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云泱文士》 关于王攸和本书时间线设定 首先感谢‘云雨翻秀梨’投的第一张推荐票,非常感谢。其次也谢谢‘梵琴煮鹤’的第一条评论。 关于红楼梦的时间跨度还是很大的,本书的主角王攸(取忘忧之意),我在设定的时候,与贾宝玉同年,生日定在八月十五(这个生日要等进园子前了,太忙给忘了),我记得贾宝玉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六。 按照红楼梦的时间线来看,薛家进贾府是在第八年的春天,也就是本书的第三回。而主角先薛家进荣国府(第二回) 而第四回发生的探宝钗却是发生在第九年的冬天。 也就是说王攸整整错过了两个生日的机会,也算的上耗费了整整两年的光阴。我个人对原著中探宝钗这一段很喜欢,所以不得不将此事提前一年,这样算来,故事剧情还能接的上,但时间线是不会改变的,各位继续往下看就明白。 我之所以在这里插上这么一些话,也是为了避免有些读者会和原著进行比较,说我太过于牵强附会云云。还有关于男女大防之事,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段,只要不是故意的,当然排除有意啊,他们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时候更像是哥哥关心妹妹。你说如果女孩子要摔倒在地,哪有不去扶,就任由他摔了的道理。 当然,这是一本红楼同人小说。我也尽量不以贾府为主视角,当然有时候也会借用原著中的某些情节来润色。原本下一回目我打算写林如海病重,主角和黛玉回扬州的事,后来也发现了时间线上林如海病重到去世居然是红楼第十年年冬到红楼第十一年秋的事,如果这么做的话,王攸未免呆在荣国府也太长了,作为王家嫡长子的他没道理在荣国府呆上整整近四年的时间,我也觉得这段时间太过于浪费。 我不想让王攸成为第二个贾宝玉,所以我之后将会将视角转回王家,透过一些事件来侧面的点一下荣国府,顺便做一些铺垫。 所以必须得让王子腾回京述职。 至于女主,说实话,有点难以确定,钗黛二人说实话我都喜欢,但正因为喜欢......这个后面再说吧。 这本书呢,算是聊以**。毕竟红楼梦太悲了。 好了,就说这些吧,继续码字。 关于女主和解释第13回结末尾处我说的1些话 钗黛争论太久了,这里我也不再多赘述。 我看了书友的评论,我也很认真的将我的想法告诉了他,这里为了方便大家看到,所以就单独的再说一下。 我也知道十三回的末尾处的那段话可能会起一些疑惑,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不能够解释的太过于透彻,毕竟有些东西会涉及到后面的剧情发展。 至于女主最后是谁,我觉得是看局势和看我收官之时取得是白子还是黑子,或者平局。(这句话你们能理解吧。),这本同人主角是王攸,他是我笔下创造的没错,但是我给他的主要任务是破局,而不是去追女孩子。你们也可以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王攸都很少主动出击,他算是极为被动的去跟随剧情和局势走向来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也是我前面说的为什么我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宝玉的原因。无论穿着,品性,见识都是站在宝玉的另一面,就像棋盘中的白子和黑子,只是他身后有我,他是主角。) 就拿前十二回来说,先说黛玉,第一次应该是宝钗黛攸四人初会的时候,黛玉那是故意的吗?王攸是刻意的走上去吗?我想都不是。这是剧情发展(这里希望你们站在王攸的角度去看所有的事)。 其后应该是在荣禧堂旁边的小院内论草木,王攸应该只是走出房门,活动一下筋骨,顺便想一下父母吧,他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无意间和黛玉碰在一起。又引出去梨香院探望宝钗之事,至于那个小手炉,这个如果书友们说是刻意撩拨,那我也不好反对。 第三应该是后续前往扬州之事,前往扬州这是王子腾的决定,也是圣上派下的任务,王攸只能遵命,而且去了扬州,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能做啥,这里应该书中提到过。扬州那么大,他和父亲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他是知道林如海,但不知道王子腾认识林如海,这也是我说的根据事情的局势发展做出自己的判断。 其实宝钗和黛玉也同样如此。 说实话,一开始写这书的时候,我也对女主产生过一个疑问,我到底选谁好。我发现很难选,因为我知道钗黛之争久已,索性就让王攸自己选吧。可能你们看到后面,也还会发觉一个问题。(这里我就不透露了。) 其实我原稿纸中第八回结尾处也有一段话,我觉得太掺杂我的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所以就没上传。我记得其中一句话,王攸不是神,他是一个人。是的,我想塑造的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我笔下的两个字。可能有人会说,主角不就是作者的亲儿子吗,作者是上帝,主角就是位面之子,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最后妻妾成群,创造出一番大事业,成就功名,诸如此类的。 可是我想书友们应该看这种看吐了吧,反正我自己已经不太喜欢此类的了,因为太理想化了,我觉得人生不应该只看到成功,整日龙傲天,赤裸裸的打脸敌人,这不正常,也不符合一个人,而是神路。一路开挂,一路无敌,有什么意思。是人,就会遇到诸多磨难,可能会经历失败,经历痛苦,其中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担忧和对所处局势的判断。这才是人去考虑的。(这段是我的见解。) 我对于红楼梦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我看到的和我的出发点也和许多人不一样,当然我也不是什么资深学者,我只是喜欢红楼梦,但是又不爽结局的一个痴人罢了。 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以上说的话。最后,再次感谢一下书友们的支持和推荐,谢谢。对了,这本书已经签约了。十四回目于早上上传。 第1回郁青年魂生红楼梦 王氏子魄灭青云轩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这贾羽村果真是狼子野心,不过却也是识时务者,呵呵。” 青年喝了口案几上杯中的茶水,自言自语的说道。 随后合上面前的红楼梦,站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又摇了摇头,冷笑道:“我自己不也如这贾雨村一样,志存高远,可惜生不逢时。不过这贾雨村行事令人生恶,与那三姓家奴一般,着实令我瞧不上。” 青年名为叶郁,二十五岁,算是一名资深宅男。 作为宅男,那么自然就有着属于自己的爱好。叶郁却和其他同龄层次的宅男不同,他喜欢读书。 文学,小说,艺术,历史,天文,医学,道家玄学都有涉猎,然而博而不精,故此朋友同学都笑话他业余。 叶郁本人起初倒是不置可否,然而诗和远方毕竟和这个现实世界格格不入,尤其毕业后面临的压力,渐渐地造成了叶郁需要靠不断的自省来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叶郁知道自己病了,这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病状。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告诉父母,只能在业余时间通过书本内的知识来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然而却将自己渐渐地封闭在这个空间内。 是的,一年前,叶郁得了轻度的抑郁症。 窗前的他揉了揉眉心,舒缓一下疲劳,正准备去洗个澡,此时门铃响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叶先生吗?你要的外卖到了。” 门外是一个身着黄色制服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方便袋,虽说满头大汗,但面露笑容。 “谢谢,麻烦你了。”叶郁想起是之前自己在网上订的外卖,袋子里除了晚饭的吃食之外,还有一些治疗咳嗽的药。 近来精神不怎么好,最近总是莫名的咳嗽。尤其是到了夜里,咳嗽愈发的剧烈,原本打算去医院做个检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买些药先吃着,因此叶郁并未放在心上。 将房门关起来,叶郁去洗了个澡,顺便将晚饭吃完,随后拿起桌上的红楼梦进入自己的卧室。 窗外传来阵阵不知名的虫鸣声,仿佛在抗议着这令人烦闷的夏夜。叶郁在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是昏昏欲睡。 今夜睡得颇为不踏实,半夜醒来的他觉得口渴异常,正准备要起身去拿原本放在那案几上的水杯,窗外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乍起。 叶郁顿时感觉汗毛直竖,再加上空调吹来的凉风的刺激,胸口更是一阵疼痛,随后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或许命运使然,乍起的雷声以及闪光也让原本睡得迷糊的叶郁的心脏仿佛停顿了数秒。 这突如其来的症状使得叶郁难受至极,只感觉要死过去一般。剧烈的咳嗽使得叶郁喘不上气来,他挣扎着去拿一旁正在充电手机拨打紧急求救电话。 尽管成功的拨打了出去,但叶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咳嗽愈演愈烈,叶郁痛苦的闭上眼。 “噗!咳!” 一口鲜血从叶郁的嘴里吐出,但这也耗尽了叶郁的体力,他的意识也渐渐地沉入黑暗。 朦胧中,叶郁仿佛听到有人在喊着什么,然而剧烈的痛苦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大脑,使得他无法听清。 他只觉得自己仿若坐在一艘船上,他想要喊出声,但却不能,眩晕感加上之前的痛苦,这倒使得叶郁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 迷津海上,一只木筏随波逐流,而木筏之上有三道身影,其中一人掌舵,另一人撑篙,而剩余一人却是躺在木筏中间,非但如此,那最后一人的相貌居然和叶郁一模一样,或者说,他是叶郁的生魂。 此时,迷津海岸边,一个美貌仙姑却是眉头微蹙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只木筏,等到木筏靠了岸之后,仙姑上前问道:“木居士,灰侍者,这是怎么回事?” 一身灰袍的灰侍者并不答话,只是扛起叶郁,便是放在了岸边,而掌舵的木居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乃天意!警幻听命就是!” 警幻仙姑想了想,只是点点头,随后便将目光投向叶郁,想要通过卜算卦乂推测出什么,可是得到的却是一片鸿蒙。 许是看到警幻的动作,一旁的灰侍者发出桀桀的冷笑声。“警幻,莫要多此一举,此人并非我界中人,就连师尊他老人家也颇为惊奇,更何况是你。” 听到灰侍者口中的师尊,警幻仙姑面色变了变,随后安排身后的侍女将叶郁照料好。 正待警幻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木居士再度说道:“警幻,此人你自行安排,不过于本界因果不沾,亦在五行之外。你需为其托一肉身,对了,下界那道僧两人莫要多事,至于你那早已安排好的结局想来也会有所改变。” 说罢,便是调转木筏船头,随后继续驶向迷津海深处。 警幻仙姑面色凝重,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她来到仙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其他生物能够从眼前这黑水徜徉的迷津中出来,这迷津深有万丈,遥亘千里,非但如此,其中凶险万分,就连她也是颇为忌惮。 “唉,想来也正如灰侍者的师尊所说,此人必定身具造化,否则断不能从那迷津中来到这。也罢,既然天意如此,便为你托一肉身,不过你却破坏了我原先安排好的结局,此等罪过也不能饶恕,就让你托生于那金陵王氏,体会一下尘世的女怨男痴,风流冤孽。” 木筏之上,木居士对灰侍者说道:“师兄,你说那警幻会如何做?” 灰侍者笑道:“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某些人一再的一意孤行,想来这天道也必然不会饶恕。至于那人,能够在这迷津海中存活下来,这本身也说明了某些问题。” “师尊他将这人推给那位娘娘......” “师弟,慎言!” ...... “驾!” 两匹快马携带着两名小厮从王宅内飞驰而出,一人奔赴城外的大营,另一人则是去了宁荣街的荣国府。 王氏乃是都太尉统治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现今留在京都内的只有两房,其余都不在京都。 这京都内的两房是现今王氏一门的顶梁之人,尤其是其中王子腾一门,现今这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深得太上皇以及当今那位圣上的信任。 不过这在都的王氏两房,皆是人丁不旺,满算下来,也就三哥两姐,而王子腾这脉却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居长,儿子次之。 王子腾之子名为王攸,今年八岁,其生日正是中秋佳节八月十五,作为王子腾的嫡长子,他颇受宠爱,但平时摄于父亲权威,也并未太出格。然而此时的王攸却是人事不省,听下面回话的小厮丫鬟说是从他大哥王仁那处回来之后,便是一头栽倒在地,变成这般模样。 此等消息一时间使得王宅内鸡飞狗跳,更何况现今这王宅当家主母正是王子腾的夫人石氏,而作为王攸的亲生母亲,儿子命在旦夕着实使得石氏乱了方寸,主母尚且如此,底下的丫鬟仆人更是不知所措。 若不是王攸亲姐王鸾镇定,赶忙去请太医以及安排小厮前往两处送信,想来必定会有所耽搁。 “娘,我已安排人去通知父亲和姑母了。”王鸾虽是镇定不少,但此时的她也是心急如焚,眼泪自然夺眶而出。 石氏同样哭成了泪人,不断的用手里湿热的帕子擦拭着王攸的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厉声说道:“去把仁大爷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我儿。” 其实王仁早早的就跪在了房门外,此时一听内间石氏询问,赶忙进去,说道:“婶子,我今日只是叫弟弟去我那吃了个糕点,这......” ...... 此时,城外大营内,王子腾在听得消息后,连忙和旁边的副官交代了一下,便是提身上马,疾驰而去。而荣国府内,那小厮直接将事情告知贾政之妻王夫人,而王夫人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让金钏去叫王熙凤过来,顺便派人将此事告知了贾母。 ...... 王宅,青云轩内,石氏和王鸾心急如焚,好在宫里的太医此时正在把脉,至于王仁仍是被赶出里间,跪在房门之外,等候发落。 而王子腾作为京营节度使,心智相较于妇人自然镇定不少,也知道当下不是处理的时机,但是他也安排人去查王仁口中的那糕点了,至于王仁毒害王攸,想来这王仁也没有那个胆子。 于是,赶忙进了里间,询问起太医来。太医伸手按在王攸的右脉,调息了至数,凝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功夫;接着又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毕脉息,说道:“令哥并非中毒,许是嘴里含着糕点,在加上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晕厥了过去。至于先前的面色紫胀,想来是被那糕点噎住了,一时间并未吞咽下去。不过从脉象上来看,哥儿心神不稳,不宜走动跑跳,我这边给哥儿开个宁神的药方。” 太医的话着实使得众人的心安定了下来,石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了眼王鸾,王鸾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于是走了出去,对王仁说道:“哥哥起来吧,弟弟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想来过一阵便会好的。” 王仁心下悻悻,只得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实话,他此次是真的冤枉,如果王攸此次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那糕点里没毒,他也百口莫辩了。正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王夫人和王熙凤二人匆忙的赶了过来。 王仁和王鸾当即行了礼,顺便把结果说了下。王熙凤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王仁,但并未说什么,便是领着姑母王夫人进了里间。 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一见到王攸的样子,当下小声的啜泣起来,对于王攸,王夫人是打心眼里喜欢,虽说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贾宝玉,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更何况他还是王子腾的嫡子,她现今能够在贾府内能够成为当家太太何尝不是自己这位哥哥王子腾的功劳。 “攸哥儿这次受苦了。”说着,王夫人也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叶....郁....郁!” 没错,此时的王攸已经被警幻仙姑安排上的叶郁的魂魄所占据。 然而灵魂的侵占是极为痛苦的,尤其是先前王攸的魂魄并未消失,只是变得虚弱了不少,然而叶郁的魂魄有着警幻仙姑的仙力加持,这王攸那虚弱的魂魄又如何撑得住,当下便是化作一团戾气,与叶郁的魂魄争斗起来。 魂魄争斗之下,王攸面色痛苦,大汗淋漓,一瞬间原本渐渐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再加上口中不断的说着什么。这症状相较于之前更是厉害了不少,众人大惊之下赶忙将先前早已开好药准备离开的太医请了回来。 这太医哪里见过此等阵仗,一时间也是心下咯噔,但本着医者仁心,还是上前查看了一番,但并无头绪。只能当下摇头说道:“老夫从医多年,并不知道哥儿患的什么症状。” 太医话刚说出口,石氏当下晕厥了过去,毕竟今日她的心忽上忽下,从慌乱到喜悦,又从喜悦到慌乱。王熙凤和王鸾赶忙扶住石氏做了下来,非但如此,王熙凤还掐了下石氏的人中,不一会儿,石氏便是醒了过来,后者看向床上正在受苦的儿子,一时间泪如雨下。 “太医,求求你救救我儿子。”石氏当即跪了下来,哀求的看着太医。王夫人作为人母,再加上现如今患病的是自己中意的亲侄子,自然理解石氏的心情,当即也哀求道。 “夫人,老爷,攸哥儿会不会被什么阴邪东西吓住了。”一旁的嬷嬷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王夫人生平吃斋念佛,看了一眼说话的嬷嬷,但没说什么。看到王夫人没有发话,其身边的王熙凤站起身,当即就是一巴掌甩了上去,恨恨的说道:“什么阴邪东西,胡说八道的东西,再敢有多嘴的,全部打发出去。” 众仆人虽大都不认识王夫人,但对于王熙凤还是知晓的,毕竟王熙凤是几年前从府上出嫁的姑娘,更何况人家现如今在荣国府权势颇重,此时的狠话自是无人敢反驳。 其实这嬷嬷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说的时机不对,她这一提醒倒是使得大家往这上面去想,然而这些下人丫鬟哪里知道这阴邪之事对于达官贵族,最是忌讳,省的传出去遭人笑话。 王子腾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随后又看向太医,问道:“先生,还望你再看看我儿,如若治好,我必当厚报!” 太医何尝不是人精,自然知晓王子腾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现将那安神的汤药煎了来服用看看,若有效,自然是极好的,还有我刚才在令哥儿身边,似乎听他嘴里说着什么玉。” “玉?”王子腾此时虽是心乱如麻,但还是赶忙来到王攸的身边,果不其然,这王攸嘴里在喊着玉的字样。随后看向王夫人,问道:“宝玉呢?” 王夫人被王子腾这突如其来的一语给问的一懵,但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宝玉胸前那块玉能够祛除邪祟,况且那块宝玉可是经过仙人之手的。先前她也听到王攸嘴里的玉字,但并未多想。再加上先前那嬷嬷的一语,便是想了起来。如果宝玉能够治好王攸此时的症状,那么相对来说,儿子以后将会得到王宅最大的支援。 想到这,王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兄王子腾必是相信了那嬷嬷先前所说的话,王攸想来是被什么邪祟给吓着了,于是让王熙凤去安排人把贾宝玉带过来。 药煎好后,石氏亲自将药喂给王攸,但是王攸嘴里依旧含糊不清的喊着玉(实为叶郁),到嘴里的药根本无法咽下,石氏便是急的再度哭了起来。 王子腾看见了,心中也是一痛,他目前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早夭而亡,想到此,也只能探口气。 太医依旧摇摇头,但无能为力,只能黯然离去。 至于贾宝玉,原本他是准备去看看自己的表妹林黛玉的,可哪想到在去的路上,便是听到有人来传说是老爷找他。当即心下忧惧,但父命难违。原本以为父亲贾政是要让他过去询问读书之事,没想到却是舅舅那边派人过来说要接他过去,随后便知晓母亲和凤姐姐都在王宅,想来必是出了什么要紧事。于是他一边让人通知一声林黛玉说自己出去有事,晚些过来看她。一边跟随从王宅过来的小厮出了门。 刚刚入荣国府的林黛玉听到贾宝玉派人过来传的话,心下也是担忧不已,不知不觉落了些泪。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王宅见到王攸,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弟弟,心下不忍倒是哭了起来。 “好好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呜呜。母亲。”说罢,便是一头冲进王夫人的怀抱中,王夫人自然心疼,而石氏见到此等场景,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现如今的症状,心里更加难受。 “宝玉,你去你弟弟身边,和他说说话。”王夫人希冀的看着自己的儿子,uu看书 .uukansh 希望他那胸口前的宝玉能够将王攸体内的邪祟祛除干净,但愿那通灵宝玉能够起到作用。 当贾宝玉的手触碰到王攸的脸蛋时,突然间,众人看见一缕黑气从王攸的脑门处冲了出来,众女眷却是吓了一跳,当即慌忙退了数步。然而那黑气却是当即烟消云散,随后王攸便是不再胡言乱语,整个人也是变得安静了不少。 王攸缓缓的睁开眼,他看见的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只见到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桃瓣,睛若秋波,心下自然清奇。 “这,真是仙人造化啊!”王子腾心里对于贾宝玉更是高看了一眼,真的没想到,是贾宝玉治好了王攸的病症,但好在在里间只有数人,想来今日此事也不会声张出去。 不过,自己的儿子果真是被那阴邪之物所吓住,是不是有人......想到这里,王子腾面色阴沉如水,赶忙出了青云轩命人去查。 里间内,今日之事,只有王夫人,王熙凤,王鸾,石氏,贾宝玉和王攸,后两个暂且不论,他们并不能理解其中缘由。 见到儿子好了过来,石氏对王夫人自然是感激不已,虽说姑嫂之间有着隔阂,但是王夫人在石氏进门前就已经出了阁,所以两人虽说交情没多深,但是也不存在什么恩怨,再加上此次王攸之事,更让石氏对这本家姑姑心存感激。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从王攸体内被去除的那团黑气正是王攸原本的灵魂,而现如今取代王攸的则是叶郁本人。 第2回王子腾托儿入荣府 薛文龙携眷出金陵 却说王攸好转当天,王夫人便是带着贾宝玉,王熙凤回到了荣国府,随后亲自将其中情况说给了贾母。 临走前,王熙凤还去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王仁,至于说了什么,并没人知晓。 “哦,宝玉胸前挂着的那块玉果真是个宝贝,想来你那哥哥会念着你的好。”贾母笑着说道,随后宠爱的问了问贾宝玉有没有事,贾宝玉撒娇的摇了摇头,但想到自己的那位弟弟今日之劫,心下不免有些不忍。 且不论荣府这边,王攸自醒转过后,便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先前贾宝玉在触碰到他的脸蛋时,他当时却只看到贾宝玉一人,至于其他人因为他体内突然冒出的黑气都躲得远远的,因此上也看的不甚真切。 青云轩里间,此时只剩下石氏和王鸾在内,见到儿子彻底清醒后,石氏彻底转悲为喜,擦掉面上的泪水,直接冲上前抱住王攸,儿一声,肉一声的叫唤起来,一旁的王鸾连忙上前劝慰道:“娘,攸哥儿刚刚好转,想来神志还未清醒过来,您如此这般别叫哥儿落了病根。” 石氏一听,也觉得有理,是她关心则乱了。 王攸瞬间判断出眼前的两人其中一人应该是他的母亲,而另一个少女模样的是他的姐姐,但是他却无法开口,毕竟他不是先前的王攸,而是侵占了这具身体的叶郁。 原本不打算说话的他,却被肚子的咕噜声给出卖了。精神的疲惫使得王攸早已饿了,于是脸色通红害羞的说道:“娘,我饿了。” 一声娘,犹如天籁之音传入石氏的耳朵里。使得石氏又恢复了往常当家主母的威严,不过这也是对底下丫鬟仆人的。 石氏和王鸾二人来到外间,外间站着二十来个丫鬟,其中有的是石氏身旁伺候的,有的是王鸾身旁伺候的,剩下的则是王攸身边的。 “今日伺候王攸的丫鬟全部打发出去,若不是攸哥儿今日无恙,定要全部杖杀了。”石氏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丫鬟面色灰败,而其余人更是心惊胆战。说完对身后的一个丫鬟说道:“清影,你以后便跟着攸哥儿吧,对了,攸哥儿此时饿着了,下去吩咐厨房那边做些可口的米粥过来。” 清影应道直接退出外间,让一个小丫鬟前往厨房。 石氏想起了今日被王熙凤扇了一巴掌的嬷嬷,于是问了一句,很快嬷嬷便被带了进来。石氏在听说王子腾已经打了赏,只得作罢,但念及今日之语,还是将这个嬷嬷留了下来,省的出去说些闲话。 王攸在用过米粥后,因为精神不济,早早的睡了下去。见到王攸睡去,石氏和王鸾也是安心的离开了青云轩,临走前,吩咐好清影要好好的照顾王攸。 次日起来,王攸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便早早起了身,自行穿戴好衣物,悄悄的正准备出青云轩,哪料到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女孩子,着实让王攸吓了一跳。 许是察觉到王攸的动作,清影连忙说道:“大爷这是要去哪?天色还早,不如再多睡一会儿吧。” 王攸面色一窘,着实令他没反应过来,随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只是微微有着亮光,于是再度回到床上,假寐起来。 从昨日种种,王攸很快的判断出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异世界之中,但初来乍到,他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第一时间就是想着逃避。然而作为府上的嫡长子,他无处可逃。 不过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时候,便是猜测道自己极有可能是来到了红楼梦的书中世界,更何况有着荣国府这样象征性的佐证。对于红楼梦,王攸自然是知晓四大家族最后的命运的,尤其是自己现在的父亲王子腾,后来却是不知不明的从马上摔下来,被一个庸医用药给治死了。 而原著之中,并未对王家进行侧重的描写,但是正如那句话,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王家必定也是中落了,不过令王攸奇怪的是,他记得书中的王子腾并无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后来嫁给了保宁候之子。那么他是怎么来的,想到这里,王攸汗毛直竖,着实被吓住了,莫非自己根本不存在。 可是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和温度,以及眼前实打实的青云轩,王攸根本无法使得自己相信这是一个梦。 假寐中的王攸不断的抽丝剥茧,想要理清头绪,寻找办法拯救王家,然而正如先前所说,他掌握的信息太少,更何况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问题,那么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只蝴蝶,造成整个红楼世界所有人物的命运发生改变。 想到这,王攸不断的翻来覆去,额头上也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许是察觉到不对劲,清影小跑了过来,见到王攸此时的症状,心下一惊,赶忙用手摸了摸王攸的额头,好在并不是发烧,于是便是放下心来,柔声的说道:“大爷且醒醒。” 冰凉的触感使得王攸心神一激,使得他一下抓住清影的手,紧握的力量让清影吃痛,更是使得后者连忙抽出手来。 王攸睁开眼,不好意思的看着清影,当即道了歉。 再度起身,清影将一应衣物给王攸穿戴好,对于身上衣物的面料王攸觉得满意,但是对于颜色,王攸却是不怎么喜欢,因为这颜色颇为亮了些,显得太过于招眼。于是随口说道:“以后这身衣服我不穿了,至于颜色给我换成白色或者玄色罢了,至于母亲那边,我会亲自去说的。” 清影点了点头,虽说心下奇怪王攸的喜好变化,但王攸毕竟是主子,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用过早膳,王攸便去给自己的母亲石氏请安,石氏见到儿子精神头不错,满意不已,随后便留下王攸如今的贴身丫鬟,交代了一些事。 “你也去看看你姐姐吧,昨日她也为你费了不少神。” “是。” 正准备退出去,外面又小厮传话,说是老爷找王攸过去。石氏虽是有些面色不虞,但还是答应了,毕竟昨日王子腾并未歇在自己房间里,想来必是歇在了别处。 王攸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父亲王子腾,他很是好奇。于是赶忙跟随那小厮出了房门。 石氏当下便发觉了王攸的反常,以往的王攸只要听见王子腾喊他,便是会快速的躲到她的身后,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般。而现今的王攸却是一反常态,反倒答应了下来,仿若一夜之间长大了。 似乎明白石氏的想法,清影在一旁也是不断地称赞王攸,更是将早晨换衣之事提了出来,并且说是比以往更加稳重了一些,这自然颇得石氏的欢心。 书房外,不少丫鬟仆人皆是肃然而立,这也是王子腾立下的规矩,不许任何人在书房处嬉戏打闹,如若违反,严惩不贷。 众人看到王攸到来,更加新奇不已,不过王攸却是不太在意。他又不是真的八岁小童,而是二十五岁的青年人,又如何会惧怕一个比自己就大上十几岁的王子腾。 王攸来到书房门外,便是有嬷嬷打起帘子,王攸信步进入,发觉这书房清新淡雅,不过唯一煞风景的是王子腾此时正摆弄一把大眼环刀。 “父亲!”王攸轻轻的叫唤了一声,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是谁让他此时是人家的儿子呢,更何况王家是他的庇护所。 听到儿子的叫唤,王子腾抬起头来,顺便放下了手中的刀,见到儿子今日与往日相比更加的神采飘逸,心下颇为满意。 “今日叫你来,是和你说件事。” “父亲直说就好,儿子自当遵命就是!” 王子腾点点头,于是继续说道:“昨日之事你应该感谢你大姑母。” “是!儿子明白。” “还有我过几日可能要奉旨出都查边,虽说上面旨意还未下来,但是想来也快了,我和你母亲姐姐都会离开京都,原本是要带上你的,不过因你昨日之事,身体想来必定未有痊愈,我想先让你去你大姑母那住一段时间,更何况金陵那边来信说是你小姑母也会进京。唉,真是个孽障!” 王子腾说道后面,便是叹了口气,但想到儿子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即将离别之事,所以又宽慰道。 “攸儿,你一人留守京都,原本我打算让你大哥照顾你的,但想到昨日那糕点,想来你大哥也是个粗心的主,所以不放心,才想要你去你大姑母那......” 还未待王子腾说完,王攸说道:“儿子明白了,父亲不必担忧,只不过以后我不能时常侍奉在母亲和您身前,还望你们也能多多保重。”。 王子腾心下一酸,但碍于身份,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亲热,只有儿子亲老子的道理,哪有反过来的道理。但语气更加和缓:“明日我会带你去你姑母那边,顺便和你姑父说一声,对了,去了别人家之后,莫要丢了我王家的脸面,不要忘记你是我王家的嫡子!这事我还没和你母亲商量,想来你母亲也必定不会同意......” 王攸自然知晓王子腾的意思,随后告了声退,便是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青云轩。 这是他第一次打量自己的住处,原来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上面山水人物,翎毛花卉,皆是活灵活现,这也让王攸不得不感叹那些木匠的巧夺天工。 在外间的角落处,是用博古架分割出的小书房,且不论博古架上的各式花瓶盆景,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不过一旁靠墙的书架上的书却是崭新无比,不少都是落了灰尘。 王攸心下一叹,想来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小鬼头,就和那贾宝玉一样,站在圆凳上,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书名名为《远山杂记》,略微翻看了一下,王攸又苦笑的放了回去,原来这上面皆是繁体字,非但如此,满是之乎者也的文言各式,再加上不少通假文字,着实难以阅读。 看来以后得抽空认一下子字。 这时,清影从石氏那回到了青云轩,一眼就看见了王攸踮起脚尖踩在圆凳上的动作,赶忙惊呼出声。 王攸又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了下来,于是恼气道:“混账东西,哪个让你出声的!” 清影赶忙跪下,见到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样子,王攸心下也是一软,赶忙让清影起身,对于这个被母亲石氏安排过来的丫鬟,王攸虽然不怎么适应这种生活,但是他也明白这个世界尊卑有别,所以有必要尽量对他们好些。 当下言不着王攸,且说金陵城的薛蟠一家。 薛蟠,表字文龙,今年十五岁,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上过学,但也只是粗识几个大字,终日唯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景而已。 他素闻京都乃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便是一直想找机会一游,恰好当今圣人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之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报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宫主,郡主入学之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更何况他在金陵犯了事,恰巧收到自己最怕的那位舅舅要奉旨出都查边的消息,正好去京都了却数桩心事。于是在贾雨村为他打死冯渊,夺取英莲之事还在苦恼之时,便带着自己的母亲薛姨妈和妹妹薛宝钗起身出了金陵城,一路北上,前往京都。 至于冯渊之死,对他来说,不过是花上几个臭钱,想来就能了了的。 过了数日,王攸渐渐地适应了下来,每日都是侍奉在石氏身边,这让府中的下人都夸赞王攸孝顺。石氏也果真如王子腾所说的那般对他极为的不舍,但是石氏清楚一方面皇命难违,另一方面儿子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若在途中有个什么不好的地方,总比不上京都有着太医能够及时诊断。 更何况,贾宝玉王夫人之情,石氏自然记得,想来王夫人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儿子的,毕竟这可是他亲侄子,比那王仁更加亲近。但一想到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见不到儿子,自然免不了落泪。 王攸当然理解石氏的心情,所以才有了先前每日侍奉之举。 果不其然,圣旨于今日上午便是下来了,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升任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当天下午,王子腾带着王攸进入荣国府,前去拜见贾政。彼时贾政也收到妻兄升任的消息,连忙请入会见。 一时间寒暄过后,王子腾直接将托付王攸之事说了出来,贾政对于这个侄子自然也是喜欢,当即应了下来,并嘱咐王攸以后好好上进用心读书之语。 王攸读过红楼梦,心里对这荣国府,也是明白的,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父亲之命,想来是有着他的道理。 况且这几日来,他获得的消息之中,有着一条便是那位世外仙姝已经进了荣国府,他倒是想见上一面,因此上对这荣国府之行也是颇为期待,非但如此,想来自己那位未曾谋面的表姐也会很快的出现。 红楼之中,金陵十二钗,最令后人津津乐道的正是薛宝钗和林黛玉。 晚上,回到王宅之后,母亲石氏当下安排人收拾一应的行礼,而王攸则是来到了自己姐姐王鸾的住处,和王鸾聊起了天。 王鸾见到王攸到来,心下一喜,但想到明日便要离别,也是不由的流下了眼泪。王攸见到姐姐和母亲都是如此,便是好生的安慰了一番,王鸾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要比自己小的弟弟安慰,面色变得一红,说道:“攸哥儿一个人可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去了那边之后也要时常听姑母的教导,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和凤姐姐说,想来她会帮你的,你大哥因为上次糕点之事被父亲罚了紧闭,u看书 ww.uks但他也没什么坏心,想来也通知了凤姐姐那边。对了,那边比不上家里,你今年也就八岁......” 说到这,王鸾又是抽泣了起来,对于这个弟弟,虽说平日里调皮捣蛋,但真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刻,又万分的不舍,原本她也想请求父亲让自己陪着王攸一起去荣国府的,但是父亲却是严词拒绝了。 王攸,也就是叶郁,并无兄弟姐妹,小时候还能和自家的堂姐堂兄们自由玩耍,不过后来日渐大了,便是疏远了。再加上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平日里更加的见不到面,感情也没了。现如今,他成为王攸,从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姐姐对弟弟的关爱,心里也不免有些感动。想到日后王家衰败,不知这傻丫头在那保宁候府里过得又是怎样的生活。 王攸劝慰王鸾,说是每月都会写书信过去问候。晚上,清影伺候王攸,使得后者睡了下去,不过王攸却是到了三更天才睡去,以至于第二日眼眶发黑发红。 第二日,王子腾夫妇和王攸王鸾便是先来到荣国府,荣国府正门大开,不少荣府里的嬷嬷丫鬟知晓王家的公子会进入荣国府,自然免不了一番打量。 只见到王攸头戴束发黑漆细纱小冠,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剑袖,腰间一道镶着宝石的玄色腰带,面色白皙,虽说眉眼间有着黑红之色,想来因将离别致使昨夜未曾睡好。然而其身材修长,言语之间落落大方,行为之下不见扭捏,心下都是赞叹不已。 不少人都是拿府上宝二爷和王攸做起了比较,一时间各有春秋。 第3回山中高士晶莹雪 世外仙姝寂寞林 王子腾乃京都王氏一门的家主,自然是有资格面见贾母的,然而念及须得今日便出都,方能及时赶到边境视察,所以也未加耽搁,反正先前已经和妹丈贾政已经交代清楚,想来贾母那边已经知晓。 故此,在向贾赦贾政等人说明了缘由之后,也就免去了一应的礼节。然后直接出了荣国府的大门,再度提身上马,临行前还看了一眼荣国府内那个小小的人影,随后便是驾的一声,带着自己的夫人石氏和女儿王鸾离开了。 王攸看着这偌大的荣国府,也是轻轻一叹。 在其身后,清影和三个丫鬟并肩而立,再往后是两个嬷嬷以及十二个护卫似的小厮。 贾政吩咐贾琏让他将那十二个小厮待下去安顿好,顺便让手下的人去请琏二奶奶。 王熙凤早就知道今日王攸的到来,原本还打算借着自己叔父的面子让某些人看看王家的实力,但没想到连面都没见到,叔父王子腾便是离开了。此时,贾政那边派人传话过来说是要她安排一下王攸。 王熙凤对身边的平儿说道:“你先去把攸兄弟带到我这,我稍后领着他去见老祖宗和姑母。” 平儿自然知晓王熙凤的用意,当下掀了帘子赶忙走了出去。 ...... “弟弟怎么如此生分,怎么不进屋里来坐坐。”王熙凤在里间自然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赶忙起身迎了出去,便是看到此时的王攸正向她行礼。 “凤姐姐。”王攸知道眼前这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正是自己的堂姐,于是哽咽出声。 “没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或者不满的,只管和姐姐说,姐姐替你做主就是。”王熙凤看着眼前八岁的人儿,心疼的说道。 王攸并不矫情,直接点点头,这偌大的荣国府里,自然比不得自己的家王宅,但唯一一点就是不能给王家丢脸。 王熙凤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直接走向清影以及其身后的三个丫鬟以及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嬷嬷王熙凤也认识,正是王攸人事不省那日被自己扇了一个巴掌的,她眼神凌厉,但毕竟这嬷嬷不是荣国府的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便是带着王攸去见贾母。 一路上,王攸也在观察这荣国府的建筑布局,果真是气势恢宏,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满目望去,皆是雕梁画栋,游廊厢房门口处都是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不过打量归打量,王攸是目不斜视,紧跟着王熙凤的脚步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正房之外。 许是看到王熙凤的到来,一路上的丫鬟各个皆是屏气凝神,恭肃严整。于是王攸心下里又对王熙凤的治家手段佩服不已。 王熙凤先是踏了进去,原本她以为王攸自然会跟在身后一起进来,但等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人。 但贾母和王夫人以及邢夫人都在面前,所以只好先请安,说道:“老祖宗,攸哥儿在门外。” 随后则是将目光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喝了口茶,说道:“我这侄子平时被哥哥教训的狠了,不敢有丝毫违礼的地方。想来站在门外,也是怕冲撞了老太太和姑娘们。” 贾母端坐其上,同样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孩子倒是有心的主,不过我们家不避讳这个,你把他叫进来吧,我也想见见你这个侄子,前几日就听宝玉说他这个表兄弟不错,今日倒是要见上一见的。” 话刚说完,便听到外面有着孩童的嬉闹声,原来贾宝玉远远的就看见了王攸,于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这不,还未待两人说上话,正屋便是传来要王攸进去的消息。 王攸随即跟着贾宝玉踏了进去。 屋里众人早已被门口孩童的嬉闹声给吸引住了,自然目光都是看向门口。贾宝玉今日上穿着银红色撒花半旧大袄,仍就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衬得他越发的面如敷粉,唇似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 不过与之形成反差的正是王攸,强烈的视觉冲击也让贾母对王攸满意不已,在王夫人和邢夫人的下手端的四个姑娘更是害羞的看着王攸,他们只是听说贾宝玉有个表弟,至于长什么样,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 贾宝玉一瞬间冲到贾母的怀里,说道:“怎么样,我这弟弟不错吧,老祖宗,你可要赏我呀。” 王攸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宅男青年,说实话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便调整了心态,于是走上前跪下磕头行礼。 “小子王攸见过老太太!” 言语之间镇定从容,行为有矩,不愧是王家的嫡长子,果真与众不同,没想到武将出身的王子腾倒是有个性格和他完全相反的儿子。 “起来吧,孩子,你到你姑母那吧。”贾母欣赏的说道。 “是。”王攸便转身向自己的姑母王夫人行了礼,王夫人赶忙将王攸扶起来,正待王攸准备入座的时候,便是发现了四道姑娘打量的目光,其中三位想来就是府上的三春姐妹,迎春,探春,和惜春。 而最后一道目光之中,王攸却是察觉到了一丝喜悦,他知道这目光正是来自那世外仙姝林黛玉。双目对视了一下,果真是惊为天人。 至于为何会有喜悦,王攸不甚清楚。不过他觉得红楼书中对林黛玉的描写还不尽然,却道是: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王攸很快便将目光撤了回来,不料一旁的贾宝玉却是走到他身边,跟他一一介绍起来,尤其是介绍到林黛玉之时,更是喜上眉梢,以颦颦称呼。 王攸听到颦颦二字,眉头却是微微一蹙,别人虽是没有在意,但是林黛玉心细如发,当即察觉到了王攸的表情变化。 “想来此二字取自《古今人物通考》上那句‘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 “咯咯,没想到攸哥哥也这么说,我还以为是宝哥哥当初杜撰出来的。”说话之人正是探春,此时她嘻嘻的笑道。 贾宝玉心下一惊,他当然知道自己那句话本就是杜撰出来博姐妹们一笑的,没想到自己这位表弟居然也随口说了出来,着实令他不可思议,但也愈发的觉得王攸亲近。 王攸则是不置可否的笑笑,至于贾母看到子孙们欢颜笑语,自然也是一乐。 王夫人则开了口问王熙凤:“凤丫头,你给攸哥儿安排好了歇脚的去处没?虽说攸哥儿是我的亲侄儿,也是你的弟弟,但毕竟是王家的嫡长子,莫要怠慢了才是!” 王熙凤哪里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于是回答道:“原本早就安排好了,不过还得请太太以及老祖宗过目。” 贾母想了想随后说道:“这事就你们自行安排罢了。不过莫要让孩子受苦就是。” 王熙凤连忙称是,欲要请示王夫人,王夫人点点头,于是王熙凤来到王攸的身边,用手拍了拍王攸的肩膀,顺便使了个眼色。 王攸知晓其意,直接站起身,向贾母,姑母王夫人以及坐在另一侧的邢夫人行礼告辞,随后跟着王熙凤走出了正房。 探春看着离开的王攸,心下有点空落落的,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弟弟,我给你安排在了姑母旁边的一处小院内,虽然比不得你的青云轩,但也算的上是个好地方,以后你便住在那吧。至于我住的地方,想来你也知道,如果不记得,就打发下人通知我一声。”王熙凤看着眼前这个举动潇洒自然的弟弟,心下更是骄傲不已。 如果以后自己这位弟弟能够带领王氏更进一步,那么自己在这荣国府里必当是说一不二的真主子。 “是,姐姐日常操劳,府里诸多事情也都仰仗姐姐一人之身,还望姐姐多多保重身体。”王攸真心的说道。 王熙凤自然听得出王攸的真心,随后便擦了一下眼角,这句话真正的说道了凤姐的心坎里,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不说做的完美无缺,但她也明白自己的难处,更何况往日里只有平儿一人关心他,现在又多了一位,而且还是和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弟弟所说,心里更加的感动。 “好弟弟,姐姐记住了。有空常到姐姐那去玩。”说罢,两人便是来到了王熙凤先前所说的那处小院之中。而清影以及三个丫鬟,两个嬷嬷早已将小院收拾的妥妥当当,就等着王攸回来。 王攸看着王熙凤离开,直接回到了屋内,顺便叫清影把房门关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如今我到了这荣国府,这里比不得家里,也希望你们不要丢了我王家的脸面,至于怎么做,我也不多说,想来母亲以及凤姐姐也和你们交代过,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被别人挑了错处并且被证实后,某要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王攸的脸上当即显现出一股厉色。 众人自然是心中一凛连忙应是,至于那十二位护卫,父亲王子腾对自己暗地里交代过,都是他的亲兵,不用太过于约束,但也不能放肆! 当晚,王夫人身边的侍女金钏过来传话,说是请王攸过去用膳。 路上经过荣禧堂,王攸自然是注意到了门口那镶着錾银字迹的乌木连牌上的对联,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注1(fu3fu2)焕烟霞。 跟随金钏来到姑母王夫人所在之处,并未发现贾宝玉和姑父贾政的身影,不过见到王攸的到来,王夫人自然是喜上眉梢。 于是招了招手,将王攸唤上前来,说道:“攸儿啊,今日姑母叫你来,一方面是让你过来吃个便饭,另一方面是和你说一下薛家之事,想来你父亲也和你提起过你那位还未曾谋面的小姑母吧。” 王攸点点头,表示知晓。于是恭敬的回道:“姑母,父亲临行前交代我一切听从姑母的。” 王夫人满意的笑了笑,于是命人传膳,用膳之间,王夫人聊了聊小时候王子腾的事情,也顺便提到了小姑母也就是薛姨妈。 “你那薛表兄犯了官司,平日里不学好,你以后见了远着些,莫要被他带坏了。”王攸知道王夫人口中的薛表兄正是呆霸王薛蟠,虽说行事混账无忌,但内里还是有着一丝孝顺之心的。 王攸读过的书很多,他自然知道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是通过某一件事所能决定的,要辩证的去思考。 虽说姑母王夫人让他以后远着些,但他也相信王夫人的深层含义是让他和贾宝玉亲近些,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够带一下贾宝玉。 用过膳之后,王攸便是行礼告辞离开,原本王夫人想要留下王攸,但王攸说晚上要用功读书,说是父亲留下了些功课,不能怠慢。 王夫人当即也不挽留,直到后来想起自己的哥哥王子腾是武将出身,哪里会像自己的丈夫那样布置功课,想来是小孩子初来乍到,不愿落下些口舌,心中对王攸更是满意至极。 次日,王攸早早的起身,按照在家里的样子,需要通过运动,于是小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虽说带来的嬷嬷和丫鬟早已经习惯了,但是经过小院的荣国府的侍女丫头却是不解,私下闲聊时说起了这王家嫡子早晨锻炼的事,后来经平儿传到王熙凤的耳中。 王熙凤冷冷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我叔父乃是武将出身,攸哥儿想来是学的练武的套路,有什么好奇怪的。再有胡说八道的,一律打嘴。” 此话也被平儿传了出去,一时间便是没了议论,更多的是赞赏云云。 过了约莫数日,忽然听到有人进院传报说是薛姨妈带着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荣国府门外下车的消息。 果不其然,王夫人亲自带着金钏来到王攸的小院处,命清影给王攸穿戴好,许是觉得王攸身着不够喜庆,本打算将贾宝玉的衣物拿来一件换上,却被王攸婉拒了。 不过今日的王攸并未身着剑袖,只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细葛大袖衫,头发依旧用紫金色的小冠束了起来,腰间换了一条白色的玉带,着实使人眼前一亮,有着一丝飘逸俊美。 王夫人先让王攸去贾宝玉那,而自己则是先带着王熙凤和丫鬟先出了门去迎接,顺便将薛姨妈等接了进来。 而正房外,贾母,邢夫人,宝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纨皆是翘首以盼,当然有人注意到了过来的王攸。 见到王攸的打扮,众人心下更是暗暗称叹,尤其以黛玉和探春二人眼中流露出不同的神色。 且说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二人暮年相见,自不必说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前者忙将薛姨妈以及宝钗二人引荐给贾母。 见到贾母,薛姨妈先是行了一礼,笑着说道:“给您请安!” 贾母也走上前,做了一个虚托的动作,回道:“快起来吧。” 薛姨妈自然要将礼数做到位,等到贾母走到跟前,便是先搀过贾母,笑道:“老太太,多年不见,您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越发像老寿星了。” 众人听了,自然是喜庆不已,贾母也被哄得喜笑颜开,只是回答托福二字。顺便问道一句:“姨太太一向可好,这下总算把你们给等来了。” 薛姨妈连忙应是,但脸上笑容不减,随后又将身后的薛宝钗衬出来,吩咐道:“宝钗,来,给老太太请安。” 说完,一旁的丫鬟赶忙递上一个方垫,薛宝钗顺势给贾母磕了个头,贾母连忙唤道起来。 待行礼完毕后,三春一股脑的冲上前去,不断的打量这个新来的姐姐,嘴里还笑着说道:“宝姐姐,可算把你盼来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贾宝玉见到如今府上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心里自然是极为欢喜,于是信步走上前去,至于王攸,则是心下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是面上不显。 林黛玉自然是是察觉到这薛宝钗生的是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一时间心下与自己做起了比较,但如今远客到来,岂有不接之礼,于是也走上前去,许是察觉到两道不同的目光,薛宝钗当即转头看向林黛玉和贾宝玉二人。 林黛玉看了眼一旁的贾宝玉,便是发现其今日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就如那日自己和他初见时的模样,心下便是一酸。 察觉到林黛玉的神色不对,贾宝玉有些悻悻的想要牵起林黛玉的手,不过后者却是躲开了,这一躲,u看书 .ukansh.co却是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王攸的脚上。 林黛玉面色羞赧,想要说声道歉,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原本身病体弱的她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不过好在王攸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薛宝钗自然注意到了一旁的王攸,和贾宝玉的神情,服装皆是不同,虽都是俊美少年,但王攸身上俊逸洒脱的气质,贾宝玉却是万分不及。不过薛宝钗并不知道这突然冒出的俊美少年是谁,所以也未出声。 “宝姐姐!”说完,王攸行了一礼,而薛宝钗虽是好奇,但也不好多问。 “攸儿,来,见过你小姑母!”正当此时,王夫人对王攸先唤道,王攸回身来到王夫人身边,对着薛姨妈便是跪了下去,顺带着磕了个头,问候道:“小姑母!” “我的儿!”薛姨妈早早的猜测眼前这俊美少年想必就是自己兄长的唯一嫡子王攸,但一时间也不敢确认,此时经王夫人之口确认,才愈发的欣喜。 连忙托起王攸的身体,宠爱的将王攸搂入怀中,对于这个侄子,以往都是在哥哥王子腾的信中提过,至于长相一概不知,凝神看去,果真眉宇间似兄长王子腾颇多。薛姨妈自然是喜极而泣,一旁的王夫人赶忙上前安慰。 却说薛蟠见过贾政之后,贾政当即派人来对王夫人说将府上东北角的梨香院十来间空屋打扫收拾干净腾出来给薛姨妈一家作为歇脚处。随后又有贾母发了话,至此,薛家母子便在梨香院之内住了下来。 薛宝钗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除了贾宝玉一个姨表弟之外,还有一个舅表弟王攸。 第4回梨香院内道金玉 荣禧堂旁论草木 却说薛家母子在荣府中便算是住了下来,原本薛姨妈想要贾宝玉和王攸两人同去她那吃酒,可是连日来需要做的事情不少,再加上贾宝玉平日里需要去族学学堂进学,也不大容易见面。 至于王攸,原本贾母是打算让其陪着贾宝玉一起上贾家家塾的,不过王攸自然知晓那家塾内是何等风气,所以就以王子腾已给他安排老师为由婉拒了,许是怕老太太不开心,王熙凤也适时的向贾母做出了一番解释,自然惹得后者开怀大笑,想来这解释必定是王夫人说给凤姐的,只不过王夫人作为媳妇,不好在贾母面前直说罢了,不过此事也算是揭了过去。 王攸知道薛姨妈那边刚刚搬过来,更何况人家还得处理打点京都中的生意,所以也是不好去叨扰,至于早起的请安之事,王攸却是唤来了一个名为云歌的丫鬟前去,至于薛姨妈那边想来也不会特别在意。不过云歌回来后,将薛宝钗小恙的消息说给了清影,随后又传到了王攸这里。 王攸想了想,还是让清影拿着些银子去找王熙凤,王熙凤仔细斟酌一番随后让平儿把银钱收了下来,接着再派人去荣府的药房里取了些药送到了王攸处,而王攸则将药让云歌当即给梨香院送了过去。 原来薛宝钗初入京都,想来是得了水土不服之症,不过好在吃了药,再加上数日的清闲修养,也是大安了不少。 贾宝玉今日无事,便想起近日来薛宝钗在家养病,于是打算前往探望一番。 梨香院内,贾宝玉在和薛姨妈请过安并问候了一番之后,则是来到里间门前。门口的丫鬟早早的将宝二爷来的消息传了进去。 贾宝玉掀起半旧的红绸软帘,便是踏了进去,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头做着针线。 贾宝玉问道:“姐姐可大愈了?”薛宝钗抬起头,看到光彩照人的贾宝玉进来,连忙站起身,含笑的回道:“已经大好了,到多谢你记挂着。” 说完,便是命莺儿斟茶来。顺便问起了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安!当然也少不了各个姐妹,最后甚至提到了王攸。 对于各姐妹,贾宝玉倒是知晓的很都大安,但对于表弟王攸,好像连他自己都没见过几面,于是回道:“攸弟最近想来是在做别的事,我也好久不见他了。” 薛宝钗顿了顿,但随后又看到贾宝玉胸口前的那块玉,于是便岔开了先前的话题,说道:“成日家说你这玉,今日倒要瞧瞧是何等的宝贝。” 说着,便是挪进前来。贾宝玉自然是乐得将项上的宝玉解下来,随后递给宝钗。 薛宝钗将其托于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正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反面亦有十二字,为“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尤其是正面八字,薛宝钗却是呢喃的念了两遍。一旁的莺儿突然笑出声:“我听这句话,怎么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贾宝玉刚想将王宅之事说给薛宝钗听,可巧莺儿的一句话让贾宝玉又惊又喜,连忙缠着薛宝钗要看那八个字。 薛宝钗被他缠不过,也只好背过身,解下排扣,从里面的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随后递给了贾宝玉。 贾宝玉如获至宝,便是细细看去,果真有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于是笑着说道:“姐姐这八个字果真和我的是一对儿。” 只道是梨香院金玉缘现,自不必多说。 荣禧堂旁的小院内,王攸正在临摹书法,至于书籍,可以说他读书之广,无人能及,就连薛宝钗想来也是不及的,不过这只有王攸自己知道,唯独这书法字却是未曾练过,所以趁着无事,便是临摹起来。 许是练字练得手酸,王攸打算走到小院内休息一会儿,今日天气颇有些冷,因此上清影拿了一件黑色的大毛麾披在了王攸的身上。 站在院内,看见不远处地上的萱草,当下开口吟道: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吟完这首孟郊的游子诗,王攸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此时的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并不仅仅是石氏,更多的是现实世界中的妈妈。 但前世已去,根本无法报答二十五年的养育之恩,更让她体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时间王攸唏嘘的同时,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 正当他准备进屋的时候,一阵细细的呜呜的哭声引起了王攸的注意,循声望去,站在小院门口的不是林黛玉又是何人。 柔弱的身躯靠在小院门洞的墙壁上,在其身后的紫鹃歉意的看着王攸,但后者也能发现紫鹃眼里的埋怨。 天气变得越发寒冷起来,王攸见到林黛玉这般哭着,若是真的着了凉,到时候也是一番罪过。 而清影早早的便是看见这林姑娘的到来,赶忙将后者迎了进去,顺便指挥风铃前去倒上热水,准备干净的帕巾。而自己则是泡起了茶水来。 面对这世外仙姝,王攸心下一苦,但事因他而起,也必须由他解释。 “姑娘,可是想家了?”王攸于是开口问道。 “哪个要你管的?”林黛玉早已接过温热的帕巾,将脸上的泪渍擦干,面对王攸直白的话自然不好承认,自是反驳了一句。 “都怪我不好,想来必是是那首诗惹得姑娘不自在了。”说罢,便是将目光移至林黛玉的脸上,但随后快速的移开。 “诗经疏称:‘北堂幽暗,可以种萱’,可是如今母亲却是不在了。”说到这,林黛玉面露伤感,但许是王攸并非贾宝玉,自然不好再哭出眼泪来。 “萱草亦有忘忧之意,还望妹妹你也能忘却忧愁,莫要哭坏了身子。” 林黛玉听到这句话,心中倒是有些清奇,随后则是开始打量起王攸的这间屋子,当看到书桌上依旧摆放着临过的字帖,便是站起身想要过去看看。 王攸自然不愿在林黛玉面前出丑,于是赶忙一把抓起桌上临摹过的纸张,团成一团,攥在手里藏在了身后。 林黛玉见到如此形状,于是便故作恼气的说道:“别让我费事儿,想来必是见不得人的文章!” 王攸自然知晓这姑娘是在激他,但想到今日她在自己这出了丑,心情也不爽快,索性也让自己在她面前出回丑,这般便是打平了。 “只是刚临摹的字帖,怕姑娘笑话。” 嘴上一面说着,一面又大方的将纸团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面色一喜,就接了过来,将纸团拆开来,取出的第一张上的字就如爬虫一般,自然是少不了林黛玉的一阵奚落。 王攸也不甚在意,然而随后听见林黛玉说道:“我那儿倒是有一本颜卿的字帖,回头让紫鹃给你,你日后就照着它临吧。” 说罢,林黛玉便把纸团再度团起来,丢给了王攸,想来不知是劲用大了,一下子砸在了王攸的眼角处,慌得前者心下一惊,急忙问道:“对不起,给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王攸见到林黛玉走上前来,心跳加快,连忙称道无妨。只好赶忙问道:“林姑娘此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林黛玉惊呼出声,“原本打算过来向你道个歉,上次不小心踩了你的脚。”说到这,林黛玉想起薛宝钗来的那天,自己情急之下想要躲开贾宝玉的手,却是踩在了王攸的脚上,甚至还差点摔在了地上。 王攸心里叹了一声,这林黛玉心思太过敏感,想来这么多天她必定也为此事纠结,毕竟说到底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比不得贾宝玉。今日来自己的小院中,想来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原先打算从你这结束后,便去看看宝姐姐。”林黛玉如是的说着,想到自己突然在王攸这呆了一段时间,外面的天色倒是越发的昏暗,心下也不禁生了些退意。 “也是,宝姐姐听说病了,也不知道好了没?正好今日也没啥事,就和姑娘一道去看看宝姐姐,对了,听说姑母准备了些好吃的。”王攸于是披上黑色的大麾,带着云歌和一个嬷嬷准备前往梨香院。而林黛玉今日外面也罩了件大红羽缎对衿褂子。 哪知走到半路,突然天空下起了雪。 察觉到一旁的林黛玉身娇体弱,王攸便悄悄的对紫鹃吩咐道,让它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和清影拿个手炉过来。 紫鹃看着天空逐渐变大的雪珠子,也就快步的折返回去,而这边,王攸则是和林黛玉两人进了梨香院。 梨香院里间,贾宝玉正在和薛宝钗讨要冷香丸,却听得屋外人传来说:“林姑娘和王家大爷来了!” 王攸要先去拜见自己的姑母,所以没有和林黛玉一同进入里间。 里间,林黛玉见了贾宝玉也在,边笑着说道:“唉哟,我来的不巧了。” 贾宝玉自然站起身,笑着便让林黛玉坐下。薛宝钗也笑道:“这话怎么说?” 黛玉回答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薛宝钗不解其意,林黛玉又笑着说道:“要来时,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来,岂不是天天都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清,更不用太热闹了,姐姐如何不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宝玉看见林黛玉身上的大红羽缎对衿褂子,便是问道:“下雪了么?” 门外的婆子回道下了有一阵子了。 贾宝玉想起了斗篷之事,便问了李嬷嬷起来,顺便安排人去取了来。 “你看,我来了,你又要走了。”惹得贾宝玉一急,连忙笑着解释了一番。 很快,帘子再度被掀了起来,又是一个俊美少年,正是王攸,见到贾宝玉也在里间,于是笑着说道:“没想到宝表哥比我先到一步。”随后又转向薛宝钗,行了一礼,“宝姐姐身体可大安了?” “攸兄弟近日来送的药我收到了,现如今已经大好了。”薛宝钗也是感激的说着。 王攸看了一眼今日的薛宝钗,其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锦裙,一色半新不旧,看来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贾宝玉便是调笑了一句:“好啊,还说我比你先到一步,原来你的药才是最快的呢!”说罢,便要往王攸身上扑。 一时间,里间欢乐不少,不过是孩子天性。 “对了,我想起姨妈家糟了些鹅掌鸭信,不过须得就酒才好。攸哥儿,今日可要好好的罚上一罚。” 果不其然,薛姨妈早早的就备了晚饭,桌上,薛姨妈坐在上首位,四人是依次落座。 李嬷嬷原先想要劝解贾宝玉不要贪杯的,但王攸也在场,所以并未多说什么,再加上薛姨妈的言语,知得作罢,由着贾宝玉的性子了。 贾宝玉非要喝冷酒,此时薛姨妈便是说道:“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写字手打颤。” 说到这,林黛玉嗤嗤的笑出声来,便是玩味的看向王攸,王攸自是轻轻的蹬了她一眼。 众人不解,于是林黛玉便将下午在王攸小院内那爬虫似的字帖之事说了出来,一时间又是欢乐起来。 薛宝钗笑着说道:“原来还有这事,不过宝兄弟,亏你每日杂学傍收的,难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热,若热的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若冷的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快不要吃那冷的呢!” 贾宝玉听了有理,便是打算放下冷酒,命人暖来。 坐在贾宝玉身边的王攸却是直接抢过贾宝玉面前的冷酒,一饮而尽。 “唉,攸哥儿,没听见宝姐姐刚才说的吗?”贾宝玉不解王攸此举,准备用手指戳了一下王攸的脑门,说道。 可巧贾宝玉发现王攸的眼角似乎红了一块,着实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人打了?” 薛姨妈被贾宝玉的话惊了一下,连忙看了过去,果真两边的眼角处不一样,泛红的地方在王攸俊美白皙的脸上越发明显。 “没事,只是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王攸随口解释道,“没什么大碍,想来热水敷敷便是好了,姑母也不必担心。” 坐在对面原本嗑着瓜子,抿着嘴笑的林黛玉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攸的心意,当即收了笑,歉意的看了看王攸。薛宝钗看着二人的小动作,想来王攸眼角和颦丫头有关,只是笑而不语。 贾宝玉连忙关心的说道:“走路也小心些,今日下了雪,想必路也滑。”王攸点点头,随后就着贾宝玉先前的问题回答说道:“宝姐姐说的的确没错,不过这酒乃是琼浆玉液,冷着吃方能体会的出酒中的天然滋味,若是热了,倒是少了这份酒意。” “好一个琼浆玉液,好一个天然滋味,好一个酒意。”贾宝玉哈哈大笑,自己表弟这番言论着实颇得他的心意,连发三个好字。 “不过今日天气寒冷,吃些热酒想必也是极好的。”王攸随后又说道。 薛宝钗看了一眼王攸,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一旁的林黛玉听见王攸这般虎头蛇尾的言论,也是笑了出来。 薛姨妈不懂其中的原因,但晚辈之间其乐融融,也使得她开怀不少,于是一面命人加菜,一面又是唤着吃喝,好不热闹。 可巧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走来,将手里的小手炉递给了林黛玉。林黛玉便是含笑问道:“谁让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哪里就冷死我了。” “是紫鹃姐姐从清影姐姐那借的,顺带着让我给姑娘送过来。”雪雁说罢,还看了一眼王攸。 王攸刚喝了一口酒,被雪雁这么一句话倒是给呛着了。 “咳咳。” 薛宝钗见了,直接拍了拍王攸的背。便是对着身后的莺儿说道:“去准备热毛巾来,给攸兄弟擦擦脸。” 林黛玉接过手炉,抱在怀中,看着对面的王攸和贾宝玉,一时间恍了神,心中则是作了一番比较。 坐在上首位的薛姨妈开口对林黛玉说道:“你平日里身子弱,必要好好保养才是,今天天气冷,紫鹃这个丫头算是个知心的。”说完,便打发雪雁去吃些饭。 林黛玉因为恍了神再想别的事,所以只得点点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uu看书 wwuukashu 这顿饭算是结束了,王攸因为中间呛了次酒,便是醉的早早的睡了过去,薛姨妈赶忙命人将王攸抬到自己的里间,并和云歌以及来的嬷嬷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去和王夫人说一声,就说王攸今晚喝醉了酒,就歇在她这里了。 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饭,随后有丫鬟递上茶水。 林黛玉看着满面通红的贾宝玉,问道:“你走不走。” 贾宝玉斜倦着眼回道:“你要走,我和你一道。”林黛玉听完,于是起身对薛姨妈说:“我们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回去了。想必那边也在到处找咱们呢!”说着,两人便是告辞。当下,有人将门帘打起,林黛玉和贾宝玉两人踏出了门。 早已等待在门外的丫鬟连忙捧过斗笠要给宝玉带上,许是贾宝玉喝了酒,有些醉意,当下恼道:“蠢东西,你也轻些儿,难道没见过别人带过的?让我自己带吧。” 一旁的林黛玉听了,便说道:“你怪她做什么,过来,我给你瞧瞧。”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的声音,自然心中一喜,酒意也退了几分,连忙就近前来。林黛玉用手整理了一下,轻轻笼住束发冠,将斗笠沿拽在抹额之上,顺便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的露在斗笠外面。整理完毕,便是说道:“好了,披上斗篷吧。” 随后二人又和薛姨妈说了一声,便是径直的离开了梨香院,回到贾母的房间。 贾母听说宝玉黛玉二人从薛姨妈处而来,心中自是欢喜,但见宝玉吃了酒,就命他赶紧回房休息。 第5回醉梦虚实别前世 醒清真假决未来 荣禧堂东面的小院内,紫鹃从梨香院回来的云歌和嬷嬷口中知晓林黛玉已经和雪雁回了贾母处,便是和清影告辞回了碧纱幮处。 碧纱幮内,紫鹃伺候着林黛玉洗漱更衣,却发现桌上突兀的出现一个小手炉。于是便说道:“姑娘,你怎么把攸大爷处的手炉给拿了回来?” 林黛玉一惊,赶忙说道:“哎呀,这倒是忘记了。紫鹃你把这送过去吧。”但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算了,改天和那颜卿的字帖一并送过去吧。” 再回到梨香院处,半夜,王攸酒醒了过来,呼喊着口渴要喝水。 此时,一盅温茶便是被递到了王攸的嘴边,让他喝了下去,王攸方觉得舒服了不少,于是缓缓的睁开眼。 发现倒茶之人正是自己的姑母薛姨妈,连忙起身告罪。 “我的儿,今日你就歇在这吧,我已经派人和你大姑母说了,不妨事的。明早你再回你的院里就是。” “姑母,我今日喝了酒,有些孟浪了。” “知道我的儿知礼,放心吧,你宝姐姐和我会去隔壁的房间,不妨事的。”薛姨妈又是笑着劝慰道。 王攸只好点头应下,随后便是由薛姨妈安排丫鬟伺候着睡了过去。 梦里王攸再度回到了现实世界,他变成了叶郁,又一次见到了爸爸,妈妈以及朋友和同学。 父母变得苍老,尤其是妈妈,她泪流满面,嘴里不断的唤着“小郁,小郁。” 叶郁想要冲过去抱住妈妈,但是却落了个空。等他再度回头的时候,他发现王攸站在他的对面,然而此时的王攸满脸是血,面露怨色,身上不时的冒出黑气,狰狞而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占据属于我的身体!”说罢,王攸快速冲向叶郁。 然而待王攸冲到叶郁身前一尺之时,一道光却是护住了叶郁的身体,将王攸震了开来。 王攸毕竟还是八岁的孩子,叶郁同样怒吼出声:“你以为我想吗?” 王攸被叶郁反驳的不知所措,但是面目依旧狰狞,只是默默的站在远处,紧紧的看着叶郁。 许是被王攸看的有些发毛,叶郁示弱的说道:“我已经成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王攸不知如何回答,但随后也想起自己的父母,于是说道:“爹和娘还有姐姐就要回来了。”说罢,便是消失了。 随后场景又变,叶郁看到林黛玉咳得厉害,甚至口吐鲜血,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看到薛宝钗独守空闺,不时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期待着谁的归来...... 最终只剩下虚无。 “不!不要!”叶郁喊出声,“父亲,母亲,姐姐,林妹妹,宝姐姐,你们别走!” 睡梦中的动静自然惊醒了一旁的丫鬟,丫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早上了,听到床上的这个年轻公子口中不断的发出了呜呜声,想来是被梦魇着了。但躺在床上的毕竟不是自家的大爷,所以也不好立即推醒,万一吓着了,最后自己必定被罚。 于是急忙起身跑到隔壁的房间,请示薛姨妈。 “夫人,王家大爷像是被梦魇着了。” 里间的薛姨妈和宝钗二人正在梳洗,听到王攸被梦魇着,也是赶忙来瞧。 薛姨妈毕竟为人母,自然是见过此等症状,于是小心的走到王攸的床前。正好听到了王攸喊道父亲,母亲......不要走的话。 听到王攸喊着的人中居然有薛宝钗,薛姨妈心中一惊,不过在其一旁的薛宝钗自然也是听到的,脸上惊讶和羞涩并在。 “攸哥儿,醒醒。别怕,姑母在这儿。”薛姨妈轻抚着王攸的额头,像是能够将梦魇去除出去。 王攸缓缓醒来,自然见到了自己的这位小姑母,此时的他许是被梦中情景惊得,眼睛里还有着些许泪水。 这也没办法,就算叶郁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占据了这具身体,不过这身体却是一个八岁孩童的,梦境里的场景算是精神波不断释放所形成的,自然是难以承受。 看到王攸这般模样,薛姨妈的心也跟着化了,她想起多年前自己的儿子薛蟠在他父亲去世的那晚也是这般不断呼喊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丈夫。 再想到眼前这个侄子也是一样,他才八岁,已经住在这府中有了数月,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狠得下心来。 “我的儿,好了,好了。”薛姨妈虽是一边安慰,却也是流下泪来,心中既是难过,又是埋怨。 过了一阵,王攸算是缓过神来,想到昨夜喝醉酒已经是冲撞了,没想到早上这一出又是狠狠的践踏了王攸的自尊心。 不过好在这些都符合少年心性,自然容不得他人怀疑多嘴。 “砰!” 门突然间被一脚踹撞在了墙上发出砰的声响。 来人正是薛蟠,薛蟠昨日不在家,说是出去打点一下生意,实际上是和几个纨绔出去聚赌嫖娼去了,今晨正好回到家中,哪晓得刚进梨香院,便是听到里屋传来母亲的哭声,甚至还隐约听见一个不似宝玉的男声喊了一句宝姐姐不要走。 心里自然是不自在,所以才一脚踹门,踏了进来。 入眼看到母亲正抱着一个和贾宝玉一样大的孩童,而自己的妹妹则是面色通红的站在一旁,当下就呵斥道;“哪里来的下贱东西,找死!” 薛蟠怒目圆睁,便是冲上前作势要打。 “哥哥,他是舅舅的嫡子!”薛宝钗连忙惊呼出声,一听到舅舅,薛蟠吓了一跳,说实话,他就怕自己的舅舅,谁让王子腾是武将出身的呢,尤其是小时候不知道被收拾过多少次,后来舅舅离开了金陵来到京都做官,这些年才没被收拾,这也让他成为金陵城中的一霸。 “你是当年舅母怀里的那个小屁孩?”薛蟠疑问的看向王攸。 王攸见到人高马大的薛蟠,说实话,心里不怕是假的,这家伙,个头大约一米七的样子,虽长的肥头大耳,但看起来孔武有力,一身的腱子肉,不过眼角黑黄,想来酒色没少沾。就算二十五岁的叶郁碰上,想来也不讨好。 王攸点点头,薛蟠面色一喜,就要拉着王攸出门。 薛姨妈劝道:“你这弟弟昨夜喝醉了酒,今日你就不要带他出去了!改天吧!” 薛蟠听了母亲的话,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姑母,我.....”见到王攸的窘样,薛姨妈心里自然明白这是要起身更衣,于是便是把屋外的丫鬟唤了进来伺候,自己和女儿薛宝钗快步退了出去,至于薛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直接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起了早上刚沏好的茶水,顺便清了清身上的酒气。 待得王攸起身更衣完毕后,薛蟠呼道:“香菱,快过来伺候爷更衣,爷要陪我这攸兄弟喝......喝茶。”原本要说喝酒二字的,但想到刚才母亲所言,连忙改了喝茶。 王攸笑了笑,并不在意。这表兄薛蟠虽然行事无忌,但有着一份真性情,若是能改掉身上的一些坏毛病,到不失为一条汉子,不过他从父亲那听说表兄是因为在金陵打死了人,这已经算是薛蟠一生的污点了。 想到这,王攸不禁担忧起自己的未来。他迷茫了,犯了所有穿越者共同的毛病,认为自己比其他人都聪明,知道其他人的结局,能够趋吉避凶。但是往往身在局中,无法逃脱,最后说不定成为牺牲品。 我要怎么做?贾家,薛家,王家,史家,这四大家族最终的结局必定是败亡的,难道自己也要被处理掉?不!我不愿,他想起夜里梦中的那些场景,心头不免多了些恐惧。 王攸的面色凝重,薛蟠自然发觉了前者的不对劲,但认为是自己身上的酒气未散,再加上可能还有着昨夜娼妓身上的胭脂味,惹得这位表弟不高兴。从他的眉宇间依稀看见了舅舅王子腾的影子,心下一凛,随即正色道:“攸兄弟,你没事吧。” 就连姗姗来迟的香菱,薛蟠也是没有怪罪。 此时门外有小厮进来传话,“攸大爷,太太让你过去,说是有急事,老爷也在。” 王攸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了,但也听到薛蟠的关心之语,于是回道:“薛大哥,我还有事,茶改天再喝。对了,姑母和姐姐那边帮我说一下。” “好!”薛蟠应了点了点头。 于是取下挂着的黑色大麾,快步出了门,入眼处,一片银装素裹。有着一小厮半跪在地上,见到王攸出来后,便是上赶着迎了上去。 不过王攸没搭理他,奔着荣禧堂的方向就去了。 薛姨妈和薛宝钗自然听到了小厮说的话,连忙也是走出来,并且派人拿了些金锞子赏给了这个小厮,顺便还派了个丫鬟跟了上去,想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想起今日还未给贾母请安,便又是急忙带着宝钗先去了贾母处。 王攸一路上心生奇怪,不知大姑母王夫人把自己叫过去所为何事?还有小厮最后一句老爷也在,除了想要吓吓自己,想来这事姑父也颇为重视。 莫不是父亲?! 一会儿,王攸便是来到荣禧堂东侧的三间耳房门口,只见伺候姑母的丫鬟金钏儿,彩云,彩霞,秀鸾,秀凤,甚至周瑞家的也站在外面,而自己的丫鬟和嬷嬷同样肃然而立。 见到王攸从小门处过来,都是面色一喜。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从当年从金陵王宅带过来的贴身丫鬟,自然知晓眼前这位爷日后是何等的地位,于是直接打起了帘子。 王攸躬身进去,发现姑母王夫人和姑父贾政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待王攸进了里间后,外面的丫鬟嬷嬷一并进去伺候。 一见他进来,王夫人便是面露微笑的唤道:“攸哥儿,来。” 不过王攸看见贾政,倒是先行了晚辈礼,“侄子给姑父,姑母请安!” 贾政对于这个侄子,虽说这数月来,见得次数不多,但也知道王攸喜欢读书,有些时候颇像他,身上有着一股文人的书卷气。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要是王攸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想到这,免不了和自家的贾宝玉做了对比,心中叹了口气,若是珠儿还在,想来也是这般模样。 然后贾政想起桌上的书信,和声的说道:“攸哥儿,起来吧。