一下钟,所有人都把笔给停了下来,把试卷交到吴用处,起身离席,走出办事处。 邓伯苗一眼就认出来早上遇见的那人! ‘兄台下午之试如何?’ 这考生一抬眼,眼见是早上问他之人,脸上风轻云淡之容早就不见,换而是一脸的无奈。 考生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道:‘唉,差强人意。’ 邓伯苗一听大惊失色,道:‘当真有这么难?’ ‘也不是很难,只是完全没有下笔之点,答不上来!’ 这么难!是什么题目?邓伯苗也万分好奇,再三追问之下,考生便将题目报与邓伯苗。 跃跃欲试的邓伯苗听到考生念给他的考题之后,也如同泄气的球完全焉在原地,这十道题看似普通的小问题,实则每题背后都藏着一个大道理,可能说得出个一二三,但是要说到点子上,没那么容易! 这次考试主考的就是梁川,卷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连卷了也是梁川亲自审阅。 苏渭倒也想一起看看,吴用侍立一旁,二人笑而不语。 这一看相当于能决定四十多人的前程,为了避嫌,也不想扫梁川的兴,他们全都不讲话,只让梁川自己独自审阅。 梁川拿起第一份卷子,就扫了一第一眼,直接就要原地起飞。 只见那卷子上第一题的答案写着工整数字:‘刘备,假仁假义伪君子也!’ 后面的内容梁川也没有再多看,随手就把卷子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到一旁,再不看第二眼! ‘怎么?写得不好?’ 苏渭捡起那卷子,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字迹工正,大气磅礴,实在不可多得。 梁川哼哼说道:‘刘备用自己一生践行自己的诺言,历朝无数皇帝哪一个能为兄弟放弃江山不要的,仅此一人,这小子说刘备仁义是假的,看来这眼睛是白长了,书也是白读了!’ 苏渭与吴用苦笑,这本就是仁者见仁的事,用这样来挑人,是不是太主观了。 现在岛上缺人才啊,这样的人要是不要,直接就是舍弃掉,未免太可惜了! 这年头,会写字就是一个大能力啊,更何况这字写的是真的不错! ‘倒也不能这么说,想必他有自已的看法,若是他不能与三郎一个心思,也是不堪大用,只是可惜啊,这么好一个人才。。’ 听得苏渭这么一说,他将那卷子又拿了过来,看了其他几个题目的答案,倒也答得像模像样。 现在诚如苏渭好说,生吃都不够分的,哪里还能讲究! 今天也算是收获满满,还能招到这么多‘文武’兼备的人才,能提笔安天下,还能在家种地的人才,梁川一下子就能充实好些个街道! 夷北正是需求量最大的时候,这批人正好可以安顿好多位置! 梁川一张接一张地看着这些卷子,除了第一个对刘备微辞较多之外,其他人基本不敢乱喷昭烈皇帝!后面的这些卷子看了一眼,梁川倒是起了爱才之心,听进了苏渭的话,这年头流民中人能识字已是不易,还要他们真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是自己太贪心了,这起点设得有点高了! 算了,差不多就行了,这些人可比杨霸先侬烈之流强得百倍,最多再对他们进行一轮面试罢了,这些人应该是错不了的,只是让粘杆处的人查查他们的底细,就怕有奸细,别的问题都不大! 面试一关 这场考试的最后一轮,面试。 三个主考,加上各个街道的主官,他们共同来打分,合格分为六分,以上录用,以下淘汰。 梁川左右就是苏渭与吴用,接下来就是杨霸先与何保正,位置离梁川越近,也说明与梁川的关系越亲密,街道的地位越高。 一排人坐在一起,气氛正式而严肃。 第一个进场的,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正是那个被梁川扔了试卷的考生,也是邓伯苗遇见的那位,年纪在诸位考生当中并不算最大。这帮人年纪大的,已经快五十了,在...... 叶天源拉起莫清尘,施展瞬移之术瞬间消失在原地,接连几次瞬移后把滔天热浪甩开一点距离,向孔雀谷的方向掠去。 他脸上的稚气已是退去,一只胳膊扛起三筐银鱼,嘴里喝着号子,指挥着漕帮帮众下货。他的脸上尽是憨笑,双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忧闷之色和落落寡欢。 与众流官们在路上默默的诸多猜测不同,那唐成如此郑而重之的将他们请过来并非是要他们帮忙做些什么,居然只是请他们见见面,“顺便看一看现在地龙门”。 没有人说话,在林明提出这么个章程后,刚才说到时热闹不堪的屋里就此冷场下来,直到整场酒宴散席。 一个是城市影响农村,一个是农村包围城市,管它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而那只蓝翎大鸟却趁着这个机会化作一道蓝光,如流星般向空中飞去。 毅郎看了他半晌,不见他把布老虎递给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委屈地看看豆儿,又看看潘氏瘪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谨容,于是朝林谨容伸手,嚎啕大哭,声震云霄。 焦七正忙着除下粗蓝梭布袍,换上蔟新的暗红茧绸长袍,罩上羊皮袄子,打理得体体面面。他原不耐烦,却见得这些孩子个个面黄肌瘦,一脸迷惑,全不知深门宅院里水深水浅,人心难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到他变得浓重的呼吸声,叶琢的微垂的睫毛微微抖动,不过手中的动作并未有半点停滞,层层包裹好,还在末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无数一丈多长的大青虫瞬间冲出来,它们似乎在麻袋里憋久了,一出来就鼓足了力气喷出一道道绿色汁液。 因此,当郝萌风尘仆仆带着人到他身边行礼,吕布也只是淡淡地在马上欠了欠身。 隔着里许的距离,萧晨就从高空中落下,就直这样踱步向着老人走去。 返回途中曾经遭遇的那些窥视?无论是严绍还是巴德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返程的路那么长,车队又这么大,想不被人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见吴潜提及此事,众人也开始讨论起来,但这里并没有人指挥,众人也是一人一语的,话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听起来就感觉吵闹,争论了许久之后,不仅仅没有弄出个章程来,反而让吴潜更是感到特别的疲倦。 用带来的竹梯翻越寨墙,突破辕门后大部队冲进隋营见人就砍,击退了隋兵仓促间组织起来的反击,点起火把一路杀一路烧。 这也是李安思来想去,最终确定下来的项目,用这些木材做生意,应该不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而他的主人乃是青苍王,也是围着萧晨五名御兽族王者中最强的一人,和萧晨的境界不相上下,但是有着一柄王兵在手,实力却是远超自己的境界。 稍作休整之后,趁着傍晚时分,丛林里的气温稍微降下来一些,我们再次启程。 一招之下,二人俱是须发尽白,山腹内本点满了牛油蜡烛,亮亮堂堂,却在二人这一招间猛地一黯。 应飞扬原本还好奇,龙众是如何轻易知晓盗取佛心舍利的是迦楼罗,也就是陆天岚,又是如何能找到这盗首的下落,但此刻见到眼前之景,所有疑问荡然无存。 他一把将我抱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自己的脚伤,就算别人不情愿,我也没啥办法,我也想早点回去休息,只要明天采访完,我俩永不相见是再好不过了。 倒不是她嫌关晓军给她的工资少,而是她习惯了“平分”财富的概念,还不习惯这种差别性对待。 太玄道人的青色遁光有些黯淡,在阵阵末世风暴的肆虐下显得十分无力,还得依靠张志平在前开路,此时此刻,仅仅只有元婴期修为的张志平,反倒状态保持的最好,现在全靠着他才能牵引着油尽灯枯的两人不断逃亡。 而且林木有种感觉,弄清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就应该,能够摆脱什么定数了。这种被确定的感觉,真的让林木感觉非常的不好。 疯狂的绞杀之力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笼罩在了他周身上下,即使是以他对大海之力的操控,想要完全将其平息下来也困难无比,只能勉力为之。 碰地周围其实已经有不少人了,看到林木竟然安然无恙。一时也是纷纷的心动,纷纷的腾空而起,朝着光茧扑了过去。 安好被他这句话,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我知道哥能养我,但是哪有妹妹一直依赖哥哥的,但是有哥说的这句话就够了,我深知没有人能陪我走到最后,但是我依旧记下今晚哥哥对我说的话,不是很现实,但很暖人心。 要饥饿营销,就饿的狠一点,40台机子,这样外面排队的人估计会更多,那么注意游戏城的人也会更多。 只不过当时自己修为太低,没有感觉罢了。现在林木再看老酒鬼,可不是仙王修为了。显然还是自己当时的修为太低,根本就看不透老酒鬼当年的真实修为。 “刚才欺负我们欺负得很爽是吧,这次轮到我们给你爽爽了。”重新回到战机上的相原龙跟斑鸠乔治已经跃跃欲试了,当初他们家是推进号可是被这只大兔子给虐惨了。 然后随着哥斯拉的怒吼,它的嘴巴上方的空气当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因为高温而模糊的现象。但是这种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下一刻一道红色的火焰就从哥斯拉的嘴里朝天喷射而出。 门生纷至 这一场被夷州人戏称为梁家第一届开科取试的新颖考试终于落下帷幕,不过没有想象的那么轰轰烈烈,但是也是别开生面。 西方人称华夏古代最伟大的封建创举就是隋代的开科取士,给无数的学子开了一道天门,从此不再是门阀还有其他的子弟关起门来你家唱罢我登场的私家游戏。 寒门子弟可以通过读书逆天改命,给凡人一道光,让他们有努力的方向,整个社会便有了活力。 梁川犹记兴化那句古话,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这个社会最怕的就是阶级...... 林峰直接脱口而出,但是他没有接下去说,而是眼神灼热的看着冰雕内的王四爷,由于扇舞盾的效果,众人只能看到周围被冻住的铁扇盾墙,根本看不到王四爷的身体,片刻之后,冰雕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 “我身披天地战神铠甲,同天地战圣,天地战尊,以及七位天地战皇共十人,破开九峰神洞封印,从而进入的。”唐新说着,便将身上黑色的风衣露出了原型。 穆柠莜夜妃和白素素三人扶着冷奕直接飞上了西山的山顶,就是当初冷奕进入纯阳仙府的位置,只是现在这里却因为纯阳子和魔头同归于尽引起的灵力大爆炸而炸成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不要着急,或许他们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接听电话。“钱多多劝慰了一句。 即便是关系比较好,还在公司兼职的彭铁家,现在也基本联系不上杭雨。彭铁家也清楚自己跟杭雨的差距,不会随便打扰他,所以很少一起聊天了。 林峰追问道,不过这一次慕容曦似乎显得有些慌张,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林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 这个英雄对他来说是比较容易掌控的,毕竟他以前玩的是辅助,现在忽然变成了上单,可能会有一些不熟练。 喝着,吃着,飞刀李满脸通红,看似醉了,但是心里依旧是清醒的。一拍兄弟的肩膀:兄弟!我在城里听到一个传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想听吗? “应该是,看来这里真的是在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了。”冷奕说着话,几个弹跳就蹦到了那个尸骨的跟前,伸出手想要摸了一下那恐龙的尸骨。 苍天有些惊讶之声再次出现在星空下,他所化身的三千大道之光此时也冲在了唐新近前。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咋想的,反正要是我的话,我第一反应肯定就是不理智。 城头上,守城的冀州士兵,看到如此浩浩荡荡,盔明甲亮,刀枪闪着寒光的并州士兵,开始有些惧怕起来。 霍卿人所居住的是一栋吊脚楼,纯木质,屋檐四角分别挂了个铜铃风一吹叮咚作响。 在他想来,眼前的师兄身上怎么着也有两三百三四灵石把,随手拿出几颗灵石玩玩也到没什么,所以对于他来说,王天旭如果押几颗灵石的话就没什么可信的程度了。 “没想到我天炎的运气这么惊人,连悟道石这个逆天宝物都被我得到了。”天炎轻吐一声,眼睛当中阴晴不定。 但是露西受了很大的惊吓,依旧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吊在林皓身上不肯下来,仿佛这里才是最温暖安全的地方一样。 刚把暑热散去,叶茜正想着要不要补个眠,虽然过了午休时间,也想睡一会,就是睡过了也没什么。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特意说晚上不用去请安,各人屋里休息,晚饭也各人屋里吃,而且这么热的天,晚上吃不吃也无所谓。 在天炎的身后,矗立着一尊域外魔神,竖立在天地间,似一个法相一样。 罗允谦如此退让,风无痕倒不好再过逼迫,毕竟人家是地头蛇。可主子不开口,背后的师京奇却从一幅字画中看出了点明堂,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试试。 王天旭就在黑影这一惊讶之时,神念进入金刚婆罗珠,挥起手一把将黑影抓住手中。 闯关继续进行,望着越来越近的龙头,几乎触手可及,五哥感觉到热血澎湃。 宛情已经想过了,杜倩非要拉着自己赛马的事是不能说的。万一妈妈也觉得杜倩想害她的命,说不定会马上和叔叔闹离婚。 “会不会父皇和爷爷在做戏给别人看?”她仿佛是察觉到了自己言语的幼稚,国事哪能作为儿戏,不禁尴尬地低下了头。 对于弟弟的讥讽,风无痕有心回敬。但最后还是提不起那等兴致。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成玉的房门就被敲响了,也不用成玉说什么,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老吴他们推门走了进來。 如懿叩首,缓步离开。走出慈宁宫的一刻,她转头回望,日色如金下,慈宁宫的匾额恍如灿灿的金粉挥扬。或许有一日,与太后一样成为慈宁宫的主人,鞠养深宫终老一生,将会是她作为一个皇后最好的归宿吧。 叶子丫头此行主要目的是冲着奢侈品来的。购物中心的东西虽然不错可还没有达到奢侈品的地步。 “我林玉郎在此立誓,绝不辜负翠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郎哥郑重地举手发誓道。 高建成似乎一直暗地里资助涯州沐家,现在他死了,沐七公子恐怕不好受吧,据传,他和高建成是忘年交,关系极好,只是不为人所知。 果然,在前方的星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斑点,一颗白光在前端狂奔,显露出身形来。 海上奇遇 夏德海前往倭国,利用几个倭国作为掩护,成功地上了倭国海岸,现在正在转移甲贺部落的成员。 还有,家里的监控系统和保险柜什么的,也要置办起来,要尽量混淆觊觎者的视线,把对方的目光吸引到家里来。 中年人的话倒是引起了卜旭的共鸣,尤其是祖宅两个字,让他心里有些酸酸的。 “没事没事,很好很好!”他宽大的袖袍将她整个拢在怀中,如一件披风,将二人合二为一。 他一件一件,脱了身上夜色凝结的衣裳,还有意无意地,扔在她爪边。 医院大厅里,大姨和表姐、表姐夫已经等了一阵子了,三人急得团团转。 张相思要转过身去,可郁平生的双手却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紧紧的抱着她。然后她的肩膀上有酥麻感传来,她猛得一震,感觉郁平生的唇停在了她肩上的伤口处。 “好,即将会发生什么事?威尔。”感觉威尔状态不同寻常,电话虫另一端的五老星从善如流。 “这里面的情况你不了解,所以不要乱说话,还是赶紧登记去吧。”上尉皱了皱眉头说道。 高疏想到了在飞机上和洛叶曾经谈论过的迷宫话题,当时洛叶只觉得高疏和超凡世界无关了,也没有太避讳的说了下超维迷宫的设计思路,而现在高疏回想起来,那就更有意思了。 “楚姐楚姐,你看看,有些人就是不识货,这蛋糕还是我们分着吃了吧!”江扬蹭的一下冲到了楚楚的跟前,眼睛盯着楚楚手里的四四方方的盒子,拼命的吞口水。 在时间比较紧张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面。 毕竟……别人宗门弟子是死在你们村子的,哪怕把天龙推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如果把之前的紫光占据的地方比作是一个碗的话,那么它经过漫长的吞噬以后,现在看上去怎么说也得是一口锅了,而且还得是那种用来杀猪的大锅才是。 杨宇霆祭出飞剑乒乒乓乓的把白骨击飞出去,散架的白骨不到瞬间又拼成完整的骨架飞了回来,指骨抓在他的防护罩上发出吱吱刺耳的聒噪声。 “爷爷,您叫我?”程言迈进酒窖,看见有些愠怒的爷爷和一直冲他使眼色的奶奶。 “好,您先去,我在这里看着她。”云柒柒托着有点重的腹部,跪坐在山洞里的草毯子上。 此时,天空中两道身影又落下来,黑雾纷飞不断,掌印交加而过。这时,其中一个邪阳天向后直摔而去,身上气息直退而下,缭绕的黑雾也淡了起来。 毕竟所谓的修行者放在现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普通人对于修行者的存在,早就已经能够做到坦然接受,并且习以为常了。 菲菲轻轻笑了笑,而手却很不自然的抬起来假意在耳边动了动,这一动作自然不会逃过龙剑飞的眼光。 “阿姆,是他先凶的,他想要咬我们,我们才要打他的。”大宝很不服气的说。 至少郭子宜和沈南鹏都抱着继续往前走的想法的,没自己他们能行吗?如果真要交叉持股的话,那必然的就不能让企鹅控股了,那需要给他们多少股份?他们又打算拿多少现金和股份置换呢? 高丽女子 一个身着奇特的女子,正趴在一块破碎的船板之上,无助地看着他们的海船缓缓靠近,整个船已经被炸成粉碎,其余的部分都沉入到了海底,船上的人也全部尸骨无存。 夏德海让水手放下绳子,女子见来人放下绳来,不是要杀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女子将绳子缠在身上,船上水手见他缠好,一起使劲,把人从船板上拖了上来! 女子二八之龄,肤白貌美,看样子出身差不了,身上的衣服也上上等的丝绸,还裹着一层棉衣,只是让海水打湿,女...... 几天之后,龙武走出第三界,来到一处朦胧混沌处。这个地方不单单是混沌气息,还弥漫着原始鸿蒙气息,甚至还有玄黄母气存在,诸多混合,构成一片特殊的法阵。 房间内有两张床,时不时的有狐娘进来端茶送水,甚至还有一次饱了一个硕大的澡盆和热水,询问陆亡和伊丝姬要不要关门这类的,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夫妻,认为在一个房间洗澡没什么问题。 “既然龙武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免为其难进去瞧一瞧吧。”道沉和尚飞了回来,丝毫没有被踹飞的尴尬。 “他还说了什么?”季睿宏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只是想出去确定一件事。 沈之简听了洛亦阳的话,他一下子明了,原来别人都看透了,自己却没有,原来伤害她的人是他。 而会场也因为这句话寂静了一瞬间,但随即,陆亡就感觉到无数更加炽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这边。 “我请大嫂来吃饭。”叶以坤现在的心情平复下来了,他心里清楚这丫头对自己有误解,他不能急,要把她抓回去好好解释。 沃特一冲到前面,就用自己的利剑刺死了一个草原强盗,这个家伙还准备把沃特给射杀掉,好在,像这样的蠢货也不多,不然的话,凶牙狼强盗团就是一般的货色了。 更不要说,昊天帝国就如现在的罗家,在多年休养生息之后,固然是强盛了不少,却少了先辈的血性,多了腐朽,甚至是残暴不仁。 季芙蕾怎么会说亚瑟眼光不好呢,顶多也是那贴身随从妖言惑众,放在血腥玛丽那个年代,这人那是要被放光了血,再挨个几刀处置凌迟的。 看着短信内容,王牧失笑,他当然不会以为李静瑶真的从一开始就记下了他的手机号,他是长的帅,但感觉给李静瑶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因为王赢要做的,不仅仅是承受来自灵魂上的苦楚,而且在承受痛苦的同时,还要与半步武宗的高手作战,更要将之战胜。 “做皇帝太累,倒不如做一个逍遥王爷!”常歌行撇着嘴道,说实话,对于这个皇位他还真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之所以来参加唐家的义诊活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某些医院的收费太高了。 三年,对他们来说不长,但是,真的,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去跟他在一起了,不论是什么原因。 木村二郎强忍着愤怒,将真元运至双足,凌立在波澜海面上,目光阴冷的盯着潘浩东。 “有可能。”宋酒有些泄气,这么一来,所谓的里应外合完全就是空话嘛,梦凡不但没能接触到所谓的管理层,反而直接把自己送进了囚笼。 蛇皮没有给陈浩然和苏宏任何时间,手枪再次瞄准了陈浩然的脑袋。 看到他们的样子苏亦浅顿时靠着李宓大笑了起来,练习册对于孩子们真的是暴击,再聪明好学的孩子也不例外。 王立新有些后悔看这个本子了,这在他看来真的是一个好故事,他都没想到许世能够写出这样的故事来。 元敏给她说过很多悄悄话,最挂念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相隔万余里,每次提及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在幽暗巨塔的时候,见凰璃炼制了许多种丹药,其中一种正是这炼骨真丹。 那深邃幽深的眸子含笑看向我,我瞧着他,想到梦中事,额头不用摸也知道渗出细密汗珠。 索冰乾心中一狠,放弃了后撤的想法,操控着巨人亡魂剩余两条手臂,左右夹击轰向了辰青莲。 敏行沉沉醒来,见身边无人,知那人已去听朝。坐起来,双手抱膝瑟缩成一团。她从未来过清和殿,眼前陌生又熟悉。 林香草没有说话,赵九重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阳的脸庞上有着喜色浮现出来,有了“念之境”的相助,他也就不用瞎子摸象,全凭想象了。 众多的路人躲在街道的另一头,对着酒吧指指点点,显然非常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沃奇夫很特立独行,他有时会打猎,有时会到周边劈竹子,以此和竹村内的村民们换食物。 李瑾深知张清与董平的不同,原来轨迹之中,若非是宋江先将丁得孙、龚旺二将擒下,二人相劝,张清心中义气深重,以二人性命为重,只怕也不会降于宋江。 “看样子,好像是租界区的机场,有办法吗?”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脑海中的地理位置随后说道。 三月下旬,何丹的话剧被pass了,她就有了大量的时间来找刘硕。 那掌柜的凝神想了想,似乎有这种传说,他若有所思的把虎骨在脸上稀里糊涂的一划,脸破,虽然不至于出血,也还是有一道血痕。 从开始,龙夏便对这匕首,有着怀疑,此物几乎是无物不能破,即使是在巨兽的体内,破坏那种超越了天武的骨骼,也是轻松异常。 再入倭国 夏德海的船没有直接靠岸,他在船上守着,让人搭着小船先下海,然后驱船登上岸。 这样最安全。 这些身影飞临到百十座擂台上空,一个身穿白袍的剑宗子弟走到最前方,他的目光犀利,望向周围,眼中竟然含着剑意,无人敢与之对视。 这时,林霸天已经一掌拍碎了另外一个气脉境的脑袋,结束了这个气脉境强者的生命。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您就给奴才说说好话吧,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老嬷嬷现在想起要来求大丫了。 “秦皓,弑神圈正在渐渐唤醒意识,这过程需要有人催动鬼神枪与其持续产生共鸣,你修为尽失,一会我会催动鬼神枪,你见机行事,如若有出路就立马出去。”独孤不弱微微皱眉,沉声道。 “好了,这月钱是发给你们了,我这就要检查你们的做事儿情况了。”大丫说着起身,走进了场子。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庄稼汉把锄头放在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下来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491年,威黎帝国组建20万远征军,铁狮,铜狐,钢狼三只大军在四位战神的率领下远赴西戎境内大败西戎。 忽而,黑布一翻,一把枯燥的头发被风吹着飘扬起来,像是失去生命的杂草,在日月交替中,一点点泯灭,最后终将化为大千世界的一点尘埃,无迹可寻。 此刻它试图挣扎的躯体完全被数十位熔炉巫师限制着,发出爆喝的,是克劳斯·洛维奇这个扑街画家,他自平地飞跃而起,双手抓住那一柄始终贯穿人鱼王族头颅的重剑。 贺雪山。终年积雨,多水,多白猿。有一个怪兽,每到下雨天都会出来,其状如人,面部多毛发与面部毛色组合似一张鬼面;喜欢带着恶鬼面具。 “叮~”一声清脆的铃声,电梯停在了维利斯酒店的顶层。宋不凡迎接着皇甫一辰走到房门前。 “我凭什么吃毒?!我不服输!”说完就推开左轮跑回屋,只留下不知怎么办的左轮。 独孤舒琴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向林鹏的方向走去。 盖亚气得牙痒痒,但却克制住了揍迪恩的冲动,盖亚不想给雷伊他们带来麻烦。 医院里,死沉沉的气氛应和着门前红得刺眼的手术灯,左轮红着眼睛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汤沐阳则依偎在米兰的身上,其他战友们千姿百态的在门前等着。 冰瑞亚毫不在乎地一笑:以他的力量,蓝诺莱斯根本伤不到他,而且,这个阵法几乎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会自动保护他。就算以寒塔罗特的力量,破开阵法都不会轻松,更何况是蓝诺莱斯呢?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的安全。 当三人吃完饭,刘夏娜两人与林鹏告别后,汪心仪急不可耐的向刘夏娜质问道。 高子玉是聪明人,他知道这种情况,便是不寻常。但再聪明的人,也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心智,接下来,他就清楚了。 郭念菲刚坐下就注意到了和自己一排的陈宫男的正在看自己,那眼神带着仇恨带着不屑!而陈宫男身边做的则是安安,这就让郭念菲很不爽了,不过安安似乎一直板着脸不给陈宫男好颜色。 寻找弁庆 京都观音寺。 这座原来名不经传的小寺庙,在源氏得了天下之后,便迁至了倭国京都,天下寺庙无数,香火却无出其右。 庙里正常挂着源义经的画像,别的寺庙都是佛像,只有这座观音寺没有观音像,也没有佛像,只有一副巨大的战像画像。 那是倭国最好的画师云集,按着对梁川的描绘重新绘制的画卷,足有一丈长,九尺宽,场面正是源氏西讨平氏的场面,无数的英雄豪杰层出不穷,不过都是围绕着梁川左右,成为其功绩的点缀,画卷恢宏壮阔,波澜起伏! 寺庙香火旺,正是因为源氏这位传奇弟弟的神话被世人传得神乎奇神。 源义经在源氏征讨天下的时候横空出世,所向无敌,在平定天下之后又神秘失踪,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到所归之处一般,不争功不邀功,只有无数的美名。 十年弹指一挥间,弁庆卸下身上的戎装,可是闭上眼,每每都是当年与梁川南征北战的画面。 现在的他早已归入佛门,身边只有一个侍女真子。 弁庆从来不反对人们来打扰他的清修,相反,每当有人慕名前来瞻仰源义经的传说之时,他的热血会再一次被唤醒,不厌其烦地向世人诉说着将军的伟绩。 传说到了天国的源将军,此时正在宋国。 这事只有他与阿国二人知道,不管源将军去宋国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会向任何人说起,只说让将军的神话继续流传。 因为源氏与梁川的缘故,阿国与弁庆都是当年梁川身边的嫡系,这座名不经传的小庙也让源氏格外重视,加上寺里没能其他闲杂人等,源氏自己也时常带着孩子来庙里,庙里有他父亲的画像。 樱花开了十回,时间总是那么无情,所有人似乎都老了,连弁庆的耳边白发都白了许多。 多年的征战,耗掉了弁庆许多元气,他走的又是大开大阖的路子,对身体的损耗更大,将军总是难免阵前亡。 真子给他端来一份米饭,上面盖着几片海带,,汤清淡得如同河水一般,真子从被梁川救下的那一年开始,便一直追随着弁庆。 外人看着像弁庆这个大块头的妻子,其实二人相敬如宾,更像是陪同走完人生路的伴侣,一路扶持罢了,感情在,很纯粹。 源氏曾想赏赐弁庆豪宅美妾,都让他给一一拒绝了! 如今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弁庆与真子同坐在大殿之内,两人吃着晚饭,一言不发。 以前要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日子! 真子对梁川倒不是那么狂热,却也打心底感激这个男人,将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让她能在阳光下多活了那么多年!否则她可能也早埋进那乱世的土里,成为野草的肥料。 ‘又下雪了。’ 弁庆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真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弁庆,脸上一片从容。 ‘又想起将军了吗?’ 两个又字结束了这极为简短的对话,时间又归于平静,这样的对话应该进行了很多次。 真子与弁庆相处了这么多年,理解弁庆,他人生自从源将军离开之后,再没有了任何的追求,完全就活在了当年的记忆当中。 弁庆一阵落漠,吃了几口饭,便将碗放了下来,准备给源义经的画像上一炷香。 这就是男人的思念吧。 黑暗中,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朝寺里源义经的画像射出一道冷箭,尖锐的箭声划破黑空,钉在画像的眉心之上! 啪的一声,弁庆大怒!碗被他砸得粉碎,他不是马上去追那个黑衣人,而是去看源义经的画像! 这画像比他的生命还要珍贵! 他小心地取下那画像上的箭矢,猛地发现,那箭上竟然有一个纸条! 事情不简单! 这些年倭国的情况越加复杂。 他虽然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也不参与任何的斗争,可是还能听到许多国家层面的纷争。 就连阿国也问过他,将来源氏有难时,他是否愿意出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可是他不明白,这天下不是已经是源氏的了吗,怎么他还会有事? 武夫与政客隔着天地。 弁庆虽是武夫,却重情重义。 他取下箭来,打开上面缠绕的纸条,赫然是几个汉字。 弁庆,我回来了。 纸上没有名姓,没有内容,只有聊聊数字,却让弁庆怔在原地,泣不成声! 将军! 他疯狂地扭头望向飘雪的殿外,只有一片肃杀,哪里来的人影! 真子呆立在原地,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这庙里射箭,这跟源氏的皇家寺庙地位差不多,谁敢造次! ‘是什么人?’ 真子急忙问道,脸上很是担忧。 一看到箭,她就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岁月!大凶之器啊! ‘嘘!’ 弁庆让真子噤声,示意她躲到画像之后,那里有一处暗格,正可以藏身。 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世道已不太平,弁庆为真子留的后路。 真子不敢辜负弁庆的心意,马上藏到画像之后,看到真子藏好,弁庆这才追到雪夜当中。 观音寺后山的竹林里,万籁俱静,只有竹子被雪压的爆裂声。 弁庆追到竹林里却没了对方的身影。 他能确定,那个身形肯定不是自己的家主源将军的! 他站在雪地许久,终于那个引诱他出现的人影再次出现。 ‘弁庆?’ 来人的声音很陌生,弁庆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传话的。 ‘是我。’ 来人是织田的手下,上岸多日,按计划多方打听,终于寻找到这位昔日部下的消息,得知弁庆独自一人呆在观音寺,织田的人方才敢来相见。 本来他们想找阿国的消息,可是多方打听,阿国一直呆在京都城里,皇城太深,他们无法企及,只能作罢。 ‘源将军让我们来找你,请你助我们找到甲贺一族的人!’ 甲贺的人?那不是忍者吗?找他们干嘛? ‘能否告知详情?’ ‘无可奉告。’ 弁庆甚至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 ‘你若能带我们前去,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去找阿国,让他把现在的情况传出来,源将军有大用。’ 弁庆摇摇头道:‘我是很想与你们同去,源将军的事便是我的事,可惜那甲贺一部是传说中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交给了弁庆,看到地图那部落正是在滋贺地区,离京都并不算太远。 但是弁庆还是摇摇道:‘若是源将军的事,我本应前去,可是你们做得如此小心,怕这事较为慎重,若是我也一起去的话,只怕会被人发现,这样是否稳当?’ 弁庆讲的也是实情。 他明显感到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才道:‘那你便与阿国接头,得到将军需要的信息,甲贺之事不需要你来。’ 说完黑暗中的人便要离开,弁庆却不肯这么容易地让人走掉。 ‘源将军他来我们这里了?’ ‘这我不能说。’ ‘那我能否见到他?’ 这个来人倒是肯定地说了一句:‘不能。’ 弁庆一听,神情有些失落。 过了这么久,他总算还是听到了关于源义经的消息,算是他人生当中又有一些值得高兴的事。 他马上返回到寺中,寺中还是一切如故,并没有其他人到来。 他这才相信,这只是源将军的安排,没有其他后手。 源将军,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弁庆眼泪在眼中打转。 ‘出来吧!’ 真子听到弁庆的声音,终于从画像后出来,弁庆主动交待真子道:‘源将军回来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真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失踪十年的男人,去哪里了,这个时候回来,难道乱世又要再起了吗? 虽然是个女人,她却有一颗透明的心,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比别人看得懂更多的东西! ‘那你要再去追随源将军了?’ 真子有些忐忑地问道。 不得不说,这十年是她这一生过得最安稳最幸福的十年,可是没想到好日子在这一场雪开始的时候,又要结束了。 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存的环境,若是弁庆走了,她要怎么办? ‘我们一起走吧!’ 弁庆也没有多想,马上就要带真子一起走。 当年真子是梁川救的,自然不能把她丢下,源义经这一次来,不知是为什么事,不过他要找那些山中的忍者绝不是什么好事! 甲贺的地盘离京都近,他们又有非常人所能的手段,把他们叫出来,绝对不是出山来喝茶那么简单! 这些年国家已经又开始出现乱的迹象。 当年源将军灭掉平氏,他们又在出云地区找到了一个银矿,让倭人手中有了大量的钱,出使宋国之后宋人又同意通商,这让倭人的经济在短短数年之内飞速恢复,可是恢复之后并不是让倭人过上好日子,反而是富了一部分人,大部分的倭人反而更加贫困了! 国家一旦不公平,那乱子就要出现了! 阿国所言 阿国正在京都陪伴源氏。 源氏家族的秘密是整个倭国最大的秘密,要是让人知道源氏的底细,将动摇整个国家的根基。 所以,源氏的的寝宫,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人,全都死了。 弁庆带着真子,轻装简从,把观音寺交付给一位老僧人,便前往京都的皇宫而来。 自从被梁川改造过后,整个京都焕然一新。 再没有当年污水横流的场面,街道也是清洁划一,行人走在京都,仿佛跨越了不同的时代,前后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 不论其他,倭人也是一个创造力极强的种族。 可惜他们只会把这本事用在做孽之上。 守城的武士看到弁庆巨大的身形马上就认出了他,也不敢多加盘问,直接便放行了。 弁庆的身材在倭人当中算是独树一帜,与梁川一样,都是巨人。 源氏也下命令过,不得阻拦弁庆进城。 能得此殊荣的人并不多,都是战场上用命换来的,源氏能信任的人并不多,常年深居内宫,他也需要一批人来替自己做事,最多的还是阿国还有弁庆。 阿国得外人通传,弁庆来了,急忙出门相迎。 这个大汉可是不会主动前来,除非有事! 弁庆看到阿国也是难掩心中的激动,按着小姑娘的肩道:‘猜猜谁来了!’ 一听这话,阿国瞬间全明白了,难掩心中的激动,可是她没有声张,小声招呼着弁庆与真子二人,将他们带到了一间空旷的大殿之中! 只有空旷的地方才能知道,墙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为一位成熟的女人了! ‘是不是阿狗回来了!’ 能叫源将军狗的,也就这一个人! 弁庆将梁川派人来见他的经过说与阿国,没想到阿国听完脸上却是怒气冲冲。 ‘你怎么这么大意,万一不是阿狗的人,是别人伪装的呢?’ 弁庆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道:‘错不了,那一夜我梦见与将军再上战场,还有佛的指引,肯定是将军回来了!’ 阿国一阵无语,不过弁庆说的她也很是奇怪,为什么阿狗要去找那些甲贺的人? 她知道的是,忍者一直是德川最倚重的一帮人! 这帮人帮他坏事做尽,刺探暗杀,无所不为! 有这帮人的介入,不管是不是阿狗回来,她都要把情况说与源氏。 这些年,源氏变得更加清瘦,人也不比当年,十年过去了,那个年轻的姑娘,也现在也成为了母亲,为母则刚,她坐在倭国的皇位上,一股子霸气更是滚滚而来。 听到梁川再临的消息,她同样是震惊了一下,然后才是奇怪,这时候梁川来干嘛? 倭国不太平,可是传到源氏的耳朵里的却都是一片太平之声! 就连最亲密的阿国,也很多年没有再走到底层的百姓当中去了,她们自然没有办法了解真实的民生,大臣口说的倭国都是一片繁荣之象,却没人告诉源氏,老百姓仅仅过了十年的时间,又重新回到了当年那贫穷的状态。 现在的倭国,就像笑傲江湖里的日月神教,东方不败一统黑木崖之后,再也没有了敌手,索性就关起门来天天听莲哥儿的马屁,玩自己的针线女红,手下报喜不报忧,他一人唯我独尊,也没有心思心管什么江湖事了。 倭国统一之后,平氏被灭,岛国百年来第一次完成大一统,这确实是非常宏伟的成绩,源氏也很有理由躺在这份功劳薄上享清福,加上他本来就是女人,更不喜欢抛头露面,能把自己关起来安心来培养孩子,他更是高兴都来不及。 朝中冒出一个德川独揽大权,并不是德川强势,而是源氏放权,把权力交给了德川,这小子才能在几年的时间里迅速**! 外人看来德川就是个大奸臣,打着源氏的名义行天下事,可是在源氏眼里,这德川就是个妥妥的干将! 源氏久居深宫,凡事让阿国去做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毕竟阿国是个女人,抛头露面久了,让人心生闲话。 让德川这条走狗去就不一样了,他能干会干,几乎快有一百个心眼子,能把源氏想要的需要的给安排妥妥的! 这样久而久之,大家怕的不再是源氏,而是打着源氏幌子的德川! 嘉靖皇帝就曾说过一句话,这个天下谁当家不是谁就是权力最大的那位,而是谁把话语权掌握在手中,谁就是权力最大的那位。 朝局发展到最后,嘉靖用着严党,让他们来帮自己管理朝廷帮自己赚钱炼丹,人们只能看得到严党却看不到嘉靖,所以最后人们怕的也就是严党的人,谁都不怕嘉靖,因为他不知道在哪里修仙呢! 倭国现在大家公认的一哥不是源氏,真正见到源氏面的人也没有几个,而是天天发号施令的德川,谁也不敢质疑他发的号是真的还是假的,反对的人都让德川利用权势和手段给摆平了。 只要他想动手,他就真的会跟源氏报告,不过内容却歪曲了一点,他会说哪里出现了强盗与山贼,或是哪个大臣有不谋之心,源氏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两样,马上就会下令让德川去摆平这些不听话的人,有了源氏的命令,那些反对的人根本活不到第二天太阳升出来的时候! 源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没有人打扰他与孩子的成长,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会退位,让梁川的孩子顺利成为新一任的幕府大将军,那时候,他的孩子就可以大白于开下,不必再像她一样,在黑暗中苟且! 所以在倭国,这个被架空的源氏大将军成了一个泥塑的土地公,大家都拜,但是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反而是德川这个幕府大臣,权力已经到达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为了孩子和源氏的天下,源赖朝隐忍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甚至还不清楚,源氏离失去一切,只差一步之遥,等德川把国内的反对势力都肃清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阿国来报,梁川来了,他反而谨慎了起来,这时候梁川来干嘛来了? 他早有听说,梁川已经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就在南方的夷州岛上,有自己的军队,还有自己的辖区。 连他们倭人的大头目,山本龟田都被梁川给干掉了,这事也是外界传闻,阿国说与他听的,否则他在皇城里也听不到。 现在的梁川,早不是那个源将军,也不是宋国的一个小农民,而是有实力的一方诸侯! 难道他是来相认儿子,准备染指倭国? 源氏心中的警惕油然而生。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高兴。 机敏的阿国也看出了这一点,阿国虽然知道梁川与源氏的关系,可是二人真实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她并不清楚,当年她只是送了一封信给梁川,更不得而知二人到底是敌是友。 女人的多疑在此刻展露得淋漓。 阿国的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偌大的宫殿却是一点温暖也没有,小源氏这些年也让源赖朝极尽可能地保护了起来,与外界极少接触,因此小源氏的性格有点孤僻与冷淡! 冷漠与猜忌让这座本就冰冷的大殿更加没有一丝的温度,阿国常年陪伴在源氏左右,这位主上有一丝的不对她都能感受得到。 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这位源将军可是也是一直盼着阿狗回来的呀? 阿国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女侍,源氏却是这天下的共主,考虑的出发点不同。 源氏担心的是有人来谋夺她的江山,动摇他儿子的地位,就算是儿子的亲生父亲也不行,这是她们源氏的使命,也是她必须要撼卫的东西。 现在最珍贵的早已不再是少女的感情,利益与理智早就让源氏战胜了一切,所以年已三十的源氏不再像二十多岁那年,被情与爱冲昏了头脑,现在的源氏冷静得可怕,她的心里再没有任何人能走得进去,唯独这能保命的至高权力,她才会有所考虑。 ‘他来了?为何不来见我们二人,却让一个弁庆来,弁庆素来鲁莾,这事你去查探,务必查清楚!’ 源氏也怕,若不是梁川来,而是别有用心之人,假借梁川的名号,那事情就大了! 说明,源氏的最高机密可能已经泄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要死不少人了! 知道这件秘密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就算是老情人梁咱亲自来了,她也要问一句,你来干嘛来了?真是想来夺权的,那对不起了,咱们战场上见,若是来叙旧情的,那或许还可以温泉池里再会一会,别的嘛,也没什么好谈的,各自忙各自的吧! 一个查字再次深深地刺痛了阿国,她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些年源氏这位大将军的变化。 没了感情,只有权力。 去查阿狗,那还有什么好查的? 阿国从殿里出来,见到了一脸期待的弁庆与真子,他们二人是真心想见梁川,就如同自己一样! 忍者暗杀 阿国愁着一张脸从源氏那里出来。 源氏所想,她猜了个七成。 以前的源氏,肯定是对梁川还有感情,也希望梁川能来倭国。 现在不一样了。 弁庆见到阿国脸色不快,也是心下一沉,知道肯定有变数。 三人出了大殿,便找了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阿国想哭,倒地真子的怀里低声抽泣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子,源氏的表情她见过,那是要除掉她的对手的时候才有表情。 为什么? 她明明与自己一样,不是一直都在等待阿狗回来吗? 真子轻轻地拍打着阿国的后背,怕她气息不顺,人被噎到。 年纪稍大的真子与弁庆是真的挺配,世人也以为二人是一对情侣,一个英雄,一个贤良,也是良配。 不过二人只是主仆相随。 弁庆自从入了佛门,真子更断了这个念想。 ‘别哭了,源将军是不是说了什么!’ 真子也猜到了。 源氏定是泼了众人一盆冷水。 阿国道:‘将军并不希望我去找阿狗,还让我去查一查,他为什么回来了。你说,天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当年我们为他出生入死,阿狗更是没有来分过一点甜头,如今来了,竟似仇人一般!’ 弁庆也没有多说,他是源氏的人,以他的忠诚,不会对自己真正的家主去评头论足。 这是一个武士应有的操守。 ‘我们回去吧。’ 弁庆抬头看了一眼这高大的皇城,自从将军幕府建立之后,所有权力都集中到了这一处,源氏成为天下共主,享有天下一切,给自己也建了这座绝世之城! 恢宏高大的城堡,没有带来绝对的安全,却隔断了源氏与天下人的心。 从此,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与天下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弁庆没有再看第二眼,同样是源将军,为何差别会这么大。 天神源将军,与自己同甘共苦,身怀天下绝世武技,却一点也没有架子,与自己有说有笑,活脱脱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儿。 而他的大哥,世人都说从来没有见他笑过,一张脸冰冷得如同尸体一般,自己当年也受他之命去过宋国,回来复命之时确实见过,两兄弟完不似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三人出了京都皇城,直接就返回了郊区的观音寺,庙里多了几位香客。 弁庆带着阿国到了厢房,问道:‘让咱们去查源将军?’ 阿国点点头,说道:‘将军想知道阿狗来干嘛了,可是咱们连阿狗在哪里也没有见过,查什么?’ 观音寺里的巨画像多了一个洞,阿国看到了气愤地道:‘这是谁干的!’ 不要说源氏,就是阿国也时常到庙里来,不为求神拜佛保平安,就是为了看一看这画像。 阿国左右找了找,想找来一点什么东西把阿狗的画像补起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补画需要高超的技艺,普通的匠师都不敢保证不会破坏原画,更不可能保证能百分百恢复原状。 弁庆看着着急的阿国只能耐心地劝道:‘没事的,这一点点,回头我去寻一位画师回来补一下画。’ 阿国怔怔地看着梁川的巨画像,人都有些痴了。 说弁庆是那个一生活在回忆里的人还不够准确,阿国才是那位活在记忆里的人。 她总是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望着远方的大海傻笑,想起来的全是与梁川的点点滴滴。 世上痴情的人有很多种,出身苦难的人最是重感情。阿国明明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会挨饿与受冻,也不会死在街道的风险,可以说日子应该是无忧无虑才是,可是她发现,这一生呐,最快乐的日子意是与梁川一起在海鱼烤鱼吃的时光,那一堆篝火,两个人紧紧地挨着,天寒地冻的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你我。 如今日子是好了,她的地位金贵而崇高,可是那又能如何,那么宏伟的皇城,没有一个人能给她安全感更没有人能带来欢乐。 她知道,是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遥远的对岸,何止千万里,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啊! 太远了,否则她真想插上一双翅膀,远赴重洋去寻找那个人。 一个人的日子,是真的孤独! 最高兴的日子,莫过于那一次,源氏让她作为使者出访大宋,还真的让她在宋国遇见了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可惜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她回到倭国,一别又是许多年。 阿国抹了抹眼泪,然后才委屈地问弁庆道:‘那阿狗是真的来了吗?’ 弁庆知道说真话肯定要伤了阿国的心,可是他不会说谎话,只能摇摇头。 眼睛已经在阿国的眼睛里打转! ‘不过晚上我们再去试试看,说不定可以问一问,关于将军更多的消息!’ 弁庆一句话,仿佛给了阿国无限的动力,她迅速抹了抹眼泪,问道:‘那咱们夜里一起等等看?’ 弁庆笑了,他完全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人会来! 昨夜只是一个巧合,如果真是源将军,以他做事情那么小心的风格,只怕是难了。 是夜,天下起了大雪,雪压弯了竹稍,一声声竹竿爆裂的声音听得人心惊。 三个人就坐在观音寺的大殿之内,眼睛死死地看着殿外,都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梁川并没有来倭国,他现在也不可能前来。 忽然,又有一道黑影出现,这一次没能冷箭,只是射出一记手里箭,落在弁庆的跟前,然后人就消息不见! 阿国与真子马上围了上来。 二人一看,又与昨夜一样! 弁庆太过激动,低声朝阿国说了一句:‘就是这!’ 然后弁庆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阿国兴奋地跟在弁庆地身后,二人直奔寺庙后面的竹林当中! 漆黑的竹林,只有竹子被雪压爆的声音! 弁庆左右看了一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对! 在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弁庆背后的寒毛突然立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杀意扑面而来,整个竹林太静了,静得让人害怕! 有人! 弁庆竟然生生折断一根断裂的竹竿子,拿在手头,作为武器! 阿国看得害怕,这弁庆好大的力气! 不过,人在哪里,怎么刚刚的人追了出来就看不见了? 果然,弁庆身上的杀气同样滚滚散发出来,对着黑暗的竹林叫了一声:‘滚出来!’ 黑暗中五六个人闪现出来! 清一色的忍者,一身黑衣,裹住脸看不清容貌,身后背着一把平头短刃,这些忍者一出场便形成一个半月形的阵型,将弁庆围在中间! ‘阿国你躲在我后面,不要管我。’ 阿国满心欢喜地跟了出来,没有看到想念的人,却碰到这么一群人,今晚注意要有一场血战! 久居深宫的她,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她也知道,今天遇见大麻烦了! ‘你们是什么人?’ 忍者最大的优点便是坚决执行命令,只负责暗杀,一句废话也没有。 今天他们便是奉命来杀弁庆与阿国,没有废话,他们操着刀就冲了过来! 忍者的身形矮小,也低估了这位跟随梁川身经百战的战将的霸道威力,他手上竹竿有九尺之长,猛的一扫,两个忍者便当被弁庆给扫倒在地,胸口的肋骨应该是断了,一下子完全都反应不过来,生死不明。 其他人看着弁庆如此神力竟也有几分胆怯! 弁庆发狠了,身上散发着滚滚雄劲,左右看了看,一棍子朝最近的忍者又砸了过去,这根竹竿子就是简易版的狼筅,一竿子拍下去,那忍者被砸倒在地上。 一寸长,一寸强! 这竹竿子可不是长一寸,那长的可不是一点点! 忍者都训练过近身战法,本想仗着人多搞死弁庆,他们也在源平大战中听过弁庆这个僧兵的名号,那是仅次于源义经战神的猛将,不过一僧字让世人一度以为,这是个憨和尚,不曾想,这弁庆的力量竟然如斯恐怖! 经过训练的忍者,头脑里可没有害怕二字,他们只是迟疑了一下,又继续扑了上来,竹竿太长,有利也有弊!近身的攻击便无法防御! 忍者欺近身来,在弁庆身上留下几道刀伤,阿国一声惊呼,忍者越过弁庆便要攻击阿国。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弁庆就算身死也不足为惜,可是不能让阿国出事,因为源将军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弁庆身上的力气如同洪流一般完全爆发,怒吼一声,那根竿子抢圆了直接横扫回来,将两个要偷袭阿国的忍者生生砸爆了脑袋!棍类的武器就是这样,棍越长那威力越大,棍稍爆发的力量也越惊人! 放倒这两人,弁庆也不再用竹子当武器,捡起这些忍者的武器,与其他人近战了起来。 忍者要是多来十几个人,今天的事可能就稳了,他们严重低估了弁庆的战斗力,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受伤的弁庆战斗力更加强悍,杀剩下的几人如同切菜一般! 原本洁白的雪地,已经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逃离源氏 阿国惊魂未定,双腿直接瘫软在雪地里。。 好些年没有见过这么直接而生猛的画面,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倒是有许多人去刺杀源氏。 弁庆杀了这群前来的忍者,把他们的尸体拖到一起,扒掉他们身上的服装,想确认他们的身份,面罩脱掉一看,他们连面目都被毁去容貌,如何能看得出来他们的人! 怎么处理这些尸体,还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连弁庆自己都糊涂了,难道这些是源将军的人? ‘弁庆你受伤了,快回去治疗!’ 阿国自己若是不回寺里,弁庆也得呆着,她只能马上回寺,让真子给弁庆治伤! 真了看到负伤回来的弁庆,急得如锅上的蚂蚁,怎么回事? 她这时反而比阿国要淡定,先将伤口清理干净,最怕就是刀上有毒,那就麻烦了,弁庆的伤口已经开始红肿,这就是最明显的带毒的标志! 阿国很生气,这哪里是阿狗的人,阿狗会派人来取她的性命? 就是弁庆被骗了!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责备弁庆,弁庆的状态很不对! 他的嘴唇紫得吓得人,脸却有些几分发青! 她的眼睛看到地上的手里箭,才发现箭上有一张纸条! 阿国小心地打开那张纸,纸上写着一个字:险! 这竟然是来给他们提醒小心的,可惜他们二人都没有看到纸条便冲了出去! 弁庆已经坚持不住,额头一丝汗也冒不出来,眼白却差点翻到天上去,厚重的身体直接就倒了下去,真子想扶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两个女人一时无措!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寺庙门口,身形不大,速度很快,吓得真子与阿国二人花容失色。 他们以为是刚刚那些想杀阿国的忍者! 这个忍者的衣着与刚刚那些人不同,他将弁庆的衣服解开,那些伤口此时已经肿得更加厉害,忍者二话不说,把伤口再划一刀,黑色的毒血马上涌了出来,二人看得不敢出声,死死地捂着嘴,看着这人继续操作。 这人一定不是敌人,否则划开的不是伤口,是脖子。 此人放完血,马上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倒在手心,送到弁庆的嘴里,弁庆已经失去了意识,真子连忙帮着送了一碗水,让弁庆可以吞服下去! 服下药的弁庆,痛苦的神色渐渐地舒缓下来,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就连伤口流出的血液也开始变成了鲜红色! 两个女人看到弁庆开始好转,终于舒了一口气,特别是真子,她是真心担心弁庆! 三人一直照看着弁庆直到下夜,弁庆身上的高热与异状终于退去! 弁庆从鬼门关寻回一条命来,睁开眼第一句就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些人又是谁派来的?’ 来人的语气很是冰冷,也是昨天那个人。 ‘杀你的是伊贺的人,而我们是甲贺的族人。’ 伊贺?是那个忍者部落! 弁庆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倭人里算好的,否则创伤加上毒药,早就让他去见阎王了! 三个人都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与这些黑暗中的杀手扯上关系? 在倭国,大家宁愿得罪武士也不会与忍者打交道,寻常的老百姓更没有机会让忍者正眼看上一眼。 这些人是真正的国家机器,只为国家的权贵服务,残忍而无情,谁要是落到他们手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伊贺的人要杀我们?’ 弁庆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也无法解释。’ 忍者话锋一转道:‘但是我看到有伊贺的人忍者跟踪阿国姑娘,便提前与你们报信,只是你们没有注意。’ 这个甲贺的忍者说的便是那个手里箭。 ‘你们是源将军的人吗?’ 忍者应了一声:‘我们是甲贺之人,奉真田之命而来。’ 弁庆现在已经有些气力不足,忍痛道:‘来干嘛?’ 忍者耐心地解释道,语气平缓,一丝波动也没有。 ‘我们与伊贺对立不死不休,现在伊贺已经受德川征召为家奴,对我们甲贺赶尽杀绝,我们首领真田投了夷州梁氏,梁氏早知你们有难,首领也令我们前来暗中保护你们。’ 三个人听得是摸不着北,这是哪跟哪啊! 忍者知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挑重要的说道:‘德川让我们首领去刺杀梁川,但是并未成功,而梁川却收下了我们首领。’ 什么,阿国率先震惊! 德川如果能派兵出国去行动,那一定是源氏的主意,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恶化了? 想到这一系列的前因后果,源氏听到梁川前来并不是高兴,而是一脸的冷漠,难道源氏知道梁川是来报仇了? 可是这仇恨从何而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弁庆也不考虑其他的因素,他已经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忍者缓缓道:‘可到我们山中避难。’ 阿国不太愿意,她不知道源氏为什么要针对他,她更想直接到山中去问问! 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如果他们真的走了,那就坐实了这里面的黑幕,她是梁川的人,也是源氏的人,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难道她还能把源氏怎么样? 忍者又说了一句:‘我们甲贺的人按首领的要求,全部转移到夷州,你们可以与我们一起同往。’ 这句话一说,阿国马上不再犹豫,只要能去夷州见到梁川,其他的都不重要! 源氏可以给她荣华富贵,可是这些她都不需要,女人啊,实在太感性。 弁庆不敢替阿国主意,等到阿国点头,他才说道:‘那我们便走吧。’ 弁庆看向真子,真子走进弁庆睡的厢房,从屋内取出一把沉重的陌刀。。看她抬着吃力,阿国也去帮忙,那刀是真的沉,两个女人都还不怎么抬得动! 这便是当年梁川用的武器,大唐神兵,中原已然绝迹,在海外还能看到这种神兵的踪迹。 弁庆勉强能用这把武器,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念想,他就像为关公扛刀的周仓,把刀时刻带在身边。 弁庆拖着病体把刀背在自己身上,两个女人也抓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着这个甲贺的忍者,朝京都北面进发。 临行前,弁庆朝着那巨幅的画像行了一个礼,又添了三炷香,给长明灯里加了些香油,最后才合上了大殿的门。 这一去,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年的雪也是这么大,那时的阿国也是一个人,连名字也没有,天地茫茫就是二人相依为命,如今朝廷突生政变,她又从那个高高在上金贵无比的将军近臣,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猫儿。 京都北方的鹿岭卡,隐藏于深山当中,冬天下过大雪之后更是难以寻觅,进山的道路被积雪覆盖,加上去甲贺的路上有忍者监视,还有各种可怕的机关陷阱,外人一般都不会靠近这片山林。 这是生命的禁地,外人进不来,他们也极少出山,所以在世人的眼中,这片土地非常的神秘。 弁庆大伤未愈,行走的速度极慢,三人在冰天雪地里非常的痛苦,那忍者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是经过严格残酷的训练,身上穿的衣物也不多,竟然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北国的冬天一点也不好受,若不是遇见梁川,阿国可能也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 一天的路下来,崎岖而艰难,多少年没有经历这样的困苦,阿国的脚已经被冰雪冻得红肿,血都流不出来。 不过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看到梁川了。 那京都的皇城,有无数的女婢与下人,每天都有全倭国最名贵的食材,甚至穿衣度用都是从宋国运过来最上等的湖绸,这生活远比当年吃草根的日子强上万倍。 可是这又能如何,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些年源氏的性格越来越古怪,她也能看得出来,小源氏成长之后,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威胁,甚至包括自己! 自己在源氏身边,是她最得力亲近的人,也是知道她秘密的人最多的,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是自己人,不需要自己的时候,那自己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为什么这些年她会启用德川,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自己手头的权力太大了,她必须要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这样才不会危胁到小源氏的权力。 跟自己一样,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小人物。 但是这事实在太古怪。 是源氏要杀自己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有一万种方法,在自己吃的食物里面放点佐料,在睡觉的地方插上点什么利器,在自己活动的地方安排点什么意外,都是如此简单而合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这一次派来杀自己的可是倭国最让人丧胆的忍者,动用这些人,一般都是针对各地的大豪杰与城主级别的人物,他们常年躲在城堡之内,外人无从接近,才需要派出忍者刺杀,否则其他人哪里用得上? 全族被杀 以前阿狗跟自己说,女人的心是最狠的,自己还没办法理解,现在想一想,最了解女人的还是男人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情与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要活下去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抛弃。 以前自己听不懂他说的意思,什么无情最是帝王家,说这一帮人是天底下最没有人性的动物,父母兄弟都是阻碍,都可以杀,自己还骂他乱说话,在背后骂源氏。 现在想来,真是这般。 饭首山到了。 这座不出名的山,因为打听他们消息的人都不在人世,附近的百姓也知道山中的危险,所以没人敢靠近,时间一久,便在世人的眼中渐渐淡出。 山中的景色却是绝美。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野物在这里自由地生长,长着美丽羽毛的雉鸡会高高地跃过山涧的石头,在河边饮水。梅花鹿的鹿角就像老松一样虬长,进山的道上野草已被积雪压住,看不见任何的痕迹。 没有甲贺族的人自己带路,根进不能进山,那雪下全是夺命的机关。 过了鹿岭卡之后的路更加难走,弁庆强撑伤体,不成为两个女人的累赘,还好忍者身上竟然带着好的伤药,给他路上不停地用,因此没有倒在路上。 伤到弁庆的毒是伊贺那里的毒药。 两族之间已经斗了不知多少的岁月,为了消灭对方,各自的忍者都在不停地研发针对克制对方的忍术,毒术便是其中一项! 如何找到快速解毒的方法,非常的关键。 伊贺的忍者就喜欢用毒蛇的毒液,这种盛产于他们当地的毒蛇,每年只能放出一次毒,只后便要藏回山中,否则就被苍鹰捉走,其他的动物也会主动捕食攻击它们。 伊贺的忍者知道这个秘密后,就把它们养起来,每年采一次毒液,之后就放回神庙里,他们认为这种毒蛇也是有神灵护佑的!还给他们的圣起取了一个名字,叫龙地洞。。 克制这种毒蛇的解药,也只有在伊贺的地盘。 先人有云,毒物出没,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克制这蛇毒的一种灵草,竟意外地也让伊贺发现,在伊贺的妙木山之上!两个地方也因此成为了伊贺的圣地,外人得不到这两种灵物,这种毒也因此成为了伊贺对外刺杀必备的毒药神器! 每年甲贺的忍者死在这毒上的人不计其数,后来甲贺的经过一些渗透卧底刺杀,才得知这个秘密,他们最终也得到了这毒药的解药,弁庆这一次才能机会捡回一条命。 死在伊贺手头的人太多了,而且许多人伤的并不重,回来就死,这些人全部葬到一处,甲贺把这个地方称为尸骨林,也称为了甲贺的圣地,三处地方可以称为倭国忍者的圣地,起到的都是训练仇恨与对立的地方。。 倭人的心胸就是这么窄,不是教人向善,而是不对断地制造对立与仇恨,对自己人也是这样,所以千百年来,有这三个鸟地方的存在,伊贺与甲贺越打越狠,死的人越来越多,两族老死不相往来,曾经也有许多天才人物想要化解这些恩怨,可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反而创造了更多的仇恨。 两个有许多人都想放下仇恨,可是都被两族极端的人给干掉了!旧的仇恨没有化解,新的仇恨马上又制造出来,日积月累,不可调和。 这些忍者发展到最后,都是近亲繁殖,外人很少能成为新鲜血液,因为害怕这些人来历不明,也怕忍者的秘密外传。所以忍者死一个,能得罪全部的人,他们大多就是亲戚,世仇必须要报! 阿国当初同行派往宋国的忍者,就是依附于德川的伊贺部忍者。在两部千年的血斗当中,伊贺一直处于下风,甲贺也没有机会下死手,局面一直僵持着,后来德川看中了急于翻身的伊贺忍者,先是让他们去中原小试牛刀,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打败了宋国‘最强大’的禁军! 当初宋国以为他们是来走过场的,派出的是杨崇勋的儿子,还有几个关系户,想让他们来捞点战绩,没想到伊贺的人上来就直接玩命,一点都不客气,他们也没想到宋国的这些精锐这么菜,一下子就给他们捞到了便宜,回到倭国,德川更加看重他们,重要的任务全部委任他们! 