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凉薄》
1.轮回
从来不相信有,所以睁开眼睛的琪安,对着满天血雨,只觉得是荒唐一梦。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生的,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却换了个世界。
固执的闭上眼睛,却干涩无泪。上天真是待她不薄,连死亡都要安排得这般曲折。
前世,父母离异,各组家庭,只有她,是多余的。别人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只能低着头,任风吹干脸上早已凝结的泪;从来没觉得委屈,只是遗憾她成为了父母的拖累。她努力的学习,努力的长大,比任何人都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直到他的出现,憨厚一笑,就此俘虏了她不安的心。顺理成章的相恋,结婚,然后七年。她一心一意的爱着,陪着他一步一步走过,从职员慢慢成长为骨干,然后领导,然后别人的情人……
至今还记得,他搓着手,有些紧张,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琪安,她怀孕了。你放心,孩子会放在你的名下,我会在另外的地方给她们母子买套房子,不会出现在你和女儿面前的。”
他,“琪安,她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他,“琪安,她很可爱,是个好姑娘,不要恨她。”
他,“琪安,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妻子,这一永远也不会变。”
他还了好多,太多太多,琪安已经记不清了。
琪安摸着急剧跳动的心,茫然不知所措。
母亲摸着她的头,无语泪先流,“离婚?那怎么行呢,离了婚的女人,就是一块被丢弃的抹布,谁还会珍惜。没有结过婚的男人,自然去找没结过婚的女人;离过婚的男人,有能力的可以去找年轻漂亮的,没能力的,你也不想要。更何况,再找一个,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守着你到老。再,你们离了婚,孩子可怎么办呢?”
朋友,“琪安,你傻的啊,自动离开便宜了那个女人。更何况,你也不年轻了,什么爱情啊什么的就不要幼稚了,好好的守着张楚渝吧。至少,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
可是,就这样可以吗?她的丈夫,一半的时间守着别人,一半的时间留给她,这样,也可以吗?
是一次痛彻心扉,义无反顾的斩断,然后可能孤独老去,还是维持着原状,这样一日日的麻木煎熬?
琪安终于作出了决断,她,“楚渝,我们离婚吧。楚楚我自己带着。”
张楚渝看着她,眼里满是怀疑和不信,“琪安,你怎么了,我过的,她跟着我也不会影响到你的。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照顾你和楚楚的。离了婚,你要怎么办呢?”
琪安缓缓低下头,与其日日夜夜疼痛,不如一次痛个彻底。
张楚渝叹口气,脸上全是不忍,“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那边住几天。回来后我们再谈。”
可惜没有等到他回来,一场地震,将所有的纠结通通埋葬。张楚瑜看到的,只是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县城,他的妻子和女儿,永远的留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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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这样结束,那就好了,琪安不止一次叹息。那场惊心动魄的震动中,她牢牢的抱着女儿,慢慢沉入黑暗,再醒来时,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她只在古装电视剧中看到的世界,入眼所见尽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背上刺骨的疼,一个男人单手背着她,另一手挥舞着大刀,艰难的移动着。
箭矢射来,那男人持刀去挡,挡不住的,就用身体去拦。看着没入他身体的箭羽,琪安只觉得就算是作梦也让人心痛,她一开口,才现声音虚弱至无声,“你,放我下来。”
男人转过头来,血迹斑斑的脸上,勉强看得出有双清澈的眼,“七,不要怕,哥带你冲出去。”一只手紧了紧,继续向往冲。
就在琪安以为他快撑不住的时候,一支骑兵到了。乌衣铁骑,气势如虹,领头的是个气宇不凡的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把扶住了他们,“六,你怎么样了?”
背着琪安的男子身子一软,扑倒在他身上,勉强笑道,“你来了就好了,七就交给你了。”将背上的琪安放到那人怀里,拉着她的手,“七,你看,我过一定能带你冲出来的。”
手指拂上他的脉搏,琪安心中一震,看向他,半响,才颤抖着唇,“七死了,我不是你的七。”
男子轻轻的笑了,似是无奈,似是不舍,“哥让七受伤,所以七生气了么?”
“我不是七。”他的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她琪安。
男子笑笑,吃力的看向那身着铠甲的青年将军,“怀礼,我们家七,交给你了。”青年将军头,将眼光偏向一边,不忍再看。
男子的眼光慢慢淡了下去,他拉着琪安的手,“七,再叫一声哥来听,好不好?”
琪安闭着嘴,男子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哥!”琪安叫道,一滴眼泪飞落。
那男子,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嘴角,有凝固的笑。
新元十年,隐匿多年的前朝旧部突然叛乱,围攻边界重镇连疆。大将军萧煜为保百姓安全撤出,战死城内,六子皆亡,唯余一女萧七,被兵部尚书之子洛怀礼所救,重伤昏迷一月后清醒,记忆模糊不清。
萧洛两家原本世交,早已订下儿女婚约。萧家满门忠烈,皇上下旨,封萧七为异姓公主,送入宫庭,由皇后亲自照顾。三年守孝期满,再与洛怀礼完成婚约。
琪安想,一定是上天觉得她离婚的决定是错误的。所以,既然一夫一妻的世界里,她连另外一个女人都不能接受,就彻底的把她安排到这个三妻四妾都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世界里来,如果无数多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都成为习惯,她还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这一世,她叫萧七。从父母离异的琪安,变成了父母双亡的萧七。
开始
令淇安没有想到的是,就算萧家一门只剩下七这个孤女,那些连面都没有见过的萧家人,却依然给如今的她留下足够的福荫。
皇上抱着她,老泪纵横,“七,以后你就把朕当你老爹,谁敢欺负你,朕帮你出气。”据传,萧老将军,与皇上是从一起长大的交情。
“七,你二哥不在了,还有我呢!”大理寺卿莫若,看着她,满眼怜惜。
“哼哼,光你长着一张破嘴有什么用。七,不用管他,有什么事本宫替你撑着。”对莫若一脸不屑的这位,听叫做太子轩辕骥。武功骑术,与萧家老大同出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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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宫里宫外,曾受萧将军照拂帮助过的无数知名不知名的人士,还有一干,五大三粗,却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抹眼泪的萧家家将。
淇安匆忙而无奈的接受着,这新身份带给她的一切。无数个夜里,总是想起前世的丈夫和女儿来,痛到极致,只能不停的服自己,宋淇安已经过去,现在活着的,是萧七而已。
是,她是萧七,众人眼中萧家最最受宠的女儿七。如今家人俱去,更应该得到无数的宠爱和怜惜。
她没有掉过眼泪,在她来,对萧家有尊敬有感激,对那时城破人亡的惨烈,震撼遗憾,却终究没有切身的悲伤。但是,在别人眼里,却变成了坚强,变成了强忍悲痛而脱胎换骨的倔强。
萧七的未婚夫婿,名叫洛怀礼的那位,就对着她长长的叹息,“七,你哭吧没关系的。萧伯父在天有灵,不会怪你。”他一直都知道,萧家家训是只准流血不准流泪,眼见着七变得沉默内向,前尘往事通通忘却,就愈加担心她能否熬得过这场劫难。
所幸随着背上的伤好转,七也慢慢的好起来,虽然还是沉默少言,但总算是恢复了血色。记忆忘却了也就罢了,反正只要人活着,总还可以创造新的记忆。
淇安,或者,现在应该叫七,在可以走动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安静的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想过去,想未来,想着宋淇安,也想着现在的萧七。如果变成了萧七,那么所有关于淇安的悲痛与纠结,都可以通通抛弃了吧?
盖在脸上的书被人轻轻拿起,淇安眼开眼来,映入视线的,是洛怀礼的浅浅笑容。“七,怎么在这里睡,着凉了可怎么办?”
淇安看着他,抿抿嘴,“不会,太阳很温暖。”
洛怀礼摇摇头,忽然俯身将她抱起,淇安轻叫一声,身体僵住,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洛怀礼,黑白分明。
洛怀礼一边往房里走去,一边低头对她道,“七,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你现在,早已经是我的妻。”
淇安垂下眼,不再话。妻又怎么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一夫一妻制度下的张楚渝尚且如此弃她不顾,更何况一夫多妻制度下的洛怀礼?
洛怀礼风度翩翩,年少有为,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淇安比谁都明白,不能奢望,也不敢奢望。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里,宋淇安还可以希冀逢着一个用情专一的男人,那么现在的萧七,却是连希望也不敢有了。人人都觉得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她的执着,反而成了另类。
所以在皇后又一次夸奖洛怀礼以及她的幸运时,她只是礼貌的笑笑,没有接话。
其实有时候,她宁愿跟着一个没有这么优秀的人,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来跟她争了。如果当初张楚渝穷得只养得起一个家,那么,那个可爱的温柔的善良的不计较名份只要爱情的女子,是否还愿意来跟她分享一个丈夫?
什么苦难都可以忍受,唯有爱情,是她生命中不能妥协的坚持。
所以,她,注定的寂寞。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没有一个能理解她想法的人。每每想起这些,便会觉得入骨的悲凉。早知道失去了张楚渝会变得这般孤独,她是否还有勇气,义无反顾的提出离开?
东宫议事堂内,轩辕骥看着频频走神的莫若,气不打一处来,“我,大理寺卿大人,好坏你要正视一下我这个太子吧,问你一句话,本宫已经重复三次了。请问,是不是还要再来第四次?”
莫若敲敲桌子,平静的抬起眼,“好,来第四次吧。”
轩辕骥咽住,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挫败的叹口气,“你吧,到底是什么事能困得住我们新元第一才子。”
莫若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里踱了几步,“我想去一趟连疆。”
轩辕骥脸色一凝,良久,“是,该去看看了。”
夜暮初降,莫若来到了淇安居住的栖蓝宫。
“七,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城破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淇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就算是有,也随着萧七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莫若走过来,大声一挥,就把淇安从椅子上拉起来,立正站好。
“七,你是怎么了?”莫若脸色凝重,“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见你笑过。你二哥曾经过,他家的七,凝聚了全家人的欢笑,她那张脸,生来就是要笑的。我以为,你自我调试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
淇安推开他的手,“对不起,可是,我早已不是你以为的萧七。”
屋子一下静了,莫若凝视着她,半响,徐徐开口,“那么七,你想要做什么?或者,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的眼睛太认真,淇安不一语,别过头去。
“七,不能一直这样消沉,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二哥走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父母不能依靠,丈夫不能信赖,哥哥,哥哥又能有什么不同?“那么,我想学医。你可以安排吗?”
在莫若诧异的眼光里,淇安极清冷的笑了。如果谁都不能依靠,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了。她在现代,不过一个平凡人,到现在这么奇怪的一个世界,自然也没有能力呼风唤雨,武不足自保,文不能安邦,一样的平凡普通。好在前世从医,现在再学习学习,就算有一天再被无情抛弃,也可以勉强糊口安身。
电视剧里的大侠整天飞来杀去,侠肝义胆,似乎完全不用为生计所苦,自然就有银子冒出来。她可没有那么天真,她知道,人活着,是要赚钱的。
在太子轩辕骥的安排下,淇安正式拜师太医之胡谦。据某太子吹嘘,这位胡太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长歪的骨头可以扳正,长错的骨头可以收回去。基于现代医学的理解,淇安不敢全信,但是出于对古老医学的尊重,她也没有轻易置疑。
不过才见那老头一面,淇安就完全相信了。
话那天,轩辕骥带着淇安上门的时候,老头以休息日没有预约为由,闭门睡觉。硬是让堂堂太子殿下领着新封的萧姓公主,着烈日站了一个时辰。
轩辕骥言笑晏晏,似乎没觉得有半不妥,与老头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是,“冒然上门,是本宫的不是了。”
老头理也不理,只睁着一双眼睛,把淇安上下看了个遍,“以前学过医没?”
淇安老老实实头。
“啪!”的一声,老头跳起来,一掌拍在她头上,“把以前学的通通给忘了,以老夫的为准,懂了没?”
淇安在那张大掌下苦着脸,忍着麻的头皮,昏昏头。
“嗯!”老头挺满意,又拍了两下,才扯着嗓子怪声怪气的,“老夫丑话可要到前头,太笨的话,浪费我的时间,太聪明的话,浪费你的时间。先试用三月,老夫没看上眼的话,管你是什么大将军之女,什么公主,通通不要。”
轩辕骥装作没看见淇安陡然间涨红的脸,只干笑两声,“七不很聪明也不很笨,刚好符合。”
“哼!”老头从鼻子里吹出个音节来。
临走之时,又抓住淇安冒出一句,“老夫从来不收女弟子,你拜师之事,你知我知,太子殿下知,别的闲杂人等,要一概不知。”
淇安头,又摇头,“可是莫大哥已经知道了。”
老头两眼一瞪,“算了,反正莫家那滑头子,阴魂不散到处都有他的,早晚也会知道。再不来冒出第五个人知道了啊,要不然,老夫一针把你漂亮的脑袋塞回肚子里去。”
很想跟他讨论从理论和实践上讲,这个都不太可能实现,不过想起他有言在先,要把以前学的通通忘掉,还是算了。估且连常识都抛弃掉,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好了。
回来的路上,淇安一直沉默。
轩辕骥难得有耐心,给她八卦了一把,“胡太医与皇室众人相处甚欢,无数世家贵族想把女儿送到胡太医处学习,以便取得捷径嫁入皇家。之前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所以他曾经当众宣布再不收女弟子。要是此时收你为徒的消息传出,怕会再起波澜。”
完,很期待的看着淇安。
淇安头,“哦!”表示明白。
某太子当即脸黑了一半,又等了一会,看淇安只顾着看沿途风景,再也忍不住,“七,你不问为什么独独愿意收你为徒吗?”
淇安掉过头来,似笑非笑,“太子哥哥,你在等我夸你吗?”
轩辕骥悻悻然收回了一直放在淇安脸上的目光,闷闷答道,“没有。只是奇怪七都没有问原因。”
这样简单的原因,还用得着问吗?淇安轻笑。
轩辕骥看着她,突然嘴角弯起,“七,你笑了。”
淇安一愣,轩辕骥拍拍她的头,“萧家的七,终于笑了。”
那一笑,清新如晨间绽放的花蕊,轩辕骥开始明白,为什么萧家几位公子会对这个妹妹这般宠溺,万般讨好,原来不过为她一笑。
淇安掀开轿帘,伸出半个身子去,对着旁边跟着的侍卫,“这位大哥,能教我骑马吗?”
骑着快马疾驰如风,扬鞭纵情山水,是她少女时期曾经作过的梦。谁能想到,能有一一天与当初的梦想如此接近?
淇安拂开风中凌乱的丝,清目生辉,却悄然无波。
路过
京郊路上,马蹄声阵阵,当中一人,黑如缎,姿容绝世。只是眼中的冷然,生生添了几分气势,越加显得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王爷!”一人从林间闪出,跪在路旁。
眼见得马蹄高高扬起,就要踩在那人身上,马上的人却不慌不忙的拉着缰绳一抖,马儿长啸一声,竟凌空转了个向,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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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杉从马上一跃而下,飘然落于那人面前。
“王爷,大理寺卿传来消息,萧将军之死的确另有缘因,但是,还没有查清原因,请王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务必保证连疆新任守将是我们的人。”将怀中书信掏出,双手捧住,高举过头。
轩辕杉接过,快浏览一遍后,随手一捏,信纸如雪片飞下。
他看着眼前一直跪着的人,左手扬了扬,一直站在身边的轻五向前一步,问道,“王爷问你,萧家家将知不知道此事另有内幕?”
“目前来看,似乎尚且不知。”
轻五看看自家主子的脸,又接着问道,“那萧七呢?”
“在宫中,由皇后及东宫太子亲自照顾。”
轩辕杉轻轻了头,轻五连忙将马牵过来,一边对地上跪着的人道,“暂时不要让萧家人的听到什么风声,目前大乱未定,萧家又失了主心骨,一众武将闹起来,不好收场。”
轩辕杉翻身上马,看也未看地上人一眼,双腿一夹马腹,迅驰而去。
跪着那人这才抬起头来,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舒了口气。人真的不能太完美,这位当今皇上的嫡亲弟弟,唯一可以随意出入京城的王爷,天人之姿,机智过人,却是个哑巴。也幸好是个哑巴,才能毫无顾忌的被皇上宠爱信任。
轩辕杉却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或者他也不在意,自从五岁那年莫名其妙中了一次毒之后,就再也不能出声话。可以听见别人的话语,轻五又极懂他心思,往往一个手势,就知道他想什么。这些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
马刚跑没几步,轩辕杉突然勒住缰绳,轻五警觉的往往四周望望,“王爷?”
轩辕杉往路旁一棵树上轻轻瞟上一瞟,茂盛的枝叶间,粉色的衣衫极其显眼。
淇安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自己千年难遇的倒霉运气。
师父,“萧家七,你去,把地扫一扫。”
师父,“那个什么七,陪为师去山上走走。要多实地看看,才能更懂得药性和用途。”
所以她筋疲力尽的跟在后面,不知道那个老头怎么会腿脚那么轻便,几十岁的人了走起山路来身轻如燕。她又一次气喘吁吁的被远远甩在身后,撇撇嘴,放弃了想要再继续追赶的想法。
往四周看看,山青水秀,风景不错,她把裙摆往腰上一别,信步往前走去。
顺着涓涓溪,她悠闲的逛下山来,一看道旁长着颗大树,奇形怪状,枝繁叶茂,实在是休闲的好去处。揉揉酸的脚,她索性爬了上去,坐着摇了摇,树枝很结实,叶子很繁茂,嗯,不错,烈日炎炎正好眠。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睡个觉,就被人拎着丢下树来。
“呯!”的一声,丢在某人面前,淇安抬起来头,那人白衣黑,俊美逼人。于是感叹,古代污染少,果然遍地是美人。
可惜,她不感兴趣,视线迅从那人脸上移开,“我只不过在树上睡觉。”言下之意,就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轩辕杉高坐于马上,俯视着地上被摔得异常狼狈的女人,没有动作。倒是旁边的轻五打量了淇安好几眼,心中暗暗称奇,好难得,居然有个女人,只看了他家王爷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脸红,没有晕倒,也没有惊叫,好像就是看了个普通人一眼。
轻五只好转过头去看看自家王爷的脸,不错,还是风华绝代,没有变啊,那么,是这个女人的审美观有问题?再看看那女子灵动的眼睛,该不是个瞎子吧?想想愈加觉得有道理,上天眷顾如他家王爷,丰神俊朗却口不能言,这地上趴着的女子,灵气逼人,就应该是个瞎子才对。这样,才显得老天公平,不会特别偏爱某人,于是,心理平衡,天下大安。
奈何轩辕杉并不觉得他的推断有礼,那丫头明显不是瞎子,于是食指动动,轻五只得声叹口气,然后大声,“绑起来。”
淇安并不觉得这个时候报上萧七或者别的什么人的大名有用,也不清楚对方是哪路货色。长得太帅的男人,通常并不能让人产生安全感。
于是不作反抗的,乖乖的被绑成个棕子,抛在了不知是侍卫几的马上。
趴在马背上的姿势,不得不,有痛苦,淇安努力的撑起身子,努力的平衡着不要被甩下马去,一边冲着身旁的人叫道,“这位大哥,麻烦你把我的身子扳正好不好,这样倒挂着,容易脑充血,变成傻子的。”
侍卫几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那脸上没有表情,于是只当作没听到。
好在淇安本来就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让人对她好,只得再接再励,“那个侍卫大哥,我要变成了傻子,你还得照顾我是不是,照顾一个傻子,非常非常痛苦的……”
侍卫几只觉得头脑晕,一看旁边几个同伴,也都是一脸隐忍,那也是,长年呆在王爷身边,早已习惯了惜字如金,何曾有过这种喋喋不休的时候。
他手按剑柄,“不用那么麻烦。”
“什么?”淇安仰头,拜托你多几句好不好。
“一剑下去,就不会痛苦了。”
淇安眨眨眼,“那好吧,你一剑下来吧。”闭上眼,果然再不言语。
侍卫几求救的看向自家主子,轩辕杉平静前视,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只得再转向主子的代言人。
接收到求救信号,轻五也只能去征求一下王爷的意见。却在看见轩辕杉的脸色时,不敢相信似的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嘴角上翘的意思,是在微笑吗?
掐了大腿一下,“嘶!”疼得吸气,原来不是作梦啊,轻五迅作出了反应,“阿丁,把她扶正坐好了。”
淇安调整了一下姿势,还好,就算是要死,也不是死于倒挂引起的血液倒流。
当比你强势的人觉得他永远对的时候,你就是永远错的。
淇安把这句话执行得非常彻底,所以再不开口辩解,一路表现得非常合作。轩辕杉倒是一脸平静,反倒是个轻五,一路上频频打量,非常奇怪淇安怎么这闭嘴了。他家王爷昙花一笑,好可惜,又看不到了。
一路无语下来,进了城门,轩辕杉看淇安一眼,调转马头,径直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以淇安少得可怜的古代知识而言,她是被人关在了某富贵人家的别庄了,刚刚随意观察了一下,没现什么标志性东西。
有些挫败,不过就在树上睡一觉,就被关个禁闭了?
好在这牢房环境还不错,淇安环视一周,嗯,干净干燥,不是以为的那样恐怖。按按肚子,一顿不吃就当减肥好了,就是没洗脸的话会不会对皮肤好。
闭上眼睛,轻轻的了声,“楚楚宝贝,晚安。”梦里,会不会见到女儿,但愿,只见她,而不见,她的父亲。
轻五站在王爷面前,头一次,觉得大脑没有嘴转得快。
“王爷,她睡了。”
轩辕杉讶然的抬高眼。
奈何轻五这次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只是不解的看着他。轩辕杉抬高了他尊贵的手,一年难得一次的比划起来,“她没哭?没喊?什么都没做就睡了?”
轻五呆愣的张着嘴,他谪仙似的从不屑用哑语的王爷,居然会为了皇上以外的人用起来。正着呆呢,突然触及到主子陡然间沉下来的脸,赶紧整整脸上神色,“没哭,没喊,什么都没做就睡了,嗯,好像还在笑。”
轩辕杉抿抿嘴,手又轻轻扬起,“她是谁?”
“还没查到。可是王爷,要把她怎么样呢,杀了,还是放了?”
头一次,轩辕杉不喜欢做这样的选择题。
轻离
淇安睁开眼睛,若有似无的叹息,又是一夜无梦。
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迅传来回应,“什么事?”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送一盆洗脸水,水温不要太高,3o度就好。当然,如果再方便一的话,不妨再加一盆冷水,谢谢。”
静默片刻后,有个声音响起,略带着疑惑,“3o度是什么意思?”
一顿,淇安清咳一声,“呃,那个,反正就是不要太烫,随随便便和手上的温度差不多就行了。”
屋外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就暂且当他们都听懂了吧。
门打开来,光线突然变亮。淇安伸手挡了挡眼睛,进来几个人。
淇安眨眨眼,不动声色,她可不以为光送个洗脸水,需要劳烦到那么高级别的人物。敌不动我也不动,淇安想着,自顾自的洗脸,先用温水洗好,再用凉水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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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杉看着那个女子,全然不理会自己等人的到来,有条不紊的打理着自己的仪容。轻五也在旁边撇嘴,再收拾有什么用,反正也不会有他家王爷好看。
轩辕杉转头看了看轻五,轻五会意,上前一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淇安。”自我检讨,完全是下意识里的标准答案,绝不是想要隐瞒什么的。
轩辕杉眉头微皱,轻五连忙摇摇头,“没听过。”
淇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要听过就怪了。这才觉得有不对劲,貌似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好像似乎有奇怪啊!
狐疑的视线在轩辕杉身上打转,轩辕杉迎视着她的审视,眼睛都没眨。
轻五显然是休养功夫还没到家,上前一步挡住淇安的打量,“你知不知羞,怎么老盯着我家主子看?”
轩辕杉没有动作,他知道,那女子看他的眼光里,有好奇,有怀疑,唯独没有惊艳,或者爱慕。
淇安眨眨眼,好像得到了结论,“你不会话?”
轻五脸涨得通红,“不会话怎么了?我家主子文武双全,聪明绝,风华绝代……”可怜这位忠心为主的家伙有语无伦次了,风华绝代放在一个男子的身上,未必是什么好词。
不理这位急得快跳脚一心想要维护主子完美形象的轻五,淇安直直的看着轩辕杉,问,“那听得到我话吗?”
轩辕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头。
嫣然一笑,淇安拍手,“那就好了,你既然不会话,那么我过的,我什么也没听到就没有半分假了。”笑容一收,问得非常有礼貌,“那么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屋里一阵安静,轻五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个怪女人,怎么得他家主子不会话的缺陷就像是衣服上出现了一个线头一样普通?不是应该惋惜一下,或者嫌恶一下之类的?
没有人回答,淇安只得又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轻五抬抬因为长久的张着而略显僵硬的下巴,“那个,我们家主子不会话。”所以你不是该给反应吗?
淇安头,“我知道了,那么我可以走了吗?”快没有耐性了。
轻五求救似的看向轩辕杉,这个女人太高杆,他完全不是对手。
轩辕杉极轻的摇了摇头,轻五愣住,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十多年来,头一次完全不懂主子的意思。
轩辕杉抬起手比划起来,那是一双优雅修长的手,淇安却失去了欣赏的心情,垮下双肩,“我都了什么也没也听到,不放我离开还要怎么样?”
半空中的手指僵住,轩辕杉极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淇安,眼眸中秋色蕴蕴。轻五也是一脸惊诧之色,指着淇安的手指都在颤抖,大叫,“你,你看得懂我家主子在什么?”想当年,为了要学会哑语,懂得自家主子的意思,他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水深火热中摸爬滚打,再加上他与主子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才勉强可以心意相通。这个女人,不过短短一日,居然可以看得懂?
轻五是不上话的人,淇安径直看向轩辕杉,双手凌空舞动,“我要回家了。”
一直觉得口不能言只能靠手比划,是一种屈辱,所以除了在皇兄面前,轩辕杉极少使用手语,轻五懂他心意,虽然有时候稍微有偏差,但也不会相去太远,所以早已习惯沉默。如今眼前这女子,使用起手语来,却并不觉得难看。十指纤纤,在空中灵动翻飞,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心中却暗潮翻涌。
眼看还是没有得到答复,淇安继续比划着,“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轩辕杉终于抬起了手,在轻五不可置信的眼光里,轻轻扯起嘴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谁知道他是哪根葱啊,淇安失去了继续沟通的兴致,颓败的坐了下去,忍住想要火的冲动,开口,“这位大哥,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也不是什么大明星,谁知道你是谁啊。”
嘴角轻轻弯起,轩辕杉优雅的手指给出了答案,“那么,你就不能走了。”
母后过,如果有一天碰见一个女子,不因他身份而另眼相待,不因他外貌而痴迷,不因他缺陷而嫌恶,不因他口不能言而怜悯,那么这样的女子,一定要紧紧的抓住,绝对不可以放手。
淇安并不觉得这是天大的荣幸,转向轻五,“既然不让走,那麻烦准备早饭吧,我饿了。”
轻五只觉得今早生的一切,都是在梦里,所以一切的怪异都可以接受了,“哦!”答应一声,轻飘飘的走了。
轩辕杉挑挑眉,一向只听他命令的轻五,居然不顾他还在身侧没有作任何示意,就听了另外一个人的话。
“我送你回家!”在淇安瞪大的眼睛里,轩辕杉笑了,送她回家,然后定下。
或许古人的脑袋构造比较不一样,所以想法也不能以常理去推测。
淇安撇撇嘴,管他怎么想的,重要的是能让她回去就好。
轩辕杉慢悠悠的晃回自己卧室,半响之后,屋内传来一阵响动,轻五站在摔碎的茶壶面前一动不动,他刚刚没有领会错吧,王爷,要把他打扮得好看一。
打扮得好看一?天要下红雨了吧,一向最不屑自己相貌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如此注重起来,可怜今天打击太多,轻五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了。
一切收拾妥当,轩辕杉站在马旁,看着轻五引领着淇安一步步走近,嘴角不自禁的噙着一丝笑意。
可惜有些时候,上天总是见不得人的好运气的,一骑疾驰而来,稳稳停在轩辕杉面前,高高的捧起一封书信。
轩辕杉面上一变,将书信往怀中一收,为难的看向淇安。
淇安皮笑肉不笑,“这位大人,可别你又要变卦不放我走了,本姑娘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
轩辕杉一挥手,示意轻五,“送她回去。”深深的看了淇安一眼,一转身,急匆匆的向府内走去。
轻五没有送淇安走多远,刚出了胡同,淇安就轻叫一声。马车一停,淇安就跳下来,径直向一人奔去。
轩辕骥一把把她拉住,气急败坏,“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找了一天,你急死多少人了知不知道?”
淇安把他的头往另外一边扳去,“这不是回来了吗?先回去再。”可千万别让他和轻五他们碰上,要不然岂不是就知道她是萧七而不是淇安了?虽然不是故意,但对他们来,这的确是一个谎言。看得出来,那个男人不是简单人物,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简单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是永远不要有事。
轻五制止了侍卫的动作,没有跟上去,只看着太子殿下将那女人抱上了马,扬长而去。
深夜,轩辕杉站在窗前,听着轻五的回报,“王爷,那位姑娘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在大街上,太子殿下看见姑娘,很是惊喜,抱着她坐了同一匹马。奴才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没有露面。”
似乎安静得有一些诧异,顿了顿,轻五不由得唤了一声,“王爷?”
双眸如墨,轩辕杉看着窗外,夜色里,一丝星光也无,半响,他摆了摆手,示意轻五下去。天下间的女人,都可以争取,可是如果是亲侄子的女人,却变成了禁忌。
轻五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只觉得这一刻的主子,背影格外孤单。不由得失笑的敲了敲头,碰上那个姑娘,连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主子不是一直都是独身一人的吗,哪里是今天才变的。走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头怪怪的,酸酸的不好受。
萧家
在她随便几句迷路然后寄宿在民家的故事打走一堆人之后,“你可知道,你如今是唯一的血脉。”洛怀礼只丢下了这么句话。
淇安扯扯嘴角,这么三言两语就可以打那群人的关心,未免太过廉价。
萧家,萧家啊?淇安伸手刮刮窗前不存在的尘土。
“如果,我不是萧家七,是不是不用背负?不用端庄的走路,不用保重自身安全,不用去接受她的婚约?”她想一个人离得远远的,不用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在离开张楚渝之后,已经准备好要孤独到老的,现在只不过换个时空,没什么不一样。
悠长的叹息过后,是洛怀礼的怀抱,不火热却也不失温暖,“七,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也在她耳边承诺,“淇安,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眨眨眼睛,轻易的掩饰掉那一刻的恍惚,“我知道了,谢谢。”萧七的身份牵扯太多,由不得她的妄为。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就不要惹事。
“这是萧长兰,萧长卿,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卫。”洛怀礼指着站在他身后的两人。
淇安不明所以的看着,女的容颜俊俏,温婉可人,男的长身玉立,眉含远山,可是,侍卫?
两人跪了下去,女子款款开口,却藏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姐,我们姐弟是萧家家奴,十年前大人送我二人学艺,如今学成归来,自当护姐左右,一生一世,忠心不二。”
眼看着淇安抿嘴不语,两人重重的叩了下去,不过一下,地上就有了血迹,“停!”淇安大叫一声。
长兰抬起头来,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只眼睁睁看着淇安,“姐?”
淇安蹲下身去,与她平视,“自由之身不好吗?肆意妄为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到她身边,所求不过是一个侍卫。
长兰绽开了笑容,“我二人自立誓,终身侍奉姐。誓言一出,岂有更改之理。”
“誓言而已,就当没过,何必当真。”
长兰脸色一变,又叩了下去,“如违此誓,不得好死。姐,长兰不敢,也不会。”
淇安不由得感叹一声,守诺这一,古代人是不是要比现代人做得好一?
誓言啊,估且相信一次,会怎么样?“长兰,长卿!”
“是,姐。”长兰微笑,眼睛有些湿润。长卿眸光一闪,吸了一下鼻子。
洛怀礼拍了拍淇安的头,“七,要好好的。”
“怎么样?”轩辕骥轻敲桌子。
洛怀礼摇摇头,“胡太医他和七一起去采药,一时没注意七不会武功,不心就把她弄丢了。其余再没有任何线索。”
轩辕骥抿抿嘴,“七不相信我们。连你,她也不信。”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洛怀礼。
洛怀礼神色不变,“她会信我的,总有一天。”
“你一定要让她相信,只有这样,长眠地下的萧家人,才会安心。”
“我当然会让她相信,不是因为萧家,更重要的,她是萧七,我洛怀礼的妻子。”
从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三个人,淇安想想,其实也挺不错的。
长兰心灵手巧,而且善解人意,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长卿沉默少言,往门口一站,不动如钟可以呆上一天,没什么存在感,却让人安心。
洛怀礼开始不断的来看她,本来未婚夫来拜访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对于正在偷偷学医的淇安来,就变成了麻烦。
于是她改了赖床的习惯,一早就开始学习,这样刚好赶得上洛怀礼下朝的时间。
“看,师父,这都是因为你的怪僻,害得我这么光明正大的事,都变成了偷偷摸摸。”淇安瞪着老头。
老头吹吹胡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你们女人这么麻烦?”
呃?归根结底,似乎真的跟女同胞们有关系。淇安无言,只好埋头苦学。
“哎,萧家七,你衣食无忧,以后嫁入洛府,也不愁生计,学医来做什么?”老头难得有些好奇之心。
淇安认真的查看着医书,“这样以备将来被休掉,还可以养活自己。”
“休掉?”老头瞪大了眼睛,“萧家的姐,谁敢随意休掉,更何况洛怀礼品性皆优,又怎么会做出弃妻的行为?”
淇安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如果有一天我太可恶,洛怀礼再不堪忍受了呢。世事无绝对,我总得有准备才行。”
老头揉揉额头,“萧家丫头,你今年不过十五。”怎么会如此悲观?精明的眼睛,像x光机一样向她扫射。
可是这内里的灵魂已经三十,淇安笑笑,看着这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老头,“好吧,我想要学医,因为我喜欢,可以帮助别人,也可以帮助自己。师父大人,满意了吗?”
老头斜了她一眼,谁要信。
淇安也回了他一眼,不相信她也没办法了。前世本是学医出身,又因为女儿楚楚的关系,越加觉得医术高明的重要。想起那个的人儿,刚学会手语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妈妈,我爱你!”
那一刻的幸福,仿佛有了全世界。那是身为医者的骄傲,更是身为母亲的自豪。
现在想来,张楚渝的移情别恋,似乎也情有可原,所有人都放弃了楚楚,只有她,固执的教她读唇,教她手语,教她聆听别人,也表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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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渝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她却担心因为这样而疏忽了楚楚,一直要等楚楚大一再,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另外的女人拥有她丈夫孩子的事实。可是,即使再重来一遍,即使早知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楚渝,她仍然会作同样的选择。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楚楚,那么那个孩子,就真的被世人所遗弃了。
这一上,她永远不会后悔。
“你干什么?”回过神来,才现老头已经蹲在她面前,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老头站起来,理理身上的衣裳,收敛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再叫一声师父吧!”
“师父!”淇安疑惑的叫了声,不是已经叫了很久了?
老头“嗯!”了一声,又接着,“以后会很辛苦,七,要作好准备了。”
片刻之后,淇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弓下身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是的,师父。”
老头看着她,接受了她的大礼,扯扯胡子,“萧七,不要让我失望。”
从这一刻起,才真真正正成为师徒。
医学的世界,果然博大精深,淇安深深的折服,于是愈加着迷的沉浸到医学的世界里。长兰和长卿知道姐一早就往太医院跑,回来之后,只要没有其他人拜访,就一定捧着书狂读。
夜幕深沉,淇安看着医书,嘴中念念有词,一边还在旁边的纸上记着什么。
长兰在灯下作着针线,时不时的添茶水,长卿抱着把长剑,照例在门口当桩子。
淇安伸伸懒腰,看着旁边的两人,不自觉的柔和了脸上神色,“长兰,你们去休息吧,我看会就睡了。”
长兰抬起头来,笑笑,“不急,姐,我们陪着你。”
长卿转过头来看看她,又看看剑,不话。
淇安叹气,过去拉她,“长兰,我就是读个书,不用你们守在一旁的,你们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
长兰忽然伸手将她拥住,语气有些哽咽,“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姐,长卿和我,生死都要在一起,除了军队,萧府,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这孩子,估计是被萧府的惨剧给吓坏了,心下一阵感动,“好,在一起。”
想要走过来的长卿又坐了回去,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一世,再没有机会拥有爱情和亲情,但是有像长兰长卿这样的朋友,也算不虚此行了。
“这么久才来京城一次,这么快又要回去?”皇上看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很是不舍。他就嘛,就住在京城有什么不好,见个面还容易,他非要跑那么远去,一年想要见一次还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轩辕杉头,放下酒杯,比划着,“来就是为了调查萧将军的事,连疆那边先让莫若处理吧,此事不单纯。”
皇上长叹一口气,谁皇位好,为着这至高权势,失了多少至亲好友,忠臣悍将。
“就依你的意思吧,可是皇弟,你还不打算娶妃吗?”每次见面都要提起这事,可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要赐婚吧,轩辕杉衣摆一撩,纵身而去,皇宫里身手最好的侍卫也拦不住,送给他暖床的女人吧,原封不动的又给他送回来。
轩辕杉没有什么反应,皇上觉得心痛,“太子跟你同年,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你身边却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皇弟,要不朕再帮你挑个好的?”
提到太子的时候,轩辕杉的手指极快的抖了一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轩辕骥身份尊贵,俊逸非凡,更难得的是,才华横溢,广有贤名,的确值得一众女子倾慕。
“皇弟?”皇上了半天,现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脚戏,只得提醒一声。
轩辕杉淡淡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用手指沾湿了酒,在桌上写道,“我要等的人,还没等到。”又或者是,等不到了。
皇上揉揉痛的额头,你皇室中人,哪个不是坐拥无数绝色,怎么会生出轩辕杉这样的怪胎?
错失
轩辕杉在宫中随意转着,脚步略显迟疑。
“王爷?”轻五在一旁不解的提醒,王爷是因为太久没来皇宫所以迷路了吧!
轩辕杉脚步一顿,望着东宫没再动作。片刻之后,毅然转身,大踏步向宫外走去。
“王爷!”轻五跑步的跟上,一边心翼翼的看着主子脸色,“回别苑吗?”
轩辕杉脸色微黯,挥挥手,“回封地,连夜。”
轻五把脸皱成个苦瓜,又不是行军打仗,又没什么紧急事,干嘛要连夜赶路啊,声在心里嘀咕着,一抬眼,自家主子已经快走得没影了,“王爷,你等等我啊!”可能主子的功夫越来越好了,连走路都比以前走得快。
“皇叔?”宫门口正好撞上轩辕骥,一脸诧异,“行色匆匆的要往哪里去?”
轩辕杉脸绷得紧紧的,星目中有微光闪过,轩辕骥一脸不明所以,怎么觉得突然变得冷了?目光移向一旁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轻五,“有事?”
轻五上气不接下气,赶紧行礼,“要回封地。”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皇叔,我那里有回纥新进贡的美酒,一起去喝一杯,明日再赶路吧?”殷殷的目光看向轩辕杉,因为年龄相近,轩辕杉未离开皇宫之前,两人也算是玩伴了。
轻五正要拒绝,想要连夜赶路,轩辕杉却长长吐了一口气,了头。
轻五顷刻闭嘴,他家主子近日果然不正常,所以他最好不要多嘴。
东宫中轻歌曼舞,佳肴美酒,轩辕杉看着烛光中的太子,果然丰神俊朗,人俊如玉,忽然觉得嘴里的酒变了味。
太子妃端坐一旁,浅浅含笑,优雅动人。
长长的睫毛垂下,轩辕杉怔怔看着远处,眼神迷离。
轩辕骥放下酒杯,忽然笑道,“皇叔今年二十有一,身边却还未有侍候之人。不知皇叔中意何等女子,芊语也可以推荐推荐。”
太子妃温柔一笑,美目流波,“京中贵女芊语都熟悉,不知皇叔心意如何,芊语或可上几句?”
两人期待的望着轩辕杉,他沉默片刻,招手轻五上前。
轻五面不斜视,看着主子的手指,“我心仪的女子,她要不因我身份而另眼相待,不因我外貌而痴迷,不因我缺陷而嫌恶,不因我口不能言而怜悯。最重要的,她要能明白我不能宣之于口的言语,而不用轻五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转述。这样的女子,有吗?”
太子妃面露难色,轩辕骥微微一愣后,笑道,“那倒也并非难事,轻五能学会手语,自然也可以让女子去学,皇叔身份尊贵,哪有女子胆敢嫌恶或怜悯,偏偏是要找到不被皇叔外貌所迷的女子,反倒不易了。”
轻五张张口要什么,却被轩辕杉目光一瞪止住了,闷闷的往后退一步。一边暗暗的鄙视太子殿下,装作大方的样子,明明自己宫中就有,还不易找,那个宋淇安可不就正合主子的心意。
轩辕杉却是一仰头,将杯中酒饮下,轩辕骥宫中美妾无数,那宋淇安,又能得到他几分关注。
饮酒之间,有侍从匆匆走过,在轩辕骥耳边轻语几句。
轩辕骥一愣,半响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向轩辕杉头,“皇叔稍坐片刻,骥去去就来。”一边快步下去了。
难得见一向从容的太子喜形于色,轩辕杉不由得好奇的看向轩辕骥的方向,这一看,却硬生生的僵住了身形。
“七,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怎么不过去坐,芊语也在。”轩辕骥揽住她的手,“晚上起风,也不多穿,要是感冒了我怕晚上做梦被你哥骂。”
淇安笑笑,任由他拉着,听着那边丝竹声起,有几个身影,夜色中看不真切,收回打量的目光,“我听长卿,你挑了一匹宝马,骨骼轻巧,最适合女子,是送给我的。我想去看看。”
轩辕骥哑然失笑,伸手刮刮她的鼻梁,“这么性急?”
淇安不好意思的头,前世今生可是第一次接触一匹可以碰触的属于她的马呢,尤其一听长卿的描述,那马是如何的万里挑一,就更是坐不住了。
轩辕骥笑意深深,一边回头望了望,“我叫侍卫带你过去看吧,我今晚有客人,就不陪你过去了。”
“好,你忙你的。”淇安一边应着,一连提着裙角抓起身边的侍卫就跑了。
轩辕骥无奈的摇摇头,旋身向内走去,却现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在,四周望望,奇道,“皇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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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摇摇头,苦笑,“杉王爷可真是怪人,刚看看你走开了之后,坐了一会就府中有急事,也不走正门,屈身一跃就从屋上走了。”
轩辕骥愣了一愣,半响之后也只好笑笑,“连父皇都由着他的性子,我们这位皇叔,可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
轩辕杉内力深厚,夜色之中,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见那女子脸上的欣喜,看得见两人之间的亲呢,看得见那荤绕周身的轻言细语,柔情款款。
忽然觉得自己的期盼有些可笑,想要见上她一面,莫非竟是要看她与别人的深情对视么?
罢罢罢,既然无法伸手掠夺,不如就此归去。反正他早已习惯,孓然一身,自由来去。
却不知道,人的孤单,是从意识到爱开始。
那马一身雪白,毛色亮,淇安好奇的伸出手去,马抬起头来,却把淇安吓了一跳,连忙又把手缩回去。
马儿甩甩头,喷了口气,似是不屑的看着她。
它这是在跟她较劲?淇安瞪了它一眼,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心中欢喜,轻声道,“你好,我们作个朋友好不好,你别踢我,也别瞪我啊!”一边心翼翼的又伸出手去。
白马不安的动了动,一口热气喷来,淇安有紧张,一只手停在半空不敢放下去。忽然身边有闷笑声传来,一只大掌包住她的手,稳稳的放到了马头上。
淇安心头一跳,侧头看去,洛怀礼温文俊秀的脸近在眼前。
“不要怕,这是匹母马,性子温顺,最适合女子。”洛怀礼轻声道,呼吸间带着热气暖暖的拂在耳后。那白马甩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一动不动的任她抚摸。
果然,是匹母马,淇安在心里哼了哼。
“七给它取个名字吧?”洛怀礼专注的看着她,眼里星光闪烁。
闪电,奔雷,白龙马,淇安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名字,却在看到那马时,自己都觉得俗气。
淇安身子前倾,凑近了看那马的眼睛,清明透亮,看着她时,似乎在话。淇安微微一笑,“叫它花开吧!”
“啊?”洛怀礼愣住,怔怔的看着她。
淇安一笑,“就叫花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何等从容淡定。
洛怀礼敲了敲她的头,似是无奈,“只有七才这么古灵精怪,想得出这么个名字。算了,你喜欢就好。”
淇安满心欢喜,抱着花开摸来摸去,洛怀礼含笑在旁看着,“我都有些嫉妒它了。”
“什么?”淇安抬起头来,脸上笑意盈盈。
“七对我也没有这么亲近呢!”
淇安脸上热了一热,忽然才意识到,这个人,可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洛怀礼走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淇安身子一僵,就想要逃离,却被腰中的双手紧紧匝住,动弹不得。
“七对一匹马都能亲近得这么快,更是要对我的怀抱习惯才是。毕竟,你是要在我怀里,一辈子的。”
淇安停住挣扎,嘴角却轻轻勾起,“那不一样的。”有灵性的马一旦认主,就会一心一意,直至死亡,而人的怀抱,却可以左拥右抱,朝令夕改。一辈子?那是多么遥远而讽刺的词语。
婚约
“我以为七是想要本宫教她骑马的?”轩辕骥含笑看着场中骑马骑得惊叫连连却一脸灿烂的七,似是漫不经心的道。
洛怀礼抬手扯扯地上的草,一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场中的人,“你以为,我会让别的男人扶着我未过门的妻子,学骑马?太子殿下,我们认识不止一两年吧?”
轩辕骥抚了抚鼻子,“怀礼,我记得,你对女人并不怎么上心?”
“那当然,我只对我的女人上心。”
轩辕骥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怀礼,希望你分得清,她不止是责任。”
“那是自然,还是我的妻子。”
轩辕骥没有再话,只看着马上笑颜如花的女子。
萧家城破人亡,转眼间,就是百日大忌。
半梦半醒间被长卿长兰拖出宫外,迷迷糊糊听他们了什么也没太在意。
直到,凛冽寒风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除了风声,马蹄声,安静得似乎再没有人存在。
在这样诡异的安静里,淇安睁开了眼睛,扶着长兰的手站了起来,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长卿长兰后退一步,双腿一屈跪了下来,仿佛是一个口令,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数万大军,却不闻喧哗。
“姐,”长卿开口,“今日是老将军和几位少将军的百日忌,分守各地的萧家军,除边关将士未回外,其他各部都奔回京城,要与姐共同忌慰老将军在天之灵。天亮之后,会即刻散去,回归各自守地。”
千里奔波,满面尘灰,只为了这样短暂的陪伴和纪念?
淇安上前一步,却无语凝住。
这样深沉质朴的感情,她能些什么?她深深的弯下腰去,久久不愿抬起。
每人手中捧着的烛火照亮了半个夜空,一众将士跪着,沉默着,追忆那已经逝去的共同经历过的峥嵘岁月,缅怀着那再不能见的爽朗笑声。
萧荣,当年不过老将军身边一个书童,如今已是萧家军队之中仅次于萧家几位少爷之后的大将,他跪在淇安面前,虎目含泪,“七姐,老将军虽然已去,但是萧家数十万将士仍然会替几位主子守护姐。他日姐有令,无论千山万水,我等都会为姐办到。请姐记得,姐是我们萧家的宝贝,也是我萧家军要守护的对像。”
又对着一旁刚同他们一起赶回的兵部尚书洛英深深一揖,“我家姐,请尚书大人照拂了,萧家众将士,感激不尽。”
洛英连忙把他扶住,“我与七之父是生死至交,诸位请放心,七嫁入洛府,断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洛怀礼看一眼淇安,也朗声道,“我洛怀礼,必会待七如珠如宝。”
萧荣冲着两人又是一拜,“我家姐,拜托了。”
站起身来,面容一整,“萧长兰,萧长卿!”
“是!”长兰,长卿两人上前。
萧荣深深的看着他们,“姐,就交给你们了。即使是死,也要护卫姐安全无虞!”
两人叩下头去,长兰的声音坚定有力,“长兰长卿定不负所托,代替众人守护在姐身边。”
淇安看着他们,讷讷不成语。
这样的忠肝义胆,生命相护,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她不知道当她亲眼目睹时,会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临晨时分,黑压压数万大军,朝她叩了三叩,跃马扬鞭而去。撤退有序,军容严整,若不是那马蹄声声,几乎要以为不曾有人经过。
眼睛热热的,淇安微笑,“萧七,你真的,很幸福!”
“几年不见,七都长这么大了!”洛英走过来,眼含怜惜。事的时候,他另有要务在身,直到今天才赶回京城。
伸手将七揽入怀中,“我们七,受苦了啊!”
那怀抱如此温暖,有着父亲的气息,淇安不自觉的紧紧抱住了他,宛若抱住了前世的父亲,是无数次她渴望而从没得到过的拥抱。爸爸,淇安真的,非常非常辛苦!