你父亲来了信,说是过几日就回京了,想来要接你回家。” 王攸愣了愣,因为这句话昨夜梦中那人对自己说过,于是点点头。 王夫人见王攸脸上并无喜色,以为是呆着了,笑着说:“怎么了?” 王攸恢复了过来,解释道:“父亲,母亲回来,我自然欣喜,只是数月未见,心中思虑这些日子以来未在父母膝下侍奉,故心有惭愧。” 贾政听到王攸不卑不亢的说着这段话,心中自是赞赏,摸着自己的胡子也笑着说道:“贤侄有此孝心,想来日后必成大器。” 于是便让王攸也去贾母那边请安。王攸应声称是,便是从里间退了出去,随后来到贾母处。 就如第一次进荣国府一样,只不过此时这间正屋的大厅内,多了不少人。 贾母见到王攸到来,面上又是多了份笑容,她作为这荣国府的最高领导者,又怎能不知晓王子腾即将回京述职的消息。 “王攸见过老祖宗!”和第一次的老太太不同,这一次王攸称呼贾母为老祖宗,自然喜得贾母开怀大笑,连忙从位置上走了下来,要扶起王攸。 “好孩子,回到自己家之后,要时常过来看看。” 王攸起身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向薛姨妈请安行礼,接着是邢夫人,再然后是凤姐。 王熙凤见到场面变得有些伤感,连忙出来笑着说道:“老祖宗,叔父不是还有几日才回京吗?攸哥儿还得在这住几天呢?哪能立刻就走的,再说姑妈都在这边,哪有侄子不常过来亲近的道理。” 贾母见王熙凤说的有理,自然少不了打趣她,但见到王攸这个孩子依旧是知礼守矩,于是将在场当中王攸没见过的数人指给了他认识。 “这是你珠表哥的媳妇李氏,这是宁国府你珍大哥的媳妇尤氏,以及蓉哥儿媳妇秦氏。”王攸一一行礼。 王攸自然知道这珠表哥的媳妇是十二钗之一的李纨,而蓉哥儿媳妇秦氏是十二钗之一的秦可卿。 秦可卿第一次见到这王攸,心里也是好奇,定睛望去,却是发现王攸身上有着一层宝光浮现,再加上那俊逸面庞和全身潇洒俊逸的气质,真算得上是一位圣人! 不知不觉间尽是痴了,许是察觉到不妥之处,连忙还礼。 “莫非他就是姐姐口中的那个人?”秦可卿惊奇的同时,不确定的扪心自问道。 王攸不甚在意,在结束行礼之后,直接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品着桌上的茶水。 王熙凤看到秦可卿的失常之处,便是跑过去小声的打趣道:“怎么了,我这弟弟脸上莫不是有花不成?” “你瞎说什么了,只是你这弟弟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自然是要注意的。” 王熙凤心中自然一喜,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弟弟将来是要为官作宰的,但是既然有别人也这么说,面上还是谦虚道:“不过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现在哪里能看得出?” 秦可卿不理她。 贾母今日有些开心,想要逛逛自家的园子赏赏花,顺便打算去听出戏,临行前让李纨去请王夫人一道过来,于是众人就赶忙起身一道陪着了。 小道上贾母由尤氏和邢夫人搀扶着,王夫人和薛姨妈紧随其后,再之后是李纨,王熙凤和秦可卿,而贾宝玉和三春姐妹,林黛玉和薛宝钗几人一道,至于王攸依旧在想王子腾回京之后的事,uu看书 .uukansh.c所以落在了最后。至于众丫鬟和嬷嬷都远远地看着,随时听从吩咐。 贾宝玉以为王攸是因为即将离开自己和姐妹回家受舅舅管教而不开心,所以看到王攸时常面露难色的样子,也是不好打扰他,贾宝玉自以为明白,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而林黛玉和薛宝钗却似乎察觉到了不同,两人对视一眼,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王攸正在考虑未来之事,并未注意前方薛林二人,自是撞了上去,惹得众人哈哈一笑。 “你瞧,往日里觉得他和宝玉是不一样的,今日倒也有了些呆气!”林黛玉用帕子遮住自己的嘴巴,笑着说道。 “想来是昨日的酒还没醒呢?”一旁的贾宝玉笑着插了一句。 “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哪个姑娘不想回家了?”王熙凤看了一眼周围一圈的姑娘,笑着对王攸打趣道。 此时贾宝玉笑容停了下来,他狐疑的看向和自己同年的表弟,而贾母也笑哈哈的说道:“你这个猴儿,嘴上没个轻重,他们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攸哥儿想来是担心日后不常见面疏远了才道。” “哎呦,老祖宗教训的是,我这就自打嘴巴子。”王熙凤不置可否的笑笑,她自然明白老太太心里的想法,但还是假装用手打了打自己的脸。 王夫人和薛姨妈心里也各自打着算盘。 贾母并不在意小辈之间的打闹,也乐的他们如此这般。 王攸听到凤姐的打趣,只是摇了摇头,便是对凤姐说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第6回慧紫鹃赠帖以回礼 明清影送信当作别 上回说到王攸对凤姐说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八个字。 王熙凤大字不识几个,是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并不理解王攸的深意,但这话她倒是听过,再加上之前秦可卿那句日后王攸是要做大事的,心中自是认为王攸在自省。 王夫人和薛姨妈听了,只道是王攸懂事明理,不骄不躁。 其实王攸这句话有三层含义,第一层就是自省自身,警戒自己不骄不躁。而第二层则是有着对未来的担忧,正所谓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之下殊不知暗藏杀机,要时刻警惕。至于第三层,也是最深的一层,那就是事情结局固然无法改变,然而也需尽力一搏,不可杞人忧天,自暴自弃,或许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一村。 在场懂得王攸第三层含义的也就钗黛二人而已,至于秦可卿她不是不能理解第三层,而是不明白,也是因为她是警幻仙姑的妹妹,姐姐告诉她所有人的命数早早的就定了下来,除非有人以通天之力改命,可是谁能做到?而知晓第二层含义的也就贾母和探春二人,其余皆在一层。 贾母老了,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到王攸今日之言,自看向一旁显得懵懂的贾宝玉,心里一叹,贾王薛史,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本第三代各家还能相互持平,甚至贾家有着她这么一位第二代的老祖宗,贾家还能位居四大家族之首,可是她心里明白,家族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人太多了,遑论还有第四代,第三代人之中以王攸之父王子腾为尊,家中在朝廷并无人,宫中的贾元春想来也得依靠这个舅舅。虽说还有个林如海,但是林家势单力薄,只能锦上添花罢了。 这也是她这些年偏袒二房的原因,可是贾赦一房不明白。 至于第四代人,以宝玉的心性,想来也是不愿意去为官作宰的,想必也就这王子腾之子能担此大任,但愿老天爷能够站在她这边,给这些晚辈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去成长。 贾母回头看了一眼林黛玉,心中做了一番计较,但想想还是为时过早,也就揭了过去。 想到这,对接下来的看戏,贾母忽的没了兴趣,便是打发着要回去歇歇。 这年腊月十三,王子腾回京,当即就被圣上召见,之后从朝中述职回来,第一个地点就是直奔宁荣街的荣国府。 宁国府贾珍收到了消息,赶忙整束衣冠,带着儿子贾蓉来到荣国府的正门前,此时的荣国府门前,鞭炮齐放,鼓声齐鸣,好不热闹。 贾政和贾赦,贾琏,贾宝玉,薛蟠,王攸几人都是站在大门口,等待着王子腾的到来。 很快,一声戎装的王子腾独自一人下了马,贾政喜气的上去打了声招呼,顺道向王攸招了招手。 王攸赶忙上前,直接跪了下来,说道:“攸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王子腾只是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并未理会,对着贾政和贾赦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后者自然回道:“哪里哪里?” 随后便是贾宝玉和薛蟠等人的行晚辈礼。 于是,众人让开道路,贾政和贾赦将王子腾迎了进去。贾政顺口笑着说道:“愚弟给兄早早的备下了酒宴,怎么不见贵夫人和小姐?” 王子腾笑着回道:“我进城之时,立即受到圣上召见,一刻也不敢耽误,至于他们,想必是回了宅院打理了,过一阵想来会去拜见老太太的。” 贾政听见圣上召见,心生惶恐,但又与有荣焉。当即点点头,不再多问,但脚下不慢,一会儿便是到了正厅,想到贾宝玉和王攸不适合饮酒,则是让小厮带他们去贾母那边。 贾宝玉自然乐得,王攸则对贾宝玉说:“我母亲和姐姐还未来,我到门口迎迎。”想来知晓贾宝玉接下来要说什么,王攸又补充道,“宝表哥,你先去老祖宗那说明情况,省的他们担心,至于母亲那,我来替你解释。” 宝玉笑着答应了,离去时还说了一句:“知我心者攸弟也!” 且说贾母这,也是摆了接风洗尘的宴席,不过只是先前听得小厮来报,说是王家老爷已经到了,至于王家的夫人和小姐还未过来。 王熙凤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缂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自然是风采照人,彩绣辉煌。 她一眼就看见小跑来的贾宝玉,随即问道:“宝玉,你攸弟人呢?”话语之间亲切而爽朗,自然惹得众人瞩目。 “攸弟去迎接舅母去了,他让我先回来和老祖宗说一声。” “这孩子!”王夫人和薛姨妈相视一笑。贾宝玉径直的走向林黛玉和薛宝钗一桌,他们这一桌拢共八个位置,依次是贾宝玉,王攸,王鸾,迎春,探春,惜春,黛玉,宝钗。 不过王攸和王鸾位置空着,贾宝玉便是高谈阔论起来,一时间几个姐妹被他逗得一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却见得王攸只是一人回来,哽咽的对贾母说道:“家里小厮过来传话,说家母偶感小恙,家姐在一旁伺候,来不了了。还望老祖宗不要怪罪,顺道着让我替家母和家姐向您老问安。” 说罢,王攸眼睛便是红了,无论是原本的王攸还是叶郁,对母亲都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贾母连忙让王熙凤把王攸拉起来,好生安慰道:“你母亲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这宴你得留下吃完再回去,否则你母亲会怪罪你姑母没照顾好你。” “是!” 王攸起身,顺便歉意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和薛姨妈。两人都是王攸的姑母,都是为人父母,怎能不知道此时这孩子的心情。但也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想来明日早上有必要去王宅一趟探望一番。 王攸来到那桌旁,看了一眼座次,直接坐在了贾宝玉的身旁,至于原本属于其姐王鸾却是空了出来。 六人见王攸兴致不高,索性并未玩什么有意思的事,于是吃饱喝足后,这酒宴很快则是散去了。 碧纱幮内,林黛玉斜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对紫鹃说:“把那小手炉和颜卿的字帖给攸哥哥送去吧。”说着,想必是想到今日王攸因无法侍奉母亲而想起了自己无法侍奉父亲,便是独自的哭了起来。 紫鹃答应了下来,这几个月,她没少往那小院里跑,那清影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的好朋友。但看到自家姑娘无缘的哭了起来,心中自是一疼,问道:“莫非姑娘是在为王家攸大爷即将离开而不舍?” “呸,哪个和你胡说的?”想到那日王熙凤说的那句‘莫不是你看上了我们家的哪个姑娘舍不得走’,不经意间红了脸,便是拿起一旁的团扇遮住了脸,但依旧恼气的说道,随后更是翻身向里装睡着了。 正当紫鹃要回话的时候,贾宝玉却是掀帘走了进来,笑道:“谁又让妹妹生气了?莫不是我不成?” 紫鹃直接将手炉和颜卿字帖一道收了起来,出门了,并且嘱咐了雪雁看门。 林黛玉知道宝玉进来,便是起身坐了起来,一面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角,一面回答道:“就是你,人家准备睡午觉,你进来做什么?” 贾宝玉见得林黛玉面色驼红,再加上仙资容颜,不觉神魂早荡,一歪身便是坐在了椅子上。林黛玉看着眼前这个二哥哥,虽说眼里依旧是清净,但也看得出贾宝玉的定力。 与王攸相比,倒是愈发的不如了。 只是自己进了这贾府,虽说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但说到底还是客边,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趟扬州见一见父亲。 想到这,又是不禁流下眼泪来,贾宝玉见不得林妹妹流泪,一时间也以为是自己唐突,打扰了妹妹休息,心里自是一慌,忙赶上来行礼道歉:“好妹妹,别哭了,我下次进来之前一定问问清楚。” 林黛玉知道贾宝玉为她好,当下止住哭声,至于贾宝玉则是有些郁闷的告辞退了出去。 “姑娘,清影姐姐来了。”雪雁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 “让她进来吧。” “姑娘,这是我们大爷临走时留给你的信,说是让你亲自打开。”清影将那封书信放在桌上,便是打算离开。 林黛玉想问些什么,但想到与礼不合。 看见林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清影恭敬的说道:“我家大爷吃完宴之后立即回家了,小院这边的东西也是我们来收拾。王夫人那边由云歌代为告辞,薛夫人那边是由琼玉代为告辞的,姑娘这我不能多呆,这便回去了。” 说罢,就退了出去。 林黛玉看着桌上多出的信,于是拆了开来,上面是端正的楷书,虽然只是形似,还未入神,但比那日的虫爬好上了不少。上面写道: 林姑娘不必伤感,还记得堂前萱草否?来年我会随父前往扬州,妹妹身娇体弱,还望珍重。攸。 看到扬州字眼之时,林黛玉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又叹,因为那是她的家乡,那里有父亲,还有母亲。 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自从自己和他初见,当提到颦颦二字之时,那几乎微不可查的微蹙神情;自从那日在小院之中,当自己出丑落泪之后,那爬虫似的字迹让自己找回了场子;自从那夜在薛姨妈处吃酒,那温暖人心的小手炉,后来才从紫鹃口中得知是他在去梨香院的中途让紫鹃返回去拿的。以及对宝姐姐冷酒热吃的反驳,虽是虎头蛇尾,倒也有理有据;还有这一次,当自己想到扬州的父亲时,他的书信之内便是透露出来,莫非他是个蛔虫不是。素日里认他是个知己,果真是个知己。所惊者,他不经意间的缕缕举动,都是以自己为重,若说是有意而为之,那也太凑巧了些。所叹者,你即为我之知己,自然我也可以为你之知己矣。不过自己从小就有不足之症,真怕以后不能......既然如此,我便等你从扬州回来,至少在此期间,我会好好调养身体,做到忘忧。 思虑之间,紫鹃也是回到了碧纱幮,看见姑娘心情愉悦,脸色好转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阳光了些,于是便上前一把夺过林黛玉手中的信,不过没看,只是把它折起来,再度塞回信封中。 林黛玉起初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若是别人进来,她就有着私相授受的嫌疑,毕竟王攸比不得宝玉,宝玉是他表哥,但王攸却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想到这,刚忙取出一个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掏将出来,便是把这封书信放了进去,顺道还上了一把小锁。 “姑娘,你要给的字帖和送还的小手炉我给了云歌。” “嗯。”林黛玉心情一悲一喜之间,便觉得神思恍惚起来,身子也愈发的累,随即躺了下去,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太虚幻境,一宫装女子通过观世宝瓶自然是看到了林黛玉的变化,而她正是警幻仙姑。非但如此,那金陵十二钗正册第一页中原本的画着的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树下的地上有着一堆雪,在雪中埋着一股金簪。 其下四句判词: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这些全部化作一团虚无,随后变成了另一幅画。 那是一株萱草,其下就只剩两字:忘忧! 此等变化顿时使得警幻仙姑大吃一惊,因为这金陵十二钗册乃是娘娘交给她的,如今上面判词篡改,哪里容得她隐瞒。 再说,当时不是在那人身上施了些手段吗?怎么会这样,等等,是那块宝玉,莫非娘娘知道此人,而此人是自己的劫数不成? 想到这里,警幻更是心中大骇,连忙将此事汇报给了娘娘,不过得来的却是娘娘隔空打来的八个字;“天道昭昭,自有因果。” 警幻想了想,也就释然了,那人生魂虽是跳脱此界因果,但肉身毕竟原属于此界,uu看书.uukanshu 如何不受到天道影响,可是这十二钗判词修改,着实令她心生畏惧。与此同时,更是为那当初下界历劫的神瑛侍者感到头疼。 ...... 王攸从荣国府赶忙回到王宅,母亲何止是小恙,而是臂膀上的箭伤迸裂开来,不断有着血水从正房院中端出来。 一旁的姐姐王鸾更是变得清瘦了,眼中泪水不断留着,看到这一幕,王攸哪里忍得了,这就是奉旨出都查边?这算什么? 父亲在做什么?正当王攸准备再度回到荣国府想找王子腾问个明白,里间传来母亲微弱的声音。 “是攸儿吗?”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变成这般模样了?”王攸连续发问,但看到母亲紧皱的眉头,很快止住了口,渐渐冷静了下来。 只听得王鸾说道:“此次父亲查边的是平安洲,正是因为母亲受伤,才不得不提前回京的。” “让你父亲歇会儿,他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要去找他,有什么事等晚上去书房自己去找他问吧。”石氏就说了这些,便是昏睡过去。 好在气息还算平稳,但是看着眼前母亲的样子,王攸内心更是自责不已,再看向姐姐王鸾,此时的她憔悴不堪,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于是对着一旁的丫鬟喝道:“扶我姐姐去休息会儿,这里交给我!” 旁边的丫鬟赶忙上前搀扶着王鸾则是退到了隔壁的耳房。 “母亲......” 王攸有一肚子的恼火和问题,他只能等,等王子腾从荣国府回来。 第7回王氏父子论局势 薛家母女谈人心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母亲依旧在床上躺着,王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握紧的拳头不知道松开合上多少遍。这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还未听到有人传报说老爷回来了。 正房门口的丫鬟和小厮站了一大堆,连大气都不敢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里间,他们都知道这是风雨前来的征兆,整个王宅内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正房隔壁的耳房房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王家的大小姐,正是王鸾以及她的贴身丫鬟。 王鸾心中哪有不明白的,于是也没打算怪罪,便是对身后的胡嬷嬷说道:“你和他们说,让他们都散了吧,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胡嬷嬷也是今日从家里慌忙赶来,原来当初王子腾离开京都前,就把这王宅内大部分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安排在自家的庄子和铺子里,至于嬷嬷,大都让他们先回了家。 胡嬷嬷听到大小姐发了话,随即领命带着那帮仆人离正房远远的做事去了。 王鸾看着黑黢黢的母亲的房间,心下叹了口气,连忙命人去把灯点上。母亲有伤在身,她也得担起持家的责任来。 踏入里间,看见那小小的身影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王鸾心中更是不好受,但她只是个女子,就算是将门之女,想起这数月来在平安洲的遭遇,依旧感到恐惧。 “老爷回来了。”屋外传来一小厮的声音。 王攸抬起头,看了一眼姐姐,当即起身便是离开了。姐弟双目对视之下,王鸾原本以为弟弟依旧会充满愤怒,但却发现其眼中尽是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岚儿,你跟着大爷,有什么事赶紧过来报给我。” 王鸾随即派了个丫鬟跟了上去,“明月,你去青云轩让清影他们四个过来见我,我有事要问她们。” 有两个丫鬟立即出了里间,朝着不同的方向赶了过去。 王鸾作为嫡女,加上石氏教导,此时后宅之内,一应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众丫鬟和嬷嬷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自是做事利索,不敢怠慢。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清影,云歌,风铃,琼玉四个丫鬟跪在了王鸾的面前,四人之中以清影为首,所以在王鸾下令起身时,清影自是将数月以来,王攸在荣国府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说了出来。 其中遗漏的,自有其余三人补充。 王鸾知晓了个大概,便让她们下去休息,待他们走后,里间又只剩下了王鸾和石氏二人。 “母亲这下你就放心了吧,您也知晓弟弟行事有矩,并无违礼之处,不过临走前弟弟留给那林家姑娘的信,着实容易留下把柄。”王鸾眉头微蹙的分析着。 “那信有必要斟酌一番,日后我们去拜见老太太的时候,见见这林家的姑娘就是了。”躺在床上的石氏突然睁开眼,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道。“你弟弟今日心中有气,想来你父亲那边又不得不解释一番,不过......” “母亲,不过什么?”王鸾好奇的问道。 “你女孩子家的就不用知道其中原委了,不过想必接下来,我们母子又要分离了!”说道后面,石氏眼角流下了泪。 “母亲,你安心养伤,近日家中诸事,我来打理,不过今日你身体小恙的消息想来姑母那边早已知晓,明日少不得要来探望一番,若是让人发现您非小恙,而是受了伤,岂不是......” “无妨,明日照常接待就是,听说你小姑母家有一女儿,名唤宝钗,想来和那林姑娘相识,你倒是问上一问。” “母亲,弟弟的事情是不是考虑的早了些?”王鸾有些害羞的问道。 “先看看吧。”石氏有些疲累,不愿再多说,只好再度闭上眼,修养起来。 这时,岚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向王鸾,低下身子,回禀道:“大爷进了老爷的书房,书房周围所有的仆人全都被赶了出来,看样子要出事,我进不去,不过听从屋里出来的丫鬟说大爷一进去,便是摔了个茶杯。” “什么!”王鸾听到这,果真发现原先王攸坐着的椅子旁的案几上少了个茶杯,连忙就要起身前去。 “别去了,你父亲会处理好的,不过你弟弟少不得挨顿打。”躺在床上的石氏虽是心疼,但还是未作动作。 看到母亲这般镇定,不过听到王攸要被挨打,还是命岚儿去准备一应的药品备着,随后还是准备去看看。 ...... 书房内,王子腾看着王攸上来就是摔了个茶杯,心中也有了火气,呵斥道:“怎么,你打算杀我不成?” 说罢,更是把挂在墙上的那把大眼环刀扔向王攸。 “儿子不敢!”王攸看都没看地上的刀,但却是将那刀踩了一脚,以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说罢,知道你为了你母亲,心中也有很多气和疑问?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不是在看到你摔杯子的一瞬间把你直接抓起来打一顿。”王子腾平静的看着王攸,等待后者的发问。 “父亲,平安洲发生了什么?” “嗯?!”王子腾居然没想到王攸会直接这么问,当下也没反应过来,但想起白日贾政对自己的儿子评价很高,原本以为是客套之话,没想到王攸果真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孩童,反倒是一个成年人。“哈哈哈。”想到这,王子腾却是笑了出来。 “这事,也怪父亲没照顾好你母亲和姐姐,让她们受惊了,不过好在性命无碍,不过我也不后悔,我也愿意将事情原委告诉你。”王子腾止住了笑容,肃然的说道,“我让你留在京都,顺便让你去你姑母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可知道将在外,必须留质子在京城。” “我就是那质子!”王攸点点头,他并不惊讶,早在王子腾接下圣旨的哪一天,他就想明白了。 “我这次奉命出都查边,历时数月,天下九州去了三个,回京前顺道从平安洲经过,你母亲也是在那里受了伤,至于何人指使,我还没查到,不过此事当今圣上也已经知晓。平安洲不太平啊!”说到这,王子腾莫名的有些害怕。 王攸看着王子腾突然不说下去,自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据他从原著红楼梦了解到,这平安洲似乎贾府也插了一脚进去,至于何事,书中并未明说,但似乎极为棘手。 “父亲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王攸再度问道。 “圣上赐我九省统制之责,自然是要继续奉命行事,不过你母亲和姐姐不宜再出都了。” “嗯,母亲和姐姐毕竟是女子之身,留在京都想来也是安全。”王攸点点头表示同意,“父亲,我想随您出都!” 王子腾心下一震,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想到王攸乃是王家嫡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便是想要拒绝。 “父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今天我见到母亲受伤,姐姐憔悴的样子,心中万分自责,恨不得代他们受罪。”王攸如是的回答道,“我知道我是王家嫡子,但是我是男人,以后是要保卫家门的,怎能一味的躲在家宅之内呢?父亲有没有想过,万一您哪天出了事,到时候我王家会如何?想来必是家破人亡!” 王攸的言语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放屁的话,还家破人亡,你皮是不是痒了?”王子腾一开始还听得是那么回事,但后面越来越不像话,虽是在理,但还是呵斥出声。 王攸也不管,于是继续说道:“父亲可曾想过,四大家族之中,圣上只让您加官进爵,这其中......” “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妄议圣上,来人!”王子腾虎目一瞪,当下便是冲上前来,将王攸的嘴巴捂住,然后向提小鸡一样,随后更是将房门拉开,喊道来人。 书房不远处,急忙有小厮上前。 “来人,取家法!给我打!”众小厮只好答应,王攸瞬间反应过来,他知道父亲的用意,于是大喊道:“父亲,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王子腾知晓儿子聪慧,但是就算是演戏也必须演完,于是喝道:“将他嘴堵起来,省的日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拿来毛巾堵上王攸的嘴,原本王攸以为王子腾会让小厮轻轻的打,哪里想到居然是他亲自动手,心下正当腹诽的时候,板子却是重重的落在了屁股之上,那种剧痛的感觉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王子腾身为武将,下手自然有着轻重,在连续打了几下后,便又是说道:“今日之举着实可恶,着实要教训一番!” 正待再次举起板子的时候,王鸾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劝道:“父亲,手下留情,弟弟今日一时冲撞,并无他心,还望宽恕,母亲如今还在昏迷,若是醒来,发现弟弟这般模样,必是要伤心的。” 王攸见到姐姐到来,心中一暖,但是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还是让他吃不住,当即昏了过去。 王子腾将板子一扔,便是进了书房,顺便把房门关了起来,外面小厮丫鬟站了不少,对于此等情状,早已预料。毕竟王攸进门后摔杯子的事很快便是传了开来。 王鸾看了王攸,见他面色苍白,尤其是屁股上的衣物更是隐隐有着血迹晕开来,更是心疼不已,但毕竟是父亲亲自惩罚,自然不能责怪,只好拿出帕巾先替王攸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起身,吩咐小厮将王攸背着,送到青云轩。清影四人赶忙伺候起来,王鸾更是将先前的药递给了清影。 第二日上午,王夫人和薛姨妈以及贾探春以及薛宝钗上门探望石氏,石氏经过一夜的修养,虽是面色不大好看,但精神还算不错,自是一番大病初愈的感觉。 王夫人之所以带探春,一方面是和薛宝钗结个伴,另一方面相比较其余二春,这探春是养在她名下的女儿,自然不会落人口舌。 贾探春算是第一次来到王宅,见到石氏,自然是行礼,并且唤了一声舅母。 石氏看向贾探春,只见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连忙夸赞了探春一番,还问了年龄几何,探春一一回答,丝毫不见扭捏,石氏自是满意。 贾探春并未发现王攸,心中虽有疑问,但冒然询问,有违礼制。一旁的薛宝钗礼数周到,言语谈吐自是有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王鸾意识到母亲要和王夫人以及薛姨妈说会话,于是先向王夫人,薛姨妈告辞,便是对着贾探春以及薛宝钗说道:“两位妹妹且随我来。” 十一岁的薛宝钗和七岁的贾探春点点头,再和三位长辈行礼告辞之后,跟着王鸾走出了正房。 女孩子之间必是有着不少的话题,很快,三人便是聊了开来,不过王鸾毕竟居长,心思自然要多一些,大部分都是就着王攸在荣国府的事问的。 “府上听说前年年冬的时候来了一位林姑娘?” “姐姐说的想必是林姐姐,她是老祖宗的外孙女,是姑父前年派人送过来的。”贾探春如是的回答道。 “姑父?” “听家中父亲说过,这姑父姓林名海,在扬州做了大官,不过因姑母早逝,无人照料林姐姐,故而将林姐姐送到老祖宗身边代为抚养的。” 王鸾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了,于是说道:“弟弟顽劣,想来给诸位妹妹添了不少麻烦,我那早早的准备了几件礼物,就送给你们好了,至于如何分配,我已经贴好了字条,到时候带回去就行了。” “多谢姐姐。”贾探春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听见有礼物拿,自是开心。一旁的薛宝钗心思通透,而且她可是正经的王家表亲,再加上王攸是她表弟,自然需要问候一下的。 “王家姐姐,今日怎么不见攸兄弟?”薛宝钗对王鸾说道,一旁的贾探春早已竖起了耳朵,等待王鸾的回答。 说起王攸,王鸾脸色一暗,将昨夜之事说了出来,刚说完,有丫鬟过来禀报说是石氏让她们回去。 到了正厅,果真王夫人和薛姨妈也是知晓昨日王攸被打之事,于是众人赶忙前往青云轩。 薛宝钗来到青云轩门口,自是看见了挂在门上的牌匾,不过也未在意,屋里的云歌看见是薛宝钗,心里虽是吃惊,但还是像清影说了一下,于是后者连忙让云歌几人倒茶。 贾探春拉住薛宝钗的衣角,显得有些局促,薛宝钗拍了拍探春的手,便是跟着长辈进了里间。 里间,王攸趴在床上,见到来人,自是窘迫不已,想要拉起一旁的被子,但牵动起屁股上的伤口,又是疼的满头大汗。 薛姨妈看到此状,便是说道:“我的儿,哥哥怎么下如此重手,打成这般模样,要是打坏了,那还了得。” 王夫人看见石氏似乎有话要说,便是向薛姨妈使了个眼色,三人又回到外间,而王鸾也退了出去。里间只剩下了宝钗,探春。 外间,石氏说道:“你们也别怪你们哥哥,毕竟是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虽说下手重了些,但听鸾儿说是攸哥儿口无遮拦,说到底也是为了我。”说罢,便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薛姨妈和王夫人虽是心中不悦,但石氏这般解释也不好让他们说什么。 “夫人,老爷让两位夫人去他那一趟。说是多年未见。”门外有嬷嬷进来通传。 “你们先过去吧,宝钗和探春这边有我,鸾儿,你带你们姑母去你父亲那边。”石氏向一旁的王鸾吩咐道。uu看书 w.ukanshu 里间,王攸心中一叹,探春还好瞒过去,但是面对聪慧的薛宝钗,说实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这会子可好些了?”先开口的正是薛宝钗。 “道叫宝姐姐笑话了,就是挨了几下板子,过几日便好了。”王攸一面说着,一面让薛宝钗和贾探春坐下。 “攸哥哥可是犯了什么过错?”一旁的贾探春心有戚戚的问了一句。 “嗯。”王攸应了一声,“不过我并不后悔,想来父亲自会明白。” “想来定是你那日那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惹出来的,弟弟有鸿鹄之志,但不可操之过急,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薛宝钗悠悠的说道。 王攸眼神一亮,好一个停机德,果真不同凡响。 “姐姐说的极是,我受教了。”没想到王攸今日却是服软,薛宝钗想起那日梨香院吃酒之事,心中颇有些异样。 一旁的贾探春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但殊不知她所想的和宝钗王攸所说的又岔了开来。 外间的石氏自然是听见薛宝钗三人的对话,不过也不甚在意,只是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直接离开了青云轩,临走前安排嬷嬷说等两位姑娘出来后带到她那。 “你好生修养着吧,舅父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这就走了。”说罢,便是起身和贾探春出了里间,随后在嬷嬷带领下来到了先前的正厅。 此时,正厅内,薛姨妈和王夫人也都从王子腾那回来了,虽说两人面露异色,但都先前哭过,至于其中原委,且听下回分解。 第8回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话说薛姨妈和王夫人等人从王宅回到荣国府。 薛姨妈径直回了梨香院,将宝钗叫到身边。薛宝钗何尝不理解母亲的意思,原本进入京都,就是为了进宫去成为宫主或者郡主的陪侍。 “宝钗啊!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你姨妈家的元春进了宫,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想来那宫中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今日你舅舅和我说了一些话,我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母亲明说就是。” “原本我以为你舅舅如今回京了,想让他和宫里的负责征采的公公说道说道,这样你也有机会进去,不过你舅舅年后又得出京,想来也帮不上了,再加上你哥哥每天不着家,就怕到时候惹出了什么祸害,反而害了你。”说到这,薛姨妈呜呜的哭出声来。 “是母亲对不起你,若你当初是个男儿,想必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你父亲走的早,我......” 一旁的薛宝钗自是涕泪不已,连忙安抚起母亲来。 “母亲不必自责,一切听母亲做主就是。” “如今我们住在你姨妈家里,虽说一切日费供给,全都免了,但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儿。这人心是会慢慢变得,这荣国府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其中的......”薛姨妈的话戛然而止。 “母亲是打算搬出去吗?可是哥哥那边......” “唉,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我们薛家在京都的老宅必须尽快让人收拾出来,你哥哥日后娶妻生子,还有你出嫁。” 谈及出嫁,薛宝钗面色一红,薛姨妈不置可否的说道:“害羞什么,每个女孩子都会到那一步的,不过你现在还小,倒是不急,过上个五六年也算不得什么。对了,攸哥儿好些了吧?” 薛宝钗急忙回道:“攸哥儿好多了,和他嘱咐了要好生休养,想必很快能大愈。” “看你舅舅的意思,年后出京想来会带上攸哥儿,真不知道他脑袋里装了什么,攸哥儿是王家的嫡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薛姨妈想起今日在王子腾那听到的话,虽然当时姐姐王夫人和自己都不同意,但耐不住哥哥那个倔强性子。 对于长辈的做法,薛宝钗自然不好妄加议论对错,所以并未发话。但后来回过味来,连忙问道:“母亲说攸兄弟要离开京都?跟着舅舅一道查边?!” “放心吧,你舅舅应该有分寸,再说这次他们去的就是扬州,一路上想来也安全。” 薛姨妈不甚在意的回答道,这也是姐姐和自己做出让步的道理,若是民风彪悍的徐州或者贫苦凄凉的凉州,那么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王子腾带着王攸出去受罪。 另一边,三春姐妹和林黛玉以及贾宝玉等人坐在一起,探春将王攸挨打的事说了出来,一旁的贾宝玉心生忧惧,但同情起王攸,于是便问道:“可说了是因为什么挨打了没?” “听王家姐姐说攸哥哥是口无遮拦,想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遭了打。” 贾宝玉思索了一番,再想了想自己,心中做了一番猜测,在联想到自己的舅舅是个武将,又是脑补了一番,心中对于那仕途经济之内的更是厌恶了不少,好好的人做了官就变得不讲理起来。 林黛玉在一旁听见贾探春的描述,什么屁股上都是血,什么满头大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 “后来在攸哥哥的房间里,宝姐姐好像和攸哥哥说了一句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话,对了,还有那天攸哥哥在花园里说的那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探春回想了一番,如是的说道。 “想来宝姐姐的话他应该是听了进去。”林黛玉悠悠说道。 “嗯,攸哥哥当时的确如此。对了,差点忘记了件事,王家姐姐给了礼物送了我们,这是你们的。”说罢,一旁的侍书拿了几个礼物走上前来。 “可有我的?”一旁的贾宝玉连忙问道。 贾探春摇了摇头,“没有二哥哥的,这是女孩子家赠的礼物,哪有送给男孩子的道理。” 说完,不禁笑了起来。贾宝玉虽说心里失落,想到那王家姐姐虽说是自己表姐,但毕竟十三了,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情,于是吵着要看看王家姐姐送的是什么礼物。 “自己没礼物,反倒惦记起别人的礼物了,真不害臊。”林黛玉当下讥了一下贾宝玉。 “好姐姐,好妹妹,就给我看看吧。”贾宝玉在一旁哀求着,一旁的迎春正打算打开自己的那份,却是被探春拦了下来。只听得探春说道:“二哥哥不要胡搅蛮缠了,之前说了这是王家姐姐给众姐妹的心意,若是哪天被王家姐姐知道自己送的礼物被你看到了,人家不高兴告诉了父亲怎么办?到时候哥哥必定讨不了好。” 贾宝玉一听到贾政,指不定哪天自己也要挨回打,只好作罢,但眼光还是在礼物上不断徘徊,最后索性不看了。但想到探春及时阻止,还是赶忙道谢:“谢谢探春妹妹提醒。” ...... “母亲。”王鸾走到石氏的身旁,扶着她慢慢的躺在榻上。 “怎么样?”石氏淡淡的问了一句。 “那林姑娘是荣国府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其父亲姓林名海。” “哦?原来是他!对了,你觉得你薛姑母家的宝钗如何?”石氏话锋一转,直点宝钗。 王鸾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母亲,但还是回道:“宝钗妹妹举止娴雅,聪慧异常,且颇有涵养。我若不是在母亲身边受到多年教导,必是不如宝钗妹妹的。” “我王家的女儿不差的。”石氏笑着摸了摸王鸾的头发。 ...... 碧纱幮内,紫鹃将那礼物摆放在了林黛玉的面前,随即便退了出去。林黛玉想起十来日前薛姨妈处托周瑞家的送的宫花之事,更是觉得这王家姐姐想的这般周到与细心。 果不其然,在盒子之上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用楷书写的一个林字,见字如见人,这楷书端正大气,自然体现出写字之人的品性。 小心的拆开盒子,盒子里除了女儿家用的一簪玉钗,到还有一个精致的匣子,在匣子下面也有着一个大大的信封,信封的封面上写着王鸾赠以及相应的印戳。 林黛玉并未急着打开那个小匣子,而是先启封了信,信中写道: 听回来的丫鬟述说,姑娘才情颇高,但未能见上一面,深表遗憾。家弟或有行为怪悖之处,望姑娘莫要怪罪。此外家弟出府前给姑娘寄过一封书信,还望姑娘好生保管,当可与此信一并存之。盒内玉钗聊表谢意,至于匣内之物,乃是数粒人参养荣丸,姑娘体弱,自当好生保养。鸾。 此时林黛玉再打开那精致的匣子,果真躺着七枚丸药。这王家姐姐果真也是个妙人,怪不得那信封比起往常的要大了一些。林黛玉将之前藏着王攸那封信的匣子找出来,顺便开了锁,便如王鸾信中所言,一并存之。 待得后日,三春闲聊时,得知她们只得了一只金钗之后,林黛玉才了解到这王家姐姐在这礼物之上待她不同,心中自是一番感动。 与此同时,荣禧堂东边的三间耳房内,王夫人端坐其上,王熙凤则是坐在下面。 “凤丫头,赶巧着十来天后就过节了,各家的礼物可都打点好了?” 王熙凤心下不解姑母的意思,但还是笑着说道:“太太放心,一应事务,早已安排妥当。” 王夫人淡淡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你叔父今日说了一些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好受,他说王家是我们娘俩的靠山,但我们都嫁入了这荣国府贾家,便是贾家的人了,自然要先以贾家为先,为重。府上公中每个月就发派那么点银子,倒是不够使得,我知道你在外面放了印子钱,但我不想管,再说老太太那边近年来比较喜欢你,也有意栽培你,这其中不外乎也是看在我们王家的份上。你以后自己看着办,不过你叔父还特意说了一句,别给王家丢脸。他年后还得出京奉旨查边,京都王家也就剩下你婶子和鸾妹妹了,至于仁哥儿和信哥儿两人都是被你叔父安排到了庄子里做些家族生意。” 王熙凤听到王夫人居然知道印子钱,心中惶恐,但姑母却未怪罪,想来这事她也默认了,而后又提到石氏,王鸾,哥哥王仁和弟弟王信。 “攸哥儿呢?”王熙凤问道了一句。 王夫人眼睛里露出一抹担忧,说道,“我和你姑母都劝过了,你叔父非要带着攸哥儿一起出都,真不知道他那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攸哥儿是王家的嫡子,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好?” 想起那个和宝玉一样大的孩子,王夫人心中不免埋怨自己的哥哥不懂家族延续的轻重。 王熙凤咋舌不已,这数月的相处,别人不知道如何,她那儿几乎每日都收到王攸丫鬟琼玉的问安,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有王攸送来的礼物,这也让王熙凤心中颇为感动,记得有几次身上不大舒服,也不知道那小子哪懂得喝红糖的用法,着实让她感动不已。此时听到王子腾年后要带着王攸一道儿离开京城,心中不免也是担忧起来。 “知道攸哥儿和你们姐妹几个处的不错,等到元宵过后,你带着那几个姑娘还有宝玉和我一道去王宅辞别吧。” “是。”王熙凤答应了下来。 看着王熙凤离开,王夫人想起了石氏身旁的女儿王鸾,接着便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贾元春,提起元春,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如何,想来妹妹那边是不打算让宝钗进宫了,希望等到哥哥任期满后,再度回京之时,元春能被圣上看中,到时候我死也无憾了。 时间过得很快,毕竟是王攸在这个世界过得第一个正式的春节,虽说他不怎么喜欢喜庆的颜色,但按照习俗,又不得不穿。 半个月前挨得打,到现在也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他也从父亲口中得知,元宵过后便是要带他一道出都,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扬州。 从父亲同意带他出去的瞬间,就明白那晚说的话,父亲必定是听了进去,再回想起那夜父亲的举动,显然,这王宅也被圣上早已派人盯上了。 至于平安洲之事,父亲王子腾好像并未查出什么,第一个可能就是对方躲了起来,不愿意和父亲身后的圣上正面交锋,第二个可能就是人家不怕查,就算摆在明面上,你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按照礼节,从明日开始,自己就要跟随父亲一家一家的上门拜访并回礼,都是王家的世交,他作为王家嫡子,日后也是王家家主,自然责无旁贷,正好过了这年,他已经是十岁了。 看着礼单上那冗长的名号,王攸不禁觉得头大。一上来便是四大王府,分别是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接着便是镇国公牛家,齐国公陈家,理国公柳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缮国公石家,说起这石家,还是王攸的外祖家,算上荣宁二府,以上正好是四王八公。以下还有数家,只是大概扫了以下,当看到忠靖候史家时,王攸又想起了十二钗之一的史湘云自己还未见过,不过想来和探春一样大,也就不大在意。 好不容易挨到元宵这天,说实话,王攸被搞得身心疲惫,这过年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免不了送礼回礼拜访之事,普通平民或许还稍微简洁一些,像他这样的贵族子弟,尤其是嫡系的,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他真羡慕自己的那位表哥贾宝玉,人家有个好奶奶,对他是宠爱异常,家中的庶务之事全不用贾宝玉来操心,而是都推给自己的那位姐夫贾琏。 初九那日,王攸看见姐夫贾琏席间谈笑风生,虽说不乏各种阿谀奉承,但又佩服的不行,怪不得能成为自己那位外号凤辣子姐姐的丈夫,果真有着自己的本事。 元宵,正月十五。王子腾索性让王攸在家陪伴石氏,而自己则是需要进宫一趟处理一些事情。王攸赶忙去了母亲石氏那边,又是陪着赏花,又是陪着吃饭,闲聊,一直到天色变黑。 “儿啊,你明日就要和你父亲出去了,出去要听你父亲的话,虽然不知道你父亲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道路,但你尽量顺着他些,虽说府上姨娘不少,但你父亲经常不在府内,所以这些年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石氏苦口婆心,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王攸就在一旁恭敬的听着,毕竟去年自己未曾侍奉在母左右,今年又是将要离别。 “母亲所言,我都记住了。”王攸郑重的回答道。 “弟弟,该准备的我和娘都给你和父亲准备好了,这次出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希望弟弟明白我们在等你。”站在石氏身后的王鸾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心中一酸,眼里不禁流下了泪。 王攸就这么一个亲姐,自然明白她的话中之意,依然还是上前安慰了几句,这才止住了。 外面烟火齐放,好不热闹,可是青云轩内,清影,云歌,风铃以及琼玉四人却不怎么开心,见到王攸回来后,都是站起身。 好不容易将母亲和姐姐那边安慰好,自己房间里这四个丫鬟也得做好安排,王攸明白此次出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没法回来的,所以这四个贴身丫鬟,王攸并不打算带着,至于照顾之事,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有些事有丫鬟在,不怎么方便行事。 “大爷,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清影说了一句,身后的三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放心吧,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王攸先笑着而后又严肃的对她们说道,“你们在姐姐和母亲身边照顾,自然要照顾好了,若是回来之后从姐姐和母亲那听说你们犯了错,甭管她们有没有罚你们,我都是要再罚一遍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虽说我不在府上了,但是你们毕竟代表了我,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们,除了姐姐,太太之外,都是可以打回去的,但前提是你们先占了理。” “知道了,谢谢大爷记挂着我们。”四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原本王攸想说让她们以清影为首的,后来想起贾宝玉身边的那个袭人,也只好作罢,省的弄些恃宠而骄的事情出来。 翌日一大早,王攸一席黑色轻装,这轻装是他根据现实世界中的风衣改编的,相较于长袍大褂,显得更为的利索轻便,更重要的是它还防雨水以及一定的抗火性。 为了这次出远门,他做了充实的准备。他也庆幸自己之前都的书比较杂,比较多,此时在这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更多的知识才是他耐以生存的资本所在。 在腰间,依旧是一条玉白色的腰带,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被衬托到顶点,若不是限于现今只有十岁,想来必定是能够掀起京都的时尚潮流的。 看着更胜于往日的王攸,清影四个丫鬟都是惊奇的同时,不免有些飘忽。随后给王攸套上那件黑色的大麾,跟着他一起去了石氏那边。 见到石氏,王攸直接冲到母亲怀中,随后便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母亲在上,恕孩儿不孝之罪,不能在母亲身旁日夜孝敬,实乃我之过错。然雏鹰欲展翅,岂有安于巢穴之理,故不得不辞别母亲,还望母亲保重身体,孩儿亦复如是。” 看见王攸这般模样,石氏心中既有自豪,又是感动,又是伤感,五味杂陈,一时间尽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王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王鸾,便是头也不回的踏出这正厅,直奔大门而去。 “攸儿!” 虽然听到石氏那最后一声呼喊,王攸依旧只是顿了一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他怕回头,就不想离开母亲了。 还未走到正门,王攸便是看见对面迎来一大批人,这批人正是姑母王夫人以及薛姨妈,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正是王熙凤,贾宝玉,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 王攸面色一暗,今日起这么早,就是为了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打算偷偷的离开,哪晓得他们居然比自己更早,甚至来到家里送自己。uu看书 .uukanshu.co “姑母!凤姐姐!你们怎么?” “你这孩子难道打算一声不吭的就走吗?”王夫人面色一肃,训斥道。 王攸不做任何辩解,便是向着王夫人和薛姨妈跪了下来,后面众人自是避开。“姑母和娘亲所想想必是一样的,我心里明白,但希望姑母亦能明白我之所想。” 王夫人看着王攸眼中神情,语气当即和缓了下来,说道:“你和你那父亲一样,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和你薛姑母先去你母亲那边,至于你兄弟和你的这些姐妹,你好好斟酌吧。” 说罢,王夫人对着王熙凤使了个眼色,便是和薛姨妈去了正厅看望石氏。待得王夫人和薛姨妈走后,王攸便是起身,目光从王熙凤一一看过去,直到最后的惜春。 “诸位的心意我明白,我就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于是走到贾宝玉身边,对他说道:“表哥,保重!”随后又是大踏步的离开了,直接奔着门外冲了出去。 看着那离开的黑色背影,贾宝玉倒是一个伤心起来,林黛玉泪眼婆娑的靠在薛宝钗的怀中,抽泣着,三春姐妹们同样痛哭流涕。 王熙凤作为长姐,又是不得不好一番安慰,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都还小,除了黛玉之外,还都是第一次这般郑重的经历过离别,先前王夫人的眼色之中不枉有着这样的意思在内。不过王熙凤倒是没想到攸哥儿会这般决绝,但是做大事者哪有拖拖拉拉的道理,心中也不免期待起日后这位弟弟归来时的模样。 第9回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话说王攸从王宅大门内踏出,他看着东方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不仅仅为了他自己能够更好的活着,还为了他所挂念的人。 王攸看着正门口街道上的两辆马车,于是纵身一跃,随后便是对马车外的小厮喝道:“带我去见老爷!” 小厮点点头,便是轻喝一声:“出发。” 马车的车轮滚动起来,坐在马车内的王攸闭上眼,自从年前被挨打,他也变的愈发小心,但与此同时,他也深刻的明白身后的那个家暂时还是安全的。 ...... 正月十六,京都的天气依旧寒冷,王攸从马车上下来,便是看见站在渡口前的王子腾,于是便上前请安。 “和你母亲还有姑母都道过别了吧?” “是。”王攸面容严肃,仿若一下子忘却了早上离别之事。 “此去扬州,想来须得一月才能抵达,你可想好要做之事?”王子腾身着武官官服,威风赫赫,此言一出,颇有些审问王攸的意味。 王攸身形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后退一步,赶忙说道:“孩儿愚钝,还未思索完全,但凭父亲做主就是。” “嗯。”王子腾听得出王攸话中之意,只好点点头。 此次随行的除了家中带来的十来个小厮以及嬷嬷之外,还有着一队近三十人的护卫,他们个个身着铠甲,手握长枪,腰挎长刀,一脸肃杀之色。前者在不断的从岸上的马车内将东西搬运至一层船舱内,后者则是站立在船舷处。 王攸和王子腾父子二人则是来到第二层的船舱厢房之内,这艘船是昨日王子腾要办的事情当中的一件,毕竟不同于之前的马车,此去扬州路途遥远,须得横跨青州,徐州二州才进得扬州地界,因此还是顺着运河乘舟南下最为妥当。 在上船前,王攸便是发现在船的顶出更是竖起了一面大纛旗,旗的正中正是一个大大的王字,而在其反面则是“奉旨查边”四字。这也向来往的客船甚至是岸上想要打劫的劫匪宣告,这是一艘钦差官船。 船舱内,王子腾脱下武官官服,换上一见休闲的长袍,坐在榻上,随后对着王攸说道:“趁着没人,你想哭就哭吧。” 王攸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想起临行前母亲那最后喊得一声攸儿,眼泪不禁的流了下来。若他不是魂穿而来的叶郁,不知道王家最终的结局,想来他王攸是不愿意离开母亲石氏的怀抱的。可惜没有如果,男儿想要功成名就,就必须暂时舍弃风花雪月。 许是哭的有些累,又或许是早上起的太早,再加上离愁的别绪,王攸感觉有些累,便是歪倒在榻上,昏昏的睡了过去。 王子腾看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家伙,也反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为时过早,但想到回京那日晚上,两人在书房里,王攸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被自己强行打断,但他何尝没有想过,但他不敢想,毕竟那是圣上! 京都之内,暗潮汹涌,他王氏一门所有尽附在他一人之身,圣上自从登基以来,四王之中,直接断掉三家,是何等凌厉手段,如今也就北静王得以保存。八公之内,大都是虚职,并无实权;反倒像自己这样与八公有着姻亲的世家却是不断升官,掌控实权。 王子腾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生惶恐。他也知晓近年来八公之内子弟大都为纨绔,不思圣人教化,多有仗势欺人甚至残害平民之事,所以他努力的严肃王家的家风,就连家中娶得几个小妾都很少宠信,反而大都时间以公事在身,歇在书房。 可王家毕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和荣国府贾家,缮国公石家都牵连甚深,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个道理,若是真到了那日,自己和夫人石氏肯定无法幸免,只是苦了鸾姐儿和攸哥儿了。 不管最终如何,他都要护住自己的这双儿女,鸾姐儿还好,毕竟出嫁从夫,只要夫家不受牵连,想来也可平安度日。至于攸儿,他是王家嫡子,恐怕也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顾众人反对,也要带王攸出来历练的道理。 但愿王攸能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苦心,不要埋怨才是。不过前提还是得看这小子到底打算怎么做,但愿老天再多给他一些时间,此时的王子腾居然和当初的贾母一般,都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惶恐。 这就是他们作为一家之主的宿命,或者说是使命! 中午,王攸从榻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见父亲王子腾正在一旁处理公文,便也没打扰,直接走出房门,对侍候的小厮吩咐让其去准备热水。 小厮应声告退,很快就有嬷嬷端来热水,清洗了一下面孔之后,王攸随即变向父亲告辞,回到属于自己的厢房内。 他心里清楚父亲有公务在身,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而自己也要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厢房内,一应设施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就连一应器具摆放皆是按青云轩中布置,想来这是母亲对父亲特意交代的。 摒弃掉脑海内的杂念,王攸开始思索起来,不断的反问自己,自己现今的优势到底是什么? 王家嫡子的身份,这固然是他的优势,但不是决定性的优势,因为这身份只要一道圣旨就能剥夺。 ...... 整个一下午,王攸将自己锁在厢房内,不断抽丝剥茧,这是他前世的思考方式,但毫无头绪。那本红楼梦只有区区八十回,至于后面结局细节无人知晓,再加上他所在的王家并非书中主角,现实世界内那么多红学专家尽其一生都没解开的谜题,区区二十五岁的他只是一个业余的红学爱好者,这一切都变得茫然。 王攸虽恼恨,但是也无奈。可是心中的郁气越积越深,免不了转化成火气。于是想打开窗透透气,一阵江风吹了进来,书桌上的一本书发出哗哗的声音吸引了王攸的注意。 王攸走上前,发现那是一本颜卿的字帖,在字帖的不远处,则是一个小手炉。 一时间他神似通透,他想起了那个优势,但随后一阵苦笑,笑的是自己明明身藏宝藏,还傻乎乎的去到处找。这正是属于他的金手指,固然红楼梦只有八十回又如何,固然王家并非书中主角又如何,固然那是一个数百年无人能解的难题又如何,这根本不仅仅是贾宝玉的红楼梦,也是我王攸的红楼梦! 自己所拥有的优势正是前世自己读过的那些书,它是一代一代人智慧的结晶,身处这个时代,他既然选择面对,那么就按照这个时代的特色去做,那就是考取功名,将他所处的王家从武将世家变成文臣世家,想来只有这般转变,才能够逃过那悬在头顶的利剑!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王攸提起书桌上的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用端正的楷书写下这十四个字,随后潇洒的将毛笔一扔,望着窗外的江面,口中喃喃的说道:“多谢姑娘。” 于是转身将写有这十四字的宣纸揣在怀中,拉开厢房的门,来到父亲王子腾的门口。 见到王攸眼神清澈,全不如早晨看到的那般忧愁茫然,王子腾笑着反应过来,说道:“看来你想好了你要做的事了,为父就说一句,你可仔细想好了再说,一剑刺出,就没有收剑的机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攸顿了顿足,但还是不退缩,也回答道:“孩儿我还不是王家的家主,还有收剑回挡保命的机会!” 王子腾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哈哈一笑,“给我看看你的答案吧。” 王攸将宣纸恭敬的递给了王子腾,王子腾看着这出自宋代陆游的十四个字,心中大为吃惊,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有出剑的实力,此去扬州地界查边,正好让你去见一下他。” “父亲所说何人?”王攸不解。 “他乃是前科探花,现任扬州巡盐御史,姓林名海,也是你姑父的妹丈。”王子腾悠悠说道,他虽是武将出身,但近年来因为官位越做越大,免不了要和文官那边打交道,所以向往读书人的圈子,可惜始终无法融入。 今日透过王攸这十四字,再加上长久以来的想法,王子腾有必要也必须让王攸接触一下那个圈子,这对于以后王家能否转型成功是相当重要的第一步。 王攸当听到父亲王子腾口中的扬州巡盐御史姓林名海之时,便是反应过来此人正是林黛玉的父亲,在联想道今日江风忽入船舱,吹起那一本颜卿字帖,莫非冥冥之中,命运使然? ...... 二月十二,虽说还有些寒意,但江南扬州地界早已经进入初春时节,王攸透过窗子看着运河两岸之上,白墙黑瓦,炊烟袅袅,不得不感叹这江南风光着实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随后官船便是由运河转入一条支流,王攸也能听清那些百姓用吴语述说的对话,前世的叶郁本就是出生在江南,所以听到这熟悉的口音,一时间又是喜悦,又是心酸。 却道是近乡情更祛,不敢问来人。毕竟这来人非现实世界,而是红楼世界中人。 早有扬州官府中人在停靠的码头等候,待王子腾和王攸从船上来到岸上,王攸差点没哭出来,甚至若不是拉着王子腾的手,早就摔在地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着实美妙。 王子腾身为九省统制,又是奉旨出都查边,再加上是京都官场中人,地方官员免不了要摆上接风宴,不过许是体会到王子腾父子二人旅途劳顿,扬州地方官员不好打扰,但还是递了相应的请帖,相邀晚上在扬州某著名酒楼一聚。不过眼下先把自己的儿子安顿下再说,于是王子腾向扬州最高行政长官扬州知州询问起林如海现居何处。 这扬州知州自然是如实告知,并安排人将王子腾赶忙带向林如海所住之地。 且说林宅正门门口,大门紧闭,不见任何小厮或者护卫在外守门,路上百姓看见王子腾身着武官官服,身后紧随着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自然纷纷避让,但都议论纷纷起来,认为林家必定得罪了什么人,要面临抄家灭族之祸。 王攸眉头一蹙,正待他要和父亲王子腾说些什么的时候,林宅的大门突兀的被人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他见到王子腾之后,并未显出任何慌乱之色,还特意快步走上前,对着王子腾躬身问道:“敢问大人可是姓王?” 王子腾丝毫不在意这管家居然不下跪请安,只是打了个躬,便是点点头。 那管家又回道:“请大人入内,至于大人身后的甲士?” “我知晓你们老爷的意思,不过今日之事我思虑不周,倒是给贵府造成了一些麻烦。”王子腾对管家客气的说道,言语之中透露出歉意。 那管家不好表态,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奴才,于是转身进入林宅内通传了,过了一会儿,在那管家的身后,一位鬓发全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王攸发现此人虽有名士风骨,但是全身却沾了一下世的暮气,想来此人就是林黛玉之父林如海。 “世兄,多年不见,请进!”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林如海,父亲王子腾今年也就四十多岁,可眼前之人想来和父亲年岁差不大多,但却要比王子腾苍老不少。 王攸都看得出林如海身体的状况极差,王子腾如何看不出,不过眼下人多口杂,自然不好多说,父子二人连忙进了林宅,至于那三十甲士,则离开了林宅门口,而剩下的小厮嬷嬷之内的则被林宅管家带往别处安排。 林宅正厅之内,林如海吩咐丫鬟端上茶水,而王攸则是赶忙跪下请安。 “学生给林世叔请安!” 林如海先是看了一眼王攸,但就这一眼,就看得出王攸的不同之处,但并未让他起身,随后又转向一旁的王子腾,说道:“令郎今年多大?” “刚满十岁。”王子腾笑着回答,其实正月初九那日在拜访荣国府之时,便是向贾政要了一封手书,说上要来扬州拜访一事。 “十岁,世兄此次奉命查边,如何这般大意?”林如海深处官场多年,未必心里就不明白,可是他也和王子腾一样,都有着局限性,大意就是你未免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非我之愿,而是他!”王子腾用手指了指王攸,接着就是喝了口茶,将责任全部推给了自己的儿子。 “胡闹!”林如海此次却是对着王攸,大声呵斥道。 “是,学生知错。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王攸眼神清净,丝毫不畏惧的将当日在荣国府花园之中所说之语再次说了出来,他不相信林黛玉都能明白,她父亲会不理解。 “哼!好一个登高必跌重!”林如海心中虽惊讶,但面上不显,依旧肃然说道:“区区小儿,有何本事逆转乾坤,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世叔说的极是,乾坤固然不能逆转,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王攸继续说道,“《孟子.尽心》中有言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正所谓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林如海眼神盯着王攸,uu看书 .uukanshu.om 一语不发。这少年从一进入林宅,目不斜视,行为有矩,举动言谈不见违拗做作姿态,虽说衣着怪悖,然体态潇洒自若,非一般世家大族之子弟,真不知道这武将出身的王子腾怎么会生出此等天纵之子,奇怪奇怪,也让林如海羡慕的同时,不禁延长了考较的时间。 已经足足跪了半炷香的时间,但王攸身形未动,丝毫没有怨言,依旧执晚辈礼。一旁的王子腾不说话,就当王攸不存在,都是老人精了,他又怎会不知这林如海必定是看上了王攸的资质,想来事情第一步基本已经成功。 真没想到,许久未见的儿子居然说出这些话,想来是在荣国府没少下功夫,他突然意识到,莫非两年前这小子就打算这么做了,只是要等自己回来。一时间,他又回想起两年前那件事,腹诽道:莫不是那通灵宝玉的神效,可是外甥贾宝玉玉不离身,也没见到他怎么样啊。 事涉仙人,他也不好妄加揣测,但是儿子这般心性,他当父亲的又怎么不开心呢。 “世兄,你忙你的去吧,至于拜师礼,我暂且不要。”林如海突然间开了口对王子腾说上了这么一句。 “那就有劳如海了,犬子就交给你了,我有公务在身,至于带来的小厮和嬷嬷我带走几个。如海兄也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林如海想了想,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王子腾告辞离开,至于自己的儿子王攸,再次被单独一人抛弃了,不过这回却是被抛弃给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回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却说王子腾把王攸安放在林宅,而他则是带着仆人来到事先和那三十名甲士约好的地点,随后则是前往扬州知州的府衙处理公务了。 至于林宅这边,林如海在王子腾走后,便是让王攸起了身。 毕竟坐了近一月的船,下了码头之后又是被父亲直接带到林宅,再加上被林如海考较一番,这下王攸起身后,却是一不小心又摔在了地上。 “老师,弟子......” “你不必解释,我心里知晓,来人,将王家大爷扶起来。”林如海对于这个新收的弟子非常满意,但毕竟就算是璞玉,也需精心雕琢。 话音刚落,便是又丫鬟过来将摔倒在地的王攸搀扶起来,顺便让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另一名丫鬟上上了一碗新茶。 王攸左手拖住茶碗底部,右手捏住茶盖顶部,轻轻的将浮在茶水表面的茶叶撇至一旁,随后先闻了闻,再小心的抿了一口,接着再喝了一口。 “其味清香浓郁,饮后有回甜之感,老师,这可是太湖洞庭碧螺春?”王攸欣喜的问道。 “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喝出这是碧螺春?”林如海更是惊讶,但想到王家毕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闻你之前在荣国府贾家住过一段时间,想来必定是见过黛玉,她过得还好吗?”林如海提到女儿黛玉,眼露柔情,面色也好上不少。 “妹妹很是挂念老师,贾家老太太对其很是照顾,不过妹妹身娇体弱,免不了......”王攸如是的说道: “唉,我已近知天命之年,至于生死,早已看透,不过唯一舍不得就是黛玉。”说到这,林如海老泪纵横,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心思通透,但她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且身弱多病。 “老师,《论语.为政》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不过还希望老师您能多多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如海沉默不语,对于王攸,他虽说现今成为了自己的弟子,但是毕竟功名未显,有些事还太早,等等再说吧。 “王攸。既然你有考取功名之心,今年秋闱你就下场试上一试。你乃世家嫡系子弟,无需向普通百姓一般需过县试,院试。”林如海看向下首处的王攸,郑重的说道。 “啊,弟子......”王攸没想到林如海居然直接让自己参加科举,虽说当年参加过高考,但高考和古代的科举是不同的概念啊。 一月前在那晚决定要通过考取功名来改换门庭之后,在船上,父亲王子腾便是告知他世家的一些特权,尤其是作为世家嫡系子弟的特权,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直接参加乡试的原因。 “你放心,老师随后派人将近年来的乡试试卷找来给你,我知道你早有进取之心,四书五经想来也必定通读百变,否则也不会拿圣人所述之言来反驳我。”林如海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亦有公务要忙,你且退下,若是卷内又不懂之处,可于酉时到茂竹园找我。” “是,弟子告退。”在王攸出了正厅,先前那管家带着两个丫鬟迎了上来,躬身问候道:“大爷,您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这两位丫鬟,是老爷安排的。” “替我多谢老师。”说罢,王攸便从袖袍之中取出一锭银子出来,递给这林管家。 那管家连忙说道:“大爷,这可使不得,老爷知道了,必定会责怪我。” 王攸见林管家不像是作假,只好作罢。 这林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就连家中奴仆都是人人自矜,相比较于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贾府奴仆,可谓是判若云泥。 ...... 数日前,京都,荣国府贾家,贾母记起过几日是林黛玉的生辰,于是一面让王熙凤按照府上的惯例给黛玉过生日,一面命鸳鸯将自己用不着的珠宝玉石之类的取来,到时作为黛玉生辰之仪。 众人见到贾母如此宠爱林黛玉,也都随了相应的份子,不需多记。 至十二日,也就是王攸抵达扬州之日,因林黛玉还住在碧纱幮,所以王熙凤索性就在贾母院内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顺便再贾母上房内安置了两桌家宴酒席。 席间,贾母问起了王夫人有关王攸之事。王夫人沉吟了一回儿,回道:“半月前家里来了信,说是他们刚到徐州地界,想来不日应该到了扬州了。” “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不过锋芒毕露,许得好好教化才是,你哥哥毕竟武将出身,再加上是个爷们,平日里公务繁忙,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贾母这句话让王夫人心里颇有些吃味,一句话批了两个人,但毕竟是自己婆婆,自是不好反驳,但也奇怪为何贾母会突然这么说。 于是,王夫人便是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邢夫人,只见她嘴角微扬,想来其中必定有着她的挑拨,只好先咽下这口气,恭敬的说道:“老太太说的是。” 坐在王夫人身边的薛姨妈当然也听出了贾母的意思,然而她毕竟只是客人,只好面上笑笑,不禁对王攸担忧了起来。 “你们说攸哥哥现在到了扬州没?”另一边,贾探春对着面前的几人问道。 “当初林妹妹从扬州来到我们家路上走了多久?”贾宝玉并没有直面回答贾探春的话,反倒问起了林黛玉。 林黛玉想了想,直说记不大清了,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小,母亲刚刚去世没多久,又是离了父亲林如海,一路上没少哭,再加上身体孱弱,少不得要喝药,路途遥远,哭累了就歇息,想到这,不免有些心伤。 “今日是林妹妹的生辰,自然是要高兴些的,别提那些令人伤心的事了。”贾迎春作为姐姐,自是插了一句嘴。 “就是,宝二哥哥和姐姐应该自罚一杯。”贾惜春深以为然的说道。 贾探春撇了撇嘴,自从贾母将自己姐妹三人搬到王夫人院后的三间小抱厦,独留林黛玉和贾宝玉在身边,她就心里不怎么舒服,不论惜春妹妹,她和迎春姐姐可是贾母的亲孙女,毕竟是荣国府的正经主子,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嘴上还说孙女们太多了,一处挤着不便。 至于贾宝玉,他心中更是把林妹妹放在了第四位,哪里还在乎别的姐妹,当看见林黛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赶忙作揖道歉。 薛宝钗见到席间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对林黛玉身后的雪雁问道:“你们姑娘记不大清,你可记得。” 雪雁点点头,说道:“当初和姑娘从扬州坐船到这,像是用了一个多月。” “那这么算算,想来攸兄弟应该快到扬州了。”薛宝钗笑着向贾探春说道。 ...... 林宅,一处僻静小院内,王攸看着小厮捧来的书卷,便是意识到这就是林如海先前所说的每届乡试的试卷,对于古代的科举制度,王攸也做过一些了解。 一般来说,普通百姓成为读书人之后,就是所谓的童生。童生考取功名,最好是拜在一位老师门下,像贵族子弟则是有着家族私塾。通过童试成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到了这里,你才有资格去参加乡试成为举人,可谓是层层递进。乡试则是在每年秋天,俗称秋闱。具体由朝廷派遣的官员主持,地点设在州郡的贡院。这扬州的州郡正是金陵。 若是秋闱并未获得名次,就要等到三年之后了。三年后,通读过红楼梦的他怎会不知荣国府将会面临什么,纵使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怕到时候自己也是身在局中,不得脱身,更何况林如海...... “老师的大限想来也就在近二年,非药石能救了。作为弟子的自己,想来还得守孝,那么就此说来,三年后的秋闱自己根本无法参加,这容错也是没了,若再等三年,到时候抄家灭族之祸顷刻而来......”看着书桌上的试卷,王攸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留给自己的机会就这一次,所谓毕其功于一役,想来老师林如海,甚至父亲王子腾心里都有数,所以老师才这般心急的让自己在今年秋闱下场。说起来,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劲。” 王攸摇了摇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索性作罢。只好翻看起这眼前的试卷。 这也是王攸自出生以来,包括现实世界内活着的二十五年,第一次接触这古代科举乡试试卷。每届乡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考的内容是有关四书的;第二场则是关于五经的策论;第三场需要则是结合所学知识对时事阐述自己的看法。总体来说类似于高考语文试卷中的诗词默写,文言文理解,以及作文。 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人一旦专心的去做一件事,就会发现时间过得飞快。 光阴流转,岁月如梭。王攸在这扬州林宅已经小住了半年,这半年间,他是每隔三日去请教一番林如海,将自己的所想所问全部表述出来,有时候林如海觉得不对,直接就是笞打一顿;有时候觉得王攸讲的很是在理,能够举一反三,心中高兴,还会拉着王攸喝上一杯水酒。 但是林如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些时候还没尽兴,就是歪倒在桌上睡着了,或者鞭笞自己的时候,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就没了,这也让王攸连日来内心很是难受。 许是察觉到今日王攸的异样,林如海笑着宽慰道:“痴儿,何必如此伤感。人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 “老师,我......实在不行,要不您和我去京都,京都里有太医,想来应该能够治好的。”半年多的相处,虽然父亲王子腾不断的派医生过来诊治,但那些医生来了之后都是摇摇头,大意无非就是林如海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若是好生调理,基本还有一年云云。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攸将林如海看的和自己的父亲一样。 “痴儿,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非药石可医,京都是不去了,路途遥远,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江南,这毕竟是我一辈子的家,再说你师母也在这边。我知道你素来恪守孝道,行为有矩,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若是......”林如海看着眼前跪着的王攸,继续说道:“三日后便是秋闱开考,你明早便动身吧,但愿如你所愿。” “是,老师。”王攸收了收心中的杂绪,只好行礼,退了出去。林如海看着远去王攸的背影,便对门外的管家吩咐道:“明日攸哥起身后,替我去请王老爷过来,就说有事相商。” 那管家连忙应是,林如海喝了口案几上的茶水,喃喃的说道:“若是早些遇到你,我也有充足时间安排。黛玉,我的女儿......” 说罢,便是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开了茂竹园,随后去了小时候黛玉居住的院内,又去了夫人贾氏病故的院子看了看。 次日,王攸辞别林如海,准备乘船跨江前往州郡金陵备考,出门时,正好撞在了王子腾的身上。 王子腾昨日就收到林宅管家过来报信,一是儿子王攸要前往金陵备考乡试之事,二是林如海说有要事相商,所以一大早便赶来林宅。 “儿子给父亲请安。”王攸恭敬的向王子腾作揖行礼。 “好了,先起来吧,今日便过去?”王子腾关心的问了一句。 “是老师的意思。” “嗯,你有把握吗?”王子腾毕竟是武将,他又没经历过科举之事,所以面对儿子即将去乡试考举,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uu看书 .ukanshu “自当全力一搏!”王攸从容的回道,“父亲,老师他......” “此事我和你老师自有决断,你安心备考就是,对了,今日给你带了两个小厮和四名护卫,至于银两都在川儿那,你到时候安排就是。” 王攸点点头,随后就打算离开。 “回来!”王子腾轻喝一声,见到王攸停住脚步,转身疑问的看着他,又说道:“加油,路上小心。” 王攸听了,心下感动,连忙冲进王子腾的怀中,喊了一声父亲。这就是属于严父的父爱,润物细无声,虽说没有母亲那般温柔,但却给人一种安全感。随后再度辞别,离开了林宅。 林宅书房之内,王子腾和林如海相对而坐,在两人周边,并无任何丫鬟小厮伺候,就连管家也是识相的在上了茶水之后早早的退了出去。两人身着便服,下起了围棋。 黑白二子,一阴一阳,子落无声,但个中凶险,却是步步惊心。 落子至中盘,两人不分上下,林如海端起一旁早已冷透了的茶,略微抿了一口,含笑说道:“世兄多年不见,棋风依旧锋锐,势不可挡,势不可挡啊!” 王子腾知道林如海要开口说正事了,也未搭话,拈起一枚黑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上,等待林如海的下文。 却听林如海又说道:“说说吧,半年前为何来扬州?” 王子腾哂笑回道:“圣上下旨,我奉命查边,天下九州,扬州最富。” 林如海眉头一皱,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半年来查到了什么?” 第11回惊落子林海闻天机 恐不第王攸孚众望 话说林如海派管家将王子腾请入宅院之中,说是有要事相商。两人相对而坐,落子中盘之际,林如海问王子腾:“你半年来查到了什么?” 王子腾笑而不语,并不急着回答。 林如海并不在意,直说道:“太上皇于七年前,让位给当今圣上,圣上将我从兰台寺大夫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名义上是管理盐政,实际上是让我暗中督查江南甄家是否有贪污之嫌。” “如海兄。”王子腾用棋子敲了敲棋盘,示意林如海继续下。 林如海扫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直接将盖子盖住盛放白棋的器具,随后说道:“我输了。” “实话和你说,关于江南甄家贪污一事,圣上早有决断,不过就怕不仅仅是贪污......” “什么?