这一次的重要任务,德川同样是派出伊贺的人。伊贺族有了德川的支持,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实力一下子就雄壮了起来,马上就准备报这千年的血仇。 饭首山。 一行人刚入山门,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以往的忍族,大家该干嘛的同样照旧,村子里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山中修练,修补平时使用的装备,不比夏日的时候忙碌。 整座山安静得可怕!而且回来也会有接应的人,但是统统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 不应该才是! 夷州人应该在山上,现在是大家撤退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在准备收拾家当,非常热闹才是,怎么会这么安静。 忍者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忍者对着三人说道:‘要小心。’ 弁庆很是不解:‘这不是你们甲贺的地盘,怎么?’ 忍者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清楚事实。 果然,忍者领着三人走进村子里,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众人!古老的村落屋了错落有致,本应是安静详和的世外桃源,如今遍地是尸体,血流成河鸡犬不流! 难怪一点声音都没有!下手之人手段干净利落,一点多余的也没有,不破坏不毁灭,只杀人,这些甲贺的人身上一点多余的伤口也没有,全是一击毙命,伤口要么在胸口要么在喉咙,连救的机会也没有。 原来平静的忍者也算是经过诸多训练,碰上再麻烦的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心情波动,可是看到自己的族人被灭门屠杀干净,他的心情再也崩不住了! 他冲过去,一个个看,想救一两个人回来,可是敌人下手实在是狠,一击没有毙命的话,还会再往要害补上一刀。。根本就没有一个活口。 村子里可有数百人啊,不论男女全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平时也会有人放哨把守,竟然全部死光了! 弁庆已经有些年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了!就连当年经历过战争的阿国与真子都不忍直视! 什么人能做得出这样的惨事! 忍者最后转了一圈,一直找到他们禁地尸骨林当中,这才在里面发现了几个活着同胞。。 那是几个小孩子,因为身材小,藏在山洞当中,这才侥幸活了下来。看到这几个小孩,忍者放声大哭。 ‘是谁做的?’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必多问,敌人只有一个,便是他们千年的宿敌,伊贺的人! 这几个小孩敌人一杀进来的时他们便在山里玩耍,在山里亲眼看着族人被杀,他们果断地藏到山洞。 ‘伊贺的人。’ 他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话简短而明了,感情很淡,一点都看不到他们悲伤的样子。 这才是小孩啊,竟然连眼泪也没有,却有一脸的愤怒,想报仇的心都写在了他们脸上。 ‘走。’ 小孩子已经藏了数天,这些天他们也害怕敌人会回来,所以没有出洞去弄吃的,早饿得不行,看到自己人回来,马上就跟着离开了尸骨林。 现在要去哪里? 三个跟在忍者的身后,马上就离开了饭道山。 估计伊贺的人也没想到,还没有几个孩子活了下来,还亲眼看到他们的暴行。 两族千年来有这样的事很多次,不过每一次都无法完全消灭对方,这一次也是一样。 ‘我们要去海边!’ 海边? 忍者看到村子的惨烈情形,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联系上自己的首领幸村,几个孩子是村子现在最重要的血脉,他必须要把人平安带回去。 夷州的海船正在海边接应自己,他也得把弁庆三人带过去。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不清楚,但里面肯定有人参与进来,否则光凭一个伊贺,想这样轻松地灭掉自己的忍村,绝对不可能办得到。 夏德海派人出去联系甲贺的人,一开始也很顺利,找到弁庆的人就是夏德海的人去联系的人他们分头去找人,算着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可是在海边等了许久,他们没有等到准备好的甲贺人,却等来了受伤的弁庆与阿国! 还有几个甲贺的孩子! ‘什么!’ 听到甲贺一族的情形,连夏德海都害怕了,这一次前来倭国的任务就是要把人带回去,没想到还引出这么严重的事! 他要如何回去跟梁川复命? 倭国内部肯定也有不同寻常的大事要发生!听着阿国的描述,连他们都要出事,肯定内部有什么事发生。 这就是内乱啊! 他们正准备起航返回夷州,没想到几条船趁着夜色靠了过来,一根弩箭上面绑着火药,射到了夏德海的战船之上! 轰的一声,战船的甲板被炸出了一个口子! 逃往高丽 梁家水师自成立之日起,除在了澎湖被重创过,其他时候,未曾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害! “快快快!’ 夏德海怒目圆睁,光着脚抽出自己的配刀,一手握着望远镜,直接就跳上甲板! 目光所至一片狼藉! 还好这些日子,手下的兄弟全部都藏在船舱当中吃东西,北风实在刮人,在甲板一点儿水都能结冰,实在受不住。 ‘把火炮推出来,炸死这些鬼子!把帆都架起来,马上撤!’ 高丽女子在船舱当中被吓得脸色惨白,这便是炸坏他们海船的那种威力巨大的武器,难道他们的船也被盯上了吗? 北风瞬间从破坏掉的甲板灌入,吹得人寒毛乱战。 船上的水手大家脸色骤变,不过听到夏德海的指令,所有人马上行动了起来,没有人顾着慌乱,在这片海域,还没有人能击沉他们的船,纵横快十年,无不如此。 火炮给他们以信心,但是一个优秀的指挥才是他们无往不利的保证! 在夏德海的指挥下,一批人拿出船舱里压舱的木头马上去修补漏洞,船舱的炮孔刷的一下开,火炮被推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寻打着敌人! 船上的风帆全部打开,北风一鼓,船锚一收,船身马上如箭一般扬了出去! 几支携带火药的箭矢没有命中战船,落到了海里面。 夏德海在船上观望。 左右十条海船船身远不如夏德海的战船大,但是数量远胜夏方,这就是最典型的狼群战术! 倭人的船还没有梁家船的一半大,船上也只有一张大帆,两张控方向的小帆,船身非常的小。 但是用望远镜远远看过去,船上架着床子弩, 用数量来换质量,况且他们船上也有火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瞄准左右两边的船,快速放炮!’ 夏德海一声令下,真正让高丽女子害怕的时候来了,船舱里如同打雷一般震天彻地响个不停,她还以为是被敌人击中,可是看了一下,船身安然无样。 船外传来阵阵欢呼之声,每一声就是敌人被击中一次。 经过无数次实战练出来的梁家水师,船上有专门的神机营队员负责校准火炮的精度,加上炮手的操作,快速而稳定的手法,要抵消掉海上波浪的负作用,这样才能让精度值达到最高! 反观倭人的船命中率极低,加上他们用的又是弩,只要角度一偏,射出去就找不到北,所以他们虽然也有火药,但是威胁并不是很大! 夏德海愤怒了! 把船带出来,人没有带回去,忍者被杀光了,自己的船竟然还受到重创,万一阿国姑娘再有个闪失,那东家就要吞了自己! ‘把船逼过去!先从南方破开一个口子!’ 水手快速调整船帆的方向,火炮先转向南面,不停地轰击着对面的船! 倭人这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明明是在自己地盘,明明自己的战船有优势,明明自己也有火药,明明对面只有一条船,怎么让敌人压着打,打成这个熊样! 对面的火炮只要一发就能让自己的船马上断成两截,就算是打偏了擦着飞过去,那火炮也能让半截船身没掉,威力相当的可怕! 反而是自己的弩,根本就射不中对方的船,对方的船扬起帆,速度更是惊人,马上就拉开了距离,只要距离一远,自己就挨打的份,敌人的火炮能射到自己,自己摸都摸不到对方! 难怪山本龟田那家伙会占着夷州还让人给打败,这样的敌人着实不好对付! 倭人头子吼着让人来追,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这不是他们想追就能追的! 行船看两样本事,一是技术,二是船的性能,船帆多,船身大,技术好,肯定跑得快,不是光靠嘴就行追上别人! 夏德海注意着北面的动向,船往南走,没想到南方有一个更大的埋伏圈正在等着他们! 船上水手大喊:‘夏管事,南方也有船!’ 夏德海马上望向南方!只见南方来了一群战船,数量更多,密密麻麻铺满整个海面,估计有二三十条! 草! 夏德海狠狠骂了一句,这些倭人早就知道他们要往南跑,正在南方埋伏着呢! 自己也是太大意,光顾着北方的敌人,完全没有找好后路。 夏德海一头扎进敌人的埋伏圈,这一下可是真的遇上了狼群,普通的箭如雨一般射了过来,有的上面还点了火,还有装着火药的弩箭,射到船身上,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又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船员们奋力抢救,再也没有轻视的意思,船上的火炮疯狂地发射,每一发都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往西! 夏德海无奈,下了一个命令,要是再扎进去,不得脱身的话,今天真的要死在这片海上了! 倭人追上夏德海的船,看着他们一次次得手,敌人的船也慢慢被炸花,虽然折了不少的船,但是这损失非常的值得! 只要能把敌人的船留下!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敌船上的火炮! 夏德海面色凝重,打了这么多年的倭人,难道这一次要折在倭人手上? 冲,往西冲! ‘夏管事,风向变了!’ 夏德海一听,马上问道:‘什么风?’ ‘东北风!’ 天助我也! 天快亮的时候,风向突然变了,原来西北风转向,变为东北风,夏德海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马上借着这股子东风,迅速逃窜。 可怜的倭人占着南方的有利位置,本来都断了夏德海的后路,结果风向一变,他们变成逆流而上,完全是顶着风去追夏德海的船,哪里能追得上! 夏德海顶着海风,趁着夜色一头闯进北方契丹人的海域。 ‘全有人检查一下战损,船舱马上补好!’ 所有人不敢怠慢,现在得已逃脱,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战船可是第一次在海面上正面遇敌,被人打得这么惨! 虽然是一打三十,可是夏德海还是很不爽,被这些倭人折腾得这么惨。 人死了七八个,甲板几乎被掀翻,连船帆都被扯坏了两条! 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兄弟,最默契的人! 夏德海的心头在滴血,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的船第一时间到达倭国南方的海面的时候,就被倭人给发现了! 只是夏德海自己以为别人不会在意他在的船罢了! 夷州还有南方的海船,体积都比北方的大得多,只要看一眼,大家都忘不了。 加上夏德海的船又不是来做生意,船也不靠岸,分明就是来干一点见不得光的事! 很快就有把这件事汇报到了德川那里,德川一寻思,自己才派了松下与幸村两人去夷州要干掉梁川,没见他们二人回来,倒是夷州先派人来了,那不就说明二人的事黄了! 再加上伊贺的忍者来报,最近甲贺那些人蠢蠢欲动,连弁庆与阿国都做一些让人不明的事,一切动向表明,这帮人肯定是与夷州有瓜葛了! 一不做二不休,德川派出人联合伊贺的人,马上把甲贺全族灭得一干二净,一行人没搜到阿国等人的去向,到海边守着,果然人全到齐了! 正想把夏德海的一锅给烩了,没想到夏德海一船竟然能敌他三十条船,挡住了他大军的攻势! 夏德海往西而去。 他现在不敢再往南,怕在海上遇见这些倭人,西面如果能到达辽阳的话,那里有何春生,一方面可以把船修一下,也可以得到一些补给,再南下的话,他才安心! 东家一直劝他们,对待倭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自己对付了他们接近十年的时间,都快把这句话给忘了,现在想起来,真想抽一下自己的嘴巴! 大意失荆州,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 船员修复船的速度很快,甲板只是简单地补了起来,能挡雨避风,不让海水打进船舱! 船舱里阿国真子弁庆还有那个高丽女子全部坐在夏德海的边上,他们看着眉头紧锁的夏德海,正在等他的主意。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辽阳。’ ‘那不是契丹人的地方吗?’ ‘咱们在那里设了一个商会,我想去那里,然后换个方式,让你们先回南方。’ 夏德海目前的想法是这样,但是他吃了一下倭人的亏,就怕前路还有意外。 若是自己没那么大意,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乱子,忍都都没有带回来,带回来几个孩子,现在自己都没脸回去交差了! 弁庆受伤太重,加上自己也不会水性,上了船状态就一直很不好,必须要给他找到合适的大夫,情况真的会有危险! 必须加快速度!海船往西一路漂泊,夏德海只能靠着司南不停地前进,到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终于一片陆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夏德海大喜,马上找了一处可以停船的码头,把船靠了过去! 只见陆地上的人清一色穿着与高丽女子一样的衣服! 断绝生意 李洮对于金玉姬的身份有过猜测,朝廷里的事他也有耳闻。 他今天要是敢在金玉姬跟前乱嚼舌头,回去金玉姬非旦不会领他们情,叫他哥哥撕了他都会! 贡女的名头可不好听! 这就是权贵之间的玩物,但是对李洮来说,他哥哥的身份,那要玩死他,太简单了! 阿国没有夏德海在场,什么话也不会多说,她的身份太敏感,落到有心之人手中,都能大作文章! 一场酒宴,暗潮涌动,并不是十分愉快。 次日,金玉姬再度上船与夏德海道别,对于这个男人,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她要是再呆上半天,绝对要把小命交待掉! 夏德海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对他来说,这个女人什么背景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个高丽大员的线已经从他这里牵上! ‘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可是让人带上这个信物到汉阳找我。’ 金玉姬不管夏德海要不要,还是塞给他一块岫玉,这种北方玉并不名贵,但是也是普通用不的存在。 夏德海苦笑一声,还是把玉收了下来。 如今在北方,他还真是有求于人! ‘姑娘如果能帮忙的话,便助我去找一个人!’ 金玉姬来了兴致,在海上她什么也不是,在汉阳在高丽,她想干嘛,还不算事! ‘找谁?’ ‘我们在辽阳设有一个商会,那里的主事叫何春生,希望姑娘可以帮我去寻他过来,我们定给重酬!’ 金玉姬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摆阔。 夏德海笑了,他也真不是在摆阔。 能把一船人平安带回去,他把这些年攒的家当全交出来都行! ‘什么商会,我可以帮你试试。’ ‘万达商会!’ 听到万达这个名号,金玉姬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这个商会在北地横空出世,一下子就引爆了整个北方的商会,所有的势力都想与之结交,因为他们手头有最好的南货! 而且从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得知,这个商会不仅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他背后也有一个非常大的势力! 这是他哥哥告诉他的! 金玉姬不由多打量了夏德海几眼,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跟着很快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临行前没想到金玉姬又开口,略带羞涩地道:‘先前吃的那种香料,能不能分我一点!’ 她说的就是辣椒了! 北方没有这种玩意,在冬天加一点放到汤里,味道是真的不错! 虽然他们金家也是大户人家,可是从来没能试过这样的香料,她也知道,她们不是国王,得不到天下的所有东西! 夏德海也不是小气的人,让人从船舱里取来一大袋辣椒,这么多的辣椒,够她吃上一整个冬天了! ‘会不会太多了?’ 金玉姬都有些不好意思。 夏德海道:‘没事,若是我能回到南方,明年一定给你再带一些过来!’ 两人都笑了。 缘份很是奇妙,竟然因为一碗汤,彼此有了好感。 夏德海苦笑一声,目送着这位高丽女子离去。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北方的码头,连条送货的船都没有,听港口里的人说,再过几天,港口就要冻上了,那时候想走就更难了。 夏德海着急万分,万一倭人追上来如何是好? 北方这里,材料是有,可是进度实在太慢了,一点点的木料从山上伐下来再送到了港口都要几天的时间,有钱连这点小事都办得不利索,让夏德海更加着急。 弁庆等人也想先回夷州与梁川汇合,信鸽已经放出去了,可是他们等不到回信! 风很冷,他的心也跟着跌到了谷底。 南方的梁川,已经收到了夏德海放来的信鸽,字里行间,他看得一头雾水,甲贺被灭,高丽被袭,连他们也被主动攻击,甚至倭人自己的弁庆还有阿国也成为他们袭击的对象,这些倭人是在打什么算盘? 梁川是真的有点看不懂。 对果说他们要对高丽下手,那都在计划之内,但是为什么他们自己也对付,还有对自己手段也是非常手段! 不过他要怎么跟幸村说他们甲贺的事。。 头痛啊! 北方怎么会乱成这个鸟样! 现在再说其他的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倭人连阿国都要下手,这就不知道是源氏的授意,还是倭国自己出的乱子。 反正见倭人就打便是! 童威猛已经带人上去了,让倭国自己去跟倭人较尽,现在就是想办法通知到人,让他们去接应一下夏德海,得把甲贺的几个遗孤接回来,否则真田那里绝对不会罢休,也不会安心在自己手头办事。 梁川一个头两个大,原来以为自己未过门的源氏还能在远方帮自己一把,没想到人家比自己还要现实,一下子就翻脸,还差点把自己当年的小弟给砍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那撕破脸了也罢,反正自己从都没有把倭人当成自己人,更不想从他们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从头到尾都时刻准备着与他们开战,对于他们,梁川是打心眼里深深地戒备。 打便打吧! 他们要征高丽,那自己就坏了他们好事! 只要是这些个倭人想干的事,自己黄了他们,那就对了! 女真人想与虎谋皮,勾结的还是野心最大的这一帮鬼,他们不知道,哪一天请了倭人上岸分了高丽,他们的后院也要起火了! 虽然女真人的战力真不可以小视,但是梁川也清楚,如果能让倭人有扩张的资源与人口,那他们吸血的速度将会加快无数倍,将来要打败他们的难度,就不再是今天这样一点点! 梁川当机立断,马上让叶小钗的港口马上开始管制,第一件事就是停止任何与倭国的贸易! 老子不做你们的生意了!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先从贸易战开始打! 倭人你们他娘的不是能耐嘛,那你们就什么都自己造,老子要榨干你们岛上的那一丁点铜啊银啊,还要让你们来求着老子! 十年之前,倭国真是穷得冠绝天下,梁川过去的时候,遇见的每一个倭人,就没有一个有鞋穿的,全部都是草根子扎一扎就往脚上套的玩意。 他们穷呐,连鞋子需要的布都要依赖从中原进口过来。老百姓手头也没有什么钱,实在没办法承受这么奢侈的消费。 再说了,冬天不穿鞋,无非就是冻冻脚罢了,也不会出人命。 可是后来倭国一下子就统一了,大量的钱集中到一部人手里,他们可以安心地去办大事,集中这些钱从中原可以买来许多他们需要的生活物品和物资,这样一来,他们也感受到了冬天穿鞋的滋味,真不错啊,可以不用挨冻,这种信念驱使着无数的倭人往中原去当贼寇,这一轮的抢夺,让倭国的时代再次前进了近百年。 他们见识过什么叫富庶,他们也体味到了侵略的真正滋味! 窝在自己的狗窝,永远只能吃着狗粮,到外面转上几圈,却能吃上肉! 这才是倭人的共识! 在家里种了一年的地,到头来饿死了两口子,跟着乡亲出海当寇,回来还能抢两个女人,这好事大家谁会看不懂,当然大家都要下海去做贼! 宋国人可真弱啊,原以为他们都是天兵天将,可是拿着武士刀去砍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就跟菜鸡似的,只会傻傻地呆在原地让人砍,一点反抗都不懂! 是啊,天下哪个国家都一样,当兵的拿着武器去对付老百姓,都是一样的虐菜,要是大宋的西军有机会来倭国征一番,可能一个倭种都留不下。。 来夷州的倭人也是倒霉催的,他们哪里会晓得他们在海外跟人家做合法生意,人家在后头就直接断了他们的后路,跟人家撕破了脸! 倭人也是趁着这场北风下来,想赚一点钱,带一点货回去,跟松下一样的想法。 大家拼死拼海到最后不就是为了一点钱嘛! 结果,来了夷州,突然巡逻队一拥而上,先扣了他们的船断了他们的路,然后扣了他们的人,不管男女,只要不在织田的倭国名录中的人,全部视为外来的倭人,一率全部先行逮捕,交由移民管理处先行审讯,是否有不法的目的,然后就是连他们随身所带的财物也一并收归国库,统一收缴。 这样的操作若是放在平时的话,肯定会引发恐慌,对其他民族的商人造成一定的阴影! 大家都在想,他们若是敢对倭人这样,那对自己不是一样可以这样吗? 但是移民管理处这时候就出来解释了。 倭人不义,竟在行商队伍里混入刺客,公然刺杀夷州最高领导人梁川! 其实这事江湖上早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倭人派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来动粗,结果一行人都梁川给拿下,现在正在山里面挖石头呢!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当时没有直接说明情况,怎么隐忍了这么久才由移民处来说这事? 大家以前也吃过不少倭人的亏,但凡海上跑的,以前就没少被他们恐喝,反正倭人在海上大家碰了都觉得晦气,这出戏大家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有多少人对倭人抱以同情,说白一点,他们就是该死! 回信求援 这是哪里?难道是高丽? 衣长及腰,多为窄袖短衣,下服裙裳,裙多为旋裙。那些来夷州的高丽商人还有伙计,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不过这里貌似有点穷,男女老幼看着都非常的瘦,脸上带着菜色那种,衣着也很单薄,这么冷的天气,愣是用身子在扛。 夏德海的海船一靠码头,所有人立即围了上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 但是这船有点奇怪,怎么船上都是伤,好像经历过什么大灾难一般! 人们看着热闹,这时那高丽女子出来,略带着一股兴奋地道:‘到高丽了,这是全罗道。’ 众人眼神全部变得不一样。 别家女子都是大门不迈,她竟然一眼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有纸笔吗?’ 众人又是一愣,夏德海马上让人备好笔和纸,送到这女子跟前。 女子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了下来,一行清秀的汉字,很是端庄。 女子写完,又在码头随意叫了一个汉子,那汉子战战兢兢,接过信,听女子吩咐道:‘把这书信送到官府的主事手里,就说汉阳金家的人要他帮忙,可否看在家主金大人的面上,行个方便。’ 说完女子把身上一根非常名贵的首饰取了下来,交给这个汉子道:‘如果把人带来,这个东西就是你的。’ 高丽汉子看得眼皮直跳,这么好的差事,当然不可错过,马上就接过信,直奔官府。 全罗道巡察使李洮正在府中喝酒,相对于北方的紧张局势,南方这些年连海患都少了许多,白日饮一点酒也无人敢管。 酒香正酣,下人急忙来报,说是汉阳什么人送一封书信,让他给帮帮忙! 李洮酒喝得正过瘾,本想把这事给放一放,可是到嘴的酒还是放了下来,大白天的,送书信要帮忙,这事哪里都透着一股子邪劲,他还是让人把信给接了过来。 不看不知道,汉阳左都御史金成泽的妹妹金玉姬正在自己的辖区!吓得李洮一身冷汗散了一大半!他虽然也是封疆大吏,可是跟朝中的这些实权人物比起来,人家一封奏疏就能免了自己的官,不管这信是不是真的,都没有他来赌的理由! 李洮马上点齐了人马,跟着那送信之人来到码头,金玉姬见到李洮带人前来,一改先前畏缩之态,大有凤仪天下之姿,对着李洮说道:‘你就是全罗道巡察使李洮?’ 金玉姬连大人都没有称谓,只叫了李洮的全名,这个阵势一下子也把李洮给唬住了,这女人好大的派头! 李洮抬头一瞧,这好大一船人,汉人倭人高丽人一锅全齐了,就这个高丽女子派头最大,张嘴就是点了自己的卯,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李洮还真摸不准这帮人的脉,他也不急,只要还在自己的地盘,就不怕这帮人跑了! ‘你先寻一处地方把我们安顿下来,我让人去寻我哥,船上有伤员,好生请些大夫来治一治!’ 伤员? 怎么还有战事? 这个全罗道的巡察使现在就算再傻,也知道这船不是一般的来头,一点也不敢乱来,真的把自己的脾气与疑问都收了起来,乖乖地让人来把一船的伤员先接下来。 这事若真是御史金成泽的妹妹,那自己这次就赚大发了,要不是,哼哼,自己无非就是多一个女宠,没什么亏的! 看着伤员被请下去,这个什么道的官员虽然人五人六,一脸的谄媚相,不过办事还算地道,人家大夫在家里抱老婆都让他给请过来了,这鸟地方别看穷得一踏胡涂,给他们用的药那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全是人参,上等的人参,那须子比他们的头发都多的上等人参! 弁庆本来就是元气大伤,最是需要大补的时候,喝了一碗这参汤,原来如同金纸的一张脸,现在也恢复了血色。 现在大家就是奇怪,这高丽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来了高丽就像回她自己家一样,什么地位? 夏德海独自一人留在船上,船上破损的地方太多,他已经让人去寻找合适的木材,准备把船修补一下,船上的钱不少,需要的木材原材料也容易,只要钱到位,想要什么货,几天都能给你调过来。 其他的水手也不敢大意,在倭国吃了一记大亏,不能再吃第二次,现在就算是解大手,身边的家伙都要带着,不然他们根本拉不了来! 这一趟要回去,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做不到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与辽阳的何春生取得联系,给自己送一点补给过来,另一方面,如果能把弁庆阿国等人先行送回中原,再改道回到夷州,也是可以的。 何春生的点子多,他能帮到自己! 夏德海现在一闲下来就恨不能打自己两记耳光子,这好好的一个局面,弄得这么狼狈! 巡察使府上。 高丽巡察使,好歹也是一方诸侯级别的人物,可是这住的地方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比梁川那兴化的二岳父家的屋子还要低不少的档次,低楣小院,这不说是一个州府级别的官员住处,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财,都看不上这样的小地方! 没办法,这官员住的都是土房子,老百姓住的就更差了,许多直接就连墙院也没有,甚至是跟动物住在一起,北方的土地不比南方,根本种不出什么东西,一年也只有一季的收成,恶劣的环境让人的寿命非常短,生育率也低,所以这种地方的经济根本比不得中原王朝。 李洮把金玉姬安排在最好的地方,还安排了专门的人来伺侯她。 金玉姬从海上下来,马上就变了一个人,原来是寄人篱下,现在她就是天,谁的面子也不必给! 写信给自己的哥哥,信已经在路上,只要两天就能送到汉阳,等自己再回到汉阳,就可以摆脱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想一想那些死难的同船人,金玉姬能活下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洮来打听过几次,他好奇这些倭人与汉人为何会与当朝大员的妹妹在一起? 现在高丽的局势也很不乐观。 就他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北方的女真人,东方的倭人,全部有意要与他们高丽人联合,一起共同对付西边的契丹人! 可是说得好听点是联合,其实就是要奴役他们高丽人!打仗要他们高丽人出人出钱,还要出女人供他们淫乐! 朝中的派系分得太多了,现在大家都在观望,就怕自己站错队。 他也不着急,这些人如果真是金成泽的人,那就有意思了,能说明很多问题,要是不是的话,自己把他们交出去,朝廷也能奖励自己,根本不怕吃亏,无非就是损失几根人参罢了! 果然,两天之后,送信的人快马加急,果真返回了全罗道,带回了让李洮又惊又喜的消息。 这位女子,真是左都御史的妹妹,金玉姬! 这一下,李洮瞬间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这人情可不是小人情啊! 连夜,李洮就在自己的府中设下酒宴,准备为一行人接风! 金玉姬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原来李洮还有点微辞,现在自己贴上去都觉得是热乎的,一点也不委屈! 人家有这个资本! 李洮并不清楚阿国等人的身份,这事连金玉姬都觉得奇怪,夏德海肯定不是普通人,那他们来接应的人更不会是一般人! 更何况船上还有好几个忍者!这些可是倭人当中最神秘的人,他们只服务于历代将军大名,普通人想看到他们都难! ‘你们是什么人?’ 宴会上金玉姬无心酒乐,喝退了所有人闲杂人等,留下一个李洮,问起了阿国。 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甚至连经历都有点相似的女人,阿国心中很是淡定。 这些年跟在源氏的身边,让他见识到了不少朝堂的斗争。 见得多了,自然也是见怪不怪。 ‘我们是大和人!’ 金玉姬冷笑一声:‘好个倭人,若非我被夏管事所救,你们这些人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金玉姬知道夏德海看重这几个倭人,也便没有过多计较。 她在倭国受尽屈辱,就连回来的时候还要被灭口,光是这口恶气,虽然活到回到高丽,她依旧是高兴不起来! 她当初出倭国的身份,就是贡女! 是的,她是被送出去礼物。 像她这种姿色的硬通货要是在草原部落,那是人人都要争抢的好货,可是她偏偏碰上一个喜欢男人的源氏,自然就被冷落了,源氏除了梁川还能看得上眼,其他的人通通不要,何况一个女人! 当初倭国在德川的授意下,已经开始动员准备征高丽,高丽上下大惊失色,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就是送女人,想用女人来摆平倭人! 这一招通常是管用的,不过运气不好,他们碰上了源氏。 源氏不要金玉姬,自然是退货送回来,可是不甘心的德川哪里肯就这样放过高丽,他要挑起两车的战事,路上派出人,就在中途灭了金玉姬的船! 肃清流毒 古代有一出计谋遗臭万年,那便是吕蒙的白衣渡江,谋算的还是咱们的关帝爷,东吴的人过了两千年,还是那么不遭人待见。 混成商人来行不轨之计,那就是最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倭人不做生意,等于断了其他所有光明正大行商之人的后路,梁家要是心眼小一点,对所有商船都严厉盘查,那这生意就得黄了! 狗日的! 移民管理处配合港口办公室对倭人的肮脏行径一通宣传,人们哪里还会地梁家抱有疑虑,一个劲地全站在梁家的背后,跟着痛斥倭人的下作手段,同时表示一定支持港口的除奸计划,坚决表示与梁家共进退,决不能让大好的贸易环境再次被破坏! 当年南方其实大家伙做生意也挺正常的,从唐开始,海上大家都是相安无事,开始破坏行情的就是这些倭人的出现,他们这帮禽兽在海上当强盗,只抢不卖,搞得大家生意都没得做,宋人为什么要封关锁国,禁止海上的生意,就是因为这些鸟人干的好事,前几年因为大宋海禁,无数的船员饿死在海上,这事大家都是亲眼目睹的,他们也知道,要是再让倭人乱人,把梁家的行情给破坏了,那大家又要喝几年的西北风了! 说实话,这片海上多少年没有出过一位英雄人物,能把大家的资源整合到一起,有钱大家一起赚,梁川这个山沟里出来的小人物便是这样的惊世豪杰,小出身做的却是大动作,整个南海让他给整顿一下,大家都能安心做生意,这不是大家共赢的美好的局面?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倭人乱来了。 港口办公室已经发布了最新的告示,杜绝任何与倭人有关的贸易往来,若是一经发现,扣船扣人扣货,下狱治罪,罪名也很简单,通倭。 现在倭人就是夷州的死敌,谁与倭人媾和,谁就不要做夷州的生意,就这么简单粗暴,只能二选一! 还选个屁! 倭人那些个鬼,他们有做什么生意? 从倭国带来的商品在市面上最最次的,手工不如人,就是一些原材料如银铜矿也是非常粗劣的,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跟他们做生意,一不小心就会吃亏,买一不好的商品。 对倭国来说,贸易一直就是顺差,只要能把货运来,就能赚,卖出去就不一定了。。 就是这么神奇。 所以,大家少了倭人这些蟑螂在海上碍事,其实大家更高兴,少了一个对手,还多了一个贸易的好地方,他们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把货送过去,这样就能多赚倭人的钱。。 倭人到最后要享受南方的货物,肯定是得多花钱了,但是这与他们没有关系,要不要货就看倭人了! 至于梁家说的,禁止与倭人通商,呵呵,大路朝天,生意本就是各显神通,只要钱到位,生意哪里有断得了,除非他梁家自己也不开门了! 这个禁令是无效的,不过也能让倭人痛苦许久了,看看大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最好的货物现在出不了海,倭人又回到了以前吃野菜穿兽皮的日子,就算有钱,也没有地方消费,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痛苦。 来岛做生意的这些个倭人命运就不是那么的顺畅了。 一夜之间,他们在倭国也算是中等上人,都是中产阶级,下面有农民给他们种地奴役,回国也算是要风得风,都是冲着梁川主打一个四海一家有商无类的招牌,只要是打着和气生财的旗号来夷州的都能做生意,他们这才敢壮着胆子来的。 没想到自己被自己人给断了后路。 德川在倭国先袭击了梁家的海船,等于是跟梁家开战,三番五次的挑衅,那梁川自然也无需再度忍让了! 本来就极度缺少劳动力的夷州,再一次找到了新鲜的劳动力来源,现在来一船倭人都是先收了他们的钱,然后扣钱,把船和船上的货物处理掉,赚一大笔钱,再把人锁了带到中央山脉去挖矿。 还别说,这些身形矮小的倭人简直是天生为了挖矿而生的! 他们在狭小的矿洞里来去自如,吃的也不用给的太好,只要饿不死,许多人吃得都怕的海鱼,在他们眼里看到都能冒光。。 这些倭人大声叫冤,明明是来做生意的,为什么受一如此不人道的待遇! 梁川只是呵呵一笑,你们还是安心挖矿吧,至少自己比起北方的毛熊让他们的后人在冰天雪里挖土豆,自己算是仁慈得多了! 明年挖河道的人,有了。。这些人充实进来的话! 以前织田还有藤吉郎的倭军,自己还不怎么好意思压榨得太狠,现在这些倭人可以说了岛上最底层的这帮人了,就是一些南洋人带来的昆仑奴地位都在他们之上。。 他们只配当劳役的工具了! 由于岛上开始清算倭人的缘故,消息大家非常默契地全部封锁起来,北方的倭人并不清楚南方的夷州发生了什么事,倭国之内德川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跟人说他对梁家军下手的事,所以这事等于没发生,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倭人继续往南向夷州而来,不停地来送着人头。。 现在大家已经准备好去倭国割一波韭菜,只要夷州与倭国打起来,大家没有一个人看好倭国。 当年强如山本龟田,霸着一座夷州岛,手中有战船还有部队数万,都挡不住梁家军的攻势,更何况现在。 现在的梁家军可谓是如日中天气势如虹! 他们经过一年的休整,不仅把人数补了上来,在武器装备以及各种后勤补给上面都占尽了优势,谁家敢在冬天的时候出门去找别人的麻烦,也就他们这些人敢!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的补给足,底气硬,打起仗来别人是玩命,他们是收割,当初可是派了两条船就堵了人家苏禄的家门,愣是把人家给打出了阴影。 倭人是狠,可是那是对付他们这些商船,真的打起仗来,还不一定呢! 这些倭人要是放任在岛上以商人的名义自由行动的话,将来便会成为岛上的不稳定因素,如果有一天真的与倭国开战,那他们哪一些是奸细,哪一些是真正经商的人,自己完全摸不准他们的脉搏,与其错杀一个,不如全部都抓起来,反正抓一个也是抓,到时候所有人都是惊弓之鸟,不如现在趁早协手。 还能联合海上的其他势力一起孤立倭人,这一招釜底抽薪定肯定是好招! 梁川现在开进中央山脉的钢轨落成,已经到了最难的攻坚阶段,山的铺设阶段。 山中地表高差大,地势险峻,一里地的工期可以抵得上山下平原五十里地的工期,前面前度飞快,难度也没有什么,但是到了山中,许多难度就上来了。 遇到河谷地带,要架桥。 一座桥就是一项天大的工程! 有些高深的峡谷高差近百米,这架起桥就是一项不可战胜的超级大工程,这方面的人才现在岛上也是急需,赵小品手头这样的人才也不多,他们专攻的房屋建造,对于桥梁还是差了一些! 还有就是高山,遇见大山只有两种方案,要么开隧道,要么就是炸开山取道,或者是绕远路。 现在梁川最倾向的方案就是开山,这样的难度最适宜梁家军,他们手头有火药,让神机营去操刀,既能练兵,又能帮助建设。 但是山炸开了,去搬石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高山随时可能塌方,山上的落石砸到头上,一条小命就没了! 梁川曾经想从苏禄招一大批劳动力专门从事这些高危的行业。但是后来他就打消了这些念想,苏禄自己让张英他们开了好些个矿,那里也缺人缺得不行,要是再把人调过来,那里又亏空了。 现在最好的方案就是让岛上的这些不安因素来挖山,山里面就算他们要乱来,也没有地方让他们乱来,哪里都去不得,要是敢在山里乱来,涂槐第一个不放过他们,山里也没有支撑他们乱来的资源,这样又杜绝了好几个隐患! 这可能唯一一次梁川不让人做生意,大家还拍手叫好的一次! 倭人实在不招人待见,这帮人形动物犯下的罪孽太多,实在不能让他把日子过得太好,日子一好,他们肚子里的坏水就出来了! 最高兴的可能要属邓伯苗。 他听说松下来行刺梁川的时候,就断定梁川定不会与倭人合作,更不会与背后的主谋女真人合作,谁敢跟一个要自己命的人合作,梁川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现在他看到梁川已经在坚决执行消灭倭人的政策,不清楚梁川背后行动的缘故,但是他知道,契丹这一次又少了一个大危胁的敌人,他已经向朝廷又发出许多密信。。 总算他这一行的任务是完成了。 他也该考虑打道回府了,等到南风起时。 南方又有朋友来了。 新的商路 叶小钗早早地就候在码头,今天日子重大,她弟弟叶凡又重云南来到了夷州。 这一趟来得可是真不容易。 船一靠岸,一行人出列,叶凡自是贵不可言,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养出了不凡的气度。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人模狗样,身上也是金银贵器,但是穿在这人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叶哥儿,这就是夷州?’ 叶凡看着眼前的气景,连日不见,凤山又是新的气象。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你想玩什么这里都有,比你们那狗屁乡下强上百倍!’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扫了一眼四下乱瞅的小子,正是那灭李朝的功朝,骂神宁添。 宁添到处看了看,还真是一处好地方,人多船更多,他这辈子看到最大的船就在眼前,比山还大,快压得他喘不过气。 常年在山中长大的小子,也是第一次出海,现在日子好了,手头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一天到能晚反而人不怎么痛快了,听说叶凡要出海,他便急不可耐地跟着出来了! ‘妙哉!’ 这小子一张口还是不着调。 现在也是陈朝的大人物,一方枭雄级别的人,身上早换了一身行头,可是还是架不住那个土气,别人是人靠衣装,他再装,也掩盖不住那个土气。 宁添也不喜欢穿这些衣服,跟他的气质完全不匹配,可是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里面的官员,他不喜欢也要有个当官的谱,否则让平头小老百姓看了笑话去! 见自己亲弟再次到来,叶小钗又急又喜。 现在夷州可不太平,特别是对倭人进行打击之后,大家都害怕倭人前来报复,会再次掀起战争的风暴,他们大理老家好不容易高氏取了天下,正是享受的时候,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过来瞎胡闹! 都是闲不住的主啊! 叶小钗一看叶凡,马上就凑到近前看了又看,摸了摸他的头,叶凡看到自己亲姐精神头比上次好得太多,眼眶也红了。 能在这个地方,让自己安静而愉悦地活着,也是一件好事。 ‘姐别来无恙。’ ‘我还好,你干嘛好好的部落不呆着,非要往我们这里跑,若是来看我的话,那下次也不必来了,每每看到你,我就要落几滴眼泪。’ 叶凡何尝不是这样,他同情自己姐姐的遭遇,也理解姐姐的处境,现在让她回到家乡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谁都会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她,还不如让她如同远嫁一般,在这里安生地活着更好。 ‘嗨,家乡什么都好,就是太静,每天只能跟牛羊打交道,不似你们这里快活,整天都能与不同的人打交道!’ 叶小钗白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眼睛看到宁添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谁呀,那身行头可不得了吧!’ 叶小钗在港口呆得久了,也知道宁添那真是人靠衣贵! ‘都是你的朋友吗?’ 叶凡点点头,叶小钗便道:‘那行,你就到若萦妹妹的酒楼去住下,一会我跟东家去说你来的事,这次来是到做什么?’ 叶凡道:‘来做生意!许多人现在都靠你弟弟生活,咱们不来,人家就要饿肚子,不来不行嘛!’ 叶小钗看了一些人,不是她嫌弃宁添,这小子从下船那眼睛就跟做贼似的,在她身上就打量了两三回,看到别的漂亮的姑娘,眼睛就跟会放光似的,恨不得直接就粘一人身上。。 他们能做生意? 叶小钗也不管那么多了,安顿下这一行人,马上就跟梁川说了叶凡的事! 叶凡又来了? 梁川有些诧异,这小子把自己这里当成旅游圣地来这里过冬了吗? 一进醉东京,梁川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酒楼里上窜下跳。 宁添? 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大哥!’ 在酒楼里东瞅西看的宁添见梁川来了,马上就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 ‘梁。。梁大哥!’ 恢复真实身份的梁川,宁添一时有些改不过口来。 ‘没事,叫咱啥都没事!’ 梁川眼睛不经意扫到宁添的大腿,好死不死地说了句:‘伤好了?’ 宁添一听小脸一红。 当年他被箭伤到,还是兽医帮他把箭给取了出来,要是没那个大夫,今天他已经好几岁了。 ‘早好了,咱们那里别的没有,就是侗药特别利索,贴上一剂,什么伤都好得快!’ 梁川嗯了一声,眼皮抬了一下,宁添多日不见,人都变了一个人。 机灵多了,人也清醒多了,不似当年那么混蛋,整日疯疯颠颠,感觉脑子都不在线。 ‘叶哥儿在上面呢,大哥您请随我来!’ 宁添引着梁川到了楼上,叶凡见到梁川,就跟见到财神爷似的,脸上堆满了笑! ‘梁大哥!’ 一声大哥,讲的是辈份也是实力。 叶凡得知梁川的真实身份后,再也没有在他眼前装过大鼻象,放低了自己姿态。 梁川直接就坐了下来,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吹了一口气,尝了尝道:‘试试看,咱们岛上自己种的,高山茶,味儿正不正!’ 宁添吃了一口,盛赞道:‘果然好茶,比我们那儿的树枝梗儿就是强!’ 宁添的嘴不仅能骂人,拍马屁也是一流的! 叶凡哈哈一笑,也道:‘是不错,可惜我们没那个福气,不好喝得到!'' 梁川的眉毛一挑,不紧不慢地道:‘说吧,大老远来我们这里喝茶,为啥事!’ 两人相视一眼道:‘可不就是来沾沾大哥的光嘛!’ 梁川哼了地一声道:‘可别,咱们没那么大的福气!’ 两人嘿嘿一笑,梁川看了一眼宁添道:‘添哥儿也跟咱说道说道,现在在陈朝都当多大的官儿了?’ 宁添一听胸膛马上鼓了鼓道:‘咱们现在是一将军!’ ‘哟,都当将军了!’ 宁添与侯通还有梁川,当时三股势力一齐杀入陈朝,大家都把梁川当成主力,派出大将盯着梁川一直杀,结果后面让宁添与侯通的捡了便宜,二人在李朝境内当土匪吸收流民,手下一下子就养出了几万人,成了陈承尾大不掉的大患。 陈承得了李朝的天下,也吃不掉这两个家伙,只有来了一记招安,把他们二人都收编为正式工,给了他们大大的官帽,两人摇身一变也没想到这富贵来得这么快! 陈承不是有帝王心术的那种人,一般收编了这些草莽,下场都不会太好,可以参考彭越还有黥布,以及山东水泊的一帮好汉。 这些人实在是不稳定因素,可是统治者没有想过,他们才是逼人家不稳定的因素! 陈承自己得了天下,也是来路不正,自然不会对人家下手太狠,好日子反正大家一起过嘛,给了宁添还有侯通两个人高官厚?,两人一个混了半生,一个在山里当大王当了半生,前者想要富贵,后者想要安稳,自然是与陈承不谋而合,两人还帮陈承解决不少国内的麻烦,毕竟二人手头有兵! 他们二人就是靠着梁川还有叶凡给的那几百战马,一股子杀入到南越这个乱局当中,趁乱做大做强,一下子就翻身富贵了! 不过宁添抱着玩的心态更多! 他一听说叶凡来了,马上就与叶凡玩到了一起,又能到夷州来,马上就跟了过来!侯通倒是心思淡了许多,一心在陈朝当他的富家翁,也帮宁添看好后路。 ‘官倒也不大,就是管几匹马罢了!’ 宁添倒是谦虚起来了,他这话别人可不敢当他的面说,特别是回到他老家,成天在他老子宁龙跟前显摆! 你不是一辈子看不上我嘛,瞧瞧你儿子,现在不是也衣锦还乡了! 宁龙不跟他一般见识,眼不见为净! 不过宁龙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让他闯出这么大一份成绩出来! 他这个土司都有点拿不出手了,以后要传给谁,总不能传给这个外邦的大臣吧,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那朝廷哪里会答应! ‘瞧瞧!’三人都是一齐大笑。 ‘咱们这一次回去,整合了陈朝大理还有吐蕃各个地方的商会大贾,他们个个都是卯足了力气要跟大哥您做生意,让我们两个小辈自己出来当话事人,特意来岛上跟您商量一下!’ 叶凡倒不是非常缺钱,他缺的是生活的激情! 这一次事情要是搞成了,那事就搞大了,他可以说是七省武林盟主,西南地下商会的总瓢把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地位完全不在他老子之下! 宁添也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跟他爹宁龙比的快感,甩他爹都多少条街了,要是能再做其他的成绩,那才能满足自己的小心思! 二人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 主要是玩! 这条路的生意可是真不好做,部落庞杂龙蛇群舞,要什么人都有一大堆,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许多更是水火不容,想在这一片地方打开局,这可不是一般的小能耐,这得有通天的本事不可! 一批好货 宁添这时候早不差钱了,他现在手头有的钱早搬回了安平州,比历任的土司爷的所有家财加起来都要多。 现在老家宁龙看见他也不会对他发脾气。 以前宁龙老子骂儿子,无非就是恨铁不成钢,天天嘴里哼着那些淫词滥调,到处做着不着边际的荒唐事,他怕自己死了,土司家族传承的这一摊子以后要毁在他儿子这吊人的手上,那他真是死都没办法暝目。 现在好了,这个儿子混着混着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名堂,拉回家这么多钱不说,在陈朝还当了这么大的官...... 阿信两只眼睛现在变成了血窟窿,汩汩流出的鲜血令他看起来很惨,他竭力仰着头想靠听声辨位来防御噬魂儿的攻击,但是对方已经将声音和气息完全隐藏起来了。 众人听罢互相看了看对方,心里都有一些不太愿意翔龙所说的那个方法。 他这反应有些诡异,之前表现得像与何洲交情极好,这时看到何洲被绑缚在迷宫正中央桅杆上的照片应该是悲伤为多,而不是惊恐吧。 “哎,将别人的灵魂给召唤回来。这种事情真的能办得到吗”露丝坐在地面上,一脸垂头丧气的说道。 白虎一时间没有搞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选择了直接避开这里。 然而,鹰天问并没有如同少延所想的一俩招败下阵来,鹰天问,反而与司徒月明你来我往的换了数百招。 “还敢来既然你们送死,那我就让你们全都死在这儿!”翔龙说罢,口中念动着咒语,顿时间从天空中降下一块带着火焰的陨石。 “流三,你是在找事情么”安略听到此言,眉头一皱,直接朝着面前被其称为流三的修者讲到。 “可是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生物吗而且还是诞生了龙族这样的生物,怎么看也不是个适合生物存活的地方……”萨温盯着镜面喃喃自语地说道。 这边缉毒警察愁云满面,那边的王立成心里也七上八下,他通知六子说车要到的时候,发现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六子是不是被警察抓住了王立成去找彭浩明商量,彭浩明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好在他常惯孤军作战,心里一沉反得了清明,一时掌中碧玉弓越使越是灵动精准,眼见自己占了些许先机。就闻少年人一声清啸,身影已化了长虹,终是从雷云空隙处闪了出去。 年轻人身着黑白相间的公子服,手持一把没一点卖像的折扇,一边走一边轻声叹息。 会议室中所有人可全都是修炼有成的高手,此时也不禁被这笑声刺激得心中发毛。 他虽然不喜欢林菲菲,但是因为她的脸蛋,对她也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李艾一直看着他,姜怀仁也下不去手,总不能当着李艾的面把她给吃了。 这么一想的话,还是很少的,为了避免自己在商店里再忍不住剁手,秦照急忙离开了商店。 可是,就在秦一白一掌挥出之后,那一缕轻轻的掌风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几何级数的暴涨起来,眨眼之间已变成了一股与大梵天掌势旗鼓相当的巨力,且这巨力还在无限制的攀升之中。 周围的目光,让秦瑶心生反感,她还是受不了人们的眼光,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长的这么大。秦瑶无论怎么吃,她的身材都不会改变,只有胸在一点点变大,她已经裹了束胸。 江翌虽然活了八千多年了,手段通天,但要断绝人的贪念却也是办不到。 见此异像张入云倒不见惊,只是紫祥天临去时脸色有些忧急,倒让他有些放不下,不过他知道自己修行与对方相差太远,纵是对方有困难,自己也多半无力相助,没奈何,只得耐着性子静观变化。 他竟然和计承宝在一起了。我有些意外,急忙说道:“我马上就过去。”对面的停车场叶焱也在那,难道左巧婷也在我心里越来越疑惑了。收拾着东西,跟乐乐交代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 沐凌回到灵湖域阵中,自然是获得了最高规格的掌声和欢呼,就连林无虚苍白的脸上也满是赞叹之情,沐凌这一场擂台赛的惊艳表现,确实是征服了所有人。 不过沐凌也没有多想,像狄玉这样的货色,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多一个少一个也无关紧要,他的对手,只可能是叶狼柳千峰朱龙等排名前五的佼佼者。 “任千沧你说话。”我的声音带着哭起的腔调。可是他还是不说话。 但宁昭昭不愿意多想,谁知道他是不是最近天天忙通宵,不一定跟她有关系。 出于私心,我确实希望这样,要不然任千沧说不定就真的会下到井里去了,我宁愿u看着老爷子在那受打击崩溃的模样,也不愿意看着任千沧下到井里去冒危险。 项羽吐气沉声,喝的一声站定,左手破天剑,右手鬼神盘龙戟,冷冷的盯着刘邦。 “哟!看来七哥和张大人走的的确很近嘛!”沈君宇的话音刚落,沈从宸便接上了话头。只是他的言语之中,到处都充满了不屑之情。 在他面前,一道半透明的黑色结界亦已经站出,替他和星殿各弟子挡住紫瞳与蓝晟这一击的强大波动。 正犹豫着这些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一条彩信进来了,就是刚才的那个手机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几秒钟的下载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昏暗的图片,但是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让我吃惊不已的。 当年陈落,以一人之力面对二十几家数百人,击杀百人,重伤数十人,今日,陈江也要面对这二十几家的上百号人,以证明今日的陈江,不逊于当年的陈落。 第九军军队长炮手——钢兵玩弄手中的短枪,手指卡在扳机处不停转圈。 叶一现在的情况,几乎是退无可退,所以只有拼尽全力赌一把了。 自从午宴后,芈号没有擅自牵符冬妹的手,也没有动手动脚,他们坐在走廊上,吹着微凉的风,看着城市中绚烂的烟花。 宁添入伙 两人听着梁川的话,总算是把悬着心放了下来。 叶凡首先表态。 一代无上道祖,能开辟无上大道,这样的人,并不是一位心不能容物的人,相反,达到这样的境界,可以容纳百川,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敌人有多强大,有强大的敌人存在,对于道祖来说,才不寂寞。 这时远端一声长啸声起,紧接着三条身影疾如电驰般地向这边飞纵而来。 军队就从海路来说,海军来说,清朝战斗力低下,很容易知道。明末的时候都从荷兰人手中收回台湾,清朝空有北洋水师、南洋水师、福建水师、广东水师四支水师,但是临敌先退。 古求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元‘精’丹上,完全不知道他使用了元‘精’丹之后,身体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古求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内息强大到可以和一颗星球的质量相比,还形成一个什么巨大的磁场,这些距离古求都是遥不可及。 “怜依姐姐,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吃掉了这颗元‘精’丹。”古求说着又要回到自己的密室中,要吃掉这颗元‘精’丹。 一路与阿温说说笑笑不紧不慢的走着,才拐进自己家门前的那条街道,姜暖就发觉了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虽然心里有些发毛,她还是强自稳了情绪,不许自己露出任何异样。 段誉有些惊讶地看了段正一眼,心道,这敖汉救了段青茗,和炎凌宇又哪里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阿豹见此,大惊,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急忙举起手臂,护住脑袋。杨帆这一脚结实地踢在了阿豹的手上。阿豹被踢得向后面滚去,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手臂上直冲大脑。 一整天,古求都在帝豪星上吃喝玩乐,无所不做。就是为了等待唐大忠派人给自己送来点调查的结果。 “这密道,到底通向哪里走了这么久,竟还未见到头。”我后面的一个士兵抱怨道。 手中之刃,更有破天地之利;将那包裹孜燕等人的元素囚牢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风元素旋转孜燕,麒音与卓笑渝身躯,转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带他们远离百米开外。 恰巧程逸芸也发现林坤和胖子离开了很久,便找了出来,惊闻他在路边狼狈地呼救,着急地将他往路边一推,自己敏捷地就势做出防守样式。 萧邕在跑出二十万里、飞过一座山顶后,直接飞向地面。不顾那些冥界武皇的惊慌,拿出一颗疗伤丹就吞了下去。被里尼那一掌拍出大量骨裂,不服不行。 酒汁一咽进胃里,就化为一股灼热的暖流直刺大脑,大大缓解了刘招弟双腿部位传来的疼痛。看到这样喂酒有效果,燕破岳再接再厉,又弯下腰将第二口酒喂到刘招弟口中。 柳生云子既然身为摄神教的“第一邪神”,自然不会甘为俎上鱼肉,她凄厉的眼眶中透出击碎人心的目光。她所学当然是日本的剑道,而且已经到了大成,靠着顽强的意志,她始终战栗不倒。 耿市长是一个好儿子,但孙飞隐隐感觉,这耿市长怕也是一个手段极多之人,重孝之人大多也是有本事之人。 被灭原因 “身不由己!哈哈哈……现在身不由己的应该是我们!都出来吧!”冷啸云吼道。 就在这时天地间一道声音如炸雷般响起,震的人耳膜生疼,脑子里一片眩晕。 叶鹏想了一想,也觉得李逸说的很有道理,不能因为担心这个就不做。虽然他不明白李逸这样做的意图,但是有钱就相当于有实力,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为了变强,这是必须的。而既然如此,就因为担心被人觊觎就不做吗 别说是其他的人,就算早早就跟着冷寐影夜麟与苏启,他们俩的神经已经算是被震得粗大了无数倍了的,但是看到这种画面,却是依旧感到有种窒息的感觉。 “两位乱闯我缥缈府,按令当斩!”刘仙儿果断杀伐,并没有任何的废墟,一声令下,便是杀意横生。 “冷啸云!经此一役冷啸云必伤势加重,我等可潜入武当捉住冷啸云逼出他背后之人!”于万泽说道。 方达虽然现在表现的很友好,但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若是如此冒然的让他带走赖兆国等人,他实在不能安心。 “她是一只玫瑰,美丽无比却有剧毒缠身!任何碰了她的人都会死!”冷啸云说道。 可是处级干部再多,那也分个三六九等。而像国土资源部这种部门的实权处长,无疑是处级干部中最有权有势,也最难搞定的存在。 她甚至是怀疑自己是否被夜鳞下了吸引的咒术,否则怎么会对他产生那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呢 近距离细看,能够清楚看到浮现在紫檀上的波纹,就仿若一汪湖水随风荡起的圈圈涟漪。 也不见他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按了按,这朵栀子花瓣就轻盈的套上。 影评这个行业竞争也是很大的,虽说王强有许多粉丝,口碑也很好,但终究也是靠这个吃饭的,影评的质量绝对不能差了。 从村口出去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黄昏时分,倦鸟归林,一行行的黑影在天空中飞过,太阳已经被一座高山挡住,天空中的云打着卷儿。 刚刚附身到瓦龙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活动一下的圣主猛地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龙魂都差点散了。 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火麒麟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巨龙给撞击了一般,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整个身子都腾空飞了起来。 他脸色从青转白接着脸色一红,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顺着他的胡子滴落到衣服是,他却没有擦拭,只是失神的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 一道道精美菜肴不断烹饪出来。更过分的是,就在他做菜的时候,有时候一边切着还一边陪着直播间的粉丝们闲聊,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手下。 当日五福楼发出请帖,一共一百二十七份,来了一百零九位,参与共事的一共九十八位,去掉昨夜杀伤二十多个,还有七十来人。 “松鼠鱼”顾连翘斜靠着门框双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她虽然说不懂做菜但对美味佳肴很有了解,像是这道菜就非常讲究刀功,可萧子宁你真能做到吗 由此可见,这个从未谋面的丈母娘,可算是苏可儿最最亲的人了。 此刻正聚集着无数的人类,抬头仰望,望着焕然一新的高大宫殿赞叹不止。 “既然卫将军执意如此,如今将军你又是寡人最大的依仗,寡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司马曜看似略显挣扎地说道。 “你刚刚打算让我瞧什么”沈曼云脸上持续微笑,只是心里已经有些窝火了。这个男人,刚刚在盯着她哪里看真的是没风度、没气质、而且还很臭不要脸!跟屈由那家伙比,简直差远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是几千年前上了天庭,在他们那个时候,无后为大的观念可谓是深入人心,刻入骨髓。 “还在惦记你的侯先生”卫阶淡然看了一眼刘穆之,刺骨的寒风不能让他感受到半分冷意,只不过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那慕容澜竟敢在这个点使人来拦下她,岂非让全城百姓看了笑话 就在此时,游龙对着南长卿发出一阵龙吟!南长卿头顶之上,出现一抹金光,直洒南长卿身上。 千晚眼神一变,突然一阵刺痛感从肩膀上传来,膝盖猛的受力跪倒在地。 看到众人肯定自己,宋铭暗自点点头,正要说出下一个目标之时,一股冲天的煞气突然来临,让他不由面色一变。 此外还有疑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证实了六道轮回转世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可这似乎有些超越了科学体系的观点了。 王靳把雪莲收进了储物空间,看着又没什么用,现在还炼化不了,有什么可看的,只是让自己心痒痒而已。 陈勃捡起魂刀放回腰间,双眼紧盯着那个诡异的纹身。之前虽然将那个鬼子的皮肉烧化了,可唯独那片纹身一直没有烧毁。 吴府伊院落一侧,只见矗矗立着一位轩梧少年,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摩天法师冷冷一笑:“若是再不动手,就给你的阿舅阿婆收尸吧!”说着,他作出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 而想要导演一场毁灭大戏剧的魔王,就好像是欢迎一般的张开双臂迎接着李察他们。 方强说完连忙尴尬转身,迅速的离开,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在这里。 教了一会之后,江心盈就双目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个桌球洞,然后集中精神,猛地一下捅了一下球杆。 “我也才来这个国家没多久,不认识多少人,你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你犯错。”杰里不依不饶地说道,他仍然认为是楚云拿了那颗魔力晶元,执着的想要从楚云嘴里套出话,但楚云并没有搭理他。 李洮请客 北方,全罗道港口。 又一阵极寒的北风南下,将这个港口开始快速急冻,海面渐渐被冰封,看着海面一块块的冰块渐渐凝成一大块,夏德海的表情就像冰面一样,沉重而寒冷。 海面冰冻就意味着他的船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才能逃离这片海域!要是这时候有倭人驾船而来,他们将没有任何的退路。 夏德海有些着急了,虽然高丽离倭国已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仍不敢大意,每天紧跟着船工进船进行修补,如果可以,他宁愿用火炮炸开冬天的冰面,也要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一个是冷,他也不明白,当初去辽阳都没有这么冷,冷得蛋都要缩到腹里的感觉。 还有一个就是穷,他想弄一点东西来吃,可是他发现,这里只有腌白菜,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肉都没有地方去寻,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海上打鱼的都没有多少,他们仿佛捕鱼的技术非常地落后似的, 这些高丽人倒是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就是吃人参。 大冬天的,不管煮点什么,有钱人就喜欢往里面放几根人参,这人参不是一般的人参,而是产自高丽的红参,跟会渗血似的,一根吃下去,浑身都透着一股热劲。。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当年最好的人参鹿茸还有皮货也是这北地出产的,恶劣的环境能产出最好的天材地宝。 这要是以前,他也不敢这么奢侈地乱用人参下菜,可现在是在高丽,人参跟白菜似的,还有人戏称这就是他们南方的萝卜,价格与功效都差不多。 这他娘的得喝了多少酒才能讲得出这么醉的酒话,人参能跟萝卜一样?吃萝卜下面放水,吃人参,那可是能让你流鼻血的! 夏德海苦苦等着何春生的到来,只要春生来了,他就可以把弁庆与阿国还有几个忍者先交给春生,让他想办法把人送回夷州,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 可是横竖等啊,就是没有何春生的影子。 北路崎岖,不易行走是肯定的,再加上此地多变,还有女真人契丹人交战,什么时候能到,这个真说不一定。 何春生接到金玉姬的消息,只怕也会担心好一阵,去辨别里面的真伪,谁也不好说里面的情况如何! 现在夏德海想的是,可能自己真的要等到来年开春港口化冻才能离开北方了。 现在船上被炸开好几个口子,要是直接南下,船万一在哪片海域被冻住,就怕自己船员要被冻死! 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弁庆已被李洮叫来的大夫看过,身上的伤大概好了许多,人的气色也有所缓和,这可能是那些红参的作用吧,李洮真把这些红参当成了萝卜,挑来了一大筐,只要是煮点什么,全部把人参放进去一锅乱炖。 没办法,这里的人冬天除了白菜,其他的时蔬什么也吃不到!加一些人参进去,汤都是甜的,味儿反而不错! 只是这样的吃法有些贵呐。。 反正这钱不用自己出,夏德海也不差那些钱,他问过这红参的价格,比在南方的价格差多了! 南方一钱红参的价格要几十文钱,在这里三文钱就能买得到,差了十倍不止! 谁让这里是红参的产地,别的地方还没有这样的好东西,物离乡贵,南方人吃不到这么正宗的红参,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明年要是南下的时候,他打算进一大批红参,自己也顺路赚一笔钱,这一趟总不能白来! 