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秘书》 序 话说大概作者当久了,有点忘记身为读者时,看完一本书,有点舍不得书中角色的感情―记得以前看书时常常这样,总是抱着一本书惋惜着故事结束了,再也看不到书中角色(说到这种遗憾,我想麦克安迪的经典名著《说不完的故事》或许就是以这种心情去写的;小时候看这本书时好羡慕,一本看不完的书,意思就是永远不用和书中角色分离啊!这大概也是很多爱看小说的读者共同的向往吧?)。那么,作者会不会舍不得笔下角色呢?会,不过我想差别在于:在作者脑海中,故事并没有因为交了稿就结束,而是永远的进行式,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黑家这个粽子串结束了吗?应该是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萝卜坑填满了,中间还「节外生枝」多挖了别的!你知道的,没有人说坑只能排成直线,这毕竟是四度空间的世界,哈哈哈……在这一本,我写了一个句号,但有没有旁枝末节?就要看未来的创作心情啦!总的来说,至少黑家八个兄弟姊妹,再加一位堂兄弟,算是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各位眼前>(跨了两个书系三个系列,连我自己都觉得好了不起,哈哈哈……)黑恕和的故事,我从二00八年八月,写到二00九年十月,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喊:妈呀!真想跪下来求这位大少爷别再折腾我了,不然就让他一辈子打光棍。直到开始动笔写这个版本时,我都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然而写着写着,大概是因为不服输、不信邪八本人某些方面有点固执跟铁齿),故事的精神在创作过程中慢慢酝酿成形,我终于明白―不停地思考黑恕和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爱情说不定是错的,也许我该换个角度,问问他的女王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强势有能力的女人,就只能养贴心的小狼狗吗?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说起来也许有点贪心,即便是男人,工作结束后能有个小女人在家里等他也就算是美满的结局了,角色对调之后,小狼狗跟女王不也恰恰好?我想是因为我始终认为,女人在职场上本来就处处吃亏,在我笔下,黑恕容有家族跟兄弟当靠山,有长眼睛的当然都不会去为难容女王XD,但是何绮霓呢? 我自己不是很喜欢把女孩子描述成完全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生命里只有丈夫和爱情是唯一的故事!或许有一些是,但绝对不全是(所以我完全不认为《命中注定我爱妳》前半段里,男主角原来的女友有什么错P:(当然这是单指前半段的故事)。 有些女人天生像大玉儿,以辅佐丈夫和儿子为己任;有些女人像杨玉环,给男人宠是她诞生的目的;但是这世界也还是有如同伊丽莎白一世与武则天一般的女人(遗憾的是这两位感情路都不顺),把这样的女人和小狼狗画上等号,似乎只是世俗观念中认定「强势的女人,优秀的男人通常不想要」(当然很多作者笔下的「优秀小狼狗」绝对是例外XD)。因此,这故事原本的书名是《女武神的俘虏》,灵感来源是困住女武神的魔火,得有真英雄才能解救―我真的觉得写这个故事的人很有想法,没错,女武神当然只有真英雄配得上,想要得到女王芳心,当然不能只会拍马屁跟耍花腔。 女王的男人既要是真英雄,又要是小狼狗,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贪心,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无条件信任和义无反顾的相挺罢了。其实想想,不管是不是女王,不管有什么样的物质与外在条件,哪怕妳的另一半不帅也不有钱,只要拥有这样的爱情,未尝不是一种美好呢?对有能力的女性来说,另一半能支持自己发光发热,更别说咱们的白目大少爷甚至毫无怨言地站在女王大人面前挡子弹(以黑恕和来说,他对这点其实相当自豪,因为那些子弹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这厮脸皮比铜墙铁壁还厚,核子弹都拿他没辙),难怪霓霓女王「凤心大悦」啦! 总之,很高兴我最终还是找到了这故事的精神所在,为黑家人的故事暂时画下句点。如果各位是最近才接触金小吉的作品,当然一定要找找其它黑家人的故事来看看啦!最后跟各位推荐一下麦克安迪《说不完的故事》,是这辈子一定要看过一回,看完一定会想介绍给所有男女老幼朋友看的好书哦.A 最后一本了,当然要「沙必思」一下,为了方便大家寻找黑家人的作品,金小吉就贴心地帮大家列个表啦,我果然是贴心小天使啊XD。 黑家老大:甜蜜口袋579《魔王的独占欲》~禁脔之一 黑家长女:红樱桃6《坏男人的末日》~独宠之三 黑家老三:甜蜜口袋50《恶魔的白玫瑰》~妳是女王之一 黑家老四:甜蜜口袋590《浪荡子的臣服》~禁脔之二 黑家老五:红樱桃5《魔女的守护者》~独宠之二 黑家次女:甜蜜口袋607《恶棍的真心话》~禁脔之三 黑家老七:红樱桃587《女王秘书》~独宠番外篇之二 黑家老么:红樱桃580《宝贝前妻》~独宠番外篇之一 堂兄弟:红樱桃4《堕天使的救赎》~独宠之一 什么?还有没有别的?哈哈哈……以后有Fu再说啦!如无意外,咱们书展见喽! 第一章 这是一场浮夸的表演,但几乎没有人不买帐。站在会场最角落,简直比扫地欧巴桑还低调的何绮霓安分地扮演着影子的角色。即便她一身利落大方的套装打扮与优雅干练的气质仪态完全不输会场上任何一位商界女主管,但比起成为焦点,她显然更乐于站在幕后,将一切局势尽收眼底。 而且她知道,那个站在聚光灯之下,天生就拥有一呼百诺魅力的男人,将是她掌握大局的最佳利器。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与其说她适合秘书这个工作,倒不如说她适合担任经纪人或躁盘者的角色吧,因为…… 如雷的掌声截断她的思绪,她看向讲台上简直比政治人物或偶像明星更有巨星架式的男人。他正朝台下挥手,而底下不管是新闻媒体或与会来宾,无一不起立鼓掌,只差没大喊安可外加激动到泪光闪烁…… 这家伙不去从政或进军演艺圈实在太可惜了。何绮霓双手抱胸,敛着嘴角和眼底的笑,迈步向后台走去。这只是一场作秀似的公益活动,但显然在募款与广告上都成效斐然。身为总执行人的何绮霓一向不爱抢功劳,因为对她来说还有比抢功劳更重要的事。更何况她的上司绝不可能……噢,或者说没那个胆子亏待她,只要她的薪资袋厚度与待遇依然令她满意,她是不会在意出不出锋头的。 毕竟树大招风,爱出锋头的人也等于在脸上写了「靶心」两个字,她才没那么笨。 后台挤满记者与争相合作或攀亲带故的各界人士,而她的上司依然维持着世人眼中熟悉的黑氏一族精英形象!沉稳、大器、尊贵且气宇不凡。这位黑氏帝国新秀与他两位同样为家族事业效力的兄长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一反黑家人向来在媒体前的低调作风,打从接下执行总裁大位以来,几乎比当红偶像明星更常出现在各大媒体。 世人多半对豪门秘辛与丑闻感到好奇,但她的上司之所以风靡国内群众,靠的却是他本身。他的「粉丝」确实也以女性居多,许多原本对商业完全没概念也没兴趣的婆婆妈妈、太太小姐、熟女少女,甚至还为了他在网络上组成后援会…… 俊美无轮、高大英挺、加上名门出身的精英气质,活脱脱就是偶像剧与小说里总裁男主角的形象啊!偶像剧再怎么大手笔地借豪宅、借名车,那些男艺人总是难脱一股脂粉味,没有影帝级的演技,更难诠释出身名门、浑然天成的贵族气魄。而她的上司不只是货真价实的贵公子、型男总裁,更重要的是,因他而跌破的眼镜,足以填满整个太平洋! 黑恕和过去一直只担任兄长的左右手,从来不曾独当一面,所以除了亲自派任他的黑家老大外,没有人看好他能坐稳亚洲区执行总裁的位置,就连他的几位兄姊也不认为他有这个能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四年下来,他不只保住了执行总裁的宝座,还交出漂亮的成绩单!别说商业周刊把他捧成黑马和奇材,今天在后台里就有演艺界的名制作人想把他的故事改编成偶像剧!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草包贵公子蜕变成百年一出的商界金童? 何绮霓隐在镜片后的眼半瞇,藏起戏谵的光芒,嘴角微勾,坏心眼地在角落站着,好像看戏似地,欣赏黑恕和在外人眼里毫无破绽的冷峻与从容。 四年多的朝夕相处,或者还因为她天生细心,加上黑恕和也不是太难捉摸的人,不知不觉中,何绮霓已经快要比黑恕和的家人更了解他―她知道他不耐烦时眉头会拧紧,说话速度也比平常快;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差异,她就是能从外人听来毫无变化的语调里,听出他隐藏其中的情绪。而此刻,何绮霓注意到黑恕和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搜寻她的身影,这表示她再不出现,这位从小娇贵无比的顶头上司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原形毕露,并且视他不爽的程度,轻则掉头就走,重则发一顿少爷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摆斓给全世界看…… 何绮霓叹口气,她可以不在乎今天这场活动主办人挂的是谁的名字,也不介意她的精心企画到头来只成就了把她视为眼中钉的同事,但却绝对不愿意看到她四年的苦心白费,因此只得从玄关处的镜子后方现身。 黑恕和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发现她了,抢在他开口之前,何绮霓已经开始扮演完美秘书的角色,替他一一应付那些他不想应付的烦人苍蝇,两人在不到十分钟之后便顺利地脱身,搭上自家公务车。 BMW一驶离停车场,前一秒还腰杆挺直、面容冷峻,连眉眼间那股沉郁都像在诉说他满脑子全是一秒钟几十亿商机的黑恕和,立刻像冰山坍成烂泥似的,身体一滑,坐没坐相地横倒在椅子上,只差没把脚抬起来踩在车窗上了。 「我肚子好饿……」他有气无力地声吟。 果然一「下工」,第一件事就是靠夭,据说小孩跟动物都是这样的。何绮霓已经习惯了,她依然维持专业秘书的形象―她跟他不同,黑恕和只有在人前是「专业总裁」,人后则是「专业败家子」,但她可不搞表里不一这一套,只不过她的能力就是比别的秘书强了「一点点」,有本事把斓泥扶上墙。对于这一点,何绮霓是很自豪的,要是让她生在三国时代,阿斗早就不阿斗了!何绮霓翻开日志,坐姿依然端庄,完全无视已经从对面滚到她身边,还打算滚到她大腿上的死小孩……噢,她差点忘了,这家伙断奶很久了。她刷地一声把公文包挡在她和黑恕和中间,杜绝身旁简直像小鬼耍赖的大男人趁机吃豆腐的机会。 「今天午餐时间有一小时,我已经叫了外卖。」 「我要汉堡,还有可乐!」最好再来一份薯条,哈哈哈!他肚子超饿的,不来一份大汉堡不够看! 何绮霓眼尾一跳,「今天的午餐是凯萨色拉、西红柿培根面包和葡萄酒。」没得商量! 听到这么清淡养生的菜色,黑恕和俊脸一垮,觉得更加无力了。「为什么?我不要吃那种鬼东西!」他又不是羊咩咩,为什么每天中午都要啃草? 何绮霓推了推眼镜,瞥向摆在一旁的商业杂志,封面上是某大企业富豪,大大的啤酒肚几乎撑开衬衫钮扣,脑满肠肥的样子宛如猪公。 她怎么会允许一手打造出来的靶子……呃,是偶像,因为每天坐办公桌和应酬而变成那副尊容?虽然男人也可以穿束腹,在必须上镜头时遮掩一下突出的鲔鱼肚,不过她还有更邪恶……噢,是更伟大的计划,黑恕和将会成为黑氏帝国新的公关形象―这正是她那位阿斗上司的兄长,也就是BOSS头上更大尾的BOSS交给她的任务之一。 原本她是把脑筋直接动到黑家两位大魔王身上,只可惜比起黑恕和,他的两位兄长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不喜欢受人摆布,行事原则低调至上,她只好转而把目标对准总是任她搓圆柔扁的黑恕和。 经过她四年来苦心「教育」,黑恕和果然成为太太小姐们看到都会兴奋尖叫的新偶像。她是个有良心的经纪人,怎么能够让那些尖叫的太太小姐们发现她们意滢……不,是倾心的美男子,西装底下不是让人流口水的八块腹肌,而是软绵绵蓬松松的鲔鱼肚? 下个月,他们集团每年例行性举办的社会公益大型活动又要开始了,今年配合欧洲分部的运动品牌进军亚洲市场,她策画了海上竞赛活动,噱头之一当然是亚洲区执行总裁黑恕和将亲自参加竞赛。 她之所以选择海上活动而非陆上活动是有原因的,马拉松或自行车竞赛已经有人做过了,没创意,而且太过老派,不符合上头的要求。台湾本是海岛,选择热情洋溢,最近又因为高收视率偶像剧和大型国际运动会而成为旅游新圣地的南部港都举办海上活动,上头一听到这个企画便举双手赞成。而且既然在海上,秀一下身材是必要的,八块腹肌跟鲔鱼肚,哪一种能吸引太太小姐们挤破头?用膝盖想也知道。黑恕和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杂志,脸上滑下三条黑线,同时想起自己有三天没去游泳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很快会出现游泳圈。他最爱美了,这种悲剧绝不能发生在他身上! 「好吧,吃草就吃草……」依然是千百个不愿意,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态度。他翻过来滚过去,一手还非常熟练地挥开碍事的公文包,稍早那位在人前威武不能屈的大男人,此刻完全退化成三岁小孩,赖到何绮霓大腿上,用虚弱无比的声音道:「我好像中暑了……」快帮他人工呼吸!他双手捂着胸口,往上看着几乎盖去一半视线的伟大「悬崖」 唔!他现在不只觉得中暑,而且还有心脏病跟高血压! 来这套?何绮霓挑眉,却也不禁佩服他媲美小强、不怕死的勇气。 她从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实习,加上被黑家大魔王授命辅佐他最没用的弟弟这四年,算起来有整整八年的秘书经验。因为个性使然,过去胆敢在言语或行为上吃她豆腐的上司或同事,全都吃过她的苦头―这里得提一下她的家族,何氏一门出了三名警察,三名职业军人,四名跆拳道和柔道国手。何绮霓高中毕业那年就有过为国争光的机会,可惜当时外公的纸工厂面临倒闭危机,身为独生女的何母挑起重担,何绮霓这个么女为了帮助母亲,才改值由心愿转而学商,想不到却因此开发出她真正惊人的天分。敢吃她豆腐的上司和同事,不只会领教她的过肩摔和无影脚,她若是要在公事上挟怨报复,也可以做得既漂亮又天衣无缝。总的来说,她不只有一颗金光闪闪的商业头脑,要搞派系斗争也很有一套,套句她大学学长的感叹:这个何绮霓简直是人间凶器,当她的敌人只有到咧等的份! 大部分人吃过一两次苦头也就识相了,何况她有本事挑大梁,做事又知进退,懂分寸!所谓人才难得,懂得不抢老板锋头的人才更难得,因此就算她得罪上司,上面知道理亏,又不想放走她,自然也会开始对她客气。只不过,这些以往屡试不爽的手段,一遇上黑恕和就完全不管用了。 在历任上司中,她跟在黑恕和身边最久,赏他的过肩摔和无影脚自然也不少,加上黑家老大还放话,她这个秘书有免死金牌,谁都开除不得,所以她教训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即便如此,黑恕和却没怕过她那些报复手段,还越挫越勇,明知自己的下场可能不太好看,但他还是会在隔天像什么都忘光了一样,继续挑战她的忍耐极限,对她扮幼嫩、装可怜,吃豆腐吃得大大方方、理所当然…… 何绮霓看黑恕和面容潮红,一脸痴呆,不禁想:该不会今天一大早就把他挖起来跑了四五个行程,真的累垮他了吧?这怎么得了,她还有好多工作要他去完成啊!她立刻探手贴在他额上,察觉他体温果然有点高。见何绮霓俯下脸朝他贴近,黑恕和更觉得热气直往脸上冲,死性不改的他当下演得更卖力。「我头好晕,心跳得好快。」他抓住她的手往左胸贴。「妳摸摸看……」 她的手不像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那般柔嫩,但他包覆在两手间,却有点兴奋,有点快乐,手心都要冒汗了。 「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他的声音像病入膏肓,他的眼神比哈姆太郎更闪亮,衬着染上莫名红晕的俊脸,还真让何绮霓有些心软了。 「你只是……」只是什么?这症状既不像中暑也不像疲劳,她都觉得莫名其妙了,眼角余光瞥见黑恕和大开的两腿间连瞎子都不会忽略的突起,她转头一看,好不容易升起的同情心灰飞烟灭。 「快帮我人工呼吸!」他嘟起嘴,明知穿帮了,此刻他等于母老虎爪下的死鸭子,等会儿可有得受的,却还不怕死地继续装白目。 人工呼吸个头! 「人工呼吸是吧?」何绮霓起身,把死皮赖脸的男人当桌子掀。「我看你是犯了猪哥病!」粗残女暴君,抬起**,就要拿三吋高跟鞋往滚躺在她脚下,还一脸色胚笑的死白目身上踩。黑恕和像是早已料到她有这招,快一步抓住她的脚,脱下高跟鞋甩开,还变态地搔她脚底板,笑得好淫荡。 「妳怎么会认为我会被妳踩四年?」黑恕和有些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地把玩她的高跟鞋。 让何绮霓傻眼的是,他说这句话时的语调,不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阿斗上司,不是自目又贪玩的大男孩,而是…… 像蛇,像恶魔,像冷酷的杀手。尤其是他眼里一闪即逝的狡脍与陰险。 但很快地,她又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黑恕和丢开她的高跟鞋,又玩起她的脚。 「老是穿黑色套装,多无趣。」他动手掀她裙子。 「你要干嘛?」生平头一次,何绮霓惊慌失措。她太轻敌了,始终把他当成阿斗上司,当成白目大男孩,然而上司再阿斗、再白目,终究还是上司,所以刚刚她作势要踩他时,不仅力气上有收敛,角度上也刻意避免真的害他受伤―她是很坏心,把老板当笨蛋、当靶子,但做人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她还是有。食君之俸,忠君之事,谁说每天在心里骂主子笨蛋的奸臣不能忠君? 再者,这四年来她太安逸,精进的只有她的商业头脑和手腕,因为黑恕和在这方面对她完全信任与放纵,但体能上却没她发挥的余地,毕竟黑恕和有保镖。她坐了四年的办公室,而黑恕和则乖乖听她的话天天健身,就像龟兔赛跑一样,四年前她可以把他过肩摔,甚至踩在脚下,四年后可不一定! 他真的就这么大胆地掀她裙子! 「真的是白色的。」他的表情也不知是失望,或者期待,或者……太过兴奋?而何绮霓已经气得想喷火。 「你这色胚!」她勃然大怒。这家伙……这家伙…… 何绮霓闭上眼,浑身颤抖,眼泪几乎滑出眼角。 「啾!」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她唇上,然后她感觉身上的重量和箝制消失了。「吓到了吧?我赢了!哈哈哈哈……」 车子不知何时已停下,以为自己目睹什么惊人内幕的司机正襟危座,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何绮霓睁开眼,来不及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擦掉,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黑恕和拉扯裤头,懊恼地看着自己的亢奋。「真麻烦,等等我先去游个五百公尺,妳先吃午餐吧,不过妳不可以把我的份吃掉哦!」他说着,还很「好心」地在保镖来帮他开门前替她拉下裙子,盖好她的小肚肚和小屁股,然后得意洋洋地踩着过分轻快的脚步下了车。 「……」何绮霓呆了不只十秒,望着黑恕和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呈现当机状态。 他到底在干嘛?无聊!变态!神经病!色情狂! 脑海里又浮现他色迷迷的笑。现在想想,那笑容藏着几分忍俊不住,原来他根本是在闹她,可恶! 何绮霓想继续当母老虎,把气势维持住,等会儿教那个白目男人好看,偏偏嘴唇**辣的,有些麻,明明他只是轻轻啄了一下,比小男生小女生的初恋还清纯。他那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亲她一下…… 那又怎样?他还掀她裙子!何绮霓双颊泛起几百年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娇羞红晕,这会儿真的是整张脸都红透了。 「呃……何秘书?」逼不得已,等了好半天的司机干咳两声,出声喊人。 何绮霓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座椅上,而司机与保镖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好像没事似的。他们该不是误会了什么吧?何绮霓没空细想,连忙寻找不知被黑恕和甩到哪里去的高跟鞋,然后很快地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发,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车。 「何秘书请小心走。」保镖和司机比平常都要巴结地在她身后说道,还替她按了电梯钮。 何绮霓觉得背后两道视线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我刚刚……看报表看得出神了。」 「呵呵……当然。」司机说着,又补了一句:「何秘书,妳忘了拿公事包。」 何绮霓真想撞墙。她转身,才发现司机已经替她把公文包拿下车了。「谢谢。」她僵笑。 「不客气,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司机小王简直像古装片里讨好权贵的小人,双手捧上何绮霓的公文包,只差没鞠躬哈腰。 关照什么啊?何绮霓真想尖叫,幸好电梯门在这时开了,她几乎无法阻止自己用逃难般的仓皇闪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阻绝了门外暧昧探究的眼神,何绮霓松了一口气,转过身,镜子里的影像却让她想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该消失的是那个可恶的混蛋!她原本完美服贴的发髻像刚刚打滚过一般散乱,而她的双颊遍染引人遐思的红晕。最让她想一头撞死的是,她的衬衫钮扣不知何时掉了一颗,此刻衣领半敞,几乎可以让人一窥她雪白的内在美! 何绮霓一边手忙脚乱地盘好头发,一边想起黑恕和看到她内裤时的反应,脸蛋克制不住地再次红到冒烟。她低咒着,藉以掩饰狂乱得让她羞恼的心跳。 白色不行吗……不对,她穿白色关他什么事?何绮霓敛住脸上让她悚然一惊的笑意,逼自己杀气腾腾地目露凶光。 这种豪门公子她看太多了,才不会两三下就被撩拨。她已经不是清「蠢」无知的少女,对童话故事更是嗤之以鼻,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恶的色胚,看她待会儿怎么整治他! 