他们怎么敢?”林如海大惊失色。 “七年前,太上皇将皇位传给圣上之时,大宝却是死死的抓在手里,并没有递交。” “难道这其中涉及了......”林如海缄口不语,只是用手指指了指上方的屋梁。 “或许吧,没有证据,毕竟是天家之事,你我做臣子的奉命就是,可是这命不知......”王子腾眉头紧皱的说道,显然是想起了王攸。 “这甄家与荣宁二府又是老亲,圣上先后派我二人私底下调查,可是世家勋贵之间势力盘根错节,难以一时覆灭,只好徐徐图之,不得不佩服当今圣上心思深邃。” “圣上之事暂且不说,去年攸儿对我说过一段话,我至今细思极恐。”王子腾连忙打断林如海揣测圣意的话语。 “哦?攸哥儿说了什么?”林如海好奇的询问道。 王子腾回想起那日回京之夜,王宅书房之内,王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四大家族之中,只有父亲一人加官进爵。 尽管当时被他立即打断,但他当时就意识到王攸说的是什么,于是看向林如海:“如海,此事或许只是小儿满嘴胡闹,切莫对他人说,他说四大家族之中,只有我一人加官进爵。” “什么!?”林如海听到这句话,原本收拾起来的棋子一下子掉在棋盘上,撒了一地。“会不会是杞人忧天了些,毕竟你是圣上身边重臣,是不是太多心了。”但结合圣上让自己和王子腾二人暗地里查江南甄家之事,好像也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 林如海面色沉重的说道:“若真的是最坏的情况,那你王家也难逃劫难,可是圣上如此大范围的打击朝廷勋贵,就不怕朝局不稳吗?” “尽人事,知天命吧。”王子腾轻轻一叹,“不过攸儿我一定要保住!” “世兄,如若真有那一日兔死狗烹之日,可否再多一人!”林如海眼含泪水,“小女黛玉,原本我以为将她托付给她外祖母,没想到终究还是害了她,你也知道我这身体情况,实在是......唉。” “如海,以上毕竟是你我猜测,并无实证,也许就如你所说乃是杞人忧天。”王子腾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有些事可能会发生,但也许过几年圣心变了,也说不准。 林如海心有戚戚,也明白黛玉和人家王家非亲非故,为何要保,再说覆巢之下无完卵,等等,王子腾保不了,让王攸保不就行了。可是女儿离将笄之年还有数年,没道理为她早早订下这门亲事,若是女儿黛玉不喜欢,岂不是辜负了女儿的一生吗? “对了,你觉得王攸怎么样?”王子腾突然冒出来的一句着实没让林如海误会,但看其神情,也并非自己所想之事,而是乡试考举之事。 “尽人事,知天命吧。”林如海没好气的说道,其实心里还是觉得王攸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好。 “呵呵。”王子腾尬笑了一下,这家伙心事都写在脸上,只是那事毕竟还需经一人同意,那就是荣国府的贾母,从他的经验看来,贾母是想要把林如海的女儿嫁给他的亲孙子贾宝玉的。而且眼前的这位林如海坐在这巡盐御史的位置上这么些年,没道理没有一笔庞大的令人咋舌的家产,想来荣国府看中的必定是这笔家产。 作为家主,他很懂得贾母的心思,想来林如海心里也清楚,但贾母毕竟不会害黛玉不是,至于交付给他人,那就说不准了。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而人心这个东西,呵呵,是会变得,就和圣心一样。 前者变,变恶也不过危害一家,最大不超过一地;后者若变,天地失色,浮尸万里。 “世兄,可否再手谈一局,若是你公务在身,那就作罢。”林如海再度说道。 “也好,今日正好无事,就和如海兄切磋切磋。” 说罢,林如海便是将门外的管家喊来,让他去找个丫鬟过来收拾一下,顺便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小食送到这里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王攸,王攸身后跟着两名小厮和四个带刀的护卫。护卫他也认识,是当初和他进荣国府时十二人当中的四个,两名小厮除了其中一个管银钱的川儿,还一个则是帮他拿着文房四宝和准备吃食的魏畑。至于四个护卫,分别是王寅,王辰,王未和王亥,他们的名字是父亲王子腾根据十二地支赐名的。 一行六人再度来到渡口,渡口处停了许多船只,人也比往日里多了不少,其中更多的是赶赴金陵考举的学子,在这学子之中,也有等级差异,就好比一艘五层的画舫之上,地位高的学子往往在上面,还有着吃食和相应的歌女助兴,着实不像是去考试的,而是出游,而越往下的学子,地位相对较低,有位置坐着的都有些文名和依仗,但没发生什么严重的冲突,至于站着的大都是寒门子弟。 王攸不是没有同情心,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有地位有身份就是能享受别人没有的,不过好在国家也给你成为这样上人的机会,这就是科举制。 之所以没什么冲突,也无外乎大家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且不论打不打得过,如果挨了打,少说也得躺在床上修养几日的,可是乡试在即,谁愿意等下一个三年。此外,如果被打之人一朝中举,而打人之人落第,也是一桩麻烦事。 踏上一艘五层的画舫,王攸并没有直奔第五层,去欣赏什么歌女舞姬的,而是现在第一层船舷处逛了一圈,一方面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结交的人,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功名未显,若是走了狗屎运,结交到一位未来做了大官的人,也是一件好事,古人相对来说比较看重礼节和信誉,尤其读书人,所以知恩图报的人也不少,想起这个知恩图报的事,王攸嘴角抽了抽,记得那晚自己读红楼之时,点评贾雨村之语。另一方面也检查一下这艘画舫的安全性,毕竟不是什么官家的船,万一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性,自己也好及时躲开,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是这个道理。 在古代,落水尤其是落入江中,说是九死一生都嫌高了,他可不想像王勃那样英年早逝,所以还是小心一点。 金陵在扬州府的上游,从运河南下至江面,随后逆水而上,不过半日便可抵达金陵,不过听闻此次乡试地点在江南贡院,自是要领略一番秦淮景色的。 众人见到上船的王攸,心里虽惊讶但不觉奇怪,尤其是在注意到王攸身后跟着六个人之中有着四名带刀的护卫,更是认定王攸肯定是某位世家大族的公子,这么小就去考取功名,说不定只是提前三年熟悉一下考场环境而已。 王攸逛了一圈之后,觉得第一层着实有些无聊,再说这半年来他都是呆在林宅,和外界接触的很少,哪有什么认识的朋友。于是便是走近船舱,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倒是有几处空位,不过也不想占据人家的位置,毕竟离船满还有一段时间。再加上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正打算去寻些吃食,于是又是进入第三层,到了这一层,基本上从他们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这些学子大都出自官宦之家了。 众人一看上来一个十岁的孩童,虽然俊逸潇洒,神态出众,但也不好上前搭讪,若是人家不理,倒是一件丢身份的事,人家若是理了,若是在交谈过程中,出现尴尬不愉之事,都是麻烦事,所以并无人搭理王攸,而王攸也乐的如此。于是再上一层,这一层是一间间并列的厢房,许是船舱内比较暗,为了避免客人闯入别人的厢房,船主人似乎特意安排了在门口亮灯,灯亮则代表有人,不亮则代表空房。 王攸对这画舫颇为满意,后来才知道,这画舫属于秦淮河岸的一处名为聚贤楼的酒楼老板,果真是服务至上,想的周到。于是吩咐一旁的小川去找船主人要了一间厢房,至于付了多少银两,王攸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也不便宜。 说道钱,他到现在都没为这个发愁,谁让他是王家的嫡子呢,基本需求都能满足,而且若是他此次中举,那么就有了一笔国家补贴,他从书中知道举人是可以当官的,而这官则是国家公务员,每年有相应的俸禄,难怪古人会留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名句。 进入厢房,一应设施都较为完善,至于身后六人,他命他们一起进来,省的他们下去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有侍女端了茶水和糕点敲了门,魏畑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就端到王攸的旁边。 “魏畑,你懂医术?” “回禀大爷,略微懂一点。”魏畑恭敬的回答道。 王攸笑了笑,吃了一口点心,便不再说话,而是来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对于魏畑回答的略懂,他心里明白这是谦虚,否则父亲王子腾此次就不会把他派给自己,还负责饮食这块。 很快,船便开始动了,真不知道在没有蒸汽机的年代,这么大的画舫需要多少人力驱动,就算有帆,那也得到了开阔水面。 船越来越快,而渡口也越来越远,随着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锣声,船一个迅猛的转弯,进入了运河,随后又是一声鼓声落下,王攸便是发现水面上船的倒影正在慢慢的变大,想来是船夫张起了船帆。 望着这条运河,在想起半年前和父亲从京都南下扬州,王攸不禁喃喃吟道:“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大爷好文采,愿大爷此去蟾宫折桂,uu看书.ukanhu.cm 金榜题名。”一旁的川儿虽是不明白大爷念的是什么,但大爷此去是要考取功名的,自是喜悦不已。 “虽然我不明白老爷为啥要大爷去考取功名,但是想来自有他的道理。”魏畑也说了一句。 “魏畑,怎么,老爷做事还要通知你一声不成?”王寅嗤笑了一番魏畑。 “我到不是这个意思,老爷所在的王家乃是世家大族,大爷是王家嫡子,照理说是可以捐个官的,没道理读这个书不是,再说都不是做官嘛,那些国公府上的哪怕是个庶子都是官爵在身。”魏畑不理解的说道。 “你说的也对,不过老爷的心思又是我等可以随便妄加猜测的,大爷最终折不折桂,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大不了和我们一样去战场上拼出一个功名来。”王亥朗声说道。 “闭上你的嘴巴吧,你觉得大爷能上战场?”王辰看了一眼王亥,后者缩了缩头。 对于他们的对话,王攸不做评说,看来就连父亲身边的近人都觉得像他这样的世家大族子弟,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凭借祖辈余荫,就可以享受一世了甚至数世,而他们还是出自像自己这样家风还算肃正的家里,更何况是那些在像荣宁二府中的人呢。 《孟子.离娄章句下》中有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 “尽人事,知天命,也不知道这半年多来,她们过得如何。”王攸看着远处的水面,思绪飘回了京城。这她们有母亲石氏,有姑母王氏和薛氏有姐姐王鸾,有林妹妹黛玉,有宝姐姐宝钗...... 第12回道成初试飞升步 引手蟾宫折桂香 话说王攸一行人乘坐一艘五层画舫自扬州渡口逆江而上,不过区区半日,便是到了金陵。 金陵秦淮河上,一面是勾栏酒楼,而另一面则是王攸最终的目的地江南贡院。 前世叶郁因为是个宅男,不大喜欢出去游山玩水,所以对于南京的那座江南贡院并不了解。相比较于现实世界中的江南贡院,此时眼前的江南贡院更是绵延数里,可见江南一带,文风鼎盛。 难怪自明清之时,多数的状元之才都出自这江南。 对于贡院,他心生崇敬,但对于另一面的勾栏,王攸属实不怎么感兴趣,毕竟他是叶郁,接受过高等教育,尽管知道其中不少女子都是被逼无奈,但心理上叶郁不怎么能够接受这些风尘女子。 看着那些女子浓妆艳抹,言语轻佻,王攸选择离开窗边,倒是王寅四人兴奋不已,不断的吹起口哨,吸引对面的女子。 “唉。”王攸叹了口气,便是来到厢房的里间,顺手将房门关上,躺在床上,仔细的想想这次考试。 如果说不紧张,那不正常,对于能够此次及第,老师林如海早就做出了评价,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便是听见外间川儿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之后川儿又敲了敲这里间的房门。 “川儿,什么事?” “大爷,船主人说即将靠岸了,问我们是继续呆在船上,还是入住酒楼。” 王攸思索了一会儿,对川儿吩咐道:“想来你们也不愿意呆在船上,也罢,就上岸住在酒楼里吧。” “是,大爷。” 王攸知道这画舫即将靠岸,索性就起身再度来到外间,看着王寅四人,厉声的说道:“你们是父亲身边的护卫,我也不好多约束你们的私事,不过别惹事,这金陵毕竟不是京都,还有别忘了你们的使命。” 四人脸色一变,赶忙站直了身体,为首的王寅歉意的对王攸说道:“大爷说的极是,我们兄弟四个只是没来过这金陵,自是觉得新鲜。等大爷进了贡院考场,我们......” “好了,你们注意就是......”王攸满脸黑线,正当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吗,不知道风月之事。 一行人上了岸,便是住进了这画舫的主人虽置办的酒楼,聚贤楼,楼高三层,王攸在酒楼小厮的带领下,很快的进入一间厢房内,这厢房和画舫的布局一致,但要更为宽敞舒适,甚至隔音效果也做的不错。 按照科举的规定,所有考生必须提前一日进入考场,乡试分为三场,每场持续三日,考生每人一个单间,进入考场前,监考者需要对考生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止考生身上藏有夹带,这所谓的夹带就是作弊用具。 当考生进入相应的考棚后,就要锁门。考生在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号房之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这些也是老师林如海交代给自己的,毕竟林如海是前科探花,也是丰富的考试经验者,王攸作为他的弟子,自然是言传身教。 对于这场考试,王攸准备的很充分,父亲将魏畑派给自己,也是考虑周到。试想一下,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被关在一个地方呆上数日,就像坐牢一般,还要兼顾作答考卷,这对一个人的身心是多么大的折磨。 八月初八,王攸在众人的注目下进入了贡院,在进去之前,对于眼前六人做了一些安排,以魏畑为首,王寅为副。至于他们要做什么,只要别惹出麻烦,都是可以接受的,除了日常开销外,其他的费用自己出钱。 原本王攸以为让他们自己出钱会让他们有怨言,可是却没有,反而使得王攸高看了一眼。后来他才知道父亲王子腾私下里给了他们一笔钱,至于川儿手中的银两就是父亲给自己此次乡试考举之用。 果真如林如海所述,考试流程一切都照常进行。来到属于自己的号房门前,王攸苦笑不已,真的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后来转念一想,要建造如此规模的贡院,想来朝廷当初出了不少钱,至于这钱有没有被层层搜刮,暂且不论,但毕竟是国家工程,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不过也仅限面子上了,至于这里子,反正有没人在这号房里住一辈子不是。 不过令王攸感到满意的是,这号房内还算干净整洁,非但如此,还准备了相应的蜡烛和炭火,蜡烛用来照明,而炭火不仅仅用来取暖,也可以用来做饭。毕竟考生进入这贡院考场后,除非考试结束交卷,否则是不能够离开考场的,因此这吃饭就得自己解决,这也是为了规避某些作弊手段。 不得不说,科举制算得上是古代封建社会的又一大发明。 关于吃食问题,王攸不得不感谢王子腾将魏畑派给了自己,原来这魏畑跟着父亲在外行军之时,需要深入一些不毛之地勘察地形地貌,这时候魏畑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为了不让敌军发现自己,大部分情况下是不能够使用火的,所以魏畑在干粮的制备上就显得极为用心。 因此,进入贡院之时,王攸带了许多魏畑制作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虽说味道不咋地,但王攸还能接受,前世作为宅男的时候,没少吃什么方便面之类的东西。 八月初九清晨,贡院内某号房内,王攸悠悠醒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约莫卯时,只听见外面监考官喊道:“开考!” 二字清晰有力,可谓声如洪钟。 一时间王攸便听到各种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的安静下来,随后监考官便是开始发卷,在监考官的身后跟着四名腰挎长刀的武士,他们面色刚正,一人先进来检查一下号房内物品,一人拿着一张画有人像的图纸,仔细的瞄了瞄王攸的脸,另一人则是拿着一个册子,拿着笔在上面勾选了一下,随后让王攸签字画押,最后一人则是从监考官手里取出数张考卷,递到王攸面前的石台上。 至于监考官,在四人做完所有动作之后,看着王攸,问道:“你就是金陵王氏王子腾王将军的嫡子王攸?” 王攸赶忙起身,对着监考官深深作揖行礼,恭敬的回道:“学生正是。” “好,坐下吧。”说罢,便是离开了,原本王攸以为这是监考官例行问话,但发现监考官只是在少部分的考房门口略作停顿,想来这就是世家子弟的优势所在,别小看这区区几句问话。 一方面是为了验明正身,另一方面也是有着照顾之意。 摒弃所有杂念,王攸小心的摊开考卷,正如老师林如海给自己往届乡试的考卷内容一致,这第一场考的就是四书里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摘取其中的某段名篇,随后将其中的一句话或者数句话遮挡掉,类似于高考语文试卷中的诗词默写。 不过令王攸意外的是今年的这第一场考卷之内,居然多了一道新题型,那就是作诗,题型是是让考生以四君子为像各作一首,共四首,必须是七言绝句。 王攸原本是打算将古人所做的诗词往上誊录,做一回儿文抄公的,后来一想,这个红楼世界中时代根本不可考,如果说这个世界是架空的,但有些人却和现实世界一样都存在在史书之类,所以他们的诗词自然是被收录了下来。 想到这,王攸冷汗涔涔,这作诗着实不是他所擅长的,诗词除了讲究平仄押韵之外,更多的是要将所描述的东西能够完美的展现出来,若是其中夹杂着人生的抱负和理想就能够再次升华。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看来自己是把此次乡试想的过于简单了。 不得不说,这新题型着实让王攸措手不及,但这题型也是个机会,是个拉开分数的机会。他需要思考解决的办法,若是胡乱作诗,想来最终这考卷分数必定不高,若是抄录的诗是大家名篇,那么不说这题无分,想来也会被人耻笑。 王攸站起身,在考房里来回踱步,思索着破题的方法,但始终迟迟不敢下笔。 “不,我要冷静下来。”王攸再度坐了下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 上面的四书内容默写部分他已经全部答完,字迹工整,少有涂黑划改之处,顺便还检查了一遍,当看到其中一句出自《孟子》的‘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时,王攸突然想起这句话的上一句: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 “这上一句的内容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取长补短,自己不擅长作诗,这是自己的短处,然而的自己的长处就是书读的多,更为重要的是我知道事情的大概走向。”王攸自言自语的分析道,“这红楼梦中的时代固然不可考,至少采用未来之诗也并非不可取。” 想到这,王攸灵光一闪,这诗词作答想来必须要做一回文抄公了,不过这对象的选择也只能局限于现实世界中的清朝诗人了。 于是,就四君子的七言绝句诗词,王攸只能厚颜无耻的以郑燮《山中雪后》,《竹石》,《盆兰》誊录了上去,这两首诗词一者写梅,二者咏竹,三者诵兰。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春兰未了夏兰开,万事催人莫要呆。阅尽枯荣是盆盎,几回拔去几回栽。” 至于最后一首关于菊花的,他想了想还是自己写了一首。 最后等待答卷上的墨汁干了之后,他将答卷上交给了主考官。 接下来,八月十一和八月十五举行的另外两场不出意外,王攸皆是将答卷做完后,交了上去。 此次乡试结束后,王攸便是带着川儿魏畑六人再次乘坐画舫回到了扬州,此刻的扬州林宅之内,王攸,王子腾和林如海三人在茂竹园内的一间屋内,不过此时的王攸却是跪在地上。 “你那咏菊的诗和前面三首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林如海手上拿着王攸答卷的副本,出口训斥道。这副本正是昨日王攸从金陵回来后,林如海让他根据回忆将所答的文字誊录出来。 “弟子不会作诗,给老师丢脸了。”王攸悻悻的回答道。 “也罢,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起来吧,接下来就等消息吧,其它的我看了,都还算不错。” “是。”王攸躬身占了起来,随后便是找了个最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端起一旁案几上早有丫鬟沏好的茶水,一口饮尽。 此时的江南贡院审阅处,数十个监考官聚在一起,正在审阅今年所有考生的答卷,依据得分先排出大概的名次,此刻落在主考官莫青山面前的是三份考卷,这三份考卷字迹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莫大人,这是我等下官从众卷之中挑出的最优一份,请大人裁夺。”听着下面的同僚说的话,莫青山点点头,随后听他说道:“你们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答卷拿给我看一下。” “是,大人。” 话音刚落,两个监考官将同样的三份考卷递到了莫青山面前的书桌上。 莫青山除了是此次江南贡院的主考官,更是文渊阁大学士,此次奉圣上之命来江南之地为国家选拔人才,自然马虎不得。 “道林,明和,你们二位也一道来看看吧。”莫青山对着身后坐着喝茶的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客气的说道。 两人均是站起身,向着莫青山拱了拱手,便是来到莫青山的身侧,一同看着眼前的九份答卷。 由于答卷事先将考生姓名全部遮挡住,为了便宜主考官审核,监考官细心的在答卷上标注了甲乙丙以示区分和名次等级。 “这甲卷之中诗词部分那首咏菊真是文笔不通,与前三首相比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真是奇怪。”被莫青山唤作明和的中年人疑问的说道。 “想来是这考生故意为之。”那道林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很不满意,“我看乙卷虽作诗一般般,但中规中矩,更何况关于策问回答的不错,当为头名。至于那丙卷对于时事的看法过于理想化,虽辞藻华丽,但华而不实。” 莫青山一言不发,他自然知晓这两位也代表了朝中的派系之争,尽管知道这是圣上为了平衡势力的手段,但如今这派系之争却是愈演愈烈,甚至其中有着圣上和太上皇的影子。 许是被二人的争论吵得有些心烦,莫青山呵斥道:“都是为国家办事,自然要以圣意为先,二位还是不要夹杂一些个人感情为好。” “大人说的极是,不过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局势。”周安瞥了一眼,语带讽刺的说了一句。 “周明和,什么局势不局势的,莫要胡搅蛮缠,天还没塌呢!”梅墨愤怒的反击道。 “够了,当着这么多下级官员的面,不要失了朝廷的脸面!”莫青山面色一肃,“综合来看,丙卷确为第三,至于甲乙二卷,甲卷稍优,当为头名。” 说罢,便是用一旁的印章在甲卷之上盖了一个第一的字样,随后甩了一下袖袍,对下面的监考官吩咐道:“你们尽快安排,月底将榜单派出去,朝廷此次在江南取前一百五十名,若是还有疑问,素来报我。” “是,大人!”众监考官应声称是,u看书 uuknshuco 随后又退回自己的岗位,开始批阅审核定次。 ...... 八月二十九,举人榜单便是发布了出来,随后传往江南各地,此时的林宅门口,鞭炮齐鸣,一派喜气之像,四名身着官服的仪官分立两旁,一名中年人手拿榜单走到林宅门口,脸色肃穆,高呼: “考生王攸接榜!” 王攸早早的跪在地上,起身后的林如海和王子腾皆是身着官服,躬身行礼。 “王攸,年十,无字,金陵王氏,九省统制王子腾之子,同德七年,取桂榜首名,为解元。” 念完之后,那中年人便是对着林如海和王子腾行了下官礼,一脸谄媚的笑道:“恭喜王大人,令郎为解元,想来不日你王氏一门必定再攀高峰。” “多谢吉言。”王子腾谦虚的回了一句,不过心里是真高兴,他虽是武将出身,通过多年的战场拼杀和祖辈余荫才获得如今的地位,但王氏一门毕竟还是底蕴不够,比不得八公,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父亲要让自己娶缮国公石氏府上的一名庶女,以及将一个女儿嫁给了荣国府贾氏,而另一个则是嫁给了薛氏。如今自己的儿子不但是举人,还是解元。 “哪里哪里,想来王大人和林大人今日要忙不少,下官还得继续去放榜,这里也就失陪了。”那中年人笑了笑,随后便是告辞而去。 ...... 待放榜之人离开之后,林宅门口更是喧闹不已,王子腾连忙吩咐下人去派发礼品,至于林如海因为身体不适,便是和王攸令人退回了内宅之中。 第13回林如海病重书遗言 王氏子挥泪回京都 且说京都,荣国府内,贾宝玉自从和秦钟相遇之后,便是闹着要一块去上学。 这日一早,贾宝玉从绛芸轩内醒来,袭人早就将书笔文物包好,收拾的妥当,见到贾宝玉醒来之后,便是伺候着给他梳洗。 “好姐姐,怎么今日不自在了?难道我上学去了,反倒让你们觉得冷清了不成?” 袭人连忙笑着解释:“这是哪里话!读书是件极好的事,那王家大爷不就和王老爷去了扬州求学不是吗?” “是谁和你说表弟和舅舅去扬州求学的?”贾宝玉疑惑的问道。 “我也是听平儿姐姐说的,想来是琏二奶奶告诉她的。”袭人回想道。 “原来是凤姐姐,也不知道表弟这半年来过得如何了?”贾宝玉略微担忧的说道,毕竟有大半年没见到表弟,着实有些想念。 “宝二爷放心吧,毕竟王家舅老爷在身边,想来也是让人照顾的好好的,倒是宝二爷,你要记得念书的时节想着念书,不念的时候想着家些。别和他们一块玩闹,到时候老爷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虽说奋志要强,那功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来这身子也要保重的,这也是我的意思,你可要体量。”袭人在一旁说一句,贾宝玉自然是听着的。袭人考虑到现下过了中秋,天气逐渐转凉,又是给贾宝玉准备些冬天取暖的衣物和手炉脚炉等物品。 “放心吧,出外头我自己会调停的,你们也别闷在这屋子里,没事了可以去和林妹妹一块玩才是。”说完,便是整装待发准备出发,临走前,袭人让贾宝玉去见贾母,贾政和王夫人。 贾宝玉先去嘱咐了晴雯和麝月之后,才去像贾母请安,再接着去了王夫人那边,王夫人看见这般上进好学的贾宝玉,以为是侄子王攸离去刺激了他,心下不免感动。 贾政这日正在书房之内和相公清客们闲谈,见到宝玉说是要上学去,便是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二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还是玩你的去才是正理,仔细脏了我的地,靠脏了我的门!” 众位相公明白贾政的心思,赶忙起身上前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两年就可显身成名了,断不似以往小儿之态了,天也不早了,世兄还是快请吧。” 说罢,贾宝玉见到贾政并无他话,便是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贾政随后又问了一句跟着贾宝玉上学的是谁,发现是宝玉奶妈之子李贵,自然是敲打和嘱咐了一番之后,便是让其退了出去。 贾宝玉这边躲在门口的墙角,自是听见了父亲贾政敲打嘱咐之语,和李贵以及身边小厮谈笑了一会儿。便是想起还未辞别林黛玉,赶忙来到林黛玉房门外,因上次突兀进去惹了林妹妹生气,这次他并未莽撞,在门外打探了一番,才信步而入。 这时,林黛玉才在窗下对镜梳妆,听宝玉要上学去,便是笑道:“好!宝哥哥可是要去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调笑之语,顿时心花怒放的回道:“好妹妹,等我下了学再吃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回来再制。”唠叨了半日才撤身离开。 林黛玉待贾宝玉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人,便是和贾宝玉说道:“你咋不去辞辞你宝姐姐呢!” 贾宝玉笑而不答,但还是轻哼了一声,随后便是和秦钟一道上学去了。 林黛玉自贾宝玉走后,脸上笑容不减,没想到贾宝玉也是上进了起来,想来这男儿必是要走这一条路的,待得身后的雪雁为她梳洗打扮好后,也是来到书桌前,拿起一旁的毛笔,在宣纸上写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真不知道他去了扬州做了什么,过得怎么样了,依他的个性,想来必定如二嫂子凤姐姐所说去求学去了,可是这一点消息都没有,着实让人担忧。 ...... “老爷,恭喜老爷。”贾政书房内,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的喘着气恭喜道。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贾政认得这小厮是王子腾王宅内的,但毕竟是个下人,自是训斥道,但想到小厮说的恭喜二字,心下又是好奇,连忙问道:“可是你们老爷回京了。” 一旁的清客自是听见了小厮的话,都聚拢了过来。 小厮面带笑容的说道:“不是,是我家大爷在江南贡院此次秋闱,高中举人,且是解元。” “什么!此话当真!”贾政惊呼说道。 “是真的,我们夫人特意过来报喜,不过老爷和大爷不在家......”后面的话小厮并未直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贾政。 贾政想了想,还是吩咐道:“你去将这信交给你家姑太太,顺便和她说一声让她通知老太太。” 那小厮赶忙退了出去,待小厮离去后,那些清客相公赶忙恭维道:“世兄,恭喜恭喜,令侄高中举人,且是解元,想来不日便是回京,王家老爷想来也会回京,到时候贵府又是少不得得到圣上眷顾。” 接着又是数人说了些恭维之语,贾政自是飘飘自然,心中快意不已,尤其其中一人更是说了一句宝玉日后想来也能高中。 出门的王宅小厮连忙跑向王夫人所在的院子,哪知在拐弯处,一头撞上了王熙凤。 王熙凤吃痛之下,也没看来人是谁,直接就是上去一个耳光,随后就呵斥道。 “瞎了你的眼!慌慌张张的赶着去投胎啊!” 那小厮明白冲撞了这荣国府里的贵人,赶忙跪下磕头求饶。 王熙凤身边的平儿也发觉不对劲,连忙附在王熙凤耳朵旁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奶奶,这人好像不是我们府上的。” 王熙凤大惊失色,这小厮居然不是荣国府上的,莫非不是个贼不成,还光天化日之下闯到了这内宅之内,想到这,更是心中愤怒,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荣国府,不知道这里是内宅吗?赶快如实回话,但有一句假话,仔细着你的命!” 加上被撞得吃痛,眼下身后也就平儿和两个丫鬟,若真的是歹人,自己等人也怕讨不了好,但王熙凤毕竟身居高位,常年的威势自是容不得她大意,再看这小厮这般求饶,不似作假,赶忙镇定下来,等待小厮的回话。 “我是从王家来的,刚刚从贵府老爷那过来,这是我家太太转交给贵府太太的信。”小厮不敢隐瞒,自是和盘托出。 “王家?!”王熙凤从小厮手中一把夺过信件,果然上面有着王家的印戳,于是和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便是说道:“这信我来转交,你下去吃杯茶吧,至于今日之事,回去到你家太太身前领罚。” 小厮虽不解,但毕竟这是荣国府之内,只好作罢。 王熙凤和平儿二人连忙赶到王夫人处请安,并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说,随后取出从小厮手中取得的信件。 王夫人看到信封上有着王氏的印戳,直接撕开封口,大致浏览了一遍,随后惊讶且欣喜的起身说道:“快,凤哥儿,你去王宅把你婶子和妹妹接过来。” 王夫人自是看出王熙凤的疑惑,说道:“攸哥儿在江南高中解元!我们王家要出大喜事了。” 王熙凤听后,也是一脸喜气,没想到自己那个出去半年多的弟弟居然高中解元,这解元可是举人之中的首名,这是何等的荣耀,想到姑母王夫人的话,她连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可巧贾琏这日也在家中,见到王熙凤风风火火,面带喜意的走了进来,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熙凤将王攸高中解元之事说了出来,言语之中更是多了一份傲气,听得贾琏心下颇有些苦闷。 很快,王攸高中解元之事便是再荣国府贾家内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下人婆子心下都对王熙凤和王夫人更为恭敬,至于邢夫人这边知晓消息后,牙根差点没咬碎。 “又不是他儿子高中,高兴个什么劲!” 但邢夫人明白这娘家得势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是能够提升女人在婆家的地位的。 果不其然,在中午的宴席上,贾母这日对王夫人和薛姨妈喜笑颜开,更是拉着石氏的手,连夸她生了个好儿子云云,还问了王攸什么时候回来。 薛宝钗,林黛玉,三春姐妹坐在一处,也是谈及了王攸之事,都是一脸兴奋和喜悦。 至于京都内与王家贾家交好的士族勋贵听到消息后,赶忙前来送礼,由于王子腾和王攸二人不在京都,所以这些人都把一应的礼物送到了荣国府,且不论荣国府内何等喜庆,觥筹交错之间,阿谀奉承也好,真心攀附也罢。 扬州林宅内院之内,林如海因身体原因,拒绝了一系列的应酬,至于王攸虽是今日主角,也只好在陪着客人喝了几杯水酒之后,便是告罪来到林如海身前,至于剩下的应酬全部交给了父亲王子腾。 “攸哥儿,此次你高中解元,着实令我意外,不过你年纪还小,切记不可锋芒太露。” “是,老师。弟子明白。”王攸低头垂训。 “老师今日替你感到高兴,想来你父亲也是这般。”林如海一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悠悠说着,“你王氏一门即将因你而崛起,然而你也要明白圣意。” “老师所言,我皆谨遵在心,想来我一朝成名,圣上为求平衡之道,父亲的路想来也走到了头。”王攸如何不知这帝王心术,一个家族一文一武,圣上自是不放心,所以抬举一个的同时,也会打压另一个。 “你清楚就好,怪不得你父亲说你口无遮拦,你还年轻,需要沉淀,想来圣上应该不会让你直接做官,不过朝中必定有人会拉拢你,到时候你可要注意了。” “老师,我应该站在哪边?”王攸不解的向林如海请教道。 “哪边都不要站,但记得站在最强的那边。”林如海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么一段自相矛盾的话。 “老师和父亲你们站在哪边?”王攸反问了一句。 “我们都老了,谁都身负皇命,但说到底我和你父亲都是太上皇的老臣,当今圣上乾纲独断,圣意难测啊,你王氏有你,只要不犯大错,想来无忧,可我林氏一门,现如今却是......咳咳”林如海说道最后,忍不住的突然咳嗽起来,随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更是晕了过去。 看到此情此景,王攸惊骇莫名,连忙冲上前。 “老师,老师....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管家听到里间王攸的喊话,也赶忙冲了进去,见到地上一滩鲜血,又连忙跑出去。 王子腾这边也收到了消息,赶忙来到院内,询问王攸,但王攸只是留着泪摇摇头。 外面的宾客知道内宅内出了什么事,只好停了下来,见到王子腾出来之后,便是问道发生了何事,王子腾苦笑的说道:“犬子喝了水酒之后,肚子疼的厉害,想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妨。” 果然,林家的管家带着几个郎中从角门进了内宅。 在郎中施了针之后,林如海的气色好了许多,王攸便是急忙问道:“老师如何?” “林老爷今日心情激动,导致气血浮动,致有此状,然而他身体早已油尽灯枯,此次吐血,想来......”说罢,几个郎中都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退了出去。 林如海缓缓醒来,见到王攸,连忙将他唤道身边,嘴里说道:“黛玉......”便是又流下老泪。 “老师,你一定能好的,一定能,我这就写信...写信给荣国府,让妹妹回来,回到老师身边。”王攸哽咽的哭着说道。 时间又过了几日,渐渐的入了冬,这数日以来,王攸就如亲生儿子一般侍奉在林如海身边,亲自尝药,亲自喂饭,就连睡觉,都是在林如海的里间搭了一个简易床,照顾林如海。好在林如海渐渐的好了起来,虽是时常咳嗽,但精神愈发的焕发。 王攸何尝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但是面上还是装作替老师高兴的模样。这夜,趁着王攸不在身边,林如海挑灯来到书桌边上,取出数页纸,思索了很久之后,在纸上写了许多,随后将纸分好,装在数个信封之内,印上林家的印戳之后,随后将其中几个信封交给了门外的管家。 “黛玉,攸儿,我来得及做的就这些了,但愿你们能明白作为父亲,作为老师的心。” 次日一早,王攸赶忙来到小院内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披着一件厚实的大麾,笑着让王攸起身。 “你如今是举人了,以后就不用在我面前太在意这些礼节。今日你过来,正好和你说说明年三月举办的春闱之事,这春闱在京都举办,所以你要在北方运河还没结冰之前赶回京都,你父亲那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 “老师,我不想离开你!”王攸又流下了泪,此时离去,一旦老师有意外,这让他如何面对,更何况春闱之事。 “胡闹,春闱之事你必须放在心上,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不成!”林如海气急的训斥道,随后更是虚咳了几声,但面色随后转为柔和,“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不过你放心,一时间我还不会死,毕竟我还没见到黛玉,没见到你金榜题名之时,这几日来你照顾我,已经是耽误了不少功课......你若还认我是你老师,你就应该回京都去,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陪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否则我必死不瞑目,可懂?” 王攸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如何反驳,最终还是向林如海跪了下来,u看书 .uukanh 磕了三个响头,艰难的说道:“弟子谨遵师命!他朝若金榜题名,必定回到老师身边,以尽孝道。还望老师您能多多注意身体,等我从京都回来。” 林如海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没把袖口处的信封拿出来交给王攸,他需要等。 十月初三,扬州渡口处,王攸踏上了回京都的船,在此之前,他和林如海以及父亲王子腾作了告别,原本以为父亲会和自己一起回京都,没想到父亲却是拒绝了,说是皇命在身。跟随王攸的依旧是川儿,魏畑,以及六名护卫,除了王寅四人之外,还多了王丑和王巳。 和魏畑比起来,王巳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郎中,不过后者对毒药更有兴趣。 十月十九,荣国府贾家收到了从扬州寄来的书信,信中所言林如海身染重疾,说要林黛玉回扬州。贾母知道后,未免心中忧闷,只得忙忙的安排人打点。 贾宝玉听说林妹妹要回扬州,心里不自在极了,但无奈父女之情,自然不好拦劝。 临行前,贾母吩咐贾琏和林黛玉一道前往扬州,其中不免也是知晓林如海不日将西去,自是要让贾琏将林家遗产一并带回来。 林黛玉自贾母处知晓父亲林如海病重之事,每日心伤不已,一旁照顾的紫鹃和雪雁更是心疼,加上没人开解,林黛玉这半年来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体又开始恶化。 十月二十四,贾琏和林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便是带领一应仆从丫鬟,自京都渡口,登舟往扬州去了。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14回秦可卿病卧海棠居 薛宝钗羞临青云轩(上) 时间退回到九月中旬,此时荣国府还未受到王攸在江南贡院中举的消息,这日,正值宁国府家宴,原因是贾珍之父贾敬寿辰。 恰好天气凉爽,宁国府园子里的菊花都盛开了,所以宁国府自是邀请荣国府中众人赏脸。 且说这日,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和贾宝玉都来到这宁国府内,贾珍夫人尤氏自然陪着一道在园子里闲逛。 “原本打算请老祖宗过来散散闷的,看着众儿孙们热闹热闹。谁知老祖宗又不肯赏脸。”尤氏含笑着问道。 王熙凤未等王夫人开口,便是先回道;“老太太昨日还说要来的,昨晚上因看宝兄弟几个吃桃,嘴馋,吃了大半个,五更天的时候一连起来两次,今早觉得身子倦了,所以才没过来。” 尤氏并未接话,此时王夫人说道:“听闻进来蓉哥媳妇儿身上不大好,到底是怎么样?” 尤氏回道:“她那个病说来也奇怪,中秋的时候还跟着老太太,太太们玩了半夜,回家之后也是好好的,过了二十之后,身子也是愈发的懒,懒得吃东西,这都近半个多月了,经期也有两月没来了。” 邢夫人一旁接着说了一句:“别是有喜了不成?” 尤氏又赶忙说道:“有的大夫说是有喜,有的大夫又说是病,好在昨日冯紫英荐了一个先生来,得出结果是个症候。后来开了个方子,吃了一剂药,今日倒是好了许多......” 王熙凤素来和秦可卿交好,听说后者患了病,眼圈也是红了。半日才说道:“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年纪,倘若就因这个病怎么样了,人还活的有什么趣。” 随后,贾蓉过来问安,顺便对尤氏说了些关于爷爷贾敬的事。王熙凤仔细问了问秦可卿的病,贾蓉只是皱了皱眉,让王熙凤自个儿去瞧瞧。 于是,王夫人,王熙凤一行人在宁国府吃了顿饭之后,后者便是和贾宝玉,贾蓉来到秦可卿所居住的海棠居。 和贾宝玉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进门便是看到了那幅《海棠春睡图》以及一旁秦太虚的“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贾宝玉正想着上次在这海棠居内梦到的太虚幻境,听到一旁秦氏和凤姐说的一些体己话以及连道自己是个没福的,想来熬不过今年的话语,眼泪不知不觉的便是流了下来。 王熙凤看到贾宝玉这般模样,又是好生劝慰了一番,随后夹带着劝解了秦可卿,便是听到尤氏派人来请传,只好再说了一番衷肠话后,不得不起身离开。 秦可卿说道:“婶子,恕我不能过去了。还望婶子闲了的时候,能够常常看看我。” 王熙凤听了,又是眼圈一红,眼泪不自主的流出眼眶,哽咽的说道:“我得了空就常来看你。” ...... 十一月十一,京都渡口处停了一艘客船,从船上走下来约莫八九个人,其中为首的却是一俊逸少年,此人正是从扬州奉师命趁着运河还未完全结冰赶回京都的王攸。 今日的他里面身着一件月白色的剑袖,头顶束着黑色的细砂小冠,齐眉处勒着一镶嵌着白色玉石的发带,在其腰间则是一条玄色的玉带,玉带之上挂着一枚褐色的玉佩和小小的印章。由于京都天气冷,索性外面还套了一件黑色大麾,端的是丰神如玉。再加上其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厮和六名持刀的护卫,引得渡口众人都纷纷猜测王攸的身份,不过摄于六名持刀护卫,也并无人上前搭讪问话。 正巧荣国府内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这日出城办些事情,在这渡口处一眼便是看见了王攸,想到如今王家的实力以及眼前这位爷可是高中了解元,连忙冲到王攸面前跪下请安。 王攸身后的王丑,王寅六人见到一人快步冲上前来,直接就是拔了刀,吓得冷子兴惊骇失色,连忙高呼:“大爷,我是王夫人身边周瑞家的女婿。” 王攸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示意让王丑等人收起刀,问道:“我姑母还好吗?” “回大爷的话,夫人安好,前些日子府上还办了酒席。” “知道了,今日你出城过来可有马车马匹?”王攸又问了一句。 “带了带了,大爷可是要回家?”冷子兴面色一喜,他意识到这次他可是在眼前这位爷面前露了脸,别说马车马匹,除了要他的命,他什么都愿意给。 王攸冷眼看了看冷子兴那张谄媚的面孔,心下觉得厌恶,但面上还是嗯了一声。 冷子兴连忙躬身,在前面引路,来到马车旁,甚至亲自趴在地上,给王攸当起了梯凳。 王攸并未踩着他,只是在川儿的扶持下上了马车,见到马车内还算干净,随后便吩咐川儿道:“你给这人二十两银子,这马车就算我买了。” 冷子兴听了,连忙推辞道:“大爷你可是太太的亲侄子,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再说如今您是举人老爷,对我们这些下人还这般生分,倒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懂规矩,到时候太太,琏二奶奶知道了,我们可都要受罪。” 王攸品味着冷子兴的话,并未答话,一旁的魏畑此时说道:“叫你拿着就拿着,我们大爷是你们府上太太的亲侄子不错,可是毕竟不是你们府上的正经主子,若是让外人传出去,到时候丢的就是两家主子的面子,我想你应该清楚到时候是什么后果吧。” 冷子兴闻言,头上也是浸出一层汗,连忙告罪道:“是小人我胡说八道,还望大爷别怪罪。我这便回城,向太太和琏二奶奶禀报您回来的消息。” “好了好了,天气冷,我们大爷还得尽快回家和我们太太请安。”魏畑不耐烦的说道。 冷子兴连忙称是,便是走到前头,将原本牵马的小厮一脚踢开,自己牵起了马。 王攸一人坐在车厢之内,他在思索和整理着信息。 “想来荣国府已经知晓自己在扬州中举的事情了,母亲请到姑母头上摆下酒宴也合情合理,不过就怕姑母和凤姐姐他们因此而胡作非为,凤姐姐倒是可以劝说一般,至于姑母毕竟是长辈,若是真依仗他王家的势力做出什么事,父亲如今不在京都,也是不好说什么。”王攸脑海里不断盘算着,他自然知晓原著中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阴损事情,这其中依仗的便是王子腾,不过原著中并没有自己,若还是像原著中那般发展,也必然会影响到王家。 不知不觉间,王攸已经渐渐的融入到王家,甚至时常以家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约莫一个时辰,冷子兴在将坐着王攸的马车带到京都城内,不过他耍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王宅,而是来到了荣宁街。 王攸自是知晓冷子兴此举的原因,所以也没有责怪他,甚至还让川儿又给了冷子兴十两银子作为赏钱,后者大喜过望,直接对着王攸跪下道谢,便是赶忙带着其他小厮往荣国府小跑而去。 又是过了一会儿,王攸众人总算回到了王宅门口,透过窗帘看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以及近一年来未变的大门,他笑了。 “大爷,到家了。” “是啊,到家了,川儿,你去敲门,想来母亲和姐姐知晓不便,也就没安排人在正门处。”王攸笑着说道,但心中更多的是思念。 “是。”川儿应声去敲起王宅的大门,果不其然,很快便是有着一个头颅叹了出来,见到是老爷身边伺候的川儿,那人先是一惊,便是将目光投向川儿身后的马车。 王攸缓缓的从马车车厢中走出,直接便是跳了下来。 “大爷!大爷回来了!”那开门之人自是认出王攸,于是欣喜的高声喊道,宅院内所有听到声音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岚儿听到有人在喊大爷,心中激动,便是赶忙跑向正房处,向石氏和王鸾汇报。 “太太,姑娘,前院有人喊大爷回来了!” 石氏和王鸾都是一惊,连忙问道:“此话当真。”话音刚落,她们便是听到有人在喊大爷回来的字样,心中高兴不已。 王攸踏入王宅的大门,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不少小厮都惊喜且激动的看着王攸,后者早已习惯了这般被人瞩目的感觉,镇定的向着正房内宅走去。 石氏和王鸾都走出房门,在其身后是一众丫鬟,其中清影,云歌,琼玉,风铃四人也在,众人都看向那拐角处的角门,期待着那道近一年多的身影。 荣国府后院处,冷子兴兴冲冲的来到周瑞家的门外,周瑞家的也是疑惑的问道:“今日你不是出城办事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娘,那事我没办。不过你猜我路上遇到了谁?”冷子兴兴奋的回道。 “呵呵,我看你是皮痒了,你知不知道那事关系到我们家以后的生活。”周瑞家的没好气的说道,但看到冷子兴不正常的样子,还是好奇的说道:“你遇到了谁?” “王家的大爷!王家大爷回来了,我给他在城外渡口处带进了城,这不,赶忙回来报信!” “什么,王家大爷回来了!那可不得了了,我这就去通知太太,对了,那事等等再去做。若是被王家知道了,我们周家就完了。” “娘,你不会瞒着太太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冷子兴面色一紧,赶忙问道。 周瑞家的并未回答,直接就是出了房门,向着王夫人所在的荣禧堂东侧三间耳房赶了过去。 自从去年被王子腾特意交代一句之后,王夫人也不大管府上的事情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侄女王熙凤打理,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内吃斋念佛,抄写经文,除了个别需要她出面的事,她才动身。 “太太,周瑞家的过来给您请安。”门外,金钏小声的禀报着。 王夫人睁开眼,坐在榻上,等待着周瑞家的。 “太太,听子兴那小子说王家大爷今日回京了!”周瑞家恭敬的说道。 “好,真是喜事啊!你去梨香院将这消息告知薛家太太。”王夫人面露笑容,随后吩咐道,但看到周瑞家的面有难色,心下猜测道必定是周瑞家的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瑞家将事情如实告之,原来周瑞在城外看中了几亩地,便是以王夫人的名义买了下来,这其中涉及到良田贱买,加上中人和那原主人说购买之人不仅是荣国府上的太太,还是王家的姑太太等等。 个中原因复杂,周瑞家的毕竟是瞒着王夫人,加上其中涉及到王家,为了避免日后麻烦,才让冷子兴这日前去处理此事。 王夫人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个当初跟着自己从王家出来的丫鬟,愤怒的呵斥道:“你真是泼天的胆子,若不是看在你多年服侍我的份上,今日必将你不留情面的杖杀。” 周瑞家的听到王夫人发怒,连忙跪了下来,但她毕竟是从丫鬟变成了婆子,也是个人精,听到王夫人话中有保她的意思,连忙叩头谢恩,甚至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自己也是被丈夫周瑞逼急了。 王夫人也知道这周瑞家的不容易,但事情既然做了出来,加上那地是以她的名义购买,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让冷子兴赶快处理这事情,不过也就几亩地,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闹出人命才好!” “是,太太。”周瑞家的悻悻回道,随后便是赶忙退了出去。 王夫人连忙看向不远处的观音菩萨像,嘴里喃喃说道:“菩萨保佑我王家,保佑我的宝玉!” 很快,王攸回京的消息在荣国府内不胫而走,有人高兴也有人愁。 自从林妹妹走了之后,贾宝玉整日无聊,加上贾政知道王攸中举的消息之后,对贾宝玉的读书之事更是看重,王攸回来的消息自然让贾宝玉心里不怎么痛快,没想到表弟也要成为那禄蠹,不知日后会不会变得和父亲一样迂腐,或者像外面见到的官员一样只会阿谀奉承。 梨香院内,薛姨妈和薛宝钗听到王攸回来之后,心中同样高兴,但他们毕竟只是荣国府的客人,加上梨香院有门通街,自然随时可以出去。所以安排了一下,薛姨妈便是带着薛宝钗坐着马车去了王宅。 角门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uu看书 .uuanshu.cm 众人见到王攸又有了变化,但是又说不出来变在哪里,看着归来的儿子,石氏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连忙走下台阶。 “我的儿!” “母亲!姐姐!我回来了!”王攸当然舍不得母亲流泪,免得哭坏了身子,所以高兴的冲到石氏面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便是站起身,被母亲石氏抱在了怀中。 众丫鬟看着这母子重逢的一幕,都是感动的落泪。清影四人更是向王攸福了一礼,和在场的所有仆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给大爷请安!” 正房里间,石氏,王鸾,王攸团座在一张桌子上,王攸给她们讲了自己进一年来在扬州的所见所闻,包括拜师林如海,江南贡院考举之事。 “好了好了,攸儿想必是累了,清影,云歌你们四个伺候大爷回青云轩休息一会儿,对了,吩咐厨房今天做些好吃的。” “是,太太!”一众丫鬟高兴的都退了下去,待王攸这边回道青云轩之后,清影四人又是打水,又是沏茶的,又是去向川儿讨要大爷的衣物和文房四宝以及书卷,好不热闹。 正房这边,有婆子进来传话说薛家姑太太过来了,石氏和王鸾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连忙整了整衣装,吩咐人将薛家母女请了过来。 交谈之中,薛姨妈似乎有事要和石氏单独商量,后者以邀请薛姨妈前往园中赏花为名,屏退了一众跟随的丫鬟和婆子,至于王鸾,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测,和薛宝钗有说有笑的向着青云轩而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15回秦可卿病卧海棠居 薛宝钗羞临青云轩(下) 话说薛宝钗和王鸾二人由石氏处朝着青云轩走去,路上,王鸾和薛宝钗聊了一聊近来发生的事,知晓林黛玉因其父病重回了扬州,也不由的叹息了一下。 “宝钗妹妹,听闻你带着的项圈上也有八个字?”王鸾好奇的问道。 “嗯,姐姐可是要看?”薛宝钗准备将怀里的璎珞掏出,不料王鸾却是摇了摇头道:“妹妹不必如此,我也只是这么一问。” 薛宝钗狐疑的看了一眼王鸾,也并未说什么。 此时,二人便是踏入青云轩的外间。云歌和风铃二人正坐在门口一道玩耍,见到王鸾和薛宝钗的到来,赶忙起身迎接,顺带着对里间通传了一声。 清影从里间走了出来,右手的手指放在了嘴唇中间,小声的说道:“大爷许是太累了,回来就睡过去了。” “清影姐姐,姑娘和宝姑娘过来了。”风铃放轻脚步,生怕吵醒了里间的王攸。 “琼玉,你去给姑娘沏茶。”清影对着不远处的琼玉吩咐道,随后便是来到王鸾的身边悄悄地说了什么。 王鸾颔首表示知晓,随即对薛宝钗说道:“宝钗妹妹,你在这外间稍微坐一下,我等等就来。” 于是,王鸾便和清影来到青云轩隔间的耳房内。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王鸾不悦的问道。 “大爷给太太请安回来之后,风铃去川儿那拿大爷的文房四宝和书籍的时候,发现那书籍里有一本......”清影跟在石氏身边不少年,也认得几个字,再加上平日里听不少婆子说了什么禁书,是故说道后面却是不肯再多说了,就连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晕。 “继续说,那书怎么了。”王鸾毕竟是大家闺秀,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但看到清影的模样,心下也有了一丝恼气。 “姑娘,这事还是禀报给太太为好,大爷是男子之身,如今又是解元,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免不得败坏。”清影想了想,慎重的说道,“姑娘,那是本禁书。” “什么!”王鸾大惊失色,但好在还算镇定,连忙问道:“会不会搞错了,是川儿那些小厮带坏了大爷?” 清影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后又说道:“这事就我和风铃知道,原本风铃打算去告诉太太的,哪晓得薛家姑太太和宝姑娘过来,这......” “那书呢?”王鸾突然想起,焦急的问道。 “还在大爷那书桌上,糟了,宝姑娘会不会?”清影颤声的看着王鸾,捂住嘴巴,不确定的说道。 “你呀,你呀,我和太太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且不说这个,先回去,若是被宝姑娘看到,你和风铃也别活了。”王鸾连忙起身,直接出了这间耳房的房门。 青云轩外间,琼玉将沏好的茶端到了薛宝钗身旁的案几上,便是退在一旁。薛宝钗这算是第二次踏入这清云轩了,第一次来时,还是一年前,当时并未好好打量这青云轩。 青云,青云,平步青云,果然从这里走出了一名解元,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舅表弟王攸。在薛宝钗的心里,她一直都对王攸很好奇。 薛宝钗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王攸之时,那种不同于贾宝玉的热情,无论是穿着还是品性上,她都能感觉到王攸的沉静,就像水一样。南宋戴仲达所撰的《六书故》有云:水行攸攸也。 第二次则是梨香院内母亲设宴,王攸居然对自己的冷酒热喝理论的辩驳,虽然最终还是喝了热酒,但这么多年,自己也是第一次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这个少年总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真不知道舅舅那样的武将,却生出了这样奇怪的儿子。 薛宝钗想着想着却是突然笑了出来,但随即也意识到不对劲,体内有着一股热流不断的上涌,整个身子都是软了下来,随后便是开始喘嗽,还流露出一丝娇媚之态。 可巧,此时王鸾和清影从耳房处慌乱的赶了回来,前者当即发现了薛宝钗的不对劲之处,还特意看了一眼王攸的书桌,好在并未有翻动的迹象。 “姐姐,我......” “快,清影,你去通知太太和姑母,琼玉,你去通知外面的婆子叫郎中。”王鸾赶紧吩咐道。清影和琼玉早就发现不对劲,听到命令之后,赶忙出去通传。 外间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王攸,但里间无人伺候,王攸只好自己穿好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便是一眼看见露出娇媚之态的薛宝钗和一旁有些焦急和惊讶的姐姐王鸾。 “这是怎么回事?”话刚说出口,王攸突然想起薛宝钗似乎从胎里带出一丝热毒,需要冷香丸来治,于是说道:“冷香丸呢?” 患病的薛宝钗自是看见了从里间出来的王攸,忙要躲避,但身子发软动弹不得,心中又羞又气,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王攸扫了一眼,发现房间里还剩下风铃和云歌,怒道:“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将宝姐姐扶到里间。” 王鸾想要劝阻,但见到王攸发怒的样子以及想起母亲,刚想说出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风铃和云歌都是第一次见到王攸发怒,也是不敢耽搁,赶忙扶起薛宝钗进了里间。 由于今日王攸回来的突然,原本清影的床还没收拾妥当,这倒是让云歌和风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攸本就是现代人,情急之下却是忘记了男女大防之事,再加上刚睡醒脑子有些迷糊。直接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我的床上。” 此时,石氏和薛姨妈听到清影的传话,也快步的来到青云轩内,一进里间,却是发现薛宝钗居然躺在王攸的床上,王鸾在一旁照顾,王攸却是嚷着什么冷香丸。 “成何体统,攸哥儿......你...”石氏呵斥道,若不是事情有轻重缓急,此时的石氏真想一巴掌打醒王攸,只好歉意的看了看一旁的薛姨妈。 薛姨妈面色也是有些难看,但眼底却是有着一丝喜意,不过女儿现今状态不对,也不好在乎什么,直接从袖口处取出一个匣子,将里面的药丸塞入薛宝钗的口中。 吃了药之后的薛宝钗脸色渐渐的正常起来,身子渐渐的恢复了些气力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母亲!舅母!”薛宝钗喃喃出声唤道,随之便是哭出了声。 “让琼玉去让那婆子打发了那个郎中,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是被我听到什么风声......”石氏厉色的看着清影,云歌以及风铃,随后又看向自己的一对儿女:“你们两个给我到隔壁的耳房处等着我!” 王攸听到母亲的安排,这才想起来这事自己犯了糊涂,只好和姐姐王鸾一块儿去了隔壁耳房。 青云轩里间,石氏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说道:“这事攸哥儿做的糊涂......” 薛姨妈听见石氏并未辩解,想到王攸又是自己亲侄子,再说事情起因太过突然,只好客气的说道:“小孩子毕竟慌乱,不懂得分寸,嫂子也不要多责怪攸哥儿。” 石氏点点头,只好先退出青云轩,来到隔壁的耳房,王攸和王鸾两人见到母亲,直接便是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母亲,我错了。” “鸾儿,你宝钗妹妹十二岁,你十四岁,有些道理你不明白吗?”石氏先是对着女儿王鸾呵斥道。 王攸也知道姐姐是因为自己,直接恭敬的出声道:“母亲,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姐姐她......” 还没说完,石氏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王攸的脸上,随后便是痛惜的哭了。 “臭小子!你往常的行为守矩今日到哪里去了!若是你父亲在家,我非让他再打你一顿!” 王攸也没想到此次母亲会这般对他,居然动了手,似乎还是第一次动手,就连一旁的王鸾都是傻眼了。 “母亲,孩儿知错了,切莫动气伤了身子。”王攸叩首在地,只听到石氏继续说道:“你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名节多么重要吗?你是举人,更应该约束己身,你忘了你父亲跟你常说的不要给王家丢脸不成,娘知道你喜欢读书,但是有些书读了会乱人心智,唉!” “是,孩儿糊涂,这就过去给姑母和宝姐姐道歉。” “下午就去王氏祠堂面壁思过!” “是!”王攸站起身之后,又将姐姐王鸾扶了起来。再度回到青云轩里间,此时清影四人皆是跪在地上,王攸叹了口气,也没管她们,直接来到薛姨妈和薛宝钗面前,躬身作揖道:“姑母,宝姐姐,我错了!” “我的儿,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不过这事你急了些。”薛姨妈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之后,便是带着薛宝钗起身离开青云轩去向石氏告辞。 看着薛宝钗,石氏再度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又是安排人准备了些礼物让薛姨妈带走。 不过好在今日发生之事,石氏和薛姨妈都心知肚明,再加上处置安排妥当,此事也就揭了过去。 待薛氏母女离开之后,王攸让清影四人起身,好在母亲下手不重,脸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印记,回想起母亲在耳房内和自己说的话,王攸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前面说到女孩子名节,固然是说的今日这糊涂事,后面又提到读书什么的,有些书读了乱人心智是什么意思。 “清影,你过来,你有没有和母亲说什么?或者和姐姐说了什么?” 清影听着话,以为是王攸怪罪于她,又是跪了下来,一五一十的说道:“大爷,您如今是举人老爷,按理说我们作为下人的不好指责你什么,但您毕竟还是个孩子,那些书读了影响不好,您要是怪奴婢多嘴,奴婢愿意受罚。” 王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读了什么书了,怎么母亲和清影都是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先起来,去把那些书拿给我。” “是!”清影应声起身前往书桌,将那一堆书抱到了王攸的面前,王攸大致的扫了一眼,随即就发现了数目不对,他将那多出的书抽了出来,一看书名便是反应了过来。 “云歌,你去前院把川儿给我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清影听到这书和王攸没关系,也是呼出一口气,但随后又听见王攸说道:“这书的确是我的,不过我还没看,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丫鬟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 原来这多出的两本书一本名为《西厢记》,一本则是《会真记》,其实两本都是写的一个故事,不过结局却是不同,前者是喜剧结尾,u看书 .ukanshu.co而后者却是悲剧。对于王攸来说,这两本书就是小说,不过对于这红楼世界中人,却是禁书。难怪母亲会说那般的话。 很快,川儿便是小跑了来,站在门外的廊下等候着王攸。 “大爷,川儿来了,在门外的廊上等你,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回来的云歌正色的回禀道,今日的事太多了,太太发怒,大爷受罚,一时间让她的小脑袋没转过弯来,平时爱玩的她也变得沉闷了不少。 “知道了,你们四个也别太放在心上,太太也是为了我好。”说罢,王攸便是起身出了门,来到川儿身前。 “大爷,您还是罚我吧,那两本书真不是我故意放的,当初你进了贡院,我和魏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就顺手买了两本。”川儿当即跪在地上,如实的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这书我收下了,太太那边我去说,对了,魏畑知晓这书不?” “回大爷,当初买东西的时候,我和魏畑是分开的,后来书买回来之后,就和你的书放在一起了,后来事情多,我就给忘了。” “你先出去吧,记住不要和别人说。” “哎!”川儿起身高兴的答应道,随后便是快步的离开了。 “大爷,太太那边传话,让你过去用膳!”这时,风铃过来说了一句。 “好。”王攸赶忙回到青云轩,换了身衣服,就去了石氏所在的正房用了膳。 下午,王攸领命去了王家祠堂面壁思过,到晚上,许是石氏气消了,又让人过来传话让王攸回青云轩去。 第16回王解元杏榜夺首名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又说薛氏母女自王宅离开之后,便是回到了梨香院,此时薛宝钗被母亲薛姨妈一并叫到里间,至于原本伺候的丫鬟仆人则是被赶出了屋子,不得靠近。 “我的儿,今日你是怎么了?” “母亲,我......我也不知道。”薛宝钗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姑娘,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但若是被传出去,有损名节。 “平日里兄弟姐妹之间相互玩闹也没什么,只要别太过分,失了礼数,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攸哥儿平日里是个行为有矩的,此番之举......”薛姨妈教训的说道。 “母亲,你多想了,攸兄弟想来也是一时间情急,没想到罢了。” “嗯,也许吧。我的儿,你如今十二了,也是时候为你准备准备了。” “母亲,哥哥还未......”薛宝钗当下便是理解了薛母的意思,只好赶忙拒绝了。 “对了,有一事我倒想问问你,攸哥儿是咋知道冷香丸的?你告诉过她?”薛姨妈疑惑的看着薛宝钗,问道。 “女儿也觉得奇怪,这冷香丸之事我就和宝兄弟一人说过,难道是宝兄弟和攸兄弟说的不成?” “想来应该如此,他们是表兄弟,平日里又亲近,不过今日我还是头一次见攸哥儿发怒的样子,想来也是好笑。”薛姨妈不由的打趣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但看到女儿脸色有点不好看,又说道,“好了好了,母亲不说了就是,此事你舅母想来也不会再提,以后你注意就是,这冷香丸你带在身上为好。” “嗯。”薛宝钗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 时间缓缓流过,很快又是新年将近,这年,因王子腾不在京都,所以王攸也不用像去年那般繁琐,不过石氏还是安排人将一应的礼物送到各家,作为上次王攸中举之时的还礼。 由于春闱将近,这年王攸也并未走出王宅,依旧在青云轩内发奋刻苦,石氏和王鸾则去了荣国府,给贾母请安的同时,顺便探望一下王夫人和薛姨妈。 谁知王夫人不在上房,问丫鬟们时,石氏才知道到王夫人去薛姨妈处闲话去了,于是便是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带领下,来到梨香院。 梨香院外周瑞家的见到石氏到来,连忙进去传话。里间听到消息后,赶忙欣喜的迎了出来,一阵寒暄过后,众人进屋落座。 “怎么今日攸哥儿没来?”王夫人担忧的问了起来。 “这不,春闱将近,攸哥儿自是不好懈怠。”石氏含笑着回答道。 “这大过年的,本就是应该放松放松,嫂子未免紧了些。”一旁的薛姨妈插了一句。 “并非我管的紧,攸哥儿自个儿决定的事,我也不好多干涉,这读书上进毕竟是正事,又是他父亲同意的,我这母亲的自然是支持的。”石氏怎能听不出薛姨妈言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嫂子说的极是,不过还是得让攸哥儿注意身体。”薛姨妈回道。 妯娌之间又是说了好一阵闲话,无外乎一些家常琐事,不谈也罢。 且说王攸这边,十二月月初的时候,他便是安排人送了份节礼去了扬州,顺便让那人看看林如海现今身体状况如何。根据朝廷的安排,此次春闱设在京都贡院之内,并于二月初九举行,算算日子,也就不到一月有余了。王攸是此次江南贡院秋闱的解元,若是没取得好的名次,不仅仅丢了面子,严重的很可能会得罪江南士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从扬州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断的研读四书五经,虽说这些书早已经烂熟于心,但是正如《论语.为政》中所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再加上王攸毕竟是现实世界中人,有着更为优化的学习方式,自然是更进一步。 正月二十一日,是薛宝钗的生日。王攸想了想,还是亲自前往荣国府,送了份礼,宴席上,众人见到,少不得一番赞美之语,薛蟠原本想拉着王攸出去吃酒,顺便大肆庆祝一番,不过却再次被薛姨妈劝阻了。贾母笑着赏赐了些东西给王攸,又说了些让他注意身体之话。 贾宝玉原本对表弟禄蠹行为本就不感冒,但看到表弟言谈举止,依旧如往日一般潇洒自若,心中的怨气倒是少了许多,认为表弟和那些人不一样,于是兄弟俩自是无话不说。 对于贾宝玉,说实话,王攸更多的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易地而处,指不定自己还不如这贾宝玉。 二月初九之日,王攸再度进入贡院,进行这春闱之试,相较于去年秋闱,更为的严格,不过号房相对于江南贡院,更是好上不少,至于试题也更加的偏僻和困难,比如第一场四书内容的默写,并不再是给出上句,让考生写出下句,而是直接问某个名篇之中第几局写了什么或者是直接就是对名篇的大段默写,不过此次倒是没有什么作诗,但是却有着需要对以往著名诗人的词句进行分析和理解。 关于策问的辩论和对时事的理解,王攸也不禁感叹这春闱不愧是举人的战场,时事的理解之中更是有着对国家大事的探讨,例如某地发生洪水之后应该如何解决,考生毕竟不是官员,他们的思想还太过于狭隘,大都不过是按照自己曾经听说过的办法作答,但千篇一律的作答必定不会脱颖而出。 王攸身为现实世界中的人,他所了解的则是两千多年来,或者说是近七十多年来,更为优化的决策,所以对于这洪水之题,自然写的条理清楚,考虑也更为全面,从朝廷写到官员,再写到地方官员和百姓,顺便练赈灾过程中所出现的意外,包括解决方法都是一一写了上去。 很快,在评定春闱考试的主考官的桌上,王攸的答卷再一次被摆在了桌上,因为太过详细和与众不同,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此次主考官李贤乃是圣上钦点,和莫青山一样是文冤阁大学士,但也是吏部侍郎,发现这与众不同的答卷之后,连忙将这答卷送往宫中,交予圣上定夺。 御书房内,圣上看见这送来的答卷,心下也是惊奇,因为这最后一场的考题是他出的,此事也就李贤知晓。当看了王攸的答卷上一列列作答,条理清晰,并无不实之处,反而从各个角度剖析并给出相应的措施,可谓是深得朕心。 于是圣上便是用朱批在上面写了一个善字,便是让一旁的太监将答卷再次送回了李贤。 “李大人,那份答卷宫里还没消息吗?”一旁又官员看向上首处的李贤,问道。 “答卷已经呈交给圣上,想来也快了。”李贤笑着对众人说道。 “......”众考官听见圣上,自是不好多语,只好等待着。 “真不知道是哪位写出这样的见解来,着实令我等汗颜,若是圣上高兴,此人想来在四月的殿试之上少不得三甲之名。”有人羡慕的说道。 “是啊,是啊。”随后又有着不少人应和道,在场的所有考官都认为那份特殊的考卷当为此次春闱头名,但毕竟如今那答卷被送往了宫内,只好等着圣上的裁夺,至于其他,早已按次排好。 此时,只见一个太监从门外进来,众人连忙跪下,高呼万岁。只听得太监走向李贤,说道:“圣上很是高兴。”说罢,便是将答卷递给了李贤,随后便是离开了。 李贤起身,取过那答卷,发现上面居然有一个鲜红的“善”字,便是大喜道:“快!此卷当为头名,圣上亲表善字。” 众人稀奇,连忙凑上前来,但随后有人问道:“这考生是谁,有此殊荣!” 李贤也知道众人的心思,心下也不由的好奇,好在其他考生的答卷早已审阅完,此时就差这最后一份,直接将遮挡姓名处的封纸撕开,入眼便是王攸二字。 “王攸!” ...... 到了放榜之日,王攸高中进士,且又是头名会元的消息传了出去,更有甚者,说王攸答卷乃是圣上亲批,且用朱批赐了一个善字。 京都之内,所有人都是羡慕不已,也在猜测王攸到底是何许人也。 此时的王攸正在接见从年前往扬州林宅送节礼回来的小厮,从中知道老师情况很不妙,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和担忧。 “大爷,门外来了一大批官员!您快去看看吧。”川儿有些惶恐的说道。 王攸听到川儿慌忙过来禀报,只好先让小厮下去休息,自己则是跟随着川儿去了中门处迎接,父亲不在家中,他如今又是举人身份,有些事情不得不由他来处理。 行到中门处,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随后便是有官员从中门而入,但见他们脸上都是喜气,王攸心下也是镇定不少。 “考生王攸何在?快去请他出来!”为首的官员喜气的对着门内的仆人问道。 “大人,学生在此。”王攸高呼出声。 前者自然望了过来,见到一俊逸公子快步走来,心下不免惊奇,但想到此番任务,便正色道:“考生王攸,年十一,乃同德七年解元,今同德八年,春闱一试,深得朕心,赐善,取杏榜头名,为会元。” 与此同时,宫内御书房处,圣上对着身边的一个太监问道:“此次会元是谁?” “回主子的话,会元名王攸,乃是现任九省统制王子腾之子,此外这王攸还是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学生!” “哦?难怪如此,对了,听说王家和荣国府贾家有姻亲?” “是!那贾家乃是昔日荣国公,宁国公之后,如今贾家史老太君的孙女贾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名女官。” 圣上并未立即说话,只是背负双手,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随后听得圣上说道:“有空去皇后宫里坐坐吧。” “是!”那太监恭敬的回道。 ...... 王宅之内,众人听到面前官员说的话,都是喜不自禁,王攸也还在恍惚之中,没想到自己的答卷居然得到圣上亲赐,这着实出乎意料,也令他欣喜的同时,更添了一份惶恐,这也是他恍惚的原因。 那官员见到王攸恍惚,连忙提醒道:“王会元,接旨吧。恭喜了。” 被官员的话打断思绪,王攸连忙高呼万岁,随后起身接过,并吩咐打赏事宜。后宅内的石氏和王鸾也听到了消息,同样是喜不自禁。 寒暄过后,官员便是离开了王宅,王攸便是来到石氏的上房内,见到儿子,石氏很高兴的说道:“我的儿,娘真是为你骄傲,要是你父亲也在家,那就更好了。” “母亲,孩儿殿试过后,需要离开京都一趟。”王攸面带忧色的说道。 “是不是要去扬州?” “是!孩儿收到消息,老师命在旦夕,作为弟子的我不得不去侍奉!” “唉,人皆有那一日,攸哥儿你想开点。”石氏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若是去了扬州,见到你父亲,就和他说我们都很想他,希望他在外面做事的时候多多照顾自己,多多想着家里才是。” “是!孩儿明白,母亲,孩儿对您不孝......” “好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如今你是两元进士,若是殿试之上,圣上封你状元之名,那么......”说到这,石氏也不禁有些期待,本朝自立国以来,高中三元者不过一掌之数,若是她的儿子也高中三元,那可是要名垂青史的。 王攸看着母亲的样子,心下不语。 高中三元,若是真的高中三元,父亲王子腾的路就立即断了,母亲不清楚其中的平衡之道,这也不怪她,但也不好向母亲解释,免得她担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和老师皆是被打上上皇的牌子,当今圣上若是想要培植新的势力,必定会雪藏自己,这两元进士之名已经让我名声大噪,但我毕竟还是十一岁,圣上就算赐了三甲之名,也不会立即安排官职,这就是平衡之道,至少在自己十六岁之前,王家依旧无虞。”王攸又是一番剖析,“不过两元进士之名身后也有着江南士子的影子,免不了又要得罪京城士子,若是多年之后,自己做官,想来圣上先是将自己派往外面历练一番,有了相应的政绩之后,再调往京中。又说圣意难测,天命难违.....” 三月一日,正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王攸带了份礼物敬献给姑父贾政,荣国府昨夜便是知道王攸高中会元,且有圣上亲赐善字的旨意,都是羡慕高兴不已。 贾政对于这个侄子,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和清客相公之间免不了又是高谈阔论一般,原本想留下王攸一道吃酒,但后来转念一想,还是让王攸去了贾母那边。 虽说是两元进士,但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且王子腾不在京都,贾政虽然是姑父,也不好让王攸陪着自己一道推杯换盏。 贾母正厅处,王熙凤早早的就安排了数桌酒宴,此时看到有一熟悉身影站在门外恭敬行礼,便是定睛望去。 其实,王鸾和石氏也被贾母邀请了来吃酒看戏,其中意味不明而知。 “老太太,太太,攸哥儿来了!”王熙凤小声的走到贾母和王夫人中间,提醒道。 贾母一听,连忙说道:“快,快让他进来,如今的他可是进士出身,怎能怠慢,让宝玉去把他领进来,算算好像我一年多未见攸哥儿了。” 众人听了,含笑称是。 贾宝玉见到王攸,心中也是高兴,没想到他居然会来到这里,原本还以为父亲贾政会留王攸在前院,这也果真如先前所想,表弟与众不同,和自己一样不喜欢那腌臜去处,但随后意识到表弟已经有了进士之身,且有圣上亲赐之语,便是恭喜道。 王攸知道贾宝玉不喜那仕途经济学问,所以只是笑了笑,并未说出什么你上进的话,便和贾宝玉聊了聊扬州风情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后者听到扬州,便是想起了年前离开的林妹妹,不免有些思念。 两人一道进了正厅,所有人都是停下了手上的筷子,毕竟王攸昨日高中会元,一时间风光无量,少不得众人瞩目。 来到贾母面前,王攸跪拜在地,叩首道:“给老太太请安!” “好,好孩子。”贾母颇为满意的笑着说道,随后又让王熙凤将王攸扶起,王熙凤才算是一年多未见到这个弟弟,上次宝钗生辰,因家中琐事太多,王熙凤抽不开身,所以才每一道去庆生,这日得见王攸,果真如当日秦可卿所说她这兄弟来日是要做大事的,果真一语成谶。 “弟弟,你来!”王熙凤将王攸领到一桌前,让他坐下,这桌三春,薛宝钗,贾宝玉都在其中,三春姐妹见到王攸到来,都很高兴,薛宝钗也笑着看着王攸。 外间酒宴上,突然有一门吏忙忙跑了进来,道贾政面前说道:“六宫都太监夏老爷降旨!”原本兴头上的贾政和贾赦等一干人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连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香案,叫小厮开启中门迎接。早见到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随。那夏守忠也是不曾负诏,捧敕,此次得到圣上身边的公公的命令,自是欣喜不已,于是来到荣国府正门前下马,满面笑容,走到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道:“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说罢,也不及吃茶,便乘马而去了。 贾赦等不知是何兆头,一面安排人去内院通知贾母,一面急忙更衣入朝。 贾母这边王攸刚刚落座未久,便是听到前院之事,心下都惶惶不定,石氏和王鸾连忙将王攸唤道身前,贾母这边也不住的安排人飞马来往报信。 约莫两个时辰,忽然见到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的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等语。此时,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姐妹以及薛姨妈和石氏母子三人都站在一旁,其中王夫人,凤姐,李纨,迎春姐妹,薛氏母女等人站的离王攸进了一些。 听到赖大这么一语,贾母便问了其中详情,赖大说道:“小的们只在临敬临敬殿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对了,老爷还说道此事沾了王家大爷的光,让我等不可怠慢了王家大爷。