阿国与真子照顾着弁庆的身体,三人因为是倭人的身份,也没有下船,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夏德海在船上也看得出来,高丽的人对倭人也不待见。 在倭乱最严重的时候,高丽人首当其冲就受倭乱最严重! 倭人一出,最先来的地方就是全罗道,全州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不过后来这里就好了许多。 因为倭人发现,这全罗道比他们倭国还要穷! 倭国源平合战之后,倭国统一国家国力得到质的飞跃,又得到大宋的支持,得以从大宋进口许多的商品,一下子就发展了许多。 但是高丽不一样,他们的模式从唐代开始就没有太大的发展,农业因为纬度和天气的影响,种不出什么东西,商业也没有大海船,在夷州的海港什么船都来,最少的就是高丽人船。一方面他们没有什么商品,二来他们就算有货,也卖不出什么价格,民间的购买力不足,也消费不起。 高丽的贵族他们自己有渠道可以从契丹和大宋得到商品,而且不需要经过水路,他们自己能够得到奢侈品,自然不需要再去海上玩命。 倭人到了全罗道,抢了几回之后,实在抢不到东西,就转头向南方去。历史以来,倭人一般不敢跟高丽人这么乱来,倭人的实力不如高丽人,高丽人别看跟棒子似的,又木又菜,因为穷和落后,他们的民风也不怎么滴! 大唐时期李世民征高丽,打得就很费劲。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人参貂皮鹿茸,高丽三大宝,跟东北差不多,女真人一直要打高丽,在生意上也有竞争,这也是原因之一。 这些人参的质量属实不错,一锅汤出炉,也不用放不什么其他的佐料,喝到肚子里,人一天力气都是满满的! 李洮经过多方的打听,也才知道,夏德海这帮人是南方的宋人!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宋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有钱人的代名词! 以前只要是南方的商人,一到来他们全罗道,那待遇简直不比他们高丽大王出巡,人家的排场还有用度,都是他们生平仅见。 最好的丝绸,瓷器,金银漆器,还有华丽的大船,高丽人就是没见过世面,看到人家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夏管事,全罗道的李大人又来请您了,晚上在州府设下晚宴,请您过去!’ 夏德海痛苦地揉了揉眼睛,这小子已经是第三次来请自己了! 自从汉阳的金家人真把金玉姬接走之后,李洮知道自己与高丽大员的妹妹关系不比寻常,兴许是觉得在自己身上有利可图,一直对自己非常的热心,已经来自己这里请自己请了三次,前两次都被自己给拒了,这一次夏德海觉得自己不好再推辞。 自己修船的许多材料还要依靠这些高丽人,万一真恼了他们,自己的船还修不修? ‘你告诉李大人,我们随后就到!’ 夏德海吩咐船上的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什么人来说,千万不能下船,更不能让普通人上船,否则就直接开打,杀几个人示警! 手下人没想到这事这么麻烦,看夏德海要走,一时有些慌神,不过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船上也有分工,夏德海死了,大副就要顶上,干的就是夏德海的活,这是有规矩的,他不行也得行。 夏德海下了船,很快就跟着李府的下人到了州府的大宅。 大宅,真的很破,屁大点的地方,规矩还不少! 进屋先把鞋子给脱了! 夏德海这辈子都是穿草鞋,在船上这样的鞋子最容易在海水浸泡完之后风干,也不会影响船上的行动,是海员的标配,冬天也是这样。 李洮不晓得有这样的规矩,一开始看到夏德海上半身衣着还算光鲜,脚下却是一双草鞋,有些诧异。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美丽的高丽姑娘身着宽厚的高丽女袍,打着厚重的两边腮红,这高丽衣服也是白色的,配合那奇异的打扮,场面有些瘆人。。 女子正在屋里跳着他们的传统舞蹈,边上还有一队乐师,正在演奏音乐。 旋律很奇怪,一点都不积极,反倒跟他们老家办丧事时的哀乐有些相似! ‘哎呀南方尊贵的客人,总算把你们给请来了,用你们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 夏德海寒喧道:“在下没有读过书,不知道如何形容,不过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李洮一听脸挂在半空中僵住,这小子看来还真没读过书,否则这么讲话? 在高丽要是有读书的人也不会去做商人! 读书就能改变命运,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触的层面! 商人一般也是没文化和投机的代名词,这事并不用太多的解释! 李洮没去计较,嘴里连声道:‘来来来,坐到本府边上,咱们一起欣赏美丽的歌舞!’ 夏德海只当自己这次前来,李洮是有事要与自己商谈,没想到一坐下来,真的就是开始唱唱跳跳,大鱼大肉一道道菜端了进来! 老百姓在冰天雪地里苦苦挨饿,他们连草根都吃不上,饿得是天昏地暗,这些当官的日子是真不错啊,有歌舞,还有这样的美食美酒受用! 看来是哪里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 ‘金大人一家有吩咐下官,一定要招待好贵客,在下义不容辞!’ 夏德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金玉姬有跟这小子交待过,难怪他对自己这么热情! 高丽宴会 几个姑娘跳完舞,李洮甚至不用特地吩咐,这些高丽女子就很自觉地走到几个男人身边,就连夏德海这个陌生的面孔她们也毫不在意,习以为常一般地坐了下来,然后主动地帮夏德海去夹菜,菜从碗里夹起来,然后送到夏德海的嘴边。 夏德海这辈子要么在万安江上当贼,要么在海上打倭寇,就没有过过几天像样的好日子,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夷州因为受梁川生活习惯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当着梁川的面搞奢侈享受那一套。 梁川自己家里几个夫人,外面从来不会去沾花惹草,吃穿也是极为朴素,吃的能饱肚,穿的都是麻衣,他自己也算是成功人士,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多少女人往他身上贴,可是就是不为所动,过得跟庙里和尚一样。 大家看他的生活作风,也不好自己搞得太铺张,传出去不好听,也怕折了梁川的面子,所以大家明面上都学梁川的样子,尽量低调朴实。 可这帮人哪里是这样的性格,那些跟着梁川翻身的人,大多都是穷怕的人,他们没有试过好日子,个个馋得不行,梁川一不在,他们也要好好享受一番,最明显的就是杨霸先,这个大哥是最会过日子的,怎么享受怎么来,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夏德海就是跟着梁川比较明显的人,钱也赚了不少,可是日子还是跟要饭的一样,最多的享受就是弄一套餐具来用,吃一点火锅罢了。 李洮这一套,夏德海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更大尺度的还在后头! 这些高丽女子在伺侯着李洮请来的一众客人,他们这些人把大门一关,开始露出他们的男人‘本色’,只见他们把身边的高丽女子胸前的衣服一掀,竟然露出两坨白花花的大肉来! 这衣服上面还有机巧,看着穿得严实,实际上就是故意设计的样式,为的就是方便这些臭男人下手。。 夏德海半一都在海上,海船最不喜有女人上船,所以能看到女人机会了了,更何况说看到这样劲爆的场面。 夏德海的眼光一瞄,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高丽女子的衣服同样也开了一个小窗子。。 他娘的,这些高丽狗官可真会享受啊! 夏德海再看向李洮,李洮还没有开始喝酒,手也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开始在女子身上取暖。一脸的淫相,看得夏德海都自叹不如。 摸还是不摸? 夏德海一时有些尴尬,不摸的话搞得他自己格格不入,入乡随俗,人家高丽人这么好客,请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招待大家,不摸有些吃亏。。 可是摸了吧,又跟这些人一样一个猪哥相,好像又折了梁家军的威名。 李洮见夏德海迟迟不肯下手,疑或地问道:‘阁下莫非是嫌这些女子不够娇艳,那换一批便是!’ 说完李洮拍拍手,隔壁的房间大门刷的一下就开了,屋子里竟然还有十几位年纪相仿,身材同样吸睛的女子。。 夏德海看愣了,心里怒骂这个狗官,竟然圈养了这么多的女宠。。 李洮见夏德海还是没有露出男人应有的表情,马上就有些失望,他们的作为在人家面前似乎有些失礼! ‘还是不满意?那就先退下吧!’ 夏德海心里再不舒服,毕竟这是人家一片好意思,也只能道:“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一些事情,不好在外胡外。’ 李洮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胡来,你今天要是不让这些姑娘伺侯,明天他们就要挨饿,多少人家想把姑娘送到我这府上,在我这里,他们吃得好穿得暖,比在外面沦落到黑窑子里强不得百倍!’ 夏德海听了李洮的话,再看看这些高丽女子,发现她们的脸色确实比街上的那些女人要好得多! 出身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他自然也知道,女子长得有姿色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可是也有时候能救命。 他们的出身可能是依附于有钱人,也可能就是像李洮说的,被卖到一些阴暗的场所,从事着见不得光的交易,这是宿命! 诚如李洮如所,高丽太穷,一到冬天每年都要死掉不少人,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这些女子能进府来成为官员与男人的玩物,不是他们吃亏,其反,他们比无数的普通人家的女子运气要好,她们起码不用为食物与衣物发愁。 每年都有不少人要进来,李洮收留一批,淘汰一批,来的人知道要被玩弄,也是义无顾,走的人反而是哭天抢地,出了这个府门,她们的生计都会成为问题! 夏德海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知道生存二字的份量,这些关节想通了,自然也就没有了负担。 要是他不玩的话,这些女子就失去了价值,自己可能反而会害了人家! 场面开始有些融洽起来。 几个高丽男人见夏德海放开了,便问起了夏德海的来历。 夏德海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一句,自己是南方来的商人,与倭人做生意被倭人陷害,流落到此! 话虽短,但是大家深信不疑。 这全罗道还有高丽许多地区的人都深受倭人毒害,轻的还能保全性命,严重的那是人死财消! ‘夏兄又是如何与那金大人的妹妹认识的?’ 大家一听到金姓,手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睛齐齐看向夏德海。 夏德海道:‘那倭人正对金氏的海船动手,我们正好路过,救了她们。’ 李洮马上解释道:‘夏兄这次可是碰上天大的机缘,你别看金氏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左都御史,他们金家在汉阳可是名流世家,祖上历代都是朝中赫有名的人物,两班贵族多出自他们这些世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当上大相都有可能!’ 夏德海倒是对这些事没有概念! ‘夏兄若是有意来我高丽经商,千万别错过金家这棵大树,大树之下好乘凉,便利和机遇也是大大的是!’ 夏德海连连称谢道:‘多谢李大人提点!’ 一行人见气氛打开,开始互相敬起酒来,北方的酒比夷州自已酿的高度烈酒差了许多,但是经不住这么多人轮流敬来,夏德海喝得也是有些头大! 李洮自己开口道:‘夏兄船上是否有大宋的好茶?’ 茶叶? 这玩意夏德海还真不喜欢,不过他船是真有茶叶,平时备上几箱茶叶,运到每个地方,都能卖得不错的好价钱! ‘茶叶是有,怎么,李大人也喜欢?’ 一听有茶叶,众人马上来了精神! ‘喜欢!太喜欢了!夏兄能否将这些茶叶卖我等,我们愿意出市价买下来!’ 大宋的文化影响的可不是仅仅一个契丹,北面的女真与高丽都被影响到,这里面最广泛的就是茶文化与瓷文化! 要是家里没有几斤大宋运来的好茶和一套精美的宋瓷,那都不能算成功人士,一点也拿不出手! 大宋的茶叶,在冬天的时候,绝对是一大享受。 李洮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蛮问了一句,没想到夏德海的船上还真有茶叶。 ‘明日我便让人把船上的茶叶都送下来。’ 茶叶事小,得罪李洮事大,反正茶叶都是出来卖的,卖给李洮也一样。 这些茶叶要是不卖的话,明年再运回去,那只能扔海里了! 会发霉! 夏德海知道茶叶金贵,可是他是真不喜欢,一点用也没有,海上跑船偶尔喝一点,人不会生病,这倒是真的,送也就送吧,等何春生来,那要多少茶叶都有,商会那里有的是南方运来的茶叶。 李洮得到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夏德海这时却问了一句:“听说倭人想要打高丽,有没有这回事?’ 所有人听到这话,原来有些淫乐的气氛为之一转,所有人马上板起脸来,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扫兴! 李洮也是手僵在女人的胸前,抽也不不抽也不是! 说到这里,有些话就不能让外人听了去了,李洮咂咂舌,一个眼神,几个男子还有高丽女人全部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凌乱的酒桌。 李洮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倭乱是少了许多,但是你说的,朝中也不太平啊,北面有女真人为乱,本来一个契丹人都够折腾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女真人,连倭人也要来踩一脚,大家都担心这是亡国之兆!’ 夏德海道:‘我们也是听说这样的事,所以来倭国打听情报,万没想到,事情已经恶化到了这等地步!’ ‘是有这样的说法,这些年倭人的野心不小,大王无奈,只能用女人去换太平,可是倭人女人也收了,这事还是不肯罢休,实在贪得无厌!’ ‘那你们如何应对,倭人打过来了?’ 夏德海在想,若是这真的打起来,至少也要明年了,冬天怎么打仗? ‘不晓得,我只是区区一个地方小官,这些事也不得而知,你与金大人相好,将来若是有什么紧急的内情,可得先跟下官说啊!’ 北方的事 何春生接到夏德海与梁川的书信,也很是头疼。 他手头没有军队,更没有一群得力的干将,没办法直接去救援夏德海。 海船也被夏德海回南方时带走了,否则他可以走海路去救夏德海。 现在让他头疼的是,要去高丽,他得从契丹人的地盘出发,经过女真人控制的东北关外,再南下经过汉阳,然后才能到达高丽最南方的全罗道,这可不是一小段路! 契丹人与女真人才在冬天来临之前打了一场大仗,两边人不分胜负。 看似不分胜负,其实是契丹人输了。 北方许多人原来是坚定与契丹人站在一起,毕竟这个从唐末开始崛起的政权,是很多人荣华富贵大好生活的来源,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契丹人的奴隶,竟然有一天也开始变了,他们反抗契丹人,以守为攻,甚至把契丹人在东北方的大片土地占住,与契丹人形成了攻守相持的局面。 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出现过许多次,从五代十国开始,北方游牧民族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强,一夜之间冒出来,压着中原王朝打,打得中原王朝不能喘气。 很多人就在揣测,是不是王朝更迭的宿命再一次出现。 辽国自身问题重重。 他们出身不正,来历也是草根,行事粗放,对待读书人更是不屑一顾,统治者自己又是极尽奢侈,官员贪腐也是层出不穷。 能享国这么久,大家都有些不可思议。 被女真人取代,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这片土地中原王朝失去控制严格来说,从大唐王朝安史之乱后,再也没有正式对这里行使过主权,老百姓的教化也跟不上,大多是北人在这里放牧,他们对中原的认同也差了许多。 辽阳的风比汴京更冷。 何春生也算是见过世面,来到这北地,还是大开眼界。 穷自然就不必说了,这里让他的感觉就是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他带一个吐痰的瓷盆,放到商会里,一不小心都会让人给抢了,当成宝贝拿回家供着。 河南河北也有不少的瓷窑,但是大部分还是在北宋人手中,北地的工艺也不如南方的细腻,精美。 主要还要老百姓实在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唯一不值钱的就是皮货,各种精美的皮货在南方很抢手,在这里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到处都有,北方人做这玩意手艺还真是不赖,大家冬天至少一人一件,不会怎么冷。 要是没有一件皮草,可能还真挨不过冬天的寒冷。 何春生在想怎么把救援的物品送到全罗道,这可不是一小段路。 这事梁川还特意在书信中交待过,不得让契丹的人知道。 春生没反应过来,细想之下才回过味来,契丹人也一直在眼馋梁家的武器,夏德海的海船,每一条都配备有火炮,要是这些火炮的踪迹让契丹人知道,肯定又要有血雨腥风。 契丹人要防,女真人更要防。 出了关就是女真人的地盘,他们可不讲这么多道理,特别是最近自己收到东家的消息,取消与女真人的一切交易活动之后,女真人对自己更是恨之入骨。 得想个办法破局。 辽阳这个小地方最大酒楼名为凤凰楼,楼阁重檐三层,在楼下广场上进行着一场精彩的乐舞杂技演出,演员共计十九人,他们载歌载舞,各献绝技,节目惊险动人,在楼的二层斜格朱窗内,隐约坐着一位体态端庄的蓝衣者,好像是一名官员,其左侧有两位灰衣小吏。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能有闲情来看杂耍的,也只有契丹的权贵。 此时天寒地冻,辽阳港外已是千里冰封,所有的海船在秋末就南下,还没有出港的,再想出去,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北方的地这时候也是白雪卷地,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所有人在这时候都没有农活干,但是这时候的徭役可不轻松! 特别是在女真大兵压境的这时间,大批的劳动力被发往东北,去修筑工事和城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天气加上这么沉重的活,许多人直接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候还能听曲看戏赏杂耍,得多么宽的心。 辽阳本在东京也算是一重镇,但是北方无甚经营,所以重是重,地位也是一般,这便是实话。 但是一个商会的到来,着实改变了这样的面貌。 南方的夷州来了一个商会,名日万达,这个商会一来,北方各地的商人甚至远在漠北草原的行商都不远万里而来,希望能进行一点互动。 万达商会的到来,让辽阳的商税直接上翻了十倍不止,交够了朝廷的额度之后,大部分的税款直接就放在库房里,以备明年支用,就这份成绩,放在整个打仗的北方诸城,也是独一份亮眼的存在! 何春生在寂寂的辽阳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在凤凰楼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两眼,耳里传来杂耍的声音,显然这是一场非常普通的‘偶遇’,而他要偶遇的对象,正在楼上看着杂耍! 果然,何春生信步进楼,径直走向二楼,马上被看门的护卫拦了下来! 何春生看着两个护卫,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二人一听眼前的男人竟然是城中最大商会的主事,马上收敛起了态度,进到包厢里通传了一声,回复也很是迅速,让何春生进去。 何春生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银锞子,一人一块递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寒喧道:“有劳二位仁兄!‘ 二人收了钱,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让了一个道让春生进入包厢,继续侯在屋外,旁人谁也进不去。 何春生进屋,这个偶遇说巧也不巧,地点有些刻意,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肚子鼓得如同圆球一般,两个眼眶发黑,正欣赏着从河北来的一家杂耍班子的表演。 见何春生进屋,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挂着笑,招呼着春生道:‘何掌柜的你今儿怎么大白天得空来这种地方?莫不是也与我一样,是来这里看杂耍的?’ 何春生也不懂,这玩意不应该夜里看比较热闹吗,白天谁不是忙着处理公事,到了夜里喝点小酒,吃点东西,把杂耍给看了,这才舒服! ‘我刚刚从楼下经过,就听到这楼里传来阵阵喝彩的声音,想着肯定是又有新的节目,想着给毛大人张罗点新鲜的节目,没曾想,这一进楼就看到毛大人的人早到了,想着肯定是毛大人也来了!’ 姓毛的契丹官员呵呵一笑道:‘你算是走运,这支班子从河北来的,手艺可是不赖,一大早咱就来占了个座,看得我是我连呼过瘾,你小子算有良心,还晓得替我想着,现在也不必操这份心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看看吧!’ 河北沧州古地吴桥,这里什么都不出产,独产一样绝技,那便是杂耍。汉代开始,大运河贯通后,带动沿河流域码头、城镇兴起,天下的交通也开始方便起来,这里的手艺人开始跟着大运河走出家门,迈向天下,汴京城里他们的身影就经常出现。 不仅是宋人喜欢他们的表演,契丹人也同样痴迷不已。 古代请一个戏班子可不是小钱,那得是超级富豪才能办得成的事,比戏班子更贵的就是杂技班子,他们的出场费更高,这个吴桥的班子也是听说辽阳最近生意做得火热,寻思着有利可图,便一个班子拖家带口来了北地。 还别说,一到辽阳,当地的官员第一个就先包了场。 姓毛的官员长得身宽体胖,是当地的指挥使***,也是地道的契丹人,不过看他的面相,应该是被酒色给掏干了身子,那黑眼圈比受人毒打一顿还要厉害。 毛氏大官 契丹的毛姓将军似乎对吴桥的杂技相当痴迷,两眼一动不动,一直盯在杂技上面。 大运河的开凿,让这帮原本混迹在县城的手艺人,可以跟着漕船南下,一直到达更加繁华的南方诸城。 只是他们很少会往北去,北方终不如南方这般繁华! 何春生跟着看了半天,等到杂耍全部结束,看着毛大人一脸的意犹未尽,他也是跟着高兴。 ‘今日沾了毛大人的光,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来而不往非礼也,晚上在我商会在下设下了一局,还请大人赏光!’ 听到这个局字,毛大人眼睛立即充满了智慧的闪光,眼皮上的肉狂跳不止,心中那个激动呀! 所谓的局,就是赌局,何春生作为一个商会主事,做事非常的上道,一般他们这种商人是不敢跟不地的官员来对赌的! 只要商人没病,就不敢来赌! 赌赢了,这钱能带走吗?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赌输了那钱就是真的没了,所以但凡有赌,那就是一个下场,送钱。 这小子今天怎么主动要送钱了,姓毛的契丹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春生,没能摸着他的脉。 最近辽阳这里海港封了,海运一条船也进不来,货物就流通不起来,根本没有求得到自己的地方,这时候看见自己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给自己送钱? 肯定是有求于自己! 契丹官员心中暗喜,让人将何春生送出楼外,赶紧得去睡一小会,一会晚上怕还有一场大战,得养精蓄锐不可! 何春生出了酒楼并没有马上走,而是找到了酒楼的掌柜,他现在可是这楼里的常客,一来就金银无数散了出去,所以一有什么事,掌柜的也不敢怠慢。 ‘去找伢婆帮我物色两个来历清楚一点的姑娘,晚上送到我们商会。’ 说完何春生就掏出钱交到了掌柜的手中,只多不少。 北方人可不值钱。 特别今年冬天又来了,又知道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街头。 每年的冬天都是一个难关,无数的家庭因为没有粮食,在零下的极寒天气,许多人睡入梦乡,便永远无法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特别今年又更特殊,今年要与女真人打仗,朝廷收的税和粮比往年要多两成,本就不多的粮食,又生生从大家的碗里扣掉了大半碗,小孩子肯定是吃不饱的,大人也就勉强裹腹,四处寻找一线生机。 女孩子在这种年代,不仅不是要花大笔彩礼来争夺的抢手货,反而是各家都嫌弃浪费粮食的嘴。 只要女孩一到可以婚配的年龄,一般的家庭都会把姑娘送到别人家里,再换一个回来,给自己的孩子当媳妇,也有许多人太多了,送不出去也嫁不出去,只能让她去一些做女红针线浆洗的地方去找点活干,好让自己活下去。 最惨的一些姑娘,甚至会被家里遗弃,扔到一些见不得天日的窑子里,或着卖给大户人家,成为任人驱使的奴隶。 但是被人凌辱打骂都不可怕,饿还有死才是最可怕的。 酒楼的掌柜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从人伢子那里寻得了两位略瘦但是精神的姑娘。 在酒楼时梳洗了一番,两个姑娘就让马夫送到了万达商会! 商会里货物已然不多,南方运来的香料和茶叶在辽阳是第一等的珍品,只要有货,就不愁市场,甚至一些权贵还要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手能在商会手中留下一点点货,这些南货的紧俏可见一般。 辽阳的商会分号外观上并不起眼,主要当时考虑一个招人猜忌,树大终究招风,北人又多蛮招,有时候动不动就要明抢,把钱投在这些没用的硬件上面,临到头又带不走,非常的吃亏! 但是那旗号一打,所有人看到这南方人开的宝号,心底便升起一丝的敬畏! 两个姑娘送到商会,听得旁人讲,只要能让这里的东家看上,那就是逆天改命的机会,伢婆难得大发了一次善心,好心劝着两个姑娘,能不能攀上这个高枝,就看她们二人的造化,事成了,下半辈子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二人似懂非懂地跟着伢婆的安排,安静地坐在偏厅里候着主家的到来,桌上摆着糕点果品,二人也顾不得看其他的摆设,眼睛只是盯着这桌上的果品,不争气地咽着口水。 何春生来了,看量着两个姑娘,望向伢婆眼神有些不善。干这一行的,能有什么善与之辈? 当年他被长贵给‘卖’到汴京的赌场里,直接沦为赌场的马仔,这辈子他都忘不了那惨痛的记忆,所以一看到这些搞人口交易的人,他就不是很痛快! 不过今天还得靠人家办事,他也不好发作。 何春生问了几句道:‘这两个姑娘哪里来的?来路弄清楚了没?’ 伢婆手中的丝绢一甩,一脸死相地埋怨道:‘大官人怎么说的,送到贵宝号的姑娘个个都是身家清白,有名有姓的良家女子,大的这位叫杏儿,小的叫平儿,都是从关外逃进来的落魄人家姑娘,吃不上饭了,咱们这里慈悲,收了她们,否则早饿死在街上了!’ 伢婆扭怩的姿态让何春生越发不爽,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领走桌上的钱。 ‘两个姑娘我买下了,要是回头有什么差池,我拆了你那个鸡窝!’ 伢婆子被骂还得赔着笑道:‘大官人放心,不敢有差池,若是二人不乖,你只管送回来,多少钱咱们赔给大官人便是,哼哼,你二人呐,听见没有?敢在这里不听话撒野的话,回去咱们就扒了你们两个骚蹄子的贱皮!’ 伢婆说着眼睛就睨向两个姑娘,那眼神好似利刃一般,看得两个姑娘瑟瑟发抖。 二人早就领教过伢婆的手段,受饿挨打还是小手段,真要上了手段,死了都有可能,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何春生看到伢婆如此狠厉,直接就送了客,这才对着杏儿平儿两个姑娘问道:‘来吧,那老婆走了,你们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 两个小姑娘的眼神早就卖了二人的肚子,听得何春生的话,刚刚伢婆才警告过她们,二人不敢造次,强吞了几口口水,眼睛只望了何春生一眼,又继续看着那些美味的食物。 肚子比天还大的年代,一切都好像微不足道。 何春生唉了一声,直接把干果仁拿到了二人的跟前,然后道:‘我说一句你们答一句,若是我满意了,这果子就给你们吃,你们也看到了,刚刚我是付过钱的,只要你们在我这里听话,我不会把你们送回去!’ 桃儿平儿二人听了何春生的话,这才连连点头! ‘杏儿你先说,先前家里干嘛的,几个兄弟,现在家在哪里?’ 年纪稍大的杏儿看了看何春生,又看了看诱人的果干,喏喏地说道:‘咱们老家原先是关外给老爷养牛的,后来黄头奴来了,抢了老爷的地,一家人都被杀了,牛被抢了,咱们一家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就跟着婶姨往爷这里流落过来了。’ 黄头奴就是北方人骂女真人的蔑称,还有叫蛮子的,什么称呼都有,都不好听就是了,连一个弱女子都这么轻视女真人,可见他们有多么不受待见。 何春生把果干递到杏儿跟前,杏儿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生怕何春生反悔,不给他吃。 何春生有些生意地道:‘这盆都是你的了,但是给我慢慢吃,再像这样饿死鬼托生的吃法,以后你就别吃了!’ ‘杏儿不敢了。’ 杏儿头低了下来,只敢捡起一小个的果干,轻轻放到嘴里。 何春生看向平儿道:‘你呢?’ ‘我们家是山上挖参的,今天收成不好,官府的人要拿我爹,就逃到能山里没出来了。。’ 一个放牛的,一个挖参的,都是苦命人家。 何春生把另一盆果干给了平儿,对着二人说道:‘晚上有个咱们辽阳的大官,叫毛武虎的要来,你们晚上就伺侯好他,伢婆也跟你们说了,若是他看中你们了,你们以后就进指挥使府上当个使唤下人,也有衣食无忧,要是他看不上,那我也不会打发你们,以后就在我这里住下,懂不?’ 二人听着这话,马上明白,眼前的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竟是个大善人,不管是哪条路,都对他们是大大的好处! 何春生安排好了二人,就在商会里摆了个赌桌,边上双布了一桌菜,让二人换了一身精致的新衣,就在桌旁候着。 夜幕来临之时,毛武虎坐着马车姗姗而来,一行人跟在后头,排场有些隆重。 何春生久久在门前等候,脸上硬挤出笑容道:‘毛大人可算把您可盼来了!’ 毛武虎跟着春生进了屋,其他人都被撤下,就剩杏儿平儿两个姑娘在屋里,毛武虎一看眼睛就亮了,这安排有深意呐,晚上自己又要舒服了! 看来今天是有大事要干,否则看着这赌桌都开张了,分明是要大出血呐! 贿赂手段 ‘毛大人咱们是先推几局呢,还是先吃饭?’ 毛武虎看了几眼何春生身后的两个女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身上有一股火在涌动。 不过他还是按了下来,道:‘吃饱喝足便想睡觉,先推几把!’ 毛武虎倒想得透彻,一会吃饱了脑子就转不开了,哪里还能捞点钱。 这赌桌上的钱可不比行贿,还是要一点技术与手段的,若是在常时,那钱也就直接送了过来,可是赌场里,那得要自己赢过来,一方面考验对手输的功力,还要看自己手气水平如何,要是自己赢不了,那一文钱也带不走! 所以毛武虎肥胖的身子还是朝着赌桌走了过去。杏儿与平儿两个姑娘看着一桌子的好酒菜,口水是吞了又吞,虽然是馋,却不真正地表露出来,让春生看了,肯定得轰她们二人走。 商会自打入了冬之后,生意就惨淡了许多,原来商会门前若市,客流不绝,来抢货扫货的北客多如牛毛,大家每日早早地就会过来,若是遇上南方的海船入港,大家就如同过节一样高兴! 那时候来辽阳的船可就不止梁家的海船了,还有许多宋人的船,以及契丹人的船,耶律德隆自从跑了一趟南方,赚到了第一桶金,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在契丹人当中实现财富自由,阶级也一跃升了好几级! 他也是商会的常客,梁家与之交好,对他的生意也是大力支持,一些紧俏的货时常也是优先安排给他,一来二去,大家就看出来了,这个名不经传的胖子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否则如何能天天拿到这商会的货! 外人不管如何,在辽阳最吃香的还要属这些当官的,本来这地方属于契丹燕云最偏远的地方,三国时候就属这地方最苦寒,也没有什么盼头,大家都要往南方接近大宋的地方去当官,那里都是汉人,女子也水灵,能榨的油水更是多,一南一北,两者相权自然大家都要去南方。 南方的汉家人多了,他们办事也地道,不似契丹人那样野蛮,大家都喜欢人情世故,用钱能办的事,绝不会用刀子,契丹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讲的是权势,谁的权势大,就毫不客气。。 特别是在东北的黄头奴反事之后,辽阳更是成为狗都不来的地方! 辽阳处在辽东半岛的最南部,这里要去燕云只能走关内的通道,要么就是走海路。 海路在春夏之交还算是一条最舒服的通行方式,在船上睡上几天便到了,比走关内那小道在车上颠簸要强上百倍。但是黄头奴南下之后,再也没有这种好事,关内的路时常被他们侵扰而中断无法通行,就算能通行也不太平,海上的路更是在冬天就冰封无法航行! 这几年,黄头奴是越打越凶,越打越强,契丹人连自己的祖地都快要没了,也没见大家谁来收复失地。 说白了还是南方的土地太肥沃,那里才是好地方,北方这些土地就算面积再广阔,也没有什么用,冬天一来,人就得冻死,契丹人也不傻,干嘛守着这些苦寒之地? 辽阳就这样成为了孤悬海外的飞地,今年战事已经结束,黄头奴是不会再南下了,但是明年一打,肯定这辽阳就要悬了! 大家看着毛武虎在辽阳与商会的人打得火热,就今年一年,这小子什么都换了圈,家里的妾侍换了足足十几个,宅子也重新盖了一座,连马车都差点要镶金边的,就怕大家不知道这小子发达了,还不是商会的到来给他赚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这是拿命在搏啊,要是黄头奴打来了,辽阳决对守不住,赚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拱手让与黄头奴! 现在毛武虎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很正这地方他也挪不了,一跑被朝廷拿住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在这里能吃吃能玩玩,哪一天真的运气不够好,碰上入城的黄头奴,做个倒戈将军也算了。。 能保命最好,能保财更佳,要是还能再当个官,那就血赚了。 在这个位置上他毛武虎也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余地,多快活一天算一天吧,好歹强过那些上东北与黄头奴搏命的同僚要强上百倍。 老天爷待他也是不薄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让他遇上这个南方来的商人,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要钱有钱,要肉有肉,可以了。 哗一的声,桌面上的牌九开始搓了起来,别的对何春生来说都是副业,赌博当年他可是专业的! 当年的他在赌场里学了一身的好手艺,只是后来从良了,这一身的手艺再没有派上用场,不曾想,在商海乱战的时候,还能重新操上旧业。。 那牌九何春生只要摸过一次,上面就会有各式各样的记号,别人看不出来,他只要稍稍一瞥,便能看得出,对方手里握的是什么牌! 赌博从来比的不是各自的手气,而是各自的手段! 有这一门手艺,何春生方能在赌桌上收放自如,大杀四方。 在汴京的赌圈里,还有许多的高人,他们有的过目不忘,有的手速神鬼莫测,有的耳力通天,各有绝技,平时他们也不会互相拆台,只有真的碰上对手之时,才会互相帮着出手! 后来,这些手段就很少用了。 毛武虎只当对面的何春生也就是一介寻常的商人,却不知,这个商人以前也是汴金赌档的头牌,岂是他一个粗汉能对付的! 毛武虎的手气也不怎么样,一连推了几把,都让何春生给赢了过去,何春生也不想故意输得太明显,上来就是暴杀四方,先来了一个下马威,后然佯装自己手气不佳,明知道对面毛武虎的牌是什么,愣是一个劲地喂,故意输掉好几把,光这几下子,桌上就输掉了几百贯钱。 北方的物价可不比南方,北方的货少,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平时货币的流通也少,所以大家平时有个几十贯钱在手上使使,这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平时行贿,对付毛武虎这些北地的穷官,几百贯钱已经够让他们大开世面,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去浪费更多的钱! 何春生也怕啊,送的钱太多,把毛武虎的野心养胖了,那自己以后养不起,老虎不得吃了自己? 几百贯钱输到自己的口袋里,毛武虎心里都乐出了花,也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杀鸡取卵的事他不会干,可不敢揪着人家的软肋使劲地薅。 ‘不玩了!’何春生将手中的牌一推,桌上的筹码都给了对面的毛武虎,一脸的扫兴:‘今天手气太差,毛大人咱们吃酒去,再输我可要去当裤子了!’ 何春生让人把那些筹码换成了钱,让毛武虎的手下拿走,二人移步坐到了边上的酒桌上。 杏儿与平儿二人很识趣地开始倒酒,毛武虎的眼睛就没有移开两个姑娘,虽然现在家里的妾侍已有十数个,可是男人嘛,总觉着外面吃不到的野花更香! ‘毛大人咱们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实在是有事相求。’ 毛武虎知道正菜来了,马上便道:‘哦?何掌柜这是。。’ 何春生苦笑道:‘大人也看到了,现下北风卷地,冰封千里,海船出不去,生意也做不成,我就想趁着这个时机到处走走,我们东家交待我办一些事情,正好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去看看。’ 毛武虎问道:‘贵宝号有什么要事要办,难不成你还办不到,需要本官出手的?’ 毛武虎可没想说他自己能耐比这小子还大,他们的商品要想卖到哪里,都是别人亲自上门来提的,需要什么也是交待一声就可以的,哪里需要什么费心! 何春生自然不敢说他要去高丽救人,只能编一个理由道:‘这个颇有些不好启齿。’ 毛武虎嗨了一声道:‘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春生勉为其难地说道:‘咱们东家也是性情中人,听说高丽出的女子乃是国色天香之流,在我来之前就一直交待我要帮他弄几个上好的货色过来,之前一直忙着打理商会的事务抽不开身,现在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高丽看看,能不能带几个姑娘回来。。’ 毛武虎一开始以为这小子要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一点走私什么之类的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私密的事。。 这倒是好办多了。。不过。。 ‘你是想让本官帮你去物色?’ 何春生连连摆手道:‘不,这事怎么敢劳大人亲驾,自然是在下带着人亲去高丽,亲手办这事方为妥!’ 说到这里,毛武虎就听不懂了,搞了这么多,敢情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这小子花这么大的代价是什么? ‘那本官帮你什么?’ ‘咱们要离开这里,自然要大人给在下一些通关的证明为好,最好就是大人能再帮在下守好这商会。。’ 毛武虎一听便懂了。 出发前夕 通关文书?这还通个屁的文书,现在除非是脑袋进水的人,谁还敢往东北跑啊,只要让黄头奴碰上,那就是人财两空,一点商量都没有余地。 商人也是不敢轻易涉及,除非商人自己也有女真人的关系,谁也不敢轻易去走这一条路,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毛武虎只听出了这句话的重点,应该是后面那一句,保护好他的商会。 何春生确实是把重点放在最后才说。 他一离开,整个商会就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要是没有人帮他看着这个地方,万一让人端了,损失也会非常的惨重,虽然大部分的钱财自己已经让人给运回了南方夷州,不过还有一些钱和货,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也会心疼。 所以,用一点点小的代价,也就是几百贯钱和两个姑娘来换毛武虎帮他守家,这一点代价,应该还是非常的划算的! 毛武虎一听,自然乐意,别的地方他管不着,出关的事他更不敢去干,他是这辽阳的武官,万一挑起与女真人的战事,那上面的人会生生剐了他。但是帮人照看眼皮子底下的产业,这事就是举手之劳,他还是可以的! 毛武虎道:‘老弟你这东家玩得挺花,啧啧那高丽女子是真的可口哟,朝上的大人那也是家中有几个高丽妞为尊,他在南方都听过高丽女人的名头,想必也是道上中人!’ 何春生不好在何武虎跟前一起对着梁川评头论足,只能道:‘老哥可别再说了,让老弟为难!’ 毛武虎道:‘兄弟文书的事好办,我明日便让人给你写一封,看家的事也容易,都包在大哥身上,你只管安心去寻那些高丽女子,不过上路前大哥要劝你一句,现在关外不太平,到处都是黄头奴出没,要是你没啥事,还是快去快回,你们东家精虫上脑,那都是可以弄糊的事,随便安排几个姿色可以的女人就算了,要是真为了高丽女人碰上黄头奴,那要玩命的!’ 何春生苦笑道:‘这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大哥没有考虑一个问题,是个女人容易,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说高丽话的,只要这些女人一张嘴,那不是全露馅了!’ 何春生一说,背后的平儿与杏儿都笑了! 这一笑,何春生当场发作,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反手就甩了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两人各一巴掌! ‘哼,两个贱婢,忘了挨饿的日子,看来是对你们太好了,明天便把你们发卖回去!’ 杏儿与平儿二人齐齐捂脸跪了下来,连连嗑头求饶道:‘掌柜的不要啊,放过我们这一回,下次再不敢了!’ 何春生还要再继续训斥二人,毛武虎却是一左一右把两个女人给搂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哟哟,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怎么跟这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瞧这一巴掌打的,快破相了,快让本大人看看!’ 毛武虎哪里是看伤,分明就是趁机揩油!一双肥手趁机把能摸不能摸的地方全给刷了一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能轻易吃到嘴里的,一点也不可口,这种小心思玩到手的,才叫一个刺激! 何春生哪里看不见,他全瞧在眼里,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不这样的话,不能顺理成章地把两个姑娘送出去,也算是变相改变这两人的命运吧,老天爷是不公的,只能让他们活下去,却不能让他们活得体面。 杏儿与平儿也不敢表示有任何的不满,看着这个肥硕的胖子在她们身上乱来,何春生早就告诉她们了,后面将会发生的事,而选择权同样交到了两个姑娘手中。 为了活下去,委身求全。 不过按何春生的了解,就算这两个姑娘以后不受待见,温饱应该清家是可以保证的,这个毛武虎也算不是什么歹人,对待女人也算心慈,给个宅子给点生活费,让她们安稳地活下去,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那十几个妾侍,许多人也让他给遣散送回原藉,生活过得还算可以。 何春生把两姑娘推到毛武牙身上,马上就识趣地退了出来,他在辽阳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远在高丽的夏德海还在等待他的救援,时间拖一日,他便危险一分! 万达商会,辽阳分会,不仅是来赚钱的,更是来打头站的! 这里将来会是梁家军参与到北方乱局的桥头堡,在这里既要赚钱,更要发挥情报打探的作用,何春生来了大半年的时间,先是把该立足的软硬件各种设施备齐,光这一项就筹备了大半年的时间,其间还要把大半的精力投入到商业交易当中,属实不易。 刺探的工作,是依托给粘杆处的,不过这些粘杆处的老成员大多都在其他人面关暴露过,要是再派来北方,容易引起契丹人的注意。 万达商会一来,萧章就让按虎营的人日夜在周边设下哨点,就是为了把他们监视起来! 不过大半年过去了,并没有得到什么太有用的情报。 何春生一心扎在生意上面,只做生意其他的一概没有去碰,自然没以有什么好怀疑的! 按虎营的下级干部也没有想到何春生的来头是那么大,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商人,平时会走私贩卖一些违禁品罢了,没想到人家干的是谋国的勾当,到了后面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何春生也知道,辽阳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从他来的那一刻起,危险无处不在,若不小心谨慎的话,容易身死他乡。 契丹人实在不讲理,经营了大半年,才与毛武虎打成一片,这个胖子也为自己清除了不少的障碍。 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掩护,耶律德隆。 搞定了毛武虎,耶律德隆早就在商会的大厅候着,他进门时就看到了毛武虎的马车与随从,本想进屋道一声好,可是走到门边就听到屋里调戏女子的声音,耶律德隆赶紧收住自己的脚步,知道里面有人正在办‘正事’哪里敢来坏了人家的雅兴,只能在厅里等着何春生的指示。 呀,这人生的际遇无常,他万万没想到,这生意做得都走投无路了,最后竟然在南方遇到了财神爷,让他翻了身不说,还闯出了个大名堂! 从南方带来的那一船茶叶,他放在货仓里就直接卖掉了,整整赚了十倍不止的利润,所有自己投出去钱,一夜之间全部回来不说,他也一跃成为辽阳的富商,显贵! 南方的货就是这么强大的威力! 他一口气趁着与南方夷州的关系还算温存,马上又置办了三条船,今年冬天第一阵北风起的时候,已经往南方再去了! 无论如何也要再拉几船货回来!现在整个辽阳,生意做得最好最大的,就是万达商会,然后就是属他耶律德隆! 这一次何春生咐咐他,要为梁川办事,他是二话不说,马上就带齐了自己的家丁下人伙计,上百号人,全部在家里待命,准备知道梁川的指示! 这一次何春生不敢打着自己的旗号,就以耶律德隆当成自己的掩护。 耶律德隆看到何春生出来,连临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相迎,何春生又将耶律重新按了回去道:‘耶律兄久违了!’ 耶律德隆连忙客气道:‘托梁东家的福,今年总算能过个丰年!’ 说完耶律德隆取出一个小盒子,明显是个礼盒,脸上客气地笑道:‘何老弟这东西你回头帮我托给梁东家,今年我可能没办法再下去了,只能聊表心意!’ 何春生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金子打造的观音像,看样子几斤都有了,这手笔不是一般的粗! ‘那我便代我们东家谢过耶律兄了,这一次唤耶律兄过来,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耶律德隆的腰杆一板,听到这话谁不高兴,这等于是认可了自己,那明年的生意,自己绝对还能拔得头筹。 ‘不知道大东家要办什么事这么难办,不过我自当尽力。’ 何春生只能把瞒骗毛武虎的那些说词再说一遍给耶律德隆,耶律德隆一听道:‘就这事,我当是什么事呢,哪里还没需要老弟你出手,我让几个伙计去高丽汉阳走一趟便是了,保证给你寻来几个又漂亮又水灵的高丽女人!’ 何春生一听,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的思路比自己还要清晰,马上脑子转了起来道:‘耶律兄是个聪明人,那咱们也不藏着说瞎话了,我东家准备打开高丽那边的市场,准备让我去那里走动走动,但是现在高丽与女真人还有倭人暖昧不清,有些事不好摆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弄个由头,耶律兄,咱这样说你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途径开州 何春生话都点到了这份上,耶律重德就算是一头猪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他马上屁颠屁颠地点齐了所有的人马身家,把商会里何春生所准备好的武器材料食物全部备齐装车,在夜里趁着夜色开出了辽阳城,守城的士兵看到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书信之后,也没有多加盘查,出城很快,手续也非常的简单。 耶律德隆没有过多地迟疑,亲自带着自己所有的手下,让何春生隐匿在自己的队伍当中,在北风的呼啸之下,朝着东北进发。 何春生此时身影早就寻不见,他的脸上贴着厚重的大胡子,还画了几道伤疤,外面再披着一件大油皮子,头上戴着皮帽,完全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这样的打扮,在商会外面守着的那些按虎营的暗哨也没有过多去注意,耶律重隆他们认识,这个胖子现在在辽阳城里红得狠,赚了很多钱,人也不低调,特别他的手下,总喜欢大张旗鼓地干事,生意人都这个鸟德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开张似的。 就是这大半夜的,还有生意。。 耶律德隆骑在马上,已经开始在幻想明年独揽梁家的所有生意,连去高丽开拓市场这种机密的大事何春生都肯让他知道,这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那既然是自己人,自然少不了分他好处的! 都说梁东家最讲情面,也是情义中人,跟着他的人,哪一个不是鸡犬升天! 他现在自己满脑子都是在脑补。 高丽的情况,他多少有一些耳闻。 这些个棒子,以前是他们契丹人最忠实的狗,每年都要送不少的女人过来供他们的权贵享乐,这几年高丽人看契丹在与黄头奴的斗争当中落了下风,那贱骨头又开始骚动了,疯狂地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又想当三姓家奴,准备投靠他们的新主子黄头奴。 契丹人看他们这帮人也很是不痛快,做人要有骨气的嘛! 这帮人不好伺侯,就连契丹人现在也想好好收拾敲打他们一下,要是自己在他们身上狠狠赚上一笔钱,那不是扬眉吐气? 上百号人的队伍,很快就朝着关外黄头奴的地盘进发,北面大部分的平原地带已经成为了黄头奴的地盘,东边五州吉州英州咸州渌州还有桓州都在黄头奴的控制之下,原来身处腹地的辽阳府,现在几乎都快成前线了,所以老百姓逃了不少,都往关内迁去了,做生意的也是看着万达商会的名号,愣是在刀头来赚这些钱,否则只有鬼现在才肯呆在这个鬼地方。 该死的黄头奴,什么时候翻身的,来得这么凶,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黑土地就全成他们的了,怎么说这片土地也是他们契丹的祖源,现在倒好,成了人家的祖地了,他们契丹人只能干看着,有点当年宋人的无奈! 从辽阳出发,到达高丽最快的速度也要三日,南方的保州还在契丹的治下,要是保州也丢了,关外就彻底进入女真人的时代,高丽臣服了契丹百年,也会永远失去联系。 今年与黄头奴的战事就打到了辽阳府前面不远,双方都自觉地退了战,不过大家都明白,今年走了,明年只会打得更惨,在战事上连连尝到甜头的女真人现在胃口大到天上去了! 耶律德隆也知道,现在不在战事开打之前多赚一点,带着这些财富撤到关内,以后想跑就难了。 何春生出了辽阳就与他并排走着,化妆之后的何春生面带郁色,前途如何,完全未可知,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困难重重。 他也担心倭人追到高丽,高丽没能投降女真人之前,北面有女真人,南面有倭人,都是他们的大对手,随便来一个人都不好纠缠。 ‘何老弟咱们这一次过去谈的是茶叶还是瓷器?’ 耶律知道高丽人也很眼馋他们大宋的特产,特别是在女真人占了东北断了整个北方的商路之后,高丽逼着没办法,想买好东西的时候,只能走水路去南方进货。 这诸多的南货当中,高丽人痴迷的也是茶叶还有瓷器,以及南方的丝绸香料! 现在的行情,正是赚高丽人钱的最佳时机,耶律德隆都不禁感叹,自己在北方呆了这么多年,这放在眼前的商机也没有把握过,人家不远千里而来,一眼就相中了高丽人这块肥肉,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全部人马谨慎小心,用最快的速度前进,按他耶律德隆的估计,还要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而且这还仅仅是到达高丽王城汉阳的时间,具体要去哪里,耶律德隆并不清楚。 他现在就是要把何春生这位大哥给伺侯好了,为明年自己的生意铺路! 一行人堪堪到了辽阳东面的城市开州,再往前便是辽国现在最前线的保州,保州保州,已然不保矣。 几个人进城,城里人烟寂寂,宽阔的街面只有零星几个老人,一脸的木然,街边两排房屋多是房门紧闭的那种,就算有开门也没有几户,早到了烧饭升烟的时候,却是没有几户人家升起炊烟。 ‘这城里的人早就逃光了!’ 耶律德隆恨恨地说道:‘这些天杀的黄头奴,想当年这一州之地可是无限繁华,算是北方有名的大城,这才多少年的光景,竟被逼得破败至此!’ 何春生听过这城的名头,不过他没有过多的感慨,在大宋与辽国的交界之处,这样的城市不是比比皆是,只是后来大宋与辽国关系稳定了,那些流离的难民这才重新返回到他们的故土。 战争最是冷酷与无情,老百姓的愿望也很朴素,就是活下来罢了! 再不逃,最多明年的时间,那引起女真人就要杀过来了! 女真人对待他们可不会留情,就像当年契丹人压迫他们一样,当年是如何残忍,今日只会百倍地还回来! ‘晚上咱们便在这里住下吧!’耶律让人好生安排好何春生,这个南方来的人马术似乎不怎么样,坐了一天的马,腰部生疼,让他的精神有些蒌靡。 ‘老弟受罪了,这天寒地冻的,又要这长途奔走,实在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何春生连忙道:‘不妨事,不误了东家的事就成了。’ 二人分别找了房间,伙计送来热水,北方人没有洗澡的习惯,特别是冬天到了,一整个冬天也洗不了几次热水澡,但是何春生可受不了,特别要求要下面的人送他水来,好生洗个澡,驱驱身上的寒气! 洗罢,耶律德隆带着一些酒菜进了何春生的屋子,想与他拉一下家常增进一下感情。 南方人都喜欢这一套,北方人也差不多。 何春生也不介意,吃点烫过的热酒,一会能睡得更香。 ‘这酒还是当年梁东家送咱们的,否则咱们哪里吃得上这么香的酒!’ 耶律德隆拿出一坛子老酒,这是什么名堂何春生倒是没在意,他对酒不像梁川那样狂热。 其实北方也有不少的好酒,像杜康老白干,都是北方的好酒,价格也不贵,老百姓平时也能接触得到。 只是到了东北,粮食大部分用在军需,各界也严令不得用粮食来酿酒,这才让酒的价格贵了起来,一般的老百姓受用不起。 耶律德隆给一人倒了一小碗,还不忘提醒何春生道:‘老弟明日咱们还要赶路,为兄就不多倒了,咱们把这一碗给干了,回屋便睡!’ 两人就着一大碟子的牛肉,开始吃起酒来,在北方的好处就是,牛羊肉管够。从草原还有关外,都有大量的牛羊生产,牛羊肉也不值钱,不比南方,随意宰杀耕牛,还要治罪! 这玩意才能让人在寒冬里活下来,挡住北风的侵袭,为人的身体提供滚滚的能量。 一人泯了一口酒,耶律重光这才问道:‘何老弟这一行有没有什么计划,或是方案,说了来咱们也好有个谋划?’ 何春生这一路也没有想到这么凄惨,主要还是低估了北风的威力! 这北方的风一吹,天上的雪就跟不要钱似的,扬扬洒了下来,遮天蔽日,让日月无光,要想行进都不得。 要不是这个胖子帮着自己,自己要想到高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已至此,再瞒着耶律也没有意思。 ‘按东家的指示,此行的目的地为高丽南方的全罗道,全州。’ 什么! 耶律德隆的酒碗定在半空当中,人就跟石化似的,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跟何春生确认了几次道:‘咱们不应去汉阳吗,那里才是高丽富人的聚集地,全罗道?那是整个高丽最穷的地方,咱们去那里谈生意,怕不合适吧!’ 耶律德隆给的确是真实有效的建议! 那里有个鸡毛的生意! 他只是不知道,何春生不是去做生意,是去救人的! 何春生无奈,只能继续哄骗道:‘全州那里有个天然的良港,与辽阳的一样,我们东家正是准备在那里搞一个名堂!’ 正面女真 何春生的话让耶律德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汉阳不去开拓,偏偏去到全州。 没错,全州靠近南方,那里的海港有着天然的优势,可是全州的人口才多少人,哪里能与高丽的王城汉阳相比? 那一夜耶律德隆一晚都没有睡好,苦心想破解梁川的商业意图,他知道梁川肯定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就是这个牟利点在哪里,他是真的没搞清楚。 天一亮,耶律德隆就心事忡忡地与何春生马上赶路,带着伙计还有货物直奔边界而去,前方不远处的就是契丹最边上的城池,也是女真人打到的最前线,保州。 保州的大门直接就封死了,城门上满是武装到牙齿的官兵,他们看到一行百十号人前来,叫骂了半天,还以为是女真人来了,没想到回应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契丹语,马上就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依旧咬死不会开门,天知道这帮人是不是投降的契丹人假冒的,会契丹语的女真人也有不少! 总之一句话,本以为在保州能得到一点补给,最后直接进入高丽的,没想到保州的人一点都不答理耶律德隆一行人,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一行人直接绕过保州,开始南下,往高丽而去! 耶律德隆骂了一路! ‘想当年我们太祖耶律阿保机打天下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上山擒虎下海擒龙,就是不可一世的大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那些个黄头奴更是只有给我们放牛的份,现在这帮奴隶长本事了,都打上门来了,再看看咱们这些人,个个脑满肠肥的,把太祖的本事都给忘光了!’ 任谁也想不到,契丹人与女真的攻守易形会这么快,契丹现在虽然腐败,可是谁也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他们骑马的功夫可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强! 当年在汴京城郊的梁家庄,给了耶律重光他们几匹马,一支马队就马上生成了!可见契丹人天生的种族血脉技能有多厉害,现在更不必说了,契丹人又开始要打仗了,那本事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样一帮人,碰上女真人还是吃亏,这些女真人到底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回事! 现在契丹人都在说,他们这些人造孽,把好日子都给过完了,那些契丹的贵族就是现在火烧到家门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一点也不把女真人当回事,可是让他们上前线去打仗,他躲得比猴子还要快! 这个马背上打下一片江山的民族,也开始忘记他们最初的本事,不再有当年的雄风! 今年朝廷已经从保州退兵,退到关内去修整,明年春天一到,大部队就会再送过来,与女真人一决死战。 保州绝不可失。 这个地方是连接高丽的最后城市,要是保州丢了,关外连片的千里江山与高丽这个最大的狗腿子就会从此投入女真的怀抱。 女真人可能不会主动去打高丽,高丽几百年来,穷归穷,但是这里易守难攻,非有巨大的代价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这里除了人参和皮子,最让人有吸引力无非就是他们的女人,但是这些东西别的地方也有,特别是中原地区,那更是多得不行,与其花天价去打下这个穷地方,不如让他们主动来投,这也是他们高丽人一惯的作风,成本最低,效益最高! 不过前提就是必须要让他们放弃幻想! 现在的高丽人还是契丹人的附庸,除非切断他们的联系,否则他们不肯如此轻易地投入到自己女真人的怀抱,只要打下保州,一方面可以向前施压,继续西进蚕食契丹人的地盘,还可以直接断了高丽的路,所以在这片地方,也是战事最为胶着的地方! 契丹人也一直叫高丽人出兵来帮忙,但是高丽人就像死人一样,非但没有出兵,反而国内一些投降派主动与女真人篝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们的决定就是一场豪赌,只要女真人赢了,那将来高丽朝内,他们就是强力派,日后的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契丹对此也是耿耿于怀,按他们的脾气,早几年早就派几个使者到高丽去杀几个人立立威,可是现在他们被女真人逼得老家都丢了,自己的大后方都顾不上,天下人全部看在眼里,就是南方的宋人也敢在这个时候出兵来闹事,高丽人又如何会把这些契丹人放在眼里! 大家都懂,这契丹有些颓势! 何春生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地看了一眼保州城,风潇潇兮易水寒,燕地自古多猛士,现在看来有些英雄迟暮的味儿。 他们缩在城里的感觉,把老祖宗的脸都给败尽了。 跟着梁川太久,他们这些乡下的田园犬也习惯了蛮横,任你是天王老子,老子也来较较劲。这就是他们梁家军士的气魄,看到这些契丹人,以前也曾听闻契丹人如何纵横天下,打得大宋百万军士丢盔弃甲。老祖宗的话怕是有点什么误会,这些人不过如此,连自己的祖地都不要的人,能猛到哪里去? 他固定给梁川寄去自己在北地收到的情报。 民间以前有一种说法,就是北地的老百姓并不想回归到大宋的怀抱,他也了解过了一些真实的情况,立即就否定了这种说法。 他们哪里有地方可去? 在北方种地?那些权贵时刻惦记着他们的土地,想赶走他们,然后用来放牧养马,只有一些汉官还懂一点道理,没有这些农民替他们种地,他们哪里来的粮食征税?可是契丹人一点也不管这些门道,他们的作风不能变! 北方现在基本都快没人了,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大片的土地都是抛荒的状态,女真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占领契丹人的祖地,就是因为东北的大片土地上面根本没有人!女真人做的顺水人情,把土地占了,自己养马自己收容一些难民来开发,老百姓能不支持他们吗? 要得天下其实很简单,什么叫做民心,老百姓有土地,他们的命就给谁,契丹人要他们的土地去养马,土真人把土地给他们种地,女真人知道,将来要南下打仗,要需要大量的军需,全部人都来打仗可不行,必须有人在后方为他们种地才行! 很明显,两个种组织的思路都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女真人为了打仗,已经全民都动员了起来,现在可谓是一切以战争为先,什么资源都是先军政策,只要能打赢,什么都是可以的,什么都是合理的! 反观契丹这里,在东北,他们并没有把主力放在这里,反而就放了一些杂牌军,军饷没有,装备没有,城防建设更没有,打仗要他们拼命,一输回来就是各种提头来见,这让他们怎么打。 为什么毛武虎这些人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他早就生死看淡了,不把日子过爽了,下了阴间想再舒服就难了。 游牧民族的梦想就是入主中原,他们做梦都想在汉家人的地盘作威作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这样的执念,当他们入主中原之后,他们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老家都给忘了,契丹人就是这个鸟样。 北地看似荒凉,梁川却告诉他这里的土地是全天下最肥的,只要种子种下去,就能有好收成,南方的水田可能还要排水放水,这里一点都不需要,虽然只能种一季小麦,可是那麦子的收获量绝对不低! 何春生打探了一下,还真是这个情况,就是中原河南河北地带,那土地也算是肥沃,还只是黄泥巴地,这里的土地就是黑的,一把都能拧出油来!山上有山货,山下地肥沃,除了冷一点,全部都是宝! 唐太宗李世民曾说过,能逐鹿中原的势力一定是发源于这片土地,这里出来的人身体素质天下一流,这里还有天下粮仓,只有这些条件都具备,出来的势力才是不可小视的! 何春生还打听过,东北的女真人,他们只要土地有了,粮食不缺的情况下,他们自己的地下还有大量的矿产! 这一点梁川也让他去打探过,女真人为什么这些年发展得这么猛,就是因为他们把地下的煤和铁挖了出来,自己开始冶炼各种武器,所以他们才敢跟契丹人叫板! 粮食有了,人也够了,武器到位了,马也肥了,不反抗更待何时! ‘不好了老爷,前面有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黄头奴的军队!’ 一个前面探路的伙计急忙来报,众人一听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前脚才刚刚出了保州的地界,怎么这一下就碰上了女真人的部队! 早些年他们碰上女真人还要抢一把,这些年风水轮流转,女真人自己有了军队和武器,攻守易形之后,天天在契丹女真的边境徘徊,专挑落单的契丹人下手,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春生被俘 天地间飘着大雪,视线极为不佳。 积雪已是厚厚的一层,让行为极为不便,耶律德隆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此时想要转移,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可是谁都知道,这时候碰上女真人,特别是他们这种契丹商队,那就是给对方送补给的,这么冷的天还能出来的女真人绝不是来送温暖的,肯定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耶律德隆紧张得身上的肥肉都绷了起来,马上呼喝所有人道:‘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扭头问向那个探子道:‘看清楚了吗?’ 他自己都不愿相信这个结局,真碰上了女真人,那就是他们今天出门不看黄历了! 何春生来了一句:‘难怪刚刚保州那边如临大敌不肯开门,他们这帮人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今天女真人出来打草谷!’ 耶律德隆重重地一拍大腿道:‘是了,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本来该死的是他们,现在好了,咱们正面撞人家刀口上了!’ ‘让人再探,咱们这时候回撤应该还来得及,只要把保州的守军引出来,或许女真人不敢来打咱们的主意!’ 耶律德隆没想到这个南方人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胆量如此之大,面对敌军大敌压境,还能这么从容地想到应对之策! ‘好,便这么办!’ 耶律德隆大呼一声,马上让手下的伙计,后面的人打前阵,调转方向,赶紧往保州城的方向退去。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对面骑兵的速度,没等到第二拨探子的消息,一队人马已经冲杀到了他们的跟前! 马踏飞雪,风驰电掣,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队人马训练有素,马上就抄了整支商队的底,左右配合着直接把耶律的人团团围在垓心! 所有人脸上此时全是绝望! 