洛怀礼摇了摇头,把淇安从洛英怀里扯了出来,抱在自己怀中,“父亲,你别惹七哭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受的苦,以后我们加倍的弥补给她。是吧,七?”
洛英笑着看他二人,“是啊,以后要加倍的疼七才行。”
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淇安紧紧的按住,她真的,还可以再相信一次吗?
马车里,洛英与淇安随意聊着。
“七,宫中可还住得习惯?”
淇安想了想,“还好,大家都对我很好。”
洛英失笑,“傻丫头,想也知道,宫中规矩甚多,又怎么会习惯。守孝满一年之后,就嫁入洛府吧!”
淇安一惊,“皇上不是要三年吗?”
“皇上当时是在悲痛之中,要你守孝三年,以慰老将军在天之灵。常人守孝,不过一年便可,更何况你已经到了婚嫁之龄,到时向皇上提提便可。”
淇安苦笑,就这样,嫁给洛怀礼吗?“如果,我不嫁的话,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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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英狐疑的看着她,“七,怀礼欺负你了吗?萧洛两家的婚事,天下皆知,怀礼不会负了你的。”
淇安闭上眼睛,微笑,“我只是随便。”如果没有爱情,是不是这段婚姻就不会那么辛苦?如果不曾爱上,是不是比较容易接受别的女人?
所以,不爱,便不会受伤了吧?
淇安变得比以前更安静,几乎是只要一有空闲,就会钻研医书。
洛怀礼仍然会每天都来,淇安无数次凝望他俊美轮廊,在心中感叹,这样的男人,文武双全,温柔多情,实在是很少有女人能抵得住诱惑。
淇安已经可以骑着马慢跑了,只是洛怀礼还不放心,一定要有他在旁边才允许淇安去碰那匹马,美其名曰,“我看花开比较喜欢我,所以一定要我在,它才会变得比较温顺。”转过头,眉眼弯弯,“七呢?”
“什么?”淇安一头雾水。
“七也比较喜欢我吗?”
淇安哽住,半响,“我比较喜欢花开。”
“嗯,那不错,七喜欢花开,花开喜欢我,归根结底,七喜欢的还是我。”
双腿一夹,要花开快走几步,这样自大的男人,她不认识。
有一日,长兰给她梳头,感叹,“姐的头,乌黑亮丽,真的很美。”
淇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突地想起一个人来,“长兰,你是没见过另外一个人的。那人不仅头比我好看,还长得比我美。”
“哦,是哪家的女子,连姐都这般赞叹,长兰倒有些好奇了呢!”姐性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倒真是难得特别对谁有印象,更别提这样坦白的赞赏了。
心里头也有几份沮丧,“所以真是令天下女子打击,那是个男人。”还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见面就给她定罪青红不分,稀奇古怪看不透的男人。
长兰睁大了眼睛,“姐在哪里见过这样美的男子?”
淇安没好气的回答,“路上碰到的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姐可知姓甚名谁?”
“没问。长兰你这么感兴趣做什么,难道你打算招为夫婿?”
长兰连忙摇头,手脚麻利的挽好最后一缕头,“我是看姐这样上心,不如我们把他找出来送给姐,姐就可以天天看了。”
淇安满脸黑线,“长兰,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婚约了吗?”
“那又怎么样?”长兰脸都不抬一下,“姐喜欢最重要。”
淇安看着镜中清丽脱俗的自已,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我谁都不喜欢,谁都不嫁呢?”
长兰自负的一笑,“那么姐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去找,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所以,不想嫁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淇安闭嘴不语,不是洛怀礼,也会是别的男人,想要独善其身,不沾情爱,看来,也是不太容易实现的事了。
当生活不能来适应她的时候,就只有她去适应生活了。
在老头那里学医,也是越来越得赞赏。
难得胡太医会拈着山羊胡子,频频头,“七,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各地实际走走,真正见识一下药物的生长环境,医术会更加精进。”
到这里,又忍不住满脸惋惜,“可惜你居然嫁给洛怀礼那子,他身居要位,怕是不太可能陪你四处游历了。”
淇安倒了笑了笑,不甚在意,“那倒也不一定没机会,未来的事谁得准呢!”
“呯!”头上被敲了一记,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十五岁,记住你只有十五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然世外的样子。心老得快,洛怀礼不要你。”
如果他不要,直接把她赶走,那就好了!当然,这句话,淇安没敢出来。
履诺
冬去春来,莫若回京,密书一封,皇上雷霆大怒。
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令萧家军原驻地不动,车骑将军龙崎带兵前往连疆,剿灭那里潜伏的前朝势力。
是夜,淇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不能睡觉。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没有半分睡意,神采奕奕却又一句话也不的大理寺卿大人。
莫若看着淇安困顿不堪却又还强睁着眼睛,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子的菜,桌上地上都摆满了。淇安很无辜的,只能在这种气压下,默不作声的从屋头吃到屋尾。
直到抱着肚子连挪一步都成困难,长兰才颤抖着扑到她怀里,眼泪浸透了她的衣襟。
长兰哭累了,才让长卿抱她去休息,再然后,莫若就来了,什么也不,只是默默的把玩着腰上长剑的流苏。
眼睛望着屋,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莫若低低的道,“可是我,却觉得很愤怒呢!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像火在烧,”
“莫大哥!”他那样子,让人觉得心痛。
“你不知道你二哥,是多么英俊勇武的男子,举手投足,宛如烈日般耀眼。可是却死在这样的阴暗下!”莫若从怀里掏出一去银簪,闪闪珠花上有暗红色的痕迹,“这是打扫战场的士兵,在你二哥手中现的,这是他从京城回去的时候要给你带的礼物。”
拇指渐渐抓紧,“你二哥腿上有很多伤口,是被这簪子刺的。这簪上的血液里,有汩罗香的成份,汩罗香有让人昏迷的功效,你二哥,怕是用疼痛来抵抗药性吧!”
“七,你杀了那些人,是不是就可以缓解我的疼痛?”
等到从心底的剧痛中清醒过来,莫若缓缓抬头看向淇安,“七,你嫁给怀礼吧,现在就嫁。”
淇安怔然。
“除了皇上和萧家几位主子,再无人能调得动萧家的军队。皇上只想要剿灭或者招安,我却是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只有你嫁给了洛怀礼,我们才能调得动萧家的势力。更何况,怀礼本就是你未婚夫婿,早晚的事而已。”
淇安移开眼睛,“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莫若猛然站了起来,半响,却又坐了回去,无力的一笑,“对不起,七,你二哥从不舍得你受半分委屈,要是知道我了这样的话,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总觉得心里头有几分怪异,淇安低下头想着。
“其实很嫉妒七,在他心里,除了家国大事,再没有谁能比得过七,所有柔情,从来只对唯一的妹妹展现。”
终于知道,那种怪异来自哪里,淇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莫若高高的仰着头,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是,我爱他,不可自拔的爱着。可是他那样的光芒啊,怎么能因为我的阴晦而舍得污染了半分。怕被他鄙视,怕他绝决的转身,所以从来不敢让他知道,只站在知已的位置,看他英姿勃。可是,为什么,连这样远远的守望,也不被允许了。”
淇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以前有听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情,她一直以为其中一个必定是娘娘腔之类的。可是看这谈笑间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莫若,再想想那位传中勇武过人的萧家老二,到底谁比较像娘娘腔了。
莫若低下头来,对上淇安的眼睛,“七是不是也觉得,这样肮脏的想法,玷污了你二哥的光芒?”眼底是深深的哀伤,“我也,这样觉得呢!”
“没有啊!”
莫若愣住,淇安浅浅笑了开来,“我觉得二哥很幸福。莫大哥的感情,越了性别之分,要克服心理已经设定的障碍,冲破世俗的压力,这样衍生出来的感情,一定是真正的自内心,是无与伦比的珍贵。”
莫若一把将淇安抱住,激动得浑身都在抖,他的爱恋,得到了七的祝福,宛若,得到了那人的承认。
“七,七!”他一连声的唤着。
淇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你的感情,要比这世界很多人,都美好纯净!”
很久之后,莫若放开了他,双眼恢复澄明,“七,以后,是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就从这一刻起,才真正的认同。
站起身来,整整衣裳,从未有过的轻松,终于有人,他的爱情,并不是不可见天日的阴暗,终于有人明白,他深藏于心从不敢表露半分的爱情。
“七,晚安了!”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而去,依然是才倾天下的大理寺卿莫若。
“真是极品啊!”淇安眨眨眼睛,看着那修长如苍竹的身影。
即使莫若没有再提起她的婚事,还是不能摆脱婚约在身的这个事实。
某日,皇上大宴宾客,席间笑眯眯的看着她,“七,一年过去了,也不用再守孝了。你家老爹疼女若命,再把你留下去,萧老头得从地下跳出来和我拼命!”
也不管淇安怎么样呆愣当场,径直同旁边皇后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皇后头赞同,看一眼笑意连连的洛英父子,“怀礼也该成家了,我们再把七扣着,洛家也得进宫来抢人了。”
他们了什么,淇安不知道,她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直到,莫若现到她的不对劲,走到她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淇安摇摇头。
莫若拍拍她的肩,“怀礼是个好人,七不用担心,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淇安茫然抬眼,“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得到幸福,莫大哥会帮我么?帮我离开你们安排好的路,帮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天空?”
“好!”莫若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得到幸福,那么无论七想要做什么,莫大哥,都会帮你。”
“就算,不想再作萧家的七,也可以吗?”
“就算,不再是萧家的七,也可以。”
淇安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有勇气,再试一次吧!
“什么呢?七是太开心了吗?”轩辕骥踱过来。
淇安微微笑着,“太子哥哥也要答应哦!”
“答应什么?”轩辕骥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们。
莫若拍拍淇安的头,“答应若是有一天七不能得到幸福,就帮她走她想走的路。”
轩辕骥哈哈大笑,“这丫头怕是被吓坏了吧,现在要走的,不就是你想要走的路么?可是条通往幸福的大道呢!”
淇安笑笑,“不管,那你答不答应?”
“是,我答应,七什么,我都答应。”太子殿下也想去拍拍七的头,不过手伸到半空就被人拦截了。
洛怀礼把手放在淇安头上,揉了揉她的头,“以后七的头,只有我才可以拍。太子殿下,也不行。”
轩辕骥扬了扬手,撇撇嘴,“看你那副得意样,臭子,给我好好的守着她,要是七跟我抱怨一声,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完全不理太子殿下的威胁,洛怀礼抱着七的头,又拍了拍,“以后,保护她,是我的权利了。”
“七?”洛怀礼送淇安回来,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疑惑。
“嗯!”淇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七!”洛怀礼停住脚步,扳住淇安的双肩面对面站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开心了?”
淇安抬起头来,深深望进他的眼,“我在害怕。”
“害怕什么?不要怕,一切都有我。”
“如果可以,洛怀礼,你可不可以只娶我一个?就算有了别的女人,你一定要瞒得好好的,不要让我知道,那就可以了。”她害怕,到了最后,她仍然是被丢弃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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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洛怀礼叹息,“不管有多少个,七都是最重要的。七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洛怀礼,你要记住你今天所的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无论多么留恋不舍,她也一定会绝决的离开,永远不会回头。她只给洛怀礼这一次机会,也只给她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礼成
天空那么蓝,有云彩悠悠的飘过,忽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淇安眨眨眼睛,那双眼睛也眨了眨,“七!”
“你怎么来了?”不是听婚前多长时间内不能见面的么?淇安坐直了身子。
洛怀礼侧身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七,你没有想我吗?”
淇安抬眼看他,“我以为,你不像是这么痴缠的人!”
洛怀礼站起身来,顺势将她拉起,笑笑,“七,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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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
“去多了解我啊!”
抱着她一纵身落在屋,淇安轻呼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裳。
洛怀礼低头看她一眼,宛若叹息,“七,你当相信我!”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心里。淇安微微犹豫,最终,缓缓放松了身体,偎入他怀里。
洛怀礼一笑,朝着不远处的长卿长兰头,抱着淇安离去。
“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不需要守了么?”长卿问长兰。
长兰远远的看着自家姐,“萧家几位主子,何曾在乎过这些,人之相处,唯心而已!”
长卿头,背着手,也不再话。
京城的街道,果然繁华,淇安走在街上,却是极不自在,那洛怀礼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有有笑,她再是淡然,也无法在各色眼光的扫视下,举止若常。
洛怀礼似是现了她的窘状,紧了紧她的手,随手拿起旁边摊上的珠花往她头上比着,“嗯,这个好看,七喜欢吗?”
淇安左右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现代人反倒不如这个古人放得开了。看向洛怀礼饶有兴味的眼,“你故意的?”
洛怀礼头,没有半分愧疚,“七想要跟我保持距离,也得看我允不允许。”他本是聪明绝,七对他若有若无的抗拒,他怎么会没有察觉。
“七,你得记住,我要的,是身与心的交付。”
淇安垂下眼去,“那么你呢,是否也会身与心的交付。”
洛怀礼自负一笑,“七,我过,你当信我!”
淇安没有再话,只是放在他掌心的手,却再不挣扎。
这一刻,暂时忽略其他,淇安放开了手脚,延续了前世逛街的习惯。从街头顺着一家一家的逛下去,看见喜欢的,满眼赞叹,拿在手里细细观摩。不过通常喜欢的,却未必是需要的,所以她的停留,只是为了欣赏。
或许以前真的没有留意,这里的街道逛起来,并不比现代的差,古色古香的手工艺品,一根丝,一块布,都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淇安逛得兴致勃勃,洛怀礼含笑看着,心里满是欣喜,看来,带她出来一趟还是正确的选择。自劫后相逢,七的脸上,就很少像现在这样单纯的喜悦,看得他心痛不舍又无计可施。
可是这个女子,注定是要与他携手终身的,他期盼着她的长大,猜测着她是否会成为那个收容他心的人。从六手中将她接过,珍而重之的护在怀中,看她泪水纷然而落,心中浮起陌生的疼痛。送入皇宫,日日相见,见她勇敢倔强,浅浅微笑,早已将心中一缕柔情牢牢系在她身上。如果他爱上了,就绝对不容许她的拒绝,她也一样,要爱上他才行。
走到一半,淇安忽然现有不对劲,先是侧头瞅瞅洛怀礼,见他一脸笑意没什么异常,再缓缓的移到他身后,吃惊的张大了嘴,伸手一指,话都不完整了,“那个,那是什么?”身后跟着的那几人,手中抱着的货物都快堆得比人都还高了。
洛怀礼头都不回的,将她凌空的手指按下来,“没什么,喜欢就买下了。”
淇安合上嘴巴,欲哭无泪,“洛怀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逛街,逛街的乐趣就在于逛而不买,免费欣赏。”
洛怀礼看着她,“那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买啊,那有什么错!”洛怀礼理直气壮。
淇安张张嘴,最后放弃,隔着无数时空,几度轮回,根本无法沟通。
最后,声明,“我只是看看,不是喜欢,所以我不买,你不要再买了啊!”
洛怀礼疑惑的看着她,头。
淇安轻舒口气,微微放了心,转头又走进一家布庄。不得不赞叹,古代的女子真的是心灵手巧,那布料柔软舒适,淇安往身上比了比,柔润的蓝色,很称这具身体的肤质。
洛怀礼皱眉瞅瞅,“七,这个也不要买吗?”
淇安看看老板没注意,压低声音,“不要。”
洛怀礼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看,还看这么久?”
淇安放下手中布料,扯着他的衣袖拽出门外,“你没有陪女人逛过街吗?重在逛,其次才买。”
泄气的往前走几步,洛怀礼忙一把拉住,低低的,“没有逛过。”
淇安诧异的睁大了眼,回头看他,他眼睛微微躲闪,却语气坚定,“我有给女人送过东西,但从来没有陪女人逛过街。”
淇安一愣,他上前一步,拥住淇安,“七,陪女人逛街,以前不曾,以后也只有你。”
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淇安微微闭了闭眼。
那一日回来,被轩辕骥逮个正着。洛怀礼倒是拍拍手走了,剩下七,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七,你不知道婚前两人不能见面的吗?”轩辕骥脸上青筋直冒。
“不知道!”淇安无辜的望回去。
“你?”轩辕骥哽住,忍无可忍,狠狠的拍了拍她的头。
淇安惊叫一声,跳开,很是委屈。来到这高来高去的古代,真是不适应啊,人人都是高手,只有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样都不是人对手啊。
“我决定了!”
高声一喊倒把轩辕骥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淇安伸出手来晃晃,“我以后要潜心研究毒药,管你什么武林高手,敢碰我一下,通通倒地。”
轩辕骥愣了半天,很没气质的翻翻白眼,“七,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难道又有什么古怪习俗,她无意间触犯了?
“胡太医的金针,可是杀人的利器。”
淇安眨眨眼睛,仔细回想。
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轩辕骥叹气,“他的金针,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七果然心地善良,只牢牢记住了救人的这一面。”
不等淇安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轩辕骥又语重心长的来一句,“收七为徒,他心里必定欣喜得紧,或许得他衣钵的,只会有七了。”
淇安从怀里掏出一包针,若有所思,“可是他从来没过什么。”
轩辕骥微微一笑,“你手中所持金针,是他师门至宝。性由心起,七,你得胡太医倾囊相授,无愧于心。”
那个老头,哦,不,师父,就不能多几句吗?淇安在心里暗暗骂道,却忍不住脸上浮起暖暖笑意。
“七!”轩辕骥唤她,“希望洛怀礼真的明白他得到了什么样的女子才好!”
这世间美好的女子比比皆是,却不是每一个,都是萧家七。
那一天,终于来到。
长兰为她挽起长,画上精致妆容,披上了火红嫁衣。盖头盖上那一刻,只觉得满目如火,灼得心里眼里都是热。
莫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一路灿烂红色,流光溢彩。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她这般可以出阁两次,前一次,她一败涂地,徒留心伤;这一次,可会真的寻得归宿?
洛怀礼,这人人交口称赞文武双全有情有义的夫婿,可会给得起她一生幸福.
想起初到异世,他满眼惊痛,搂着她喃喃低语,“对不起,七,我来晚了。”
想起婚期初定那一晚,他轻声许诺,“如果七不喜欢,那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想起他我行我素,不顾俗规,执意带她出宫,双手坚定的抱着她,“七,你当相信我。”
想起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起他沉静深遂的眼,想起他温暖宽大双手……
当时不过平常,如今想来,滴滴原来都记上心间。
花轿之中,淇安没有哭,只是用手揪紧了衣裳。孤单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寻得了归宿,却在最幸福时失去。她那么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为什么一路行来,却艰难至此!
洛怀礼,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辜负?在这世间,再也没有依靠,茫茫人海,其实她只有自已独活与世。
如果肯一心一意爱她,那么她穷毕生之力,倾尽满腔情意,也会爱他护他。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也绝不相负。
花轿停下,莫若牵起她的手,稳稳的放在洛怀礼背上,“七,一定要幸福!”莫若红了眼睛。
洛怀礼背着她,那么宽阔温暖,似乎真的可以拂去所有悲伤绝望,让她安心依靠。
跨过火盆,与往事作别。
叩天叩地,感谢让她重生;
叩谢高堂,感谢照拂之恩;
相拜,感谢这一刻的真心相待,让她还可以再燃着希望。
“礼成!送进洞房!”这一声高喊,突然让淇安泪盈于眶。
这一次,可不可以让她得到幸福?
时光
烛光照耀下的七,越加娇艳动人,洛怀礼举着盖头,几乎要看痴了。
淇安双颊如火,无声的静溢中只觉得那目光让人心跳如雷,终于忍不住动了一动,“你到底要把那个盖头拿多久?”也不嫌手酸。
洛怀礼回过神来,将那盖头随手丢开,俯下身来在她耳边烙下一吻,声音清雅迷人,“这一刻,如梦如幻!”
那一夜无比迷乱,淇安只觉得整个世界红彤彤一片,她于虚幻里沉沉浮浮,只能紧紧的攀住洛怀礼,才能得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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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剧痛的那一刻,她突然泪流满面,洛怀礼耐心的一一吻去她脸上泪珠,喃喃的轻唤着,“七,七!”
她抱着洛怀礼不能自已的颤抖,泣不成声。
洛怀礼拥紧了她,“不要害怕,七!”
她凝望着他的侧脸许久,终于凑上去吻住了他。
想要得到幸福,就要舍得伤心。她不能因为一个张楚渝,就彻底否决了整个世界,不是吗?
清晨淇安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皱皱眉,“长兰,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那痒意消去,停了片刻,又继续,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一阵恼火,淇安一把抓住了那在她颈上作怪的东西,睁开眼睛,“长兰……!”然后看着洛怀礼的脸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
洛怀礼低声一笑,眼里还有未退的**,又在她颈上啄了一下,“看来为夫还不够努力啊,七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淇安面红耳赤的推搡着他,窗户中透进来的光已经很明亮,明显不早了。
洛怀礼趴在她身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身起来,不敢再看她,“快起来吧,等会还要去给爹娘请安呢!”
也没有叫人进来服侍,洛怀礼把自己整理好后,也不管淇安如何脸红心跳,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往她身上套。
不该寄希望于他的,没有做惯这种事的人怎么可能奢望能把衣服给她穿好?长兰忍俊不禁的重新给她整理衣服时,淇安使劲的瞪着洛怀礼,他端着茶水悠悠的喝着,没回头望她一眼,似乎全然不知凌空而来的眼刀。
洛英年轻时随着军队东征西跑,家中只得一妻一妾,人丁单薄,妻子生下洛怀礼这根独苗,其余再无所出。
洛怀礼生母金芸原是大家闺秀,温婉端庄,与洛英也算是恩爱有加,又生下独子,在家中地位俨然牢不可破
其妾李氏,是洛英从军途中所救,怜她孤苦无依就带回了洛家。或许是饱受战乱之苦,身体不好,没有为洛英生下一子半女。
淇安随着洛怀礼,一个一个的敬了茶。
金芸笑着拉过她,上下打量,一边朝着李氏笑道,“咱们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咱们添个孙子啊!”
李氏连连称是,淇安脸暴红,洛怀礼也在旁笑喷了茶,一把抢过淇安按在身边坐下,“娘,哪有那么快的。您也太心急了,当心把您儿媳妇吓跑了啊!”
“哎呀呀,这么快就心疼媳妇不要娘了啊!老爷你看,生个儿子有什么用啊!”金芸取笑着自家儿子,难得有机会可以捉弄下,稍纵即逝啊。
洛英笑眯眯的看着,道,“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就告诉我和娘,怀礼要是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教训他。”
洛怀礼怪叫,“娘,你可别我了,爹比我更偏心,有了儿媳妇,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要了。”
金芸笑骂道,“你这子什么时候有做儿子的自觉了?”
几人有有笑,淇安注意到李氏很少开口,只是在旁淡淡的笑着,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些所谓的第三者啊,或许也不全都幸福。
洛怀礼任职于军中,看起来似乎事务繁忙,就在家陪了她两天,就又出门了。
有时候,也会跟她一些事,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难得上心。只大概知道轩辕骥虽然是太子,却也不能高枕无忧。二皇子轩辕极,生母是藩王之女,加之在外游历多年,在民间中享有至高威望。
朝中势力大概分为三股,以莫若,洛怀礼为的京官子弟,支持太子轩辕骥,以藩王和新进势力为背景的,支持轩辕极。像萧煜和洛英这些老一辈的臣子,却是保持了中立,只对皇上的尽忠。
轩辕骥广有贤名,可惜手中可调动的军队不多,虽然支持者众,奈何手中无兵马,总是心有不安。轩辕极有地方藩王支持,其中不乏江湖中的武林势力,虽然一时无力与轩辕骥抗衡,但也不是全无胜算。原来两人势均力敌,各有所长,可是随着萧煜一去,这种平衡就有被打破的危险。
萧家家破人亡,惟余一女嫁入洛府,虽然不至于立刻惟洛怀礼马是瞻,但是萧家军是萧煜一手创立,对萧家死心塌地,萧家人的一句话就如同皇上的一道圣旨。若是萧七有令,也难保中立的萧家军不会偏向太子党。这对轩辕极来,无异于致命一击。
洛怀礼当然不会给淇安得这么详细,是她一次闲暇时问起长卿,结果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大段,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晚上洛怀礼回来,淇安把他看了又看。
洛怀礼被她盯得头皮麻,低下头把自己从头看到脚,好好审视了一番才疑惑的问她,“七,你在看什么?”
淇安咂咂嘴,“惊心动魄的权力争夺战,还从来没在现实中看见过。”
洛怀礼哭笑不得,一把搂过她,“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整天在想些什么。”
淇安抬起头来,“父亲贵为兵部尚书,你也算功名在身,为什么要去踏这趟浑水,就好好的站着,不行么?”
洛怀礼自负的一笑,“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总要轰轰烈烈一场,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淇安轻轻一叹,男人总有些想法,女人理解不了的。
“长卿!”某日,淇安递给他一封信,“送给萧荣,就萧七就算嫁入洛府,但也绝不会插入军中事务。要萧家军队禀持一贯宗旨,不要因为萧七而有任何改变,这才对得起老将军一世清名,无愧萧家数十年声誉。”
长卿跪了下去,双手接过,“是!”
长兰微微一笑,正在绣衣服下摆上的花。她家姐,是萧家珍宝,自然天下无双。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那就好了。
时光匆匆过,转眼间,她与洛怀礼成为夫妻半年有余。洛怀礼温柔体贴,公婆待她慈爱有加,她以为,这就是幸福,那些伤痕,可以慢慢随记忆风干。
就连莫若见了她都满是欣慰,直该请洛怀礼喝酒,难得把七养得又白又胖,脸泛红光。
轩辕骥看着她,沉默不语,最终一笑,似是释然,“七的笑容多了平和,少了疏离,把你交给怀礼,总算是正确的选择。”
白天,她就自己看看医书,偶尔偷偷去拜访一下师父。夜晚,洛怀礼吃过饭会带她出去走一会儿,将京城深夜的繁华,领略了个遍。
有时候,看洛怀礼脸有倦色,她也会留在家中,陪他坐,聊聊家中闲事。
秋天,不幸传来,前往连疆的龙崎将军,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不治而亡。
惊变
淇安以为,她一介女子,那些战场上的事,离她很遥远。却不知道,有些时候,你不去找事,事就来找你。
龙崎重伤身亡,临终之前,修书一封送给贵为皇后的妹妹,不过廖廖数语,却足以颠覆淇安的整个世界。
“为国尽忠,死而无憾,惟余一女龙怜,孤苦无依,女与洛家怀礼青梅竹马,情根深种。望皇上与娘娘垂怜,不求名份地位,只求成全了儿女的心愿!”
皇后抚灵痛哭,悲痛欲绝。跪在皇上面前为侄女请旨赐婚。
顾虑到萧家,皇上略有犹豫,“已经为萧家赐婚,怎么能再为龙怜赐下同一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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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长跪不起,“平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洛怀礼年少有为,一两个妻妾又何足为奇。况且龙怜品性纯良,萧七也是大家所出,二女和平相处,共侍一夫,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皇上略略沉吟之后,头应允。
第二日,圣旨下,赐婚洛怀礼。
淇安呆呆的跪着,只觉得脑袋中嗡嗡作响。直到洛怀礼伸手将她扶起,一脸焦急的唤着,“七,七!”
淇安回过神来,看着洛怀礼,无力的一笑,却不出一句话来。
洛怀礼将她拥入怀中,低低的叹息,“七,你放心,怜儿生性柔弱,很好相处。你是我正妻,又是我心爱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影响到你。所以,七,不要怕,一切有我。”
淇安无意识的揪紧他的衣裳,“可是,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只要她不喜欢,就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洛怀礼低下头看她,眼里尽是无奈,“可是七,这是皇命。再,不过一个妾室,何须大费周张。”
淇安沉默不语,眼神却渐渐荒凉。
闻讯而来的轩辕骥,似乎也觉得不以为意,“七,你不该怪他,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这是皇上下旨,他违抗不得的。”
“七,怀礼不是喜新厌旧的人,龙怜也是以侧室身份入的门。这一次,不是怀礼的错。”
是,洛怀礼没错,龙怜没错,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不是就变成她?
是啊,如果真的是萧七,或许也觉得这样的事稀松平常。只有她这个外来者,想法才会这般格格不入。
她抬起头来,看着轩辕骥微微一笑,“太子哥哥,我知道了。真的是我错了。”不该强求张楚渝的天长地久,不该执着洛怀礼的随口一诺,最不该的,是奢望了爱情的天长地久。
宋淇安啊,那样固执相信着爱情的女子,真的该醒了。原来老天是以这样的方式惩罚她,惩罚她将梦想当成了现实,才会对真情这般执迷不醒。
“七?”轩辕骥疑惑的看她,直觉是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淇安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神安静若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我,真的错了。”
轩辕骥不放心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才拍拍她的头道,“想通了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怀礼没有那个胆子敢欺负你。至于龙怜,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淇安笑笑,没有话。
梦里,似乎有很多人在话。
张楚渝,““琪安,她怀孕了。你放心,孩子会放在你的名下,我会在另外的地方给她们母子买套房子,不会出现在你和女儿面前的。”
他,“琪安,她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他,“琪安,她很可爱,是个好姑娘,不要恨她。”
他,“琪安,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妻子,这一永远也不会变。”
朋友,“琪安,你傻的啊,自动离开便宜了那个女人。更何况,你也不年轻了,什么爱情啊什么的就不要幼稚了,好好的守着张楚渝吧。至少,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
然后,是诺怀礼,“不管有多少女人,七都是最重要的一个。七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还,“只不过一个妾室,何须大费周张。”
最后,轩辕骥缓缓走来,“七,你不该怪他,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这是皇上下旨,他违抗不得的。”
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淇安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只觉得心绞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眼角却干干的,一眼泪也没有。
“七!”一直在外守着的洛怀礼忙撞开门冲进来,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切都没有变,七,我过,一切都不会变的。”
淇安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忙用手按着胸口,让那疼痛慢慢过去。
“七!”洛怀礼把她放开少许,心翼翼的看她,“做恶梦了是不是?真是个傻丫头,这么大了还会被梦吓到。”
轻轻的把她放回床上,合衣躺在她身侧,用一只手掌拍着她的背,“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淇安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他轻声低喃。
如果从不曾动心,怎么会这样疼痛?
人非草朩,朝夕相处,柔情相对,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那么渴望温暖的她?黑暗里,淇安悲伤的笑了。
按照龙崎的遗嘱,他大葬之日,就是龙怜出嫁之时。
那的确是场特别的仪式。
天空飘着阴阴细雨,身着缟衣的军队,既是送葬,也是送亲。
新郎新娘皆身着孝衣,既是扶灵,也是成亲。
龙怜娇柔怯弱,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洛怀礼轻柔相扶,一路拭着她脸上泪水,低声安慰。
如果淇安不是洛怀礼的妻子,她也会觉得这是场感天动地的婚礼,以缟素为背景,打造了一对相互扶持,悲痛中仍然执着坚强的情侣。果然情深意重,传为美谈。
细雨打湿了她长,她远远的看着,苦雨凄风中他的高大,她的柔美,真的再相配不过。
正堂之中,洛怀礼牵着龙怜一个一个的敬茶。
走到淇安面前时,龙怜乖巧的跪下去,怯生生的看着她,“姐姐,请喝茶。”
淇安手一抖,几滴茶水掉了下去,刚好滴在龙怜手上,她迅红了眼眶,诚惶诚恐的叩下头去,“对不起,姐姐,是怜儿笨。”
淇安差一又是一抖,第一次见面而已,已经可以称呼到那么亲切的地步了吗。
眼见得龙怜这般委屈模样,金芸倒是打了个圆场,“好了,起来吧。以后姐妹俩好好相处,彼此也可以作个伴。”
林氏也在旁边笑道,“怜儿乖巧可人,七大方得体,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淇安勉强笑笑,所谓大方,就是要把丈夫拿出来给人分享吧。
当晚,洛怀礼进了七的房。
淇安一愣,从镜子里看着他。
洛怀礼笑笑,低头靠在她肩上,嗅着她间的清香,“还是觉得你最好。一天未见,我想你了。”
一双手稳稳的将她托起,打横抱着向床上走去。
淇安似是清醒过来,连忙推着,“洛怀礼你在干什么,今天可是你,可是你……”还是没能得出口。
洛怀礼停住脚步,“是我什么?七,我告诉过你,一切都不会变。你不信我么?”
淇安苦笑,“洛怀礼,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所以如果洛怀礼不去,对那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最能体会。她虽然万般不愿,却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践踏着别的女人的尊严,来营造自己的幸福。她不愿意洛怀礼去那边,可是这时,她也没有心情。
洛怀礼把她搂在怀里,一同躺在床上,淇安一动,他就立刻搂紧,“七,我什么也不做,我们就这样好好的躺着。”
将她的头按在怀里,洛怀礼轻声道,“七,我会照顾她,爱护她,可我爱的,却只有你。”
所以他不舍得在这样的日子里,让七一个人呆着。想到那场景,都会觉得心痛,反正来日方长,对龙怜还有机会弥补的。
门突然被敲响,龙怜的随身丫头芳菲在外大喊,“姑爷姑爷,你快去看看姐啊,姐晕倒了。”
洛怀礼一震,连忙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边对淇安道,“七,你先睡着,我过去看看,可能是因为龙将军的事她太悲伤了,我一会儿就来。”
急匆匆的穿好衣裳出去,淇安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融入夜色之中。
“姐,要不要我去请姑爷回来?”被吵醒的长兰在门外问。
淇安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你去睡吧。”
他们,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那一夜,洛怀礼没有再回来。
隔日清晨,洛怀礼上朝之后,龙怜来向她请安。
满脸红晕,妖羞无限,“姐姐,对不起,怜儿昨晚太累了,所以起晚了。请姐姐不要怪罪。”一边,抬眼偷偷的看她。
淇安微微一笑,“龙姑娘多礼了,你何罪之有。”
龙怜扑通的一声跪下去,眼泪扑漱漱的就掉了下来,一边大声,“姐姐,您果然是怪怜儿了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怜儿不懂事。”一边哭得使劲咳嗽,一激动居然晕了过去。
淇安吓一跳,连忙伸手去扶,芳菲也在一边大叫,“快请大夫,姐啊,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好好的就晕过去了,姐你可别吓我啊!”
淇安的手才刚碰到龙怜的手腕,脸色就变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是龙怜带来的,据是龙家的随军大夫,看着龙怜长大的,最了解她身体的状况,于是陪嫁到了洛府。
他诊了诊脉,随后就跪到了淇安面前,“将军夫人,我家姐自幼体弱,经不起折腾的,请夫人高抬贵手。我家姐以后断然会听夫人吩咐,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长兰长卿往前一站,挡在淇安面前,长兰眼神冰冷,“龙家的大夫吗?”
淇安突然道,“长兰。”
“是!”长兰连忙侧开了身子,低着头应道。
淇安扯扯嘴角,“龙姑娘的确是体弱,以后若无必要,就不要来我这边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龙怜睫毛轻轻颤了颤,龙家大夫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扶着龙怜下去了。
“姐?”长兰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甘。
淇安扯扯嘴角,看看自己的手指,或许师父的医术还没学不到位,要不然为什么刚才龙怜的脉,她把了没有问题,怎么别人家的大夫一把就知道是她把那乖巧可爱的龙家姐给折腾了呢?
连着几日,七都没有让洛怀礼进房。
洛怀礼一走近她,那股不属于她的香味就让她恶心想吐。
洛怀礼看着她,眼底尽是震惊,“七,我就这样让你无法容忍吗?”
淇安皱着眉头,努力的微笑,“我适应一下就好了,龙怜刚失了父亲,又是新婚,你先去陪着她吧。”
“七?”洛怀礼深深的看着她。
淇安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没事,不要给我压力,先让我适应一下。我不会怪你,真的。”
理智上劝服自己接受,却仍然过不了自己心理的那一关,所以身体比大脑更诚实,直接就出了抗拒。
淇安将头埋在臂间,苦笑,丈夫与牙刷不可共用,无关乎爱情。
波起
“七!”这一晚,洛怀礼又吃了闭门羹,他站在紧闭的门前,黯然叹息,犹如看见七的心渐行渐远。
屋内悄无声息,长兰守在门口弯腰一礼,“姑爷,姐这几天胃口不好,精神欠佳,很早就睡了。请姑爷移步二夫人处吧。”
洛怀礼静静的站着,夜风中有衣襟飘动的声音,“长兰,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长兰神情不变,“姑爷没错!”
没错?没错,长兰怎么会是这种态度,洛怀礼摇了摇头,轻声冲着房门道,“七,我心爱的人只有你,即使有了怜儿,对你的心从来未变。”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嘴里渐渐有了苦味,洛怀礼颓然低下了头,好半响才转头对长兰,“好好照顾七,我有事要出远门,明早一早就走了,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你,你帮我转告七吧!”
“是,姑爷放心,姑爷慢走。”
洛怀礼转头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我今晚住在书房。”
等了等,没有听见应答,他回头看看长兰。
长兰仍然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恍若无闻。
“长兰?”他略略提高了声音。
长兰头也未抬,“是,长兰知道了,姑爷早些休息。”
洛怀礼驻足片刻,只看到落叶飘落于地,随风乱舞。
洛怀礼走了之后很久,长兰才抬起头,放柔了声音,“姐?”
屋内的人没有应声,长兰顿了顿,推开门进去。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长兰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看见姐蜷在被窝里,已经睡熟了。几根调皮的丝搭在略显清瘦的脸颊上,长兰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近日姐身子不适,吃什么吐什么,整日精神困倦,话也少得多了。姐脾气倔强,不肯让姑爷知道,可是她想姐一定也是希望姑爷多多陪伴的。她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冲着黑暗里问道,“长卿,如果是你,屋里住着心爱的女人,明明知道她受了委屈,你会不会舍得离开?”
长卿不疾不徐的声音低低响起,“如果是我,会一直守着,等到她愿意见我。”
顿了顿,“不过如果是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长兰拭去了脸上泪水,“可是他,居然连门也没推就走了。”
长卿从黑暗里出现,揽着长兰的肩膀,并排站在床前,凝视着姐的睡颜,“没关系的,姐姐,姐还有我们。”
淇安第二天醒来后,洛怀礼早已在去往异地的路上,据龙怜彻夜未眠,忙着为他收拾行李,凌晨时分,又依依不舍的演了一出十八里相送,最后,还哭晕在大门口,到现在还没醒来,两位老夫人都还在那边陪着。
淇安睁大了眼睛,像听故事一样的听完,最后,赞叹,“好一个情深意重的女子!”或许龙怜,真的更适合他吧!
长卿抬抬眼,“长卿不喜欢这样的!”
淇安诧异,张大嘴,“长卿,刚才是你在话么?”难得看见影子似的长卿居然也会开口,她一直以为长兰是他的代言人,他完全没有必要话的!
长卿头,给予十二万分的肯定,“是,是长卿在话。”
淇安啼笑皆非,“长卿,我知道是你在话。我的意思是,你什么不喜欢这样的?”淇安来了兴趣,古代的男人不都喜欢这种以丈夫为天鸟依人型的么。
长卿抖了抖肩,“会酸死。”
愣了半响,淇安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长卿,原来你还是个宝,你是在冷笑话给我听吧。”一边转头对长兰,“长兰,给你弟弟留意一下,给他找个媳妇吧,千万记得,要给他找个甜的。”
长兰看着姐难得的笑脸,扯起了嘴角,“姐,你不用担心,长卿的媳妇爹娘在世时早已经定下,甜美可爱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表里如一甜美可爱,姐!”特意加重了“表里如一”四个字。
长卿脸微红,扭过头去,又擦拭着那已经纤尘不染的长剑。
洛怀礼走后,淇安反而长舒了口气,轻松了不少,好吃好睡,脸色也渐渐好起来。
除了早上有时候去给长辈请安,简直闭门不出。
金芸有一次打量了淇安几眼,笑着对李氏,“怀礼出去这几日,七居然精神变好了。看来是怀礼太不懂得怜惜,把我们七累着了。”
淇安陪着笑了几声,尴尬不已,眼角余光瞄到龙怜笑声里慢慢苍白的脸,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苦涩。
看看上座的金芸和李氏,淇安很是疑惑,分享了同一个丈夫的女人,真的能心无芥蒂的友好相处吗?
一个月之后,洛怀礼终于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并不是因为公事办完,而是,龙怜有喜了。
洛家这一代第一个孩子,不止金芸喜上眉梢,就连一向对龙怜入门之事颇有微词的洛英,也掩不住脸上的期待。
洛怀礼行色匆匆,刚一下马就搂住了迎在门口的龙怜,“怜儿,是真的吗?”
龙怜满脸幸福,娇羞的了头。
洛怀礼略略后退,兴奋的看向她的腹部,皱皱眉,“怎么看不出来?”
龙怜的头更低了,李氏在一旁笑骂道,“傻孩子,才一个多月呢,哪能那么快。”
洛怀礼“哦!”了一声,抬起头来四处看看,“七呢?”
龙怜身子微微僵住,李氏咳了一声,答道,“她可能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在东院呢!”
洛怀礼将龙怜交给芳菲扶住,“把怜夫人照顾好,有个什么闪失,唯你是问。”一边对龙怜,“怜儿,你先回屋去休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随便乱跑了。”
也不等龙怜回话,三步并两步往内院走去。
龙怜呆呆的望着,眼泪悄然凝聚,李氏心有不忍,安慰道,“怜儿不必多心,你现在有了身子了,将来母凭子贵,会有好日子的。”
龙怜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怀礼匆匆赶到东院,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放缓了脚步。
树林间洒下阳光,七睡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双手交叠搭在腹部,嘴角微微翘起。长兰坐在旁边,正做着针线,长卿抱着剑,时不时挥出挡住往七脸上掉落的叶子,一边心翼翼的看着姐的脸,见她眼睛都没动一下,就轻舒口气把剑收回。
洛怀礼微微笑了,要在这一刻,才真的觉得是回到家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侵入,长卿先回头看到了他,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脸转了回去。长兰也跟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行了行礼,又坐了回去。
洛怀礼苦笑,似乎不太受欢迎啊!
仍然快步走过去,握住了七的手。
长兰皱了皱眉,似是不赞同,“姑爷,姐在睡觉。”
洛怀礼不理她,固执的把头也贴到七脸上,“七,我回来了。”
眼见七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洛怀礼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七!”
长兰的声音压抑的又响起,“姑爷,姐还在睡呢!”
洛怀礼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长兰愣了愣,终了忍住没再话。
“七!”洛怀礼又唤。
淇安缓缓睁开眼来,看见洛怀礼,先是一惊,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恭喜你,要当爹了。”
洛怀礼一把将她抱起,有些心慌,“七,你不要这样话!”
淇安在他怀里,拍拍他的背,“我没事。”
洛怀礼放开她来,望着她,似乎要望到她心底深处,也突然笑了,“也是,会有什么事呢!洛家嫡子,只会由七所出。”
淇安垂下眼睛,低低的叹息。
当晚,洛怀礼仍然宿在书房。
龙怜听到芳菲的回报后,睁着眼睛躺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龙怜就到了东院。
“姐姐!”她跪在地上,叩下头去不肯抬起。
那么冷的天气,那么硬的地,她也跪得下去,淇安扬扬眉,“龙姑娘先起来吧,你有身子的人了,有什么事起来吧!”
龙怜不动,“姐姐不答应怜儿不敢起来。”
长卿握着剑的声动了动,又在姐淡淡一扫后停止了动作。
“那么你要我答应什么?”
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请姐姐原谅夫君吧,他娶我是皇命所逼,不得不为。姐姐如今不原谅他,夫君虽然嘴里不,可是怜儿知道他夜夜心忧,悲伤难过。怜儿不敢求什么,只愿夫君与姐姐恩恩爱爱,怜儿只要有这个孩子就够了,不敢争什么!”
淇安简直要拍掌了,她蹲下身去,平视着龙怜,“我与洛怀礼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龙姑娘,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么?”
龙怜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淇安笑笑,“老实,我不喜欢你,想必,你也不喜欢我吧!我不想假惺惺的与你制造什么友好气氛,你也不必为难你自己来讨好我。我们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就行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不简单,你不要把家也变成战场,那实在很辛苦。”
龙怜看了她一会儿,眼泪又突突的掉了下来,咬了咬牙,“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怜儿的错,要是没有怜儿的话,夫君与姐姐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话一完,居然起身就往外冲去。
长卿和长兰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望向自家姐,淇安疑惑的眨眨眼,这个龙怜今天又在演什么。
一眼望去,突然现龙怜奔去的方向,竟然是荷花池,脸色一变,“长卿,拦住她!”
长卿纵身而起,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裳,龙怜扑通一声跳入了荷花池。
“啊!”就在此刻,芳菲的尖叫声起,“萧长卿,你对我家姐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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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愣了一愣,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芳菲已经跳下去抱住了龙怜。
淇安呆愣的站在那里,只觉得,格外的冷。
一阵兵慌马乱过后,金芸领着洛怀礼冲入了东院,“跪下!”金芸喝道。
淇安站着没动,长卿长兰跪了下去。
金芸走到长卿面前,二话没甩了他一耳光,“来人,给我杀了他。”
淇安看着洛怀礼,“为什么?”
洛怀礼看着她,那眼里竟然是深深的失望。
金芸脸色阴沉,“你居然还敢问,枉萧煜一世英雄,居然生出了你这样的女儿。萧家七,你有何脸去见萧家列祖列宗。怜儿有孕在身,你居然因为嫉妒,不止强让她喝下红花,又令萧长卿一掌将她打入荷花池,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让我那未出世的孙儿,居然,居然就这样没了。”
金芸泪水涟涟,淇安脸色苍白,只紧紧的看着洛怀礼,“她这样的?”
洛怀礼咬着牙,声音有些沙哑,“孩子没了,是芳菲亲眼所见。”
“不是我做的!……”
“住口!”洛怀礼一声大喝,打断了淇安的解释,他看着她,满眼悲痛,“七,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淇安看着他,彻骨的冰凉,“你不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可是七,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
“还跟她这些干什么?”金芸哽咽着,“萧七,你仗着身份以为我们不敢动你是吧!是,我们是不敢对你怎么样,可是萧长卿,非死不可,来人,给我拿下。”
淇安缓步走到长卿面前,“长卿是萧家的人,谁敢动他,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抬起眼,与洛怀礼对望,“洛怀礼,你听我,今早……”
“我不想听!”洛怀礼眼睛红红的,“七,我的七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转身,大声道,“将萧七和萧长卿关起来,等明天老爷回来之后,再作定夺。”
身子一跃,居然就这样走了。
淇安看着,低低的笑了起来,任蜂拥而至的侍卫,将她和长卿关了起来。
夜晚,七什么也没吃,长卿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天黑了下去,又亮了起来,淇安抬起头来看看窗户,“天亮了啊!”
“是,姐!”长卿答道。
“这一夜真的很漫长!”淇安叹息,那么长的一夜,他居然没有来,连听她解释也不肯。
“是,姐!”
“长卿,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是,姐!”
“长卿,你我不做萧家的七,好不好?”
“是!”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片刻之后,长卿揣着两封信,越墙而过。
至于侍卫么,长卿面无表情的扬扬眉,他不是萧家最会带兵的人,却是萧家这一代培养的势力里,武功最好的,如果不是姐有令,他就算带着两个姐,rshǚ.net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冲出洛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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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来。
真的,累了啊!淇安不再抬头看门口,她微微闭上眼睛。
不论前世今生,原来她都没办法妥协,原本她想试试的,试着想放下心底根深蒂固的坚持,可惜,连老天也没给她机会!
“长兰,我饿了!”朗声对着门外道。
“是,姐!”长兰擦擦脸上的泪水,将早已冷掉的饭菜撤了下去,很快又送了一盘上来,从门缝里放了进去。
“怀礼?”金芸在,儿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夜了,饭没吃一口,水也没碰一下。
“怀礼,你不去看看怜儿么?”
洛怀礼在宣纸上不停的写着“静”字,对门口的呼唤充耳不闻。
“怀礼,如果萧七实在是让你生气,就休了她吧,不要折磨自己。”金芸拍着门。
门忽然打开了,洛怀礼神色憔悴,却,“不行!”
“为什么,她做了这种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我们什么。”
洛怀礼低下头去,“因为,因为我爱她。”
“孩子还会有的,可是七,却只有一个。”
金芸看着洛怀礼,心疼不已,“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家门不幸,真的是家门不幸啊!”
第二日,洛怀礼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闹哄哄的,管家把门拍得震天响,“少爷,少爷,快起来,太子爷来了。”
洛怀礼一个激灵,七的事他吩咐了不许外传,这种时候,轩辕骥是来做什么。穿上衣服,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管家擦着汗,“昨日收到消息,老爷今晨会到。”
洛怀礼头,走出门来,“太子在哪里?”
“直往东院去了,”
赶到东院,就见轩辕骥正抱着七出门来,七把脸贴在他怀里,看不到表情。
又是一阵心痛,洛怀礼连忙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轩辕骥看也不看他,“你那位怜夫人在哪里?”