如今老爷又去了东宫,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等人一听,心神安定了下来,随后又看向王攸,更是觉得此子真是天佑之人,福缘深厚,可惜不是贾家子孙,但想到贾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曾经治好过王攸,这才让王攸有如此大的变化,那贾宝玉每天佩戴,日后不也是要为官作宰的,心下不免更是高兴不已。 石氏听道这贾元春加封之事和自己的儿子有关,也有了一丝别的心思。王攸握了握石氏的手,让后者镇定下来,石氏知道儿子可能要对自己说什么,在意识到接下来这荣国府贾母等人要进宫谢恩,便是看了一眼薛姨妈,薛姨妈点点头,于是两人便是向贾母告辞回了梨香院。 宁荣二处得知家中出了一位贵妃,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各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觉。 梨香院内,石氏,薛姨妈,王鸾和薛宝钗都看向王攸,只听得王攸说道:“母亲,姑母,圣上隆恩自是不必多说,不过我等也不好过于欣喜。殊不知福之祸之所倚祸之福之所伏,有些事我不会和你们说,到了那边若是遇见父亲,说与他,他想来必定会明白。” “攸哥儿,你......”薛姨妈刚想说些什么,uu看书 ww.uuknshu 却被薛宝钗打断了。 “母亲,我们低调行事就是,攸兄弟想来有自己的道理。”薛宝钗向薛姨妈劝解说道,随后又不免担忧起来“不过哥哥那边......” 王攸听到薛宝钗这般言语,自然想到了那个呆霸王薛蟠,这个惹事的主,指不定日后会闹出什么事出来,但毕竟是大表兄,近弱冠之年,自己是管不住的,若是父亲能够回到京都,想必还能管教一番。 石氏深意的看了一眼薛宝钗,但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毕竟太早,需要经过时间来考较。虽说那日薛姨妈透露出一丝意思,不过自己当时以王攸年龄还小婉拒了。 四月,殿试之上,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连中两元的王攸却是被评了个一甲第三,也就是探花,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别的进士都有了相应的官职,唯独王攸没有,只得了一些金银赏赐,但有心人也发现原本应该赐予王攸的功劳却是被分摊给了荣国府和其父王子腾的身上,这不免也让人感叹圣心难测。 荣国府上层知道其中的原因,就连贾母也是颇对王攸愧疚,王夫人更是亲自前往王宅向石氏道歉,说什么女儿夺了侄子的功劳,原本侄子要为官作宰的,可如今却是这般。倒是贾宝玉颇为高兴,他并非幸灾乐祸,而是庆幸自己的表弟并未成为那国贼禄蠹。 此时的王攸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坐上了前往扬州的船,至于京都之事和风评他也不在意,至于有没有官做,他也不在乎,此时他心里最在乎的是老师林如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7回荣国府红花庆双喜 林氏门白纸叹孤悲 又说自王攸离京之后,荣,宁二府内高朋满座,处处张灯结彩,繁花似锦,热闹非常。就连平日里不大走动的世家大族都过来庆贺,贾政,贾赦二人忙得不可开交,但却乐在其中。 宴席之上多有奉承阿谀之语,更有甚者说道若是贵妃来日诞下皇子,那么贾氏一门也就成了皇亲国戚,贵不可言。 原本贾母想着此次贾元春加封贵妃有着王攸之功,便是叫人去请石氏前来摆宴庆贺,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石氏近来微感小恙,不便出门。至于薛氏母女二人,同样深居简出,在一次给贾母请安的过程中,薛姨妈说是贾府如今出了贵妃,平日里要忙的事情太多,自然是不好添什么麻烦的。 贾母想想颇为有理,加上日常有着其他公爵府上的诰命前来拜访,自然也就将此事给遗忘了,不过贾母毕竟年老体衰,禁不住劳累,只好将大部分的事情交给王夫人和邢夫人,后二人不得不应下。 王夫人虽前年就开始吃斋念佛,但毕竟这些年来,贾母偏向二房,如今王夫人又是皇妃之母,荣国府内一应婆子下人哪有不上赶着讨好的,再加上内侄女王熙凤的统筹帮忙,这连日来的庆祝欢宴,也好在不失体面的结束了。 年前,贾琏和黛玉便是到了扬州,贾琏在拜见林如海之后,随即将贾母的回信递交给了林如海。 贾琏对于这个姑父,心中也是敬佩不已。哪怕林如海身患重病,近似油尽灯枯,但谈吐雅致,举止旷达,多年身居高位,身上的气势依旧是令贾琏折服。原本贾琏还想询问一下林家日后如何安排,然而林如海像是明白贾琏的心思一般,只是回复如信中所言。 贾琏当时以为林如海所说的信是贾母的回信,也就没多想,后来回道客栈之内的厢房之中,这才反应过来林如海和他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连忙叫苦不迭。这信也可以是遗书,他不信姑父做官多年,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之类的,但转念一想,若是林如海去世,这林家偌大的财产必定是要留给黛玉的,一个女孩子身负财产,谁不会动心,所以林如海不得不将黛玉送到贾母身边,那么这财产最终还是荣国府的,不过在此之前,是由自己操办。 想到这,贾琏也就不甚在意了,他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而且荣国府庶务皆由他一手把持,此次南下扬州,身边又没有悍妻王熙凤管着,早在京都之时,便是听说扬州瘦马的名声,又怎能不好好的游玩一番。故此,除却重要节日,贾琏会去林宅拜见林如海,并送上一应的节礼,其他时间当然是要领略这江南风光了。 《论语.为政》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五月十三,王攸自扬州渡口下了船,便是直奔林宅。 原本王攸以为自己会碰上姐夫贾琏,没想到来到林宅之后,便是从管家口中得知贾琏是住在外面的客栈,也就不太在意的来到林如海的书房内。 林宅后宅书房内,林如海坐在上首位,倚着靠枕,此时的他虽眼窝深陷,面露死气,但眼神依旧矍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从角门处出现的一道身影让林如海笑了。 “老师,我回来了,您身体还好吗?”王攸赶忙上前,直接便是在书房门外的院子就跪了下来,担忧的说道。 “还好,你高中会元之事,就连圣上亲赐善字我都知晓了,如此我也算功成身退了。且不说这个,我有话要对你说。”林如海对着王攸笑着说道。 王攸连忙起身,直接进了书房。 另一边,林黛玉在自己的小院中,默默垂泪,她此次回到扬州,每日都在父亲身边尽孝,从那些郎中的反应和话语之中,她也知道父亲命不久矣,说到底,今年才十岁的她,幼年失弟丧母,后来去了外祖母家,又是寄人篱下,若不是此次得知父亲病重,想来不知何年才能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家。 一旁的紫鹃和雪雁二人看着姑娘落泪,心下皆是戚戚,不知如何劝慰。此刻有丫鬟兴奋的跑了过来,传报说是王家大爷来了。 若是王攸在这,必定认出这兴奋的丫鬟正是当初照顾自己的其中一个。林黛玉听到王家大爷,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还以为又是哪个世家子弟前来拜访自己的父亲,名义上是拜访,实际上不过是看上了林家的家产,想要分一杯羹罢了。 回到扬州的数月,她见惯了那些人的丑态,世态炎凉说的想必就是这般,就连一同前来的琏二表哥同样如此,着实让林黛玉心生厌恶。但她只是一女子之身,又不好出门见客,是以无能为力之下每日啜泣。 家中近日以来哀愁不断,林黛玉又看见这跑来的丫鬟脸上有着兴奋之色,心中更是不满,紫鹃作为林黛玉的贴身丫鬟,又是贾母所赐,怎能发现不了这通传丫鬟的行为不当之处,当即呵斥道:“姑娘都在伤心着,你怎么能够面露喜色,真是......” 后面的话紫鹃并未说出,但言语严厉,早在门外的王嬷嬷听到动静,一把把那丫鬟叫到面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不知廉耻的东西,什么事情让你这般高兴,老爷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我看你们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嬷嬷是林宅里的老人,当初是跟着太太贾敏的,后来贾敏去世后,才被林如海安排给林黛玉作为教养嬷嬷,所以惩罚起这丫鬟名正言顺。 那丫鬟被打,也反应过来,哭着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是老爷去年收的弟子回来了。那人姓王,老爷让我们称他王家大爷,林管家也知道这事。” 林黛玉听丫鬟这么一说,心下更是疑问重重,连忙让那丫鬟起身进了里屋,问道:“我怎么没听父亲说过这事?” 那丫鬟赶忙回道:“我以为老爷会和姑娘说,不过自姑娘回来后,老爷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想来是老爷疏忽了。” 林黛玉用帕巾抹干脸上的泪水,想要起身去询问父亲林如海,哪知一站起身来,便觉得头晕目眩,眼看摔倒在地上。 这突然的情况让紫鹃和雪雁更是吓了一跳,那丫鬟赶忙伏下身子,接住了林黛玉下坠的身子,紫鹃感激的看了一眼,随后赶忙对外间的王嬷嬷呼喊道:“快去请郎中,姑娘晕倒了。” 王嬷嬷随即进了里间,试了试林黛玉的鼻息,随后便是吩咐道:“紫鹃,你和我照顾姑娘,润竹你去找郎中,至于雪雁你去书房通知老爷。” 原来这前来传话的丫鬟叫润竹,润竹听到王嬷嬷的命令,赶忙从地上爬起身,也不在意身上的灰土,直接就是冲出门外,向着林如海的书房跑去。 王嬷嬷毕竟经验吩咐,知道林黛玉是犯了旧疾,想来是最近哭的厉害,加上身子本就娇弱,一时间吃不住,才出现这种情况,但也须得郎中瞧过之后方可安心,心下也不禁可怜起自家的姑娘。紫鹃去打来一盆温水,用帕巾沾了沾拧干之后,开始小心的擦拭起来,嘴里也不断的呼喊着姑娘二字。 ...... “攸哥儿,你可知圣上此番用意?”林如海考较的问道王攸,毕竟王攸一朝得道,难免会心骄气傲,是故林如海身为人师,有必要敲打一番。 “老师,你指的是圣上为啥封我为探花,却又没有给我官做的事情吧。”王攸正色的回答道:“老师,我自知年龄尚轻,国家大事怎能让一黄口小儿决断呢。” “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可妄自鄙薄,圣上之意我想来也能猜到一些,无外乎想要保你,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不亚于战场敌我双方拼杀,只不过战场之上赌的是自己一人之命,而官场之上却是全部身家。你父亲和我这些年都是如履薄冰,想来你的身份和档案早在你成为解元那日就被人呈上到御案之上,圣上若是赐予你官位,间接的让你身在死地,再加上你父亲又是九省统制这样的武官,免不了遭人嫉妒,到时候你王家顷刻之间就成为众矢之的。”林如海面色凝重的说道。 “老师所言,弟子受教。” “嗯,不过看你的样子,想来你心中并无怨怼之意,至于我刚刚所说之言你未必不知其中缘由,你是我的弟子,也是我这一生之中唯一收的弟子,若是我早遇见你,我亦无忧也。”林如海望着书桌前的那一张张白纸,不免悲伤,随后有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自知天意难违,原本这事我打算求你父亲的,但是你父亲却是拒绝了。” “老师,我知道您的心事,可是我怕......”王攸神色惊疑不定的说道。 “你所忧之事你父亲和我说过,但如今你是二元进士,又是今科探花,若无圣上此举,我亦不能决断,王氏有你,无虞也。”林如海似乎松了一口气,“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将黛玉托付给你。” “这......”王攸听到林如海的最后一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随后又听林如海继续说道:“然而天不假年,有些事老师来不及做了,这也是我之前叹息未曾早遇见你的原因。” “老师,您放心,妹妹我会照顾好的。”王攸叩首答应道。 “唉,我知道这有点对不住你,颇有强人所难,这是我给你的,记住,等我死后再看,还有信中内容只你一人知晓......”林如海歉意的说着,随后从暗格之内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王攸,后来又想了想,“若是黛玉要看,便给她看吧,她若知晓,亦不枉我之苦心。黛玉从小身娇体弱,心思聪敏......” 未待说完,房门便是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雪雁,雪雁见到书房之内除了老爷林如海之外,地上还跪坐着一个少年人,心里想到这应该就是润竹口中那个王家大爷了。 但此时姑娘要紧,雪雁不好细细打量,连忙说道:“老爷,姑娘她晕倒了!” 林如海一听此话,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和雪雁二人出了书房,直奔林黛玉的院中。王攸原本也想要过去,不过突然想起薛宝钗那件事和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只好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至于手中的信,虽心中好奇,但也不好违背师命。 老师想来不日就要驾鹤西去,但心中仍是放不下女儿黛玉,这毕竟是一位父亲临终前的愿望吧。 “唉。”望着面前的空地,王攸也不禁叹息,其实他不是不愿意照顾林黛玉,而是一种心理作祟,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林黛玉可是世外仙姝,自古仙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正如林如海所说这是有些强人所难的,难得不是如何去照顾,而是怎么去面对。 一时间,王攸颇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未来之事,变数何其多,黛玉想来是必定要回荣国府的,这是林如海没有办法的选择,他叹息没有早遇见自己,也是受到了贾母的牵制。 “若是父亲在就好了......”王攸喃喃自语道,但话一说出口,他便是反应过来,直接离开了书房,找到魏畑,王丑等人。 不料后者却是告之王攸,他们去了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得到的消息是王子腾于年后便是离开了扬州,前往南面的交州,视察沿海海防,尤其是西海沿子一带。 王攸得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失望,只好再次回到林宅,不过此刻他并未回到林如海的书房,而是去了自己住过的小院内,院内黑漆漆的,也没有下人丫鬟,后来想到之前黛玉晕倒,想来都去了内宅,所以只好在林宅前院逛了逛,但心中亦觉烦闷,只好取出一管长笛,呜呜的吹奏起来。 内宅,林黛玉在郎中的调理之下,缓缓醒来,看见父亲在身旁,不禁哭了出来。 “爹爹,玉儿不要你走,呜呜......” “痴儿......”林如海心中悲痛,也是泪流满面,他何尝不想,若是能够活到黛玉及笄,那事也就水到渠成,可是天不假年,自己身体自己最为清楚,但女儿这般哭泣,他更是不忍说出什么别的话。 一旁的雪雁,紫鹃一众丫鬟同样掩面而泣,不知所言。外间郎中正在交代王嬷嬷不要让姑娘过于忧伤,以免日后落下病根,哪料到里间又是一阵哭声,随即歉意的看了看郎中,郎中也知晓这林宅之事,只能叹息一声,将一些安神静气保养的方子留下,便是离开了。 林如海想到有些事要单独和林黛玉说,便是屏退了一众丫鬟。 “玉儿,你在你外祖母那的事我大部分都从雪雁和王嬷嬷那里知晓了,这也怪我考虑不周,但事到如今,你外祖母家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可明白。” 林黛玉只是哭着,并未答话。林如海知道林黛玉必定听了进去,又是继续说道:“我林家到你这,就只剩你一人,而你年纪小,又不懂事,不能够出门料理外面的事物,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支嫡派能够帮衬你,将来还是需要靠你外祖母为你做主,至于这偌大的家产......” 说道后面,林如海顿住了,但在思索一番之后,正色的说道:“玉儿,你可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这财帛自古以来便是动人心,我已经基本安置妥当,这点你大可放心。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希望玉儿你也能看开一些,虽然我们家没了香火可继,但是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心里可是欢喜的不得了,你不知道你刚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随后越长越大,原本我打算在你及笄之年,给你选个好人家,谁知道如今却是不能了。这事最终需要你外祖母同意,所以这也是为父不得不把你送到你外祖母身边的原因。她毕竟是你的亲外祖母,纵然不能疼你如嫡亲的孙女,但也不会薄待了你。” 林黛玉点点头,表示知晓。 林如海咳了咳嗓子,继续说道:“家中财产之中,uu看书 w.uukansu 我留了几个田庄铺子放在了你的名下,以备不时之需,至于这地契,到时候会有人交予你。至于这宅院我也留给你,若是将来你不在荣国府了,也可以回到这扬州之地有个落脚之处。” “爹爹,那人可是你的弟子?”林黛玉颇为好奇的问道。 林如海见到林黛玉情绪渐渐稳定,于是笑了笑说道:“说起来,那孩子你也认识。” “我认识?!”林黛玉心下一惊,想起润竹的那句王家大爷,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来,那个两年前在京都王宅内孤独决绝离开的背影,还有那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会是他吗? 正待林黛玉陷入沉思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呜呜的笛音,她精通音律,虽不知吹笛之人吹得是何曲目,但能听出吹笛人的心境。 有着彷徨,有着困惑,但更多的是忧愁,不过这忧愁却是需要忘却的,因为笛音渐渐变得激进,就像水流从原先潺潺的小溪突然涌入湍急的河流之中,其中有着不屈,有着奋斗,逐渐的绽放自己的全部。 林如海也在一旁听着,嘴角不禁扬了起来,他虽不知吹笛之人是谁,但是明白这笛音中所代表的一切,纵使面对千万险阻,我也愿意去面对。正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宅之内,所有的小厮丫鬟婆子都被这笛音所吸引,那是一个白衣少年,头戴紫金小冠,腰寄玄色镶玉之带,端坐在池边柳树之下,没有人上去打扰,但是所有人都发现随着笛音落幕,心中的哀愁都是少了许多,着实惊奇。 第18回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话说自贾元春封妃之后,荣宁二府里愈加的热闹起来,然而热闹的同时,就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维持每房每处的体面。老太太,太太,小姐各处自不必多说,但下面管事的婆子丫鬟倒是没闲着,少不得做下一些欺瞒主子,仗势欺人的勾当,这不,贾赦老爷看中了石呆子的扇子,石呆子死活不卖,后来石呆子却被人逼死,这个中缘由不说也罢。这人手一多,就需要管理,王熙凤每日忙得焦头烂额,但也乐此不疲。 王熙凤自从贾琏送林黛玉去了扬州之后,心中也实在无趣。她时常和平儿叹息,若不是老祖宗贾母看重她,太太王夫人放心她,她也不愿意管理这么一大家子,如今叔父是王家家主,更是朝廷命官,更何况那位弟弟更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虽无官职在身,但毕竟功名才名在身,未来必定是可以为官作宰的。她本就是王家的大小姐,若不是父亲死的早,祖宗的基业少不得要留在她这一房,不过好在当初她嫁入贾府,婶子石氏给她准备了许多嫁妆,其中好东西更是无数,这用不着王熙凤埋怨。 王熙凤倒是想回王宅看看自己的婶子和妹妹,不过连日来的事情太多,一时间着实抽不开身,但她还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其中就有着关于弟弟王攸的,说什么王攸失了圣宠,才没有官位,又说王攸连中两元,为何没中状元,反而是个探花,明显圣上不喜云云。 这消息听得王熙凤心生怒火,恨不得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全部打嘴,但她没读过书,也不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就连自己的丈夫贾琏也只是个捐官,再说就算贾琏知道,此时的他也远在扬州,一时间没了个说话的人,至于平儿,也只是个丫鬟出身,也不太懂,但后者知晓王熙凤的心思,于是劝解道王攸想必还年少,再加上王家老爷还在朝廷担任要职,圣上不好嘉奖。 王熙凤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很快就放下心结,到了晚间,又和平儿两人说笑一会儿,便是胡乱的睡了。 这年九月某日夜间,两人说笑的有些晚了,再加上白日事情繁琐,两人很快便是睡了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三更天。凤姐星眼微朦,恍惚之间看见秦可卿从外走了进来,想要起身迎接,但身上却使不着力,想要叫醒一旁的平儿,又无法说话,只好瘫在床上,看着秦可卿。 秦可卿含笑说道:“婶子好睡!我今儿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平日里我和婶子相好,便舍不得婶子,故来与你一别。还有一件心愿未了,非要告诉婶子,别人未必中用!” 王熙凤听了,恍惚问道:“有什么心愿,只管和我说,婶子给你做主就是。” 秦可卿回道:“婶子你是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你可还记得那日游园之时,你那弟弟口中所说之语,‘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若是他日乐极生悲,大厦将倾,岂不是要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而又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中不觉大快,但也惶恐的问道:“这话说的极是,但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永保无虞呢?” 秦可卿冷笑道:“婶子你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是人力能可保常的,除非圣人相助。” “圣人?!”王熙凤不解这圣人代表的是谁,连忙想要询问。 秦可卿摇了摇头,又笑道:“我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但婶子记住以下我所述之言,日后自当保全。”说罢,秦可卿将购置祭田之事说了出来。 王熙凤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后又见秦可卿说道:“来日府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婶子要知道那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盛宴不散’的道理,若是婶子不早做打算,倒是大厦将倾之日,悔之晚矣。” 王熙凤着急的问道:“那圣人是谁?”秦可卿道:“圣人在眼前。然而圣人并非天道,并无扭转乾坤之能,婶子莫要作他想,好生管理就是,临别前赠你两句话,‘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正待凤姐还要问这句话的意思,只听到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了四下,正是丧音,将凤姐从睡梦中惊醒。只听到门外有小厮回话:“东府的蓉大奶奶殁了。”王熙凤一听,吓得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好赶紧穿好衣物,前往王夫人处。 时间退回至四个月前的五月,虽说天气渐渐闷热,但好在江南水多,又加上近日来下了几场雨,着实令人舒畅不少。 自王攸吹笛过后,林如海便命人将原先王攸住过的小院拾掇出来,让后者住了进去。一日正和林如海在书房谈论时事的之时,王攸见到了两年多未见的林黛玉。 她看向他,依旧如那般锋芒毕露,端的是丰神俊秀,行为有矩。 他看向她,比当初更为娇弱清瘦,眉梢眼角处也是有着难以抹杀的愁色,眼眶内饱含的泪水虽未落下,但却让人心酸,惹人怜爱,也使人叹息。 林如海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声,但好在王攸答应了他的请求,愿意照顾林黛玉,至于那信封中所提之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因林如海在面前,两人自不好说什么,王攸意识到之后,便是和林如海告辞退了出去。这时候,纵使两人之间有着千言万语,王攸也得将这剩余的时光交给这对父女。 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再度翻开那本她托紫鹃送来的颜卿字帖,虽说临摹了不下千百遍,早已烂熟于心,但此刻的王攸需要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沉静下来,以迎接未来随时到来的暴风雨。 贾琏得到王攸来到林宅的消息,颇为惊讶,后来得知王攸居然是姑父林如海的弟子,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丝担忧,于是连忙安排人将此事传回荣国府,荣国府贾母得知这消息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却不是怪王攸,而是对王攸之父王子腾和王夫人不满。 虽然王攸已经有了功名,但说到底自己家的元春封妃之事有王攸之助,而且还是以王攸的官位换来的,这让贾母对王攸很是感激,但这王攸拜师林如海之事,想来早就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她如今才知道。 王攸毕竟是一个孩子,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父命不可违,王攸拜师林如海之事,王子腾是否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看上了林家四世家产,还有这事身为王子腾的妹妹必定早就知道,为何隐瞒不报,如今自己还是从贾琏的信中才得知。 贾母身为贾家最高的领导者,此时安排着实晚了,心中更是恼火,但想到王夫人已经是贵妃之母,又不好立即发作,只好先忍了下来。待得贾母平心静气思索下来,想起了黛玉,很快又安下心来。于是回信贾琏,让其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信中所言无外乎荣国府是黛玉目前唯一的后路,容不得林如海有第二个选择。 这信件一来一回又是过去了两个多月,八月份,林如海已经起不了身,精气神全无,就连汤药也无法进口了,这让林黛玉更是伤心不已,王攸为了方便老师下地出门在园子里逛逛,特意命人制作了一个带轮子的椅子,这是他根据现实世界中轮椅的雏形外观改制的。 他推着林如海在廊下慢慢的走着,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未曾亲身经历过别人的生死,毕竟他的内在只是个二十五岁的人,而眼前之人可是他进入这红楼世界之中除了父母姑母之外最亲近的人,纵使他熟读四书五经又如何,纵使他知道荣国府最后的结局又如何,他改变不了什么,至少眼前这个人的命他改不了,他不是神,是人,是活在这红楼世界中的王攸。 老师即将离他而去,他很伤心,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答应过老师林如海要照顾林黛玉,王攸明白,林黛玉也明白,林如海留给林黛玉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王攸! 来到扬州的三个月,林如海将绝大部分的事情在夜深之时全部告知王攸,甚至有些事情他从未听过,就连原著之中都未曾提及,这其中就包括了江南甄家之事,甚至隐隐约约和平安洲有关。 九月初三辰时,这日扬州下起了雨,昏暗的天空下的林宅愈发的死气沉沉,林如海这日却是一反常态,甚至能够自行起身,王攸听到消息之后,连忙从院中不顾风雨的跑了过来,见到林如海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惊骇,连忙让润竹去林黛玉院中通知。 “老师!您......”王攸上前扶住林如海的手,那双手冰凉,没有温度,听到王攸的话声,林如海只是笑了笑,随后面色变得苍白,仰面而倒。但许是还未见到林黛玉,林如海轻轻的说道:“黛玉!” 随后又猛地抓住王攸的手,说道:“痴儿,我走了,莫要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如今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还无字,虽说这要到你弱冠之年,由你父亲赐字,不过我在你父亲去交州之前和他商量过了,他也同意。” “老师,你等等,我已经去让人去喊妹妹了。”王攸再也收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另一边的黛玉院内,润竹满脸是泪,叫道:“姑娘,老爷叫姑娘。” 黛玉一夜未睡,此时听到润竹的哭喊声,身子一晃,几欲晕倒。好在紫鹃和雪雁连忙扶住,一面问道:“老爷身边可有人?” “王家大爷过去了,老爷今日突然起身,大爷他让我过来叫姑娘。” 雪雁和林黛玉都是身子一颤,她们都想起了当初贾敏去世时的样子,林黛玉厉声说道:“快去请郎中!爹爹!” 林黛玉急忙甩开紫鹃和雪雁,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向林如海的正房处,贾琏和林氏宗族内的人也收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林黛玉听到屋内王攸的哭声,心中慌乱且无助,她怕,怕已经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不过随后似乎听到林如海的说话声,连忙走了进去。 但见林如海斜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口中说道:“攸儿,水之安行为攸,为师赐你‘泱’字,而你父亲见你以文为道,所以给你赐了一个‘文’字,你父在前,故为文泱。” “是,弟子多谢老师!”说罢,便是对着林如海叩首再拜。 林如海只是笑着,此时见到林黛玉泪眼婆娑的走了进来,便将她招到塌前,随后又伸出手去摩挲着黛玉的头顶,接着牵起林黛玉的手,说道:“痴儿莫哭,我昨夜梦见你母亲了,她来接我了,我终于要和她见面了,然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如今才十岁,还需要你外祖母照料,若是早几年......”说道后面,更是苦笑着看了一眼王攸,王攸也近身前来,林如海又牵起王攸的手,随后将林黛玉的手拖到王攸的手中,“文泱,你是我的弟子,若是来日她外祖母不在她身边,你可要代我好好照顾她。” “是,弟子知道。老师你别说话了,你一定可以好的。”王攸急切的说道。 “唉,我真羡慕你父亲,虽还不尽完善,但也只能如此了,黛玉,听话......我的玉儿......爹对不住...你了.....” 说罢,林如海双眼一合,手重重的从王攸和林黛玉的手上坠落,萧然而逝。 “老师!”“爹爹!”林如海一死,两人同时悲痛出声,林黛玉更是晕了过去,王攸连忙吩咐婆子将林黛玉抱回院中,并安排郎中过去。外院的贾琏和林氏宗族的人都是走了进来,心中都是别有滋味。 好在八月月底之时,林如海便是做了相应的安排,贾琏毕竟精通庶务,又是王攸姐夫,且是成年男子,一应丧事皆有贾琏打理,对于这个弟弟,贾琏想了想还是劝慰了一番,随后便是安排昭儿回京报信。 约莫数日之后,秦可卿殁了,只见宁府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哄哄的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震岳。 贾氏宗族众人纷纷前往吊唁,宁国府当家人贾珍更是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将儿媳秦可卿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就连给秦可卿做棺材的的板都是花了一千两的银子从薛蟠处买了来。 这丧礼期间,贾珍想着儿子贾蓉官位不显,怕灵幡经榜上写了不好看,又从前来献祭礼的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戴公公处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给贾蓉起了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其中繁琐也就不详细赘述了。 待得贾珍心满意足之时,不巧其妻尤氏身体不适,无法打理府内一应事情,前院有人前来,贾珍刚去迎接,又有婆子前来传话说是某国公夫人来府上,无人招待,后又有小厮说哪里的东西少了,找贾珍要银子置办,又是热闹又是让贾珍心中不自在,后来听得贾宝玉所言去了荣国府费了一番功夫请了王熙凤前往宁国府打理一切事宜,这才将秦可卿的丧事料理的颇具体面。 扬州林宅这边,林黛玉听到父亲林如海已死,虽依旧心里悲痛,但她作为林如海唯一的女儿,有些事还需要她来做,来到父亲灵前,她自然看到了一旁的王攸,王攸见到她身着一身孝服,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孩子,但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像一个哥哥一般抱住了林黛玉,嘴里说道:“妹妹莫慌,一切有我!” 林黛玉就像是突然之间有了依靠,更是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沾湿了王攸的孝服,许是怕她身体吃不住,又会晕过去,每夜的守灵,王攸都让她回后宅院子里,不过林黛玉却是不听,执意要一起守灵,但毕竟身娇体弱,到了夜深之处,林黛玉还是昏昏睡去,王攸不忍,只好让婆子拿了些厚实的毯子来裹住这个可怜的女孩子,随后又让她们将林黛玉抱回后宅院中。 贾琏和林氏宗族众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林如海的灵柩和姑母贾敏的灵柩一道回苏州,所以待得九月中旬,一应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贾琏,王攸,林黛玉便是一道乘船扶灵前往苏州。 因宁国府贾珍把秦可卿的丧事办得风光体面,着实要耗费不少时间,十月初八这日,宝玉和秦钟二人过来凤姐这为书房完竣,买纸料糊裱一事一问,可巧外面又小厮来报与凤姐,说和琏二爷去扬州的昭儿回来了。 王熙凤连忙将昭儿唤了进来,uu看书.uukanshu 昭儿随即请了个安,便说道:“二奶奶,二爷让我回来报个信,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巳时殁的,二爷带了王家大爷和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的灵去苏州,大约赶年底就能回来了,二爷说一切都已妥当,顺便瞧瞧奶奶家里好;叫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 王熙凤听罢,便问道:“怎么王家大爷也在?” 昭儿回道:“回二奶奶,王家大爷是林姑老爷的学生,林老姑爷弥留之际,王家大爷就在跟前......” “好了,你见过别人没有?” “都见过了。”说完,昭儿便是起身退了出去。 王熙凤和贾宝玉二人都被这消息惊到了,但王熙凤还是毕竟年长,心性沉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想来王攸这事姑母连自己也瞒了下来,还是说是叔父王子腾的意思。想到这,王熙凤兴奋的身体有些颤抖,但看见一旁略显呆滞的贾宝玉,笑着说道:“你林妹妹可要在咱们家住长了。” 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了不得!想来这几日,她不知哭的怎么样呢?” 王熙凤这边也没急着去见姑母王夫人,连忙将昭儿再次召了过来,询问了扬州的一应事情,顺便让平儿打点一些大毛衣服和所需的物件,一并打包好交给了昭儿,让其前往苏州,临行前,王熙凤嘱咐昭儿:让琏二爷好好照顾王家大爷和林姑娘,不要让贾琏在外面花天酒地,若是耽误了,小心他的腿之语。 打发了昭儿,王熙凤又赶回宁国府料理秦可卿出殡的后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9回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话说贾琏一行人花了大价钱租用了一艘船,又让人将林如海和贾敏二人的灵柩一并运了上去,数日以来的守灵,王攸也变得清瘦不少。 “姑娘这几日还好吗?”王攸对着面前的一个丫鬟问道,这丫鬟是林如海临终前又派给林黛玉四个丫鬟中的一个,名叫绛墨,这四个丫鬟乖巧老实,又识得几个字,以文房四宝赐名,可见林如海对这四个丫鬟的看中。 绛墨恭敬的说道:“回攸大爷的话,姑娘本就身娇体弱,这几日守灵又是废了不少精气神,加上秋风夜凉,深夜回房休息的时候得了些喘咳之症,想来是着了凉。” “可找了郎中瞧过了?”王攸眉头微蹙,问道。 “大爷放心,郎中已经开了方子,姑娘吃了,这回子想来是睡下了。”绛墨赶忙回道。 “嗯,照顾好姑娘!”王攸对绛墨吩咐道,说完,便是拉开厢房的门走了出去。 此刻已经过了亥时,王攸来到船头,看着这漆黑的夜,想起了他还是叶郁的那一夜,不同的是,那一夜,面前的是万家灯火;而这一夜却是漫天繁星。 看着这满天繁星,耳边传来的是流动的江水,可这美景又如何让王攸快乐的起来,他毕竟还是从叶郁渐渐的成为了王攸,成为了这红楼世界中的一个人。 原本的他满脑子都想着考取功名,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跳出那个悲剧的漩涡,嘴上说着什么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话,实际上还不是要逃避,而不是去面对。王攸知道,不,确切的说叶郁他知道,他一直都不愿意将自己看成是王攸,哪怕是在石氏,王子腾面前都是以父母相称,但他依旧不是他们的儿子,这也是他行为守矩,谨言慎行,甚至每日三省吾身的原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以后不用和他们一样受罪,这是责任。 有些东西王子腾,石氏,姑母,老师都帮他扛下了,但现在父亲不在身边,远在交州,或者是去了别的地方,母亲和姑母远在京都,而老师林如海却离开了这个世界,轮到他承担了,他再也无法逃避,这责任是老师林如海和父亲王子腾商议好一并交给他的。 “润竹,去拿些酒来!” 王攸对身后的润竹吩咐道,但许久没得到回复,王攸随即反应过来,润竹去了林黛玉房里照顾,再想想现在已经是过了亥时,船家准备的酒食想来也没了,于是又进了船舱,来到另一间厢房门口。 川儿和魏畑以及王丑,王辰六人住在王攸隔壁的厢房内,此刻的他们有人喝的酩酊大醉,早早的睡下,只留下这四人小声的交谈着什么。 “川儿,外面江风冷,你去给大爷送件衣服过去。”魏畑对一旁的川儿说道。 川儿点点头,当即准备起身去拿衣物,这时,厢房的门被拉开了,进来的正是王攸,四人见到王攸,都各自起身行礼,王丑甚至还准备叫醒王卯四人。 “大爷,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吧。”魏畑劝慰的说道。 王攸并不回话,只是说道:“有酒吗?我想喝点!” 魏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寅的眼神止住了。王攸盘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酒壶,原本众人以为王攸会直接灌入口中,但没想到他却沉稳的拿起一个小杯子,慢慢的自斟自饮起来。 四人相对无言,只是看着王攸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水灌入口中,约莫半炷香之后,王攸又是起身离开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爷他......”魏畑起了个头,但却未曾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必须要经历的,我们只是下人,帮不了他,老爷让我们跟着他,也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得不说我们大爷真的很厉害!”王丑这般评价道。 “嗯!”令魏畑没想到的是,原本喝的酩酊大醉的王卯,王巳四人居然醒了过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没醉?”川儿惊奇的问道,在场之中,就他不是军人出身,是王子腾的近身小厮之一。 “我们毕竟身负职责,怎么可能会醉,想来马上要到姑苏城了吧!”王巳笑着回答道。 “咚...咚....”一阵钟声传入众人的耳内,这是到了子时,这是姑苏城外一座小山上的名为枫桥寺敲的夜钟,而这也代表了船已经进了苏州地界。 扬州离苏州到也还算近,坐船也不过是一日就到,不过此刻是子时,还得在这船上呆到明日辰时,方可动身。 王攸听得这钟声,原本的睡意也是没了,他来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写下了那首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苏州的渡口正是这枫桥渡口,枫桥渡口正如它的名字,渡口岸边皆是种满了枫树,此刻正是秋天,枫叶红火,着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 写完诗之后,川儿进来递上醒酒汤和一件厚实的衣物,说道:“大爷,你喝了醒酒汤之后,便休息吧,明日林老爷还得入土。” “嗯。”王攸淡淡的轻哼道,便是让川儿出去了。夜渐渐更深了,王攸裹了裹身上的衣物,随后将书桌前的灯火略微调亮了些,他取出当初林如海递给他的那封书信,小心翼翼的撕了开来。 随后取出里面的一应物件,那是一张张地契和房契,甚至还有银契,王攸看到那张银契上的数目之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整整三十万两。 随着这些东西一道装着的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封由林如海亲自写下的信,信中写道: 文泱,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老师已经离开了。这地契和房契你小心收好,至于那银契上的三十万两银子你更要收好了,这是老师我留给你和黛玉的。说实话,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我照顾好黛玉,我一直很遗憾,遗憾没有早些遇见你,但也很庆幸,庆幸你父亲将你送到我身边,做了我的弟子,也让我有了第二个选择。 老师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有些事你还是需要经历的,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你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便看出了你的不凡,这想来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缘分。我很羡慕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有时候我会在想要是等黛玉及笄了,便将她嫁给你,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可是有些事,我没法弄清楚,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甚至有时候说出的话就不像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敢辩驳你的父亲,而黛玉我也不愿意她接受一个她不愿意的人,所以你们的事还需要你们自己解决。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我也无法看到黛玉出嫁的那天了,若是到了那天,你还未娶妻,她还没有嫁人,我希望你能够求娶黛玉,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若是她嫁人了,也希望你能够像一个哥哥一样照顾他,我不求她荣华富贵,这些留给你的东西足够她富贵一生了,但只求你能护她一世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这些东西之所以给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更因为以你进士之身,能够护住这些东西。若是直接交给黛玉,她一个女孩子,想来最终会落入他人之手,不过你也放心,我做好了安排,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个印章吧,这所有的契书都需要你和黛玉两人的印章才能够生效。黛玉的印章我已经给她了,不过却是锁在一个匣子里,这信封里的钥匙就是开启那匣子的,好生保管。 最后,老师走了,你不要太伤心,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但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老师把责任交给了你,我这一死,着实耽搁你三年,不过这三年也是你沉淀自己的机会,你还是太年轻,锋芒还未敛。我和你父亲不得不保护你,你不要埋怨我们,我们都是为了你们更好的活下去。林如海。 王攸看完这信,泪流满面。原来一切林如海都早已预料且做了一应的安排,他将信和契书以及那把钥匙再度放在信封之内,随后将信封贴身放好,便是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川儿进来伺候,见到王攸趴在桌上睡着了,便是急忙叫醒了他。 王攸睁开眼,洗漱了一番,拍了拍那放置书信的地方,果然还在,也就放心的走出厢房。 他穿上孝服,径直的来到船外,他们的船停在这枫桥渡口边上,贾琏早早的安排人将灵柩从船上抬了下来,渡口岸边,果真如王攸所想,一片火红的枫树,高达数尺,三尖两刃般的细柄叶子很容易翻动,一点点微风就摇曳不定,发出沙沙的声响,清晨的枫桥渡口生了一些雾气,将不远处的姑苏城墙给挡住了。 林黛玉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也来到船外,对着王攸行了一礼,便是下了船。 下葬之时,林黛玉又是哭了一场,众人再度劝慰了一番。不过父亲母亲死而同穴,也让她放下了心。 按理说,下葬之后,贾琏就要带林黛玉和王攸回京都,可贾琏连日来却是不见了踪影,王攸安排王未和王亥跟了上去,后来得知贾琏和林氏宗族的人吵了起来,其中不乏就是林如海留下的遗产问题,原来贾琏以势压人,想要从原本属于林氏宗族中的那一份之中再要点出来,不仅如此,贾琏还处理了一些无法立即折现的东西,将一些以后用不着的东西全部变卖,这其中有着不少古董书画,甚至是粗重的家具,然而这些都是明面上。 不过王攸也不想管,他也管不了,毕竟老师可是明着将林黛玉托付给荣国府,而他则是老师暗着的另一选择。 至于原本林宅内的下人,除了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数人之外,林如海早早的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将他们的身契全部销掉,让他们出了府,自求生路去了。 十一月初三,离林如海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从京都过来的昭儿给贾琏请安,顺便从袖口中取出了贾母给贾琏的信,随后又将王熙凤所言说了出来。贾琏从信中知道元春封妃的事情,但和王熙凤一样,他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王攸拜师林如海之事,老太太居然也才知道,再加上这元春封妃一事,看来荣国府内太太和老太太之间必定要斗上一场了。 想到这,他连忙让人去通知王攸和林黛玉三日后准备回京,他这连日来处理林家的财产,这里面也有着江南甄家的帮助,那些带不走的东西足足价值十万两,如果算上之前让昭儿带回京都的六十万两,那就足足有七十万两,他不得不佩服林如海,也不得不赞叹林家之富,但那又怎样,人一死,若是没有香火,那就什么都没了,女儿不过是给别人家的。 贾琏如今只得巧姐一个,心中对儿子的渴望更胜,奈何王熙凤根本不让他纳妾,就连平儿那丫头他也不敢碰,这如何让他咽的下这口气,想到王熙凤,贾琏心中一苦,别说王熙凤身后的王夫人,人家的叔父如今可是九省统制,非但如此,还有一个两元进士,今科探花的王攸,后者虽还是个黄口小儿,但毕竟是王家嫡子,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这次扬州之行,离了王熙凤,原以为山高皇帝远,没人管,自当可以声色犬马,每日夜夜笙歌,好不快活,趁着还有三日,这苏州城应该好好领略一番。贾琏神色一动,便又是出了门。 王攸和林黛玉都同时收到贾琏派人传来的消息,因为二人此时正身着素服,面对面的喝着茶水。 “听说你那夜喝了酒?”林黛玉有些不满地说道。 “嗯。”王攸知道林黛玉说的是哪一夜,但不想解释,他认为她能理解,故不需要解释。 林黛玉见到王攸讪讪的样子,又说道:“你比我年长,又是父亲的弟子,我不怪你,但你不要忘记你答应父亲的话。” 说罢,林黛玉的眼泪又是落了下来,只听到她弱弱的喊道:“攸哥哥。” 这三个字宛若一柄大锤重重的敲在王攸的心上,王攸从未想过林黛玉会这般称呼他,因为这三个字他只从贾探春的口中听到过,但二者的感情却完全不同。 “你放心。” 只这三个字,刚说出口,林黛玉便是止住了眼泪,她两年前就认他是个知己,如何不清楚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的意思,怔怔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琏姐夫通知我们三日后就启程回京了,我想带你出去散散心,你看可好?”王攸试探性的问道。 林黛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虽说两人都是热孝在身,但想到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这苏州故里,此时若是能够再看看这家乡的风景也是不错的,更何况她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他陪伴。 王攸让润竹和绛墨去准备一些外出的吃食,至于跟着王攸的王丑,王辰等人,王攸只是吩咐了一声让他们远远的跟着就好,免得冲撞了林黛玉。 两人并未去人多热闹的市集之地,而是去了一处河边码头,租用了一艘乌蓬小船,在这苏州城内沿着水道看这白墙黑瓦,小桥流水。 润竹和绛墨恭敬的呆在船尾处,而林黛玉和王攸则在船头,王攸想了想,还是将那封信从贴身之处拿了出来。 林黛玉也知道这封信,但也仅限于知道里面有着父亲那日屏退众人,和她所述之言内的田产和庄铺,见到王攸将这信递了过来,还能感受到信封表皮上残留着温度,她不由的面色一红,但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想必里面有着父亲的话。 “父亲说了什么?”林黛玉小心的问道。 “有些事只能写在纸上,不能口述,这封信老师是让我给你看的。”王攸谨慎的说道,“这也是我今日让你到这的原因。” “嗯。”林黛玉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直接将信封内的那封书信抽了出来,果真是父亲的字迹,当看到林如海写道里面有一张三十万两的银契,她差点没惊呼出声;当看到林如海想将自己嫁给王攸,林黛玉更是羞涩不已;当看到父亲为了她,安排了他要他护她一世平安,林黛玉两眼不觉滚下泪来,但还是继续往下看,直到最后林如海写道愿你们不要埋怨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林黛玉更是泣不成声。 听到哭声,润竹和绛墨想要过来,但被王攸呵斥了回去,她们不好违背,只是看见林黛玉手上有着一封书信,想来是老爷临终前托王家大爷转交的遗书,姑娘见了,自然落泪,只好乖乖的呆在船尾。 王攸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林黛玉即将说出的话。正如老师所说,有些事情是需要他经历和面对的,但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林黛玉的,他可以护她一世,但是若是她不能够走出自己的困境,那么就算他娶了她,又有什么用。 她是绛珠仙草没错,原本是要还泪于神瑛侍者,这是天道因果,王攸自认为无法改变,但他毕竟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已经出现了变化,尽人事知天命,这前提难道不是尽人事吗?没有做出最大的努力,我不愿意接受所谓的天命! “攸哥哥,我......我想...我不知道。”林黛玉内心极为纠结,她想问,但又怕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希冀的眼神依旧是望着王攸。 王攸看着她那双如秋水般的双眼,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确定,但是我给你的答案是我需要你等。” “等!?”林黛玉不知这话是何意思,心思聪慧的她也不甚理解,但这并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眼神不由的一暗。 “有些事老师和我说过,父亲也和我说过,但是这些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受伤害,所以我需要你等。”王攸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林黛玉,悠悠的说道。 “等多久?”林黛玉担忧的问道。 王攸先是摇了摇头,uu看书 ww.uukanshu 后又转移视线至船外的河水,叹息的说道:“五年吧。” 林黛玉一听是五年,五年之后自己正是及笄之年,想到父亲信中所言,便是下定决心一般,答应道:“好,就五年,你可不要骗我。” 王攸笑了笑,但心里还是没底,五年,这中间事情太多了,若是按原著中所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此番回京之后就像一个笼中鸟一样被关在了一个叫大观园的园子之中,直到死才出来,想到这,王攸心中更是一痛。 “父亲留下的东西还是由你来保管吧,至于这钥匙我先拿着了,谢谢你,攸哥哥。”林黛玉笑了笑,便将书信重新塞回信封之中,交还给了王攸,王攸接回后,又重新放在了贴身之处。 至此,王攸才觉得老师林如海所说的才告一段落,至于他所愿的,只能等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紫鹃和雪雁没出来,想来她们正着急呢。”王攸笑着说道,随后又将润竹和绛墨唤了过来照顾林黛玉,自己则是去船尾通知船家掉头回去。 三日后,贾琏带着王攸和林黛玉一行人从枫林渡口上了船,准备回京都。贾琏兴致颇高,这一趟他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还领略了这江南的美好风光,为了方便,他特意租用了两条船,前面的船上装满了金银玩物,自然是留给他的,而后面的一条船则是给了王攸和林黛玉等人。 船要出发之时,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人带着些许下人赶了过来,王攸只听得身后林黛玉小声的说道先生二字。要知端的,请听下回分解。 第20回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王文泱初会贾雨村 又说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一个多月,自十月初八昭儿又去江南之后,王熙凤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茶饭也没工夫吃,坐卧也不得清净。 这边刚到了荣国府,宁国府那边的婆子丫鬟又找了过来,去了宁国府,荣国府这边的事又接踵而至。虽然疲累,但王熙凤心中欢喜不已,也不偷安推脱,恐落下口舌褒贬。因此日夜不暇,筹划的十分整肃妥当。合族上下,无不称赞。 自秦可卿死后,做了一场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十月下旬的某日,正是送殡之时,各府送殡的轿子加上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摆出三四里远。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设席张筵,和音奏乐,都是各家的路祭。四大王府皆在其中,这四王之中,又以北静王府最为显赫,当代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的形容秀美,性情谦和。朝中不少官员都冠以贤名,就连当今圣上都是倚重。 这日,水溶五更入朝,公事已毕,在得知宁国府冢孙妇告殂,便是换了素服,命麾下各官前往。他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自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此刻,宁府大殡浩浩荡荡的从北而至,早有宁府的开路传事人看见,便是调马回头去通知贾珍。 贾珍先是让队伍停下,接着下马,向着后方的族叔贾政,贾赦处走去,说道:“老爷,北静王爷亲自来路祭。”后二人一听,赶忙下马,于是三人急忙来到北静王大轿前,跪了下来拜见。 “臣,贾政(贾赦,贾珍)叩见王爷!” 只听得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说道:“两位世翁,世兄请起。”三人接着起身,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说罢,便令长府官主祭代奠。 随后又谦逊的对着贾政说道:“哪一位是衔玉衔玉而诞者?几次都要见上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 贾政听说,急忙走了回去,找到贾宝玉,命他脱去孝服,领他来到北静王面前。 贾宝玉忙抢着上来参见,水溶也直接从轿中走了出来,看向贾宝玉,但见贾宝玉带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剑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 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又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 贾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出,递了上去。水溶细细看过,又念了上头的字,又问道:“果灵验否?”贾政急忙回道:“虽如此说,还未试过。” 贾宝玉却说道:“试过,我有一表弟......”还未说完,便被贾政断喝住了,水溶心下一惊,但面上还是称奇道异,随后给宝玉重新带上,接着问道:“现读什么书?” 贾宝玉连忙回道:“《诗经》,《书经》,四书,《尔雅》,八大家古文都粗粗读过,史书读的少些,有时也读些子书。” 水溶点点头,又问道:“子书里你最喜欢谁的文章?” 宝玉回答说:“庄子。” 水溶见他言语清楚,谈吐有致,便是笑着对贾政说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贾政连忙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 水溶又问道:“刚刚令郎所说的表弟......” 贾政不敢隐瞒,只好回道:“他是我的侄子王攸,乃妻兄王子腾之子。” “今日可在?” “不在京都,去了扬州!”贾政如是的说道。 水溶点点头,随后便对贾宝玉说道:“今日初会,仓促之间无敬贺之物,此乃圣上亲赐的鹡鸰香念珠一串,全为敬贺之礼。”贾宝玉连忙接过,回身便是奉于贾政。 贾政和贾宝玉一齐谢过,至于贾珍和贾赦二人则是上来请回舆。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人,小王岂敢越仙輀而进。” 贾政四人连忙跪下,再次请道:“恭请王爷回舆!” 水溶托手说道:“请起!” 众人再度谢恩,谢恩完毕,又命手下掩乐,停音,滔滔然将殡过完。 水溶这边等宁国府众人远去,也回舆离开,不过又对身边的长府官问道:“那贾政之侄王攸何许人也?” 只听到长府官恭敬回道:“王爷,王攸,十一岁,现任九省统制王子腾之嫡子,同德七年江南贡院乡试,为解元,同德八年京都贡院会试,为会元,答卷得圣上亲赐善字,同年四月殿试,圣上亲封今科探花。” “哦?此人竟然比那贾家宝玉更令人惊奇,我倒是想见上一面。”水溶悠悠吩咐道。 “王爷,那王攸现不在京都,贾家老爷说是去了扬州,所言不虚。此子有大才,王爷若是招揽其至麾下,日后......” “后面的先暂且不提,你速去安排就是,若是那王攸回到京都,第一时间告之于我。”水溶厉声打断。 “是!” ...... 十一月初六,苏州枫桥渡口处,贾琏正准备让船家开船出发,一身着官袍的中年人携带着下人亲眷前来,贾琏随即认出那人是数年前连了宗的贾雨村,于是便是迎了上去。 此时,在王攸身后的林黛玉也看见了贾雨村,嘴里轻轻的说道:“先生!” 王攸想了想,能让林黛玉叫先生的也只有那人,那个被老师林如海聘请的西宾先生贾雨村。 虽然心中厌恶此人,但这人毕竟是和老师同一辈的人,又有官位在身,自己不好失了礼数,王攸还是和贾琏一道,迎了上去。 这是王攸第一次见到贾雨村,只见他生的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若不是知道这人是压死四大家族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此人面向着实令人信服,可惜却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贾雨村同样看见了站在贾琏身后的王攸,丰神俊秀,举止旷达潇洒,标准的文士风范,但不知是何人,自不好先称呼。 贾琏意识到尴尬之处,连忙介绍起来,贾雨村得知王攸不仅仅是王子腾之嫡子,更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连忙行了一礼,并表示了感谢。 原来此次贾雨村来到苏州这枫桥渡口,也是得到消息,想要搭个路,这贾雨村需要进京陛见,此中缘由还是王攸之父王子腾累上保本,去候补京缺。 王攸得知这个消息后,眉头紧皱,没想到这贾雨村居然能骗过王子腾的眼睛,能够让父亲累上保本,王子腾后来出了事,这其中想来也有此人的功劳,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居然让自己碰上了他。 站在王攸身后的林黛玉对着贾雨村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玉儿拜见先生!” 贾雨村听到一柔弱女子声音,自是循声望去,但王攸还是发现这贾雨村眼底的那一抹贪婪之色,心中更是厌恶。 王攸将贾雨村的视线隔开,随后说道:“先生自金陵而来,想来也累了,不若先上船吧。” “公子说的极是!”贾雨村哂然一笑,便是打算和贾琏上同一艘船,哪知贾琏拒绝了,说是贾雨村携带女眷下人,不怎么方便,还是乘坐后面的船吧。 于是贾雨村登上了王攸,林黛玉所在的船。王攸并未拒绝,心中还很高兴的接受了,他早已想到一些方法提前除掉这个祸害,当然不会戕害他人性命,若是事后被查出来,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至于贾琏为何拒绝贾雨村,王攸也猜得出,谁愿意将自己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暴露出来,还是一个外人。 船有两层,王攸将贾雨村安排在了第一层,而黛玉和他则是在第二层,林黛玉在第二层最里面。 贾雨村上了船之后还想和王攸套套近乎,谁让贾雨村的官位很大程度上是依赖别人的父亲呢,这也让贾雨村颇为羡慕,想当初他考取功名之时,敝巾旧服,寒酸无比,若是那不知去了何处的封家老爷的救济,想来自己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境地,但是那封家早已经化作一团废墟,至于报恩之事,暂且不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王家这条线,王家嫡子就在眼前,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所以每次拜见的时候,都会准备一些贵重的礼物,哪知王攸早就安排川儿,魏畑八人形成一道道门槛,每次都以不同的理由不见,但礼物还是照收。 就这样,连着收了八天,到了十一月十五这日夜,王攸算算也差不多了,便是让川儿去请贾雨村前来。 贾雨村这八日来送出去不少礼物,他身居官场多年,当初那被自己寻个由头充发的门子递给他的护官符如今他还记得,有道是: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这最后一句的金陵王便是说的就是这王家,区区八件礼物,虽是心疼,但只要能够达到最终目的,他也愿意舍得。 贾雨村坚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自己狠对别人就更狠,这王家公子身边的八个小厮自己都已经收买了,正应了那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日便是他见到真佛的好日子。 果不其然,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是王家大爷来请贾老爷,贾雨村连忙整了整衣冠,顺便喝了一口浓茶,大踏步的走出了厢房所在的门,前往二层的厢房。 厢房门口,王亥和王未二人持刀站在外面,见到是贾雨村,便是怒目而视,刚要呵斥出声,贾雨村身后的川儿便笑说道:“大爷让他来的。” 王亥和王未连忙让开身,正色说道:“贾老爷,请!”随后,两人便是让开身位,将厢房的门朝两边拉开,贾雨村随后点头,走了进去,不过并未见到王攸的身影,而是五个人,这五人,王巳和魏畑对面而坐,小声的在讨论着某些药物的名称和用法,王丑正坐在窗边,擦拭着手里的刀具,至于王寅和王辰二人则是恭敬的站在里间的房门口。 “哟!这不是贾老爷吗?”王丑赶忙收刀入鞘,恭敬的起身让座,说道。 “哪里哪里,不知公子可在?”贾雨村小声的问道。 “我们大爷在里间小憩,烦请贾老爷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王丑笑着说道,随后又敲了敲魏畑和王巳面前的桌子,那两人也是起身,问候了一声贾雨村,魏畑走向沏茶之处,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对贾雨村恭敬的说道:“贾老爷,请!” “客气客气!”贾雨村笑着接过茶水,便是小酌起来,刚喝了浓茶,如今再品尝这清茶,着实别有一番滋味,“敢问小哥,这可是太湖洞庭碧螺春!好茶,好茶!” “没想到先生也能品出此茶,着实令我佩服。”此时,里厢的房门被打开了,说话之人正是王攸,透过房门,贾雨村还想窥视一下内里到底是何情状,不过王寅王辰二人早就快速关上,王攸恭维之语着实让贾雨村心中一喜。 “公子谬赞了,我等粗人哪里懂得品茶。”贾雨村谦虚的说道。 “先生请坐,今夜月明星稀,又恰逢十五,久闻父亲提起先生有不世之材,满腹经纶,心中有大丘壑,今日得见,小子深感荣幸!故以茶代酒,愿得先生一首诵月之诗。”王攸说的情真意切,便是从魏畑桌上取过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贾雨村听罢,心中大快,就连连日来送出去的八件礼物也不心疼了,还腹诽送的极好,极为恰当,文人就是如此,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而面前称赞之人又是今科探花,贾雨村怎能不心花怒放呢。 “我等草芥之身何及公子玉贵之体,公子过于自谦了,然公子所愿,我便不好相辞。”贾雨村愈发谦虚说道:“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王攸沉吟了一番,心中却是骂道:“好你个贾雨村,居然用多年前的诗词来搪塞自己,正当自己是黄口小儿不成。”但嘴上还是问道:“先生此诗妙哉,先生莫不就是要做那天上之月乎?” 贾雨村一听,冷汗涔涔,心中更是惶恐,想道:“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更不愧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居然能够一语道出自己所思所想,真是可怕。”只好悻悻说道:“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公子才是天上皓月,我等皆是萤火。” 王攸笑道:“不,先生此言谬矣,对我等来说,当今圣上才是天空皓月,我等才是萤火之光。” “极是极是!”贾雨村突然觉得有些热,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先生,此乃先生今日为我作诗之礼,但望先生能够收下!”王攸一面说道,一面又命川儿将礼物端了出来,贾雨村一看那礼物,脑子里一懵,因为那礼物正是他八日送的八件礼物。 “公子这是何故如此?我只取其中一件即可。”贾雨村假装不懂反问道。 “家仆不懂轻重,我已惩罚,其一先生乃我父至交,又是黛玉妹妹的西席先生,且和我姑丈贾氏连了宗,算是我的长辈,这第四,先生此番进京陛见,候补京缺,少不得上下打点,这些礼物还是留给先生使用吧,我并非无欲之人,家中父亲若是知晓近日之事,想来会有鞭笞之罚,故尽数退还给先生。愿望先生理解。”王攸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不失风度。 贾雨村捊了捊下颚的胡子,便是接过了礼物,笑着说道:“公子神俊潇洒,举止阔达,倒让我想起一人来?” “哦?是何人?”王攸好奇的问道。 “正是我那女学生已故之父,前任扬州巡盐御史林海!”贾雨村连忙回答道。 “林海乃是家师!”王攸恭敬且怀念的对着南方摇了摇手,眼中饱含泪水的说道。 “怪道如是,原来如此。”贾雨村心中更为惊讶,现在细细想来,怪不得林黛玉站在王攸身后,怪不得王子腾之子会在苏州,“令师亦我恩人也,可是如今已登仙界,我却无以为报,实令我汗颜。”说罢,又用袖袍擦了擦头上的汗。 “呵呵,真是个虚伪君子,若是把你放在现实世界中,那个小金人真应该全部给你。”王攸心中颇为厌恶,于是说道:“我看先生头冒细汗,莫非有隐疾在身,恰好我这有军中圣手,可否一断?” 贾雨村听了,心中更是宽慰,但听到王攸身边有军中圣手,也不奇怪,其父王子腾乃是前任京营节度使,又是现任九省统制,武将出身,嫡子出门在外,又怎会马虎行事,不带大夫郎中,随后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官场之中阿谀奉承,少不得觥筹交错,也是落下不少病根,此时王攸好意让军中圣手诊断,也足以说明这王攸是接受了他,还是太年轻啊。 于是起身回了一礼,说道:“那就有劳了。” “王巳!给先生好好看看!”王攸对着王巳吩咐了一声,便是转身进了里厢。 王巳站起身,走到贾雨村身边,先是看了看贾雨村的脸,随后又让他吐了吐舌头,最后摸了摸他的脉象,说道:“贾老爷你是否夜半感到口渴异常,早上起身之后又觉得浑身酸痛,有时还会嘴中生疮出血?” “大夫说的极是,我让金陵的郎中都瞧过,他们给的药吃了都不管用。”贾雨村听到王巳所言,果真和之前的郎中判断一致,不同之处就是后一句嘴中生疮出血,想来这人不愧是军中圣手,名不虚传。 又听王巳继续说道:“贾老爷有所不知,此症状需用到一味药,而这个药只生在沙漠之中,金陵地处江南水乡,肯定是没有的,而那药极为名贵,普天之下,除了圣上那皇宫大内太医院中存有,也只有我这存了一些,不过......” 贾雨村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又将那八件礼物直接推到王巳面前,但是王巳却是摇了摇头,“贾老爷,这些可不够。” “大夫说个数,若是能够治好此病,愿支付万金,在所不辞!”贾雨村言之凿凿,大有一下掏出一万两白银的决心,主要这个病着实困扰他许久,迟迟不好,就如芥藓一般。 “贾老爷无需如此,除却这八样,还需一千两白银即可。”王巳静静的说道。 “好,大夫,不过我想能不能试用一下效果,若是可以,一千两无妨,至于这八件礼物也可当做定金。”贾雨村笑着说道。 “可。”王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交给了贾雨村。贾雨村并无疑他,拿了药便是告辞离开二层回了一层。 将药品中药丸伏下,当夜便是觉得神清气爽,隐约之间有着飘飘欲仙之感,着实令他快活不少,这种状态持续了约莫两日,他又觉得不怎么舒服了,于是赶忙让下人请了王巳,王巳说道:“上次给你的分量不足以治好。” 贾雨村一听这话,直接奉上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了王巳,王巳收下后,便是将药物交给了贾雨村,uu看书 .uukasu 随即离开了,回到王攸处。 王攸看着这书桌上的一千五百两银票和八件礼物,不由的冷笑道:“这贾雨村还真是有钱。”随后又对王巳说道:“这八件礼物你们八人分了吧。” “大爷,你知道那东西的作用是吗?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是老爷从西海沿子一带当初带回来的奇异种子,当地人都称它为魔鬼花。” “嗯,的确是魔鬼,这东西你最好少碰,人吃了,会有强烈的依耐性。而我称它为罂粟。”王攸正色的说道。 沿着运河,一路北上,贾琏不敢停留,生怕遇到山贼土匪,故此日夜兼程,十二月十二,便是抵至京都渡口,先是和贾雨村道了别,在临别之际,王巳又给了一些药物给了贾雨村,和他交代了这是最后一副,若是吃完,便是没有了。 一路上,这药足足让王攸从贾雨村处得了近六千两白银,王攸想了想,还是让人给贾琏送了一千两过去,贾琏一开始还不理解王攸的意思,王攸对贾琏说是多谢姐夫对他和林妹妹一路的照顾,这是单独分外给他的。 贾琏开心的不得了,越看王攸越觉得顺眼,回到家中还把这事和王熙凤说了,王熙凤笑着说道:“这是我弟弟知道你这个姐夫的一路辛苦,你可不要忘了他的好就是。” 王攸和林黛玉在荣国府仪门前分了开来,王攸知道林黛玉心中所问,便是开口提前说道:“我先回去拜见母亲,明日再过来拜见姑母。” 林黛玉听了之后,便是笑着说道:“我等你!”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21回王夫人夜话王熙凤 北静王宴请王文泱 话说贾琏和林黛玉到了荣国府仪门门口,便是有小厮赶忙去各处通传。 贾琏想了想,林黛玉此时热孝已过,再加上王攸还未走远,也就直接吩咐人赶忙将林黛玉往后宅带去,自己则先去回老爷贾赦和贾政。 林黛玉的回来的消息让贾宝玉颇为高兴,至于身后多出的数位丫鬟和嬷嬷,贾母也不甚在意,都给她们安排了一应的住处。毕竟荣国府这么大,也不介意多几双筷子,养不起这些人。 黛玉和贾母祖孙相见,自免不了又是一番哭泣,贾母搂着黛玉说道:“我的玉儿快别哭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一切都有外祖母呢,谁若是给了你委屈受,只管来告诉我。” 林黛玉想起路上从王攸处知道贾元春封妃之事,只好急忙止住眼泪,又向贾母,王夫人祝贺元春封妃之喜。王夫人自然喜上眉梢,随后又想起了王攸,便是对林黛玉问道:“攸哥儿可还好?” “回舅母的话,攸哥哥先回家了,说是明儿过来给您请安。”林黛玉轻声的说道。 王夫人点点头,并不再说话。不过一旁的贾母却显得有些不高兴,于是说道:“我的玉儿,想来一路你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林黛玉行了一礼,便是告退回到碧纱幮内。紫鹃和雪雁正忙着打扫屋子,而绛墨和润竹几人则是从外面将一应从扬州林宅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屋。 “姑娘,这是你让我准备好的几件礼物。”陶砚来到林黛玉身前回道。 林黛玉来到桌前,这是她根据王鸾当时给她们送的礼物的制样准备的礼物,里面俱是一些纸笔。 “宝姐姐的,迎春二姐姐的,探春三妹妹的,对了,这个是给惜春小妹妹留着......”林黛玉对着桌上的礼品一一点到,实际上也是说给陶砚的。 此时,贾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一屋子的女孩子,心里更是高兴不已,随后便开始打量起林黛玉,觉得一年未见,林妹妹愈发的飘逸了。 他见到林黛玉在准备礼物,于是凑上前问道:“林妹妹,有我的吗?” 林黛玉看了看他,浅笑的说道:“这是给你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贾宝玉连忙接过,顺便和桌上送给别人的对比了一下,发现并无不同,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眼尖的他却是发现少了一个人的礼物,便是问道:“这里没有给攸弟弟准备的吗?” “我已经给他了。”林黛玉笑着回答道。 “对了,我得了一样东西,正好想着要送给你,我可是给你留了好长时间了。”贾宝玉急忙将北静王所赠的鹡鸰香串珍重的从怀里掏将出来,放在林黛玉的手上。 林黛玉面色一恼,连忙将鹡鸰香串扔还给了贾宝玉,便说道:“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 正待贾宝玉要解释一番,此时帘子被掀了开来,原来是薛宝钗和三春姐妹一齐前来,听得贾探春欣喜的说道:“林姐姐,你回来啦?” 林黛玉便是上前一一问候:“探春妹妹,惜春妹妹,宝姐姐,二姐姐,你们还好吗?” 薛宝钗拉起林黛玉的手,随后又捧住林黛玉的脸,看了看,回道:“妹妹可好?” 林黛玉点点头,表示一切安好。 贾宝玉含笑着看着这群姐妹,又将那鹡鸰香串收了起来,接着问道:“攸弟弟可是回家了?” 林黛玉随即将对王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贾探春听后,笑着说道:“这下可好了,探花郎回来了,嘻嘻。明日我们定要好好的聚上一聚。” 又说贾琏自参见过众人之后,则是立即回到了自己的院中,此刻,王熙凤正好在家中,见房内外无外人,笑着喊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辛苦了。” 贾琏见到王熙凤这般娇音俏态,心下一动,笑道:“岂敢岂敢!”说罢,就是进了里屋,平儿和一众侍奉丫鬟皆是行礼请安,顺便奉上茶水和一应热水酒食。 贾琏询问了一下别后家中的事,又感谢凤姐操持劳碌。 凤姐将协理宁国府之事告知贾琏,并说了一些谦虚的话,顺便让贾琏遇到贾珍之时帮她描补描补。贾琏怎会不知凤姐是何等精干,但嘴上还是笑着答应了。 “攸哥儿拜师林姑父的事你可知晓?”贾琏突然想起王攸之事,便是小声的询问起王熙凤。 “这事情透着一丝古怪,我也是在昭儿回来之后才知道的。”王熙凤回道。 “嗯,想来太太连你这内侄女都瞒了下来,不过我们都能想到,老太太如何不知?” “老太太近来似乎也有些不高兴,不过太太毕竟是成了贵妃之母,以后这个家还指不定谁说的算呢?”王熙凤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也别往里面钻,老太太和太太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婆媳,没有点矛盾也不大可能,对了,我在想林姑父临终前有没有给你那弟弟留下财产。”贾琏狐疑的说道。 “就算给了,你又拿他如何,我看你也别瞎操那个心了,有些事我们还是少掺和。”王熙凤警告似的说道。 “说的也对,不过攸哥儿是个不错的,这不,离开前还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贾琏笑着说道,顺便从衣内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王熙凤面前晃了晃。 “那是,我那弟弟......等等,一千两?”王熙凤正要一把夺过那银票,没想到贾琏却是眼疾手快的又将银票塞回衣服中,随后便是起身准备逃开。王熙凤哪里肯依,正准备动手呢,门外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老爷让琏二爷前去大书房议事。 王熙凤想了想,便对贾琏说道:“也罢,既然是攸哥儿给你这姐夫的,你就好生收着吧。” 待贾琏离开后,平儿进来说起利银的事情,王熙凤又是嘱咐一番。 正交代完,贾琏从外面回来。凤姐连忙摆上酒食来,夫妻对坐。可巧,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进了屋,贾琏和凤姐连忙起身让赵嬷嬷上炕一道吃酒,但赵嬷嬷执意不肯,随后则是在平儿准备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席间,贾琏吃完酒说道:“快去盛碗饭来,吃完还得去珍大爷那边商议事情。” 凤姐问道:“可是别误了正事,才刚老爷叫你说了什么?” 贾琏笑着说道:“省亲!” 凤姐忙问:“省亲的事竟准了不成?” “虽不十分准,但也有八分准了。”贾琏面带喜色的说道。一旁的赵嬷嬷搭了一句:“我说呢,这些日子那些丫鬟婆子之间吵吵嚷嚷什么省亲不省亲的,不过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贾琏又将老爷贾政在大书房内说的话又转述出来,无外乎圣上体贴万人之心,尊重孝道,惹得上皇大喜,便是下了旨意,其中又说道周贵人的父亲在家中盖起了省亲别院,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也去城外看地方了,这也不做赘述。 凤姐和赵嬷嬷听完,又是不住地感叹一番,期间,赵嬷嬷说起王家是江南王,又提起江南甄家接驾四次之事。凤姐好奇之下,便是问道:“怎么那江南甄家这么有钱?” 赵嬷嬷回道:“不过是拿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么多钱去凑那个热闹。” 正待凤姐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夫人派人来瞧瞧凤姐吃了饭不曾,王熙凤想了想,姑母必定是有事要和她说,便是吃了饭,就准备过去。可巧刚出门,贾蓉贾蔷二人走了过来,贾蓉将建园子的事和盘托出,告诉了王熙凤和贾琏。 而贾蔷则是过来讨要下江南苏州采办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的差事,一开始贾琏还狐疑,不过在王熙凤劝说下也就算了。 ...... 王熙凤来到王夫人的三间耳房内,先是请了个安,便是问道:“太太找我什么事?” “琏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王夫人正色的问道。 王熙凤回道:“二爷和我说起了攸哥儿和林姑父的事。” “嗯。”