黑恕和从外头像逛大街似地晃进执行总裁秘书室时,他万能的秘书小姐正在和合作的公司通电话,一边用蓝芽耳机对谈一边处理计算机上的文件还能一边交代助理工作。而黑恕和这个打混上司非但面无愧色,继续吃他的棒冰,还对着愣住的何绮霓大方笑开一口白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垦丁或白沙湾哩!他堂堂执行总裁,方才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穿着一件泳裤,脚踩夹脚拖鞋,一边吃着棒冰,从员工健身中心的游泳池,一路晃回二十五楼他的办公室所在! 真不错,电梯门一打开,差点让人以为哪个身材健美的运动员还是男模特儿走了出来哩,这算是他们的员工福利之一吧? 何绮霓的小助理红着脸,低头窃笑着回到座位上,而他大少爷继续悠哉悠哉地漫步进办公室,还特地绕到何绮霓座位旁。接收到秘书小姐简直迸射出杀气的眼神时,黑恕和只是无辜地耸耸肩,把吃得一乾二净的棒冰棍子咬在嘴边,再将拿在手上的另一枝棒冰递给她。 「妳喜欢吃草莓的对吧?」他可是有帮她买哦! 「总裁你偏心啦,怎么只帮何姊买?」小助理在一旁起哄,心里窃笑。 「啊?」黑恕和这才突然想到似的,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忘了。不然妳们自己下去买,报我的帐,我请客。」 何绮霓还来不及开口,三名小助理已经齐声欢呼,鱼贯走进电梯。「谢谢总裁。」摸鱼去喽! 何绮霓瞪他,他只是回以无辜的表情。「快点吃啊,会融化钦!」 何绮霓没好气地撕开棒冰包装纸,继续瞪他。「你上班时能不能维持最基本的榜样?」他知不知道她这四年来是多么辛苦地在营造他的专业形象?「还有,你为什么没把衣服拿下去,在底下穿好再回来?」她知道自己的口气简直像个超级管家婆,但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我这是让底下的人知道,有强健的体魄,才有美丽的人生。」他摆了个健美先生的POSE。「而且我的衣服刚刚弄湿了,小王帮我拿去送洗烘干,我想妳不是有在办公室帮我准备一套吗?才这样走回来的。」 何绮霓敛住差一点忍俊不住的笑。「我还没跟你算早上的帐……」 「哈啾!」黑恕和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好冷,冷气好强。」他打哈哈,装作没听到,脚底抹油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何绮霓忍不住好气又好笑。跟在他身边四年,她还不清楚他的个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别以为请她吃棒冰就算了。毕竟「好好管教顶头上司」 可是她被黑家老大秘密钦点为「摄政王」的分内工作之一啊! 第二章 三位助理回到办公室,因为午餐时间还没结束,何绮霓没有开代她们新的工作。但是,三个平日就爱嘻嘻哈哈、交头接耳的小女生,此刻不只在底下窃窃私语,何绮霓还明显地感觉到她们一边压抑着笑闹声,一边偷偷朝她投来暧昧的注视。 是她多心了吧?何绮霓没空为自己的多疑分心,她甚至没打算腾出时间吃午餐。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她又还不太饿,不如等晚一点真的饿了再买个三明治,还能边吃边继续工作。至于她原本订的那份午餐就让给黑恕和吧,他食量大,今天早上又确实挺忙的,就让他多吃点,免得下午饿肚子又要在她耳边哀哀叫。 她想当工作狂,不过显然有人不让她如愿。总裁办公室的门一打开,秘书室里的叽喳声立刻中断。 何绮霓并不知道,助理们停止聊八卦的原因不是忌惮上司的出现,而是期待看好戏!黑恕和光着上身,头发半湿,显然刚冲完澡……何绮霓第一个反应是想翻白眼。他把办公室当成什么地方了?不是说冷气太冷吗?头发不会吹干啊?把辅佐阿斗上司当成第一要务的何绮霓,心里不自觉地碎碎念。 这四年来,她碎碎念的内容从公事渐渐扩及到私事,盯他工作有没有完成反而是次要的了,大多时间她都在躁心他不懂得照顾自己。 谁教这家伙就是长不大?何绮霓认为自己越来越爱为黑恕和躁心,完全是因为这男人太不长进的关系! 黑恕和冲着她笑,「霓霓……」 何绮霓额上冒出青筋,装作没听到,也没看到,继续处理公事。 霓霓是他叫的吗?她有说他可以在人前这么喊她吗? 身后,助理们的窃笑声更明显了,简直明目张胆地看起好戏来。 「何秘书。」黑恕和有点哀怨了。 何绮霓总算抬起头,「总裁有事吗?」不去把衣服穿上,在那边装什么可怜啊? 「我找不到我的内裤……」 「噗!」助理们爆笑出声,很快又忍住,一个个噤声。 她是这家伙的老妈子吗?何绮霓手中的笔都快被她自己折断了,没好气地道:「你的内裤我放在!」不对!何绮霓猛地住口,终于发觉秘书室此刻简直静得不象话,她瞬间明白三名助理方才的兴奋与此刻的专注究竟所为何来。 切身之痛还没淡忘,她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八卦主角,更不想扯上办公室绯闻这回事。何绮霓很快地换上一个礼貌但疏离的微笑,「总裁找不到您的贴身衣物是吗?请稍等,我马上帮您找。」 其实她比较想叫黑恕和自己想办法,偏偏她又不希望这家伙因为懒得翻箱倒柜,最后直接在办公室遛鸟办公―别人家的老板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但她家老板可就很难说! 何绮霓几乎是咬着牙起身,眼神凌厉如母夜叉,脸上却笑得甜出蜜来。她努力无视助理们暧昧讪笑的耳语和眼神,走向又不知死活地冲着她笑出一口白牙的黑恕和。 还笑?等等就让他笑不出来!何绮霓走进黑恕和办公室,没察觉身后的黑恕和在关上门时,原本让她想掐死他的阳光傻笑变得有些忍俊不住,有些狡猾得意。 空调真的有点冷。何绮霓嘴上念着,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调高温度,然后走进休息室,熟门熟路地,完全不加思索便找出备用的全新贴身衣物,顺便把整套西装都找出来给他。「你根本连找都没找吧?」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生来只会等人服侍,绝不自己动手,难不成她还得伺候他穿衣?何绮霓越想越没好气。 「内裤又不是我收的。骗他抱怨,不过表情一点也不像在抱怨。 何绮霓一发现他只围着浴巾就连忙背过身去。 「我是秘书,不是你的老妈子!」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年轻,但也不想像个管家婆一样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明明未婚,却像多了个长不大的儿子! 「我妈从没帮我收过内裤。」黑恕和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何绮霓转过头瞪他一眼,却差点昏倒。 「你……你……」她快脑充血……不,是快吐血了! 「不要偷看啊,小心长针眼。」大少爷依然笑嘻嘻,哪怕此刻全身一丝不挂,也无损他的好心情与落落大方。 何绮霓只觉得血气往上冲,快抓狂了。 「我并不想看你换衣服,是你莫名其妙!」她气冲冲地背过身,却发现自己正对着穿衣镜,只好闭上眼睛。 「难道妳要我到外面去换?」黑恕和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 「你可以先说一声。」她手好痒,真怕等一下就掐死自己的老板! 「我穿衣服喽!」他从善如流,好意提醒。 何绮霓咬牙。「你不觉得次序颠倒了吗?」 「这叫亡羊补牢啊,不然妳要我把衣服全脱掉,然后请妳出去,我再换一次吗?」 「……」噢!她又觉得手痒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在教大家如何应付难缠又严苛的老板,怎么就没人来教教她如何整治歪理一堆的白目上司? 何绮霓深呼吸,决定不跟他计较。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确定黑恕和把衣服穿上,自己不会长针眼了,才放心地睁开眼,转身离开休息室。 「衣服找到了,没我的事了。」她决定今天多排两个行程给他! 「等一下。」黑恕和拉住她,「妳还没吃饭?」他看到桌上的午餐,应该是两人份,因为酒没开,另一份色拉也没动。「一起吃吧。」 啃草已经够哀怨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啃草,那简直世界级哀怨,说不定到最后他会像羊咩咩一样,进化成连纸都能啃,把公文也给吃下肚。 「我不饿。」现在更是被他气饱了。 「妳在减肥?」他上下打量她,还抚着下巴,一脸不苟同。 「并没有。」他的表情好欠扁! 「多少吃一点。」他拉着她往沙发走,显然不打算放手。何绮霓原本已在发作边缘的脾气,突然一下子消失融化。她原本认为自己应该已经被黑恕和气饱了,不过冷静下来一想,似乎也不是真的那么生气,只是这家伙不按牌理出牌又爱胡闹的个性,真的越来越让她头大了。 再说,她也没必要在一个合作四年多的伙伴面前,表现得那么疏远不近人情。凭良心说,黑恕和除了老是做一些白目行为让她手痒想掐死他之外,公事上,他可以说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上司―完全不在意她几乎骑到他头上,比他更有威严,而且对她百分之百信任。 想到这儿,方才被他的白目激起的一点点火气也就消了。 午餐时间还没结束,她也不好意思要助理们不准聊八卦,只因为那会让她不自在;再想想反正吃点东西也是好的,她便动摇了。 「我吃色拉就好,面包给你。你不是很饿?」想想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忙了一整天,连想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她这么「鸭霸」地连他吃什么也要管,换成别人早就跟她翻脸了。 她想,明天开始还是放宽限制吧,至少给他吃个便当什么的。如果他想吃汉堡的话,她知道有家美式汉堡店,材料新鲜丰富且讲究营养均衡,绝不会用不健康的调理方式,而且口碑还不错,不如明天就帮他订吧。 「好是好,不过妳真的没在减肥?」只吃色拉,光想就好没力啊! 「我干嘛要减肥?」她可不是那种会为了瘦几公斤,让自己饿得没力气工作的人。 黑恕和搔了搔脸颊,「如果有的话通知我一声。」 「做什么?」她减肥干嘛还通知他?神经病。 黑恕和咬了一口面包,笑容痞痞的。「万一妳血糖过低要晕倒时,我可以英雄救美。」还能先练习好最帅的POSE,当众演出戏剧性的经典画面,比如「乱世佳人」里白瑞德跟郝思嘉那样,哈哈。 何绮霓脸上滑下三条黑线,翻白眼,决定低头吃她的色拉,当作没听到。 用餐时不谈公事,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相处规则与习惯。对于连午餐时间都想省下来办公的何绮霓来说,这其实是相当难得的妥协,意外的是她却没有太大反弹。毕竟,身为上司的黑恕和平常总是乖乖任她摆布,如果连吃饭时间都不能好好休息,不是挺可怜的吗? 只不过这样的妥协有个坏处,就是她得听老板讲那些实在不知道他从哪里生出来、没完没了的冷笑话。 「妳知道牛为什么到了北京还是牛吗?」 又来了。何绮霓连翻白眼都懒,「你如果有这种自觉的话,就少讲点没营养的冷笑话。」他也知道他是头牛啊? 「笑话还要分有营养跟没营养,会不会太累?」 「更正,请你不要一直讲不好笑的冷笑话。」等一下换她打喷嚏。 「那是妳没幽默感,我在培养妳的幽默感。」像他这么好的老板,去哪里找啊? 「我的幽默感就是,在你害我觉得很冷、很烦的时候,多帮你安排两场行程。」够幽默了吧? 「妳这么爱跟我一起加班,我当然OK。」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心中小鹿乱撞啊! 哇哩咧……「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好吗?」 「嘴巴说不要……」他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她恶狠狠地瞪回去。 又瞪他。他说错了什么吗? 黑恕和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色拉,侧脸看起来有点忧郁,眼神沉静。 这画面多养眼,简直像广告里的帅气男模……如果不要看他手里拿着叉子在沙拉盘上乱戳的动作的话。 何绮霓看着他孩子气的行为,已经连开口纠正都懒了,心里又想到他不爱吃生菜,便把他盘里的生菜全拨到自己盘子里,然后把自己盘子里他爱吃的玉米笋和西红柿拨给他。这动作她做得那么顺手,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已经做了几百次一样。黑恕和眼里的忧郁又一扫而空了,眼神莫名闪亮地看着何绮霓。 其实,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都感受在心里,所以不管被过肩摔几次,被踩几次,他就是不怕她。何况他现在可是今非昔比。 「快吃啊。」何绮霓催促道。下午还有很多工作,他可别想偷懒。 黑恕和笑咪咪地吃掉西红柿和玉米笋,最讨厌吃素的他,现在却觉得西红柿真甜,玉米笋真香,真是太神奇了! 「妳也吃。」他想起何绮霓也爱吃西红柿,于是挑起两颗又圆又红的圣女小西红柿给她。 何绮霓大方地接受他的好意。黑恕和开始觉得这顿菜色让他很没胃口的办公室午餐,原来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哀怨,他甚至还能感觉到空气里不知怎地开出朵朵小花哩! 是他的错觉吧?空气里哪来的小花?但他就是难掩好心情,眼里和嘴角都在傻笑,只是一想起某人讨厌笨蛋,立刻又装出冷酷忧郁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干嘛那么伏一么?该不会……每天啃草,啃到头壳坏去了吧?他不禁有点担心。 午餐约会在助理搬了厚厚一迭开会资料进来时结束。原本极力避免成为办公室绯闻主角,对助理们探究的眼神耿耿于怀的何绮霓一拿到文件,马上把那些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低头专心研究等会儿开会的文件。然而平常工作比混仙还混、粗心大意到连今天礼拜几都会记错的小助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随着体内的八卦雷达亮起红色警戒,竟然变得比柯南还明察秋毫,暗地里眉头一挑,发现这两人绝不单纯。 首先,桌上的刀叉是呈现随性的、混乱的摆放。也就是说,老板跟何姊可能吃着同一碗色拉,配同一块面包……好闪,她忘了带墨镜来上班了。 其次,何姊跟老板不像一般的上司与下属,通常上位者坐在单人沙发上,下位者局促不安地坐在大沙发上。在她印象中,何姊跟老板除了在客人面前之外,一向都是随意的,比如此刻,两人同坐在大沙发上,老板长臂搁在椅背上,充满某种宣示和独占意味……唉,墨镜都闪破了,她需要一只可鲁。 最后,用不着李组长或柯南出动,有眼睛的都能看见她们何姊专心一意地研究报告,而老板单手靠着沙发扶手,支着颊,眼睛却不在文件上,甚至根本也没打算接过那些文件,反而盯着何姊,忘我到眼都不肯眨一下……妈呀,这下连可鲁都瞎掉了。 「差不多了,等会儿再把上礼拜呈交的资料一起带上。」何绮霓合上文件道。 小助理回过神,忙不迭答应着,强忍住掩嘴窃笑的冲动离开办公室。 「你等一下没问题吧?」何绮霓回头,一见到黑恕和神游物外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 黑恕和搔搔脸颊,掩饰心虚,耸肩道:「当然没问题。」 其实在公司开会的时候,谁敢ㄉ一ㄤ他?唯一敢的人是他五哥,偏偏五哥从来不ㄉ一ㄤ属下,虽然从他接下执行总裁的位置以来,五哥对他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毕竟他已经不是躲在兄长背后的小孩子。只不过他得承认自己还是有恃无恐,至少不像一般捧别人饭碗的上班族,现在大概都要紧张到胃痛了。 让他不紧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何绮霓的能耐。别看她平常盯他生活作息时有点唠叨,心肠又软,在公事上,有些眼睛利一点的主管,早就知道他黑恕和是纸老虎,真正凶悍又可怕的母老虎在他背后。 曾经有一次,某个公司的资深董事在会议上对他咄咄逼人,何绮霓这个秘书坐在他背后,也不过是合上活页夹时的动作大了一些,那些深知内情的人瞬间一个个屁股差点飞离椅子三公分。 「把这些东西再看一看吧,我十分钟后再进来提醒你。」何绮霓怞出几份重要文件,方才已经被她用红笔标出重点,接着收拾桌上的餐盘,不到一分钟已经离开办公室。 黑恕和百无聊赖地维持同样动作,盯着办公室的门。 上班真的很无聊,他以前很讨厌上班,只是兄长们不让他偷懒,说什么他比起老六和老么,对商业有天分,只是缺乏上进心和责任心,整天只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他们说对了,他现在还是只想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不过…… 黑恕和拿起何绮霓给他的文件,懒洋洋地横躺在沙发上,一手枕在脑后,默默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某人失望的样子。被过肩摔或甩巴掌、高跟鞋鞋跟伺候都无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吃几招女人的花拳绣腿,对他昂藏七尺、顶天立地、高大威猛的体魄构不成一丁点威胁!虽然他以前常常因此得内伤,不过那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可是金刚不坏之身,哈哈…… 何绮霓再进来办公室时,黑恕和依旧坐没坐相,但她相信总裁大人应该已经把她交代的「作业」看完了。这四年来,她逐渐明白黑家老大为什么一直不放弃训练这个别人都摇头叹气的弟弟。黑恕和的敏锐度与理解力都相当优秀,记忆力绝佳,只是懒散跟无赖是他最大的两个弱点,越要求他,他越会摆斓给你看,任何处罚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据黑家某位长辈告状,当年黑恕和天天逃课,跷到连自己念几年几班都忘了,家人罚他闭门思过,结果他大少爷干脆蒙头大睡三天三夜。三天后家人问他知错了没?他大少爷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竟然边打呵欠边问现在几点?早餐好了没? 还有一次,老人家骂他不受教,牵到北京还是牛。他痞痞地回道:只要牵到北极去就不是牛了,因为会冻成牛排!老人家气得差点高血压发作,于是当真把他丢到北极去,他也很high地在格陵兰当起爱斯基摩人―事实证明,这头牛到了北极依然很牛。 过去黑家长辈苦于没有治他的克星,但现在可不同了。据说往年老是被他气得血压飙高的某位老人家,最近可是非常健康又快活,好久没再进医院挂急诊,今年过年还特地包了厚厚一个大红包给何绮霓,让她不好意思极了…… 看到黑恕和懒散的模样,何绮霓没叨念他,从最初担任他秘书时的不以为然,到现在变得有点纵容,纵容他人后高兴耍无赖就耍无赖,想偷懒就偷懒。 她走到办公桌前整理该带的文件,而本来瘫在沙发上的「烂泥」则是懒洋洋地坐起,伸懒腰,依然像个痞子。多亏了他的出身和环境,让他没有市井无赖那种流氓气息,最多就像个成天玩乐的纨绔子弟,连眼神都懒懒散散。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站起身,动动肩膀,拉整衬衫,这些动作若是拍成纪录片,可以命名为「一管烂泥如何异变成野生动物,进而突变成人类的过程」 黑恕和随手爬梳头发,晃到何绮霓身边拿走她手上过多的卷宗和文件,何绮霓笑着又抢回来。 「你有看过哪个总裁开会时自己拿一堆文件吗?记得我叮咛过的,无论如何得把架子摆出来。」至少在正式场合不能让对手和下属看轻,否则她这个辅佐者再能干也帮不了他。 黑恕和搔了搔脸颊,只觉麻烦。架子能吃吗? 何绮霓顺手调整他歪斜的领带,「走吧。」 走吧,他又要粉墨登场了。虽然他这人最讨厌麻烦,不过无所谓,反正他相信他的秘书小姐会奉陪到底。他就当下海玩玩,玩累了,就换他玩他亲爱的秘书小姐喽,嘿嘿嘿,哈哈哈哈…… 开门前,黑恕和忍不住打个大大的呵欠,开门后,简直像外星人上身,连眼神都变了,冷峻的气质,精英的架式,彷佛浑然天成。秘书室里前一刻还嘻嘻哈哈的助理们,当下神色都一整,不敢再摸鱼。他身后,何绮霓敛着笑意,真是服了他。这家伙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三章 在公事上,何绮霓一丝不苟,但这不等于她会把自己打扮成老处女。毕竟她工作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她不认为天底下谁有那个资格、能力,或者影响力得让她不能好好犒赏自己。然而,某方面来说,这样的她在待人接物上并不及格。前前任上司的太太骂她狐狸精,上班还搽脂抹粉喷香水,摆明要勾引上司,她冷哼,不理会,让上司自己去摆平他的家务事;某任上司是个花花公子,觉得她是「女为悦己者容」,因此心下暗爽,开始频频暗示她需要一个不互相干涉对方私生活的床伴,何绮霓面无情地帮他叫了应召女郎,他还嫌对方不干净。 真是笑死人,不知劈几腿,作爱还不戴套的斓人是干净到哪里去了?她叫他去验血,最好再照照镜子,猪哥不一定长得像猪,毕竟猪八戒被罚下凡前也长得人模人样,然后她就快乐地跳槽了。 女为悦己容,不懂没关系,不要招惹她就行。 再来,她也不是只需要坐办公室的普通上班族。商业宴会或酒会,上司若有女伴,她就静静做幕僚工作,若没有,她当然必须代理;即使不是以女伴身分出席,只要洽谈公事,一向被上司倚为左右手的她还是得随传随到。在那种场合,她等于是自家公司的形象之一,哪里能穿得像治丧似的呢?一大早起床,练完瑜伽,洗个澡,化完妆,何绮霓盯着记事本,身体的感觉让她有不妙的预感。 今天要陪黑恕和出席一场商业餐会,而她一向有记录生理期的习惯,所以当初知道餐会这几日可能会碰上生理期,便请黑恕和商请他的两位姊姊之一能否跟他一起出席,不过一个礼拜前黑家长女临时有事,她又不好意思要求上司再去麻烦他正大肚子的二姊,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阵,祈祷不会那么刚好就在今天…… 下腹的闷痛渐渐扩大,她忍不住挫败地声吟出声。 好吧,谁教她平常拜拜都是做样子,神佛不理她也算正常。何绮霓只能赶紧换衣服,早知道这几天月事会来,她还特地挑了深色的香奈儿套装,反正太花俏浪漫一向不是她的风格,她总是记得自己是个配角,晚礼服就免了,不如在鞋子包包配件上动脑筋,保守的套装配上镶满水钻的黑色高跟鞋与包包,再配一朵低调却细致的银胸针,把止痛药往包包里塞,便出门了。 「妳今天本来要约会?」车内,黑恕和依旧坐没坐相,整个人横躺在座椅上,脚踩着后座与前座间的隔板,一副浪荡子的颓废样。 「没有。」何绮霓没打算跟他闲抬杠,反正这家伙的专长之一就是自说自话,把他放生他也能自得其乐。 「不然妳今天本来打算做什么?」虽然一开始他并没有问,但何绮霓最初婉拒陪同他出席,着实让他耿耿于怀好几天。 「上班。」