洛怀礼一惊,看向他怀里的七,“七,怜儿已经成这样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轩辕骥搂紧了怀里的人,看了洛怀礼好一会儿,才扯起嘴角,脸上尽是疲惫,低下头去,对着七轻轻道,“七,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了。”
走到洛怀礼身边,低声的了一句,“怀礼,你真让我失望。”
抱着七就往院门走去,一边冷冷的吩咐杵在一旁的管家,“给本宫带路。”
到得西院,金芸和李氏已经围在龙怜床前,龙怜白着脸,泪流满面,一看见洛怀礼,就朝他扑去,“夫君!”
洛怀礼险险接住龙怜扑过来的身子,一边安慰着她,“没事的,有我在,没事。”
“夫君,怜儿怕。”
金芸跪在地上,叩头,“太子殿下,七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本不愿为外人知。谁想惊动了您,虽然您与萧家渊源颇深,可是也不能这样偏心。怜儿已失幼子,还望太子殿下留情,不要再伤害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洛怀礼也搂着怀中抖的龙怜,毫不示弱的看着轩辕骥,“殿下,你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这是家事,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轩辕骥只觉得心紧得疼,他喘了口气,“是,本宫当然是非分明,不管是犯了错,都不能姑息。洛怀礼,带上龙怜,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莫若对七爱逾非常,洛怀礼比谁都明白,带上龙怜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他叹口气,“七,我过了,怜儿什么也不会跟你争的,你又何必,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那个清灵可爱的七,到底去了哪里?
轩辕骥冷冷一笑,“不是要禀公办理么?既然有罪,怎么能少得了原告。”
龙怜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夫君,怜儿不要去,不要去。”
“来人!”轩辕骥一声令下,“将一干人等,通通带往大理寺。”
洛怀礼低下头去,抱紧了龙怜,“不要怕,怜儿,不会有事的。”
从头至尾,淇安都安静的缩在轩辕骥怀里,没有过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只是觉得昏昏沉沉的,连话也成为一种负担。
就在此时,官道的大路上,两骑飞驰。
胡太医气得满脸通红,一边瞪着洛英大骂,“你家洛子是被猫儿抓了眼睛吗,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即使七真要做,也不会这么笨,她早已得我真传,神不知鬼不觉一针就解决的事,她怎么会那么笨搞得人尽皆知?
洛英心急如焚,今日才知七竟然是胡太医的弟子,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越加觉得龙怜之事显得可疑,就怕怀礼阅历尚浅,要是一气之下做错了什么事,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公堂之上,莫若一脸肃杀,龙怜站都站不稳,一直倚在洛怀礼怀中。萧荣带着几名萧家老将居然也在列,凛然不语。
洛怀礼看着七,心中痛极,“七,一定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怜儿已经失去孩子,你还不肯放过她吗?太子殿下和莫若对你的宠爱,天下皆知,就算今日找出一堆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将怜儿收监处死,又怎么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轩辕骥将淇安轻轻放下,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
淇安走到堂中央,安静的跪了下去,没有往洛怀礼望上一眼。
莫若沉痛的看着七,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抹嫣红染透了膝上衣襟。
使劲吸一口气,莫若看向龙怜,“怜夫人,可是萧七强灌你红花,又命侍卫将你打下莲池?”
龙怜缩在洛怀礼怀中,只哭得抖,却不作答。
金芸在一旁哭道,“大人,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还问?让这孩子再回想一遍,岂不是又一次折磨?”
莫若像是强压着什么,又深吸一口气,“龙怜,本官在问你话。你只须回答,是,或者不是。”
龙怜又是一抖,洛怀礼拍拍她的背,“怜儿,回答他,没事的。”
龙怜只是哭,头也不肯抬。
莫若霍地站起来,一双眼凌厉的看向龙怜,胸膛急剧起伏,忍了忍,又坐下去,“龙怜,你再不回答,就当你是诬告了。再问你一次,是或不是。”
“是!”龙怜吓一跳,抽抽噎噎的答道。
“是,那就好了。”莫若喃喃的念着,微微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晶莹在闪烁。
片刻之后,莫若睁开了眼睛,从堂上走了下来,蹲下身去,“七,可会后悔?”
淇安微微一笑,“永不言悔!”
莫若也笑了,尽管眼睛还湿着,大掌抚摸着她的头,“那就,如你所愿!”
利落起身,扬声道,“公公,进来吧!”
侧帘掀起,洛怀礼一惊,竟是皇上身边近侍高公公。众人齐齐跪下身去,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家七,因妒生恨,犯下大错,念及萧家满门忠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当庭判萧七与洛怀礼和离,从今而后,再无干系。削去公主封号,逐出萧家宗谱,贬为庶民。钦此!”
淇安深深俯下身去,双手接起了圣旨。
不止洛怀礼愣住了,连龙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哭泣,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七。
“七!”回过神来的洛怀礼扑过去,“不要,七,我不要。”
淇安抬起眼来,轻描淡写的一笑,“洛将军,皇命难违啊,不是么?”
“七?”洛怀礼还要再什么,却被轩辕骥一伸手挡住了,“洛怀礼,犯错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这不是你和你们家二夫人坚持的吗。如今圣旨已下,当能出了你们心头恶气了。”
转过头,看向金芸,“老夫人,萧七所为有辱家风,但是看在萧家过去与洛府的交情上,七将会从洛府带走一件宝贝,洛家是否可承诺永远不再追究和讨回?”
金芸看看七,又看看洛怀礼,只觉得心中纷乱不已,听见太子问话,茫然间急急头。
轩辕骥满意的头,再看向面前的人,“怀礼呢,也答应吗?”
洛怀礼惨然一笑,只看向他身后的七,“七,你明知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好,今日各位都可以作证,对萧七从洛府带走的东西,洛家已经承诺永不追究和讨回。”
朗声完,轩辕骥转身,扶起淇安,“七,从今而后,你不再是洛家妇,也不是萧家女,嬉笑怒骂,烧杀掳掠,全凭你所愿,再也不需顾忌。七,可不可以答应,这样的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萧荣也带着几个家将跪下去,俯地不起,老泪纵横,“惟愿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再无牵绊。”
淇安深深的望着眼前几人,知道轩辕骥为她放弃了拉拢萧家军的可能,也知道萧家军为她放弃了对萧家声名的执着,于是深深的弯下腰去。“各位,就此别过。”
她不知道会不会幸福,可是她相信,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提着裙摆,灿然一笑,宛若雪后初霁,清婉动人。潇洒转身,淇安朝门口走去。
“七!”气喘吁吁赶到的洛英两人,只来得及在淇安爬上马车前拦住她。
淇安看着洛英,再看向胡太医,调皮的眨眨眼,“老头,你来晚了哦!”胡太医愣住,洛英心中也泛起不安,“七?”
淇安向洛英一礼,“洛叔叔,七在这向你告别了。”
“七?”洛英惊疑不定。
淇安轻笑,“洛叔叔,我知道你要什么。可是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是我的选择,洛叔叔,能成全了我么?”
洛英看着追到门口的洛怀礼,再看看与他只有一步之差的龙怜,有些明白了,忍不住,语气有些哽咽,“七,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是!”淇安坚定的头。
洛英抚摸着淇安的头,看着她近日来苍白憔悴了许多的脸庞,深深叹息,“终究是洛家负了你。七,洛叔叔只是太心疼。”
鼻子酸酸的,淇安投入了洛英的怀抱,“谢谢你,洛叔叔。”
洛英拍拍她的背,放开了她。
淇安吸吸鼻子,走到胡太医面前,“老头,我终于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你看,我过有机会的吧?”
俏皮的侧着头,淇安笑着看他。
“傻丫头!”胡太医笑骂道,也是一把抱住了她。
“师父!”她凑到胡太医耳边低声的,“不要告诉洛怀礼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再生枝节。她既然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便成全了她。”
胡太医没有话,只是觉得眼眶热,他这个善良的徒弟啊!
“七!”洛怀礼又叫一声,哀伤的看着她。
淇安转过头来,嘴唇动了动,龙怜立刻紧张的偎到洛怀礼身边。
淇安轻叹,走过去,到他面前站定,“洛怀礼,对不起,所有的事。”这一声道歉,是真心诚意,不能是谁负了谁,只或许天意弄人,谁都没有全情付出,所以才有这结局。
目光微微一转,看到龙怜,似叹似怜,“将军夫人,你想要的,我已经成全,你不想要的,上天也成全了。”
再向四周扫视一圈,“各位,后会有期了。”
坐上马车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留在身后的,是谁的悔,谁的痛,谁的不解,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一波未平息,一波又起,洛家众人回到家中,现也是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洛英问道。
管家脸色惶然,看向一旁的长兰。
长兰躬身一礼,表情淡淡的,呈上一本帐簿,“禀尚书大人,长兰已经核算出姐当日的嫁妆,扣去这大半年住在洛府的花销,这是剩下的部分,长兰已经与帐房对过了,准确无误,请老将军过目。”
一边又端出身后的一个盘子,走到金芸和李氏面前,“两位夫人送给姐的珠宝手饰,全都在这里,请夫人过目。”
把盘子往两人面前一放,又拿着一叠银票走向洛怀礼,“洛将军,您曾为姐添置的衣物手饰,因为已经穿过了,无法原物奉还,因此长兰一一折了现给您,请清一下。”也不等洛怀礼答话,把银票放在他身旁茶几上。
忽然听得外面惊天动地一阵轰响,洛英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见长卿灰头土脸的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头模样的人。
长卿抹抹脸,走上前来,与长兰并排站着,朝洛英拱拱手,“我家姐犯下错事,有污洛家清白家风,各位大人必定是一想起都咬牙切齿。长卿就想,这样的污,还是抹去曾经存在的痕迹比较好,因此姐待过的东院我已经炸了,保证一丝痕迹也无。东院重建的图纸,我已经交给旁边的工头,工钱也已经付过,三月后就可完工。”
洛怀礼呆呆的望着地面,一丝痕迹也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连她曾经因为好玩贴在窗户上的鱼尾巴,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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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兰和长卿对看一眼,头,于是跪下,恭恭敬敬的朝洛英行了个礼,“长兰(长卿)拜别尚书大人。”
洛英长长叹息一声,“七,就交给你们了。”
眼看着那两人相视一笑,走出门去,那脚步轻快的像要飞起来。
“长卿,快,不然追不上姐了。”这是长兰的声音。
“好!”长卿难得的声音带着兴奋。
洛怀礼只觉得心空空的难受,这一日,漫长得像一年,如此难熬。
“七!”他抓着衣襟蹲下身去,想要缓解心口的疼痛,明明是她做错了,为什么今日生的一切,让人混乱又疑惑,仿佛,是他错了。
洛英颓然的坐在主位上,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金芸茫然的看着门外,觉得太阳白花花的晃眼。
马车里,长兰扶着淇安,一边不停的喊着,“长卿,慢,不要抖着姐了。”
淇安笑眯眯的看着长兰,“长兰,马车不能再慢了,再慢就比走路还慢了。”
长兰心翼翼的看着她,“姐,有没有不舒服,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
“不,我很好!”淇安伸手抚着肚子,满脸幸福,“宝宝,也很好。”
这个孩子,是在爱着的时候孕育,也要在爱的环境里,出生,长大。
她想,龙怜的爱情真的要比她深上很多很多。前世,她与张楚渝相爱那么多年,两相比较时她仍然偏爱着楚楚。身为一个母亲,她永远无法想像能下得手去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与龙怜的战争,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龙怜先服下红花,又得芳菲一掌,冷水中浸泡流产,或许,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希望。她既然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争宠,想必,真的已经爱到疯狂。所以,她成全。
“姐,以前萧家主母姓宋,要不我们以后改姓宋吧?”
“姓宋?”淇安惊奇的声音,静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天意,好,就姓宋。宝宝,听见了没,你以后姓宋哦!”
“宋长卿?嗯,也挺好听的。”听着马车里两个女人的声音,长卿也跟着喃喃自语了两句。
老将军过,带兵打仗要灵活,管它什么招式,管用就好。做人也一样,什么虚名假誉,萧家人从来不在乎,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姓什么又有什么打紧。长卿又一次佩服起自家将军来,莫非将军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早早教育众人?要不然姐怎么能那么容易服那些群情激愤的热血男儿们,轻易脱身。
到家
“你什么?”莫若茫然抬头,指尖却不自觉的颤。
轩辕骥闭闭眼睛,“我,七离开京城之后不到一天,暗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莫若怔怔的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萧荣刚刚飞鸽传书,七没有如先前所定的往预计的路线上走。”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同一句话,
七,不只是想暂时离开,而是打算永远不再返回。不管是京城,还是萧家。
而此时,皇后召见了龙怜。
龙怜垂坐在下侧,脸瘦了一圈,苍白得失尽了颜色。
皇后打量了她许久,露齿而笑,“怜儿,长大了啊,以后,再也不用本宫替你操心了。”
龙怜像鹿受惊般猛然抬起了眼睛,“娘娘!”眼泪已经开始在睫毛上闪烁。
皇后微微笑着,神情似悲似叹,这副模样,与后宫之中争宠的女子何其相似,娇柔怯弱,未语泪先流。
想着初见萧家七,浅浅宛尔,清新如风。皇后轻叹一声,“怜儿,你好自为之吧,没有什么事不要再来皇宫了。”言下,竟有绝决之意。
龙怜心下惶然,猛地跪下,“娘娘,怜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您生气了,您出来,怜儿一定改。”
皇后抬起眼来,望着宫殿之上的朱红横梁,“怜儿,你当真以为,你赢了么?”
龙怜睁大了眼睛,身躯微微抖。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洛英只得一妻一妾,金芸又是家中独女,洛家人哪里见识过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惨烈。洛怀礼虽然机智无双,毕竟太过年轻,哪能料得到你居然舍得用孩子来设计萧七,又兼之对萧七爱若心头肉,爱之深责之切,一时之间失望心痛也是在所来免。可是,你有自信他能永远不起疑心?”
假装没看见龙怜越来越恐慌的神情,皇后继续着,“更何况,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太子对七的偏爱如此明显,却从头到尾没有为她过一句话;大理寺卿莫若断案如神,闻名天下,却只问你一句话就定案;皇上的圣旨在你们未上公堂之时就已经备好,而且内容如此令人意外。怜儿,你该想想,就算今日她萧七杀了你,她也未必会获罪,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驱逐?”
皇后低叹,“怜儿,皇上的圣旨,是萧七亲自所求,太子等人的反应,也是在萧七的授意之下。”
“可是,她最终不是还是走了么?”
“是啊!她走了,保护了萧家,却报复了所有人。”皇后走下睡榻,来到龙怜面前,“萧七一走,便再也没有人拿她来牵制萧家军,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所有纷争,都再与萧家无关。皇上将你赐婚洛怀礼,却委屈了萧七,如今萧七又自动求去,将萧家军还与整个新元王朝,不再卷入权势纷争,皇上必定心怀愧疚,对萧家军更会信任和厚待。”
伸手抚着她的长,眼中带着怜悯,“你所犯的错误,如果在今日被揭穿,洛家或许会愤怒会骂你不懂事,但总会体谅你是因爱生妒,而且伤害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孩子,骂了罚了也就完了。可是萧七这一走,却让你的一时错误变成了致命伤,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机会。洛怀礼因你而失去了萧七,你可曾想过,当他得知真相,会如何恨你?”
手指滑下到她的腹,“你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四处求医,你身边大夫是当年龙崎的军医,怎么可能精通女人的病。耽搁了治病良机,怜儿,你失去的不仅是这个孩子,甚至有可能是永远不能当母亲的机会。”
“怜儿,你输了,而且永无翻身之日。”
龙怜瘫软在地,皇后站起身来,赞叹的一笑,“后宫中见过无数聪明的女子,可是若要论起心思的巧妙,有谁及得上这萧七?”
别人如何理解她的任性之举,淇安已经管不着了,自决定要离开的那一刻,已经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要被抛在身后的人和事。
躲开那些人的视线之后,淇安拥住了长兰,“长卿长兰,你们这般才华,就这样跟着我埋没,真的是可惜了。”
长卿头也不回,浑然不在意,长兰倒是笑了笑,“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姐,我们不是已经好了吗?”
一边又扬扬手中的衣服,“姐,你主子是少爷还是姐,我们各做几套好不好?”
淇安瞪眼,哑了,摸摸自己还不明显的腰身,什么少爷姐的,估计就还是个胚胎吧!
长卿赶着车走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姐,我们要去哪里?”
正在笑的淇安和长兰疑惑的相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半天,忽然大笑起来,光想着不要去萧荣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却没想起要定下新的目的地。而长卿这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家伙,居然没有方向的赶着马儿乱转了这么多天,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淇安捂着笑痛的肚子,“长卿,你就这么闷不吭声的赶了几天的车?怎么不再沉默下去舍得开金口问了?”
长卿面无表情的一指,“长卿是想再走两天才问的,可是前面没路了,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条大河,淇安眨眨眼睛,又忍不住笑开了。
长卿摸着头,看着阳光下姐灿烂笑容,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也在此时,连日来郁郁不得的怒气才慢慢散了些。当日那女人胡言乱语诬蔑姐,那洛怀礼不听姐解释让姐伤心失望,他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偏偏姐一眼瞪来,连话也不准他,他急得嘴唇上都起了泡。
再后来,他替姐传信皇宫和萧荣,一夜奔波不停也平息不了心中怒火,幸亏长兰让他去炸东院,他总算是找着机会一口气连几掌将那院墙打得东倒西歪,才在工人们战战兢兢的眼光里,燃了炸药的引线,尔后,神清气爽的去大堂和长兰汇合。
也许离开那里,对姐来真的比较好吧,至少连笑容都明亮许多。
淇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河水奔流,风吹动粼粼波光,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泥土的芬芳。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缕缕炊烟在房上若隐若现。
淇安摸着肚子,低下头来轻轻道,“宝宝,这里很安静呢,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好不好?”
旁边马儿嘶鸣一声,淇安转回头笑着,“花开也喜欢这里吗?那好,就是这里了。”
不想过去,不想未来,淇安微笑着,神情恬淡,或许她终究只适合独自老去。还好,前世有楚楚,这一生,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宝宝陪着,虽然不完美,但是她也有家人了。
“宝宝,我们有家了,你高不高兴?”
这个村庄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花非花村。
刚刚得知村名的时候,花开很是无措的抬了抬前蹄,因为六只眼睛齐齐望向它,眨也不眨,气氛诡异至极。即使它只是匹马,它也还是有感觉的,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长卿朩朩的把眼睛转向自家姐,忽然脱口而出,“原来姐和老将军一样,也都会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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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失笑,长兰拍拍长卿的头,这才牵起了花开,“走,花开,我们到家了。”
长卿看看姐,又疑惑的看看长兰,才闷不吭声的牵着马车跟了上来。
不知道长兰跟村里的人是怎么交涉的,反正很快,淇安就坐进了村长家的大屋。她喝着茶的工夫,长卿已经拿着图纸走进来,“姐,你看,我们家这样建好不好?”
家啊!淇安端着茶杯,有一瞬间的迷离,“我的家要宽敞明亮,房前要有三两棵大树,树下摆着桌椅,烈日下有树荫可以乘凉,天冷时可以躺着晒太阳,阳光照得眼睛微眯,暖洋洋的可以睡觉。屋后,要有菜园,闲暇时种种菜浇浇水,微风吹来,满园花果香。屋边,有溪潺潺流过,能听见孩子欢快的笑声……”眼睛里满含着泪水,那是张楚渝求婚时她的对家的梦想,只是后来,后来的故事已经让她最初的梦想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长卿眼睛明亮,快的收起手中图纸,朝淇安头,匆匆出去了。
淇安只是一时感慨,而已,所以当一月过后,长兰来房子已经建好,接她去看的时候,她震惊得失了言语,再也迈不开脚步。
房子是朩头搭建,古朴雅致,前后开窗,南北通透,房前有五六棵大树,树下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木桌木椅,房侧有一条后是新种的菜,还没芽,再过些天就会长出来了。房前还没打理好,长卿去找了好几天,还没找着合适做张大桌子的树朩……”话没完,就被淇安一把搂住,“姐?”她诧异的叫。
淇安又哭又笑,“长兰,长兰,你们怎么这么可爱?这个家,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长兰忙按住淇安,“姐,你不要跳来跳去的,你当心啊!哎!……”
长卿在一旁搓着手,也乐呵呵的跟着笑。
平淡
在这样的平静里,淇安的笑容日渐恬淡,她可以,就这样过一生。
那些伤痛,仍然不敢随意碰触,淇安知道,痛还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处。可是总有一天,会随时间慢慢淡去吧。
“娘!”家伙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结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从她腿上滑下。看娘半天不理她,可怜兮兮的仰起脸,扁扁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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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本来是不想理他的,这家伙像个橡皮糖,太黏人了,尤其黏的那个人,还是她这个倒霉的娘。
“娘!”又委屈的叫一声,泪在眼里打转,要掉不掉的,不出有多可怜。
“姐,少爷在叫你呢!”长兰在旁边喊道,心疼不已。
淇安低头,看着那粉扑扑的脸蛋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叹口气,怀疑会有人抵挡得住他,弯腰抱起,“朗儿!”
朗儿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笑容绽放开来,整个脸都在光,“娘亲!朗儿最喜欢你了。”
淇安捏捏他的脸蛋,好笑,“这么就懂得甜言蜜语了,也不知道遗传的是谁。”
朗儿却欢呼一声,往她脸上猛亲,“娘亲笑了,笑了哦!”一边得意的往旁边的长兰挤眉弄眼,还是他厉害吧?
淇安皱着眉,谁把他养这么胖的,这样在她怀里又跳又叫,早晚得把她跳散架。
朗儿站在她腿上,鼻尖抵着她的,“娘,你刚刚为什么看着大树眼珠不动了?”那样沉默不语的娘,让他的心也闷闷的。
淇安笑着,“因为那树长得太丑了,让人一看就心情不好。”
家伙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捧着她的脸叫道,“娘,那你看朗儿吧,朗儿好看。”
淇安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他的脸一下,“好,朗儿好看,以后娘只看朗儿。”
朗儿顿时心满意足,乖乖的缩到她怀里,只觉得世界上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长兰看了两人一眼,轻轻退了出去。
舒一口气,长兰微微的笑着。
“姐还好吧?”长卿问她。
长兰头,“少爷出马,姐哪里招架得住!”也亏得了有了这主子,带来了许多欢笑,也才让姐的疼痛不那么明显。
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了,最开始的日子里,姐虽然也浅浅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每个夜深人静的无声沉默里,她与长卿站在姐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寂寞又凄清。直到有了少爷的出现,才让姐的笑容真实起来。
“姐姐,你姐什么时候才能忘了那个人呢?”
长兰仰起头,“应该忘不掉了吧!”身与心都曾交付的人啊,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就想姐姐忘不掉六公子一样么?”
长兰闭上眼睛,想起那人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摇摇头,“姐的忘不掉,是因为痛苦;而我的忘不掉……“顿了顿,微笑着,“是因为幸福!”
“姐姐会一直这样幸福吗?”
暖暖的笑着,“是啊,非常幸福,守护着他想守护的人,代替他陪在他想陪的人身边,我,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长卿头,嗯了一声,那他,也会觉得幸福了。
夜渐渐深了,朗儿扯扯淇安的衣襟,期待的看着她,“娘,今天讲哪咤闹海的故事,好不好?”
淇安只觉得又想叹气了,“朗儿,这个故事你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她实在不明白,按一般道理来,孩子一般不都是图新鲜的吗,她家这个倒好,新故事他要听,老故事也要常常温习,明明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故事,还能听得进去吗?偏偏朗儿不但要听,每次都还听得津津有味。
朗儿摇着她的手臂,“娘,朗儿想听,好不好嘛,娘就讲这个。”
“好,好!”他既然听得进去,那她也讲得出来。省得她还要烦恼,又要浪费多少脑细胞去使劲回想那些故事,然后再添油加醋的讲出来。
的欢呼一声,朗儿从床上跳起来,抬起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唇微动,“楚楚姐姐,娘要讲故事了哦,你跟朗儿一起听。”
淇安含笑看着,从朗儿会话开始,她就教他叫姐姐。给他讲,他有一个非常勇敢的姐姐,叫楚楚,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勇敢又坚强。
朗儿一的学着,知道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姐姐,姐姐太聪明了,所以不会讲话。他学读唇语,学手语,这样可以跟天上的姐姐话。
淇安抬头看着窗外天空,楚楚,你可看见,弟弟在跟你晚安呢!在她心里,这一双儿女,同等重要,一刻也不曾遗忘。
清晨,她与长兰进山采药,偶尔附近有人生病,她也会去看看。这些年来,前世今生所学的知识,在实践中,越来越融汇贯通,师父教的金针,也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或许离开京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一身所学,没有白费。
而朗儿,想起那个孩子,总是忍不住微笑。
她有一次采药,不慎从崖上摔下来,长兰虽然在最后时刻拉住了她,却让一根树枝挂破了手臂。回去的时候,朗儿被那染红的一片吓得哇哇大哭。
她只好一边忍痛让长兰给她包扎,一边转头逗他,“朗儿,你看,娘不会武功,所以这么悲惨,长兰姨一个不留神,娘就受伤啦。朗儿以后要好好学武,才不会像娘这样没用。”
朗儿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还在往下掉,就仰着头大声道,“朗儿要好好学武,这样长兰姨不留神的时候,朗儿就可以保护娘了。”
忍不住的,低下头亲了亲他,“好,朗儿以后要保护娘。”
当时,只当是笑,.
谁想到这孩子居然当了真,第二天一早就自个敲开了长卿的门,一边不满道对着震惊不已的长卿道,“长卿叔,你好慢,娘讲的,英雄都是闻鸡起舞的。”
长卿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少爷还太了,咱们不急。等你再长大一,长卿再教你。”
朗儿急了,抡起他的胳膊,“朗儿才不,人家哪咤才刚出生就会踩风火轮呢。长卿叔,你骗人。”
长卿把在他面前乱舞的胳膊按住,看他,“少爷为什么这么急想学武?”
朗儿迅红了眼眶,“朗儿怕来不及长大,娘就又流血了。朗儿要保护娘。”
眼睛热热的,嘴角却不觉的弯起,长卿,“会很辛苦的。”
的头颅骄傲的昂起,“朗儿不怕!”朗儿会像楚楚姐姐一样,坚强又勇敢。
“好,长卿教你。”长卿的声音,微微的沙哑。
对洛怀礼,虽然再想起还是有恨有痛,可是,已经渐渐变成了深深的感激。如果不是他,哪里能得到朗儿。为着这个孩子,她可以试着去忘却,所有的伤害和屈辱。
风轻轻的吹着,淇安和长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一件事,“长兰,你把这味药给昨天的病人送去,昨天我们忘带了,今天刚好采到。”
长兰接过,却有些犹豫,“姐,你自己回去吗?”
淇安拍拍她的肩,“长兰,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这马上就到家了。”莫非四年的平静生活,还不能稍微松松她那根随时紧绷着的神经?
长兰想想,坚持,“姐,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淇安无奈的叹口气,把她的身体转个方向,“长兰,拜托你,偶尔也让自己喘口气,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不需要这样。更何况,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很长时间了,你忍心朗儿为了等你吃饭而饿肚子?”
长兰抿抿嘴,果然听话地走了。淇安扬起眉,她就知道,搬出她儿子,无往不胜。
可是只不过一会,淇安就后悔了。
对着路旁白衣胜雪,因为看见她而吃惊的瞪大眼睛的某人,心的后退一步,“那个,这一次,我也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哦!”
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要哽到,她只不过在这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地方随便走个路,居然会碰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往马上一丢,不定还差想杀人灭口的事情,她可是还没忘。
轩辕杉死死的看着她,一个大踏步站到她面前,胸口微微起伏。
那冷厉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好有压迫感,淇安咽咽口水,又往后退一步,“我保证,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她怎么那么苦命,每一次落单都要碰见他。
一只大掌猛地钳住她,隐隐生疼,轩辕杉止住了她自以为不露痕迹的退开。
“你干什么?”淇安拍着他的手。
他一愣,忙不迭的把手放开,红潮隐隐泛起,却须臾不离的盯着她,双手扬起,“你,怎么在这里?”
淇安揉揉手腕,低头去看,已经泛红了,有些冒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又不是你家的。”
轩辕杉显然也看见那手上的红印了,有些懊恼的皱皱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塞到她手里。
淇安狐疑的看看他,看那意思是给她擦手腕的?旋开盖子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快的把盖子盖好塞还给他,“你个败家子,这天山玉露丸是拿来给人这样用的吗?”千金难买的灵药,可以白骨生肌,保元续命,居然拿来给她治红印,怕是那天山老人知道了,要吐血身亡。
趁他看着手里瓶子愣的时候,她赶紧掉头走人。
轩辕杉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女人,弯起了嘴角,她以为,她还跑得掉吗?
可怜轻五只不过跟着王爷来巡视一下封地,王爷大人心血来潮,想要坐个船顺流而下,再忽然心血来潮,打掉身边侍卫,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在自家封地上,而且王爷本身也武功高强。
可是为什么,他只不过是去取个水的功夫,回来他家王爷就不见了。
缺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走了一阵的淇安,终于现那个男人悄然跟在身后。
轩辕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会一直低头走到底,忍住想笑的冲动,不知道她脑袋是什么构造,低头一直走看不见他他就会自动消失了吗?
淇安显然看明白他眼里的笑意从何而来了,她的确是很想当他不存在没错,问题时她的目的地快到了,这人要跟着她走到哪里?
“你有事?”决定好脾气的问问。
轩辕杉快走两步,用手比划着,“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她不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让他快快走人,实在是他一上来就提了个万分难答的问题。她没有兴趣跟个陌生人讨论她的私事,当下决定,还是接着走走算了,希望来得及在回到家之前,让长兰赶上来。
轩辕杉两手扳住她的双肩,固执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这问题,当然跟他有莫大关系!
淇安视线一转,就是不看他,轩辕杉苦于口不能言,放开了手要用手语,淇安就径直走掉。用两手把她抓住,又不能话,一时之间,无法两全。
淇安不动声色看他把手放下又抬起,把她抓住又放开,隐隐的觉得心底有些笑意浮上来。他就只有两只手,看他要怎么办。
轩辕杉为难的看了她一会,又放开了手。
淇安转身就走,走了没一会,就听见背后脚步声,轩辕杉何等功力,几个起落就抓住她了。这次也不再跟她眼对眼了,直接抱回刚刚站的地方。
按住她双肩,要她往下看,淇安看去,地上一行大字
“宋淇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京城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几分诧异,想不到短短一面,又时隔四年多,他居然还能记得住她的姓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抬起头来,“我不识字。”看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轩辕杉顿时愣住,狐疑的看看地上的字,又看看她。
淇安推开他,“我誓我真的没有听到过你任何的秘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淇安没有回头,只平静望着远方风景,“我不想再跟京城的人和事,扯上任何关系。忘掉你的好奇心吧,不要变得让人讨厌。”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停下,淇安走出去很远,终于忍不住转身看,只见那人低垂着头,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竟衬得那修长身形平白添了几分寂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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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收回视线,无声叹息。
想要就这样与世隔绝的过着,她的心,已经累得,只剩下守着朗儿的勇气。
“娘!”远远的朗儿看见了她,大叫着扑过来。
她站在原地,蹲下身去,朝他张开双臂,“朗儿。”的身子拥进怀里,她满足得想流泪。
“娘!今天朗儿已经可以一口气跃上后山腰了哦,长卿叔他练了一年多才有朗儿这么厉害呢!”朗儿拉着她的手,一边叽叽喳喳的着。
淇安微笑听着,“嗯!”了一声,或许这孩子真的有练武的天赋,又或者是静得下心又吃得了苦,习武以来长进飞快,连一向话少的长卿,都对他赞赏有加。
“娘!”朗儿停下脚步,摇了摇她的手。
“怎么了?”她疑惑的低下了头。
脸上尽是委屈,“娘,你都没有夸朗儿!”
好笑的摇摇头,终究还是个不满四岁的孩子,淇安俯下身去,在他左右两颊各亲了一下,“我家朗儿,最最厉害了。”
朗儿兴奋得脸红红的,立刻又兴高采烈起来,“娘,今天我们要吃什么?长兰姨去哪里了,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淇安揉揉额头,无奈的看向身边的长卿,“长卿,你不是惜话如金吗?这家伙那么多话,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娘!”朗儿不依的摇着她的手,拖长了声音唤道。
长卿看看那睁大了眼睛气呼呼的主子,又看看无奈苦笑的姐,摸摸鼻子,“少爷喜欢跟姐话。”对着其他不相干的人,他家主子沉默着呢!
“娘,你都有半天没有跟朗儿话了,朗儿有好多话要跟娘呢!娘,你跟朗儿话,好不好!”
忍不住的揉揉他的头,淇安心下一片柔软,“好,朗儿想什么都可以。”
“什么人?”长卿突然高喝了一句,一个闪身护在了她们面前。
轩辕杉慢慢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冷冷的盯着长卿,和,她怀中的朗儿。
视而不见长卿身上暴涨的敌意,他脑中一片混乱,那个孩子唤她娘,这男人又叫她姐,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吗,那么她跟这侍卫又是什么关系?她离开太子,是不是跟这男人有关系?
一时之间脑海中思绪急转,直到眼前白光一闪,他才惊觉往后掠了几步。
“拔剑!”长卿抿着嘴,用剑指着他。
轩辕杉不理他,一双眼只紧紧的盯住了淇安,双手轻扬,“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朗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的脑袋里满是疑惑。
长卿也是愣了一愣,这个男人不话是在比划什么,疑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望向自家姐。
被这两大一六只眼睛望着,淇安想缩着也不行了。
“我过了,不要跟着来。你到底想要什么?”隔着长卿,她叹着气。
朗儿扯扯她的衣襟,声的道,“娘,不是啦,你回答错了,这个叔叔是问长卿叔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难道娘没看清楚,所以回答错了别人的问题。
轩辕杉眸光一闪,看向朗儿,难掩心中震惊,
“你会手语?”
朗儿头,脸上尽是得意,“当然啊,我不仅会手语,我还会读唇哦!”想了想,又看着他道,“叔叔,你也是非常聪明,所以不会讲话吗?”
轩辕杉深深的看了淇安一眼,才缓缓扬起嘴角,看向朗儿,这一次,他没有用手,他张了张嘴,无声的着,“为什么这么问?”很多年不曾尝试过话的感觉,这一张口,才惊觉原来话在嘴边,吐出来如此自然。
朗儿指指天上,“因为楚楚姐姐也是非常聪明,所以才不会讲话的。”
轩辕杉笑了,原来这孩子果然会读唇,那么,视线又转向从刚才朗儿开口起就用手揉着额头的女子,她也是会读唇的。
只要不是在轩辕骥身边,其他的什么人,哪里还拦得住他。这么一想,心中的烦躁倒是淡去不少,索性不去管还拿着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长卿,轩辕杉一撩长袍,蹲下身来与朗儿平视,“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朗儿奇怪的看了看娘,现她一脸苦笑没话,不明白什么意思,看了看面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除了娘以外难得碰见也会这样沟通的人,于是自己思考一阵之后,也学着蹲了下来,双手撑着自已脑袋,开始他们无声的交流,
“我叫宋朗。”
“姓宋?”
“是啊,娘朗儿是她的宝贝,所以要跟娘姓。”
“宋朗,真好听!朗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有娘,长卿叔,长兰姨。叔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叔叔想,如果你们家还缺人的话,可不可以加上我?”
朗儿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语出惊人,“我家还缺一个爹。”
淇安差一头栽倒,长卿在一边完全不知道两人嘴里在念念有词的着什么,眼见姐突然一个身形不稳,连忙伸手扶住,“姐?”到底还要不要打架,现在这种场景姐也不话,他脑袋不够用的。
淇安摆摆手,示意没事,一把把朗儿抓起来,“朗儿,娘真的觉得你今天话太多了。”
“娘!”脸上兴奋之意未褪,朗儿一蹦一跳,“你也是看叔叔和姐姐一样聪明,所以你把他带回来的吗?娘,叔叔也好看,你以后也可以看他,好不好。”
完全不顾淇安快要晕倒的表情,朗儿转回头朝轩辕杉扬扬手,“叔叔,我们家还缺人,你不跟来吗?”
岁月
四年的中,或许什么都变了,又或许什么都没变。
洛怀礼已经兵至卫将军,与优雅谦和的莫若一武一文,将京中一干贵族子弟统统收归麾下,世袭势力之中,太子的地位俨然牢不可破。
二皇子轩辕极常年不在京中,四处平息纷争,与江湖势力纠缠极深,在远离京城腹地的边关重镇,享有极高威望。
萧家自七离开京城之后,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只在各自守地,尽忠职守。
如今江湖上,以三股势力为:财通天下的聚宝银庄,义薄云天广结善缘的明珠山庄,以及神秘莫测却消息灵通的桃花坞。
原本三家各行各道,没有交集,却突然在一个月之前,聚宝银庄连失库银,各大帮派6续有人失踪,明珠山庄于是广英雄贴,邀众人共商对策。
“莫若,你去吧!”轩辕骥掩上卷宗,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搞出这些动作,不得不让人起疑心,会不会可能是轩辕极为之。
话完,却没听见回音,轩辕骥疑惑的看去,却见莫若看着窗外呆,洛怀礼拍了他一下,“莫,殿下在跟你话呢!”
莫若看着窗外,悠悠叹了口气,“又是春暖花开!”转过头来对轩辕骥笑了一下,“我记得你那年千辛万苦得来的那匹神驹,也被人取了个好笑的名字叫花开吧。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呢?”
屋里静极,只听到长长短短的呼吸声。
洛怀礼偏偏头,“当年,到底生了什么?”
这几年来,他与太子和莫若等人,依然是亲密无间,合作默契,可是七,却成了他们的禁忌。当年生的事太过震撼,等到冷静下来,他自然看出了其中另有蹊跷,可是,却再也找不到痕迹。
七等人一走了之,东院重造之后焕然一新,皇上每次见他都是吹胡子瞪眼,莫若和轩辕骥虽然对着他连连苦笑,却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
而怜儿,每次刚一提起,就泪水涟涟,久而久之,他已经失去了再提的勇气。
可是每当想起七绝然而去的背影,午夜梦回,总是心痛如绞。
东院里,再也找不到她曾经存在的气息,他站在院门,无数次的凝望,幻想着她还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如同新婚之时的无数次。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笑如朝阳,“你回来了啊?”
他伸出手去,却再也拉不住那温暖,思念在岁月里,一刀一刀的划在他伤口上,一日比一日疼痛。
到了后来,他已经不敢再轻易的提起她,怕戳破了什么,痛便如鲜血流淌,却没有治伤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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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排人去找过七,可是不止是他,萧家,太子以及莫若都失去了她的踪迹。七,宛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当年一别,就杳无音讯。
“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七对你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到底事情怎么样,但是我可以确定,是你们放七离开的。”洛怀礼看着轩辕骥,眼底,是深深浅浅的忧伤。
轩辕骥看着他,良久,叹息,“怀礼,七什么也没。”
“太子,如果你什么也不曾问,怎么可能允许她那般任性胡闹?什么时候,我在您心目中这么好骗了?”洛怀礼苦笑。
轩辕骥摇摇头,深深看他一眼,“怀礼,你不笨,从大事上来,你聪明绝,可是对于女人,你终究了解得太少。”
“殿下……?”洛怀礼朝前跨一步,还想什么。
轩辕骥却摆摆手,“算了,怀礼,七的事我没有权利代她做决定。是对是错,都是她的选择,你们的事,我无权参与。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先下去。”
眼睛一闭,显然已经无意再。
看着洛怀礼远去的背影,莫若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让七伤心绝望的,可不就是他吗?”
轩辕骥缓缓睁开眼睛,少有的柔和色彩,想起那个女子,总是不自禁的带着笑,“可是七,爱着他啊!”
莫若的手微微震了一下,水从杯中溢出少许。
轩辕骥低声喃道,“因为爱着,所以不能容忍与人分享,也因为爱着,即使是黯然离去,也不愿明了真相让他悔痛难当。宁愿让他恨着失望着,也要让他幸福。一个女子,是要怎样的爱着,才能背负这么沉重的伤痛?”
又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爱,怎么能这般绝决彻底,又怎么能这样委曲求全?
莫若捏着杯子,“七,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轩辕骥轻笑,“是啊,她那样的女子,理应得到幸福。”
洛怀礼回到府中,已经是华灯初上。
龙怜站在门口等他,一身单薄衣掌愈加显得纤细瘦弱。一见到他,忙笑着迎上来,“怎么今天这么晚?”
洛怀礼笑笑,“没什么,随便走了走。”
走了几步,一双眼又习惯的往东院看去,黑暗里影影绰绰,一丝光亮也无,悄无声息。恍惚中,脑海中又浮现出七蜷在被窝里熟睡的模样,嘴角有浅浅笑容,丝调皮的在鼻端飞舞。
“相公!”龙怜忽然叫了一声。
洛怀礼回过神来,才现自己已经快要走到东院的门口。
他愣了愣,放开龙怜的手,“怜儿,你先回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个人,慢慢的向东院走去,月色里,寂寞而萧瑟。
龙怜捂住嘴,不敢让他听见哭声,为什么明明已经把那个人赶走了,还要这样阴魂不散,霸占着本属于她的幸福。
没有掌灯,洛怀礼就借着淡淡月光穿梭于亭廊之间。
手撑在门上,却没有勇气推开,因为早就已经知道,她走了,带走了所有曾经铬上她痕迹的一切。那么彻底的离去,一丝念想也不留给他。
“七,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不管你做过什么,会失望,会心痛,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七,如果当初只有我跟你,会不会有所不同?”
泪悄然滑落,谁曾想过意气风的少年将军,也会有这样低泣的时刻。
夜到深处,洛英看着儿子又是独自宿于书房,黯然不语。
金芸走到他身后,将脸贴到他背上,“怀礼会不会一直念着七,犹如你记着她,一生不忘,即使曾经那么无情的丢弃?”
她知道,他待她极好,不风流不多情,官至兵部尚书,却只得一妻一妾,比起其他人来,她该觉得满足了。可是,她忍不住的收紧了手臂,忍不住的悲哀,他敬她重她,却不爱她。
早在定下婚期那日,他就得明明白白,他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却惟独他的心,早已丢失在另一个人身上,连他自己也收不回来了。
她哭了一夜,却仍然要嫁给他。那女子不珍惜的,她视若珍宝,那女子不要他,她来爱。
可是她不知道,要走进他的心,原来这么难。他已经竭尽所能对她好,可是心之所向,又怎么能听从理智的安排。
他娶她,是因为早有婚约守信而为,他娶李氏,是因为那个女子在战乱中将她救下,要他妥为安置。对于一个女子最好的安置,莫过于给她一个归宿,他应下,也沉默着履行着他对她过的每句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七和她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念念不忘?”当年,丞相之女宋季才貌双全,名扬天下,一干青年俊彦趋之若骛,几乎要踏破丞相府的大门。
其中尤以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和洛英两人胜算最大,太子身份尊贵,洛英才华横溢,无论宋季许给谁,都是一段佳话。
谁也没想到,宋季居然选择了那个整日跟在太子身后转的萧煜。萧煜无权无势,整日只知舞刀弄枪,比不了太子尊贵显赫,比不了洛英惊才绝艳,初时免不了几分自卑,毅然请命去了边关。
宋季也不管不顾,包袱一卷千里寻夫去。
萧煜在难民之中看见形容憔悴却难掩绝色的宋季时,吓得魂飞魄散,从马上跌跌撞撞的滑下来,跪倒在她面前。
宋季就这样,穿着一身布衫,与萧煜在凛冽寒风里结为夫妻。自此,远离京城繁华生活,陪着萧煜在大漠黄沙里,任如花容颜悄然染上风雪尘埃。
直至七三岁那年,宋季奔波于突如其来的瘟疫之中,却在照顾百姓时不幸传染而去世。萧煜悲痛欲绝,自宋季去后,再未另娶,只将一腔柔情倾注于六子一女身上。尤其幼女七,酷似其母,一颦一笑,灿烂明亮,浑然天成。
宋季去世的消息传来,皇上大病一场,一月不早朝,而洛英,口吐鲜血昏迷在地。金芸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洛英对宋季,从未有一刻忘怀。
所以对萧七,她虽然也是真心的喜欢,有时候,却免不了有几分不舒服。那日的事情生之后,她未及细想,只是欣喜于原来宋季的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宛若是那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也有了几分污。所以,她了那样的话,没有再去深究。
等到冷静下来,却也来不及了,萧七居然没有为自己辩过一句,那样转身离去。
看着洛英眼神沉痛,抚着胸口靠着大门喘气的模样,她就知道,所有的事,都无法挽回了。萧七的骄傲,一如当年的宋季,就算抛却天下至尊的荣华,也要追寻纯粹的爱和尊重。
靠近
细雨如丝,缠缠绵绵的洒在身上。
淡淡的晨光中,淇安独自一人走在乡间道上,没有撑伞,雨轻柔的打在脸上,像是大自然最懂得人心的抚慰。
前世,她是不喜欢雨天的,相比这样的阴柔缠绵,她更喜欢灿烂的夏日,那样热烈畅快,坦白无畏。张楚渝就不止一次的笑她,别的女人都往自己脸上一层又一层的擦防晒霜,她倒好,直怕晒不够似的,站在太阳里伞都舍不得撑一下。
炎炎夏日里,她笑得清亮明快,比那天上烈日更夺目。
张楚渝,她像一张白纸,一眼望去,什么秘密也没有。
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爱情,把所有最真实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无遗,只因为,他是她心底深处最大的信任和依赖。
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坦白真实,却最容易被血淋淋的刺伤,毫无防备的被伤到最柔软的一处。
每一次自以为找到了归宿,却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被现实粉碎。
淇安无声的笑了,所以开始痛恨那灿烂烈日,每一次仰望,都灼痛她的眼睛,热热的总是想要流泪。
可是她的眼泪,又有谁还会心疼,徒增可怜而已。
她不屑,于是不要哭。
伸出手去,接着清凉雨,这样纷纷扬扬,是不是老天也在伤心?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你看,高高在上如天,也有哭泣的时刻。
“你为什么要哭,难道你也在伤心?”
微抬着头,她轻声问道,丝已经被被打湿,乖乖的贴在脸侧。
水气缭绕,模煳不清,仿佛整个世界,只留她一个人。
忽然,雨丝消失,她迷惑的眨眨眼,挡在上方的,是一把青伞,视线往下,映入眼帘的,是某人铁青的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大夫也会生病。”没有声音,但是他确信她看得懂。
她把脸别开,不再看他。其实身边有个人不会话也好,当你不想听他唠叨的时候,不看他就可以了。
她随意的往前走着,轩辕杉高高的撑着伞,雨幕里,仿佛为她撑起一个安静的世界。浑然不觉,雨丝一一滴全打在他身上。
任思绪无边蔓延,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淇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娘!”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淇安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一个的身子就冲进了怀里。
“朗儿!”淇安抱着怀里气喘吁吁眼神却明明白白正在控诉她的人儿,“不是跟长卿练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朗儿像只章鱼一样紧紧的搂着她,扁扁嘴,“娘是不是又想趁朗儿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跑掉?”
转过头,很是鄙视的看着轩辕杉,“叔叔,长兰姨要做家务,长卿叔和朗儿要练功,你做不成爹也就算了,就让你照顾好娘也做不来。”抓抓娘的头,更是不满,“看,娘的头都湿了。叔叔,捡你回来有什么用?”
轩辕杉瞪着眼睛,看着那家伙一脸嫌恶的看着自己,动动嘴唇,却又在看到面前人打湿的头时,一句也不出。
他的确是,没有照顾好她。
将伞又往前凑凑,将娘俩更好的遮住,才一脸认真的看向朗儿,“我下次,会做好。”
一大一两人严肃对视,半响,朗儿勉为其难的头,“好吧,我看着。”
话完,就将那头颅埋在淇安脸侧,“娘,你答应过朗儿,不会再丢下朗儿的。”声音里,掩不去惶恐和呜咽,刚刚练功练到一半,就看见娘在雨里越走越远,似乎毫无留恋的,一直朝前走着。
听得她心里一酸,“对不起,朗儿,让你这样不安。可是你要相信娘啊,以后,永永远远不丢下你,永远也不会。”
她不该的,再是伤心绝望,也不该在孩子面前,透露半分。
那时候,朗儿不过两岁,她高烧到昏迷。迷迷糊糊间,拒绝所有的药和食物,只觉得身心都累到极,心里极盼望着就这样的睡过去,再不醒来。
真的是太累了啊,那时候的自己,黑暗里竟觉得无比安心。
朗儿吓得整日整夜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毫无知觉,只喃喃的着,“人生苦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再后来,愈加不醒人事,长兰硬给她灌进的药又被她吐出来,朗儿哇哇大哭,“娘,你不要丢下朗儿,娘,娘!”