女真人鲜甲怒马,每个都是身材魁梧杀气腾腾的威猛武士,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与狂热,眼睛看着眼前的契丹人,就像看着一群待宰的肥羊一般! 耶律德隆更是大呼上天不公,刚让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不是白忙活了,死在这么个鬼地方! ‘你们谁是领头了,出来答话!’ 一个女真军人挥着手中的马鞭,脸上挂着厉色,高声对着一行商队猛地喝道,身上的杀气滚滚而来,所有人都不敢正眼直视他的眼神,那眼中仿佛有刀子似的,看一眼都能杀人! 他们的装备还不是很好,上身的装备大多是简陋的皮甲,外面裹着动物的皮子,里面衬着糅制过的皮甲,虽然不有抵挡箭矢的杀伤,但是面地刀剑等冷兵器的时候,已经足够来应付!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不需要时硬的铁甲,就算有了铁甲,他们也挡不住汉家人的利箭,这世上只有汉家人手头有这么优势的武器!而契丹人呢,他们连自己老祖宗的骑射都快忘光了! 所有人只能把目光看向耶律德隆,毕竟他是他们的头人! 耶律德隆心里骂着这些黄头奴挨千刀,这时候碰上真是倒了血霉。 ‘诸位军爷,鄙人就是这支商队的头人!’ 女真军士扬手就是一鞭子朝耶律德隆甩了过来,嘴里还骂道:‘你这只契丹狗,你可知道这里是我们女真人的地界!’ 耶律德隆脸上被甩出了一道血痕,脑了直接被甩空白了! 耶律德隆也是傻竟然还从嘴里冒了一句:‘大人错了,这里还是保州的地界!’ ‘保你娘的契丹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们狗契丹的狗窝到哪里!’ 耶律德隆马上为自己的错误买账,那些女真杀进商队当中,开始疯狂地砍杀,不过他们没有下死手,就是打杀的效果有点狠!商队顷刻之间乱作一团,各种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何春生也是面色凝重,这下完了,救不到夏德海,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保州城距离此地并不远,女真人都差不多打到自己家门口了,更是围了自己的商队,他们也不敢出门来野战,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年契丹人在汉人城下叫打叫杀的场景,风水何时转到了这个地步! 女真人就是要这样子做给城内的契丹人看,打杀契丹人的士气! 这帮人不愧是专业的打家劫舍人士出身,抢劫商队都是手段配合非常的精妙,第一步先把各部分的人马分割开来,前后部都是打手,中间的人大部分都是这商队的负责人,他们也是最重要的人物,控制了他们,整个商队就会群龙无首,后面的货物也被他们隔离开来,整个动作如热刀子插进这黄油膏中,一气呵成十分连贯。 连坐在马上的何春生,也被分隔开来之后,被一所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死死地按在雪地里,冰冷的雪花直接与脸来了个亲密地接触,虽然雪上面一层是软的,但是下面早就结了冰,还是让何春生摔得结结实实,非常地疼。 女真人抓住何春生的时候,与他四目相地,那女真人明显愣了一下,嘴里说着让何春生听不懂的女真话,然后拉着何春生到了刚刚殴打耶律德隆的那个女真军官跟前,邀功一般说了几句话,军官也很是兴奋,指着何春生的鼻子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汉人!’ 何春生还在刚刚的疼痛中没有回过神来,身份被拆穿,他如坠冰窟,知道自己估计是要凶多吉少了! 其实何春生只是自己的身份特殊,他知道梁东家得罪了很多人,梁家军自然也没有什么人缘,但是他不知道,女真人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契丹人,一百多年里,汉人早就被契丹人赶到南方,无法直接与女真人接触,所以怨气全是冲着契丹人来的,他们与汉人并无多少的恩怨,自然也就谈不上对汉家人的什么喜恶。 更让何春生震惊的还在后头,只见对面的女真当中走出一匹更为鲜亮的红马,在人群当中犹为显眼,马身爱红的毛发,在雪地当中如同一嘭火焰一般,这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护具,只有一把金色的长刀! 那马上骑着一位高大强壮的男子,那一张脸何春生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他大哥梁川的脸! 梁大哥。。 何春生差一点泪涌而出! 要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他的亲大哥,那他不是有救了,可是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这人的脸与梁川的脸长得非常的相似,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可是再细细看上两眼,梁川的眼神当中有一种温情,不管是对什么人,就算是街边的乞儿,他也有人性的温度,而这个人,眼神只有冷漠,完全没有梁川的那种感觉! 女真士兵在这位‘梁兄弟’跟前一通汇报之后,梁兄弟看了一眼何春生道:‘你是汉人?’ 何春生知道肯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直接跟着眼前之人道:‘是。’ 这人一听何春生答应得爽快,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倒也不是嘲笑的意思,马上指挥道:‘押上他们,回去。’ 何春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耶律德隆,这兄弟比他还要惨,原来脸上只有一道血痕,现在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被绑得跟一头年猪一般,直接拖在地上,往女真的北方赶,他都害怕,这小子再拖几里地,怕要死在这里。。 何春生一生有两次这样的遭遇,第一次的时候,他在赌档里活了下来,那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的姐姐,还有自己没有孝顺过的老头子,这一次,他先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出月子的小儿子,还有那个感情不算很深的杨妹妹。。 好像这一生自己都在玩,没有为自己的家人尽过一丝责任。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平安地回到自己家里! 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些女真人,自从北方的万达商会成立之后,他们与女真人的互动并不多,在梁川的授意之下,他收集了许多关于女真的情报,还有女真与契丹人之间的战事。 女真人不停地打骂着耶律德隆的手下,就连耶律德隆自己也吃不少的苦头,倒是他这里,并没有受到多少的折辱! 他不明白这样的原因,这一段路走得相当的漫长,前后走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脚下被冻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多少年没受过这份活罪,若不是家中还有妻小让他坚持下去,这一口气他可能挺不过来! 眼前出现一座城池,这城的城池比较低矮,看样子也是新筑不久,与中原大地的宏伟建筑不同,他们更像是把城中的老百姓围起来,而不是怕外面的人打进来。 在这个地方,城池的作用也不大了,勉强能起到防御的作用,但是并不大,女真人的对手是谁,无非是一样游牧的契丹人,不过现在契丹人转型了,却没有学到汉家人的精髓,他们还是不擅长打坚城战,攻城战需要有大量的攻城器械,他们没有,所以女真人并不需要在城防上面下太多的力气。 女真生意 沈州城内。 何春生已经被关在城内两日,看着天上的阴霾他自知自己时日无多,被女真人抓过来的人,大多都是被奴役,最后在劳累与痛苦中死去。 不过他现在还好,被分开羁押,耶律德隆已经看不见了,他独自被关在一个羊圈当中,到了夜里与那几头羊靠在一起,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点,否则就怕一觉睡不到天亮。 梁川临走前跟他说过好几次,北方不太平,来这里危险性很大,他还是毅然来了,不能说没有后悔的意味,天寒地冻,一想到这里他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羊圈的门吱的一下打开了,这围栏并不高,甚至只有半截身子那么高,挡羊都有点困难,这一道小门并不能挡住一个成年男子,不过何春生知道,若是自己跑了,那耶律德隆就死定了!他不能干这么没道义的事! 进羊圈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真姑娘,眼睛很小,细长的,皮肤很黑,头发也很黑,整体看起来并不算漂亮,皮上裹着厚实的皮子,一进来,何春生就觉得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扯了扯身上的衣物,让寒风不与自己的身体接触,也不想看这个女人。 两天了,她总是准时地给自己送来食物,吃的还是不错的,有汤有肉,完全不像是一个囚犯的待遇。 女子说了一句:‘你昨天的肉没有吃,再不吃一点东西,会被冻死。’ 何春生背向着女子,冷冷地道:‘你们抓我要做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你放了我!’ 女子说道:‘不是要钱,抓你的是我们的大王,我们不能做主。’ 何春生一听一个翻身,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微妙所在。 ‘那个高大的男人是你们的大王,他叫什么?’ 女子严肃地道:‘我们大王叫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们吩咐我不要跟你说话,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了!’ 何春生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女真姑娘,心道:你个傻妞还不怎么好骗! 何春生马上收起自己冰冷的态度对着女真姑娘道:‘我们南方有一种配方,可以让女子的皮肤变得光滑水嫩,瞧瞧你这身,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汉子!’ 女真姑娘一听,神情立时有些慌乱又有些向往,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哼了一声,甩头就出了羊圈。 何春生也哼了一声,刚回到羊窝子里想要睡下,羊圈里就冲进来两个大汉,围着何春生就是一通胖揍,打得何春生痛不欲生。 二人狠狠地发泄了一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俺妹子也是你个狗娘养的能说道的!’ 何春生一把鼻一把泪,被打得七荤八素那叫一个惨!这次是真的被打得浑身疼,完全都睡不下去,倒在羊圈里直哼哼,到了天黑的时候,那姑娘才又进来,一看到何春生的样子,急得就要跳起来,用女真语不知在说道什么,冲出去不多时又回来,跟着何春生两人一起抹眼泪。 ‘我就跟他们说了两句,谁知道他们进来下手这么重,把你打成这样!’ 何春生道:‘你这只毒蛇,少在我面前假惺惺,让我把我打成这样,你何不一刀杀了我!’ 女子给春生带了一点药道:‘这个药有些效果,你先用着,不要乱说话,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 这话威力有点大,真把何春生给吓了一大跳,祸从口出啊。 又过了一天,一队军士进了羊圈,直接叉起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何春生,生生拖出羊圈,将他带到了一处大帐当中。 城里也有不少的屋宇,甚至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宫殿,这个女真女子嘴里说的大王,竟然不是住在宫殿里,而是住在这个帐棚当中,这是什么喜好! 帐棚巨大,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特制帐棚,能容得下数十人一起在帐里办事,脚下是毛制的高级毯子,屋内还有火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骨炭,让大帐的温度不会太低。 整个大帐很是朴素,并没有太多奢侈的装饰,起码能满足正常的生活。 这是女真大王的帐棚? 何春生有些疑惑,这风格怎么在哪里见过似的。。 女真大王看着眼前的男人被打了,脸色很是不悦,对着军士道:‘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不得动刑,怎么还有人动手了!’ 军士面不改色地道:‘是四王爷与五王爷动手打的。’ 这女真大王一听才没有脾气,走到何春生的近前,对他道:‘我是完颜阿骨打,女真的首领。’ 何春生就是被这个完颜阿骨打给俘获到沈州来的。 ‘坐吧。’ 完颜阿骨打自己坐回主位,那是一张非常大的长椅,上面盖着一张虎皮,黑黄相间的虎皮格外的醒目,与梁川相仿的高大身材往椅子上一坐,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比梁川还要霸道三分! 何春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时真有的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是什么感觉,帝王的感觉吗?他在梁川身上都没有发现这种感觉! 完颜阿骨打也笑了,这是第一个敢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的人! ‘汉家人,你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跟契丹人在一起?’ 这说话的风格就更像他的大哥梁川了,从见到这厮的第一刻起,不仅是外表还是语气,除了神态不一样,其他的方面都非常的相近。 ‘我叫何春,在北地经商。’ ‘我知道你是商人,我是问你为什么跟契丹人在一起,你不知道契丹人与我们女真人是死仇吗?’ 完颜阿骨打虽然话里很不悦,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只是商人,没有其他的意思,天下只要哪里能赚钱,我们就去哪里,不管他们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 这个解释倒是完颜满意的解释! ‘好。’ 完颜拍了拍手,手下人送进来一些热茶道:‘这是你们汉家人种的茶,你看看怎么样?’ 何春生并不太懂得茶道,也是直接就说道:‘在下对茶叶并不在行。’ 完颜阿骨打有些意外地道:‘按你们的脾气,这时候不是为了活命狠狠地拍一下我的马屁吗,难道你不怕我生气取了你们的性命?’ 何春生眼中没有丝毫的胆怯,这几天打也打了,关也关了,要是一辈子把他囚禁在北地,那跟杀了他没有区别,还有什么好怕的? ‘契丹人也不会这么野蛮,我们并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致我们于死地!’ 眼前的男人看似与自己的大哥很像,可是他没有梁川那么理性,否要是梁川来了,他说道理也说不过,要杀自己更是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的! ‘你们与契丹人在一起,不就是要来对付我们女真人的吗?’ 他的理解倒也很简单。 何春生直接反问了一句:‘大王若是这样理解,干嘛不直接杀了我,还要问这么多?’ 完颜阿骨打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汉人这么强硬,完全与他印象中被契丹人压着打了一百多年的软骨头不一样! ‘杀你们很简单,我只是好奇,你们要去哪里?也不像与我们女真人做生意,难道是准备去高丽?’ 眼前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便试出了何春生一行的目的! 何春生也是赌徒出身,现在只能赌这个完颜不是真的要杀他们,他也不好再去说假话,他猜测,耶律那些人可能已经漏了很多的底! 如果自己再说假话,那就是死路一条,事已至此,只能来真的了! ‘我们要去高丽的全罗道,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准备在那里弄一个港口,北方的商路明年可能就被你们给断了,再不找新的商路,高丽的生意我们只能中断了!’ 完颜阿骨打听到何春生的话,终于嘿嘿笑了出来,这一声笑,更让何春生目眩,举手投足就与自己的亲大哥一样!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还好自己的大哥还在南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东北,否则以他神出鬼没的尿性,何春生还真以为就是他亲自来了沈州! ‘那你们汉家人为什么不与我们女真人通商,我告诉你,我女真人手头上有的比他们契丹人能给你的更多,也不会像契丹人那样野蛮与腐败!’ 何春生心里寻思着,怎么这人说话话里有话的感觉! 他也不怕,凝视着这个千万契丹人最害怕的男人,心里又在下注,他是什么打算! 如果他要杀自己,就没有必要跟自己废话,一刀的事情,要是他不杀自己,那就是有目的的,那是什么目的?难道这他们真的要与自己通商? 这可麻烦了,东家给自己的指示,那就是不能为女真人提供任何的帮助,在战场上他们压着契丹人打,要是自己暗中通敌,那就不是小事,商会都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我们就是小本生意,你们哪里看得上啊!’ 合作条件 何春生看着眼前的高丽话事人,眼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个颜完阿骨打难道以为自己是契丹汉人? 可能现在没有南方大宋的汉人会到这里来做生意吧,远了不说,风险又大。 没想到完颜阿骨打自己先笑了道:‘你们也是不聪明,你知道我们与契丹开战之后,多少南方大宋的商人往我们这里送东西吗,就盼着我们能早日灭了辽国!’ 何春生还没真不知道这种行情,商场如战场,他便是想打听,这种消息如同最高级别的机秘一般,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契丹人可不会这么轻饶,他如何能得知? 何春生冷笑一声:‘见利卖国之人什么朝代都有,也不必以偏概全。见钱眼开的人多得是,他们眼里只有钱,哪里有什么国家大义。’ 这话是梁川教与他的,他倒是原封不动地用了过来! 梁川还教他,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要不认识他梁川的人,现在就当他是一方人杰,知道他的人,还不说以前他是个乞儿出身呢! 不要对人觉得有太多的敬仰之情或是其他的害怕之感,不管是谁,就当他是个平凡人就完事了,处理事情往往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要是把自己摆得太卑微,又把对方抬得太高,这样不仅对方不会待见自己,在对方的印象中大打折扣,也会让事情更加不好办! 所以,面对完颜阿骨打之时,何春生的态度是强硬而坚决的!一点也不在人前示弱! 完颜阿骨打也正是因为何春生这样的态度,才刮目相看,要是何春生今天在他跟前求饶一声,那换回来的绝对是一场毒打!更没有后面的这么多事! 完颜阿骨打一听,身子一震,好像听出什么味道来道:‘你不是商人!’ 完颜阿骨打的眼睛一道精光射了过来,何春生知道,这时候他的眼神要是有一点闪避,本来要开大通杀的,他绝对就开小,这就是赌啊! 何春生笑道:‘我若不是商人,那是什么?马夫还是小役?还是契丹人的账房先生?’ 完颜阿骨打道:‘你身上没有汉家人的那股子贪财怕死的臭味儿!倒像是。。’ ‘像什么人?’阿春生这时是真有的有些紧张。 ‘像是那些汉家人当官的,身上一股子腐味,话起来都是孔孟之道,一套一套的!’ 何春生也笑了:‘咱们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若是能当得一官半职,何苦在这冰天雪地里来你们这凶地讨生活。’ 完颜阿骨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们这里凶吗?’ ‘北方太冷,在我们那里,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家里没有地了,才会想着出来关外讨生活,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冻死人,哪里比得上中原大地,四季如春!’ 完颜阿打骨道:‘那你就错了,我们这里才是龙兴之地,越是恶劣艰难的环境,绽放的花朵才会越美丽!人也是一样,若是在舒服安逸的地方,大家的骨头就酥了,哪能像我们这里的汉子,个个都像铁打的一样,像山一样魁梧!’ 何春生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像让他逃过一劫似的,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 这个女真人,就连说话都跟梁大哥一样,刚刚那一套说辞,梁大哥不只一次在自己这些人说过,他也一直在自己身体力行,教育自己的孩子,从来不宠溺他们,给他们的也很一般,所以梁家的孩子个个都长得很不错!他们的性格也不会很偏激! ‘大王抓了我们,是要把我们拿去当奴隶?’ 完颜阿骨打道:‘还是刚刚说的,你们是商人,商人就要干商人的事,我这里有泼天的富贵,你要不要接住!’ ‘大王的意思还是要我们与你们女真人做生意?’ 完颜阿骨打起身,带起一股劲风,在大帐之中转了一圈,说道:‘现在我们女真人如日中天,不缺精兵强将更不缺良马好鞍,缺的独独是粮食!’ 女真人在去年的大战当中,夺了契丹人位于黄龙府的武库,里面有契丹人一百多年的积蓄,那真的可以说是契丹人的棺材本,无数的精锐铠甲装备,还有大量的武器,得了这个武库,等于是给契丹人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他们一辈子舍不得用的武器,也怕老百姓和手下人拿出来造反,到头来没想到便宜了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所以说有时候讲国运,契丹人在前面与汉人还有党项人以及草原上的诸部打了上百年,是把汉人还有党项人压得死死的,没想到后院起火了,最后让后方的女真人捡了空子!这就是运要完了! 女真人要粮,无非主是为了支撑明年的战事,要是这帮人手上的粮食再多一点,那不是得起飞? 自己现在在契丹人地盘上做生意,要是暗地里给他们女真人运送粮食,这事被萧章他们给发现了,那自己还有命活吗? 还有,梁川已经决定投向契丹人,那便是与女真人为敌,要是自己私下又答应这个女真大王,那事情。。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相信你也只是与这些契丹人合作,他们已经决定为我们女真人提供服务了,交来每年他们都会交出十万斤的粮食,若是做不到,下次我们再抓住他们的时候,就要取了他们的狗命!’ 完颜阿骨打看向何春生道:‘何春,跟你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也看得懂眼下的情况,契丹人不行了,他们就像待宰的猪一样,迟早要挨这一刀,你们汉人不要再与他们苟且在一起,将来是要吃苦果的!’ 何春生脑海在不停地分析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仗能打成什么样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怕是真的像他说的,女真人死死压着契丹人狠狠打,将来女真人占了上风,那对这些与契丹人合作的商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总不能现在不要万商辽阳商会了吧,那里面可有自己大半年来的心血啊! ‘大王你先放了耶律德隆,这事还得让我好好想想!’ ‘放了他?为什么我要放了他?’ 完颜阿骨打笑了。 何春生有些生气,这人都做得这么大了,一点信誉都没有,刚刚还说要做生意呢! ‘你不是要让我去为你们女真人走私粮食,我也只能告诉大王,我只是耶律老爷商队中的一员微不足道的手下人,真正的生意都是在他手里,得有他,我这生意才能做得成!’ 完颜阿骨打听这话也有些犹豫了。 他是实在讨厌契丹人,可是又很是欣赏何春生,这个汉家人说话做事得体有分寸,是个干大事的料,他能投到自己的手下,那自己生意能增色不少。 可是要他来用契丹人,完颜阿骨打是一万个不愿意。 女真人与契丹人的恩怨太深了! 游牧民族的文化很薄很弱,不像中原的汉家文化讲究一个礼义廉耻,在草原上生存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个部落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荡然无存,什么也剩不下来,更不要说有精力去发展文字和制度了。 但是记忆只会越发深刻,永远不会被遗忘,女真人永远记得契丹人给他们设下的荐枕制度,要他们的女人去充当契丹人泄欲的娼妓,还要他们交纳最高额的重税,他们的海冬青一定要上交,那可是三百六十羽里面最为神骏的飞禽,号称万鹰之神,更是能帮助女真人打猎捕获猎物的神物,就像苍狼是契丹人的图腾,这海冬青也是他们女真人的图腾!他们海里最珍贵的东珠,也得全部交到上面。 每一次契丹人来,只要稍不满意,他们动辄剁掉女真奴隶的双手双脚,挖眼拔舌更是不在话下,早期的女真部落里,伤残人士比比皆是,这些人不是在战场或是山林里与猛兽搏斗时受伤的,而是被这些契丹人残害的! 女真要是敢稍有一些反抗,契丹就会用更加血腥的手段镇压下去,所以仇越来越深,直到完颜阿骨打出现! 这位女真的英雄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女真人的一样,他带着两千名女真的勇士,先打下了契丹的宁江州,成为反抗契丹的第一刀,百年的契丹,早就没有了他们祖先耶律阿保机的那种雄风,见到昔日阶下的奴隶拿刀的样子,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反有什么像样的反抗,大片的土地就沦落到了女真人手中! 时代造就英雄。 女真人要是没有这个与梁川酷似的英雄出现,可能他们还要再被奴役一百年。 完颜阿骨打,是他的女真名,汉名则是完颜旻。 女真人在他的带领之下,一跃成为北方诸部最强的一支,现在就连北方草原上的蒙古人,都要看女真人的脸色,不过屠龙的少年最后也成了恶龙。 女真人强大起来,他们的手段并不比契丹人好多少,没有底蕴的民族,做事就是粗暴而残忍的,把契丹人那些坏到流脓的招术全学到手了! 北地故人 耶律德隆被拖了上来,才几天的时间不见,这位略显富态的胖子就被折磨得瘦了十数斤,脸上的颧骨都快出来了,最让人心疼的还是他身上的伤,不是鞭伤就是烙伤,那黑色的结痂很是吓人。 耶律气若游丝,眼皮子勉强抬起来看了一眼完好的何春生,好像最后什么心事了了一样,缓缓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何春生是梁川的人,他不希望这位兄弟有事,就是他自己可能真的快不行了! 完颜阿骨打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耶律德隆这一条小命。 契丹人他是要杀的,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让他多活几天,等到攻破契丹最后一座城池的时候,再把他们拉出来祭了旗,也不迟。 ‘我就让他回去,你们两个要想好了,不要不知好歹,若是为我们女真人把事办好了,多运一点粮食回来,将来或许你们还能在我这里当个小官!’ 何春生没有动摇,想反他开始在算,如何在这些博弈当中,获得最大的回报! 他现在手头已经有一个契丹人的令牌,也白了他有一层契丹内部人员的关系,要是能在女真人这里也搞到了一点关系,那将来他不是可以在契丹与女真人当中黑白通吃? 梁大哥不仅一次跟他说过,将来最大的敌人会出现在北方,这个敌人是天下所有人的敌人,梁家军要生存要发展,子孙要有个太平的环境生存下去,就要面对这一帮人! 自己要在北方经营万达商会,肯定也要与他们打交道,自己的生存就是一个大问题。 他知道,将来自己没有办法天天正面与完颜阿骨打直接会面,而是要与下面的小鬼纠缠,那些人可是一点道理都不讲,要是自己没有一点便宜的权力,可能真不好在这些人跟前处置。 得有更好的底牌才行! 何春生马上就道:‘我们是商人,当不当官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在场生意当中赚到钱,我们的货物能不能保证安全!’ 完颜阿骨打不禁多看了这个汉人一眼,都说汉家人精明,果然是一点不假。 这说的话做的事滴水不漏,这人要是肯诚心为自己服务办事,那自己将是一大助力!耶律德隆这个死胖子他是一点也看不上,何春生他却是垂青不已! ‘说吧,直接说出你的想法,我能给你的,一切都好商量。’ 耶律德隆看着这个女真人,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应该是这些女真人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他却是没想到何春生为什么也能与女真的大王也能说得上话! 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他们是早就暗通在一起,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他已经不太相信,这是一桩偶然的意外! 何春生没理会耶律德隆的看法,现在活下去最重要! ‘这样吧,完颜大王,你给我一个令牌或是什么信物,有了这东西我能在你们女真人的地盘上合法安全的营生,别人不敢拿我怎么样,否则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汉人,谁不当我是一头肥羊!’ 完颜阿骨打道:‘你说的也是!’ 女真人什么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原来被契丹人压着也就收敛一点,现在他们势起来了,那可就不再藏着掖着,什么本性都暴露了出来,能抢的东西绝对不放过,特别是从契丹人手中抢来的,就像一项非常光荣的报复行动似的,还能得到上面的褒奖。 以前女真刚起步,有点小毛病大家都可以当作没看到。 可是现在女真再不是白山黑水间的那个小部落了,现在已经开始要谋国了!将来他们是要打天下的,再像野蛮的强盗一样行事,这如何能行? 这些不良的风气是要改变。不过速度可能没有那么快,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保证明年的军粮能供应,他们就能再往西南方向推进!这个商人,他可以拉笼! ‘这个东西给你!’ 完颜阿骨打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质的手牌,一寸见方,上面写了一个旻字! 这一看就是个宝贝,只属于完颜旻的个人信物! 何春生马上就接过了这个宝贝,还不忘问一问这个宝贝的使用方法和效力如何! ‘大王,您意思是这牌牌好使?’ 完颜阿骨打嘴角扬起来笑了笑:‘要是在我的地盘有人看到这玩意还为难你的话,那便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那就是跟他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何春生马上把这个牌子收了起来,那枚契丹人的令牌这一次他没有带,否则被搜出来的话,他就死定了,这不是商人的身份,这就是奸细的身份啊! 现在好了,契奸做不成,成了女真奸细了! ‘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当为女真尽已所能!’ 耶律德隆又羞又愧,他混到这份上,实在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女真人容不下他,叛了契丹,辽国人更不会放过他,将来他要如何立足于这个世上! ‘带着这个契丹人快走吧,不要忘了你身上的任务,我只是先把你们的性命寄下,将来完不成任务,我还要取走的!’ ‘大王放心,我们告退!’ 何春生扶着一身伤残的耶律德隆退出了完颜阿骨打的大帐。直到几个人完全退出,大帐的帘幕重新闭上,两个人才从帐后重新出来。 两人都是男人,不一样的是一个相貌俊美,就如同女人一样,梁川若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场的三个人都与他有不浅的渊源!完颜阿骨打长得像他,这个相貌俊美的男人则是他的死对头慕容潮,阴魂不散地又跟到了北地! 而最后一个人,则是当年在下亭楼偶遇的江湖侠客,辛无病! 现在辛无病已经不是辛无病了,他叫辛疾。 当年龙虎相会,竟在北地重新云集。 完颜阿骨打轻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万达商会,他们的头人很是厉害?不过就是一个商人罢了,还能有什么登天的本事!’ 这个世界英雄的人物各有千秋,不过自大的人物都是一个德性。 他们的眼里除了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人物,其他都是狗屁。 完颜阿骨打以大帝之姿,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带着女真人打下了大片的江山,这份成绩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可圈可点的,而且这还只是刚起步阶段,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西进中原,享受这花花美好的世界! 能干出这么大份的事业,不要说完颜阿骨打飘了,是个正常人要不是两个蛋坠着,早都上天去了! 慕容潮现在的身份就是完颜阿骨打的狗头军师,走南闯北多年的他,别的没有,为了成功积累的经验可太多了!全是梁川给他积攒的! 这些年他先跟倭人搞在一起,在澎湖被梁川血虐,然后又逃到南越,靠出卖自己的色相再次成功上位,不过命很不好,再次遇上在南方流浪的梁川,事业再次功亏一溃。最后他又回到北方,这地方也算他们鲜卑人的祖地之一,在这里投靠了最有机会的女真人完颜阿骨打! ‘不过区区几个行商坐贾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分明是谨慎过头了!'' 完颜阿骨打直接在辛疾面前说道他的不是,搞得慕容潮很是狼狈! 他还要说话,完颜阿骨打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有天命在身,区区几个商贾能逆天改命,照本王看,他们是来为本王大业助阵才是!’ 慕容潮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梁川的人,心里一万个问侯想怼过去。 怎么同样的一张脸,这水平就差这么多,关键这小子是怎么带着这么一帮野人打下这么大片的江山的? 人家梁川什么水平,最拿手的就是扮猪吃老虎,明明手握王牌天天却在人家跟前装孙子,等冷不丁的时候,趁黑来上一刀,下手又稳准狠,慕容潮同样的亏吃了一两次。。妈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容潮还有什么好泼冷水的呢! 女真人的脾气都极为暴烈,轻则杀人,重则尸骨无存! 辛疾在一旁一言不发。 何春生的口音他听着,躲在帐后的时候就极为触动,这就是乡音吗? 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当年与梁川在兴化匆匆一别,转眼已经快十年! 昔日二人曾有约定,来日要以富贵功名相见,他曾想去西北党项处建功,没曾想竟一路坎坷,走到了这万里之外的北地! 救治德隆 辛疾直到耶律与何春生二人走远之后,一直未说一句话,出了大帐才驾着马远远地跟着二人。 何春生与耶律重光本来两人心中还有怨气,契丹人恨说怎么投了女真人,将来不好与族人交待,何春生怨这个耶律一向识大体,怎么今日这么不开窍,今日还在这事上面犯了糊涂。 生意都做傻了,他这个胖子就是真的一介商人,不好好赚钱,讲个毛线的民族大义? 其他的契丹人都在干嘛,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玩,那就是王道,其他的什么玩意都统统靠边站,民族大义值几个钱? 看到后面的女真军队追了上来,他们这支商队有人已经开始哭了起来,大骂女真人把他们当成草原上的老鼠来捉弄,还说好的要放了他们,一下子就食言了! 许多人在沈州被打得不成人形,还有好几个伙计死在女真人手上,货物也被抢走了一大半。 不留一点汤给他们喝,如何能刺激手下人的战力,这是完颜一贯的作风。 大部队索性不走了,反正也跑不掉!只等着女真人再来把他们抓回去。 可是左右等了许久,这支女真军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追上来,一会儿后,直接就返回了他们的城内! 所有人看到了生的希望,立即打起了精神,何春生给耶律德隆安排了一辆马车,拖着他火速往南方的保州下去。 保州方面的守军也再次看到了这支商队,不过他们还是一样,根本分不清这些是不是女真人打扮的。 虽然女真人的造型与他们契丹人有明显的不同,但是实际上,女真人现在也学聪明了,他们会仿着契丹人的造型,运用汉家人的三十六计,骗开契丹人的城池,然后趁乱打家劫舍,有好几个城池就是这样丢的。 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如同同情心泛滥,最后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和城内无数的同胞,任何一个守城的官员都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们也骂,这些商人四处钻营,这北地都打成什么样了,他们还要来卖货,大概率还是与女真人勾结的商人,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货卖与女真人,因为女真人给的价格更好更诱人! 何春生也没有进城,直接在附近寻了一个小村落住了下来,时间在沈州又耽误了好几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呆下去,现在他在打算,只能放下耶律德隆,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入高丽去支援夏德海! 还好自己商队的那些木材毛货这些女真人不要东西,正是给夏德海他们备的,并没有被劫走,倒是其他的一些用来打掩护的值钱货被女真人扣走了! 耶律德隆脸色不佳,这一次对他伤得不轻,一路上脸色都是青的,他自己本来底子还算不错,肥胖在这个年代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身体最佳的天然保护。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开始在消耗他的脂肪,来救他自己! 乡下的地方,没有地方去请大夫,特别是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要生小孩要得了什么急病,都是阎王爷不留人了! 何春生只能去找了几个土方子,从人家家里的灶台底下刮了一点灰,先给耶律的伤口盖上,不让血继续流,这些灰看似有些脏,其实非常的干净,血一下就止住了。 又用一点小钱在附近的百姓手里收了一些当地补气疗伤的草药,人参还好不值钱,也是最好用的药材,加点水煮一煮,马上就能见效! 伙计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只母亲,这可是大补,马上扒了皮扯了鸡毛,开膛破肚斩成小块,放到锅里就着那根人参一块儿煮,在这里鸡是主角,人参只是配角。 何春生端着冒着热气的人参热鸡汤,坐到耶律德隆的床边,把他扶了起来,端着碗就到他嘴边。 ‘慢着喝,烫!’ 耶律德隆哪里喝得下去,这比毒药还催命! ‘老弟你害我呀!’ 何春生眉头一挑,有些生气:‘怎么我救你一命还成害你了,这话怎么说的!’ 耶律德隆声泪俱下道:‘咱们好不容易这两年跟着大东家赚了点钱,家里那头母老虎同意咱再纳几个妾给咱老隆家续个香火,小妾肚子刚有起色,你转眼就投了女真人,回头那可是要出事的呀!’ ‘什么叫我投了女真人?我要不投女真人,那完颜阿骨打说要拆了你的骨头,让你死在沈州,我能坐视不管?你德隆也是聪明人,怎么这会笨得跟猪一样?’ 何春生继续骂道:‘你们现在辽国里面多少契丹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些卖国卖得最厉害大发国难财的就是你们契丹贵族了,武器也卖人头也卖粮食也卖,这些年为什么输这么快,还不是这些搞出来的,这生意咱们当然可以不做,可是咱们不做别人会罢手吗,他们做得可欢了!’ 耶律德隆如何不知道这道理! ‘不一样,那些人被抓了顶多也就是上面责罚一下,咱们只是小老百姓啊,被抓住你没事,全家都在南方,我全家老小都要去见阎王啊!’ 何春生道:‘你还在骗自己?女真人都快打到你家门口了,你以为你那狗窝能保得住,现在咱们投了女真人,算是一半安身,小命权且保下来,一个身份护着咱们,否则将来真有战事来的那天,谁也逃不掉,你能往哪里逃?’ ‘我早就知道了,你们契丹人往女真人里送东西的不在少数,这些人咱们也可以利用起来,能有几个人直接与完颜阿骨打接上头的?要做就要把事做大一些,将来地位高了,咱们的小命攥在自己的手里,谁人还能动咱们一根毛?’ 耶律德隆只有掉眼泪的份,事说得倒是容易,如何能做得起来。 起码他现在不用担心,刚刚还怕何春生是女真的人,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各自安好吧,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看你这身子也没办法与我一起去高丽了,把你手下的人给我,你自己在这里安心养伤,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来接你!’ ‘也只能这样了,你可得跟梁大东家说一声,耶律兄弟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他搭进去了!’ 何春生拍拍耶律德隆的手道:‘兄弟放心,这事是东家的就是我的,自然尽当竭力!来趁汤热,赶紧喝了!’ 待耶律德隆睡下,何春生再没有迟疑,点齐了耶律手下的人,马上就一头扎进了高丽的地盘。 一方面他担心后面的女真人,另一方面,时间已经拖了快一个月,再不救夏德海,出了问题,梁川会怪罪自己! 他掏出那块写着旻字的令牌看了又看,在想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办,碰上这么麻烦的事,第一要务本来是应该与南方的梁川汇报一下,可是眼下他没有信鸽在手,消息无法送出去,其他的渠道不安全速又太慢,很容易出问题。 只能到夏德海那里,才能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高丽的情况不容乐观,一进入这个北方的小国,何春生就看出了这里的贫穷。 这里的老百姓生活情况比北方的女真人还有契丹人都要差,腊月寒冬,所有的百姓都与乞丐没有什么区别,许多人甚至只能在衣物里塞满稻草,用这样来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温度。 村子破败,也没有经过战火,似乎一直都这样的状态,比中原大地最贫穷的村子还要差上许多。 高丽这地方没有肥沃的土地,冬天又是严寒,除了山中一些物产,要靠这些土地来养老百姓,那是难上加难。 第一站,就是高丽的都城,汉阳。 北方来的大路在辽东这里拐了一个大弯,然后猛地往南,几乎这里所有的大路都是从汉阳辐射出去,最后通往高丽的各个道州。 全罗道在南方,路途还很遥远。 汉阳城,这座高丽的都城,也算是历经风雨的千古名城了,从汉朝时期这里就立起了这座城池,千年来中原战乱不断,这里倒是还是相对安宁,中原王朝对这里的想法也不多,就是嫌弃这里穷,让这些高丽自己乐得自在! 进入汉阳 北风凛冽之时,何春生这队人马在这个不合时宜的节骨眼上带人进城,实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只是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支契丹人的商队。 都什么时候了,契丹人还来他们高丽刷存在感? 现在大家都在看,是准备改换门庭投入到女真人麾下,还是继续烧冷灶,当契丹人的走狗! 唯一让大家有些奇怪的是,这队人怎么。。好生奇怪,各个身上都是带着伤,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 守城的高丽士兵一地拿捏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要放何春生等人入城。 这要是放在三五年前,契丹人来了,他们不先扫净十里长街叫上漂亮的姑娘早早地在街边候着,都可能换来一顿毒打。 还好现在时代变了,以前的主人现在也落魄了,这些当狗的高丽人都知道看人下菜,现在就准备另投新主,准备跟契丹人划清界限了! 还好,何春生不是契丹人,手下都是契丹人!他是一个地道的汉人,对这些高丽人打的小九九并没有什么大的不适感! 商队一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干嘛的,打哪来的!’ 矮小的高丽士兵拿着一个海夜叉似的小戟当成武器走了过来,明显没有什么胆气,却又要故作强势,语气都有些不是很自信。 何春生带的契丹人异常的愤怒! 他们这些高丽人以前就跟他们养的狗差不多,得势的时候,他们只会过来跪舔,哪里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就是看他们契丹人失了势,这才敢来犯横! 何春生行了一个礼道:‘我们是契丹商队,从辽阳而来,要去全罗道行商,路过贵地!’ 高丽士兵也有些不适应,他刚刚张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挨一顿毒打的准备。以他对契丹人的了解,这些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脾气更大得没谱,哪里会跟他们这么客气地讲话。 这么客气的态度一时也让士兵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是再纠缠,好像也有点找事的意味,眼睛看了一眼何春生身后那些汉子,个个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他也不想惹祸上身,左右看了几眼,便让人放行了! 何春生带人入城,城内还算有个都城的样子,人倒也不少,好似全高丽的棒子都集中到了这城里,男人背后背着背篓,女人则在头上顶着一个筐,大家看似忙得狠,实则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个带路的向导,明天继续往全罗道赶路,接下来的路就要加快脚步了。 何春生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高丽,夜里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整个都城到了夜里,明明天色并不晚,但是路上的人仿佛全部失踪了一般,只有零星几个巡街的士兵,要么就是坐着轿子的贵人,普通的百姓天一黑,全部不见了人影,街上非常的冷清。 他还想去哪里找个人来带带路,这时竟然一个人也找不到。 这下可麻烦了! 何春生没办法只能权且先找个酒楼去吃点酒肉,一行人远道而来,实在是又累又乏。 他们并没有去那些大酒楼,只找了寻常的小酒楼,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老板也不是很热情,看到一帮人身上都带着伤,又是一身他乡人打扮的商队,马上就提起几分的精神,心下有些防备。 为了不出意外,一行人早就约好了,在外面尽量不用契丹话交流,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不说话,要说也只能说一点汉话。 商队走南闯北,大多会一些常用的语言。 ‘何当家,咱们今天需打个向导,这高丽的地界我也不熟。’ 耶律德隆的伙计跟何春生商量着。 ‘我晓得,去全罗道是有些远,不找个当地人,我也不放心。’ 一行人正讨论着明天的计划,菜却迟迟没有上来。 何春生一点催了好几次,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赶路,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伙计终于来了,脸上挂着狐疑的坏笑,操着一口旁人都不太听得懂的高丽语! 唧哩咕噜说了一大通! 何春生看着这个伙计的表情很是不爽。 那表情分明就是准备算计人的表情! ‘这个高丽人说了什么?’ 商队的伙计会高丽当地的土话,此行的目的就是充当翻译,伙计的话刚说完,他比何春生还要愤怒!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酒楼的伙计先让一行人点菜,然后就让他们马上付钱,生怕他们吃完脚底板抹油马上就跑了。他一翻译完,其他的契丹人早就按捺不住了,都想暴起打人,曾几何时,高丽也是契丹人的附庸,在主子的跟前,这些当狗的奴才哪里敢这么威风,今日才在城门口受了恶气,不曾想到了酒楼吃酒,还要再看这帮人的脸色! 没吃饭就先让人付钱,这种酒楼要是开在大宋,不出三天准让人找个茬给砸了,也就在这异国他乡欺负一下他们这些外乡人罢了! 何春生也很是不痛快!一口汉语直接飙了出来! ‘你这开的什么鸟店,信不信我马上砸了他!’ 伙计一听他们说的是汉语,有些忌惮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然后嘴里才说出一句:‘契丹人?’ 商队的伙计早就看这些高丽人不爽了,操起桌上的筷筒子直接就朝伙计砸了过来:‘老子便是契丹人,你的主子!’ 这一砸整个酒楼马上乱作一团!许多高丽伙计手中拿着一根短棒冲了出来,商队的伙计也不甘示弱,跟着就一起对峙起来! 场面马上有些失控! ‘都住手吧!’ 双方人马紧张之时,一个声音从房音里传了出来!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走了出来,先看了一眼何春生等人,又看了一下酒楼的人,指着酒楼的人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 ‘你们要丢我们高丽人的脸?’ 伙计定睛一看,竟是左都御史金家的人,脸色大变嘴里连声道欠,虽然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金家肯出头,这便不是他们一个小酒楼能得罪的! ‘哎哟,大人不是这样的,最近不是生意不太景气,又有一些人时常来吃霸王餐,小店生意实在周转不开。。’ 金家的人又骂了几句,赶走了这酒楼的人对着何春生等人道:‘我家主人有请!’ 何春生本来对伙计的做法有些生气,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现在又被人盯上,他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他哪里认识什么高丽人? 不过刚刚人家也帮自己解了围,在这里好像还有些能量,自己要不给面子,怕惹上更大的麻烦! 跟着来人进了包厢,只见屋内坐着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在屋里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就像故意不让人看清他的面容似的! ‘感谢大人刚刚解救!’ 中年男人隔着斗笠一道精光射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何春生,缓缓问道:‘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何春生自然不会隐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便回答道:‘小的是汉人。’ 高丽人一听爽朗大笑道:‘难怪你的汉话比我们的都要地道!’ 说完男人指着眼前的席子,道:‘远道而来便是客人,坐吧!’ 何春生自己坐了下来,其他人则很自觉地退到了屋外。 ‘刚刚在外面听你们说,你们要去全罗道?’ 这位中年人好奇地问道,何春生反问道:‘小的能否问一下大人的身份?’ 男人呵呵一笑,抚着自己的胡须道:‘我是高丽王朝的左都御史,金宏道!’ 何春生没听过这官职,也不能理解这官在高丽意味着什么,不过他看得懂,这男人在说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傲气,若非显贵,绝无可能! 何春生连忙起来行了一个礼道:‘大人见谅,小的不懂事!’ 金宏道呵呵一笑道:‘我看得出来,你好像没什么触动,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 连这都被人家看出来了,何春生只能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金宏道继续问道:‘你们要去全罗道?’ 何春生心中在想,这个当官的问这个干嘛,要不要跟他讲实话,出门在外,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但是,估计以他的身份,要查出一些事情并不难,若是他在后面留一手,自己又不说实话,只怕。。 思来想去,何春生还是说道:‘有个朋友在全罗道落了难,此行正是前去找他!’ 一听这话,金宏道马上眼睛一亮,马上道:‘是否也是南方来的汉人,大海船?’ 金宏道这时候要推出一些东西并不难,因为当下正值乱世之秋,有几个正常人会往这里跑,还是跑到最穷的全罗道!除非就是有特定的目的! 何春生一听到大海船马上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夏德海的船! ‘正是!’ 何春生看着眼前男人带着善意的目光,心里猜测,这人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哈哈哈!’金宏道也是有些激动! 一路同行 ‘我也正要让人去一趟全罗道,同样是找这条海船上的人!’ 何春生急道:‘大人是想买货?’ 金宏道摇摇头,并没有马上回答何春生的问题,他也在猜测眼前的何春生此行目的是什么! 以金宏道多年江湖阅历,他能知道,全罗道的那条海船上面有太多的秘密! 船上有忍者,有商人,有威力巨大的武器,还有一群敢在倭国外围乱转悠的人,说这帮人是吃素的,那是真把金宏道当成吃素的了! ‘不!’ 金宏道这时才脱下他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秀的书生脸,胡子蓄得很长,精心修剪过,乌黑而匀称。 古代,美髯是帅哥的代名词。 ‘舍妹曾在海上遇险,幸得这条大海船上的船员相救才脱难,金某此行是想让人去聊表心意!’ 金宏道正是夏德海所救的金玉姬的哥哥!亲哥,高丽的大员! 何春生不愧是赌徒出身,别人把底牌都亮给他看了,他还是死死收着,不把表情露出来! 因为金玉姬的事他并不知情,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 不敢呐,一朝踏错,死无藏身! 金宏道看出对方也是有所顾虑,并没有太多强求,笑道:‘舍妹与我已经商量好最近也要往全罗道去走一趟,正好借这个机会,与足下一起同行,不知是否方便?’ 这。。 这又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我们正在寻一个向导,若是大人您有人方便带路的话,那是最好,若是没有。。’ ‘我也要一起同行,你不用担心!’ 何春生心里暗自骂娘,哪里会不担心,他就是没有办法,才能跟眼前的高丽男人妥协! ‘如此便是太好了!’ 何春生回到自己的住处,都不知道要如何向契丹兄弟们说这件事,万一这个金宏道心怀不轨,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带!刚刚在沈州所有人已是死里逃生,那是千难万难,再一次的话。。 死便死了,赌一把! 次日,东方薄日初升,天空中红日隐现,天上的阴霾已经有些厚实。 马匹还有人员鼻子跟前轻轻一呼,白色的雾气四处飘散。 何春生一行早就备好了各种粮食用水,上好的人参红参也备了不少,就怕在路上用得到,等候着金宏道等人的到来! 这个奇怪的中年书生,难道不应该去管他的国家大事吗,怎么会有时间跟自己一起到南方的全罗道去?光是这一点,何春生就百思不解。 很快,一支规模不算很大,但是一看就是准备相当到位的旅队马上就出现在何春生跟前。 为首的正是高丽左都御史金宏道,他换了一身行装,脚下绑着厚实的束脚,这样会让他的脚在冬天保持温暖与干燥。 人的脚与树的根一样,要是长期泡在冷水当中,那人也不可能会健康! 北方的积雪沾在人的脚上,融化之后,会让鞋子无比潮湿,再加上本身温度极低,人很容易生病! 金宏道依旧戴着他的斗笠,见何春生已经准备好了,马上道:‘汉家人果然准时守信。’ 何春生苦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足下大名?’ ‘在下何春。’ ‘何春兄弟,咱们动身吧!’ ‘好的。’ 这支带着伤的商队,在汉阳这个高丽最大的城市得到补给之后,又带了许多海船用得上的原材料及用品,穿过汉阳的南门,往南方而去。 南方守城的高丽官兵同样一个鸟德性,本来是戒备心极强,又准备下手拿这些契丹人开一两刀,牟点私利,但是当他们看到人群队伍里某张熟悉的脸庞之时,所有人吓得脸色如土,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连忙把这支队伍送出城去!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何春生的眼睛,他心中更是大骇,难道这个金宏道真是一个大官? 金宏道自己骑着一匹大马,这马应该是从北方来的草原马,很是高大,打着响鼻。 马儿上的金宏道看了守城的人一眼,又看了看何春生,彼此都有感应,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一行人速度并不快,缓缓地出了城,在所有人目光当中出了城,甚至有许多人直接跪在道路两侧。 金宏道脸上面无表情,随行的那些人更是面色不善,一股浓重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涌出来。 谁家没有几个得力的看守护卫之士,何春生倒也不奇怪,就这些人当街就跪了下来。。 算了,他们大宋不也许多人这个德性。 金宏道笑了笑道:‘昨晚不少人就准备来寻足下的麻烦,都让在下挡了回去!’ 什么? 果然不太平! 但是这话从这个中年男子嘴里说出来,何春生怎么有一种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然后邀功的意味? 笑,这个中年男人还笑得出来! 何春生强压心头不爽,问道:‘大人,哪些人?这些人是要寻在下做什么?’ 金宏道说道:‘现在契丹人如何还有往我们这里来送死的,明年北方再打一仗,保州估计就没了,契丹也算与高丽完全断了联系,更不可能有契丹商人来高丽做生意,只可能是女真人!你说城里的人查不查!’ 何春生自知北方的环境有些恶劣,没想到坏到这程度,高丽方面的情报他还没来得及部署打探,完全不清楚有什么情况,没想到他们也开始防范国内的奸细! ‘就算我是女真人,他们要查我什么?’ 金宏道脸色有些冷峻,长舒了一口气,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我们高丽百年前臣服于契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契丹衰微,女真人要趁虚而入,强占我高丽,国内也正因此事在朝上分成两派,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后面的话金宏道就没有再说得更细,他是朝廷的官,何春生是契丹的商人,两人立场不同,说多了只会徒增祸患。 不过意思也相当的明显,他是不支持女真的,否则就不会保下他们这支契丹商队。 何春生只听了几句,后面的内容便自己开始脑补。 不过他能听得出来,这高丽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特别碰上女真人这种野蛮而霸道的民族,肯定不会比契丹人好得到哪里去! 高丽上下所有人都因为遭逢这种大劫而人心惶惶,任谁摊上这种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史书上肯定要浓重地记上一笔,他们如何在女真人铁蹄下如何屈辱。 碰谁都不想被人家去抹黑,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女真人来了,他们会重用亲信的人,大部分的资源都要重新洗牌,老旧的势力往往要靠边站,他们就要从既得利益者变成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大部分的高丽两班权贵如何肯答应! 现在国内反女真的情绪相当的高,也有一部分人反契丹,反正论调与思想都没有统一,就看明年了,谁能在保州这个地方得胜,高丽大概率将来就要听人家的了! 女真入高丽,第一件事绝对就是大肆洗劫一遍,谁都不希望自己家百年来积攒的家当全成人家的战利品,不管是哪一样,都是这些高丽人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现在高丽整个国家上下的局势也很紧张,大家都知道明年有一场恶仗。 他们高丽要不要下场,现在谁都不知道。 高丽的王氏太软弱了! 他们从中原唐朝开始,任谁打过来,他们都会成为最温驯的狗,永远不会反抗,这样他们的王位依旧坐了接近一百多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女真人来了,他们还能继续坐下去,死的伤的只是下面的这些小弟。 高丽的两班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将来的富贵,他们不少有识之士已经在暗地里操练兵马,准备在契丹人与女真人决战的时候,坚定地站到契丹人一边。 这种事风险自古都非常的大,不仅是拿自己的身家当成赌注,还要把全家的性命一起搭进去。 金宏道在前面走着,何春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得出来,这个男人非常有想法,也让何春生摸不透。 到底是什么,他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全罗道在整个高丽的最南边,这里也是最偏最穷的地方,距离契丹与中原的大宋的距离越远,那就是越穷没得跑了。 加上这里夏天有水旱灾害,冬天下的雪又极为厚重,在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十分的困苦,已经是整个高丽的共识。 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有商人会到南方的全罗道来做生意,金宏道早就能想到这一点。 汉阳城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他的妹妹金玉姬刚从南方的全罗道回来,也带回来了这里的一些相关的情报,倭人已经出现在了高丽南方,要是在北面要抵御女真的大环境下,还要与南方的倭人两线开战,那这一仗不用打也知道,高丽绝对不可能占到上风。 金宏道就是要去全罗道看看那里的情况,下一步朝廷要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继续在家中呆着,听天由命,那真的离灭亡不远了! 到达港口 何春生观察了金宏道一路,看他的言行,看他的风度,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与所有的高丽人都不同,举止落落大方,讲话更是有格局,都不是站在自己的小角度,有一种为国为民的大情怀。 要是一般人,在这种人面前早就跪了,三言两语就被对方给折服了,忽悠得找不着北。 可是他们这帮人早就跟着梁川,这种鸡汤一天三餐起码喝两顿晚上还要热了再温习一遍,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哪里会有会半点为高丽人的触动?触动个屁。 还好金宏道也不是为了感化何春生,否则两人三观不同,肯定要再出点什么事来。。 高丽人对商队的到来并不十分热情,何春生也算走过不少的地方,与女真人契丹人还有北方一些小草原的首领部落都做过生意,他们的态度十分的积极,对货物的渴望也十分迫切,倒是在高丽这边,完不不是一回事。 他们看到商队,先是意外,然后是好奇,想知道商队送来的是什么货,但是他们并不会上手,只会看不会买。 何春生也奇怪这是什么操作,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不是高丽人不需要这些货,南方的货在他们这里同样紧俏,但是他们手中没有钱,所以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多少人敢直接出手! 高丽那一批头部富豪,大多都集中在北方的汉阳城里,离北方越近,越有钱,到了南方的这些个地方,大多都不怎么景气,他们如何能买得起南方的货? 反正这一行不是真正来卖东西,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若是真有下次,何春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东西送来高丽,这卖给鬼? 越是往南方走,路越不好走,可以说是没什么路,商队的大马车有时候要绕远路,才能绕过一些山头,这些崎岖的山路只有行人才能越过,马匹都不好运输。 高丽从来不会去重视南方这些地方的交通建设,对他们来说,高丽就那么大,一天走不完就多花一天的时间,最多十天的时间,总能走完想去的地方,这么小的地方,搞建设却是大投入,根本没有什么必要。 两个人都在暗自互相观察,金宏道看何春生这个汉家人也看出一丝异样。 一路上何春生不管看到什么,他的心态极稳,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有一丝的波澜!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小子压根就不卖货,路上但凡碰上哪个过路的多问两句,就被这些契丹人给轰得远远的! 人家做生意都是笑迎八方客,哪里有这样把财神爷拒之门外的。 不过金宏道也猜得到,要去全罗道找那条大海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就继续看着,等着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并不着急! 不过高丽也一个现象,往南方会越太平,这里的老百姓活得很麻木,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看到商队也不像北方的高丽那么意外,更像是与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怎么会这样,何春生很奇怪,也没有多问。 只要当作没看见,这些事与人就与他们没有关系! 一个奇怪的国家啊,老百姓怎么与当官的差这么多,好像这些都不是自己需要去理会似的! 看看南方的大宋,汴京城里早些年,酒楼里讨论最多的就是天下局势,打契丹打党项为的就是多收一寸故土,哪个青年不热血,就是赌档里的赌徒,输得倾家荡产,出门也敢仰天大笑要从容报国去! 哎,毕竟这些不是自己人啊,他们只是一些可怜的异族人。 活得这么累了,饭都吃不起,哪有那份闲心来管他人的鸟事? 就这帮当官的,一天不愁三餐的,能腾出脑子来管管明天谁坐那把金椅,其他人嘛,就算了。 一行人往南接边赶了八天的路,终于到了全罗道。 时间已经快接近南方的元节,虽然高丽人不过元节,但是要到了这个时候,何春生的心情就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想自己的妻小,想老头子的身体,想姐姐的生活过得如何,自己远在北地,可是到了团圆的时候,哪一个汉家人想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就算赚得再多,地位再高,可不就是为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回到乡里,好好在亲朋跟前炫一把! 偏偏得在这个鬼地方喝西北风! 什么鸟地方,穷得狗都不想这种地方撒尿! 不过这地方一闻,就有一种海风的味儿,应该是离大海不远了! 这地方连‘城’都没有,顶多算一个小镇级别,有城也没用,能防得住谁?要防住谁? 远远的全罗道最大的官儿李洮已经带着人马在郊外远远地候着。 