依然是简洁有力的回答,她低头看公文,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可能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倒不是怕他担心,何绮霓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分量让上司为自己担心,只是纯粹习惯把软弱藏起来,因为要面对可能有的关怀或询问对她来讲太麻烦。 「上什么班?妳的工作不就是辅佐我吗?之前每次有这种餐会不都是妳陪我出席,难道说……」黑恕和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要是还因为她这种软钉子就轻易退缩,这四年岂不是白相处了?他可是连北极都不怕的黑恕和啊! 「难道说这场餐会,有妳不想见的人?」他精神来了,坐起身,两只眼睛像雷达探照灯似的照照发亮,还坐到何绮霓身边,打算拿自己高大威猛的身型作逼供威吓。 何绮霓翻白眼,这家伙是被公司那三名助理传染,也变得热爱八卦了吗? 她怞出两份资料,「你很闲啊?把这些看完,等一下回公司怞考。」 「……」这样对吗?象话吗?是属下对上司应有的态度吗?还怞考哩!偏偏,黑恕和就是无法件逆她,撇了撇嘴,接过文件,闷闷地缩到角落去,大总裁像个小媳妇似地对着角落背书。何绮霓好气又好笑,拿他没辙,只好道:「我今天人不舒服,所以只好麻烦你请令姊陪你出席。」 黑恕和慢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妳一个月前就知道今天妳会不舒服?」这真是太神奇了,杰克! 何绮霓抿唇,「对,我未卜先知,你可以不用再好奇了吧?」经痛已经够让她烦的了,还要应付他,虽然她很能干,但可不是铁金刚! 黑恕和又坐到她身边,「明天统一对兴农,谁赢?」当他三岁小孩啊!他偏要继续卢到她说实话为止。 何绮霓觉得现在她不只经痛,连头都痛了,不知道一颗止痛药够不够? 「我MC来,肚子痛。」她投降总行了吧! 黑恕和愣了愣,然后才伤脑筋地搔了搔脸颊,「妳早说嘛,我可以让妳休息啊。」 是没错,他的态度让何绮霓觉得自己ㄍ一ㄥ到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刚出社会那一年,前辈在她经痛想请假时冷冷地要她自己该早早就想办法,而不是拿生理痛当偷懒的借口。 偷懒吗?大概吧。台湾人的工作态度就是要比牛耐躁,否则都是烂草莓,她只好自己咬牙苦撑。每个人先天条件和体质不同,有人就是天天吃冰,天天熬夜,四物汤生化汤都不用,经期来了照样活蹦乱跳,有人却是连一口冷饮都碰不得。男人不懂女人的辛苦也就算了,有时不体贴的反而是女性主管……想到自己都觉得有点心酸时还要泼一下自己冷水,乖乖工作比较实际。 「很痛吗?要不要去医院?」黑恕和又挨过来,显然丢出答案不代表能让他安静。不过仔细想想,对比以前不近人情的前辈,她突然觉得黑恕和即使青番又爱卢,却终究可爱、可亲多了。 「不用了,我有止痛药。快到会场了,你整理一下衣服,不要又在车子里滚过来翻过去。」 黑恕和只好乖乖把躺得有点乱的西装拉平,接着又笑得神秘兮兮,「我每天都有吊单杠跟做伏地挺身。」他拉起袖子,秀出手臂结实的肌肉线条。 何绮霓没好气地应了声,「是哦。」要颁给他好宝宝奖章吗? 「等一下妳痛到受不了时,不用客气,我可以抱着妳跑百米都没问题。」 他眨了眨眼。 「神经病。」嘴上这么骂着,何绮霓还是笑了。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爱耍嘴皮子,但至少让她觉得有点窝心,她若是想上头条的话会考虑这么做。 到了会场,黑恕和只拜会了几位跟黑家交情匪浅的世交,寒暄几句,便嚷着他头痛,偏偏有几位重量级人物还没到,其中包括了他家五哥交代一定要拜会的大老,他这后辈总不好意思先闪人,便拉着何绮霓跟主办人借了安静的地方休息。 「快快快,我头快爆炸了。」他拉着何绮霓,健步如飞,实在让人看不出他大少爷哪里不适,倒是何绮霓从头到尾没说什么,抿着唇,肚子虽然还闷闷的,却忍不住好笑。 他不知何时叫了外卖,司机小王送到二楼休息室给他们。 「吶,给妳。」他将暖呼呼的杯子递给她,然后坐到旁边喝自己的。 察觉他帮自己买了热巧克力,何绮霓微笑道:「谢谢。」 巧克力有点烫口,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倒是黑恕和三两下就把自己的饮料喝完,又挨到她身边,直接枕着她的大腿躺下。 「我瞇一下,晚点叫我。」 「……」虽然有点没好气,不过他毕竟是个体贴的上司,何况如果不是他,她哪能躲在这里喘口气呢?何绮霓只好任他去躺,自己静静地喝巧克力。 「你自己买了什么喝?」她记得他不喜欢喝咖啡,随口问道。 「茶。」 何绮霓应了声,随即正襟危坐。她突然想起他们俩此刻的样子若是被外人瞧见,那她跟他之间的暧昧可就跳到淡水河都洗不清了。黑恕和似乎真的睡了,何绮霓想起他这几日工作量确实比平常重,也不忍心吵他,只能暗暗祈祷不会有人上二楼来。 本来心软了,想说让他好好休息吧,怎知这家伙躺着也不安分,咕咕哝哝地装幼嫩,扮可怜,翻过来转过去,一会儿背对着她,手没安分地在她裸露的膝盖上画圈圈,一会儿又翻身,脸贴向她腹部,让何绮霓尴尬又有些羞赧,偏偏又拿他没辙。 「我头痛。」他装得很有那么一回事,抓起她一只手。「帮我柔柔。」 她比较想使出蜡笔小新妈妈的绝活! 心里骂归骂,她的手还是在他肩颈上按了起来。何绮霓只能怨叹,被这家伙卢久了,她竟然真的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黑恕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躺在她腿上,享受她的按摩服务,安静得让何绮霓以为他睡着了,直到楼梯传来脚步声,何绮霓浑身僵硬,犹豫着该不该把黑恕和叫醒。 似乎是会场的工作人员,幸好没往他们所在的办公室方向移动。直到人声渐远,何绮霓低下头,发现黑恕和已经醒了,便道:「你躺别的地方吧,我腿麻了。」其实她的脚没事,只是那一瞬间她平常不想承认,却还是渐渐无法否认的感觉告诉她,与其对他说教,不如采哀兵姿态,黑恕和一定会让步。 黑恕和果然立刻坐起,一脸抱歉。「会痛吗?我帮妳……」 帮她做什么?原本认为自己对男人早就免疫的何绮霓,突然脸爆红,「不用了,我怕痛,坐一会儿就好了。」 黑恕和想想也对,他脚麻时也很怕别人碰,就乖乖坐在她旁边。 「我们也差不多该下楼去了。」本来就是他替她找借口上来喘口气,现在她好多了,还是快快把正事办完比较要紧。如果他真的累了,不如早点回公司帮他把下午几个约谈或会议取消,让他好好休息。 「妳好点了吗?」 「好多了,趁现在完成任务,等一下才能早点回公司休息。」 黑恕和点点头,起身时伸手要扶她,何绮霓这才看向他的脸,突然抿住唇敛下笑意。 「怎么了?」 何绮霓翻了翻包包,拿出手帕,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人高马大的他弯下身。「干嘛?」黑恕和一脸不解,但还是照做。 「你喝的茶真特别,我一直闻到牛奶的香味。」她抬手替他擦拭嘴角,立刻注意到他耳根红了起来。「妳鼻塞。」他大少爷从小就娇贵又偏食无比,不喝有咖啡因的东西! 冰的只喝可乐,热的饮料就只喝牛奶,不行吗? 何绮霓觉得自己很坏心,很幼稚,干嘛取笑他?可是想到他刚刚破天荒滚得离她远远的,偷喝热牛奶,就是很想笑。 唉,她这「保母」也算失职,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连他吃什么都要盯着的家伙爱喝牛奶呢?下次她会记得早餐帮他多带一瓶新鲜牛奶,哈哈哈…… 「妳笑什么?」他闷闷不乐。 何绮霓拉着他,就算是男子汉自尊心受损的这时,他还是没反抗。她继续替他把有些干涸的白色牛奶胡擦掉。 「笑你可爱。」她在夸他耶。 应该没有男人听到可爱这个形容词加在自己身上,会觉得高兴吧?他继续耍忧郁,为时已晚地在她面前扮忧郁型男。 「小霓?」突如其来的男音在门口响起,两人怔住。 黑恕和眼里隐隐射出杀气。小霓?这娘娘腔是谁?竟然喊他的秘书小姐小霓?太过分了……他喊她霓霓都会被瞪钦,可恶!然而何绮霓脸上的表情让黑恕和骤升的不满平复了下来。如果刚刚她看着黑恕和的眼里有笑,有温暖,有一切让他暗自窃喜却又不知为何窃喜的情感,那么此刻这些便完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却隐约察觉的敌意。 哼哼,看来这小白脸不是霓霓的谁,他放心了,接下来只要枪口一致对外便成!黑恕和又转向陌生男人,当自己是赌场打手,就等女老板一声令下,把对方揪出去痛揍到他老娘都认不出他来! 何绮霓没有浪费时间问废话。她早该想到,今天这种场合,据说上礼拜回国的他也有可能会出席。她甚至也不想打招呼,径自对黑恕和道:「走吧,也许欧阳老太爷已经到了。」 「小霓,我想跟妳约个时间谈谈。」对方仍不死心。 何绮霓看也不看他,主动挽住黑恕和的手。 其实,黑恕和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是滋味。真被他说中了,这场餐会有她不想遇见的人。然而一个人为什么想避着另一个人?可能是厌恶或仇恨,但所谓恨,有时也是因为爱而产生的。但愿是他想太多。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这四年来他从没见过何绮霓对谁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反应―被他气得无言时不算。就这点来说,黑恕和其实暗暗得意,因为这似乎代表他对何绮霓来说是特别的,她连老是扯她后腿的同事都不放在眼里,独独对他有那么多精彩的反应,难怪他爱招惹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现在,这种特殊地位似乎动摇了,哪怕何绮霓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负面的,黑恕和还是有些在意。 「小霓……」男人显得有些困扰。 通常这时候,上不了台面的男配角才会出来呛声。黑恕和可是看过小说和连续剧的,他的等级当然不能那么低。 他伸手揽住何绮霓的腰,将她护在胸怀之中,不发一语,摆出她平日耳提面命的酷男的屎脸和精英的跌样,给了男方警告性地一瞥,然后静静地、温柔地看着女伴,无声地表示有他在,谁也别想欺负她! 哈哈哈哈……他很酷吧,霓霓等一下就会夸他了,嘿嘿…… 「林先生,我跟你没那么熟,我希望你基于礼貌与教养,至少喊我一声何小姐;还有,我没空,更没有义务与闲情跟你谈,事实上我们之间一点交集和话题也没有,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和自以为是,一见面就要我跟你谈,我原谅你的无礼与傲慢,但是下不为例。」何绮霓声音冷淡,表情像用鼻孔看人的女王,音调没有任何拔高,慢条斯理地说完,拉着黑恕和离开小办公室。 哇,酷毙了!黑恕和心里充满崇拜,但再低头看向何绮霓,却见她眼里早就失了方才的冷静。像蓄势待发的火山,强作镇定的表面下,怒火翻腾。 黑恕和的心又往下沉。该不会是前任情人吧?这种讨人厌的角色……他突然又忧郁了。 然而何绮霓不愧是何绮霓,也不过走一段楼梯的时间,情绪已然平复,她突然拉住黑恕和。 「谢谢你。」她知道,虽然他从头到尾没开口,但已经用行动表现了最简单的语言。 他挺她。 不只是今天,过去在公事上也是如此。突然间她明白过去在每一任上司手下都待不久的自己,为什么在黑恕和身边一待就是四年;为什么总是无所谓地说跳槽就跳槽的自己,独独对黑恕和忠心耿耿―她承认自己常笑他笨蛋,但这两者应该不互相冲突才对。 就因为他无条件挺她! 认清这个早就存在的事实,竟然让她眼眶都有些热了。她想是因为见到了不想见的人的关系吧?旧恨涌上心头,冲破她冷静的防线,难怪特别脆弱。 黑恕和笑了,眼里忧郁渐淡。「要谢我哦?陪我去看电影。」他痞痞地提出要求,猜想她不可能答应,也就一脸无赖,摆明找骂挨。何绮霓挑眉,心里冷笑,笑这笨蛋又自己送上来让她恶整! 「好啊,片子我决定。」 没料到她会答应的黑恕和一愣,看着她不怀好意的冷笑,心里毛毛的,可是又抵挡不住跟亲爱的秘书小姐一起看电影的诱惑。 「没问题,我出钱,妳请客,哈哈哈……」 还哈哈哈哩,等看完电影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何绮霓坏心眼地想,却又忍不住觉得他好笑又可爱。 唉,该不会被卢久了,脑袋也会趴袋吧? 那个悲惨的故事是发生在黑恕和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他大概七岁,老五黑恕海九岁,而原本就人小鬼大,念完小学后又更跩、更像野马的黑恕宥十三岁。两个天真无邪,走在路上都会被阿姨、姊姊捏脸,一不小心还会被怪叔叔诱拐的小正太,和一个虽然老是一脸痞子样,但女友已经排到二位数的美少年,到日本去拜访长辈! 「你们搭地铁没问题吧?」长辈在电话那端再三询问,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不行,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好了。」 「请别让他们白跑一趟,我们很快就到了。」臭屁的黑恕宥坚持不要长辈派人接送,带着两个弟弟,打算趁大人不在时体验一下东京的花花世界。 平常不管到哪里都是轿车接送,难得有机会,当然要想办法自由行啦! 「原来闯祸的基因会遗传啊。」听到这里,正吃着田园色拉的丁夏君淡淡地、似笑非笑地睨了在偏厅盯女儿写悔过书的丈夫一眼。 「然后呢?然后呢?」大肚婆池优请产假在家闲闲没事,抓到机会就要丈夫讲故事给她听。 「然后……」黑恕海迟疑地看着妻子,虽然她很少孕吐,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轻哄道:「等妳生完再讲好不好?」 丁夏君立刻伸手捂住池优的耳朵,「你讲吧!」故事怎么能讲一半?吊人胃口很不道德耶! 池优拉下嫂子的手,坚持要听下去,「你快点讲啊,我要听。你不讲今晚就自己睡客厅!」 「谁要睡客厅?」黑恕宥走进餐厅,吃掉老婆喂过来的红西红柿。黑恕海叹口气,慢慢地把他和老七悲惨的故事往下说― 「钦,你们要不要喝可乐?我去买。」黑恕宥问两个小鬼头。他是好哥哥,有事当然他服其劳,虽然其实是因为他口很渴。 「好啊!」黑恕和超开心,他最喜欢的饮料,第一名是牛奶,第二名当然是可乐,而且要加很多冰块! 「在这里等我哦,别乱跑。」好哥哥买饮料去。 那天,地铁站人很多,而其中很多人都目睹了那可怕的画面,当然也包括天真无邪、善良可爱,心灵和年龄同样稚嫩的黑恕海和黑恕和。 自杀者算准了时间,对地形与地铁工作人员也有长时间的观察,当列车进站,他往铁轨一跳,瞬间鲜血有如恐怖片特效般狂喷,四肢扭曲断裂,血肉模糊,肚破肠流,脑浆涂地…… 「所以你跟阿和从那时候起就很讨厌看恐怖片?」恐怖片是池优的最爱,这种单纯的文字想象对她来说是小case,她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怀孕后特别爱喝的红色蔓越莓汁,一脸同情地看着黑恕海。 好「口年」,她凑过去给老公一个心疼的抱抱。 「有这回事吗?我么不记得了?」始作俑者一脸无辜不解,转头看向一脸无言又忍俊不住的丁夏君,赶紧撇清:「老婆,妳别听这家伙乱讲,我小时候才不会这么爱闯―」辩解的话语,被老婆喂过来的薯泥沙拉堵住。 同一时间,决定与其到电影院不如租DVD回家看的黑恕和与何绮霓,正一边吃披萨,一边看「德州电锯杀人魔」 「呕……」 什么双馅芝心披萨,最后还不是全贡献给马桶? 他真的、真的很讨厌看恐怖片!男儿自尊荡然无存的黑恕和,窝在浴室角落,可怜兮兮地耍孤僻。 第四章 那日的商宴结束后,何绮霓跟过去一样,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黑恕和摸着下巴,神情严肃冷凝,若有所思。底下报告的主管们紧张得冷汗直冒,以为这位作风果敢,总是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棋的大老爷,又开始计划着某种保证让他们像坐云霄飞车般的决策,而且最怕的是这决策会影响到自己的饭碗。 其实这些家伙哪里知道,所谓作风果敢就是!他根本不管决策的结果如何,反正他只负责盖印章跟签名,做决定的另有其人,公司倒了他更无所谓,这样一来,他就不用上班了,哈哈哈! 至于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棋则是―他哈也没想,所有要想的,要作决定的,都是跟何绮霓讨论过才有结论。 换言之,此刻他非常训练有素,甚至接近习惯性地在人前摆出冰山酷男的屎脸,满脑子想的却都是何绮霓这几天看似平常,又有些不平常的举动。 她最近变得会发呆了。当然发呆的频率与时间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鸟蛋比鸵鸟蛋。她可能会在陪他一起用餐时若有所思数十秒,然后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继续看公文、应付他的冷笑话攻击。又或者在车上时出神地望着车窗外,而不是像过去一样抓紧时间也要办公,叮咛他这个,叮咛他那个。最让他在意的是,他发现何绮霓只要听到或看到关于林炯然的新闻,总会一脸淡然,眼里却杀气腾腾地将电视或广播频道转台,若是报章杂志,那纸页上八成都有她手指掐紧的痕迹。 林炯然,就是那天他们在商业餐会遇到的男人。 他跟何绮霓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恩怨?该不会是她的前男友吧? 前、男、友!这三个字多讨人厌,以前他对这三个字没感觉,现在他决定这三个字跟小强一样惹人嫌,尤其这三个字还跟何绮霓有关联。 为什么讨厌?这不是重点。有人会问为什么要讨厌小强吗?讨厌小强是不需要理由的,重点是要如何摆平牠、踩死牠、消灭牠,最好把牠和牠的祖宗十八代跟子子孙孙全部赶出地球! 发觉上司眼里迸射出寒光和杀气,正在报告的主管牙齿开始打架,坐在台下的也都像屁股有蚂蚁在爬似的坐立难安。 一直到会议结束,黑恕和都沉着一张阎王脸,没开口说半句话。那些主管们个个一颗心七上八下,心想不知道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走出会议室的脚步一步比一步还快。黑恕和坐在会议桌主位上一动也不动,看着何绮霓静静帮他收拾桌上根本没翻过的文件,他又发现一个她跟平常不同的地方。 要是在之前,她早就开口问他是不是在发呆,怎么变哑巴了?她特地整理出来的重点他真的有在看吗? 仔细想想,何绮霓真的很像他的保母兼导师,而他这辈子最讨厌师字辈的人了,他突然想起何绮霓刚调到他身边时,他们其实也是水火不容的。要说针锋相对倒还不至于,因为他太懒散,谁要是针对他,结果就是―没结果!不管对方要盯、要ㄍ一ㄥ、要损、要告状、要干嘛……他都随便,反正他鬼混的日子照过。有种就把他的肉割一块下来啃啊! 来开会的人都走光了,他原本大魔王似杀气腾腾的坐姿往下滑,又变成痞子无赖汉。 「妳最近有心事?」逗她都没哈反应,不好玩啊! 「我以为有心事的是你,刚刚你从头到尾都在发呆吧?」 才想着她怎么不念他,她马上就念了。黑恕和咧嘴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有被虐狂,干嘛被骂还觉得开心?她知道他在发呆钦,偷偷注意他钩? 「我在想,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没学乖的黑恕和本想这么说。从上次把披萨贡献给何绮霓家的马桶后,他又陆续贡献了鼎泰丰的小笼包、士林夜市的大肠包小肠,还有美式牛肉汉堡。何绮霓答应他一回之后,他就每天下班问她要不要看电影,何绮霓的回答没改变过,而他的勇气也同样没被摧折半分。 只不过这一回,在何绮霓好笑地挑眉等他说出下文的同时,黑恕和突然灵机一动! 他怎么没想到呢?人家说酒后吐真言,他只要把她灌醉,就可以……对她这样又那样,嘿嘿嘿…… 「一起去喝一杯吧。」他尽量不要笑得太变态。 「你不会想灌我酒吧?」这家伙的心思不难猜。何绮霓似笑非笑地问。 男人请女人喝酒,十个有八个心怀不轨。忘了这句话是听谁说的,不过他也不意外秘书小姐会识破他的意图,老实地说道:「反正我们都有心事,就去喝一杯,而且我酒量差,谁灌谁酒还不知道。」 「行啊。」这四年来,两人朝夕相处,何绮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的家人还长,完全不认为有必要防着他。尤其在她心里,她还是这长不大的男人的老妈子呢! 「我知道一家店不错,带你去。」 「里面不会播放恐怖片吧?」他的声音有点哀怨。何绮霓忍俊不住,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她本来是想,今天他若再提出看电影的邀请,就由她请客,到电影院看一部两人都有兴趣的片子,再顺道邀他回家吃她做的拿手好菜,以弥补这阵子因为她情绪起伏不定,故意恶整 他、把他当成出气桶的行为。 想想,做下属做到如此恶劣,她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给他一点点补偿实在不算什么。 「放心吧,是很正常的店。我为之前几天向你道歉,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应该会渐渐习惯……」第一天的片子对他来说的确太猛,接下来她可都挑了比较不那么刺激的,但他还是照吐不误。虽然为了让他隔天能好好工作,她还特地熬了清粥,做了家常小菜给他当早餐,不过终究很过意不去。 她怎么知道这家伙连看「断头谷」都会吐?真是太夸张了…… 不过何绮霓不知道,黑恕和自己大概也没注意到,他那么爱自找麻烦地请她看电影,那些她亲手做的清粥小菜其实也是诱因之一啊! 对于恐怖片,他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习惯吧。黑恕和搔搔脸颊,在她面前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干笑两声,没说什么。何绮霓带黑恕和到她大学友人开的小餐厅,在师大夜市的小巷弄里,藏在夜来香和栀子树后的平凡建筑,红砖墙上冒着古朴翠绿的青苔和矮小扁平的植披植物,屋檐下吊着老式的油灯。店内没有什么特别华丽夸张的摆设,也不走柔美绮丽的梦幻风格,简单的木质书架和屏风保留每一桌客人的宁静与自在,靠窗的白色花架上大多是绿色盆栽,配上红色格纹沙发与米白色窗帘,整个空间倒比较像是让人品茗的茶馆或人文咖啡馆。 「这里有卖酒?」 「当然,主要卖东方酒类,不过也有威士忌和葡萄酒。走吧。」店长帮他们留了二楼的包厢,是铺了榻榻米的和式地板。 「男朋友吗?」店长看来反而比店里的工读生更像大学生。「看来今天不喝闷酒了。」 何绮霓瞪了好友一眼,「这是我老板。」她完全能体谅这个只对书跟酒有兴趣的宅女有眼不识泰山。 店长睁大眼,「他就是那个……」不知上进只想偷懒的笨蛋阿斗? 有没有这么帅的笨蛋啊?又帅又笨,意思就是不只每天看了养眼,而且很好支使,很好摆弄,很好欺负,是训练成妻奴的绝佳素材。这应该要赶快拐回家吃掉才对啊! 「什么?」黑恕和没想到何绮霓向好友提过自己,不禁觉得好奇。 「没什么。」基于心虚和愧疚,何绮霓立刻打哈哈道:「我说你年轻有为而且潜力无穷。」 最好是哦。店长撇撇唇,当然没那么坏心拆何绮霓的台,只是笑得一脸暧昧,问道:「要吃饭还是只喝酒?也有茶跟咖啡,只是这里的茶跟外面路边摊卖的十元红茶没什么两样,咖啡都是便宜的咖啡豆用机器煮的。」 