王夫人轻嗯了一声,又说道:“这事的确是我瞒了下来,不过这也是你叔父的意思。” “叔父?叔父要做什么?”王熙凤大着胆子说道。 “我也不清楚你叔父到底要做什么,想来当初二次离京时前往扬州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不过这是爷们的事,我也管不着,我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说另一件事。”王夫人说道后面,脸上也不禁有着期待之色。 “可是贵妃省亲的事?”王熙凤试探性的问道。 王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元春回来我固然高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这两年想了许久,你是我侄女,我和你说也是想和你通通气,宝玉一年比一年大了,但这学业上迟迟没有什么动静,这也是老爷所不满的地方。反观攸哥儿,是圣上亲封的探花郎,又是两元进士,这如何不让我着急呢?” 王熙凤默默不语,只是微点螓首,又听得王夫人说道:“我想了许久,宝玉这孩子玩性颇大,近年来或许改不了什么了,但想着日后最好是能给他定一个能劝他上进的妻子。你觉得宝钗怎么样?” 王熙凤心中忖度了一番,莫非这是姑母准备向老太太发起挑战的第一步,又想起贾琏白日对自己说的话,于是说道:“太太是不是想的早了些?” “这有什么早不早的,只是先看着,我记得你当初嫁给琏儿时也就十六岁,宝钗到后年也就及笄了。”王夫人笑着说道。 “太太有和薛姨妈商量过吗?”王熙凤又看向王夫人,也没管是否,继续说道:“老太太那边可是打算将林妹妹.....” “你林妹妹固然是好的,不过身子弱,不如宝钗富态。”王夫人如是说道。 王熙凤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没了话语,从情理来讲,她应该帮王夫人,但是如今老太太贾母毕竟还是这荣国府的当家人,姑母是不是着急了些,这事的确麻烦,老太太站宝黛,太太又看中薛姨妈家的宝钗,王熙凤突然想起近年来府上丫鬟婆子中传出的金玉之说,莫非薛姨妈和王夫人早就在当年就安排好了不成,现在回想起来,王熙凤都觉得头痛。 “姑母,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王熙凤赶忙说道。 王夫人看看时间,已接近三更,想起侄女明日还要忙活府里的事情,也就让她回去了。看着这侄女并未直接表态站在自己这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随后又转向墙上的观音菩萨像,撵动了手上的佛珠,嘴里不断说道菩萨保佑。 又说王攸,自和林黛玉分别之后,便是回到家中,先去拜见了母亲石氏,石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身素服,但好在平安归来,自是高兴不已,连忙叫身后的丫鬟将王鸾叫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起了膳。 “你有没有见到你父亲?”石氏连忙焦急且担忧的问道。 “母亲,我五月到了扬州之后,父亲留下的人回话说他于四月去了交州,视察西海沿子一带,听母亲的话,似乎父亲没有书信传回京都?”王攸不免吃惊的说道。 “嗯,是有大半年没有书信寄回了,不知道......”说着说着,石氏竟是流下了泪,王攸看向姐姐王鸾,王鸾也是用忧惧的眼神看着他。 “母亲,先不要想别的,父亲想来被什么事绊住了,孩儿吃完饭,便去委托人......”话音刚落,外面门上的小厮传报:“说是老爷的书信到了。” “快拿来!”王攸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这及时的书信着实能让母亲和姐姐把心安定下来。 岚儿将那信取了过来,递给了王攸,王攸急忙将信拆开,略微扫了一眼,轻轻的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母亲,父亲说预计年后能回京述职,这下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石氏擦干了眼泪,将信从王攸手上接了过来,又听到王攸说道:“父亲十月份从交州转至蜀州,想来那蜀州交通不便,故此这信就晚了。” 石氏笑了笑,表示同意,赶忙让王攸吃饭,说道:“是啊,你们两个都在外面奔波,不知道我这个心,还有你姐姐多么替你们担心。这下好了,回来之后,你们谁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好了,我依母亲所言就是!”王攸笑着回答道,但是心下里还是颇为担忧王子腾,觉得此次书信中断不正常,按照以往,家中每隔三个月就会收到书信,而此次却是足足有大半年,若说这中间没出什么变故,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但这变故想来也只能等王子腾回京之后才能知晓了。 用完膳,又有小厮传报:“说是北静王爷请我们大爷后日到王府赴宴!” 众人皆是吃惊不已,又让那小厮将原话说了一遍,那小厮还递上一张请帖给了王攸,王攸看着那灿金色的请帖,上面写着的正是王攸二字,而不是父亲王子腾。 王攸蹙了蹙眉头,这北静王府是他第一次离京那年和父亲前往拜访的,不过那日中间出了点变故,自己突然不怎么舒服,也就没有和父亲一道进去拜见北静王爷,但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那北静王爷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听说还是和当朝太祖一起打过仗的老人,如此想来,自己和那老者连面都没见到,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再说这请帖就算下,也应该下给是王家的当代家主,uu看书 .uukanshu 也就是父亲王子腾,而不是下给自己,还是指名道姓。 一旁的石氏也发现王攸疑惑便是解释道:“这北静王爷是老北静王爷的孙子,我们家和这北静王府也素有往来,不过如今你素服在身,若是你不愿的话,倒也没有人说什么,不过等你父亲回来之后,和他说一声,让他代你前去告罪就是。” “是,母亲。孩儿明白。”王攸顿首,于是命人取来纸笔,将事情原由写清,随后放在请帖之内,想了想,便叫来王宅的大管家卢冲之,让他前往北静王府退还请帖。 很快,水溶下朝之后回到家中,便是有人将王攸退还请帖之事告知,并将请帖和附加在内的信纸一并呈上,水溶看信纸上那势若蛟龙的字迹,心中更是对这王攸好奇起来。 见字如见人,水溶也是精通书法之人,如何看不出王攸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锋芒和自信,嘴里喃喃说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没想到那贾家宝玉还有这么一个表兄弟!” 说罢,便是不在乎王攸此番的拒绝之意,还派人递上了一些礼物送至王宅表示歉意。 到了晚间,王攸听小厮回话说是北静王府又送来一些致歉的礼物,心中也不禁揣摩起这北静王的用意。 王攸和母亲以及姐姐王攸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之后,便是回到青云轩中,清影和云歌四人早已准备一应事物服侍着王攸静静的睡下了。在洗澡前,他特意先将林如海那封书信藏在一私密之处,毕竟这是他的责任,至于其它,只能等待王子腾回京了。 第22回荣宁府喜建大观园 薛文龙怒叱悲香菱 次日,十二月十三,王攸自青云轩内醒来,洗漱了一番之后,石氏命人过来让王攸前去正房用膳。王攸穿戴好衣物之后,便前往请安用膳。 “今日可是要去你姑母那请安?”石氏放下手中的碗筷,不经意的问道。 “是的,母亲。” “我的儿,虽然你和我说过福之祸之所依,祸之福之所伏,你大姑母也时常过来表示歉意,但我始终觉得你吃了亏。”石氏看向王攸,略微不满的说道,言语之中还带有一丝怨气。 王攸思忖道:“母亲不必挂怀,再说如今我身处孝期,就算那时圣上下旨,此时我也不得不身退,在加上当时老师命在旦夕,孩儿属实无法忠义两全,圣上之意我等不好妄加揣测,还望母亲能够释怀。此外,元春表姐封妃一事对我王氏一门亦有好处,我知母亲是为我着想,但孩儿年纪尚轻,不足以过早担负国家大事。若是母亲因此挂怀,实令孩儿汗颜。” 石氏听罢,笑着说道:“是母亲太过担忧,失了考虑,你先去忙你的吧。” 王攸躬身行了一礼,便是退出了正房。石氏揉了揉眉心,将一旁的王鸾带到里间,问道:“鸾儿,你已过了及笄之年,过了年便是十六了,当初你凤姐姐也是十六岁嫁给那贾家大房之子,只不过你父亲一直未归,所以倒是耽搁了。” 王鸾撒娇似的扑在石氏的怀中,哭着说道:“母亲,女儿还不想这么早嫁人,若是我走了,母亲就更孤独了,弟弟毕竟还小,日后若是做了官,若是京官还能陪伴母亲,倘若是被下放到地方,免不了母亲又是一番担忧。” 石氏叹了一口气,她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女孩子家若是年岁太大还未嫁人就会惹别人笑话,尤其是他们这些豪门贵族。这一年来,已经有好几个侯府的夫人都和她私下里说过王鸾之事,但都被她以王子腾未归,需要商量为由给婉拒了。 “我的儿,娘一定要把你嫁得风风光光的。要是攸哥儿......”石氏刚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得王鸾说道:“母亲,这事攸哥儿说的对,你也别怨姑母,毕竟是当今圣上的旨意。我知道母亲的想法,但是弟弟他毕竟功名在身,又是今科探花,他朝我王氏一门荣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母亲不要给攸哥儿太大的压力。我看的出,攸哥儿和父亲不一样,父亲是武将出身,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很少放在心里,就算放在心里的也是国家大事,但是攸哥儿很少表露自己的想法,什么都放在心里,在我和母亲面前都表现的恭敬有礼,平日里也是笑容满面,看似古井无波,实际上我能感受到弟弟心里有着压抑的痛苦。不过话又说回来,真不知道日后是哪家的姑娘能走近他的心里,嘻嘻。” 说道后面,王鸾玩味的笑着说道。石氏用手指按了按王鸾的头,轻叱道:“就你话多,不管怎么说,还是等你们父亲回来为先为重,也不知道你们父亲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 贾琏自起身后在拜见过贾赦贾政之后,便是去了宁国府贾珍处商议省亲建造别墅事宜。合同老管事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查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参度办理人丁。商议好后,又携带一应图纸到了贾政书房处请示,此刻王攸正在此处拜见贾政。 大书房门外,贾赦,贾珍,贾琏一行人走了进来,王攸连忙起身行礼。在他们三人身后又跟着数人,根据穿着想必是宁荣二府的管家,最后进入的两位看见王攸,连忙迎了上来。 “世兄想必就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的王攸吧。” “二位是?”王攸不确定的问道。 “他们是老爷的清客,这位是詹光詹先生,这位是单聘仁单先生。”贾琏笑着将两人引荐出来。 王攸心里不由嗤笑,原来是他们二人,但嘴上还是说道:“失敬失敬。” 詹光和单聘仁二人连忙回道:“哪里哪里。”不过心里颇为高兴,眼前这个公子虽说无官位在身,但不容小觑,无论是何种身份,愿意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 “老爷,省亲别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特来请你示下,我们也好尽快安排。”贾珍想了想还是正事要紧,连忙从身后来升的手中接过一张图纸,摊在贾政身前的书桌上。 “攸哥儿,你也过来看看吧!”贾政笑着对王攸说道。 王攸点头,随后不急不忙的来到贾政身边,入眼的是一张园林设计图纸,虽是用毛笔蘸墨画的,但是比起现实世界中的设计图纸不遑多让,上面尺寸大小,亭台楼阁,山水树木,皆应有尽有。 正待王攸欣赏出神之时,站在贾政另一边的贾珍说道:“老爷,这里接东府的花园起,一共是三里半,东府会芳园,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处活水,这里就不用再引了,至于山石树木,亭台栏杆不够,可以从大老爷的院里移来一些,这般又可以省却许多财力呀。” “这图纸出自何人之手?”王攸好奇的问道。 詹光连忙回道:“世兄不知,这图纸全亏一个老明公,号为山子野。真不知老先生是如何想的出来的?” 单聘仁再一旁笑着说道;“想来王母瑶台,蓬山仙阁,也不过如此了。” 贾政等人听罢,都是笑着点点头。贾政看着这张图纸,视线渐渐定格在正门处,随后对王攸说道:“攸哥儿,你可是对着山子野老先生感了兴趣?” “是的,姑父。”王攸连忙称是,只听得贾政说道:“这老先生是上皇时期的工部侍郎,也曾为宫中效力,不过自圣上临朝之后,便是致仕了,住在京都城南,你若是想见他,我过几日送上拜帖,到时候你自去拜见就好。” “不了,姑父,我如今还身处孝期,不宜出门拜会。”王攸先是对贾政行了谢礼,后又直接拒绝了。 贾政想了想,便是点点头,也未在说些什么,便让王攸去后宅拜见王夫人,后者自然快步退出。 自此之后,各工匠齐聚荣宁二府,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至于贾政不惯于庶务,一切让贾珍,贾琏等人自行安排。凡推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之事,皆按照山子野制度。下朝之后,不过是随处看看,要紧处和贾赦商量商量。 且说王攸从贾政大书房内退出,便是有着小厮领着他进了后宅,在路上,遇见了王熙凤身边的平儿。 平儿一见是王攸,心中一喜,赶忙前来行礼,问道:“可是来瞧太太和薛姨妈的?” 王攸点点头,说道:“凤姐姐近来可好?” “我们二奶奶近日来诸事繁多,但好在诸事顺遂,不过昨夜自太太处三更才回,今日这精神头不怎么好,可巧王家大爷你来了,若是二奶奶知道,想来会高兴的。”平儿语带担忧的说道。 “凤姐姐可是去了老太太跟前请安去了?”王攸又问道。 平儿点头称是,随后说道:“王家大爷,我还有事要去做,你自行过去吧。”说罢,便是带着几个小丫鬟从另一过道离开了。 王攸也不问,继续跟着领路的小厮来到贾母的正房处,贾母正房外的婆子自是认得王攸的,连忙进屋传报。 里屋,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春姐妹都给贾母请安后,相继落座在聊天。突然听得又婆子进来传报说是王家大爷来了。 贾母先是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颇为镇定,但心里却是底气十足,至于站在贾母身边的王熙凤瞬间就感觉出气氛的尴尬之处,连忙出来讲了个笑话缓解了一番。 “这孩子倒是个好的,快让他进来。”贾母吩咐王熙凤说道。 贾宝玉连忙笑着便是跑了出去,将王攸带了进来,每个人见到王攸之时,都表情不一。 “这孩子又变了,清瘦了不少。”贾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但心中颇为欣赏,此子明知道他不错,但是这变化着实令她感到吃惊,和站在一旁跳脱,未失玩性的贾宝玉相比,虽说清瘦了一些,但浑身的气势却颇有收敛,不若回京之时所见那般锋芒毕露,看来自己那位女婿教了他不少东西,竟然和多年前自己女儿贾敏嫁给的林如海差不了多少,一样的潇洒自若,一样的举止旷达,渐有名士之风。 想到这,贾母又是看向自己的外孙女林黛玉,发现其脸上充满开心和安定的笑容,和当初贾敏出嫁之时也一般模样。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孩子,贾母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但又突然看见王夫人脸上露出的喜色,心中便是生出一丝怨气,不,宝玉才是最好的,没人能比的上宝玉,宝玉可是北静王爷看重的人,更是这荣国府未来的希望,他一定可以比这王家嫡子做的更好,衔玉而生的啊,那玉可是仙人所赐,怎会有误。 正想着,贾母听到王熙凤的笑声:“哈哈,我这弟弟这几年跟着叔父出了趟门,叔父想必是没照顾好,才这般清瘦。”王熙凤说罢,便是走到王攸的身边,牵起王攸的手,让他落了座。王熙凤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更懂得察言观色,自然看的出刚才贾母的神色,所以才说出这么一段话出来,也有名义上向王夫人示好的嫌疑,只是掩藏的很好,就连贾母也说不得什么。站在不远处的李纨看着落座的少年,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更多的是羡慕和希冀,当然还有怀念。王夫人拍了拍李纨的手,示意让她放心。 至于坐在王夫人对面的邢夫人,心中更多的是嫉妒。她和王夫人争了这么多年,从未向今天这般如坐针毡,但她也没什么办法,没看见就连贾母都有颓然之势嘛,她也不好试其撄锋,只能静观其变。 薛宝钗是一众姑娘中最大的,她坐在薛姨妈身边,也隐约感觉到场内自王攸进来之后气氛似乎接连变化,依旧保持着端庄的体态,静静的观察着所有人的神色。如今快十四岁的她早就从母亲那知晓了男女之事,再加上读过一些杂书,林黛玉的神色自是被她看在眼里,随后又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王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贾宝玉想起秦钟之事,便是开了口,说道:“老祖宗,我听说秦钟不中用了,想去探望一番。”贾宝玉的话瞬间将场内的气氛全部打乱,贾母吩咐道:“好生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话音刚落,贾宝玉便是退了出去,跟着早就在二门处等候的李贵,茗烟等人坐着车去了秦钟处。 宝玉一走,贾母便说道:“你们也各自忙去吧,我有些乏了。” 众人便是告退出了正房,王攸和三春姐妹跟在王夫人身后,而林黛玉则是和贾母住在一起,贾母身体不爽,想来是要照顾一番的。王夫人面露喜色的看着王攸,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的手对王攸说道:“和你大姑母说完话之后到我那梨香院坐坐,我的儿。” 王攸向薛姨妈行了一礼,便是答应了下来。王熙凤对着王攸招了招手,王攸想起过来时平儿说的话,便是暂时离开王夫人,来到王熙凤处。 只听王熙凤说道:“攸哥儿,听你姐夫说你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王熙凤想起昨日贾琏的怀疑,心中也腹诽道莫非真的如丈夫贾琏所说那林姑父留给了王攸一大笔财产不成,可是这当面用人家的遗产也说不过去吧。 王攸回道:“那银子是贾雨村买药的钱,我想想此去扬州和苏州,回来之时和林妹妹受到姐夫照顾,便是给了他。” “药?什么药?”话刚说口,王熙凤便是后悔了,知道自己失言,只好讪讪的笑道。 王攸又说道:“这药其中一味引子颇为难得,是父亲从西海沿子捎来的,正好他麾下的一个军中圣手讨要了来说是研究一番......” 王熙凤一听这药是这般难得,也就绝了捞银子的心,随后说道:“我倒说了,什么药这般名贵,竟然比那人参鹿茸还要贵上不少。”王攸知道王熙凤的心思,想起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凤辣子,还是警告道:“凤姐姐,你虽不是我亲姐,但是你也是出身王家,莫要做些为了银子戕害他人性命之事。” 王熙凤听出王攸的警告之意,心中颇为惶恐,想起上个月在铁槛寺内答应那老尼姑收了三千两银子为了长安府张李两家的事,但这事做的隐蔽,除了那老尼姑知晓之外,也就只有苦主了。 “唉,看来这王熙凤已经做了那弄权之事。”王攸看出王熙凤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惶恐,心中不由一叹,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随后又说道:“过往之事,父亲年后回来,我会和他说的,不过希望凤姐姐点到为止。”说罢,王攸就转身离开了。 王熙凤看着王攸离开的背影,不知怎地,眼里突然流下了泪。她感觉到王攸的失望和痛心,但也庆幸自己是他姐姐,否则哪里会有人这般劝导她,u看书 .uukansu 若是换了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也是不听的,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恣意妄为。 王攸不知道王熙凤是如何想的,对于这个姐姐,说实话,他很喜欢她的干练精明,但也厌恶她的毒辣心计。今日之言若是听了进去,日后还能搭救一番,省的她机关算尽,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若是听不进去,也不要怪他大义灭亲。 王攸并不知道的是,他身上渐渐的积累出一丝家主的气息。此时的他来到王夫人处,周瑞家的给他亲自掀起门帘,周瑞家的作为多年的人精,自然看的出王攸比以往又有了不同,自然要巴结一番。 王夫人坐在榻上,面露喜色的笑道:“王家有你,实乃天赐也。” “姑母谬赞了,今日前来,其一是听了母亲的话探望两位姑母,其二是想告诉两位姑母我父亲已在信中写明年后回京。” “好孩子,你有心了。”王夫人拍了拍王攸的手,说道。 “若无他事,攸儿还得去梨香院那边,至于姑母这就不必准备吃食了,宝哥哥想来过一阵就回来了。” “嗯,那你去吧,若是无事,常来府上坐坐,你大姐之事我还没好好谢你。”王夫人提起元春封妃之事,关怀的说道。 “是,大表姐封妃之事孩儿不敢居功,此乃圣意所为。”王攸恭敬的说道。 王夫人不语,便是让王攸前往梨香院。 此刻的梨香院内,传来杯子摔碎和怒叱之声,其中还夹着女子哭声,可谓一团乱麻。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23回溪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话说王攸来到梨香院,便是听见屋内传来杯子摔碎和怒叱之声,甚至其中还夹着女子的哽咽之声。 王攸眉头皱了皱,从声音中也可以判断的出来是自己那位大表哥薛蟠正在对一个伺候丫鬟发脾气,虽不知道因什么事,但说实话王攸根本不想管,主子惩罚仆人在这个世界算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每个主子脾性都不一样,这也比较看命。 于是,王攸准备调头离开,岂料帘子被掀了开来,走出来一个标志的丫鬟,王攸一眼便是认出这丫鬟正是那年冬天在薛宝钗身边伺候的莺儿,莺儿掀起帘子,也是看见了王攸,这也不怪没人传话,主要是里屋薛蟠动了气,闹出这么大动静,除了今日出去办事和休息的,其余的都在外间站着呢,所以并无人在梨香院外面看护。 莺儿看着转身正准备离开的王攸,喊道:“可是王家的攸大爷?!” 果不其然,莺儿这一嗓子,屋里的动静瞬间少了许多,随后便是有脚步声传了出来,出来的正是薛宝钗,薛宝钗看了看莺儿,轻叱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但话一说出口,薛宝钗又意识到不对劲,面色微红的看向不远处的王攸,接着说道:“攸兄弟,请进,给你看笑话了。” 说罢,便是将王攸带到自己房间的外间处,随即让莺儿斟茶来。 王攸落了座,喝了口热茶,说道:“宝姐姐,大哥哥这是?” 薛宝钗苦笑道:“哥哥不知从何处受了气,身上还受了伤,香菱嫂子一时可能没照顾好,这才......”话音刚落,帘子又被掀了开来,进来的除了薛姨妈,还有一个跟在其身后的丫鬟。 王攸看到丫鬟眉心的那胭脂痣,心中便是知晓此人就是香菱,也是甄英莲。许是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年轻公子,香菱慌忙躲进了宝钗屋内的里间。 王攸起身先给薛姨妈行了礼,便将先前给王夫人所说的话再次转述了一番,听得薛姨妈好一阵开心。 “这下好了,总算能一家人都在一起了,你母亲还时常和我抱怨说父子两个天天在外面,她着实担忧的紧。”薛姨妈笑着说道。 “让母亲这般担忧,也是我作为孩儿的不孝,在家之时,已经劝过了。”王攸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母亲生了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儿,是王家的福气。”说到这,薛姨妈倒是哭了起来,薛宝钗连忙上前宽慰。又听得薛姨妈说道:“你大哥哥不知道去哪里犯了浑,落下伤来,着实令我心痛。” “大哥哥可好了些?”王攸也并未探寻是什么事,对于薛蟠,那年初见之时,便是知晓其性格,想来无非是为了哪个漂亮姑娘和别人动了手,这事说出去不光彩,所以小姑母才这般说道。 “已经上了药了,不过可怜香菱这孩子,白白的挨了顿打,唉。”薛姨妈叹息的说道。 王攸并不言语,又喝了口身旁案几上的茶水,随后便又问了问薛姨妈近来身体状况,便是离开了梨香院,走到二门处问了一个小厮贾宝玉是否回家,得到的答复却是还未回来,想了想便是离开了荣国府回了家。 待得王攸离开之后,薛宝钗对薛姨妈说道:“母亲,你怎么好把家里的事说给攸兄弟。” 薛姨妈听后,不置可否的说道:“攸哥儿的品性极好,娘也是想让攸儿照顾一下我们家。万一哪天你哥哥再犯了事,到时候不也有个帮衬不是吗?” “母亲这话说的是在理,但是攸兄弟聪慧,有些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掺和罢了。哥哥那边,母亲也应该多管管才是,可巧舅父年后回来,想来哥哥近日也不敢胡来了。”薛宝钗摇了摇手中的圆扇,正色的说道。 薛姨妈点点头,也就同意了下来。随后又小声的说道:“我的儿,做娘的也是为了你们好,如今你哥哥虽然还未娶正室,但毕竟身边有个香菱照顾,虽说你哥哥成日间见不着影,但好歹有个着落。娘现在考虑的倒是你?” 薛宝钗沉吟了一会儿,回道:“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可是哥哥毕竟还未娶正室,现在是不是早了些。姨妈家和舅母家......” “你姨妈倒是很喜欢你,至于你舅母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指不定你舅母现在和我一样发愁呢。”薛姨妈笑着说道。 薛宝钗红了脸,想到了那日阴差阳错般的被抬上了王攸里间的那张床,又想到了王攸还有一个已经于今年就及了笄的姐姐。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要嫁人的,不过那王家姐姐比她要好上许多,人家的父亲是九省统制,此次回京想来圣上又要加官进爵一番,人家的弟弟又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说真的,薛宝钗很羡慕王鸾,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真正的士族小姐。 同为人母,心都一样,见到儿女一日比一日的大了,便开始想着要为儿女争取些什么。 因荣国府建造省亲别墅,这个年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至于园子,也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之中有了形状,每个人都期待着明年荣国府那位贵妃回家的模样,荣宁二府喜庆暂且不说。 二月初二,王宅内,有小厮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一时间,府里众人都被惊动起来,王鸾和王攸都从自己的小院中快步走出,前往石氏的正房处请安。 石氏又是命人脱下战甲,又是命人准备热水,随后命婆子去厨房准备一些酒馔,王子腾说道:“给我准备朝服,我得面圣,对了,让攸哥儿在我下朝后去我书房里,我有事要交代。还有攸哥儿什么时候从扬州回来的,林如海如何了?” 石氏没好气的说道:“你眼里就知道儿子,不知道我和鸾儿两人多么担心你们两吗?还有那两位姨娘,差点没把房子给烧了。” 王子腾连忙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尤其是夫人你操持家务不容易,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有些事你们不知道为好。” 石氏缄口不言了,她发现王子腾说道后面面色严肃,便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否则自己这位丈夫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 王子腾见石氏不说话,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柔和的说道:“夫人莫要担忧才好。” 石氏甩开了她的手,嗔怪的说道:“都老夫老妻了,你这花言巧语还是留给你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姨娘身上吧,不过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鸾儿的。” 王子腾算了算,也觉得面上过意不去,说道:“鸾儿及笄,我也不在家,她毕竟是我王家嫡女,此事容我再想想,至于那些个夫人再问起来,你也依旧婉拒了,说实话,鸾儿的事有些麻烦,嫁低了,一怕女儿受罪,二嘛,丢了我们王家的脸面;嫁高了,圣上那边就怕忌惮。唉,说到底还是怪攸哥儿这个臭小子,非要考什么功名,考就算了,还连中两元。” 说道后面,王子腾哈哈笑出声,很是得意,石氏看不过去,便说道:“好了,好了,攸哥儿还在孝期之中呢,莫要让他听见,他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是鸾儿和我说,我也难发现,晚上你自己开导开导吧。” “孝期?!”王子腾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林如海去了?” “去年九月份的事,那林家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愿荣国府贾家能看在那么多遗产的份上,多加照顾吧。”石氏眉头微蹙的说道。 王子腾思忖了一番,便是由石氏换上武官官袍,径直的出了正房。正房外,王攸和王鸾以及两个姨娘都恭敬的站在那,看见王子腾,便是行了礼,王子腾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直接便是离开了。 石氏出来后,先是看了一眼那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姨娘,呵斥道:“你们站在这做什么,老爷刚回来,身子本就疲累......”石氏本想怒骂出口的,但看到女儿和儿子都在身前,也就住了嘴。 王攸看见王子腾身着武官官袍,想来是去面圣去了,便是对着两个姨娘说道:“姨娘,你们先回去吧。父亲公务在身,还望体谅则个。” 原本王熙凤的哥哥和弟弟还在王宅之时,王宅内还有些乱象,不过因那次王攸之事在加上王子腾一房势力越来越大,王熙凤的哥哥于年前便是回了金陵老宅,到如今这京都王氏也就剩了这王子腾一门,算上近年来王攸和王子腾都在外面忙碌,家中没个男子,石氏和王鸾又是好生裁撤了一番仆人和丫鬟婆子,致使家风日益严谨,但王子腾毕竟是当任王氏一门的家主,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兼顾些。家风严谨之下,这两位姨娘也就深居简出起来,说实话,这还是王攸第一次见到王子腾的妾氏,两个姨娘听见王攸在向他们说话,言语之中并未有什么嫌弃之意,心中不免惊讶,但想到王攸的身份,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爷说的极是,是我们思虑不周,这就回去。” 说罢,便是带着身后的几个丫鬟离开了正房处,石氏看着儿子一言便是让那两个姨娘吃了亏,高兴的说道:“还是我的儿厉害。” 王攸不免心下苦笑,这封建社会就是这般尊卑有别,姨娘说好听点是老爷或者一家之主的妾氏,若是有子嗣,还能得到下人的体贴照顾和老爷的关怀,这子嗣还仅限于生了个男孩,还得是主母有了儿子之后,若是主母没有生子,妾氏的儿子必须过继在主母名下,母子分离不说,还得预防着主母是否会加害。想到这,叶郁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魂魄穿越到的是王攸这个嫡子身上,汇集了王家所有优秀的资源。 叶郁毕竟是生活在以人为本的二十一世纪的现实社会,虽然是一名宅男,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人和人生来便是平等的,这虽然是相对的,也说得是人权,这也是他成为王攸之后,并没有看不起姨娘或者那些仆人丫鬟婆子之类的,他知道这是个尊卑有别的世界,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愿意辩证的将他们看成是一位位为了吃饱饭的职场人士,只要不作出什么触犯王攸底线的事,王攸也懒得去搭理。 今日两位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其中含义无外乎争宠,但是正如母亲石氏所说王子腾刚刚回来,身体疲累,实在不宜。若是今日他不在场,指不定母亲石氏要以家法惩处,免不了两个姨娘心中怨恨,到时候生出其它的什么幺蛾子出来。 父亲王子腾这一家之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正待王攸思索之际,石氏对王攸说道:“你父亲让你待他下朝之后去他书房,说是有事。” 王攸点点头,便是回了青云轩,看来风雨欲来了,父亲这般急着前去面圣,想来九州边关之处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是平安洲露出了什么马脚。想到平安洲,王攸面色阴冷了下来,当初母亲和姐姐那般凄惨模样,着实让他到如今还耿耿于怀。 清影见到王攸面色难看,以为王攸是被王子腾训斥了,便说道:“大爷,老爷也是为了你好,琼玉,快去打盆水来,给大爷擦擦脸。”说罢,便是从一旁风铃手上的茶盘上端起一碗茶递了过来。 王攸看了看眼前眼前的这四个丫鬟,随后对年龄最大的清影问道:“清影,你以后准备做什么?琼玉你也别忙活了,风铃,云歌你们呢?” 清影年龄最大,四人这几年来又以她为首,而且还是石氏当初安排给王攸的贴身丫鬟,若是不出意外,清影是最有可能成为王攸的妾氏的,清影被王攸这一问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如今也十四岁了,和薛宝钗一般大,于是回道:“大爷今日的话好生奇怪,我们做奴才丫鬟的,哪有什么时间考虑以后做什么,只是伺候好主子就是本分,主子好了,我们也跟着好。” 清影的回答是这个世界中所有奴仆的标准答案,王攸听了,不免有些失望,随后摇了摇头,来到书桌前,练起了字,白色的宣纸上写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清影四人都是不解王攸的意思,但也不好多问,她们都以为王攸肯定是受了老爷的教训,心里不舒服,随后只得小心伺候着。 待得下午之时,有婆子进来传话说是老爷下朝了。王攸停下笔,将毛笔一掷,随后出门前往王子腾的书房处,王子腾许久未归,书房处便是闲置了下来,石氏早就命人收拾擦拭了一番,王攸先进了书房的院子,发现川儿,魏畑以及王丑,王寅六人也都恭敬的站在院内,当然此刻的院中又多了六人,他们见到王攸到来,都是行礼。 王攸看见其中三人身上绑着绷带,其中一人面色苍白,坐在椅子上,其身旁站着魏畑和王巳两人,不断的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王攸走到那三人身边,直接就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三位舍命相救。” 众人都没想到王攸会这般,但心里都颇为感动。王攸再度踏进了这书房,时隔整整三年,王子腾依旧坐在那个上首的位置,正擦拭着不知名的器物,至于当初那把被自己一脚踩在地上的宝刀还挂在墙上,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那个脚印。 “父亲!”王攸叩拜在地,行了一礼,随后更是哭出声来,王攸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从去年五月到扬州见到老师之后,有些事他一直暗自压抑着,此刻看到父亲,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 “起来吧,你老师的事我知道了。”王子腾不忍的说道。 外面院中的众人听见屋内传来的哭声,也都先撤了下去,有些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好听。 两个时辰前,御书房内,王子腾跪在圣上面前,将袖袍之中早已准备好的折子递了上去,恭敬的说道:“圣上,您交代的事办妥了。” 皇帝从太监手中接过折子,翻看了一番,沉静的说道:“王卿家请起,这几年辛苦了,你且跪安吧。” “是,臣等有罪!”王子腾再度说道。皇帝将折子合上,又放在了御案之上,凌厉的看着王子腾,说道:“你儿子王攸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你和那死去的林卿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王子腾听见圣上提起王攸,心中大骇,连忙叩首,说道:“臣等自知万死之身,唯有尽忠圣上之事,以报国恩。” “王卿家乃是国家栋梁,朕知晓,至于汝子王攸,亦当体念朕心,感怀仁德才是,如今林卿已死,王攸当守孝三年。至于其它,三年之后再论。此外,折子中江南一事和交州西海沿子一事,莫要声张,朕自有分寸。” “是,谨遵陛下圣谕!” “跪安吧。” “是。”王子腾唯唯诺诺的出了御书房,uu看书ww.ukansh.co 便是有公公前来递上一应的毛巾,这公公正是戴权,只听得戴权说道:“王大人还不知道吧,你那外甥女如今升了妃位,圣人至孝纯仁,体天格物,老圣人又年前下了旨意,让各宫择日回家省亲呢。” 王子腾笑着说道:“多谢公公告知,这点东西先拿着,不成敬意。” 戴权急忙收下了,虽说东西不怎么名贵,但是他也知道这王子腾是如今圣上面前的红人之一,哪里敢得罪,只是一味谄媚的将王子腾送出了宫。 坐在回家的轿中,王子腾想起戴权的话以及回味圣上之语,心中思忖道,圣上并未提及攸儿做官之事,却是将这份功劳加给了荣国府贾氏,着实算的上平衡之道,加恩之下,也不无警告之意,这江南甄家着实是作死,不过圣上看在甄家那位老太妃的面上,也只好暂时搁置了。王子腾毕竟武将出身,有些事情猜的不通不透,再说其中牵涉的太广,着实令他极为头痛,索性也就不想了,不过圣上加恩无论对贾府还是王家都是件好事。 书房内,王子腾看着渐渐稳定沉静下来的王攸,说道:“圣上今日提到你了,让你守孝三年,圣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望你体念圣心,感怀仁德,他日为国尽忠,为社稷尽力。” 王攸听着父亲王子腾的话,点了点头,他也只是殿试那次见到天颜一次,圣上之心深不可测,是个城府如渊之人。 “你老师临终之际,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话或者书信之类的。”王子腾不经意的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4回贾存周试才贾宝玉 王子腾荐言王文泱 “你老师临终之际,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话或者书信之类的。”王子腾不经意的问着王攸。 王攸面色微变,连忙说道:“老师临终之际,只让我好生照料林家姑娘。” 王子腾盯了一会儿王攸,笑着说道:“知子莫若父,不过这些年来你很少受我的教导,我也一切随你,但是有件事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王家的嫡子,一切要以家族的利益考虑。” “父亲所言极是。”王攸恭敬的答道。 “说起来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并非说你不好或者做的哪里不对,我原以为你长大后会像薛蟠那般长得威猛,这些年你倒是越发清瘦了,就连身上的气质也和你老师那般,倒像是我替他养了个儿子,呵呵。”王子腾略微嘲讽的说道,“如今因你之故,你姑母家的大表姐得以封妃,此事着实令人欣喜。” “父亲,你这是?”王攸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王子腾,这个男人是不是被冲昏了头,两年前自己和他说的虽不是通透,但当时他是理解了的,就连老师在世之时,甚至直到临终之时,也对父亲的用心表示赞成,可眼下说出的话倒是奇怪的很,王攸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自己被打的缘故也是因为如此。 家中有圣上的眼线存在。王攸的神经也开始绷紧,但为了避免那暗中之人怀疑,王攸只好说道:“父亲,大表姐封妃之事,乃是圣意所为,与孩儿无关。”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王子腾也是颇为满意朝他点了点头。 王攸来到王子腾的书桌前,取过一支笔,沾了一旁的茶水,在桌上写道: “是谁?” 王子腾只是摇摇头,但这摇头也代表两种意思,一种就是不知道,另一种是让王攸不要轻举妄动。 王攸点点头,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眼睛不断地向四周的窗户处扫去,耳朵也去倾听某些细微的动静,甚至包括房顶。 过了好一阵子,王子腾才稍显放松下来,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当今圣上为监察百官特别设立的部门。” “嗯。那父亲你是怎么辨别那人走没走?” “你父亲我武官出身,自然有本领在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只不过你这模样,恐怕吃不了苦,再说要是受了伤,到时候你母亲又得怨我。”王子腾笑着说道。 “愿意。”王子腾被王攸的回答震惊了一下,但又听到王攸说道:“父亲,如今我功名在身,但孝期未满,不得做官。想来这老师当初早已预料到,甚至将我也当成一枚棋子,扰乱了圣上的决定,只是老师也没想到我和他一样,都成了探花。三年之内,我还需要做些别的事,若是可以的话,希望父亲能够教我习武之道。” “哈哈,世上才子都不屑于武道,这也是朝廷之中文官对我们武官的偏见,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倒是有些后悔赐你一个文字了。攸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成了如今这般。”王子腾狐疑的问道。 “父亲可曾记得当年我对你所说之言,想来老师也和你交流过一番,有些事老师和我说了,您和老师并非当今圣上心腹之人,否则家里也不会有圣上的暗探。”王攸并未明说,只是侧重的点了一下。 “没想到林兄连这个都和你说了,也罢。若是真到了那么一天,你就是我王子腾一脉的希望,我不求你来拯救我和你母亲,甚至你姐姐,我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你记住我今日的话,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王子腾郑重的说道,“还有我也不管林如海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这些我也不过问,若是有的话,也希望你能藏好,至于林家的姑娘,呵呵,你老师倒是一了百了了,真的是临终前还要把我也拉进去。” “老师说过他和你商议过,只不过您当时没有答应,这才......”王攸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看来那盘棋是我输了。”王子腾不由苦笑道,“林家姑娘的事,荣国府的老太太一定会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手里,我猜想你老师肯定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更是后悔没有活得再久一些,至少到林家姑娘及笄之时,甚至还有意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你。” 王攸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这猜想几乎和老师林如海的遗嘱所言差不了多少,又听得王子腾说道:“文官的花花肠子和心眼就是多,你和你那老师一个样。不过你小子要想娶那林家的姑娘,难了。这也是你老师把问题甩给你,然后让我这个老子给你擦屁股,真是可恶,可恨。” 看见王子腾气冲冲的模样,王攸急忙说道:“父亲,刑不上大夫,我虽未做官,但是已经是进士,且是今科探花,你别......” “你母亲有没有打过你?”王子腾笑着看向王攸,后者想起自己中举回京后那次备考期间将当时犯了热毒的薛宝钗放在自己里屋床上,后来被打,甚至去祠堂面壁之事。 正当王攸准备伏首之时,王子腾却正色道:“从明日开始,你到东院的校武场,记住卯正三刻,若是慢了,须得军法处置。我不求你能上战场杀敌,免得被日后你的同僚笑话,但个中项目,你须得好好完成,想当初你没出生前,那薛家的小子就是这么过来的,说到这,我好久没见到那薛家小子了,你有空去你姑母那把他给我叫来,他在金陵的事还没教训他呢,也不知道现今在京都有没有犯浑。” 王攸听后,也心有戚戚,他记得原著里王子腾并没有怎么管薛蟠啊,按照道理来说,薛蟠到了弱冠之年,就是四大家族之中薛家的家主,这身份和辈分都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果不其然,数日后,薛蟠舔着个大脸被王子腾好好的教训了一番,回去就将事情告知了薛姨妈,薛姨妈虽是心疼,但好在有人替他管教儿子,着实轻松不少,薛蟠倒是本分了不少,至少一年都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过走鸡斗狗,和狐朋狗友出去和花酒的事也少做,活得还算逍遥自在。 至于王攸,则是严格的要求自己,每日卯正三刻到校武场报道,虽说刚开始有几次迟到,挨了板子,石氏得知后,也曾劝说王子腾,说儿子已经光宗耀祖了,来日不比王子腾这个九省统制的官小,甚至成为大学士都是可能的,哪能受得了这般折磨,若是落下什么不好,到时候让她怎么活。 王子腾只是撂下一句自有分寸便是好几日都歇在两处姨娘处,又把石氏气的不行,好在王攸前去解释了一番,石氏这才作罢。这些都不做赘述了。 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的踏春时节,荣宁二府的那园子也接近收尾的阶段,只差各处的帘子和相应的饰品还未置办妥当。 这日,贾珍便来到贾政的大书房里回道:“园内工程都已告竣,大老爷已经瞧过了,只等老爷瞧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好题匾额对联的。” 贾政听罢,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匾额对联倒是一件难事,论理来说应该等贵妃回来再题,只是贵妃并未亲眼看到其景,大概也不肯妄拟,若是等贵妃游幸过再请题,偌大景致,若干庭榭,无字标题,也觉得寥落无趣。” 一众在场的清客在一旁笑道:“老世翁所言极是!何不如我们按照各处景色,拟下些许对联匾额,但不直接定名,等到贵妃来日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 贾政听了,也觉得有理,说道:“我们今日且去看看吧,若是妥当,就用,若是不妥,就将雨村请来,让他来拟。” 詹光笑着说道:“老爷今日一拟变成,何必等那雨村前来?” 众人又是含笑点头,只听贾政忙笑道:“你们不知,我自幼在这山水花鸟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劳顿,这怡情悦性上便是更为生疏了。” 单聘仁急忙回道:“老爷可忘了还有一人,若是他来,想来这园子必定流光溢彩啊,就算来日贵妃前来,想必也是高兴的。” 其余清客一听瞬间来了兴头,连忙看向单聘仁,就连贾政一时间也未想起是何人,詹光哈哈一笑:“不错,那人若来,吾等都不如也。老爷怎么将自己的侄儿给忘了。” 贾政也开怀大笑道:“不错,快命人去王宅将我那侄儿请来。” 身后的贾琏急忙走出来,对贾政说道:“老爷,王家大爷昨日受了伤,还在家中养着呢,想来今日是来不得了。” “怎么回事?”贾政心下一惊,又问道:“可有大事,郎中太医可请了?” 贾琏回道:“已经请了,昨日太太和薛家太太以及家中那位一并去探望了。” 贾政颇有些可惜,只好皱了皱眉头,不愿再说了。一众清客见到贾政这般模样,只好跟上。 贾政一行人来到正门门口,正好碰见贾宝玉带着小厮从园中打闹嬉戏的出来,后者见到贾政,躲避不及,但也不好离去,只好躬身行礼。 贾政想起近日来塾掌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联,虽不喜读书,到也有着一些歪才情,便命他一起跟着,虽说贾政希望的是王攸前来作联,这样也好在一众清客面前显摆一番,不过事与愿违,只好借此机会试一试自己的儿子,若是儿子贾宝玉真的如塾掌所说,那么也还能补上一些颜面。 进了园子之后,由贾珍带领,一路上花团锦簇,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假山怪石,葱葱树木,应有尽有。 在一亭处,贾宝玉弃‘泻玉’选‘沁芳’,并对道:“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在一竹苑通幽处,贾宝玉弃‘淇水睢园’选‘有凤来仪’,又对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在一篱门茅屋处,贾宝玉选‘杏帘在望’,赢得众清客一片赞许之声。 贾政瞬间断喝道:“无知的孽障!你记得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古诗?也赶在老先生面前卖弄!你方才那些胡说的,不过是试试你的清浊,取笑而已,你就认真了不成?” 说罢,众人进入苑堂,里面纸窗木榻,富贵之相一洗而尽。贾政心中欢喜,随后看向宝玉,考较的问他:“此处如何?”众人都向贾宝玉使眼色让他说好,哪知贾宝玉不听人言,便说道:“不及‘有凤来仪’多矣!”贾政听了道:“无知的蠢物!你只知道朱楼画栋,恶赖富丽为佳,哪里知道这清幽气象!终是不读书之过!” 贾宝玉不置可否的说道:“老爷教训的固然极是,但古人常说天然二字,不知是何意?” 一众清客见他痴性不改,其中詹光说道:“世兄如何连这天然都不知了,天然这,天之自然而有,非人力所成也。” 贾宝玉一听有人说道点上,便又侃侃而谈起来,未及他说完,贾政便是怒叱道:“叉出去!”贾宝玉连忙止住,刚要出去,又被贾政叫住:“回来!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贾宝玉无奈,只得念道:“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 贾政听了摇头直说:“不好!更不好!”但还是让贾宝玉继续跟着一道游园。 后来又题了多处,直到贾宝玉精神耗散,才尽词穷之时,贾政念及贾母不放心,便打发贾宝玉出了园子,临走时更是好生嘱咐了一番。 出园子之时,贾宝玉颇为开心,早有小厮上来讨要赏钱,贾母知道贾宝玉今日在贾政面前露了一手,也是颇为高兴,嘴里还对小厮说道:“去问你们老爷,还打不打,骂不骂我的宝玉了?” 绛芸轩内,晴雯笑着端过一杯茶递给了贾宝玉,说道:“二爷,今天你露了脸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脸上也光彩呀。” 一旁的袭人也含笑不语,但发现贾宝玉身边配物一件无存,便是问了一句,晴雯埋怨的说道:“准是让那些没脸的东西给他解去了。” 此时,林黛玉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贾宝玉见到林黛玉心中一喜,便是笑着将今天在园子中的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林黛玉听了,脸上也不免有些期待着去看看。 贾宝玉看出林黛玉脸上的神情,便是笑着说道:“改明儿,我带你一道进去逛逛,今日只是逛了其中一小部分,对了,今日见到的一处园子,想必你定是喜欢的,那里有千百竿翠竹,就连老爷都说好。” 林黛玉笑着说道:“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 “妹妹喜欢就好,若是日后能够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生活在那个园子里就更好了。”贾宝玉痴痴的笑道。 林黛玉并不接话,便是回了房。贾宝玉以为是自己有说错了话,得罪了林妹妹,正想要去道歉,正巧贾母派人过来找他,于是便是离开了。 碧纱幮内,林黛玉望着那个上锁的小盒子,一旁的紫鹃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紫鹃说道:“姑娘,那王家大爷毕竟不是荣国府的人,哪有时常来的道理,就算时常来,也不好见姑娘的。” 林黛玉听了,只是愣愣的在那发呆,绛墨说道:“姑娘,听闻昨日府上的二奶奶去了王宅,不知是什么事。” 雪雁不满道:“就你多嘴,别什么事都往姑娘耳朵里传,若是惹得姑娘伤心,到时候王家大爷知道了,仔细你的皮。我看王家大爷应该被什么事绊住了,年后就很少来这边了,这一切倒是从王家老爷回京之后出了变化的,想来王家老爷和贾家的老爷一样,对儿子都管的严。” 润竹插嘴说道:“王家大爷又不是宝二爷,他早就是进士了,又是探花,说开了,王家大爷也是可以去做官老爷的,王家老爷又如何管?” 紫鹃听着这七嘴八舌的,训斥道:“都别胡乱猜测了,让姑娘静一静,我听着都觉得你们烦。”紫鹃毕竟是贾母给林黛玉的贴身丫鬟,如今又是在这荣国府,一众丫鬟也是以紫鹃为首,所以紫鹃一发话,边都住了嘴。 不料凌梅从外面小跑了回来,喘吁吁的说道:“打听到了,王家大爷不知为何受了伤,昨日府上太太,薛家太太和府上琏二奶奶都去探望了。” 林黛玉一听这话,担忧的落下眼泪来,紫鹃恨不得上去打两巴掌,却听到林黛玉说道:“是我让她去的,你也别怪她。” 众丫鬟一听,又不知作何言语了,林黛玉又哭着问道:“严重吗?” 凌梅回答道:“不严重,听说像是脱了臼,从马上摔了下来。” 林黛玉擦了擦眼角泪水,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又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禁了声。 王熙凤里屋,平儿将凌梅打听的事说给了王熙凤,王熙凤只当是玩笑听了,说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是林妹妹担心罢了,算不得什么,不过攸哥儿是林姑老爷的弟子,uu看书.kansu.cm在江南扬州之时,有照顾之情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真没搞懂我那叔父到底是怎么想的,攸哥儿已经是进士之身,更是今科探花,好好的又让他学什么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这让攸哥儿以后怎么去见那些同僚,对了,这事你不许外传,就连姑母那边也是三缄其口,生怕污了名声。这孝期一过,圣上指不定要让攸哥儿做个大官,到时候我们王家就更进一步了。” 平儿听着王熙凤的笑声,也跟着说道:“奶奶的吩咐我知道了,只是府上近年来金玉良缘的说法愈演愈烈,待得来日贵妃回来,保不准太太那边要说上一番。林姑娘纵使有着老太太的支持,但看现在,林姑娘倒是偏向王家的大爷。” “你个小蹄子,前面的话还说的过去,有可能会发生的,怎么说到后面又扯上了林丫头和我那弟弟,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熙凤打了一下平儿的脑袋,又说道:“有些事我们还是少掺和,天塌了还有高个顶呢?” 平儿笑着说道:“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是奶奶的作风!” “去你的!”王熙凤娇叱着要打平儿,却是被后者躲了过去。王熙凤昨日在王宅被王子腾好生的说了一番,正是那长安府两家之事,至于那贪墨的三千两银子就罢了,王子腾又写了好几封书信发了出去,想来也是为摆平其后的麻烦。最后王熙凤得到的还是之前那句话莫要给家族丢脸,不过这事好在没让王夫人知道,否则现在指不定自己要到大霉。 想到这,王熙凤悻悻然的看向躺在床上睡觉的大姐儿。 第25回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你倒是说话呀,我一开始以为是攸哥儿自己胡闹,没想到老爷也这般糊涂,这下好了,攸哥儿从马上摔下来,老爷可称心如意了。”正房里间里,石氏哭着朝王子腾抱怨道。 “......”王子腾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这小子心甘情愿,然后此次又是意外所致吧,当初石氏如何反对不必多说,否则自己也就懒得和她争论,连着好几天去那两个侍妾那边。 “这次好在没摔出个好歹来,若是真的有个好歹,王子腾,我恨你一辈子!”石氏恨恨的说道,连王子腾的名讳都是喊了出来,“我和你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你这一脉就这一根独苗,哪家不是好好照顾着,你看看你两个妹妹家里的蟠儿和宝玉,哪个不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就你能耐,整天出些幺蛾子,我的儿,就算不夭折,也迟早被你捉弄死。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老爷你又有何面目面对王家的列祖列宗?” “......”王子腾也颇为心虚,只是悻悻的听着,依旧一言不发,任凭石氏在一旁指责。 “当年让你带出去磨炼也就算了,拆开我们母子,我也忍了,攸哥儿好在拜了他们荣国府的林老姑爷为师,考了举人是当年解元,考了进士又是来年会元,就连圣上也亲赐一个善字,封了探花,老爷,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那两个侍妾我也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你现在这般又是为何,文状元没考上,你还要让他成为一个武状元不成,攸哥儿从小就身体不好,你身为武官,身为将军不是不知道他并非那块料子,我看你就是想纯心逼死我们母俩,然后把那两个妖艳货扶正!还有鸾儿的事情也不上伤心,如今已经十六了,凤姐儿当年十六的时候,早已经出嫁了,真不知道老爷是何居心?”石氏是被气坏了,一股脑将多年所有的怨气全部宣泄出来,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些话,说罢,又是哭的不停。 “老爷,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石氏哭的有些累了,直接瘫软在地上,王子腾一把将她扶起,看这样子,石氏也着实被气坏了,他也只好说道:“夫人何必如此呢,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些年是对不住你,也对不住鸾儿和攸儿,但是你听我一言,你就明白了,不过记住这话谁都不要说。” “......”王子腾轻声的在石氏耳边嘀咕了一番,石氏听罢,心中大骇,但多年身为主母的心态很快便是转变过来,狐疑的问道:“老爷说的是真的?” “我不得不为他们做好打算和准备,但这事宁可早做准备,就算将来没有发生,我想攸儿也能继续将我王氏一门带到更高处。”王子腾希冀的说道。 “可是他毕竟还小,真的落下病根可怎么好?”石氏担忧的说道。 “我看看也差不多了,有些东西点到为止,我也不指望他战场杀敌,不过这小子真是个麒麟之才,这近两个月居然没有叫一声苦,就这么硬生生的受过来了,听魏畑那小子说他从马上摔下来,只是疼的掉眼泪,连叫都没叫一声,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不是我儿子了。” “呸,瞎说什么。”石氏啐了一口。 “哈哈,魏武帝曹操曾说过生子当若孙仲谋,我看孙仲谋也是不如我家攸儿的。”王子腾笑着说道。 “当心别被有心人听了去,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圣上若是不高兴了,可就真的如你所说了。”石氏继续回道。 “这我知道,不过圣上知道我是个粗人,不会在意的。” “攸哥儿你看着办吧,不过说好了,可别太逼着他,话又说回来,鸾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石氏又想起自己的女儿,问道。 “这个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们活了大半辈子了,可是他们却是刚刚开始,再等等吧,起码等攸哥儿孝期满了再说。”王子腾郑重的说道。 “不是我说,就满京城这世家贵族,我的攸儿也算是排的上前的,那些太太明着是想让我嫁女儿,谁不知道她们是把眼光都放在了攸哥儿身上,每次和那些太太见面,她们都是把家里漂亮姑娘带出来,现在想想倒是颇为好笑。”石氏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那林家的姑娘......” “夫人,早些安歇吧。那林家的姑娘也是件麻烦事,这可是林如海以死给我下的阳谋之计,再看看吧,也留着等攸哥儿孝期满了再说。” “唉。”石氏想了想,自己的儿子着实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再联想到刚刚王子腾对她说的那段话,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杞人忧天,但是她也能细微的察觉到某些诡谲的地方,不过现在都未曾爆发出来,隐藏在水面之下。 ...... 又过去了一个月,进入五月,五月初三这日,薛家派了人过来,让王攸过去一趟吃个饭,说是薛蟠过生日。 王攸想了想,也就应了,想来薛姨妈那边也不会大操大办,毕竟明年的五月初三才是薛蟠弱冠之礼。王攸准备了件礼物,便是骑上马过去了。 自从上次从马上摔下,王攸没有心理阴影也是不可能的,不过经过一个月的调理和训练,如今也算的上入了门。 骑着马来到荣国府仪门前,早有小厮接过王攸的马,原本王攸是打算从荣国府后门进入,这样也离梨香院近些,不过后来想想,还是得先去拜访贾母,算算日子,像是有三个月没有来这边了,也不知道林妹妹过得如何。 按照例行,王攸先去拜见了姑父贾政,见到王攸,贾政心中一喜,他本就喜欢读书之人,又从贾琏处听说一个月前王攸从马上摔下的消息,不过他又想起这必然是妻兄王子腾的教导,也就不太在意了,同为人父,又在朝为官,虽文武有别,但关于教育儿子,大家都一个样。贾政关心的说道:“攸哥儿是今科探花,身具才名,如何习得那弓马之术,如今可大好了?” 王攸当即恭敬的回道:“父亲之命,攸儿自当遵从。多谢姑父关心,我已无碍。” 贾政听后,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学问之事,王攸对答如流,又是让贾政开怀不已,随后让他去了后宅拜见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处,贾母也问了问王攸坠马之事,王攸感念,又将回答贾政之语再度说了出来,贾母笑着和他说:“你那大哥哥今日和蓉哥儿出去了,至于宝玉和你那些姐妹们也都去了你小姑母那,你先过去吧。” “是!”王攸恭敬的再次退出,这里没见到王夫人,想来王夫人也去了梨香院处。于是穿过游廊巷口角门,来到梨香院。 刚至园门前,王攸便是看见王夫人身边的那名贴身丫鬟金钏儿正在和一个小丫头在说笑玩耍,见到王攸到来,金钏儿正要进去汇报,王攸却是摇了摇头,让她噤声。 王攸先是走向薛姨妈的房间,却是隐约听见王夫人似乎正在和薛姨妈商量着什么事,其中多次出现薛宝钗的名字,王攸想了想,又退了出来,随后走向另一边的房中,此时的房间内欢声笑语,热闹不少。还未至门口,就能听见贾宝玉正在那高谈阔论,讲着什么笑话。 掀起帘子,王攸悄悄的走了进去,外间,莺儿正在沏茶,正要通传,看见王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笑着住了嘴。 透过竹帘的缝隙,王攸看见了坐在炕上的林黛玉正愣愣的出神,虽然嘴角上不时的挂着微笑,但也能看的出她有心事。 王攸叹了口气,他知道林黛玉的性格,喜散不喜聚,如今这般模样,想来也有一定的程度是因为自己。他来到莺儿身边,取过茶盘中的一杯茶水,喝了进去,随后便是将那笛子从袖袍之中取了出来,呜呜的吹奏起来。 依旧是当初在林宅之内吹奏的那曲,曲声抑扬顿挫,宛若高山流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彷徨和困惑,更多的是能让人心安的镇魂。 突兀的曲音自外间传入里间,又从屋内传入屋外,深深的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金钏儿和小丫头都好奇的跑了过来,隔壁屋中的王夫人和薛姨妈则是被吓了一跳,也暂停下交谈,连忙循声走了过来,当然离得最近的,也是莺儿,莺儿静静的听着,看着这眼前的如玉一般的少年,吹着这不知名的曲子,一时间竟是忘记收拾茶盘了。 里间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贾迎春,贾惜春都从屋内出来,第一个出来的就是贾宝玉,其次是林黛玉。 贾宝玉一看是王攸,但也没有打断王攸吹曲,闭上眼,手中敲着扇子不断的品味。 林黛玉听见这一曲,便是想起了扬州,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因为眼前的这个身影足足有三个月未曾见到,在听说其落马摔伤之后,又是整整担心了一个月,此刻见到,怎能不喜极而泣。 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却都是好奇的看着,贾探春更是好奇的说道:“真是没想到攸哥哥居然会吹曲,还这般好听。” 薛宝钗也未接话,见到这三个月未见的身影,心中也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也不忍打断这令人安心的笛声。 一曲终了,贾宝玉急忙上前,笑着说道:“弟弟何曾学过吹笛,还这般好听?” 王攸笑着回答道:“当年前往扬州途中,路途遥远,闲来无事,便是学了一番。” “好,好,好!”贾宝玉就爱好此道,也喜欢这类的人,这眼下多出一个性情之人,还是自己的表弟,如何不开心,又是若当年梨香院吃酒之时,连着说了三个好字,随后牵起王攸的手,踏入里间,让他坐在了炕上,当即求道:“弟弟可还会别的,我还想听。” 此刻王夫人和薛姨妈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行礼,只听王夫人说道:“宝玉,不可胡闹,你弟弟伤势刚好,哪能受得了这般折腾,你要听,改日去找蔷儿去。” 贾宝玉听罢,便是急忙道歉的说道:“也对,瞧我这记性,一时间忘记了,对不住,自罚一杯。” 王攸对于贾宝玉这般变化倒是吃惊了一下,看来有些事情正在因他慢慢改变。 “弟弟身体可大好了?我当时学骑马的时候也是怕摔,不过好在有那些人护着。”贾宝玉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道。 “已经大好了,今日是大哥哥的生辰,不料大哥哥不在家出去了,我这倒是准备了礼物,回头给大哥哥捎去。”王攸先是回答了宝玉的话,随后从袖口之中取出礼盒,递给了薛宝钗。 王攸将杯中的酒倒在盆中,随后又是换上一杯茶,和贾宝玉对饮了。 “攸哥哥,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若是春天来,我们还可以先去园子里逛逛,不过这天气越来越热,倒是让人愈发的不想动了。”贾探春在一旁微笑的说道,眼睛也时不时的打量着王攸。 王攸今日一身细葛长衫,腰间也只是系着普通的腰带,腰带之上只系着那枚林如海给的印章,但全身的气质依旧是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就连一向木讷的贾迎春都是啧啧称叹。惜春本就话不多,但这几年长开了,也不再是数年前那个害羞的小姑娘,向着身旁的林黛玉靠了靠。 听到贾探春的话,贾宝玉赶忙说道:“是啊,弟弟,你不知道那园子里多好玩,要不马上进园子随处逛逛,也好放松一下心情。” 王攸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薛宝钗只是摇着手中的团扇,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但更多的目光还是关注在王攸身上,王攸察觉到她的打量,便是回看过去,四目相对之下,王攸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宝姐姐,莫非我脸上也沾了东西不成?” 说罢,三春姐妹便是笑出声来,原来贾宝玉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个米粒,着实搞笑极了。 薛宝钗神色镇定,回道:“攸兄弟今日一曲着实让我意外,想不到也是个精通音律之人。”随后便是看向林黛玉,林黛玉面色微赧,辩解道:“姐姐说他,怎么反倒看起我来,莫非我脸上也有东西不成?” 贾宝玉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脸上有东西,但见到自己能够博得诸位姐妹一笑,心中觉得快意无比。 王夫人和薛姨妈见到这些孩子有说有笑,也就退了出去,继续着刚才未了的话题,言语之间薛姨妈又提起王攸,不过王夫人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只是不住的摇头,至于个中说了什么,暂且打住。 用过酒席,王攸便是起身准备离开,他看了一眼林黛玉,眼神坚定又充满柔和,说道:“外面天热,诸位还是打住去园子的心吧,林妹妹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贾宝玉醉醺醺的只是点点头,至于三春姐妹也有些醉意和困意,场中唯一清醒的就是薛宝钗和王攸了。 王攸走出门外,可巧每个姑娘的丫鬟都在,想来也是掐准时间过来接的,他看到了紫鹃和润竹,后者见到王攸之时,眼中的欣喜也是瞒不住的。 “将你们姑娘带回去,好生服侍着,让她好好吃药,别想其他。”王攸只是小声的交代了紫鹃他们一句,随后走到薛姨妈的门前,让门口的金钏进去说一声他先走了,就不面辞了。 自从荣国府建了省亲别墅之后,梨香院离贾母的正房处变得有些绕远,高高的围墙将园子围起来,uu看书 ww.uukanshu 王攸不打算原路返回,本是从荣国府后门离开的,路上碰见周瑞家的从园子中走出来,周瑞家的一见到对面走来的是王攸,赶忙和身后的一众丫鬟和婆子退在一旁请安。 “周姐姐,那园子可许进去?”王攸询问道。 “奴才那担得起大爷您一声姐姐,大爷尽管放心进去瞧瞧,就算老爷太太那边知道了,想来也不会说什么的。”周瑞家的笑着回答道。 “我怕进去迷了路,一时间出不来,可好派个人跟着我?”王攸笑着说道。 “大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就算您不说,我也得派个人跟着您不是?小红,玉钏儿,你们两跟着大爷过去,下午的活不用做了,我回太太那边去。”周瑞家的对身后的两个丫鬟吩咐道。 玉钏儿倒是见过王攸几面,毕竟是王夫人房中的丫鬟,所以知道眼前这位爷的脾性,不似府中宝二爷,但也是个体贴下人的主,当初玉钏儿没和琼玉在一起玩耍,虽说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至少还认得王攸,而小红,原名林红玉,是荣国府管家之一林之孝的女儿,林之孝也是当初建造园子的监工之一,所以才安排了女儿进了荣国府,此刻碰上这等好事,哪有不上赶着的道理。 对于小红,王攸读过原著,也知道她有着上进之心,否则也入不了王熙凤的眼里,后来跟着凤姐姐办事。 这不,三人便是从梨香院不远处的后门进了园子,经过一山间小路,面前竟是出现一片绿油油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水面,一直延伸出去数里,王攸抬头一看。且看下回。 第26回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说王攸,玉钏儿,小红三人从后门进了园子,王攸来到一轩馆处,见到面前荷叶铺满整个水面,一直延伸了数里,心中不免快意不少。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无穷碧说的想必就是此景了。”王攸哈哈一笑,身后的玉钏儿和小红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爷可还要去别处逛逛,此处只是园中偏僻之处,听我父亲说,好看的园子在南面。”小红笑着说道。 “不了,天怪热的,再说此处我非常喜欢,去了别处,反而不及此处令我快活。”王攸环顾四周,西方是一高处土坡,林木掩映下倒是有着层层叠叠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想来那处便是大观园的主建群。在看身后,也是一丘地,土丘之上种满了桃树,虽然已是初夏,而在桃树之间也有着一间小筑,小筑墙角处弯下一处流水,快速的流入这面前的湖水之中。 王攸抬头一看,发现这轩馆并未提名,甚至连那小筑门口的匾额上也未有字迹。心中反应过来,想来是需要等待那大表姐贾元春回来再做定夺。 他原本想进入小筑内看看,不料小筑的大门不知被谁锁上了,只好作罢又回到轩馆处,看着这偌大的湖面。 五月的天还不算太热,湖面吹来习习的风,风里夹杂着荷叶的清香,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能在这湖边放一小船就好了。”王攸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这话却还是被玉钏儿和小红听见了,玉钏儿想的是先去回禀太太,小红则是想先去和林之孝商量,先把事情做了,再去和主子禀报。 王攸坐在轩馆里的廊凳上,不假思索的说道:“此处因算的上是园中的低洼之处吧。” 一旁的小红连忙回道:“是的。” “陆放翁(注:陆游)有云:‘古砚微凹聚墨多。’这里既然是低洼之处,用凹字最为妥当,至于西边那最高处,则用凸字为妙。”王攸含笑的说道。 “是,大爷的话奴婢记住了。”小红和玉钏儿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毕竟是姑父姑母家的园子,我也不好多呆,这就回去了,玉钏儿,你和姑母说一下。”说罢,便是从原路出了园子,随后又从荣国府后门骑马回了家。 这日晚间,王夫人上房处,贾政和王夫人正在聊天,玉钏儿将白日中午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贾政听到凹凸二字,大声赞叹道:“不愧是探花之才,怎能想到这般好字,好一个凹,好一个凸。” 王夫人见到贾政这般高兴,也在一旁笑道:“攸哥儿这么得老爷喜欢,假日宝玉也会这般的。” 听到宝玉二字,贾政一脸严肃,说道:“我也不求宝玉像攸哥儿这般,只求他上进读书就是,若是两年后秋闱下场中了举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可如今他哪里有读书的样子。” “好了好了,宝玉还小,你也别太逼着他。” “哼,小,攸哥儿比他还小几个月呢,人家已经是探花了,真不知道你们还要惯他到什么时候,我思来想去,想必是我和子腾不一样,子腾是武官,压得住,而我只是个文官。哼!”贾政生气的说道。 王夫人说道:“这孩子也不仅仅是靠父母,老师也极为重要不是吗?” “老师哪里有什么错的,我看都是宝玉自己不上进,哪里怨得了别人。”贾政不满的说道,随后又叹息了一声:“要是珠儿还在,我何至如此?不争气的东西!” 王夫人见贾政提起贾珠,心中不免哀戚,眼角也是沁出泪来,嘴里说道:“我如今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老爷也好生照料才是。” 贾政喝了口茶水,又说道:“当初进园子的时候,我原本是想让攸哥儿来题联的,毕竟贵妃的事也有攸儿一份功劳在内,想来就算贵妃回来,心中也是颇为高兴的,这题联一事也就稳了,也不必娘娘亲自定下。哪知攸儿当时受了伤,这才让宝玉去,宝玉也的确不负众望,这点我还是很欣慰的,不过玉不琢不成器,宝玉读书之事还是得抓紧些。” 说完,便是起身离开了。王夫人看了一眼玉钏,笑着说道:“去领赏吧,今日你的话让老爷高兴了,对了,你说攸儿想在那处放置一小船,你去和林之孝家的说一声就是了。” “是。”玉钏高兴的小跑出了门。 碧纱幮内,紫鹃,润竹一众丫鬟高兴着看着林黛玉正在将碗里的药喝下去,一旁的绛墨随后递上一杯清水给林黛玉漱口,缓解药的苦味。待林黛玉睡下后,除了今日守夜的紫鹃和绛墨,其余人都是退了出来。 “这下好了,姑娘总算好好吃药了。”雪雁笑着说道。 “是呀!” “就你们爱嚼舌头,不过只希望大爷能够天天来看望我们姑娘就好了。”润竹希冀的说道。 “呸,怎么能够天天过来,王家大爷又不是宝二爷,原本宝二爷也来的勤快的,怎么今日也不来了。”凌梅轻叱道。 “听宝二爷房里的麝月说宝二爷中午吃了酒,回去就睡了,虽然喝了醒酒汤,但不来想必也是怕冲撞了姑娘。” “姑娘这一个月以来是吃睡都不好,听闻宝姑娘的莺儿说王家大爷今天在梨香院吹了一曲笛子。” “吹笛?!莫非当初扬州时也是他?!”一众丫鬟好奇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着。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照顾好姑娘为好。”雪雁最后打住了所有人的讨论,紫鹃不在,以雪雁为首,这也是一众丫鬟的默认规矩。 ...... 翌日卯正三刻,王宅前院东面的校武场内,王攸自伤好之后又来到这,王子腾今日不用上朝,所以起的晚了些,看到王攸处在一众人的末尾处,也满意的点点头。 “王攸!”王子腾大声喝道。 “有!”王攸赶忙从队伍的末端小跑了出来,来到王子腾的身边,端正的站在那。 “将两个月来教你练得项目全部过一遍,给我看一下!”王子腾命令道。 “是,将军!”王攸恭敬的说道。 王丑,王寅十二人还有家中的一些护卫都是笑着看向王攸,其中意味也不免有看笑话的成分。 “武,这个东西,每个一年半载是没有多大效果的。大爷这才两个月,训练的也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我看结果也显而易见了。”王戌笑着评论道。 “话虽这么说没错,先看着吧。老爷想必也是想明白了,我们那两个月该教的也都教了,大爷底子还算不错,但这武道一门也并非一日之功。”王亥也说道。 “好了,大爷是文人,根本没必要走这武官之道的嘛!想必今日之后,大爷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了。” “大爷的心性坚忍,若是日后勤加练习,一般的那些山贼还是能够应付一下的。”魏畑笑着说道。 众人早早的将校武场让了出来,在一旁的廊下看着王攸,至于王子腾则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有着川儿递上来的茶水,喝了口清茶,王子腾对川儿吩咐道:“去准备毛巾和清水来。” 校武场中央,王攸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穿着的是普通的练武服,耐磨耐脏。 来到射箭处,他挑选出他平时用的弓,这弓是王子腾特意定制的,远不如平日里训练的弓。看着离自己数丈远的靶子,王攸左手持弓,右手捏住箭尾,将箭搭载弓弦之上,瞄准靶心,便是一箭射出。 “着!” 伴随着王攸轻轻的一声着音,箭被弓的弹力弹射飞出,笔直的射在靶心中间。 “好!”所有人都是大呼出声,这动作一气呵成。 王子腾只是点点头,并不做任何评语,别人说好也只是说这个架势不错,然而战场之上,情况来回变化,这射箭考验人的心态和状态,考验人对风向和局势的把控,至于点头,也是因为王攸射中靶心。 随后王攸又射了几箭,但不出所料,最终的结果终究比不得第一箭,这就是人的状态在下滑,王攸还欠缺这方面的训练和调整。 接下来是策马翻越障碍,王攸那次受伤也正是训练这个项目,场内所有人都不禁替他捏把汗。 这也同样考验的是人的心理素质和心理状态,但还需要人和马之间的配合。行军途中,什么情况都会遇见,马也是一位古代士兵最好的战斗伙伴,可以这么说,每一位名将都是骑术高手。 好在王攸有惊无险的过了这关,随后有人入场将障碍和马匹移走。 最后则是兵器使用,王子腾看了一眼王辰,王辰点头便是取过两把木剑,将其中一把递给了王攸。 王子腾当初给王攸的这十二个护卫,每个人都擅长不同的兵器,这王辰就是擅长剑术,而射箭则是由王申负责。 约莫三个回合,王攸手中的木剑便被挑飞,王子腾也站起身,对王攸说道:“你先把脸擦擦,随后就去给你母亲请安吧,这就到此为止吧。总体来说,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日后还需请加练习才是。” 王攸看着王子腾,并未发现他脸上和目光里有着失望之色,但还是说道:“让父亲失望了。” “谈不上失望不失望,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很欣慰。”王子腾笑着说道,“宋代朱熹有云:‘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才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 “攸儿受教了!”王攸恭敬的答道。其实王子腾所说的正是现实世界中常说的因材施教,想来父亲王子腾也看得出自己并非此道中人,故以此让自己认识到不足,人应该根据自己的能力而选择去做某些事情,而不是明知自己不适合做还要头铁硬上,那是蠢材,也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王攸和王子腾心里都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尝试,学会一种技能或者生存的技巧和在这一种技能上专精是不一样的。这和读书一样,有的人擅长其中一种学问,但有些人却是诸家百通,都懂一些,而王攸更倾向于后者,什么都懂一些,都学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王攸先是回到了青云轩中,将练武服脱下,让清影去准备洗澡水,四个丫鬟见到王攸这日回来的早,也没多问,连忙下去准备了。 好生打理了一番之后,王攸便去了石氏处请安。 “母亲,让您担心了。” “我的儿,起来吧,看来你父亲想明白了。”石氏笑着说道。 “不,是孩儿想明白了。”王攸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不后悔。” 石氏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王攸,此时,王鸾也过来给石氏请安,王攸起身行礼,喊了一句姐姐。 “等一会儿,你过来我院里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王鸾对着王攸说道。 石氏并未接话,王攸见此情状,心中猜测道姐姐所说之语未必不是母亲所述,也只好应声答应了。 在王攸的印象中,他很少来姐姐的院中,直到现在,他也只认得姐姐王鸾身边一个叫岚儿的丫鬟,其余的倒是不知道,这也让王攸有些尴尬。 “姐姐叫我前来所为何事?”王攸好奇的看向对面的王鸾。 王鸾先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随后便是将身边的丫鬟全部打发出去,目光灼灼的看向王攸,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攸一愣,连忙疑惑的说道:“我不懂姐姐的意思。” “母亲那里有些话她不好直接问你,毕竟她身边婆子丫鬟不少,所以嘱咐我来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离京之前,给了那林家姑娘一封信?” 王攸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会知道?母亲也知道了?”