这么大的阵势,还没有到过全罗道的何春生马上就起了疑心。这金宏道难道事前跟人家通过气,地方上给百子在这里等候吗,还是说这一切早就大家都安排好的? 李洮手下的人小心地走了过来,将金宏道的马缰牵好,至于何春生一行人,他们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看来,他们对金宏道是真的很忌惮! 这。。 这个左都御史在这里就这么好使?以前他何春生好歹也在天子脚下呆过,知道什么个行情。 京官的权力是真的很大不假,但是在汴京那个地方,天下掉下一块砖头能砸中三个二品官的地方,大家多少都不会互相拆台,权力大了也不会互相怎么着,彼此留点情面朝堂上见。 地方上的官员可不会买他们的账,所谓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他们更怕地方上直接管辖的领导,京官再大,对他们来说不好使! 但是也有个别例外,比如京官是带着任务或是什么重要的工作来的,那就得认真对待,不把人家当成一盘菜,自己就得被别人当成韭菜来割了! 李洮凑到近前想跟金宏道套几句亲乎,金宏道的脸冷得如同霜一般,眼神没有在他身上逗留超过一息,爱理不爱理道:‘你就是李洮?’ 李洮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这时候跟一条哈巴狗有什么区别,还得看别人脸色!关键眼前的人还不给好脸色! ‘你安排一下,这些人一定要妥善地安排个好的去处!’ ‘好的,世子殿。。’ 李洮还没有说完,金宏道的眼神如刀一般扫了过来,看得李洮一个哆嗦。 为官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得懂眼前这位爷要让他做什么,不让他做什么! ‘好好好,下官明白!’ 何春生远远地离着二人,没听仔细。 他也不关心住在什么地方了,好不容易来了全罗道,他就是要找夏德海! ‘这位大人,能否打听一些事情!’ 李洮一听旁边何春生的声音,腰杆一刹间好像直了起来,连脸色也不再那么诌媚了。。 ‘嗯哼,你是?’ 金宏道接过话,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何春。’ 一听连金宏道都帮他撑腰,李洮也不敢怠慢,轻声问道:‘你要打听什么人,本官若是知道,一定相助!’ 金宏道说是他的人,那就是自己顶头上司,官职不清楚,规矩清楚了就可以!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来闹着玩! ‘前些日子可否有一条南方的海船在大人这里靠岸,船上应该有不少的汉人!’ 海船! 李洮不禁打量了何春生几眼,又听他的口耳与那夏德海相似不已,马上就想到了,这帮人就是来找夏德海的! ‘你是要找夏德海吧!’ 李洮轻声一说,何春生终于激动了,连日的奔波有了方向,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是有这么号人,怎么你与他很熟?’ 岂止是熟! 何春生连忙行礼道:‘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与他见上一面,我这里带了不少的东西要送与他!’ 李洮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这帮人都是契丹人? 还好跟过来的是金宏道,要是别人的话,他万不敢接下这个人情! 金宏道骑在高头大马上,点头示意了一下,李洮这才回答道:‘你随我来吧!’ 李洮先安排金宏道住下,就在自己的官邸,整个全罗道也算他的屋子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有辱他的身份! 至于何春生,李洮有一说一,直接就领着去见了夏德海。 海面此时已经冰封了起来,海船都出不去,还好海港里面并没有结多厚的冰,船还能动一动,海船修了一半,因为缺少材料停了下来,正在海港里孤零零地漂着。 船头上站着一个男人,北风虽冷,他依旧穿着一件单衣,手里握着一根望远镜,正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真是身份 夏德海远远地站在船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到来,来人亦是朝他一笑,两人眼神一个交换,彼此露出了安心的笑,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眼前一黑,人倒在了甲板上。 连日来,因为担心被人再次偷袭,更怕再次出意外,他一直不敢睡得太死,只要一醒来,就在船头不停地了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决一死战。 就算最后不敌,他也准备好了,把船上的火药连人带船直接炸碎!安排水手们往北去找何春生,他自己要与船共存亡! 南方的童威猛是没有办法来救他了,海面已经冰封了起来,大片的的海水结冰,直到外海才没有,这情况让他们的船只困在海港当中进出不得,等于一头待宰的羔羊! 海船上的秘密太多,每个水手都太了解关于火炮的事,梁川也跟他交待过,万一真的遇到紧急的情况,可以把船给毁了,让手下人都逃了,就是不能落到外人的手中! 那样对梁家军产生的危胁太大! 如今看到何春生到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算是有了一丝逃生的希望! 这些日子在寒风中迎着大雪他愣是坚持了快一个月,这份毅力不是一般凡人能吃得消的! 何春生上船,夏德海已经被人抬到了床上。 何春生紧紧拉住夏德海冰冷的大手道:‘夏大哥小弟我来迟了。’ 夏德海嘴唇有些发白,喂了些参汤之后,人的气色有所缓和。 ‘快,帮我把船修一下,让大家好好吃点东西,这些日子船上的东西消耗了不少。’ ‘放心交给我吧!’ 夏德海本来想靠着这些高丽人,弄一些材料过来把船修一下,但是高丽人送来的材料,质量非常的差,想弄到上好的木材,需要上山去砍,那些都是在深山老林当中。 眼下是深冬季节,大雪封山,危险重重又天寒地冻,谁人愿意去山里面采伐?以往就算高丽王朝的人强征民夫去采伐木头也是事倍功半,损失很惨重,最迟最迟也要等到明年开春!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如何能等得起。 何春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花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带着商队把那些木材铁钉之类的材料交到船工手上,他们把一些小地方先修补起来,像船壁还有甲板那些需要大材料的地方,只能再熬一熬。 全州城里,何春生让商队的伙计支起一个大摊子,先把带来的其他货给卖了。 果然,在这里做生意,跟进尼姑庵里卖梳子一样,压根就没有什么行情,大家看热闹的多,成交的少,这里就没有几个大商人,更没有人把货全吃了,然后再转习给其他的小商人。 吆喝了半天,何春生就是要赚一个热闹,把人集中在一起,然后说出他的目的,今天他就是要花高价请一批人进山里去打柴! 在高丽十斤的柴的价格是十个铜钱,略有上下浮动,今天何春生开出来捞我价码可不低,直接就开了二十文钱一斤,整根大树杆子再加价的价码。 但是他低估了这冬天大雪山的威力,进山的人九死一生,没有几个人在那种严寒的环境下还能活动自如,山里面可是还有食人的大虫,一个冬天它们早就饥得发狂,闻到人肉的味儿,那不比什么都要疯狂! 谁都没有头脑发热到这时候进山,那跟直接去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老百姓看到这些契丹商人送的钱,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他们是缺钱,但是他们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少了那些钱,无非就是这个冬天过得没什么滋味罢了,可是去了山里面,他们少的可能就是一条命! 所以大家在商队的摊子跟前跟讨论今年的菜色粮食收获如何,个个双手插在袖子里,看热闹不嫌事大,谁也没有出来说一句,想要赚这个钱! 这一幕看得何春生是无比的生气。 这些高丽人难怪要受穷,感情他们苦力钱从来不会想着去拼去赚,就想舒服地躺着把钱赚了,这不天天在家挨饿受冻,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相反,看看那些汉家人,天底下只要让他们闻见哪里有肉味儿,他们马上就带着一帮人马杀过去,就算是在刀枪剑影的西北大地,他们一样也义无返顾地杀过去! 只要能赚钱,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闯,商人还有一句老话,叫作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的地方,哪里有钱赚! 这便是区别,所以高丽人个个穷得很和谐,大家谁也不会拿命去赚钱。。 何春生再一次加价。 他咬了咬牙,颌边的肌肉在抽动。 ‘五十个铜板!’ 反正只要拖几根千年老材回来,就够修这条海船了,花上几万贯也值得,钱可以再赚,机会错过了,可就不是钱能买回来的! 这个价格也是天价了,他还需要从辽阳再调一大批钱过来,海船上面的钱也要拿出来一并使用。 只要砍上几斧子,就能赚到几百文钱,天下可没有这么舒服的事了!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大家还是如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全部在看着这个外来的汉家人的笑话,笑他说相拿一点钱来收买他们,他们岂是这么容易收买的! 大家还把这事当成一个笑话,准备回去说给家里人听! 并不是他们不贪钱,相反他们听到何春生出的价格早就心动不已,他们还想看看,看看这人能出到什么价位!万一还能再涨涨,说不定有人真会想着去,不过大部分的心态是,就看看热闹算了,谁也不会为了钱去真的玩命。。 何春生第一次见钱在人面前没有用的。。难道是他出的价格太低了! 妈的,何春生急得眼睛有些发红了,再一次咬牙将价格再抬了一次,他说道:‘再涨一次!一百个铜钱!’ 这样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几千文钱在高丽这里就能盖一栋房子,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去砍了树并成功活着回来,他们再差也能当成村里的首富,这样的条件已是千年难遇,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动心,大家只是笑得更大声了。。 有人甚至在人群当中起哄:‘再把价格涨一涨呀,咱们就真的去了!’ 高丽人哈哈大笑,完全把何春生当成猴子在耍。 气愤的何春生涨红了脸,若是在夷州,有人敢这么放肆,他第一个要跳出来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人! 看这些人看来是成心来看笑话的,而不是要来打一份差事! 何春生身后的契丹人早就看得火从心起,想拿家伙教训一下这帮人! 当年他们契丹人进入高丽,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高丽人见了他们,跟孙子见了爷爷一样,点头哈腰还来不及,现在竟然敢当众编排起他们契丹人来了! 如何能忍下这口鸟气! 何春生实在不明白,天下竟然有人在钱面前,能让懒惰战胜的,难道穷不是最可怕的吗? 这时,一群高丽官兵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直接将这些高丽百姓团轩围住。。 本来看热闹的高兴百姓还等着继续看人家的笑话,这一刻是完全笑不出来了,他们知道,这些外来人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是这些官兵,那是真会拿他们开刀! ‘大人我们犯了什么事,这是做什么?’ 带队的高丽官兵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没有犯什么事,只是最近道府的几个主屋子有些破败,需要进山去砍一些木头来修缮一下,大人说实在寻不见人,就你们这些吃饱没事干的闲杂人等最合适了,也就当为路府做点贡献吧!’ 官兵的眼神比这腊月寒冬的风还要冰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手上的动作一扬,官兵们开始一个个拿人! 先前还何春生面前显摆的这些高丽人瞬间乱作一团,众人哭爹喊娘,叫着让官兵们手下留情,这些当兵的全是奉命而来,对付起老百姓更是下手不分轻重,就喜欢拿这些软柿子来捏,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谁会舍得下手轻的?恨不能手脚并用,狠狠地给这帮人一点颜色瞧瞧! 何春生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一刻,他看到这些官兵冲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来对付自己的,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枪头一转,竟然是对付起他们自己的同胞的。。 这些高丽人好像也没有犯什么事才是,难道高丽看热闹犯这么重的罪? 果然呐,对付自己人最厉害的还是自己人! 真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上百号看热闹的群众,被抓猪一样全部绑了起来,串成一串,全部带走,由官兵押解着,不知道押到哪里去。 带头的官兵等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才走到何春生跟前道:‘我们大人请你到道府里议事!’ 越想越怕 全罗道府内,也就是李洮的官府内。 何春生独自一人进入到屋内,只见上首坐着金宏道,李洮这个长官竟然只能在下边站着,就像小弟一样,随时准备差遣。 何春生进屋,金宏道便投来善意的笑容道:‘刚刚那些人不知道够不够!’ 何春生一听脸色大变。 没想到这高丽大官的做法竟然如此粗暴。。 想帮人也没有这么直接的,把老百姓当成牲口一样直接就绑了,他们难道就不怕老百姓造反吗? 何春生有些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金宏道的话。 金宏道自己说道:‘这些人数个月也赚不到几百文钱,可是你也看到了,能赚钱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一点都不会珍惜,要我说,他们就是躺在家里睡觉挨饿,也不会想着去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 何春生有些害怕,这官儿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 这种事就算是在大宋,也是不敢想象的,乱世或许有可能,对付一下流民,正常的世道,把老百姓这样折腾,那是要被上面的监察的! 普通的官员谁敢拿自己的前途来这样闹! 人家高丽的大官儿不仅干了,还拿到他跟前来显摆。 唉,他也想同情刚刚那些个高丽百姓,可是一想到刚刚些高丽小老百姓的嘴脸,他就觉得,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啊,对付他们最好的还是这些官儿,本地人! ‘大人这是为何?’ 不问个明白,何春生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声谢谢,这个金宏道实在仗义! 这百十个倒霉蛋要是真进山帮他去砍木头,那不用几天,修船用的的木头就能集齐,只要稍稍加工一下,海船就能马上恢复活力! 可怜的高丽人,他们没想到,最后死的竟然是自己,更没想到他们自己的父母官,竟然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说实话,李洮与金宏道看了一眼刚刚何春生跟前发生的事,他们也是无比的气愤。 实在是怒其不争,自己手下养的这些百姓,怎么这么不争气! 金宏道这个没吃过苦的人,长在蜜罐当中,哪里会知道山中的苦难,这种天气进山,跟进棺材有什么区别! 那山里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四十度,那是什么概念,改革开放的时候,南方某省的西部大开发,也是招一批北方的青年下南方去伐木,结果来了一千多号人,后来只有北方的留下来,大部分南方的全跑了,南方冬天最多只在零度线徘徊,就让大部分人受不了了! 要知道这工作给的待遇可是国企正式编制的待遇,那多少人都受不住了!宁愿回家种地也不去伐木!梁川在信里也跟夏德海说了,这季节要伐木,那困难很大!特别在北方这种天气! 这些高丽人现在就跟那当年发配宁古塔的死囚差不多了,看当地官府的作派,是不可能安排食宿这些条件的,想想那么冷的天气,要睡在雪地里,不死关节筋骨也要出大问题! ‘你应该是南方的汉人吧,不是北地的汉人!’ 何春生点点头,慷慨道:‘我是夷州人。’ 他没有说自己是宋人,大宋朝烧了他们兴化的那一天起,他们这些人就再也不是宋朝人,与大宋彻底划清了界限。 谁也没想到,大宋把他爹抓起来狠狠打了一顿,年纪那么大的老人,差点死在他们这些丘八手上,更狠的是,他们竟然放火烧了兴化这座千年的名城! 当官要为民作主,这是为民作主吗! 兴化人现在提到那些官兵,恨不能个个生吞他们的血肉! 民与官的仇恨,为什么有时候那么深,就是这样的由来! 老百姓也是血肉性情之人,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恨一个朝廷一个官员,除非这些个当官的干的真不是人事! 现在他们对外都是一个身份,那就是夷州人! ‘夷州?’金宏道很是疑惑,急问道:‘那不是大宋东南的一个小岛吗,那是大宋的辖境还是不是?’ 金宏道倒是在一些书籍上看过这个地方,不过自汉代以后,这里一直很荒凉,比他们南方的济州岛还要荒凉,历代王朝也没有对这个地方有过想法。 何春生腰板直了一下,脸上焕发着光彩道:‘正是,大人知道我们家乡?’ 金宏道摇摇道,继续问道:‘你们家乡好像有些偏,那里有多少人口,是大宋的土地?’ ‘并不是大宋的土地!宋朝官员无道,我们都是世居宋地,后来没办法才迁到夷州的百姓,人口十来万吧!’ 金宏道听得眉头紧锁。 十来万,那不是才屁大一点的地方? 他妹妹金玉姬从倭国回来,人不仅活着,更带回来几个绝密重要的情报。 第一条,那便是倭国准备跟他们高丽动手,方案她不清楚,但是倭国现在已经在动员部队,大的那些个海船也在加速建造当中,明年的春天,他们就会跟高丽开战! 高丽从唐初开始打了几仗之的就再也没有打过仗了!这几年来,先在唐朝下苟且,唐朝亡了是契丹人,然后大概率是女真人,这些人可能都不会跟高丽怎么样,这块土地也没有人看得上,要是真有一战,他们也要花大力气死伤不少人,所以没有人会来打高丽。 但是倭人不一样,这帮鬼子是真的想下手!倭人以前是高丽都看不上的穷鬼,穷则生变,他们想要更广阔的土地,那首先就是要让高丽作为跳板! 虽然高丽也不知道现在倭人到底有什么底气这么猛,但是她妹妹去了一趟倭国,发现现在的倭国确实比他们高丽要强大,不仅是军队,还有民间的力量,都要强上不少,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底气。 金宏道知道,这些年,高丽不仅要面临北方的压力,还有隔海的这些倭人的压力! 第二条,就是有人竟然能在海上战胜倭人! 这一点是真的他万没想到的! 倭人这些年在海上横行霸道,各地的商船深受其害,所有的海上商路几乎全部断了,高丽人更无一船南下,这些年他们海上碰上倭人,全部就是给人家送人头的,倭人的海船技术确实可以,他们的倭刀也锋利,在海上作战之时悍不畏死,高丽人根本不是对手! 金玉姬却告诉他,那倭人的船以五敌一,却还让这船给占了上风,带着船上的人冲出包围,一直回到了这全罗道!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海船能战胜不可一世的倭人! 终于他亲眼看到了这辈子他见过最大的船,虽然这船在海港里修整,虽然已经破败不堪,可是站在那船跟前之进,他才能感受到南方大国的霸气与威严,如山一般的体型,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真不愧是南方的巨无霸! 金玉姬是自己的亲妹妹,被他们救了,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问了李洮关于这船的情部,李洮因为自己没有上过这海船,一时也答不上来,只知道这船上自己带了不少的食物,一连吃了半个月,还不见下船来买,船上的人也很是硬气,愣是生生地呆在船上,就不上岸。 金宏道吩咐李洮给他们补给一些淡水还有蔬菜肉食,肯定他们也需要,只是出求什么不能明说的原因,他们保持距离罢了! 但是现在听了何春生的话,他就开如分析起来了,这夷州只有十万人,怎么有底气跟倭人开战。他们凭什么? 或许答案就在这船上,但是人家没有邀请,上船又不妥。 国家危难呐! 金宏道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个在北方做生意,一个在海上漂,这两人竟然能同时在全罗道汇全,这需要什么,一方面他们要有足够强大与全面的联系网,否则二人根本不能联系上,金玉姬回来才不足一个月,他们二人就能汇合到一起,要不是金玉姬跟他说了这么多的事,高丽朝内根本不知道天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太可怕,远在南方的人却能在北方操纵这么多的事,这背后不是一二个人能完成的,夷州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再说了,十万人的小地方,却能有这么大的海船,就是他们高丽也没有这么大的船呐,怎么可能! 造船靠的可不仅是人力,更需要技术与经验的支持,小国小地方更是无从谈起,这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才是! 再看何春生,这人像是小地方来的吗,不是! 这小子别说他是这个商队的商人,说他是哪里来的使节他都敢信,看他的眼睛,那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扯淡,他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睛不仅没有一点闪烁躲避,还有一点不屑,就像天天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样,这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肯定不是一个小商人这么简单,看看他那腰板,挺得直直的,就算是契丹的官员,见到自己还要点头弯腰,就没有这样的人! 不一般呐,肯定不一般,金宏道越想是越害怕! 合作高丽 ‘李洮你安排一下,我要与这位何春朋友好好洗洗身上的风尘!’ 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地方大员,现在就跟一个跑堂的一样,任凭金宏道这般差遣。 何春生倒是没有多想,只想着什么时候去把木材弄过来,好让夏德海去修船。 李洮一句话也没有说,先前就招待过金玉姬,本来就是冲着金宏道的面子,一点也没有负担,反倒觉得是自己的荣幸,现在能接待自己这个正主,那更是求之不得,马上让下人去着手准备,弄了好大一桌酒菜,又叫了些个姑娘,让人见识一下全罗道的气度。 还有个屁的心情吃菜! 一群高丽女子在跳舞,姿色倒也不错,但是金宏道一直在看何春生,何春生一直在想修船的事,全然没有人在看这些女子唱跳! 金宏道举起酒杯,敬了何春生一杯道:‘你们夷州是不是与倭人有恩怨过节?’ 何春生心里一阵计较,原来他并不想说太多,暴露自己的底牌,但是金宏道一系列的操作,明显是有想靠拢的意味,再拒之门外,未免有些不妥,况且,他刚刚才帮自己摆平了一桩麻烦事,要是他想黄了自己的事,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何春生回了一杯酒,便道:‘不瞒金大人,我们夷州是以海上生意起家,靠的就是海上往来的货船,来的船多了,我们那里生意就好了,这些倭人你也知道,他们就是海上的吸血鬼,专门抢劫各地的百姓与船只,谁遇上他们谁倒霉,我们要做生意,就只能扫清海上的这些倭寇,自然与他们不对付!’ 金宏道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船道理,我当你们与倭人离得十万里,怎么互相还有恩怨!’ 何春生提起倭人脸上满是不屑,便把倭人的一系列行径说了一遍,金宏道常年在汉阳,不与倭人交道,他并不知道天下小事竟是这般残酷与冷血。 倭人的事他多少有听过,不过并不清楚,他们竟残忍到这地步,杀人不分老幼,抢劫不分敌我,这不是禽兽行径是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家乡不日就要面对这么一帮禽兽,金宏道忧国之心就益加沉重! 如今走这一趟,他就是要找到一个出路! ‘倭人凶残,历来与我们高丽人不和,我妹妹出使倭国,也是受尽折辱,这仇不报,我也难咽这口气!’ 何春生听得这话,马上就意识到了一点。 高丽方面的态度,他一直摸不准,他们到底是要投降女真与倭人为伍,还是要与契丹继续坚持下去。 如果金宏道是投降派,那自己就不能明示什么,毕竟梁川表示了,他要与契丹人站在一边! 金宏道憎恨倭人,那就不可能跟女真人站到一边,这样细细分析,何春生算是搞清楚了,这个人可以争取! 何春生左右看了一眼,金宏道也很是清醒,马上知道何春生要跟他说什么话,甩了甩手,让这些唱哥跳舞的人马上出去。 李洮也不在场,场面一时很是清净。 何春生放下酒杯道:‘我们夷州是自己打下来的,从倭人手里打下来的!’ 什么! 金宏道听了有些耳背,他们是什么人,打下夷州,倭人? ‘什么意思?’ ‘我们东家,姓梁名川,天下英雄,起于乡陌却有天下雄心,大宋朝廷容不下我们,我们便一群人打下了当时被倭人占领的夷州,血战数日,歼敌数千,具体的可以日后与大人细说!’ 金宏道想了想道:‘你们大宋的海船都这么大,我听说上面还有一威力巨大的武器?’ 这个可是机密,何春生脸色微变,并不想多说! 金宏道马上捕捉到了何春生脸色的变化,马上道:‘哦,看来有些不方便多说,我也明白!那便不多问了!’ 何春生怕这个金宏道太上心,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问题! 马上就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我们梁家的海船技术承自大宋船厂,但是经过改进,比目前大宋的任何海船都要大!现在宋朝那里已经将海给禁了,更没有任何海船,万里海疆全是我们的地盘!’ 金宏道联系前后,嘴里细细念着梁川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但是这里面的信息就有点大了! 这个是什么人物,干的这分明是造反的事嘛,还能在海上打败倭人,这是什么实力?手中有这么强大的造船技术,看样子绝不是一般的乡下人! 十万人的小地方,没听错吧,还是夷州压根就没有统计过丁口?反正他是不信! ‘你们手上有兵?’ 何春生一愣,笑了笑道:‘就是几个看家护院的兄弟!’ ‘几个?’ ‘三五个,不多啦!’ 金宏道眉头一皱,一脸不敢置信! ‘那你们这样的海船有多少?’ ‘嗯,那这个就多了,几十条吧。。’ 金宏道这时候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条船能装一两百人吧,要是几十条,那不是光水军就有近万人。。 娘的,这还是看家护院,怎么南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他们高丽还一点音信都没有收到! 再往后面算一下,水军都有一万人,那马步要有多少,至少得两倍起步吧,十万人能凑得出这么大一支部队? 他小子怕是在吹牛! 可是海船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而且金玉姬自己也亲身经历了,就是跟倭人干过仗的,没有虚的!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男人肯定不简单! 那他出现在北方又是要干嘛?肯定不是来喝西北风的! 夷州南方的小地方,至于要把人塞到北地来吃苦头吗,想必也是不至于! ‘我再问一句,南方你们在海上做生意与倭人过不去,这个我没话说,可是北方现在海上能有多少海船,更不至于需要跑到倭国人家家门口堵着人家打一架,再说了,你们还把倭人训练的死士带走了。。。’ 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就差说你们是不是在人家地盘搞什么阴谋! 何春生完全没想到,这个当官儿的不是草包,竟然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分析出这么多细节! 他竟没有准备好应答的方案! 金宏道分析得很有道理,单纯的海上抢生意,怎么打都没有错,可跟到人家家里,跟人家专门玩刺杀暗地里操作的那些人混在一起,这就耐人寻味了。。 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看看你怎么说! 何春生知道不能露怯,更不能露出马脚! ‘大人知道这帮倭人的野心吧,他们从北方一路烧杀抢掠到南方,要是放任他们做大做强,哪里还有你我生存的空间,夷州若不是我们夺回来,迟早也是被他们同化,那时再想要回来就千难万难,同样的道理,他们现在也是四下到处作恶,要是有一天,这火烧到大人这高丽头上,你们还坐得住吗?’ 何春生就是一个标准的赌徒,这一次,他把底牌全部梭哈到了桌面上! 看着越发阴沉的金宏道,何春生的脸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说得很直白,也直接说到了金宏道最担心的事! 这一下,他马上全部押上,继续加码道:‘我们有收到情报,倭人似乎要联合女真人图谋大人的高丽!’ 啪的一声! 金宏道操起酒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愤怒让他失去理智,表情变得狰狞,何春生也被吓到了,至于吗,死的又不是你爹,犯得着这么生气。。 当官当傻了? 金宏道这时已不再隐瞒,目光如炬死死看着何春生,好像用了天大的力气,最后才说出一句话道:‘我不是高丽的左都御史,我也不姓金。’ 何春生身子一震,心中掀起涛天骇浪。 妈的,难道自己下错注了! 金宏道背过手去,仰天长叹一声:‘我是高丽国王的世子,王宏,在外面面前,我们都是自称金姓,讳为高丽大臣,一是方便行事,也能便宜走动!’ 世子? 这他娘的是高丽的王太子? 何春生刚才心里就一直在嘀咕,这小子当个一个芝麻绿豆官儿,操的却是天子太监心,就怕国家亡在他手上一样,现在后知后觉,他才回过味儿来,妈的,敢情真的是人家自己的事! 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失言! 押对了,奶奶的,何春生心中一阵暗爽,自己这一次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对了! 别的对倭人就是旁观着,像那群高丽人的态度一样,但是眼前这位大爷可不一样,他要不管,将来可能他也得靠边站,什么好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这他能忍? 倭人可是出了名的虎狼,不好相与之辈,若是放任倭人在高丽为非作歹,与高丽人联合的话,日后这片土地绝对不可能姓王了! 帮忙砍树 何春生上下打量着这位世子爷,难怪当大官的李洮在他跟前,就跟一个下人差不多,可不就是下人嘛。 整个高丽都是他们王家的,他们就是一群高级打工仔,没有什么值得好埋怨的。 况且人家金宏道千里迢迢来赏脸给你招待,那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李洮一辈子没有这好么的机会,可以伺候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可以说今天表现好了,那是妥妥的加分项,何春生可能不晓得他金宏道的身份,但是高丽上下大家都知道,这个世子化名就是金姓。 ‘倭人与我们是死敌!’ 金宏道恨恨地说了一句,她的妹妹在倭国受了委屈,那就是打他们高丽王室的脸! 现在他听到情报,倭人要进犯他们高丽,更是不能坐视不理! ‘我现在帮你找人把船修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等海港的冰化开,这船就要带着我的人南下,我希望去见一见这个梁川,如果可以,我们高丽愿意与他结成同盟,一起对付倭人!’ 李洮刚要进门就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马上就转头到屋外侯着,他们这是在谈什么军国大事,怎么还牵扯到倭人? 事情自然很是严重,在汉阳的时候,金宏道就一直在为国家之事发愁,现在国家面临的问题,便是怎么在契丹与女真人之间选择。 他起码比他老子有志气,老人嘛,总是安于现状,他们宁愿在窝里等死也不愿意再上战场。 女真人打过来的时候,大概率他们会在家里等着,金宏道也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所以他也没有去任何的地方,整日就在汉阳里寻找有志之士,准备卫国一战。 结果整个高丽找了一圈,大家都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反正谁来迎接就是了,说不定还有个从龙之功!要跟着金宏道这个世子爷去抵抗,那横死的概率还真不小! ‘若能得世子襄助,那区区倭人又何足挂齿,我梁家军在海上纵横数年,打得倭人丢盔弃甲,从不把倭人放在眼里,如今倭人调转枪头指向世子的高丽王朝,若是高丽有失,将来必是养虎为患!’ 金宏道的眼睛一亮,问道:‘你也是这样认为?’ 何春生把头低了下去道:‘并不是,在下如何能说出这等大局之言,这些话都是我们东家平日里跟我们说的,今天在下见世子慷慨陈词,因此把话也引了出来说了几句,没想到世子上了心!’ 金宏道相见恨晚地道:‘这话在理,自然上心,本世子所担心的正是这样,那倭人世窝海上没有任何倚仗也就不足为虑,可是他们这些年东征西抢,掠了不少的财富回到岛上,实力壮大不少,现在已是窃国成性,要是不?住这股邪风,他们还敢把矛头指向他处!’ 这个他处,两人心照不宣! 话都能说到这份上,何春生也没想到,赌了一辈子,让一个愣头青把自己的底牌给呼了出来。 人家金宏道看何春生跟他说得投缘,就多问了一句:‘你们何时开始与契丹人一起!’ 何春生想了想道:‘回世子,我们并未与契丹人联合,只是因为我们岛上最优秀的货物就是铁器,兵器农具都有,产量太大,北地的冶炼技艺又不如我们,我们的货物在北地很是畅销,因此我们把商会开到了辽阳,仅仅是为了做生意!’ ‘你们倒也挺拼,从南方而来,路途何止万里,就为了赚一点钱,我们高丽人你也瞧见了,有你们三分拼命,那早就国富民强。’ 何春生道:‘倒也不是这么说,人与人各不相同,南方人都欢营生经商,北地人倒不好这个,他们擅长在地里种植,各有特点罢了。’ 金宏道点点头道:‘你们汉家人比我们厉害得多,不管是种地还是经商,都是我们学习的对象。’ ‘不尽然,你们这里也有特产,像上好的人参就出自你们这里,我们那里可没有,采参的技术也是世子大人的家乡最厉害,南方可是看这些北货眼馋得紧!’ 北方的人参质量很高,一株上好的人参,那是有价无市,根本没有地方去买,但是这玩意碰上垂死的人,就能吊命延寿,真的是天材地宝。 金宏道对着何春生道:‘你们的船快些修吧,若是有机会,等化冰之后,我要让使臣你们一道南下共同去商讨合作的细节。’ 何春生再次向金宏道行了一个礼道:‘多谢世子大恩!’ 夏德海就是饱受风寒身体吃不消,进食一点补物,北地的上好人参在产地压根就不值钱,但是完全不影响他们的功效! 只是喝了三次参汤,夏德海就恢复了七八成的功力,下了床准备与何春生一起张罗如何修复海船。 大料要用在船舱,海船的舱底被倭人炸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能加固妥当,回头南下的时候,经不起海上的风浪。 修船也是一路技术,破损的木材只能舍弃,否则就会降低整条船的强度。 那些高丽人很快就被李洮手下的官兵押解着,进山去砍树。 官兵甚至没有给他们发放工具,大家都不知道这树怎么砍,还好海船上有不少从夷州带来的工具,直接就人手一根互相配合,很快就动起手来。 何春生的要求也很简单,并不是要他们一直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干苦力,只要完成了他们需要的木材,他便会回去报告金宏道,让李洮放了他们这些人! 高丽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个先前被他们嘲笑过的男人,现在竟然能主宰他们的生死! 谁都笑不出来了,他们跪在地上,祈求着活路,总算何春生没有那么残忍,给他们一丝希望。 在深山当中,放倒参天大树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巨木运出山,运到港口! 如果是其他三个季节,伐下的原木一般会放到河里顺着河水漂下来,能省下许多的人力,但是现在山里的河也冰封了起来,完全没办法利用水流的力量来运输! 为了活下去,大家干活很卖力,高丽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大山中呆得越久,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小! 何春生可不冷血无情的动物,为了激发大家的动力,他自己掏了腰包,从城里买了许多的肉食还有白菜,架了好几口大锅,主动承担起了这些人的伙食。 原来这些人的工钱是要他来承担的,没想到金宏道帮他抓了壮丁,倒是省了一大笔钱,何春生不敢闹出人命,怕有伤天和,自己拿钱买来食物,也算是尽自己一份力,有了食物,大家的动力就更足了! 那一口大锅里面,下了二十斤左右的牛羊肉,这可不是普通人平时能吃得起的,再加上一点菜叶子,一锅好汤飘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在这冰冷的天气里,十分有诱惑力! 只要肚子里有食物,大家就不怕死! 何春生还弄来好些个帐棚,让这些高丽人住进去! 本来这群人几乎都赌定自己是鬼门前走一回,只有死无生,他们被官兵押走的时候,连衣物都没有带齐,山里可是冻到滴水成冰的地步,谁能熬得过去! 现在有吃的有住的,虽然原来还能拿一点钱,但是现在大家只盼着能活下去,哪里还会再嫌七嫌八。 基础条件已经满足的高丽人,把自己最大的力气都拿了出来,为的就是早日回到家里,成长了千百年的老树被伐倒,下面枕上圆木,前拖后推,一齐用力把木头一寸寸地从深山当中运出来! 一百多号人,干的这活无比艰辛! 何春生于心不忍,这些人也是别人的父亲兄弟,虽然高丽人的嘴脸是让人讨厌了一点,但是要让他们在这天寒地冻时刻受罪,他看不下去。 自己躲了起来吃起了火锅。 真香呀,山里面抓了几头山鸡,只要撒上一把谷物,再设一个简单的陷阱,时间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收获!把山鸡扒皮去了内脏,再抓一把雪,放到锅里化了,扔进一把山参,那味儿简直是男人最不能释怀的味儿,吃得人晚上身上滚烫烫的,完全不能自拔! 自己人都还在海上受罪,他哪里有功夫去同情这些高丽棒子! 好好干嘛,能早点回去就是造化了! 请求信物 巨大的原木还没有运送到港口,夏德海先下了地,与何春生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候他们渴望梁川在身边,可惜没有。 哪怕苏渭或是吴用在也好啊,以前都他们都是遵循几个大哥的意见去做事,大哥们说什么他们只要执行就行,现在二人独自身在北地,完全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意! 夏德海的那口铜锅重新支愣了起来,这些日子,他连最爱的火锅都愣是一口没吃过! 切了几条鲜鱼放到锅里做汤底,乳白色的汤汗很是诱人,现在两个人都对人参汤底有些上瘾,加入人参的汤味儿有些发甜,再放一些枸杞,不仅味道更好,也能中和鱼肉的寒性,降低人参的火力。 两人都端着碗,对着碗口吹着气,刚呼出的气碰到空气中的冷气,马上就化成一团雾。 两人细细地啜着鱼汤,滋味鲜美,对身体很有好处。 二人都把这几个月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两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趟凶险,两人都能活下来,那是天大的福气! 夏德海自离开了万安渡口,跟着梁川去过汴京,下过南洋,北面来过倭国,现在又与何春生在高丽相会,这辈子也不敢想他能走出这么大一个圈子! 活下来是真的不容易! 何春生也是感慨,当年去汴京是跟着自己的姐夫,半被骗了过去,兜兜转转去了夷州,如今又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二人只有相视一笑,一切的苦难在这里仿佛都微不足道! 二人吃完,夏德海取出一只信鸽,让何春生把这些日子获取到的关于女真还有高丽的情报全部写在上面,准备把消息送回去。 女真人的首领竟然与梁川长得如同兄弟一般,这个消息夏德海听到都是非常的震惊! 女真人现在的势头太猛了,虽然今年他们与契丹打了一个平手,但是大家都看得懂,一方是在退让,一方在崛起,天平完全开始失衡了! 何春生还要汇报的就是,他从完颜阿骨打那里得到了一份委任,这事要不先汇报,将来梁川查到了这件事,那他就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为了活命,暂时投降了敌人,自己永远是梁川的人!他相信梁川会相信自己的话! 梁川当然会相信他的话,总不可能去相信那些女真的话? 蒙古人还没有出现之前,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敌人,就是白山黑水走出来的这帮牧民! 冰雪淬炼了他们的身体,平原练就了他们的骑术,加上百年压下来怨火,让他们一夜之间雄起! 完颜阿骨打还想着借用何春生的力量来为自己采购粮食,这种想法有一定的可取性,更能体现这个对手的可怕,他能把对手当成助手来用,完全不怕何春生私藏后手,这就是底气。 甚至于后来在高丽与金宏道搭上线的这些事,他也一一在信里面向梁川汇报,若是梁川有其他的指示,重新执行便是,要是没有的话,那他就要开自己的布局了! 夏德海抓来一把谷子,撒到鸽笼当中,把鸽子喂饱了,它们好能飞越这茫茫的大海,中间尽量不让它们停下来觅食,一停就容易有意外有风险! 碰上捕食的动物,或是其他陷阱,鸽子就飞不到夷州! 灰色的信鸽吃饱之后,足部套上一个竹筒,封卷了起来,塞到竹筒当中,向天空一扔,信鸽扑着翅膀便往南方飞去! 接下来就是等南方的消息了,两人吃完人参鱼汤,何春生从船上下来,又来到李洮的官邸。 现在的李洮看到何春生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先是朝何春生行了一个礼,高声道:‘何大人!’ 何春生连忙回礼道:‘大人使不得,休要乱给在下扣帽子,您才是大人,在下只是一介行商小贩!’ 李洮现在要是再看不起何春生,那就是傻子。 金宏道与他密谈多时,他不敢听墙脚,却听得出来,二人绝对不是在里面听曲看舞,那些个歌女全被轰了出来,就是要腾出地方,好方便说话! 金宏道的身份何春生估计不知道,但是他们高丽上下大小官员哪个不知道,就是金宏道的妹妹,他也得当成菩萨供起来! ‘何大人客气了,在下备好了酒菜。。’ 何春生连连摇头道:‘刚刚已经用过饭食了,多谢李大人款待,这里有些小礼物,是谢大人连日来对我兄弟照拂之恩!’ 两块小金锞子很是顺滑地递了过去,落到李洮的手中。那份量李洮轻轻一掂,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这多不好意思。。’ 李洮还要推辞一二,何春生把手又推了回去,说道:‘大人仁义,我们不能不识抬举,日后还有诸多需要大人照应的地方,这点小意思算得了什么?’ 李洮也不客气,这一点钱,可顶他半年的薪俸!在高丽为官,虽然也不看那一点点的俸?,全凭各自的手段,可是又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现在行情可大不如从前,倭人闹完事之后,整个高丽也跟着不景气,连那些大户士绅手头也差了许多! 以前逢年过节少不了迎来送往,现在就没了。 何春生与李洮打趣道:‘大人此地有没有什么特产,可以送到我们商会,在下愿意帮忙出力!’ 李洮高声说了一句:‘奉茶!’ 说是茶,端上来的就是白水,里面放了几片人参,在这里,除了人参还是人参,三餐离不开人参,连喝茶还是人参! 全罗道可种不出什么茶叶来,冬天再好的茶树也冻死了,所谓品茶就是喝人参汤! 也难怪,这几日吃喝都离不开人参,虽然天气寒冷,可是何春生明显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天都暖暖的,就是吃不了少的人参,正在体内发挥着功效! 原来商会就不停地从长白山附近收购大量的上等人参,送到南方的价格也相当的不错,但是现在好的人参渐渐断了来源。 女真人开始重视起这些珍贵的物资的管控,他们需要大量的粮食进入,却不让这些好的药材离开女真境内。 商会这才收购了大半年,就没了大部分的来源。 现在何春生看到高丽的人参产量这么高,品质与效果这么杠,也萌生了另一个念头! ‘大人何不将全罗道的这些好特产送到辽阳,在下可以代为效劳,卖给我们的价格绝对公道!’ 李洮还没有说话,金宏道听到动静,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在谈论什么,如此起劲!’ 李洮见金宏道来了,放下茶碗,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大人你们二位细聊,下官先行退下!’ 金宏道一摆手道:‘退下吧!’ 李洮退出屋外,何春生站在金宏道跟前,金宏道示意他坐下,何春生这才恭敬地坐下! 给足了金宏道面子! ‘我听你们刚刚在谈做生意的事?’ 何春生道:‘正是,世子大人对于行商一道是否有所了解?’ ‘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有所耳闻,若是能振兴商路,那我国也能多收一些商税,利国利民。’ 何春生说道:‘正是,世子爷若是不弃,在下愿意收购高丽送来的各种皮货人参鹿茸,收购的价格不比他处少!’ 金宏道眼睛一亮道:‘可以如此?’ ‘世子爷大可以自己组建一支商队,再派一支人马护送,就不怕这些货物在路上出事,到了辽国边境保州,我自会派人前来接应,不用世子爷来操劳!’ 大收获! 金宏道此行不仅找到一个得力的帮手,没想到何春生还能帮他赚钱! 别看整个高丽都是他们王姓一家的,但是国家的家与内库的钱其实是分开的! 国库的钱用在国家的建设上,内库的钱都是供王室自己花销,这是两个银库! 金宏道作为世子,平是花销也很大,但是他现在的财权却是在他老子手里,所以他还是一文难倒英雄汉的状态! 何春生在这个时候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苦着脸道:‘不过世子爷,这行商易受刁难,若是碰上几个不长眼的,欺了世子爷的货咱们也不好声张,货没了是小事,可不敢让世子爷吃了暗亏!’ 金宏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在下斗胆在这里向世子爷请一道信物或是令牌,将来若是真的遇见什么不长眼的下人,在下也好利用这令牌给人看看,免得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 交换珍珠 下下下 载载载 纵纵纵 横横横 小小小 说说说 看全文 何春生赌徒的本质体现得很尽致。 他手上现在有从契丹人那里得来到的令牌,还有完颜阿骨打送的信物,要是再从金宏道这里得到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那可以说整个东北,他便可以畅行阻! 看起来他是三重间谍的身份,但是只要身份多了,那这种地下工作的事情便讲不清楚了,谁也不能准确给他定性! 单单与女真人苟且,那肯定是投敌不假,但是还有其他两家呢,这就是妥妥的地下工作做到位的表现! 他的本职工作还要做生意,生意的前提就是...... 这对程余飞来说,就是个侮辱。还得给灭族的仇人做饭,这不是将他放入不忠不义的地位。 而苍狼的母亲就是被活活气死的,如此一来,你的皮囊就成了他们的恨意。 执法堂弟子退下,吴青玄口中,一道雪剑自口中喷出,染红身前青色衣衫。 杰罗一直分出足够的注意力观察着身边的空气变化,他灵敏的感官能做到这一点,一旦有些许的异常,他便会立马移开。 老六老八秉承着他们的宗旨,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一气呵成的回了戒指里。无论大敌当前的骆玥怎么叫,就是不出来。 骆玥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走回了院子。易冬篱对这个岳父虽也没什么好脸色,碍于情面,只能客气的请他们离开。 骆玥毫不犹豫的拍息自己肩上的两盏阳火,她这一举动,弄得易墨辰有些恼火。 “好!”戴丽丝不愿意再看这个无耻的刁民了,狠狠地瞪了黄二赖一眼,扭着性感的身材朝着外面走去。 若是延后一个月两个月,说不定死亡之莲就绽放了,到时候炎墨有很大的机会踏入虚境,只要踏入虚境,就算是顶级妖兽又如何 “你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又让那个狐狸精勾跑了呢?”艺璇一脸的焦急神情。 究竟是利用多一些,还是喜欢也多了一些,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哈哈,管他是谁,我可是压了不少在他身上,这下要发了!”一名消瘦的男子兴奋的说道。 而这一边,海市蜃楼那陈峦叠嶂的宫殿,一样是整体往前倾泄,像是一场翻天覆地。 “主的意志!”大喝声中光芒一闪,数把裁决之剑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剑十字,向地狱幽灵骑士飞射而去。 “完了,我们这就过去。”秦超他们应了一声,就跟着跑了过去。 昨夜五五六六说什么都不让他见琉璃,今日两丫头依旧守在琉璃房前,婚前一天新郎官是不能见新娘子的。 其他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魂出去干的事儿有点儿类似于做梦,梦醒了,有的人能记住一点片段,有的人则完全不知道忘了一干二净。 萧乐和贾星星“是是是”的点着头,肖土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 “老板就是老板!”职员们拐弯抹角的给大老板拍了个马屁,这招借刀杀人大家算是全看明白了。 在山海居的修真者当中也只有沈紫月金雷灵根和董婉瑕风木灵根拥有这样的潜能,王霖枫的冰水灵根是一种水系变异灵根,和相生或者是相克的灵根没有一点点的关联。 要想去找赌场的麻烦周林没理由,他违背了行业规矩,不给人家活路,所以人家要他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贺平武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敌意,之前就是被这个瘦高的家伙给阴了一道,现在该他上场,却又说出这番话。 而且,还是一条会飞的龙,这可不是失落丛林里那条地龙能够相比的,即便不如神话传说之中那么厉害,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几条街的百姓听了,都感到前所未来的气愤,纷纷大声支持达瑞起来。 “好!我马上告诉大表哥。”毛人凤放下电话后,急忙去了戴笠的办公室,向戴笠汇报这一情况。 之所以你觉得脑残,是因为当时估计这些富二代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所以才脑残。 第二步:制作火绒,采集一些容易点燃的可燃物,无论是干草、枯叶、亦或者木屑碎片,尽量搓的柔软一些,最好做成蓬松的团状。 秦野暗爽,虽然这次没有弄死刘备,但一不留神,竟然给弄成了一只耳。 可惜汉斯是什么身手,四级斗气高手,又是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铁血战士,哪里是这两条看门狗能挡住的。 当然,这跟目前国内一直以来没有好马也有关系,香江有三冠赛,美国也有,其他国家也有。 而周围的那些因为楚烨和白云的冲突而被吸引过来了的围观的凌霄宝殿弟子和执事以及一些在堕落街工作的普通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圈子,便于他们两人能够好好一战。 何子桐一连拥抱了了十几个自己能叫的出来的,和叫不上来名字的弟子,终于品出了点不对劲。不是说魔主杀到极元宗了吗他过来的时候,连魔主的影子都没见到就算了,弟子怎么也好像没少 他和谷主单独谈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离开不久,谷主就离开了山谷。 “好的机会什么意思”听到丹老这么说,龙少峰顿时一愣,然后立马开口问道。听丹老这语气,肯定是好事,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期待。 洛轻岚点了点头,也不按原路返回了,她招呼池玉风取出那鬼影石,直接就穿过宝藏石室的墙壁,迅速往外。 倭人袭来 深山里,砍了一天树木的高丽人躲进了何春生为他们提供的帐棚当中,躲避天地的严寒,准备睡上一觉,继续明天的劳作。 很明显问的是月氏这场战役,对方人数是己方两倍,即便知道赢的把握很大,但惊鲵依然担心。 “这姜笙体内怀有至宝,甚至可以释放领域,先把他稳固在身边”。 龙哉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整个村子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唯一的光亮就只有路灯。 熊明有外逃嫌疑,但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洗白了一大半。真要外逃这几个月早走没影了,还巴巴的回来等着你们来抓 田虎只能想到一种,相当于一个孩子手中拿着柄没有开刃的剑威胁他。 g很清楚这波他是没有闪现的,一旦被牛头二连到,巨魔万一在附近,给个柱子他就必死了。 这样一个让人凭生无限遐想,却又毫无头绪的问题就这样被李桐公然的摆在无数听众的面前,让方方才坐定的下来的他们,顿时生出几分茫然思绪来。 尤其是卢定这种已经成为了一郡郡尉的人,已然不是卢植可以说处置就处置的了。 “你怎么在这儿”杜守义不禁奇道。他记得李吉祥给他的可不是这个地址。 藏霸率领一众黄巾返回泰山山中去了不提,刘备他们离开泰山之后,并未接着赶路,一路行来,也需要休息一下,补充粮草了。 宗政瑾走后。苏静翕便彻底没了睡意。方才被他闹得清醒了大半。现下再睡却是睡不着的。 离子玄沉吸一口气,眸光闪烁着看向周围,似乎不敢对上紫夜的眼睛。 傍晚七点,办公室里的气氛愈加沉闷,崔华端着纸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着江少游就站到路边,招手拦下了两辆出租车,然后就叫几人赶紧上车。 她这边被热水烫了,脚上疼的要死,她非但没有好言赔不是,甚至于连看一眼都没看。 回去的时候,艾老爷子和翠‘花’一辆车,陆战柯和艾常欢一辆车,艾常欢自己开来的那辆已经送到洗车场去洗了。 省委省政府将公路建设被摆在了全省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明确提出‘交通必须先行,交通必须打通,交通必须适应’的指导思想,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对全省公路建设实行重点扶持。 贞德信得过,并且懂神秘侧一些东西的,只有吉尔斯,于是她拍吉尔斯去后方调查。不过得到结果却已经迟了,贞德遭受到了对方的埋伏,最终被俘虏。 一名刑警向前一跃,跳进房间里。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就走出来,把手枪保险关好,对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不得不说,叶秋见过许许多多用刀的高手,但没有一个能够与眼前的对手相提并论。 当然,主要是之前盛雅婷老是认为徐青墨是‘色’狼,他觉得要是这么容易就给她治疗了,那还真是对不起之前盛雅婷的那些话。 不管如何,自此开始,林若初执掌整个林氏家族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尽然打算放人,那也要压榨干净他们最后一丝价值,不然今后就没有机会了,没有老板娘带路,他们想要进去出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只怕连机关在哪里都找不到。 冰上血战 偏偏,我它娘的就认为它是肉夹馍,或者就是一块非常非常巨大的芝麻饼。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用陛下对付咱们将信送到南离军营的法子,来对付陛下 鸠山梦男尽管识破了山崎一木的谎言,但山崎一木心中对鸠山梦男这个阿南惟几麾下神田正种第六师团的大佐联队长产生了严重怀疑。 “汪汪!”球球似乎有点不高兴,蹲在地上,眼神巴巴的看着苏御澈。 周傲和月池薰看的咂舌,这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竟抢了这么多。 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夏川雄正知道的话,那夏川雄正会不会还有后招 贺永宁没有说话,江湍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虽然不像裴恒筠那么害怕。 只可惜他们这里还没吵出来结果,蓝色阵营已经被人偷袭了,并且他们藏身的地方也似乎被发现。 不管怎么说,先用分别出每件法宝残破到何种程度,然后再用不同程度的法力控制本命真火熔炼。 他似乎发现姜决明在看着自己,完全不理暴跳如雷,叫嚣着要让他滚蛋的路人甲,把目光转向了姜决明。 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怎么确认却没有头绪。一时都在凝神思索。 看来下一关的大能,非常的厉害了,便是这老人,都是认为叶霄必死无疑。 王后气的冲出去找皇帝理论。可惜皇帝一直避而不见。只得丧气而回。 易继风和秦思容在一旁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情况他们是没有资格答话的。 李子平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想过无数的理由,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理由居然这么简单。 不管梦幻世界里如何,但折射到现实世界中,玉瑶和三霄等人都有一副肉身,而他们的真灵也就是灵魂印记都掌握在鸿钧道祖的手中,作为交换的条件。 确实,龙涎香有一股异香,所以从古至今都非常昂贵,一般都用于作为贡品直接磅到皇宫。但民间也有不少可卖,只要有钱龙涎香也并不难弄。 看着手机上显示着的二十八的要命字眼,洛澈一下子慌了起来,催促着多洛莉丝说到,连忙的将盘子里的早餐往嘴里扒。 “值得信任,没有撒谎!”茨木华扇是可以和动物无障碍交流甚至控制他们的思维的鬼,所以对于这些谈话方面的情感流露很是敏感,所以她很清楚地察觉到了齐格鲁德身上的漫不经心,以及他所说的话并非是谎言的事实。 他任命叶霄为特使,拥有的权利极大,就相当于圣灵老祖亲临,这种特权,连秋无言院长,都是没有这种待遇。 只可惜,李元昊把他最喜欢的嫂嫂收到了后宫里不给他,同样的,野利部落的大权自然也没有落入他的手里。 心神一动,迈巴赫收回了精神力,而处于奔溃边缘的林风,差点没憋气过去。 “局长,您来得太好了。”张亮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再次举起,还是按照之前的动作对着周正脸上甩去。 在南宫集团的稿子丢失之前,她对林安南还是心存愧疚的,可是自那以后,她对他就开始厌恶了。她讨厌这种耍手段陷害别人的人,林安南却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她。 谢晖并没有对杨腾抱着绝对的希望,他只是觉得换了一个外人,或许能有一点希望吧。 又或许,他做这些仅仅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何姐说的,毕竟是南宫家的骨容,他和大家一样希望这个孩子健康点。 “我们”为首的一个面部就像是章鱼一样的家伙看着面前的五个金色的人影,心中寻思一会,发现这些家伙应该不是这里的高手,心中也放下胆子。 见两人竟然如此再次直直相视起来,众人的目光转看两人,顿时又变得诡异暧昧起来,看来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猫腻了。 而躺在那车头的,正是狼王!他也已经昏了过去,身上也落下了几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汩汩的往外冒着。也不知是死是活,一般人成了这样,恐怕早死了吧 见北斗笑得这么神秘,明显也不想挑明的说,蓝柯虽然疑惑,不过也没有再问。 一只由命运之力组成的长矛,在天帝的手形成。随后,他狠狠的将长矛掷向了苏菲发出的命运之轮。长矛直接洞穿了空间,下一刻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命运之轮的前面了。 “可是师父,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吴青松悲戚的说道:“任师弟和乐师弟两人……”说着,语音已经显得有些哽咽了。 既然不能忘记那就把根源毁灭,杀死大蟒也可以抹平对大蟒的恐惧,没理由会害怕一个手下败将不是 北斗自认为这些都是以前带来的,毕竟以前,她们的纠纷可也不少。 这里位于郊区,并没有什么遮挡物,十几人一出现就把梁栋围在了中间,气势汹汹的瞪着梁栋,以他的眼力甚至看到了一个家伙眼中的眼屎。 娜米早就派了冈本幸佑几个到‘门’口去开车,也省的他们抱着这么重的仪器走到‘门’口去。此刻还有点儿时间,众人都下去了,三楼独留了铃木优梨和林峰。 于是次日的时候,沈南星就感觉到了程天冬深深的敌意,敌意大到连闲逛的盛野毅都感觉到了。 洛青枫正在傻笑呢就看到慕容匀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马上恢复了严肃的面孔。 “那不行,我要等着你一起过去。”孟霜喝了一口不加糖不加奶的纯咖啡,顿时苦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她看着顾槿面不改色的模样,实在忍不了,扔了块方糖进去。 而且,若是刘备开始争荆州,别说一年,恐怕用不了半年,便能将荆州尽数收入囊中。 南星伸手去摸,刚刚碰到盛野毅就斯哈一声,南星一脸的无可奈何,就这样还说没事儿。 他已经等不及了,数万年内不是没有人误打误撞进入过这里,可他不满意,天赋太差,可现在他马上油尽灯枯了,哪怕是头猪,也会操控阵法把它送到自己面前来。 龟缩不出 船上的船员,远的用驽,近的就拿出长矛,水手们则将长矛从炮口探出,用力地刺向那些快要爬上甲板的倭人人,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热油也被一桶桶地倾倒而下,滚烫的液体浇在云梯上的士兵身上,引发一阵痛苦的哀号,许多人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在冰面上打滚! 这原来是准备用于烧毁敌船的火油,今天也不管了,船上什么用的,全部都派上用场! ‘高丽人呢,怎么没见他们的影子,还有春生在哪里?’ 手下人回报:‘何掌柜的早下了船,倭人来之前就没有见他回来!’ 至于高丽人,手下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与高丽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协定要互防。 本以为这帮鸟人能出手,可是夏德海看了半天,哪里有高丽人的影子? 正当船上的人以为倭人拿他们厚实的船板无计可施的时候,异变突生! 当初在海上发生的一幕今日再现! 轰的一声,船底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原来倭人把火药也带来了! 他们知道敌船上有火炮,这玩意他们对付不了,因此拼了死命要往船身上凑,只要近距离实现了,把火药放到船体之上,就能炸开海船! 果然,这一炸,直接接在船体的下方做了一个开窗手术,船体被炸开一个大洞,船内的人被炸到对面,死伤数人,甲板也差点被掀开! 万幸的是,这一炸,海面被开一个大洞,倭人没有办法直接冲到船内! 但是夏德海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知道,这一次真的麻烦了! ‘你们在上面继续放箭,其他人把火炮推到那开口处,大家拿好家伙,跟我来!’ 夏德海一人一刀,赤脚下了船舱,一马当先死死顶住那个巨大的破洞,下面的冰面已经被炸开,海风带着血腥味涌了进来,让人的精神高度紧张! 两边人马就隔着一汪海水,倭人进不来,船员出不去! ‘把火炮给我推过来!’ 炮手们很快把火炮集中到这个巨大的破洞口处,黑色的洞口对着外面,迎面的倭人看到这火炮朝着他们,吓得众人齐齐往后退! ‘把冰面再炸大一点,让这些倭人进不来!’ 夏德海一声令下,火炮也不用瞄准,直接轰出一炮,炸得冰面上冰屑四溅! 船体这时候猛的一晃,冰面裂得更大,许多倭人直接掉进了水里! 船员们拿着长矛等着这些想游到船上的倭人,一捅一个透心凉! 胜负就在这一刻! 倭人现在是进退两难,后面的倭人眼见敌人的海船被破开一个大口子,明摆着就是捡功劳,抢着往上挤,前面的敌军可就倒了血霉,纷纷给推到水里,在水里就只能等死! 等倭人挤得差不多了,火炮手对着人群就是一记重炮,轰的一声,对面的倭人生生吃下一记炮,炸得整个水面全是死人,现场无比的惨烈! 这么近的距离,就连海船也被炸得不轻,洞口的木屑四下纷飞,炮声在冰面上阵阵回响! 后面的倭人再涌过来,火炮快速装填,又是一炮! 火炮无情地收割着这些倭人的性命,每一炮都能带走十几条人命,尸体则落入水中,一个冰面,几乎快要被尸体给填满了! 船内的水手死死挡在这个破口之前,他们面色凝重,深知一旦城门被攻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一仗,从天黑打到破晓,外面已经亮起了光,太阳应该已经升起来了! 可是这一场战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外面的倭人还在不停地涌来,船舱里的火药,却不见有多少! 被围的水手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混乱之中。水手们在海上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紧急的情况,船上还有忍者的几个孩子,大人此时紧紧抱着孩子,小孩躲在船舱的角落里哭泣,要取他们性命的,就是他们的自己人。 几个倭人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上苍的庇佑,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要是连这几个火种也消失了,那他们以后就更没有人了! 此时,连忍者也准备在海船沦陷时做最后的殊死搏斗。船舱里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人们匆忙地奔走,填装火药,气气氛紧张而致命,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凄惨而又壮烈的画面。 海面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炮弹砸落声、伤者的哀号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死亡的交响乐,久久回荡在这片血腥的海面上,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道府之内,何春生望着府外的乱象心急如麻。 围墙之外倭人只是绕过这道府,往海边冲杀过去,很明显他们的目标不是道府里面的人! 如果他们是为了抢占道府而来,那首先要拿下的就是他们这个道府,控制里面的官员,一切都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天一亮,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些倭人的动静! 他们的装备很齐,武器也不错,人数更是不少,大部分都往海边而去了,此时道府外面的倭人并不多,也没有几个人把刀头指向道府,他们更是清楚,这里的守卫力量肯定最强,硬碰硬的话,会损失惨重。 外面全罗道守备官员已经带着手下的士兵来了。 几百人,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再看装备,他们身上只有一件棉衣,连甲都没有,手上的叉子也不是杀伤性强的武器,比起倭人那把锋利的倭刀,差了许多。 就这样的队伍,如何能与倭人对阵? 