「这真的是妳的店?」黑恕和觉得好笑。 「是好友我才老实说,我在鼓励你们让我少赚一点啊。」他们一杯红茶卖五十,咖啡卖一百,加个便宜鲜奶油再加二十,一样有人买,成本低利润高。 说她没良心?她可是坚持自己是文艺业,不是饮食业。 真正舌头灵的的行家,都知道在她店里要点酒、点小菜。他们的酒是进口酒,店里有烟酒进口业许可执照,每个月固定到日本和欧洲的传统老酒厂接洽,酒厂和酒类都是身为酒痴的店长严选,有人为了喝一杯,每个礼拜从山上开五六个小时的车下来;他们的小菜,不见得点了就有,要看大厨心情,但是每一道菜都让饕客念念不忘。 他们的店不走喧哗路线,客人来了,就像在家里跟三五好友小酌一番,谈谈风花雪月,聊聊人生感慨。店内外朴实的装横成了障眼法,又位在学区,只会酗酒闹事的酒鬼不太懂得选择这里,真的选了,店长一通电话,做便衣刑警的大哥有一堆学弟在附近警局,五分钟之内马上赶过来处理,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没发生过什么能上社会新闻版的大事。 「吃点东西吧,晚点我再请你吃消夜。」何绮霓说。 「吃这么好,明天是不是要跑八千公尺?」黑恕和受宠若惊。 店长在一旁闷闷地窃笑,何绮霓也忍俊不住。她就是知道自己对他太坏了,才想好好补偿啊! 「你开会别再发呆就行了。」何绮霓没好气地道。 要他别再发呆?很简单啊,快告诉他,她跟那个囧到不行的林炯然是什么关系?不过这种话他当然不会笨到说出口。 何绮霓不愧和店长熟识,二楼也有其它客人,不过店长帮他们留了靠窗的小包厢,窗户可以打开,窗外像停驻着片片白云似地种着白色绣球花,屋檐则垂落瀑布般的银藤。 何绮霓点了炭烤牛肉和野菜锅,加点一碟泡菜当开胃菜,再热一壶古酒。 黑恕和也喝过日本酒,他对酒类没什么特别好恶,酿造酒或蒸馏酒,红酒或白酒都喝,也多少都有一点基本的认知。侍应生送来烤牛肉,木炭烧得滋滋作响的陶炉上,厚片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在烤架上汨出一层闪闪发亮的油花和肉汁,洒点店里特制的调味料,立刻香味扑鼻,再自己依喜好决定烤几分熟,出乎意料的美味,单吃牛肉也能吃出顶级口感,柔嫩而有弹性。 保温古酒的酒燗是造型圆润简单的橘色胖陶罐,里头盛了热水,把盛酒的德利从酒燗中拿出来,就能喝到热呼呼的日本酒。 要是在日本,男人跟女人对坐喝酒的画面,可以想象倒酒的都是女人。所以何绮霓最讨厌的就是日本男人,好色讨厌,大男人更讨厌,自以为是又看不起女人的则更该下地狱去了。在以前,公事上若有往来的日本客户,为了饭碗她得忍耐,不过现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记得自己不曾向黑恕和提起她对日本男人的偏见和观感,但好像就从她第一次陪他见日本客户后,只要是行程中必须会见日本客户,黑恕和总会把她调开去忙别的事。 他是不是知道当时那个日本人吃不到她的豆腐,当众羞辱她的事? 不管他知不知道,何绮霓都明白,这个上司在各方面确实对她宠信有加,最近这几天她越来越常反省自己的跋扈和不近人情,仔细想起来,她根本是将他「压落底」、「呷够够」…… 「干嘛?」黑恕和看她抚着额头,一脸懊恼的模样,主动帮她倒酒。何绮霓顿时更心虚了,却不知这家伙打的如意算盘是希望她多喝点,喝醉了他才能问八卦。「你多吃一点。」她帮他夹了块烤肉。 他爱吃牛肉,当然不会客气,只是嘴里塞了大块牛肉,还是不免担心。 「明天真的不用跑八千?」这女人以前真的曾经骑脚踏车在后头追他,要他跑完八千公尺,只因他在开会前一天去酒吧跟美眉鬼混,隔天会议迟到。 八千公尺钦!把圣母峰推倒横着放,他都能跑到山顶插国旗了! 那一次他忍无可忍,终于飞到美国去「告御状」―超级惨的,两腿酸痛到差点要坐轮椅才能出门,最后还是由佣人扶着,忍受路人的异样眼光和讪笑踏出国门。他要兄长评评理,谁知大哥来个相应不理,置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害他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看到这女魔头就恨得牙痒痒,偏偏一个礼拜有五天,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要跟她大眼瞪小眼,害他那时每天咬牙咬得牙龈好痛…… 「你以前很讨厌我。」对坐小酌,气氛和美酒都在鼓励四年来几乎朝夕相处的两人聊点真心话,何绮霓心想,她的魔鬼训练想必让他印象深刻。 「我讨厌每个逼我努力的人。」这算是婉转的实话,那时他真的很想拿秘书小姐的照片当靶子练习射飞镖,如果不是不想连回到家也要对着她的照片咬牙切齿,他大概会去印刷厂把她的个人照印一万张备用。 「那现在干嘛听我的?」何绮霓双手摆在桌上,右手支颊,一派闲话家常的慵懒模样。 干嘛听她的?黑恕和突然觉得这问题有点深奥难回答。 老实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啊。他只是不讨厌被她盯,但不讨厌跟听话又有差别,现在被她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还真的满听话。 「因为妳不会害我。」他勉强只想出这个答案。 「你又知道了,也许我包藏祸心,想图谋你黑家财产。」 黑恕和突然露出有些戏谵的笑,「挑了最不中用,连家人都不寄望会有出息,搞不好分财产只能分到零头的我来算计?」 「就因为这样才好算计啊。」 「妳不屑。」他的笑容饶富兴味。 「为什么?」 「妳明明知道周副总一直在我面前讲妳坏话,甚至还密告到五哥那儿去,妳却连理都不理。」 「因为我有免死金牌啊。」 「我不知道妳跟我大哥协议了什么,不过我大哥其实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外人,虽然他人在美国,对台湾的一切却了如指掌。」黑恕和深深地看她一眼,继续道:「妳应该知道,在我羽翼丰硕后,妳的特权不见得会继续存在。」对家人来说,他大哥是完美无缺的依靠与榜样,但只要是敌人,都曾怀疑过黑恕宽的血到底有没有温度。对于十八岁就进入家族核心事业的黑家长子来说,今日并肩作战的盟友,也许下一秒就会变成敌人,在铲除障碍时,他不会有一丝犹豫或手软,尤其又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时。 这一点何绮霓当然明白。 「妳那么聪明,一定看透了这点,如果妳真的有异心,不该那么严厉训练我,想办法把我变成妳的傀儡还比较有保障。」 何绮霓差点失笑出声。 事实上,她是真的那么想过,只不过并不是为了继续拥有特权,而是想让自己能毫无顾忌地一展长才,却不用被明枪暗箭射得遍体鳞伤。 也许黑恕宽就是看出这点吧?她对金钱其实是淡泊的,人都有野心,而她的野心在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又不需要被全世界看到或被世人敬畏,因为那实在太累、太麻烦了。简而言之,她喜欢享受翻手云覆手雨的权力,但是对于站到金字塔顶端供人膜拜或妒恨却兴趣缺缺。 她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黑恕和并不是真的脑袋空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妳不理周副总,是因为他太弱了,不值得妳花心思。」害他都暗暗替老周感到悲伤了,对手的眼里完全看不见自己,真是连吐血千升的对穿肠都比不上他的凄惨。 「难说,如果公司资源吃紧,我会第一个提议裁掉他。」何绮霓直言,毕竟废物留着也没用。「再来,如果他底下有人能力比他强,我也会建议你把他拉下来。」何女王所谓的「提议」与「建议」当然是台面话,毕竟连黑恕和自己都大方承认他只负责签名盖章了。 「所以他现在的地位就是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哪怕作用不高但总比完全没用好,但杀头名单榜上有名。」真凄凉。 「所以你认为自己太弱,不值得我算计?」何绮霓觉得他这论点有点好笑,未免也太妄自菲薄。 「算是吧,至少当年的我对妳来讲没有任何算计价值。」 「所以现在有算计你身家的价值喽?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女人要怎么去算计男人的财产?何绮霓轻轻打个酒隔,想了想,觉得这话像是在邀请或暗示什么似的……她拧起眉,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黑恕和愣住。她要算计他的身家,意思就是要合法分享他的财产。所以她……她在跟他告白吗?蠢蛋大少爷,心跳瞬间跳快半拍,接着犹如小鹿乱撞。 何绮霓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心里猜想他一定误会什么了。过往的经历突然浮上心头,让她的心倏地往下沉。 她老早忘了是哪一任上司,她连长相跟名字都记不得,只记得那男人看她工作勤劳,主动留下来加班,以为是自己的好条件吸引了她,厚颜无耻地提出要用金钱包养她―她真不知道那些男人都怎么了?女人就不能热衷于工作吗? 好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冷笑道:要是她生得一副很抱歉的恐龙脸,这种衰到天边去的「艳遇」机会应该是零,自恋一点的家伙说不定还会语重心长地劝她不要暗恋他;不自恋的大概会觉得她没男友、没桃花、没约会,理所当然天天埋首公事堆之中。 总的来说,男人看到美女那么热心地待在自己身边时,不自命风流,心底暗爽者少。暗爽是人之常情,但想砸钱包养的叫他去吃屎都算便宜他! 但……连眼前这男人也不例外吗?她的话语听在那些天之骄子耳里,也许就像是某种邀请与交易吧。他们贫匮的人生里唯一有的就是金钱,却要自视为人上人,把每个人都当成别有所图,任他们踩在脚底下践踏。他会以为她要怎么算计他们家的财产?摇尾乞怜地以身体当成筹码,成为他用金钱豢养,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腻了就甩脱的情妇吗? 「妳……」黑恕和的眼神越发闪亮,何绮霓想起那些要求她提供性服务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的恶心。 他们凭什么? 「当我的女朋友吧!」害羞。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何绮霓呆拙地露出傻相。 「我们就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是这样讲没错吧?他第一次念这种台词,超级害羞的,哈哈…… 何绮霓开始担心,他喝酒把脑袋给喝坏了,可是却无法克制地想笑。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好悲伤,好讽刺,好可笑,她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酒精果然害人不浅。 「干嘛?」践踏他一颗纯情少男的心,她这样对吗? 何绮霓抬手擦拭滑出眼角的泪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 「以为什么?」黑恕和压根忘了自己原来灌她酒的目的,这一刻简直像等待发榜的考生那般紧张。 何绮霓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再想自己,突然觉得更讽刺了。他是笨蛋,却是个善良、正直、单纯到近乎愚蠢的笨蛋。她一直觉得家庭能养成一个人,曾经她也以自己的家庭为傲,可是曾几何时,她变得这么思想扭曲,这么功利主义,这么看不起别人?她相信她的兄长和家人若是知道她的那些想法,一定会很难过。 她现在明白黑恕和为什么会无条件信任她了。人心是一面镜子,他在她身上看到善良和正直,就如同她方才以为他竟然会有那么卑鄙的想法一样。 「我以为你要我当情妇。」她哈哈大笑,脸上的潮红是因为笑个不停,也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关系。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清醒的,只是一些清醒时保护得好好的知觉与想法变得无比敏感。 她觉得自己很丑陋。 黑恕和一脸困扰。为什么他需要情妇?那能干嘛?听起来有点色情……俊脸红了红,食指搔了搔脸颊,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好暗暗记下,决定回去查字典。 「情妇」是他想的那种「东西」吗?像电影和电视里那种穿得很清凉,躺在床上等大哥回家,然后帮他「落烧水」洗澎澎的女人吗?不是吧,霓霓有这么大胆吗?一定是他误会了。 还是其实她的意思是,像他所认知里,那些世交的叔叔伯伯们养在外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种……那种每天都在打麻将跟血拚,然后比谁手指上的鸽子蛋最大的女人?可是他一没结婚二没事业,养情妇好像怪怪的,而且他一点也无法想象霓霓跟那些婆婆阿姨坐在一起打麻将的样子。 总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最讨厌用功念书的黑恕和,这辈子搞不好连国语字典长怎样都不知道,却打算回去查字典―如果黑家祖宗有灵,知道这个不肖儿孙这辈子终于拿起字典查的第一个词是「情妇」,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生出这种笨蛋子孙而羞愤得再死一次啊! 第五章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对你这么坏……」何绮霓像在喃喃自语般。 「有吗?妳有请我吃汉堡,还帮我做早餐。」黑恕和继续往上爬,还好他坚持送她进家门,不然她喝得醉醺醺,看到维修中的电梯,可能会直接耍赖坐在地上不走了。他今天才见识到,原来平常一本正经、自律甚严的何绮霓也会发酒疯。 不过,她发酒疯的样子还满可爱,依然有点严谨,不是大吵大闹,却像心防开了个洞,话变得多起来了。黑恕和忍不住在心里窃笑。 也多亏她这四年来的魔鬼特训,他才能背着酒醉的她爬楼梯还脸不红气不喘,连他都觉得自己真是帅呆了! 何绮霓觉得好笑。早餐跟汉堡就能收买他了,这么好养,这男人能活到现在还这么……呃,天真活泼,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以前都没遇过坏人。」她下了结论。想想这家伙在兄姊和家族的庇荫下成长,天生又没什么争强斗胜的野心,难怪不识人心险恶。其实她也能选择当一个被家人保护的小女孩,她有一个平凡幸福的家庭,有疼她的双亲和兄姊,只是个性独立又好强,从小到大在外面有什么委屈总是习惯自己想办法解决。她不曾因此觉得委屈,只是黑恕和让她惊觉自己变得市侩而尖锐。 「有啊,我大哥跟我四哥。」一个从他念大学就不放过他,抓他去公司实习,害他不能当米虫;一个从小就以嫌弃他和取笑他、恶整他为乐。 何绮霓闷笑,「不是那种坏。」 他知道她的意思,其实他不只一次被家人丢到外面自生自灭,所谓人心险恶他也不是没体会过。不过很多人都说他天生是福星,吉人天相,也许真是如此吧,加上他最讨厌烦恼那些有的没的,所谓「坏人」,除非是把他身上的肉割下来,不然他应该也不痛不痒。 「你真的要我当你女朋友?」这句话她问得十分顺口,想必是酒还没醒。 黑恕和没应声,下巴搁在他肩上的何绮霓却清楚看见他的耳朵红了起来,她忍不住想笑。 「你耳朵红红的。」她坏心地道。 「天气热。」他装酷。 何绮霓唇畔漾着浅笑,把头枕在他肩上,「要是你遇到坏女人怎么办?」他这么单纯,要是被女人欺骗感情……想着想着,她突然萌生出一股像母鸡想要保护小鸡一般的念头。她是坏女人,虽然没骗过人家感情,但思想扭曲,心地不善良,又老爱压榨他这个上司,一点也配不上他。 「哪里来的坏女人?」到家了,黑恕和放她下来,拿着她给的钥匙开门。 何绮霓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脸上带着醉蒙蒙的笑,「如果有人要欺骗你的感情,你分得出来吗?」 黑恕和嗤笑着看她一眼,「我要被骗早被骗了。」他那么帅,家里那么有钱,行情可是强强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何绮霓偏着脸看他,楼梯间的灯大概有点坏了,她竟然觉得他的侧脸有些陌生,看起来那么稳重成熟,不像平常总是对着她嘻嘻哈哈耍白目的大男孩。 「是啊,真奇怪,我觉得你有时精明,有时又笨笨的。」她呵呵笑。 门开了,他转身将坐在阶梯上的女人横抱而起,动作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毫不扭捏。 「需要聪明时聪明就够了,干嘛那么麻烦?」动脑筋也是很累的,能者多劳,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因为无能所以无劳,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唉。 因为不方便进她房间,黑恕和将她放在客厅沙发,熟练地替她脱掉鞋袜,帮她解开衣服扣子。他跟五哥在美国协助大哥的时候,有一阵子五哥白天工作结束就去喝酒,他常常得跟着照顾他。他这人懒归懒,兄弟朋友有难绝不会放下不管。何绮霓静静看着他的动作,难得换她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她原本觉得自己像他的老妈子,现在她知道自己还没有他温柔。 黑恕和一点也不避嫌,或者说根本忘了避嫌,忘了她可是只母老虎。他眼里没有一丝不轨或不安,好像她只是个小女孩,因为爱困或身体不适,耍赖懒得动,需要他照顾。 想到这,何绮霓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看着黑恕和像保母一样忙进忙出,之前两个人一起看片子时他来过好几次,现在已经熟门熟路了。 「渴……想喝水……」她的声吟像撒娇,明明脑袋清楚,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软绵绵的身体和嗓子。酒醉后的晕眩让她想睡觉,一回到家放松后,困意更是无边无际地袭来。 「妳等等。」 黑恕和看到厨房玻璃柜子里有一罐蜂蜜,蜜茶能解酒,他立刻调了一杯,加了点冰块,偷喝一口试试浓淡,回到客厅时却见何绮霓歪歪斜斜地趴卧在沙发上,发出小小的鼾声了。 「霓霓?」他蹲在沙发边,小声地喊她。没反应。「小彩虹。」平常他这么喊她,一定会收到两枚白眼。然而何绮霓眼瞇着,鼾声依旧。 伤脑筋。黑恕和搔了搔脸颊,担心她这么睡着会着凉,而且她的沙发并不宽敞,隔天醒来一定会腰酸背痛。 实在没办法,他抱起何绮霓往她的卧房走去,替她盖棉被时,忍不住在床边多坐了一会儿。 他对她已经有比喜欢更深的感觉了吗?这个问题后知后觉地跃进脑海。 老实说,他自己也很难确切说出一个答案,可是他明白自己确实喜欢她。 如果在四年前,这个事实可能会让他惊悚到脑袋一片空白,不过大概长期相处下来,当心里有一点点预感的时候,他也渐渐在做接受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个问题对此刻的他来说不是觉悟,而是思考。 只不过讨厌烦恼复杂问题的黑恕和,很快就懒得在这问题上多费思量。他走出房间之前替她在浴室点了灯,然后把蜜茶冰到冰箱,写了纸条压在桌上,提醒她明天起床若头痛记得喝,然后巡了一圈屋子,检查完门窗和保全设定后便离开了。 黑恕和睡不着,想着「情妇」这个问题。书到用时方恨少……呃,虽然这句话好像不该这么用,不过他住的地方还真找不到一本字典,只能带着烦恼躺上床。难道说,霓霓看上的只有他青春勇健又有活力的**? 不过仔细思考起来,他除了这一点和家里钱多多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其它优点了。这么一想,倒也能理解她的要求。 好吧,情妇就情妇,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黑恕和无奈叹气,有些哀怨。 他关掉床前夜灯,眼睛一闭,世界末日也抛到九霄云外,短短三秒钟已经跟周公说哈啰去了。 懒得想太多的人,在某些方面就是特别具有优势。比如说像黑恕和,这辈子绝不用烦恼睡不着这档子事。当别人因为前一天喝酒宿醉,或有烦恼而辗转反侧,他已经无忧无虑地一夜好眠,第二天神清气爽上班去。 除非身边跟着何绮霓,否则偶尔他会走楼梯健身―没办法,他的秘书小姐只觊觎他的猛男体魄,要是不勤快点,哪天就连被肖想的本钱都没了,想想还真悲伤。当他走出楼梯间,看到何绮霓坐在茶水间捧着杯子若有所思时,忍不住眉头拧起。 「头痛不痛?不舒服可以请假一天没关系,我会乖乖把工作做好。」他来到她身边,看她喝着热开水。 何绮霓回过神来看着他,「我很好,只是在想事情。」见他没系上领带,也少扣了一颗扣子的领口,她习惯性地替他拉整起略皱的衬衫。「你昨天几点回到家?有睡饱吗?」 他家跟她家不太顺路,何况他昨天也喝了酒,回去后不知有没有怎样。 「我有可能吃不饱,但绝对不会睡不好。」荒郊野外他都照睡不误。「不舒服随时可以说,不要硬撑。」 「我知道。」她慢慢把茶喝完,他也没事似地待在她身边,好像对茶水间突然产生兴趣一般,这边看看,那边晃晃。 何绮霓唇畔带笑,如果不是她坚持不谈办公室恋情,如果不是还质疑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定位,也许她会答应他昨天的请求吧。 但谁知道昨天他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才随口说说呢? 「我真的很受不了那个女人,她以为她是谁?太皇太后?」茶水间外,脚步声响起。 「嘘,小声一点,你不怕被听到?」 「我正希望她听到!真不知她在跩什么,不过是个秘书,竟然直接把我的企画案挡下来。她有权做这个决定吗?总裁还没来上班她才敢这么嚣张,我就在这里等到总裁上班为止。」 「今天是还没看到总裁。」 「周副总也跟我说她很嚣张,我说她根本是太夸张、真不知道那女人对总裁下了什么迷药,我看搞不好每天都吹枕边风让老板睡免钱,难怪一堆比她资深的副总和经理会争宠争不过她。」 「跟你说你小声一点……」 何绮霓拉住额上都冒出青筋,一副想暴走冲出去海扁人的黑恕和。她神色从容自然,老僧入定,继续喝她的茶,反倒是黑恕和已经在抓狂边缘,她只能拉住他不放手,免得这头牛真的冲出去开扁。 「算了啦,人家要是日日吹枕边风,你哪斗得过她?走啦……」 「不要,我喝杯茶,等总裁……」没了下文。 何绮霓看着黑恕和冷瞪茶水间门口―这表情要是开会时拿出来多好?保证没人敢打瞌睡。 她叹口气,转过身,看向那呈现当机状态,嘴巴几乎能塞下鸭蛋的一男一女。也不知现在是谁逮着了谁,黑恕和衣领还半敞,额上和胸口淌着汗,有心造谣的话是不会管她其实仍穿得整整齐齐,连头发都一丝不苟。 罢了,反正谣言也不会因为她辩解就消失,黑恕和黏她黏得紧,这些风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说就吓破胆的程度来说,被老板抓包的绝对大过她这个跟老板有暧昧的,不是吗? 「谁再乱放谣言,我绝不饶他!」黑恕和握拳的手,指关节喀喀作响,嗓音犹如地狱之王的诅咒般沉冷且让人毛骨悚然。 「是……」 「林经理。」何绮霓把杯子洗干净,一手推着黑恕和示意他先回办公室,但这头被激怒的斗牛哪肯自己先离开?走了两步,就门神似地矗在门边,瞪着门外脸色铁青的两人。 