那哭声,揪着她的心,让她要迈向那沉睡世界的脚步一再迟疑,终于,还是挣扎醒来。“朗儿!”她心疼地看着两眼红得过兔子的家伙,自己也忍不住眼睛热。
原来女人生而为母亲,就会比任何时候都勇敢。
或许这件事对朗儿的影响太大,时至今日,都还在怕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候,她就丢下他了。
搂着儿子,淇安放慢了脚步,心的不让雨淋到他,想想身边撑着伞的人,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无力。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对于他的突如其来,她和长卿都保持了极高警惕,奈何朗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似乎是很喜欢他,一个劲的招呼他进门。
长兰回来的时候,愣了好久,然后看看她,又看看朗儿,最后,问长卿,“你这个男人是姐捡回来的?”
长卿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头,又摇摇头,“跟着姐回来,可是是少爷捡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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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兰看看朗儿,朗儿正睁着眼睛无辜的望着她,“长兰姨,你生朗儿的气了吗?”
长兰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笑容可亲,“没有,少爷捡得好!”打量轩辕杉几眼,勉强头,“至少还秀色可餐。”
轩辕杉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隐忍着任长兰左右上下地仔细扫视了好几圈,最后,背对着朗儿,脸色阴沉,语气却强装愉悦,“长卿,把少爷的客人带回房去,要招待好了。”最后两个字明显语气拉长。
轩辕杉眸光微闪,转过头看向淇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孩子么?”
第一眼看到朗儿,他就知道这不是轩辕骥的孩子,眉眼之间,宛然铬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忍不住在心中揣测,越加烦乱不安。
屋内一时寂静,朗儿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瞪瞪那个。最后,搂上了淇安的脖子,不安的叫了一声,“娘!”
淇安低头朝他笑笑,脸色平静。
轩辕杉看了朗儿一眼,抿了抿嘴,“明天,明天我要知道答案。”然后大踏步的走出门去。
也不知道长卿是怎么招待了他,反正第二天看见两人,都是脸上挂彩。淇安看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直觉的想笑,却又在看到那人深沉的目光时,生生忍住,一顿饭吃得好不辛苦。
那一天,轩辕杉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淇安忍无可忍,“那个谁,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我不问你来历,你何必对我的过去穷追不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轩辕杉看着她,眼中微光,漆如墨,“轩辕杉,不是萍水相逢,是第二次见你,我喜欢你,所以有关系。”
淇安深吸一口气,“可惜,我不喜欢你。”
再不会心动,愚蠢的交付真情,却换得遍体鳞伤。
然后再不看他,他拉住她,她就闭上眼睛。反正,他永远也不出声音来。
吃过晚饭后,淇安迅的回了房,轩辕杉站在门外,看着天上星星,一闪一闪,似乎会话。
他倚着墙,似乎陷入了深思。
直到星光渐渐淡去,完全的漆黑,又慢慢亮起来。
“吱哑!”门轻轻的开了,轩辕杉睁开眼睛。
朗儿正站在面前,仰头看他。
他笑笑,却觉脸部僵硬,于是极不自然的蹲下身去,抚着朗儿的脸,“早!”
朗儿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出了更让他震惊的话,“娘以前,叫做萧七。”
轩辕杉不知道是怎么纵身离开了那里,一口气在身体里乱撞.
他张着嘴,却叫不出来,掌风如剑,所到之处,倒下树木无数。原来她是萧七,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如果当初他勇敢一些,如果当初他不要那么自卑于太子的俊美风华,他怎么会容许她嫁给别人,他本来已经抓住了她的影子,却任她从自己指间溜走了。
萧七嫁与洛怀礼,却在数月后石破天惊的休离,他一掌拍向湖心,人也随之落入湖里,任湖水慢慢浸过他的身体,直至耳鼻。
怀着身孕离开,她,是受了多大的伤害?
他仰面躺在湖水里,一动不动,却有嫣红,从紧握的指间流出,又溶入水里。
逢君
“宋大夫!”张东一边喊着,一边冲进门来。一眼看到淇安,眼睛一亮,直直的就扑过去。
可惜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他生生的刹住脚,头微低,就看到一柄长剑抵住,拿着剑的男人,眉目如画,可惜那脸上杀气生生破坏了这美感。顺着那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张东看看自己那快要抓到宋大夫的双手,讪讪的收回来,讨好的冲他一笑,“我找一下宋大夫!”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剑尖没有移动分毫,张东连忙补充一句,“是我媳妇好像快生了,肚子疼!”
顿时,杀气敛去,剑也消失了。张东摸摸头,再看了那男人一眼,不明白那么长一把剑,怎么不见就不见了。再看看那修长身形,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了。
正想着的时候,淇安已经看向他正笑着等他话,张东搓搓手,却再也不敢造次的抓住,“宋大夫,她嚷肚子疼。”
淇安一惊,转头叫道,“长兰!”
长兰应了一声,走出来却两手空空,满脸无奈之色,后面跟着的,俨然是刚刚还在身边的轩辕杉,提着药箱,一脸平静,仿佛他这样做再自然不过。
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淇安叫着张东往外走,“叫了稳婆没?”
张东擦擦头上的汗,“已经叫了,可是草茶,要宋大夫在身边她才不害怕。”
淇安头表示知道。这对夫妻是淇安在采药时结交的,草茶害羞胆,这又是头胎,一定是很紧张的。
匆匆赶到,淇安和长兰进了房去,留下轩辕杉双手抱肩,看着那个张东不停的踱来踱去。
情况要比淇安想像得要糟,草茶素来体弱,再加上紧张,羊水破了孩子却一半天不出来。草茶叫着叫着,声音却慢慢的了。
“草茶,你要勇敢一,孩子就要出来了!”
“草茶,这是你和你相公的第一个宝宝哦,你不想看么?”
淇安一边扎针,一边急切的呼唤着。
草茶握着她的手一紧,又开始大声的叫起来,“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好痛,啊!”
张东在外面听得一声声惨叫,再也忍不住的往里面闯。却被家中长辈挡住,稳婆也在门口一边接水一边道,“可别让男人闯进来了,省得沾了晦气!”
草茶泪水涟涟,只是无意识的叫着。
淇安一阵火大,走到门口一把掀开稳婆和几个丫头,“什么狗屁晦气,为他生孩子,是他的福气!”一把把张东揪进来,“看看你媳妇受的苦,你得好好看着,以后敢对她不好,把你头拎下来当球踢。”
轩辕杉一手挡住那些因为淇安的动作而群情激奋的长辈们,一边瞪大了眼睛听淇安放狠话,嘴角却是无法控制住的上翘。原来她生气的样子,也这样的可爱!
把张东的手塞进草茶手里,淇安又拿出一根针,一边转头道,“张东,快和她话,要她清醒着使劲。”
看看草茶身下的血,张东已经吓得脸上毫无血色,不等淇安再催,他就把嘴贴到草茶耳边,“草茶,不要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和孩子一起努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草茶眼睛似闭非闭,下腹却开始收紧。
淇安心中一喜,知道草茶又开始用劲了,拿着银针就刺了下去。
那边被淇安摔得七零八落的稳婆丫头们,一看有了动静,又齐齐赶过来帮忙。
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轩辕杉,都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脸色开始白,她生朗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这么多血,怪不得她常常气色不好,会不会就是那时流的血太多了?
他还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有几个人趁他不注意往产房扑去,他火大,一手一个抓住,正要往外扔,却现人家头上飘着的花白丝,微微顿了顿,改扔为放,上穴道放倒。
然后嘴角一抿,冷冷盯着屋外还蠢蠢欲动的人们,可恶,竟然趁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钻空子。
他目光所过之处,顿时鸦雀无声。
于是,屋内惨叫声,安慰声,呼唤声,声声不绝;屋外,却空前的安静,地上躺着几个,还站着几个,轩辕杉甩甩衣袖,任风吹起他长长衣袍,轻微作响。
“哇!”孩子的声音响彻天际。
稳婆抱着孩子,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许多,“恭喜啊,是个大胖子。”
张东激动得嘴唇哆嗦,心翼翼的碰家伙一下,一边咧着嘴迷迷糊糊的问草茶,“我们的儿子啊?”
草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这一刻,却仍是微笑着朝他头。
张东却突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屋里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门一打开,外面的光亮晃得淇安眼花,她想伸手去扶门,却抓住一双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她晃晃头,睁开眼睛,轩辕杉的脸近在咫尺,“生了?”他张着嘴。
淇安头,眼里有着明显的喜悦,“是个儿子。胖乎乎的,很可爱!”
轩辕杉往里面瞟了一眼,那红布包裹着的某样东西,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哪里可爱了?但是,他很快的收回目光,头,“可爱!”
只要她可爱,那就没问题了,他一律同意。
张东很快又醒了过来,兴奋的抱着新出生的宝宝四处给人看,只差没蹦起来了。
已经是第四次又跑到淇安面前,“宋大夫,你看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淇安含笑头,“是,很可爱。”
张东立刻笑得脸上长出一朵花似的,兴高采烈的连连头,“连宋大夫都这样,那就错不了。哎,二叔,快来看看,我儿子呢!”
轩辕杉侧头看去,只见淇安欣慰的笑容里,含着若有若无的酸涩,心立刻揪紧。
“真幸福的场面,不是吗?”淇安轻轻的道。
长兰悄悄的执起她的手,眼睛里立刻的就涌出了些热气。姐生少爷的时候,没有这样喊得惊天动地,甚至连眼泪都没掉过一滴,她站在床边,只看着姐咬紧了被角,指甲都深深掐入肉里。
那一刻,她的心痛,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直到少爷生出来,包好乖乖的放到床边,姐微微笑着,轻轻的将头靠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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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上门,奔出去老远,才敢放声大哭。
姐不肯哭的,她来帮她哭,姐不肯流的眼泪,她来帮她流。
可是,姐痛过的,伤过的,谁来帮她抚平?
她的姐,原本就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的姐啊!那些人,她永远不能原谅,永远不能。一挥手,路边一排竹子齐齐划断,长卿安静的立在身后,等她哭完。
“娘,你今天去看生宝宝了吗?”朗儿回来就听了这件事,新奇不已,窝到她怀里,吵着要给他讲。
“嗯!长兰姨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淇安捏捏他红扑扑的脸蛋。
“那不一样啊,长兰姨讲的是长兰姨的,娘还没讲呢!”家伙很是不满的摇着她的手。
“那宝宝胖乎乎的,很可爱。”
“不对!”朗儿立刻打断,“长兰姨,宝宝脏兮兮,皱巴巴的,一也不好看。”
“不会的,洗洗干净,等两天就会变得非常可爱了。”
朗儿闷头想了一会儿,问她,“那娘,会比朗儿还可爱吗?”
淇安失笑,原来问一半天,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不会,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朗儿还可爱的孩子了。”
朗儿立刻心满意足的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娘,那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脏脏的吗?”
“不管怎么样,也是娘的朗儿。”
“娘,朗儿生出来的时候,也有人高兴得晕倒了吗?”
淇安沉默不语,只是收紧了怀抱,朗儿也闭了嘴,乖巧的靠在她怀里。
“有,我晕倒了!”开口的,是抱剑站在门边的长卿。
淇安和朗儿面面相觑,半响,却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有些心酸,或许永远也不必提。淇安亲亲朗儿的脸蛋,有这个孩子,真的已经感谢上苍。
“叔叔,你的宝宝出生的时候,你也晕倒了吗?”笑过之后,朗儿却突然问坐在旁边的轩辕杉。
轩辕杉看看淇安,摇摇头,张张嘴“我尚未娶妻。”
朗儿立刻翻译给一旁竖着耳朵的长兰,“姨,他他还没娶妻。”
长兰稍稍满意的头,朗儿立刻完成任务似的缩到淇安怀里去了,淇安警告的看了长兰一眼。
长兰假装没看见,等了半天,没听见少爷继续问。一抬头,才现少爷忙着去吃甜去了,一口一个,忙得不亦乐乎。
“哼,哼!”她连哼好几声。
淇安抬起头来,“长兰,嗓子不舒服多吃梨!”
静默一会,长兰抬起头来径直问轩辕杉,“那你娶妾了吗?”
轩辕杉摇摇头。
“有婚约了吗?”
摇摇头。
“那……”还想再问,淇安却打断了她,“长兰!”
长兰嘴唇微动,却在淇安的盯视下,咽了回去。
“长兰姨,什么是妾?”朗儿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现不明白这个新听来的词语。
长兰咬牙切齿,“就是某些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要来抢别人相公的女人。”
“还有外表看起来像一砣稀泥,软不拉叽却又成天绷着张苦瓜脸,活像别人借了她金子还了草纸一样的女人。”长卿加了注解。
朗儿求救似的看向淇安,“娘?”
淇安揉揉额头,她们家的人话真的是越来越有水平了,对上朗儿清澈的眼睛,她叹口气,“男女之间明媒正娶,是为夫妻。可是男人除了自己的结妻子之外,再娶进另外一个女人,就不能给她同等的身份,这个女人,就称之为妾了。这只是对一个女人名份的称呼,不足以构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朗儿要让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只看对方身份地位,也不能只看外表,更不能只听别人,明白了吗?”
朗儿似懂非懂的头,又问,“可是,娘,男人娶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叫妾,那女人也嫁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那叫什么?”
众人皆惊,惟独淇安笑笑,“那就叫情人。”
“情人?”朗儿疑惑的瞪大眼睛。
淇安摸摸他的头,“所以朗儿要记住,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你要要求对方唯一,你自己也要同等对待。我希望我的朗儿,能长成一个情深意重天立地的好男儿。”
朗儿低下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牢牢抱住了她,“娘,朗儿也要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
淇安诧异的看着他,“朗儿,你从哪里学来这句话的?”不想过早的剥夺朗儿的童年,所以她没有很早就教他那么多诗书,只是教他识了些字。
朗儿得意洋洋的指着轩辕杉,“叔叔写的时候,朗儿看见的,叔叔就给朗儿讲啦。”
轩辕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我无妻无妾没有婚约,没有进过青楼,没有抱过其他女人,宋淇安,你既已丢下过去,你的未来,我要参与。”
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他已径自作了决定。
不要
淇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轩辕杉也深深的回望。
半响,淇安只是扯扯嘴角,“公子尚无家室,看来应该抓紧才对。可惜淇安认识的人不多,是帮不上忙了。”抱着朗儿,就要往卧室走。
一股力道拉住了她,轩辕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不是他,我只会要,我想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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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要的女人,有多少个?今年要这个,明年要那个?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我只要一个,从头到尾,我只想要一个。”
“我不相信誓言。”淇安的眼里,居然有淡淡笑意,誓言啊,那是多么吞噬人心的笑话。
轩辕杉居然也笑了,“我没有什么誓,我只是告诉你我要做的事而已。”
淇安不信,所以她抱着朗儿回屋去。
轩辕杉也不以为意,不相信也没关系,他有的时间做给她看,一年,两年,或者一生。
凌晨时分,长卿却突然睁开眼睛,一股肃杀之气笼罩而来,一跃而起,如缕轻烟纵向姐的房间。
冷冷的,与站在那里的轩辕杉对视,手紧紧的按在剑柄上。
阴影里,长兰抱着朗儿走了出来。
长卿手指动了动,长兰轻柔的声音立刻响起,宛若耳语,“姐睡得很熟。”
长卿的眉头立刻舒展开,眼神专注的看向轩辕杉。
轩辕杉向他摆摆手,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之色。
随着嗖嗖几道黑影落到院中,屈膝跪下,紧接着,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主子,你怎么能丢下轻五自己跑掉,呜~~~,轻五担心死了,呜~~。”
轩辕杉有些头大,把轻五哭得涕泪齐飞的脸抬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轻五吸吸鼻子,“为什么不能出声?”
门“吱哑”一声打开了,轻五侧过头去,眼睛蓦地睁大了,“宋淇安?”他惊叫。
淇安稀里糊涂的还在想三更半夜谁在外面话,朗儿也不见了,这才出来一看。出了门来,看见这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站着的跪着的,是什么意思?
轻五已经跳起来,围着她转来转去,“宋淇安,你离开太子了啊?”手舞足蹈的,“我就,天下哪有人能比得过我家主子?你跟我家主子私奔了吗?”
又跳到轩辕杉旁边,喜笑颜开,“主子,您想开了吗?我就吗,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您又不是和尚。”
“娘,你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吗?”朗儿轻轻巧巧一句话,吓住了轻五。他惊叫一声,向后蹦了三蹦,“主子,您怎么这么厉害?才这么时日不见,您就蹦出这么大个儿子。”
“呯!”一记敲在他头上,轩辕杉看了他一眼。
轻五立刻退后一步,看着朗儿的神色,依然是惊疑不定的。
淇安却突然开口,“王爷,您的侍卫已经来了,您也该回去了吧?”
长兰长卿一瞬间都把目光转向她,满是疑惑。
轩辕杉抿着嘴,一动不动。
淇安笑笑,“风华绝世,却口不能言的杉王爷,如果觉得已经在这里玩得够久了,也可以结束这个游戏回去了吧?”
轩辕杉轻轻的笑了,眼眸中却有什么东西极深极深的隐了去,他朝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淇安可以看清楚的距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我早告诉你我是轩辕杉了。淇安,我不是游戏,只是我也身不由已,碰见了,便入了心。”
淇安低低的笑了起来,“人心,是多么易变的东西。轩辕杉,我相信你这一刻的真诚,可是,”敛去了脸上笑容,“我不要。”
心被刺痛了一笑,却仍是安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跳起来的,是被自家王爷深情款款吓到的轻五,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了淇安这番话。
淇安指指自己的心,“因为这里,还住着一个人。”
轩辕杉眼神微变,却在瞬间恢复了正常,“那也没关系,你用多少年爱上他,我便多少年等你忘掉,你总有,能看见我一天。”
向院中的人挥挥手,几个黑影瞬时消失,仿佛不曾来过。
他背着手向房间走去,轻五连忙跟上,一边嚷嚷,“主子,你要干嘛,这次要把轻五带上啊!”
一会,又是惊叫声传来,“啊?主子,你居然要在这睡觉。哎呀,主子,这里这么硬怎么睡?”
“啊!”又是一声惊叫,接下来一切归于无声。
长卿长兰望着的视线收回来,长兰清了清噪子,“姐,你早知道他身份?”
淇安笑笑,“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叫做轩辕杉的。走吧,朗儿,睡觉去。”
长卿沉默了半响,“姐姐,世上有几个轩辕杉?”
长兰低下头来,苦笑,“长卿,我们跟着姐,真的是平安日子过得太久了。”
两人一起默然,精挑细选出来,专门护卫姐安危的人,何时竟习惯了这样的单纯日子,竟然当世俗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姐,你这个什么王爷,会把那个人招来吗?”
“如果那人来了,长卿,你就拆了他吧?”
“像拆东院一样?”
“嗯,但是心些,不要把声响弄得太大。”
……
沉默了一会儿,长卿心翼翼的声音又响起,“姐,你姐心里住着的人是他吗?”
“不是。”
“那为什么姐要这样?”
无语。
长叹一声,长卿很是苦恼,“万一我把他拆了,姐难过怎么办?”
“笨蛋,男人都是笨蛋!”长兰一甩手走了。
长卿摸摸脑袋,不明白哪里错了。
人家,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可是这个轻五,相当于一千只鸭子。
一早上,就听到他咋咋乎乎的声音,“啊,主子,这个不用您来弄,轻五来就好!”
一会儿又是一声惊呼,“啊,主子,这个这么难吃,您怎么能喝?”
又是“啪!”的一声,总算可以安静一会儿。
轻五穷极无聊,自顾自的在轩辕杉面前转着。
突然想起什么事,“哦,对了,主子,大理寺卿传了信过来,下个月要来拜访。”
轩辕杉没什么动作,倒是淇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轻五又无聊的继续下去,“主子,您奇不奇怪,死了的人居然又复活了,前儿,听萧家老六没死……”
“砰!”轻五吓一大跳,一转头就看见了长兰刷白的脸。
轻五缩了缩头,讷讷道,“听当年洛怀礼赶到时,萧六已经力尽身亡,战事紧急,洛怀礼命人将萧六好好安置,谁想到兵荒马乱,也不知道萧六的身后事是不是好好安置了。现在突然传出消息,萧六居然被人救了,休养了几年才把身体休养好,只是还在腿脚不便,脑袋也不太灵光。”
“你怎么了?你们也认识萧家的人吗?”
长兰转过身来,直直的往淇安身前跪了下去,头叩在地上,再不抬起。
轩辕杉脸色变了变,走过来却是伸展双臂将朗儿抱在怀里,“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干系太大。”
对上朗儿视线,他忽然笑了,“朗儿,我会保护你娘,和你。”
萧七当年抛弃萧家身份,其中一部分原因必定是为了不再牵制萧家势力,如今突然冒出来个萧六,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那么他怀中的朗儿就成了那人最大的威胁。
毕竟,无论萧七如何,她的孩子,注定是萧家的血脉。
孩子
淇安知道,从轻五口中出萧六消息的那一刻起,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男子,那个已经遍体鳞伤却还笑着唤七的哥哥,真的还活着吗?
长兰那一跪,跪尽心中多少无法言语的情感,淇安垂下眼去,于公于理于情于私,她们都势必要离开了。
夜暮深深,淇安站在屋外,良久无语。
理智上知道,内心却依然不舍。
这里,是她梦中执着追求的家,两世飘泊,曾以为这里就是最后的归宿。她可以坐在这树下,听溪的欢歌,听林间的鸟语,看朗儿慢慢长大,他会有他的精彩世界,而她,看日起日落,直至老死。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被她毅然丢弃的世界,还有那世界里如流星一现就坠入深渊的幸福。
真的不想,再去面对啊!
身后有人慢慢靠近,一件衣服搭在身上,能闻到淡淡的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想要安静的呆一会,所以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他一直呆在身边,不远不近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淇安转过身来,睁开眼睛,借着眼光打量他。
他不闪不避,眼里灼灼光华,带着浅浅暖意。
淇安很不明白,所以她问了,“你贵为王爷,纵有缺陷,却不掩绝世风姿。只要你愿意,天下多少女子任你予取予求。”
她的言下之意他懂,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看着她,手指微动,
“那你呢?既然我贵为王爷,又有绝世之姿,为什么你不肯要?”
那手指优雅舞动,犹如精灵在欢快翻飞。这人,连手语用起来都要比别人好看。淇安叹口气,“我已经嫁过人,又为别人怀孕生子。”
“我嫉妒那个别人,嫉妒得心口痛。我无比在意,别的人曾经拥有过你,可是,这都是因为我爱你。相比起能够爱你的幸福,这些,都不重要。”
“你可想过,你的身份,我的过去,怎么可能有未来?”
轩辕杉自负的一笑,“我想要的想做的,谁也不能阻挡。这个身份如果不能给我带来幸福,还要来何用。”
这人是张狂还是天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淇安悠悠一叹,“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皇命不可违?”
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轩辕杉眼神微微黯然,指尖也轻微的颤了颤,“皇命不可违,我的心意也不可违。宋淇安,我母后也曾是兰质慧心的女子,我亲眼见她在后宫中渐渐凋零,而我,也在那黑暗里失去了声音。爱情是我心里最不容玷污的净土,就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看着那突然涌上的晶莹在眼里若隐若现,却又怕她现似的把头转向别处。本来已经在嘴边的话,突然啫住不出来。淇安心里动了一动,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丝帕递了过去,“给你!”
轩辕杉接过去,极快的擦了眼角一下,转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又很快的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把那丝帕放入怀中,又瞅她一眼,手抬起,“不要告诉轻五,不然他会以为你在梦话。”
想起那个轻五,淇安也觉得头疼,“我记得上次见他,他好像没这么多话。”严格来,他身边那一堆人都是三棒打不出一句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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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杉又是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轻五就是上次见了她之后,现了他的异状,以为他是喜欢话多的人。于是,就开始自己努力的没话找话,希冀自己能因为他的多话而变得像那日那般快活。
好在淇安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问个答案,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之后,又问道,“你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母后离开。”
“我很抱歉。”
“没关系,她的离开,是种解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淇安从侧面望去,他轮廓鲜明,俊美如玉,忽然他转过头来,正对上淇安的视线,两人都怔了怔,淇安快的移开目光,脸颊微微热。心里暗骂,真是的,有什么好脸红的,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轩辕杉弯起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拍拍她,示意她看他。
淇安偷偷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他,还有那朵来不及收起的得意笑容。
“朗儿告诉我,你喜欢看好看的人。”
脸暴红,那个吃里扒外出卖老娘的家伙,这下真的是从耳根红到脖子了,淇安喘口气,转身就要走,就被轩辕杉拉住了双肩。
隔得极近,这一次,近得能看见他的唇形,“我以前痛恨自己的外表,讨厌身为男子却长成这般模样,现在,我却是极高兴的。”
他还要,淇安双手一推,这一次是真的使上了劲。
却不想他拉得更紧,只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动作,他,“让朗儿跟我走吧!”
夜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淇安呆呆的望着他。
他忍下心中的不舍,放开了扳住她双肩的手,比划起来,“朗儿现在是萧家下一代唯一血脉,萧六的事如果是假,那么就是有人在谋划萧家的势力,朗儿跟着你一起出现,太过危险。世人不知他的存在,不如就暂时隐瞒他的身份,可好?”
直觉的就想要拒绝,朗儿是她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离开,他还那么,怎么能离开她的身边?可是,可是……
似乎懂得她的心意,轩辕杉冲着她一笑,“我会亲自带着朗儿,要伤到他,除非我死!”
“你要怎么安置他?”
轩辕杉看了她好久,才轻吸一口气,将手抬起,“我会对外宣布,他是我的孩子,因带了我身上的毒素口不能言而从藏于人后,直至近日得以治愈我才带到身边。”
淇安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愣,“那他的母亲呢,你要怎么解释,你要她死了么?”
轩辕杉目光闪动,看着她一笑,“我不,谁敢问。朗儿就跟着母亲一直住在不知名的山村,反正他的也是事实,要是再问得深入,就让朗儿哭就好了。你放心,朗儿要比你想像的聪明。”
知道朗儿是她的宝贝,所以他愿意护着朗儿远离危险,即使要与她短暂分离。
“你先去往京城,我带着朗儿,慢你们一月,再借着其他名义回京城。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让你见到朗儿都很容易。”
淇安望着他,“你其实不必……”
话未完,就被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轩辕杉紧紧的抱着她,能为爱的人做事,也是一种幸福。
回到屋里,轩辕杉脸上还带着挥不去的笑意。
轻五站在他面前,问他,“王爷,那个孩子,您要让他入宗谱吗?您的孩子,这事非同可。而且以后,以后怎么办?”
轩辕杉淡淡挥手,“有什么非同可,一切,就看朗儿的心意,如果他喜欢仕途,那么他就是我王府世子轩辕朗,如果他喜欢金戈铁马,那么他就是萧朗,如果他愿意仗剑江湖,那么他可以继续做宋朗。”
轻五的嘴巴张到鸡蛋大,而且还有越张越大的趋势,莫非那个孩子,真的是王爷的?
不哭
事情就这样定下,朗儿跟着轩辕杉走,几天之后,淇安再带着长卿长兰出,避免同时出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令淇安欣慰的是,朗儿知道要跟她分开之后,并没有哭闹不休,只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吸着鼻子闷闷的,“娘,你要快来找朗儿,朗儿会非常非常想你的。”
摸着朗儿的头,淇安头,“好!”
“娘,朗儿会每天每天想你的,你一定要早来。”话里,已经有浓浓的鼻音。
搂紧了怀中的身子,淇安把头埋在他颈侧,真的不舍得啊,这个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她。
还是轩辕杉走到淇安身边,拍拍她的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朗儿的。”
淇安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擦去朗儿脸上的泪珠,笑着,“朗儿,以后要听话,不可以瞎跑,不可以挑食,知道吗?”
朗儿乖巧的头,看看轩辕杉,“那我以后,要叫你爹吗?”
淇安身子僵了僵,极不自然的看了轩辕杉一眼。
轩辕杉目光闪了闪,嘴角弯弯,肯定的头,然后静静的看着朗儿。
朗儿双眼亮,朝他伸出手去,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纵是轩辕杉一向清冷,听到这声呼唤,仍是抑不住的激动,他顺着朗儿张开的手,俯身抱起了他,搂在怀中,只觉得这软软的身子,竟似给了他无限的满足。
朗儿环着他的脖子,欢呼,“爹爹,爹爹,朗儿也有爹爹了,爹爹……”他一迭声的呼唤着,轩辕杉将他高高的举起,逗得他惊叫连连,却掩不住脸上的欢喜无限。
淇安看着,忍不住微微的心酸。
无论给予孩子多少关怀,也无法弥补来自父亲的那一份爱。只是可惜,对于朗儿,恐怕这份渴望是注定要亏欠了。
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朗儿忽然想起什么了,问轩辕杉,“爹爹,你家也有很多姨娘吗?”
轩辕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朗儿怎么问这个?”
朗儿想了想,“娘,跟姨娘相处是浪费生命糟蹋智慧,朗儿不要浪费生命,所以不要姨娘。如果以后爹爹有姨娘了,朗儿就不要爹爹了。”握握拳头,“朗儿重新去找一个爹爹!”
淇安哭笑不得,唤了一声,“朗儿!”
朗儿回头看一眼淇安,又转回来抱住轩辕杉的脖子,喜滋滋的道,“不过,现在我喜欢这个爹爹。”
轩辕杉拍着朗儿的头,将他轻轻放下,俯身蹲到他面前,“朗儿,不会有姨娘,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朗儿,只要我这个爹爹,好不好?”
朗儿认真的看着他,“男人的承诺吗?”
微微一笑,“男人的承诺!”
朗儿快的伸出手去,指微勾,“那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轩辕杉也伸出手去,却落了个空。淇安一把抓住朗儿的手,揉揉他的头,“朗儿,不许胡闹。轩辕叔叔是在帮我们,怎么可以要求这么多。”
朗儿闷闷的低下头,扁扁嘴,“娘!”的唤了一声。
淇安将他搂到怀里,“对不起,朗儿!”是她的自私,所以剥夺了他本应该享受到的父爱。叹一口气,看向轩辕杉,“对不起,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眼底迅滑过一丝失落,轩辕杉微微低了头,半响,又抬起,那脸上却是浅浅笑意,“要娶当娶所爱,要爱就爱唯一。淇安,如果没碰上所爱,我宁愿一生孤寂,我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六年,如果,如果仍然得不到,那么我可以再独自过二十六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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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就算,是给我一个机会。”
轻五踏前一步,有些替主子着急,“真的,宋姑娘,我们王爷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女子有染。就连皇上赐下的女人,也被王爷一个一个的又送回去了。有一次,王爷被灌了酒,皇上安排了一个绝色女子躺在他床上,都被王爷一掌拍出来了,可怜那个女子光溜溜的在外面躺了一夜,差没哭死。”想了想,突然紧张起来,“对了,宋姑娘,你是大夫不是吗?要不然你帮我们王爷看看,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
“呯!”头上被敲了好大一个包,轻五委屈的看了看自家主子,他这也是替主子的身体担心好不好?
轩辕杉俊脸微红,看着淇安的眼里,却是一片真诚。
淇安的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这样一个男人,以他的身份相貌,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难得。真的好可惜,如果是在那人之前遇上他,或许她还有勇气一试。
虽然已经不再纠结过去的伤痛,她的心,却已经累得再也无法承担另一份爱情。
深深吸一口气,她把朗儿放到他怀里,“轩辕杉,朗儿是我的命,现在,把他交给你了。”
轩辕杉微微一叹,却不愿再逼她,她如果需要时间,他可以一直等下去,他搂紧了朗儿,“杉必不负所托!”
微微侧头,示意轻五上前,他将朗儿放在地上,神情严整。
轻五看着他挥动手指,跟着,“长卿长兰,我立刻带着着朗儿离开。为了避免有心人的怀疑,王府十八卫也会随我离去,我不会安排人保护你们。你们离开此地过后,不要立刻往京城走,官府势力错综复杂,你们也不能向他们求助,只能联系萧家的人,让他们护着淇安去往京城。据我这两天得到的消息,萧六失去部分记忆,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你们不要太大意。”
轩辕杉走到两人面前,深深一掬。轻五声音微颤,“长卿长兰,淇安,交给你们了。”
长兰眼睛红,也朝着轩辕杉俯身行礼,“杉王爷,多谢您对我家姐一片真心。护姐安全无虞,本就是我与长卿之责。您不用太过担心,之前是姐想安安静静的待着,我们才切断了与萧家的联系,等出了此地,我们会即刻联络。”
轩辕杉微微颌道,这样,他就放心了。
走到淇安面前,看着她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突然伸出手拥住了她,抱得那样紧,让她所有拒绝的话都没能出口。
淇安张着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终,落到他的腰上,“你,也要保重!京城见!”
他抱得更紧了,淇安皱皱眉,快要不能呼吸了。忍了忍,就再她胀红了脸要出声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她,一个旋身搂起地上的朗儿,头也不回的往外跃去。
半空中,只听见朗儿的声音,“娘,要快来找朗儿啊!娘……”最后一个音落下,俨然已经去得远了。
淇安往前追了两步,有些呆愣,这人,她跟朗儿还没好好道别呢!
这边,朗儿缩到轩辕杉怀里使劲的抹眼泪,轻五勒马离得近了几步,奇怪的问他,“少爷,你刚刚也没哭得这么伤心啊?怎么现在才哭?”
朗儿瞪他一眼,不理。
轩辕杉策马疾驰了好一会儿,等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这才拍拍朗儿的头,担心的望着他。
朗儿又揉揉眼睛,“朗儿哭娘会伤心,娘伤心的时候不会哭!”他抬起白白嫩嫩的手,右手手指戳戳左手手心,“娘不哭,可是会使劲的握着手,然后这里会流出血来。所以朗儿不要娘伤心。”
熟悉的酸痛又起,这一刻,轩辕杉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拉住朗儿的手,坚定的一握。
朗儿抬起头,期待的望着他,“爹爹,你以后,也不要让娘伤心好不好?”
喉头有些堵,轩辕杉头,“好,以后爹和朗儿一起,只让娘笑!”
朗儿高兴的拍手,“那当然了,这是朗儿自己选的爹爹!”然后很得意的想,他其实比将军外公厉害得多了,外公给他选的爹让娘亲伤心了,他自己选的爹,可是好只让娘笑的呢!
夜半
轩辕杉走了之后,淇安她们并没有急着离开。
长兰先联系了箫荣,然后等着人来接应。实话,淇安很是敬佩她,那天见她的激动样,还以为她是巴不得长着一双翅膀立刻飞到萧六身边去呢!
长兰只是自失的一笑,“姐,死而复生是世间难遇的奇迹。六公子若是真的还在世,那并不差这么几日,若是,若是假,那么姐的出现就危险了。”
她双手捧着淇安的长,“世人皆知姐是萧家唯一血脉,若要证明这人是不是真的六公子,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滴血认亲。可是,如果姐不在了,那么这事就不准了。”眼里,有浓浓的担心。
淇安沉默不语,良久,轻轻的抱了长兰一下。“长兰,能遇上你和长卿,是我的福气。”
站起来笑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一生,曾经爱过,恨过,失去过,也得到过,已经足够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你们也救不了我的时候,就放弃吧,一个人死,总好共三个人作堆。你们要留着命,替我照顾朗儿。”
长兰长卿齐齐跪下,长兰眼神坚定,“姐,你生,我们生,你要是不在了,我们要赶在前为你开路。”
淇安看着他们,“如果是我的要求呢?”她不会武功,长卿长兰再厉害,也有可能会有预料不及的情况出现。以前看电视,最为不屑便是为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被制住,然后一堆情深义重的人束手就擒,最后,全部死光光。
长兰抿嘴不言,却是倔强的望着她。
淇安转开了视线,“如果你们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先杀了自己,免得累已累人!”在两人震惊的视线里,淇安笑了笑,“你们该知道,我既然得出来,就必定做得到。”
长卿嘴唇动动,却在碰到淇安的视线时,黯然的低下头去。
一滴眼泪掉落在尘土中,长兰俯下身去,“无论姐什么,长兰都会听。请姐,不要再这样的话,长卿长兰受不起。”
姐的心性何等绝决,他们比谁都清楚。
夜晚,淇安翻来覆去睡不着,少了朗儿的身子,只觉得分外凄清。
索性披衣站起身来,站到窗前,想到朗儿的笑脸,也禁不住扬起嘴角。把朗儿交给轩辕杉,应该会得到很好的保护吧?
那个男人,目敛秋波,长身玉立,从容而高贵,淇安摇摇头,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她?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啊,太厚重的幸运,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轩辕杉,轩辕杉,这个名字在心底转了个圈!
推开门,倚在墙边的长卿迅转过身来,“姐?”
心里一热,淇安轻声道,“长卿,你要回房去休息,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你不要担心。”
长卿摇摇头,站到她身后。
淇安含笑看着他,按着他的双手往他的房间推,“乖,长卿去睡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坏人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长卿回头望望她,她笑,“别忘了,这里是家啊,在家还不能安心睡觉吗?”
“嗯,家!”长卿头,听话的去睡觉了。
淇安站在原地,笑得开心,还是长卿好打,要是长兰,估计她破嘴皮,她也还是不会听的。其实有什么好担心,风平浪静四年多都过来了,就算那些有图谋的人会得到消息,起码也会在萧家之后,何必让大家那么辛苦。
可惜淇安从来没什么好运气,哪怕皆如她所料,外间的人是萧家最先得到了她的消息,也的确是最先找到村里来的。
陷入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一段对话。
“确认这就是治好轩辕杉儿子的大夫?”
“对,属下一路追踪,确认无误。”
“既然能治好先天失语之症,必定医术不凡。你立刻将她送到他那里,千万不要走露了风声,以免有人趁虚而入。”
……
后来再了什么,淇安已经听不清了,只是记得一直苦笑,哪怕她算得再准再好,也万万不会想到,冲着她来的这些人,并不因为她是萧七,而是她的医术。
可怜淇安忘了,轩辕杉什么身份,失踪那么多天,出现时就带个那么大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引起轰动。再加上出于他心底深处的某个理由,更是巴不得天下都知道他得了朗儿那么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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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几乎疑似梦中。
满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那人一身玄衣,长长黑松散的垂于身后,剑眉轻扬,玉树临风如月昭昭。
他就站在那里,灿似明霞,润似良玉。
淇安眨眨眼睛,又闭上了,“我在做梦。”
一会,却又睁开眼来,疑惑的看向那人。
似乎是听见了响动,那人向这边看过来,只是,双目毫无焦距,茫然无神。摸索着走过来,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侧耳倾听,问道“你醒了?”
淇安揉揉眼睛,愣了好一会儿。
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桃花,她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叫战烈。这里是桃花坞,你来,是哥哥请你来为我治病。”
请?淇安耸耸望,她怀疑这个词用得是否妥当。
再看向眼前人,不由得深深相信一句话,老天是公平的,给你什么,就必定要拿走什么。轩辕杉高贵冷傲,绝世之姿,却不能言语;这人灼灼清华,笑如暖日,却目不能视。
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么?我要离开。”
他脸色有些黯然,“你还没有给我把脉,就知道我治不好了吗?”咬咬嘴角,看向她的方向,叹一口气,脸上带着怜悯,“那你还是装模作样的给我开开方子,过几天再吧。”
淇安没有话。
他又叹口气,“你知道这里的桃花为什么开得这么好吗?是因为那些大夫,统统都被哥哥杀了埋在地下当花肥了。你们这些人真奇怪,连个眼睛都看不好,这么差的医术为什么还要当大夫呢?”
他似怜似叹,“医术不好就不要出来骗人被哥哥请来啊,肥料已经太多,桃花都开得过盛了,以后还得费劲把结得过多的果实摘去一些,真是烦人啊!”
对她笑笑,极度温柔,“新大夫来之前,你先装几天吧,今早埋下去的那人,桃花还没吸收呢,你不要太快。”
淇安将张得大大的嘴按回原位,按按额头,心翼翼的看了看脚下,确认没什么新翻泥土的痕迹,才老实的坐了下去,“好!”果然不再言语。
战烈似是觉得很奇怪,侧耳听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均匀的呼吸,为什么她没跳起来,也没大喊大叫,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喂,你还在吗?”
淇安头,“我在。”
似是碰上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战烈张了张嘴,又问道,“你在干什么?”
“头有晕,想再睡一会儿,你不是要我等等吗?”不知道长卿长兰要急成什么样子了,朗儿和那个人,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吧?只但愿他能知晓她心意,就当此事与他毫无关系,只保护着朗儿,远离纷扰。
战烈坐在哪里,瞪着本来就看不见的眼睛,听见那个大夫开始还动了几下,后来,果然呼吸声缓慢绵长,竟然真的睡了。
真到肚子饿得难受,淇安才醒过来,看着战烈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她身边,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这人一都没动过。不过想想,也跟她没关系,不定人家就爱玩这种不动就不动的游戏呢,很有礼貌的问他,“有饭吃吗?”就算是要死,也不能选择饿死这种慘状吧?
战烈愣愣的头,抬手一指,“那里有厨房,可是现在还不到吃饭时间,丫头们还没做。”
淇安摸摸肚子,确定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了,站起身来,揉揉靠着桃树时间太长而痛的背,“我还是自己去做吧,我不以为在这里还能享受别人给我送饭来的待遇。”
丢下战烈,旁若无人的顺着他指的方向,七拐八拐,终于在桃花之后,现了几排房子,朝着某个有烟囱的房间走去。
里面空无一人,看来真的离吃饭时间还早啊。淇安随意看了看,还有些冷饭,决定还是不要太复杂,炒个鸡蛋饭就好了。
油下锅的时候,淇安有些久违的愉悦,这世当萧家姐太久,还没有机会下厨作饭呢。比起前世围着锅头转的日子,应该算命要好了吧?
端起饭正要吃,却被凑到眼前的脸吓一跳,连忙端起饭碗跳到一边。
“真香!”战烈吸吸鼻子。
淇安护住碗,看他一眼,“香也没用,你别想来抢,我可只炒了这一碗。”
战烈“嗯”了一声,果然没有过来抢,只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淇安放下心来,径自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洗过碗,把东西都收拾好,淇安才坐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听话的伸出手,“干什么?”
“把脉。毕竟要把你治好,我才有活命的机会,不是么?”
“我以为,你不怕死。”
“怎么可能不怕。可是你们会因为我怕死就让我活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
战烈闭嘴,总结,他不过这个奇怪的女人,另外,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桃花
桃花深处,淇安找到了战烈。
战烈很爱躺在桃花上,纷纷落英飘洒一地,他一袭如火玄衣,安静的闭着眼,仿佛误入人间的精灵。
当然,这是指他睡着的时候。他醒的时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还是个不解世事,犯了错却浑然不知的恶魔,让人想要指责却不知从何起。
再加上,某人武功深不可测,个性又偏执到底古怪至极,淇安经常担心就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她的命就消失在他手掌下,然后化作肥料,去护桃花。
所以,她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走到他身边,伸脚踢了踢他,“战烈,该喝药了。”
睫毛轻轻颤了颤,如水双眸悠悠然打开,“淇安?”侧耳似在倾听。
淇安头,装作不知某人看不见,然后再踢一脚,“起来!”
战烈咧着嘴笑了,“我知道是你!”语气竟是极为得意。
淇安翻翻白眼,她人已经近在咫尺,又和他了这么几句话了,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岂不是白痴?“战烈,你只是眼睛看不见了,不是耳朵聋了,心也盲了。”
战烈又闭上眼睛,左手抓着一把桃花举高,然后任它一朵一朵的掉在脸上,“我知道是你呢,要不然,花儿们就又要多一堆肥料了。”
淇安刚要踢出去的脚又收回来,悄悄的往后挪一步,“只是叫你喝药而已也要当花肥?”
战烈撑着身子坐起来,桃花映射下,那如玉的容颜自有一股醉人风情,“我躺在花丛睡觉的时候,来叫醒我的人,没有人是用脚的,都是用手!”伸出食指轻轻抚过嘴唇,微微一笑,“这样轻轻抚过的嘴唇!”
眉头一皱,满脸嫌恶之色,“哼,当我是死人么,那么肮脏的手也敢偷偷摸摸放到本少爷脸上来!”
真是个没有教养心狠手辣的家伙,看看他还在那自言自语一脸不平,忍不住的心头火起,狠狠的又踢了他一脚,满意的听到一声闷哼。这才头,“那样对你,是喜欢你,不知好歹的死鬼!起来,喝药!”转身就走,一边暗自庆幸,还好她的朗儿是非分明,心地善良,纯真可爱。若是她也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她一定气得再把他塞回肚子去。
战烈坐在原地,摸着嘴唇,若有所思,那样做是喜欢的意思么?咂咂嘴,回想起那些过去的场景,有些茫然,似乎还是讨厌被人靠近啊!
反正最后都要变成花肥的,花肥有资格喜欢他吗?
“喂!”远远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啊!那个女人敢对他不耐烦了呢,揉揉被踢痛的腰,姿势怪异的向她走去。
最好还是不要惹她生气的好,要不然药会分外的苦。
虽然,他随时可以把她变成一堆花肥,可是眼睛还是想快看见啊,所以在没有新的大夫到来之前,先勉为其难忍受着吧。多到时候,让她变成花肥的过程漫长一,痛苦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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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惹你生气了?”闻了闻药的味道,战烈睁着无神的眼睛问道。
“没有!”淇安回答得很快。
战烈抿了抿嘴,又闻了闻那碗药,顿了顿,还是一口气喝下去了。苦,真的是好苦,他把脸皱成一团,有些委屈,“我今天明明没有做花肥,你也生气。”
那样委屈又脆弱的姿态,淇安还是轻微的怔了怔,有像,朗儿受了委屈又不敢争辩的时候。心底一软,端起另外一碗塞到他手里。
“怎么这次多一碗药?”他不解的问,然后开始努力回想,今天又做了什么事惹到她了?没有做全人花肥,没有折断那些手手脚脚做部分花肥,也没一掌拍飞那些未来花肥,更没一脚踢飞了桃木做的门,那么,她到底是在气什么呢!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音,他扁扁嘴,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往嘴里一倒。
却忽然被呛到,他使劲咳着,脸都红了,一双轻柔的手在背上拍着,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慢喝,不过一碗银耳汤,又不是什么宝贝。”
他愣了半响,忽然声的问,“是给我做的?”
“不是,是我突然想喝。”
他略略低了头,一声不吭的端起碗来口口的喝着。
直到淇安将碗拿走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貌似那个女人的手在他背上拍了好久,他都忘了把它折下来了。让她碰他的手腕,是为了把脉,那么容许她的手在他背上放肆,也是为了治病么?
睁着一双无神凤眼想了好久,最终归结为,还要留着她的手把脉,所以暂时不觉得她的碰触肮脏到恶心吧!
战烈的眼睛是被毒素所侵,所以要先治眼,必然要先清毒。
淇安叹一口气,这个过程想想都漫长,外面那些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却肯定不会想到她会被个完全不相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人给关在这里了。
朗儿呢,不知道会不会哭着找娘?
“你在叹气?”战烈放下手中的桃花,问她。
淇安收回神游的思绪,又叹一口气,“没有!”
“我明明听到了,两次!”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干嘛还问?”
战烈闭嘴,他早就知道他不过这个女人的。
或许是因为想着朗儿,才惊觉思念太难受,淇安想要找什么事做做,于是看到下人端着的茶水,自告奋勇的要帮忙送了。那厮将托盘往她手里一放,飞也似的跑走了。
送到战烈房间的时候,他正在吃饭,听到她脚步声,微微疑惑,“淇安?”
“嗯!”
“你不是要睡美容觉?”
“偶尔休息。”
将盘子往桌上一放,又加上一句,“茶放桌上了,你自己倒。”
战烈怔了怔,没什么,低头吃饭了。
借着烛火,淇安看清了他的晚饭,连忙按住他的饭碗,“你吃的什么?”
战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见的。”
碗里黄黄黑黑的一团,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可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有草灰,蟑螂……。
对她突然的沉默感到有些奇怪,战烈歪着头,“你怎么了,你也要吃吗?”
喉头动了动,她问道,“你哥哥晚上不会来吗?都是这些下人在照顾你?”声音有些沙哑。
“嗯,哥哥晚上不会来,天黑的时候他根本走不进这桃花阵。”
“那些下人是从哪里来的,对你好吗?”
战烈想了好久,抬起头来看她,“那都是哥哥的手下,犯了错被丢进来的。我不知道他们对我好不好,可是我一个不高兴,他们就随时会去当花肥,或者,不给他们解药吃,让他们月末的时候全身溃烂而死。”
这个死孩,差手上一抖,把那一碗饭扣到他头上。
却在对上他毫无焦距的眼睛时,心里暗叹了一声。
把碗从他手中取下,“以后晚上不要再吃他们送的饭了,我给你做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反正我自己吃也是要做,加上你也是要做,就一起不好么?”
嘴角慢慢扬起,他头,“好!”