但转念一想,面色有点难看的又说道:“是清影他们吧。” “你也别怪她们,她们本就是母亲派给你的,其实母亲当年知道这件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巧合的有些过分,所以母亲让我问你你是如何想的?”王鸾正色的说道。 看着一脸正色的王鸾,王攸却并未急着回答,却反问道:“当年那封信想来母亲可是处理了?” “嗯,毕竟当初林家姑娘和你并无任何关系,所以你那样做有私相授受之嫌,不过我后来也写了一封信以送礼为由将你的信做了处理。”王鸾笑道。 “我说怎么我从扬州回来之后,母亲会因那事惩罚我如此厉害,原来是这里的失误。”王攸回想了一番,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个简简单单的,只会相夫教子的女人,看来也是想错了,一家主母又怎会没有点心机呢,原来有些事情不只是父亲在做,母亲同样在做。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了吧。”王鸾玩味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说道。 “好姐姐,你想让我具体回答什么呢?”王攸苦笑着回道。 “母亲让我送你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你探花之才,不会不理解这其中深意,我记得父亲常常教导我们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要给家族丢脸。”王鸾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郑重的说道。 “我看是母亲自己也难以抉择,才让姐姐来问我吧,不过此事现在言明还太早了些......”王攸看向王鸾,这才反应过来,他可以等的起,但是姐姐如今已经是十六岁了,按照古人的礼法,女子十六,是要早早的嫁人的。一直以来,王攸都想的很自我,这也不怪他,谁让叶郁是独生子呢,原来自己最应该对不起的是眼前的这个姐姐。 这么些年,每次回来,每次请安,在母亲处见到过姐姐王鸾,王攸都是做到该有的礼节,至于平时,也很少关注过这个同胞亲姐,甚至和她之间也并未有什么话可言。 “姐姐,对不起。”王攸起身,向王鸾深深的行了一礼。王鸾见此情景,心中感动不已,她也是个孩子,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想法,在王攸没出生之前,父母都是围绕着她转的,她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被父亲高高的举在头顶,但王攸出生之后,却是将原本属于她的爱夺走了极大的一部分,但是她明白,明白父亲王子腾对这个弟弟是有多么大的执念和期望。 对于这个弟弟,她是喜欢,但是也觉得近年来弟弟和她不够亲近,就像时时刻刻面对一个懂礼数的外人,王鸾曾和母亲石氏说过这个事,但王攸近年来压力颇大,又很少在京都家中,所以这事就一直压着。 王鸾也曾哭过,但除了母亲能安慰,还有谁? 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而且还时常公务在身,她不敢打扰。以前还有凤姐姐在家中陪她一起玩耍,可如今凤姐姐早已经嫁做人妇,成了别人家的人,和她也疏远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弟弟,好在这个弟弟懂事,不需要母亲过分操心,但有些事需要提前做,这也是今日之事的原因。 “我和母亲说过了,会再等几年,也希望弟弟你能够理解我和母亲的苦心,早日做出决断。薛家的宝姑娘,你老师家的林姑娘,还有贾家的探春妹妹。你也别太吃惊,你姐姐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不在京都期间,我和母亲也时常去荣国府贾家的,她们的神色我也是察觉的出一二的。我实话和你说,除了她们,京都之内还有不少豪门贵族的大家小姐也都在打听你。u看书 .uukanhu ”王鸾笑着说道。 “......”王攸不知如何回答,这都什么跟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吗?母亲和姐姐是不是也考虑的太早了些。 王鸾见王攸不回话,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逼迫,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王攸回过神,哪料到王攸却是说道:“古人常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敢擅专,还是交由父母定夺吧。” “弟弟,你......”王鸾不免有些气恼,她就是听从石氏过来问王攸的抉择,没想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又把问题还了回来,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王攸表现的太早慧了,而这也成了一件麻烦事,从那些大家小姐的反应看来何尝不是反映出王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处,一步行将踏错,就是满盘皆输。 这一点,王子腾,王攸早就明白了,而石氏和王鸾同样最近才明白,若不是林如海的死强行的让王攸守孝三年,想来将功名转嫁之事就算是圣上也无法堵住江南士子的口诛笔伐。 王攸这个探花出身于金陵的江南贡院,他自然是被刻上了江南士子的记号,这也是圣上随后以孝为名让各宫嫔妃回家省亲的原因,向士子文官们表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孝道大于皇命。 但就算这样,王攸毕竟还是名动天下的探花才子,这一点无法改变,所有人都等着他三年后满孝之时。 “姐姐,谢谢你,我或许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王攸莞尔一笑,便是起身离开了王鸾的小院,直奔王子腾的书房。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27回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且说王攸自王鸾处前往王子腾的书房,而王攸的姐姐则是将事情大概又转述给了石氏,石氏听过后,也和王鸾先前一样,但又歉意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鸾儿,苦了你了。你弟弟他也不容易,唉!” “母亲,攸哥儿说让您和父亲做主,难道你和父亲就没考虑过吗?”王鸾颇为好奇的问道。 “我和老爷有分歧,你小姑母当初也和我提起过,不过被我回绝了,毕竟那时候攸哥儿还小,老爷也不在家,我也不好做主,哪里知道你弟弟那天居然把宝钗给送到里屋的床上的;至于那林家的姑娘,就连老爷也头疼......”石氏分析道。 “呵呵,弟弟太优秀了也是件头疼的事!”王鸾无奈的笑道。 “你还有脸笑,你弟弟的事情要是解决不了,我看你自己都没法嫁出去。”石氏指责似的说道。 ...... “父亲,孩儿给你请安!”王攸行了跪拜礼,随后便是起身,轻声说道:“父亲,我有要事和你说。” 王子腾点头表示无碍。 “父亲,此事需要你的帮助,明日就是端午佳节,按照宫中礼节,贵妃娘娘那边姑母是需要过去一趟的,所以我想......”王攸附在王子腾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和计策全部说了出来。 王子腾听完之后,眉头微皱的说道:“你确定不会引火烧身?” “要的就是烧身!”王攸自信的说道,“此事不得不为,今日姐姐一番话倒是让我意识到如今我们王家和荣国府的贾家一样都身处风口浪尖之上,圣上当初之举不无没有压制我们王家的道理,只不过他通过转嫁的方式将众人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到了荣国府贾家,老师当初也和我谈论过此事,只不过老师当时并没有意料到圣上封妃之举,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孩儿纵有守孝三年之期,但京都之内,眼线众多,也依旧又许多人在看着我们王氏一门。所以才有这烧身之策,只是不得不利用一番贾家的园子,可惜此举未免要牵连几位姐妹的清誉,孰轻孰重,我想父亲想的比我清楚。” “想来你还有一层原因吧。”王子腾凝重的看着王攸,说道,“是为了那林家的姑娘?” “老师对我恩重如山,他临终之言作为弟子的我不得不遵从,至于他人,我也管不得许多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攸斩钉截铁的说道。 “看来你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我和你母亲也一直为这事烦恼,可是你记住,有些事也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们王宅之内都有圣上的眼线存在,更何况那荣宁二府。你也不要忘了,你身上有着江南士子的印记,你是今科探花,虽无官名,但此事也将是你日后为官的污点,会为人诟病。”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好一个水清无鱼,人察无徒,看来你学到了你老师的一些本领。既然你已经想的很清楚,那么我就帮你一把,想来娘娘那边也会答应的。”王子腾说完,便是让王攸离开了书房。 王攸回到青云轩,急忙命清影研磨,又让风铃去挖了一株萱草将其种在一小巧花盆之内,花盆之上勾画的是扬州瘦西湖的五亭桥。这花盆是当时离开扬州时,王攸暗地里托川儿去买的,后来一路带到苏州,再带到京都,有些事情他既然选择去做,那么就尽量去做好。 “离贾元春省亲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会不会听话好好的吃药,好好的睡觉,但愿自己的这份心意她能明白。”王攸心里暗暗想到,此时,清影的墨正好磨好,取过一张书信的宣纸,沉着了一会儿,便是在上面写道: 萱花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二芳心插。(注:取自苏轼的《萱花》) 写完之后,将宣纸封在信封之内,并未用印戳和在信封表面备注姓名。 “风铃,你把这信还有这盆萱花交给我姐姐,她会明白的。”王攸吩咐道。风铃应声拿着信便是去了王鸾的小院内。 王鸾看着面前的信封和这花盆上的扬州瘦西湖的五亭桥花样,不免笑出声来。 “大小姐,大爷说你会明白的。”风铃不解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将王攸交代她的话说了一遍。 “好了,风铃,你先回去吧,和攸哥儿说我知道了。”王鸾笑道。待风铃走后,王鸾拿出一个稍大的信封将王攸的信装了进去,并在信封表面写上林姑娘收启几个字,又准备了一个礼盒,将这盆萱花和信封一并放了进去,随后让岚儿去拿了一个白玉镯子,一道打包好送往荣国府。 几乎前后脚,王子腾这边也是有着一封书信送进了荣国府内,只不过王子腾的书信直接送到了王夫人的手中,王夫人拆开,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信封以及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和信纸,信封上备注了娘娘亲启字样,对于这三千两的银票,王夫人颇为不解,连忙看向信纸。 信纸上交代这三千两是给外甥女宫中打点的体己钱以及让王夫人将另一份书信交给元春即可。 王夫人虽是好奇,但也不曾打开,想来明日见到元春,女儿也会和自己说的。 至于王鸾的这份礼物则是被送到了王熙凤处,王熙凤作为荣国府的大管家,又是连接前院和后院的中枢,基本上各家的送礼都要从她这里过一下的。 “二奶奶,送礼的是你娘家的一个婆子,那婆子特意交代说这是他家大小姐送给林姑娘的。”一个小厮恭敬的回禀道。 “平儿,去把那礼物收下,你亲自去一趟林姑娘那吧,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王熙凤指使一旁的平儿将小厮手中的礼盒接过,随后平儿又是来到碧纱幮处。 ...... “林姑娘!林姑娘在屋里吗?”平儿掀起帘子,向内叫唤道。 “原来是平儿姐姐,之前宝姑娘过来找我们姑娘玩,想必是一道去了三姑娘那儿。”回话平儿的是凌梅。 “这不明日就是端午佳节了,有人给你们家的姑娘送礼物了。”说罢,平儿将手上的礼盒拎了起来,在凌梅面前晃了晃,笑道。 “是谁?!”凌梅刚想问是不是王家大爷送的,但一想到这么说会损害自家姑娘的清誉,便是急忙住了口,看向那礼盒,外包装精致华丽,却又不像是一个公子所为,再加上平儿故意没把送礼之人指名道姓的说出来,自己这边就更没必要不打自招了。 凌梅和润竹二人也正是当初王攸在扬州林宅之时照顾王攸起居的丫鬟,二人的心自然是向着王攸多些,只不过王攸毕竟是王家人,而她们也只是林如海安排给王攸作一时伺候的,自然是来到京都是跟着林黛玉的。 “嘻嘻。是我们奶奶的娘家妹子,也是如今王家的大小姐托人送来的。”平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梅,将礼盒放在桌上,便是以王熙凤那边还需要她的借口离开了。 到了这日晌午过后,林黛玉自贾母上房处用过膳,回到碧纱幮内,便是一眼看见桌上多出的礼盒。在其身后,跟着紫鹃,雪雁,润竹三人,而绛墨和陶砚则是轮空。 “凌梅,这是谁送来的?”林黛玉柔声的问道。 “回姑娘的话,午前琏二奶奶让平儿姐姐送来的,说送礼之人是王家的大小姐。”凌梅放下手中的活计,回道。 林黛玉听后,显得有些兴奋,连忙问道:“里面是什么?”但这话问的她自己都笑出来,这礼盒原封不动,虽然是用丝带系着的,但是底部的封条却是未损,想来那从未谋面的王家姐姐是如此的小心细心。 一众丫鬟见到林黛玉这般高兴,也都叽叽喳喳的好奇这礼盒里是什么,林黛玉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对待照顾她的丫鬟也是极好的,并不介意与她们分享这份喜悦。 “紫鹃,你来拆吧!”林黛玉吩咐了一声。 “哎。” 只见紫鹃缓缓的将丝带解开,随后又将礼盒的底部封条撕掉,缓缓的将盒盖掀起。 雪雁,润竹,凌梅和林黛玉都紧张的看着这桌上的礼盒。 “姑娘,快看,是一株盆景,这应该是院子里常见的萱草吧!这还有一个玉镯子和一封书信。”紫鹃将礼盒内的东西取出,对林黛玉说道。 看见这一株萱草盆景,林黛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礼物是王攸送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欣喜,但随之的一封书信和玉镯子倒是使得她脸面微红。 “姑娘,这是扬州瘦西湖的五亭桥!”润竹惊喜的说道。 林黛玉循声望去,果然那盆景所用的花盆的外壁之上勾画着的是扬州的五亭桥,眼泪不由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一众丫鬟见此情状,又怎会不知林黛玉的心事,连忙上来安慰,只是林黛玉很快的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顺便又将紫鹃递过来的书信撕了开来,果不其然,这制式的信封之内还夹着一个信封,信封并未封口,里面写了字的宣纸散发着新鲜的墨香。 取出那宣纸,打开,上面写着的正是苏轼的《萱花》,林黛玉轻声念道:“萱花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二芳心插。” 诗和送来的那盆萱花放在一起,相得益彰,其中深意,她知道了,至于那玉镯,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还以为他忘记了!”林黛玉喃喃的说道,将这书信放置在胸口,脸上露出的是幸福的笑容。但情绪波动之下,不免又是一阵咳嗽,使得紫鹃赶忙让凌梅等人去准备药。 林黛玉斜躺在床上,想起昨日在梨香院处听得他吹凑的那一曲笛声,更觉得心中多了一份蜜意,至于那盆萱草,则是被紫鹃放在了窗台处,静静地。 晚间,王夫人见到贾政,便将自己想明日前往宫中探望元春一事说了出来,不料却是被贾政厉声拒绝,贾政斥道:“无知的妇人,你可知道无圣上明喻,外眷不得入宫探视。” 王夫人听后,心中不快,但想到哥哥嘱托之事,又是说道:“可否寄一封书信给娘娘。” 贾政听闻之后,想到女儿元春进宫多年,王夫人是元春亲母,虽说明年就可省亲归来,但转念又想,元春封妃之后,王夫人是跟随母亲贾母前往朝中见过面的。如今这突然间的请求又是为何,贾政急忙问道:“到底所谓何事?” 王夫人见瞒不过,只好将王子腾托信之事告之,贾政点点头,随后又说道:“那信既然是妻兄要给娘娘的,明日我托人送给戴公公,让他转交就是了。” “嗯。”王夫人应了一声,便是不再言语。 贾政虽是工部员外郎,职位官品不如王子腾,但王子腾此事的做法他还是很赞同的,圣上忌讳外臣和内宫结私,经王夫人之手变为家书极为妥当。 ...... 这年秋天,年前在王熙凤处讨要差事的贾蔷从江南之地回来了,他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且聘请了教习。 至于薛姨妈一家则是从梨香院中搬了出来,移到了荣国府东北上的的一处幽静房舍居住,这幽静之处离王夫人的居所倒是极近,姐妹两来往也方便了许多。至于梨香院则是被另行修理,让那十二个女孩子和教习以及家中学过歌唱的老妪们住了进去,这样也方便管理。 王夫人处,林之孝过来回话,说是采买的尼姑和道姑也到了府上,后又将一个法名为妙玉的十八岁姑娘介绍出来。王夫人听罢随后下了帖子让林之孝备好车轿去将妙玉请来。 至于王熙凤,身为荣国府的大管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薛宝钗和林黛玉一众姑娘们却是可以整日玩耍在一块儿。 一直到了十月底,府上一应的事情才准备妥当,贾政也觉得心意宽畅,请了贾母等一众女眷进了园子游赏了一番,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不妥之处了。 女眷游玩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件妙事,不过这暂且搁过,此时不能表述。 贾政见万事俱备,便是择日题本。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旨谢恩,又是昼夜不息,加紧做好准备,就连年也不曾好生过得。 这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王宅正房外的院内,王攸,王鸾,王子腾,石氏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弟弟,你这是第一次在家过生辰。”王鸾笑着对王攸说道。 “嗯,u看书 .uukans 今日中秋之夜,难得我们一家人这般齐整。”石氏也笑着说道,眼角处不免湿润了起来。 “母亲和姐姐说的极是,来,举杯共饮!”王攸很感动,这些年他和父亲二人一直在外面闯荡,都对不起母亲和姐姐,至于每年生辰,不是自己忘记了,就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如何了?”王攸看着窗外天空的月亮,心中默默的想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惜隔着的并不是距离,而是空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有四年了,若这是一个梦,也太过于真实,自己实打实的是在这里活了四年。 思绪渐渐的飘远了,王子腾,王鸾和石氏看着王攸愣神的样子,都以为他在缅怀林如海,也不做打扰。王攸依旧喝的是茶,也正是考虑到王攸孝期未满,石氏等人并未大操大办,只是简单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赏赏月亮。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王攸朗朗念道,念完,悲从心来,泪水更是不自主的夺眶而出。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声,对王子腾,石氏和王鸾行了一礼,说道:“孩儿失态了,让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你们不得尽兴。” “无妨,我们是一家人!”王子腾笑着说道,随后宠溺的摸了摸王攸的头,一旁的石氏和王鸾同样是笑容满面。 是啊,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早已经成了王攸,而眼前的这三人就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第28回贾元春归省谈王攸 王夫人交心论宝钗 话说回荣国府,为了贵妃省亲一事,上下忙碌,好不热闹。同德十年正月初八,宫里早有太监进了贾府,安排众人礼仪一事,工部官员和五城兵备道清扫街道,撵逐闲人。贾赦等又命匠人扎花灯,安排烟火,一直到正月十四,才全部准备好。 正月十五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至于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贾赦等一众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女眷则是在荣国府大门处。 因贾妃封妃一事有王攸之功,贾政也是派人于十四日前往王宅将王攸请来,王攸考虑到这日不同往日,便是将一干素服先暂时退下,让清影取来一件镶金边玄色棉袍穿上,棉袍胸口处是用白色丝线绣的两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至于腰间系着的则是镶着黄玉的白色腰带,配饰除了那枚印章之外,王攸还挑选了一枚碧绿色的翡翠玉佩。 又因王攸未曾学过一应的宫廷礼仪,又是最后一个过来,所以此时的他只好站在贾宝玉的身边恭敬的等候着。 等了许久,众人的腿都开始酸麻起来,身后的贾氏子弟们自然也有了一些怨言,不过都是小声嘀咕着。这时有一太监乘马而来,众人赶忙正色,恭敬肃立,只见那太监行至贾母处,和贾母交代了贾妃的行程之后,凤姐便是安排众人先进了府中等待,至于太监们则是由执事人领取吃酒饭。 到了这日黄昏将近之时,荣国府内各处的灯都点上了,才有十来个太监喘吁吁的拍手赶来,早在府中吃过酒饭的太监会意,又是通知贾母和贾赦。众人再度按方向站住,等候贾妃。 伴随着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翣(sha4),雉羽,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秀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才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当即有飞跑来几个太监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扶起。 那版舆被抬入大门,入仪门往东,来到一所院落门前,便是有着执弗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之后太监散去,只留下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后,复出,上舆,进园。但见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 贾妃见园内外如此豪华,心中默默叹息奢华过费。随后入园登舟,经‘蓼汀花溆’之时,笑着说道:“‘花溆’二字便可,又何必‘蓼汀’?”侍座太监听后,忙下小舟登岸,飞传给贾政。 贾政惶恐,急忙命人更换。 之后,舟临内岸,贾妃弃舟上舆,但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那石牌坊上的“天仙宝境”四字让贾妃不喜,直说“太张扬了”,又命换‘省亲别墅’四字。贾政从太监那听说更名之事,命身后的贾珍去请主文相公前来书写之事。 元春进入行宫内,又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暇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贾妃问道:“此殿为何没有匾额?” 随侍太监连忙答道:“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 贾妃点头不语,随后坐在最高处的位置受礼。两阶乐起,礼仪太监忙引贾赦,贾政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传谕曰:“免。”太监引贾政等人退出。又有太监引贾母一众女眷在月台下排班,昭容再传谕曰:“免。”随后引退。 待得贾妃退入侧殿更衣后,见到贾母,欲行家礼,贾母等忙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一手搀着贾母,一手搀着王夫人,三人心里皆有许多话,但都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 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也在一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后,贾妃忍悲强笑,安慰贾母和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说罢,元春便是一头扑向贾母和王夫人,将后者环抱住,又哽咽起来。 站在上处的昭容说道:“启禀娘娘归座吧。” 贾元春连忙止住眼泪,缓缓的走上台阶,坐在了位置上,哽咽的说道:“一会子我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们见面。” 众人不免再度哭泣一番。随后有太监进来传报说是东西府两府执事人丁及仆妇丫鬟在厅外要给娘娘行礼,贾妃便是免了。 “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元春问道。 “外眷无旨,未敢擅入。”王夫人回道。 贾妃听了,连命‘快请’!一时薛姨妈三人从一旁的侧间进入,随后来到贾妃面前,行了国礼,贾妃上前阔别寒温。之后贾政行至帘外问安,恭敬的称颂一番圣上,又让娘娘不要挂念父母,应当自家珍爱云云,接着将园中亭台轩馆对联皆由宝玉所题一事告之,贾妃听罢,含笑说道:“果然进益了!”贾政退出。 贾妃见宝钗,黛玉二人和别的姐妹不同,真是娇花软玉一般,随后问道:“宝玉为何不见?对了,还有舅舅家的攸儿?” 贾母听见贾妃要见王攸,心中虽惊,但还是镇定的说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贾妃连忙又命:“快请进来。” 小太监应声出去,因他未见过王攸,只好先让贾宝玉进殿,随后找到贾政询问。 “攸哥儿,娘娘要见你,快去吧。”贾政对身后的王攸吩咐道。 “是!”王攸回道。 贾宝玉快步进入殿中,跪下行礼,贾妃说道:“弟弟,过来吧。”便是有太监将帘子掀起,贾宝玉起身来到贾元春身边,喊了一声姐姐。贾妃心中感动不已,携手将他带至高位上,笑着说道:“比以前长大了好些了.....”众人见到贾妃欢颜,也是喜不自禁。 此时,王攸自殿外走入,一席玄色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形成鲜明的对比,无法不让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他。其面貌俊秀,身姿恰若一只仙鹤,卓然不群,行为举动自是潇洒自然,镇定自若。就连贾妃身后的昭容都是神色微动,被王攸的神姿所吸引。 “臣王攸叩见娘娘!”王攸跪地行礼。 “你是攸弟?!”贾妃不确定的问道。 “是!”话音刚落,贾妃走下座位,近前看去,眉宇之间果真和王子腾有些颇像,一旁的王夫人笑着说道:“没错,他是你舅舅的嫡子。” “今日得见,攸弟果真是卓尔不群,宛若君子。”贾妃笑着称赞道,眼睛不时的看向宝玉,发现宝玉不及王攸多矣,在联想到那封舅舅于去年端午佳节托母亲送来的信中所言之事,更是觉得王攸此子心智超绝,若是...... 看着这满眼的金碧辉煌,元春心中颇为担忧家族未来之事,但王攸的出现又让她心中颇安。她自幼受到贾母教养,又是家中长姐,对于时事的把控也有着自己的见解,尤其是这些年在宫中熏陶磨炼,如履薄冰之下也练就一双慧眼。 如今四大家族,虽然名义上还是以贾家为首,但是在王子腾官位越来越高之后,王家后军突起,渐渐有取代贾家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之势,更何况王氏一门还出现了王攸,至少可保王氏一门百年无虞。林如海看得出,王子腾也心里清楚,贾妃自然也明白。 “攸弟两元进士,又是今科探花,不知师从何人?”贾妃身居后宫,原本只是皇后宫中一女官,自是对王攸之事不甚了解,此言问出,也是有着打算将宝玉荐其师门下,如此一来,省却父母教导,又可经王攸之师教导,日后也可考取功名。 “启禀娘娘,家师乃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也是娘娘的姑父。”王攸平静的回道,对于贾妃的用意他明白,但是有些事可以是利益交换,有些事却无法重复了。说完,王攸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林黛玉,示意她放心,后者自端午收到那盆萱花之始,便每日亲自浇灌,冬天为了怕萱草冻死,她还小心翼翼的将萱草放在里间。 至于贾母也清楚贾妃的深意,但是林如海如今已逝去,再加上宝玉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若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还算说得过去,可让他四书五经,考取功名,想来如今玩性未脱的他是极其不愿意的。 正待贾妃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尤氏和凤姐上来启道:“宴席齐备,请贵妃游幸!”元春只好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开始游园,早见灯光火树之中,诸般罗列非常。一路上,宝玉雅致颇高,不时的在一众姐妹面前显摆着,想必早已经沉迷在这富贵之乡之中,不愿自拔了。 贾妃观察着王攸,见他和林黛玉,薛宝钗行走在一处,恰似神仙眷侣,虽脸上含笑,但眼神清明,未有一丝沉沦之感,贾元春叹息了一声,她怎会看不出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的眼神,就连自己的三妹妹也是将目光集中在那倜傥公子身上,宝玉与之相比,如萤火之光比皓月,怪不得他要以那种方法来退避,风口浪尖之处,若是不想尽办法褪下一身光环,那么祸事顷刻到来。 可这谈何容易,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看看这贾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贾元春心中更是担忧起来,贾母日渐衰老,倘若他日魂归,贾府又当何去何从。 众人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风’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百般眺览徘徊。一处处铺陈不一,一桩桩点缀新奇。贾妃极佳赞赏,又劝以后不可再奢,此皆过分至极。 接着,众人又回到正殿处,谕免礼,归座,大开筵宴。 宴毕,贾妃命人取笔墨来,择其最喜处题名,又题了一应的匾额,写下一手绝句,有道是:“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功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随后又向诸位姐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擅长吟咏,妹辈素有所知。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异日少暇,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以记今日之事。”说罢,又让宝玉自其题联之处各做五言律诗一首,至于妹辈则各题一匾一诗。 贾宝玉,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皆应下,相继落座。贾元春笑着对王攸说道:“攸弟有探花之才,想来诗词歌赋必定是不在话下,随意则好。” 王攸笑着恭敬称是,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想起了当初在江南贡院的乡试试卷,当时他可是做了一回文抄公的。 “还好攸哥哥不参加,否则我等众人都被比下去了。”贾探春笑着说道。 “你呀,快点想吧。”薛宝钗回道,随后便是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也同时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之下,不免有着争锋之意。 三春姐妹之中,要算探春最善此道,毕竟琴棋书画,看的书也多,自然是信手拈来,但她自知难与薛林抗衡,只好随众塞责而已,李纨也勉强凑成一律。贾妃依次看过去,称赞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可同列者。” 至于宝玉此时却是有些着急,王夫人有心想让王攸过去看看,但是毕竟此间贾妃为尊,自不好说话,王攸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前往宝玉身边,贾宝玉见到王攸前来,虽是不好意思,但还是侧身让他看了一眼。 果然如原著中所描述的那般停在了绿玉春犹卷处,王攸原本想要提醒的,哪知薛宝钗捷足先登,便是住了嘴,当宝玉问及绿蜡出自何处时,王攸却和薛宝钗一同说道:“唐钱翊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 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臆。连忙笑道:“该死!该死!这现成的眼前之物,偏到想不起来了,二位真是我的一字之师。” 王攸笑道:“我只是你弟弟罢了,谈不上你师父。”随后又看了一眼林黛玉,只见她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想来也是自己和宝姐姐心有灵犀的缘故。 “其实说起这绿蜡二字,我还有一出处,可是这其中有用到李义山的晚晴二字,便只好作罢了。”王攸知道林黛玉不喜李义山的诗词,所以这般说来。 林黛玉听后,果然面色稍霁,但随后又渐渐变红,腹诽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李义山的诗词的,莫不是父亲说的不成。 薛宝钗听说绿蜡还有一处出处,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不禁有些好奇,何人做过诗句中既含有绿蜡二字,又含有晚晴二字。是以想问,但无奈王攸不愿意说,且此时贵妃在此,亦需守礼。 此时林黛玉未得施展其抱负,心中自是不快,尤其是先前薛宝钗和王攸居然同时指点宝二哥哥那句“冷烛无烟绿蜡干”,让她吃味不已。随后也走到宝玉一旁,宝玉见到林妹妹前来,心中自是欢喜不已,且听黛玉问道:“可都有了?” 宝玉回道:“才有了三首,只差杏帘在望一首。” 黛玉说道:“既如此,你只抄录前三首罢!你写完那三首,我也替你作出这首了。”说罢,便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低头思索了一番,随后便做了一律,写在纸条上,团成一个团子,轻轻的扔了过去,王攸站在宝玉身边,见到有一东西飞来,赶忙跳在一旁,惹得林黛玉笑出声来。 因为她想起了当年自己将纸团子砸在王攸的眼角处的事情,随后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攸哥哥无所畏惧,岂不料居然害怕一个纸团子。” 贾母等人见兄弟姐妹们和谐打闹,心中觉自是舒畅。王熙凤自然看见了林黛玉扔纸团的动作和王攸躲闪的狼狈样子,同样是莞尔一笑。 “攸哥哥,你不做一首吗?”贾探春希冀的看着王攸,轻声的问道。 王攸思忖了一番,想到那日从园子后门进入一庭榭之处所见之景,便说道:“离这不远处东边小丘上的一处院落可有名字了?” 宝玉将黛玉的杏帘在望抄录下来之后,便说道:“攸弟弟所说的可是那处坐落于桃林之内的小筑?” “想来应该就是那处!”王攸不确定的说道。 “那处地处园子东北角落,偏僻的很,也就去年秋天之时林妹妹在那将那小筑门前的庭榭题为“凹晶溪馆”,当时老爷颇为喜欢此名,嘴里还提到了你。”贾宝玉笑着说道,“只不过那小筑门前不知何人上了把锁,当时也没找到管钥匙的婆子,我们也无法进入,是故那处小筑并无人题名。” 王攸回忆起当时坐于庭榭之中,满眼尽是碧色,湖风拂面,令他心神陶醉。拿起一旁蘸墨的笔在纸上写道: 抬望眼,泱上云逐。看潋滟镜里,清风荷举;桃筑外,苍丘微雨。执小楫乘舟,梦入莲浦。 写罢,便是将笔放回原处,说道:“这是大哥哥生辰那天偶入园中在那庭榭之中所见之情状,故有此一笔。平平数语,自是不及诸位姐妹。” “攸兄弟这句中的‘清风荷举’以及‘梦入莲浦’应是取自北宋周美成(注:周邦彦)的《苏幕遮》吧。”薛宝钗说道,“不过二词令情性不同,攸兄弟的倒是和唐代王摩诘(注:王维)的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相得益彰。至于别的我倒是解读不出来了。” 又说贾元春这边,一一看完众人的五言诗句,喜之不尽,将‘杏帘在望’一首定为前三首之冠,随后让探春将这些诗句誊录下来,由太监传到外厢。贾政看后,亦是称赞不已。 省亲在贾妃看过戏曲之后也渐入尾声,贾妃又对众人奖赏了一番,众人自是谢恩。值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贾妃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热泪来。却又勉强推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不忍释放,再四叮咛:“不需挂念!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倘若明年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 众人不免又是哭的哽咽难言,贾妃回舆之时,还特意看了一眼贾宝玉和王攸,心中一叹。贾妃回宫之后,次日见到见驾谢恩,并回禀归省之事。圣上龙颜甚悦,再度派人对贾家赏赐一番,自不必细说。 一月之后,王夫人进宫省视贾元春,母女再见面,自是欣喜异常。王夫人想起去年端午哥哥的那封信,便是问了出来:“去年端午你舅舅信中和你说了什么?” “母亲,舅舅他想让我下谕让攸弟进园。”贾元春平静的说道。 “进园?!这是什么意思?”王夫人不解的问道。 “母亲,你出身王氏一门,你觉得王家现今如何?”元春反问,但也没等待王夫人的回答,接着说道:“那日省亲之时,我观察过王攸,他和宝玉不同,虽然我不清楚宫外之事,但是也可以想见王家此时正处在危险之中,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不可能吧,你舅舅如今可是九省检点,深得圣上隆恩,王家怎么会处在危险之中呢?再说攸哥儿还是两榜进士,虽无官位,但已有官身,更是今科探花,这都是圣上赐予王家的。”王夫人不信的说道。 “母亲,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圣上赐予的,但也是可以被剥夺的,您不懂,但舅舅明白,想来攸弟也清楚其中的道理,世人常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贾元春摇头说道,母亲的观念太陈旧了,和绝大多数的贾家子弟一样被眼前的繁花似锦给迷了眼睛。 “可是这些和攸哥儿进园子有什么关系?”王夫人再度问道。 “唉,母亲能否听我一言,攸弟年龄和宝玉一样大,若是可以的话,将探春妹妹嫁到王家。”贾元春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做不得正妻,是个姨娘也是可以的,只有这般,我们贾家才能和王家牢牢的绑定在一起。至于王攸进园子之事,是我和舅舅之间的交易,母亲要知道女儿在宫中步步惊心,家中也无朝臣时常可以面见圣上,而舅舅毕竟是王家家主,他先考虑的也只有王家的利益,而不是我贾家的利益。老太太又年事已高,府中子弟大都顽劣不堪,依旧沉沦在祖辈余荫之中,殊不知大祸将至而不自知,不收敛。这也是女儿唯一能为贾家所做的了,得到舅舅相助,女儿在宫中也会好过一些,至少圣上会时常记起自己。” 贾元春所述之言太过耸人听闻,一时间让王夫人没反应过来,心内更是五味杂陈。既有对女儿在宫中步步惊心的愧疚,又有对哥哥王子腾此举的不解和埋怨,还有的是对元春想将探春嫁给王攸的震惊。 心中苦涩的王夫人喝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才渐渐清明过来,又听得贾元春说道:“宝玉心性跳脱,须得父亲和母亲好好教导才是。至于那园子,既然舅舅那边让攸弟进去,那么也让宝玉和姐妹们一道进去,这样也不会致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 王夫人虽还未理解贾妃先前所说之深意,但此刻听到元春已有意让宝玉和其一众姐妹以及王攸进园子居住,也只好先应下来。 “母亲今日前来,可还有别的事情?”贾元春将那信中所述之事完结,随后问道。 “你刚才言语之中提到将你探春妹妹嫁给王攸,我想到了宝玉日后的婚事。” “母亲毕竟还不是贾氏一门的当家主母,一切还是先听老太太的吧。”贾元春有点不满的说道,她自幼受到贾母教养,心中所想皆是贾氏一门的利益,而并非一人的利益。 “老太太想将你林姑父家的林姑娘许给宝玉!”王夫人直说道,她一直以为女儿会和她站在同一战线,没想到倒是先帮了老太太。 “什么?”贾元春一听,心中颇惊,随后问道:“母亲你的想法呢,可是那薛家的宝姑娘?” “嗯,u看书 .uukans.cm 虽说你林妹妹是出身书香世家,但她身子弱,从小就一直在吃药,且有小性子,怕日后管不住宝玉;而宝钗体态丰腴,又知书明礼,我很中意,想来日后也能帮我一下。”王夫人评价道。 “母亲所言老太太未必不清楚,想来老太太有别的打算不成,此次那园子的花费从何而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一应事情皆有老爷他们处理,许是凤丫头了解一些,回头我问一下。”王夫人悻悻的回道。 “想来必定是林家数世的资产,母亲也不用问了。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更何况......”贾妃想起那夜游园之时,贾宝玉在前引路,薛宝钗,林黛玉和自己的探春妹妹的眼神都系于王攸一人之身,饶是如此,王攸依旧镇定自若,恍若不知,当真是心性超然,此等人物来日必当为国之栋梁之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姨妈那边母亲可曾说过?”王夫人听见贾元春如此一问,心中不免一喜,连忙回道:“此事我和你姨妈说起过,她虽还未答应,但有所意动。” 贾妃揉了揉眉心,说道:“母亲,先回府吧,您所说之事我会想想,至于老太太那边想必也不会拂了我,不过今日我与母亲所说之事,暂时也不要和他人说起,免得生出事端,至于父亲那边,我自有辩解。还有,王攸万万不可怠慢了。” 王夫人应声称是,便是从宫中回了荣国府,贾妃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监视着,就连今日所述之言都被人记录下来,送到圣上面前。 第29回林黛玉俏语谑湘云 薛宝钗唱阙惊宝玉 话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荣宁二府总算将贵妃省亲一事办得妥妥当当,因连日来用尽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个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设收拾一番。这些暂且不提。 王攸自那日贵妃省亲之后,便当即回到了王宅,直奔王子腾的书房,和以往一样,为了避免有圣上的探子偷听,王攸依旧是事先询问一番,待王子腾回道无碍之时,便是放心的说道:“父亲,那事可办妥了?” “嗯,想来娘娘不会拒绝的。虽说是外甥女,但是她也明白,我只能为了王家,而不是贾家。说实话,我心里是不愿意让你自趟浑水的,不过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有些事就算圣上,也是做不得的,更何况我们这些人。”王子腾无奈的说道。 “是啊,身不由己。”王攸自嘲了一番。 “到如今,你孝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准备,但少年毕竟是少年,万不可被眼前美景迷了心智。”王子腾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有没有想好这两年怎么过?” “孩儿还未想清楚,觉得有些迷茫,不知从何处着手。那园子固然是个庇护所,但同时也是个牢笼,断绝了我和外界的接触,所以还请父亲教我。”王攸拱手请教道。 “你老师可曾对你说过江南甄家之事?”王子腾没好气的看了王攸一眼,显然有些不满意。 “当今圣上有四件事情不放心,一为江南甄家,二为交州边境西海沿子战事,三为平安洲,四为京都。”王子腾郑重的说道。“若是时机合适,我倒是希望你能去军中发展,这样不仅仅能够躲开京都的漩涡,也可训练自己,至于去年之事我同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眼下圣上派遣南安郡王前往交州西海沿子督军,这事只能作罢;至于平安洲,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边的情况,而且极度危险,连我也没把握全身而退,至于你暂时也不适合,圣上两年后也不会让你前往平安洲,再说京都,波云诡谲,势力错综复杂,加上你于此事,文名自污,想来圣上也不会让你留守翰林院,你会试那篇治水之策得圣上亲赐善字,想来他日你身居官位,也是被派往地方,过几年再回京都。这般说来,也就只剩下江南甄家一事,你身为今科探花,身上又有江南士子的印记,非但如此,你还是我王家嫡子,金陵四大家族如今虽说还是以荣国府贾氏一门为首,但实际上权柄渐渐转入我王家之手,所以......” “父亲是说圣上会让我去江南任职,调查并解决江南甄家一事?”王攸心惊的说道,果真论心计,自己和父亲,老师,圣上这些老家伙还差的远,经验不足,哪怕自己看过那么多的书和影视作品,但从未实践过的自己自然没有任何发言权。 “应该是这样。”王子腾点了点头。 “父亲,那年我扶老师灵柩入苏州,回京之时遇见贾雨村了。此人您还需小心提防才是!”王攸将贾雨村之事说给王子腾听。 “贾雨村之事,你暂且别管,他如今通过贾家联系上了北静王,但不知为何却在忠顺王手下做事,甚至北静王爷知道后,也并未说什么。” “忠顺王?!”王攸惊呼出声,他知道这个王爷很有可能是红楼梦中最大的赢家,贾宝玉被打也是因为和忠顺王看重的一个叫琪官有关。甚至根据某些红学家猜测这个忠顺王的原型正是雍正皇帝。 “怎么了?”王子腾倒是头一次见到王攸不镇定的样子,狐疑的问道。 “父亲,还有一事,当年回京之时,北静王爷托人过来给我送了一张请帖。”王攸急忙转了话题。 “这事情你母亲和我说过了,臭小子,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才想起来和我说,放心吧,屁股我给你擦好了。”王子腾笑骂道,“江南甄家一事,你老师为官十数载,都没能解决,最关键之处在于宫中那位太妃还在,不仅如此,那位太妃算起来和北静王爷也有关系,近年来,老太妃身体也渐渐不行了,想来圣上也在等,等待他朝老太妃薨逝之后,再对甄家动手。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两年之中,尽量了解江南之事,至于人选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魏畑,川儿和王子,王丑共计八人调回金陵老家,至于还有六人就留给你。还有你老师和你说的话,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不好插手。” “多谢父亲指导,比起父亲和老师,我还差了许多。”王攸再度行了一礼,王子腾今日一番剖析令他茅塞顿开,犹如拨云见日。 “好了好了,你也别拍马屁了,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希望你时刻记住我和你老师说的话就好。也但愿上天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将事情都给你妥当安排好才是。”王子腾只说了前半句,至于后半句则是在心中默念, ...... 又说回荣宁二府,贾宝玉跟随着茗烟去了袭人的家里,回来的时候去探望了薛宝钗,进屋之后听见贾环正在和莺儿吵闹,当即训斥了贾环一顿,将他赶了出去。 贾环回到自己母亲赵姨娘处,好一阵撒娇哭闹。赵姨娘心里气不过,连骂贾环是个孬种,却不料被从门前经过的王熙凤听见,王熙凤对着两人就是一番说教。赵姨娘心中暗恨,但也住了嘴,至于贾环,毕竟是贾政的庶子,王熙凤教育了一番,又给了一些银钱给他去玩了。 至于贾宝玉这边,正坐在炕上和薛宝钗在聊天玩笑,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通传:“史大姑娘来了”! 贾宝玉一听,抬脚就走。薛宝钗笑了笑,说道:“等着,咱们两个一起过去。” 说着,薛宝钗便是下了炕,同贾宝玉一起来到贾母的上房处。只见史湘云大说大笑的,见到他们两个一齐过来,忙着问好相见。 林黛玉和贾母住的近,早就知道了史湘云来的消息,也早早的过来。见到贾宝玉和薛宝钗一齐过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贾宝玉自是发现了林黛玉的表情,连忙凑上去问:“怎么了,妹妹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刚吃了药,精神有些不大好。” “妹妹,先回房吧,我呆会过去看你。紫鹃,扶妹妹先回房休息一下。”贾宝玉关心的说道,说罢,便是吩咐站在林黛玉身后不远处的紫鹃。 林黛玉先是对着贾母行了一礼,随后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贾母又是好一阵嘱咐,让紫鹃好好照顾。 碧纱幮内,林黛玉小憩了一阵,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是起身,此时贾宝玉也正好过来。 “妹妹睡了一觉可觉得好些了?我刚来了一趟,不过妹妹当时还在睡着,便是没打扰,刚听雪雁过去叫我,我便是来了。”贾宝玉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如宝似玉的年轻公子,虽然跳脱,但身上也渐渐有了一丝潇洒的韵味。林黛玉笑着说道:“谢宝二哥哥关心,这会子已经好多了。” “妹妹太见外了不是,咱们是姑舅兄妹,本该如此,再说从你那年入了我们家,我们是一桌吃,一床睡,怎么反倒说起这样的话来。” “二哥哥,如今我们毕竟长大了,听嬷嬷说......” 未待林黛玉把话说完,贾宝玉恼道:“什么嬷嬷,那些人说的话还是不要信的为好。是啊,我们如今长大了,妹妹难道不知我的心不成?” 林黛玉听了,一言不发,只是愣愣着看着书桌上的那盆萱草。正当贾宝玉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史湘云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理我一理儿。” 林黛玉思绪被打断,但还是笑道:“偏是个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头下围棋的时候,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贾宝玉虽说没得到林黛玉的答复,但见到林黛玉欢颜,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就散了,再加上眼前的一幕着实好笑,便也笑着对林黛玉道:“你要是学惯了他,明儿连你也咬舌起来呢。” 史湘云回林黛玉道:“他在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犯不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他,我就服你。” 林黛玉忙问:“是谁?” 湘云说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是不如你,但她怎会不及你呢?” 林黛玉想起贾妃省亲那日情景,也不禁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我哪里敢挑她呢。” 贾宝玉见林黛玉神色不快,虽然心中也想说出一人,但妹妹在他心中最为重要,便是打断话题。恰好薛宝钗走了进来,也不在意林黛玉先前之语,笑道:“湘云妹妹不知道,实际上还有一人,林妹妹也是挑不出错误的。” 贾宝玉听见薛宝钗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激动神色,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和不安。 史湘云颇为好奇,问道:“怎么可能,还有谁能和宝姐姐一样,能够不被林姐姐挑出错误的,快说说。” 林黛玉知道薛宝钗要说的是谁,心中也恼了起来,但在薛宝钗跟前,自是不好与史湘云计较,免得被宝钗挑了过错。 薛宝钗笑而不语,只是回道:“你还没见过那人,等三日后我过生日你就见到了。”薛宝钗先卖了个关子,有些事她清楚,但不会说,毕竟她是众位姐妹中年龄最长的,表率要做好。 “说嘛,说嘛!宝姐姐,到底是谁?爱哥哥,你知道吗?”史湘云不得答案,心中更是好奇,连忙又问贾宝玉。 贾宝玉原以为宝姐姐会间接的帮他一把,不料她却及时打住了,再看向林黛玉的神色,心中又是郁闷不已。少年患得患失之间,对于湘云妹妹的问题,他也没做回答。 四人心中各有所想,正难解难分,有人便是来请吃饭,史湘云虽是心中好奇,但察觉到他们三人似乎各藏心事,也只好作罢。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王夫人,李纨,凤姐,迎春,探春,惜春都往贾母这边来,大家又闲话了一会儿,便是各自归寝了。不过细心的史湘云在众人的闲话中,听到一个人,一个被王夫人提在嘴边的人,名叫王攸。每当王夫人说起王攸之时,史湘云发现宝姐姐,林姐姐,以及探春姐姐的眼神都有所变化。 “嘻嘻,还不是被我发现了,原来那人叫王攸,不过这王攸怎么好像在哪听见过......”史湘云内心腹诽道。“哼,还想瞒着我,对了,三日后是宝姐姐的生日,宝姐姐说能见到,我倒是要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居然能比宝姐姐还要厉害一分,莫不是也和那哪吒一般,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这夜,史湘云和林黛玉睡在了一个房里,看着林姐姐睡前还得喝一碗乌黑的药,心中也不禁可怜起来。不过林姐姐身体不怎么好,史湘云自然也是没多打闹,两人便是睡下了。 翌日,王熙凤和贾琏提起薛宝钗过生日的事情,贾琏原本想让凤姐按照以往给林黛玉办生日的比例给薛宝钗办。凤姐冷笑着对贾琏说道:“我难道不知道,只不过昨日老太太问起大家的年纪和生日来,薛家妹妹今年十五了,虽不是什么整生日,但也算得将笄之年。老太太要亲自给她做生日。这自然比往年和林妹妹的不同。” 贾琏思忖了一番,说道:“你说是不是老太太......既然老太太发了话,就比林妹妹多些就是。” 凤姐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着先过来问问你,若是我私自添了东西,你又怪我不告诉你了。” 贾琏也觉得今日的凤姐不同于往日,听话之余还多了一丝妩媚,心中不免一动,正准备欲行好事,但被凤姐打断了,只好笑着说道:“算了算了,你看着办就是。我只要有戏看,有酒吃,别的一概不管。”说完,略微不爽的走出了房。 正月二十一日,王熙凤在贾母正房院中搭了个戏台,又在上房处安排了几桌酒宴。这日早起,贾宝玉因没看见林黛玉,便是挂念着来到林黛玉的房内,见到后者正歪在炕上,笑着说道:“起来吃饭去,马上开戏了。你爱看哪一出,我好点。” 林黛玉冷笑道:“你既这么说,你特意叫一个班戏来,拣我爱听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借着别人的光来问我。” 贾宝玉回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也行,也叫他们借了咱们的光。”说罢,便拉起林黛玉的手,让她起身,两人一道去了贾母那。 所幸,两人到了席间,戏还未开始,于是便是落了座。因这日是薛宝钗的生日,她是主角,贾母便是让她坐在了身边,并将戏本交给了宝钗,让她点戏,而林黛玉则是坐在了桌子的外侧,和史湘云一道,至于宝玉则坐在了薛宝钗一旁。 宝钗先是推让了一番,但无法,只好先点了西游记。贾母本就是喜欢热闹的人,自然心中更为欢喜。 此时,戏台上正表演孙悟空大战哪吒,哪吒三头六臂,史湘云想起数日前自己的腹诽之语,便是痴痴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停不下来,直笑的眼泪都下来。贾母怕湘云笑坏了身子,连忙让凤姐上去拍了拍湘云的背,原想问候一番,不料有婆子进来传到说是王家大爷来给宝姑娘送上贺礼。 贾母便命婆子将王攸快请进来,对于王攸,贾母内心是喜欢的,但也叹息王攸是王家人,而不是史家人,更不是贾家人,当日省亲之时,贾妃的问话其中深意也是让贾家不要怠慢王攸。 贾母作为贾家的掌权人,自然是希望王攸亲近贾家的。 王攸今日依旧身着素服,腰间只携带了那枚印章并无其他配饰,进了里屋之后,便是先给贾母请安,随后再对王夫人和薛姨妈请安,再接着问候了凤姐。凤姐笑着看向王攸,并未说话,便是领着他坐在了林黛玉身边的凳子上。 王攸先是微不可查看了一眼林黛玉,随后再笑着看向薛宝钗,说道:“今日宝姐姐生辰,特意送件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家姐的礼物一并在内。” 林黛玉神色不变,只是镇定的喝着杯中的茶水,自王攸来的一瞬间,她就心安了,至于王攸所说的送礼之事,本就是必要礼节,再说宝姐姐是王攸的姑表姐,是王鸾的姑表妹,更犯不着因此事吃味。 史湘云看着这个到来的少年,虽然只是一身素服,但是通身的书卷气息以及那潇洒自然的举止着实让她惊奇,她的脑海里突然间想起来王攸是谁了,而且自己好像多年前见过这个少年人,当时只是远远的,但今日不同往日。 “你是王攸?!”史湘云好奇的问道。 听见身边传来一个从未听见过的女声,王攸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一件大红色海棠花衣,个子高挑,四肢修长,宽肩细腰,和探春一般大的姑娘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你不认得她,她是老祖宗家里的史大姑娘!”王熙凤笑着提醒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叔父嘴里称赞的那个王家麒麟儿,也是今科探花,两榜进士,连中两元的王攸!”史湘云说了一大堆,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攸,但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唐突莽撞了。 王攸知道史湘云是个大大咧咧,磊落豁达的姑娘,索性为了避免她难堪,只好回道:“什么麒麟儿,史家世叔言重了。” 贾母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攸哥儿担得起麒麟二字。”说罢,还特意看了一眼史湘云胸前挂着的那块金麒麟。 众人见贾母亲自出来打个圆场,也不再说什么。 凤姐知晓贾母喜欢热闹,u看书w.uknshu 更喜谑笑,科诨,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贾母果真又喜欢,席间,丫鬟们准备着酒水,茶水,食物,来来回回,好不热闹。 王熙凤将戏折交还给贾母,贾母接过手,又递给宝钗,笑着说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点两出吧。” 薛宝钗再度推辞一番,但在薛姨妈发话后,只好又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贾母连声说好,而贾宝玉则是好奇的问道:“鲁智深?你就爱这些戏,什么意思?” 薛宝钗缓缓回答说道:“这出戏啊,排场好,词藻更妙。” 贾宝玉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就讨厌这些热闹戏。”说罢,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酒。 薛宝钗又说道:“说是一出热闹戏,你就不懂令了。这是一套《点绛唇》,铿镪顿挫,韵律之妙就不用说了。只是那词藻中有一枝《寄生草》填的极妙。这你可知道?” 林黛玉听见了薛宝钗的言语,想来又是在显弄才学,而这杂学戏曲又非自己所长,心中自是不快。王攸适时地用左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看似是跟随着台面上的戏曲曲调,但此等动作自然是引起林黛玉的注意。 此时宝钗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逃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贾宝玉听后,心中惊叹不已,喜得拍膝,画圈,嘴里更是不断重复。未待林黛玉开口说话,王攸笑着说道:“有意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0回史湘云心系王文泱 贾宝玉听曲悟禅机 宝玉见到王攸也这般说,更是欢喜不已,不过随后王攸又说道:“宝姐姐果真是杂学旁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虽理解其中之意,只不过更喜欢宋代苏东坡的那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说及最后一句之时,王攸戛然而止,并非这句想不起来,而是这最后一句有双关之意。 “也无风雨也无晴!”林黛玉小声的续了一句,面色微红。 贾宝玉还沉浸在薛宝钗所说的《寄生草》之中不可自拔,并未在意王攸所言之语,就连林黛玉的神色也未注意到。 “攸兄弟才情旷达,姐姐我不及也。”薛宝钗笑着说道,她如何不知王攸戛然而止的最后一句。 “哇!果真比宝姐姐厉害。难怪连林姐姐都挑不出错!”一旁的史湘云也笑了,算的上是对三日前在碧纱幮内四人之语的终结。 “呸!让你胡说。”林黛玉啐了一口,和史湘云打闹在一起。 “我是不懂这些诗啊,词啊的。”王熙凤也走到王攸身边,插嘴了一句。此刻,演戏的小旦和小丑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母细看之时,益发可怜见,便是问了两人的名字,顺便让鸳鸯取了几吊钱当做赏钱赏了出去。两人赶忙跪下叩谢。 凤姐看向那其中一位名为龄官的,想起当日给娘娘唱戏时,自己的可笑想法,便说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看像谁?” 众人定睛看去,宝钗心里知道,只是浅浅一笑,不肯说。宝玉刚从那《寄生草》令中反应出来,看向龄官扮相,自是猜着了,并不敢说出来。史湘云正要开口说,王攸这边却是故意将靠近右手边的茶壶不小心推在了地上。 “哐当!”铜制的茶壶里的热水流了一地。王攸连忙拽起一旁林黛玉的袖子,将她挡在身后,至于凤姐更是眼疾脚快,赶忙跳在了一旁。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王攸有没有伤着。王攸连忙回道:“倒是扰了老祖宗的兴,无妨,我没注意那茶壶的位置,不小心打翻了。” 贾母点点头,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攸和被他挡在身后,眼中饱含泪水的林黛玉。 “来人,快把这些收拾一下。”王熙凤看了一眼王攸,发现了其眼中看向龄官的厌恶之色,随后一语双关的问道:“攸哥儿,没烫着吧,我也太不小心了。” 至于龄官,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那热水险些就泼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只是一个戏子,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她也知道其身份,更是不好得罪。 “没事,凤姐姐不必担心。”王攸同样一语双关的回道。 史湘云也被吓了一跳,至于那话活生生的被咽了回去,看着刚才那一幕,她不禁有些羡慕林黛玉,林黛玉和她一样,都是父母双亡,同样寄人篱下,但刚刚那一瞬间,这个叫王攸的少年居然不惧被烫伤的风险,将林姐姐护在身后。更是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冲击,心中也希望有一个这般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给自己遮风挡雨。 至于贾宝玉,他知道湘云的脾性,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所以在湘云要说的时候,慌忙给史湘云打眼色,哪知中间出现了这般变故。 他在丫鬟收拾完之后,便是先问了一句林妹妹可好,得到的只是林黛玉的点头。 因出了此等变故,这场宴席很快便是散了。王攸和王熙凤走在一处,王熙凤笑着道歉的说道:“今日这事姐姐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攸哥儿不要记在心上。” “姐姐也是为了博老太太开心,出发点是好的,并无大错,可是没必要牵涉到林妹妹。我知道姐姐那句话是不想让人说出,但是毕竟会伤人。”王攸平静的说道。 “弟弟,你明白就好。不过今日那热水壶着实吓到我了。”王熙凤不满的说道。 “姐姐眼疾脚快,倒是让你受惊了,弟弟在这赔个不是。”王攸躬身道歉道。 “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己......” “姐姐放心,我以后会常住在此一段时间,姐姐苦楚我清楚,只要姐姐记住父亲所说之语,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常住?莫非叔父和婶子又要出京不成?”王熙凤问道。王攸摇头回道:“此事是父亲和大表姐的交易,至于其他,还是不说给你了。” “不说也好,我也不想知道,弟弟,你是我王家的未来,姐姐以后就靠你了。”王熙凤笑道。“对了,这次你打算呆多久?住哪?我好提前给你安排。” “谢姐姐挂念,不过这些都到时候再说吧,我得先回去了,姐姐也当好生保养才是。” “我是没法闲下来的,不过你这话倒是应该给林妹妹说去。”王熙凤揶揄的说道。 王攸浅笑并未答话,随后便从二门一个角门处出去之后,骑上马回了王宅。 这夜,史湘云仍然和林黛玉睡在一张床上,林黛玉心情很好,便是和史湘云说了一会话。史湘云调笑的说道:“我也想拥有一个像王攸一样的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林黛玉面色驼红,回道:“你不是有一个爱哥哥吗?怎么还想要攸哥哥了。” “哼,我说那日你们三个怎么都和闷嘴葫芦似的,你不知道,攸哥哥经常被我叔父提起,而我那些堂哥心里可恨了,但他们都从了军,只是反驳道攸哥哥是个瘦弱的文人,不堪一击,要是见了面,绝对要好好教训一番。不过叔父每次都把他们教训的很惨,说攸哥哥是进士,又是探花的,早已有了官身,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其实叔父他就是嫉妒王家的老爷,嘻嘻。”史湘云自顾自的说道,眼中不时的冒出星光来。 林黛玉静静的听着她说着。 “攸哥哥和爱哥哥不一样,爱哥哥是个好的,但是和攸哥哥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虽然史湘云嘴上说是一点,给贾宝玉在林黛玉面前留了一点面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贾宝玉比起王攸,至少目前看来是远远不及的。“一开始我以为宝姐姐已经是兄弟姐妹间最厉害的人了,就连林姐姐你也挑不出她的过错,没想到今日攸哥哥更胜宝姐姐,不过我不明白你和攸哥哥......”史湘云狐疑的问着林黛玉。 林黛玉笑着回道:“你宝姐姐我是挑不出,不过攸哥哥会帮我是因为他是我父亲的弟子,他穿着素服也是因为父亲。”提到林如海,林黛玉有些想念,但想到王攸今日站在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心中更是甜蜜不已。 “怪道呢,哼!我也要攸哥哥!”史湘云故意说道。 “呸!不害臊!”林黛玉轻轻的啐道,对于史湘云,她比探春小上几个月,林黛玉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再说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不像宝姐姐那般心里藏奸。 玩笑了一会儿,两人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史湘云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从船上掉在了水里,正当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身影将她一把从水里拉了出来,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背影可以知道他就是今日所见到的王攸。 正当她要上去抱住他的时候,他却消失了,一惊之下,便是醒了过来。醒来之时,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黛玉,发现林黛玉虽身体孱弱,但今夜的她却睡得比往日要踏实,甚至可以看见林黛玉眉角舒缓平和。她小,还不是很理解,但也明白这一切都是王攸带来的变化。 随后也沉沉的睡了过去,次日天明时,贾宝玉披衣,趿鞋从绛芸轩来到碧纱幮中。不见紫鹃和翠缕二人,只看见黛玉和湘云卧在衾内。 昨夜那变故让他睡得不踏实,以为两个姑娘会生气,索性今日起了早过来瞧瞧。贾宝玉坐在凳子上,先是看向林黛玉,她严严密密的裹着一副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至于湘云则是把一把青丝托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掠于被外,又带了两个金镯子。 贾宝玉摇了摇头,叹道:“睡觉还不老实,回头风吹了,又喊肩窝疼了。”一面说,一面又轻轻的给他盖上。林黛玉听见动静,便是醒了,一看是宝玉,就问道:“怎么这么早过来?” 宝玉说:“昨日之事怕你们恼了,所以就过来瞧瞧。” 林黛玉想了想,冷笑道:“若不是攸哥哥在,怕是你们必定要拿我取笑?还拿我和那戏子取笑。湘云小不懂,你是我表哥,也不懂吗?” 贾宝玉回道:“好妹妹,我并没有比你,也没有笑,再说攸弟弟不是及时阻止了吗?” 林黛玉又说道:“是啊,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还厉害呢!哼!攸哥哥的意思我明白,可你的意思呢?” 宝玉一听林黛玉说的很有道理,自己是他的表哥,比王攸和林黛玉应该更亲近一些,可是妹妹在即将被嘲笑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呢,只是使眼色吗?一时间,无可分辨,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也无处释放。颇为郁闷的离开了碧纱幮,回到了绛芸轩,袭人见他面色不快,但还是说道:“昨日看了戏,宝姑娘一定要还席的。” 宝玉心中郁闷,他生气的是自己不作为,至于旁人,他也不好怪罪。王攸做的没错,但他不是王攸,一直以来,他更喜欢庄子的学说,《南华经》有云:“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王攸是巧者,是智者。自己做不到像表弟那般,他是进士也好,探花也罢,这些都是舅舅要求的;而自己则是无能者,无所求者。 想到这,贾宝玉愈发的无趣,此刻听见袭人问话,便是冷笑道:“她还不还,和我有什么干系?” 袭人听这话,不是往日的口吻,便知道他可能犯了痴病,又说了几句,那料得宝玉哭道:“什么大家彼此?他们是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随后只见得他来到书桌前,提笔就写下一道偈子,并在后面补上了昨日薛宝钗所述的《寄生草》。 林黛玉自知自己的话可能说的有些重了,再加上贾宝玉是有心要护着她,所以在其离开后,也来到绛芸轩看看。看见贾宝玉正合目睡着,便又来到书案旁,自是看见了他所写的偈子,知道他是心里不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随后便将偈子一折,收入袖中,打算回了碧纱幮,和湘云一道查看。正好薛宝钗也过来探望史湘云,于是三人便是一起。 薛宝钗看过,便说道:“他悟了,都是我的不是,这些道书禅机,最是能移人性情。明儿若是说起这疯话,存了这些个意思,我就成了罪魁了。”说罢,又将偈子撕了个粉碎,交予丫鬟,让其烧毁。 林黛玉笑了笑,但这事也有她的责任,若不是她激他,也不会这般模样,只好说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 三人一道来到绛芸轩,一进来,见到宝玉,林黛玉便问道:“宝二哥哥,我问你: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一懵,但见到林黛玉三人过来,心里倒是颇为开心喜悦,一时间竟不能作答。 三人拍手笑道:“这样愚钝还参禅呢!” 林黛玉笑着说道:“你那偈子中‘无可云证,是立足境。’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随后宝钗又说了一些六祖和五祖的故事,宝玉只是在一旁听着,觉得新奇,正当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黛玉打断了思绪,一时间想不起什么来了。 黛玉说道:“连我和宝姐姐都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还搁这参禅呢。”说罢,黛玉,湘云,宝钗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贾宝玉摸了摸头,也笑道:“谁又参禅,不过是一时玩笑话罢了,姐姐妹妹饶了我吧。”随后他突然想起王攸来,便回道:“我是说不过你们,等改日攸弟弟来了,我让他和你们说。” “连宝姐姐都说不过攸哥哥,我们自是也说不过的。”史湘云笑着回答道。 “哼。”贾宝玉轻哼了一声,心中也觉得颇为快意通透,现在想想自己那位弟弟正好可以当做挡箭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去春来,史湘云于二月初一便是和翠缕回了史家。二月十八之日,宫里的贾元春命太监夏守忠回荣国府来下了一道谕:“命宝钗等一众姐妹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固;命宝玉也进去读书,最后提到王攸。” 贾政,和王夫人接了谕旨,又塞了些银子交给夏守忠,待他回去后,便来回明贾母,安排小厮,奴仆,婆子丫鬟,执事等等进园打扫,安设帘幔,床帐。 别人听了,还自犹可;只有贾宝玉听了,喜得不行。王夫人自二月十六在宫中和女儿元春交流之后回到荣国府,也并未说什么,至于贾政是在二月十七收到元春写的书信,信中提到王攸之事,贾政也不好反对。他自然清醒的认识到王子腾对于元春的重要性。uu看书 贾母听到谕旨的内容,虽有疑惑,但心中了然王子腾和贾元春的意思,也就答应了下来。王宅这边,王子腾一家也接到荣国府派人过来传递的谕旨消息,王子腾看了一眼王攸,王攸点了点头。 “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母亲不用担心,我会每日家来,陪母亲一会儿。”王攸对石氏说道。 “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这就过去吧。”王子腾平静的说道。 “是。”王攸叩首再拜,便是回了青云轩,让清影,云歌,风铃,琼玉带好一应的必需品,一道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前往荣国府。 宝玉正和贾母讨要东西,忽见丫鬟过来传报:“老爷叫宝玉。”宝玉听了,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登时扫去兴头,脸上也变了颜色,拉着贾母的手,露出可怜模样,杀死也不敢去。贾母无奈,又是好一阵嘱咐劝说,甚至叫了个老嬷嬷带话给贾政,贾宝玉这才起身过去。 宝玉一步三挪,好不容易才来到屋前,门前站了一众丫鬟,此等气势怎让他心头不犯怵。一见宝玉来,丫鬟们都抿着嘴笑,其中金钏更是悄声说道:“宝二爷,我这嘴上的胭脂,这会子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心里不自在,你还奚落他。” 话音刚落,彩云和金钏一众丫鬟连忙正色,唬的贾宝玉面色一变,急忙转身就要跑,以为贾政将从屋里出来,不料在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看见他,贾宝玉笑了,是的。若是他在,就算父亲真的发起火,也有他做自己的挡箭牌。 第31回花气袭人知昼暖 鹊声穿树喜新晴 “宝哥哥怎么还在这,一道进去?”说话之人正是王攸。 “好弟弟,我在等你,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走!一道。”贾宝玉笑着说道,说完,还高傲着抬起头看着门前的一众丫鬟,和之前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不同。 王攸心下苦笑,他知道贾宝玉怕贾政,但这父子之间的情感,有的是流露在外,有的是藏在心中。 王攸和宝玉二人一道进了里屋,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个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两人同时进来,心中惊奇,唯有探春和惜春,贾环站起身。 “给老爷(姑父),母亲(姑母)请安!”王攸和宝玉同时请安,一人淡泊如水如云,一人华丽如宝如玉。贾政和王夫人同时转向二人,贾政先是看向儿子宝玉,见他神采飘逸,秀色夺人;随后又看向贾环,畏畏缩缩,举止荒疏。最后又看向站在宝玉身边的王攸,潇洒自然,镇定自若。心中不免一叹,两个儿子皆不及王攸多矣,贾环自不必多说,宝玉和王攸同龄,甚至长上数月,两人身上气质不同,宝玉纵使光彩夺目,但过于张显,锋芒才露,但王攸年少成才,虽依旧有着锋芒,但如今已经在敛气阶段,身上渐渐多了些不同的气息,就宛若多年前贾政自己遇到林如海那般,对于林如海,贾政是服气的,也一直在追崇着,但这么多年过去,始终不尽人意。 随后,贾政想起了贾珠,若是珠儿还在,想来是可以和王攸一较长短的,可惜了。贾政先对王攸说道:“你好生在园子里住着就是,我听探春说那日娘娘省亲之时,你也写了一首词,怎么没见得。” 王攸恭敬说道:“那词只是一时之兴,算不得什么好词。” “攸哥儿太谦虚了一些,原本园中题匾对联之事我是想让你过来的,不过那日你受了伤,所以才让宝玉做题的。” “宝哥哥的题联我看了,很好,我是不如的。” “攸哥儿说的什么话,你的才学我是知道的,哪里会不如这个小子。你有一日在凹晶溪馆处说的话我还记得,这不,凹晶溪馆和凸碧山庄取名也有你在内,要是换做别人我自是说不好的。你那词我看了,深合我心,难怪你要在那凹晶溪馆处放置一小船。你先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吧。”贾政笑着说道。 宝玉见王攸坐了下来,心中也不由的犯怵起来,只见贾政收了笑容,随后对他说道:“娘娘传下来一道谕,叫攸儿和你们姐妹们搬到园子里去住,娘娘说,你整天在外面东游西荡,很生气!叫我严加管教,让你和姐妹们在园子里读书,写字,你要好生用心学习,再不安分守常,你可仔细着。” 宝玉连忙答是。王夫人见贾政问完话,便是拉着宝玉坐在了身边,问起了吃丸药之事,嘱咐宝玉让袭人伺候好。 贾政听到袭人二字,心中不快,问道:“袭人是谁?怎么起个怎么刁钻的名字。” 王夫人见贾政不自在,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取的,是个丫头。” 贾政回道:“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宝玉看向王攸,王攸只好为他辩解了一番:“姑父思处和宝哥哥不同,宝哥哥取的是陆放翁的《村居书喜》。” 宝玉听见陆放翁三字,便是想起那日所看的书,说道:“对,花气袭人知昼暖,她姓花,就起了这个。”王夫人喜色的看了一眼王攸,又对宝玉说道:“回去改了吧,老爷也不用为此事生气。” 听见王攸开口为宝玉辩解,贾政便回道:“算了,但也可见宝玉不务正业,专门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下功夫。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王夫人也忙道:“去吧,老太太等你吃饭呢。”宝玉答应了下来,临走前还谢意的看了一眼王攸,随后便是离了此处,带着两个嬷嬷一溜烟跑了出去。 贾政对三春姐妹和贾环说道:“你们也出去吧,切记不要过于贪玩。”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王攸和王夫人以及贾政三人。 “姑父,我?”王攸看向贾政,躬身等待他的示下。 “攸哥儿,你留下来,陪我吃个饭。”贾政吩咐道,脸色也渐渐的好看了不少。王夫人笑着说道:“对自己的儿子是那样严肃,对侄子却又这般。” 贾政却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不在攸哥儿面前和你争论,先去传膳。” 王夫人知道王攸这样的上进读书人深得丈夫的喜欢,也没说什么,只好先出去让金钏去通知厨房。 “攸哥儿,你是个知上进的,进了园子之后也多照看照看宝玉才是。若是他大哥还在,我也不会这般对他严格。” “姑父之心宝二哥哥会明白的。”王攸回道。“但愿吧,对了你年龄还小,那些浓词艳赋也少读一些才是。”贾政劝解的说道。 “姑父所言谬矣,老师说过看人看事,不在人或者事的本身,而在于己心。但姑父毕竟是我长辈,小子受教则个。” “你老师说的对,不过人心这个东西是会变的,唉。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父亲打算如何?”贾政问道。 “父亲只让我在园子里用心学习,说不要让眼前的繁华迷了眼睛,谨守本心才好。”王攸将这话说出,也是希望贾政能做出一些改善,这样或许未来能有意一丝转机。 “若是我站在你父亲的地位,那么或许能做到,可是船太大了。”贾政叹息的说道。 王攸知道贾政的无奈,但是他不会说,也明白贾政所说的船太大是什么意思。荣宁二府传到宝玉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贾家的第五代早就有了,就是草字辈。贾政毕竟不是贾家的当家人,就算贾母去世后,贾政也轮不上,因为那个爵位是贾赦的。除非分家,但现如今,怎么分,荣宁二府这艘大船体积臃肿,除非船沉了,虽有破洞烂钉,但也有着贾母主舵,贾赦,贾政,贾琏,贾珍,贾琏,王熙凤,王夫人这样的人担负起各处的责任,修修补补,勉强还能继续下去。 