「既然你那么想让总裁看你那份废话连篇的企画报告,我可以通融。」她微笑道,「潘经理昨天的报告,总裁可是相当赏识,我想你那么有自信,应该是做的比潘经理好,是吗?」 没想到死对头已经捷足先登得到上司肯定,林经理脸色更难看,几乎跟烧焦的锅底有得比。 「还有,争宠是知道自己朝不保夕的人在做的,我想在这点上,你还要再加把劲。加油啦!」她笑咪咪地走过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神情与其说像个得势的奸妃,不如说像高傲的女王。争宠?真是太可笑了,她的眼光有那么短浅吗?她的能力只够跟那些目光如豆、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争个你死我活吗?仰人鼻息的才需要争宠,她何绮霓一直以来在做的,都是「垂帘听政」! 她不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有能力,她还是会要求黑恕和将他们留下来。只有「奸妃」才会专门铲除异己,「女王」可是要爱民如子呢! 大总裁正在生闷气,只差没鼓着脸。何绮霓进门来,觉得好笑。黑恕和桌上有个亮晶晶的水晶牌,上面刻了黑恕和「大」总裁五个字,英文全职称则小小的。而她怞屉里有个何绮霓「小」秘书的招牌,而且是用便宜压克力做的―这当然是某个幼稚鬼的杰作,当年被她欺压得很不爽,他找人做了这两个名牌,还把「小秘书」的牌子当众颁给她,每次她走进来,他一定把「大总裁」的牌子摆到她面前。 「早餐吃了没?」一天开始之前,得先确定他已经被喂饱了,不然大少爷会翻桌抗议。 「吃了一点。」闷闷闷,他觉得自己堂堂「大总裁」,竟然不能看谁不爽就开除谁,真是超级郁卒。 何绮霓叹气,「如果你在意流言的话,把我调到别处去也可以,我照样能帮你。」 黑恕和瞪她,这会儿脸颊真的有点鼓鼓的,何绮霓差点失笑。 「不要。」不能开除他想揍的人就算了,但他明明连霓霓的手都没牵过,夜夜孤枕难眠……好吧,没有难眠,也是独眠,枕边风在哪里啊? 何绮霓不知他的别扭,只好道:「我早上帮你买了鲜奶,冰在冰箱里。」 有牛奶!黑恕和马上忘了上一秒的不满,起身走到小冰箱前打开门,果然看到一大瓶新鲜屋的牛奶。 还是霓霓最好了。他好感动,二话不说拿起来打开,咕噜噜喝掉半瓶,超级满足。 何绮霓把手帕拿给嘴唇上一圈白胡子的大男孩,「别生气了,嗯?」 黑恕和没接过手帕,径自开口道:「我昨天想了一整夜。」睡觉前的一整夜。「如果妳只是爱上我的身体也没关系,我愿意。」他说得既委屈又害羞,眼神却闪亮到不行。 「嘎?」谁爱上他的身体来着?何绮霓脸上滑下三条黑线。 「妳不是说要当我的情妇?我知道,因为我只有身体有利用价值,不过没关系,妳就尽管拿去用吧!」俊脸泛起一层红晕。 她好想打他。 「我没有说我想当你的情妇。」何绮霓脸爆红,把手帕在手里柔成一团,克制朝他脑袋捶下去的冲动。「我只是以为……」好吧,现在想想,这样的以为也很莫名其妙,只能怪她自己没事喝酒喝到烧坏脑袋误导了这笨蛋。 「所以妳没有要当我的情妇?」他松了一口气。 何绮霓更想揍他了,「没有!」她差点用吼的。 「那妳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不只有我的身体可以用哦!」虽然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除了身体跟钱之外,其它都无路用就是了。 何绮霓冷静下来,这才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他的开场白既愚蠢又欠揍,但这本来就是他大少爷的行事风格,不奇怪。 「我不跟工作伙伴有感情牵扯,而且你值得更好的……」黑恕和受伤的表情让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了。」他默默地把牛奶收进冰箱,默默地回到座位上,默默地拿起文件,背影孤独惨淡。他被发卡了,他失恋了。 何绮霓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头疼,感到伤脑筋,不过此刻盘旋在她心里的,却是不舍和心疼。黑恕和跟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压根没想过自己跟他在公事以外的任何可能。两人的凤情与习惯多到难以去分辨那究竟只是友情,或着其实也有一点心动的存在。 不舍和、心疼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怕他遇到坏女人,欺骗他的感情,那么她就更不该让自己变成那个欺骗他的人。 「你不是只有身体有利用价值,不要妄自菲薄。」她只好这么说。 黑恕和搔了搔脸颊,苦笑。「谢啦,我没事了,谢谢妳的牛奶。」失恋的男人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唉,真是悲情无人知。 何绮霓看着他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上此刻最不安的人或许反而是她。她把手帕留给他擦脸,然后才安静地离开。 黑恕和瞪着桌上的手帕。又不是订情物,干嘛留手帕给他?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拿起来擦了擦嘴,最后放在鼻下,闻到跟何绮霓身上同样的香水味道,就是让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曾经问她擦哪一牌的香水,他要去专柜找找看,但结果他买了她用的同一瓶香水,闻起来却不再让他有那种特别的感觉,最后那瓶香水他干脆又送给何绮霓。既然爱不到,那……他决定A走这条手帕,哼哼。 大总裁失恋,有人就倒霉了。 「一定是那女人挟怨抱复!」被狠狠刮一顿的林经理愤愤不平地道。 「嘘,拜托你,既然这样你干嘛还鸡蛋碰石头?」 「我要上诉……」 「别逗了,周副总上诉之后还不是没下文。你认命吧,据说潘经理有人挖角,所以上面对他特别有好脸色,就怕他被对手挖走……」同样的年资,同样的职位,为什么有人抢着要,有人老是挨训? 「哪家公司眼瞎了要挖他?」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有人被刮,也有人忧心仲仲。 「我吃不下了,妳慢慢吃,我再把刚刚的报表看一遍。」游魂似的飘回办公桌前,破天荒地没人叨念半句,黑恕和近日简直焚膏继晷,夙夜匪懈,把工作当第二生命。 何绮霓看着他只吃一两口的便当,心里更难受了。这家伙平常光吃一个便当根本不够,最近却老是吃一两口就说他没胃口。他没有卢她,没有再黏着她,没有死缠烂打,更没有无时无刻在她耳边靠夭……但这样的他反而让她更担心了。何绮霓想了好多天,不是她犯贱希望他跟以前一样爱卢,而是拒绝他,她心里也不好受。 一直以来,她并不是个心软且不懂拒绝别人的人,她自己也明白在待人接物上她有些自我中心,不就是不,再老的交情也不例外,而且她心里不会有任何愧疚,因为她认为,如果她勉强答应了自己不想答应的事,对彼此反而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苦肉计她也不是没遇过,清楚她个性的人都知道最好别来这招,小地方还管用,大事她反而会板起脸孔,大不了一拍两散。 娇贵如黑恕和,是不是在演苦肉计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说他一向不知失眠为何物,只是这几日他眼皮底下明显浮现疲态。 她叹气道:「你多少再吃一点吧。」 「妳别担心,我饿了会再吃,妳不用管我,自己吃饱比较重要。」说话时,他的眼睛完全没离开文件。 过去她可能会强硬地说:你不吃,我也不吃。但现在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垂下肩来,想了想,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办公室绯闻?他们已经是八卦男女主角了,恐怕非得她离职,否则那些传言都不会消失。如果她会为了这种事放弃一份终于能让她投注热情的工作,那她就不叫何绮霓。至于担心因为谈恋爱而公私不分,仔细想想,过去她跟黑恕和好像也没有绝对的公私分明过。 这些根本只是她的借口吧。真正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吗? 追根究柢,是她质疑黑恕和的心意。然而这家伙脸皮厚归厚,告白时却直接而坦白―不是暧昧的言语暗示,也许事后腻了或者找到更好的对象,再来个死不认帐;也不是模棱两可,小心翼翼顾着自己的自尊。他说得很明白,请跟他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哪个豪门公子哥会需要这么笨拙的求爱台词? 这些天来她思考的还有自己的心意,到底她算不算喜欢他? 是喜欢的吧,但这种喜欢到底算不算是男女间的情爱,又难以界定。 人们为了太多顾忌踟踬不前,好像就只愿意等老天劈下一道雷来,给一个清楚明白、不用质疑担忧的暗示,才敢赴诸行动。仔细想想,这样是否不负责任,要到哪一天才够清楚明白?当对方走入礼堂,新郎或新娘却不是自己时? 或者一辈子都在找真爱,陪在身边掏心挖肺的却看都不看?生命若真只有明显的、毫不犹豫的悸动才算得上是爱,那漫漫人生之中那么多的酸甜苦辣,岂不都是白过的?何绮霓叹气再叹气,都怪她胆小,才会误伤了自己明明也在意的人,她拿着便当,也没了胃口。 「一个人吃饭没味道。」她试探性地,暗示性地对他扮可怜。 黑恕和看了看她,想想也对,只好放下公文,回到沙发上。「我陪妳,妳慢慢吃。」 「你为什么希望我当你的女朋友?」这么问算不算二度伤害?何绮霓忍不住担心。 黑恕和真的觉得有点悲伤,可是他这才想到,他好像忘了把最重要的理由 说出口;无法克制的,他心里还是悄悄升起了期待。 「因为我……」怎么回事?那天讲那句拙拙的台词都没这么紧张,他觉得自己的脸前所未有的烧烫了起来,血糖不足的此刻,头都有点晕了。「我发现我回家时也会想妳。」害羞。「以前我最讨厌上班,但现在我更讨厌放假;还有,如果有一天妳的男朋友来公司接妳下班,我应该会想揍他。」风度又不能当饭吃! 何绮霓忍住笑。 「我应该是有一点喜欢妳吧。」黑恕和的眼神瞟向一旁,故意摆酷,只是脖子以上红成一片。何绮霓真的觉得自己很坏,现在只想把他抓过来亲几口。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非得他这么掏心挖肺的。谁教想得到女王高傲的心,本来就得费更多功夫呢? 「之前我的每个工作,最后待不下去都是因为办公室绯闻。」她第一次坦白道,「老实说以前我并不在意,因为那些都是空袕来风,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对工作、对绯闻对象都是如此。」 才说到这里,黑恕和紧张的表情让她更心疼了,她迅速地接道:「可是在你身边我却走不开,不是因为答应了你大哥,也不是这份工作待遇很好,而是因为你的关系。」 所以,他可以暗爽在心底吗?但黑恕和还是觉得不踏实,只能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 「这两天我想了想,有没有那些绯闻对我来讲好像都无所谓,以前的我会选择离职,是因为不想继续在麻烦堆之中搅和……」再加上那些工作也没有激起她的热情,秘书这个职务毕竟无法真正发挥她的实力。 过去她厌烦办公室绯闻,不想忍受那些男人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偏偏又自尊心过剩的个性;当然最大原因也是她对他们没感觉。如今绯闻对象换成了老是让她头痛的黑恕和,她却不像以前那样,只厌烦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反而担忧起他的处境。 「我……」何绮霓突然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接不接受,要不要去爱,只要一句话就好了啊!她双颊染上红晕,这才知道黑恕和讲出那些话时,需要多大的勇气。「你就忘了我昨天拒绝你的话,好吗?」 「妳是说……」黑恕和前一刻还黯淡无光的身影整个亮了起来,看得何绮霓好笑又心疼。 「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虽然―」 何绮霓话都没说完,兴奋的黑恕和已经像大狗狗扑向她,动作那么大刺刺,却轻柔无比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yes!Ido!」钦,这台词好像怪怪的,不过他爽就好,管他啦! 「噗……」何绮霓真是败给他了。 第六章 「呃,不过我要先跟你约法三章。」好不容易拔开身上的黏皮糖,何绮霓正色道。 「OK!十章都没问题!」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消沉梦一场,海派白目大爷重现江湖。 何绮霓好气又好笑,最好他有办法遵守十章规则啦! 「我们交往的事还是低调一点,至少在公司绝不要公开。」 黑恕和一脸困扰,何绮霓挑眉,他连忙换了脸色,「当然没问题。」 「上班时间绝对公事公办,不谈情说爱。」听她这么一说,黑恕和又露出无奈的苦瓜脸,何绮霓好笑地看着他。「以后我可以天天陪你下班,陪你吃晚饭。」看来今后鞭子跟糖果得一起准备,要求他之外还得使上怀柔政策。 「当然OK!」他这人很随和,很好商量滴!尤其对象是女朋友,哈哈! 「不要当着公司同事的面喊我霓霓。」这一点她很早就想说了。 「那小彩虹?」 「你觉得呢?」她皮笑肉不笑地抱胸反问。 「好嘛。」 「只限上班时间和在同事面前。」她安抚道。 「那下班后就能喊妳小彩虹?」 何绮霓脸上滑下三条黑线,「换一个好吗?」 「北鼻?哈尼?甜心?」 何绮霓突然觉得头好痛。 算了,她认命道:「只要不喊小彩虹,其它随你高兴。」唉。 「还有没有第四章?」 何绮霓一脸好笑,「没了。」再多她就不信他受得了。 「那现在起妳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嘿嘿嘿…… 「记得!上班时间,我们仍然得公事公办。」 好陨,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黑恕和终于大复活。 「再吃点东西吧?你这几天都瘦了。」她把便当推到他眼前。 「一个人的晚餐餐桌好寂寞。」他幽幽地,眼神飘向远方,一脸凄清。 很爱演哦!何绮霓实在拿他没辙,「今天去你家,我做饭给你吃。」算是安抚她迟来的领悟带给他的连日煎熬吧! 「一个人的早餐……」 还来!何绮霓敛下笑意,双手抱胸,睨着他。 「我每天帮妳买早餐,我们早一点到公司偷偷躲起来吃。」黑恕和说,想到可以吃霓霓亲手做的爱心晚餐,他内心升起一朵朵灿斓烟火。 有没有那么傻气啊!可是她竟然觉得这提议真棒,甚至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早餐约会,恋爱光波果然很危险,短短几秒钟,她就觉得自己变笨了。何绮霓忍不住笑悴道:「好啦!」 一顿午餐的时间,陰沉大总裁又变回阳光大总裁。话说回来,以前没人觉得黑恕和很阳光,这几日以来他们突然发觉,虽然以前的总裁有时会摆酷脸,看起来好像凛然不可侵犯,但跟真正用鼻孔看人的冰山酷男比起来,还是充满了亲和力。这几日他们的总裁就像冬天的太阳突然 变成了黑洞,每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觉得自己也感染了忧郁症。 现在黑恕和心情超happy,明明就只隔着一道墙,还传简讯给何绮霓。 等一下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后面还加个大大的笑脸和爱心。何绮霓忍不住把那通简讯看了又看,脸上的笑想藏都藏不住。快下班时,她甚至难得地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黑恕和这两天吃不好又睡不好,晚餐该做什么样的菜色喂饱他?他那么爱吃牛肉,等会儿可以煎牛排,当然还要配上大把蔬菜,点心就做草莓牛奶冰沙好了……看样子一个人一生能当一次傻气又幸福的笨蛋,也很值得啊。 何绮霓厨艺不差,这得归功于她自己挑嘴,又不喜欢吃外面。她做菜时调味料和油用得少,所以对于严选食材的工夫下过一番苦心研究―只要食材选得好,不需太多调味料,就能轻松做出天然美味。黑恕和自己在外面住,近七十坪的房子只住他一个,只有钟点佣人固定来打扫和整理家务,何绮霓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为了公事,像在打仗。 记得有一回,他们得到香港出公差,为了赶时间,何绮霓凌晨五点来叫醒他,偏偏这年头卖早点的都不早点了,除非是油腻的烧饼油条,但她跟黑恕和又都不愿意将就。那次,她就在他空空如也,简直像展示用的厨房里,用白土司、冰箱里两片还没过期的起司、鸡蛋和西红柿酱,以及临时到便利商店买的鲔鱼罐头做了简单的早餐。 黑恕和印象很深刻,因为他有起床气,那次故意像大爷似地坐在厨房吧台上看她忙来忙去,跷二郎腿,手支着颊,一脸不耐;结果他这个问题大少爷最后还是被何绮霓三两下做出来的早餐收服了。一吃饱,起床气就消了,人也服服贴贴,她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香港行顺利成行。这回他们买了不少东西,黑恕和硬要在旁边碍手碍脚,幸好何绮霓对驯兽已经很有心得,一边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任务丢给他去做,或者叫他到楼下便利商店跑跑腿,然后再打赏一小块牛肉或小西红柿给他,他就心满意足。 黑恕和把脸凑过来,何绮霓喂得很顺手,实在是他一喊肚子饿,她虽然一脸没好气,心里还是舍不得啊!想想就算黑恕和没把她当老妈子,她却这么把他当小孩子宠,不像老妈子才奇怪。 何绮霓才叹气,前一刻吃掉小西红柿的黑恕和头一转,在她颊上印了个大大的响吻。 何绮霓想端出生气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耳壳隐隐烧红。 第一天当情人,应该不太熟悉,却又好像有点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他们两人的互动就一直充满这种彼此觉得理所当然,但旁人一眼就觉得不太单纯的亲昵?也难怪他俩的绯闻会传得如火如荼,看样子是他们这两个当事人太后知后觉了。 她煎了厚片菲力牛排,做了蔬菜浓汤和苹果优格色拉,配一点葡萄酒,甜点则是用牛奶和冰块打成的冰沙,完全是实验性质,怕味道不够再调一点点炼奶或新鲜草莓。没有烛光,没有玫瑰,幸好还有花了几十万但不怎么受宠的音响,黑恕和嫌桌子太大!明明过去从来没嫌过,现在却硬要挤到她旁边的位置,跟她一起膝盖碰膝盖地吃晚餐。 「下次直接把牛奶冰到冷冻库试试看好了。」饭后,她跟黑恕和坐在客厅,两人有沙发不坐,偏要肩并肩挤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吃对方碗里的冰沙。 夜渐深,何绮霓本来就想,黑恕和这几日吃不好又睡不好,在他家吃饭的话他就不用再跑一趟……总之,她理所当然地打算自己搭出租车回去。 「我送妳回去。」黑恕和根本不放心。 「那我不是白费心了吗?反而让你来回多跑一趟,更累。你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妳不让我送,那我就当跟踪狂,偷偷跟在妳后面。」早知道自己用说的说不过她―或者根本是他懒得费脑筋争论,所以每次都用卢的。 「……」 「二选一喽,我送妳,或我跟踪妳。」他笑开一口白牙,甩着钥匙,一脸妳奈我何的模样。 何绮霓没好气地瞪他,「现在很晚了。」他担心她,就如同她也担心他一样。 「不然还有第三个选择。」他的笑贼贼的,「妳留下来过夜,我保证乖乖的。」他举手做发誓状。 这的确是各退一步的好方法,只是何绮霓看他笑得不怀好意,会相信他才有鬼。 「我记得你这里没客房。」四房两厅的格局,安排一间客房是绰绰有余,不过黑恕和很懒,装渍师父那些匠心独具的巧思,到了他屋子里就只能给鬼看了,他也不认为有谁会来拜访他―黑家大宅就在台北,兄弟姊妹来住他这儿不如回老家,至于狐群狗党们,有客厅睡就不错了。 「我睡地板,妳睡床。」他讨好卖乖,「妳可以先穿浴袍,或者我借妳衬衫……」那画面让他血液往脑门冲,心跳加快。「我保证不会乱来,不然我的小弟弟烂掉。」这誓言够毒吧! 何绮霓没好气地翻白眼,嗔怪他胡言乱语。「要是你乱来的话,这礼拜六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就跑八千公尺给我看。」又甜又呛的警告,算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的夏季薄浴衣穿在她身上太宽松,最后何绮霓还是只能借穿他的衬衫和运动裤。明明是再保守不过的样式,黑恕和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越来越明显,躺在铺了软被的地板上,他浑身燥热,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各种画面。 霓霓没有准备多的换洗衣物,她可爱迷人的内在美正晾在他家阳台上,换言之,现在她底下什么都没穿,只穿着他的衣服,那曾经与他肌肤相亲的布料正贴着她每一吋肌肤……噢靠,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要进浴室冲冷水了。 何绮霓当然也还没有睡意,这是她第一次以情人的身分在黑恕和家过夜,心里要完全没有任何波涛恐怕有些困难。她虽然没有婚后才能有性行为的坚持与信仰,不过真正让她答应留下来的原因除了让步之外,就是对黑恕和的了解与信任。 即使两人相处已经四年,但正式决定改变关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很多事也许应该再想想。 她不是跟男人有了关系后就要求对方负责的女人,这是因为她独立,有自信给自己最精彩最充裕的人生;但这社会却不见得用同样角度看待她的独立。 或许两个人之间不必去理会世俗观念,不过如果真像黑恕和所说,他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那么该考虑的就更多了―两人的家庭环境、思想观念,这些都必须进一步了解,才能做更多的假设。会这么小心翼翼,其实是这个社会给她的教训,她已经不再天真的认定自己想要如何就如何,这样的人生或许很快意,但很多地方吃亏的还是身为「第二性」的自己。 她还不太困,而黑恕和则翻来覆去,她忍不住想:本来都睡名床的娇贵大少爷,哪睡过硬邦邦的地板?不由得有些不忍。 何绮霓哪知道,从小到大,「睡觉」这件事对黑恕和来说,是没有环境好坏之分的。此刻他完全是因为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想得热血翻腾、欲火焚身,直想爬到顶楼学狼人嗥叫。 「你睡了吗?」也许她误会了,他只是睡相特别差,梦中也要翻来覆去。 「嗯?」糟糕……他可不可以冲进浴室自己DIY解决?早知道就不要发毒誓,要是他的小弟弟真的烂掉,他就不能给霓霓「性」福……呃,幸福,然后霓霓就会回到她前男友的怀抱!这结局简直跟小弟弟斓掉一样可怕,他闭上眼,开始背正气歌。 对,这时候他最需要正气砥砺一下自己,想象自己是民族英雄,慷慨赴义不拧一下眉头,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小弟弟痛到睡不着又算得了什么呢?