拉着他的手,带到厨房,将他安顿在桌子旁,拍拍他的肩,“坐在这等着。”
他就那样乖乖坐着,听着她走来走去,切菜的声音,下油的声音,炒动的声音。香气慢慢的溢了出来,他揉揉鼻子,咽了咽口水。
将几个菜摆到桌上,又塞了个碗和筷子到战烈手里。
战烈朝着她的方向笑笑,端起碗往嘴里大大的塞了一口,却愣住了,放下来疑惑的问,“白饭?”明明他闻到有菜的香味。
淇安拉着他的手,放进一个碗里,“这是炒青菜,翠绿欲滴,素炒的!”又移动一个位置,“这是红烧肉,五花肉和土豆一起烧的。这旁边这个高高的碗里,是黄瓜肉片汤,顺着碗沿摸下来,你手碰到的这是勺子。吃完饭了之后,你就可以端着这个大碗,用勺子喝汤。”
“战烈,你要学会这样吃饭,你要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么,是什么味道,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饭,菜,汤都要分开。”
“愣着干什么,快吃,不然呆会冷了。”
望着安静吃饭的战烈,淇安忍不住的揉了揉他的头,不知道朗儿长大,会不会也这样乖乖的吃着她做的饭?
寻找
那一顿饭,吃的时间特别长。
战烈几乎不会用筷子,他已经习惯于将菜和饭混在一起直接用勺子一古脑儿塞进嘴里的方式。
他也新奇于吃进嘴里那些饭菜的味道,原来米饭是这样的清香,黄瓜是脆的,肉很香很好吃……所以他吃得极慢极慢。
最后,他放下碗筷,沉默了好久,抬起头冲她笑,“我还要吃。”
淇安看看桌上已经一干二净的饭菜,无语,“你子饿死鬼投胎吗,吃这么多还吃,撑死你!”
“我没有吃过,以前吃的饭不是这样的,真好吃,我还想吃!”
想着那些极平常的菜色,淇安有些不敢相信,“你每次吃的饭,都没有分出味道?”
战烈头,更加疑惑,“饭不就是那样的么?你从哪里学来的,我让下人去学。”
淇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良久,问,“你的眼睛,怎么看不见的?”
“哥哥,我一岁的时候,坏人来寻仇,爹娘都死了,我晕了,后来哥哥的师傅救了我,醒了眼睛就瞎了。”
“是你哥哥的师傅把你带大的吗?你哥哥也常常陪着你吗?”
战烈奇怪的问她,“为什么哥哥的师傅要把我带大?而且哥哥很忙,陪着我做什么?有的是下人给我做饭做衣服,要他们干什么?”
“你从到大,都是吃那样的饭吗?”
“嗯!”头。
“战烈,你今年多大了?你去过外面的世界吗?”
“我二十二岁了呢,外面的世界不也是一片桃花吗?外面的桃花跟这里的桃花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要到外面去看?”
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子有酸,那样乱七八糟让人反胃的饭菜,他竟吃了二十二年。怪不得他居然能吃得下去而丝毫不以为忤,却原来,他以为那才是正常。
“战烈!”淇安轻声叫着。
“怎么了?”
“我想抱抱你!”
战烈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拥入一个怀抱了。下意识的举起的手掌就要往她天灵盖上拍去,却在快要拍下时犹豫了,不上是什么原因,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想把她变成花肥。
淇安把他抱得很紧,饶是她再清冷,也无法不心疼。
“战烈,你的哥哥实在是失败。”
战烈没有反驳,因为他的心思都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了。搂着他的这个身子,暖暖的,软软的,让人好想睡觉呢!
闭着眼睛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着,原来抱着这个女人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啊,真是好奇怪!
等到淇安情绪平静下来,放开他的时候,才现某人已经睡着了。察觉到她的离开,眉头不满的皱了一下,双手不自觉的拉紧了她的衣襟。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展开的羽翼,轻轻扇着,淇安忍不住会心一笑,其实他睡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恐怖嘛!
这一幕,落在门外一个刚刚要进来的人眼里,很是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良久,无声离去。
第二日清晨,淇安还没起来就听到外面的闹嚷声。
几下收拾好,抓住门外经过的一个丫头,“外面在吵什么?”
“总管大人送采买的东西进来,还有给公子的其他礼物。”
礼物?淇安自个儿嘀咕了几句,莫不是她误会了别人的哥哥,你看,还知道给他安排礼物呢?
有些好奇的往前走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讨得那个死孩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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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就觉得姹些嫣红,好一派绮丽景色。
及近,却看得更清楚了,五六个美丽女子,或成熟妩媚,或清纯婉约,粉香扑鼻,齐齐站在战烈门前,含羞带怯的偷偷望着。
淇安有些明白所谓的礼物是什么了,止住脚步不再靠近。
这个世界的男人,来真的是艳福不浅!淇安望望蓝色天空,突其想,若知道是这样,张楚渝应该会非常后悔那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吧?这样不定来的人就会变成他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啊!
不多时,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冲众女了头。
等着几个女子进去后,才关上门。转过头来,看见她,怔了怔。
淇安微微头示意,就打算往回走。
“姑娘请止步!”那人倒是大踏步走了过来。
淇安留在原地,不解的看着来人。
那人一边打量她,一边行礼,“在下王琛,负责安排公子的起居事务。”
淇安抿嘴,将她强掳来,莫非现在才想起要自我介绍?
“不知道姑娘与萧家有何关系?”
淇安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什么萧家?我从未接触过。”
王琛目光凌厉,“那么就奇怪了,当日下属礼数不周全,没有知会到姑娘家人就将姑娘请了来,实在是忧心公子病情,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姑娘的两个家人,却在姑娘失踪后,不到两天的时候就召集了近万萧家军,四处寻找姑娘下落。”
淇安略略沉吟,装作恍然大悟状,“我只是治好了一个王爷的儿子,莫非是因此才能得官府相助?”
王琛目光缓了一缓,心下寻思,当日将她掳了来也的确是因为王府中世子的失语之症得以救治,而轩辕杉一向与各势力交好,能得萧家军相助可能也是此原因。更何况,若真的是萧家什么重要人物,他们当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当下,疑云散去大半,扯着嘴角笑笑,“以往得罪之处,请多包涵。只要姑娘治好我家公子,一定早日送姑娘与家人团聚……。”
话还没完,就听到一声暴喝。
淇安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砣东西从战烈屋里飞出来。
“啪!”,“啪!”,“啪!”四处散落于地,什么东西掉落在淇安肩上,她呆呆侧脸,只见一只断掌孤零零的搭在肩上,脸上热热的滴落了几液体,伸手一摸,一手腥红。
脚前一颗脑袋还正睁大了眼睛看她,片刻之前还千娇百媚的女子,突然就这样四分五裂的出现在她面前。
“啊!”惊惶的大叫一声,淇安往后退了好几步,觉得踩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低下头去看,顿时心神俱震,她的脚正踩在一只大腿上,双眼一黑,她倒了下去。
她的惊叫声一起,屋内就飞出一个红色身影,翩若惊鸿,在她的身体要接触到地面之前,伸手一捞就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然后右手一挥,王琛却是早有准备的往后退出老远,饶是如此,那掌风仍然削去了他一片衣角,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才敢弓身问道,“公子?”
双目圆睁,脸色铁青,“你给我带来的好东西就是这些?你竟敢叫这么肮脏的女人碰我?”
“公子,那些女子皆是清白之身。”
“一靠近就让人恶心到想吐,王琛你不想活了么?再有下次,绝不轻饶。”顿了顿,摸摸怀中人的脸,语气更不好,“你对她做什么了?”
王琛忙答道,“属下什么也不做,只是跟姑娘了几句话。”
“那她怎么晕了?”语气阴冷。的
王琛偷眼瞧瞧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肢体,“估计是被花肥吓晕了。”
花肥?战烈想了想,又摸了摸淇安的脸,疑惑的自言自语,“连花肥也害怕,也太胆了吧?”
王琛嘴角抽抽,不敢接话。
“你滚吧!”也不等他答话,战烈抱着淇安往屋内走去。
王琛脸上神色不定,看来公子不喜人碰触的毛病还是没好,那么这个大夫是何以能近得了公子的身的?而且公子对她的接近并无任何不适的状况。
眉毛皱成一团,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向坞主汇报?可是近日坞主有要事在身,已经叮嘱过万万不可去打扰,王琛摇摇头,还是暂且压下算了。
临江楼中,轩辕杉抱着朗儿坐着,朗儿闭着眼睛,显然已经是睡着了。
轩辕杉一手轻轻的抚摸着他脸庞,神情专注。只是,玉颜更显苍白,不过短短几日,下巴又更尖了一些。
喉中有些痒意,看着怀中的孩子,却硬生生抑住。
莫若推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脚步顿了顿,仍是走了进来,带起一股冷风。
轩辕杉看着他,强压着眼中的激动之色。
莫若敛容端坐,正色道,“王爷,本来不该打扰你,只是兹事体大,又在您封地上生,还请王爷助一臂之力。”
轩辕杉看轻五一眼,轻五会意,“莫大人言重了,有什么事,王爷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莫若脸上一黯,只得将萧七失踪的事从头到尾了一遍,现在萧家已经投入无数人力,却仍是半分消息也无。这里与战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军队的优势在这里一也没用。万般无奈之下,长兰向经过此处的他求救,并要他出面,向轩辕杉请求相助。
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脸上却一也没显现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朗儿身子底下的左手已经紧攥成拳,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不让它颤抖。
几日前,得到她失踪的消息,当场就软了手脚,怕被朗儿知道,于是硬生生压住了喉中腥甜。也不敢立刻出手寻她,怕给朗儿招来危险,于是定下一计,要长兰找人向他求助,如此,他就有了光明正大寻她的理由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莫若急切的眼光中,他了头,答应帮忙。
莫若长长舒了口气,放松身体坐了回去,注意到他搂紧孩子的动作,不由得了一句,“王爷看来似乎极疼爱世子,连出门办事都不离他左右。”
轩辕杉看着朗儿,眼中有几丝柔情,轻五在旁道,“那当然了,世子是王爷的心头肉,交给别人怎么放得下心。”
莫若心中暗暗称奇,早听闻杉王爷不近女色,一直未曾婚配,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还宠至这般模样。若不是赶上七的事,他还真有兴趣好好了解了解
和好
黑暗的世界,战烈早已经习惯,独自一人的安静,也早成为自然。
可是他不知道,当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变得沉默,他会这样惶恐不安。
那日淇安醒后,握在他掌心的手指会微微颤,然后很快的翻身下床,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他看不见她在做什么,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要抓住她。
她却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居然一转身跑掉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听着被他击破的门板在风中吱哑作响。
他还是不明白哪里惹到她了,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好好的坐在厨房里等她。
可是,她没来,厨房里准备晚饭的下人弄出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出来,他一阵火大,手脚并用,几下就把那些人丢了出去。
然后,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可是,她居然,“今天我不想吃饭。”
他莫名的烦躁,“我想吃。”
她没有话,感觉像是在打量他,他重申,“我饿,我要吃饭。”
“那你叫厨房准备吧。对不起,我想睡了。”然后是睡下去抖开被子的声音。
心里的火苗一簇簇的燃烧,手指紧了又紧,还是忍住把她抓起来的冲动。就算是大夫,可能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他也就不追究了。
可是,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还是这样,她就吃一些素菜水果,喝粥,却坚决不肯和他一起吃饭,也再不会,做一大桌子的菜,有耐心的看他摸索着慢慢吃完了。
她还是会为他施针开药,却再不会陪他话。虽然他以前也嫌她话多,可是当她真的不,却又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在她屋外踱来踱去,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犹豫要不要把她抓起来问呢!
忽然听到一声惊叫,虽然声音很,他却听得分明,那是她的声音。
一脚踹开她的房门,一个旋身冲进去,抱住了坐在床上的她。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都是汗,似乎是极度恐惧。
“你怎么了?”凝神细听,确认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问她。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轻轻推他。他一愣,却抱得更紧,不肯松手,“我不放。”
她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动,停下来,叹一口气,“战烈,你放开我。”
“我不放。”
她擦着头上的汗,好一会儿,才,“你身上味道让我受不了。”
“什么味道?”明明他每天都洗澡的,骗人。
“血腥味,战烈,你离我太近,会让我做恶梦。”
他皱着眉,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怒,“你就为那几个花肥,生我的气?宋淇安,你胆子够大,不要命了吗?”
她似乎在笑,“战烈,你忘了吗,我也是你口中的花肥呢!”
心中的火气腾地上来,对啊,她就是花肥,凭什么他要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烦恼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凭什么要他好言好语的来听这些让人不想听的话?
五指倏地收紧,掐到她脖子上,能感觉到指腹下血液的流动,手指渐渐用力,那脉动愈加明显,只要再往下按几分,她就变得和那些花肥一样,再不会惹他心烦了。
听到她呼吸困难的声音,心忽然动了一下,手颤抖起来,他吓得缩回手,听到她不停的咳嗽,陌生的惊慌涌上,他睁大了眼睛,“淇安?”
她咳着,“要动手就,咳,就快,最恨,咳!最恨等死的过程……。”
心重重的放了下来,她没死,她还在话呢!他笑着上前一把把她抱住,她抱起来这样舒服,还是不要变成花肥了,“淇安?”
“你走开!”
“淇安?”要听到她话,才能确定她还好好的活着。背心出了一层冷汗,刚刚他差就把她变成花肥了。
她脾气这么不好,估计桃花也不喜欢吧,所以他还是不要害那些花儿好了。
淇安使劲挣扎了好久,也没有办法脱离某人的熊抱。放弃的垂下手,她闭上眼睛。她恨这个世界,没有人权,没有法律,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寸步难行。谁都可以不知不觉间取她命,谁都可以不顾她意愿强迫般的掠夺和给予。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她喃喃自语,“我讨厌这里,真讨厌。”
战烈睁着一双朦胧凤眼,侧耳听着,疑惑的问她,“你也讨厌我吗?“
淇安哼了一声,有些自嘲,“是,讨厌,真讨厌。是我太天真,以为是误落深渊的精灵,一时乱神经,居然想要来拯救,其实,哪里是误落,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连心都无可救药了。战烈,你若想要我的命,现在就动手,如果还能顾念我们相处一场,就在一月后放我离开,你的眼睛,一月后就可以痊愈了。”
战烈虽然单纯,却不笨,他略略放开她,垂下眼睛,“你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等你治好了眼睛,我却反悔?“
“我讨厌拐弯抹角算计来算计去,人生已经够辛苦,生存已是不易,还要互相难为把它过得蜿蜒曲折。你若答应当然好,若是反悔食言,我也只当是命该如此。反正死都死掉了,再有什么难受也感觉不到了。”
战烈怔怔的听着,半响,却笑出声来,把头贴到她脸侧,“淇安,你的想法真奇怪,可是,我怎么听起来,觉得这么开心!淇安,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怎么才能不讨厌我,我就听。”
“真的?”淇安一边躲他那颗头,一边问。
“是!”
“那好!”淇安双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你放开我,让我打一顿再。”
“打我?”他似乎有些惊奇。
“对,你你要听的,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战烈果然很快放了手,淇安双手得了自由,拉起外衫系好跳下床来,抓起门边的扫把就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不许运功,不许躲!”一句话就成功的止住了某人的动作。
淇安是真的使足了劲,每一下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红痕。
“我叫你厉害,动不动就杀人!”
“我叫你随随便便就要做花肥!”
“我叫你不懂是非,草菅人命!”
……。
淇安一边骂一边打,战烈果然一动不动的任她打着骂着,中间还偷空抓起桌上茶杯把闻声而来的侍卫砸了回去。
打人也是个体力活,淇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也干了,战烈摸索着端起桌上水壶提到她面前,“淇安,你先喝水再打吧,可是杯子被我丢出去了,你要让人重新再送个来吗?”
淇安泄气的往床上一坐,抓起水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水。再看看那旁边站着的衣衫破烂,脸上还好几条蜈蚣的战烈,却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搬张凳子过来坐下。”
战烈搬了张凳子过来,刚刚一坐下去又跳起来,然后,朝她这个方向听了听,终是心翼翼的侧着屁股坐了下去。
想着刚刚打在他屁股上的那几下,淇安有些想笑。
“战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把人做成花肥?”
“因为桃花可以结成桃子,人不会。”
淇安叹口气,“花开只一季,人却可有几十年,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季桃花,害了别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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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留着花肥的命做什么?又不会长成桃子?”
哽住,淇安揉揉额头,“好吧,换个角度,战烈,如果你哥哥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战烈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可是哥哥早晚有一天会死,早晚都会伤心的,有什么不同?”
“那当然不同,你哥哥死了,你会伤心,桃花就算结不好桃子,也没关系的。”
战烈咬咬嘴唇,“你又不是桃花,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伤心?”
这简直是比朗儿还要难沟通,淇安忍住要暴走的冲动,闭了闭眼,“我非常讨厌你把人做成花肥,你能不能答应我,至少在我能看见能知道的地方,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淇安你早这样我就知道了,原来你是不喜欢花肥。可是你转一半天又人命又哥哥的,什么意思?”
淇安站起,“没什么意思!”对着这种人,直接的命令就好,根本不需要引导。
把扫把一甩,淇安摇摇头,“对着楚楚我都没这么无力过。”
“楚楚是谁?”战烈凑过头来。
淇安感伤的笑笑,楚楚啊,“是我的家人。”
“淇安你想她吗?”
“想。”
“她长得像你吗?“
“像,很像,尤其是眼睛,只不过脸比我一。”
战烈沉思了半天,忽然伸手摸上她的脸。
“干什么?”淇安拍开他的手。
“淇安,你让我摸摸你的脸,只要知道是哪些地方不同,我可以做出一张楚楚的脸来。然后可以很多楚楚陪着你,你就不用想她了。”
难道这家伙还会易容,可是他的眼睛不是看不见吗?淇安有些狐疑,“你现在这样,也能做出来?”
战烈得意的昂着头,“我的手比眼睛还要厉害。眼睛只能看到表面,我却可以连骨骼也可以捏造得一模一样,哥哥,我这手绝技天下绝无仅有呢!:”
别哭
闹市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清雅楼内,轩辕杉看着手中一叠叠书信,眉头越皱越紧。
朗儿在旁边临摩着什么,不时低声跟轻五几句话。
“主子,画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吧?”轻五不敢往轩辕杉身边站,怕自家王爷那满身的低气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又不敢离得太远,当下决定守在主子身边是最佳选择。一时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忙得不亦乐乎。
朗儿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抬起脸,委屈的看着轻五,“轻五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朗儿,娘最不喜欢做事不专心的人。朗儿的画还没画完,不要喝水,也不要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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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王爷的目光像冷箭一样射来,“嗖嗖”的还一连好几道,轻五缩缩脖子,也很委屈,声的辩解,“那画画也会很口干,也会肚子饿啊,王爷在书房的时候也会要人送东西的。”
朗儿的目光在轩辕杉身上一转,轩辕杉抿抿嘴,手指轻扬,“以后本王没做完事的时候,也不要让人打扰了。”
朗儿于是赞许的笑笑,又低下头来继续画画。
轻五躲在角落里画圈圈,一边在自怨自艾,他死定了,他死定了,王爷一天到晚都在书房忙,哪里有忙完的时候?要是忙不完就不准人打扰,岂不是他家王爷一天都喝不到水吃不到东西,到时候身体出了问题,他轻五还要不要活了?呜!他早就知道,那宋淇安就是克星,专门害王爷变得不正常的。
极声的叹口气,他摸摸头,无语望天,再加上这新上任的主子,他一定会早生华的。
半响之后,朗儿画完了,提起画来看看,满意的咂咂嘴,娘看见了一定会夸他的。
转过头来,轻五还在墙角画圈圈,轩辕杉还在桌上画圈圈,脚尖一踮,趴到旁边的窗户上望着楼下的热闹景象。
却忽然看见了什么,眼睛越睁越大。
一声不吭的看了好一会儿,朗儿慢慢的走到桌前。
轩辕杉很快现了靠近的朗儿,放下手中纸笔,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膝盖上,“怎么了?是不是想出去玩了,我让轻五和侍卫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朗儿扯扯他的衣襟,“爹爹,娘是不是不见了?”
一枝毛笔迅射向轻五,在他额上划下了一道墨迹,轩辕杉满脸怒气,“谁多的嘴?”
轻五擦擦额头,哭丧着脸,“轻五也不知道啦,轻五什么也没。”
轩辕杉还要火,朗儿摇摇头,拉住他的手,“是朗儿看见了。”
轩辕杉脸色一变,霍地起身,一个旋步便到了窗边,左手一扬,几个人影就飞了出去。目光焦急的扫寻了一个来回,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才看向怀中朗儿,“哪里?”
朗儿伸手指着街边一棵大树,那上面贴着一张告示。
告示很快被拿了回来,上面只有几句话,“楚楚宝贝,妈妈很好,不要担心。”
朗儿对着疑惑的众人,“这是娘,朗儿知道。”楚楚姐姐是他和娘之间的秘密,他叫娘,楚楚姐姐却是叫妈妈。
眼中厉色闪过,轩辕杉沉吟半响,极快的手书一封,让轻五派人送去给长卿长兰,同时吩咐,“告诉他们,我们查的方向错了。”
七没有武功,可是居然还能送出书信来,必然是对方不想要她的命,那么就一定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些人了。
重重的双拳砸在桌上,轩辕杉低着头,黯然不语。
“爹爹,”朗儿走过来抱住了他双腿,仰起脸,双眼明亮,“不要哭。娘会回来的。”
轩辕杉慢慢蹲下来,与朗儿平视,“我没有哭,只是气自己太没用。”
朗儿搂着他的脖子,手笨拙的拍拍着他的背,“爹爹也不要在心里哭,朗儿会很快长大,会和爹爹一起保护娘。”
轩辕杉搂紧了怀中的人儿,闭上了眼睛。
轻五揉揉眼睛,呜,好感动,他能不能只要这个主子而不要主子的娘?
“淇安,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楚楚了吧?”的
漫天飞舞的桃花下,战烈期待的侧着脸倾听着,像是个讨赏的孩子。
“嗯,谢谢你,战烈。”还有,对不起。
战烈极满足的笑了,年轻的脸在阳光下格外的夺目。
淇安移开了视线,心底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涩,看着蔓延至远处的花海,“战烈,这里,真漂亮。”
笑容更深了,战烈一一的移到她身边,悄悄的伸手握住了她,“这里漂亮,淇安,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手一动,淇安看着他,眼底些许哀伤。
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听不到回答,战烈有些紧张,“淇安,你会永远陪着我吧?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吃饭,不打坏门板,也不做花肥了。”
有些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能打动你心底最柔软的那一根弦,没有原因,也不遵循理性。淇安看着飘扬在他脸上的丝。
战烈怔了一怔,听到对方的气息有些异常,他双手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碰到了她的脸,很烫,“淇安,你哭了?”
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原来眼泪是咸的。”
淇安吸了一口气,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战烈低声的问,“淇安,你为什么哭了,我今天没有做花肥。”也没有踢坏门板。
声音有些沙哑,淇安回答,“嗯,你今天没有做错事,所以奖励你知道眼泪的味道。”
战烈摸摸她的眼睛,“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不要再让它出来了。”
淇安推开他的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些赧然,“你别不知道珍惜,本姐可不是常哭的。”
想起提出离婚那个早晨,她站在窗后,看着张楚渝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开着车出了区,然后渐渐成为一个影子消失在远处。她的心痛到茫然,可是她却没有哭。
想起洛怀礼抱着龙怜轻声细语,温柔抚慰,却在面对她时厉声指责,深深失望。她绝望到心死,可是,她一滴泪也没有流。
妈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掉眼泪,值得你为他掉泪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为他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烈又握着她的手,俊秀的脸上,尽是认真,“淇安,那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哭。我会听你话,不会让你哭的。”
淇安看着他,半响,轻轻一笑,“好!”相信他,是因为此刻的他单纯如白纸,那双眼,不解世事。所以第一次见他,便卸下心防。
只是个孩子啊!可是战烈,你可知道,总有一天,你也会长大,你的眼里也会映入世间种种色彩,那万紫千红里,你怎么还会记得今时今日曾经有人为你掉过的泪?
淇安反拉着他的手,“战烈,等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出去看看。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会倾倒多少柔情似水的女儿!”
战烈听着,也微微扬起了嘴角,“等我治好了眼睛,我想要亲眼看看淇安的样子。淇安长得很好看。”
淇安笑而不答,她现在的确长得很好看。当年的宋季,美名传遍开下,萧煜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子,他们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再美的花也有凋谢的一日,男人的眼里,却永远只会捕捉最新开放的那一朵。
故人
如果不是对朗儿难舍牵挂,淇安想,她是愿意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的,一辈子,直至老死。不用理会外界纷纷扰扰,她只用守着朗儿。
虽然难免凄凉,可是至少不会再受伤,于她,已然足够。
想着朗儿,就难免想到那个男人,淇安眼神微微迷离,想起第一次见他,白衣黑,双目如漆,当时就在心底暗叹,此人只因天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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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后来,知晓他的残缺,不觉得遗憾,只是突然觉得真实,这才像是世间中人,不可能完美。
匆匆别过之后,很少想起,只是偶尔想起那绝世姿容和那一头如墨青丝。
谁曾想到,会在那么久之后,与他以那种方式相遇,又,表现得那般情深。
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可也仅此而已。
他是谁,纵然口不能言,却依然是容颜绝世,当今皇上唯一的胞弟御口亲封的王爷。而她,前世只不过平凡女子,那样的男人,只是偶像剧里看着流流口水,她会眼冒星星大声叫着崇拜却绝不会想像在现实中成为伴侣。
今生,她又是别人下堂妇,在世人眼中,怕是往他身边一站都是玷污吧。
平凡如她,又怎么能奢望摘下天上星辰?不敢,不想,也不愿。
一只手忽然塞进了她的手心,“淇安,你在想什么?怎么又不话了?”
淇安看着他凑得极近的脸,皮肤很白,毛孔很细。
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拉住了淇安的手臂,“淇安你别不话,我会心慌。”
淇安微微往后一仰,刚好靠在桃树上,放松了身子,她轻笑,“我在想,怎么治好你的眼睛。”
战烈嘴角弯起,一朵桃花妖娆落下,飘落在他间,他用手指拈下刚要捏碎,又想起什么似的,偷偷的往旁边地上一扔。
淇安静静看着,忍不住拍拍他的头,“战烈这样,真好!”
他噙着笑容,把头靠在她肩上,闻到她身上阵阵清香,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即使是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陪着他,和他话,还,让他依靠。
“淇安也很好!”
“淇安,我们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战烈的话得迷迷糊糊,只记得这句话一定要给她听。
淇安低下头,只看见那家伙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只是嘴角还溢着那未及收去的笑意。
“傻子,都不问问自己眼睛要怎么治好?
伸直了双腿,调整一下姿势,把战烈的头移下来,放到腿上。
看着他的睡脸,半天,轻轻一叹,“战烈,我不能答应。”
陪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不是她。微微笑着,一定会是个慧质兰心娇俏可人的女儿,才配得上他吧!
战烈眼睛里的毒素,出乎意料的顽固,一连好几贴药都没有起色,金针也没办法往眼睛上扎,几番观察下来,淇安诧异不已,那毒素竟像是有生命的,牢牢吸附在他的视神经上,一旦药性到来,竟然懂得不主动吸取养分,冬眠似的。
“淇安,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吗?”深夜时分,战烈问还在不停试药的淇安。
淇安揉揉眉头,这才觉战烈还在书房里没有回去。
“战烈,你先回去休息,眼睛要休息好治疗起来才有效果。”一边推着他往外走。
把他推出门,正要关上,他连忙用双手撑住,从门缝里对着她笑,“淇安,你在为我担心是不是?淇安在为我担心呢,我好高兴。”
这家伙,永远懂得怎么碰触她心底的柔软,淇安揉揉他的头,“高兴就去睡,我可是个称职的大夫,你也要作个称职的病人才行。”
把门关上,听着他在外面静了一会儿,脚步声才响起。
淇安好笑的摇摇头,正要往回走,忽然觉得烛火一闪,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她。
惊愕的一抬头,就撞见了那人的眼里,闪烁着火焰,灼灼的耀满喜悦。
“你?”淇安只来得及这一句话,头就被他按进怀里,抱得那么紧,让她几乎要窒息。
他的身体绷紧得像拉满的弓,不停的颤抖,急剧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如此清晰,想要捂住双耳,那声音也如影随形。
淇安不敢动,因为那激动到不稳的气息喷在她头,热热的让人想哭。
好半天,他才略略放松了环住她的双臂,却仍是把她抱在怀里。
“轩辕杉,你怎么来了?”淇安终于逮到机会问。
轩辕杉也不话,过了一会,把头低下来埋到她颈侧,轻轻的蹭了蹭。
丝撩得她脸侧痒痒的,她没忍住,伸手挠了挠,却刚好碰到他的头,柔软顺滑,她的手指顿住,他的身躯也微微一颤,随即又很快放松下来,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给轩辕杉倒了一杯水,淇安才有空好好看他。
似乎瘦了许多,脸色也比较苍白,再往下看,淇安眨眨眼。
轩辕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立刻怔住,然后心翼翼的抬头瞅瞅她,略略不自在的侧过身子。
淇安憋住笑,轻轻咳了一声。
现在已经快近夏天,所以那个天气有热,人的衣服有薄,再加上古人的衣服又不怎么方便行动,很容易被树枝啊什么的挂破的,也不足为奇。
淇安刚要话,却又想到什么,跑几步打开门看了几眼,确认四周没人,这才安心的拉好门栓,舒口气走了过来。
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她心翼翼的样子,嘴角弯起了可疑的弧度,他没,凭他的功力,周围任何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是,她这样为他担心的样子,他很喜欢。
淇安手抬起,用起了手语,“你的侍卫躲在哪里?”
半响,的惊呼声响起,随即又像是被人捂住似的消失,淇安震惊的看着轩辕杉,她不敢相信刚刚是看到了什么,他是,他一个人来的?
放下捂住嘴的手,淇安想要再确认一次,“你是,你是一个人来的,连轻五都没带?”
轩辕杉看着她,眼神温暖,头。
“他们闯不过这桃花阵。”
所以,他真的是一个人身入险地,没有了轻五,他连正常表达都有问题,他居然,就这样一个人。
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难受,淇安看着他,一眨不眨,“为什么,你是王爷啊!”
“我是轩辕杉。”他这样。
不知道轩辕杉是怎么想的,反正淇安先回房间,在等着他的那个过程里,真的是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当轩辕杉碰上战烈是什么情形,一个口不能言,一个目不能视,吵架吵不起来,打架也不公平,可不可以就当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就算?
可是一想想那玉树凌风却贵气逼人的某王爷,再想想那一心向往着做花肥的某家伙,淇安双肩一垮,明白她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就才这么一恍惚,淇安回过神来的时候,轩辕杉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了,只拿着那双幽深凤眼,欣赏淇安张着嘴明显被吓到的样子。
眼里闪过些许光亮,竟微微抿嘴笑了,“这山谷里的人,没有几个是我的对手,只除了……。”脸色轻变,“淇安的病人。”
淇安躲开了他逼人的视线,不觉有些心虚。
人家那么辛苦的来救她,她却不愿意即刻跟他走。想想她刚才摇头拒绝的时候,他蓦然散的怒意,让她几乎想要立刻退缩了。
可是,可是……,她终究还是咬着牙,静静的与他对视。
良久,他微微侧头,怒意敛去,弥漫一身的,似是淡淡哀伤。
不看她的脸,他只挥舞着双手,“淇安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让他先离去他也不肯,淇安叹口气,
竟是与这些固执的古代人相处,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多,淇安知道自己一定会老得很快的。
夜晚睡觉的地方,下人的房间肯定是不敢叫他去的,战烈的房间倒是条件好,但是估计他是不愿与他眼中的花肥分享的,即使这个花肥还是王爷牌的。
所以唯一还有可能的房间,就是她的,淇安看看那屋里唯一仅有的床,直觉又想叹气了。
所谓名节,她是可以不在乎,问题是人家是金枝玉叶,哦,不,身娇肉贵的王爷啊,让他的清誉有染,她要拿什么来赔。
看淇安皱眉的样子,轩辕杉往椅子上一靠,“习武之人彻夜打座是常有的事,淇安睡吧。”
看看那窄得只能放下一个屁股的椅子,再看看轩辕杉修长的身形,淇安闭闭眼,走到床前,抖开被子往床中间一放,“今晚和衣睡吧,一人睡一边。”
着自顾自的爬上床去,睡到最里边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淇安狐疑的转过身来。
摇曳的烛火中,只看到那人通红的耳垂,和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只紧紧捏着衣袍的双手。
淇安坐起身来,有些好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轩辕杉身子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不用,床太,淇安你会睡不舒服的。”
淇安还要再什么,他已经一扬手熄灭了烛火。
淇安张张嘴,想想,又不敢出声,只得无奈躺下。
轩辕杉转身坐回椅子上,咚咚跳着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是他,没有那个信心与爱着的女人共枕一席还能安稳的睡得着觉。
计划
皇上坐在养心殿中,看着自家皇弟那名闻天下的王府十八卫,和护在他们中间的鬼。
抬起的手指半天放不下,与那鬼澄澄亮的眼睛对视半响后,有些艰难的问道,“你们这是王爷?”
面无表情的十八卫之凤定头,“是!”
“朕的皇弟轩辕杉的儿子?”
肯定的声音再次响起,“是!”
“他的,要朕保护好这个孩子,少了一根汗毛都要找朕拼命?”
“是!”
倒吸一口冷气,皇上再次瞪向那站在殿中央眼中满是好奇的孩子,大眼瞪眼的互看一会儿。也对,十八卫一个不漏的跟了来,足以表明对这孩子的重视了,如果不是亲生儿子,以皇弟的清冷性格,哪会花这么大心思。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凤定肩膀微抖,旁边几人也抿着嘴低头。
朗儿莞尔,这个伯伯真有趣,“我叫朗儿,爹叫朗儿出来,朗儿就出来了。”
皇上半天作声不得,好一会儿,又问,“你几岁了?”
“四岁!”
“四岁!”皇上猛的站起身来,虎虎生风的几步跨到凤定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养你们这些人是吃素的?世子都四岁了,朕今日才知道?朕的皇弟不把朕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你们也敢?来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皇上伯伯!”衣摆被人拉住,还往下扯了扯。
皇上一低头,正对上朗儿的眼睛,笑开了嘴,露出八颗牙齿,“皇帝伯伯,爹爹让朗儿告诉您,您不知道的话,正是明您当爹是弟弟哦!”
皇上一愣,那腾腾往上冒的怒火也就消了下去,再看看低眉敛色那跪着的人,叹口气,摆摆手,示意刚刚涌上来却因着这威名赫赫的十八卫而犹豫不绝的侍卫退下去。
皇上蹲了下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儿,捏了捏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很软很舒服,好奇的,又捏了捏。
眼看那脸蛋都已经被捏红了,凤定一叩头,“皇上,王爷还未用晚膳。”
皇上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朗儿伸手摸摸脸,扁扁嘴,有些委屈。
皇上一怔,蓦地有些心疼,放柔了声音,“把朗儿弄疼了。”
两眼泪汪汪的,朗儿头。
“那走吧,皇伯伯带你去吃好吃的。”
朗儿自然的把两只手往皇上脖子上一搂,吸吸鼻子,“好!”
皇上看看那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又看看朗儿,似乎碰上了什么难解的事。
朗儿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更加疑惑,“皇伯伯,您不是要带朗儿去吃好吃的吗?还不抱朗儿走?”
皇上大人顿悟,然后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抱着某孩去吃饭了。天可怜见,他儿子女儿一大堆,抱着某人吃饭?还没试过。
吃饭也就罢了,可是夜晚,累得老胳膊老腿都在抗议的皇上,跳起大喊,“你什么?他还要跟朕睡?”
凤定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转述,“王爷,主子晚上要人抱着才睡得安稳,他如今不在,皇上抱着再好不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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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气急败坏,“宫中有的是妃子侍卫,为何一定要是朕?”
“妃子身上的脂粉味会呛着主子,侍卫又不知是何来历,护不得主子安全。”
“这也是原话么?”皇上咬牙切齿。
“轻五转述的。”凤定头也不抬。
磨牙的声音响起,朗儿无辜的看着他,皇上自个儿在那咒骂一会儿,抱着朗儿往龙床上一放,声音有些生硬,“罢了,今晚也就算了,明日叫太子来,太子你们总放心吧?”
凤定果真认真头,“王爷吩咐了,太子也行,至于其他皇子就算了。”
皇上身体僵住,与怀中的朗儿眼对眼,鼻对鼻,半响,苦笑着叹口气,“朗儿,你和你那个爹,就是生下来专门折腾朕的。朕歇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凤定站起身来,“九卫留下护主子安全,九卫调息,天亮来换。”
皇上的身子又是一抖,看看怀中闭着眼睛已然打算睡去的朗儿,皇弟如此重视这个孩子,不但要皇上太子相护,又将从不离身的十八卫悉数派出,恐怕,不止是唯一的儿子那么简单,或许,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的娘吧?
眼睁一睁,透出些许精光来,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值得一向眼高于的皇弟为她费这等心思,而皇弟,竟然一丝半毫也没向他透露过?
是因为什么?身份,来历,还是别的什么缘由,隐隐有些头痛,是不是该明确的通知一声,只要这位脾气古怪的皇弟能够乖乖成亲,管她对方什么身份地位,通通准了。有一个王妃总比他那皇弟守身如玉一辈子的好。
这边厢,淇安也是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轩辕杉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再肯定的头。
淇安咽咽口水,有些困难的举起手,问他,“你真的把朗儿送到宫中,还表示要皇上亲自护着?”
轩辕杉看着她,眼神明亮,“太子也可以。”
淇安无力的抚着头,这个不是重好不好,皇上和太子哎?他竟然把那两人弄成她儿子的保镖,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有些好笑的抿了嘴。
轩辕杉看了看她嘴角的笑,神色也放松了些,“所以淇安不用担心,朗儿有那两人护着,再安全不过。”
有那两人护着,的确是没什么担心的!窗户已经渐渐亮起来,现在要担心的,变成眼前这一个了。
“你先在屋里呆着,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轩辕杉头,只安静的看着她。
淇安忽然有些心慌,不敢与那样的视线接触,转身刚要打开门又停住,“明天,明天我就跟你走。”完也不等轩辕杉的回应,打开门急急地走了。
“淇安?”战烈有些奇怪,淇安都已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了,怎地还没看完?
“别动!”淇安按住了他的头,战烈果然乖乖的不敢乱动,可是头仰的好酸啊,淇安什么时候能看完?
也不知道淇安在那研究些什么,好半响,才听见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眉头一暖,是她的头贴了上来,软软的,热乎乎的,很舒服。
“战烈!”她轻声唤道。
“嗯!”声音从鼻子里哼出来,答得有些模糊。
“你能相信我吗?”
“相信。”
“那么今晚治疗的时候,你能不能散去全身功力,再疼也不能运功抵抗。”
殊知练武之人自有护体神功,若是散去全身功力无异于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若非极为亲近信任之人,实在是太大的冒险。
“嗯!”战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随口应了一声。
淇安心底一叹,终究还是个不解世事不懂人心的家伙。伸手拍拍他的头,“傻子,下次再有人这样问,要想好才能答,至少要找信得过的人护卫着才行,哪能就这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你命只有一条,要多珍惜,懂了没?”
战烈头,没告诉淇安,别的人哪个敢在他头上拍来拍去,近他身体一都早被做了花肥了。
驱毒
淇安在不安,从下午太阳一落开始,轩辕杉就看出来了。她坐一会,站一会儿,左走走,右走走,似乎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他想要问问她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看他一眼,视线一转,就再也不看向他了。
他伸手拉拉她,她干脆闭上眼睛。
他呆立着,有些叹息,口不能言的痛苦,此刻才能体会。
淇安,淇安,有的关心,不能诉诸于口,你就可以随意的拒绝么?
淇安想了好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却在看到轩辕杉的脸色时怔了一怔。
极安静的脸上,还挂着朦胧的温和。
心中一动,她上前一步,却终是没有再靠近,“你今晚睡床上吧,我不回来了,他的眼睛,会折腾上一夜。”
轩辕杉看着她,也不动,只眼睛里有光幽幽闪着。
微微有些无措,淇安张张嘴,又闭上,愣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你心些,我先走了。”低下头转身要走,却被拉住,轩辕杉盯了她一会儿,叹口气,放开她,才比划着,
“你是去治病的,对不对?”
淇安头。
“所以你自己不会有事吧?”
淇安怔了一下,有些诧异,很快又头,“当然,不会。”
轩辕杉没有再追问,看着淇安心翼翼的出去,又锁上了门,黑暗之中,他站了很久。
如果什么事也不会有,那么她到底是在为什么坐立不安?
水雾缭绕中,战烈赤着上身坐在桶里,一张脸蒸得红通通的,他左手捏住淇安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淇安低头扫视了一眼,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战烈半仰着脸,“淇安,痛。”
“再忍一忍,今晚一过眼睛就可以好了。”
“好了就能看到淇安了吗?”
鼻子有些酸,“嗯!”
“好,那我不痛。”
淇安持针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咬着牙将最后一根针插入了他的百汇穴。战烈脸色一白,额头上大滴的液体砸了下来,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淇安,不痛。”他还要笑着。
淇安低下头来,拍拍他的头,声音有些哑,“那就好,痛的还在后面。”
随着金针的转动,水渐渐变冷了,淇安叫人来换了很多次水,直到凌晨时分,才给他穿上干爽的衣服,在床上躺好。
“战烈,不管呆会听见感觉到什么,你都能答应我不话不动吗?”淇安蹲在床头,贴到他耳边问。
战烈向她的方向侧了头,“淇安会在这里陪着我吗?”
“我是大夫,在治病的过程中当然会在啊。”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战烈闭上眼睛,笑了,“那我就不怕了。淇安让我话我才话,让我动我才动。”
淇安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拉开衣袖,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来。
将手臂伸到战烈眼睛上方,极快的用刀划了几道,又从床头的甁中倒出一些药粉来,整个房间顿时盈满雪莲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屋外的树枝忽然动了动,不过屋内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散去了功力跟常人无异。
淇安缓缓俯下身去,将那鲜血直涌的手臂放到战烈眼睛上,血还带着热度,一滴一滴的流进他眼里。
战烈鼻翼轻轻一动,脸上尽是狐疑,有些不安,淇安连忙用另一只手在他额头上重重按了一下。
战烈立刻安静下来,谨记着淇安先前的话,果然不再乱动了。
淇安脸色渐渐白,那血涌进战烈的眼里,又溢了出来,顺着脸侧流向间,将枕头都浸红了一片。
淇安抿着嘴,一眨不眨的盯着战烈的眼睛,似乎那血液不是从她手上流出来的一样,神情都没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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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淇安眼神忽然一凝,弯了嘴角,有什么东西蠕动着顺着那血液爬了出来。一个,两个,越来越多,像蚂蚁一样顺着那血液往淇安的手臂爬去。
什么叫做万蚁钻心,淇安总算是体会到了,紧咬着的下唇,渐渐有血色浸出,疼得紧了,一滴眼泪顺着脸侧掉一下,“啪”的一声打在战烈眼敛上,溶入血液里,瞬时不见。
只到那只手臂渗着血的地方,变成了黑色,而且那黑色还有顺着手臂往上蔓延的趋势,淇安视若不见,只看着战烈的眼敛周围变得平滑如常,再没有什么东西爬出,才飞快的取出一根金针扎在上臂。
然后取来一盆清水冲去战烈脸上的血,极心的凑近了观察。
浅浅的气息喷在战烈脸上,淇安不觉,战烈的脸却渐渐涌上了些血气,有些红。
看了一半天,才极仔细的将刚刚药瓶的药倒在他眼睛里,又取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纱布,给他缠好。
这才皱着眉,将整个下臂都在黑的手直接泡进先前战烈蒸浴的大桶里,泡着,只是那刺痛袭来,忍不住的轻呼。回头看见战烈动了一下,连忙喝道,“不许动。乖乖躺着。”
战烈躺着没敢再动,心里却惶恐极了。
淇安这才安心的转回头来,拿了一块木塞含进嘴里,抬起左臂,倒了些药粉上去,然后取出刀子,将伤口处已经腐烂的黑虫刮了出来,额头上大汗长淌,身体都抖得颤,她咬紧了嘴中木塞,极快的刮了下去。
直到黑色刮尽,又有新鲜的血液红红的流出来,她才停了手,倒上药粉,抓起一块纱布走到门边,拍了拍门口守着正在打瞌睡的侍卫,把手往前一伸。
侍卫睁开眼来,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看看里面躺着的战烈,却又有些了解的头,同情的看她一眼,替她裹上了纱布。
淇安收拾好,又拉上了衣袖,觉得头有些晕,她轻轻揉了揉额头,才转回头进了屋。
“好了,战烈,可以话了。”
战烈极快的坐了起来,伸手就向她扑来,却刚好抓到了她的右手,顿时停住了动作,摇了摇,“淇安,刚刚放在我眼睛上的是什么,怎么感觉像是人的皮肤?而且,我还闻到血腥味,没事么?”
淇安不动声色的拉着他往床上走,心里有些松软,“能有什么事,那都是为你治病用的东西,跟你也不懂,你乖乖去躺好,睡一觉,醒来就可以把纱布取掉,你就能看见东西了。”
本来已经快要躺下的身子又蹦起,欣喜若狂的拉着淇安连连问道,“你,你我可以看见了?”
淇安绽出一个笑脸,忙按住他,“你现在听话躺着,就可以了。”把染了血的枕头抽了出来,将旁边的移了过去,放到他头下。
战烈顺着她的手,躺了回去,眉间尽是喜意,“淇安,醒了就可以看见你了吗?”
“是啊!”
“淇安,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你累了吗?”
“那当然,一夜不睡还能不累?你好好躺着,我也回去休息了。”
战烈长脚一踢,就抖开了被子盖到身上,“淇安,我躺好了,你回去睡吧。”
淇安倒是不忙走了,她帮战烈把被子掖了掖,然后俯下身去,帮他理了理头。
气氛有些奇怪,战烈唤道,“淇安?”
淇安眨眨突然变得酸涩的眼睛,“战烈,你答应过我吧,以后不可以随便做花肥的?”
“嗯,淇安的什么,我都记住了。”
“那就好,不过,欺负你害你的人,你就不用介意的,随便你想怎么做花肥就怎么做。”
“好!”战烈兴奋的猛着头。
淇安重重的揉了下他头,“看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哪有那么多人能让你找着借口变成花肥的。”停了一下,又,“其实战烈很可爱啊,只是有些时候过于偏执了而已。”
“淇安,偏执是什么?”
“没什么,你只要知道,要保护好自己,也不要随便做花肥就好了。你好好躺着,我先走了。”
忽略内心涌起的不舍,战烈连忙缩回刚刚还揪住她衣服的手,“好,淇安去休息,先去吃早饭,今天一天都不准人去打扰你,晚上我再叫你一起吃晚饭。”那时候,应该就可以看见淇安的样子了吧?喜滋滋的想着,巴不得快睡完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她了。
“战烈,再见!”淇安轻声道。
“快去睡啦!”战烈吼了一声。
淇安笑笑,又望了他一会儿,才捡起那带着血迹的枕头,出门了。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那枕头扔掉,淇安这才慢慢走了回去。
就在淇安离开后不及,那个枕头又被人捡起,颤抖的手指抚上那血迹,轻轻一碰又极快的收回。
淇安推开了门,迎接她的,居然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床上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初见
轩辕骥携太子妃进宫,这才知道皇上设宴不止是他,连其他几个皇子公主,平日亲厚的几个大臣也进宫了。
远远看着洛怀礼,轩辕骥止住了脚步,扬高了眉,对着太子妃笑道,“你没记错吧?今天果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父皇宴请的人不在少数啊。”
太子妃略略皱了皱眉头,“芊语真的没有想到是什么日子。”
轩辕骥没有话,因为洛怀礼已经走过来了,行了个礼,满是疑惑的问,“今儿是什么事,刚在宫门碰见几个同僚,都是一头雾水,我爹也半消息不知。”
轩辕骥朝着随后而来的洛英略一头,提脚向前走去,“刚刚问李公公,只父皇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暗自摇摇头,拿那个偶尔童心未泯的皇上大人没有办法,怕是没什么喜,只有惊吧!
转过一个拐角,轩辕骥正与洛英两人着什么,冷不防另一方向冲来的一团不明物体,直直撞入他怀中。
“太子?”侍卫惊呼声起,轩辕骥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皱皱眉头,低头望去,与孩揉着额头的视线一对,顿时一愣,随即火大的抱起孩往洛怀礼方向一扔,喝道,“洛怀礼,看好你儿子!”
事起突然,洛怀礼手忙脚乱的将凌空而来的孩子接住,一边道,“臣哪里来的…….”余下的话却突地消了音,看着怀中的孩子,惊愕的张大了嘴.
洛英回头看看,也是脸色一变,原因无他,那孩子与幼时的洛怀礼,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活脱脱就是洛怀礼的翻版。轩辕骥与洛怀礼自幼熟识,难怪匆匆一扫之下,就认定了二人关系。
轩辕骥也是在话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洛怀礼似乎还未有子女。
众人正在心头疑惑之际,凤定已经匆匆追了出来,一眼看见洛怀礼怀中的朗儿,轻轻舒了一口气。眼光一扫,看见了一边的太子,连忙一礼。
“殿下。”
轩辕骥奇道,“咦,皇叔回京了么,怎么先前一都没听?”莫非父皇就是为这事设宴?