守备带兵全部挤进了道府之内,然后立即把府门闭得紧紧的,准备以道府为据点,与倭人顽抗! 这。。 怎么这地方是高丽的,高丽人自己当起了缩头乌龟? 何春生很是气愤,这些高丽人实在无能,要是继续在道府里窝着,外面的老百姓不是全得遭殃?他最担心的还是海边方向的夏德海,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从他心里生起! 这帮倭人,极有可能是冲着夏德海他们来的! 可惜,现在自己身边连契丹人伙计也没有,否则一百多号人还能拼杀出去! 何春生实在坐不住了,进屋想请金宏道来帮忙! 可惜,怕死的金宏道现在只敢躲在屋子里,何春生要见他,他连门也不敢打开! 金宏道就以为此时的倭人是冲他来的,他哪里敢开门! 吃了闭门羹的何春生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洮身上,希望这个当地的长官能帮他一道,出去保护他们当地的百姓! 可惜了,文官出身的李洮一点带兵的经验也没有,更没能带兵打仗的胆子,他先前听金玉姬与何春生说倭人的事,还以为二人只是在危言耸听,倭人图他们高丽什么?现在是冬天,也不太可能此时会出来打仗! 可偏偏这样,倭人还是来了! ‘李大人快兵出战,倭人在贵地肆虐,难道大人要视而不见!’ 李洮心里到现在还有阴影,哪里有去的挑战倭人的心情! 全罗道守备也怕出去送死,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大人不可,现在外面敌暗我明,完全不清楚敌我态势,冒然出去的话,只怕要去送死!现在金大人还在道府上,要是不保护好金大人,万一出点差池,标下与大人俱要受到大王责罚!’ 李洮一点连连点头道:‘是了,世。。呃金大人还在道府,万不可行险着,你一定要守好道府,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可以与倭人冒然交战!’ 两个狗官的嘴脸让何春生很是愤怒,可是他又无可奈何! 就凭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救到夏德海! 现在就只能等着这些倭人抢完抢够了自己离开! 妈的,何春生心中怒骂,要跟这些垃圾一样的高丽人合作,他一万个不愿意,将来等他回到辽阳,重新组织起自己的力量,他一定要好好报一下今日的大仇! 夏德海心已经完全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何春生去了哪里,只盼着何春生自己能够自救,自己搭进去了就算了,万一还把何春生害死在高丽,他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而来的,要是他出意外,梁川那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好交待! 他最怕的就是倭人再来一包火药,把他的海船给炸开,要是再炸一下,今天这海船就得沉到水里去了! 外面的冰开始碎得更严重,他都能听得到,倭人已经开始绕到另一个方向,准备再组织一次有效的偷袭! 夏德海死 在那片被战火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冰层之上,破船断舱之间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火炮还在不停地轰射着,一炮就能夺走不少倭人的性命。 但是今天看来,倭人已经打算用人命来换他们火炮的消耗,照这样打下去,火药会在倭人死光之前先一步完全耗尽! 倭人已经看到了这条海船的末路,因为火炮发射的频率已经低了很多,这便意味着,船上的火药已经不多了! 再加上船身的破损,再坚持下去,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天已大亮,可太阳跟月亮一样,不忍看到大海冰层之上的血腥斗争,灰暗的天空被炮火映照得忽明忽暗,厚重的乌云仿佛也被这惨烈的战斗吓得不敢流动,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狂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冰雪与硝烟,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夏德海带孤身一人坚守在这至关重要的阵地上。 倭人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喊杀声震耳欲聋,坚持了大半夜,而他早已筋疲力竭,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没有直接肉博的夏德海,也让箭头还有刚刚那一发火药给炸伤,身上有许多的伤口,血湿透了他的衣物。他的眼神却如寒星般明亮而坚定,没有丝毫畏惧,只有那不可动摇的决绝。 一个决绝的计划在他的心里生出,他看了一眼舱里正在搬运调速火炮的兄弟,眼眶竟不由得发红了起来! ‘弟兄们,你们随我出入海波数年有余,我们都是海里生海里死的人,以前我也怕有一日折在这大海之上,但想想那是咱们这些人的命!’ 大家正在生死之间徘徊,谁会在这时候讲这些油腻而煽情的话,可是,当众人听到话是从夏德海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夏老大。。’ 众人有些动容,也料想到了什么,无非就是一死! 夏德海的眼睛红得像一头野兽! ‘今儿这一关咱们怕是过不去了,一会你们朝这个方向把船炸开,大家拿着家伙杀出去,左右再放两炮,等你们出去后我会左右各开一炮,替你们杀开一条路!趁着这个空档,你们就快些逃吧,往北边逃,逃到辽阳的话,那里有咱们的商会,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相信要活下来就不是难事了!’ ‘夏管事~!’ 各种称谓纷至沓来,关系好的称老大,那多是早期就跟在一起的水手,称职务的,就是后来至船上的船员,不过大多都受过夏德海的恩惠,海上来回就这么些人,大多都在夏德海的船舱里吃过那喷香的火锅。 海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要活下来是难之又难!夏德海愣是带着这么一帮人一直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 ‘那你怎么办!’ 夏德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打算自己留下来,跟那些倭人周旋到底,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等你们走后,我会引爆船里所有的火药,东家待我恩重如山,想来十数年,若是没有碰见东家,那我还是万安渡口的一个小水贼,过的是打家劫舍的腌臜事,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能多拉几个小倭鬼子来垫背,咱们这条命,值了!’ ‘老在我与你一道留下来,咱也不走了,死就死罢,怕个球~!’ 夏德海狞笑一声,却没有答应。 ‘把火药都集中到我这里,三门火炮的方位帮我先调一下,刚刚我说的话就是最后的命令,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男人的泪腺早就干了,可是生死关头,便是男人也会落泪啊! 夏德海这是准备以自己的死来成全大家! 船舱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简直比死亡来得更加痛苦,每个人都是在偷偷地啜泣着,就怕自己哭出声,更伤了众人的士气! 夏德海不知在哪里扯了一条椅子,自己坐了下来,脚下全是船上仅有的火药,一手拿着一支火把,一手握着一条引信,只要火往上面一点,引信就要引爆所有的火药,那时候,整条船就要被炸上天! ‘你们把家伙还有食物钱都带在身上!’ 夏德海终于下了最后的一个命令,船上能动弹的人全部集中到了夏德海身后。 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就死他一个! 夏德海最后的打算! 众人视死如归,今天能冲得出去,便能活下来,冲不出去,便与倭人死战罢了! 夏德海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掌心雷,这种便携式手雷是梁家军的高端武器之一,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颤抖却有力的手中闪烁着最后的寒光。 他抬头望向那一片混乱的冰面战场,听着外面越来越近,想象得到倭人面目狰狞,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此时,风似乎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刻。 他把引信先点燃了中间的那门火炮,火炮直接平射出去,轰的一声,海船的另一侧被炸出了一个天大的口子! 倭人还想要炸海船,完全没想到,人家自己先动了手,直接就将船炸开了,这一炮又带走二十几条人命! 硝烟退去,众人这才看得到,船外早就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倭人! ‘冲出去!’ 夏德海左右两门火炮再次点燃了起来,只听轰轰两声,左右再次被炸开,外面的倭人又炸倒一大片,整个冰面上就没有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倭人! 就是这个时候! 海船上的人一鼓作气,全部冲了出去! 他们见人就砍,倭人万万不敢想,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舍了自己的船,直接就冲出来,要与他们肉搏血战! 两边人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要是在这一刻怕死,那就是真的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真正到了拼命的时候,倭人想冲进船内,船内的水手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却要冲出去,看似冲突,却制造出了一个空间差! 船里的水手冲杀出来,他们手中的武器更加精良,对起倭刀一点也不逊色,所以不会落了下风,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为了得到火炮的倭人,疯了一样涌入到船里面,他们才不是到高丽来杀人玩命的,他们有自己的目标,就是要火炮,谁能得到火炮,并成功带回去,德川大人已经给他们许下了高官与厚?! 杀一万个高丽人也换不到这样的殊荣! 所以现在大家就像饿疯了的狼,一心就想着去船里赚点好处,谁有心情去拦截那些要逃离的水手,他们逃得越快越好,只要没了他们,船里的东西不是他们想搬多少就搬多少? 水手们一直冲,不停地冲,所有人都朝着海岸冲去! 那船里,只有夏德海一个人! 倭人全都涌进了这条破败漏水的大船,整个船已被炸得四面透风,更是到处烧着火,里面有一张破椅子,夏德海全身创伤,鲜血滴嗒了一地,狞笑着看着这些犹豫不前的倭人,嘴里讪讪地骂道:‘好倭贼,爷爷今天算是着了你们的道了!’ 夏德海眼前突然如走马灯一般,这十数年的往事竟如同昨日灯花一般,快速在自己的眼前掠过。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梁川的景象,那门板大的斧子,还有惊为天人的郑若萦。 他也记得,自己在万安渡苟且,在东海碧波之上驰骋,这才多少年的功夫,恍如南柯一梦,不过若是没有遇上梁川,自己兴许哪一天就让清源的官府给拿了,一刀砍了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人员人,活了一辈子终归有个死法,今天能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一起上路,倒也不会太寂寞! 只是可惜了,大海那么大,自己还没有走到尽头,火锅那么香,自己还没有吃太够! ‘来吧,倭贼我送你们上路!你们不是想夺了老子的船嘛,老子今天就偏偏要带着这条船一起下去!’ 夏德海将手中的火把一扔,扔的位置正好是一堆的火药,水手逃离之前,将全船的火药全部都集中到了夏德海的跟前! 何春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道府的大院之内,他看到了一处火光,一处冲天的火光,伴随而来的还有震天的爆炸声! 那是海边的方向,更是海船的方位! 一声巨响抽干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有的力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身子不禁瘫坐在地上,想去救海面上的那些人,可是他又办不到! 夏德海战死高丽! 死前,梁家舰队的最高机密他也一同带走了! 黄粱一梦 原来广阔而平坦的冰面,上面立足有上千人,结实的冰面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那一声冲天爆炸声之后,海船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以海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窟窿被炸了出来,冰块甚至被炸出几里之远。。 倭人不敢相信,这个南方人竟然这么英勇,到了最后的关头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都不投降! 在他们看来,南人多贪生怕死之辈,只要能活下来,他们决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相搏,现在他们全部傻眼了,今天为了偷袭得到这条船上的秘密,派出了一千多号精锐的倭人死士,全部都是好手,更是亡命之徒,没想到换到的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冰面上全部是重伤之人,要么是跟着大部队冲进船舱的人,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去找尸体,其余大部人都围在海船边上,全部用肉身吃下了这记冲击波!看着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经历过爆炸的人都清楚,战场上杀伤力最可怕的不是破片,也不是火药,而是那无形的冲击波,人看着完好无事,可是身体里面早就被炸得一稀碎! 逃出船的水手们一直不停地跑着,往岸上的道府而来,这里是高丽的官府,里面应该有很多的官兵把守,只要跑到这里,就能活下来。 这个思路是对的。 他们回过头看了一眼,船老大夏德海用自己的命换下了他们活下来的机会,每个人眼眶都红了,想回去,却怕让夏德海白死,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只有活下来,将来才有重新再来,找倭人报仇的机会! 何春生眼前一黑,内心剧痛无比! 随着爆炸发生,海船完全消失在海面,炸出的大洞也将其余的碎片全部沉入到海底,倭人想要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得到,眼见计划失败,剩余的人立即开始组织人手往的撤退,在高丽人的援军到来之前,他们不希望再失去更多的人! 倭人的动作很迅速,转眼之间,那些死在冰面上的倭人尸首无人认领,其余的活人,全部消失不见。 李洮与全罗道守备一看,悬着的心马上松了下来! ‘金大人,倭贼已退!’ 金宏道正在屋内瑟瑟发抖,他比李洮还要紧张,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这些倭人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竟然直接杀入到他们高丽腹地,连他这个世子在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而且对方人数这么多,金宏道内心害怕,自己就要交待在全罗道! 金宏道这时方敢露面。 道府之后,原来围了许多的倭人,此时果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金宏道脸上愤怒更盛,原来是不敢显,现在直接开口大骂道:‘李洮你平时不修武备,今日倭人已杀到跟前,若不是我得到情报亲自亲来,你是不是还沉溺在梦乡不知自拔?’ 李洮战战地跪了下来,强行解释道:‘下臣不知倭人有进犯之意,仓促之下实难应对。。’ 说实话李洮也很无辜,他虽然守土有责,可是怎么看倭人若是打来了也不可能先拿他全罗道开刀,这里一没人二没钱,实力也算还可以,倭人要打的话,大可不必先拿这里来下手,完全没有道理! 金宏道愤怒是因为自己被生生地打脸,今日要是倭人聪明一点,直接朝他杀了过来,那他还有活路? ‘马上派人过来,先是清除道内倭人残存势力,一个不留!还有你,你来得可真及时啊。。’ 金宏道看向那个全罗道守备,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炮制这个守备,这才叫贪生怕死之徒,把这么多的兵将交给他,碰上事情他娘的竟来得这么晚! 守备吓得一个哆嗦跪下连连嗑头! ‘卑职知罪,卑职将戴罪立功,肯请金大人给卑职一个机会!’ 金宏道哼了一声,左右道:‘何春在哪?’ 手下人左右看了看,这人刚刚还一直在眼前晃,一转眼怎么不见了,现在可不是玩大变活人的时候,要是把这位爷给少了,那大家的运气可能要走背字,一群人立即动起来,把何春生给抬了过来! ‘金大人,我在里。’ 何春生已经猜到海上发生的事,他没有信心再去看那里的惨状,眼睛偷偷地咽到了心里,让他痛苦万分,可是现在他还是要强装镇定! ‘快去请大夫给何春医治!’ 何春生连连摆手拒绝了金宏道的好意。 ‘在下没事,金大人不必费心,还请金大人派人去海边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何春生是真的很想亲自前去,可是现在他两腿已无力再走动,他怕看到那景象会崩溃。 梁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有自己的经历,大部分人都是起于微末,可以说都是从很卑微的地方而来,一群人因为梁川个人魅力的缘故聚在一起,或许互有恩怨,但是大义面前,每个人都像是梁家这条大船上的一块小板,谁也少不了谁,谁更不会去舍弃谁。 梁川在西北落难,在西南落难,不是一群人风里来雨里去,不远万里相救! 为什么何春生从辽阳历经千辛来相救,还不是兄弟情谊的缘故! 夏德海一直是他们梁家海军的第一人,整个夷州最重要的军队就是水师,这些年水师的发展,海上太平的贸易环境,全是这帮水师水手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们在海上与倭人拼命,赶走了这帮人,才有如今夷州和平的发展环境! 可是这个人又是个劳碌命,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好生活! 从清源开始,前后十年之间,几乎没有人见过夏德海在岸上生活的样子,有的话也是前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实在严重,安逸生神医说海船的潮气会恶化他的伤口,让他下船养了几个月,伤一好,他又回到船上,把船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些年他本可以靠着梁川给他的地位与权力赚取金山一般的财富,可是他并没有,依旧一贫如洗,身边最值钱的还是梁川送与他的一套铜制餐具。。 这样人图什么,大家谁也不明白,但是总能在夏德海身上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活力与气息,那种充实与满足是别人渴望而追求的! 人无非就是一辈子,可能一辈子在地里捉食,一辈子在河里摸鱼,好一点的在哪里当差,论起来,都是庸庸碌碌的一生,可是谁能像夏德海这样。 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却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海的尽头就是自己的方向,他已经成为了这片大海的王。 高丽人去了一趟海边,回来的时候脸色大变,看了一眼地上的何春生,又看了看李洮与金宏道,不敢乱说话。 金宏道心里也是咯登一下,大感不妙。 ‘怎么样?’ 手下人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海上全是死尸,倭人死伤无数,填满了整个大海!’ 金宏道松了一口气,但是旋即又问道:‘我是问你何春他们海船如何了!’ 高丽人看了一眼何春道,唉了一声,道:‘海船已不见踪影,海上只有碎片。。’ 金宏道大怒道:‘快去救人,全部都去!’ 全罗道守备将军与李洮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马上如得大赦一般,分头带人往海边而去,何春生虽然早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听到夏德海海船的消息,还是一个没支撑住,人差点就坐了下去。。 左右连忙扶住了何春生。 ‘我没事,我没事,大人帮我去海边看看,我那些兄弟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把他们都安置下来吧!’ 金宏道咽了一声,马上吩咐下去,先把各地倭人的情况摸排一遍,万不能再让倭人卷土重来,虽然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倭人偷袭他们全罗道的用意,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这事情太大了,大到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这么简单,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挑衅,若不是他亲身在全罗道,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场血夜惨祸,他都不敢相信,倭人胆子竟然这么大,直接杀到他们的领土来残害他们的百姓,他更没有想到,他自己地盘的这些守兵这么弱,倭人来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 看来是要好好准备了,这年头高丽可不弱,金宏道更是一心想当个雄主,如何肯让倭人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大人能否给我笔纸墨砚,我要写一封书信!’ 过年之际 海上再也找不到夏德海的尸身,何春生很想帮这位兄弟收敛一下遗骸,可是什么也找不到,只能就此作罢。 收集了一下夏德海的残部,最后只有三十多人活下来,里面还有一个忍者娃娃,以及提前出来与自己报信的那个成年忍者。 损失不可谓不大! 光是夏德海一人,就只足以换一支船队。 要是梁川知道这一次损失这么大,要作何反应,可是这件事也不可能瞒着梁川,必须快速报告给他。 现在只能快速回到辽阳,那里才有信鸽,可以快速地把消息传回去! 信已经写好,夏德海战死的消息,海船不知所踪,火炮也消失不见,倭人针对梁家军,种种发生的事件,无一例外全部都记录在案,让人先行走小道送回辽阳,在那里有渠道再送到南方。 情况非常的不乐观。 山里那些砍树的倒霉高丽人,突然就接到了官府遣送他们的回家的消息,大山里的树还没有送到海边,这么快就不需要他们,一下子有些让他们不知所措! 他们害怕这些官府要灭了他们,个个磕头求饶,结果是真的要放走他们,这才一个个跪在地上叩谢天恩! 经过这么一回,他们可能这辈子再也不敢去瞎凑热闹了! 金宏道也不管全罗道还有没有倭人作乱,只是下了道清查的命令,自己跟着何春生就快速启程,返回了北方的汉阳。 全罗道事件,刚发生,各方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都收了风声一样,各自的态度各不相同。 女真人最是高兴,他们终于把倭人这个盟友给盼来了,倭人却是极为恼火,他们打的是梁家的那些火炮的主意,铁了心制定如此周密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夜色抢走火炮带回国内去研究,他们现在手上有火药,只要有火炮的配方还有构造,他们就有信心仿制出来,到时候他们便不怕梁家军了! 结果竟然功败垂成,什么东西也没有捞到,还在全罗道损失了一千多号精锐! 契丹人也十分意外,倭人竟然真与女真人勾结,本来仗就打得吃力,要是再有倭人的介入,场上的局面将更对他们不利! 最苦恼的就是高丽了,自己家被当成战场不说,北方压力大,现在南方也要失火,两线作战,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应该如何应对? 冬天越发的寒冷,今年注定不是一个好年。 南方,夷州。 北方的夷北城建设得还算顺利,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平时各种的纠纷多了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夷北更靠近大宋的两淮与江浙,所以这里的地理优势更为明显,许多商船也喜欢在这里停泊。 夷北建设集团在夷北城的建设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大量的水泥固件也就是人造石直接就派上了用场,最明显的就是在码头的建造过程当中,水泥加入进来,码头的进度就快上许多,现在一个能停泊梁家宝船级别的码头已经初步建好,只是吞吐量并不如南方的凤山港这么大,假以时日的话,这里的港口迟早也会追上来! 邢昌在这里干得风生水起,眼看着城镇的规模越来越大,他的地位也越发显赫。 凤山位于夷州南方,此时依旧是整个夷州的核心地带。 南方的矿不停地输送到岛上,凤山有着强悍的农业支撑,民经渐渐地往工业的门槛迈进,这才是梁川想要的结果! 时代可以跟不上,但是自己的技术必定要领先于时代! 山里里钢轨铺设的进度已经大大超过了预期的进度,那些倭人干得不错,留他们一条命,换回来的是大量免费的劳力,也算自己好吃好喝养着他们,他们总要拿出点力气来报答自己吧! 今年一过,大家就算登岛两年了,几乎所有人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依旧有些人始终怀念着海对面的那处家乡。 凤山的许多老人便是这样。 海神庙现在时常聚集着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这些都从兴化清源来的人居多,因为家乡就在他们的对面,这里离对面最近。 现在是比较轻闲的时候,再过一段时间,老人就要下地去收割粮食,就这个时候,过年之前吧,可以看看对面,想想自己百年以后埋在哪里合适。 他们已经过了江湖纷争的年纪,只是迫于无奈跟着年轻人来讨生活,人行千里终归土,就是看埋在哪里能舒服一点! 何保正就经常念,他自己是逃了出来,可是他的老爹还有祖宗的坟地可都在何麓老家啊,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吧,总不能以后永远不管他们了吧,那实在是不孝之举! 人总是没有得选,要是有得选的话,谁愿意背影离乡! 要过年了,年轻人总是高兴的,现在大家的日子比起在中原的时候,那生活质量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人手一套住宅那是基本的,家里的地也是相当的多,壮年在外打拼,老人与女人就在家里种地,一年交的粮也不是很多,家家都是满屯,现在个个都拿着米和粮食去河边的水磨房里面磨成米粉,准备过年的时候做一点糕点。 郑若萦的甘蔗地这时候也迎来第一年的丰收。 夷州的地实在太多,甘蔗所需要的各种条件这里都能满足,热量光照还有水源,简直就是天然的甘蔗生产地,这里种出来的甘蔗甜度甚至还比对面的兴化要高一个档次,自然产出来的糖浓度也高了许多。 虽然糖的产量很高,但是这还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奢侈品,真正富裕有实力的人家,家里可以备个一两斤,掺到食物里面感受一下甜蜜的味道,要是普通人家,依旧受用不起。 这年头,吃是重要,但是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吃而置家里的生计不管不顾。吃一口甜食是舒服,还犯不上让全家挨饿的地步! 岛上的特色美食,不仅是糖制成的糕点,还有许多可以解馋的食物。地瓜制成的地瓜粉,还有用地瓜炸成的炸粿子,那味儿不用放糖也能甜到心里,把肥猪宰了,猪油提出来,地瓜制成粉之后,揉成条状放到油里炸一下,出锅十里飘香,小孩子不顾烫嘴,争着抢着放到嘴里吃起来! 这些全是梁川一手教给大家制出来的美食。 正因为有这一口香甜的美食,大家仿佛都感受到自己的日子更有滋味! 老百姓平时也不舍得吃这一口,只有到了年关还有中秋元宵这些大日子,家里才会热闹地阔一回,让一家人敞开了肚皮吃个痛快。 平时都是节衣缩食,咬着牙关过苦日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什么难处,家里就是一定要留着粮食! 上岛来的侬人与关中的最有体会最深有感慨的时候的不是吃糖,而是吃盐的时候! 盐还没有吃够的时候,吃上糖,并不会觉得幸福,在这个封建时代的最颠峰的年代,能吃盐吃到满足,还是每个穷苦大众最低的生活要求! 盐贵,又买不到好盐。 这是朝廷征税最好的手段之一,所以老百姓注定在吃盐上要受制于官府。 但是在夷州岛这里就不一样,边上就是海,要控制老百姓不吃盐,那难度有点大,在这里晒盐也不需要什么成本,再用这样的手段来制衡老百姓,就显得有些不地道,容易激起老百姓的反抗。 梁川手上有更好的办法,就是港口。 征得合理合法,大家主动来交,光是这一项,便比地里海里征的钱要多上无数倍! 但是这对寻常的老百姓来说,这就开了天恩! 几千年了,从春秋齐国开始征盐税开始,老百姓就为了这一口盐造了多少反,引起多少祸事。到了这穷乡野岛之上,倒是一文不值,竟大家也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生活在这一刻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人生就是这样,肚子饿的时候,总想着如何去吃一口饱饭,当肚子填饱了,就想着怎么穿得更暖,想着怎么比别人吃得更好,穿得更暖! 消息传来 现在南方夷州的主要通讯工具就是信鸽。 只能说这种工具是当下效率最高的通讯工具,夷州是海岛,不能使用快马来传输文件书信,在天上飞的鸟类则是速度最快,相对较安全,也少被天气环境等各因素影响的工具。 梁川手头有镖局,有商会,但是毕竟不如官府控制的驿站那样,有专门的通道来保证文件的传输。 鸽子不好养,这玩意吃的比战马还要精细,只能小麦高粱还有豌豆,这些富含蛋白质的饲料可以让鸽子发育得更强壮,耐力与持久力也会更好。 毕竟要几千里地的长途飞行,鸽子要是体虚一点,直接就落到海里喂鱼了。 平时要喂养还人训练这玩意,吹哨躲鹰,还要搞干净的鸽舍来养育,精力花费非常的大。 这此,梁川还特意请了几个有经验的驯鸽人来专门负责这事,这些人的背景与身份都查过了,并没有大问题,大部分也是单身汉。 在这年头,喜欢架欢玩鸟的人,就是典型的不务正业的人,这些人想靠这一技之长填饱肚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讨到一个像样的媳妇那更是难如登天,试想一下,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嫁给这么一个窝心汉子? 这些个驯鸽人也没想到,自己混了大半辈子,地里的手艺活一点不会,来了夷州竟然被人重用,现在倒成了香饽饽,好吃好喝供着,还有钱拿! 现在信鸽的需求暴涨,对面耶律重光的粘杆处特别需要大量品质优良的信鸽,梁川也知道,现在信鸽的数量还远远不能满足各方面的需求,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将来要打仗,都可能用到这玩意,所以梁川一直有成立一支通讯营的打算,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培育信鸽。 现在他们夷州的势力最远的地方已经触及到了北方的辽阳,从何春生发回来的情报来看,北方明年一开春,只怕还有更多的动作,要是没有一批信鸽,将来就会有许多的情报没办法及时送到南方。 从辽阳到夷州只间何止数千里远,还有汪洋大海隔着,现在的海船一来一回,大半年的时间都快过去了,这消息滞后得让人后怕,要是全凭这样的效率来传送消息,那什么事也干不成。 任何时代,不论是打仗还是做生意,要的就是打一个信息差,谁能先拿握到别人所没有的消息,就能占据主动权! 这个通讯营梁川想到一个人很合适,那就是山民八万。 八万是山民当中与汉家人走得最近的人之一,自从被梁家军救下之后,他就一直充当着与梁家沟通的话事人,他跟着自己的二儿子梁知行学习汉话,速度很快,现在基本的交流也不成问题。 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子这么好,梁川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现在的山民头子涂槐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还算身体硬朗,再撑个几年完全不成问题,可是山上的这帮土民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包,如果保管不好的话。 现在梁川管理这些山民的政策就是互通有无,让他们逐步走出大山,放眼看看世界,只要他们看红了眼,自然就会出山来过新生活。 山中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山民们一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有几个人愿意呆在山里面当野人? 甚至许多山民的父母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后代永远呆在暗无天日的荒野当中,那活下来的机率实在太低。 山下的汉家人日子过得多好,有吃有住,不用担心今年山里的动物多打了几头,只要他们出门种地,就不会饿了肚子! 涂槐代表的是绝对封闭不与任何人交流的老旧山民意志,而在八万这里,他无父无母,救命恩人更是梁川,接受的也是汉式教育,他的思想,才与当代的主流相适应。 凤山的背后就是茫茫的中央山脉,这些人若是不能所我所用,那就是睡在卧榻之旁的一头猛虎! 现涂槐还是号令诸部说好使之人,但是将来谁也不能保证,新上来的新生代,会不会与梁川反目成仇。 梁川现在就要未雨绸缪!将来他肯定要把八万这小子给扶到话事人的位置,就算八万有其他的想法,他也是这么多山民里面与汉民走得最近,最亲汉的那一位,把他们的头领先改造掉,将来要改造他们的族民,那就容易得多了! 所以现在梁川先给了八万学习的机会,让他看着汉民如何过好生活,自己也给山民一个机会,山上的铁路就要修到山民的家门口了,届时山中的资源也要运下山,种种的计划慢慢地得以实现,谁都不可能独立而行,梁川要打造的就是整个夷州一盘棋的大计划!但是这个计划不可能三五日就实现,从现在就开始规划,无疑是最明智而长远的! 从许多的历史的角度与事件来看,夷州山民的问题一直是一老大难的问题。 许多人到了夷州,一直致力于解决当地的土着与客家人的冲突,但是没办法,问题悬而未决! 梁川就使了一个小心眼,从现在就开始,八万不管他小子想不想当这个头领,以后就是他了,从他开始,他要慢慢地改变这些土民,否则要等土民主动融入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不再那么野蛮与封闭,那再过一千年也不可能实现! 养鸽子八万倒是挺高兴的!现在的他每日往返于汉家人与山民之间,许多人都有微辞,或是嫉妒或是不喜汉人,什么原因都有,但是涂槐背后肯定有人见不得这样的事发生。 许多人知道,这个交往的大门要是越打越开的话,将来只会越难关上,他们这些老旧势力的地位,就要被动摇了! 就算是山民这么落后的地方,这一套有人存在就会有的江湖斗争,永远不会过时! 明年春风再起之时,就要再送一大批的信鸽去北方还有中原大地给何春生与耶律重光。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眼下这个年节给过了,大家好好高兴一番。 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他们越过大海踏浪而来,征服高山又涉海远征,梁家军的足迹开始漫步到世界的各地,现在除了西北大地没有他们的人和影子之外,在北方平原,西南丘陵,还有南方的海岛,全部都有梁家军的身影,一盘棋已经开始下了起来! 这份成绩可圈可点,按苏渭说的,现在超然于夷州,只要把大后方搞稳定了,将来进可攻中原,退可守海岛,就算中原赵家再强势霸道,也不可如此,他们拿自己没办法! 这种想法一开始就是梁川灌输给苏渭的,自己在哪里苟发展,都不如夷州这块宝地来得实在! 这年头,夷州还是一块荒岛荒地,没有人会站出来跟自己提什么领土要求,就算送给任何一方势力,中原的几个王朝都可能看不上! 只要自己不开第一枪,他们甚至不会当自己有存在,任何朝代心心念念的还是中原那肥沃的土地! 但是自己就不同的,自己以夷州为根基,将来要的就是中原,这是两个不同的进军方向! 梁川也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一条大船,这条船劈波斩浪不停前行,已经停下来了,船上跟着自己的人,大家不是上船来观光的,而是上船来准备跟着自己出海去抢地盘的! 自己若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就算自己想呆在海上当个安乐公,他们也不可能答应啊!对岸才是自己的家!在夷州他们能吃饱饭,在对面,他们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所有价值! 北方的夷北城已经开始成型,明年在岛的中部,梁川就要再开发一座新城,按计划,接下来就是岛的东部,然后一连串全部串连起来,把整个夷州打造成铁桶一般! 就在梁川盘算各地的发展计划之时,八万给他送来了一份北方寄来的文书。 打开一看,梁川的眼睛差点黑掉! 那文书便是何春生寄与他的,按计划他要去全罗道支援夏德海,把他们救出来! 但是,信上写着,夏德海已死,海船被炸成碎片,火炮不知所踪! 这。。 说服苏渭 梁川像一尊石像,看着信上的内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渭此时恰好就在他的身后,他对梁川的了解甚于他人,一眼就看出来,有大事发生。 外面传回的信件,最严重的事莫过于与他的大儿子有关。 苏渭也很担心,就怕是涉及到大公子梁孝城。 他现在可是大家公认的下一个接班人,要是他出了一点什么差池,那老二知行就有机会上位,到时候大家就要开始选择并站位。 当年孙权为什么后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连陆逊这样的能臣都被他逼死,就是因为这些人卷入到了孙权儿子夺权的斗争当中,这也是急速导致一个势力内部瓦解的重要原因! 看到梁川失神的样子,苏渭走到梁川身边,神色忧虑地道:“是不是与孝城有关的事?’ 梁川怔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与孝城无关,夏德海死了!’ 什么! 一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苏渭马上夺过梁川手上的信条自己看了起来。 何春生从北方寄出的书信已经到了,上面写了倭人偷袭高丽的过程,以及他认识金宏道的一系列经过,写得最详细的,就是夏德海和海船的事! 苏渭自己都看得一脸不敢置信,倭人竟然能在海面上打败夏德海的船队,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那可是火炮啊,一条船上二十多门火炮,天下谁能顶得住这一轮齐射的? 夏德海身死,火炮下落不明! 苏渭第一个直觉就是担心,万一火炮落入到倭人手中,被他们掌握火炮的技术,那他们也要面对这样的武器,如何能撑得住? 他看着梁川落寞的背影,不知道现在梁川是因为夏德海神伤,还是火炮的事,又或是二者皆有! 夏德海固然是他们梁家水师不可多得的一员海上大将,整个水师里面也就童威猛的功绩可以跟他论一论,其他人都没有能相提并论的! 但是,火炮的下落更重要,梁川也写信与夏德海说过,一定要保证火炮不出问题。。 现在问题大了! ‘消息可靠吗?’ 苏渭多嘴问了一句废话。 梁川胸口好像石头堵住,眼眶瞬间红了。 ‘老头子你说,我带着这些人出来,不是想干出多大的事业,就想着大家跟着我能有口饱饭吃,可不是要骗他们出来替我去送死的!’ 梁川说完,竟然如同一个娃娃,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渭也是被梁川给吓到了,他与梁川共事十余年,大小各种事经历过无数,哪一次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关难过关关过,也不曾见梁川这么失态,心态竟然崩得这么彻底! ‘三郎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 梁川也以为自己眼泪掉不出来,老叫花与老麻子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掉过几滴眼泪,可是如今夏德海再死,他是实在崩不住了! ‘夏德海是我的兄弟,是真正跟着我从对面走过来的兄弟,替我办了多少事,你也看得见,他这些年身体大不如从前,天天泡在海水里,骨头关节早都出了问题,我一直想让他来岸上享享福,结果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梁川崩不住了,他明知道,让这些人出去,伤亡是少不了的,要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连个孩子都没有啊,我这个做东家的怎么这么残忍,也不能为他们老夏家留下一儿半女!’ 梁川现在自己当了父亲,所以才知道,家庭的可贵,但是夏德海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体验一下! ‘人固有一死,将来我同样也会老死,三郎你不必这般伤心。’ 梁川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头子,突然之间才发现,他竟然比自己当年相见之时老了这么多,他说的更没有错,要是死一个人就要掉眼泪,那将来要掉泪的时候就多得去了! 苏渭有些恨恨地道:‘我还没死呢,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咱们现在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一路走到底,否则将来只有死更多人的时候,那时最不值钱的也正是眼泪!’ 梁川却是有些无奈地道:‘非是像妇人一样落泪赚得同情,实在想到夏德海的下场,咱们有些于心不忍,因此眼泪落下来!’ 苏渭走到门边,将门轻轻合上,免得一会他人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心生疑惑。 夏德海死讯只怕不久就会传遍整个夷州。 这事可大可小。 火炮战船意味着梁家军的最强最高战力,连这样的武器都在战场上被倭人击毁,是有些伤士气,但是这也不能意味梁家军就不行了! 接下来就看梁川怎么操作了! ‘三郎你现在不可意气用事,我更想听听你接下来的打算!’ 夏德海之死,肯定要拿出什么应对之策,若是简单的放任不顾,大家看在眼里,肯定多少有些想法,这种事放任下去,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不管是哪一方面! 梁川的背影在火光当中不停地摇曳! 梁川思索良久。 越是这样,苏渭就越是担心。 ‘现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苏渭再一次说了这句话!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梁川还是说了那句话:‘这个仇得报!’ 苏渭马上要制止梁川道:‘万万不可!现在正是。。’ 苏渭想说,现在正是大好局面之时,若是贸然出手,被强敌围攻,那夷州这些日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梁川一眼就看穿了苏渭的担忧,也解释道:‘老渭我清楚你说的,你不说我也想得到。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是想这个问题!’ 梁川说了一句让苏渭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一直在想? 那还这么意气用事! 苏渭更想不通了! 梁川这时候却是解释道:‘我以前只预判,北方的女真人会成为时代的强者北方的霸主,强如契丹也不是女真的对手,所以现在咱们的政策就是联合契丹对付女真,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倭人加入到了这个乱局当中,女真人一旦与倭人联合,这会产生什么样的结局,我是真的没有想过!’ 梁川的眼泪已经停了,现在的他说话思路无比的清晰,苏渭更是句句听在耳中,不停地在分析梁川所说的事! ‘我知道现在能安稳发展的机会很不容易!但是现在我们立足未稳,女真人倭人同样立足未稳!若是放倭女真人与倭人联合起来,先把高丽给占了,届时女真人将拥有无数的资源,倭人本来就在海上有优势,他们是天生的海上民族,若是他们得到大陆的资源,过来反哺海上的船业,等他们拥有像我们一样的海上战舰,那时候我们要在海上战胜他们就难如登天!’ ‘女真人在陆地上几乎已经找不到对手,放任他们一路南下,他们可能找到任何对手,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岸上我们打不过女真人,得不到一处可以通商的港口,海上打不过倭人,进行不了海上的贸易,那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刚才,苏渭还担心梁川是因为意气用事,想替夏德海报仇,所以会提打仗的事!可是现在一想,他的后背已经是寒毛直立! 他以梁川为竖子,梁川并不是匹夫,这考虑,是通盘整合之后的大论断啊! 苏渭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真是这样的考虑?’ 梁川一脸无奈地道:‘本来时间就紧迫,我在想北方的乱子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所以给契丹人送武器又送情报,没想到他们是真的不中用,被女真人打到这份上,现在倭人已经下场,咱们要是不借这个机会加入进去,正好师出有名,将来要再入场,一显被动,二是底不足反弱了咱们梁家军的声名!’ 苏渭已经被梁川的一番论断给折服。 ‘只是咱们现在力量微不足道,如何与北方这些猛兽强敌相左?’ 苏渭不好说得太直接,这他娘的不是打不过嘛!现在下场能干嘛? 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昔日高祖不也起于行伍反强秦暴政,就那么三瓜两枣谁能想得到他真能得到大汉四百年,刘备还在卖草席,咱们哪一点比他们差了!这些倭人女真人是强大,可是也不是天下无敌,真的一点打败他们的可能性也没有,咱们还可以联合许多人,何春生不是也说了,高丽人要与咱们合作,虽然高丽的力量弱了些,不过聊胜于无!咱们并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年前动员 ‘我最担心的还是那几门火炮,夏德海死前将船炸得片甲不留,但是火炮坚硬,敌人是否有拿到不得而知!’ 两人心知肚明,这事是真的棘手! 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苏渭如何没想到,梁川这么果决,毅然决定对北方开始动手,起因还是因为夏德海的死亡! 连梁川自己也说了,现在他们已经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得到他们手中的火炮,如果没有他们要出兵去乱局,如果有的话,他们更不能给敌人机会,等他们把火炮拖回去,好好研究出来的话,那就更来不及了! 为什么梁川还有梁家军在西北可以面对李元昊留无惧色,甚至收割了这位枭雄的性命,在西南也能以少胜多,冲出乱局,就是因为梁川手上有炮! 这种超越时代的强力武器很强大! 这一仗非打不可,就连苏渭也同意了自己的看法,再耗下去时代已经完全不像自己掌控的! 自己还有一个海上强力的敌人,如果女真人在陆地上得到霸权,他们一定会向海权伸手,倭人就是他们的爪牙,等到那时候自己要再面对最强大的女真人,梁川是不敢想象的! 与其等待女真人壮大,不如趁他们还没有发育好的时候,击败他们! ‘张表你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这一次连街道的主干也要一起叫上,一个也别落下!’ 张表看着梁川脸色不对,不敢迟疑,火速去办这件事。 梁家军大小干部很快聚到了一起。 每年这个时候,梁川总会把大家聚到一起,然后从澎湖拉两头肥羊回来,宰出几大锅全羊汤,再开几坛子陈酿,跟大家好好唠唠,然后展望一下明年的大好前程! 许多人还在想着,今年差不多尾牙也要到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东家要自己吃独食! 正说着,张表就来通知大家伙了!结果张表还算比较上心,好意提醒了大家,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东家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一句话,大家的心马上就窜到了嗓子眼! 怕不是大公子梁孝城出事了吧,这下子可捅破了天! 梁家老大只身一人潜回中原,信讯全无已然许久,连东家夫人林艺娘现在也是茶饭不思,整个人精神恍乎,所有人都不敢在二人跟前提这件事,怕的就是有什么意外,自己撞到枪头上! 东家的性子大家都了解,要真是梁孝城出事,那这下子要死的人就多了! 在凤山最大的那栋宅子当中,灯火通明,山本原来用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倭人使用生活的痕迹,现在一通知有大事发生,大家很自觉地便往这里集合。 梁川这一次竟然罕见地身着威严的战甲,腰悬佩剑,端坐在议事堂正前方的主位上,目光沉稳而坚毅。 堂上左右苏渭与吴用依次而立,二人换了一身正式的冕服,皆是一脸严肃。前来的各部各街道的保正还有队长队正,身上尚未散尽的尘土与硝烟气息,看到梁川的样子,更加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这是真有大事发生了! 来的路上,他们有的不知情还在调笑,今天要喝多少酒,一看梁川的造型,大家纷纷把自己的嘴给闭得严严实实的! 来参会的都是梁家军还有各处街道的大佬我,青壮年男子大多身着粗布糙衣,挽着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这些人许多在操练之余,自己还要伺侯家里的几亩地,现在梁川把地分到各人头上,他们要么有家里的佃户来帮种,要么就得自己上,谁都是吃饱肚子没多久,刚刚过上好日子,更不可能就马上脱离了土地,开始享受生活,梁家军自己也有军屯,他们种的地更多,都是手下人直接下场,收成的粮食全部收到梁家山中的大仓里面! 今天就连叶小钗还有郑若萦等梁家主要产业的负责人也通知到场了,平时极少会让女人来参会,她们的出现,大家就腰板挺得更直了! 非重大的场合,她们不会出现。 眼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大门啪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众人眼皮一跳,打起十二分精神。 梁川轻轻抬手,议事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火把火盆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诸位兄弟!”梁川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议事堂之中,“夏德海兄弟在高丽遭逢倭贼埋伏,为保弟兄撤退,引爆自尽!” 夏德海死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他可是梁家军水师的大头领,就这么死了?不是去北方接真田的族人回吗? 真田已从中原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就数他的脸色最为难看! 夏德海已死,那他的那些族人难道还能活得下来?仅存的几个孩子,他们更没有大人那样的生存能力与应变能力! 真田的心在滴血,这个仇比天还大! 要凭他自己的力量来报仇,那简直不可能,只能借助梁川的力量! 现在要报仇的人多得去了! 在海上行走的人哪一个没有受过夏德海的好处,当年紧急转移的时候,全部都只能指望着夏德海趁夜回清源把自己的亲人接回来,路上饿了冷了全得人家夏德海帮衬,这才有一家子团圆的时候! 这位夏德海也是非常低调的人,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从不在人前显摆,统领水师这么多年,他过得苏渭一般清贫的生活,连女人都没有一个,许多好姑娘赶着趟儿要往他身上贴,可是他还是没有安下心来成立一个家。 这么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整个梁家军一路走来死了不少人,但是生气伤心的大多都是亲属,像死一个夏德海惹得大家这么愤怒的,很少见。 梁川也不必去故意撩动大家的怒火,就说了几句话,大家的怒气值就到达了临界点! ‘苏先生拟了一份讨贼檄文,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看不懂,也不需要你们看得懂,你们只要每个人都把文书拿回去,好生放好就行,明天开春,就是咱们与倭人开战之时!’ 只见吴用与苏渭两个脸上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骚动感,苏渭一直都压不下心头的渴望,想怂恿梁川搞一票大的,让自己死而无悍。 吴用就简单得多了,他不喜欢贪功贸进,更倾于稳扎稳打,这是他从书上学来的,但是他听了梁川与苏渭的分析,果断就站到了梁川的背后,从各方面来分析,梁家军就算这时候出兵去北方,也不影响南方的发展,相反,在北方乱世当中获利,更能为南方的生意赢得机会! 梁川继续道:‘倭人作乱多年,为祸东海多少生灵,我梁川一直秉持不杀慎杀的原则,少去动干戈,想多一份安宁,可是你们看看,咱们不惹别人,别人愣是跟到高丽杀了咱们的兄弟抢了咱们的海船,那船上可是咱们的自家兄弟,船上的货也是咱们一文一钱赚出来的,他们看上了就直接来抢,好,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不要怪咱们不义!’ 梁川扫了一眼堂下众人的表情,没有阴阳脸更没能眼神闪躲之辈,这里面几乎都是自己***带出来的人,自己什么脾气性格,他们都清楚得很,这时候敢在自己跟前唱反调的人,那就不是自己的兄弟! 在海上就算是与梁家开过战的苏禄人翻篇之后都算过得不错,生意也还能继续做下来,还有南越人,他们再不济生意也继续做着,就独独倭人,这些人非常不招梁东家待见,只要一提到他们,东家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句话,要小心,要注意,不可深交之类的诫语! 也不知道倭人哪里得罪了他,反正倭人在梁东家眼时,可以说就不能当人! 众人现在也听清楚了,这仗是非打不可,铠甲都穿上了,多少年了,都没见东家这么大的动静,这么生气! ‘叶小钗,你现在开始港口那里给我管好了,只要是倭人或是罗圈腿的来了,都让成管大队罗宪他们先上去绑了,审清楚了,只要是倭人就送到山上去给我挖土!’ 叶小钗起身应了一下,表示明白! 接着他又点了郑若萦的名,道:‘若萦,今日起,倭人的生意不管利润多少,一概不做,通传到岛上各个档口商铺,谁要是与倭人私下进行交易,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一律按通倭论处,枭首悬尸,想试一试的尽管可以来!’ 讨倭檄文 “乾坤浩浩,华夏巍巍,千年传承,礼仪之邦,向以仁德布于四海,恩泽惠及八方。然总有跳梁小丑,犯我华夏,其名曰倭寇者,狼子野心,恶行累累,人神共愤,今吾等振臂高呼,檄文传于天下,誓讨此等不义之贼。 遥想往昔,倭寇乘舟跨海,犯我沿海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镇为墟,百姓流离,尸横遍野,血浸海滨。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多少无辜生灵涂炭于其刀枪之下,老幼哀号,惨不忍闻,而彼等竟毫无怜悯,反以为乐,其残忍暴虐之举,实乃世间罕有,违背人伦,践踏天理,此仇此恨,刻骨铭心,未曾敢忘。 观其习性,贪婪无度,见我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便妄图据为己有,以满足其私欲。以贼寇之身,行强盗之事,趁我朝一时不备,屡屡侵扰,如那阴沟之鼠,暗夜之魑魅,不敢光明正大决战,却专挑柔弱处下手,尽显卑鄙之态。 且夫,华夏儿女,自古英雄辈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为祖宗之荣耀,为子孙之安宁,岂容倭寇这般宵小张狂肆虐。今吾等汇聚八方之力,有猛士执戈,义士请缨,智者出谋,勇者陷阵。战舰列于沧海,军旗飘扬如云,刀枪林立,士气高昂,皆怀必死之决心,必胜之信念,欲与倭寇决一死战,将其驱离我邦,还沿海之太平,护家国之完整。 吾等在此正告倭寇:尔等恶行已昭然于世,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速速收兵,滚回尔那弹丸之地,若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我等必以钢铁之躯、坚毅之志,踏破尔等贼巢,让尔等葬身于正义之怒焰,永为世间唾弃。华夏之土,寸寸皆有热血守护,华夏之海,浪浪尽是豪情激荡,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望天下仁人志士,同仇敌忾,共襄义举,随吾等一道,征讨倭寇,扬我华夏威名,铸我民族之魂,使我中华大地,永绝此患,长治久安,千秋万代,昌盛繁荣! 檄文所至,当应者如云,愿诸君共赴此正义之战!” 港口之上的巨石,现在已经成为了夷州对外邦交关系的晴雨表,与苏禄的和约写在了上面,现在又添了几笔,苏渭主笔,直接写下了倭人的滔天罪行,让世人得以见证倭人行径,这文章往上面一刻,等于就是直接与倭人开战! 本来夷州就是从倭人手中夺来的,又在海上驱逐倭人,这一仗打了好些年,与倭人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先前真田行刺梁川的时候,把这种紧张的气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双方还是没有撕破脸,这一次梁川发布了檄文,两边的关系已经是完全破裂了! 岛上本来还有许多的商人,抱有一丝幻想想在地下与倭人进行走私交易,这种交易带来的利润更是惊人,但是梁军大会之会,已经立了一个规矩,谁要是敢跟倭人私下贸易,那便是通倭,抓到的话,那就直接判死刑! 商人可不想为了一点小利,得罪梁家军,现在他们也知道前因后果,倭人果然狠辣,先是下手来行刺,接着又偷袭他们的海船,损失惨重,要是这样梁川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才叫人看不起! 梁川才不管现在坐在倭人主位的是不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他的儿子,源氏也不可能让这个孩子与自己相认并承认自己的汉家人身份,一旦公开的话,他们二人的性命必将堪忧。 所以,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现在也是倭人的头子,到头来以为自己下了盘好棋,梁川却没想到,自己是培养了一个大敌! 事态还在升级,现在梁家军的全军动员已经开始了,今年秋粮征收之后,大部分都放还到了粮仓当中,按上个夏粮的方法,起码有一半会放到市场去销售,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全部都跟郑若萦的合作社提前沟通好了,现在粮食已经提级成为了一级的战备物资,非有特别的情况,不得流通到外界。 打仗打的就是粮食。 女真人现在一直没有大的战争胜利,就是因为他们的后勤出了问题,现在他们的粮食产量并不高,无法满足大部分的长途作战,只能在家门口转一转。 但是夷州不一样。 夷州不仅本地自己的粮食产量非常的高,周边的产量地也是他们的补给来源。 对面就是江淮与两浙,南边还有福建路,岭南也是产量大地,再往南往西还有南越,商路在叶凡的操作下也开始拓展开来,将来就算自己夷州的粮食产量不高,他们也能从周边把粮调过来! 四周的海上路线非常地成熟,只要价格给得到位,甚至不需要梁家专门安排人去买粮,外面的人都会把粮食准时准点送到梁家的粮仓当中! 南方产量大地,梁川也一直都没有为粮食发过愁,将来进军北方,他也有稳定的航线来供应各种粮食,后勤是不用怕的。 现在倭人的日子非常的艰难,这些年为什么倭人发展的这么迅速,就是因为与南方的小国还有大宋几个国家之间进行贸易,他们利用国内挖出来的银矿,换取大量国内所需的物资,很便利地用到了建设上面,国家自然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这些年倭人又在外面做海盗,抢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这来钱的速度可比做生意快多了,所以又是疯狂地积累了一波。 倭人现在要进攻高丽,就是他们发现现在周围的国家还有人都不跟他们一起玩,大家都被这帮鬼子给整怕了,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动不动就来硬的,谁能受得了! 国内国外的环境,逼得倭人无可选择。本来倭人还想着通过走私的方法与周边的人私下进行一些贸易,但是梁家的不停施压,大家也开始看清了形势,不再为那一点小利益放弃这么大的收益! 梁川从檄文发布的那一刻起,就陆续发布了几个重要的决定。 其中一个政策就是倭人收购政策! 以前是倭人上岛被抓,就送到山上去挖矿,现在的政策更加直接,只要是倭人,不管从哪里抓到的,只要送到夷州来,一个男倭人换二十贯钱,一个女倭人换十贯钱! 这个政策听着有些荒唐,但是明眼人一看,才知道这个政策有多残暴! 这等于是给倭人标上了价码,现在倭人在海上行走,哪里还有人把他们当人,这分明就是一个个行走的钱啊,一个男的倭人就能换二十贯,要是运气好绑个百八十个人回来,那不是能换到上万贯的钱。。 这政策的漏洞就是根本没有要求这男人的是健康还是老弱,只要求是男女有别便成。抓住一个成年强壮的倭人不容易,但是抓住一个倭人小孩那便容易得多了,这也能换二十贯钱,做生意来钱都没有这么快! 梁川就是故意要放出这么一个漏洞,看似让大家云钻这个空子,抓一些没用的老倭人还有小倭人回来,但是这才是梁川高明的地方,只要真有人敢打倭人的主意,那就能给倭人制造麻烦,也能给倭人带来无尽的困难与冲突,那倭人的敌人就天下皆是,并不是仅仅是自己一家! 一个倭人二十贯钱,当然划算,只要这个倭人上山挖几个月矿,能创造的价值就远远高于二十贯钱了,更不要说倭人女人,现在岛上男多女少,女人正是紧俏,许多大龄光棍连妻子都没有,正好给他们发放一些福利,也给自己岛上的人口创造一些机会,好好涨一波! 抓倭人的政策出台的同时,还有一个举报制度,只要任何举报,夷州岛上的商队与倭人通敌的情况,或是有私藏倭人的行为发生,经核查属实的话,马上就奖励二十贯钱,抄没的商队的家底,全部奖给举报者! 这一招就更狠了!本来大家还有小算盘的,现在连想法都不敢有! 梁家势大,商人惹不起,同行更惹不起,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对手,同行有时候甚至比你的家人更了解你,你藏了几个倭人,卖了多少货给倭人,你自己都记不清,但你的同行有时候都帮你记得清清楚楚! 梁川颁布的禁止通倭的法令,大家都当成一个屁放掉,但是看到梁川发布的后面两个法令,全部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发动干部 继通倭对策之后,梁川陆续为了这一场即将发生的大仗出台了许多的政策。 最直接就是人口刺激政策,现在夷北城还在建设,要形成规模必须靠许多的人力物力,梁川派了大量的人还有自己手头最好的水泥团队去建设,要收获一份成绩,可能也需要一两年时间。 明年,最迟就是明年,他的大军就会派出去,只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夷州。 夷州作为自己的大后方,肯定要继续发展,不可能自己走了以后,直接就荒废掉。 虽然中原大地富庶远胜夷州,但是这块土地还有地上的人,全是梁川一手带过来的,这里才是他的根本所在,别的地方就算他打下来了,也只能是暂时的,经营起来,花费的时间精力只会多不会少。 本来梁川制定了女人成年必须出阁的规定,这看似有些荒唐的规定,让夷州的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一波暴涨! 但凡能吃上一口饱饭,老百姓就能展示出极强的繁衍能力,随便哪一个家庭都是三五个娃娃不要钱似的疯狂生产! 庞安时与钱乙二人,按着两个师傅还有梁川的指示,在卫生所里成立了妇幼保健科室。 作用是什么,便是定期为待产的孕妇提供各种生产卫生知识的课程,因为卫生所的非营利性质,这里培训出的黑十字会的学徒,他们大多也会一些把脉基础治疗的医术,在他们的加持之下,大部分的孕妇在怀孕期间,卫生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古人称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现在鬼门关前有两位神医及他们的众多徒弟把守,牛头马面想来抓人是难上加难,生育率自然也是大大地提高!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梁川再次出台了一项政策,那就是强制分户政策。 一家只要有三位男丁,就必须分出一户! 这又是强人所难的政策! 规定看似有些不合理,但是却是实打实地为老百姓来着想! 一家有三个男丁,但是一家的土地现在是定数,以凤山为例,现在周围的土地是有,但是并不多,照目前的速度再增加下去,两代人之后,许多人就要无地可种。 如果不分户的话,他们就不可能再领到新的土地,面积不增加,但是家中吃饭的嘴却一直在增加,这是很要命的,到最后,一家人别看人口众多,饿死的风险那是大大的增加! 三个男丁为什么要分出一个,新的男丁可以得到街道免费发放的农具,还可以得到土地,甚至边开发边赚工分,将来更有机会得到街道的免费的公宅! 不过有一点,他们必须要迁往新城! 是的,新城。 梁川与苏渭吴用商议之后,把先前招来的四十多位考生先下放到街道跟班学习之后,让他们先理解领悟并执行当下梁家的管理思路与方式方法,接着就是要让他走上自己的岗位! 醉东京里梁川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五桌酒菜,把上次录取的储备干部全部聚到了一起。 原来自己的打算,临时改变,对他们要委以更加艰巨而重要的任务。 这一场别致的科举,一度在夷州造成轰动,许多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背地里笑话这些考生还有组织这场考试的梁家等人,说他们是不学无术,有辱斯文。 但是大部分的商人在背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些个考生还有主办方的良苦用心。 这个社会许多人都能看得到科举制度的弊端,有心之人更是力鼎改革,但是谈何容易。 朝廷科举考试推选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笔拿着稳字写得好,文章堪称锦绣,可是他们连老百姓真的需要什么也不明白,哪个季节要备种,哪个季节蓄水,他们一窍不通,又天天摆个架子指导下面的农民如何种地如何劝粮。。 这些科举出来的书生,除了扯淡就是添乱! 梁川这一次选的这些人不同,他们不仅腹中有才学,手上更是有手艺,两者兼得的人,能不能及百姓所需所想,就全看他们的追求与造化了! 梁川选人的思路,本来是为了配合与各个街道的主官搭班子,眼下这些个街道的主官,要么是大老粗,要么是军汉,要么是正宗的泥腿子,种地可能多少会一点,但是文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 梁川为了这些人可谓是煞费苦心,这才选了这么一大帮人,并非为了分权添乱,实则是为了长远计划。 