天地有正气……Shit!下一句是什么?黑恕和这才想到,他国中时,国文根本没及格过,正气歌又是谁写的呢?李白?岳飞?孙中山?算了,那不重要。他相信不管是哪个老杯杯写的,地下有知应该也没空跟他计较,总之现在他要冷静!他深呼吸,想象自己在北极的冰天雪地之中,全身赤条条,小弟弟都冻成棒冰棍子了,自然不会有想把霓霓推倒吃掉的邪念。 然而,他的**是硬挺如棍子,但一点也不冰冷,他怀疑再烧下去棉被都会给烧出洞来! 他上次DIY是何时?不想还好,一想就记起自己在车上掀何绮霓裙子的那天,回到家,他在洗澡时就忍不住…… 「你上来吧。」 黑恕和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他终于因为极度的饥渴而产生了幻听吗?霓霓在邀请他上她…… 不是吧,霓霓有这么狂野?他快流鼻血了,这太过刺激,他需要冷静!快去厨房打开冰箱,把冰桶里的冰块往裤档里倒就没事了! 「我睡旁边一点,不会影响到你。」 原来真的是他耳背听错了,黑恕和超级失望,觉得小弟弟又更痛了。 「恕和?」睡着了吗?原来他睡相真的很差啊!何绮霓忍不住觉得好笑。 「妳叫我?」他应该装睡。这种情况下跟她同床共枕绝不是美丽的提议,可是又怕她睡不着或者怕黑……哈哈,他比较希望她怕黑,然后就飞奔向他的怀抱,接着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为了不让小弟弟烂掉,为了他和霓霓的性……幸福,他还是咬牙忍耐比较好。 「我看你好像睡不惯地板,还是睡床上吧。」 拒绝她!想是这么想,偏偏黑恕和的大脑跟手脚像分家似的,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更多借口阻止自己时,他已经飞奔……呃,是爬到她身边的位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飞奔也不为过啦,太习惯看到她就撒娇靠夭一下,突然要自己逞强,本能反应还不允许哩。 「地板好硬,我背好痛,腰好酸……」他开始装可怜,趴卧着,免得帐篷太明显,被踢下床还无所谓,要是何绮霓气得在大半夜离开,他可会担心得整晚都睡不着。 「很痛吗?」她玉手在他背上柔了柔,比较像在安抚小动物那般。 他哪一次无辜委屈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她可不是第一天认识黑恕和!可是明知他是装的,她还是忍不住用这种哄小朋友、小动物般的态度响应他,也难怪黑恕和每次都爱来这招。 何绮霓这样的「轻拢慢捻」,已经让黑恕和觉得自己快升天了。要是她的小手可以顺便柔柔其它地方就好了,唉……黑恕和收起口水,继续装苦情,轻轻地、一公分一公分地,往她的方向挪动。「我怕黑。」快给他秀秀! 还怕黑哩,这么瞎的话他也说得出口!然而想想对黑恕和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何绮霓忍着笑意道:「闭上眼就不怕了,乖。」 黑恕和又朝她挪近几公分,直到手肘碰着手肘,「明天一起吃早餐。」 「嗯。」她笑了。 「需要我用早安吻叫妳吗?」他一脸期待。 「不用了。」她不想蓬头垢面地被亲吻。 「那妳用早安吻把我吻醒好了。」说着,他还獗起嘴,一脸欠扁。 何绮霓实在是手痒,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样吗?我会大力一点。」 「妳舍得我帅帅的脸肿成猪头吗?」 何绮霓闷笑,「放心好了,你就算是猪头,也是最帅的猪头。」 黑恕和的耳朵自动略过「猪头」这两个字,笑得心花怒放,「纵然我宇宙霹雳无敌的帅,但我的帅只留给我亲爱的小彩虹,来个晚安吻吧!」他嘟起嘴,倾身向前在她唇上吻出声响,然后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 够了哦,何绮霓差点失笑出声。有没有这么幼稚啊?不过她竟然觉得很开心、很有趣,看来她生平第一次因为恋爱而退化成未成年了。那晚,他们相安无事地入眠,何绮霓压根不知黑恕和忍得多痛苦。看她睡得香甜的脸,黑恕和更加不愿吵醒她,努力依靠过人的放空功力渐渐入睡。 只不过隔天何绮霓醒来,却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身旁的大男人像八爪章鱼似地抱着她,睡得可甜哩! 第七章 会议室门打开,所有人鱼贯走出会议室,高阶主管围在黑恕海身边,而今天这场会议最闲的黑恕和慢慢走在最后面,在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后,他很快地转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何绮霓唇上亲了一下。「嘿嘿……」偷袭成功的黑恕和扬着得意的笑,痞痞的,看着何绮霓爆红的脸和娇嗔的瞪视,神清气爽地脚底抹油开溜。 「何秘书,动作快啊,我工作很忙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少爷,明明就雀跃无比的声音自走廊传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错愕了整整三秒的何绮霓真是又羞又好笑,赶忙敛下唇边的笑意,凛着严肃不可侵犯的冷脸快步走出会议室。 「抱歉,久等了。」皮在痒是吧?回家跪算盘!何绮霓好气又好笑地瞪视,在接触到黑恕和转身看着她时带笑又依恋的眼神,瞬间连心都融化了。 他偷偷地趁着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头时,牵她的手,走一段,何绮霓第一次跟男人牵手牵得这么脸红心跳!她曾以为自己不太浪漫,也真的相信了那些人说的:她太大女人,太独立自主,比男人强势,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她。可是原来某些人的浪漫只是独独分给对的人,而她的强势一对上黑恕和宇宙无敌的卢功和装可怜攻击,还不是只有投降的份?黑恕和不是大男人,也从不表现出强势的那一面,可是她相信这个男友比起那些尊严比天高的大男人,可靠一百倍不止。 何绮霓在人群聚集的电梯前放开他的手,黑恕和显得有些受伤,她看了心疼,但想起他们的处境与原则,还是只能暂且要自己狠下心。 绯闻是一回事,公司毕竟是工作的地方,如果有人对他们的暧昧提出任何质疑,她永远能以不变应万变。换言之,她对两人的关系公开并不乐观,虽然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公开后可能会有的问题。 回到二十五楼,何绮霓照例跟着黑恕和进办公室,关上门,这回她主动拉住他,路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 「对不起,别生气好吗?」原来,她也有身段柔软的时候。 黑恕和故意敛住唇角的笑意,也不过一个轻吻,他所有的不满立刻被安抚了,开心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霓霓终于主动吻他了耶!他简直快乐得想飞上天去。「生气什么?反正在妳心里,我根本没有工作重要。」他故意摆酷脸,冷凝的眉眼犹如对情人绝情狠心的男人,说出口的却像夜夜等门的可怜小媳妇。 「不是因为你,工作哪有什么重要的?」这句八百年都不该出自她口的台词,想不到竟然没有让她产生一丝迟疑。 她不会对在意的人说出违心之论。曾几何时,她对这份工作的认真不再只是为了实践自己的理想,她想帮他在这个老臣都认为他做不到,其它高阶主管等着看他垮台,兄长也为了考验他而袖手旁观的家族企业中挺下来,占有举足轻重的一席之地。 或者是她不敢也不愿让自己动心,又或者她根本没料到这个她认定「不是她的菜」,不符合她对另一半憧憬条件的黑恕和,竟然会在不知不觉间钻进她心房,赖皮地住了下来。等她发现心里住了他这只大黏皮糖时,不只赶也赶不走,要自己口是心非地拒绝他更是做不到。 黑恕和的表情看来有点软化了,他故意把她扣在门板上,将她锁在自己双臂之间。「我要求身为男朋友跟情人的福利。」 「什么福利?」何绮霓脸颊悄悄泛红。 「妳要多亲亲我,多抱抱我,如果我工作表现出色,妳还要给我特别的奖励。」为了表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还拿出了她总是交代他的,在公事应对上严肃冷酷的表情,只是台词实在让人忍俊不住啊!何绮霓抿着唇,努力不刺伤他的自尊心。 「哦。」这有什么问题?她立刻路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她一向对自尊心过剩的大男人戚到厌烦,但现在看来也许让她厌烦的还有其它原因,又或者她这个大女人真的被爱情融化时,也愿意温柔地保护另一半的自尊心。 黑恕和真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好哄,女朋友轻轻一个吻就心花朵朵开。 何绮霓明明见他笑了,心里直想这家伙真是有够可爱,跟小孩和动物一样好哄。但黑恕和马上拉下脸来,「才这样?」 「不然呢?」有人跟男友打情骂俏,还得忍笑忍得这么辛苦吗? 他捧住她的脸,明明动作那么轻,却没有她抗拒的余地。何绮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瞬间双颊红透,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小女人,不胜娇羞与心动。 「至少要这样。」他低下头,吻不再轻浅,不再只是淡淡的示爱,他尝了一口柔软的樱唇,舌尖便充满侵略性地探进她擅口间,爱抚与邀请。 情人的气息胶着,彷佛正产生某种化学变化,点燃心头原本还温温热的爱苗,一下子把平淡无奇的悸动变得狂野了。她回应他的吻,把彼此最柔软的部分之一和对方分享,渴饮属于恋人的味道。 「有一天,」何绮霓又听见那可恶的男人在她耳边说,「妳不用忍着,因为到时全世界都知道妳是我的人。」 何绮霓瞪着他刺眼又邪气的笑,黑恕和却爱怜地在她唇上又印了一个轻浅的吻。「霓霓,妳的小嘴还是好红啊,就别离开了吧?」 是她太大意了吗?原来她以为单纯可爱的情人,其实是披着羊皮的色狼! 何绮霓娇嗔怒瞪,微獗的红唇,却更像小女人撒娇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哦!何绮霓双腿交迭,两手抱胸,坐在单人座沙发上,而大沙发上的黑恕和一脸忏悔。 「我们之前明明约法三章过,上班时间绝不谈情说爱。」 黑恕和搔了搔脸颊,想了想,露出一个痞子笑,「我们刚刚算是谈情说爱吗?」他的笑越来越邪恶。 何绮霓涨红脸,「你还说……」 「妳只说不能谈情说爱。」又没说不能用做的。 「你……」她辞穷。早该知道她再强势,再独立自主,遇上黑恕和这痞子无赖就没辙! 黑恕和起身,硬要跟她挤单人沙发,何绮霓气鼓了脸要离开,他却一把将她圈紧在怀里,坐在他大腿上。 何绮霓的脸蛋这会儿更像煮熟的红蛋,几乎要冒烟了。都怪黑恕和弄脏她的内裤,害她得光着屁股,拎着内裤冲进浴室梳洗,这家伙还悠哉悠哉地跟在她屁股后说要帮忙哩。 此刻,内裤洗好正在晾干,她裙子底下一丝不挂,婰部则刚好压在黑恕和竟然又硬挺如柱的男性上,虽然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布料,但她还是浑身一颤,下腹闷痛着,怕自己又变成浪女,只想快点离这色狼远远的! 「别再玩了!」她努力挽回自己过去在他面前严肃正经的模样,却不太成功,嗓音娇软无力。 人吶,没事还是别太愤世嫉俗的好。以前的她,最看不起那种谈了恋爱就变白痴的女人,脑容量好像跟着少了一半,想不到如今她也差不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不由自主啊! 「没办法,我刚刚看着妳白嫩嫩的小屁股在我眼前晃动,上面还有……」 那画面多刺激,多煽情,多让他回味,光回想下腹就又狠狠怞紧,痛得他想再将她推倒,狠狠地要她。 「还不都是你!」她不敢放下裙子,因为怕沾到,便宜了这个盯着她屁股看的色狼! 「我都已经用手接住了,谁教我精力太充沛,还是射到妳的小屁股上。」 「闭嘴!」她真不敢相信这种粗野的话会出自家教严谨的他嘴里,何绮霓又恼又羞又无言。 「下次不会了。」他吻她的唇,笑得更邪恶,又用那种调戏她时在她耳畔呢喃诱惑的语调道:「我要让妳在我床上,让我喂饱妳,充满妳,让妳替我生小贝比。」 何绮霓红着脸推开他,故意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想要小孩?」她一向不喜欢太过自作主张的男人,她倒要看看黑恕和踩了她的地雷,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一脸受伤,「妳要我去结扎,把我的小子孙全部关禁闭吗?」未来的儿啊,不是老爸不要你,而是你娘太狠心,呜呜…… 「噗!」何绮霓真是被他打败了,拳头捶在他肩上却绵软无力,她发现自己的笑点真是越来越低了,连这么蠢的话,她也笑到流泪。 「我是说,我们都还没结婚,生什么小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彷佛在要求承诺,想吞回去却已来不及。 哪知黑恕和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我把保险套,求婚戒指跟结婚证书都买好了,还锁在一起。」不过套套只是备用的,等霓霓答应生他的小贝比时就可以丢到一边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够了哦!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有什么花招没告诉我的?」 「等妳变成我的黄脸婆那天我再告诉妳。」 他到底从哪学来这些话?何绮霓要自己不为所动,「我不想当黄脸婆。」 「那妳可以当贵妇。」他家鸽子蛋很多。 「如果我希望继续工作呢?」 黑恕和笑得更坏了,「妳是说我每天都可以像刚刚那样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上班像上天堂! 何绮霓脸又爆红,「明明说好了在公司我们还是上司跟下属,你怎么可以这样?!」 「是上司和下属啊,我刚刚只是在调戏我的秘书小姐,嘿嘿……」他故意露出她最讨厌的色胚笑,「小宝贝,来,亲一个……」 「你很讨厌,走开啦!」她推他,却一点也没有从他大腿上起身的意思。 「妳叫啊,叫大声一点,叫破喉咙也没人理妳!嘿嘿嘿……」他演得很有那么一回事。 「别闹了啦!」被他这么一闹,那她的约法三章岂不是讲心酸的。「你真的不要这样,工作的时间好好工作,要做什么我们回家……」说到最后,脸又羞红了,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小女人。 「妳说的哦,妳要跟我回家。」以后就不只可以手牵手下班,还可以手牵手一起上班,哦耶!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好像怎么说都会落入他的圈套里,真的是她过去太有眼无珠,才把他当成无害动物吗?「算了,随便你啦,只要你记得答应我的事。」跟他回家就跟他回家。何绮霓嘟嘴。 「好。」黑恕和吻了吻她的红唇,「我保证下不为例。」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要求,他几乎不曾违背。他每次卢她,还不都只是想讨一点奖赏和福利。明知道何绮霓把他当挡箭牌,当广告工具,要他去卖肉,卖性感,卖他伪装出来的巨星风范,他也乖乖任她摆布。而他只是想要她在他下工时,给他一个爱的亲亲和抱抱,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吧?谁教他就是舍不得违背她的意思?他的秘书小姐什么时候能参透这点,从今以后对他更好一些呢? 第八章 平日的黑恕和黏人又爱撒娇,而他的任性耍赖,很多时候原来只是把「霸道」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又黏,又霸道,又爱撒娇,真不知是因为被卢久了也只能习惯,又或者这些正好都是她的死袕,何绮霓开始觉得自从答应跟他交往后,表面上,他工作越来越出色,而她这个在幕后垂帘听政的女王自然功不可没,就这方面来说她也是既欣慰又得意。然而私底下,她却节节败退,第一天她带了牙刷和漱口杯过来,第二天是睡衣,第三天是抱枕……不到一个月,她已经等于跟黑恕和同居没两样。 「妳什么时候要当我的老婆?」每天晚上他必然会问一次。 何绮霓没好气地翻身,不理他。这算什么求婚台词?哼! 黑恕和要是因此放弃,他就不叫黑恕和。他贼溜溜的手又伸到何绮霓睡衣里,两三下把她剥个精光…… 她抱住又将她当成尤加利树的黑恕和,他还不肯退离她,有时就这么赖着直到深夜…… 今天的台词换了,她该奖励他吗?何绮霓没好气地想。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趟南部之行他连和霓霓牵牵小手的时间都没有!何绮霓是活动总执行人,几乎比黑恕和这个上司还忙,好不容易偷下空来,她不是得坐镇指挥,就是有不识相的白目临时找她讨论事情。连休息时间他都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捧着不知哪个白目拿来孝敬他,据说一斤几万元的冠军茶!马的,他又不喝茶!然后被一群不知哪冒出来的狗腿兵团团团围住。 这些人,是都不会看人脸色吗?真的要他表演酷斯拉暴走给他们看吗? 何绮霓一直都有注意黑恕和的状况。今天的忙碌在意料之中,但她和黑恕和的关系改变却是计划之外。黑恕和变得比过去黏人十倍,过去这种情况他可能只会选择忍耐,而现在……何绮霓偷空看向黑恕和的方向,只见他在一群高雄分公司的高阶主管中间,隐隐有如黑洞般存在,而他正好也朝她看过来,眼里原本让一干主管们暗暗心惊的不耐烦,瞬间变得犹如弃犬般可怜兮兮。 若是以前,何绮霓绝不承认自己会觉得心疼,然而她总也是在接触到他哀怨的视线之后,尽可能把手边事情告一段落,赶到他身边安抚。以前总说担心他原形毕露,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自己不愿承认的不舍吧,她总觉得太纵容他真的不是好事。 然而现在,是不是纵容他,她可是一点也不在乎了。 好不容易两人都偷了空,躲在临时休息室,还穿着泳裤的黑恕和马上像无尾熊似地抱了过来。 「我头痛,胸口痛,肚子痛。」他开始装可怜,扮幼弱,乞讨女朋友亲亲和抱抱。 「乖,等一下就结束了。」何绮霓拍拍他。他上身**,还留有海水的味道,结实优美的肌肉线条果然让现场女宾尖叫声不断,她真的开始后悔当初要他卖弄性感的决定了。现在想想,她办活动不好好办,搞一堆有的没的,真是不象样,难怪公司里有老臣私底下有微词了。 「我们等一下可以去逛爱河吗?就我们两个。」他一脸期待。 「结束后我把庆功宴推掉吧,让潘副总代替你也行。」 「耶!」他欢呼,果然这样的奖励让他精神好多了,背后的黑洞也在慢慢消失当中。 偏偏这时外头又有人敲门喊她,何绮霓忙不迭推开黑恕和,却见他一脸受伤―虽然他没表现出来,整个人却更陰郁了,简直就像冬夜里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背景音乐还响起小提琴独奏的流浪者之歌! 何绮霓实在拿他没办法,「我很快就好。」她想起什么似的翻找口袋,拿出两颗北海道鲜奶糖,放到他手上。 「咯,给你,乖。」她安抚地拍拍他,然后快步转身应门去。 黑恕和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莫名其妙地看着掌心上两颗牛奶糖。 干嘛给他这个?他又不是小孩。 然而心里这么念着,他还是摊开再熟悉不过的牛奶糖包装纸,把白色软糖塞进嘴里,嚼啊嚼,黑大总裁背后幽怨的黑洞慢慢消失中…… 真好吃。 总算,跟公司要了两天假,两人非常低调地在高雄玩了两天,黑恕和的心情指数由黑洞变大太阳,第三天上班时整个人都闪闪发亮了。现在的他,觉得人生处处得立思,世界充满欢乐,早上老董事们的碎碎念就当蚊子叫。 怎知道,这一切都是变天的前兆。 在新闻上看到丰林小开林炯然的婚讯时,黑恕和偷偷觎了一眼何绮霓的反应,却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接下来也没说什么,两人静静地继续用餐,气氛却沉默得诡异。 黑恕和心中,瞬间风云变色。 她还是会在意那个旧情人吗?何绮霓从来没跟他提过林炯然的事,他曾试着聊自己的家人和过去情史―当然附带拍胸脯保证那些都是比墙角的蚂蚁大便还没存在感的过去式―但何绮霓只跟他提过自己的家人,提起她有个感情很好却已经过世的哥哥,却提也没提林炯然这号人物。 难道说,她心里真有一段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伤心往事,永远有一个重量更甚于他的影子?黑恕和觉得他的彩色人生瞬间又变成黑白,整个人无精打彩,偏偏下午又听闻从不发飙的何绮霓在秘书室发了一顿脾气,痛骂三位助理的事,他心情更忧郁了。情人总是旧的好,这屁话到底是谁说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让她渐渐放下那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在更早之前,他其实明白自己除了脸蛋无敌帅,家里超级有钱,身材一级棒……其它优点都是零,而他仅有的优点偏偏又是何绮霓最不在意的,否则他不会那么听从何绮霓摆布,只希望自己在她眼里是及格的。这样的他如果面对何绮霓的旧情人,会有胜算吗? 黑恕和只能暗自焦虑。 第二天上班前,何绮霓对他说,她请了一个礼拜长假,在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和担心之前,何绮霓已经哄着他出门上班去了。他太震惊,太害怕问了他耿耿于怀、却可能让她沉默以对的问题之后难以预估的结果,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中午了,他从踏出家门开始,一整个上午都在发呆中度过。 一个人的午餐,好寂寞。吃着霓霓给他做的便当,明明应该觉得幸福无比,心里却忐忑不安。 而且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像对着夕阳怀念另一半的孤单老人了! 下班时间一到,也不管桌上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他全推给五哥!反正婚姻幸福美满的男人偶尔加一天班也不会少块肉,他相信五哥能理解他这个弟弟现在正面临人生最重大、终于能让他产生危机意识的难关!黑恕和以一股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慌乱,飞车冲回住处。打开门的剎那,一室昏暗让他的心往下沉,电灯一亮,看到桌上一张折好的白纸,他顿觉青天霹雳、五雷轰顶、山崩地裂、鬼哭神号,世界末日不远矣! 难道,这就是连续剧很爱演的!女主角留书出走,多年后,两人重逢,孩子已经大到会叫爹了? 不要啊!他不要等那么多年,别说等很多年,等一天他都觉得难受!一天耶!