凤定摇摇头,“王爷有事在身,尚未回京。”
轩辕骥一笑,“那倒还难得了,十八卫不是从不离皇叔身边的么?”
凤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朗儿,嘴里应道,“属下护着王爷进京。”
轩辕骥含笑头,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劲,回过头来,张大了嘴巴,“你什么?王爷?”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只见朗儿招手,唤了一声,“凤定。”
凤定顾不上回答太子的问话,一个闪身就到了洛怀礼面前,伸手要从他怀中接过朗儿。
洛怀礼下意识的手一紧,抱着朗儿侧了侧身子,直到对上朗儿狐疑的视线,才知晓自己做了多么奇怪的动作。
凤定沉声道,“洛将军,王爷还是凤定来抱吧。”
顿了顿,洛怀礼才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凤定,那一刹那,只觉得怅然若失。不由得哑然失笑,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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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儿搂着凤定的脖子,一双眼睛却安静的打量着洛怀礼。
洛怀礼看着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洛英出手拉出了他,“怀礼。”
洛怀礼侧头望望,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那个孩子挺逗人喜欢呢!”
洛英也是一笑,“是挺有缘的,长得有几分相似!”
轩辕骥倒是没在意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只看着凤定走出老远,才摇摇太子妃的手,“芊语,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望望天,“太阳没从东边落下呀,皇叔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大一个儿子?”
到了御花园,老远就听到皇上的大笑声,走得近了,才看见皇上正端着杯子喝酒,一边着什么,而那孩子竟然坐在皇上怀中,皱着脸,“皇帝伯伯,这个不好喝。”
皇上一边大笑一边诱哄道,“男子汗大丈夫,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朗儿要多锻炼,别跟你爹一样,喝一就脸红了。”
朗儿嫌恶的捂着嘴,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嘀溜溜的转“娘不喜欢酒味,朗儿不要喝。”
皇上正要什么,一眼瞟见了前来的轩辕骥,笑意更深,“太子终于到了,快过来。”
轩辕骥不明所以的上前来,还没行礼呢,皇上就已经匆匆忙忙跳起来,把朗儿把他怀里一塞,如释重负的挥挥手,“这是你杉皇叔的儿子,给朕照看好了,抱着哄他吃饭,夜里也要搂着他睡,明白了?”
轩辕骥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父皇!”
皇上却已经径直转过头去,对着太子妃道,“朕要借用皇儿几天,太子妃不会介意吧?”
芊语脸一红,“芊语不敢。”
皇上抚掌大笑,“那就这么定了。太子,给朕把朗儿看好了,少一根头,都唯你是问。”一边志得意满的坐回位子上去了,朗儿是很可爱没错,可是这一天到晚抱着,怎么对得起宫中一众佳丽?
轩辕骥抚额苦笑,抱着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好!孩子他是抱过,可是还要抱着吃饭抱着睡觉的,这可真真是头一回。
坐下来,刚要将朗儿放在一侧,就感觉到上边那位威胁的目光射来,连忙反应过来,将朗儿抱在腿上坐着,这才感觉到父皇的目光移了开去。
朗儿顺势靠到他怀中,仰起脸,甜甜的叫了一声,“太子哥哥!朗儿要吃桂花糕”
叹口气,想要夹个菜,却因为姿势不得要领,老觉得手不够长。
旁边的洛怀礼倾过身子来,“殿下,要不然给臣先抱着吧!”
轩辕骥喜笑颜开,对着怀中人道,“朗儿,来认识一下,这是洛哥哥,旁边那位,是洛哥哥的爹爹,你就叫洛叔吧,去他们那一桌好不好?”
朗儿往他怀里一躲,大大的眼睛瞅瞅洛怀礼,却抿紧了嘴不肯出来。
轩辕骥一愣,拍拍他的背,又看看洛怀礼,取笑道,“怀礼,今天才知道你不是那么玉树临风嘛,看,都把本宫这皇弟吓到了。”
洛怀礼讪讪的一笑,摸摸脸,回头问洛英,“爹,我今天变了一张脸吗?”
洛英看他一眼,也对朗儿的反应有些好奇,“来,世子,叫声叔叔来听。”
朗儿看他,半响闷闷的问,“您就是兵部尚书吗?”
洛英含笑头,柔声道,“世子也听过臣的名号啊,那可真难得了。”
朗儿看了他半天,眼睛扑闪扑闪的亮着,忽然坐直了身子,“我叫朗儿。”
洛英笑着,“嗯,朗儿啊,很好听。”
“爷爷叫我朗儿吧!”
洛英还没来得及什么,轩辕骥差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拍拍朗儿的头,“朗儿,要叫叔叔。”叫他爷爷,岂不是平白还比父皇高了一辈去了?
谁知道郎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边还要揉着眼睛,“不要,不要,就要叫爷爷,朗儿就要叫爷爷。”
这一哭就不得了了,连皇上下来哄都没把他哄住。
哭得皇上大人都头昏脑胀的,“朗儿为什么一定要叫爷爷?给伯伯听听看!”
朗儿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的好不委屈,“朗儿就要一个爷爷,别人都有爷爷,朗儿也要。”
皇上哭笑不得,哪能缺一个爷爷就自己找个的,脸色一沉,正要讲一番大道理出来,朗儿就扁着嘴哭开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伯伯就不疼朗儿,...,一个爷爷,都,不肯给,哇!”
轩辕骥拍着他的背,求救似的看着皇上。
皇上一阵头大,算了,等皇弟来自己收拾吧,蹲下身去,哄道,“好了好了,朗儿愿意叫爷爷就叫吧,别哭了别哭了,哭得朕心都疼了。”
朗儿破涕为笑,吸着鼻子从轩辕骥腿上跳下来,窝进洛英怀里,“爷爷!”清脆响亮的叫了一声,叫得皇上脸上青筋一跳,白了洛英一眼,“便宜你老子了。”
洛英没再回声,忙着去擦朗儿脸上的泪水,粉妆玉琢的脸上,泪痕斑斑,洛英只觉得心里一抽抽的疼,来不及去思考这奇怪症状的来由,已经忙不迭的把自己桌上的甜摆到面前,哄道,“朗儿吃这个,不哭了啊!”
朗儿乖巧的着头,靠在洛英胸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皇上端着酒杯一摇一晃的走回去了。
一块桂花糕吃完,洛怀礼忙拿了另外一块递过来。
朗儿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接过来吃了,洛怀礼眼巴巴的望着。
洛英好笑,“这是爷爷的儿子,朗儿要叫叔叔才乖哦!”
朗儿口口的咬着,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声的了一句,“谢谢,洛,叔叔。”
只这轻轻一声叔叔,洛怀礼也觉得心里升起了几丝满足的暖意,无法解释今日心绪的波动,或许一切,只归结于初见那一眼的震撼。这孩子,真的是长得与自己很像呢,如果当初没有那些事,或许他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想起这个,就忍不住的,想起她来!洛怀礼的眼神变得迷离,心,渐渐的飘远了。
殊不知,朗儿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扫向洛怀礼。
此时桃花谷内,淇安看着那已经安静了一整天的某人,头痛无比。
却早上一回来,看见屋内没人真正是吓了她一大跳,就怕被别人现,闹出什么事来,才转个身出去找找,轩辕杉就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了。
也不话,脸色阴沉的看她半天,看得她嘴唇干,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想要几句什么,却在那目光的压力下什么话也不出来。
半响,却是他自己迅转了身,抚着胸深吸了几口气。再回过来,已经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将直愣愣的她打横一抱,放到床上,再拉开被子把她盖好。
等淇安从他这一系列连续性动作中反应过来,眨着眼睛刚要张口,他却伸出一只手压到她唇上,缓缓俯下身来,直到与她眼对眼,在这样的姿势里,淇安极不自在的动了动。
他微微闭闭眼睛,将头抬高少许,伸出手指比划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话,你睡。”
淇安无奈的闭上眼睛,却真是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似乎梦到了什么,也似乎什么也没梦到,只知道一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而那人,坐在床前,连姿势都与早晨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惊离
四目相对,淇安只觉得,他眼里细碎的光宛转流连。
左手一阵清凉,七诧异的抬起手来看了看,已经重新包扎过,阵阵幽香缭绕,却正是那价值连城的天山玉露丸。
依这香味的浓郁程度来看,他到底倒了多少在她手上?
淇安放下手臂,看他,“你用了多少?”
轩辕杉看着她,一瞬不移,片刻,不答反问,“他有什么好?”
淇安愣住。
轩辕杉微微低头,“他有什么好?”手慢慢落下,抚到她的手臂上。
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室里静谥无声,他的影子黯然的映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平白生出几分涩意来。
淇安微闭了眼,轻叹一声,“自劫后重生,便步步艰,步步错。总是害怕因为一个萧七,便连累了数十万铁骨铮铮的好儿郎,所以总是不断的害怕,害怕算计,害怕背叛,害怕承担。可是,即使这样的心拿捏,也不能避免那些随之而来的算计,背叛和心伤。我不明白,为什么外表那么柔弱,却可以做到如此狠决,为什么明明承诺,却可以朝令夕改,为什么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忽然变得如此陌生?可是他不一样,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相信,他就算杀人如麻,也会把鲜血淋漓的那一面展露人前。他,让我觉得安心,和温暖,我不用辛苦的防备,不用时时刻刻担忧着背弃。”
“更何况,他,自便一个人长大,没有父母双亲天伦之乐,让人觉得心疼。”就和前世的她一样,人人都有家,而她,没有。
眼角被手指轻轻的一拭,轩辕杉看着她,满目怜惜之意。
淇安睁开眼来,扯扯嘴角,原来,她哭了啊!她还以为,她的眼泪早已经哭尽了呢!此刻,是战烈刚好刺痛她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了吧?又或许,是眼前这人的眼光太温柔,手指太温暖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眼角滑下,轩辕杉抿着嘴,轻柔的一一擦去。
直到眼泪渐渐停下,他才抬起双手,“下次淇安再心软要救人的时候,用我的血。”这样,他的心,才不会再如万箭射穿般的痛。天可怜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跃进屋去的冲动。
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清澈,清得似乎能看见他的倒影。淇安看着他,“哪里会每次救人都会用这种方法?战烈是中了生盅,喜人血,而且极有灵性。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就会情绪紧张心思起伏,它们很容易就能识别出来。所以要保持着平稳的心态,耐心的等待,才能把它们引出。而且我之前已经作了很多防备措施,虽然会痛,但是却绝不会伤及我自己,一番疼痛,换来他重见光明,我还是赚了啊!”
长长的睫毛一抖,轩辕杉忽然问她,“那你已经治好了他,就不需要再和他有什么纠葛了吧?再有什么无理的要求,你也不会心软了对不对?”
淇安一愣,“你不是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吗?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牵扯。”那个家伙,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了吧?
轩辕杉敛眉不语,只手指轻轻敲到床沿上。
过了好久,他忽然笑了,晶亮的眸子光华流转,
“淇安,你在向我解释呢,若是不在乎的话,淇安一句话都懒得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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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传言一样,萧七毅然放弃身份地位,自逐于江湖,也不屑于再与那人纠缠。洒脱冷然的萧七,一如当初绝决执着的宋季,远离皇城的富贵繁华,抛却闺阁清誉,只为追寻心中最真的期许。
这样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个?
他轻轻的俯身贴到她的额头,唇边绽开了一朵绝美的花。据,她走得潇洒绝决,什么话也不曾对那个人,可是现在,她在向他解释呢!
她的心里,他,是不是开始不同了?
他抬起头来,眼若秋水,
“淇安,我们回家,好不好?”
淇安一怔,看向门的方向,那个家伙,会不会就快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终究不可能一直陪他的,那一身玄衣的少年,以后明眸善睐,风采照人,一定不会孤独的吧!
微微怅然,她垂下眼睛头!
轩辕杉眸中微光闪动,出指如风,了她的穴道。
淇安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他的手轻轻的抖着,却毅然划下,“淇安,我过的吧,你的未来我要参与,只有我!”所以其他任何人,即使已经走进她的心里,他也会亲手挖出来。
不管她的震惊,他俯身抱起她。
一脚跌倒了烛台,飞快的跃出房,将房的两个大罐踏碎,罐里的油顺着房蔓延而下,顷刻之间,淇安先前所在的房间,就陷入一片火海。
然后,抱着淇安远远的躲入桃花丛中。
淇安心中骇然,目眦欲裂,他怎么能这样,与她房间所连,还有好几间其他下人住的房,这般火势,有几人能安然逃脱。更何况,更何况战烈他……?
心思还没转完,就见那熟悉的红衣如鸿雁飞过,疾向那处而去。
“淇安!”那声音撕心裂肺,满是怆然。
几个侍卫似乎要去挡,但未近得他身旁,便被无情的毙于掌下。
不要,不要,拦住他,拦住他啊!淇安无声的喊着,眼泪扑漱漱而下。他的眼睛,才见光明,怎么能够碰触烈火?他才能看得见的啊,怎么可以,这般残忍的就让他见证她的死亡?
战烈气势惊人,几掌出去,人已经到了淇安房前。
火势猛烈,房被烧得七零八落,轰然垮下,浓烟之中,有人四处奔跑着。
“淇安,你在哪里?”声音被内力送出去老远,战烈几乎是惊惶的四处张望着。
可是,没有回音。的
“淇安,你是淇安吗?”他逮着身旁跑过的女子,一个又一个的问着。可是刚握住对方的手,他就知道不是,随手摔了出去。
“淇安,淇安,淇安……。”他一声声的唤着,声声令人心碎。
旁边都是火光人声,为什么他却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他。
战烈蓦地转过头来,望着那熊熊烈火,淇安,莫非还在那里?念头才一起,他已经合身向那个方向扑去。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可以私自逃离他的身边,即使是死亡,也不可以。
“公子!”王琛已经带着一批护卫,急匆匆的赶到。
而那红衣少年,已经高高跃起,与那耀眼光芒,融为一体。
战烈!
淇安惊怒交加,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梦里五光十色,淇安挣扎着不肯醒来。
梦里有漫山遍野的桃花,那花儿开得如火如荼,他就站在那里,灿似明霞,润似良玉。
他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战烈!”
他,淇安,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淇安想要头好,可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见那残阳变成烈火,灼上了他的肌肤。
“战烈,火,火,不要去,不要去……。”淇安大叫着,满身是汗。
莫若心痛的抱住她,一连声的哄道,“七,不要怕,不要怕,莫大哥在这里,你已经被救出来了,没事,没事了啊!”
淇安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似乎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莫若紧紧的抱着她,一边不停的安慰着。
直到她稍微安静下来,莫若才愤愤的一拳砸在自己腿上,“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连当年那场破城灭家的战役,七也未曾如现在这般惶恐。我要灭了他们。”最后一句,是咬牙切齿出来的。
话声一落,他已经霍然起身。
才往外跨了一步,衣袍就被人拉住。
轩辕杉极慢极慢的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如纸,看他一眼,放开了他衣袍,向轻五做了一个手势。
轻五会意,忙上前来,随着他的比划解释道,“不是那些人,是我。”
将事情简略的了一遍,莫若的脸色随着轻五的讲述,变了又变。
最后,莫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道,她会伤心。”
轩辕杉抿紧了薄唇,微微闭了闭眼。又毅然睁开,继续比划着。
轻五擦擦头上的汗,继续,“桃花坞中桃花谷,桃花谷中桃花巫。桃花公子喜怒无常,性格怪僻,凭着桃花坞耳通天下的信息渠道,若是纠缠上七,七哪里逃得掉?如此绝了他的念头,对七再好不过。”
莫若心思极快,从那日见轩辕杉抱七回来就升起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现在清晰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七,“王爷对七,似乎有些不同?”
轩辕杉也望向七,微微一笑,伸出手指醮了些茶水,在桌上写道,“是,我爱她。”所以即使会让她痛恨,也要这样做
淇安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第一句话,是对着坐在她床前的轩辕杉的,“轩辕王爷,你帮过我的,我铭感五内。他日若是有需要,淇安一定尽竭所能偿还所欠之情。可是,我讨厌你,比任何人,都讨厌你。”
他保护了朗儿,也救了她,这是恩情,她深深的感激。可是他对战烈所做的事,她绝对不会原谅。
从刚才淇安话开始,轩辕杉就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她到讨厌的时候,身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他弯起嘴角,下唇上一排整齐的牙印,隐隐有血渗出。
“讨厌我吗?可是,怎么办呢,淇安,即使被你讨厌,我还是要这样做。”
星光
因为淇安意外被劫,长兰长卿难辞其咎,于萧荣帐中各领五十军棍。只是当时淇安生死未卜,事分轻重缓急,这才暂且压下。
如今淇安既已被寻回,长兰长卿自要受罚。
所以,跪在她床前的两人,身躯绷得直直的,淇安却是眼尖的看到了长兰衣服下摆的血迹。
“起来吧,长兰长卿,这不是你们的错。”
长兰泪光莹动,长卿抿嘴不语,直往地上重重叩头,一脸自责悔恨。
淇安叹一口气,道,“长兰,过来扶我,我们离开吧!”
一边撑起身子坐起来,长兰抹着泪水,连忙赶过来扶住她,“姐,我们去萧荣那吗?等过几天,莫大人办完事情我们再一起回京城。”
脚下一阵虚浮,淇安站都站不稳,长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姐扶住。
收到消息的轩辕杉匆匆赶过来,依然是白衣胜雪,衬得那张俊秀容颜,越加失了颜色。望着淇安的眸子,染上深深的忧虑和悲伤,他张张嘴,淇安却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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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杉愣在当场,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却终是努力抬起,招手轻五上前。
轻五不解的看着两位主子,不知道这是生了什么,却也不敢怠慢,向长兰道,“你们就留在王府别苑吧,这里药材齐备,也方便姐养病。”
淇安摇摇头,拒绝,“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劳王府中人挂心。轩辕王爷,这些时日来,多有照顾,淇安感激不尽。如今朗儿还在受您庇护,淇安实在不敢再添麻烦。今日就此别过了。”
就着长兰的手,缓步离去,从头至尾,再没向轩辕杉看上一眼。
轩辕杉直挺挺的站着,明明还不到冬天,他却觉得比当年母后离去的那个冬天,还冷。
长卿长兰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只看着姐神情冷淡,也不敢多问。
本来是要再追究桃花坞掳人之事的,却被姐一句话制止了。
萧荣为她们安排的,是一处清雅的院子,可是,淇安看着门前一字排开的人,习惯性的头痛又来了。
这里只不过一处普通宅院,不是一座军营好不好,需不需要威风凛凛勇敢过人的将军侍郎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领头的,就是萧荣,满脸欣喜的迎过来,双膝才要弯曲,淇安就抬手止住,
“停,谁要跪下去,我立马就走。”
只一句话,就让那群人定住了身形。
萧荣红了眼睛,“姐!”
心中暖暖的,眼睛也微微湿润,淇安笑了,“我很好,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轻轻推开长兰的手,她走到萧荣面前,站定,“萧荣,我已经不是萧家的姐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为我兴师动众。”
大胡子在脸上抖了抖,萧荣声如洪钟,“姐,便是姐,一日是,终生是。”
一众武将,都深深的弯腰一礼,抬起身来,个个眼里都含着欣慰的光彩。
“你们……!”叹了一口气,淇安也不再多,“你们只要记住,你们的职责只是保家卫国,这一,绝不能因任何人而改变。”不管是萧七,还是萧六。
淇安本来是想好好休息几天,可是,萧家军把她的院子当成营盘了,一个个流水似的来,个个都要凑上来看看多年不见的姐。
原来萧荣之下,还有萧华,萧富,萧贵,都是之前跟在萧煜身边的人。
如今见到七,直把她当成珍宝似的疼着,生怕什么地方不周到了,就差没把整个军营的宝贝搬到她面前了。
日日被这样的温暖包围着,淇安只有在夜深时,才一次次回忆那火光中跃起的红色身影,任那疼痛渐渐蔓延。
直到,莫若的来访。
他并没有如往常般对她嘘寒问暖,只是拿那湛亮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着她。
看得淇安心头毛,也在把自己看了无数遍后,直接问道,“莫大哥,你有什么话要?”
莫若走过来,大掌压到她头,
“轩辕王爷,病了!”的
心头一惊,飞快的问,“什么病?找大夫了没?”连珠炮似的问了两句,却又闭住嘴,半响,才自嘲的一笑,堂堂王爷,何愁没人照料。
莫若抿嘴不语,只摩挲着她头的丝。
“七,你可知道,桃花坞中桃花谷,那满山桃花满是机关阵法,即使是桃花谷主,也不敢在夜间闯入。”
淇安瞪大了眼睛,心头泛起浓浓的不安。
“除了轩辕杉,我们皆对那阵法束手无策,可是轩辕杉何等身份,当今圣上胞弟,一等亲王,却眉头也没皱,就走进去了。”
“我知道你因为战烈的事对王爷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可是七,你有没有想过,依战烈的性格,他会不会放你离开,万一他不同意,而王爷又暴露了身份,你们俩,可还能安然而回?你有把握战烈会听你的话,不杀了王爷,囚禁了你?”
长长的叹一口气,“更何况桃花谷的耳目遍及天下,消息灵通,如是战烈对你偏执到底,你又怎么可能自由脱身?放那一把火,不仅可以断了战烈的执着,最重要的是,王爷只有趁这混乱的时候,才有可能带着你闯过桃花阵。七你被护着毫无伤,可是那王爷却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血人一个。”
“轩辕王爷最亲近的心腹,不过十八卫,轻五,外加贴身的两名暗卫,皆是从带在身边,感情不同一般。可是此次为了救你,两名暗卫皆丧身在桃花阵中,轩辕杉心中痛极,却不曾在你面前透露半分。”
临去之前,莫若转身问她,“七,你今日所为,与当日洛怀礼有何不同?”
淇安抬起头来,身躯一震,莫若却再不看看她,只背着手走了。
无意识的端起茶杯往嘴里一倒,却觉得满是苦涩。
推开房门,倚在墙上,看天上明月,冷冷的清辉,却仿若上天最温柔的抚慰。
轩辕杉,他他爱她。
当年她对洛怀礼恨极痛极,他明明过爱她,却又不掩对龙怜的怜惜,他明明许她为妻,却不肯信她。当时她曾想,如果是真的相爱,那么就算她做错了事,私下里可以教导,但是外人面前,他也只应该站在她的一方,护她爱她,而不是连解释都不听,就直接给她定罪。
如今,她明知轩辕杉对她倾心,却对着战烈呵护备至;他为她孤身犯险,最贴心的侍卫命丧黄泉,放那场火,是有诸多考量,她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无视他见她醒来那一刻的欣喜,张口就是讨厌。
她和洛怀礼,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只记得苛求别人,却忘了考量自己?
“长卿!”对着空中叫了一声。
“是,姐!”几乎是立刻的,长卿出现在眼前。
“我们去王府!
已经是半夜时分,原本听到敲门声的门童,很是不悦的样子冲出来的。
却在看到来人时,止不住诧异的眼神,“宋姑娘?”
立刻将门“呼!”地拉开,一面将淇安迎进门,一边大声喝道,“快去通知王爷,是宋姑娘来了。”
被这大嗓门吓得脚步顿了一下,淇安苦笑,这下子这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用睡觉了。
轻五像是打仗似的冲出来,一看到她,惊喜得话都不连贯了,“宋,宋姑娘,您来看我家主子吗?您可来了!”着眼睛就红了。
自那日宋淇安离开之后,他家王爷就倒下了,一身的伤口,血流不止,夜里又起高烧,再加上碧生,莲天两人的离去,王爷心中凄苦,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王爷虽然什么都没,可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盼望着宋淇安的到来。每日,莫若大人来的时候,他的眸子都是闪亮闪亮的,却在见到莫若孤身一人而来后,对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虚无呆,那眸子,就这样暗下去,看不清楚。
呜!这个宋淇安,好狠的心。
王府里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穿过大厅长廊,淇安站在他房门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深深的吸一口气,轻五却已经急切的推开了门,“宋姑娘,请。”
床榻上,轩辕杉只着内衫,身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外衣,听着推门声,正努力的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心头一痛,她快步走了进去,按住了他的身子,“你好好躺着!”
轩辕杉的身子一震,片刻之后,乖顺的倚着她的手,慢慢躺回床上。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她,隐约的温柔,看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的温柔。
轻五连忙拉着在旁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淇安咬着唇,不知道要从何起,只是看着他因高温而绯红的两颊,沉默不语。
替他整理好被子,手才刚要缩回便被他一把抓住,那灼热的体温便重重的传来。淇安一慌,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掰,轩辕杉却把她两只手都一起握住。
她慌乱地看向他,却只望见了那双情意切切的眼中,他嘴角弯起极好看的弧度,“淇安,我好想你!”
养病
那样的视线,让淇安心慌意乱。
她微微调开了目光,好半天,才道,“对不起!”
轩辕杉终是什么也没,只紧紧握住了她手。好半天,才放开她,比划道,“战烈没事!”
淇安猛然抬头,双眼一亮。
轩辕杉心底一叹,嘴角却仍然挂着笑意,“他的侍卫拦住了他,我看到他安危无恙,才带你离开的。”
心头一松,淇安脸上的笑容此刻愈加明亮。他没事,真好!
轩辕杉望着她的笑容,悄悄捏紧了手指。
“咳,咳,咳….!”一口气堵住,轩辕杉不停的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把他扶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轩辕杉斜靠在淇安肩上,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咳嗽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又是满头大汗。淇安等他安静下来,才轻轻按住他的脉搏。
轩辕杉安静的靠着,眼睛轻轻的闭上。
流血过多,又郁结于心,看着他这些时日来憔悴许多的脸,淇安自责不已。轻轻扶着他的肩,淇安移开了身子,想要把他放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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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身体才一动,轩辕杉霍地睁开了眼睛,右手一把按向左肩,抓住了她的手,惊惶的看向她。
他动动唇,无声的哀求,“淇安,不要走。”或许生病让人脆弱,就算知道会让她辛苦,仍然想要任性一回,想要她,陪着他!
淇安头,柔声道,“我不走,你先躺下。”
轩辕杉紧紧的盯着她,一瞬不闪,良久,才放开她的手,缓缓躺下。
淇安坐到床边,拍拍他的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
轩辕杉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的看着她。
淇安笑道,“原来王爷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痴痴的看着她的笑容,他弯了嘴角,闭上眼睛。
淇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高。皱皱眉头,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睫毛一颤,轩辕杉死死的闭住眼睛,没有睁开。听着她走到门边,听到关门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手指攥紧了被子,根根白。
桃花谷中,他看得分明,那人泡到药浴中的时候,她眼里深深的怜惜,那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手臂上明明还鲜血淋漓,脸痛得白,却还耐心的替他掖好被子,哄他睡觉。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吗?
如果,如果他真的伤了那个人,是不是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
唇咬得紧紧的,轩辕杉控制住心头狂卷而上的悲哀。却听到门“吱哑”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一愣,他睁开了眼睛。
淇安正端着一个盆,看见他睁开眼睛,连忙过来把盆放下,取出张帕子湿了水,拧干了折好放到他额头上,轻声问他,“怎么睁开眼了,是不是不舒服?现在是不是好?”
他眨眨眼睛,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手动了动,想要话,淇安却一把按住了他,“不要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好不好?”
他看着她,不再挣扎,却还是动了动唇,“淇安,不要走。”
淇安看明白了,头,“好!”
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她,淇安轻叹一声,左手隔着被子搭到他手上,“我就在这里,你先闭上眼睛睡觉。”
轩辕杉弯了弯嘴角,闭上了睡觉。
淇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好笑的摇了摇头,原来再怎么强势的男人,病了的时候也像孩子一样,这人,简直比朗儿还要粘人。
左手,这一夜还是没有拿开过,淇安只能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换着帕子。直到凌晨时分,才昏昏的靠在床头睡去。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轩辕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里照了进来,暖暖的,灿烂明亮。
左手动了动,感觉到那重量还在,他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淇安的脸近在咫尺,清浅的呼吸,轻轻的拂到他脸侧。
轩辕杉侧了头,一一的移过去,直到彼此呼吸可闻才停住。缓缓的闭了眼睛,极是满足的笑了,脸上热热的直到耳后。
如果每一个清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她安静的睡颜,该是怎样的幸福!
反倒是淇安醒来,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飞快的跳起。
看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就睡着了,幸好她先醒来,不然两人凑这么近,还不定把人家保守的古人吓成什么样子呢?
走近一看,才现轩辕杉一张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有些疑惑,连忙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把脉,“没有烧了啊,怎么脸还是红通通的?”莫非是二氧化碳太多了,淇安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将窗户打开了一,透透新鲜空气应该比较好吧?
回头看看轩辕杉还在睡得安稳,她拉开门,看见轻五已经端着水等在门口了,她把水接过来,轻声道,“麻烦煮粥,再准备些清淡的菜吧!谢谢!”
轻五连连摆手,嘀咕着,“您可别折杀轻五了,轻五马上就去办。”连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不理就理的人,他哪惹得起!
踮起脚往里望了望,王爷还闭着眼睛,心里头也是一喜,看在能让王爷睡个好觉的份上,他就暂且原谅她先前的大不敬之罪了。
淇安把水端进来,看看轩辕杉还没醒。
就自个儿把袖子卷起,捧起水往脸上拍了拍。熬夜啊,女人的天敌!洗完脸,她凑近了水面照了照眼睛,一晚上没睡而已,应该不会立马长出一条皱纹吧?
确认了的确没有,才抬起头来,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前世活到三十多,皱纹就成了每日必数的功课,现在这才二十出头呢,就开始担心起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把手擦了擦转过头来,却刚好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眼。显然已经看她好一会儿了,轩辕极举起双手,“淇安,你在看什么?”
淇安讪讪一笑,“没什么,没什么。”给他知道她在看皱纹,还不得把她笑死。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水盆,“那个,你要起床了吧,我再叫人给你打一盆水。”也不等轩辕杉回答,一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等她回来,却呆住了。
轩辕杉自己披着一件外衣,正站在她刚刚用过的脸盆前,极其自然的捧着水要往脸上洗。
“等一下!”淇安大叫一声,轩辕极愣住,疑惑的看着她。
淇安飞快的冲过去,拍掉他手里的水,端着盆子就往外跑。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看得轩辕杉一愣一愣的。
淇安跑到外面,才呼出一口气来,共用一盆洗脸水,也太亲密了一。而且,她撇撇嘴,轩辕杉的皮肤毛孔细致,吹弹可破,她怕她的洗脸水破坏了他的皮肤,那可就真正可惜了。
直到吃过了早饭,看着轩辕杉的气色好了许多,淇安才把昨晚就要的话,理了一下,开口道,“轩辕杉,对不起!”.
轩辕杉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开口,愣住了。
淇安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对不起,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就对你了那样的话。”如果她觉得自己没错,那么死也不低头,可是如果她的确是错了,再怎么难堪,她也会道歉。以前,和张楚渝还在热恋之中的时候,她有时候无理取闹,闹完了冷静下来却也立刻就道歉。想起来,张楚渝过的吧,就是因为她这样率真可爱,所以他才会对她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却有些自嘲,再怎么情根深种,原来,都还是敌不过如花容颜!
轩辕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淇安知道他在难过,要是是她,如果长卿长兰受了伤害,她一定恨死了那些让他们受伤的人,更别是死亡了。
好一会儿,轩辕杉才抬起头来,脸在晨晖中,亮得有些模糊,“其实,对战烈那样做,从当时来看,虽然看似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却不愿再去想,只选择了这一条。”顿了顿,看向她,目光灼灼,眉毛微微上扬,“是因为,我嫉妒你对她那么好,我心里很痛,所以要他更痛,我也怕,你对他,怜而生爱。只是后来,我怕你知道了不肯原谅我,才在放火前,先燃了半湿的树枝,浓烟起来,其他侍卫必定会看到,如果战烈有什么事,也还来得及拦住他。”
对上淇安的眼,他抿了抿嘴,“其实,战烈武功不在我之下,那场烈火伤不到他的。”
上前一步,他站到淇安面前,“淇安,我以前没有爱过人,我也不懂得怎么样才算是对,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可是,能不能不要因为我做得不好,就彻底否决了我?即使不喜欢,也不要讨厌?淇安,答应我,好不好?”
淇安望着他眼睛里,那眼里深深浅浅,是急切也是期待。
看她不话,轩辕杉一急,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张楚渝可以毫无顾忌的背叛了他们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的感情,洛怀礼可以那样绝决的选择了相信别人,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她不明白,所以她惶恐不安,也,不敢相信。
“我有哪里好?”似乎在问他,也在问自己。
轩辕杉微微一笑,十指轻扬,“我不出来你哪里好,我只知道,你最好!”
学箭
轩辕骥总算明白到,从他碰上轩辕朗开始,他就不再是什么太子,而是彻底沦为侍卫,保姆,和可移动坐骑。
白天上朝时,他将朗儿抱到宫中,送到太书院和众皇子一起学习。
夜晚又抱着朗儿回府,陪他一起吃饭,然后抱着他,睡觉。
连他的嫡长子轩辕辰星,也干巴巴在旁看着,艳羡不已。
轩辕骥也只得苦笑,不光长子幼女,就算是他最宠爱的妻妾,在最风光的时候也未曾得过他这般照料。
偏偏这孩子,他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他想,即使没有皇上珍而重之的嘱托,他也真的是和朗儿一见投缘,喜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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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无事,朝会结束得早,他信步往太书院走去,想着把辰星和朗儿一起接回家。
来也奇怪,按理,皇叔应该是对朗儿疼之入骨才对,就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为他请过教习先生。
那日他现朗儿虽然会认字,但是对诗词歌赋却完全没入门,连最简单的三字经都没有背过。
一问,朗儿只是眨巴着眼睛,“娘了,朗儿还,要多享受童年。”
“童年是什么?”
朗儿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童年就是的时候,就是七岁以前,就是朗儿现在。”
他冷笑,“哼!妇人之仁。”也不知道皇叔是怎么了,以朗儿的资质,早该教导了。于是大手一挥,“太子哥哥明天送你去太书院。”
朗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甜甜一笑,“好,我就太子哥哥的。”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欢快,他早就想去学堂了,以前看别的伙伴去私塾摇头晃脑的样子很神气。偏偏娘摸着他的头,那是摧残祖国幼苗,要等他长大再。
现在是太子哥哥要他去读书的,以后娘要责怪,就怪太子哥哥好了。
朗儿笑得得意,轩辕骥却觉得背心寒,忽然想起一件几乎被遗忘的事来。
“朗儿,你娘呢?”之前一直没听皇叔过,以为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因此也没刻意追问过。现在看来,皇叔居然会因为那女人一句话就交出了朗儿的教导权,似乎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
朗儿靠在他脖子上,双眼明亮,“娘跟爹在一起啊!”
“来,告诉太子哥哥,朗儿的娘叫什么名字?”
“娘就叫娘。”
轩辕骥头痛,“太子哥哥是问,别人叫朗儿的娘什么,就像朗儿叫做轩辕朗一样。”
朗儿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爹不会叫,叔和姨叫姐,朗儿叫娘。”
他是好孩子,他不撒谎的。
轩辕骥瞪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无奈放弃,“算了,等皇叔来了我再问还不行么?”
等到了书房,早已经到午饭的时间,只看见辰星坐在那,轩辕骥四周望望,“朗儿呢?又被洛英接走了?”
或许是朗儿跟怀礼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洛家父子也对朗儿格外喜爱。怪就怪在朗儿对洛英也是极为亲呢,撒娇耍赖样样不缺。面对洛怀礼时,却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虽然倒也没什么错,但总让人觉得疏离。
洛怀礼有一次很不是滋味的问朗儿,为什么他跟洛英的待遇相差那么多。
朗儿缩在洛英怀里,很是大声的道,“因为朗儿只有这一个爷爷,却有很多叔叔。”言下之意,叔叔很多便不值得珍惜了,搞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洛怀礼叹息,“物以稀为贵,果然半不错。”
于是散朝之后,洛英都会抓紧机会过来逗朗儿玩会,遇上轩辕骥有事脱不开身的时候,也会带着朗儿出宫逛逛,晚上再送回太子府。好在有凤定等人跟着,也就放心让他们去了。
辰星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一张脸泫然欲泣,摇头,“父亲,叔叔是被萧历接去校场了。”
轩辕骥眼神一凝,呼吸一顿,“你是萧历,禁军统领萧历?”
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辰星硬是忍住没让它掉下来,使劲头,“嗯,辰星也要去,萧历却抱着叔叔,一纵身就不见了。”
轩辕骥拍拍儿子的头,想了想,扬声道,“来人,送世子回府。”
辰星一把拉住他,仰着头问,“父亲,你要去哪里?”
轩辕骥看看远处,嘴角微弯,“校场。”
校场之上,喊杀声阵阵。
练箭的地方,却齐齐整整的站着一大群人,悄然无声,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禁军统领萧历,传闻中骑马拉弓还可以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当年皇上连下三道圣旨才从萧老将军手中抢到。平日沉默少言,制下极严,此刻竟然亲自下场教导一个孩箭法,还笑容满面,怎么不叫人惊奇。
轩辕骥慢慢踱过来,看着萧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
萧历的箭法,算得上天下第一,可是律己极严,担心授徒不当,让这举世无双的箭术反倒成了害人的东西。向来除了萧家军和禁军中人,极少有人能得到他指,这会儿,居然主动教导朗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朗儿的脸上,尽是严肃。鼻尖上挂着汗珠,脸蛋晒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只仔细的听着萧历讲解什么,时不时声的问一句。
萧历,朗儿,还有那与洛怀礼相似的脸?灵光一闪,轩辕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似乎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震惊的看向朗儿,那个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随即又狠狠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那样,朗儿怎么会又变成了王府的世子,又还这般受宠!
可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轩辕骥不由得把朗儿看了又看,只觉得那张脸上,似乎真的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十八卫也站在场边,不动如山。
轩辕骥走到凤定身后,拍拍他的肩。
凤定拱手行礼,视线却紧紧的盯着那边的世子,片刻不敢远离。
轩辕骥与他并肩站着,也看着朗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凤定,朗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凤定的目光短暂的一闪,立刻回道,“世子近日才回府,凤定不知。”
轩辕骥淡淡的一笑,“那朗儿的娘呢,凤定见没见过,是不是倾城绝世,要不然怎么能生得出朗儿这样的孩子来?”
凤定也跟着一笑,“主母容颜,属下不敢妄加评论。”
轩辕骥也不再问,只头,“皇叔的十八卫,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时辰过去,朗儿拉弓已经像模像样,看着那被弦勒红的手,萧历目光一暗,低声道,“朗儿少爷,今日就到这,可好,手都已经痛了吧?明日萧历为您特意准备的弓箭就到了,您可以自行练习,不用再像今日这般需要借力才能拿得起弓箭了。”
朗儿擦擦汗,满不在乎的拍拍手,“历叔叔,没关系,手很快就会好的。”仰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历叔叔,你明天还来教朗儿吗?朗儿很笨,还没学好。”
双眼热,萧历忍不住的蹲下去抱了抱他,“不会,朗少爷学得很好!”因为,少爷是老将军血脉的延续啊,天生的将才,怎么会学不好?
“历叔叔!”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朗儿摸了摸他的脸,唤道。
萧历咧开嘴一笑,“萧历很高兴!”老将军在天上看到少爷,也会很高兴很骄傲吧!
轩辕骥抱着朗儿回去的路上,问他,“朗儿,你娘这些年来过得好吗?”
朗儿诧异的抬起头看他,轩辕骥也平静的看回去,嘴角带着笑容,“我很想她啊!”
朗儿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半响,才,“娘看见朗儿的时候,就很高兴的。”扁了扁嘴,“朗儿也想娘了!”
眼睛有些湿了,轩辕骥吸一口气,搂住朗儿软软的身子,闭目不语。
这日,轩辕杉收到京城来信,有一封,是朗儿写的,信封上写着,“娘启朗儿”
因为轩辕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收到信的时候,淇安也站在旁边,看见那信封,也是无语,“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脸上却扬着宠溺的笑容,她的朗儿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拆开信来看,却是愣住。
看她神色不对劲,轩辕杉走过来,往她手上看去。
大大的信纸上,画了个哭脸,泪水拖得极长,旁边写了一列字,“娘,朗儿的眼泪快要掉光了,你快来!”
有你
病中的轩辕杉,少了几分倨傲尊贵,多了一些淡雅柔和。
轩辕杉本就不能话,淇安来了之后,轻五也识趣的不来打扰,于是房间格外安静,安静得淇安已经浑身都不自在。
无论是谁,被一个人仿佛看不够似的从早看到晚,都自在不起来的。
淇安无力,有些羞恼的看向轩辕杉,“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害得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轩辕杉无辜的眨眨眼睛,把视线调转一旁。
淇安舒一口气,坐下喝口茶,可是还没等她把茶咽下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一转头,果然轩辕杉的一双眼睛,又投注在她身上了。
哽了一下,口中的水差没把她呛到。努力的咽了下去,她瞪着轩辕杉。
轩辕杉淡淡一笑,眼中光彩焕然,双手轻扬,“我要看着,才知道不是梦。”要亲眼看着,才不会觉得,那仍是他遥不可及的希冀,一次次在梦中描绘幸福,醒来,徒留满室凄清。她微微笑着,却满是疏离。
心中忽而一痛,淇安张着嘴要什么。
门帘却突然掀起,一个人钻了进来。
“王爷,今日好些了吗?”莫若笑得一脸阳光,浑然不知他的闯入打断了某种迷思。
轻五跟在后面,钻了进来,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心的回道,“王爷的病好了很多,有劳莫大人担心了。”
莫若打量了下轩辕杉的脸色,果然红润了好多,含着笑意的眼光扫向淇安,“七功不可没啊!”
想要的话被堵了回去,淇安没好气的回他一句,“我不叫七了。”
莫若眼中笑意未减,脸色如常,眼中光芒,“你当然是,七,萧家七。”语气中含着坚定之意,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淇安与他对视半响,终是垂下眼去。
莫若却扬着笑,再重复了一句,“你就是萧家七,你要记好了。”
当年,他就一万个不同意。只是那时的七,满身疲惫,一腔绝望,他怕强留住的话,洛怀礼的一切会折去她所有生机。
所以当她对着他惨然一笑,眼含哀求,他便如她所愿,让她绝然离去。
他以为,她只是暂时远离,却不知,她是打算永别。
他以为,她只是要遗忘,却不知,她是已然绝望心死。
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的几步跨到七前面,双手按住她的肩,“你这个笨蛋,竟然就这样,就这样……。”心中又气又痛,再也接不下去。
淇安怔怔看着他的急切,终是忍不住心中暖意,长久以来的委屈,竟似在这一刻有了一些松动。
她温顺的把头靠到莫若胸前,微微闭了眼,“莫大哥!”
那样低柔的一声呼唤,历经了多少曲折波澜,包含多少心酸不甘。
莫若心中一软,按住她肩的双手,顺势拥住了她,叹一口气,“傻丫头啊,莫大哥知道,我们家七受委屈了。”
淇安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了个赌,只不过结果,是我输了,而代价,是赔上这一生的心动。”
莫若还没来得及什么,却听到轻五一声惊呼,“王爷!”两人齐齐抬头,向那边看去。
轩辕杉脸色苍白如纸,只着单衣站在床边,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王爷!”轻五伸手要来扶,却被他一把挥开。
他的头昂得高高的,带着斜睥一切的气势,带着高贵的清华。
极缓慢的抬起手,徐徐在空中舞动,
“洛怀礼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代表天下男子?宋淇安,你若要赌,便来和本王赌。”
嘴角绽开绝美的弧度,
“若你赢了,本王便许你一生;若本王赢了,你便许本王一生。”
请问,这样有什么不同么?反应过来的淇安,很想这样一句。
可是,显然莫若的反应要比她快,拥着她的手一紧,“好,她赌了。”
“莫大哥?”淇安无力的唤一声。
莫若低头一笑,“七,既已经赔上一生心动,还有什么可输的,大不了,再输一次。”
她心中一紧,看向莫若,好一会儿,才缓缓摇摇头,“可是,再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猛然推开莫若,转身跑了出去。
轩辕杉眼神一凝,极快的伸出手去,却被莫若拦住,莫若看着那踉跄而去的背影,脸上尽是酸楚,
“等她去,总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沉默了一会儿,莫若又掉过头来,眼光中带着凌厉的审视,“我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她。即使对方,尊贵如王爷。”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
轩辕杉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半响,向轻五招招手。
轻五吸吸鼻子,眼睛随着王爷的手而不停转动,“我也不会允许,再有人伤她,即使,是我自己。莫若,从今而后,守护她,是我的权利。”
莫若看着轩辕杉平静的面容,突地一笑,“莫若听闻,王爷从未有过暖床之人,不知传言是否可信?”
轩辕杉一愣,略微有些局促的半侧了头,耳后升起淡淡红晕,半响,微不可见的了头。
轻五真恨不得拿块豆腐来撞死,身份尊贵如王爷,至今还未近女人身,传出去不被人笑话才怪。愤恨的眼光砍向莫若,这阴险狡诈玉面狐狸,竟然欺负他们纯情的王爷。
眼中的诧异一闪而没,莫若看向他,
“你知道她的过去,也知道那个人?”
轩辕杉抿紧了嘴头,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轩辕杉脸色未变,继续头。
“也知道她想要什么?”
轩辕杉抬起头来,眼中柔光潋滟,手指轻扬,轻五连忙开口
“她不过是个怕痛的孩子!”
莫若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最先遇到的,不是你?”
轩辕杉后退一步,似乎有些身形不稳,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脆弱。明明,他有机会的,是他放开了。这个念头,每每想起,便叫他痛彻心扉。
淇安并没有走远,她冲出来之后,只不过站在花园口,努力的平复着心绪。
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萧七。如果是萧七的话,天之骄女,受尽宠爱,想必会再有勇气试一次。可惜她不是,萧七的绝色容颜显赫光环下,装着的是平凡的淇安。
宋淇安是什么,不过现代社会里的最平凡无奇的女子,随抓都是一大把。而张楚渝,也不过是普通男人,纵然也算得上有成就,可怎么比得上轩辕杉的身份尊贵,绝世姿容。即使是这样的张楚渝,也不顾多年的感情,另寻新欢。
好吧,或许是她没有精致的外表,活该她比不上别人的青春靓丽。所以当她成为了萧七,纵然心中还有几分不安,她仍然勇敢的想要再尝试一次。可是这一次,仍然让她伤得体无完肤。
张楚渝和洛怀礼,都对她许下承诺,那些美好的最初,谁能不是真心?可是结局又怎样,拥着别的女人,再对她施舍着怜悯。要照顾她,可笑!着那些话的时候,不止践踏着她的爱情,也血淋淋的踩着她的尊严。
宋淇安,虽然平凡,可也是个骄傲的女子。就算情深入骨,你既已舍弃,我又怎会稀罕,纵是撕碎肝肠,也要把那份情挖出!
她相信那些美好的最初,怀疑和恐惧的,是未来的不可知。
所以,她相信轩辕杉此刻的真心,她害怕的,是那么多的将来。
一次的失败,已让她心伤,两次的失败,足够让人绝望。她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也会受伤,会害怕,会脆弱,怕再一次受伤之后再无力站起。
轩辕杉哪,那样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平凡的淇安消受得起的!
她无力的低下头来,“轩辕杉,平凡如我,怎么爱得起!”
那样悲伤,又那样绝望。
轩辕杉走到她身前,伸手拥住了她,紧紧的,像是要把她融入身体里。
淇安身体一震,却终是无力挣开,只是闭了眼,不愿睁开。
轩辕杉把她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接着滑上她的眼睛,头凑到她耳边,轻唤,“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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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不肯睁开眼睛,他就固执的把头埋到她耳侧,暖暖的呼吸一直痒痒的吹到她脸上。
淇安终于无奈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清亮,嘴角含着的得意,“如果你害怕,那你就等着我来爱好了,一天,一年,或者一生。直到有一天,你不再害怕,你再来爱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他的嘴唇开开合合一直在重复。
淇安看着他,可以吗?她也在问着自己。
生辰
淇安终究没有回答,而轩辕杉也不再追问。
风撩起他的衣衫,轻微作响。
“咳!咳!咳!”忍不住喉头痒意,轩辕杉轻轻咳了起来。
淇安一惊,想起他尚未痊愈,就这样着单衫追了出来,岂不是让伤口见风了。连忙扶上他的手臂,放柔了声音,“先回去躺着,身体要紧。”
轩辕杉低了头看她,有一种温度从她扶着的地方传入,暖暖的直到心里。他弯了嘴角,凤眸里深深喜悦,头。
“七,你对王爷,真的一也不动心吗?”等安顿好轩辕杉,莫若送淇安回去睡觉,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淇安咬了咬唇,没有话。
莫若拍拍她的头,“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轩辕杉的确难得。在过去没有你的日子里,他尚能把持住自己,如今对你情有独钟,又怎么会乱来?”
淇安低头专心的走路,似乎没有在听。
莫若叹口气,轻轻揽住了她,“七,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可爱的女子!”