而现在情形大变,用稳扎稳打的方式来发展夷州已经不行了,现在的梁川,需要的是大跨越大发展,而他要依靠的就是这些人! 四十多人紧急被召回,又安排在醉东京这金贵地儿,梁川亲自会见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 后堂灶房里火焰熊熊,铁勺铁锅碰撞激烈,食材的香味鲜艳色的色泽让人食指大动,一道菜完工,小二马上报菜名端上去,五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却不是什么大荤菜品,全是一般的农家菜,还有一些果蔬以及汤品。 四十多个考生,没有一个人是专门来吃东西的,桌上的饭菜再简单,也比他们平时吃用的要来得奢华,在酒楼里那精美的布置更是让他们眼花缭乱。 他们热烈地讨论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乡间街道办事处所见与所闻,各个表达着自己的见解,也提了不少的建议,大家胸里都揣着一个个新的想法,现在的梁川不在乎你想法的超前,就怕你太死板,跟街道的理念不相符! 场面很是火热! 梁川作为今天的主角,姗姗来迟,一到场看到大家没有动筷子,而是在讨论着这些日子自己沉到的经验与做法,也很是欣慰,看来自己的安排没有错,基本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 这些考生都是读书人,可读的是孔家的书,没办过梁家的事,只有这么走一遭,他们才知道梁家现在干的是多么伟大的事业! 见梁川到来,四十多人齐齐起立,朗声道:‘东家!’ 梁川手上连连摆了摆示意大家一起坐下,看着众人碗筷都没有动过,马上道:‘怎么大家不开始,这是在等我?’ 众人只是一笑,梁川马上致歉道:‘刚刚港口拿住了几个倭人,却没有什么大事,你们这些人都是从街道临时赶过来的,都在一线奔忙,来来来,咱们满上这第一杯酒,一道饮了!’ 梁川的魅力极强,一番话下来,大家都是兴致高涨,能喝不能喝,全都把跟前的酒杯举了起来! 干了! 谁说书生不饮酒! 大家把酒杯放下来,梁川在首席上先坐了下来! ‘今天请大家吃饭,在下实在是有事相求!’ 这话说的,大家脸色都是一怔,不会是要让他们失业吧。。 现在岛上一直在传要打仗了,要么打对面的大宋,要么是倭人,总之都不是容易的对手,打仗就是要钱,养不起这么多吃干饭的人,大家心头都是一怔。 梁川继续说道:‘本来是想把大家安排到凤山还有夷北城的几个街道,让你们帮着一起搞发展,现在时间不够,我需要把你们分配到整个夷州去!’ 梁川的话一出口,大家有些似懂非懂,不过有些人的心情已经开始激动了起来! 这是准备让他们独挡一面? ‘东家您是要让我们去做何事?’ 梁川举起酒杯问了一句道:‘你怎么称呼!’ 考生四十开外,标准的中年干部的脸,身上也一身的布衣,声音洪亮,抱拳对着梁川道:‘在下胡东亭!’ 梁川说道:‘胡东亭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这样跟你说吧,你们这些人我都要马上提你们当保正!’ 胡东亭义正辞严,不以物喜,马上跟进道:‘东家的意思是要派我们去那些没人的地方当保正?’ 所有人面部的表情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一样似的,都在关心这个问题。 梁川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是的!’ 大家如同炸开的锅一般,火焰瞬间引燃。 看似肥差,实则不然。 夷州现在除了凤山与夷北两个正在开发的城市,其他的地方简直比中原西南云贵地区的条件还要苛刻! 夏季夷州那些还未开发的地区,经常发生洪水灾害,河流也容易泛滥,因此没有什么定居,在这些偏僻的地方,毒蛇与猛兽还有当地的土民都是生存的大威胁,瘟疫更是这些地方的常客,现在这些问题还经常困扰凤山与夷北,不要说在两个地方发展,到别的地方,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分配地盘 这些从梁川自己举办的科举考试上选拔上来的考生,被梁川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震到了。 等待他们的不是富贵与安逸,这是玩命啊! 梁川表情也很平静,他独自饮了一杯酒,酒水在他的喉头翻滚刺激,有些热烈,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 这是他们这些考生最后的考题,压轴题。 这些夷州的储备干部,科举考试的举子,准确地说,可以称他们为夷州选调生,省考优秀人才! 要是给他们准备的是一条小康之路,那也是他们造化,关键现在他们的考验才是真的刚开始! 梁川是真的敢干,也不怕这些考生撂挑子不干! 现在的他实在是无奈之举,若是重用原来老势力的这些人,将来就可能形成分裂割据的局面,唯有大胆启用新人,心才能向着自己,发展起来,也会替自己考虑,而不是自己的利益。 这些考生看着梁川抛给自己的考验,个个面无惧色。他们都是中年人,而且是久试不第的落榜书生居多,否则也不至于让生活逼得握得一手好锄,从中原漂洋而来,什么苦也都吃过了,何置于面对这么小的麻烦而心生胆怯! 当初梁川一开考,要他们在众人跟前握锄开地,这事就是个正常人也难以咽下这口气,但是这四十多个人,全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就这分定力,他们也不是简单的毛躁之人! 梁川再次举起酒,对着众人道:‘今天这酒不是好酒,待到功成归来之时,我愿与大家同饮庆功酒,今天这酒嘛,就权当是壮行酒了,诸公若是愿与梁某共赴大义,那就满饮了这杯,若是有其他想法,我梁川也不会怪罪诸公,放下酒杯便是,你我将来还是朋友,不妨其他事!’ 酒楼里更无其他人,今天的酒仿佛更烈了几分,酒杯也不是那么好拿,放在手心有些沉重,但是四十多个人,同时把酒杯给举了起来,对着梁川,仰直了脖子,一口将酒水灌到底! 这些人都是受过梁川亲自面试的人,今天要是有一个人敢舍了这个身份当了逃兵,那就是生生打了梁川的脸,就算以后有什么好机会,怕是也与他们没有任何缘份了! 他们都知道,来夷州便不是来享福的,投到梁川门下,更是奔着实现抱负来的,若是来享受的,今日儿也不来了! 好! 梁川最后一人饮了这杯酒,壮怀不已! 无情最是读书人,但是家难当头,正值用人之际,这些人没有一个退缩,让梁川对自己又肯定了几分,好歹是自己选出来的人,不会有错,更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苦心! ‘还请东家明示,需要我等如何办事!’ 胡东亭一马当先,率先表态! ‘我打算整个夷州遍地开花,至少弄出四十二个村落来,地点我已经选好了,分别写在名单之上,你们各自抽签,我也不摊派,一切以海神的旨意为准,各自不得嫌恨,挑好了各自的地方,明日便可以启程!’ 梁川想了想继续道:‘各自的任务呢就是开发好当地的土地与人口,若是你们能把当地人口弄到十万,我就升为城内主事,至于各种钱粮人口,你们可以到港口来寻郑若萦与叶小钗想办法,让他们给你们提供支持,他们我也交待过了,不管是谁一律公平对待,不可厚此薄彼!人口你们可以从港口招过去,农具可以从合作社和招弟的铁铺去领,各自显神通,谁能把地方经营得好,等我回来,就是加恩进赏的时候!’ 梁川的方案很简单,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像规划与发展夷北城那样,对接下来的城镇进行精心的规划,他把权力下放给这些考生,就是希望他们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替自己担心这些活来,把夷州遍地开发起来,任务很重,责任巨大,现在也是无可选择之举! 现在手上有的资源他已经交待下去了,北方打仗的事迫在眉睫,主要的资源肯定是优先服务于战事,后方也要发展,那只能是咬牙克服这些艰苦的环境!正是这样的环境才是考验诸位能力与本事的时候!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能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好,也是一项好本事! 四十几个新的村落的选址都是大有考究。他与两位军师商量了许久,要么是重要的交通要道,要么是肥沃的平原开阔之地,几乎没有山上贫脊之处,这样的土地正适合起步发展,也减轻了这些考生的压力! 夷州现在虽然落后,但是只要给足了资源,要发展起来,并不难! 现在梁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手上的农具也多!缺的还是人,港口移民管理处也对他们这些将来的保正开放了,他们来抢人,只要能带得走,就是他们的! 不出多时,肯定就不会少了人口! 今天醉东京的这一场酒宴几乎大家都没有吃出来是什么味,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了一块大石头! 按梁川的安排,果然让人拿了一个大大的签桶前来,上面分别用小楷标注着不同的字眼,相应的还有一本册子,上面各自写着自己对应的地点! 抽签的速度很快,对所有人来说,这抽的签好不好谁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起跑线,去的肯定都是不毛之地,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签桶撤走之后,各自就是对应地找自己抽中的地方,对照着册子大家还是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接着两个伙计抬着一幅巨大的地形图走了进来,二人缓缓地将这幅巨形的地图打开,正是夷州的地图! 梁川不仅一直在重新开展绘制天下海图的任务,也在开始绘制夷州的地图。 上面有各个城镇,山川河流,山脉以及各种地形。 上面有两个大的点非常的显眼,正是凤山与北方的夷北城,环绕着整个夷州,还有四十多个小点,如同绕着星辰的繁星,星罗散布在夷州各处。 现在大家终于能看得清楚,自己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运气好的,就在凤山的南北侧,可以说是紧紧挨着,运气不好的,远在中央山脉的另一侧,光看地图人都快晕了,这么远的距离,中间清家有这么大的山阻拦着,如何才能到达? 不过大家也没怨言,运气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事在人为吧! 每个人都放下自己手中的签,开始真正地饮起酒来! 这场酒,梁川喝得很是尽兴,他举着酒杯一个个考生敬了过去! 那可是四十多个人呐,一个就是喝一小口,也要把人给喝趴下! 梁川愣是一个没落,全部喝了一个遍! 还好这些读书人的酒量都没有梁川好,否则这以一敌四十的辉煌战绩,足以写入夷州的州志当中! 那一夜好像菜都没有怎么动,但是大家都醉,醉心于自己的事业,醉于相同的梦想。 在这里实现的梦想。 梁川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多少人倒在科举之途上,当年的苏渭也考了快一辈子,临老了开了天恩给他放了一榜,到手之手的功名,反而没有那么看重,而这些人始终都没有尝过科举的滋味,如今他们却可以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在自己的小天地,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考生的酒量普遍并不是很好,但是他们依旧喝得大醉,次日又像没事人一样,很快就准备动身,前往自己抽中的地方去上任。 因为现在夷州有强制分户的新政策,所以许多人就在考虑,要把自己的新家安在何处,老百姓想的并不会很多,只是政策让他们不能继续呆在凤山,他们现在也在挑地方,在港口转了许久,正好碰上这些新保正,他们很快就带着一批人,还有部分的新移民,就朝着自己的管辖地而去。 这四十多个村子,按现在的政策,大家很快就会继续生小孩,不出一年的话,一个村子很快就会人口增长一辈,四十多个新的村子,将会让夷州遍地开花,从一个无人的小岛,变成到处是人的新世界。 梁川已经真的等不起了,他不能打完仗再回来建设夷州,明年如果真的与北方的几个势力打起来,需要的粮食与后勤就更多,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强迫自己的地盘变大变强! 深夜谋划 强制分户的政策被岛上的老百姓称为是强制出阁政策的孪生版,不过这个政策却是大受老百姓的欢迎! 看着是把人家的家庭拆散,但是实际上却是对老百姓大大的有益。 现在大家不愁吃穿,住的也好,生病看病的条件也好了,一天在家晚上除了造人,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做。 大人造,年轻人也造,一个家庭一年能生好几胎新生儿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家庭三五年内。人口多出一半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受限于原来的政策,每个家庭的土地是按户头来分的,到现在的话,就会开始吃不饱了。 所以,现在分地的话,对大部分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开枝散叶,壮大家族的好机会! 门楣是要继续带着的,这些分出的新户,将来在自己的家门上大部分都会挂着衍派与传芳二字,虽是旁支,却也是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渊源与流派! 这个在北方逐渐消亡的传统,在南方一直保留了下来! 人不能忘本! 看到这种传统,梁川也很是高兴! 夷州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更加寺封闭与偏远,要是不出什么大事件的话,自己又经营得好,老百姓是可以千百年太平地生活下去! 到那个时候,随便哪一个家庭单拎出来,族谱都可能是厚厚的一本! 政策推行得很快,得力于老百姓自己支持。 他们也想分到更多的土地,因为现在谁占了土地,虽然是在别的地方,荒凉而原始,但是只是苦了自己这一代人,下一代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往后无数人会坐在自己的成果上享受自己带来福利! 这才是大家有动力的真相! 凤山不是一样从无到有,只过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大家知道梁家的政策是为老百姓谋福利,他们深信不疑,动作自然是不会落后的! 一夜之间,凤山的人口竟然分出去了三分之一,接爱三万的人数。 而这三万多人,接近八千户的家庭,还要再分成四十多份,相当于每个村子有两百多个新户,他们将可以得到新的农具,新的土地,每户家人都可以从街道领到一部新的独轮车,有这神器,搬家运人运货都省了不少的力气! 本以为凤山是所有人最后的归宿,现在新的篇章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为了新的开荒运动的进行,梁川把新建成的钢轨拿出来让老百姓无偿地使用,这样一来,他们可以更快地穿过中部的山脉,前往夷州东部。 而西部,梁川也在推进这里的交通建设。本来建设夷北城时就有许多新路铺设出来,现在再往南沿伸一下,一下拓展到南方海岛的边端,这样一来,靠着这些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整个夷州开始连接起来,变成一个互相连通的整体! 当夷州联成一片的时候,虽然只有一个福建路大小的地盘,但是梁川已经有了完全的底气,足够支撑起他的雄心! 这个强制分户政策,大家并不会感到排斥,相反,当一个家庭人口多到无法养活的时候,分家是必然的事,街道反而顺水送了大家土地,这是磕睡送枕头,大大的好事! 新的政策一项接一项的推出,大家都知道夷州近期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眼下就要过年了,不管有钱无钱,大家都要先把这个年过了,年年难过,年年过,关关难过,也是关关过。谁的信念都一样,不管这一年混得再差,一年总要交一份成绩单,成绩再差,大不了明年重新再来便是,又何妨! 死了一个夏德海,全岛都动员起来,可以除了梁川,其他人并无太大的悲伤,家家现在都有余粮,大部分也都攒了一份家当,都开始张罗着怎么把年给过了! 议事堂里,梁川与苏渭还有吴用坐着,眼前正是那张巨大的海图。 海图的最北面,就是女真人的地盘,往东依次是高丽和倭国,西边则是契丹大宋还有西夏,再往西那些个高原吐蕃之类的部落就比较含糊,画得差了许多。 整个世界就在眼前,很直观,很震憾。 想想多年之前,他们在想的是今天锅里能不能多加一升小米,让肚子撑一撑,晚上好睡得更香一些,或者明天能不能到街上去割两刀肉,让肚子里的油水润一润。 再后来,钱也有了,眼界也开阔了,想想当年的愿望,就是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心也足矣! 看看现在的心,早就野了飘了,关心的也不是自己能不能吃饱,是如何能吃下这整个天下。。 两个军师在看天下的局势,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梁川则是坐在案台上,手里拿着一根炭棒削出来的细笔,在纸上写着蝇头小字。 ‘阿国如何,春生如何。返回辽阳,按兵不动,我即刻前来!’ 字条写好了,塞到一个铜圈里面,再挂到一只备好的信鸽当中,八万马上放飞了这只信鸽,一下子便飞往北方! 阿国跟着弁庆回到高丽,夏德海死了,这两人不知道生死,何春生也还在高丽挣扎,估计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自己不能让他们再陷入险境。 倭人敢打夏德海的主意,就敢打何春生的主意,若是他们真是冲着火炮来的,那绑了自己的人,再来找自己索要火炮,那自己是给还是不给?何春生可是何保正家的独苗,也是自己忽悠到东北去开店的,万一真出了问题,自己如何面对老爷子! 这些年他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去一趟倭国,把阿国接回来,这个女孩子天真而单纯,一直放在那虎狼之地,他是一万个不放心。 本以为,源氏会念着当年自己从龙的情份,给他一个面子,善待阿国。 人总是会变的,何况是帝王之家。源氏为了在那个地方活下来,从下就是强行压抑自己,处处隐忍避让,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现在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就是一头护犊的母兽,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风从窗户的缝当中灌进来,吹在人身上,让精神格外的舒爽。梁川愁眉不展,让风理一理自己的思绪,苏渭这些日子,本来身子骨一到寒冬,也不甚喜欢动焕,但是这些日子,这个老爷子不知进了什么补药,人不仅精神了,连气力都见长!干起活来,比年轻还有精神头! 吴用倒是一如既往地稳如老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三个人,三张不一样的面孔! 苏渭前面放着一堆如山一般的账册,这是整个岛上各种粮食物资还有银钱的清晰明账,不要说看,就是翻一翻,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可能算得出来! 吴用一直在看地图,苏渭跟前则是摆放着一条算盘。 二人心思各有不同! 吴用一直以为,这战事,还得在战场上,论谋划论战术,比拼的是谁家的兵多将强。 老成的苏渭不敢苟同,他知道打仗真正比拼的是什么!并非是什么强兵悍将,而是国力! 不过二人都是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彼此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梁川还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想着。 如今他也算对得起源氏了! 本以为与源氏有露水之情,二人都会彼此顾及一分情份,不会撕破脸。可是梁川看到源氏对阿国出手,就知道,这一刻开始,他便是夷州的话事人,而源氏则是倭人的头子,二人就是水火不容,有你没我的生死大敌! 阿国这些年替代自己,为了源氏做了多少事,可是临到头来,就像一个外人似的,被说铲便铲了,现在生死还未知! 无情之举可见一般! 她源氏不仁,自己便可以无义,此心再无牵挂! 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自己身边跟着自己吃饭的人更多呐,不可能因为一个一夜情的女人,而误了自己的大事! 这个决定梁川下得很是艰难!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打破了黑夜里的宁静,吹得火光有些恍忽! 二人齐齐被梁川引回了思绪。 ‘三郎你有心事?’ 苏渭扶了一下自己的老花镜,低眉看了一眼梁川。 梁川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最近要安排的事太多,忙不过心累罢了!’ 梁川顿了一下问道:‘哦对了,老渭你说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说服艺娘 苏渭把自己的账算了一遍,脱口而出道:‘征兵,要打仗,就咱们这几个兵,不够看。’ 梁川吸了一口气道:‘要多少?’ 苏渭缓缓道:‘至少五万人马,加脚夫苦力,少说也得有十万人才可以。’ 十万人? 梁川的脸色更难看了,连吴用也觉得有些扯淡。 现在夷州才几个人,要发动十万人的战事,那不得整个夷州老少爷们全部上阵? 苏渭一直就想打仗,这是疯了吧! 梁川不想打击这老爷子的积极性,只是道:‘这怕是有些难度。’ 苏渭嗯了一声:‘不急,可以徐徐图之!’ 这场晚会没说几句话,就让苏渭的大胆想法搞得不欢而散,要是有十万人,那梁川早打回中原找自己儿子了,还在这岛上受什么鸟气! 梁家军现在有多少梁川自己都没有仔细算过,还好在岛上是半军半民的屯田式生活,养军的压力不会那么大,否则光凭现在这些人的嘴,吃垮也是分分钟的事! 梁川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林艺娘精神稍有回复,也听说了一些事情,看到梁川眼神有些闪躲,自己让杨秀做了一些酒菜,送到自己的屋内,自己端着让梁川一道儿坐了下来! 梁川看着今天的艺娘心情还不错,壮着胆子便说了一句:‘咱们两人有多久没有独自坐下来喝一杯了!’ 艺娘也是叹了一口气,把头歪向一边道:‘咱们孝城在哪里还不知道,我哪里有心思喝酒。’ 梁川抚摸着她的背道:‘儿大不中留,男儿自有天地,咱们如何留得住!你便是今日愁白了头发,也只是让我一个人伤心罢了,哪里有其他的作用!’ 艺娘给梁川夹了一口菜,梁川跟前放着一大碗米饭。 相较于最早时梁川的饭量,现在已经少了许多! 可能是当年没有食物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体力也消耗太大,所以每天总是吃不饱的感觉!现在体力活少了,脑力活倒是不少,不过对食物的需求就没那么大。 梁川扒了口几饭,盯着艺娘突然来了一句:‘春生来信说,他见着了女真人的头头,你猜怎么着?’ 林艺娘给梁川添了一块鱼肉,都是剔了刺的鲜鱼,入口即化。 她对这些事一点也不感兴趣,脸上连个表情也没有。 梁川眼睛看着艺娘道:‘他说那女真的头领完颜阿骨打,竟然打得我一模一样,如同孪生兄弟一般!’ ‘不可能!’ 艺娘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梁川,心里一万个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长得一模一样,还是与自己的丈夫梁川相同的! ‘何春生与咱们相熟,应该儿是不会欺瞒咱们的,况且他与我相交多年,不可能连我的样子都会看错,他说像,那应该是有几分神似的地方!’ 林艺娘一听梁川说的,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春生怎么见得着女真头子,有这样的事?’ 梁川道:‘这事说起来就繁了,不过事情怕是真的,这个完颜阿骨打也是百年难得的雄主,女真人就是靠着他才有的翻身的机会!’ 艺娘说道:‘那不是真与你一样!’ 梁川嘿嘿一笑道:‘那咱们与他比差多了,他可是开国之人,咱们就是乡下村民头子,上不得台面!’ ‘你们长得一样,又有一样的本事,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你晓得吗,他们都说你身上有皇气,有天命在身,大家这才死心踏地跟着你,跟你干这么大一份事业!’ 梁川又扒了一口饭,鱼肉入味恰到好处,略带几分咸味,又夹了一片萝卜,放到嘴里咬了起来。 ‘怎么没泡菜了吗,今年不是腌挺多的!’ 艺娘终于笑了道:‘还是离不开这一口!等着,我去取一碟来给你下饭!’ 梁川嗯了一声,待艺娘回来,自己马上下筷夹了一口那箩卜,道:‘杨秀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就这样,一大碗饭让梁川给消灭得一干二净,艺娘又给他添了一碗。 这要放以前,梁川吃个七分饱就不想动弹,今天心情不错,多吃了两碗。 ‘外面的人说什么,那都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往我身上加这些个神怪之道的事,还不是为了给我造势,现在大家都在看着,要么想跟着混出个名堂,要么想跟着捞一笔更大的,大家都是有想法的人,我身上有没有什么气运别人不知道艺娘你会不知道,咱们可是连祖坟都没有的人,别人要有运势还得祖坟冒青烟,咱们哪里来的青烟?’ 艺娘也是叹了一口气道:‘三哥你与我都是苦命人,以前想着能把肚子填饱就行,就是那一年上山你受伤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做的事越来越出格,换作当初,咱们小老百姓家的,想也不敢想的事,都让你给做了!你知道咱们不是那些偷奸耍滑欺世盗名的人,若是可以,我宁愿咱们一家人继续留在望乡老宅,把孩子们扶养成人,何必出来闯这一遭虎穴!’ 梁川知道,就是这一次上山,他才有机会托身转世,经历这一遭,就连艺娘他也没有说过这些事! 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自己身上有没有皇气他不知道,脚气多少是有一点的,还好现在脚洗得勤快,味儿不重! ‘就是没得选,你看咱们在兴化过得好好的,那些狗官就是要逼咱们去死!十六多好的娃娃,一生向善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却也被逼死在山上,否则咱们孝城会离家而去!’ 梁川言之凿凿,艺娘马上就沉默不言。 ‘今天我来艺娘你这里,也是要与你说几句体已的话!’ 两人放下碗筷,艺娘很快就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就像当年的样子,男主外女主内,回来互相扶持的日子。 在此之前,林艺娘的精神一直很不稳定,讲不到两句话,就开始偷偷抹眼泪,相思不是疾,却可夺人命,再这样下去,可是连两位神医都无能为力,梁川吩咐叶小钗他们几个人多陪陪艺娘,平时也不敢多与艺娘说关于孩子的事。 还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艺娘也知道自己就算哭死了,以自己儿子的性子,绝对不会回头,只能听之任之,自己把精神振作起来! 两个人确实很久没有说过一回话了! 不仅是梁川与艺娘,梁川的几位夫人,自从上岛之后,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也与梁川疏远了不少。 郑若萦现在忙着管理商会的事,自己还要教老二梁知行,更没有时间来管自己,阿侬要处理山里那些土民还有侬人的事,又要负责整个海岛后勤的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刘谨言跟出家为尼差不多了,一心就呆在玻璃厂里做她的手工,极少出门,沈玉贞倒是时间多,不过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趁机上位,大大方方地与梁川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 到头来,梁川与苏渭还有吴用呆在一起的时间还更多,现在好一点,有一个宁添可以说说话,这嘴就没有停的时候,可以解解闷。 ‘本来我答应你等夷州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就要动身前往中原去找孝城的,现在可能要往后推一推了!’ 梁川看着艺娘的表情,果然,失落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艺娘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脸道:‘夏德海的死果然对你影响很大!’ 梁川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并不是他不想去找儿子,也不是他不重视儿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所以他只能把不争气的儿子先扔在一旁! ‘我以为女真人不会来得这么快,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起色了,用不了多久,大半个天下就会被他们打下来,现在比我想象的更恐怖的是,倭人竟然与他们勾结在一起!’ 林艺娘低下了头,把梁川的脚放到盆里,只是问了句:‘水会不会太烫!’ 脚上刚接触到水面,烫得梁川马上缩了起来,一看,脚上的皮已经红如大虾。 ‘没事,还好,烫一点一会睡得香!’ ‘我帮你捏捏脚!’ 二人好像各自在说着自己的事,梁川却是继续道:‘倭人在海上力量非常强,若是放任女真人与倭人合作,将来我们可能会在海上吃他们的亏!就算不是在海上,我也怕女真的力量,会超出我想象的范围,我跟苏渭吴用二人商量过了,这仗非打不可了,就算是为了夏德海兄弟报仇!’ 我儿勇否 梁川一夜辛劳,鸡还未打鸣,外面已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原来是何保正来寻梁川。 夏德海在北方出事的消息传回夷州,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最担心的莫过于何保正,他的儿子正在北方! 梁川被艺娘唤起,穿好衣服出门相迎,何保正一脸担忧,已经在家里坐了许久。 梁川让人煮了壶茶,又做了些早点,想着老头子肯定也还没有吃东西,就一起在这里解决了! 与梁川料想的一样,果然还没等梁川寒喧两句,何保正就急问道:‘三郎我那春生过年后能回来不?’ 老人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眉间的纹路仿佛沟壑一般深邃,每一道褶皱里都似乎藏着他此刻的焦急。虽是冬天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略微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泽,嘴巴微微张开,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喉咙里不时发出几声急促的吞咽声,仿佛有千言万语急于诉说却又一时难以成言,那急切的模样让人看了揪心不已。 这个老人自从腿被王凌云打伤之后,头白一夜之间白了一大半。 梁川知道这是对朝廷的心死了的后遗症,一个为了朝廷为了家国奉献了大半辈子的人,信仰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可是到了最后,舍弃他的竟然是自己忠心不二的官府,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身子是不行了,状态也差了许多,好在现在有孙儿陪伴左右,让他有个玩伴,就像当年的梁孝城,如同自己的亲孙一样,解了生活许多的苦闷。 杨秀端来两碗新磨的豆浆,边上还有一碟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大冬天的能吃上一份这样的早点,整个人力气都会充足起来。 老人天不亮就来了,又不是为了蹭这一口吃食而来,眼睛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盼着梁川给他一点准信。 可是,越是这样,看到何保正的表情,梁川的心就越是煎熬。。 兴化人呐他最是清楚不过,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回家起大厝讨媳妇风光乡邻的,说起来他们的志向并不会太大,要让他们去玩命,不合适。 当年自己在澎湖还有清源,事业刚刚起色的时候,最先背刺自己的就是这些兴化人,黄金山更是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所以今天看到何保正来了,梁川马上就意识到,老人可能是要劝自己,把他的儿子调回来。 也是,现在他们一家子赚的钱那是十代人也花不完了,何苦要去刀头上再舔血?老人当年也是千里从汴京把儿子带回来的,这份艰难无人能懂,他更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受罪吃苦,置之不理! 人之常情啊,就是梁川有些难以启齿,不好接受罢了。 是啊,现在是有钱了,怕死也是正常的,在外面风险那么大,不划算。。 梁川想借着吃包子缓解一下气氛,可是看老人那表情,他还是于心不忍,放下手中的碗缓缓道:‘今年怕是回不来了!’ 昨天在艺娘的脸上见过一次这样的表情,今天又在老人脸上看到,梁川的心非是坚强,也受不了这些最亲近的来用心理战来折磨自己。 ‘保正爷,你若是想着我派春生去北地儿太危险,也无妨,过了这个年我自己就亲身前往辽阳,到时候咱们就把春生换回来!不在那苦寒之地受罪!’ 正因为何保正是自己最亲的人之一,所以梁川才狠下心来,说出了这个自己并不情愿的决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对自己其他兄弟的士气打击是极大的! 现在梁家军主力已经不是放在岛上,岛上的倭人肃清了,山民也与汉家人的关系处理得很不错,可以说岛内几乎没有其他危险存在。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中原还有北方。 自己是中原王朝的通缉犯,这个命令一天不解除,就一天可能会引发战事,北方就更不必说了,人家已经主动来袭了,若是自己再等下去,将来自己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现在最精锐的都派出去了,自己却要把人往回拉,这明显对于在外抛头洒热血的其他兄弟,是不公平的! 这时何保正虽然依旧是担心的表情,不过他却是说道:‘我只是过来问一句,今年回不来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咱们就是过来问问,我小儿他勇敢不,会不会贪生怕死!若是在那北方与胡人丢了我们何家人的脸,你就跟他讲,我何家洛少他这一个儿子不损失什么!’ 这番话可着实把梁川给惊艳到了! 换作以前,这个小老头也是个贪生怕事的主,对自己这个流浪在外多年的儿子更是宝贝得不行,何春生也是改邪归正之后,再不进赌场碰那左道之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看到今天何保正火急火燎的样子,梁川以为他是来寻师问罪要回自己儿子的,万万没想到啊,老爷子今天大义! ‘保正爷,春生是我兄弟,自然不会做出那丢人丢份的事,勇敢得很!’ 何保正明明脸上很难过,可是说的话却是这么硬气,只听他垂头丧气道:‘三郎你现在做的是大事,明年连你自己也要出远门了,我们现在倒好,躲在这岛上,若是老头子我能年轻个二十岁,一定也跟着你去好好干出一点名堂,现在老了身体更是不中用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我那儿子跟着你去外面闯一闯了!’ 梁川听着这话是又感动又舒服。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可以躲在后方享受好生活,大可以不用跟自己来玩命! ‘我以为您是来跟我拼命的!’ 梁川老脸一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何保正却是笑不出来:‘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海上在外面打拼,我何家的好男儿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把孩子叫回来,那样多少人会在后面骂我老头子无情义!’ 老头子的心实在矛盾,说放任儿子在外头,不管不顾,他是如何也吃不下睡不香,连夏德海都战死了,那说明在外面是多险! 可是现在真把儿子叫回来,他也做不到,往后老脸往哪里放? ‘现在咱们好些人都在想办法想到梁家军里面来,就为了能混上点职务,将来谋一点功绩!’ 梁川听得有些糊涂,急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现在大家盼着打起来呢,梁家军什么时候多招一些人,大家就要进入到队伍当中来!’ ‘这怎么可能!’ ‘唉,这些人到底与咱们兴化人不一样啊,那些关中的老秦人,西南的侬人,哪一个不是好战之辈,他们自己都晓得要闯出大名堂在家里是不可能的,只有上了战场方才有机会!’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很多人都想着去战场上建功立业,不过他们真不怕死?现在这日子多好,他们难道能放得下来?’ 何保正说道:‘咱们当初在兴化日子也过得不错啊,可惜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好好的家园让人给毁了,他们比咱们更懂得这个道理,不打出去,别人只会打上门来,永无宁日!现在我算是看透了。’ 梁川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这么看得开,今天这场会面没有白坐啊,老人也让他刮目相看! ‘你说的没错,只有牺牲一部分,大部分人才有好日子过,我那夏德海兄弟就是这样的情怀,咱们不能让他白死,该讨回来的公道,我一定会去讨回来,有你们在后面这样支持我,咱们的大业指日可成!’ ‘你帮我给春生捎一句话,家里凡事有我在,他不用担心,孩子我也照看得好好的,放手去干一番事业,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 梁川看着这个老头儿,自从他的腿被王凌云的打断之后,一直没有治好,落下了残疾,但是他的行事风格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畏缩,行事风风火火,人也霸气了起来。。 真的是有很大的变化。 ‘我知道了,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他,保正爷你放心,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一定把他好好地带回来还给你!’ ‘这就好,这就好。。’ 何保正一连说了几句好,便起身也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就回家去了。 何保正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 他最担心的就是,现在日子好过了,大家反而惜命了! 却没有想到,大家怕的就是现在日子好了,被别人给破坏了! 老秦送子 大年还没有过,夷州史上堪称最强的一纸新策出来了。 所有年满20的青年人全部要到街道登记,作为梁家军预备役兵役人员,也就是这些人全作为后备有生力量,将来梁家军征召新兵将会从这些人当中择优录用! 这项新策一出,所有人都沸腾起来,先前出的移民还有分户政策在这项新策跟前,完全就不一是个量级,直接引爆了整个夷州! 大家这一刻是真的知道,梁川准备带他们去打仗了! 凤里街道外面的告示牌上,张贴着一张红底的喜报,上面写着正是登记兵役的内容!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家都围在街道办事处的外面,紧张地与家人商议着这件事,旁边巡街的司法所执法人员也是有些忐忑,生怕会有意外发生。 那纸便是无声的召唤,梁川自然是要动员所有人全部上阵,打起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果无所谓,今日他大可以自己安心地在家里享受这太平与安逸,夷州离破城还有许多的时间,甚至到他死也有可能。 可是他不想做郑经,就算是郑经,还想着有一天能返攻中原呢! 有人想要有永远的太平,就要去创造太平的环境! 夷州大家都看不上,那是当年的夷州穷得只剩下草了,现在的夷州还是当年的夷州吗,现在的夷州那是东方之珠,海上的灯塔,不管是开发还是经济,全部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 瘦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现在的夷州早可以脱贫摘帽,换个响亮的名字,再叫夷州都对不起自己这一代人的付出!特别是四十多个村官派出去以后,只要假以时日,这发展就翻天覆地的大变化,那时候,夷州自成一国也是可以的,谁都会想来争一争,那时就不再海上的困地,那是东海的宝地! 没开发之前,连山本龟田这龟儿子都要来抢,更不要说现在了! 可是夷州的实力跟周边的国家比起来又如何,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中原的几个国家一但实现大一统有能力腾出手来的时候,绝对要把夷州纳入自己的版图,卧榻之旁,岂能容下他人酣睡!况且睡的还是一头猛虎! 这一点,苏渭与吴用还有各个街道的主官都是赞同支持的,他们也没想到梁川能化腐朽为神奇,真的带领他们这些草台班子,干出了这么一大份成绩! 只是不理解的还是有一部分老百姓,他们眼见自己的生活正要安定下来,屁股都还没有坐热,这兵乱又要来了! 阳光洒在那张红纸之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梁川换了一身便装,在新策颁布之后,马上也跟着到街上转了起来,何保正跟他说过,老百姓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所以他才敢在这个节骨眼趁热打铁,把自己想干的事一起给干了! 眼见为实。 街道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登记起来,每个人户口本上的备注那一栏,若是已前来自行登记的,全部会用朱笔备注,已登记! 接下来便是回家等待街道的体检还有考核。 大部分人对登记都看得明白,记下来名字,将来等待街道的下一步指示。 这个体检和考核是什么回事? 体检自然就是还要考量一下各方面的身体素质! 梁川可不是要大家上阵去当炮灰的,他需要的是一支精锐部队,就像战国的魏国卒一样,人数虽少,但是以一当十,这样招的人就不能是那些歪瓜裂枣。 参照以前成管大队招人的标准,身高体重有要求以后,力量速度与反应更要有要求。 这个也不难,就是让他们去举重,个人能举二百斤,拉硬弓一百二十斤的,能开十次,折返跑能跑出规定的时间的,就算过了第一关!然后身体再没有其他的基础病的,就可以接下来的考核了,考核还是审查背景,如果是没问题的,就可以录用为将来的梁家军成员! 梁川要有一支精锐部队,更要有其他的杂鱼,比如他手下的倭军,对于倭军来说,他不会要求太高,反正是当炮灰来用的,但是对自己这些手下人,他要对这些乡民的亲友负责,就得给他们装备好的,训练更要好,将来在战场上才能保下性命! 很不容易。 相关的训练标准还有考核内容细则,梁川已经会同苏渭吴用以及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以及神机营的几位主官来商讨,目的就是要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又科学的方案,定作以后施用的标准! 要征便要可用之兵,精而强,不是那些臭鱼烂虾上去充数。 梁川在人群里看了看,一个老汉正在角落边上训着自己的儿子,听着口音,倒像是关中的老秦子弟,他们现在算起人,人并不多了,大部分又在军中任职服役,只有少数一部分人还在外面务农。 论起来,他们才是职业的军人,当年梁川去了一趟关中,银边宁三州,只要是正常人家想活下去,就得到军中去当大头兵,呆在家里只有饿死的份! 老汉年纪稍大,银丝条条分明,正训着自己的儿子:‘咱们一路走来,如今又碰上这乱世,娃娃你须得争气,不能丢了咱们的人!’ 儿子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表情十分的憨厚。 自古从军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担心。 梁川一看,马上凑到跟前,与他们攀谈了起来。 ‘老哥儿这是准备把孩子送到军中?’ 老汉抬头一看,见梁川相貌不凡气语轩然,本来也不想搭理梁川,不过见梁川一脸正气不似歹人,这才回答道:‘正是!’ 梁川拱手相拜,一脸诚挚地相邀道:‘正好在下家中孩子也大了,想有同样的想法,不如请老哥儿到前面,咱们坐下聊上几句,给在下解惑如何!’ 老汉看梁川诚意相请,关中人性子耿直,想着自己一时半会也还登记不上,在哪里等不是等,便答应了梁川的请求,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与梁川一齐到了边上的茶摊子上坐了下来。 茶摊子也很简单,一张方桌,四条长凳,桌面伙计麻利地上来擦了个透亮,这才笑着问几个客人需要点些什么茶果糕点。 梁川一挥手道:‘热茶来一壶,再上两碟豆子便可。’ 伙计本来也没怎么注意,忽地看到梁川的脸,四目相对,皱了皱眉头,好像想起什么,却又不敢断定,全上的表情换得极快,笑着回了一声:‘客官稍候,咱们这便把茶水上来!’ 茶叶看样子应该今年新上的,在水壶里不停地烧煮,那味儿越烧越厚,摊主时不时地往里面续着清水。 ‘老哥儿听着声音像咱关中的哥儿!’ 老汉不由得看了一眼梁川,年纪虽小自己许多,但是说话做事稳得,也是一位好后生! ‘小兄弟倒不似咱老秦人,是的,哥哥正是关中迁过来的!’ 梁川一听更高兴了,这些关中人都是好汉!正如他们世家门楣上写的,祖源流芳,从来没有丢过人。 ‘在下以前也有位好兄弟,正是你们关中人士,可惜现在不在了!’ 梁川一脸黯然,说的正是宋华老叫花子。 老汉看得出来,梁川有什么经历,也不强人所难。 ‘能与我们关中人有交道,那实在不容易。’ 关中人性子傲,能让他们看得上的南方人,属实不多。 梁川强笑,询问道:‘老哥儿您娃娃今年几岁,这是准备给送到军中当差,那真打起来,凶险的事,真要让孩子去?’ 本来看着梁川人高马大,关中老汉以为梁川也是好汉一个,却听他说话是劝人回头,莫上那战场,马上就笑道:‘关中老秦有一个算一个,从春秋到现在,哪一个是怕死的人!’ ‘好,今日时机不佳,不然我真要请老哥儿喝两大海碗酒!豪爽痛快!真性情!’ 梁川一连称赞了好几句,对着老汉道:‘有一说一,在下也想着送孩子上去历练历练,却狠不下这个心,想听听老哥儿是什么看法!咱只想听真话!’ 茶水上来了,还有两碟子小菜,梁川一看这菜分明不是自己的点,扭头问茶小二道:‘你这菜送错桌了,我们可没有点这些个东西!’ 小二哈哈一笑道:‘客官只管慢用,这工们东家送给官人的!’ 送子入伍 这前一刻,若是讲的是大义,那也是往自已脸上贴金,梁川现在说话纯粹就是从为人父的角度出发,两个人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再多说那些客套话,就显得有些假了! 关中老汉端起茶碗,咕咕一口全灌肚子里。 抹了抹嘴,把身子往梁川身边凑了凑道:‘实不瞒啊老弟,咱们这也是没办法啊。’ 梁川一愣,急问道:‘老哥家这条件这么紧张的吗,现在街道治下,家家户户有田有粮,日子还这么过不下去吗?’ 老汉脸一急道:‘那可不,你看着现在街道给咱们家家户户一家几十亩地,那是够了,可是现在谁家那生娃不跟猪下仔似的,一家都是五六个孩子,多的七八口十口都敢生!奶奶个熊,咱们要是老两口自己过生活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不是日子好了,就是日子太好过,大家都敢生,等过个几年,孩子都大了,这地铁定又不够养活一大家子的,到时候我们又要干我们的老本行!’ 嘶。。 梁川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真是把他给震得七荤八素的! 马上急问道:‘老哥你们老本行是。。’ ‘说来惭愧,以前西北大漠连天,旱蝗相接的时候,我们是饿得体无完肤,要么出门去要饭,要么就是入伍当丘八,就这两条路,从没有第三条路!’ 梁川知道他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改善民生,不论是土地还是农具,又或是作物,每一项的改进都让老百姓的生活几十上百年的速度向前发展,说难听一点,现在岛上农民的日子,跟近现代的农民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农药没有那么好罢了! 以前吃不上日子过不好,能理解,这种日子不好过,大家都懂。但是现在日子好了,大家反而在未雨绸缪,这样梁川就觉着。。 这他娘的太扯淡了。 是梁川自己没有感觉,但是农家人最清楚不过。 ‘老弟看你这样,肯定家里孩子不多吧。’ 梁川尴尬地说道:‘不多,就两男两女。’ 关中老弟一脸鄙视地看了一下梁川,这么大的块头,年纪也该有三十开外了,怎么娃娃这么少! ‘咱家现在男娃就有四个,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呢!’ ‘那也还行吧,几十亩地够吃了!’ ‘现在当然够吃了,可是十年后怎么办,十年后娃娃也要讨媳妇,也要生个十个八个的,咱们要是只有这几十亩地,那不得饿死!’ 梁川陷入震惊当中。 他们到底有多能生,在西北那种贫脊的土地上,他们生孩子都能一窝一窝地生,那条件多苦,没吃没喝的,卫生条件还相当的残酷,就这样他们都能继续生个不停。 来了夷州,看看现在的环境,街道上面连个污秽处都看不到,污水有沟排出去,粪便更是集中到公厕当中,环境那是天下最干净的不为过,许多人夏天的时候,甚至是铺席睡大街! 再说那卫生所,现在只要谁家有生产,全部到卫生所去,有专业的大夫和稳婆看着生产,价格也不贵,还能免费的月子汤喝,谁不知道,以前那日子,没生产前还得下地自己准备月子里的粮食,现在的产妇,那就是天上的嫦娥下来的,金贵得不行! 以前生娃死人常常就是一尸两命,现在谁有听过谁家生娃死人的事,那卫生所还能赔一大笔钱,就没有这样的事,人家大夫全部都是悬壶济世的好人,街道派出来的,不是赚钱来的,自然用心用力在做事情! 这样的综合条件,让夷州的生育率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整个凤山也才能在一年之内,创造出新生儿一万多人的超级记录! 按现在孩子速度,十年后就差不多能再来一轮。。十万人少说也能翻一番,而且现在的孩子不是说只生一个,那是看不起他们。。就现在这代人,他们还在不停地生产。。 一系列的政策,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极为正向的作用,大家担心的不是吃不饱,而是人将来会太多,还真的会吃不饱,幸好先前梁家又出了一个强制分户的规定。 不过,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这是有点不太够。。’ ‘你不知道的多着哩!’ 老汉吃了一口小菜,招呼自己儿子去看一眼,眼前的男人谈得来,便低声说了几句! ‘实话告诉你吧,昨天儿我收到消息就在这里守着呢,愣是到现在还没有排上号,你说这事他抢不抢手吧!’ 这关中老汉说的话还真他娘的跟何保正说的一样,难道真的大家都不怕死? ‘登记了将来可是真要进军队的,你们真不怕打仗?’ 老汉嗨了一声,摆摆手道:‘哪能啊,我们关中人世代是干嘛的,从秦朝开始就是天生为打仗来的,能死在战场上,那是好事,活着赢一点军功,回来能换土地,若是死了,大不了下辈子再来便是。。’ 梁川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我们现在每家都是出一个人,一般是老大或者老二出去当兵,其他人就守在家里,一个人在战场上能打出名堂,其他人在家里就跟着沾光,这是规矩,他出去打仗,家里的地和老人也是我们守在家里的伺侯,老秦人多少年来都是这样,但是只要这个孩子拿了钱和粮食,就要送回来一起吃!’ 老汉笑了笑道:‘这是老黄历了,现在呐大家都看出来了,就是宋铁根宋有财那一批跟着大东家出去的人捞得最多,个个家财都赚得盆满钵满回来!看得我们是眼热心跳啊,就盼着现在出去不会太晚,也能分上两口汤喝一喝!’ 梁川好言劝道:‘那是真的会死人的,不怕吗?’ ‘怕?哼哼,受穷受饿那才怕呢,咱们这些年梁家军出去,有几个死在外头的,都是咱们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咱们的份,有道是兵强强一个,将熊熊一窝,得看跟着什么人,咱们大东家梁川那可是真英雄真好汉,训练出来的兵有哪个孬的,跟他出去打仗,那准没错!’ ‘你见过谁家打仗不是拿刀去砍的,就那个什么玩意火炮一个突突,对面寸草不留,天下哪有这样打仗的,那也太简单的,这时候不跟上去捞点东西,还等什么时候,真怕死的话,你以为就在这岛上窝着会不死?一样会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老汉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这帮人呐,从关中一路而来,什么样的人情世故艰险苦难没有见过,哪里有什么太平盛世,只有手中的刀子拳头够硬,这日子才能太平!西北乱不乱?兴化的大山苦不苦,我们一样熬过来了,小兄弟呐,这日子都是一样的,就得出去闯一闯,其他人才能活得更安稳一点!’ ‘你们关中的人是这样想的,那些人呢?’ 梁川指的就是其他地方来夷州的人,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当然也有例外! ‘你们南方人小富即安我是知道的,但是大部分人都想着去赌一把,家里的孩子多的,跟我都是一样的,就出个男丁,又不会全家灭门,但是收益却是大大的,这买卖做得划算啊!’ 老汉转头又想道:‘不过你家娃娃有点少,趁着年轻赶紧儿多生两个!’ 梁川往摆了摆手,对着老汉行了一个礼,吩咐茶小二过来换茶,然后道:‘今儿受教了,在下还有其他事,告辞了!’ 说完梁川就扔下钱准备要走,茶小二见状赶紧追上来,捡起桌上的钱要还给梁川,梁川硬是推了回来,转身离去。 老汉看得纳闷,疑惑地问茶小二道:‘店家今请我们吃茶不成?’ 茶小二看了一眼这老汉,冷哼一声道:‘老官儿你招子也不擦亮一点,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刚刚请你吃茶的那位爷是谁你可知道?’ 老汉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味儿,满不在乎地道:‘谁?天王老子?’ 只听茶小二说了一句:‘比天王老子还牛,这位爷就是咱们夷州的大东家,梁川,白瞎了你又双眼,哼。。’ 茶小二扔下一句,直接让老汉在原地石化,这时他儿子才过来,说道:‘爹,我记上了!’ 老汉气得甩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要是早登上了,咱们也不用闹这么大的笑话!’ 寻找招弟 征名的登记工作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当中,这才三天的统计,岛上有就三万多人登记在册。 若是经过两轮的筛选,能够留下一半的话,那也有一万五千人了,足够撑起三个天雄军。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经营好这么大的一支部队。 人数每增加一倍,那可是多加一双碗筷这么简单,而是成十倍地增加都不止! 苏渭现在已经是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支撑这场即将来临的大战,他把自己燃烧了起来,人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像他这样发光发热的,实属难得! 一万五千人,加上现在一万左右的兵马,足以号称十万,有这么多的人,打拼天下还是不够,但是自保,也算有余了。 梁川第一站就到了招弟的铺子。 说是铺子,现在是寒碜了招弟,不,应该是郑成功,郑大人。 他现在的铁铺,可是整个夷州最大的军火制造商。 梁川阔步走进铁铺,一众党项师傅正在指点着徒弟打制铁器,花样五花八门,各有不同。 徒弟见梁川来了,马上通传招弟。 招弟迎出门外,对着梁川说道:‘三哥您如何来了!’ 梁川白了他一眼,听着这个您字,很是刺耳。 现在大家跟他关系还好的,还叫一声三哥,可是不由自主地,就跟他开始有了距离感。 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家并不清楚,不过大家很是默契。 谁再不识抬举,看不清自己的形势与地位,那就白活了这么些年。 梁川还是他们的三哥,但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乡下泥腿子,天命加身,早晚都是跃龙之相。 ‘外面冷,一到你们这里面,跟个火炉似的,熬不住。’ 打铁炉子上面的火焰烤得本来就略显干燥的脸更加不适,又痒又涩,梁川左右看了看,对铺子的规模还是相当的满意的。现在亚罕来了,带来先进的炼铁炉子,采用的技艺更加先进,不再是原来落后的锤打法,现在就是最早的炼钢法,铺子的产量早就今非昔比。 ‘三哥到屋子里来,吃点茶。’ 招弟的屋子里都放着几块骨炭,红白相间的炭火上面,一股子热力直逼而来。 招弟是干重体力活的,这在冬天的,还是穿着一身的短衫,就怕在打铁的时候,让火燎了衣服。 两人相对而坐,主位让与了梁川。 开口第一句,梁川就问道:‘郑金在夷北做得还算不错,小子有点长进。’ 招弟喜不自胜,这几个孩子,谁都降服不了,成了他心头的大问题。 ‘还得是三哥出手帮着老弟调教,这些个混世魔王,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梁川嘴角一歪,看了他一眼,情况基本也差不多。 男人在家里什么地位,无非就是权与财,招弟当初得到铁铺之发家,几乎就是入赘而来,什么都是别人送来的,他倒是没有费什么力气,在家里第一话事人还是他老丈方天定,其次是他媳妇方婉,最后才轮得到他。 方家铁铺是在他手里给拱起来的,技术销量都上去了,但是大家还是以为,全部都赖他丈人,谁也不把招弟当一回事。 情况可悲又可叹。 只有这些真正在铁炉边上敲敲打打的徒弟知道,他们现在的负责人招弟有多么了不起,现在他们的技术还有工艺,造出来的装备武器的质量,已经不能用寻常来形容了,这堪称神兵! ‘我让人备了点酒菜,三哥许久没过来了,今天儿必须在我这里多喝一点!’ 梁川沉吟了半晌,然的嗯了一声:‘行,便看看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 现在招弟的酒菜质量也提升了不少,进来的那张小桌,一条色泽红亮的红烧鲤鱼,鱼身上泛着油光,鱼皮被烧得微微焦脆,周围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片,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应该是老仙溪里捞起来的,里面的鲤鱼没有土腥味,全是吃螺肉长大,滋味非常可口。 旁边的东坡肘子更是霸气十足,肥嘟嘟的肘子炖煮得软糯入味,肉皮呈现出诱人的琥珀色,筷子轻轻一戳,那颤巍巍的样子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鲜嫩,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再看那盘糖醋排骨,一块块被裹满了晶莹剔透的糖醋汁,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酸酸甜甜的气息和着肉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闹腾。此外,还有油汪汪的梅菜扣肉,五花肉层次分明,底下的梅菜吸饱了肉汁,变得乌黑油亮,二者搭配在一起,一口下去,咸香、软糯、醇厚的滋味在舌尖上交织、绽放。 整桌饭菜,尽是大鱼大肉,满满当当。 至于喝什么酒,梁川就不晓得了,提着筷子,愣是找不到一点青菜,有些扫兴。 ‘菜是不错,不过照这么吃下去,不出两三年,咱们这个年纪的,一大堆病就要来了,特别咱们以前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的,更不能放样放纵自己的肚子,要生病就快了!’ 梁川放下筷子,边上一小碟陪衬的萝卜夹了两片,倒是爽口。 招弟可不客气,一筷夹起一根大蹄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三哥说的没错,以前肚子里油水不多,但是现在咱们干的都是力气活,要是像三哥你这样吃斋的话,那不要说抡锤子,锤子都举不起来了!’ 这话一出,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道理也是如此! ‘是啊,我考虑得不够!你们靠的就是这大肉来长力气,光吃菜真的不行!’ ‘三哥你也吃,我们现在自己也搞了几个猪圈,每天都让几个徒弟轮流去山里打猪草,反正只要是想吃肉的,谁都会乖乖去!’ ‘这个好,自力更生,你小子这点做好了,这个是不错的,一会我就让大家都推广,叫大家也学你们这铁铺这里的做法,将来都有肉吃!’ 养猪这事,郑若萦手下的乡村合作社他们有养,几个主力部队他们里面也有养,其他的地方养的就不多了。 目前整个夷州来说,吃肉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寻常人家,一个月能吃两到三次肉吧,这样的频率对他们的家庭来说负担很轻松,不会有其他的不易,要是多吃几回,那就有些小压力了。 吃肉呐,要是放在以前,想也不敢想,能吃点小米,顿顿揭得开锅,那就是大造化了! 现在大家的思维也开始开放起来,梁川以前养猪就是为了给大家改善生活用的,不过有几个限制,一个是公猪阉割的技术不怎么好,后来澎湖岛上来了几个屠户,这手艺是真的不错,阉的那叫一个干净,牛羊也能阉,产量与质量一下子上来了,马上就改善了岛上肉类的臭腥味,大家的接受度高了,吃起来也能加点油水,谁不喜欢。 还有一个就是养猪就要给猪吃东西,山里面打一点猪草,再去海边拉一点小鱼回来,一起打成碎,给猪吃,那长肉是真的快!以前家家户户人自己都不够吃的,谁还能给猪吃剩饭剩菜,全是拉出来的粪去养猪,说实话,那样的猪吃起来大家也有阴影。。 这个方法还真的要推广开来,现在梁川要动用一切可以动员的民间力量,来壮大充实整个夷州的实力。 岛上的资源很是丰富,可以有很多地方来发展农业与养殖业。毕竟荒地那么多,只要开发一些出来,就算不种粮食,打一点猪草,一年也能养出不少的牲口来作肉食。 这样一来,老百姓的生活改善了,又能再增加许多的土地面积,就算是猪草种上去了,将来要开发成土地,那也是可以的! 这样倒是一举多得! 肉的诱惑很大。 现在岛上的鱼肉产量居高不下,几百个倭军平时也不参与操练,就是坐着船在海上打鱼,现在海里的水生动物跟后世哪里能比,就算扔个铁钩下去,都能有鱼有被锚中的地步! 鱼肉的营养价值很高,但是鱼肉跟兔子肉一样有个严重的问题,他们都是纯蛋白高蛋白的肉类,吃到肚子里是要消耗脂肪的,本来肚子里就没有什么油水,再吃多一点鱼,那人就更瘦了! 这年头大家吃肉不就是为了吃胖一点,身体壮实一点,越吃越瘦的东西,虽然对身体好,但是大部分人也不会多吃的! 鱼肉就偶尔加到汤里增加一点营养,当成主要的肉来吃,还是没办法长期坚持下来。 铁铺创收 招弟吃得正香,现在整个铁铺子从生产到销售一盘棋基本都让他给盘活了。 跟着梁川这么多年,就是一头猪也变得精明了。 既要创收,又要创造。 他们的工艺越来越好,打出的装备自然也越卖越好。 不过有一点,不该碰的东西绝对不能碰。 梁川早就交待过火炮相关的东西一概不能碰,还有与天雄军的冷锻甲相关的东西也不能去泄露,现在还有新式冶铁的技术,夹钢法的相关技术,都快成为了梁家军的专利。 放眼整个天下,党项人也有自己的好技术,契丹人的打铁技艺也不错,但是没有人与梁家招弟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辈手艺人一较高下,夷州的技术独步天下,金人要,契丹人也要,为了一两精铁,争得头破血流。 现在契丹与夷州就是为了争取到梁川及夷州的支持,背后较了不少的劲。 完颜阿骨打甚至自己直接就面见了万达商会的何春生,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把自己的姿态拉得这么低,就是要笼络夷州方面! 手头有技术有人才又有资金,现在连猪肉都能自给自足了,招弟那是天天过得跟神仙一样,有什么不高兴的? ‘明天开始,把重心用在重甲重铠上面,全力去打造这些装备,刀剑等武器我们的储备暂时是够了,先放放,农具之类的留出一部分力量来继续打造,全力用在制造铠甲上面!’ 招弟一听,嘴里的肉也不香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真成梁家的打铁匠了,每年光是他们自己私下打出的武器拿到港口还有市场上去卖,就能赚出无数的钱,现在这个钱等于是说打了水漂! 招弟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背后那么多兄弟去说这个事。 梁川给了他招弟很大的权力,就是可以自己去操作这里面的利润,只要交够梁家军要的武器就行! 整个铁铺,原材料是不要钱的,人力也是港口那里收罗来的,还有场地什么的也是梁家提供的,等于说招弟就是出了个人力,其他的一点成本也没有,但是他赚的钱,还能分到一点分红,这可是一大笔好买卖! 是要打仗了,可是。。 这么多的钱,他招弟自己不需要,手下人也要喝汤啊,全都给没了! 不打武器,等于是全部断了财路! 原来就有点心理准备,是要打仗了不假,不过对他们现在的产能来说,供应几千人的天雄军,应该还不成问题吧,总归来说,该赚的钱还要赚不是! 没想到今天梁川一来,直接就来了大招,跟他们说没办法,必须要为大局服务。 招弟有些木然,他现在身后包括养猪的那一批人全部算在内,几千人都有了,全部打铠甲,放下钱不赚,那得多少钱才能撑得住,他一个招弟小人儿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以前的铺子最早也就是十几二十来个徒弟,自己又赚得不错,养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现在倒好,铺子也不是自己的,人却有一大帮,要把这些人全部养活,梁家给一部分钱,但是大部分都要铺子里想办法,怎么去想? ‘大哥,这事是不是得商量一下,你看我现在手下这么多人,都是吃饭的嘴,一天不赚点钱的话,大家都要饿死!’ 梁川急得瞪眼! ‘这什么浑账话!’ 招弟实在没招,换了别人,他也不敢讲这个话,就是在梁川跟前,他才敢实话实说,也不去瞒着自己的大哥。 他全家,有一个算一个,有今天的好日子,全是梁川所赐,儿子那几个他就没办法去管了,自己有个什么小九九,他也不敢在梁川跟前瞎糊弄啊! 实在是现在家大业大,要是马上就断了生产,截了销路,马上就得饿死不少人! 铁铺又是关键所在,要是有什么乱子,那直接就影响到整个梁家军的战事! 屋子里不时还有冷风透进来,裹着炭盆上的热气,吹在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 桌上的酒菜梁川没有夹几口,让冷风一吹倒是凉了不少,再吃也不合适,两人就着热酒再吃了几杯酒,坐在椅子上,两人的表情都很不对劲。 招弟脸上带着三分苦相,却没有一丝地添油加醋,他掰着手指着细细地给梁川说道:‘三哥,原先咱们这些个师傅在编在册的人全部都是吃公粮的,也倒能足粮足饷,可是后来你也知道,光是这铁水冶炉就增加了三十多座,每一个炉子少说没有几十个师傅徒弟照看,完全不可能运转得开,这都吃饭的嘴呐,咱们干的又是最苦最重最险的活!’ 招弟说到后面都有激动,手不停地颤着,现在的他能理解梁川现在与他疏远了。 梁川不是他一个人的梁川,带着他上山采笋下溪捉鱼。 梁川得看着这手下数万人,让他们丰衣足食,自然就不再是那个梁川,得去干活得去办事,这样大家跟着三哥才有肉吃! 而自己也是从小铺子的掌柜一步步走过来,带着妻子还有丈人开始,然后开始一个徒弟两个徒弟收起来,接下来就是几十人,到现在整个夷州的冶铁厂里至少有几千人! 几千人算上他们的家眷,上万人也都有了!这些人全指望着自己给他们开锅灶饭,现在能说停就停? ‘别的不说,今年光是亚罕那兄弟的冶铁炉子就炸锅了三台,烧死烧伤咱们兄弟三十多人,这些人死的我要烧埋,伤的我要抚养他们的家人,能直接就开了他们?看着他们就在外头等死?’ 梁川一听这事闹得这么大,差点就指着招弟的鼻子大骂道:‘这事我怎么没听过!’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屋内回响! ‘三哥你现在也忙呐,看看,咱们兄弟这是多久才重新坐到一起,少说也有好些年了吧,当年我年少不晓事,也不懂得酒的香醇呐,后悔没有与三哥多饮几杯。’ 眼泪在招弟的眼眶中打转,他扭过头,悄摸擦了两下。 