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也就是他有八万六千四百秒的时间都在当孤单老人,更何况要是再等个一年两年,惨一点三年五年,更惨的七年八年……再更久他就想跳海了……有那么久的时间他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吃早餐,凄凄凉凉吃午餐,可怜兮兮吃晚餐,晚上睡觉自己躺在大床上,只能自己DIY也就罢,还要躲在棉被里偷哭,那么惨的日子,霓霓不会那么对他吧? 他举起千斤巨石般沉重的脚步,走向沙发,双手抖啊抖的,拿起那张诀别信。 恕和,你的手机一整天打不通…… 哪有?黑恕和这才想到手机被他遗忘一整天了,怎么都没想到要注意手机呢?他拿起来一看!Fuck!没电!这是哪一牌的斓货,下次不买了!大少爷也不管明明是自己忘了充电,气唬唬地把手机往垃圾桶丢,继续把信看下去。 我请假本来就是想回家一趟,但最近公司事情很多,有几件案子你一定要亲自盯着,我已经告诉小叶她们要如何帮你,我会时时打电话回公司盯她们。你要乖乖上班,家里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台北,要好好按时吃饭,不要吃垃圾食物,冰箱里有便当可以微波,今天晚上先将就吃,牛奶和汉堡你明天可以当早餐,之后我让钟点佣人帮你准备三餐。 所以这不是诀别书?黑恕和反复把信看了又看,还拿到灯光下,心想会不会别有玄机。霓霓说事情处理完就回台北,但她没说事情到底何时处理完啊!会不会要处理个一年两年,惨一点三年五年,更惨的七年八年,再更惨……太平洋在哪个方向?他呆坐在沙发上,看着秒针一格一格滑过。霓霓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也许是七天后她会回来。七天有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也就是他现在从一数到六十万四千八百,霓霓才会回家。 好哀怨,他决定早早上床睡觉,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灰溜溜地躺上床,他往何绮霓今天以前睡的位置滚,闻着被子和枕头上她熟悉的香味,觉得超心酸,正想伤春悲秋地当自己是黯然**到不行的杨过,肚子偏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大侠是不吃便当的。他赌气翻身,闭上眼,不想一个人坐在冷清空旷的餐厅吃霓霓做的爱心便当,那样超可怜的,霓霓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呜…… 咕噜噜……偏偏肚子跟他作对似的,一声叫得比一声响,黑恕和开始翻来滚去。哼,就算冰箱有汉堡又怎样,有可乐又怎样,有牛奶又…… 他坐起身。 好吧,喝牛奶好了。 黑恕和默默走回厨房,打开冰箱,把牛奶牛饮掉大半瓶,心头还是凄风惨雨,只好无奈地去洗个澡再来睡大头觉。 总裁今天很忧郁。虽然他依然又酷又帅,一走进公司,那股精英气质令所有女性职员倾倒,出身名门的好教养让他依然会和大家打招呼,没有阳光灿烂的傻笑,只需一个温和有礼的注视,就让人心花朵朵开。但今天,大伙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他们的总裁和平常不太一样,眼神黯淡无光,背影惨淡孤寂。 「好可怜哦……」小助理刚从总裁办公室离开,一脸心疼。 「总裁怎么了吗?」另外两名助理围了过来。 「就……」名唤小叶的助理拧着眉,思索再思索。「总裁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文件的脸也好忧郁,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变瘦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不出来?那妳看看我最近有没有变瘦?」 两名同事翻白眼,继续分享自己的上司观察心得。 「我也觉得今天何姊没来,总裁就好没精神。」 「总裁跟何姊不会又吵架了吧?!」上次在办公室里明显感受到两人互动变得客气又古怪,那几天总裁也是同样的陰沉,只是没有今天这么严重罢了。 「跟何姊有什么关系?」永远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助理三号一头雾水。跟没神经的人解释这些太累。 小叶正打算回去工作,突然击掌道:「对了,昨天何姊有交代这个。」她拿出一盒牛奶糖。 「哇!何姊好好哦,留了一盒牛奶糖要给我们吗?」小助理三号伸手就要拿牛奶糖,被小叶一掌拍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总裁真的会吃吗?」小助理二号一脸怀疑,不过想到这样高大英挺的帅哥竟然爱吃牛奶糖,就觉得有点好笑。 「我也不知道,试试看喽!」小叶拿着牛奶糖,敲了敲黑恕和办公室。 「请进。」门内的黑恕和连声音听来都有气无力的,然而听在天兵助理三号的耳里,依然跟以前没什么分别就是了。 小叶和同事二号交换个打气的眼神,捧着牛奶糖盒子走进办公室。 「总裁,这是何姊交代要给你的。」何姊说,如果总裁看起来很不高兴,就把这个拿给他。为了确保「饲料」在她回台北前绝对充足,何姊可是整整买了一箱牛奶糖! 黑恕和看着被放到桌上的牛奶糖,眼神更加黯然,小叶心想:何姊该不会料错了吧?总裁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牛奶糖? 正当小叶以为自己就要倒霉挨骂时,黑恕和终于开口道:「谢谢,妳放着吧。」他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 小叶松了一口气,脚底抹油想快快离开,黑恕和又突然喊住她。「等一下。」小叶提心吊胆地顿住身子,转身,见黑恕和打开牛奶糖盒子,拿出一颗、两颗、三颗牛奶糖,然后盖回盒子。 「给妳们。」忧郁大总裁把三颗牛奶糖往前推,剩下满满的一盒收在自己右手边。 小叶拚命忍住笑意,忍到脸颊都快怞筋了,她上前收下那三颗牛奶糖,努力让自己别把视线飘向被黑恕和收在一旁,仍然满满一盒的牛奶糖。 「谢谢总裁。」 黑恕和点头,心不在焉,小叶退出办公室,还是不敢笑得太大声。 「怎么了怎么了?」同事二号凑过来,同事三号在同事二号好心提点下,终于有一点头绪,也来凑热闹。 小叶把刚才的经过描述一遍,三个女人忍住大笑的冲动。 中午,小叶进黑恕和办公室收餐盘时发现,桌上的牛奶糖盒子里已经剩下寥寥数颗,她兴匆匆地回办公室和同事分享,三个女人终于忍不住笑成一团。 她们真的觉得这么幼稚的行为出现在永远像贵公子,偶尔严肃起来板着冰山冷脸的总裁身上,实在是太可爱又太爆笑了,哈哈哈哈! 第九章 黑恕和忍了两天,终于连牛奶糖跟牛奶也没办法让他背后的黑洞变小。何绮霓每天的电话慰问也不过短短一小时,她打过来,他打回去,只听到声音根本不够。他突然把看到一半的文件一丢,决定他大少爷不干了! 既然她可以请假,那他为什么不行?黑恕和决定去找何绮霓,跟她把话说清楚,告诉她:她丢下他这两天害他吃不下也睡不着,真等到第七天他就可以成仙去,她回台北就只能为他上香了。 黑恕和把剩下的工作又推给五哥,又跪又求的,也只能说幸好黑恕海一向是兄弟之中比较罩他的,再说万一老大怪罪下来,他还能扯出当年老大追大嫂时,公司可是直接丢给他和五哥,这叫不良示范! 黑恕和没有开他心爱的跑车,霓霓曾说她最讨厌开跑车把妹的纨绔子弟,那开拖拉库总不会像纨绔子弟了吧?可是他又借不到拖拉库,只好跟朋友借了小发财车,当天直接请假,才走雪山隧道直奔何绮霓在宜兰乡下的老家。 傍晚,何绮霓坐在院子里,帮母亲拣菜叶,折四季豆,和嫂嫂与姊姊闲话家常。何家祖厝和许多宜兰的住宅一样,主屋四周一定围着大片院落,有的有围篱,很多则无。何家人口多,傍着山的田野间远远就看见两楝白色三层楼房,外围围着红色砖墙,墙内在收获时节拿来晒米或金枣、桑谌,大多时候一家人会在大榕树下下棋或做点家务事,喝杯茶话家常。 「小霓,妳真的不打算结婚?」现任警校教官的大姊问。 何绮霓早知自己每次回家都会被逼问一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时间到了就结喽,妳们干嘛比我还急?」 这回的答案跟以前不一样,众女眷妳看我,我看妳,立刻听出蹊跷。 「有男朋友了吗?有就带回来啊!」二嫂说。 「有就快点带回来,千万不要输给张家的那个!」心直口快的大嫂被二姊用手肘一顶,住了口,但仍一脸不吐不快。 「我实在看不出张……」又被瞪,只好支吾地含在嘴里,「哪里比咱们家小妹好啊,凭什么她先结婚。人家聘金一千万耶,听说还在喜来登办婚宴,然后庙口要席开一百桌,有什么了不起?」 张家阿嫂这两天讲起话来超大声,好像嫁小开的是她似的,真受不了! 「那是人家的事,跟我们无关。」目前是跆拳道国手的二姊淡然道,「就是一个老邻居嫁女儿,咱们该有的礼数也不会吝啬,至于人家好不好那是他家的事。」 「我就是不服气啊!」大嫂跟何家大哥是青梅竹马,算起来和何家姊妹也是一起长大,那些年发生的事她也是见证人之一。「妳们不觉得这太没天理了吗?」 「小霓幸福就好,其它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知道,妳当做不认识不就得了。」二姊说。 「对啊,小霓幸福就好。」大嫂转向何绮霓,「妳要嫁个比那姓林的有钱又比他帅的!一百桌算什么,咱们开两百桌!」 「比这个做什么?」二姊在一旁翻白眼,何绮霓倒是觉得好笑。 「有钱不代表什么,一百桌两百桌也不重要,为了比这个去赌一生的幸福才是傻,只要那男的疼惜妳,尊重妳,就够了。」母亲走出来说道,大嫂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装忙。 几条巷子外有野狗吠叫,她们原本不以为意,直到号称村里八卦广播电台的里长太太笑呵呵地骑着跟她剽悍的体型一点也不相衬的粉红VINO,后头领着一台同样显眼的天蓝色小发财车,来到何家门口。 「就速这里啦!你要找何家的谁蛤?」里长太太古道热肠,缺点就是话多了点,好奇心更是无止境。 庭前的众女眷看向此刻最不想看见的里长太太,有人翻白眼,有人一脸无奈。里长和丰林企业的林董事,也就是林炯然的父亲是军中同袍,两家交情友好,里长太太总以为自己知道何绮霓跟张家丫头与林炯然三角关系的内幕,偏偏张家丫头婚讯公布的这时何绮霓回宜兰来,里长太太这两天已经来拜访不下十次了! 老实说,里长太太实在没什么恶意,她一来就是开导何绮霓:人生海海,结婚跟谈恋爱不同,谈恋爱两人只要看顺眼,结婚却要考虑更多,如果男方家里有头有脸,女孩子在家相夫教子也是应该巴啦巴啦……分手就是分手,要有大度祝福人家……之类。这位欧巴桑是好意没错,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偏又爱管闲事,到处探问八卦外加把自己以为的「真相」偷偷地到处宣传,真的很令人头大! 那台怪异又好笑的发财车停在何家大门口,有不少村民被发财车逗趣的模样吸引,一路骑着脚踏车或机车尾随,因此何家此刻还真是热闹滚滚。 黑恕和从发财车走下来时,何绮霓还真是有些傻眼了。 「霓霓!」一见梦中人,黑恕和简直如久旱逢甘霖啊!所有委靡与颓丧一扫而空,明明院子里坐了那么多人,外面也围了一堆的路人甲乙丙,他眼里却好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个! 何绮霓光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的白目毛病又发作了,她开始有很不好的预感,而且头隐隐泛疼了起来。 黑恕和真的「目中无人」地直直朝何绮霓走去。 「妳打我手机打不通,可以直接到公司找我谈啊,就算我在开会也会叫其他人闭嘴留时间给妳,为什么留纸条?妳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一个人好寂寞,我不要吃钟点佣人做的难吃晚餐,那跟妳做的比起来简直跟猪食一样,还有妳不在家家里变得好空旷……」他一冲到何绮霓面前,立刻僻哩啪啦地抱怨个没完,也不给人喘息空间,好像要他停顿一下喘口气会要他的命似的。「早上不能跟妳手牵手上班,那些老头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变得跟猪头一样讨人厌,晚上还要自己回家,听不到妳的声音,不能跟妳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不能跟妳一起洗澡,不能抱着妳睡觉!」 「闭嘴!」越听越不对劲,何绮霓头大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偏偏黑恕和的白目病一发作无人可治,他最无法忍受有人在他倾诉满腔废话时阻挠他。 他拉下何绮霓的手,舍不得放开,干脆就这么牢牢握在掌心,搓了又搓,摸了又摸,却没放弃发表他如长江黄河般滔滔不绝的肺腑之言,「妳快点跟我回家,我以后会乖乖听妳的话,妳说上班时间不作爱就不作爱,我们回家做就好……」 这个世纪大白目! 手被捉牢,何绮霓忍下揍他一拳的冲动,只好路起脚尖,堵他的嘴先! 连电线杆上的麻雀都安静了,四周寂静无声,围观的大人们赶紧捂住小孩们的眼,自己却看得目不转睛。 何绮霓闭上眼,几乎自暴自弃了! 算了吧,管他人怎么去说,又怎么看,她发现此刻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念这个不会看场合的大白目。 真个是一吻道尽满腔说不尽的情思啊!黑恕和感动得都要飙泪了,当何绮霓退开,一脸尴尬和伤脑筋,苦思等会儿要怎么向家人介绍她这位有点「不太平常」的男朋友,黑恕和却完全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一个吻根本意犹未尽。 他立刻捧起何绮霓的脸,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低下头,狠狠地来个色情无比的法式舌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四周响起一阵阵吸气声。「发生什么代志,那拢站在门口?」她听到老爸跟老哥的声音。很好,她死定了。何绮霓只剩这个念头。 「你听说了没有?何家那个小女儿,在台北养小白脸钦!」 「真的假的?」 「我听说那个小白脸生得就英俊,汉草搁真好,莫怪……」 「吃软饭的,那不就何家小女儿倒贴?我就说女人那么能干做什么?你看张家丫头什么都不会,人家嫁的是林董的儿子,何家小女儿不是据说是美国什么史什么佛毕业,还在跨国企业上班,结果倒头来找男人还要倒贴,就说女人太好强没有男人要嘛……」 「甭那安捏,刚刚阿花婶亲眼看钦,见笑哦,在门脚口……」三姑嘟嘴,比了个亲嘴的动作。 三姑说完六婆说,须臾何家大门口那对保守小村子来说惊天动地的一幕,传遍街头巷尾。 让母嫂和姊姊们去摆平已经暴跳如雷的父亲和哥哥,何绮霓带着黑恕和先到外头散散步,等晚饭做好,家人冷静点再回去,否则她真担心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真会被她那些跆拳道和柔道高手的哥哥们拆了骨头! 知道村子里现在肯定闲言闲语没完没了,何绮霓带他走静谧的后山小路。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说你要来?」 「妳怎么不亲口跟我说妳要请假?」他反问。 就是知道他会卢她,她只好先斩后奏啊!何绮霓叹气,「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太好,所以我前两天不是每天早晚打两通电话给你?」白天是为了向助理们交代公事,顺便问她们平日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晚上下班后她才会打他的手机给他,聊聊一天的近况。 「打电话能干什么?」他一脸哀怨。 走了一会儿,何绮霓只对她留了信就回家一事道歉,却还是没提跟林炯然有关的事,黑恕和越来越不安了,却怎么都无法问出口。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打道回府,黑恕和将小发财车停在何家附近村公所的停车场,一群小鬼对那辆小发财车好奇极了,围在一旁摸摸看看,黑恕和没怎么在意,倒是何绮霓注意到熟悉的人影朝他们走来。 早知道小村子没什么新鲜事,没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聊是非论八卦,一回村子就被熟人堵个正着并没有令何绮霓太意外。 「小霓,我听说妳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冬瓜男,看了一眼何绮霓身旁的黑恕和,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 「那不是真的吧?」冬瓜男身旁的女人原本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恕和,再看向一旁稍早在村子里引起蚤动、据说是他开来的小发财车,表情随即变得不以为然。冬瓜男其实不矮,就是视觉上看起来又矮又壮。黑恕和对这位莫名其妙对他一脸敌意的男人挑了挑眉,没答话。 「什么是不是真的?」何绮霓不解。 「阿花婶说他是妳的……」冬瓜男一脸便秘似的表情,看得黑恕和暗暗好笑,一把搂住何绮霓。 「对啊,我是她的男朋友。」羡慕吧?嫉妒吧?霓霓已经是他的了,别来跟他抢! 何绮霓忍住笑。 「是男朋友吗?」冬瓜男身边的女人终于开口了,「不是哪里花钱买的小白脸?」看起来就是靠脸吃饭的样子,不然去哪里找这种有身材又有脸蛋的帅哥?「还以为妳甩了我表哥以后会有多大本事找一个条件更好的,结果竟然是用买的,妳真敢吶!」 何绮霓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她是无所谓,只是不喜欢黑恕和被看不起,「他不需要我养。至于买,我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阿花婶说妳养小白脸,小霓,我对妳真失望。」冬瓜男一脸痛彻心扉的模样。何绮霓失笑,她看向一脸无所谓的黑恕和,早知道他对自己被当成小白脸也不痛不痒,不过还是对那些造谣的人感到生气。再说,她不懂这个程建才干嘛一脸被她辜负的样子?她跟他什么瓜葛也没有,也不过就是拒绝跟他相亲罢了,还甩了他哩!这对表兄妹会不会想太多啊? 「黑先生是我的―」 「妳的什么?」冬瓜男身边的女人一脸挑衅地打断何绮霓的辩白。 她跟何绮霓高中同班三年,刚开始两人交情不错,后来同时喜欢上林炯然,当然最后她们谁也没能成为林炯然的女朋友,反倒因此撕破脸。后来听说何绮霓拒绝跟她表哥相亲,她心里更不以为然了,心想何绮霓该不会还对林学长痴心妄想吧,真是太可笑了! 「你们耳朵有问题啊,我就是她的男朋友啊!」奇怪耶,他刚刚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吗? 「哦,请问你在哪高就啊?某某公关酒店?」女人不改挑衅态度,黑恕和真怀疑她脖子是不是扭到了。 公关酒店是哈?黑恕和搔搔脸颊,「什么高就不高就?就在我家公司混个职务罢了。」反正就是吃家里,没什么好提的。 「那你跟林学长一样也是小开?」女人鼻孔抬得更高了。又帅身材又赞又有钱的小开?凭何绮霓钓得到,那她上台北不是可以钓一拖拉库了?「算是吧。」小开?听来怪怪的,没人这么喊他说…… 「这是我的名片,有机会一定要请贵公司多多指教,如果你们家真的也开公司的话。」冬瓜男从口袋里厚厚的一迭名片中怞出一张,黑恕和莫名其妙地接过。 建才电子?没听过。「我没有带名片的习惯。」 何绮霓这会儿终于知道这对表兄妹根本是来下马威,狗眼看人低来的。当初拒绝跟程建才相亲,就因为程家人是有名的势利眼,她的拒绝让程家上下跳脚,程家夫人还摇下狠话,说她何绮霓眼睛长到天边去,连他们家建才这种杰出青年也不屑一顾,她等着看她嫁不出去变老姑婆。 杰出青年哦?自己开公司却不注意商业新闻的杰出青年,还真是难得的杰出啊!何绮霓懒得跟这对表兄妹浪费时间,怞走程建才的名片塞回他手里。 「想知道他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去买一本这期的《零周刊》,不然也看看电视新闻。」她挽住黑恕和的手。「我们走吧。」 「他们谁啊?」 「路人甲。」何绮霓才不承认自己认识这种人,眼角余光瞥见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发财车,她不禁觉得好笑。今天如果他开跑车,情况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吧? 「那辆车哪来的?」仔细一看,真的好好笑,尤其想到他开着这样的车一路从台北过来,一想到那画面,她忍不住原地笑弯了腰…… 车头灯圆圆大大的,画成两只眼睛,右边那只还有黑轮。天线是会随风旋转的竹蜻蜓,车尾的备用轮胎盖子是一管大便的造型。 「跟朋友借的,妳不喜欢吗?」他觉得还不错啊!尤其车尾那管大便,保证没有人想撞上来,哈哈哈…… 何绮霓边笑边擦眼泪,好半晌才又拉着他往何家的方向走,两人的样子就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没有,很可爱,满适合你的。」那块黑轮真是经典,她有时也很想赏他一块黑轮哩! 「是哦,那我跟朋友买下来好了,以后就开它上班。」 何绮霓笑得更夸张了,「好啊……」想想知名跨国企业的执行总裁开着那辆发财车进公司的样子会有多爆笑!什么总裁的精英形象?唉,算了吧,他就是这样才让她喜欢的,不是吗?有人觉得男人开名车才叫有身分,女人交个开名车的男友更了不起,然而名贵的跑车、轿车她自己就有本事买,根本不希罕。 何绮霓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将头贴着他的肩膀,虽然被误会养小白脸、不知检点,可是现在的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开心,反而因为有他在,她突然明白自己这几日的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林炯然,而是因为离黑恕和太遥远。 在自家大门口光明正大地法式舌吻,祖宗地下有灵大概都要跳脚了,再说何家老父和兄弟那关,可不是那么好过。不过何绮霓发觉她恐怕比黑恕和还要担心他被刁难,也不知这家伙是没神经还是不知死活,看他一进家门就嘴甜的哥哥嫂嫂直叫,她开始觉得他应该是没神经吧? 「刚好昨天朋友从阿里山回来,我听霓霓说大哥最爱阿里山的冠军茶,特地跟他买了两斤,今天刚好带过来。」 「今年的春茶不好买。」爱茶如痴的大哥一闻茶叶就知好坏,「你朋友是内行人。」 「因为霓霓喜欢日本酒,所以我四哥从日本回来时我也顺便请他帮我带了两瓶高木藏元的吟酿。」何绮霓爱日本酒是从小和父亲一起喝出来的习惯,喝久了也渐渐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何绮霓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借发财车了。看他直冲着她笑,她原以为这小子傻傻的,原来是有备而来啊。平时他爱问她家人的事,本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看起来漫不经心,原来跟他在公司的会议桌上一样,一边甩笔、一边打瞌睡,其实已经一边在脑海里分析出重点来哩!虽然他总说自己其实是被他大哥训练的,以前在美国,黑家老大对他可严厉了。 