淇安抬起头,眼里有朦胧水光,“可是莫大哥,容颜会老,青春会逝,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罗嗦的老太婆,而天下可爱的女子,何止千万,总会不断不断的出现。”
深深凝视着她,半天,莫若轻笑,“轩辕杉位极人臣,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若只要青春美貌,他随时可以信手拈来。轩辕杉生性清冷,二十多年才寻得一个你,怎么会这般肤浅?”
“七,轩辕杉这样的人,若是一直未曾动心,想必会是一生孤寂。若是动心了,一刻便是一世。莫大哥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若是你对他半不心动,那便罢了,此事我永远不会再提。可是若然有心,何不给两人一个机会,成全了彼此?”
淇安张了张嘴,在莫若期待的眼光里,却突然什么话也不出来。
莫若了然的一笑,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我们的七,会比任何人都勇敢,哭过痛过之后,红着眼睛再继续前行吧!”
举起左手,握着拳头晃晃,“我们七,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啊!”
淇安扑哧笑出声,实在想不到大理寺卿大人,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
莫若眯着眼侧头看她,“这是他的,以前我不明白,只觉得他宠妹妹过了头。现在我知道,原来他看人的眼光,的确是一流的。我们七,真的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错过了你的人,一定后悔得鲜血直流吧?”
他的轮廓在阳光里闪闪光,淇安忍不住的,笑弯了嘴角。
长卿在后面跟着,目不斜视,不太想承认认识前面两个笑得毫无形像的人。只是,姐笑的样子,让阳光都格外灿烂!
第二日,去王府,一进门就看到了来来往往明显繁忙了许多的下人。
轻五屁癫屁癫的过来,“王爷的生辰快到了,这是皇太妃和皇上的赏赐。”
“生辰?”淇安眨眨眼。
“对啊,就是下月初五。”轻五明显的开心。
淇安四处望望,“你们王爷呢?”
“王爷在午休!”
淇安看看天,脚步一顿,“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明日再来。”
“不用。”轻五大叫一声,连忙拦在她面前,“不定王爷已经醒了,我们先去看看吧!若是还在睡,你再走也不迟!”
被轻五那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淇安愣愣的了头,“哦!”
轻五擦擦汗,赶紧前头带路。笑话,要是把他们王爷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盼着的人给放走了,那等会王爷知道还不把他剥皮?
才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门内有一些响动,夹杂着的,还有,女子的声音。
淇安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向轻五,“现在不方便的话,我改……。”话还没完,房门忽然忽然打开了,紧接着,一股白雾卷着一团物体抛出。
长卿眼疾手快的挡在淇安前面,右手一抖,便将袭向淇安的不明物体卷入怀中。只是,入手细腻温热,长卿惊愕的瞪大眼睛,忙不迭的撒了手。
“啊!”一名容颜清丽的女子,衣不敝体顺着他的手滚了出去。衣衫半湿,春光尽现,只是此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长卿阴沉着脸,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移开了眼睛,手飞快的在衣衫上擦了擦。
淇安没有移开视线,最初的错愕过后,她看清了那女子的窘状,和,她白色里衣上的血迹,那血,红得黑。
淇安拉住正要往里冲的轻五,指指地上的女子,示意他赶快处理。
同为女人,这样几乎赤身于男子之前,终究不好。
抬脚往里屋走去,屋内水气缭绕,香气四溢。只是这香气?淇安看向屋角的香炉,微微的皱了皱眉。
正这样想着,一股水雾又从屏风后飞出,直向她射来,带着沉沉的压力,几乎要让人窒息。
“姐!”站在屋外的长卿,来不及再嫌恶,已经飞快的抢身进来。
只是有个身影比他更快,呼声才起,便已经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从屏风后掠出。长臂一伸,便将淇安搂在怀中,一股水柱,尽数砸在他背上。
轩辕杉紧张的看向怀中的人。
淇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反应不过来电光火石的刹那,究意生了什么。
眉宇之间,恼怒未去,轩辕杉手臂紧了紧,“我以为,你是,你是……。”没来得表达完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屋外望去,轻五正惊恐的张大了眼睛,愣愣的还扶住那名衣衫不整的女子。
心下一沉,呼地转过头来,看向七,张着嘴,“淇安,我不是,她,”嘴形变化得太快,淇安看得眼花。
轩辕杉一着急,恼意更甚,“我叫她滚出去了,该死!”
淇安压住笑意,他叫她滚出去,在这样视线不清的环境了,那女子要能看明白就真的怪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淇安微笑,“你不用急,慢慢。可是王爷,能不能先穿好衣服?”她已经极努力的把头往上抬了,也不知道长卿和轻五看了多少,好吧,就算他们都是男人不用在乎,她被一个赤身**还浑身水淋淋的男人抱在怀里,滋味也不太好受。
轩辕杉愣住,半响,缓缓的低下头,往自己的身体看去。
淇安只觉得眼光一闪,轩辕杉就不见了踪影,屏风后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轻五已经觉得心脏严重负荷运转,把手里的人一丢,冲进屏风后去了。
那张脸,由青到错愕,再到震惊到红,实在是,变化之快,平生罕见。
淇安憋住笑意,清清嗓子,“我先出去,一会再进来。”
屏风后声响暂停,轻五的声音传了出来,“好的,宋姑娘你在外面稍等一下。”
淇安了头,走出去,那名女子已经被人清理走了,就长卿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淇安揪着他的袖子,往花园方向走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哈哈大笑。
今日所见,实在是太好笑了。
看着姐因为大笑而红的脸,长卿也放下了一直痒的右手,微微弯了嘴角。
直到轻五来请,淇安才勉强收住笑意。
进了屋来,轩辕杉已经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而那香炉,淇安随意瞟了一眼,已经撤掉了。
轩辕杉看到她来,眼睛一亮,手伸出被子要什么。
淇安一下按住他的手,顺势把到腕间,一边问旁边的轻五,“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轻五一愣,不安的看看轩辕杉,又看看他,抿了抿嘴,壮土断腕般的大声道,“没有,背上好几处伤口都崩开了,王爷着急,不让轻五给他包扎。”完,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轻五这样的性子,实在讨人喜欢,再加上一片护主之心,也是难得。
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淇安微微笑了,“那女子前襟上有血。”那么受伤的,就是他的背了,想来,她应该也只敢从背后先抱住他吧!
指间的皮肤微微凉,淇安有些诧异,毕竟先前房中的香气可不是让人心平气和的。把了一会脉,淇安低低叹息一声,“你的血色红到黑,肝火郁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世间男子,最是重欲,他,已经让人不知道什么好了。
轩辕杉僵住,又想起刚才的情状,脸暴红,他飞快的侧过头去,不敢看她,一颗心强烈的突跳着。
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气息,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淇安,开口,“我的内功心法,性属阴寒,那药,不会伤到我的。”
淇安放下他的手,转回头道,“轻五,把药和纱布给我吧。”
淇安站起身来,要去掀被子,才现那个闭着眼的人,死死的压着被子,不肯动,一张脸已经红得要烧起来。
淇安扯了扯,“你盖着被子我怎么上药?”
睫毛抖了抖,仍是不动。
淇安好笑,“没事可做,那我走了?”
眼睛飞快的睁开,双目如墨。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又闭上,手,却渐渐的松开了。
伤口血流得厉害,想必他刚才是动了真怒,才扯开了伤口。
“刚才那个女子,其实长得不错!”淇安一边倒药,一边开口。
轩辕杉身体一僵,就想翻身过来。
淇安轻轻的按住,不让他动,“听,还是来自皇太妃的赏赐,你的生辰礼物啊!”
轩辕杉使劲的转过头来,很是辛苦,“我不要。”
淇安不以为然的笑,手下加快了动作,将纱布一层层的裹好,好半天,才,“好,那以后,也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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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杉极快的坐起身来,握住她的手,眸子里焕然升起夺目的喜悦,英挺双眉间,尽是喜悦。
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手一缩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似乎要抱尽,一生一世。
如果有来生(且如风番外二)
明:这是另一篇文的番外,与本文无关,不喜欢的不要看了,上当受骗了,星一概不负责: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在水底那一刻,当我紧紧攥住簪子,黑暗与心痛一齐袭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
可是那么不甘心啊,我还没有来得及与他结为夫妻,来不及亲手为他束画眉,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统统没有来得及为他做,我怎么舍得离去。
所以那么固执的留着,生生忍受魂魄分离之苦,即使只有一魂一魄,也要看着他。
黑暗里苦苦挣扎的时候,遇见一个奇怪的男子。竟然短单衣,虽是长身玉立,气宇非凡,但终究太过惊世骇俗。
我皱眉,朝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不守规矩的男子?
他却在我面前停下,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眼神渐渐迷离。
“大胆!”我狂怒,一把甩开了他。的
他也不恼,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我,“风儿!”他低低的唤着,一滴晶莹的珠子从那眼睛里掉落出来。
我怔住,直觉的认为这样的男子,哭是一件奇怪的事。
果然,他抬手接住了那晶莹,脸上神情似喜似悲,“风儿,二哥真没用,答应你不哭却又没听话。”
五指倏地合拢,一丝光芒在眼中闪过,“如果生二哥的气,你就起来骂我啊!笨蛋,怎么可以躺在那里不动!”
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着我不明白的话,只觉得那挺拔身形在单衣里不停颤抖。
忽地,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你一个男子敢跟本公主谈什么交易。”我高高的昂着头。
他却笑了,带着不输于我的气势,
“以命换命的交易!”
他在起他的妹妹的时候,浑身都洋溢着温柔。这,实在是一个夺目至极的男人。
“你护她灵魂安好,我成全你的心愿。”
有些人,天生就让人信服,没有过多追问他何来这等本事,我就答应他了,心甘情愿引领他妹妹灵魂入我的身体,而他,答应留我一丝灵识在身体内,可以,看着我爱的那个人。
“你一定很爱你的妹妹吧?”最后,我问他。所以不舍得她的灵魂随意托生,怕所遇非人,让她受苦。
他微微笑了,一身清寒冷淡之气完全散去,只有浅浅暖意,“是,那是我,唯一仅有的。”
看着他,想起我的哥哥姐姐,也笑了。
这一刻,我想,我们都是幸福的。
他的妹妹,也叫做如风。
我远远的躲在身体深处,看着她重生,以我的名义。
我们都叫做如风,可是,她跟我是不同的,我知道!
可是她跟我也是相同的,我们的心里,都有一道深爱而不可得的伤疤,我也知道!
且如风,你这个混蛋!
有好几次,她这样骂我。
我却并不觉得生气,因为我听得出那话里的宠溺和维护。
那一刻我们心意相通,她要好好的活着啊,陪着我的家人,陪着他。
她真的,和我不同。
惊才绝艳,心思坦荡,坚定温柔。
所以他,动心了,别的人没看出来,可是我却知道。
我爱他那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深入骨髓,稍有不同,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从来不会那样安静的看我,从来,都只有我看他。我就算是站到他面前,他的视线也会绕过我,看向别处。
我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里,却永远也映不进我的身影。
那一曲长歌,深情款款,她的心中,温情无限,她只看着那庶子,心疼怜宠。
我却看着他的脸在翻飞的布帘之后若隐若现,看着他微低了头,悄悄捏紧手指。
我的心,瑟缩而疼痛。
一生之中,唯一一次与他近距离接触,是在去往骊国的路上。
为了不泄露行踪,她抱着他,纵身于林海之上。我的心跳到狂,他温顺的靠在我怀里,呼吸拂到我的脸侧,我终于,得以拥他入怀,即使是以她的力量。
她一直不停的赶路,所以不曾低头看他一眼,所以她不知道,他一直看着她,嘴角,有浅浅的微笑,或许,连他自己也没现吧。
我,也浅浅的笑着,只要他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她有她的坚持,他有他的骄傲,即至后来,终于渐走渐远。
他嘴角的黯然,我了然于心,却无能为力。她不是我,我可以放弃所有尊严,捧上我的一切,任他予取予求。可是她不会,她是一个何等绝决的女子,我,比谁都清楚。
玉书啊,我无声的呐喊,如果真的爱上了她,就一定要努力争取!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明知绝望心伤,却一次次飞蛾扑火。
心之所爱,无怨无悔。
玉书的那张脸,她,拒绝不了的。连多看一眼,都会触痛她的神经,这样的玉书,她拒绝不了的。
可是,他还是没能跨出那一步。
他大婚前那一夜,她心绪浮动,辗转不安。
最后,她翻出了那一根簪子,去了纳南府。
她亲手,将那簪子插入他的间,她,“我来,只不过是为了成全且如风十七年的心愿。纳南玉书,我想告诉你,在且如风前十七年的那一生里,你,是她唯一仅有的爱情。”
我泪盈于睫,司徒如风,原来你真的懂我。了却我一生宿愿,总算死而无憾。
他,即将嫁为人夫,从此,他的幸福,他的忧伤,都会是另外一个女子的责任。
她一路远远追随,看着他大红嫁衣,出了纳南府,入了别家门。
她哭了,我也是。
她是永远作别那一段爱恋,我也是。
她站在将军府外,寒风卷起了她的衣角,她冷得浑身颤抖。
她站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她伸手按住了心脏,低声道,“且如风,这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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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该结束了。
如果有来生,玉书,可不可以再让我遇上你?
如果佛前修练五百年,可以换你一次相遇,我也,愿意。
如果有来生,玉书,你爱我好不好,即使只是短暂的时光,即使,只是梦境一场!
心痛得无法呼吸,我想,即使有来生,这心痛的毛病也好不了吧!
如果有来生,玉书,你再许我一段情缘,可好?
江湖
正午时分,正是好眠的时候。
淇安坐在院中石椅上,皱着眉头,听着莫若喋喋不休,“莫大哥,你的那些趣闻一也没有趣。那些什么七大庄八大门的,我也不懂,你给我讲半天也不明白啊!”呜!她好想睡觉。
莫若把脸凑到她面前,近得都快看得到他脸上的毛孔了。
“你干嘛?”淇安往后缩了缩脖子,那脸上的神情,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莫若自顾自的摇头晃脑,坐直了身子,“原来我家丫头只要有个杉王爷就够了,其他人就不用明白了啊!”
淇安瞪他一眼,“我哪有?”的
“明明就有!”莫若振振有词,“要不然为什么我江湖中趣事,连皇后娘娘都听得津津有味,到七你这儿就成了催眠曲了!”
“你那么叫什么趣事……?”本来想那些传奇电视剧里看得多了去了,却突地想起他刚刚提到的某个字眼,他刚什么,“江湖!江湖?”
莫若头,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是啊,马上要开武林大会了,给你讲一些故事,到时候看热闹也看得有趣啊!”
瞌睡虫立马跑光光,淇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自觉,她现在是是古代,古代啊?飞来飞去的高手,死而复生永远死不干净的大侠,每一个山谷都住着隐世高人埋藏着绝世武功生长着绝世灵药,每一段仇恨都会成就一个传大的传奇,这,便是江湖。
“江湖啊!”淇安足足臆想了好半会,才感叹着回过神来。
直接一把抓住莫若的大手,淇安两眼放光,“莫大哥,你你要参加武林大会?”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来了精神,莫若头,有些莫名其妙,“嗯!”
“那你对江湖中各个大人物,都很了解?”
“那当然!”微微一笑,尽是自信。
好,很好,淇安很久不见的好奇心,终于冒头了,
“那有没有什么兵器谱,美人榜什么的,或者江湖上什么出名的门派出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奇才,或者是谁谁背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很多年终于练成绝世神功,真相大白名动江湖?”
莫若张大了嘴,“七?”
淇安咂咂嘴,“唔,问题太多了莫大哥一时半刻讲不完吗?”眼珠转了转,突地一笑,“要不然,莫大哥,你可我讲讲现在正出风头有没有什么俊美过人,侠肝义胆,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她可以参谋一下,不定还可以顺便为他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
她的哥哥已经离去,莫大哥的一生却还很长。
莫若的眼睛轻轻往淇安身后瞟了瞟,神色一顿,颇有些兴味的扬高了眉毛,“有倒是有,传闻明珠山庄的庄主卓念秋年轻有为,义薄云天,更难得是,温文儒雅,大将之风;聚宝银庄的少主,沉默少言,但是武功高强,行事果断,极有手腕;还有,”顿了顿,又,“据闻,桃花坞的桃花公子,也是武功盖世,但是从未出过桃花谷,是因其容颜倾世,其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养在深山。”
淇安心一痛,微微恍了一下神。
眼前又闪过那一片火红的桃花,桃花深处,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转过身来,明显的欢喜,“淇安!”
莫若状若未见,笑着道,“七,喜欢哪一种,莫大哥给你抢回来?”
淇安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看着莫若,不怀好意的眨眨眼睛,“我吗?相比之下,温文儒雅的这一种我比较喜欢,可是像莫大哥这样……。”闷骚的人,应该是喜欢沉默少言极有手腕的那一位吧?
可惜,后面那半句她没机会出来了。
就在她才出“莫大哥这样”几个字的时候,莫若就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脸,然后,幸灾乐祸的笑笑,将她的脸扳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边,赫然是脸色不太好的轩辕杉,嘴巴张得可以装得下一个鸡蛋的轻五,以及低着头似乎地上有金子的长卿。
淇安僵硬的转回头来,恨恨的瞪莫若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若给了她一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眼神。
淇安揉揉额头,她跟这莫若这种级别的狐狸相比,还是太嫩了啊!
莫若拍拍她的垮下的肩,笑得那是个志得意满,“七,莫大哥还有事先走了。”整整衣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去。走到轩辕杉身边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了个头。
淇安无语的趴在桌子上,感觉到有人慢慢的走近,然后坐在对面刚刚莫若的位子上,风里送来淡淡松竹的味道,温暖又让人安心。
她却不想抬起头,只安静的闭着眼睛靠着。
对面的人也没有动作,半天听不到声息。
这样的静谥里,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可是,几乎,只是几乎。
因为她听到了,对方压抑的咳嗽声。
抬起头来,看着他,“把手伸过来。”
轩辕杉看她一眼,慢慢将手抬起,放到两人之间的石桌上。的4netbsp;手指轻轻搭上,淇安微微皱眉,“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怎么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反反复复最是伤身。
把完脉,手刚要缩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淇安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挣脱,却在看到轩辕杉的神情时停住了。握住她的手掌,比她的大出好多,宽厚,而温暖。
淇安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衬托下,生生映出了几分娇弱来。
半响,他才放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然。
“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星星碎落,“淇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话。”
迎着淇安的视线,他轻轻笑了,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想哭。
“如果你累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你想听的趣事,朝中也好,江湖上的也罢,我也可以慢慢为你讲,直到,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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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淇安,就连这个我也做不到,真的,很没用。”
淇安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可是,我在乎。”他的手指微微颤,“每一次当你闭上眼睛,我都觉得,无法走近你的世界,离你好远,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或许是太激动,他又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有些不赞同的道,“都了让你休息了,不听话要起来,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轩辕杉捂着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微低了头,没有话。
轻五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宋姑娘您昨晚明明了要来陪王爷吃早饭的,结果日到正午您还没来,王爷哪里躺得住?”
轩辕杉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轻五胀红了脸,却头一扭,继续吼道,“不来就不要,王爷等您吃饭等了一早上,也不叫个人来通知一声,王爷担心,这才……。”却在轩辕杉的视线里闭了嘴,恨恨的退到一旁。
轩辕杉弯着嘴笑了,眼神温和,“我躺得时间太久了,只是想随意走动走动,你没事就好了。”
淇安看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难受。
昨晚走的时候,轻五随口问了一句,“宋姑娘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她也没想太多,想着早晨太阳没那么大,走起路来比较舒服,于是随口答道,“早晨吧,刚好可以赶上你们早饭啊!”
结果今早莫若却跑来了,东扯西扯一大堆,她就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晚上太阳落的时候再去王府看看就是了。
她不过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她没有出现,他便开始担心。
而她,没有想过她不去他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要叫人去通知一声,相比他的认真,她,的确太不用心了。
淇安心中一动,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最是守时,也最看重信用,从来不轻易承诺,可是只要她出口,就一定会做到。由于家世的原因,她怕别人骂她没有家教,因此愈加心翼翼做人,生怕有一丝把柄被别人闲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轩辕杉这里,她却变得任性。
她最是怕麻烦别人,因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可是轩辕杉替她照顾朗儿,她没觉得有多么不妥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考虑因此会牵连到皇室从而带来的一堆麻烦。
轩辕杉甘冒奇险,潜入桃花谷救她,她明知危险,却为了战烈而多呆了几日。没有考虑过他会生气,会拂袖而去,会难过心伤。
她半天没话,神色怪异。
轩辕杉心中一急,站起身来,连忙摆手,“我没事的,我不饿。”
淇安看着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有清辉缓缓流动,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轩辕杉手一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呢!
淇安微微一笑,“我不过,仗着你爱我!”
是,仗着他爱她,所以他帮她,救她,她感激却不觉得负担;仗着他爱她,她屡屡拒绝,却从未惶恐以他王爷之尊会恼羞成怒;仗着他爱她,她不问缘由便向他了脾气,她对着别人的好脾气,在他面前都成了任性。
是,仗着他爱她,心头忽然清晰,原来,她早已经相信,他爱她。
萧六
轩辕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淇安却按捺不住,想要先往京城。
据,萧六已经前往京城,淇安看得出来,长兰神色冷淡,却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想朗儿了。
莫若问她,“淇安,你不去武林大会了吗?”
她当然,想去。电视剧里看了无数多这样的场景,知道这里历来是故事的集中散地,可是,以她目前处境,显然不适宜去人那么复杂的地方。她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好奇,置那些关心她的人于无限的担忧之中。
而且,她微微黯然,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战烈。万一他认出她了呢,万一他问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呢?
那些问题,她回答不了。
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他,现在想起那毫不犹豫跃入火海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心痛。那样期待着见到她的战烈,那样全然信任着她的战烈,她竟然舍得以这种方式离去。
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即使那眼睛是她赋予了色彩。
去往京城啊!
不知道朗儿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淇安微微的笑着。
还有,那个人,真的是萧六吗?那个眼睛闪闪亮着,即使满身血迹还是笑容欢快护住她的哥哥。
只是,当没有了萧七记忆的她,碰上了失去记忆的萧六时,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像,那一天,便已经到来。
那日,她还没起床,便已经听到门前人声鼎沸。
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得门来,却已经看到院中站得满满的都是人,萧荣跨前一步,声音冷静却拂不出激动之色,“姐,六少爷午时便到了。”
淇安一惊,下意识的就看向长兰。
长兰呆呆的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壁,似乎看着门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萧荣,真的,是他吗?”
萧荣斟酌了半响,才答她,“他为人所救,是灵昭公主替其母回乡探亲途中现。而灵昭公主,是二皇子胞妹,如今这等敏感时刻,偏与二皇子扯上关系,我们都有些怀疑。”
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萧历在京中已经见过,传,形容相貌一模一样,而且,没有易容的痕迹。姐,我们想,即使是想像也断不可能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或者,真的是老将军在天有灵,护佑了六公子。”
看着七,黝黑的脸都泛着兴奋的光,“这样的话,姐受了欺负,六公子一定会替姐讨回来的。而不是像我们这些大老粗一样,眼睁睁看姐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姐幸福起来。”
眼里尽是愧疚,萧荣搓着手,心疼的望着她。长卿和萧富几个,也围了过来,一个个,尽是眼眶红红。
淇安吸吸鼻子,只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的刺眼。
萧七啊,你真的,很幸福!
她使劲眨着眼睛,“其实,生而为萧七,是老天最大的眷顾,因为有了你们,才让萧七的人生,过得如此满足,如此洒脱!萧家军,真的是我所见过最令人骄傲,最情深义重的精锐之师。”
看着几人的目光,心,变得温暖。
如果上天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苦楚,只为让她体会一下身为萧七的幸福。那么她想,她还是赚到了。
因为有了他们,所以当初她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去,即使失去了洛家的庇护,她也知道绝不会孤单。正是有着这些人啊,所以会觉得安心,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任性。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正是因为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我才会担心。”
萧荣和萧富对视一眼,却是萧荣微微一笑,“姐,当年老将军就过,萧家军自成为军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它的命运是属于整个王朝。不管是他,还是谁,如果领导有方,我等自然尊其为,若然行为有了偏差,我等定不能从。萧家军若因一人一事而动摇了信念,萧家军也就不是萧家军了。”
他得很轻很慢,但吐出口的字字句句,尽是珠玑。
清晨的风,悄然拂过,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在这样的气氛里,长卿却突然跨前一步,修长的身形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姐,日头晒了,回屋吧。”
淇安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庞背着光看不清楚神色。
她喃喃道,“长卿,我…。”
一双手自然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扯着往阴凉的地方移,长卿眼神清亮,脚步稳健,“姐,你只管自己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和几位叔叔。”
到了屋檐下站定,他的视线扫到门口的长兰,“包括姐姐的在内。”
淇安望着他,眼光一闪不闪,“长卿似乎突然间长大了呢!”
长卿淡然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微微红,他略低了头,略显局促,“长卿本来就比姐大。”
淇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样的长卿,真可爱!”
那脸色越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了,萧荣几人看着,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轩辕杉没有来。
他只叫轻五来送了一封信。
他问,他护住了朗儿,她,能不能,为他护住一颗心?
淇安将手放在左胸上,只觉得那里怦怦的跳得响亮。
在轻五期待的视线里,她抿抿嘴,拿起了毛笔。长卿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天知道,连教朗儿写字都是让长卿代劳的,要她执笔,当真是难上加难。
对外宣称,战乱中伤到右手,执笔不便。事实上是,她连钢笔字都写不好,又怎么能奢望写好毛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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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定不负,相思意!”
折好递给轻五,轻五怒了,“姑娘,你就写了这么?”他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只写了几个字。他们家天人似的王爷写了撕,撕了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早上,才折腾出一封信来,她就这样几个字就打了?而且还一也没思考,一气呵成。凭什么他们家王爷就要这么憋屈,左思右想,她倒好,随随便便就算完了。
“不行,重写。”轻五胀红了脸。
淇安狐疑,“我已经写好了啊!”
“那不管,这么少怎么行?:”
淇安哭笑不得,写那几个字已经费了老力,就这不,她的意思那几个字便也足够表达了啊!
“就算再写,我也还是同样的话。
看她半天没有动作,轻五拿着那张纸刷刷撕了,“那现在你可以重写了吧?”
淇安脸色一变,“轻五?”
轻五委屈得快哭了,“我家王爷都写了好几遍,你怎么能一次就写好。不管啦,你重写,你重写!就算是同样的字,也要再写一次。”
淇安抿着嘴看他,好一会,才低下头来,认真的将那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轻五这才勉强拿着走了,一边想着,回去要告诉自家主子,淇安姑娘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好的。
伸手将脸朝两边扯了扯,硬是扯出了个笑脸,才捧着信往王府方向奔去。
午后,烈日炎炎,却无人睡眠。
长兰一直站在门口,任那阳光热烈的射在身上,恍若未觉。
直到马蹄声响,淇安只看见长兰身子一软,就要跌倒。
惊呼声尚未出口,就见人影一闪,来人从马上掠下,牢牢扶住了她。
那男子浅蓝衣袍,腰间束着莹白腰带,眼神清澈,笑容温暖。
长卿抬头看他,泪光闪闪,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却半天不出话来。
男子浅浅一笑,将她扶稳,开口,“姑娘,当心站好了。”
长兰身子一震,脸色苍白的望向他。的
男子却已经放开手,转身走向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刚好停下,车帘拉开,一双纤纤素手伸了出来。
男子心翼翼的握住,唇边带笑,“灵昭,下车了。”
下车来的灵昭公主,衣物装饰,无一不精致。衬得那如花容颜,越加流光溢彩。
男子扶着她,款款进得门来,目不斜视。
淇安站在厅内,而长卿站在身后。
她当然看得见长兰震惊到失血的脸,也看得见自刚才开始她便靠在门口不断喘气的虚弱。可是,淇安却没有动。
当爱情不再,除了你自己,谁也没有办法帮你站起来。
淇安看着那人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灵昭先端庄一笑,“七妹妹,多年不见,依旧这般清丽动人。”
男子这才仔细看她,笑容一如初见般明亮,“原来你就是七。”放开灵昭,突地拥住了她,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七,可还记得六哥?”
记得,她当然记得。
记得他那双清澈的眼,他,“七,不要怕,哥带你冲出去。”
记得他轻叹,““哥让七受伤,所以七生气了么?”
也记得他的期待,““七,再叫一声哥来听,好不好?”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叫了一声哥之后,他嘴角凝固的笑容。
可是,可是,她记得,他自己是“哥”,他临走之前要听她唤的,也是“哥”!
“六哥!”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是,七!”他应道。
一滴清泪流下,淇安闭了眼睛。萧七,这是你的眼泪吗?
为什么这在腥风血雨中可以让你安心的怀抱,这一刻,却让人觉得想哭?
记忆
“你,真的是他吗?”
淇安问道,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忘了他是萧七的哥,长兰的六公子?
萧六望着她,眼里有微微歉意,“对不起,七。”
安静的看着他,是要望到他灵魂深处,萧六一眨不眨的任她看着,脸上始终噙着温和的笑意。
“我探过你的脉搏,那是,确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了。”她虽然不敢自己的医术绝无可能出错,但是生死之脉这般明显,她又怎么可能判断失误?
萧六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已经被人所救。”
灵昭插话道,“来也是六命大,要不是本宫途径藩阳,惊见如此相似的容颜,也不会知道他居然还在世。”
萧六转头看她,目光明亮。
淇安吸一口气,看向萧荣,“当年洛怀礼,没有将父兄好好安葬吗?要不然,怎么会不知六哥去向?”
萧荣等人齐齐跪在堂下,肃容道,“老将军有令,若然有一日战死沙场,要与众将士安葬于一处。”
长卿也缓缓跪下,“老将军,绿荫红土,众儿郎可作埋身处,萧家父子又有何不可?洛将军到了之后没多久,萧富叔叔也到了,叔叔最是了解老将军心意,只将城中战死之士,老将军和几位公子聚于一处。几日大雨,人数众多,等得安埋之时,也不能再一一确认身份了。”
淇安闭了闭眼,心里堵得厉害。
萧煜,萧煜,那样的人,不能亲眼所见,实在是一大憾事。
心绪波动间,灵昭忽然插话道,“七,父王的意思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一样也不是不可能。六既已失去记忆,要查证是否真为萧六,只有滴血认亲一途可用,。无奈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因此才让灵昭带着人来到此处。”
滴血认亲?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并不具有什么科学依据,比如a型血跟B型血很容易就融合了,所以,一个a型的孩和B型血的成*人合血,rshǚ.net就等于失去拉一个掉进聚宝盆的爸爸,只要你肯拉,爸爸是无穷无尽的!
以此作为判断依据,岂不可笑?
可淇安没有拒绝,因为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更何况,长兰远远的看过来,那微微颤抖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不。
很快的,一个白碗取了过来。
指尖微微刺疼,那快掉落的血珠,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下,慢慢的想着先前已经滴入的血液滚去。
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它们相触,然后,慢慢的,融入……
长兰踉踉跄跄的奔过来,在萧六诧异的眼光中,一把执起他的手,然后顺着手腕向上,约二指的地方,使劲一捏。
“啊!”萧六脸色一变。
长兰却不管不顾的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六公子,原来真的是六公子。”萧六的手骨折断过,还是与她对阵时她不慎折断的,为了不让她挨骂,硬忍着没,偷偷的去找了别处的大夫。
因此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原来真的是他,他没有死,他终于没有丢下她走了。
“六公子!”她喃喃的唤着,泪眼朦胧中,只能看见他丰神俊朗的脸。
萧六微微一愣,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你是?”
长兰看着空了的双手,心里苦,却仍是抬起头看他,“六公子,我是长兰。”
"长兰?”萧六略一思索,笑道,“我知道了,是七身边的人。”微微颔,“七,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此话一出,满场寂然。
长兰后退几步,慢慢的低下头来。
淇安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脚尖处,渐渐扩大的水晕。
一番安顿,淇安为萧六把了脉。
的确是大病初愈,经脉都曾经受损,体虚气弱。
“六哥的武功?”
萧六的目光黯淡了下,摇了摇头。
那么这样来,关于过去的滴,真的无迹可寻了。
“六的记忆呢?是否可以寻回?”灵昭问道。
淇安站起身来,看着萧六道,“六哥,我再给你检查下,其他人,能不能先回避?”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针对灵昭公主的。她听了这话,笑意不变,端庄的头。
进了里屋,萧六在淇安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中,心里开始毛。
淇安一笑,很是温婉,“脱了衣服,躺床上去。”
脱?萧六有些愕然,随即听话的脱了外衫,刚要往床上走去,淇安却伸手拦住了他,“衣服脱完。”
“七?”再是不以为意,萧六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神一跳。
淇安眼睛都没眨一下,“既是哥哥,就不用如此见外。”
萧六沉默了半响,终是将手伸向腰带。
丰神如玉,就连脱个衣服,也让人觉得优雅的像一幅画。装作对他微微僵硬的脸色全然不知,淇安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除去贴身衣物。
手搭在裤头上,萧六神色局促的看着淇安。
淇安一笑,“裤子就不用了,六哥你躺床上去吧!”
萧六暗暗舒了一口气,上床去躺好。
淇安站在床前,看那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一些,看那颜色,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看来,却仍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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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因为长兰而起的恼怒,慢慢淡了下来。
淇安凑近了前去,手指刚碰上他的背,之下的肌肤就颤了颤。
将他上身的伤痕检查了一遍,淇安呆呆的坐在床边,似乎有些恍然。
“七?”萧六红着脸,转过头来唤她。
淇安没有话,当初她到这里时,萧六护着她的样子,她还记得,他身上被砍的位置,也依稀有印象。
如果刚刚还有些怀疑,现在,却几乎要确信了,那伤痕,跟她记忆中,位置是一样的。
或许,她真的是萧六,或许,他真的,只不过是失去了记忆。
可是,没有了过去的萧六,还是萧六吗?还是她的哥,长兰的六公子吗
却轻五拿着那封信回府,犹自惴惴不安。
心里头愈加对那宋淇安痛恨,想想他家王爷,天下多少女子巴不得自荐枕席,王爷是连瞟都不瞟一眼。如今倒好,对那个宋淇安起了心思,又死心眼的似乎只要这么一个。那宋淇安竟然不知道感恩,回封信都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呜!王爷看了该有多么伤心啊!
于是,细细的汇报了那边的场景,手放在怀里,却半天都是拿出来。
轩辕杉也没有多做的动作,只是望着天边的流云,在空中自由翻卷变化。
良久,才收回视线,了头,表示知道。
轻五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只觉得王爷垂坐在桌边的身影,让人心里酸酸的,快活不起来。
咬了咬唇,跑步的折回身去,从怀中取出那封信,“王爷,还有这个,是宋姑娘给您的!”聊胜于无吧,反正不希望看见王爷那个样子。
眼睛迅的耀起光芒,轩辕杉飞快的接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就停住了动作,脸上神色似惊似疑,变幻不定。
轻五暗自跺脚,他就知道,那么几个字的信,铁定会让王爷伤心的,心里一急,“王爷,其实宋姑娘她,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出这么一封信来的……”
轩辕杉似乎没根本没在听他什么,一句话还没完,他就已经长身而起,像一阵风似得掠过。
“王爷!”徒自留着轻五,对这空无一人的主位,犹自茫然。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闪过,轩辕杉几个起落,便已出了王府。
身后几名侍卫,擦着汗,用尽了力气却仍是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见到她,此刻便要见到她。
满心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轩辕杉紧紧的攥着手指,才能平息这那颗叫嚣着的心。
此刻轩辕杉,满目流光溢彩,墨亮的眸子中,闪着星河般动人的光芒。
激动跳跃的心情,却在站在她院门口是停住了。
他低下头去,这这掌心里的那封信,
“定不负,相思意!”
她的定不负,相思意!
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明亮,近乎璀璨。他身子一转,便向来处大踏步的走去,他步子迈得很大很坚定,甚至,没有回头。
她不负,他的相思,他也绝不负,她的嘱托。
她的朗儿,也会是他的朗儿。
过去
淇安所著的院落,不失清幽,但是以灵昭公主之尊,显然还装不下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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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只是看着,灵昭公主,雍容华贵的离去,而他,淡淡的笑着,向众人微微头之后,也跟上了马车。
淇安只是看着,安静的看着。
那个笑容明快的哥,原来从战场上下来,是这般温和有礼的样子吗?
“他,不是六公子。”长卿站在她身后,低低的了一句。
自萧六甩开长兰的手后,长兰便一直沉默着,可怕的沉默着。
她一直神色淡然的随侍在侧,没有在关注灵昭公主的巧笑盈兮,和他的浅浅莞尔,似乎,她真的只是,七的长兰。
躺在床上,看长兰入场般收拾好一切,替她盖好被子,吹灭烛火,然后不疾不徐的向门口走去。
“长兰!”她轻轻唤了一声。长兰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良久之后,长兰的声音响起,
“只要六公子还活着,那就够了。”
是啊,只要他还活着,是不是在她身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活着啊,有生之年,还能见他明亮的笑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长兰慢慢走了出去,那脚步声,钝钝的砸在人心上,阵阵疼。淇安躺着,却了无睡意。
披衣而起,淇安走出房门,“长卿!”
几乎是立刻的,长卿的身影就已经出现。
“陪我走走吧!”
两人没有话,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院门。
淇安无意识的走着,似乎不知道疲倦。长卿有些担忧,可是看看她的表情,终是欲言又止。
“如果永远也得不到回应,还是要一直爱下去吗?”淇安喃喃自语。
悲伤到了极致,便沉寂成了无声。
长兰的安静,她看在眼里,便成了心底最无法碰触的痛。
长卿怔了怔,却忽然笑了,像月光般柔和。
看着前面犹自处于失神状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仍是径直往前走的姐,长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她。
只是那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
原来姐实在担心姐姐啊!长卿想着,心里头暖暖的揉成一团。
这就是他们的姐,是他们誓以生命相护的姐。
月光如水,淇安终于觉得累了,挥挥手,“算了,回去吧。”
爱情和时间一样,但它要溜走的时候,怎么样抓紧,也是无用的。
快要走到院之时,长卿忽然神色一紧,一个跨步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了?”淇安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长卿抿紧了嘴摇摇头,只是凝神向问口的方向望去,淇安也跟着望,只是可惜,她啥也看不真切。
半响,长卿才吐出两个字。“公子?”
公子,什么公子,淇安狐疑的看看他。
等在门口的,竟然是萧六。
淇安眨眨眼睛,从长卿身后转了出来,“六哥,你怎么来了?”
萧六一身蓝衣,月下看来,飘然的不真实。
眸中几许光华流动,萧六看了眼按剑柄的长卿,又转向七,“他们都,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那么你能够找回我的记忆吗?”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仿若浮萍,被水冲到哪里,就是那里。
朋友,qinr,抑或爱好,统统都成了空白。
萧六的脸色微微带着苍白,指指自己的心脏,“这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很害怕。”
“可是,”他仰着头,笑容里带着叹息,“他们你是我妹妹,跟我流着同样的血液的妹妹。”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着了她,“我的妹妹啊,真好!这样,就不会觉得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尽是陌生."
淇安没有动作,任他抱着。
他的怀抱,并不紧迫,却真的带着温暖。
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啊!
那个念头在心里重重的清晰起来,不定他真的是萧六呢?失去了记忆的萧六,她们又能苛求他什么?
对于失去记忆的萧七,没有人责怪,只是用那么多的温柔和爱护,想要抚慰她的惶恐不安。
那么对于现在的萧六,一定也在不安害怕着吧,独自一人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世界。
想着那有着如阳光般笑容的男子,长刀挥舞中还要,”七,不要怕,哥带你冲出去。“
心,有了微微的瑟缩,她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腰,”六哥,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
进了屋,倒了一杯茶给他,才问道,”六哥,你怎么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白天不能?“
萧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抬起眼来看了看靠在门边的长卿,没有话。
淇安看看长卿,有看看萧六,终于道,”长卿,你先出去吧!“
长卿却只是淡淡的扫了萧六一眼,身形未动,”姐在哪,长卿就在哪!“因为一时大意而害姐失踪的错误,绝不可能再犯了。
看着长卿的那个样子,淇安只得转过头来对萧六道,”六哥,你不用担心,长卿不是外人。“
萧六只是轻叩着桌子。
淇安侧身在另一边的凳子坐下,叹气,”长卿是我可以将性命交托的人,六哥不必顾忌。“
萧六轻叩的手指一顿,终是抬起头来。
淇安冲他一笑,却忽略了身后的长卿,在那一刻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六哥!”
萧六看着烛火照耀下愈显清丽的女子,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些人,只须一眼,便足以让人放松防备。
“是灵昭找着了我,我是萧六。我的一切都是她告诉我的,就连七,也是她讲给我听的。可是,对着她的时候,我却没由来的觉得紧张。”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淇安放在桌上的手。
淇安一愣,她手心里湿湿的汗,似乎,真的很紧张。
“可是六哥,我看那灵昭公主,对你挺不错的。”这还是比较委婉的法,应该是看起来明明就是郎情妾意的样子。
萧六握着她的手一紧,好半天,才开口道,“灵昭端庄大方,对我,也是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不真实。眼前的一切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只要眨眼就要消失似的。”喘口气,“七!你是我的妹妹,对不对?”
在他期待的视线中,淇安了头。
“可是,七,你却不喜欢我,不是吗?”虽然他失去了记忆,可是却依然深刻的感觉到,她笑着面对他时,那不远不近的疏离。
“难道我失去了记忆,就不再是七的哥哥吗?明明这世界上,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萧六有些激动,他也想要,想要萧七与身边那些人一样的感情,想要哪种只要一眼便能感觉到温暖的笑容。
他知道,那笑容,不是他脸上的温和有礼,也不是灵昭的端庄华贵。
明明他才是她最亲的人。
掌心里的手一动,淇安翻腕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六哥,记忆没有了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就可以再创造新的记忆。”
怕只是怕,你已经不是你了,即使再创造新的记忆,也回不到从前。
顿了顿,又,“先让长卿带你去休息吧,你看你的眼睛,已经带着严重的血丝了。”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抬头,却撞见一双欣喜的眸子里。
“原来,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嘴角弯了弯,萧六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灵昭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七,明日你可不可以向灵昭开口,要我,跟你住在一起。”
紧紧握着拳头,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淇安看着他,眼沉如水,“好,六哥!”
直到他离开了很久,淇安才道,“长卿,你,他真的是哥吗?“
黑暗里,传来长卿清哑的声音,”面貌一摸一样,可是性情举止,眼睛全然不同。六公子豪爽大气,即使是笑容,也热烈如风,只在姐面前,才会露出性情中温和的一面。”
淇安望着黑暗里模糊成一团的桌子,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是萧七,就好了。是不是她最爱的笑个,一定很快能察觉出来吧。
这个人,她怔怔的出神,如果真的有直觉这个东西的话,她可以,直觉力,她并不讨厌他。
而另一边,轻五已经催过很多次了,轩辕杉仍然没有睡。
他与莫若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越来越沉。
莫若揉着眉心,“我今天也见过了,那人的确与萧六一般无二。更何况,连滴血认亲都过了,确实没什么问题。”
轩辕杉皱着眉,写了几个字,递给莫若。
“可是这件事明显存着诡异,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莫若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又真看不出一破绽。更难办的是,他居然与灵昭公主走得近。”
轩辕杉又在纸上写道,“不管怎么样,她,我是护定了。”
莫若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不仅是他,就是太子也不会舍得伤到她吧?要不然,当初又何必助她离开。
轻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怕如果真有那一日,她会为难。”
如果萧六真的是萧六,却又坚定的与轩辕极站在了一边。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七,又会站在哪里呢?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哥哥,一边,是对她真心相待的他们。
回家
“你,你要和六和你一起回去?”灵昭不紧不慢的着,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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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淡淡一笑,“六哥即已经失去了记忆,若要帮他寻回,或许和我们在一起,会更有好处一些。”
灵昭也跟着笑了,看向萧六,“六,你也愿意吗?”
萧六看看她,又看看七,沉默了一会儿,头。
另找目光一闪,似后写不可置信的回头打量了淇安好久。
幸好这是个女人,不然那目光,还真是,让人快烧起来了,淇安清咳了一声,大家都是女人,实在没有必要看得这么仔细。
终于收回了视线,灵昭走到萧六面前,定定看着他,“六,可是灵昭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了?”眼神幽幽,似乎要滴出水来。
萧六初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又慢慢平静下来,他微侧了头,“灵昭你对我很好,可是没有过去,始终觉得不真实。”
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却坚定有力,“我想要找到记忆,然后,才配站到你的身边。”
灵昭看着他,轻柔的应了一声,“好!”
淇安默然,幸好,今是没有答应长兰一起来。
两人走了之后,灵昭仍是站在厅中,半天不语。
“公主?”身旁有人弯腰行礼。
灵昭忽的轻笑出声,“果然不愧是萧家七。”
“公主?”
灵昭收敛了笑容,悠悠一叹,“果然不愧,是萧家七。”
身旁门帘挑动,有人走了出来。
“当他碰上萧七,究竟会是什么样,真的,很期待啊!”
灵昭目光一动,“是啊,我也很期待。”
那人笑了笑,“狭路相逢勇者胜,萧七,心太软了。”
灵昭脸上笑容渐淡,好半响,才吐出一句,“却也不定,可以化百炼钢位绕指柔。”
那人不以为意的弹弹手指,“再怎么化百炼钢,这一个,也不是她可以化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灵昭低下了头,不在争执。
同时,轩辕杉手中杯子一滑,跌落满地茶水。
“王爷?”
轻五连忙上前几步。
轩辕杉抬起头来,目露询问之色。
轻五知晓其心意,当即头,“是,宋姑娘,将那个带回院了。”
胡闹,真的是胡闹,轩辕杉忍不住站起身来,杂乱的踱着步。
轻五看得眼花,唔!她痛苦的揉揉眼睛,王爷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快的晃来晃去,在大厅里施展轻功是要怎么样嘛!
轩辕杉忽的——一抬手,“莫若没有阻止?”
轻五头,“宋姑娘今早就去了别苑,想来麽大人还不知。”
脑海中一寻思,轩辕杉记得有些不太对劲,“叫夜来。”
不多时,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步履悄无声息。
轻五看看轩辕杉的神色,问道,“夜,昨晚生什么事了?”
夜将昨晚生的事,详述了一遍,末了,没有听见任何指示,抬起头,叫了一声“王爷?”
轩辕杉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夜略有些惶然的看向轻五,“王爷是在责怪夜没有阻止那人的夜访吗?”
轻五看向轩辕杉,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只得自己作主回道,“不是,王爷让你暗暗守在姑娘身边,你就守着好了。除非危及姑娘生命的事情出现,否则你的存在不能让人知晓。”
夜头,有迟疑的看了轩辕杉一眼,开口道,“可是轻五,凤定他们护着朗儿少爷去了京城,夜和暗又去了宋姑娘身边,王爷身边就没留多少人了,这……?”未了的话里,尽是担忧。
轻五咬咬嘴唇,使劲跺跺脚,“那是王爷的命,你护住就对了。”
听见轻五这句话,轩辕杉倒是回过了神,拍拍夜的肩膀,又看向轻五。
轻五极不情愿的道,“王爷,他把他的命交给你了。”
夜快的俯下身去,“夜,必不负所托。”
轩辕杉当然没有如轻五搜期望的那般安然坐下去,而是深吸一口气,向问外走去。
“王爷,你干嘛?”轻五连忙跟上去。
“呜!王爷,你腿长轻五跟不上啊!”远远的,还能听见轻五的惊呼。
轩辕杉果然腿长,所以在淇安进门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那背对着她站着的人。
仍是一身月白衣衫,清清冷冷的往那一站,连带着整个院子都雅致起来。
“姐!”倒是长兰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
然后,视线越过淇安,紧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轻五已经上前,一礼道,“我家王爷听闻萧六公子到了此间,特意前来拜访。”
淇安微侧了头,暗笑。
轩辕杉显然看见了她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萧六从其安身后走了出来,狐疑的看了看他,又转向淇安,“七?”
淇安有,拉着他的手,走了进来,“不用怕,这是王爷轩辕杉。”
萧六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直觉有着暖意从她握住的地方传来,直达心底空空的某处。干脆直接,却又柔和的不让人灼伤。
轩辕杉也看着两人相握着的双手,眸光一冷,笑容减去几分。
客厅里,轻五代轩辕杉言,与萧六聊起这几年的生活,居然聊得甚欢。
长兰端着茶水,时不时的为两人添上,嘴角,有浅浅的喜悦。
淇安站在门外,侧头问道。“长卿,我会不会做错了?”
长卿头也没抬,“姐不会错。”
淇安扯动嘴角,这个家伙啊,有这种盲目崇拜的情绪,可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呢。
抬起头,看院落里青翠安宁的一片景色,“那么我们试试吧,找回他的记忆,,找回我们的六哥。如果能找回来,自然是最好,如果失败了,那么至少努力过,也不会遗憾。”
“好!”果不其然的,听到了意料中的声音。
淇安好笑的看他,“长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好,偶尔换换才会有新意啊."