梁川起来,缓缓走到招弟的身边拍拍他的背道:‘你打小就受苦,吃了上顿没下顿,领着黑鼻满山找东西吃,后来又到了人家家里成了上门的女婿,方姑娘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在家里说一不二,闹得你那些个小崽子一点不听你的话,咱当年就是看你打小不易,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会疼人的主,把你留在清源,没想到是苦了你,天下女子这么多,随便帮你安排几个,老哥我也是做得到的,何必受这鸟气!’ 招弟一听,急得一把跳了起来,跑到门窗边上左右看了看,瞧见没人才回来! ‘三哥咱们说得远了,我那婆娘待我也是好的,这些年没她,我也。。我也。。。’ 梁川痛苦地闭上眼睛,眼白差点就翻到天上去了。 ‘你家的那些烂事老子不想管了,你爹受了一辈子气,你也一个样!’ 招弟不敢再铁铺子里跟梁川聊自己的妻子方婉,外面都是自己的徒弟,哪天这话被听了去,回去又是好一通闹! ‘这事就算闹到三哥那里,无非就是多一些闲杂话,不能帮三哥分忧,还要到三哥这里报忧,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哪里能这么做!’ ‘那几十人后来如何?’ ‘他们身子伤了,要再打铁吃体力也吃不消,便让他们去后院养猪了,也算有个着落,该发的钱一分不少,大家打铁吃肉,干的都是差不多的活,谁也没有怨言!’ 梁川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对招弟的安排表示满意。 ‘你小子也算是有进步,这一步安排得不错,咱们什么出身不要忘了,凡事既要讲个理字,也要讲个义字,忘本无义之人,那是猪狗不如的冷血动物,将来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你现在也是这铺子的当家之人,要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讲的就是一个凝聚力,看的也是你的本事,好,这一次处理得不错。’ 招弟难得被梁川称赞,低头笑了起来,把眼角的泪又给抹了一把。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我知道你们铺子现在不是轻松的活,更是凶险得不行,那铁水一开炉,出来的时候烫死人是常事!’ 危险程度自然是参照后世的钢铁厂,现在没有防护,更是危险! ‘但是明年就要打仗了,这事你说怎么办吧,总不能光顾着做生意,而不管前线咱们兄弟的兵械装备吧!’ 手炮制成 ‘自然是不能短了前线兄弟的兵刃铠甲!’ 招弟第一个表态! 梁川再一次赞同这小子的言论,小事糊涂,大事不耽误! ‘那你说说,要怎么办!’ 这件事招弟并不是没有想过。 梁川来之前,他早就收到了打仗的消息,那天的大会梁川宣布了夏德海的死讯,第一个反应,他就知道他要承下这件大事! 打仗需要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兵刃与铠甲,还有夷州最重要的火炮! 别的厂别的作坊都对打仗没有什么反应,他们铁铺已经全面商议开了,大家讨论得最多的这件事,就是万一全部来生产这些武器,他们的生活怎么办! 自然是活得下去,饿死谁也不能饿死屠夫呐! 不过,大家都看得见的是,大家的生活质量会跳崖式的下降,将来就跟街上要饭的差不多了。在铁铺之里干活,本来就是最苦最惨的,整天灰头土脸,再过得不好,那是日子又苦,地位又关,大家都熬不住! 现在大家都想着来几个大厂里面的干活,不就是公分多,待遇好生活有好的保障,把这一切都给削没了,真没几个人愿意干下去! 招弟再蠢再笨,经历这么多年,又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这个铺子一直转下去,就证明他还有两下子! 否则他哪里会备好酒菜,在铺子里等着梁川来找他商量这件事! 夷州只有继续出口他们的刀剑还有铁器制品,他们的钱才能继续赚下去,大家的日子和生产动力才能继续保持下去。 这是出路,很现实,马无夜草不肥。 招弟起身,领着梁川到了铺子转了一圈。 打铁铺子里通常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气味,那是煤炭燃烧、铁水浇铸和金属加工所散发出来的混合味道。 原来不是冶炼铁水后进行浇铸,所以味道不是很大,都是在炉子里将铁烧后之后,再不停地进行敲打。 现在气味也更加浓烈,一种独特的钢铁的气息,很浑厚。 铺子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砧,它是铁匠们施展技艺的主要工具。铁砧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火炉,炉火烧得正旺,不断散发出热量和光芒。铁匠们熟练地将铁块放入火炉中,等待其烧红后,再迅速取出放在铁砧上进行锻造。 河边的水车房里,那里有更加自动的锻造器,利用水流的力量,举起巨大的铁锤不停往复地进行锤打。 水车的利用,让铁铺的效率得到一个巨大的飞跃,再加上新式冶炉的利用,现在铸造的效率大大提高,又帮工匠们降低了极大的难度! 但是一些简单的装备还有农具,铺子里还是让匠人们继续使用最原始的铁锤来锻造。 设备的改进带来的是福利,但是不能让学徒们忘记了他们本应该掌握的这些最原始的技术!这才是立身之本,也是招弟与他们立下来的规矩,先学会了本事,再去偷懒。 在打铁过程中,铁匠学徒们手持铁锤,有节奏地敲打铁块,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音。老师傅带着徒弟,徒弟抡大锤,师傅则是拿着一柄小锤子在一旁敲着砧台的边缘,两个更像是出来做艺人的,敲击的节奏很规律很是轻快。老师傅敲两下,徒弟最后在敲击的鼓点落下大锤,这样才完成一轮锤打! 招弟笑着称道:‘这师傅的节奏不是固定的,随着位置与节奏的改变,徒弟就要相应变换力度与角度,这得练不少时间!’ 梁川看得啧啧称奇:‘你现在也是专业人士了!’ 招弟笑道:‘让三哥见笑了,小手艺而已!’ 随着铁锤的落下,铁块逐渐变形,铁匠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艺,将铁块打造成各种形状和尺寸的铁制品。 打铁铺子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工具,如钳子、锤子、锉刀等。 这些工具是铁匠们工作的必备物品,它们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和磨砺,已经变得十分光滑和锋利,手柄处更是被蹭出一层厚厚的包浆。 ‘这边请!’ 前面都是一些简单的农具制造处,后面才是大头所在,这里外面的普通人还有一般的小徒弟都不能进入,就是整个铁铺子的机密所在! 铸炮场! 这个地方与军机处的火药配制场一样,都是整个岛最重要的地方,平时不让普通人进入,外面也有重兵把守,只要发生意外,可以先处置后汇报,避免发生意外。 这两样东西若是泄密,造成的后果很严重。 粘杆处的人也一直在严防死守,互相渗透,就是要保住夷州的这些个秘密。 很多人惦记着这些秘密,当年就连蒲家都在觊觎这些火药的秘密! 粘杆处也暗中处理了很多人,可能有一些人是真的无心之失,但是抱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原则,这几处地方都是岛上的重地,明令任何人不得前往逗留,既然想来,那就把命留下! ‘这便是新型的火炮!’ 招弟指了指那模具当中正在压铸的新炮,体积比最新的东风真理还有温暖级火炮都要小上不少,最多也就只有有手臂粗细。 梁川瞪大了眼睛,心提了起来。 ‘这便是当初我交待你去研发的手炮?’ 招弟点点头道:‘正是,若是以前,以我们的手段无论如何也开发不出这样的武器,但是今天我们兄弟有亚罕的技术,再来做这种大小的炮管,那便不再是难事!’ 梁川大喜过胜:‘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炉内热气逼人,烫得梁川脸上一片火辣,都有一种自己脸上毛发被灼烧的痛感! 梁川倒是不在乎这感觉,只是盼着把这火炮拿到手上仔细看一看! 招弟则是从旁边一口大木箱边了取了一把铁起子,一把将木箱的盖子撬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十根手炮,均是早就铸好,边上还有稻草垫着,就怕被挤坏压坏! ‘三哥看这里,这些炮已经好了,您过目!’ 没等那炮模子里的炮管冷确,梁川就转头去看那些成型的手炮! 通体黝黑,拿在手上,长度两尺左右,一根数足十数斤,接近二十斤的重量!那炮口有环合虎口般大小,看得出来,能填装的炮弹肯定也有鸡蛋般大小! 这种手炮既可以手持肩扛,也可以架在炮架上,炮身上正好有两个卡槽可以安放在炮架上,由手炮变成固定炮,就是迷你版的火炮,比真理还要小上许多! 梁川自己手上扶着炮,若是直接这样发射,他还是有些忐忑,万一这炮在手心里炮膛,别说手炸没了,连人都可能炸烂了! 要是放在肩上,那也让人很不放心,最实在的,还是放在炮架上面,移动性既强,又能保证稳定性! 关键是这炮,效果如何? 别看这炮手臂儿粗细,可是在梁川手中把玩起来,就跟玩具似的,轻得不像一门重武器! ‘你们可曾试验过这炮的威力及准度如何?’ 招弟拍拍自己的胸脯道:‘百步之内,十中八九,百五十步外,十中六七,二百步之外,就只能射中五六发,经过多番试验,大抵是这个效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梁川实在忍不住要亲眼看看这手炮的真实威力到底如何! ‘马上安排人,我要看看!’ 招弟说道:‘那得通知一下凌虎,火药都在他手中!’ 招弟与梁川马上带着手炮到了神机营的试验场。 这里有无数的碎石还有弹坑,全是平素试验火药还有火炮形成的,北风猎猎,梁川看着这萧瑟的场景却是满心的期待! 从火炮到手炮,这是一步非常大的跨越,如果说火炮拥有可以纵横这个年代,那轻量型的手炮的出现,就意味着他再次拉开与时代的距离! 他对招弟的要求是研制出手铳,若是有这种武器在手,那可以说,他就是这个时代的王者,基本可以打造出一支横行天下的部队,他们要弄出手炮难度已然不一般,再想弄出手铳,就更不可能了! 科技的每一次进步,都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结晶,根本不是随随便便能产出的,更不是什么意外发现! 这手炮的成功研制以及试验,凌虎与招弟都保持了高度的机密与警惕,就怕被人窃取,因为这手炮的重量更轻,也更容易模仿。 招弟不晓得,这炮的炮身看似更小了,更容易仿制,但是若没能冶炼钢铁的技术,来个一体成型,制成的火炮非常的容易炸膛,就如同原来的大炮炮身一样,不仅不是好武器,反而炸膛的风险极高! 试验手炮 凌虎春风满面,看到梁川前来,意气风发更胜从前。 ‘东家,听说了?’ 梁川点点头,有些不快地道:‘你们把东西研制出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凌虎脸上挂着笑,却是摇摇头道:‘与东家所要求的那大小的炮,相去甚远,实在惭愧!’ 当年凌虎也算是朝廷的命官,虽然只是个技术人才,但是与司方行让高纯梁造几人一起同桌饮宴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把梁川当成一回事,如今他也成了给梁川用命最尽职的一人。 世事可谓造化。 ‘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手炮搞出来,真正实现轻量化,这已经是难能可贵,凡事欲速则不达,不可急于求成,假以时日,辛苦凌兄弟多多费心,肯定有所建树!’ ‘多谢东家肯定,我等兄弟一定尽心竭力再多加努力!’ 凌虎对着左右高喝一声:‘怎么还不给东家设座!’ 整个神机营里面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面的看着都不是特别精明,脸上反而有一股子呆劲,一脚踹不出三个闷屁! 神机营不比别处,这里比的不是勇武与狠辣,比的是谁的头脑更好使,对火药的运用更有深度,所以在这里的人,不是纵横战场的武将,而是专业的技术人员。 自古以来,玩技术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性子乖张,个格十足,与一般人不一样,岛上的技术人才沈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跟他讲什么人情世故他不懂,但是跟他讲设计讲技术,他能讲个三天天夜不停歇! 手下人就很迟钝,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溜须拍马,连凌虎这个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被开除的人,还要不晓事! 在凌虎的‘指点’之下,手下人忙给梁川几人抬来几把椅子,让他们坐在试验场的外围,观看试验的效果! 梁川正居上首,招弟与凌虎分坐左右,都是梁家军最骨干最核心的成员,彼此也都熟识,更是互相配合离不得的好兄弟,大家也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试验场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块巨大的标靶,左右大约有三尺左右,而手炮的距离差不多是一百步左右。 两个神机营的炮手就站在手炮的后侧,只等凌虎的发射信号! ‘东家,差不多了。’ 梁川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可以!’ 凌虎一指手,神机营独有的信号旗便舞动了起来,炮手看到快速挥动的信号旗,马上就用火把点燃了引信,轰的一声,百步之外的靶子被稳稳地命中,炸出的威力虽然不如三类大炮,但是依旧不容小视,那靶子已经稀烂! 这威力。。 不错! 再看这命中率,第一发的效果是真的不错,对比强弓与强弩,这样的效果那是完全碾压!同时期,如果这三种武器同时出现在战场上,那对不起,冷兵器的王者强弩可以收到仓库里面吃灰了! 但是这仅是第一发! ‘再多试几次!’ 接下来,同样的百步距离,炮手再次发射,火炮同样稳稳地命中了百步之个的靶子! 梁川开始有些动容了! 第三发,第四发,依旧保持着超高的命中率,那手炮经过多次发射,没有发红没有变形,效率依旧非常的高! 梁川不禁侧目,好家伙真凌虎与招弟这帮草台班子给折腾出来了,以前常说一句话,华夏人民的创造力是无限的,今天看来,还他娘的真是这样的! 招弟与凌虎各坐左右,两人看到梁川兴奋的表情,相视一笑,都是非常的得意! 原来的火炮纯粹是梁川***全部指导下制造出来的,就连火药的配比也是梁川的手笔,所以凌虎以前没有什么值得邀功的! 但是现在,二人一个制造火炮的炮身,得益于新型的冶钢技术,才能将炮管一体成型直接铸出来,而小型的弹药,更是要纯度更高,压缩比更好的火药配方,才能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出来! 两人的功劳着实不小,所以在梁川面前,他们是狠狠地表现了一把,格外地惊艳。 当然,这个手炮的概念还是梁川提出来,光是这个点子,价值就不可估量! 对火炮研究得越多,凌虎就越知道,火炮的重量每减轻一斤是意味着什么! 对就是炮手的负荷大大减少,而机动性与灵活性极大提升,甚至更易于调整炮的角度,更有利于命中! 如果能减少一半的重量,那就是真理与温暖两级火炮之间的差别,一个威力巨大,一个灵活性强。 如果可以减少到现在的二十斤,那就是移动的大杀器,战场的破坏神!到时候这玩意人手一发,大家抱在手上,对面的敌人一个照面一通乱轰,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要把裤衩子留下!如果留不下的话,那就再来一发! 如果这玩意可以再减少,完美到十斤左右的重量,那就真的能改变战场的格局了!一个士兵背后背上两根炮,手上再一根,三发炸完,还有大把的时间装火药,再来一发时,对面谁还能站得住?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手铳,所以不明白梁川一直要让他们轻量化的意义,不过二人也算摸到了一点门道,走的方向总体是没有错的,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如果将来那火炮真的做出手枪大小的尺寸,那时代真的要由冷兵器时代跨入到热武器时代了! 两人看到梁川的表情,完全明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梁川也示意,把火炮的距离拉长,看看命中率多少! 距离变成了一百五十步,果然,命中率马上低了下来,不过不是很明显。 手炮相较于大型火炮,大型火炮的精度差很多,需要不停地调整射角来提高命中率,手炮就没有这么多的机会,它的威力小了许多,追求的就是命中率!在一定范围内,也是靠命中率来取胜,而不是一大片的杀伤! 一百五十步,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冷兵器的最大距离,大宋的神臂弓或许能有一战之力,但是谁会和大宋那帮人去拼,他们一般打的是守城战,那时候,把真理搬出来就行了,只要是在真理的射程范围内,大宋绝对神臂弓够不着! 经过统计,命中率正如招弟说的,下降了一些。 梁川再次示意,把距离再拉远一点! 试验场足够大,火药的量也足够,完全可以试个够! 梁川得知道这武器的性能极限在哪里,最后才能决定,在战场上,什么时候把这武器拿出来! 要是连自己手上的武器能打多远打多准都不清楚,面对敌人之时,那就无从下手! 按梁川的要求,继续对手炮进行试验,一天下来,整个试验场硝烟弥漫。 试验的代价是巨大的,光是今天发射出去的火药,就够一个老农种好几年地的收获! 不过这付出是值得的,将来的收益绝对远大于今天的试验成本! 梁川本来手头已经有一对二,现在又给了一对大小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年就要开战,要是能给北面的倭人送上这份大礼,他是求之不得! 经过测试,梁川大致也知道了,这手炮的射程大概就在三百步左右,超过这个距离基本就没什么作用,命中率也基本没有。 三百步够了,相当于四百多米的距离,已经可以在战场上争取到很多优势! 梁川起身,对着招弟与凌虎道:‘你们这一次着实做得不错!’ 二人会心一笑,只听梁川继续道:‘现在有多少手炮?’ 招弟只能据实说道:‘三哥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一直还没来得及说,但是我已经私下让人开始量产这玩意了,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说要让我们把手头的活全部停下来,完全去打造铠甲什么的,现在您看是不是要调整一下!’ 梁川不假思索地道:‘计划自然是要调整一下,先把手炮给造出来,安排给神机营的兄弟列装,然后再云追上铠甲的制造进度,这个也很重要,不能落下,至于你们的创收嘛,这个你说的也没有错,我给你一定的灵活空间,你自己把握,限度就是不能影响正规装备的制造,其他的你可以自己发挥!’ 有了梁川的这句话,招弟当场就乐了,这也算是给自己的那些兄弟有一点交待,大家就怕饿肚子,梁川一表态,,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商路布局 招弟自然是要赚钱。 以前他以为义气为先,其实不然,实力为先。能把小弟们养起来,顾好他们的家,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现在他们铁铺既要保证前线部队的供应,又要研制新型的火炮,还要保证收入不会减少,短了各个铁匠师傅还有徒弟的收入,这就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梁川走了一回,也是自己看到了招弟的想法以及应对之策,心中很是放心。 现在的这个小弟比他认识的那个招弟还要谨慎,办事还要周密。 若是以前的话,自己肯定直接接管走了,什么生产与研发全部按自己的想法走,全部实行计划经济生产模式。 自己来之前,人家招弟都把自己下一步要生产什么,要如何分配都有自己的打算,那自己也不好去坏了他的事,放权给他便是。 他们一家子,对自己的帮助太大,将来要倚仗他们的还有不少的地方,完全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弊更大于利。 好歹人家现在也叫郑成功了,早不再是那个小弟郑招弟,面子总还是要给他的嘛! 招弟的想法更粗暴简单。 不是怕产量不够嘛,那就直接增产,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分配,那有什么用,别人需要什么那就直接生产什么,现在还有太多这一说法吗? 就算是生产一块烂铁出来,拿回家还能当个压缸的重物呢! 更不要说其他的刀剑农具,刀剑可以卖,农具街道一直在采购,从来就没有够用的说法。 今年他招弟看着夷北城正在发展起来,将来这片市场也是极大的,正想着也把铁铺分号弄到夷北城,虽然只叫了几个徒弟过去,不过完全是不够看,现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农具等低端的工具就在那里的铺子直接生产,火炮还有刀剑等技术含量高的铁制品,则继续在凤山! 这样的布局是最好的,为了这件事他没少去请教苏渭还有郑大小姐。 苏渭知道老百姓要什么,郑若萦则是清楚商业分号那一套的经营模式,二人关系与招弟都不错,这才肯倾囊相授。 夷北建设把水泥弄过去,现在不要说铁器,就是建房子的那些钢筋也需要不少,还好这种大宗的商品可以用钢轨来运输,送到码头后再送到船上,用船送到夷北,反而能提高不少的效率! 按这样的发展模式下去,招弟家应该能成为梁家之后夷州第一大家族,毕竟建材这一块全部是他们把控,建材的背后还涉及军工,妥妥的第一大家族。 而且招弟自己人家也够争气,别的事也没有落下,光孩子就生了这么多,以后开枝散叶,比梁川还要风光! 一个好汉三个帮。 梁川为何一直要扶持某些人某些势力,就是要他们真正为自己卖命,早期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对他们知根知底,他们也肯为自己付出,当然,自己给的也足够多,大家一起共赢,最后才不会短了大家! 南方的铁矿还有煤矿现在基本是稳定了。 还好煤与铁是从南方运过来,现在海上各方面的势力都让童威猛整顿得秩序井然,暂时没有什么头脑不清楚的敢跳出来与自己作对! 机缘之下,这条矿线现在俨然成了夷州的生命线。 夷州孤悬海外,面积虽大,但是岛上除了树多石头多,有色矿的数量并不多,唯挂个自足是够了,要支撑自己将来的度用,那可能是不太够。 要从大宋去抢资源,那也不太现实,光靠走私的话,现在与大宋没有过节没有正面的冲突,将来被限制之后,想要从中原送资源过来,那就难了,等那个时候要再去找矿,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写意的事。 巴都哈也算是识相,他拿他的钱,出卖国家的矿,哦不,应该是他们家后院的矿!这些矿不卖的话,埋在土里一万年也是堆土,一点价值也没有,谁能想得到,现在到了他这一辈,卖土都能赚大钱,夷州虽然给的钱少了一点,但是这是夷州给他苏禄老三王位的保证书啊,只要这矿还在一天,他巴都哈就可以醉生梦死多一天,谁也不敢来打他的主意! 现在夷州铁铺里产的最次的铁具武器,就是那些学徒练手制成的那些铁具,都会随着矿石船从夷州送到苏?。 苏?的手工业太落后,落后得人都要掉眼泪。 普通人家里,可能连块铁都没有,负担不起市面上价格也极为昂贵! 他们吃饭就是大多用烤,或是陶器去煮,一大锅烩了,极少像中原这样,还能发展出精致的各种菜系! 所以当夷州那些质量非常差的铁锅铁盆来到苏禄的时候,着实让他们的生活改善了不少,不仅没被嫌弃,反倒还非常的抢手! 在这里的铁器也能卖出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夷州一个铁锅就二十文钱,在这里能卖到五十文钱,可别嫌贵,苏?的那些商人自己卖得更贵,再翻一倍的价格他们都敢喊上去! 没办法呀,国内也没有炼铁的人和技术,全部都是海船从北方运过来的,光是这成本就要增加多少! 苏?现在挖矿的强度还有规模在不停地增加,梁川最近又要安排不少人南下,还从中原让孙厚朴找了几位优秀的地师,让他们帮忙去寻找优质的矿源! 要是金矿和银矿能找到几口,那自己就爽了! 现在有黄金与白银,就等于有了创业的资金,再不济有一品铜矿那也能发家致富,开创美好人生。对面就是大宋,那里有无数的商品,这年头江淮两浙一带无数的丝绸瓷器,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有钱,谁管你这个钱是哪里来的,虽说大宋禁海,但是钱到位的话,对面的官员走私得比民间的小老百姓还要狠! 现在自己手头的矿是在采,但是梁川并没有开始动用这些钱,要是直接就用矿铸钱再去买东西,那老百姓的创造力就会消失,自己市面上的物价也会不停地上涨,刚开始他可不希望老百姓直接就面临通货膨胀,那将来日子就没有盼头了! 他之所以要建铁铺,修河铺路建钢轨,下面还有农场玻璃厂以及那么多的茶园,就是要创造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环境,若是将来大战爆发,面临的将会是更加严厉的海禁政策! 当对面中原的主力全部放到海上之的,时代就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姚启圣,实施无比残酷的禁海,那时候真是片板不得下海,民间走私的难度也会百倍增加,到那个时候,对自己的打击就不是一般的大了,生意腰斩甚至消失都有可能! 现在南方的市场基本就被他控制了,从上到下,梁川一点点的渗透,南洋诸岛再过几年用自己的产品用顺手了,改掉掉习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宋与自己是再可和解的可能了,自己身份就是大宋的通缉犯,以天朝上国的自傲,他们不可能与自己去低头跟一个钦犯通商。 等他们能主动能低头的时候,那自己的实力早就强大到不需要他们认可的程度,自己靠实力就能打开他们家的大门,还需要他们同意个屁! 要打开大宋的商路,梁川想到一条迂回的路,那就是西南的商路! 叶凡极力想要打通这条商路,正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谁也不可能能想得到,自己处在大宋的东南,想要大宋的商品,却可以绕道走大理还有南越陈朝,再经由海上而来! 对别人来说,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对自己来说,多年的布局还有机缘,让这条商路得以可能畅通! 现在北方高丽又有与自己通商合作的打算,契丹更不用说了,是他们来求着自己合作的,只要这两个市场再打开,自己又多了几条可以通商的路子! 打仗打的真的是仗吗?不是,是钱。 只要自己的生意做得下去,钱还能流到自己手上,自己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梁川现在想得更多的不是提高梁家军的战力,而是他自己的商业能力,这事不能缓,慢一步就步步慢,商场上比战场上还要凶险,因为商人为了利益干的事更没有底线,束缚更少,也更敢打更敢拼,只要自己先布局,将来才能坐收现成的果实来吃。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巡查粮库 梁川出了试验场,指示已经下答,接下来就看他们各自的执行力。 不过梁川也放心,自己带上岛的这几个兄弟都非常的不错,遇事很是用心。 自己带着他们走了正道,他们只会把路越走越宽!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港口边上。 先前因为分配土地还有街道户籍时处置不公,导致新到移民破筐等人要造反,还好后来让梁川给压了下来,梁川事后也没有去追究孙思汉等一干移民管理处的责任。 凡事都有自己的规矩,他们在规则自己之内利用自己的权力,那就是他们的本事,自己要是强加干预,那便有无尽的事等着自己去管,如何管得来! 再说了,这帮人怎么分反正不是分,就怕他们闹事罢了,自己哪里能做到绝对的公平,让每个人都满意? 每天从海上而来的人还是很多。 现在可不仅是对面一家大宋的流民想来,四海之内听到夷州的做法的,想来的人比比皆是! 天下可再也找不到第二,直接发土地给老百姓的,商人也找不到一处,不收保护费,不收其他苛捐杂税的地方,只是收一点管理费,价格还低得让人发指! 梁川明年准备再推出一个计划,谁要是能动员自己的亲戚来夷州开荒,他免费出船去接,还给一笔安家费,农具什么的更是标配,准备把这股移民的大浪潮再推动一下! 顺风镖局还有孙家在对面,基本把福建路犁了一遍,争取过来了几万人,现在大部分都填到夷北城去,那里急需大量的新人。 那四十几个新城镇,现在也要大量的劳动力! 难道是自己的政策还不够吸引人? 来的人还是不够多! 一个商队的海船刚靠港,船上押下来几个倭人,倭人大冬天单衣赤足,脸色让北风刮得铁青,一群人差不多有十几个,让铁链锁住,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支不哪里来的商船,下来的人个个长得粗壮有力,押解的人全是跟船护卫的勇士,他们脸上挂着兴奋,眼瞧着就要换一笔钱来! 现在夷州的政策,只要抓到倭人送到岛上来,就可以在办公室那里换钱,真金白银明码标价,当场结算童叟无欺! 铁链拖在地上花花作响,一行人直直朝办公室而去。 抓到的这些倭人,会交给藤吉郎还有织田的倭军,让他们带着进山去挖矿,把守矿山的则是天雄军的将士,由他们轮值。 藤吉郎与织田现在的大名已经在这片海上远扬,就是梁川故意传出去的,说二人如何对待他们家乡的倭人,倭人现在一听到二人的名字,恨不能生吞了两人! 倭人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对汉家人没有什么恨意,倒是对这些出卖和为虎作伥的‘自己人’充满了无限的恨意! 有些倭人甚至开出了天价,只要能捉拿二人回来,将悬赏一万贯钱! 这个价格可是真的不低! 要知道,梁川出的价格一个普通的倭人就几贯钱,好一点的能换到二十贯,那可是一个人呐,比一头牛羊的价格都要低! 这样一搞,两个倭人绝对只能在梁川手下生存,再也回不去他们的倭岛,而倭人自己也是越打越狠,只要在倭军里面的,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仇恨这玩意可是有记忆的! 藤吉郎与织田二人也没想过再回倭国,他们早就是那一批在倭国混不下去的人,回去也是被奴役的份,倒不如在岛上奴役别人! 倭人干活是真的‘工匠’精神,叫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只要吃的给够了,那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天雄军的人拿鞭子在背后追着他们抽打,他们也不敢跑,没地方跑呐,山上全是土民,被抓到就是被烤的下场! 这些人干活也是真的卖力,吃的力气够了,他们就不会乱来!有这些人,一些山上危险的工作就由他们承担,还真的免去了许多的风险! 不过梁川对他们也是真的好,不仅给他们吃的,住的条件也不算差,就是在山里面比较孤僻罢了,但是医疗还有卫生什么条件也是按正规的来,这些人除了平时累一点,一点都不比原来的生活差,甚至还要好! 许多倭人甚至是自发地去下矿,去干活,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倭人也有大几千了,按港口现在这帮商人的德性,他们现在出海看到倭人那不是仇恨与鄙视,而是满满的兴奋,这些可都是钱呐,抓住就能换钱!谁不愿意顺手去捞几个人,以致于现在,整个海上就没有几个倭人,倭人比黄花鱼还要金贵! 再继续抓下去,破万倭人是早晚的,几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些倭人不挖矿也是派到某个地方去开荒,只要他们一出动,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就因为他们人数够多,就算是要移山填海,现在他们也能做得到! 果然人多还是一种优势资源! 不过现在倭人一多,给他们每天吃得好,也是一个大隐患! 这些人放下农具是奴隶,可是手中有一块石头,也是一支庞大的军队啊! 原来梁川就试过,让这些人好好饿一饿,或着就给他们吃个六分饱,后来发现,饿一饿是有用,可是他们干活也没有效率啊,还得给他们吃个够,毕竟下矿都是重体力活,一不小心就会死几个人在下面,那损失又大,又更容易激起这些倭人的乱意! 后来换了策略,给他们吃饱饭的时候,他们情绪就没有那么大了,该干嘛干嘛! 梁川想了想,一个点子在自己的心里生了出来。 既然要改造,那就彻底地改造! 又有一条海船靠港,郑若萦与阿侬竟然同时出现在了港口,梁川一瞧,自己走了上去。 ‘你们二人都在呐!’ 阿侬与郑若萦很是意外,这时竟然能看到梁川。 他不是与苏渭成天呆在一起,今天竟然有时间来港口。 ‘新到了一批粮食,我与妹妹过来盘点一下!’阿侬说道。 ‘这是哪里来的粮食?’ 郑若萦轻声道:‘这些不是新米,而是大宋运过来的陈米。’ ‘米价如何?’虽然是陈米,但是梁川并不意外,他早就授意郑若萦要开始屯米,不管新米陈米,只要米没有变质,就可以买。 现在买新米是最不划算的,因为不可能马上就吃得完,也得放在粮仓里面,时间一久,新米也要变成陈米。 ‘价格很低,大宋那里陈米几乎没有销路,特别是在岭南一带,价格更是低到谷里,米价只有新米的三分之一,现在各路的商人都在往夷州运米,也只有咱们这个地方收这些米了!’ ‘现在库里的米能支用多久?’ 阿侬算了算道:‘现在咱们收购的米,按三万人一天两斤米的话,能吃两年多吧。。’ 这数量已非常庞大,要是一个保存不当,放在仓库里可能就会坏掉。 时间久了,这米损失也不是一小数目! ‘还不够,继续收!’ 梁川交待了一句,看着那些劳工开始往船下搬米,这些米有稻谷,也有小米,其中以小米居多,还有一些高梁。 行军打仗,并不是以稻米为主粮。 一般来说,稻米可以藏在粮仓里面五年左右,而小米也就是粟米,可以放将近十年。 而且小米用铁锅陶盆都可以煮,煮出来的小米粥厚实,也叫厚粥,这样的粥可以加入一些野菜甚至是肉类来增加营养和口感。 米粥就不行了,米粥加水进去就会非常稀,除非煮成干饭,但是煮成干饭又容易烧焦变成锅巴,影响口感不说,还不利于身体健康。 北方的话大部分是吃麦,可以制成饼面锅盔,但是在这里便不行了,北方的麦子不容易运到南方来,路途太远! 至于高梁也不现实,口感太差。 打仗的时候要是每天都能吃上一餐小米,那战斗力别提有多高!西北的这帮人就亲身经历过,吃的那简直比夷州岛上的猪吃的都要差,可是大家照样活得好好的,不是说他们不想吃点好的,实在是他们没有得选,只要能填饱肚子,再脏再差的食物也咽了下去! ‘一会带我去粮库看看。’ 梁川还是不够放心,明年出征北方,此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更不知道要带多少人,多少粮食,他就担心自己的粮食不够下面的兄弟吃! 两位夫人 今天怎么会想到要去看粮库? 阿侬与郑若萦秀目相对,满脸的不解,再说天色已然不早,这时候还要再去看,那得看到什么时候,粮库可不是在附近,而是在山里面! 大晚上的里面野兽什么的多如牛毛,这时候去,发生点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郑若萦也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夏德海的死,梁川有些颠狂,一心就想报仇! 阿侬平素听话而温婉,不会与梁川争执,可是郑若萦不惯着他,马上反驳道:‘要看便明日再去看,今日什么时辰了,还要再拉上我们阿侬姐姐,山里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去处,你就这么等不及?’ 左右一看,太阳已经远方的海上缓缓沉下,梁川今天与招弟吃了一些酒,有几分醉意,这种状态本就不带女人喜欢,又要带着姑娘进山听狼叫,她们马上就不乐意。 梁川今天出门没有带人,这时候进山是有些不合适,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在黑夜中干活,如今这年代,因为没有空气污染,夜里月亮如同白玉盘,照在大地之上,就是最大的路灯,清彻透亮,把世间万物都照得一清二楚,除了深山老林当中没有光线之外,其他的地方要活动,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阿侬他们这些侬人是从山里出来的,视力比自己更好。 上岛之后,大家以鱼肉为主食之一,这种食物也对视力极有好处,现在晚上活动,并不大问题。 问题就是郑若萦不高兴! 明摆着二人又要去山里幽会,想支开自己,哪有这样的好事,她的脾气可是这几个姨娘当中最差的,平时在家里地位不是最高的,碰到这种事也是当作没看见就算了,现在二人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起套路? ‘你们给我快快回去,阿月还在家里等你们呢!’ 郑若萦把梁玥都搬了出来,梁川只能作罢,领着两个女人回家去。 港口上的粮食交割清点之后,会先存在码头的仓库里面,明天再从钢轨慢慢运送到山里面,钢轨现在可是起了大用,从山里把矿和炼成的金铜运下来,返程的时候再带一点粮食和其他物资上去,运送的速度可比牛骡快上百倍。 夷州岛上的众人享受着这种新式交通带来的便利,才能明白,梁川当初不惜耗尽家财也要把钢轨修上去,用意竟是如此。 ‘那咱们先回家吧。’ 阿月也不是梁川的亲生孩子,只是寄名在阿侬名下,几个夫人当中,现在便属这个姨娘没有自己的骨肉,也是一种遗憾。 三人同坐一辆马车,一道儿回家,后面跟着郑若萦现在自己的伙计。 当年离开清源的时候,卖糖的小店也跟着关闭,天上人间同样关掉,那些伙计有的继续留在清源,也有一部分跟着郑若萦一道儿来了澎湖,辗转最后在夷州落脚。 现在夷州的醉东京也算是郑若萦一手搞起来的,把天上人间装了进去,原来提供的那些个服务,现在依旧在夷州很是抢手。 只是当年夷州服务的是本地的豪商,现在大多是外面来的商人。 郑若萦算是梁川所有女人当中最富有的,以前在兴化什么派头,现在还是什么派头! 马车里放着几块丝绸与纱布做成的软垫子,坐在车里来回,很是舒服。 女人喜欢这样的享受,梁川还是觉得要么走路要么骑马来得自在一些。 三个人难得同乘一辆车,阿侬在里面年纪最大,郑若萦则最小,但郑若萦人小脾气可不小,当场就在马车里说起了将来的事。 ‘三哥你明年真打算扔下我们一家子女人,自己跑北方去跟女真人倭人打仗?’ ‘前后也十来年了,你与我们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这个海岛安了家,你又要出去卖命。’ 郑若萦的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上大招,话不冷却让马车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阿侬还试图缓和二人的气氛,在一旁打圆场道:‘有什么话可以回家慢慢说,外面还有外人呢!’ 郑若萦有些生气地道:‘哼,你们几个姐姐就是惯着他,他才会这么不在乎咱们,阿侬姐姐你与我交心深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从容,咱们吃的苦受的累,难道一直就要咱们自己受着?’ 梁川被说得老脸臊红,阿侬紧张得是大气不敢喘。 以前是广源的侬人首领夫人,但是也没有什么地位,她也听说了,汉家人里,男人说一不二,哪有女人说话的份,更何况她们二人都不是正妻,只是一个妾室的名份,不可能有什么地位,这样与梁川说话? ‘你与我抬起头来,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还是真的要把我们扔在这里,跟当年一样,你自己在西北打仗,然后让我们再去找你?’ 梁川刚从试验场出来,冷汗渗了一背,现在的他才知道,这日子是这么难过,这马车里面的火药味,可比试验场上的要浓厚得多了! 郑若萦这么些年脾气非但没有改过,反而更加火爆。大小姐的性子在这里展现无疑,梁川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个没良心的负心人,当初把我们哄到手,一转手就从没见过几天人影,原以为夫君有本事妻小可以在家跟着沾沾光,没想到夫君本事越大,就越留不住,还要与别人分一个夫君!’ 一旁的阿侬越的是越紧张,这分明说的不就是她与沈玉贞来抢梁川。。 ‘妹妹不哭,姐姐哪里敢有那种心思!’ 阿侬赶忙拉住郑若萦的手,一个劲地赔不是! 这话说的,梁川都不敢去接! 郑若萦用绢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纵然她现在也是在岛上与叶小钗林艺娘齐名的女强人,手下资产还有生意无数,赚的钱更是不计其数,可是归根到底,她要的是钱吗,不是,女人要的还是那份感情! 她与沈玉贞,虽然出身不同,性子却很是相近,都是要强之人,当年才会不顾一切地与什么都没有的梁川走到一起! 郑若萦却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哪里敢说你的不是,你与我情同亲生,在这个家里,你与她们二位姐姐一样,都是秀外慧中持家有道之人,与我大小姐脾气的不太一样,平素对我也多有包涵,我敬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的不是!’ 还有一个刘谨言,身份太过特殊,名份也没有定,所以郑若萦也不敢去乱说,只提及了其他两人。。 说完郑若萦一把掐住梁川的大腿,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梁川嘴都歪了,狠狠地骂道:‘我可告诉你,今天姐姐也在,许多话就当我这个做小的僭越问了,他们不敢问,我来问!’ 梁川眼泪都被掐出来了,这一掐是真的吃力呀,怨气十足! ‘有话你就说嘛,干嘛动手动脚的!’ 郑若萦恨恨地道:‘你这次去北方若是敢带个什么高丽女真婆娘回来的话,看她能不能进这个家门!这是第一点!’ 梁川一脸的委屈与无奈,现在他是真的有心无力,家里妻妾这么多了,每晚昨一个房间都要几天才能轮一次,再带姑娘回来,那不得累死自己这头牛? ‘不带不带,有你们就够了!’ 梁川左边抱住阿侬,右边伸手要去搂郑若萦,被他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第只是第一点,还有呢!’ 梁川严肃地道:‘你说!’ ‘老大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天底下也没能你们两父子这样的,一个在外面流浪,一个又要去外面打仗,说句难听的,哪怕有一个在家里镇着,将来有什么事,也犯不上需要我们这些女人来抛头露脸,现在你手下这么能人,有哪一个是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能镇得住的!’ 郑若萦说得只是含蓄了,她的话任何人来说都不合适,除了林艺娘,但是这一通话又不得不说。 艺娘现在的精神头是好些了,不过人还是糊里糊涂,不能管事,这些重要的事肯定她是做不了主,沈玉贞排不到她前面,阿侬更不行,因此,还得郑若萦来说这件事。 如果有一天梁川在外面出事,老大又不知所踪,这份家底怎么办! 打天下打了这么些年,如此不容易,总不能就便宜了外人,她郑若萦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大哥有不合,可是真到了那一步,总得有人出来说事,那时候要是名不正言不顺,矛盾肯定少不了! 后事如何 梁川这才看清楚,黑暗里不甚清晰的郑若萦,此时应该是一脸郑重吧。 郑若萦当然重视这个问题,若没有从梁川这里得到一个准备,将来出了乱子,她这个姨娘要出来主持大局,在法理上可说不过去,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梁川早期就给自己手下人物的代表苏渭一个准备,将来大业要交到老大的手上,但是现在情况变化得太快,自己还没有走,老大就失踪了许久,而且自己一直让粘杆处的人去寻找李初一与儿子的下落,但是并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过了这个年,自己也要出门去,谁都知道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若是没有回来的话,真的夷州岛上这份基业就要交给别人了! 那是失踪的老大还是年幼的老二,老二的娘亲这时候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若是不定下来,将来真遇见这个情况,有心之人趁乱而起,那就不是他们几个女人可以控制得住的了。 梁川看了看左右,说道:‘你说的问题我也想过。’ 阿侬紧张得呼吸有些着急。 郑若萦的手紧紧握着,汗水都沁了出来。 她也在等梁川一句话。 ‘阿侬今天你也在,这话我将来也会跟其他的兄弟说,如果我走了之后出现什么意外,老大梁孝城在岛上的话,一切以他为主心,若是老大也没有回来,那自然是老二梁知行当家,今天我就算把遗嘱后事先交待在这里了,你们一起作一个见证。’ 梁川知道自古长幼不分是取乱之道,别看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地主,很多人已经在准备下注,押宝押在长子这里,还是老二这里。 老大自小不读书,但是天神体格强壮,与梁川最是相似,又有一副菩萨心肠,因此深受众人喜爱,老二的话也不会太差,自小聪慧,读书机敏但是就是弱了几分,因此大家也不在他身上多想,该是老大梁孝城的,就是他的。 ‘好,三哥你今天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在这里给你吃个定心丸,你当年说给我们母子已经安排好了,我相信你不是在骗我们,肯定也有你的打算,若是你在北方出了什么事,交到我儿子梁知行肩上的,要是老大能回来,一切就还给他,你信与不信,我反正在这里就这样说了!’ 老大梁孝城的威信实在不低,当年兴化一战,他冒死杀入绝境,生生把梁川从死人圈里拉出来,光是这份豪情壮举,整个梁家军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全军上下也认了这个少主,没有丢他们老子的脸!年纪小小,就有这份胆识,将来才能当他们的共主。 夷州之主这个位置,让自己儿子来坐,实在太考验他了,他也没有这个能力。知子莫若母,郑若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儿子,今天她问梁川这个问题,不是要逼宫更不是要夺权,而是要稳住将来不确定的局面! 是梁家的,就是她郑氏母子的,若不是梁家的,就算轮到她儿子头上,也迟早是要丢的! 若是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的话,连死也不远。 郑若萦也怕,夷州这个局面,没有梁川甚至是一个大人物镇住局面,很快就会变天了! ‘若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梁川万没想到郑若萦在逼问自己后,交还自己的答案竟是这样干脆,她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吗。。 两个儿子的家庭,最大的问题还不就是分家,若是兄弟相和的话,怎么分都不客气,也好商量,但是兄弟不和的话,那便完蛋了,水火不相融! ‘你若是希望我们好的话,便给我多一点希望,趁着这些日子还在,给我多留些念想,就我儿子梁知行一个人的话,也就两个妹妹在后面,人丁实在有些少,将来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 郑若萦话锋一转,这车速猛地就提了起来,刚刚好像怨妇的口气要分家,怎么一下子又变成家长的口长,来催生了! 梁川被这车速给吓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侬也有点意外,脸上略带一丝遗憾。 ‘别的不说,就说阿侬姐姐,阿月是别人的孩子,虽然挂在你名下,与你作了父女,终究不是阿侬姐姐的亲生骨血,你让人家现在帮你做了多少事,却连一个孩子也没有给人家留下,这算什么事?’ 郑若萦那个嘴今天仿佛把这些年的话全都给说了,按理说这些话是要艺娘来说的,可是看看现在艺娘的精神头,哪里还有精力来管家里的琐事! ‘还有,知行将来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眼睛再眨一下,你出个海别说回来,就是刚到北方,孩了都要再大一岁,将来也要讨个媳妇,这事别跟我说你一点都没有考虑过!’ 梁川呃了一声,话都应不上来,这种事他哪里会去考虑过,老二这才几岁? 当年老大与李初一的女儿十六,那是因为两个孩子从小就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有青梅之情,那谁都拦不住,梁川甚至出面干预,就是担心孩子太小,一旦来真的,那还真的是身体没发育好的问题,会出更大的问题,而不是他要拆散两个人! 梁川呃了半天,最后问道:‘你自己有什么看法,我听你的,你是孩子母亲!’ 郑若萦也不犹豫直接就开口道:‘我看阿月这孩子就不错,也不要许给别人家了,直接就留下给咱们当媳妇,你看如何!’ 什么? 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阿月平时的表现也看得出来,她心里装着这个弟弟,虽然年纪比知行的大,但是平时因为知行有读书,有教养在她的眼里,就成了一个知书识礼的谦谦公子! 最大的问题不在阿月,可是在老二身上! 这个小子不一定喜欢阿月啊! 再者说了,现在阿月自己连名字都改了,天下人也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好了,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女儿给娶了,那不是让外人去看笑话! 两个人要是真在一起,这事梁川虽然看得明白,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叫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得顶住多大的压力! 梁川很是忐忑地多了一句嘴:‘你自己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知行那小子肯定不会喜欢阿月这样的姑娘!’ 郑若萦一听,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敢!’ 梁川就是奇怪,郑若萦这个大小姐出身,眼光一向极高,她怎么会看上阿月这个乡野里出来,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阿月性格倒是可以,不过这年头这种性格的姑娘到处都是,并不奇怪。 梁知行也是,从小读书的他,肯定看不上大字不识一个的梁月,他要的就是那种能陪他吟诗作对风花雪月,门当户对的女子,才显得不辱没了他的才学身份。。 梁川头都大了。 ‘我就觉得阿月不错,从小懂事识大体,办事稳重能持家,咱们知行什么也不懂,缺的就是一位这样能帮他管家的贤妻!’ ‘可是。。’ 梁川担心的还是阿月与他姐弟的身份,这年代真闹起来,会让无数人看笑话。 郑若萦道:‘反正阿月我与姐姐也说过了,她也同意,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策划一个故事,安排阿月的亲生父母出现,来个认亲大会昭告天下,跟你就没有什么关系,咱们梁家上下谁不知道这一回事!’ 梁川听得郑若萦自己有安排,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若萦是放低了自己的眼界吗,那才不是。 老大孝城看上了李初一的女儿,不过姑娘后来出事,她也跟着婉惜。 她自己何尝不是一直在看,若是在清源的时候,能找一个富贵人家般配一点也不错,现在在夷州,整个岛上就他们梁家最显贵,换作其他人都不怎么样。 看来看去,就是这个梁玥,最入她的法眼。 小小年纪极为懂事,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她的后面又是阿侬撑腰,阿侬现在掌管整个岛的财政大权,要是能与阿侬结合到一起,那将来他儿子的权势地位就能再上一层楼,那时候,整个夷州看谁家还敢说她儿子是姨娘生的! 这才是郑若萦一直考虑的,今天趁着梁川在,也没有其他外人,与两人的大人当面讲出了这个话! 家中如何 坐着郑若萦的马车,一回到家,梁川写下了一份安排。 诚如郑若萦所说,如果今天不把后事定好,那就是给自己埋下一颗炸弹。 手下那么多人,随便单拉出一个人,如果有当年黄金山的野心,都不是他们这帮女人能镇得住。 幼子尚弱,无力相抗。 苏渭老头子自己会留下来,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再跟着梁川出生入死,否则他倒是很乐意去献点计策,为梁家发光发热,将来史家春秋上,也会留下自己一笔。 现在的他,更像刘备讨吴的诸葛亮,曹操打天下的荀彧的角色,坐在家里看家护院! 能把后勤搞好,梁川方能在前线从容征战! 唯一担心的就是老头子的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这仗打起来,绝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快速解决的,北方的敌人那是当今天下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可以说是同时代的姣姣者,能与之抗衡的还没有出现,梁川手中是有高科技武器,但是火炮能不能顶得住,那还真不好说! 梁川这一次特意把全家人都叫到了一起,林艺娘居首,然后是郑若萦,沈玉贞,阿侬,还有在玻璃厂的刘谨言。 看到这位神秘的姑娘出现,大家是既意外又不觉得奇怪。 只有大事要商量时,大家才会这么齐。 梁家的事,就是梁家军的事。 连刘姑娘出来了,是真有大事要说。 梁川今天是真被郑若萦一番话给点醒,不管郑若萦说的那话是真是假,他一离开这片土地,很多事情便不再是他能主意。 ‘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梁川拿出一张纸,交给了沈玉贞。 ‘玉贞你来念给大家听听!’ 沈玉贞惶恐不已,这时候拉她出来当挡箭牌吗? 她恨恨地看了梁川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幽怨,恨不能咬梁川一口肉下来! 今天回来之时她就瞧见是若萦与阿侬与梁川三人一道回来,以前可没见三人感情这么好,出同车睡同寝的,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一回来,梁川就要宣布什么大事! 沈玉贞接过纸一看,眼前一片眩晕。 这里面写的,她不敢念! 沈玉贞向林艺娘投去求救的眼神,艺娘不解地道:‘你念便是了!’ 艺娘好像感觉到什么,却没有明说。 有时候经营一个家就是这么困难。 沈玉贞只能艰难地念道:‘我梁川北上,若是有幸回来,一切照旧,若是有什么意外,今后家中大小事务仍听艺娘派遣,各位务需恪守本份同心戮力为了梁家,老大梁孝城若是在我走后回来,由他来继承我所有产业,若是孝城不回来,则由老二梁知行继承。’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了起来,这是在准备后事吗? 梁川左右看了一眼,大家都在等着他的话。 ‘若是知行继承之后,孝城才回岛上,则知行需将产业交还到孝城手中,兄弟二人不得暗生隔阖,今立此据,共同见证,若有违者,为我梁氏不肖子孙!’ 众人听罢,眼睛齐齐看向林艺娘,这份安排就是梁川万一回不来了,作的最后部署,对谁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甚至在里面大部分人都没有提及,就提了两个人,老大梁孝城和老二梁知行,等于是在为二人安排将来继承的大业。 如果梁孝城没有走的话,那位置没有什么好争的,绝对是老大的,但是现在老大在哪里,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是怎么样,他会何时回来! 按大宋的规矩,正常人家里家里生的所有孩子都要寄名到正妻名下,妾室的孩子也不能认妾室,这是法理上的长幼关系。 但是梁川家里没有实行这一套,谁生的孩子就与谁一起生活,也不必全部挂到艺娘名下,大家相处得倒也融洽,没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现在要让老二上位,那老二又一直是跟着郑若萦的,现在郑若萦也是有权有钱的人,将来她能乖乖地把权力还回来? 阿侬是亲耳听到这位妹妹的誓言,但是这玩意能值几个钱,将来成什么样,谁又能保证。 可不就是跟皇家的争权一样的道理,无情最是帝王家啊! 林艺娘没有说话,所以说没有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失败,将来在岛上可能一点地位也没有。 这时候林艺娘倒也没有说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看得开。 梁川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难处,而不是要给自己难处! 两人经历风雨的时候,过的日子可是比今天困难得多了! 在场的这些姑娘哪一个家庭出身不比她好,颜值不比她高的,若是真的贪人美貌看上人家的钱财,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的地位,早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这时候精神不怎么好,也没有精力去想那么多,心里唯一的出发点就是,男人不会轻了自己,便第一点头答应了这件事,现在也就自己几个姐妹在场,连苏渭都没有过来,不过今天过后,苏渭也肯定会知会一声,否则自己关起门来商量的事,可不当数! ‘你们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众人更是没想到艺娘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梁川也没有更多的解释。 二人一起生的日子的日子太长,当年的日子可比现在苦上许多。 这份安排最大的问题就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能够回来,那艺娘还是一家之主,若自己罪回不来,那艺娘想当一家之主,也当不成,没有一个男人作她的倚靠。 同样的这个道理适用她们梁家。如果没有一个男人撑起来,梁家也算是完了,不久就成了别人家案板上的肉! 这时,非常罕见地郑若萦也没有说什么话表什么态,大家以为会有一场内部的大战,没想到这么三言两语竟然给完了! 这么快,这么平静的吗? 大家好像都有一种共识,那就是梁川肯定会回来。。 多少次凶险的事情发生了,梁川活得比谁都好,梁家军死了多少人,最后还是只有梁川一个人健在! 自己的男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打没把握的仗! ‘这份安排我会给苏渭一份,还有几天在家里咱们好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北方的日子不太平,这一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风险,唉,可惜了我的夏兄弟,这个仇不报不行,北方不走也不行,等他们定下来,那就是收拾咱们的时候了,那时候咱们要再破局太难,我的苦处你们最难解也只有你们能理解!’ 梁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艺娘。 ‘你的身子不太行,孝城那里我也一直在找,这孩子脾气大家都知道,要是不杀了王凌云把宋朝闹天天翻地覆,肯定是不罢休,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孩子回来了看到你才不会伤心。’ 艺娘咽了一句道:‘你只管去,家里的事交给我和几个妹妹,她们还是听我的话的。’ 其他几人纷纷点点头。 刘谨言也难得地跟着点了点头。 梁川继续说道:‘你们与我相识多年,同舟共济风雨相伴,本以为可以与你们在兴化那个小地方安心做一个富家翁,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当年兴化的结局就是咱们将来的结局,偏安是不可能的,咱们不是惹别人,别人也会打上来!这一次我若能平安回来,到时候就真的不再走了,海外的事情也不去管了,等天下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与你们一道儿找一条大船,咱们天天在江海上游玩!’ 真的听到这话的时候,大家才是崩不住的时候,几个女人眼眶马上就红了,能回来就好了,还想着去玩什么,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啊! 一家人很快就散了,梁川又把郑若萦打梁玥的主意一事说给了林艺娘听,这倒是把艺娘给听笑了,她来了一句:‘倒是被她给抢先了!’ 梁川给雷得外焦里嫩,没想到这个女儿在自己家里还这么抢手! ‘你们都在打她的主意?’ 林艺娘也笑了:‘这孩子好啊,自小就懂事,谁能不喜欢,你想要把她嫁给别人家,我还不答应呢!’ 梁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今天这么安排,你不会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是你不让老二来当这个家,咱们家就算是绝了户,多少人会惦记着,若萦比我更懂这个道理,肯定是她与你说的是不是!’ 梁川又是一口气。。 原来她们都明白! 重返中原 腊月二十,天寒地冻,还有十天便到了一年终结的时候,每个人都期盼着,等待着,等着这个时候休息放松一下,为来年积蓄一点力量。 梁川带着梁师广还有孙叔博踏上了海船,顶着星夜劈波斩浪,前往大宋。 很多人不理解梁川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还要去大宋冒险! 他可是大宋的钦犯,没有大赦天下之前,他来大宋都是来自投罗网! 而且梁川带的人也不多,就两个人,万一遇到危险,如何自处? 谁劝都没用,梁川还是三人行,坐着海船毅然到了对岸。 耶律重光与他送来一封书信,内容信息量极大。 大概的内容就是说,大宋王朝推行了两年的新政因为各方面的因素,如今正式被朝廷废止,以范韩为首的激进派全部罢官贬出汴京,天下震动原来的守旧派卷土重来,朝廷又准备重新启用夏竦! 一听到这个消息,梁川并不意外。 这一场改革史称庆历新政,是刘太后死后赵官家赵祯干的第一件大事,开局轰轰烈烈却以失败草草收场,也重重地打击了赵祯的雄心,由原来的守成变得更加守成,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改革。 这一场改革主导的官员虽然都有雄心,而且范韩诸公都是当朝公认的清正仁义之士,一点私心也没有,但是改革还是失败了。 因素很多,这一场改革说雷声大雨点小一点也不过份。 改革只是在原来的基础动了一点小动作,修修补补都不算,甚至很多改革派提出的政策都没有坚持到新政被废,自己就先停了下来。 改革就是动刀子,就要动到别人的利益,不痛不痒地算什么改革。 梁川立于潮头,心情激荡。 时代之难远胜登天。 范仲淹韩琦这帮人,可谓是时代的巨人,面对王朝的衰败之时,依旧无能为力,与他们相比,自己是了解了一点史实,知道时代下步的走向,真论起能力,在他们面前,自己连一个政治初级入门者都算不上。 要说这一次新政带来的影响还有后果,完全不输于一场战争的失利! 不论是国库的亏空,政坛上的混乱,民间的口碑,可谓是败得一踏糊涂,与西夏的作战,都没有这么坏的影响!老百姓对改革派恨之入骨,就连赵祯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下场,差点让国运大乱不说,大家对自己也产生了动摇。 还是夏竦这个胖子厉害啊,在新政当中被打压得这么惨,差一点就名节前途俱毁,现在风水轮流转,又转到了他家门口,这再次封侯拜相又指日可待。 为什么他梁川这一次敢光明正大地来大宋,谁不知道他梁川是夏竦的人,当年就是因为夏竦失势,有些人才敢落井下石针对梁川,现在夏竦要复起,那梁川平反是指日可待,要是有人再分不清形势,那就是有眼无珠的笨蛋了! 这个时候,梁川就要再回来给夏竦拜个年了!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夏竦自己绝对要争取一下。 这个西夏战场下来的老人,又是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不论军方还是朝中都有绝对的话语权,绝对可以称得上能改变时代的人物! 大宋经此一乱,元气大伤,北方又与契丹人新败更是加速了新政的败亡,让国人知道这一次改革的不足,也让夷州有了喘息之机,可以好好地发展一波,至少大宋没办法腾出手来对付自己! 这就是国运,这就是时机! 不过梁川还是不敢大意,挑了夜间上岸,早早就与孙厚朴还有耶律重光以及石头高干司方行一帮人约好,在码头边上接到梁川,马上就直接送进孙家。 别的地方大家都敢有点心思,现在的孙家无人敢动! 正式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是夏竦已经在返京的路上,现在都是夏党把持朝政,有没有人敢孙家,没有,除非他不想要乌纱帽了! 孙厚朴可不是吃素的,在夏竦失势的时候,他都敢上夷州与梁川谈生意,更不要说现在即将再次王者归来的他! 现在的孙厚朴腰杆子可是硬得狠! 这次得知梁川要返回中原,特意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会,就在码头迎接他! 包括威远楼在内,许多地方都接到了风声,夷州的大人物,大宋的钦犯梁川要返回中原! 可现在谁还敢来找不痛快! 关起门来睡大觉,大家就权当不知道这回事! 梁川这回来,就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许多人都开始准备后事,要么遣散一家老小,就怕殃及池鱼! 梁川看到孙厚朴安排的这么大动静,自己也被吓得不轻! 一下马车孙厚朴第一句话便是:‘梁大哥今日起便可不必再担心度日!’ 梁川左右扫视一圈,被孙厚朴的热情大动作给震憾到心中还是有些顾虑,动作太大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这个当年无比辉煌的地方,也是自己发家的地方,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一条海船也没有,一个劳工也没有,码头上好些人在乞讨,曾几何时这个地方有这般落莫过! 这个港口历经百年才发展起来,但是衰败就在短短数年之间,连走私都救不了这个地方。 所有有都在盼着,这一阵风赶紧吹过去,能重新焕发一下生机! 孙家里早备下了家宴,到场的全部是梁川当年的死党。 耶律重光与石头两人自不必说了,高纯与司方行也让孙厚朴给叫了过来,许久不见,二人听说了不少关于梁川的事,心有向往力不能从。 司方行自打在西南被结结实实地折磨了一场之后,心思就淡了许多,也不再去参与江湖的纷争,现在就在家当个富家翁,倒是港口的停业,让他的经济一下子缩水了很多。 高纯不必说了,他一直就那个样子,有个在京城当九门提督的大哥,谁见了他都得卖三分笑脸,他也不离开清源这个地方,专心耕耘自己的地盘。 一群人倒是难得重新又坐了下来! 一桌好酒菜端了上来,但是众人没有一个有心思在吃喝上面,今天可是难得重新见到梁川平安归来,大家都是又喜又忧,毕竟他的身份还没有平反,到了中原还有很小人要防备! 孙厚朴现在这个地位最尊贵的主人率先举起了酒杯! ‘第一杯敬我们梁大哥胜利归来!’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梁川高兴,自然也跟着举了一杯。 这些人当中,最先收到消息的还要数孙厚朴,一个老丈人什么消息都瞒不过,高纯也是,他哥是汴京的安全大总管,什么小道消息也是第一个知道,倒是打听情报的耶律重光反而落在了后头! ‘那第二杯咱们就盼着梁大哥早日归来!’ 高纯与石头二人同时说道,二人都没有去过夷州才会说这样的话。这话一出口,大家就纷纷投来白眼! ‘人家梁大哥现在在夷州可是要风得风,来中原喝什么西北风!’ 一行人自顾喝着,内堂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齐齐看去,原来是夏雪抱着姑娘出来了! 孩子才多久没见,已经长大了一圈,梁川连忙起身准备去抱抱孩子! ‘呀,我三个孩子小的时候我全没见过他们的样子,现在看到你女儿,真是让人感慨啊!’ 夏雪在一旁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地女儿调侃道:‘那大哥可要常回来才是!也教教我们紫薇一些江湖的人情世故!’ 众人一听夏雪对梁川的称呼,看向梁川的眼神不由得肃然。 这一声大哥的份量可不轻! 当朝宰相的女儿,世代书香门第,可不是江湖上那些牛头马面可能相比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来呀,只可惜时不待我!’ 听得梁川的话,众人脸色微变,却不敢表态。 孙厚朴起身连忙问道:‘梁大哥这是准备。。?’ 梁川解释道:‘这不是在北方开了一家商会,那里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我得亲自动身去看一看!’ 只有耶律重光知道梁川这番轻飘飘的话后面是什么意思! 司方行说道:‘可惜我身子不行了,否则定要与梁兄弟一齐去北国看看那里的风光,想令人神往!’ 高纯也附和一声,不过他并不想去。 石头却是站出来道:“三哥,带上我,我与你一道儿去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