何家兄弟拿人手短,加上这小子虽然生得太过俊美了点,但跟那种只生桃花不生人缘的俊又不同,有些人笑起来就让人觉得不诚恳,偏偏这小子真的让人越看越顺眼,所以大致上何家所有人很快地对他有了好印象。 但未来的泰山大人可就不同了…… 「别以为送点礼物,我就不追究今天下午的事。」没有一个父亲看到陌生男人当众这么吻自己的宝贝女儿会觉得高兴的!他的小霓可还没出嫁,这像什么话? 黑恕和立刻坐得直挺挺的,像在当兵那般,从一旁的公文袋里拿出三样让何绮霓傻眼的东西―健康检查证明书、身分证,还有存折! 「请你们把霓霓交给我,以后这些东西我希望全部归她管。」 「……」何绮霓脸上滑下三条黑线,偏偏家人还真的把那三样东西拿走,很快地评论起来。老妈当然直接看存折,看得两眼瞪得老大,连嫂嫂们也凑热闹,惊呼声此起彼落。老爸则拿健康检查报表…… 「没当过兵?」老人家眉头拧紧,显然不太满意。 「我跑八千公尺不是问题,霓霓可以作证。」 「这上面真的有……」嫂嫂们把存折上的数字数了又数,老是数错位数,因为实在太让人眼花撩乱了。 「这个是我买房产的账户,还有其它的,有一部分我已经让霓霓帮我保管了。」这回他露出一个看来憨厚无比的傻笑,那傻里傻气的模样让了解他的何绮霓都觉得他有够会演的。 「你做什么的啊?怎么这么赚?」大姊不可思议地问。 「噢……我是霓霓的上司啊。」他笑得很阳光,心里暗自祈祷霓霓没在他家人面前说过他这上司的坏话。 何家餐厅瞬间鸦雀无声。 他就是那个给奖金假日很大方,破天荒让他们家霓霓待了四年,待遇只有往上没有往下的凯子上司? 怎么了吗?黑恕和看向已经无言以对的何绮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个环节没做好,把提亲这等大事搞砸了?他可是向家里所有有女儿的兄弟讨教,甚至还打电话去吵老爸,问他们假设站在他们的立场,要表示出多少诚意才肯答应嫁女儿耶!黑恕和突然想起老爸的叮咛,连忙道:「过阵子,等伯父伯母点头同意我和霓霓交往,我父母打算登门亲自拜访,再正式提亲。」爸妈对于每次都是最后才知道这群儿女的婚事,已经有点不满了。 就不能小小满足一下他们当公婆的虚荣心吗? 「小霓,嫁吧。」只有二姊沉着地喝口茶润喉,打破沉默道。 第十章 何绮霓真是服了这家伙。不过她又想,平常在公事上他就是懒洋洋的,像头打瞌睡的大老虎,只有跟在他身边四年的她很清楚,这头大老虎是可以随时咬住每个敢犯到他头上的家伙死袕的!当然也只限在她这个辅佐者希望他作出反击的时候,不然除非真的少块肉,他大少爷根本懒得理别人! 晚餐时间过后,黑恕和很快和何家人打成一片,不只因为他的那些礼物,何母是过来人,只要一顿饭、聊几句话,就看出黑恕和一举一动都以何绮霓为优先考虑;何家最难讨好的二姊觉得这家伙明明来头不小,却不摆架子,比起那些号称新贵,却老爱上便利商店点一杯四十元咖啡,再嫌人家没隔壁卖两百元好喝的没品家伙优秀太多了,名门风范果然不是做做样子;何家老爸虽然还持观望态度,不过看得出也动摇了。 何绮霓心想,看来此刻唯一让家人不放心的,只有黑恕和的家世背景吧? 人人都说豪门饭碗难捧,不过以她对黑家人的了解,自家人同意也只是迟早的事了,她并不担心,也就放心且大方地与黑恕和在家人面前表现出情侣该有的亲密打闹。她相信家人看得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自然也更快接纳黑恕和。晚餐结束后,偏偏来了个不速之客,何家的气氛立刻变了。黑恕和心想,看来连老天爷都是帮他的! 何绮霓没有主动开口解释她和林炯然的关系,不过林炯然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还跟着一个明明很陌生,黑恕和却觉得好像在哪看过的女人。 他搔搔脸颊,才想起林炯然公布婚讯后,女方的照片也被八卦杂志挖了出来,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总是比其它豪门婚姻多了点让人好奇的传奇色彩。 何家的气氛明显地变了,前一刻出现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纷纷消失,不过还算有礼地接待来送帖子的林炯然。 可惜过程太平淡,没爆出什么戏剧性的八卦,黑恕和有点遗憾,谁知林炯然和他的未婚妻离开后,何绮霓冲回房,随即拿出一封红包,追了出去。 「霓霓?」黑恕和愣住,发现何家似乎没有人对何绮霓的举动有意见,反倒是何家二姊看他愣在原地,提醒道。 「想追出去就追去啊,小霓就交给你啦!」她一语双关地道。 黑恕和会意过来,「放心吧,谁敢动她,得先踩过我的尸体再说!」他直觉地说出这句一直以来在公司里他已默默实践的话,就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没看到何家一屋子男人愣住的表情,和何家姊妹失笑的脸。 「我可能没空参加你们的婚礼,礼金我只好先给了,妳知道的,不要为难我爸妈还得去妳家走一趟。」何绮霓看也没看林炯然,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拿给多年好友。 「小霓……」张如君一脸遗憾和难过,「妳不用这样的,其实伯父伯母平常还是会来我们家走动……」 「难不成要他们明明白白地对所有人说,其实他们还没从丧子之痛走出来?要不要他们干脆搬离这里,不要再和相处几十年的老邻居来往?」何绮霓声音拔尖了。 「小霓,」林炯然看不下去了,「妳哥哥的死不是小君造成的,妳不能什么都怪我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何绮霓冷笑,「是唷、不参加你们的婚宴,提前把礼金拿给你们就是怪你们?你对一个过世老友的家人会不会太严苛了?要不要我们每天笑脸恭迎你们这对受尽折磨的苦命恋人?」 「小霓,耀云的死我们也很遗憾,他是在国外登山时发生事故,跟我们没关系,妳这么对我们太莫名其妙。」 真不知是故意与否,或者心口相连,林炯然每讲一句,何绮霓原本渐渐平熄的怒火就越旺盛,「何耀云是你的谁?又是妳的谁?他死在哪里、怎么死的都不关你们事的话,请问你们寄喜帖来做什么?耀武扬威?只怕我们家没人觉得希罕!」 「何绮霓,我忍妳很久了,妳哥哥走了我们也很不愿意,但妳不能拿这件事一直对我们说话夹枪带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的黑恕和,眼看女朋友被大小声,立刻冲出来,袖子老早挽起,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胸,一脸赌场打手的陰狠模样。 「我才忍你们这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苦命小情侣很久了,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留给别人一点余地吗?现在还跟我们家有交情的只有小君爸妈,她爸妈也打过招呼,说了我们家的人不参加婚宴他们可以体谅,你们俩既然一天到晚觉得我们家人莫名其妙,死咬着往事不放,为何不干脆放我们一马,就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了?你们不希罕我们这些旧识,老实说,我们也很不想再见到你们,请你们不要再自以为是地想当好人,一再来打扰我们。」 「小霓,我没有不希罕你们,妳跟耀云对我来讲都很重要。」张如君道。 「是啊,很重要,明知当不成情人,也要苦苦哀求我哥跟妳继续当朋友,继续享受我哥对妳的千依百顺,继续给他希望,让他误以为妳对他还有感情,只是身不由己。妳真的很自私!妳想的只有妳自己,妳想当好朋友,好情人,还想当红粉知己,但很抱歉,一个人只能占一个位置,妳偏要三个都占,却什么都不给,还一副妳不给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哥受伤了才来装无辜,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会拿别人的旧伤与错误当挡箭牌的烂人,跟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货,还真是祝你们百年好合!」 「妳以为人身攻击不用负责吗?」 「用力骂他没关系!」黑恕和在身后助阵,「律师我帮妳请,要不要打手跟杀手?我也有门路。」管他三七二十一,谁要是敢欺负他家霓霓,先关门放狗再说! 「你……」林炯然注意到黑恕和很久了,他想了想,才笑道:「小霓,妳就老实说妳对被我拒绝过耿耿于怀吧,我早听说黑家七少爷不成材,如今他的一切都是妳从旁辅佐,我以前见过他,他跟以前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一直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眼熟,现在我知道了,妳只不过是把妳心里的遗憾投射到他身上罢了,他不过是我的替身。」 何绮霓咬牙,气到全身颤抖,而黑恕和一脸震惊。 冰山酷男的屎脸、精英的架式?现在想想,这些到底和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有何关联呢?难道真的像这个囧到不行的林炯然说的,只是想塑造出某人的样子? 「不可能……」黑恕和失魂落魄地低语,何绮霓转头看他一脸受伤的模样,担心黑恕和把林炯然的话当真了。 她对他的要求是真的有些过分,她也承认自己有些私心,可是…… 「恕和,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让她的心往下沉。 「我明明比他帅耶!」黑恕和悲情控诉。 「……」何绮霓呆住。 「我汉草比他好,身材比他赞,我有八块腹肌他有吗?」 两个女人下意识看向林炯然已经微凸的小腹。 「我头发这么茂密帅气,他有吗?」 连不知何时围观的路人也一齐看向林炯然已经有些向后退的发际线,纷纷摇头。 「我一个晚上可以七次,他有吗?」 围观的男女老少,有的狂嘘,有的窃笑。 何绮霓原本气得快要火山爆发,这会儿只想找地洞钻,她一手拉住黑恕和阻止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手遮脸,「我怎么知道他行不行?」众人看向张如君,未来的林夫人默默低下头,众乡亲看着林小开的脸开始出现同情。 「我有!」还有什么?她知道他一级棒行了陨?何绮霓快一步捂住他的嘴,「乖,我们回家哦!」她像哄小孩那般,然后看向一脸羞愤的林炯然,为自己方才竟然因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而失控感到惭愧和好笑,但是对于林炯然这么看轻黑恕和,又这么自以为是,她还是忍不住落井下石。 「我觉得你该回家照照镜子,顺便去问问心理医生你有没有自恋倾向,不要一天到晚以为自己是刘德华或金城武,你不觉得害躁,旁边的人看了都觉得恶心。你以为自己是精英,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自鸣得意,我都替你感到丢脸了。还有,我对看不顺眼的人讲话一向夹枪带棍,你们绝对不是唯一有特权的,不要再自抬身价了。」她就喜欢损人,不行吗?哼! 当晚,黑恕和睡在何绮霓最小的哥哥的旧房间,何家的人都睡了,何绮霓主动来找他,翻开母亲替哥哥收好的相簿,慢慢把一切说出。 「耀云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所以我们感情特别好。」好到有时像一对恋人哩,那是一种比手足更亲的情感,其中一个受伤了,另一个会感应到,然后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张如君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林家祖产在宜兰,林炯然十八岁时和父母一起回台湾,成为我们的学长。」 其实故事是很普通的多角恋,何绮霓也大方承认高中那时她暗恋过学长林炯然,因为他的洋派作风跟学校里其它男孩子都不同。何绮霓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跟另一位好友!也就是今天稍早时莫名其妙来呛声的程小姐,都跟学长表白过,但都没有成功。 后来上了大学,大家各分东西,何耀云和张如君同校,原本就对青梅竹马有好感的何耀云对张如君追得很勤,偏偏张如君那时也跟林炯然走得很近。何绮霓跟张如君是很要好的死党,她虽然想帮自己的哥哥,但也知道感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只能努力陪伴兄长,在他最需要安慰时无条件支持他。 「后来我哥失恋了,张如君和林炯然在一起。他那时改变原本想当柔道国手的志向,出国学摄影,我本来以为他和如君好久都没再联络,结果他发生登山意外后我整理他的东西,才发现如君一直和他保持联系……」那些信件,有时几乎让她误以为张如君其实和哥哥私底下在交往,但她又很确定张如君是林炯然的女朋友,因为她出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林炯然的秘书。 「我跟林炯然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时他跟别的女人也有暧昧,如君怀疑到我头上,林炯然为了挽回女朋友,也为了顺利转移目标,就把我当年写给他的情书拿给如君看,指责我主动倒贴。」 张如君拿着情书跑来质疑她时,她真是心灰意冷到笑了出来,这两个真是绝配啊!还真是她的好朋友、好学长! 后来她发现,其实家人多少知道张如君和耀云的事,也劝过耀云。何绮霓才知道,耀云离开台湾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让自己把张如君忘了,偏偏她还故作天真地写信、打电话,说她想他…… 「如君说信跟电话都是我哥先跟她联络的。」就由她去辩解吧,人都走了,还能怎么样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心眼?」何绮霓眼眶泛红,没办法不为兄长感到不值。 他真的值得更好的女孩,他对张如君一往情深,因为不想伤害别的女孩,害得她们跟他一样苦苦守候,所以始终保持单身,偏偏来不及忘掉张如君,来不及浴火重生,就客死异乡。每回看见林炯然和张如君,她真的无法阻止新仇旧限涌上心头。 是她放不开吗? 黑恕和搔搔脸颊,抱住她,想了想才道:「那跟妳比起来,我们算幸运了。」 挖一点老姊的八卦,她应该不介意吧,反正没人知道嘛!「我姊以前的男朋友也很烂,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心机重了点,我姊跟他表白时他没说好或不好,只是让我姊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生日和情人节也照样送花讨好我姊……」 姓秦的家伙说,因为他当时认为他跟黑恕容在各方面条件都是最适合的,可以试试看,只是又不想把话说死,谁知道他后来认识了他的前妻!一个比黑恕容对他的事业更有帮助的饭店业龙头千金,他终于「好心」地把话摊开来讲…… 「还好我姊没为那家伙自杀,而且那家伙也解释得很完美,他说,因为当时我姊连告白都很含蓄,他一直把我姊当成好伙伴,红颜知己,逢年过节送送花很理所当然。」反正借口人人会找,端看高不高明而已。 「我姊跟那男的现在也都好好的,而且还握手言和了,可是就算这样,我每次看到秦亚勃那家伙,还是会送他一根中指跟一个『呸』!」就算当事人都不在意了又怎样?他们这些手足心疼、不爽、不高兴,不行吗?他们和好他们的,而他不爽他自己的,又没碍着谁。 「别说我,就说我四哥,他是我们家唯一去参加秦亚勃喜宴的,结果当天他故意把新郎官灌得大醉,还藉酒装疯跟他互殴……」黑恕和嗤笑,「那家伙哪里是我家霸王暴力四哥的对手?新婚夜被扁成猪头不说,我四哥回家大睡一觉,醒来后很理所当然地推说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那一回,家里所有兄弟,连一向跟四哥不合的三哥,都忍不住赞四哥真是好样的,爽啊!「我们家虽然要求我们,自己的屁股要自己擦,不过长辈也说过,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不管在外头如何,让家人的心受伤的话,家人是有权力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所以,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替自己的不爽找出口发泄罢了,谁教那个秦亚勃什么女人不好招惹,来招惹他们黑家千金?黑家男人最恨别人犯到自己保护的领域上,没被杀人灭口灌水泥丢太平洋已经很不错了! 何绮霓笑着听他说黑家人的事,她想,自己会被黑恕和吸引,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跟她很像,都以自己的家人为荣吧?家庭成就一个人的性格,她依然如此认为。 「所以妳跟林炯然什么都不是喽?」真是太好了,他心中一颗大石总算放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那种烂人,到现在只要一想起自己当年多么年少无知,念书念到猪跟狗都分不清楚,眼睛沾到大便,竟然会看上那种货色,她就觉得羞愧无比,简直是她完美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她从此发誓对人都要睁大眼,绝不要轻易奉上一颗真心,到最后连死都死得含冤莫辩。 黑恕和立刻端出讨好的笑,「当然是仇人。我超级担心妳的,担心那个混蛋找人埋伏暗算妳,所以这几天吃不好又睡不着,妳摸摸,我的八块腹肌都少两块了……」他掀开自己身上的T恤,拉着她的柔萸往肚子上贴。「妳是不是偷偷夹走两块?」 何绮霓好气又好笑地捶他,黑恕和倒在她身上,好久没装可怜,超怀念,当然要用力撒娇。 「妳一离开,我就……我就觉得空虚,觉得寂寞,觉得冷。霓霓,快帮我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个头啦!何绮霓超想打他的,可是最后还是在他颊上亲了亲,好笑地看他俊脸泛红,一脸开心和满足。 真的超好哄的,这笨蛋! 「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黑恕和一个翻身,又像无尾熊一样抱紧她,亲亲又蹭蹭。「不要走嘛,轮家好想尼,尼忍心让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孤枕独眠吗?」蹭啊蹭,蹭得两三天没老婆可以给他安慰的小弟弟又抬起头来了。 「你可以开夜灯。」又露出这种欠扁的色狼相,害她手又痒了。 「夜灯哪有妳美丽。」扭着身体,往下滑,把脸埋在她没穿内衣的胸部上继续扮色狼无赖。 何绮霓笑不可抑,「够了哦。」这个大卢仙!「我家的人都在,你真的别闹了,当心我爸赶你出去。」 黑恕和不安分的动作顿了顿,立刻躺回原位,不过手脚还是巴住何绮霓不放,「那我们盖棉被纯聊天陨,我叫我的小老弟蹲低一点,他头太大会挡到别人。」 「黑恕和!」 「嘘,我们小声一点,来!」他大腿往何绮霓腰上跨,整个人八爪章鱼似地抱住她,然后再也压抑不住分离以来的思念,深深吻上她。 那夜,他们真的只是盖棉被纯聊天,加上不停亲亲和抱抱,唯一的配乐只有黑恕和不知害躁的啄吻声,与何绮霓不时忍俊不住的爆笑声。 何绮霓回宜兰,主要是何耀云最后一本摄影集就要在日本出版问世,好友会直接寄回宜兰给她。 何耀云过世多年,会想把那些照片成书付梓,幕后功臣当然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跟我哥,还有杨浩常常混在一起,还有人怀疑我们三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混乱关系呢!」看来乡下地方思想邪恶的人也很多啊!回台北前,在前往何耀云长眠的宝塔,何绮霓默默翻看兄长那些年来的照片和手札。 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人,才知道,过去我的视野多么狭小,以前一直想看看传说中的曼陀罗,真的有缘一见,却觉得不如想念。反倒是,路边一探名不见经传的小草,让我惊艳,感叹过去未曾想象过的美丽,竟然如此俯拾即是。 这世界那么大,太多美丽我们不曾亲身经历,不曾亲眼目睹,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在飘泊,而是在和未来相遇。 有时夜袒入梦的,也不能说魂牵梦萦,而是记忆原本说织说我生命的一部分,偶尔想起时,祈祷他过得安好,嘴里挂着笑,说够了,海浪有起有落,好像总在某个时候被亏欠了太多,但是对整片大海来说,其实那也是一抹美丽的蓝。 最后一页,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那是一片云海,和淘气地在云海中忽隐忽现的彩虹。 小彩虹,要幸福。 她默默地掉下眼泪,黑恕和始终抱紧她,这会儿开始轻轻地摇晃她,把她当小女孩。总在她最累,最脆弱时,他们的角色便会很有默契地对调,换他哄她,哄得开心又满足。 这个拥抱好暖,好甜,好温柔。 她真的很幸福呢,哥哥! 何绮霓终于明白,其实,哥哥的人生没有白过,没有因为爱错人而不再美丽,相反的,他已经在很多人记忆里交织出一片他独有的色彩,在所有爱他的人心中,静静地发亮。 叹口气,突然间压在心中的大石头,就这么消失了。 算了吧。和学长与好友之间的恩恩怨怨,从今往后别再提起,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了。 「妳今天要不要当我老婆?」黑「大」总裁又在卢他家「小」秘书。 「只有今天啊?」何绮霓忍住笑,帮他打领带。 黑恕和大喜,心里小花一朵一朵开不停,「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到世界末日,我都要何绮霓当我老婆,妳快说好!」快快快,现在改行程还来得及,结婚证书跟戒指他都准备好了,等等让小王直奔户政事务所! 何绮霓真是差点喷饭,「你不怕我像那些人说的,把你『压落底』?」他们的关系不再是秘密后,一堆「谏言」就开始出现,比如那些曾经得罪何绮霓的主管,比如曾经骂何绮霓狐狸精的前任上司太太。 「其实我还满喜欢妳在上面的。」美得他脸红心跳,正到他流鼻血,真害羞。 何绮霓忍不住又手痒,但想到这家伙永远都是乖乖当沙包任她打,实在舍不得了,拉住他的领带让他弯下身来,在他唇上吻了吻。 「这是好的意思?」 「我担心公司那些看我不顺眼已久的人会心脏病发作耶。」没办法,她就是做人失败,走到哪都招人妒忌。唉,人红果然是非多啊! 「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妳就继续当垂帘听政的女王,我这个皇帝会站在前面替妳挡子弹!」 他不用她相夫教子,不用她温柔听话,她就是他的女王,正如他也会成为她的皇帝! 何绮霓原本想笑,这一刻,彻彻底底明白他对她的无比包容,明白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敌视她,不谅解她,不喜欢她,他也永远都会像过去那样信任她,无条件挺她! 女王的爱情,就该是如此绝对与义无反顾,这世间还有谁能为她做到? 她眼眶泛红,捧住黑恕和的脸,深深一吻。 「我们结婚吧!」她笑道。 黑恕和大声欢呼。 女王陛下终于将黑家最后一个浪荡子收伏裙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