长卿看了看她,“好!”却又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长卿知道了。”
“扑哧!”淇安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听着问外传来的笑声,屋内的两人停止了交谈,都齐齐向门外望去。
光影里,那女子笑弯了腰,突起的轻风,吹动了她的头,飘飘然拂在身侧。
轩辕杉眯了眯眼睛,手指一颤。
轻五会意的上前,“六公子,不知道您的记忆里,是否还有七姐?”
萧六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我不记得了,可是总觉得看见她,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我想,这或许是记忆深处,还记着这个妹妹吧!”
轩辕杉别开了眼。
突地站起身来,向轻五示意。
轻五连忙向萧六拱手道,"既见六公子平安回来,王爷也就放心了,我们去向七姐一声,也就该回府了。
萧六颔,“王爷好走。”
脚步声响起,淇安回头,刚好看到轩辕杉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住,浅浅莞尔,“七,我回去了。”
愣愣的头,淇安回道,“那我送你?”
轩辕杉一笑,“好!”
两人相偕向门口走去,知道走出萧六的视线,轩辕杉才停住脚步,无声的问道,“你确认过,他真的失忆了?”
“是,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萧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失忆了。”
“就因为你把过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太干净了。”
轩辕杉突地叹了一口气,“淇安,你的眼睛也很干净,所以看什么人,都会显得美好!”
顿了顿,又笑了,“或许也因为这样,你才是你啊!可是淇安,你能不能答应我,帮他找回记忆也好,治疗他也好,却不能与他走的太近,不能与他单独相处,不可以对他笑,不可以拉他的手。”
淇安愣愣的看着。
轩辕杉深吸一口气,“就算他是萧六,失去了记忆的人,也就不一定还当你是妹妹。”
淇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这样骄傲的人,居然会为了她这样不安着。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一吻,也不管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径自开怀的笑了。
“我,不爱便是不爱,若是爱了,只要对方不变,我的一吻,便是一生。”
哥哥
只觉得脸上如羽毛般轻轻拂过,暖暖的带起一片轻颤。
那幸福来得太突然,轩辕杉紧张得几乎不会呼吸,一张脸憋到通红。
淇安后退一步,看着他一张大红脸,心底温情一片,溢得嘴角都微微上翘。
“真是个傻瓜!”
轻轻一句,竟然连风都变得温柔。轩辕杉目光一动,伸手就要拥住她。
“六哥!”她突然叫了一声,那手,就堪堪停在半空中,然后握紧了慢慢收回。
轩辕杉缓缓转回头去,却只看见低着头在数地上有几只蚂蚁的轻五,哪里有什么人?
愕然的转回头来,却看见淇安已经跳出老远,调皮的一笑,“王爷好走,不送了。”
轩辕杉一顿,含笑而立。
真好,这样甜美的笑容,少了几许苍凉,多几分纯粹,就如同初见时那般明亮动人,宛若从未受过伤。
回去的路上,轻五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轩辕杉的衣襟。
轩辕杉眉毛一挑,询问的看向轻五。
轻五看看他的脸,很是怒其不争的口气,“王爷,您不要再摸脸了,您的脸都快被摸一层皮下来了,也不要再傻笑,那会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像。”顿了顿,垮下脸,“最重要的是,您能不能纠正一下前进的方向,我们已经偏离回府的路很远了。”
轩辕杉愣住,看看四周,果然已经过了回府的路口很长一截了。
开始回神,“我们的马呢?”
轻五苦着脸,“出了门让您上门,您理都不理径直走了。”
有那么一回事吗?轩辕杉开始茫然。遇上轻五的视线,不自在的咳了一下,“那走错路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本王?”
轻五更加委屈,摊开手,“王爷,轻五把您衣摆都撕下来了,您也不转变。”
那手里,果然一条白色布条,随风翻飞。
轩辕杉飞快的一把抓过,整整脸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本王在想事情。走吧,回府。”当先一步转身往回走,只是那耳后的红晕,经久不消。
轻五扁扁嘴,声的抱怨,“想什么事啊?哼,我就知道,肯定就是在想那个宋姑娘,祸水,祸水,大祸水,祸水……”无限碎碎念中。
突地,被不知何处来的目光轻轻一扫,立马消音,狗腿地跑几步,笑道,“王爷,你朗儿少爷在京城还过得惯吗?”
轩辕杉嘴角带着笑,他当然还过得惯,有太子当保镖,禁卫军统领当师傅,又讨得皇宫内外一众妃嫔的喜欢,间或还去皇上那蹭蹭饭什么的,日子过得那是风生水起。
只是,听凤定,每晚都要哭着喊娘。那孩子,该是想念淇安了吧!
而淇安,心中一疼,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确定萧六的身份,怕也是为着快回到朗儿身边吧?
不管萧六是真是假,长兰的喜悦,却是明显能看到的。
从萧六回来的那天开始,厨房就成了长兰的天下,餐餐都要过问,事事都要经手。
淇安倚在门口,看长兰手脚麻利的刚端出了蒸笼,又上了油锅。
“长兰!”淇安叫了一声。
长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手脚不停,“哎哟,姐,你怎么到厨房这边来了,油烟薰着你了。长卿,长卿!”
长卿从淇安身后露出个头来。
长兰匆忙的瞟了一眼,“快把姐带到前厅去吧,饭马上就好了。”
长卿又缩回头去,影子似的立在淇安身后。
淇安没有动,只开口道,“这样真的好吗?长兰!”
她得极轻极轻,长兰的手仍然顿了顿。
“现在的他,只当你是我的侍婢,你一番心血,也只换得他赞叹一声我的厨子手艺不错。”
长兰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都是他爱吃的菜,总有一天,能找回他来。”
淇安仰头,望着高高天空,“可是这样的长兰,会让人心疼呢!”
长兰闭闭眼睛,“长兰曾经努力学习,要做会所有他爱吃的菜。一直以为,没有机会再向他展现,现在这样,已经是额外的恩赐。长兰不苦,一都不。”
淇安不语,爱情之中的付出与得到,冷暖自知,她虽然心疼,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吃饭之时,萧六看了看满桌的笋子,眉头轻皱,
“长兰,以后让厨房不要再做笋子了吧?”
长兰手轻颤了下去,低了头答道,“好!”
淇安看看长兰,问了句,“六哥,你不喜欢吃吗?”
萧六笑笑,“七不是不爱吃吗?这满桌都是笋子,你怎么吃得下去?”
淇安愣住,她不爱吃笋子,可是从来没有过。
以前,是张楚渝爱吃,她为了将就他,就勉为其难的也跟着吃一些,张楚渝跟她夫妻多年,也从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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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长兰长卿也抬头看她,朗儿也爱吃笋,之前也经常做,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也是为了朗儿,总之她从来都没。
缓缓抬眼,看向萧六,“六哥,你,怎么知道的?”
萧六叹口气,眼里满是宠溺,“七是因为六哥爱吃,所以才忍着不吗?可是从刚刚菜端上桌开始,你的眼神就很无奈,就连拿筷子都感觉无力,这哪是喜欢的样子。”
放下碗筷,侧身过来拍拍她的头,“我是哥哥啊,怎么能要七将就我?哥哥疼妹妹才是天经地义的。”
淇安定定看着他,这一刻,真的希望,他就是哥哥。
原来有一个哥哥,就可以无条件的被宠着,这感觉,那么幸福。
灵昭公主前往城郊大安寺祈福,萧六随行。
一路上,萧六就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大包袱里,不停的往外掏心。
灵昭拿起一块杏仁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芬芳怡人,淡雅一笑,“六是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
萧六也拿起一块,闻言轻笑,“是七着人准备的。”
灵昭慢慢的咀嚼,没再接话。
萧六咬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的确很好。七那丫头不知道要花了多少心思。”看着满满一大包东西,只觉得暖暖的幸福就要溢出心口。
灵昭看他一眼,“你很满意七这个妹妹?”
萧六连连头,“原来真的是血脉相连这种法!我一见到七,就觉得她亲切可喜,虽然没有了记忆,可是我想我以前一定是很疼这个妹妹吧!”
灵昭慢慢的吃着余下的半块杏仁糕,笑容慢慢淡去,记忆么?
她徐徐抬眼,看马车外若隐若现的田野。
半响之后,灵昭又开口,“那么长兰呢?”
“长兰?”萧六奇怪的重复,似是不解灵昭的突然提及。
嘴角轻抿,灵昭道,“那是萧六以前喜欢的人。”
“我以前喜欢的人?”萧六皱皱眉,“那不是七的侍婢吗,我会喜欢一个下人?”
灵昭悠悠一笑,颇有些讽刺的意味,“或许萧家的传统就是要打破世俗的观念吧,当初的宋季,弃京城的繁华和触手可及的至尊至贵,执着于一个苦守边关的萧煜,其长子萧大更是婉言谢绝皇上的赐婚,娶妻李氏,也不过无名之辈,再多一个萧六,喜欢下人又何足为奇?”
想起什么事,又缓缓笑开了,“还有你的好妹妹萧七,只不过因一场妻妾间无比拙劣的争斗,竟然不一言,自贬身份离去,岂不好笑?”
“不好笑!”萧六冷声打断了她,脸上有几分不悦之色,”七当时,一定疼得没办法话吧。”
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口生出一些疼痛,这种疼痛,似乎很陌生。
萧六怔怔的伸出手掌按着,为这不熟悉的感觉,他以前,难道不曾为人心痛过吗?
看他脸上神色怪异,灵昭轻唤了一声,“六?"
萧六回过神来,没有再去深究这种怪异,摇了摇头,紧接着先前的话,“一定痛到极致,才想要逃离;一定痛到绝望,才不想挽回吧!”
灵昭凝视着他,良久,轻笑出声,偏过头去,低声喃道,“原来,你竟这般了解她。"
“那当然了,她是我妹妹啊!”
灵昭闭了眼,靠在马车壁上,脸上有淡淡倦色。
萧六见状,忙道,“灵昭你好好休息,一会就到了,我到外面骑马,不扰你了。”
灵昭微微头,萧六收拾好包袱,掀帘而出。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灵昭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丝睡意。
神佛之前,萧六跪下。
仰望着佛相端庄,眼含慈悲,萧六慢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萧六心中不信神佛,但是此刻,如果真有神灵存在,请佑萧六早日恢复记忆,能与吾妹萧七,相互扶持关爱,平安到老。”
跪在一侧的灵昭听到了他的低语,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高坐于上的佛祖,轻轻闭了眼。
香烛之火缭绕,若有若无的,是谁的叹息!
佛祖眼里的,是慈悲,也是怜悯。
众生皆苦,是业是障,早已注定。
盛会
据武林大会,就是英雄辈出的地方。
年年演绎着传奇,次次成就经典。
对某些人来,或许这是一次意味着成功和失败攸关着生死的盛会。
可是对淇安而言,不过一次验证电视剧的导演们是不是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可以穿越时空场景再现的机会。
还有,还有,想要确认他的安好。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已经足够。
那红衣的绝色少年,一定带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捕获无数女子的心吧!
那一日,淇安并不以为她会去的。
她只想等着此间事了,和莫若,萧六一起返回京城。
可是灵昭去了,萧六去了。
莫若微微沉了脸,“那么七,你也要去。”
淇安不解的看向他。
莫若思索一会儿,忽然笑道,“七当然要去,此等盛事,错过岂不可惜。”
“可是不我并不适合出现吗?”
莫若拍拍她的头,“我后悔了,七。你不该卷入这一切的,萧家的风光霁月,实在不该这般被埋没。所以你就去看看热闹吧,如果不去,倒是真显得刻意了。”
“可是,莫大哥。”淇安还想什么。
莫若却已经摆摆手,“他若护不住你,哼!”冷笑一声,“便弃权好了。”
淇安本来想问,都是江湖中事,朝廷中的为什么个个这样热衷?按她被无数古装电视剧荼毒的常识来,朝廷和江湖,不是应该是两个世界,互不干涉的吗?和朝廷走得近的人物,那就叫官府的走狗,为江湖中人所不耻的。
可是才问了前半句,莫若已经撇撇嘴,一副你很天真的模样。
“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哪里有江湖和朝廷之分。”
淇安乖乖闭嘴,好吧,她承认,她不懂。
明珠山庄。
人潮涌动,各色服饰的人,络绎不绝。
庄门口,迎宾的一众侍卫,个个英姿勃勃,红光满面。
其中,一着青衣的男子,俊朗飘逸,尤其出众。
莫若瞟瞟淇安,走上前,抱拳笑道,“念秋。”
那男子一愣,随即惊喜的一把托住他,笑意连连,“莫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淇安上下打量着,想起莫若的,温文儒雅,大将之风,如今看来,至少长相是不错了。
莫若似乎熟人挺多,一路不时有人来打招呼。
淇安开始替他担心起来,笑得太多,会面部僵硬,不停头,容易劳损。
“七!”熟悉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是一脸笑意的萧六,而站在他身边的,是灵昭,和一个锦衣男子。
那人?淇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笑意盈盈,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不经意带着些隐隐的锋利。最主要的是,面容,与轩辕杉竟有几分相似。
听到萧六的呼声,他慢慢看过来,碰到淇安的视线,一怔,然后,缓缓弯起嘴角。
“见过二皇子。”莫若一礼,已经为淇安解清了疑惑。
轩辕极这才将目光投向莫若,“莫大人也来了,不知此处可有什么惊天大案,需要动用大理寺卿?”
莫若优雅起身,“只不过昔日一群江湖中朋友相邀,来凑凑热闹罢了。”
轩辕极微微一笑,倒也不再追问。
萧六走到淇安身边,悄声问道,“你不是你不来吗?”
淇安苦笑,“是莫大哥要我来凑凑热闹。”
萧六瞟一眼莫若的背影,“原来我这个哥哥还是不如莫大哥魅力大啊?”
淇安好笑,“六哥,你是在吃醋吗?”
淇安是在开玩笑,萧六却一本正经的作答,“是啊,我才是七的哥哥呢!”
眼见这两人在窃窃私语,轩辕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缓缓开口,“这位,便是萧七?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闻名?闻什么名?这人一开口,就不讨人喜欢。
淇安抬眼,勉为其难的向两人行了一个礼,“见过二皇子,灵昭公主。民女以前是萧七没错,不过皇上一道圣旨,现在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姓萧了。”
轩辕极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道圣旨么?极似乎听,并没有盖上父皇印鉴啊,想必,是父皇舍不得了吧!所以萧七,自然还是萧七。”
淇安一惊,当时,她一心求去,并没有拿走那道圣旨,甚至,并没有看上一眼。不由得向莫若看去。
莫若也是一惊,当初那道圣旨,七深夜而求,皇上不忍拒绝,却又不愿七受此等耻辱,因此刻意没有完成最后程序。只想着先解了此刻七心头之愤,以后再慢慢调解,此事,知道的人,除了宣旨的太监是皇上心腹之外,便只有他和太子了。
此刻听轩辕极提到,心中怎么能不震惊?
轩辕极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只淡淡一笑,便再不看向他,只朝着淇安道,“来,除了萧七之外,似乎还得再称呼一声洛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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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心中焦急,径直拉了莫若衣襟,声音惶然,“莫大哥,此事,可是当真?”
莫若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皇上对你爱护之心,怎么舍得你对自己如此苛刻。”
淇安后退了一步,有些失神,那么也就是,是真的了。
心头纷乱突起,也就,她还是洛怀礼名正言顺的妻子,而朗儿,也是洛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
她一直以为已经再无干系的那些人和事,原来,始终都还在。
摇摇头,神色凄然,“可是我不要了啊,莫大哥,我不想要了。”
眼中无泪,干涩得疼,只觉得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扰得再不复清明。
察觉有异,莫若一把拉住了她,“七,不要急,此事洛家人并不知道,你不要的,绝不会有人逼你。”
淇安几乎是有些惶然的看向他,“真的吗?”
莫若肯定的头,“莫大哥向你保证。”
萧六没太听明白,低声问跟在身后的长兰,“怎么回事?”
一直低着头的长兰,此时才抬起眼来,摇摇头,“回家再吧!”上前一步,扶着淇安,低声道,“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吗?
淇安看着轩辕极了然的眼,心中一窒。
为什么,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总是如影随形?
长兰的手忽然一顿,随即轻五的声音响起,
“王爷,二皇子和莫大人都在这呢!”
淇安怔怔的抬起头来,只见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过来,那眼中,藏着若隐若现的担心。
轩辕杉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调开了视线,向着轩辕极头。
轩辕极奇道,“王叔怎么来了?”这个王叔行事一向清冷,居然也会到这等热闹繁杂的地方来,实在是稀奇。
其余几人也纷纷见了礼,轩辕杉看着一动不动的七,眼底担忧之色更重。
轻五还在那答道,“王爷来随便看看,难得……”
难得什么还没完,就睁大了眼睛看淇安一步一步的向轩辕杉走过来。
淇安没有一句话,径直走到他面前,然后,然后把头埋在他胸前,紧紧抱着了他。
轩辕杉浑身一振,几乎是立刻的,就拥着了她。只觉得她伏在他怀里的身躯,微微着颤。
无视轩辕极和灵昭诧异至极的表情,把嘴凑到她耳边,无声唤道,“淇安!”
淇安只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话也不动。耳畔,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不停歇。
他的怀抱,暖暖的,有让人安心的气息。
“轩辕杉!”她的声音从他胸前出。
轩辕杉低了头,侧耳聆听。
“我想要的,可不可以得到?我不想要的,可不可以远离。”
轩辕杉沉默了一会,忽然退开少许,放开了淇安,微微一笑,不出的光彩照人,
“你若要的,倾尽心力,让你得到;你若不要的,倾尽心力,让其远离。”
凝视着她,神色间,尽是淡淡张狂,
“若是还不能够摆脱,那么你不要的,就让它毁灭便是。”
回京
那一场武林盛会,对淇安来讲,没有什么传奇,也没遇见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玉树临风的大侠。如果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那么,对她而言,便什么也不是了。
莫若有他的使命,轩辕极有他的打算,而萧六,有他的灵昭。
只有轩辕杉,轻轻拥着她,只微侧了头,“我于此无意,只不过兴之所致,才想要来走走。”所以她走,他也没有停留。
他拉着她的手,再不肯放开,无视轩辕极复杂的打量,他面沉若水,平淡无波。
似乎,天经地义。
长卿,“姐,你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洛怀礼,能奈你何?”
淇安不语,世俗的言论观念,最是伤人无形,与势力身份无关。
更何况,她缓缓抬起头,想到那个人,那样如月昭昭的人物,实在不该因她而招人非议。
轩辕杉深深凝视,眸中柔光流转,嘴角轻轻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叹口气,缓缓抬手,
“淇安,我这就向皇兄请旨,娶妻宋淇安!”
他立于权力争斗之外,他要她,只是她这个人而已。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只是宋淇安,是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女子。
既然她不安,他就让她与他的关系,成为定局,天下皆知,再无更改。
她心中一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长兰出人意料的反对,她抬眸,尽是坚定,“王爷既要娶我家姐,就该让她以萧七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走进王府大门才对。”
姐是萧家的姐,在她心中,从未变过半分。
她轻轻拉住淇安的手,“毕竟天下皆知,她是萧家姐。”
冲着淇安,浅浅一笑,“即使曾经被休离,我家姐也要昂挺胸立于人前,若是以宋淇安的身份,岂不叫人看轻了?”
“长兰!”她唤着。
长兰回头看她,“长兰的姐,要永远这样骄傲。”
淇安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还有,永远守在身侧的长卿,缓缓笑了,目光明亮,少了那些游移。
有这样的人陪着,关心着爱护着,她何必困在那些过去里,让亲者痛仇者快。
“从未有一刻,觉得我竟然如此幸福。”
她转头,冲着轩辕杉扬眉,笑容里飞扬的喜悦,
“那么长兰家的姐,你能娶么?”
轩辕杉浅浅莞尔,“她愿嫁,我便能娶。”
她是萧家姐,受着义薄云天萧家铁骑的守护,有何可惧?
他清冷孤傲,却深情如斯,便是再相信一次,又有何妨?
若肯尝试,便有可能得到幸福,若不肯,却是一可能也没有了。大不了,再输一次,人生处处都是豪赌,对像是他,即使是输,也不枉曾经走过这段路程。
宋淇安,原本是坚强执着的女子,何须如此忸捏作态,徒惹烦恼。
只是,他原是嫡亲王爷,他的正妻,须要皇上认可,拜过宗庙,才算礼成。
淇安眨眨眼睛,“不拜不行么?你把朗儿接回来,反正这里山高水远,皇上也管不着。那些虚礼虚名,我也不在意。”
轩辕杉却是猛地站起,难掩几分紧张之色,
“淇安,你还是不愿意吗?不愿意,嫁我为妻吗?”
安抚的摇摇他的手,淇安笑笑,“我们可以在你王府之中行礼啊,也算昭告世人了!”
他摇头,
“那不一样,我要宗谱之上,你的名字与我并列,世代子孙皆知你是我轩辕杉唯一的妻子。朝堂之上,山水之间,你要堂堂正正与我并肩而行,我要世人知,你,是我的妻。”
“名份,是一个男子给予所爱女人最大的尊重。淇安,我从来不舍得辱没了你。”
淇安定定看着他,午后的风,吹落了满庭芬芳。
半响,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藏住了久违的泪水。
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已落尽了眼泪;曾经,她对自己,再也不要为男人哭泣。
可是这个人啊,她紧紧闭了眼,将脸埋到他颈间,
“好,不管是萧家七,还是宋家淇安,都嫁给你。”
轩辕杉低下头去,紧紧搂住了她,要是可以把她揉进身体就好了,这样,就再不可能分开。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有幸福的笑。
母后啊,上天原来从未摒弃,我已拥有,此生渴求的幸福,你想要我得到的幸福。
轩辕杉动作之快,让淇安瞠目结舌。
事隔一天之后,轩辕杉就站在了门口,“淇安,我们回京吧!”
淇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现在,回京?”
轩辕杉肯定的头,轻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坐在马车上,恨恨不平的视线,频频扫来。
“可是莫大哥和六哥他们都还没回来呢?还有萧历他们,都……”
打断她的,是长卿,
“萧叔叔他们,王爷已经知会过了,萧叔叔叫了长风几个,送我们回京。他,等到姐出嫁,他再到京城送姐出阁,老将军不在了,萧家军就是姐的娘家。还有莫大人和六公子,有事缠身,随后回京与姐相聚。”
脸色突然可疑的红了红,清咳了一声,又继续,“莫大人还,既然姐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与王爷的关系大白天下,那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一路卿卿我我的回京去吧!若是王爷没护住姐,那就一脚把他踢掉,咱们再重新找!反正明珠的卓念秋,聚宝的少主,桃花坞的公子,个个都还未娶妻,天下男子多的是,到时候给你弄来排排站,想要谁就谁!”
一口气完,的舒口气,这段话,实在太长了。
轩辕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仔细看,还能看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淇安摸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看看长卿的样子,笑道,“莫大哥怎么威胁你了?”居然能将人家原话背出来,还气都不喘。
长卿身子抖了抖,“莫大人,太子殿下还有好几个表妹,个个弱质纤纤,温柔如水,回京后,给我引见引见。”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一贯冷然的脸上多了几丝恐惧。
轻五跳下车来,指着他大笑,“萧长卿你好笨,龙将军只有一个女儿,还嫁给洛怀礼了啊!这也能被人骗到?”
长卿瞪他,固执的摇摇头,“太子殿下的表妹,哪能用常理来推断,谁知道哪天不会冒出来若干个。”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还好,他记忆不错,能将莫大人的话转达到,应该,一个字也没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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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傻瓜啊,偏偏傻得可爱。
淇安好笑,却又有些苦涩。
对龙怜,有怨恨有不甘,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也淡去了许多,如今再想起来,却也多了一些佩服,爱到如斯境地,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那样做。
她看着长卿,微笑叹气,“若真有人爱你至此,实在是很难得的。”
长卿把头摇得飞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长卿太笨,不要。”
淇安瞅瞅他,“是啊,我倒忘了,你还有个甜美可人的未婚妻的。是哪家的啊?长卿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长卿红了脸,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声如蚊呐,“还早着呢,长卿去收拾东西。”一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坐上马车那一刻,淇安有几分感慨。
兜兜转转,终于又要回到那里。
那时离开,以为永远不会踏上那片让她心碎绝望地方,却没有想到,如今重新回去,是为了另一份爱情。
揪住胸口衣襟,她微微闭眼,这一次,见到那些人和事,是否可以真的当成路人,不恨不爱,不求不怨?
空气里有微微的波动,淇安连忙睁开眼睛,果然见轩辕杉策马走在旁边,正向她看来。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花开的灿烂。
只是有些遗憾啊!
武林大会上,始终没有看到那如火焰般热烈的少年。
据,桃花坞根本没有参加。她暗暗担心,却又无处可问。
众人恼桃花坞掳走了她,当然对那帮家伙没什么好感。
轩辕杉,纵是不会逆她的意,只是,他为她折了爱如已身的侍卫,又身受重伤才将她救出,这一切,总是因战烈而起。
更何况,如今既知他心意,她又怎么能够让他为她去打听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当初,做了那么令她不赞同的事,不就是想要她不再被战烈纠缠么?
悄然握紧了手指,只愿上天保佑那桃花中的少年,怎么样恨她都好,要好好的活着,安然幸福美好的活着。
咬紧了嘴唇,她自嘲的笑,她终于还是为了别的人和事,舍弃了桃花林中,那一道绚丽的色彩
经年
一路畅通无阻,居然就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
“怎么会这么平静?”反倒是淇安不习惯了,她已经做好了要经历无数暗杀,抢劫,黑店等等等等的准备,可是怎么一也没有用上。
她疑惑的看向长卿,“不是之前还,这样那样的危险的吗?”
长兰倒过一杯水,“现在这时候,应该没有人想同时得罪王爷和萧家吧!”
淇安接过水,默然不言。
城门就在前方,淇安掀起车帘,怔怔望着。
一别经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身旁光线一暗,却是轩辕杉驱马到了车旁,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向她伸出手来。
“怎么了?”淇安轻声问道。
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她,那只手,却固执的停在半空。
可是,已经要到京城了,那么多人!脑中同时闪过好几个念头,淇安看着他的眼睛,将那些不同意的叫嚣一一消音,然后,搭上了他的手。
只觉得手上一紧,淇安还来不及惊叫,便稳稳的跌入了他的怀抱。
他一只手用力的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抖抖缰绳,纵马向前奔去。
风吹动她的长,遮住了视线,淇安索性闭了眼睛,靠在他怀里,只听到那胸腔里,传来强烈的心跳声。
感觉到度稍缓,想是已经到了城门吧?
没有听见问讯,轩辕杉的手在腰间动了动,马儿竟是停也未停的继续朝前行了。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可是萧姐?”
只觉得腰间一紧,淇安立刻睁开眼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弓身站在路旁,有几分眼熟。淇安凝神看去,迟疑的开口,
“瑞生?”师父的家仆。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神色放松了很多,“等到姐就好了,家主人有言,请姐即刻到洛府。”
心中一突,“出什么事了?”
“尚书大人病重昏迷,今日已经是第六日,连皇上都去了。”
风依旧吹着,却已经没了片刻之前的宁静。
心跳得很快,却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心情。
重症昏迷的极限,是七天。过了七天,就再也没机会醒来了。
淇安微侧了身,将脸埋进他怀里,心乱如麻。
良久之后,只听见头一声轻叹,大掌在她背上拍了拍,然后拥紧了她,以一种让人安心的姿态。
门房看见她,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继而,结结巴巴的喊一声,“少,少夫人!”
来不及理会,淇安几乎是跑着往里冲。
无论她与洛怀礼如何纠结,至少洛英对她,是真的疼爱。
外伤急症,师父的医术在她之上,但是论及慢症调养,她却要略胜一筹。如今师父竟然这么紧急的要她来,想必洛英的病,与内伤有关。
门房跪在地上,还没起来,长卿就一步一步的踱进来了。
他蹲下身去,“张叔,你忘了吗?”
又是一张熟悉的脸,却已经四年多未见,门房回神,问道,“什么?”
长卿也不回答,仰头看向长兰。
长兰神色不变,声音清越,“我记得四年前我过的吧,各位如果还念着短短时日的相处之情,若是再相见,就唤我家姐一声萧姐。贵府的少夫人,我家姐无福消受。”
门房的脸色变了变,终是低下头去,“只是叫习惯了。”
长卿朝自己的掌心吹吹气,“那现在记住了吗?”
肩膀一抖,“记住了。”
两人并肩往里走去。
长兰开口,“长卿今天脾气不太好啊!”似乎就在今天天气不太好那样简单。
长卿也头,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这门,心里头的火就一拱一拱的,手痒。”
沉默一会,长兰的声音响起,“嗯!我也是。”
而此时的淇安,早已经进了洛英的房门。
来不及一一施礼,她直直冲向床边。床上躺着的人,形容枯槁,嘴唇黑,脸颊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
她一手搭向他的脉搏,一边抬头望向床边的人,“师父。”
胡太医头,脸色凝重,“原本只是风寒,及致后来,引昏迷。”顿了顿,又,“长期郁结于心,抑而不,是为心疾。”
淇安不语,洛英正当壮年,皇上荣宠,风光无二,家中妻妾和睦,独子恭顺,年少有为,根本就无烦心之事,何以,长期郁结?
皇上原本坐在床侧,听见此言,脸色一黯,神情怔仲。
轩辕杉站在门边,此刻才慢慢走过来,将手搭在皇上肩上,目光中尽是抚慰之色。
皇上转过头看他,将手覆在其上,拍了拍,“皇弟,你来了啊!”
轩辕杉看着他,头,又在他肩上按了按,缓缓摇摇头。
皇上勉强扯开一丝笑容,“我没事!”
又看向七,“七,洛英怎么样了?”可还有救?当然,这最后一句话,他没能问出口。
七正翻起洛英眼皮查看,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胡太医却是轻舒了口气,笑道,“七既然没哭,就是好消息。”
一听到这话,早已哭成泪人儿的金芸猛地从床的另一侧扑向七,跪倒在她面前,神情哀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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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你一定要救救相公,一定要救救他啊!”
七猝不及防,被她这一跪吓了一大跳,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这叫出了口,才意识到不妥,张张嘴,却只能接下去,
“七定当竭尽所能,您先起来。”
金芸只哭着,“七,先前都是我们的不是,求求你,大人不记人过,救救相公……”
“娘,您先起来,您这样,七没办法给爹诊治了。”是洛怀礼扶住了金芸,任她哭倒在怀里。
看着七熟练的下针,探脉,洛怀礼只觉得震惊和混乱。
从刚刚七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的混乱。
想要问她,何时学会了医术,何时拜的胡太医为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还,可还念着他?
只是,都没能问出口。
他握紧拳头,看向床上的人,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莫过于先治好父亲的病了。
而龙怜,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容颜依旧,清丽动人,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的心里仍然留着她的位置,牢不可破,现在,她回来了,他的心中可还容得下别人?
只觉得从背心开始寒,如果真相大白,这世间可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越想越觉得绝望,脸色惨白,她紧紧的咬着唇,嘴里渐渐的有了血腥的味道。
只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龙怜惶然的将头转向门口,只希望不见,便不会害怕。
这一转,就直直撞入长兰的眼里。
长兰冷冷盯着她,半响,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就把目光调转开去。
而龙怜,越觉得浑身冰冷,几乎都要打起颤来。
此刻,多希望有他的怀抱,来安抚她的不安。可是,她闭上眼,此刻他的眼里,看得见的只有萧七吧!
旧事
淇安是上午到的京城,就直接进了洛府。
一进洛府,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就下针探脉,最后,把一众人等都赶了出来,只留下胡太医,两个人讨论着施治。
轩辕杉看看西沉的太阳,眉头微微皱了皱,侧头向轻五比了一个手势。
轻五领命而去。
众人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金芸无力的倒在儿子怀里,心,也随着太阳的西沉一一落下去。
她仰头看着儿子,含着绝望的希冀,“怀礼,你七能治好吗?”
“一定会的。”洛怀礼答道,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皇上也才有精力问轩辕杉,
“皇弟,莫若是在哪里找到七的?你是碰到他们,所以顺路送七回来吗?”
轩辕杉摇摇头。
皇上转头看看,这才现轻五不在,两人根本无法沟通。
暗自叹一口气,他又接着,“算了,回宫再吧,朕也是先前收到你的传你与七今日抵达。”
突地想起一事,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有个问题一定要问问你,朗儿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何日冒出了这么大个儿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轩辕杉神色自若的头。
压下心头万千疑问,皇上此刻也只得作罢,只看向那紧闭的门,低喃道,“不知道洛卿家怎么样了?”
轩辕杉也看向那门,却是想着,但愿这一次的医治,只让她疲倦,却不会再让她受伤。
一轮针扎下去,最后一针,淇安迟疑的看向胡太医,“师父?”
胡太医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七,相信自己的判断。”
淇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眼开眼,手中金针直直扎入洛英的死穴。
两人摒住呼吸,直到洛英眼皮一动,呕出一口血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开始凝聚,一把抓住了她,“阿季!”他神情激动的唤道,却因为气喘不过来,猛烈的咳嗽。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齐齐冲进来。
“相公!”金芸又惊又喜的扑过来。
洛英却恍若未闻,只专注的看着七,声音精嗄难辨,“阿季,阿季,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阿季?宋季吗?淇安有些明白过来,将他的手轻轻握住,“是啊,阿季来看你了,所以,你要好好闭上眼睛休息。”
洛英一向温文的脸上,竟浮现了少有的几丝执拗,他摇摇头,“闭上眼睛,阿季就会不见了。阿季从来都很任性,不见,就不见了。”
淇安放柔了声音,“这一次不会,你再不睡觉,阿季就要生气了。”
果然,听见这话,洛英连忙闭上了眼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阿季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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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果然呼吸渐渐均匀,睡着了。
胡太医舒了口气,“我就嘛,一个昏迷多日的病患能撑多久!”
淇安跟着了头,“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取针了。”
洛怀礼看看父亲的气色,问道,“那就是,父亲没事了吗?”
“嗯,吐出堵在胸口的血,短期内是没事了,但是。”淇安语气一顿,“此病并非一日之功,还需长期调理。”
“那刚刚,怎么会认错人?不会有别的遗留症吧?”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昏睡多日,极度虚弱,才会出现幻像,没事的。”淇安答道。
尝试着要把手挣脱出来,洛英却握得紧紧的,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不安地颤了一下。胡太医连忙一把按住她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要让他放松的休息!”
皇上也放下了近日一直不安的心,舒了眉头,问道,“皇弟,你也跟朕回宫去吧。连日赶路,今儿又一直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该是很累了!”
洛怀礼忙道,“厨房已经备好饭菜,皇上王爷先用了饭再回宫,可好?”
轩辕杉摇了摇头,对轻五招了招手。
消失了好长时间的轻五从角落里跳出来,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粥,几碟菜,“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轩辕杉扫了一眼,略略头,这才转向淇安,
“你这几日晕车,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先喝粥?”
皇上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显是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使劲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刚刚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弟,在向外人比划他曾经最不屑的手语,而且,而且好像话题还跟轻五手上端着的东西有关。
淇安这才觉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看那托盘上,极是清淡,顿时喜上眉梢,“好!”
右手被洛英握着,淇安才兴奋的应一声好,就现了自己的窘状。看来,自己要练习左手吃饭了。
极痛苦的试了几次,菜刚要到碗中就掉了下来,淇安胀红了脸,看看旁边的人,“各位,你们该饿了吧?”
既然饿了就该去吃饭,尤其是皇上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如果是想吃的话直接去厨房不就好了?
金芸摇摇头,“我没有胃口,就在这里陪着相公。”
李氏也抿着嘴坐到了角落里。
洛怀礼和龙怜自然也没去,皇上着双大眼睛,和胡太医对视了两眼,干脆往桌旁一坐,也不走了。
淇安无奈,只得闷头喝粥。
轩辕杉轻叹一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筷子,将菜每样都夹一到她碗里,再拿起旁边勺子递到她手中,嘴角轻抿。
淇安偷偷抬起脚,踩了他一下。这家伙,没看到有这么多人么,尤其是皇上这个终极大Boss还在呢!
轩辕杉神情不变,连呼吸声都平稳无比。
不敢抬头去看各人的脸色,淇安只能低头喝粥,喝粥,再喝粥。
皇上霍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轩辕杉就往外拉,“皇弟,你先出来一下。”
路走到一半,又折过身来,“轻五,还不跟上?”
真是没眼色的奴才!
走到亭台中,命下人好烛火,确认轻五看得见轩辕杉动作,才开始问,
“皇弟,你跟七是怎么回事?”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轩辕杉平静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手指微动,轻五立刻答道,“我爱她!”
倒吸一口冷气,皇上猛地站起身来,“你爱她?你爱她!”
虽然刚刚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样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吃不消。他背着手,烦躁的走来走去,直觉的就不同意,“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七是很好,他也打从心底里疼爱七,可是轩辕杉是他唯一的弟弟,一等亲王,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而且,七,还是洛怀礼的妻子,以后君臣相见,怎么能够自然相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朕不同意!”他嘴里碎碎念着,不停的走动。
轩辕杉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大大的灌了几口下去,虽然他不会话,但是这一天下来,也确实是渴了。
“轻五,告诉你家主子,朕不同意。”见轩辕杉没反应,皇上气极败坏的指着轻五的鼻子喝道。
轻五扁扁嘴,瞅瞅自家王爷,声提醒到,“皇上,王爷可以听到的。”
皇上跳起来,“不管,反正朕不同意,皇弟,你给朕记住了,这个绝对不行。”
轻五目光闪闪,看着自家主子的手指,“皇兄不同意,又怎么样呢?”
皇上继续跳脚,“你怎么样呢?朕不同意,这件事就没得谈。”
轩辕杉又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才有空回答皇上的愤怒,
“皇兄,你想让我变成洛英那样吗?”
皇上一愣,
轩辕杉继续朝着轻五的方向舞动着手指,轻五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皇兄,爱而不得的痛苦,您不比皇弟更为明白?”
“皇兄,您和母后都未曾得到的幸福,就让皇弟替你们得到,可好?”
轩辕杉撩起衣袍,跪了下去,烛火中,越显得温润如玉,连下跪的动作都优雅无比,仰起脸来,那目光含着哀求,也含着希望。
就如同母后去世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仰着脸问他,
“皇兄,你能不能让母后回来再抱抱杉儿?”
而现在,他用了同样的表情,问他,
“皇兄,您能不能,让臣弟得到想要的幸福?”
皇上怔怔的往后退了几步,突然间不能言语。
幸福吗?他和母后都不曾得到的幸福。
依稀记得,当年丞相府中明艳动人的少女,在他面前笑得无比灿烂,双眼盛着秋水,却着让他痛彻心肺的话,“太子哥哥,你又把萧煜藏到哪去了?把那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家伙给我叫来,阿季都好久没见他啦!”
萧煜去了边关,他只记得他烦乱的答了一句。
翌日,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三万禁卫军,连追十日,也没找到她。
那一别,就是永远,直到她离开,他也没能再见她一面。
“皇弟,你想得到的,是这样的幸福吗?”
他高高的仰着头,不想这样可笑的脆弱,被旁人看见。
忘记
淇安缓缓睁开眼,窗外已经透出淡淡青白,却还未大亮。
伸手探探洛英的脉膊,轻舒口气,应该是暂时没什么危险了。侧过头来,却是忍不住微笑,轩辕杉修长的身子蜷成一团,跟她并排着坐在床前,头靠着床柱,睡得正熟,想必连日赶路,也是累得够怆了。淡淡光晕描画出他的轮廓,俊美得不可方物。
淇安心一跳,随即失笑,原来秀色可餐这句话半没错,光是看着,也让人心动啊!
顺着心意,她慢慢移过头去,直到感受着他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上。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在他唇上飞快的一吻,然后退开。
摸摸脸颊,隐隐有些烫。不过,咂咂嘴,偷亲美人的滋味还真是好,她回味了一下。
忽地,身上盖着的衣物落下,她低头一看,透着淡金条纹的月白外衫,好像,是轩辕杉的吧!
什么时候洛府这么穷了,薄毯都没有一条?这件衣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在马车上,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的。
看看洛英,右手动了动,没有反应,这次该是睡得很熟了。
她心翼翼的将手抽出来,甩了甩,嗯,有僵硬了。
将地上的衣衫捡起,轻轻的盖在轩辕杉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外。
打开房门,她伸伸懒腰,结果才伸到一半就愣住了,微暗的光线里,站着一个人。
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似乎要与那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天色渐亮,几乎要看不见他的存在了。
“七!”是久违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
淇安将手放下,笑笑,“我不是叫大家都去休息吗?洛叔叔暂时没有危险了,洛将军尽可以安心。”
洛将军?
心中忽然惊痛莫名,洛怀礼看着她,依旧是初见时的容颜,尤记得那刻她抬眼看他,泪珠滚落,然后,晕倒在他怀中,脸上,却是安心。
也记得红烛摇影里,她晕红了脸,紧紧闭着眼睛,娇羞动人。
这样的她,居然有一天,会叫他洛将军?
嘴里满是苦涩,他开口,“七,可以陪我走走吗?”
这一夜,她在屋内,他在屋外,似乎又回到了龙怜进府那时两人的情形。
如此相似,却又这般不同。
那时,她是他的妻,现在,却有另外一个男人明目张胆的彰显着他的爱意;
那时,他知道她爱他,现在,她却可以浅浅笑着,唤他洛将军;
那时,他也从未等她等到开门,总是叹息着离去,现在,他却已知道,只要等到天亮,她总会开门。
只是,那时候,年轻而骄傲,不懂得等待原来也可以幸福。
淇安似乎愣了一下,却又很快答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省得等会洛叔醒了找不到人。”
她浅浅的笑着,端庄有礼。
就像站在她对面的,就真的只是患者的家属,不曾有过那些令人眼红心跳的亲密,也不曾,有过爱恨交织的纠结。
心中突然有些怒气翻涌,她凭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对待他,他不是别人,他曾是她最最亲密的人啊!
“七!”他上前跨了一步,却在她澄明的视线里,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怕话声会扰到爹,你确定没关系吗?”
这样的彼此,还有什么好的呢?
淇安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好半响,才,“好!”
洛怀礼率先走去,淇安跟着,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瓜田李下之嫌,她不能不顾忌,毕竟她没有忘记,这位,是有妇之夫。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东院,一模一样的布置,却已,物是人非。又或者,其实连物也非了。
洛怀礼站在那莲池前,淇安略微踌蹰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年的事。”洛怀礼看着随风轻荡的水面,缓缓开口,“最初的震惊与心痛过去,我总是在想。可是到后来,却已经不敢想了,怕再想下去,那伤痛,我已经无力承担。”
淇安站在他身后,默然无语。
她也不敢想,再想起来,是绝望的心痛和背弃的难堪,那也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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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七,如果我不敢触痛这伤疤,就要永远的失去你了吧?当年的事太突然,没有给过你开口的机会,七,你现在,可以对我一次吗?这一次,只要你,我就信。”
洛怀礼转过身来,眼神沉痛莫名。
淇安看着,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了。
当然好笑,她几次三番开口,都被他打断,被关起来的那一夜,她一直坐在门后,盼望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可是一夜啊,她一直等着等着,心在等待里慢慢变冷,变痛,变绝望,最后,变老!他终于还是没有来。
直至再见,他拥着别的女子轻言抚慰,却对着她失望的指责。
她缩在太子哥哥的怀里,想要捂住耳朵,却已经无力抬手,就算闭上了眼睛,那声音也如影随形,直直刺入心里,痛至肺腑。
洛怀礼,那样的你,现在再来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那些绝望悲伤,那些耻辱不甘,就能消失不见么?
笑容里,她闭了眼睛,轻喘口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我,已经忘了。”
“忘了?”洛怀礼呆呆的重复。
淇安睁开眼来,万种情绪都已经散尽,“洛将军,都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徒添困扰而已!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老是想着过去的事,容易变老。”
转身要走,洛怀礼却是快她一步,握住了她手臂,“七!”
淇安用另一只手,缓慢,却是坚定的推开了他,“洛将军,请自重,我不想引起将军夫人的误会!”
“七,没有什么将军夫人,我的妻子,从来没有别人。”
心中暗自诧异,淇安却也没多什么,轻叹一口气,她转身,“过去便是过去,永远的过去了!”
从她踏出的洛府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抛下。
曾有那一的怨恨,也在朗儿的笑靥里,慢慢消散。
至少,他给了她朗儿,嘴角慢慢翘起,想到那个家伙,总是忍不住的甜蜜。今天应该可以去太子府看他了吧,这么久不见,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很快就走回到洛英门前,一愣。
门前站着轩辕杉,隔着他十米开外的地方,立着龙怜,虽然站的方位不同,目光却一致的向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相公!”龙怜轻呼一声,跑上去抱住了洛怀礼的手臂,一双眼,却惴惴不安的向她看来。
是在担心她了什么吗?
淇安转回了眼,她没有多嘴,却也没有义务去安慰某人惶恐不安的心。
轩辕杉的目光在她嘴角的笑容上打了个转,上前几步,把手中的衣衫往她身上一盖。
大热天的,虽然是黎明,但也不至于冷到还要加件衣服吧,尤其,还是在她走了这么大一段路之后?
她动了动身子,“我不冷!”
握住她双肩的手力道加重,淇安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某人,那抿得紧紧的嘴唇,似乎正酝酿着怒气。
淇安眨了眨眼睛,按住他放在肩上的手,那手一震,却没有拒绝。
顺势把他的手扳开,把自己的手塞进去,摇了摇,然后笑道,“你看我都出汗了,不要加衣服好不好?”
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轩辕杉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只紧紧的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就直接拿着刚才的衣服,轻拭着她额头上的汗。
淇安仰着脸,微笑着。
洛怀礼手一动,却被龙怜拉住,
“相公!”低低的一唤让他回过神来。
他看着轩辕杉的动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是他的妻啊,怎么能任别的男人轻薄!可是,理智提醒着他,她不是他的妻了,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护她在身后,不让别的男人接近?
那画面,刺得他心头滴血,他想要逃开,脚步却有千斤重,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屋内,咳嗽声起,几人一愣。
淇安喜道,“洛叔醒了!”当先一步冲进房去,当然,还顺手拖着轩辕杉。
“七?”洛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眼看见七,不免几分疑惑。
“是啊,洛叔叔,看见七是不是很惊喜?”
洛英看了她一会儿,很快就明白生了什么,“对不起,洛叔叔的病让你劳累了。”
洛怀礼和龙怜都是一惊,
“爹,你早知道七会医术?”忍不住的,洛怀礼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洛英看着他,心底暗叹,“是,四年前我就知道了!”
洛怀礼后退了一步,龙怜攀着门框,摇摇欲坠。
萧七医术卓绝,为什么从不为人所知?
洛怀礼还要什么,淇安却已经搬了一张凳子往洛英床前一坐,
“洛叔叔,那些先不,咱们来谈谈你的病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重要,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开他的心结,要不然,再有一次,怕是药石都无效了。
“谈我的病?”
“是啊,洛叔叔应该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吧?”
洛英没有回答,他的心药,早已经不可得了。
淇安没有去看他的黯然,只不紧不慢的道,“那些已经过去不可追的,就不要再去想了吧!实在痛不可抑,便忘了它!”
“忘了?”洛英闭了闭眼,半响,又咳嗽了几下,才低低的道,“七,怎么能忘就忘。已经深入血液的东西,纵是想忘也忘不了,哪里由得了我作主。”
“如果忘不掉,就永远的铭记吧!永远的铭记,却只可以偶尔的想起,只想那些快乐的美好的记忆,而忘掉那些失去和无法得到的痛苦。”
洛英睁开眼看她,眼里有沉淀多年的痛苦。
淇安微笑,“洛叔叔还爱着我娘吧,如果爱着,就不要让她变成让人痛恨的对像。你先别急着辩解,你看看,你老是沉湎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你身边那些关心你爱着你的人,一定痛恨着我娘,要不是她,怎么会害你至此。”
“就算你自己,痛到不能呼吸的时候,一定也曾经怨恨过吧,恨娘的离去,恨两人不能相守却偏偏相遇。”
洛英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出来。
淇安继续,“你看,就因为这样,把你们那些美好的相处时光都抹灭了,把那相遇变成了痛苦的源头,巴不得从来没有开始过。洛叔叔,对这样爱着她的你,一定是很舍不得,对不对?”
洛英突然笑了,眼神了有深深的怀念,“这样的七,和阿季真的很像。每当她要我做什么事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振振有词,让我明明不愿意,却也无力拒绝。”
淇安一笑,“那么洛叔叔,你试一试吧,至少不要再将自已沉湎于痛苦里,学着怜取眼前的人。”
洛英看着她,“好,我会努力,永远的铭记,只是偶尔的想起。就算想,也只想那些美好的时光!”
喘一口气,“但是七,我洛英这一生,爱的女人只会有一个,至死不变,也,不可能变了。”
淇安眼睛有些热,看着洛英坚毅的面容,轻叹,“其实她,真的很幸运。一生一世的痴情,有几人能做到!”而他的一世痴情,却由岁月来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