相较于贾家,王家则是王子腾一人说的算,虽说王家如今有十二房,但其中十房早早的被王子腾甩在老家金陵,且族中并未有人能和王子腾叫板,至于剩余两房,则是王熙凤父亲一脉,如今王仁回了金陵,所有事情也都是听从叔父王子腾。 这就是优势,王家的优势太明显了,但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难怪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家要向王家低头,但王家这数年来接过权柄的同时,也需要面对外在的危险。这也是圣上当年唯独没有赐官,相反把功劳转嫁给贾家的道理。 这般想来,一切都在圣上的操控之中,难怪原著之中,王子腾一死,贾妃便是薨了,随后就是贾母去世,一连串的火花爆炸自然就导致四大家族分崩离析,不过王攸知道他是这场局中的变数,父亲和老师安排了他这枚棋子,缓和了圣上对王家动手的时间,再加上相较于四大家族,圣上更忌讳的是甄家。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渐渐的被串联起来,王攸身后和脑门上都沁出了汗,怪不得老师一再强调圣意难测。 见到王攸头上冒出了些细汗,贾政关怀的说道:“说多了,先用膳吧。”顺便让外间的赵姨娘去端盆清水过来。王攸擦拭了一番,对赵姨娘说了一声谢谢。后者惶恐,但也没退下。 赵姨娘从来没见过一个像王攸这般的晚辈,能够在自家老爷面前落落大方,丝毫不怵的,她是贾政的妾氏,自是知道王攸是王夫人的亲侄,更是王家的嫡子,未来更是王氏一门的家主,根本不是她能得罪的。但她也有自己的心机,虽说探春和她不亲,但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所以看向王攸的眼神更是欣赏居多。 此时,王夫人看到赵姨娘的神色,便想起那日进宫元春所说的让探春以后嫁给王攸的事,一时间忘记了训斥。 好在贾政知晓赵姨娘的心思,呵斥道:“成何体统,还不快出去!”赵姨娘连忙收起自己的心思,退了出去。贾政又看向进来的王夫人,知道她似乎还有话说,只好示意他等到王攸走后。 却说宝玉这边,自贾政处离开,便是快速来到贾母处,将一应原委告知了贾母,贾母说道:“你啊,没事的时候多和你弟弟在一起,这样你父亲也不会太过责罚于你。” 此时林黛玉也在贾母身边,自然听到了王攸也会和大家一起进园子,心中更是宁静。贾宝玉见到林黛玉今日气色不错,便问道:“你住哪一处?” 林黛玉笑着回答:“我觉得潇湘馆挺好的,爱那几处竹子,比别处幽静。” 贾宝玉心中一喜,拍手笑道:“正和我的主意一样,我也叫你住那,我选了怡红院,咱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对了,我忘了问攸弟弟选哪了。”二人正计较着,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二月二十二日日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进去的,薛宝钗住蘅芜苑,林黛玉住潇湘馆,贾迎春住缀锦楼,探春住秋爽斋,惜春住蓼风轩,李氏住稻香村,宝玉住怡红院。每一处添上两个嬷嬷,和四个丫头,不含原本各人的嬷嬷和丫鬟。” 贾宝玉好奇的看向那来人,问道:“攸弟弟住在何处?” 那人回道:“小的还不知,老爷正和王家大爷在商议事情,想必过一阵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此刻来的是周瑞家的,只听周瑞家的回禀道:“老太太,宝二爷,林姑娘,老爷给王家大爷安排了一处名为苍泱筑的院子。” “苍泱筑?这名字我怎么没听过,在哪里?”贾宝玉好奇的问道。 周瑞家的回道:“就是那凹晶溪馆身后小丘上的那处一直上了锁的苑所。” 林黛玉一听那处,心中不免多想了一番,潇湘馆和怡红院在园子南面,且自己所选的潇湘馆还是在园子的西南角,至于那苍泱筑则是在园子的东北角。与之相对的,宝姐姐的蘅芜苑在园子的西北角和攸哥哥的苍泱筑倒是近的很。 “林妹妹,到时候咱们必定要去看上一番的,园子里就那苍泱筑没有去过,真不知道里面是何模样。”贾宝玉笑着说道,“苍泱筑,苍泱取自何处?” 林黛玉笑着回答:“你忘了那日攸哥哥所做的词了,其中有‘泱上云逐’和‘苍丘微雨’。” “怪道如此,我说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原来是这样,好好好,苍泱筑苍泱二字当得起攸弟弟。” ...... “苍泱筑?!这是何处?园子里我们可曾见过?”探春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薛宝钗和贾迎春以及贾惜春三人,问道。 “不知道,似乎从未见过。”贾迎春摇头说道。 “大嫂子,你知道吗?”探春又问不远处正在指导贾兰的李纨,未待李纨说话,贾兰恭敬的说道:“回探春姑姑的话,凹晶溪馆后面那桃林边缘不就是有个上锁的院子,当时祖父并未提名,想来王家表叔的苍泱筑应是那处。” 薛宝钗听得贾兰的回答,忽然想起那日贾妃省亲王攸和宝玉所谈的院子,以及王攸当时写的那首词。于是说道:“想来应该是那处了。居于园子的东北角。” “原来是那处,想来是老爷知道攸哥哥的词,uu看书 .uukanhu.m 特意命人命为苍泱筑。只是那处未免偏僻了些,离我们的住处远了许多。”贾探春可惜的说道,但是贾政的命令已经下了,自是不好更改的。 “园子里就那处未曾去过,到时候去看看就是了。”贾迎春笑着对探春说道。 “苍泱,有山有水,倒是很符合呢。”贾探春自言道。 ...... 二月二十二日,王攸让清影四人从园子的后门将东西搬入苍泱筑中,而他则是来到大观园的正门处,和宝玉,以及众姐妹一道进园子。见到李氏,王攸赶忙上去问安,对于李氏来说,王攸的存在比宝玉更为尴尬。因为王攸是表亲,所幸王攸住的苍泱筑离她所住的稻香村远。 李氏点了点头,并未说任何话,说起来她是寡嫂,更应该避嫌才是。 王攸问安之后,便是快速的退到最边上,和李氏离的最远。随后在一阵鞭炮庆祝之声后,众人进了园子,登时园内花招袖带,柳拂香风。正应了那句“花气袭人知昼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除了王攸之外,其他人进了园子后,只是跟着王攸,至于收拾个人的院落,有着每人的丫鬟和婆子,王攸也知道她们的心思,也就当再逛一遍园子,上次贾妃省亲之时,是从园子的西侧走过的,此次为了减少时间,众人便从东侧走,经沁芳亭,过竹篱栏杆,再行至沁芳闸桥,继续向北拐,经岸边小路,来到凹晶溪馆处,果不其然,在凹晶溪馆北面的桃林边缘处的那处苑所的正门处匾额上写着苍泱筑三个字。 苍泱筑内里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2回小园新种红樱树 闲绕花枝便当游 话说王攸一行人来到凹晶溪馆处,果然看见了那苍泱筑。沿着岸边的小路,随后又上了十数个台阶,才走进了这处苑所之内。 踏入院门,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棵约莫一丈高(大概3.2米)的树,树上开满了绯红色的花,令人心神激荡。 薛宝钗和林黛玉以及三春姐妹都被这棵大树吸引了,就连贾宝玉也在一旁啧啧称叹。 “这是什么花,怎么这般好看,就像一个个小铃铛。而且如今只是二月,天气还有些冷,什么花会在这个时节开呢?”一向话不多的贾迎春连续发了好几个问,她的手掌心里还拖着一个花蕊。 “这花真好看,二姐姐说的对。宝姐姐,林姐姐你们知道的多,你们见过吗?”围着树跑的贾探春也笑着问道。 林黛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后一众姐妹又把好奇的目光看向薛宝钗,薛宝钗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花的颜色倒是和桃花一般,但是模样又和那梨花一样。” “原来素来杂学旁通的宝姐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林黛玉当即嘲讽了一下。 薛宝钗只是笑了笑,仿佛没听见一般。站在一旁的贾宝玉插嘴叹息道:“这花倒是好看,想来园子里也就这么一棵了,就是不知是什么品种。真是可惜了。” 王攸看到这棵树的时候,也被震惊了。此树他见过,而且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叶郁的时候。 那一年,他只有十岁。当时和父母去了日本的冲绳旅游,有幸见到过这种树,是的,是樱花树。在他的认知里,樱花是日本的象征,而眼前的这棵樱花树学名叫做寒绯樱,因花瓣朝下开就像一个个小铃铛,也叫钟花樱桃。 这眼前之景又如何不让他触景生情,没想到在这大观园中居然有这样的一棵樱花树。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王攸看着眼前的这棵寒绯樱,深情且怀念的说道。 众人听见王攸作诗,都认真的品味起诗中的意境。听到‘芒鞋破钵’四字之时,薛宝钗,贾宝玉,林黛玉皆是心中一震,因为上个月宝钗生日的那几句出自《寄生草》的词藻也有这四字。 贾宝玉对这首绝句颇为喜欢,但他看到的只是这首诗的表面,还不能理解当中的深意。尤其是芒鞋破钵四字更是让他以为这是王攸对那首《寄生草》的回答和见解。 但薛林二人不同,当王攸饱含情感的念完这首诗的时候,她们两人便是听出诗中有两层含义,一是故国之思,二是身世之感。但联想到王攸出身大族世家,怎会在今日做此等颓丧之诗,这明显不符合他此时的身份,所以在不理解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林黛玉看向薛宝钗,恼气的说道:“好端端的非要说上那几句词藻,如今攸哥哥也这般模样了。” 薛宝钗也有点委屈,但事情是因她而起,着实不好辩解。 三春姐妹同样发觉了不对劲之处,探春刚想撞着胆子劝解一番,只听得王攸对众人说道:“此诗未免太颓丧了,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至于姑父那边就不要说了。宝姐姐无心之失,林妹妹莫要怪罪才是。我心里清楚也明白,其实我说出此诗,也是想告诉大家此花名为樱花。” 贾宝玉听到王攸之言,也急忙出来打个圆场,此事也就揭了过去。 “樱花?!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贾宝玉好奇的问道。 “二哥哥怎么又忘了,今日攸哥哥的诗是颓丧了一些,但怎么忘了唐朝白醉吟的那句‘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了。”贾探春笑着说道。 “该死,该死。”贾宝玉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薛宝钗笑道:“那日娘娘省亲之时,宝兄弟当日作‘芭蕉诗’,别人都冷成那样,你急的直出汗。如今又说道这该死二字。” 林黛玉听了,也笑着说道:“我帮你记着这‘该死’的遭数。”说罢,当即伸出两根手指头,调皮的晃了晃。 “咦?攸哥哥怎么认识这花叫樱花的?”贾惜春狐疑的说道,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王攸。 王攸笑了笑,说道:“我父亲有一个手下,名为王巳,他跟随我父亲去过很多地方,而且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把没见过的东西绘制成图册,我也是在那图册上见识过。” 众人了然,便是不再多问。其实这话是王攸编出来的,反正她们也不会真的去问王巳。随后众人开始打量起这苍泱筑的其它地方,也没什么让他们觉得更为惊奇的地方了,假山树木皆是园子里大都可见之物。于是在大约看了一遍之后,众人便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开始收拾起来。 闲言少叙,宝玉自进了园子以来,心满意足,再无他心。每日只和姐妹,丫鬟们处在一处,将进园前贾母和贾政的嘱咐全部抛之脑后。他所住的怡红院在大观园的东南角,离王攸的苍泱筑很远,中间隔了一个小湖,自是不愿意走动的。反倒玩耍之余将在园中所见之物,之景写在诗词之中。随后这些诗词被势利小人抄录下来传到了外面供人欣赏。 “表哥啊,表哥,你还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这败事反倒帮了我,可是却苦了那些姐妹了。”王攸是出入园子最频繁的人,不过他都是从园子的后门出去,出了每日给两位姑母请安之外,他也会回家陪伴母亲,自然是知晓贾宝玉那些浓词艳赋的,只不过这些词只是在一众轻浮的世家子弟中传播而已。 正如王攸先前所想,他住进大观园的消息也渐渐的在京都之内开始发酵起来。不管外面如何评价自己,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不知是哪位贵女起了个头,居然为他辩解起来。言语之间多是对他推崇不已,甚至扬言见过自己。辩解之语说的头头是道,又让那些先前指责过他的贵女无从反驳。于是京都中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景象,各家未出嫁的女子不再指责王攸的不是,而是羡慕嫉妒起贾家的一众姐妹;而那些文人大都是这些女子的兄弟之类的,平日里不务正业,自然免不了又是批斗一番。 说什么之前守孝都是作秀,表面上有君子士人之风,实际上整日沉迷于女色之中,不思进取。但这些都是迂腐之人心中的妒忌罢了,此类流言蜚语也就在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嘴里传来传去,至于真正看清楚本质的人都是缄口不言甚至多有夸赞之言。 人就是这样,一旦太完美了,就容易遭人嫉恨。但是完美的人你有了一丝瑕疵,人家又觉得你只是个普通人,装什么清高君子。 京都,李家。 当今吏部侍郎李贤对门下的清客说道:“王子腾之子王文泱此事你们怎么看?” “大人可说的是那王文泱进入荣国府贾家的那园子一事?”其中一人顺道解释了一番。 “哼,我们江南士子一派的脸都给他丢尽了,原本我还以为两年后他能够进入翰林院,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一个老者不爽的说道。 “赵先生说的对,他今年才十二岁,就这般沉迷,想来日后也不过如此。” “我倒觉得不然,王文泱此举恰好解了其父王子腾的困局,想来这王子腾身边有高人指导,否则凭借王子腾那匹夫如何想得到这转嫁之法。”另一人说道。 “高人?王子腾要是有这高人存在,你不会想说这计谋是王文泱想出来的吧。”被称作赵先生的老者嗤笑道。 “王家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近年来王子腾的路走的极为顺畅,也颇得圣上信任,隐隐约约之间有着取代贾家成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势头......”先前解释李贤之话的人笑道。 “什么金陵四大家族?这也就在金陵那有用,在京都之内,有什么用?”支持赵先生言论的清客抨击道。 “好了,你们也不要争论了,此事影响不了大局,王文泱毕竟是今科探花,又是两元进士,他此番之举格局虽小,但对于王家来说,算得上是解救之法。此子那篇治水之策实有大才。赵先生您是派系老人,但派系之内也需要新鲜血液,再看看吧。至于这后宅之事,也是那荣国府贾家之事,我等自然心里清楚。”李贤最终拍板阻止了争论。 ...... 到了三月初十,苍泱筑内的一应陈设都是摆放好了,王攸本想把朝南的那面纸窗全部砸掉改成现实世界中的落地玻璃窗,这样,他就能在屋里也能看到那棵樱花树了,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怕太过于惊世骇俗,只得作罢。 对于苍泱筑的园子内的植物山石他比较满意,除了那棵樱花树之外,最让他喜欢的便是从那樱花树旁流动的溪水,这溪水穿过整个院子,在鹅卵石铺就的槽内缓缓流动,那樱花树落下的花瓣有不少落在水中,随后便被这流水带到小筑外面。 那日进园之内所作的诗也是他将苏曼殊的那首《七绝.本事诗》照搬了过来,对于苏曼殊此人,王攸不好评价,他只是看见这樱花树,偶然想起来这首诗而已。 因苍泱筑地处院内偏僻之处,再加上王攸经常会出园子回王家住上几日,所以姐妹们和宝玉也很少往这边来,毕竟主人不在,冒然闯入属于别人的宅院之内是件很不合礼数的事。 王宅后院内。 “攸儿啊,你这样天天在家和荣国府那边来来回回也不是个事。自家人是不会说什么,但是你经常出入园子次数多了,难免你姑母那边不好做,荣国府的下人也会觉得你多事。还有既然进了园子,就该多想想自己的事情。我是希望你能呆在我身边,但是也不希望因此耽误了你。”石氏一语双关的对王攸敲打道,“你那些兄弟姐妹们想来也是要找你玩的。” 王鸾听了,在一旁偷偷一笑。王攸面不改色的回道:“母亲说的我记住了就是,您看这般如何,我每月十五回家一趟。恰好十五是月圆之夜,有团圆之意。” 石氏笑着点了点头,不在意的说道:“你随意就好。对了,你父亲让我转述你,川儿他们已经回了金陵老宅了。” 王攸心中了然,想来父亲已经开始安排了,这般说来,至于老师留下的那笔三十万两的遗产也有必要做一些安排了。有时间得去潇湘馆一趟,将事情的经过和她说一下,若是她不同意,就算了。 “母亲,家中可否再给我派几个婆子和丫鬟,我想带到园子里去。姑母家的食物我吃的不大习惯,想在自己那处园中弄一个小厨房出来,这般也省的我经常怀念家里的吃食。”王攸问道。 石氏看了一眼王鸾,王鸾点头应是,便是离开了上房,下去安排去了。很快,在王攸离开王宅之前,王鸾安排好了人选,一共两个婆子和四个丫鬟。算上王攸已经带过去的清影六人,一共十二个。 “多谢姐姐!”王攸笑着对王鸾说道,随后便是策马离开了王宅。 回到荣国府,王攸将从王宅之内带来的六人之事和王夫人说了一声,王夫人却是问道:“当初你姑父不是给你们每个人院子里多安排两个婆子和四个丫鬟吗?怎么你没要不成?” “那些人毕竟是姑母家的下人,我用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那些人毕竟没伺候过我,所以当时便是拒绝了姑父的安排。”王攸恭敬的说道。 “嗯。你说的也是,他们不知你的脾性,自然是照顾不好你的,你母亲那边......”王夫人担忧的说道。 “姑母放心,这事我母亲已经知晓,否则也不会允许我带这么多人来。也请姑母放心,这些人进了园子,若是犯了错,我是第一个不饶的。对了,还有一事,侄儿先来禀报一声。”王攸缓缓说道,“园子里的厨房做出的食物不大合侄儿的口味,所以我想在自己的那处院子里单做一个小厨房,至于食材之内的还是从园子的大厨房里进,不知......” “这事你去找你凤姐姐说罢,让她给你安排就是。你这孩子,食物不合口也不和我说,难怪要天天跑回家吃,这小厨房随你吧。”王夫人笑着说道。 从王夫人处离开后,王攸便是又来到王熙凤处,听到王攸的想法之后,当即便是答应了。王攸知道这搭建小厨房的事需要用到银钱,便是回头让清影拿了二百两的银子交给了王熙凤。至于这二百两的银子自然是从王攸当时在贾雨村身上赚的钱里出的,这可是他的私房钱。 这小厨房搭建的也快,不过七日,便是弄好了。王攸将婆子们和丫鬟们的工作都安排妥当,便是开始着手处理那老师留下的三十万两银子的事。 “清影,你是我贴身丫鬟,丫鬟和婆子们平日里就交给你统一管理,琼玉,胡嬷嬷你们两个协助清影,记住,这里是荣国府,不是王宅,有些事情若是处理不了,就让清影和我说。还有园子里的姑娘或者表哥,无论谁来了,不论多晚,全部开门迎接,不允许有抱怨。至于他们的丫鬟,你们看着处理。虽说我是这府上太太的侄子,又是今科探花,但毕竟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但谅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我还是以往那句话,莫要丢了我们王家的脸。”王攸对着眼前的十二个人立下了一些规矩,便让他们各归其职了。 这搭建小厨房之时还剩下了一些材料,王攸又让那些工匠在樱花树下修了一个石桌和配套的石凳。此刻的他正坐在石凳之上,空中落下的绯红色樱花飘落在他的素衣之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唯美的画。俊逸公子,静坐樱花树下,花瓣轻轻落下...... 一众正在做事的丫鬟们自然是远远看着,她们知道王攸正在思虑别的事情,不好打扰,也不忍去破坏眼前的这份唯美画面,目眩神迷之时又是觉得自惭形秽。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不远处的梨香院内小戏子们清唱的戏词被风吹入了苍泱筑之中,突兀的唱词打断了王攸的思绪,他起身将落在身上的花瓣一一捡起,放在石桌之上,随后又将它们聚拢在一堆,放在了樱花树的根部泥土上,便是出了苍泱筑的门。 又说林黛玉这日无所事事,原本想去找姐妹们一道玩耍,哪知姐妹们都有事不在房内,索性就一人朝着苍泱筑而来,看看王攸在不在。前几次她过来时,王攸不在,倒是让她心中颇为落寞。今日沿着园中的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梨香院的墙角上,虽然隔着一堵高墙,但是听得墙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林黛玉便是知道是那十二个戏子演戏唱曲呢。uu看书 .uukansu 听着这笛音,想到戏子中的那个龄官,林黛玉突兀的想起王攸当日将她护在身后的场景,心中颇为感动。只听得那两句随风传入耳内,唱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林黛玉听了,倒也牵动心中之事,自然感慨,缠绵,便是止住了原本离去的步,侧耳细听。又听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到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心下自思道:“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只是这句话不知出自何处,倒也新奇。只可惜世人都知道看戏,未必能够理会到其中的趣味。” 比起这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林黛玉又想起了宝钗生日那《寄生草》的词藻之言,不仅仅让宝二哥哥陷入魔怔之中,就连攸哥哥也是无意之间作了那等颓丧伤感之诗。想到这,又后悔自己不该乱想,耽误了听曲子。又侧耳时,只听那院中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神动摇,又听到:“你在幽闺自怜”等句,益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只好蹲下身,坐在一块山石上,细细品味着,随后想到前几日所读的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有南唐后主李煜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又想起王攸那日所作的“春雨楼头尺八箫”等伤感之句,这全部聚拢在脑海内,不觉之间更是心痛神痴,眼中落泪。正当她顾影自怜之时,身后的一声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待回头看时,原来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3回0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话说王攸出了苍泱筑的门,便是沿着小路,直接走向了潇湘馆找林黛玉准备商议有关三十万两之事。 至于那梨香院中的戏曲,他自然是清楚其中之意的,加上那日宝钗生日上,龄官之事,王攸心中颇为厌恶,索性也没去仔细听。 苍泱筑身处桃林之内,此刻桃花早就盛开了,漫山芳菲,倒是让心中的厌恶之情消失了不少。 王攸心中对于戏子的评价,着实有些偏颇。这也是当时考举之时,他在秦淮河畔对那些优伶不怎么在意的原因。 考虑到从西面走,难免要碰见寡嫂李氏,所以他便选择从园子东面走,对于大观园的东面一侧的建筑,王攸自然看见了那建在高坡处的栊翠庵,想来那就是妙玉的清修之处。 不过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随后又经过甬道以及翠烟桥,站在翠烟桥上往西看去,则是蜂腰桥。蜂腰桥上来往的丫鬟仆人较多,她们自然注意到了王攸,只好远远的行了礼,便是快速的离开。 过了翠烟桥,便是来到了潇湘馆处。 呈现在王攸面前的是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 “果真是清幽之所,不过就是这么多竹子,到了晚上阴气未免重了些,人住久了身体容易出毛病。”王攸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随后沿着小路继续往里走去。 这算是他进园后第一次来潇湘馆,虽说他见过林黛玉很多次,但是如今进得可是世外仙姝的房间,倒是让王攸显得颇为局促和窘迫。 看着门口处的那块‘有凤来仪’的匾额以及两旁刻着的‘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王攸又不禁莞尔一笑,心中倒是自讽了一番。怎么自己倒是失了君子之风了,若是真的这般模样,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呢。 “攸大爷,您怎么过来了?我们姑娘不在家,紫鹃姐姐已经出去寻了。”说话之人正是润竹,只见她笑盈盈的说道,随后进了屋,通传去了。 王攸踏入潇湘馆内,大致看了房舍内的一应陈设,便是问道:“妹妹可说去做什么了没?” 回话的是雪雁,只听得她说道:“姑娘早上走的时候像是往北去了。当时她肩上扛着一柄花锄,手上拿着花囊和花帚,嘴里念叨着什么‘流水落花’之词。” 王攸听罢,心中一惊,但还是问道:“你们姑娘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吗?” “药是没停下来的,吃的也和平日差不多,至于晚间睡觉都是紫鹃姐姐一人陪侍,我等都不是很清楚。”雪雁回想道。 “哼!”王攸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雪雁,你去把绛墨,润竹,陶砚以及凌梅给我叫过来。” 雪雁应声退下,赶忙跑到隔壁的耳房处,通知润竹等人,四人听到王攸神色不大好,都是面色一白,想到她们五人都出身于林宅。王攸又是林如海的弟子,自然也是有资格管束她们的。 于是一众五人快步来到王攸所在的外间处。 王攸看着眼前这五个小丫鬟,站起身,说道:“你们五个人是老师留下来照顾黛玉的,我知道你们姑娘平日待你们极好,也将你们看作她的姐妹,一道玩耍。这都没什么,可今日你们姑娘不见了,为何只有紫鹃一人出去寻找,不要和我说什么看家之言,就算看家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姑娘本就身体孱弱,还不好好照顾,润竹,凌梅你们二人最为可恶!你们是伺候过我的,我也不像宝表哥那么好说话,对园子里所有的丫鬟姑娘都有怜悯之心。当初自苏州回京后,就将你二人安排到姑娘身边,你们可曾将我对你们说的话放在心上,可见平日里不用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找!” 润竹和凌梅听着王攸的训斥之语,磕头告罪后抽泣着快速出了潇湘馆寻找林黛玉去了。 “雪雁,你跟随姑娘多年,当初姑娘初次进京入府的时候,你便跟随姑娘左右,想来从小就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就如紫鹃一样。此事你并无过错,我知你无奈之举,紫鹃是府上老太太安排给你们姑娘的,且先起身吧。对了,这杯茶再去给我换上一盏。” 雪雁战战兢兢的起身后,也知道王攸支开三人,是有事要交代,于是快步退了出去。 王攸背负双手,虽是一身素衣,并无任何令人惊骇的气势散发出来,可越是这般沉静似水越是让人心惧。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陶砚和绛墨二人,见他们虽面色苍白,但比起润竹雪雁他们,还算镇定。说道:“你们先起身吧,等你们姑娘回来后,我有事交代你们。老师安排你们二人给妹妹,想来不仅仅是照顾而已吧。” 两人当即起身,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是的,老爷名义上是将我们留给姑娘,照顾姑娘起居,实际上是交代我们两个帮助姑娘处理杂务。” “好!老师真的是未雨绸缪,就算已经逝去,但留下的后手和布局依旧是让我佩服不已。”王攸心中称赞道。 “这一年来,姑娘名下的田庄店铺的收成是你们二位谁管的,还有人员这一块需要处理的一应事务又是谁决断的。”王攸平静的问道。 ...... 又说林黛玉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然有人在其身后发出声响,随后那人说道:“你在这做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香菱。林黛玉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说道:“你这个傻丫头,吓了我一跳,你这会子打哪来?” 香菱笑嘻嘻的说道:“我是来寻我们姑娘的,找她总找不到。紫鹃也正在找你呢,琏二奶奶送了什么茶叶给你的,走罢,回家去吧。”一面说着,一面拉起黛玉的手,往潇湘馆去了。 路上恰好碰见一路寻来的凌梅,黛玉见到凌梅面色戚戚,像是哭过一般,便是询问道:“好好的,怎么了,是不是和谁拌嘴了?” 凌梅见林黛玉身边香菱在,又看见香菱开了脸,身上的衣服又不像是丫鬟穿的款式,以为她是荣国府上哪个公子哥的姨娘。 香菱自然意识到不妥之处,便是向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湖面上的景色。 凌梅感激的向香菱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林黛玉跟前,小声的说道:“姑娘,攸大爷正在潇湘馆呢,我们没照顾好您......” 说着,眼泪又是流了下来,心中又惊又怕。林黛玉听后,也是明白王攸的用意,无奈的笑道:“你们啊,是该好好的罚上一罚。不过也怪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宽松了些,先回去吧,至于攸哥哥那边我帮你们说就是了。” 凌梅连忙擦干了眼泪,说道:“姑娘,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润竹和紫鹃姐姐,雪雁姐姐以及陶砚绛墨都在家担心着呢。” 林黛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让凌梅离开了。 香菱自凌梅离开后,又来到林黛玉身边,说道:“怎么了,家里有事不成?” 林黛玉歉意的笑说道:“是的,今日可不巧了,攸哥哥去了我那,原本我还想和你谈些事情,顺便下下棋,绣绣东西的。” 香菱自然知道林黛玉口中的王攸是何人,于是回道:“姑娘先回去吧,我再去寻一寻我们姑娘,想来攸大爷是找你有事。”说罢,也是快步从另一条小离去了。 ...... 雪雁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将冷了的茶水倒在盂盆内,随后又沏上一碗新茶,慢慢的走出茶舍,刚出门,便是遇见了从外处回来的林黛玉,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她自是不好抱怨的。免得惹姑娘一道伤心,林黛玉见此情状,好笑之余心中更是感动。 进入外间,只看见自己的书桌旁矗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这道背影和那日站在自己身前重合在一起,林黛玉将手上的花锄一应物件递给了一旁的绛墨。雪雁也同时进了外间,将茶水放在了案几之上。随后使了个眼色,让绛墨和陶砚一道出了房门。 “攸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坐坐了。”林黛玉笑着问道。 王攸并未转身回话,反而取了一道笔,沾起了一旁砚台内的墨,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下了郑燮的《竹石》,这首七言绝句,他最为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当时考举之时在江南贡院的试卷,也因为这首诗的后两句有波澜不惊的旷达韵味在内。 林黛玉见王攸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也不禁好奇的走了过来看看,只见纸上写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她清脆娇柔的声音喃喃念道,随后更是看向了窗外那几簇生长在岩石缝处的竹子,此诗和眼前此景融为一体。 “攸哥哥此诗乃是我读过的咏竹中第一绝句,有着高傲的风骨,就如父亲一般。”林黛玉笑着说道。“比起那日所作的那首颓丧之诗要好。” “我担不起这第一之名,但希望妹妹亦如这竹子一般,不论环境多么险恶困难,也要学会刚强勇敢,要学会去面对,妹妹可明白?”王攸担心的看着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孩,说道。 林黛玉听王攸这么一说,心里又是多想了一层,问道:“有攸哥哥在我身边,我自是不怕的。可攸哥哥今日之言,难道你也会像父亲那样抛弃我不成,当日父亲送我进京之时,便是说了类似的话,可如今......” 想到这,林黛玉不免伤心的哭了起来,又说道:“攸哥哥,父亲最后那封信你难道忘了不成?” 王攸心里一叹,也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有了歧义,眼前的这个聪慧女孩未免多想了一层,只好好生劝慰道:“妹妹莫哭,我并非那个意思。好妹妹。” 林黛玉止住哭声,眼泪停留在脸上,又看向王攸,说道:“雪雁,润竹她们并无大错,攸哥哥也不要放在心上去责怪她们的不是,今日早上是我让她们不要跟着的。” 王攸不语,随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端起雪雁重新沏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又说道:“今日我来是向妹妹借两个人,回头让风铃和云歌二人来替代她们照顾你。” 林黛玉不解,以为王攸是想责罚那两个人,便是要继续劝解。又听王攸说道:“此事事关你,也是老师交给我的责任。” “我?”林黛玉更是疑惑不已,但听见王攸提起父亲林如海,面色又是颇为严肃,想来事情非同小可。“攸哥哥,你要做什么?” “老师当初留给你我共计三十万两,名义上是让我替你保管,但是我思来想去,这三十万两有必要运作起来。老师临终前一再和我交代各中之事,想必这笔钱想要取出,并非易事。但如今你我二人身在京都,而非老师生前所在的扬州之地,所以这事我只好暂时压下。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回趟扬州,亲自处理此事,不过有些事我还没搞清楚。” “攸哥哥你说的此事和从我这借的两人有什么关系?”林黛玉又问道,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莫非......” “妹妹聪慧,想来也知晓我要借谁了,绛墨和陶砚二人是老师临终之前才给你的丫鬟,而她们二人也是管理着你名下的田庄和店铺,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老师去世这一年来每月她们是如何运转的,但是想来老师也对她们做了相应的安排。故此,我需要她们二人跟随我府上的侍卫一起回趟扬州,以便于来日接手这三十万两之事。”王攸如是的说道。 说道正关键之处,门外紫鹃和润竹以及凌梅回来了,与之相随的还有王熙凤。 雪雁连忙上前对王熙凤行了一礼,快速说道:“攸大爷正在和我们姑娘说话。” 王熙凤心下一惊,但面上还是露出一抹喜色,朗朗笑道:“我道是谁呢,把你们这些小蹄子吓得花容失色,也该你们被罚。” 说罢,便是抬脚就向着屋内走去,隐约听见王攸口中似乎说道“三十万两”几个字,心脏更是跳的飞快。 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着实把王攸和林黛玉都吓了一跳,王攸正要发怒训斥,一看来人是王熙凤,面色更为难看,对着门外的紫鹃等人就是呵斥道:“你们这差事是怎么当的,我姐姐来了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一众丫鬟更是战战兢兢,慌忙全都跪在了地上,跟随王熙凤一道过来的平儿也颇为吃惊,从未见过王攸发过火,今日得见,那等神色就仿若要杀人一般,连忙将视线移到别处,恭敬的站在一旁。 “哼!”相较于之前的哼声,这次王攸真是动了真火。 王熙凤心中还在品味着那“三十万两”的字样,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贾琏从苏州回来和她提起的事,当时自己还嘲笑贾琏,可如今自己知道这秘密,王攸会怎么想自己,虽面上不动,但心中着实惶恐不安,她固然想将此事说出,但看见王攸动怒的样子,又是咽了回去。 王熙凤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林黛玉,讪讪的笑道:“好妹妹,今日我莽撞了,这是我亲自送来的暹罗国的茶叶,特意请你尝尝。” 林黛玉看向一旁生气背着她的王攸,对着王熙凤指了指他,嘴上说道:“二嫂子,u看书 w.ukansu 茶叶我先收下了,不过攸哥哥他......”林黛玉收下茶叶是代表她呈下这个人情,可说道王攸,明显又是埋怨二嫂子不请自入,但始终是给王熙凤一个台阶。若是听见了什么,她自是不好劝说的。她看着那道背影,也心里清楚知道他为何背着自己,只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生气的模样。 王攸走到门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门口跪在地上的六人以及避在一旁的平儿,冷笑道:“下次再这样,别怪我不留情面。” 其实这句话同样是敲打王熙凤,王攸重重的将房门关了起来,顺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向王熙凤请安行礼,毕竟她是姐姐,礼数还是要周全的,随后面色不虞的说道:“凤姐姐今日若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我不希望来日从荣国府其他人处听到什么消息,你固然是贾家人,但也是王家出来的。” 说罢,又柔声的对林黛玉说道:“我先回去了。”林黛玉点了点头,王攸又对着王熙凤行了一礼,随后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对紫鹃众人说道:“随后你们姑娘自会罚你们。”就独自一人离开了潇湘馆,快步的向着苍泱筑而去。 蜂腰桥彼岸,三春姐妹和薛宝钗以及李纨五人自然是看见了王攸,不过也察觉到王攸面色难看,不好多问,便是让他离去了。 “这是怎么了?走,先去潇湘馆看看。”探春急忙说道,一行五人快步来到潇湘馆,自是见到跪在地上的紫鹃众人,还有站在一旁的平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4回苍泱筑换侍潇湘馆 王文泱巧辩史太君 王熙凤从屋内走出,面色也是有些苍白,一方面是王攸的警告之意,另一方面是那三十万两字眼太过惊骇。林黛玉看见紫鹃众人,心下不忍的说道:“你们先起来吧。” 紫鹃众人心有戚戚的扶了对方起身,看见来了不少姑娘,赶忙去准备一应的茶水和点心。 李纨身为大嫂,也从未见过王熙凤这般面色,在她的印象里,王熙凤除了月事那几日不怎么舒服之外,平日在众人面前都是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雄才,今日却是有些狼狈,好奇之下便是想要问,但王熙凤只是苦笑的回答道:“不妨事,只是刚刚喝茶的时候呛着了。” 李纨又想起刚刚王攸的神色,自是不再多问,至于薛宝钗,心中也是多想了许多,但不得线索的她自是无法猜出什么,索性顺着王熙凤的话,说道:“凤姐姐被茶水呛到,想来就是颦儿身边的丫鬟没做好,这才受了罚。” 这话连林黛玉都是卷了进去,虽是指责丫鬟,但同样也是指责黛玉管教不到位,心太软了。 王熙凤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们先聊,我外面事情还一大堆,就先出去了,平儿我们先走吧。” “是,奶奶。”平儿虽不知其中经过,但王熙凤这般模样想来也和王攸有关,但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更何况如今想起王攸当时发怒的样子,着实让她心俱,随后又笑着对王熙凤说道:“奶奶的弟弟和奶奶生气的时候一样,不过更加厉害一些。” 王熙凤不满的说道:“你这小蹄子,知道什么。我倒是也被吓了一跳,这是我第一次见攸哥儿发火,那模样比父亲和叔父他们都要可怕一些。不过我同样很开心,毕竟这才是我们王家的人,在我心里,我是希望他这样的,否则日后也无法接替叔父的位置成为我王家的家主。”说到这,王熙凤又是莞尔一笑。 平儿也跟着笑道:“是,是,等王家大爷成了王家的家主,我们奶奶自然是和如今的太太一样,甚至和老祖宗一般。”平儿小声的恭维着,让王熙凤的心渐渐的沉静下来,那什么三十万两又不是这荣国府的,就算有,也是林黛玉的。 若是日后如平儿所说,王攸成为王家家主,自己虽不是他亲姐,但凭借他,自己在这荣国府贾家还不是能够做到一手遮天,不,她就是天,后宅内的天。更何况王攸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走到哪一步还未可知呢。 王熙凤早就分析过,金陵四大家族,如今虽说还是贾家为首,但是权柄已经渐渐被王家所夺,这王攸进园不正是贾家对王家的妥协吗?就连贾琏这数月以来,都是对自己听之任之,不敢有丝毫抱怨。这种状态让她很满足。 潇湘馆内,一众姑娘们坐在一起,紫鹃和润竹几个小丫鬟连忙奉上新茶,随后除了留下紫鹃之外,其余五人都是各自忙去了。 “今日攸哥哥怎么了,刚刚我们见到的时候他脸色不大好。”贾探春好奇的向林黛玉问道。 林黛玉沉默不言,薛宝钗心思婉转了一下,对探春劝说道:“爷的事情我们做姑娘小姐的就不要问了。” 贾探春诺诺的点了点头,也就止住了话题。随后众人又开始聊起别的事情起来,不一会儿,潇湘馆内便是多了些欢声笑语。 薛宝钗走到林黛玉的书桌前,当下就看见了那首七言绝句《竹石》,便是惊呼道:“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一首七言绝句。” 林黛玉有些窘迫,但如今所有人都是围了上去,只好说道:“那是攸哥哥刚作的,我觉得绝妙,当取咏竹诗第一才是。不过攸哥哥说担不起这第一之名,你们也评评。” 薛宝钗将竹石念了出来,众人听罢,都是称赞王攸有竹子的坚韧之境以及文人的高傲风骨。李纨看着这首竹石,想到自身处境,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感悟,于是笑着说道:“我时常以梅自诩,原本我以为只有颦儿有竹之风骨,不料攸兄弟除却竹之风骨之外,更添竹相,有君子之风,好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确为咏竹第一。若说颦儿是那湘妃竹,我看攸兄弟更像是这石中竹。呵呵。” “说起石中竹毕竟太笼统了些,我看墨竹倒是最为适合攸兄弟。”薛宝钗意味深长的说道,林黛玉听后,脸色微红,轻叱道:“什么湘妃竹,墨竹的,我看你们只会打趣我。” 但她脑海里也认为薛宝钗说的对,墨竹是用来制作笛,箫的最佳材料,且枝干皆是黑色,就宛若穿着黑色衣服的他。 众人见到林黛玉这般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苍泱筑的王攸早就调整好了心态,有些事他说的出就做得到,就算凤姐姐听到,以她的个性,想来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想到这,王攸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他内心最为厌恶的贾雨村,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的凤姐姐若是个男人,想来也和这贾雨村一般,只不过贾雨村的映象是先入为主,凤姐姐是自己亲人,自然很好选择。 “云歌,风铃,你们二人来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你们。”王攸对着屋里的两个正在玩耍的丫鬟吩咐道。 “大爷,叫我们有什么事?”相较于清影,琼玉,这两个人王攸使唤她们比较少,也知道她们比较听话,做事也是一丝不苟,对自己的要求也做的比前两位要更好一些,他也知道这是这些丫鬟之间的事,丫鬟之间也是有着等级的,清影是大丫鬟,且又是母亲石氏亲自派给自己的,自然在丫鬟里是说一不二的主,但她管理的同时,有些事就需要底下的丫鬟帮她去做,这也是所有爷和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的分工和职责。 “我想让你们去伺候林妹妹,你们意下如何?”王攸试探性的问道,“月钱我会给你们提高一倍,从我这边出。” “大爷,我们愿意。”风铃和云歌二人并无抱怨,当即就当应了,这倒是出乎王攸的预料,哪知随后又听见云歌说道,“大爷,您是主子,我们也知道你心里记挂着林姑娘,我们虽然不想离开您,但是您既然这么吩咐了,想来也是有着您的考虑,所以我等不敢违背,再说我和云歌二人就算去了林姑娘那边,也是大爷您的人,代表着您的面子,我们自是会好好照顾林姑娘的。” 王攸哈哈一笑,主要是今日润竹和凌梅她们把自己气到了,第一次林黛玉替她们求饶就罢了,可第二次没有及时拦住王熙凤,着实可恶,还好是王熙凤,若是别人,那还得了。 “好,你们很好。明日你们就过去吧,林姑娘那边我已经和她说了,想来她知道怎么做,至于清影那边,等她回来,我和她说一声就是了。你们两个心里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对了,若是林妹妹想吃什么,就回来这小厨房里让那嬷嬷做就是了。” 待云歌和风铃退下后,王攸吃了一些东西,今日之事终究是完成了一半,看来只能再等等了,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陶砚和绛墨二人是如何处理的,以及她们手里掌握的东西是否对以后的计划起到帮助。 时间也就不到两年了,正如父亲所说,到时候孝期一满,想来圣上必定会降旨将自己外派江南磨炼一番,这园子毕竟不是长久之地,日后的重心也尽量往江南之地靠拢,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是什么,但是自己仍然需要准备。老师真是留给我很大的难题啊,一是黛玉,二就是这三十万两,还有就是那隐藏在水面下的甄家之事。 次日,云歌和风铃二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是去了潇湘馆。与此同时,林黛玉见到这二人的同时,也将陶砚和绛墨派往苍泱筑。此次丫鬟之间的互换之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 “凤丫头,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哪有姑娘的丫鬟和爷们的丫鬟互换的道理,你去把林丫头和王家大爷叫到我这,我要问问。成何体统,若是被那些嚼舌的婆子传到外面,像是什么话。” 王熙凤看向一旁的王夫人,希望她能出来辩解一番,老祖宗这般说,也不是变相的指责王家没有教导好王攸吗?王攸如今是受了娘娘的谕旨住进了园子,名义上又受到王夫人的教导和监管,出了此事,贾母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攸哥儿此事做的的确不够妥当,凤丫头,你去把攸哥儿叫到这,林姑娘身体娇弱,就免了吧。”王夫人先是承认攸哥儿的错误,也承认是自己的过失,随后提到不要让林姑娘过来,也是卖贾母一个面子,林黛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不亚于自己的儿子宝玉,如此这般说,贾母想来不会过于苛责。 果真贾母只是轻哼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王熙凤心中一叹,这丫鬟之间的交换之事说出去的确不光彩,容易为人诟病。但想起昨日在潇湘馆处听见的三十万两的事情,她又很是好奇王攸这做法何意,莫非那陶砚和绛墨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熙凤赶忙退出了贾母的正房,去了园子,亲自去找王攸。这事,她必须亲自去,就算是平儿也不行,事关三十万两,很有可能还涉及到林姑老爷,叔父王子腾,甚至是王家和贾家的暗中交接权柄之事。老太太慧眼如炬,想来必定是猜测到了什么亦或者想要验证什么,真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会如何解决此事,从大门进入,看了一眼西侧的潇湘馆,随后又是看向那三里之外的苍泱筑所在地。 很快,王熙凤便是找到了王攸,对王攸大概讲述了一番。王攸示意知晓后,便是跟着王熙凤出了园子。 路上,王攸看向王熙凤,笑着说道:“凤姐姐可是担心?” “你是我弟弟,老祖宗的脾性府里除了鸳鸯,就我最清楚,你说我能不担心吗?”王熙凤还想将三十万两加在后面,但想到昨日王攸的警告之语,便是咽了回去。 “放心,老太太那我自有说辞,姑母可在跟前?”王攸依旧镇定自若,不徐不慢的走着。 “在,姑母她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你呀,这事你做的容易为人诟病,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这毕竟是荣国府,不是王家不是?”王熙凤略微不满的说道。 “凤姐姐,你可是我姐姐,到时候可要帮我啊。”王攸先是揶揄了一番,又冷笑说道,“此事我既然做了,那么也没什么后悔的。有些事也不是老太太能控制的住的。” “......”王熙凤不说话了,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也能感觉到他每靠近贾母的正房处,身上的气势都在缓缓的积累,但又慢慢的消失于体内,就像是一呼一吸,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镇定从容,丝毫不惧。 怪不得自己也隐约听到说荣国府外面的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小姐姑娘们都心仪自己的这个弟弟,随后王熙凤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贾琏,虽是同样的清逸俊秀,但和王攸的俊秀不同,贾琏的脸更为柔和,偏向女态,这也是荣国府贾家第四代公子哥的普遍形象,其中典型的就是贾宝玉。 一时恍惚之间,姐弟二人便是来到了贾母正房门口,接着踏了进去。 “王攸拜见老太太,大太太,姑母。”王攸看着眼前这犹如三堂会审一般的情状,心中又觉得颇为好笑。 三人见王攸从容镇定,且依旧不忘礼数,倒是都略微惊讶。贾母先是扫了一眼王攸,随后看了一下王熙凤。从王熙凤的眼神中,贾母知道王熙凤已经将事情原委告知了王攸,可王攸并非宝玉,不应该理解不了这次行为的严重性啊。 “攸哥儿,你怎么将伺候过自己的丫鬟送到林丫头那去?这也太不像话了?”王夫人先开口假意训斥了一番。 “奥,原来是为这事,姑母可曾知道林妹妹身边的丫鬟伺候的不到位?”王攸虽是嘴上说道姑母,但实际上是对贾母所说。 “不到位?!这是什么话,老太太将身边的紫鹃给了你林妹妹,如何说是伺候的不到位?”王夫人不解的问道。 “姑母,紫鹃我是挑不出毛病的,毕竟是老太太给妹妹的。可是其他丫鬟未免太过于怠慢。” 王夫人心里想了一下,其他丫鬟,那不是从扬州林宅内带来的雪雁五人吗,这事不应该她来管,随后将目光转向贾母,贾母听到王攸这般说道,也皱了眉头说道:“那是你老师留给黛玉的,她们怎么会怠慢?” 贾母的这句话是个陷阱,若是王攸回答的不好,一则弟子不能评价老师的过错,更何况老师已经去世,其二也会让林黛玉看清王攸是一个怎样的人。 “老太太说的没错,她们的确是老师留给林妹妹的,想来老师也信任她们。”王攸先是赞同老太太的前半句,随后又说道:“昨日林妹妹一个人出门,居然无人跟随。若是丫鬟们尽责,怎会不远远的跟着,以免发生什么不测?也就只有紫鹃一人担忧,尽快出去寻了。” 王攸点到即止,相信老太太必然清楚自己的意思,怎料一旁的邢夫人插了一句,说道:“就算那些丫鬟们怠慢,你怎么又私下里不商量就将自己的丫鬟给了林丫头,此事应当由老太太决断,你又为何越俎代庖?” 听着邢夫人的话,王攸心中冷笑,果然还是那个看不明局势和听不懂人话的邢夫人,只是抓住这件事的不当之处,屡次中伤,实际上也是在贾母面前表现一番,顺便打一下王夫人的脸。 “大太太说的越殂代疱我不理解,我不仅仅是王家的人,也是老师的弟子。《论语.为政》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老师临终之前让我好好替代他照顾黛玉,我自当秉尊孝道和师道。至于说我私下里做事,我岂是蝇营狗苟之辈,也请大太太不要忘了我还是进士之身。既然我身负老师遗愿,见到从林宅出身的丫鬟们这般怠慢,岂有不责罚和更换之举。之所以没有惊动老太太,我也是知道老太太已经派给林妹妹一个紫鹃了,若是再由她挑选合适的,难免伤神。至于此次换侍,我也只罢了陶砚和绛墨二人,林妹妹也是同意的,过几日我便将她们逐出园子,打发回扬州去。” 王攸说了一大段话,事情经过,起因包括处理的结果一一详尽,邢夫人也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不好回话。王熙凤和王夫人可是都明白,此事本就没那些捕风捉影之事,反倒光明正大,义正言辞,言语之间不失孝道风骨,又兼得周全之美。真不愧是进士之身,此等口才也让二人心中敬佩多于喜悦。二人随即看向坐在上首处的贾母。 贾母看着眼前谈笑自若的王攸,她想的比王夫人和王熙凤想的更多,其实本身这件事她并不在乎,若说是真为了黛玉的名节,她也不会赞成宝玉和王攸两个年轻公子和一众姑娘住在一个园子里。 她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验证自己的想法,就是林如海临终前到底有没有给王攸留下什么东西。因为换侍之举不正常,尽管事出有因,固然是那些丫鬟怠慢,但为何是绛墨和陶砚二人,而不是润竹和凌梅,但外孙女黛玉也同意,这就不好多说了。其实这野怪贾琏当初在扬州只知道寻花问柳,没特别注意王攸身边的丫鬟,再加上林如海有意为之,将原本伺候过王攸的润竹和凌梅提前换掉,以及临终前将所有下人遣散,打了个信息差,这才让贾母不得其解。 第二,则是涉及到王家和贾家的权柄之争,王夫人的势力在贾府内日益强大,打乱了她原本的布局和打算,甚至有时候会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也怪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好把控,王熙凤的位置又动不了,因为无人可换。若不是她还在,这贾家的后宅就成了王家的了,这还了得。现在贾母倒是有些后悔让元春进宫了,可是又没有办法,如今元春成了娘娘,对于贾家起到的作用非同小可,但有些事情还得依赖王子腾,若是今日王攸犯了错,那么不仅仅可以打击王氏,顺道将王攸请出园子,这般也可以让她重新布局,回归平衡。 可是王攸太出色了,出色到改变了贾母对局势的把控。 “好了,uu看书 uukanshu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先回去吧,那两个丫鬟就如你所言,打发回扬州。正好也让有些对主子怠慢的那些下人看看后果。”贾母终究还是认可了王攸的做法,并不多加责怪,反正王攸说的很清楚,别人也不好指责什么。 只是她得想办法破局,林黛玉此番答应王攸的做法也是看的出外孙女对王攸有意,这更是不利于她支持的木石前缘,反而让王夫人的金玉良缘占据了上风,而自己最信任的也应该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这边的王熙凤却态度不明,看来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攸哥儿真是王家的麒麟儿啊。”贾母笑着对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连忙谦虚的回道:“老祖宗太抬举攸哥儿了,这一切都是哥哥和嫂子教育的好。” “是啊,你和老爷也应该和我一起教育好宝玉才是。”贾母吩咐道。 “老太太说的是。” 随后贾母便是打发了邢夫人和王夫人以及王熙凤,看着邢夫人,贾母真是气得不行,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真不知道大儿子贾赦为何会扶持这样的人做了正室。 “鸳鸯,你去拿两件东西送到那两个丫头那去,让她们以后好好照顾姑娘,不可再怠慢了。”贾母对身后的鸳鸯说道,“我刚才有没有说道麒麟二字。” “回老太太,您刚才称赞王家大爷是王家的麒麟儿。”鸳鸯担忧的说道。 “对了,你从园子里回来之后,让凤丫头安排人去史家把湘云给我接过来,我有好久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5回痴女儿喜出又望外 石诰命投石欲问路 “凤姐姐,怎么这几日不见宝二表哥?”王攸对身边的王熙凤问道。 “啊,你问宝玉啊,他昨日和你姐夫出去了一趟,昨晚像是歇在了老太太那边仪门外的绮霰斋处。” 王攸点了点头,正当走过一个二门时,一道人影从一旁走了出来,王攸见到其是一个年轻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生的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看其神色,必定是来找凤姐姐的,想来有事,于是王攸和王熙凤告罪一声,便是独自一人回了园子。 “二婶婶站一站,侄儿给二婶婶请安。”此人正是贾芸,今日得见凤姐,连忙恭恭敬敬的上来请安。凤姐有些恼怒贾芸的不知轻重,没看见她正和弟弟王攸说话吗,但俗话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贾芸这般奉承模样倒是颇得她的心。 王熙凤正眼也不瞧,只管往前走,口中问候贾芸的母亲身体是否安好。 随后二人又是好一阵寒暄,这里也不做赘述。贾芸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和宝玉一般大的年轻公子哥,又笑着说道:“二婶婶,刚刚离开的可是二婶子的娘家弟弟,若是从宝二叔那算,我也得称呼一声表叔的。” “哼。什么表叔,你啊,刚夸上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他你高攀不起,也不会认你这个侄儿。”王熙凤冷笑的说道。 “是侄儿多嘴,该打该打!”贾芸连忙自打两下嘴巴子,随后又递上一个锦匣子。 “好了好了,那这园子中种树的事就交给你吧,明日便去我那领对牌。”王熙凤对身后的丰儿吩咐道:“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给平儿。” 贾芸见王熙凤开了金口,自然心里高兴,接着又是奉承了几句。 王攸回到苍泱筑后,命清影替自己更了衣,顺便喝了点水,就躺到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清影看着睡下的王攸,将那枚印章放在王攸的枕头下,又准备一应洗好晾干的衣物,将换下的衣物拿了出去交给了浆洗的婆子。 贾宝玉许是昨日回来的迟,再加上歇在了绮霰斋处,这日倒是起的晚了些。原本他准备回园子的,顺便可以去探望一下自己的林妹妹,想起这日还未给贾母王夫人等人请安,只好赶忙起身前往贾母处。 这一转下来,时间又到了晌午,贾母留他在正房内一道用了膳,期间提起要将史湘云接过来,喜得贾宝玉更是兴奋不已,只顾着在贾母面前撒娇,顺便陪着贾母又是度过了一天。到了三月十九日(次日)早上,得知仪门前有北静王爷递来的名帖,便是骑上马去了北静王府,直到晚上才回了怡红院。 这几日倒是把贾宝玉累的够呛,想要喝水时,一连叫了两三声,才有两个老嬷嬷走进来。宝玉见到两个嬷嬷,赶忙又挥手让她们退了出去。正当他叹息的时候,小红走了进来,把宝玉吓了一跳。 宝玉见到小红长得标致,十分俏丽干净,便是问候了几句,小红将贾芸来找宝玉的消息告知很快退了出去。 因还未洗澡,贾宝玉只好等袭人晴雯等回来,自然是哪里也不能去的,免得冲撞了妹妹们。好在半个时辰后,袭人从外面回了怡红院,赶忙吩咐一应的丫鬟伺候起贾宝玉来。 三月二十日清晨,贾宝玉从床上起身,也不梳洗,只坐着出神。透过纱窗看见外面的丫鬟在那扫地,都擦胭抹脂,簪花戴柳的,不如昨日见到的那个名为小红那般让她觉得清爽。这让贾宝玉颇为郁闷,正想出神之际,碧痕来催他洗脸,无奈之下,也只好任她们伺候了。 “袭人,我这几日不在园中,园里有没有什么事,林妹妹可还好吗?”宝玉问身后替他扎辫的袭人。 “回二爷的话,前几日王家大爷处置了林姑娘那边的两个小丫鬟,像是叫绛墨和陶砚的,昨日晚间就被送出了园子。”袭人正色的说道。 “这是什么缘故,攸弟弟怎么能处置这些好女孩儿,不行,我去找他说理去。”说罢,便是突然站起身,头上紧随传来一阵疼痛,袭人说道:“知道我们二爷心善,不过这事老太太是同意了的,听说是那两个小丫鬟伺候林姑娘没伺候好,又恰好让王家大爷看到了。” “原来是这般缘故,哼,我看哪个以后还敢怠慢林妹妹,你们也一样,不要觉得伺候过我,就怠慢了妹妹才是,否则我也向攸弟一样将你们打发出去园子。”贾宝玉率性之语倒是让袭人心里不好受,只好哽咽的说:“是。” “好姐姐,我不是说你......”贾宝玉知道自己失言,又急忙安慰道,随后再度问道:“妹妹那边少了两个丫鬟,想来日后有事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放心吧,王家大爷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送了过去,老太太那边准了的。” “哦?说起来,我好久都去攸弟那边了,也不知......” 袭人怎会不知贾宝玉的心思,其实他并不是想去苍泱筑,而是想知道王攸送的丫鬟叫什么名字,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二爷收了心思吧,那是王家的丫鬟,毕竟不是我们府上出来的,二爷还是尊重一些的好。” 贾宝玉笑着点了点头,在打扮好之后,再度出了园门,去问安长辈。 又说王攸这边,昨晚将陶砚和绛墨二人带回了王家,至于个中之事,他也没多问,只是将二人先交给了姐姐王鸾,从王鸾口中得知三月二十九日是母亲石氏的寿诞,自然府上是要大办一次的。 王攸表示知晓,便在王宅住了一夜。母亲寿辰将近,作为儿子的自己自然是要送礼的。可这些年王攸和石氏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不了解石氏的具体喜好,一时间又是为了难。 王鸾当然看的出弟弟的心事,自然早早的替他准备好了,笑着说道:“你呀,就和父亲一样,看起来整日忙前忙后的,实际上也有粗心的时候。” “姐姐教训的是。” “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和父亲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去做一份大事业,所谓不拘小节,这些事自当由家中女眷操持。”王鸾随后又揶揄道:“真不知道来日你娶了亲,你的夫人又是何等模样,会不会和姐姐我一样替你着想,顺便侍奉母亲。别到时候来求姐姐我,嘻嘻。” “好啦,姐姐我错了还不成。”面对姐姐王鸾的揶揄,他直接举手投降。“姐姐,我先回园子了,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便是起了身,顺道取走了王鸾替王攸准备好的礼物。策马回到了荣国府,从正门处进了园子,走至翠烟桥的时候,突然碰见一个熟人。 那人正是被袭人叫去潇湘馆借喷壶的小红,不过小红正在出神的望着远处山坡上的帷幕,在那帷幕之中她自然看见了那道身影,不禁喜出望外,却并未注意到进了园子往这处走来的王攸。 顺着小红的视线,望去,只见那远处山坡上有匠人种树,而那山坡倒是离自己的苍泱筑极近。 “小红!你在这里做什么?”王攸好奇的开了口。 “啊!”小红被吓得一机灵,连忙转身看向问话之人,一看是王攸,蹬蹬蹬的被吓得往后退了数步,若不是翠烟桥上有栏杆,指不定要摔倒水池里去。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王攸连忙道歉。 小红也听说了王攸打发两个丫鬟出园子的事,此时碰见王攸,又怎么会不心惧,连忙请安回道:“回攸大爷的话,袭人让我去林姑娘那取喷壶过去使使。” “嗯,那你去吧。”王攸露出微笑,随后便是朝着苍泱筑走去了,待王攸走远后,小红拍了拍胸口,抚平了一下情绪,颇为郁闷的去了潇湘馆。 回到苍泱筑中,王攸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大箱的纸张,这些都是自老师去世后,经绛墨和陶砚之手抄录的账目明细和相关人员的管理以及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明细他先没有细究,当看到解决方案之时,王攸却是啧啧称叹,可是究竟是谁,但看到最后末尾处有个小小的‘玉’字印章时,王攸笑了。原来是她,自己也真的不得不佩服,可是她如何做到的,紫鹃不仅仅是老太太派给她的贴身丫鬟,同时也起到一定的监视作用。难道老太太默许不成,还是老师临终前向贾母说了此事。 王攸更倾向于综合来看,唉,倒是自己多虑了,也过于心急。再回想起那日早晨贾母正房处,贾母从头到尾也就说了两句话,虽说其中有着陷阱,有着属于贾母的目的,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唯独大太太邢夫人口不择言,被自己抓了个错处反击了回去。 “老太太毕竟还是她的外祖母,想来此事她知道,真不知道这个荣国府的掌权人最终会如何对待黛玉。自己的存在已经打破了平衡,老太太只要不犯浑,就更不可能去支持什么木石前盟,作为一家之主,她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也深刻的明白有时候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这就是超出意料的地方。”王攸望着窗外的那棵已经落尽了花瓣的樱花树,喃喃的说道。“如此这般,两位姑母多年前的布局金玉良缘倒是占据了上风,宝姐姐她又如何看待此事呢。” 摒弃杂念,王攸继续一张一张的看着这些纸张中的内容,直到三月二十八日,王攸想到明日便是母亲寿诞,家中必定少不得忙碌一番,于是便先回了家。与此同时,王宅内也派了人过来请贾母,王夫人。贾母心中有计较,便是以身体不适推脱不去了,而王夫人见自己的婆婆不去,自然也不好跟着一道。倒是薛姨妈同凤姐以及贾家的几个姐妹,宝钗,宝玉一块去了。 虽说王攸是林如海的弟子,但是林黛玉和石氏之间并无关系,所以一人呆在潇湘馆内,不过听云歌数日前说起二十九便是王攸之母的寿诞,想起王攸之姐多次的送礼之情,也提前备了礼物,让风铃送给了王攸,让其转交,以表情谊。 到了二十九日一大早,王攸将王鸾先前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和林黛玉的礼物一并递给了母亲石氏。 “攸哥儿,有心了,不过为何有两件礼物?”石氏明知故问的笑着说道。 “其中一件是林妹妹托我转交的。”王攸略微不好意思的说着。 “好,好,鸾儿,这件礼物和那些姑娘们的礼物分开放吧,回头再看。”石氏笑着对身后的王鸾说道。 王攸眉头一皱,母亲后面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有很多姑娘准备了礼物不成。他想从姐姐王鸾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但姐姐只是笑而不语,在收了礼物之后,便是快步进了母亲的里间。 石氏这次大办寿诞,自然受到京都里不少达官显贵的注意,纷纷送上贺礼,和一方面是因为王子腾官位处在上升期,另一方面则是许多人都想见识一下今科探花王攸。 王攸身为王子腾的嫡子,也有必要今日站在门口迎接一应来客,保持一定的礼数,这日是母亲寿诞,他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的剑袖,比起以往素服的他,更多了一份温润。 有道是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这般模样。 所有前来敬贺的多是每个豪门妇人,在她们身后自然跟着每家的小姐姑娘,出过门的自然是要调笑一番未出阁的姑娘,毕竟许多姑娘都是第一次见到王攸。王攸的名气太大了,虽说只是探花,但他还是个年轻公子,再加上当初王攸成为探花之后,并未选择游街,而是去了扬州。所以很少有人能认识王攸,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豪门贵女当初听到王攸进了贾家的园子,先是责骂,然而听到其中有人见过王攸之后,又开始转变态度的道理。 如今看见真人,果真如当初那人所述,端的是潇洒俊逸,温润如玉,如云似水。怎能不让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侧目,但毕竟礼数在前,这些姑娘们自然不好和王攸搭讪。王攸行为有矩,对每一个进入后院之中的夫人依次行礼问安。 现在,王攸才反应过来,母亲的那后半句的意思,也了解到为何姐姐王鸾对自己笑而不语,心中倒是苦笑不已,合着自己今日算是成了一件展品。每次遇到这种盛大的活动,他都比较头疼。因为他是宅男,不怎么喜欢这种在人前显摆,他更喜欢的是在幕后观看一切走向,从而对局势进行判断。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凤姐薛姨妈一行人也从远处而来,王攸赶忙上前行礼。 凤姐怎会看不出王攸的尴尬之处,前面那么多其他勋贵家的小姐姑娘可都是把目光放在王攸一人身上。 “好了好了,这里交给我吧,攸哥儿你去叔父那边就是。”王熙凤笑着说道,“宝玉,你跟着攸哥儿一道过去吧,这里是王宅后院,都是姑娘家的,你在这不方便也不合礼数。” “嗯。”比起王攸兴奋的神色,贾宝玉听到这话,倒是郁闷失意不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待王攸和贾宝玉走后,王熙凤笑着说道:“这两兄弟真的是完完全全相反的性格。” 此话说出,三春姐妹和宝钗都是哈哈一笑,宝钗说道:“我倒是头一次见到攸兄弟这般模样,恨不得赶快离开这女儿堆之中。若是颦儿在这,少不得要讥讽他一下。” “凤丫头,你在这先站站,我到你婶子那去看看鸾儿,到时候叫她来换你。”薛姨妈也笑着说道,随后领着三春姐妹和宝钗先一步进了王宅后院。 王熙凤点了点头,便是接替了王攸的工作,很快,王鸾又是小跑了过来问候王熙凤。对于这个堂姐,王鸾显得颇为亲近,毕竟两人小时候在一起玩耍过,两人自然免不得亲近哭泣一番。看到从二门处进入后院的贵妇不多后,两人携手进了后宅。 至于王攸和宝玉,到了前院之后,被王子腾单独安排到一个房间内,这次前来的年轻公子没多少,不过薛蟠倒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这个房间里。 “大哥哥,好久不见。”宝玉和王攸对着薛蟠说道,这人就是这样,当遇到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人的时候,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种平衡。薛蟠就起到这个作用。有王子腾在跟前,薛蟠自然不敢胡来,见到王攸之后,连忙上前哭诉的说道:“弟弟啊,能不能让我先离开。” “大哥哥这是何意?怎么还哭了。”王攸忍俊不禁的笑着问道。 “这......”薛蟠不语,只是一味的喝着杯中的酒,王攸和贾宝玉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坐下陪着薛蟠一块喝。只不过在两人喝的烂醉的时候,王攸依旧是清醒的,毕竟他喝的是茶水,这次进入王家给母亲庆生的官员之中,一大部分都是父亲王子腾的下属,多是武官出身,至于文官倒是显得很少,一部分是因为王子腾接触的文人官员较少,另一部分是王攸进园的消息遭到了不少文人的攻讦。 武官之间喝酒多有拼酒攀比之风,豪气冲天,王子腾自然不愿儿子沾了这份腌臜气息,到时候冲撞了后院的那些姑娘和贵妇们。 后院之内,一帮姑娘在行过一应的礼仪并且送上准备好的礼物,便是各自落了座,一同给石氏庆生起来,相比较前院的吆五喝六,后院更是莺莺燕燕,香风阵阵,但都是热闹不已。 男人喝酒要好一阵,但是女人这边却是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一些太太们之间交流,抑或是姑娘与姑娘之间的玩耍,这里也多做赘述,最终是宾主尽欢,各自都回了各自的家。 薛姨妈毕竟是本家姑太太,自然留在了最后,王熙凤和王鸾两人自然是承担起送客的任务。u看书 .ukashu石氏询问了三春姐妹和宝钗关于园子里的一些事情,至于王攸换侍之事,她早就知晓,既然那边老太太都同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这日晚间,薛姨妈王熙凤一行人自是告辞离开,回了荣国府。正房里间内,王鸾笑着将薛宝钗送的礼物也挑了出来,和林黛玉的礼物一左一右的放在石氏的梳妆台上,非但如此,又将自己给王攸准备好的礼物以及自己的礼物放在中间。 “怎么,你也好奇两位姑娘送的是什么?你弟弟那一份我不用看,知道是你为她置办好的。至于这两位姑娘,呵呵。”石氏将两份礼物同时打开,只见薛宝钗送的是一只镶着红玛瑙的金凤钗,而林黛玉则是一环水绿色的水清玉镯。 “母亲,这......”王鸾更是吃惊不已,因为她准备的也是一只凤钗和镯子,不过凤钗的柄是玉做的,算是一只玉钗,而镯子则是黄金打造的金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林姑娘身边有云歌,宝姑娘身边有你姑母在。”石氏没好气的说道。 “母亲可知弟弟选了哪个,是那个金镯。”王鸾苦笑不已,将王攸选的金镯盒子拿到石氏面前,果不其然,那锦盒表面有写着‘儿奉母敬上’五字。石氏也颇为惊讶,这难道是天意使然不成。随后母女二人只好将其余的礼品一一拆开,顺便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弟弟啊,早知道就让你选玉钗了,这下母亲又要为难了。”王鸾看着荣国府的方向,喃喃的说道。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6回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话说王攸,贾宝玉,薛蟠三人在一间耳房里一块喝酒,三人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尽管是言笑晏晏,但令王攸惊讶的是薛蟠第一个趴下了。 王攸因身处孝期,不便饮酒,早早的将杯中的酒水换成了茶水,所以相较于宝玉和薛蟠二人,自是清醒不少。 贾宝玉本就不喜外面那些男人之间的觥筹交错,心中郁闷之时,也很快喝的醉醺醺的了,看到薛蟠第一个趴下,他还对王攸嗤笑道:“大哥哥平日里是最能喝的,今日倒是反常的很。攸弟弟,要不咱们先回园子吧。” 王攸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于是当即起身走出耳房,对门口伺候的小厮吩咐道:“你去和老爷说一下,我们三人先回去了。” 小厮刚要走,又被王攸叫住了,“对了,你去叫个婆子来,我有事要交代。” 很快,就有一个婆子敲了敲耳房的房门,问道:“大爷,有什么事你吩咐。” “你是管园中花草的田嬷嬷吧,你去后宅和我母亲说一声,就说我回那边园子了,薛家大哥和荣国府的宝玉表哥都醉了,母亲那边我随后就不过去问安了。” “是的。”田嬷嬷应声便是快步退下,朝着后院走去。 耳房内,王攸笑了一下,在薛蟠面前小声的说道:“大哥哥,能不能出去就看你接下来的演技了。” 薛蟠就好像真的喝的人事不省,连面部表情都未曾变化。又过了一会儿,之前的小厮回来了,顺便还端了两碗醒酒汤过来,随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大哥哥,宝表哥,请吧。”王攸笑着指着桌上的两份醒酒汤,他先是看向贾宝玉,宝玉是真的醉了,脸色通红,眼神也颇为迷离。随后又转向薛蟠,薛蟠突然虎躯一震,假模假样的醒转过来,然后胡乱的将桌上的碗筷碟子摔在地上,一把夺过其中一碗醒酒汤,猛地一口喝了下去,随后再度趴在了桌上。 “呵呵。”王攸看着薛蟠的动作,要不是配合他演戏,此时也差点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一旁的贾宝玉痴痴的笑了起来,王攸无奈,只好端起桌上剩余的醒酒汤给贾宝玉灌了下去。 许是喝的太急,也许是王攸本就没伺候过人,贾宝玉被呛了一口,哇的一声,又将之前所喝的酒水和吃的东西吐了出来。贾宝玉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精神也被刺激的缓和了不少,连忙向后退了数步,仿佛刚才吐的是别人。 王攸倒是心中颇为欢乐,他想起了在现实世界中刚毕业那会儿,和几个舍友喝的胡添乱地,不过往事已成云烟,不提也罢。 王攸出了房门,便是吩咐外面伺候的小厮赶快进去收拾,顺便将薛蟠和贾宝玉给扛出来,一行人从耳房处的游廊转至二门处的一个角门,随后出了王宅,来到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走吧。”王攸对架马的小厮吩咐道。 马车缓缓的走动,很快便是远离了王宅,行至半路时,薛蟠突然睁开双目,然后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样?攸表弟,我的的演技还可以吧。” 王攸不想打击他,只好点了点头,让薛蟠一个人臆想去了。若不是父亲抽不开身,再加上今日高兴以及自己给薛蟠亲自打掩护,哪里轮得到他出来。 见薛蟠意动要中途下车,王攸笑着说道:“大哥哥可是要去方便一下?” “攸表弟,我常听我妹妹说你聪明,又是那什么探花进士的,果然还是你懂我。”薛蟠大喇喇的说道。 “那就停车吧,大哥哥记得早些回家就是,免得宝姐姐和姑母担忧才是。”王攸哪里不知道薛蟠是假意醉倒然后逃脱王子腾的魔爪之后去别的酒楼里喝花酒。 薛蟠看了看一旁有点懵逼的贾宝玉,也并未说什么客气话,便是跳下了马车,从一个巷子里进去,转眼就不见了。 约莫不到半刻钟,王攸和贾宝玉回道了荣国府,他们两兄弟勾肩搭背的从一角门进入,原本王攸打算让小厮将贾宝玉抬进去,哪知贾宝玉根本不愿意,直说他可以走进去。 于是贾宝玉晃晃悠悠的跟在王攸身后,来到王夫人处。贾宝玉一看一进来到荣禧堂东边的三间耳房处,突然全身颤抖起来,支支吾吾的对王攸说:“攸弟弟,你先进去帮我看看老爷在不在,在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王攸苦笑一番,也不理他,直接掀起帘子踏了进去。里间内王夫人正跪坐在蒲团之上,对着放在供桌上的观音菩萨祈祷着什么,在不远处,彩霞正给贾环倒茶,而贾环正在拿腔作势的抄写《金刚咒》。贾环见到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还是那日见到的王攸。 对于王攸,贾环不好亲近,但他知道王攸的身份和在父亲贾政心中的地位。虽说他平日里恨宝玉,但和王攸没什么利益冲突,再加上赵姨娘时常教导他要和王攸一样才能得到老爷的喜爱,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表示礼貌,随后正襟危坐,认真抄写着《金刚咒》。 听到贾环的招呼声,王夫人和彩霞都是反应过来,就连坐在炕上绣着花样的金钏也是慌忙站起身。 “姑母,宝玉喝醉了,还在屋外面呢。”王攸并不在意彩霞和金钏的礼数,直接在向王夫人行礼后,如是的说道。 “我的儿,辛苦你了。”王夫人说罢,命金钏去了屋外将宝玉带了进来,贾宝玉在屋外并未听见里间传来贾政的声音,便想要起身进屋,可巧金钏出来将他扶进了屋。 宝玉喝了醒酒汤,又吐了酒,再加上刚刚被吓了一下,全身的酒气倒是去了个七七八八,进了屋便是向王夫人行礼,问安。随后由身后的彩霞和金钏除去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是一头滚进了王夫人的怀里。王夫人用手满身满脸的摩挲抚摸着他,一旁的王攸笑了笑,说道:“宝表哥刚刚在家里吐了酒,姑母先找丫鬟照料着,我先回园子更衣洗漱一番。凤姐姐和小姑母他们想来到晚间才能回府。” “我的儿,姑母知道了,你母亲那边......”王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放心吧,母亲知道姑母的意思的。” “那就好。” 王夫人点了点头,便是让王攸退了出去,王攸离开王夫人处,便是回了苍泱筑,让清影等人准备洗澡水和换洗衣服,尽管他没喝酒,但身上还是沾了一股酒气和酸臭的气味。 又回说贾宝玉处,贾宝玉在王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也渐渐的睡了过去,直到晚间才醒过来,见到贾环依旧在抄写着《金刚咒》,也没去管他,反而和彩霞说笑起来了。 只见彩霞不太搭理他,两只眼睛一直看向贾环。宝玉便拉着彩霞的手,笑着说道:“好姐姐,你也理我一理呢。”彩霞慌乱将手抽离出来,说道:“宝二爷,琏二奶奶和太太在外间说事呢,你要在闹,我就嚷了。” 离宝玉不远处的贾环看见此情状,如何不怒火中烧。当即假装失了手,将那一盏油汪汪的腊灯向宝玉脸上一推,只听宝玉“哎呦”了一声,随后便是惨叫起来。 惨叫声把外间的王熙凤和王夫人以及随侍的丫鬟都吓了一跳,赶忙进入里间查探情况,自是都看见了宝玉满头满脸都是蜡油的样子。 王夫人一看不远处的贾环,心里又急又气,但儿子更重要,赶忙命人端凉水给贾宝玉清洗,随后就开始骂贾环。凤姐见此情状,如何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也上前给宝玉收拾起来,嘴里笑着说道:“老三还是和荒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板。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才是。” 这句话被王夫人听了进去,便是命人将赵姨娘叫了过来,对着赵姨娘就是一顿骂:“养出这样不知道理,下流的黑心种子来,也不管管,几次三番我都不理论,你们倒是得了意了?这不亦发上来了!” 赵姨娘本就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和宝玉二人,但此时被骂,也不敢露出来。虽说贾环把宝玉烫着了,是有点解了心头之恨,但后续的麻烦还刚刚开始呢。贾政,老太太,对了还有那个叫王攸的会怎么看,赵姨娘心中惶恐不安的同时,又要接受王夫人的痛骂,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另作他算。 宝玉被烫之后,凤姐和王夫人又是好一阵安慰,宝玉也怕贾环被责罚,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说是自己烫自己,就算闹到老太太跟前也是这般解释。王夫人和凤姐无奈之下,只好再命人将宝玉送回了园子。袭人等一众丫鬟见了,都慌乱的不得了。 这消息很快便是传遍了园子,林黛玉听到贾宝玉被烫了,便是来到怡红院内探望一下,见到宝玉正拿着镜子照呢。左边脸上也满满的敷了一层药。黛玉只当是烫的厉害,忙问道:“怎么烫着了?” 话音刚落,王攸也是踏入怡红院内,袭人,晴雯和碧痕三人自然不敢怠慢,主要是自从知道王攸能够越过贾母将丫鬟直接打发出园子,心中便是对王攸抱有敬畏。 贾宝玉见不得自己的丫鬟这般拘谨,笑着对三人说道:“你们怕他作甚,他是我弟弟,我不让你们出园子,难道他能越过我了?” 袭人等人不言语,连忙奉上一应的茶水,恭敬的站立一旁。王攸的突然到来,打乱了贾宝玉回林黛玉的话。 林黛玉见到王攸来了,便也意识到不妥之处,只好嘱咐了宝玉一声好好将养,随后领着紫鹃和雪雁两人便是回了潇湘馆。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突然就走了,心中未免不开心,于是责怪起王攸来,语气不爽的说道:“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 王攸知道贾宝玉的脾性,也不搭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专治烫伤的膏药,比起你脸上那黑黑的草药更好,是我父亲那个叫王巳的手下炼制的。” 贾宝玉一听王攸是来送药的,心中怨气全无,于是赶忙上前拿过那药瓶子,将那封头去了,瓶中飘出一阵类似于胭脂味般的香味,虽说有些刺鼻,但着实让贾宝玉欣喜不已,在倾斜瓶身,从药瓶内流出一团半透明的膏状流体,手上便是感觉到一丝丝清凉。 “这药真是神奇,我都想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个王巳了。袭人,去准备水来,我要抹上这个。”贾宝玉当即就做了尝试,要袭人去取水。王攸摇了摇头,说道:“宝表哥,你这伤口不宜见水,还是等明日换药的时候,你再涂抹吧。” 贾宝玉当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王攸随后告辞离开了怡红院,出门之时,看到薛宝钗从远处走来,连忙上去问候。 “攸兄弟,宝兄弟如何了?”薛宝钗担忧的问道。 “宝姐姐,你是来送药的?”王攸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薛宝钗手中拿的一个小瓶子,反问道。 薛宝钗神色一变,略微脸红的回道:“是母亲让我过来看看的,天色已经晚了......”两句毫无关系的话让王攸不禁怀疑起金玉良缘一开始到底是不是局了。 薛宝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处,又回道:“想来攸兄弟已经送了药去了,这药就拜托你明日送给宝兄弟吧,我这便回蘅芜苑了。”说罢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王攸,随后转身离开了。 林黛玉和紫鹃雪雁三人从怡红院出来之后,走的也比较慢,而且她还想问问王攸有没有将自己的礼物带给石氏,想知道石氏的反应等等。 “姑娘,那边可是宝姑娘不成?”紫鹃轻声的提醒道。 由于天色昏暗,林黛玉看的不是很真切,但看见从怡红院内走出的王攸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想来也只有薛宝钗值得王攸这般对待,心中不免一酸,连忙躲在了树木之后,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人,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她不知道。随后又看见薛宝钗递给了王攸什么东西,之后快步离开了。王攸将东西揣入袖袍之内,便是朝着苍泱筑的方向走去了。 “难道......”林黛玉心中猜测了一番,但是又不确定,她不是不知道金玉良缘,也不是不知道贾母的心思,但是这眼前的一幕代表什么,uu看书.uukansh 非但如此,想起每次王攸在场,薛宝钗注意自己的同时,自己又何尝没有注意过她。 原本在她知道金玉良缘的时候,心中还很庆幸,再加上父亲给攸哥哥的那封信上提到等到自己及笄之年,若是自己还未嫁,攸哥哥便会娶自己。原本在苏州乌篷船上之时,她想答应,但惶恐,不知王攸的答案如何,她也想如王攸所说,等等,再看看,看看王攸具体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毕竟她见过,那些林氏宗族的人,琏二表哥,甚至这荣国府里的一些下人婆子,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和父亲去世后,态度都有所转变。可是这一年多下来,林黛玉早就明白了,只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才会安心,才会做到真正的忘忧,甚至很听话的吃药,睡觉。她是喜欢王攸的,这她很确定自己的心。 然而纵使自己是他的知己,但是王攸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自己如今知道自己的心,也知道他的意,但唯独看不清他的心。 林黛玉不解,只是一味哭着,紫鹃和雪雁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姑娘就哭了,回到潇湘馆内,甚至连云歌和风铃想要劝慰,都被林黛玉拒绝了。 林黛玉看着那盆开了花的萱花,以及放在床头不远处的上了锁的匣子,不断的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在纸上写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随后又将写了字的纸卷起来,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纸快速的被点燃了,她想要问他,但是她又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37回5鬼魇魔法镇叔嫂 双真除玉秽遇王攸 由于天色晚了,王夫人和王熙凤怕宝玉被烫的消息传到贾母的耳朵里,到时候又是免不了跑动一番,索性就让鸳鸯帮忙掩饰了一番。 次日清晨,宝玉在问安贾母的时候,贾母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宝玉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将事情全部自己揽了下来。但贾母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慧眼如炬的她还是把跟从的人全部骂了一遍,看到宝玉脸上的伤,虽是心疼,但也欣慰贾宝玉仁厚。只是这仁厚有时候也会变成懦弱,这里不说也罢。 随后贾宝玉将王攸赠药之事说了出来,倒是让贾母对王攸心里又多了一份感激。 又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了荣国府给贾母请安,见到宝玉这般模样,也被吓了一跳,于是又问起了其中的缘故,宝玉连忙说是自己烫的,马道婆先是叹息了一回,又在宝玉受伤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口里嘟嘟囔囔的持诵了一番,说道:“这不过是一时的飞灾,过几日就好了。” 马道婆装神弄鬼之下,想着多哄骗贾母一大笔银子。凡世家大族最是忌讳邪祟之物,既然马道婆有此神通,且有灵验之名,贾母见多识广,并未直接答应,但涉及到宝玉,最终贾母还是施舍了一些银钱,让马道婆退下了。 马道婆随后又去了各房各院处,名义上是消灾祈福,实际上也还是想多捞一笔银子。这不,就来到了赵姨娘的房内,趁着当下无人,赵姨娘将自己的一应想法说了出来,言语之中多是对宝玉以及王熙凤的不忿。 马道婆听后,鼻子里也是一笑,半晌才说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没本事,也难怪,明不敢怎么样,只会暗地里算计了。还用等到我来?” 赵姨娘听到马道婆此言颇有一番道理,心里暗暗欢喜。笑着问道:“什么叫暗地里算计?我倒是有这么个心,只是没有人能帮我。你若交给我一些法子,我大大的谢你。” 说完,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包袱不舍得递给了马道婆,怕马道婆不答应,赵姨娘又将包袱当着后者的面打了开来,里面不少银锭子和珠宝首饰。 马道婆当即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嘴里却又说道:“阿弥陀佛!你快休来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事,罪过!罪过!” 说罢,一把将面前的包袱系了起来,随后揽在怀里,生怕掉了。随后从另一侧的裤腰里掏出十几个纸铰的青脸红发的鬼来,又递了两个纸人给赵姨娘,悄声的嘱咐道:“把他们的生辰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记住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两人正才说完,一个小丫鬟闯了进来,对赵姨娘说道:“奶奶可在这里,太太等你呢。”于是两人才各自散去,不在话下。 又说林黛玉自前日傍晚见到薛宝钗递了一件物件给王攸之后,便是整日胡思乱想,药也没好好吃,觉也睡得不踏实。宝玉脸被烫伤了,自然不好过来找林黛玉玩,至于王攸,这两日正忙着处理陶砚绛墨两人留下的一大堆账目明细,这日换衣之时,从袖袍之内滚出一个药瓶子,这才想起是薛宝钗托自己转交给贾宝玉的药,于是叫来一个名为月英的小丫鬟将这药瓶送往怡红院。 哪知不一会儿,月英慌忙的跑了过来,对王攸说道:“大爷,不好了,宝二爷好像不行了。” 听到消息的王攸一懵,这好死不死的突然在自己送药之后出了事,是不是王巳那家伙的药出了什么问题。也来不及多想,王攸赶忙出了苍泱筑,哪知还未走远,只见平儿远远的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说道:“不好了,大爷,我们奶奶她......” 王攸被搞得心里烦躁,刚想呵斥,便见到王熙凤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要杀人,状若疯癫。 众人都是没了主心骨,消息也传到了怡红院内。贾母也在猜测是不是王攸那瓶药出了问题,导致贾宝玉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此刻听见王熙凤也是出了这般状况,便将心底的怀疑排了出去。随后和王夫人两人“儿一声,肉一声”的恸哭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和丫鬟都来看视。他们也听到外面传来王熙凤的动静,心中愈发的慌乱。 王攸想起了原著中的描述,此事和赵姨娘有关,虽然心里暗骂不已,但事情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指出她是凶手又如何,还不如想办法解决。 看着不远处的凤姐模样,王攸也心下不忍,连忙吩咐一旁周瑞家的和几个有力量胆壮的婆娘一拥而上,将刀夺了下来,顺便抬回了房内。 王熙凤嘴中呼喊着:“我要杀人,我要杀人。放开我!”一旁的平儿和丰儿自是哭的泪天泪地,不断呼喊着:“二奶奶,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又说赵姨娘处,知道王熙凤和贾宝玉二人中了招,连呼报应,拍手称快,莫不如是。可巧马道婆走了进来,两人见面之后,都是掩嘴偷笑。 “走!去看看。”赵姨娘高兴的说道。 两人先是来到王熙凤的房间墙角处,听到王熙凤的叫喊声,赵姨娘大呼过瘾,正待离开之时,恰好被王攸撞见。赵姨娘心下一惊,但面色戚戚的说道:“怎么好好的人成了这般模样了,呜呜。” 说完,哭泣着从院门处离开了。马道婆自是不敢多语,但她看向王攸的一刹那,赶忙捂住眼睛,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只见得她眼角在流血。 赵姨娘也被这情况吓了一跳,赶忙吩咐人去找丫鬟婆子来,将马道婆扶起来,抬到自己的房内。 赵姨娘做贼心虚,在经过王攸身边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灰溜溜的朝着怡红院处去了。 王攸也不管那生死不知的马道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听着屋内传来凤姐姐的叫喊声,赶忙走了进去。只见姐夫贾琏唉声叹气,也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贾琏见到王攸来后,心中颇为宽慰。 王熙凤看见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便直勾勾的看着王攸,嘴里从“我要杀人”变成了“光,是月亮,好美的月亮啊!” 平儿和丰儿以及贾琏被唬了一跳,这是什么原因,什么好美的月亮,平儿哭着说道:“二奶奶,是王家大爷,你弟弟来看你了。” 王熙凤恍若未闻,但疯癫之色已渐渐消失,嘴里只是不断的说“月亮,好美的月亮”之语。王攸也不解凤姐的意思,坐在了凤姐的身边,嘴里说道:“凤姐姐,凤姐姐,且醒醒!” 王攸的声音柔和,富有感染力,但在贾琏平儿看来,这是姐弟情深,自然免不了哀恸。 王熙凤一下子坐起了身,一下子扑向了王攸,四人都被王熙凤的动作吓坏了,以为王熙凤接下来会伤害王攸。哪知王熙凤将王攸揽入怀中,哈哈笑道:“哈哈,我到月亮上了,哈哈哈。” “这可如何是好?二奶奶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丰儿哭着对贾琏说道,但还是和平儿一起上前将王攸和王熙凤分开。 贾琏看了一眼王攸,觉得有些对不住,但此刻并非道歉的时机,眼下自己的妻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虽说去请了郎中,但是郎中太医之类的都是先去了怡红院处,这如何不让贾琏气愤。相比较那边,自己这边就显得更为冷清,贾琏心中不免多了怨气,原来自己夫妻两整日忙里忙外,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富贵闲人。此刻王攸的到来,更是让贾琏心中颇为感动,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王攸察觉到贾琏的心情,只好默不作声,此事毕竟是荣国府的家事,管不得也不该管。贾琏坐了一会儿之后,只好起身离开去了怡红院处。 “月亮别走!”王熙凤的眼睛一直落在王攸身上,平儿只好劝慰道:“他不是什么月亮,是奶奶您的弟弟啊,是王家大爷。” 王熙凤不再言语,只是眼中不断的留着泪,嘴里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王宅,石氏和王子腾都听到荣国府出了事,不过王子腾此刻要进宫述职,只好先让石氏过去探望,石氏想了想,还是没带上王鸾,让她处理家中一切事物,她更担心的是王攸。 又说怡红院处,人头攒动,里间更是唉声叹气,贾政等心中也同样犯难,两头都出了事;不过比贾政着急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薛蟠,他一会怕母亲薛姨妈被人挤倒,一会儿又怕薛宝钗被人瞧见,又一会儿怕香菱被人臊皮,故此忙得不堪。忙碌之中,突然见到怡红院门外拐角处站立独自哭泣着的林黛玉,只见她风流婉转,薛蟠差点酥倒在地。 里间窗边,袭人和晴雯跪坐在贾宝玉身侧,一个给贾宝玉擦拭脸上的汗,一个则是亲手将碗里的汤药喂到宝玉嘴里,哪知宝玉根本喝不进,见此情状,贾母和王夫人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呼喊着“我的宝玉啊”。 贾政,贾赦等更是叹气不已,一旁的贾蓉和贾琏小跑了过来,贾政和贾蓉便是出了里间,来到外间,贾政问贾蓉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宝二叔得的是热症。”贾蓉快速回道。 “大夫说再吃两副药瞧瞧。”一旁的贾琏接了一句,其实这也是应当之语,贾政听后,再度叹了一口气。看向贾琏,问道:“攸哥儿可是去了她姐姐那?” 贾琏连忙应是,随后又说道:“若不是攸弟他临事冷静,让人夺了刀,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贾政和贾琏随后进了里屋,贾政在一旁叹息的说道:“儿女之数,皆有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也许天意合该如此,由他们去吧。” 贾琏听到这话,心里更是凉了大半,但还是试探性的说道:“是不是应该预备一下后事,冲冲也好。” 贾政当即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无奈。贾母此刻测了测宝玉的鼻息,突然发现宝玉连气都没了,连忙惊呼,又是一阵悲戚。 此时,赵姨娘带着贾环赶了迟迟赶来,让贾环站在了贾政的身边,贾环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哥哥贾宝玉的状况,虽面色哀戚,但心中颇为得意。 突然贾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些收拾,打发我走吧。” 袭人和晴雯见此情状,连忙高兴的说道:“二爷,二爷睁眼了。”哪知贾宝玉刚说完,又是一头栽倒,人事不省了。 赵姨娘连忙上前劝慰贾母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伤,哥儿已经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他到那个世里,也是受罪不安生。” 哪知话还没说完,贾母止住哭声,站起身,就是对着赵姨娘的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个烂了舌根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哥儿不中用了!你愿着他死,又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说罢,又是看向不远处的贾政,训斥道:“素日里都是你们调唆的,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都吓破了,见了他老子就像是避鼠猫似的!还不是你们调唆的?今儿逼死了他,你们得了意,我饶了你们哪个,看我绕过你们哪个?” 赵姨娘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旁的贾政听了这些话,心中更是难过,当即喝退了赵姨娘,自己上前劝慰母亲。 此时,石氏从外间走了进来,先是给贾母行了礼,随后看向一旁哭泣着的王夫人以及薛姨妈。王夫人和薛姨妈两人见到嫂子石氏前来,又是上前哭泣了一番,石氏见此情状和当年王攸一模一样,于是在王夫人耳边小声说道:“妹妹怎么忘了那块玉了,当年也正是那块玉治好了攸哥儿。” 王夫人被这话惊了一下,也想起数年前王攸和眼前的宝玉情状一般模样,后来是那块通灵宝玉治好了王攸。于是看向袭人,快速的问道:“袭人,宝玉胸口那块玉呢?” 袭人一听王夫人的口气,连忙从贾宝玉的枕头底下掏将出一块红色绢帕,绢帕之内正是那块通灵宝玉。贾政和贾母在一旁也自然听到了石氏所说之言,想起了数年前王攸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赶忙几人开始商议一番。 “快去把王家大爷请到这边来!”贾政怎会不知,连忙让贾琏去把王攸叫来。贾琏自是不好违抗,但转身回去的路上着实跳脚不已,心里更是极为不平衡。 王熙凤房间处,平儿正给王熙凤喂药,哪知王熙凤直接一把将勺子打飞,嘴里说道:“呸!你们都想毒死我!他们想要毒死我!黑了心肝的。” 王攸无奈之下,让平儿将药给他,随后又重新取过一个干净的勺子,然后亲自将药喂给王熙凤,王熙凤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很安静的将药吃了下去。此等神异着实让进来的嬷嬷和丫鬟们称奇,平儿脸色有点不好看,只怕奶奶刚才说的话被人听了进去。 贾琏来到里间,看见王攸竟然亲手喂药给王熙凤,再比较那边的态度,连忙对着王攸就鞠了一躬,王攸有点惊讶,问道:“姐夫这是做什么?” “为感谢你照顾贱荆。”贾琏说道。 王攸说道:“她是我姐姐,我照顾她理所应当,姐夫莫作他想才是。” “对了,老太太和太太还有王家婶婶让你去那边一趟。”贾琏将贾政的命令说了出来。 王攸听了,也不立即起身,只是将碗中的汤药尽数给王熙凤喂了下去,王熙凤喝了药之后,神色稍微好了许多,很快就睡了过去。 王攸和贾琏见此情状,都互相笑了笑,随后又起身去了怡红院。 怡红院内,正当几人等待王攸之时,外间不知从何处传来隐隐的木鱼声响,随后贾政又听到一声“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道是:“有那人口不安,家宅颠倒,或缝凶险,或者中邪祟不利者,我们善能医治!” 贾母和王夫人听这话,哪里还按捺的住,赶忙命人请进来。众人举目看时,只见一个赖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走了进来。 贾政见二人不俗,连忙上前问道:“不知二位道长在何处清修!”那赖头和尚说道:“长官不必多言,我二人此次来正为解此危难。” 贾政听罢,又狐疑的问道:“倒有两人中了邪,不知二位有什么符水?” 跛足道人又笑道:“你家现放着奇珍,怎么还问我们是否有符水?”贾政毕竟没亲眼见过当初王攸之事,也知道自家宝玉所带的玉不同寻常,便是谦虚且试探的说道:“小儿落草是,口中衔玉,上有祛除邪祟四字,只是到如今不知是否灵验?” 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长官乃俗世中人,怎知如何使用那物,你且将玉取来,交给我二人即可。” 贾政不再言语,赶忙从王夫人手中接过那玉,递给了赖头和尚,刚一入手,赖头和尚眉头一皱,又将玉交给了一旁的跛足道人,跛足道人也颇为惊讶,两人对视一眼,道人说道:“这玉可曾被使用过?” 贾政不好隐瞒,于是将王攸之事告知,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心中大骇,他们作为陆地神仙,受到警幻仙姑辖制,自然知道有一圣人下界,但得到的敕令是不管。 只是让二人不解的是圣人是谁,又长什么样,赖头和尚问道:“长官所说的王攸何在?” “他是我的儿子,你们想做什么?”石氏本就不喜这些道人和尚的,见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儿子,当即站了出来,厉声的询问道。 和尚和道人看向石氏,当即退了两步,两人怎会看不出石氏身上沾染了那种气息,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uu看书 ww.uk 但眼下是先激活此玉的灵性,救活贾宝玉。 在一番持诵之后,又将玉递给了贾政,嘱咐了一番。说完,就要离开,走到门口之时,两人自然看到了墙角处哭泣的林黛玉,林黛玉见到出来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赶忙躲避。 “道友,绛珠仙草也在此,不过这还泪之缘像是被一道光尽数斩断!此等手法非圣人不可做到!”赖头和尚对跛足道人传音道。 “来了!”跛足道人连忙退了数步,惊呼出声,赖头和尚循声望去,只见得那怡红院外光明大放,亮如白昼,其中一人像是沐浴在月光之内,仿若从满月之内走出的圣人一般,不可直视。此人正是王攸! 王攸也同样看见了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以及躲在墙角处的林黛玉,林黛玉看见王攸,想起两日前的那事,使气便是背过身。 “两位道友!”王攸看过红楼梦,怎会不知此二人,于是上前套近乎,这两人可是陆地神仙啊。 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连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就是运转法力,消失在原处。 贾政和贾母两人正要感谢,哪知出来的时候并未看见道人和和尚,只好作罢,反而看见了王攸,也听见了王攸高呼的那四个字。 王攸随即上来请安,顺便将王熙凤的情况转述给了贾母和贾政,两人听后也觉得心安,更让贾母王夫人等人高兴的是,当王攸踏入里间的那一刻,贾宝玉居然醒了,而且居然冲上来,一把抱住了王攸,轻声的在王攸身边,说道:“月亮!”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8回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王攸听着月亮二字,心中也奇怪,为何凤姐姐和贾宝玉看见自己都说了月亮,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石氏又冲上来,好好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发现没什么事之后,便是放心了不少。 众人见宝玉站起来突然抱住王攸,就像亲兄弟一般,也都是笑了出来。王夫人见此情状,怎能不开心,连忙说道:“他们两兄弟真的是有缘。” 王攸笑着说道:“当年宝表哥用玉救我,今日我亦还之,自是有缘。” 众人听此之言,更是认同。 “宝玉身体刚好,应当好好休息才是,快,将二人先拉开。”贾政连忙说道。 其实,贾宝玉说完月亮二字之后,便是歪在王攸的肩膀上睡着了。众人见到宝玉好了,快速的散去了,最后房间里只剩下王夫人一人守着自己的儿子。 门外,石氏对王攸交待了几句,便是回去了。王攸看向原先林黛玉所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她的身影,想来是早早的回了潇湘馆。 晴雯这边将宝玉醒来好转的消息传到潇湘馆内,因为李宫裁,贾府三艳,薛宝钗以及林黛玉都在此处。众人听到宝玉好转的消息,都是高兴起来,此刻,王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是对着李纨表嫂行礼,随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云歌急忙奉上一应的茶水。 薛宝钗问王攸道:“攸兄弟,凤姐姐那边如何了?” 王攸喝了口水,笑着说道:“想来过几日也能好了,吃了药之后便是睡下了。” 探春也回道:“今日还是多亏了攸哥哥沉着应对,让那些婆子夺了凤姐姐手里的钢刀,否则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祸事。”林黛玉一听到凤姐提着钢刀,连忙看了看王攸的身上,发现并无受伤之处,于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薛宝钗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林黛玉,随后嗤的一笑。众人不解其意,惜春问道:“宝姐姐,好端端的何故发笑?” 宝钗笑道:“我笑这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度众生;这如今宝兄弟和二姐姐病了,又是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儿好了,还要听会颦儿的心意。你说忙得可笑不可笑。” 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啐了一口,嗔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那些贫嘴烂舌的人学。”说罢,两手卷了卷头发,就打算进里间去,不再理会。 一众姑娘也觉得颇为有趣,便是哈哈笑了起来。王攸只是喝了口茶,神思却是飘到了今日见到的哪两个人身上,这个世界是的确有仙人存在的,怪不得贾珍的父亲贾敬要去修仙,对于这个,王攸很有兴趣。毕竟神仙在现实世界中是见不到,谁不想御剑飞行,得道成仙。 “攸兄弟,你在想什么?莫不是颦儿的心意不成?”薛宝钗故意试探性的问道。一边的贾探春连忙也止住了笑,想要知道王攸的回答,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让众人静了下来,躲在里间门后的林黛玉也静静的听着,期待着王攸的答案。 只见王攸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说完,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随后重重的放在案几上,便是起了身,出了潇湘馆。其实对于这句话,王攸一直都有两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和意中人相处,若是后来产生了埋怨和不理解之事,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美好,淡然,那么一切还是停留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为好,至少这样不痛苦;另一种则是和意中人相处,若是产生了埋怨和不理解之事,没了当初的美好和淡然,那么还是多想想以前初次见面时的美好。前者未免伤感颓废,后者才是有着劝解超脱之意。 老师又对自己说过,见人见事,好坏与否,皆看己心。这心,每个人都不一样,王攸更倾向于后者超脱之意,至于她们会如何想,不知。 实际上,王攸生出了一股遁世之意。仿佛厌倦了这红尘之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逐渐的走入了另一种怪圈之内,想要超脱。 潇湘馆内,众人都在解析着王攸所述之语,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倒是让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三人都理解了不同的意思,她们各自回忆起一开始见到王攸时的情景。 林黛玉想起的是那一次她听到颦颦二字时的微不可查的蹙眉。 贾探春想起的是那一次她说出林姐姐字的出处之言。 薛宝钗想起的是那一次她跟随母亲进入这荣国府第一次见到的行为有矩的少年。 意中人,谁才是他的意中人?众人皆以为这句话是回复林黛玉的,李纨毕竟是过来人,眼下这几个妹妹之间的情思她如何不明白。只是有些事非她们所能决定。而林黛玉则以为王攸这句话是说给薛宝钗听得,毕竟两日前薛宝钗递了什么东西给王攸,王攸还接受了。攸哥哥不向自己解释,反而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解释吗?还是说他实际上喜欢的是宝姐姐,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林黛玉更是声泪俱下,不断抽泣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哼,这算什么,是暗指我小性子吗?只会埋怨人,不理解他?他难道忘了父亲说的话不成?我要如那班婕妤一般被舍弃了?” 林黛玉的哭声传到了外间,李纨悄悄的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都离开吧,毕竟这日天色已经很晚了,随后心中叹息了一声:“解铃人还需系铃人。”紫鹃,雪雁一众丫鬟也颇为无奈,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上了。云歌和风铃二人要上前伺候,再度被林黛玉赶了出来。 润竹和绛墨同样不知所措,她们两刚刚在隔间烧水,所以也不知道王攸到来,更是没听见王攸说的那句话。 贾探春这边也有些不怎么高兴,毕竟她也很喜欢攸哥哥的,也有着自己的幻想,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再比较一下宝钗和黛玉,更是自惭形秽。自己要是王夫人所出就好了,可是不是,这也让她更加想要疏远赵姨娘和贾环。至于薛宝钗,回蘅芜苑的路上,也在不停的思索着王攸的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总觉得这两句后面应该还有,但是王攸毕竟只是说了两句,她也知道这具蕴含的典故。这第二句蕴含班婕妤被弃之说,若说王攸会离弃林黛玉,这根本不可能啊,至少目前不可能,毕竟他是王攸的老师,那么王攸弃的到底是什么? 薛宝钗不解,她和林黛玉一样,都是只知道他的意,不知道他的心。但都希望自己能看到他的心,看看他的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薛宝钗颇为郁闷的回了蘅芜苑,她杂学旁收,亦无所不知。但她不服输,屡次被王攸击败,更是挑起了她内心的欲火,欲火丛生之下,薛宝钗的旧疾再度发作起来。薛宝钗赶忙命莺儿取来冷香丸,吃了下去,过了好一阵,那股凉意渐渐的走遍全身,才让她舒服了不少。 又说道王攸,此刻他并未回苍泱筑,反而是出了园子,随后又出了荣国府,前往宁国府,他需要见一个人,那就是贾敬。红楼里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好当当的进士不做,反而一反常态的去做了道士,最终死在了吃丹上,所以王攸很是好奇。 宁国府内,贾珍正花天酒地的陪着几个丫鬟喝着小酒,突然听到有小厮进来传话,说是王家大爷来了。贾珍眉头一皱,自己和这个王家大爷毫无瓜葛,怎么今日这王家大爷还亲自登门了,而且还是挑在这个时候。但想起王攸不仅仅是王子腾之子,更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连忙遣散了一众丫鬟,想了想,还是进了屋,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迎了出去。将王攸带进了一处雅间,又命丫鬟上茶。 贾珍见王攸次数不多,上次见面还是元春省亲之时,此刻见到王攸,便是上去寒暄道:“不知攸弟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 “珍大哥,我想见一下令尊,不知可否引荐一番?”王攸正色的说道。 贾珍见王攸不像是开玩笑说出的话,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家父不在家中,多年前便是去了都城外的玄真观修道去了。”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再度说道:“我只是想见一下令尊,还望珍大哥帮我,事后定有重谢。” 贾珍一听有钱拿,连忙笑着推脱道:“攸弟说的哪里话,你就算不出钱,我也会让你去一趟玄真观,只是不知家父会不会见你。” “还望引荐一番。”王攸怎会不知贾珍之意,也不在乎,随手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了上去。贾珍看见银票,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矜持的说道:“攸弟太客气了,咱们毕竟是表亲不是,这样吧,明日我让蓉儿带你前去就是。不过家父生性恬淡,早已是修道之人,想来不愿理会这些俗事,到了那,你便宜行事就是。” 王攸点了点头,便是起身告辞离开,顺便将二十两银票压在了茶杯之下。待王攸走后,贾珍呵呵一笑,他可不管王攸见父亲做什么,他眼里只有钱,越多越好。不过王攸这般上道,才是让他高兴的地方,正所谓求人办事,哪有不花钱的道理。 随后让小厮把贾蓉叫来,吩咐了一下,贾蓉听见明日要带着西府内的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叔去爷爷那边,心中倒也惊奇,不过父命难违,自是退下去安排了。 王攸从宁国府出来后,看了一眼天色,想来园子应该落了锁,索性也就不回去了,直接回了王宅。 又回说林黛玉这边,哭着哭着,她倒是想要去找王攸问清楚,于是止住哭声,让云歌去苍泱筑看看王攸在不在。云歌见黛玉止住哭声,连忙小跑着去了苍泱筑,哪知到了苍泱筑,清影也问云歌,大爷去哪了。 云歌一懵,赶忙又去了蘅芜苑寻找,薛宝钗当即就知道王攸不知去向,可是这外面黑灯瞎火的,怎么找啊,但毕竟担心,薛宝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大骇。难道他...... 走在回家路上的王攸,并不知道园子里为找他都忙疯了。林黛玉也听到了王攸并未回苍泱筑的消息,怡红院那边早就因宝玉的事歇下了,所以倒是没人打扰。 作为王攸的贴身丫鬟,清影对一旁的薛宝钗说道:“大爷如果出去的话,会提前和我说的。”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没想着先去问守门人,反而各处找了起来。许是外面的声音大了些,这日歇在怡红院的王夫人被惊醒了,连忙出门让袭人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事情。袭人赶忙开了大门,喊了其中一个小丫鬟询问,听到王家大爷不见了,又是将消息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心中一惊,当即起身,把那小丫鬟喊了进来,仔细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那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夫人气急之下,只好让她出去了。 袭人赶忙上前伺候王夫人穿衣,王夫人毕竟是做过一段时间管家,连忙让袭人将看守各门处的婆子喊了过来询问,看守正门的婆子正是林之孝家的,只听她回道:“王家大爷于戌时一刻出了园子,像是出了府。” “你们其余角门处可有看到王家大爷?”王夫人看向其他几个婆子。只见她们都摇了摇头。 随后又让林之孝家的起身去找府上离园子最近处的看门人,问他有没有见过王家大爷,很快,林之孝家的便是回来了,连忙对王夫人禀报道:“王家大爷出了府门之后便去了东府,未归,那边的小厮传来话说,王家大爷于戌时三刻出了东府,不知去向。” 王夫人心中更是惊讶,攸哥儿去东府做什么,还在那呆了近两刻钟的时间,只是此时已经快到子时,也不好让东府那边过来回话,还有不知去向是何意。攸哥儿说到底毕竟是个文人,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外面黑灯瞎火的,碰上歹人怎么办。 但王夫人很快又镇定下来,现将园子里的事处理好再说,否则这夜都没法安息。 “袭人,去把攸哥儿那个叫清影的贴身丫鬟叫来,我有话和他说。”袭人赶忙出去找清影去了,袭人并未见过清影,是的,因为清影很少来怡红院,怡红院和苍泱筑平时接触也比较少,但袭人很聪明,她直接先去了潇湘馆,毕竟那里有云歌和风铃在,这样更高效。 如她所愿,清影很快赶到了怡红院,同样,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怡红院,相比较苍泱筑,怡红院内的陈设更为的富丽堂皇,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什么样的主人会带出什么样的仆人,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清影在见到王夫人的一瞬间,先是下跪行礼,然后等待王夫人的命令。 王夫人见到清影行为有矩,自然看得出其身上有着王攸的影子,于是满意的说道:“清影,你们大爷出府了。我需要你对园子里其他处的姑娘说你们大爷已经回了苍泱筑。如此,你可明白。” 清影当即说道:“明白了。” 这聪明人与聪明人只见说话,就是不费力,于是清影当即离开了怡红院,先是去了潇湘馆,然后吩咐了润竹,绛墨,云歌,风铃连她无人前往每处姑娘处送信,就说王攸已经回了苍泱筑。 三春姐妹和李纨四人知道后,便是早早的歇了,只剩下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心中担忧,但无奈这是王夫人的命令,也只好撤了一众寻找的丫鬟,关上各自的院门。 林黛玉心中担忧,她怎会不知清影的意思,便睡不着,只好一个人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里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一直坐到三更天,方才睡了。 又说薛宝钗这边,同样点着蜡烛,她不知先前的猜测是否正确,王攸根本不是要弃了林黛玉,而是起了厌世之心。“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他也想回道当初那般美好,但是可惜终究回不去了,他叹息的是这个,回不去了那就索性弃了算了。同样等到了三更天,薛宝钗实在撑不住,也睡了下去。 再说王攸,所幸路上没什么人,这倒是他第一次在夜晚走在这个世界的路上,黑黢黢的,没有路灯,仿佛黑暗渐渐吞噬掉他,平日里骑马,他自然是记住了回家的路,于是在亥时二刻,他回到了家中,大管家卢冲之给他开的门,见到王攸,卢冲之显得比较惊讶,刚想去后宅通报,不过被王攸阻止了。 “卢管家,带我去老爷书房,今日我就先歇在那吧,至于梳洗就先算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日清晨我自会去后院打理就是。” “是的,大爷。”卢冲之答应了下来。 翌日清晨,王子腾和石氏见到王攸时,也很惊讶,连忙问他何时回来的,王攸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石氏拍了一下王攸的肩膀,苦笑的说道:“你呀,你这突然出来,你姑母那边想必担心不已,你用完早膳后便是快些回去吧。你这孩子,真的是......” 王攸先去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至于衣服也还是穿的昨天那一套,随后陪着母亲,父亲,姐姐用过早膳后,骑上马回了荣国府。 荣国府门前,贾蓉见到王攸从外面回来,也是傻眼了,但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王攸想了想,便对贾蓉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在这稍微等等。”贾蓉自是不好违背,uu看书 ww.ukash只好现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小厮之后,走向一旁的门房里,品了杯茶。 王攸进了园子正门处,便被林之孝家的拦了下来,带到了怡红院处,见到王夫人,王攸赶忙上前问安。 “昨日可是回家了?”王夫人不满的问道。 “是的,姑母。”王攸答道。 “下次出门和身边的丫鬟说一下,平白无故的惹那么多妹妹姐姐替你担心。”王夫人训斥道。 王攸听后,心中不知滋味,但还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连说以后会注意的。 “昨日可是去了东府?” “攸儿想拜见一下珍大哥的父亲。”王攸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你去见他做什么?”王夫人心中一惊,连忙不解的问道,“你可知道那人去城外修道去了。” “知道。”王攸并不解释,只回了两字。 王夫人不好再问,便是打算让王攸起身离开回苍泱筑去。正当王攸要出门时,王夫人问了一句:“此事你父亲可知?” 王攸转身,回道:“不知,是我要去。”说罢,便是离开了怡红院,回了苍泱筑,清影见到王攸回来,也是说了一番,又提起昨夜林姑娘和宝姑娘之事,王攸听了,便说道:“你和琼玉二人分别去林妹妹和宝姐姐那,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酉时三刻我还未归,就当我回了家。” 清影点了点头,先给王攸准备换身衣服,随后又出了门找到琼玉,将王攸所吩咐的事交代一遍,两人便是分别去了潇湘馆和蘅芜苑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9回3人成虎事多有 众口铄金君自宽 王夫人听得王攸最后一句,心中也是思索起来,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让袭人去把贾琏喊过来。 贾琏此刻还在屋里照料王熙凤,听得王夫人传唤,心中又是升起一股无名火,随后灌了一杯冷茶下肚,茶叶的苦涩充斥着口腔,反而将怒火压了压,将家中一应事情交给平儿之后,就去见了王夫人。 “琏儿,你去替我做件事,攸哥儿昨日夜间去了东府,今早他过来向我请安,说是要去往城外,见珍哥的父亲敬老爷,你一道过去看看。”王夫人对贾琏吩咐道,许是察觉到贾琏心有不满,又说道:“凤姐儿毕竟是我内侄女,但是攸哥儿是我亲侄儿,你又是他姐夫,和他一道过去我才好放心,至于凤姐那儿,我派人过去伺候就是。” 贾琏迟迟不作答并非是心中不满,只是好奇王攸为何要去见贾敬,于是赶忙恭敬的回道:“是,太太。” 说罢,便是转身离开,顺便让小厮去牵匹马来,跨上马,两府只见的巷口,慢慢的转到荣国府的正门前。 此时,正好见到贾蓉和王攸从旁边的小门处走出,贾蓉见到贾琏,连忙上前请安。 “琏二叔,你这是要出门去?” 贾琏没搭理贾蓉,看向其身边的王攸,说道:“攸弟,且站站。太太让我陪你一道去城外。” “凤姐姐可好些了?”王攸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 “你凤姐姐早上吃了些药,好多了如今。”贾琏露出一抹微笑。 王攸和贾蓉一起上马,奔着城外的玄真观而去。 待王攸走后没多久,荣国府里就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什么平儿是黑了心肝的,想要毒死琏二奶奶,然后自己成为二奶奶。又有什么赵姨娘处那个马道婆变得疯疯癫癫的,嘴里说着什么好大的月亮。一提起月亮之词,又有一个婆子在一旁说道昨日琏二奶奶发疯了的时候,也喊道什么月亮之类的词,还是对着自己的弟弟喊得,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听着的小丫鬟也笑了,说什么月亮不月亮的,昨日是初一,哪里来的什么月亮,就算有,也被云给遮住了。一众说闲话的婆子不再言语了,但突然间又有婆子说昨晚那王家大爷去了东府,惹得园子里一顿鸡飞狗跳的。 什么鸡飞狗跳的,我看是那帮姑娘的心都圈在王家大爷身上了。这话一出,婆子们都笑了起来,就连之前说月亮的小丫鬟都是红了脸,又是惹得一众婆子调笑了一番。 当即有一个正在晾衣服的婆子一脸正色的说道:“你们猜那王家大爷今日去了何处?”众人都摇了摇头,那婆子得意的笑道:“我也是听今日门前值班的儿子说的,说今日早上的时候王家大爷和东府里蓉小爷以及琏二爷一起骑着马奔着城外的玄真观去了,这消息还是蓉小爷透露出来的。” “是嘛,这王家大爷去玄真观作何?莫不也要学那敬老太爷去修道不成。”一个婆子胡乱猜测道。 小丫鬟不满的啐了一口,呵斥道:“什么修道?你们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传到琏二奶奶的耳朵里去。”一众婆子听到小丫鬟提到的琏二奶奶,不置可否的说道:“二奶奶如今可管不着我们,她呀,连床还没下来呢。哈哈。” “哼!”小丫鬟索性不听了,直接离开了此处的院子。但是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传了开来,平儿听到这谣言,差点被气的晕过去,可是如今王熙凤还病着,没有苏醒的迹象,想了想,平儿还是去了怡红院,将这些谣言先告诉王夫人。 而王夫人这边也早早的就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连忙做出一系列的行动,将那几个散布谣言的婆子全部打上板子,锁在了柴房里。但这谣言毕竟传了出去,想要平复也只有等当事人来澄清了,恰好平儿来到王夫人处,连忙讲述自己并无那等恶毒心肠,随即又是发了个誓。又说若是太太不相信自个儿,今日就是死也心甘。 王夫人这一团乱麻,毕竟王熙凤病倒了,所有的事情就会往她这边汇报,老太太那边她自然是不敢去打扰的,邢夫人那边她不愿意放权,再加上她还得照顾宝玉,一时间有些忙不过来了。 “平儿,你先起来。我是信你的,不过这些话毕竟是你奶奶说出来的,就算澄清也得你奶奶做主不是,你看这样,这段时间,你接一下府上要处理的事,到时候你奶奶好了,看见你这般为她着想,想来也不会亏待你的,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王夫人劝慰的说道。 平儿一听,的确是这个理,也就开始帮忙王夫人处理贾府后院中的一些琐事。这里不必多说。 “攸哥儿这事,唉,也不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至于赵姨娘那破事,王夫人根本不想管,但是对于有关王攸的谣言,王夫人也不免担忧起来。 其实贾敬的事情,她也或多或少的从丈夫贾政那里听说过,不过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不想也罢。 因昨日夜间睡得晚,林黛玉和薛宝钗这日都起迟了,两边知道王攸早上回到苍泱筑之后,随后让清影和琼玉二人过来通报了一声,心中又都安定了不少。 薛宝钗想起昨日离开的时候自己听到林黛玉在哭。作为一众未出阁的姑娘中的最长者,她有责任去关心一下,她知道林黛玉的性子,怕她哭坏了身子。再加上昨日王攸所说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之中很可能夹杂着厌世之意,素日姐妹里,也就林黛玉和自己对诗词一道上有着非同常人般的见解。 是故,薛宝钗洗漱过后,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是出了门去了潇湘馆。 到了潇湘馆之内,薛宝钗发现林黛玉在梳妆打扮,也进了屋不由的打趣了她一番。 待林黛玉打扮好了之后,两人便是坐了下来,一道说笑着聊起了天,其实两人心里都想问对方怎么看昨日夜间王攸的那句话,但谁都没开口,反而顾左右而言他,聊了些女儿家的刺绣,以及对某个诗人的诗句做了自己的品评。 “不好啦,不好啦,林姐姐,我听外面有人再传说攸哥哥去城外的玄真观做道士去了。”来人正是贾探春,她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迎春和惜春。 薛宝钗听到探春之言,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的正确,但好在还算镇定,连忙说道:“是不是听错了?” 只听惜春略显悲伤的说道:“那玄真观是我父亲当年出家修道之所,我也是刚刚听到外面有人再传这话,说什么昨日夜间攸哥哥去了家里,今日早晨才回来,随后和蓉哥儿一道骑马去了城外。” 薛宝钗心下更是惊讶不已,但还是不愿意相信,问道:“姨妈可曾知道?”但话一说口,她就闭上了眼,此事既然都传到园子里来了,想来王夫人已经知晓。她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只见她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不自主的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甚至哭声都是压抑着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薛宝钗喃喃的念道,但声音还是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宝姐姐......”林黛玉哽咽出声,依旧是无言以对。此时她才明白昨日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如今...... 薛宝钗心里同样不好受,正当几个姑娘哭着的时候,刚送贾兰去上学的李纨也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几个姑娘都是面带戚色,连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都哭起来了?” “大嫂子,我听外面的人说攸哥哥去出家修道去了......”探春哭着说道。 “我倒是什么事呢,这话都是那些婆子传的风言风语,信不得的。”李纨笑着说道,“你们啊,年纪还小,禁不住这些话的刺激,也无法辨别其中的好坏,好了,你们也别多想了,到时候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 贾探春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碧痕过来说:“太太过来让我给诸位姑娘传话,王家大爷有琏二爷陪着一道去的。” 此话一出,一众姑娘的心总算放下了。 “都怪探春妹妹,咋咋呼呼的,事情没弄清楚,就跑来传。”薛宝钗虽是嗔怪了一番贾探春,手却是轻轻的拍着林黛玉的背,心里也不免担忧起来。 “紫鹃!你去把清影给我叫来,我有话问她。”薛宝钗想了想,毕竟清影是王攸的贴身丫鬟,想来有什么事她最为清楚。 紫鹃很快就出了潇湘馆,去了苍泱筑找清影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快步的走了过来。清影见一众姑娘都在,连忙行礼,随后看向薛宝钗。薛宝钗说起来是王攸的姑表姐,自然比在场一众姑娘有资格询问清影。 “清影,你说今日攸兄弟回了苍泱筑之后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回宝姑娘的话,大爷今早回来之时,其衣服倒是没换,所以我替他更了衣,见大爷当时的模样,和平时并无不同,其它的我也没多问,大爷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顺便让我和琼玉二人给林姑娘和宝姑娘您递个口信,之后就出了园子了。” “那他说了要去做什么事没?”林黛玉关心则乱,连忙问道。其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城外的玄真观。 “大爷没具体说,对了,大爷还说了一句若是今日酉时三刻还未回来,就不用等他了,他会回家。”清影突然想起王攸最后一句嘱托。 “好啦好啦,你们也别太担心,横竖里不是有他姐夫跟着。”李纨笑着说道,顺便又提了一句贾琏。 ...... 却说王攸,贾蓉,贾琏一行三人出了都城,直奔着那玄真观而去。 玄真观处,香烟袅袅,看着眼前这座身处山林之间道观,王攸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的《西游记》里五台山的片段,不禁笑了出来。 贾蓉不解的望着王攸,套近乎的问道:“王家表叔,何故发笑?”贾琏斜睨了一眼贾蓉,贾蓉当即闭上了嘴。 “我观此处山势虎踞龙盘,中间却是盖了这么一座清修道观,又加上想起一件原本老师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故而发笑。不过这道观本就清修之地,我这般着实对神明不敬。”王攸胡诌了一个借口。 贾蓉知道王攸口中的老师是荣国府上的林老姑爷,不过他心里痒痒想知道到底讲了什么故事,若是知道,来日和府里相好的说上一说,也能得此一乐。就连贾琏也是颇为好奇,不过王攸只是笑了笑,并不再多说,只是翻身下了马。 贾蓉轻车熟路,连忙牵过两人的马,交给在道观前看门的小道士,随后头前引路,于是三人拾阶而上,进入这玄真观内。 来到贾敬清修的门房之外,王攸看了一眼贾蓉,贾蓉领会,先进去通报去了。 里间,贾蓉跪在地上,在上面的法坛之上,坐着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身披道袍,嘴里不断的持诵着某段经文。 此人正是贾蓉的爷爷,贾珍之父贾敬。 待贾敬念完经文之后,只听的他闭上眼问道:“今日非年非节,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贾蓉恭敬的回道:“爷爷,父亲今日让我带个人过来,那人是王家的大爷,也是王子腾的嫡子,他想要见你。” 贾蓉的话直接将事情经过原委以及来人的身份全部讲述清楚,不料贾敬听后,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早已经是世外中人了,那管他,再说又是个小辈,你让他回去吧。” “爷爷,这......人就在门外,再说那王家大爷还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父亲那边我不好交代。”贾蓉支支吾吾的说道,若是放在平时,他自是不敢违背爷爷的命令的,主要是他更怕自己的父亲贾珍。 贾敬一听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八个字,眼睛立马睁开,先是看了一眼贾蓉,随后又看向被关起来的大门处,略显平静的再度说道:“也罢,今日就见上一见,也好替你和你父亲求个善缘。” 贾蓉领命退了出去,然后将王攸和贾琏请了进来。贾敬看了一眼贾琏,贾琏连忙问安,随后又看向贾琏身边那十三岁的少年,只见他一身素服,但全身气质非其余二人可比。 贾敬皱了皱眉头,又看向贾蓉,贾蓉无奈点了点头。许是察觉到贾敬的狐疑之色,王攸开了口,说道:“《文子.上德》有云:‘鼓不藏声,故能有声;镜不没形,故能有形;金石有声,不动不鸣;管箫有音,不吹无声。是以圣人内藏,不为物唱,事来而制,物至而应。’学生今日前来,但求解惑。” “呵呵。”贾敬只是笑了笑,随后使了个眼色给贾蓉,贾蓉会意,连忙走到贾琏身边,小声且恭敬的说道:“二叔,我们先出去吧。” 两人走后,贾敬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攸,说道:“我和你并无关系,既担不起你学生二字,也解不了你的惑,你也出去吧。” 王攸不为所动,回道:“昨夜我见到两位仙人!”也不等贾敬回话,王攸继续说道:“你虽嘴上说不理俗事,可为何依旧会见我?可见你心中还有牵挂,有着对不起的人。你这般就能成仙了不成?” 说道后面,王攸倒像是和自己怄气一般,但同时也是逼问贾敬的内心,一时间竟然连礼数都是忘记了。在昨日之前,他从不信什么神仙,毕竟他还是叶郁,但是昨日他亲眼看见了赖头和尚和跛脚道人,怎能不让他心生向往的同时又感到畏惧。 “你还是回去吧。”贾敬仿佛根本不在意王攸的失礼之处,仿佛真的就成为了仙人,依旧是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又开始念起了经文。 王攸仔细的看了看高坐在法坛之上的贾敬,见他不为所动,只好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很想问当年贾敬到底预知了什么或者他见到了什么,是不是也见过昨日两个仙人,所以王攸选择试探,选择让贾敬愤怒,但是贾敬根本不愿意回答。无奈之下,王攸出了门,随后又和贾蓉,贾琏二人回了荣国府。 贾蓉回了宁国府去向贾珍禀报去了,贾珍得知父亲贾敬居然见了王攸,心中很是惊讶,便是问道:“太爷可说了什么?” 贾蓉恭肃回道:“王家大爷说了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爷爷便让我和琏二叔出了里间,后面就不知道了,不过王家大爷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虞。父亲您看......” 贾珍思索了半天这王攸虎头蛇尾的举动,也不知所以然,只好作罢,不过看在王攸那二百两银子的份上,又吩咐贾蓉去取了些礼物打发送到西府去,由于贾蓉进不了园子,索性就将礼物送到了贾琏处,并说了贾珍的意思。 王攸刚进了园子,便是看到了那日突然从墙角处拐出来的给王熙凤请安的十八九岁的公子,只见他满头大汗,衣服上还沾了些泥水,显得颇为狼狈。不过那公子只顾着低头要出园子找什么东西,并未看见王攸,所以也就这么过去了。 走到翠烟桥上时,王攸看见了从潇湘馆处跑出来的风铃,风铃一见到王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只听得她说道:“大爷,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们了,今天上午的时候不少人都再传你去做道爷了。林姑娘昨夜就没睡好,一直到三更天才睡,听到您的消息更是哭的不行,你快去看看吧。” “我不是和清影说了酉时三刻之前就回来的吗?谁传出来的这些风言风语的。”王攸恼气的说道。 风铃回道:“我也不清楚,今晨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有了这谣言,姑太太已经处理了好几个婆子,几个姑娘晌午的时候又是好一阵担心,林姑娘中午饭也没吃......” 王攸也没听完,这事情既然姑母已经做了一应的处理,那么就先让它过去,不过他知道别人都好说,林黛玉心思更重一些,也比较爱多想,uu看书 ww 当即便是奔着潇湘馆而去。 此时已近黄昏,但是高墙和竹林将阳光都给遮挡了,显得潇湘馆处有些阴暗,王攸问身后的风铃,道:“屋里可还有别人?” “宝姑娘她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便是都回了各自的院子,虽然当时府上大奶奶劝说了一番,但是林姑娘依旧是以泪洗面,紫鹃姐姐和云歌姐姐也都劝过了,但是都没什么效用,原本我打算回苍泱筑问问清影姐姐大爷你有没有回来......”王攸看了一眼风铃的脚,见她鞋面上也沾了不少泥水,想来这半日没少往那边跑,苍泱筑后面那处山上此时正在种树,一路上少不得泥水残留。 “你辛苦了,回头回苍泱筑的时候,让清影给你重新准备一双鞋。”王攸说道。说罢,便是再次来到潇湘馆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当即信步而入,走到廊下,只听得里间除了几个丫鬟的劝慰之语和叹息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阵呜咽。 原来这林黛玉听得王攸出城前往玄真观的消息,虽然被证实是谣言,但始终放心不下,加上这数日来的忧思和回想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中的含义,不觉更是悲上心来。纵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窗外竹林内的宿鸟栖鸦,都是早早的飞远了此处。 正是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正当这时,窗外传来一句出自宋代黄涪翁(注:黄庭坚,号涪翁)的“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林黛玉看向来人,更是声泪俱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0回心痛终须心药治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话说林黛玉正为担心王攸而独自悲泣,忽然窗外传来一句:“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声音熟悉且柔和,慌得林黛玉心下一惊,随后又是一喜,转而又是一气,连忙背过身,用8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紫鹃,雪雁,润竹,凌梅,云歌五人看见来人,都是赶忙行礼。王攸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吃食,清淡,除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和米粥之外还有一碗未曾动过的汤药。 “润竹,凌梅,你们去把这冷掉的饭菜重新热一下;雪雁,你去热一下汤药,马上重新送过来;云歌,你去准备一盆温水来;风铃你去端碗茶来。”王攸一一吩咐道,随后屋里的一众丫鬟便是行动起来。 紫鹃见王攸没指使她,只好拍了拍林黛玉的背,轻声的说道:“姑娘,王家大爷回来了。”林黛玉身子一颤,她虽然知道,但是心中有气,自然是没搭理紫鹃。紫鹃无奈的对着王攸笑了笑,随后就跟着雪雁一道出去了。 “你不是去做道爷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林黛玉埋怨道。 “我何曾说我要去做道爷了?”王攸自然听得出林黛玉的言不由衷,于是好奇的问道。 “你这个人......”林黛玉原本还想讥讽一下,但心下不忍,随后说道:“那你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和父亲一样弃我而去吗?攸哥哥?!” 林黛玉转过身,一双哭的通红的泪眼看着不远处的王攸,质问道。 王攸看着眼前的林黛玉,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你叹气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真存了那个心?”林黛玉听得叹息声,更是落寞下来。 “妹妹可曾记得当年苏州乌篷船上我对你说的话?”王攸并未直接回答林黛玉的问题,依旧柔声的说道。 “莫不是你要后悔不成?!” “不,我不后悔,可是如今妹妹这般模样,我实在有负老师所托,自感来日前往江南,途径苏州之时,无颜面对老师。妹妹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我心何忍?我心何安?”王攸颇为痛心的说道,“我说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并非我有厌世,绝情之意,妹妹或许只是看到了后半句,可曾想过前半句,我希望妹妹你能明白,若是到得悲画扇之时,还望妹妹能多想想从前快乐的时光,而不是自叹自怜。” 林黛玉听到王攸这般解释,心中郁气少了许多,原来她和宝姐姐甚至是一众姐妹都会错了意。尤其听到我心何忍,我心何安八字时,林黛玉更是害羞的低下了头,就像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般。 “攸哥哥,你刚才说你日后要前往江南?”林黛玉突然抬起头,惊讶的说道。 “这事我想以后找个好时机对你说的,现在还为时过早。”王攸回道。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林黛玉鼓起勇气,但声若微蚊,手上不断绞弄着丝帕,然而得到的却是王攸的摇头,又听得他说道:“并非我不愿,而是不能,我刚才所问妹妹可还记得当年之语,我需要妹妹等。有些事我不确定,自是不愿意让妹妹你承担,虽有负于老师,然圣命难违。还望妹妹能好生保养,莫要作践自身,如此这般,也好......” 林黛玉看着王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攸哥哥你有鸿鹄之志,只求你别忘了妹妹。” 这些话真的是林黛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说出来,因为她进入了王攸的内心,至少知道他想做什么或者要做什么,这般她才会放心,她自知自己目前无法阻挡王攸前进的脚步,世间男儿她也不想去管,她只在乎他一人尔,便是足矣。只是希望他能够不要忘记自己。 王攸何尝不明白林黛玉的心思,只是这些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在她面前,王攸只能先答应下来,免得她又多心。 “姑娘,攸大爷,饭菜,汤药,温水,茶水都准备好了!”外间传来紫鹃的声音。 王攸看了一眼林黛玉,只见她靠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好对外间的紫鹃吩咐道:“紫鹃,云歌你们二人进来伺候一下姑娘。” 说罢,便是起身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攸哥哥,且站站。” “你放心,我就在外间,等你洗漱完,吃完饭菜,用完药我再走。”王攸笑着说道。 林黛玉便是放下了心。“唉,林黛玉毕竟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从小就经历了太多离别,又寄人篱下,若是还如原著那般,自伤自怜,少不得夭亡的结局,所谓寿高则多辱,慧极而早夭,情深而不盛就是这个道理。自己异世而来,有些事也愈发身不由己,那句纳兰词自己终究还是骗了她,他承认自己生出了出世遁俗之意,否则也不会去玄真观对贾敬那般无礼试探,这不也是逃避吗?不想去面对这些所谓的责任,尤其是昨夜还亲眼见到了那两个仙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王攸喝着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独自的思索着,“你还是回去吧”贾敬白日的话再一次从脑海中闪烁而过,这句话他连说了好几遍,王攸蹙着眉,莫非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不成,越是琢磨,这句话越是有着不同的韵味。 “痴儿,有些事你还是需要经历的......你们的事终究需要你们自己解决......”老师林如海临终之言,言犹在耳更是宛若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哈哈哈,哈哈哈。”王攸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魔一般,此等状况让林黛玉和一众丫鬟一惊,只听得王攸大笑之后,又说道:“原来我竟是错了,错的差点昏了头,真是可笑,也着实可恶!” 林黛玉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歌,云歌也表示不解,但还是小声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大爷这般模样,不知是何情况,姑娘你要不问问?” 林黛玉点了点头,便是开口问道:“攸哥哥,你怎么了?” “唐朝李咸用《山中》有云:‘朝钟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长挂情’。《论语.子路》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差点着了那两个人的道了。”王攸笑着回道。 “攸哥哥说的什么,怎么我都不明白?”林黛玉又是担忧起来,随后站起身,来到饭桌前,问道。 “妹妹莫要再多想了,我现在很高兴,真的。”林黛玉看王攸不像是作假,便是放下了心,用起了热好的饭菜,正待林黛玉要喝药时,王攸连忙制止,凌厉的看向一旁的紫鹃,问道:“姑娘平日里都是这么吃药的?” 紫鹃不解,无辜的看向林黛玉,林黛玉笑着对王攸说道:“你别怪她,这药苦,就算后来紫鹃给我塞了甜梅,也是止不住,所以都是趁着嘴里还有些味道,这才喝了药。” 王攸当即柔和的说道:“怪不得你一直好不了,竟是这般做法,以后还是改了吧。还有吃完饭食之后也不宜饮茶,这样对肠胃也不好,若是你嫌弃这汤药苦,我想办法让人给你制成药丸就是。” 林黛玉听到王攸这般说,心中更是感动,连忙点头说道:“原本在家中的时候,爹爹也是这般说的,可如今到了外祖母家,自然要注意一些的,今日攸哥哥之语我自是听着的。” “你放心。”今日王攸再度说了这三个字,溢于言表,随后好生嘱托紫鹃雪雁一番,便是出了潇湘馆的门,离开前,看着眼前略有阴森的竹林,王攸又对身边的云歌和风铃二人吩咐道:“这里夜间多阴冷之气,姑娘身子本就娇弱,又添有喘咳之症,更要好生照料才是,回头你们看看姑娘可有春秋之际使用的披风,意在轻便但又保暖。若是没有,速来回我就是。你们几个丫鬟也一样注意,就不用送了,我还得去怡红院一趟看一下宝表哥。” “是,大爷!” ...... 怡红院处,王夫人这日因有事不在宝玉身前照顾,出了园子去处理去了,主要是王熙凤病倒,虽有平儿相助,但平儿毕竟只是个丫鬟,拿主意的最终还得王夫人,所以王夫人将一应照料事宜交给了贾宝玉的贴身丫鬟袭人。 袭人自是无所不应,不料由贾母派给贾宝玉的晴雯看不过,平日里都是袭人照顾宝玉,心里免不了不平衡,就嘴碎了几句,哪知作为袭人的副手碧痕不乐意了,于是两人便是拌了嘴。 许是怕吵到贾宝玉休息,袭人便让两人出了里间,晴雯气不过,又说了一句:“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人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你现在叫我们两出去,指不定又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袭人被这话挤得是又羞又气,但贾宝玉在跟前还修养着,自是不好和晴雯解释。好在晴雯也知道自己失言,气呼呼的出了门,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狠狠的掐着旁边的花草,来宣泄胸中的怨气。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晴雯不耐烦,也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外面是王攸,王攸听得此话,想了想这院中毕竟不是自己的丫头,而是贾宝玉的,而且也知道贾宝玉的性子,平日里对这些照顾他的丫鬟都是喜爱的不得了,吃胭脂的事他也清楚,不过这都是贾宝玉自己的事,他也不好管。 但如今贾宝玉按情分来说还是自己的表哥,且又遭了赵姨娘马道婆等人的魇镇,自是要探望一番的,于是王攸不在意的说道:“是我。” 晴雯很少见过王攸,也很少听过王攸的声音,加上此间已晚,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晴雯更是害怕的不得了,以为是遭了贼,然而害怕归害怕,她刚刚和袭人碧痕等人置了气,又撇不下面子进屋呼救,加上心中有气,便是壮着胆子说道:“管你是谁!二爷吩咐了,一概不许放人进来!” 说罢,晴雯更是站起身,眼睛盯着大门处,紧张不已。门外的王攸听了这句话,面色当场就暗了下来,主要是这句话他太熟悉了,熟悉的他都想踹门。若不是这句话,原著中的林黛玉何故睡不着觉,第二日还拖着病体去葬花。 是故,王攸对于丫鬟都是严格教导,绝不容许她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照顾主子是他们应尽的职责所在,而不是凭借主子的身份耀武扬威,吆五喝六。这是王攸所不齿的,也着实不能让他接受。 “开门!我要进去!”王攸厉声的又说了一遍。 晴雯听得这森森语气,也不敢逗留在园子里,连忙跑到了里间,对袭人说道:“屋外面有个男人要进来!” 袭人也心中惊讶了一下,但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变了又变,连忙对晴雯说道:“快,快去开门!”话音刚落,便是听到‘哐’得一声,一众丫鬟都被惊吓住了,连忙从各自的屋里都跑了出来,看向大门处,只见拴住大门的那根挡木应声折断,随后进来一个年轻公子。 王攸也没搭理这些丫鬟,直奔着里间而来,自然是看见了受到惊吓的晴雯和袭人二人,语气虽是不满,但又温和的说道:“我来看看我表哥,怎么还有人将我挡在门外,表哥此时还未苏醒,仍在病中,何来什么吩咐?” 袭人听得此言,先是看了一眼晴雯,便是告罪的说道:“攸大爷此时过来,难免下面的丫鬟惫懒了些,少不得怠慢了,还望攸大爷不要怪罪则是,到时候宝二爷好了,也会感激攸大爷今日之情。” 王攸深深的看了一眼袭人,笑道:“你是姑母选给表哥的贴身丫鬟,我自然是不好多怪罪的,只是今日你们得罪了我,再说你们也不是照顾我的丫鬟,我也管不着你们,只希望你们记住下次断的就不是那拴住大门的挡木了。” 袭人,晴雯,碧痕,麝月都连忙称是,面色苍白,不敢多言。 “宝表哥今日可好些了?”王攸问袭人道。uu看书 .ukansu.m “比起昨日要好上不少,不似昨日那般不能进药,昨日夜间太太和老太太以及老爷都吩咐了下来,说宝二爷三十三天后会自动痊愈,这不,那经过持诵过后的玉还悬在门上。”袭人恭敬的回道。 王攸看了一眼那悬在门梁之上的通灵宝玉,也就点了点头,随后来到贾宝玉的床前,用手碰了碰贾宝玉的额头,不料刚触碰上,贾宝玉便如诈尸一般坐了起来,着实把王攸吓了一跳。 “二爷!宝二爷!”袭人和晴雯四人都惊呼出声,连忙凑了上来,王攸看向贾宝玉,贾宝玉同样看向他,只见得贾宝玉流下眼泪,说道:“我为她浇了那么多甘露,终究比不得你这月之光华。” 说罢,又是倒了下去,只是眼角的泪水依旧留着,脸上神色有怨恨,也有释怀,还有着无奈和叹息。 王攸被这句话说的一懵,他知道贾宝玉说的前半句的意思,谁让贾宝玉是那赤瑕宫神瑛侍者转世,为绛珠仙草灌溉雨露,可是后半句的‘你这月之光华’是何意,难道自己是月亮不成? 代表月亮消灭你? 王攸满脸黑线,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部动画片,现在回想起来那美少女战士还是挺好看的,不过再把自己和那美少女换个身,这画风不忍直视。 摒弃了脑海中的情景,王攸又定睛看了看贾宝玉,随后说道:“心痛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 许是昏迷中的贾宝玉能听见这句话,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就连气息也变的悠长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1回林黛玉巧读西厢记 薛宝钗泪洒伤心时 话说王攸自怡红院出来之后,便是回了苍泱筑,洗漱更衣,又吃了些小食点心之类的,很快就睡了。 翌日,睡梦中的王攸被几声呼喝声给吵醒了,这才反应过来是苍泱筑后面的山坡上有人在帷幕之中移树种树。 他突然想起昨日进园之时见到的那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于是便是起了身,出了院门,爬上山坡,来到帷幕前。 果不其然,那青年正在指挥着十来个匠人在搬动树木,青年见到帷幕前突然冒出一个少年,且看其衣着打扮,和自家的宝二叔完全两种风格,立马反应过来此人正是二婶子的娘家弟弟王攸。 “攸大爷,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贾芸笑着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论不上什么打扰,你是?”王攸淡淡的问道。 “攸大爷,你可以叫我芸儿,我是宝二叔的侄儿贾芸。”青年虽是看的出王攸的不在意,不过还是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你?!”王攸颇为惊讶,这贾芸不同于贾家其他的纨绔子弟,比较重实事,算是个很能干的人,惊讶之余不免又高看了贾芸一番。 贾芸连忙狐疑的回道:“攸大爷认得我?” “听姐夫提起过你,说你是个会做事的。可巧我那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下,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至于银子我单独给你一份,你放心就是。”王攸又笑着说道。 “原来是琏二叔告诉大爷的,我很荣幸,只是大爷恕我暂时走不开,这园子里还需要我统一指挥种树呢,而且这里还有着二婶子的对牌在这,什么时候进园子,什么时候出园子,都写得清清楚楚,并非是我推脱,只是这......”贾芸无奈的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白色的对牌,顺便再自己袖袍上蹭了蹭,准备递给王攸。 不过王攸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接过,又说道:“你先听我说完,至于姐姐那边我到时候去和她说就是,我那院子里想着再种上几棵树和花,品名我都想好了,你看看,之后报个价格给我,我也不亏待你,除了一应的买树和花钱,我另外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说罢,从自己的袖袍口袋中摸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种树和花的名字。 贾芸恭敬的接过来一看,面色大喜,连忙说道:“大爷这活我接了,只是到时候还麻烦大爷将身边的丫鬟请到别处去,免得我等冲撞了。” “需要多长时间?”王攸问道。 “两三天吧。”贾芸回道。 “行,我那院子就交给你了,不过话说在前面,我院子里的东西不要乱动,若是少了或者坏了什么,你可明白后果?对了,还有一事,我院子中间有棵樱花树,不要乱动,切记!”王攸想了想,又警告了一番。 贾芸点了点头,便是应了下来,王攸见他答应,从口袋里取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贾芸,说道:“先拿着,回头自己买点新衣裳,总是这么一件,还沾泥带水的。放心,不算在之前那另外给你的十两银子里面。”说完,当即下了山坡,回了苍泱筑内,继续查看这一年多来林黛玉名下的那些田产店铺的账目,并在一旁的宣纸上记录着什么。 这日临近晌午的时候,林黛玉带着云歌,风铃两人来到了苍泱筑内,清影看见林黛玉,也是心中一喜,当下便是半蹲行了礼,之后便要进里间通传王攸。那想的林黛玉摆了摆手,清影会意之下便是没做声,又对着正在外间沏茶的琼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出来了。 “攸哥哥在做什么?”林黛玉轻声笑着问道清影。 清影连忙回答,“回林姑娘,大爷刚刚出去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了,这会想必在整理东西。” “整理东西?!可是要去哪?”林黛玉一惊,连忙说道。 “姑娘想岔了,大爷上次从姑娘那换了绛墨和陶砚,她们二人给了大爷好几箱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一张张纸,大爷这段时间一有空就整理。”清影笑着回道。 林黛玉心中一暖,原来是那些账目,可是那些东西她都看过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也就盖了属于自己的章,甚至里面出现的问题也是自己来处理的,随后就交给绛墨和陶砚她们处理了,这一年多来好在有着不错的收成,自己也就没在意。 林黛玉走入外间,端起茶盘上已经沏好的茶水,随后掀起帘子,进了里间,看着那潇洒俊逸的少年正专心致志的查看着一张张账目明细,随后又在一旁的宣纸上记录着什么。或是太过于沉浸在其中,王攸并未注意到来人是林黛玉,只是头也不抬的柔声说道:“先放在桌上吧,顺便去让厨房准备一些吃的。” 说罢,又从面前的箱子中取出一张明细表,窗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斜洒在王攸的身上,一时间王攸就好像沐浴在圣光之中,再配上本就飘逸俊朗的身姿和面孔,以及那周身的气质,倒是让林黛玉一时间看怔了,竟然连手上端着的茶水都是忘记放了下来。 王攸见端茶之人迟迟没退下,不禁好奇的抬起头,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又是快速的撇开。 “妹妹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传?”王攸赶忙起身,接过林黛玉手中的茶,放在桌上,并请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攸哥哥这我怎么来不得了,宝姐姐倒是经常来的,至于没人通传,那也是我不让的。”林黛玉略微不满的说道。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只是一时吃惊,今日身体可好些了?”王攸并不在意林黛玉的酸话,连忙岔开了。 “我是来看看攸哥哥在做什么,呀,这些符号是什么?而且还如此规整简洁。”林黛玉笑着站起身,来到王攸刚刚书写的桌案前,看向他记录在旁的那些纸张。 王攸笑着回说:“这些符号是用来计数用的,其实宋代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后来失传了,我也是在一本古册上见识过,所以就拿来用了。” “原来是这般,想来这东西就连宝姐姐也是未见过的,正好以后我拿来问她,嘻嘻。”林黛玉调皮的说道。 见到林黛玉展露笑容,王攸心情也很舒畅,随后来到外间,对清影吩咐了一声,让她去小厨房内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来。正当转身进入里间想要问问林黛玉喜欢吃些什么之时,门外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低着头,恭敬的站在门口,不敢踏入院内。 王攸笑了笑,便是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因为这人正是早上见到的贾芸,贾芸看见王攸出来,面上更是一喜,连忙上前问安,说道:“攸大爷,这是具体的树木花草的报价,请你过目。” “这么快?”王攸不禁赞赏了一番,随后摊开那报价单,也没具体看,因为这报价单是在自己给贾芸的原纸上誊录的,由不得他耍花样,看了下面统计的总数,也就四十两不到。 王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行,就这个数,我给你五十两,你明日有空就过来,我下午就和姑母说去,你要是这事办好了,后面我还找你,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哎!多谢大爷!攸大爷且放心,侄儿必定给你把这事做好嘞!”贾芸谄媚的笑道,嘴上连忙称起自己是侄子来。王攸笑着说道:“有些话不要乱说,免得给别人听去了,落下一些是非!” 贾芸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忙说道:“我一时嘴笨,竟然忘了这个,对不住大爷,还望大爷不要责怪就是。” 王攸不在乎的说道:“你用过午饭后,我让门口的婆子把五十两交给你。”贾芸又是感激一番,随后就离开了。王攸看着贾芸离去的背影,嘴角笑了笑,这个贾芸倒是可以用一用,不过得看看他怎么做事了。 苍泱筑里间,林黛玉见王攸出去迟迟没进来,也颇为好奇,连忙问了进来奉上茶水的风铃,风铃回道:“大爷在门口和人说话,像是有事的样子。” 林黛玉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随后观察起王攸的房间陈设起来,虽不如宝二哥哥那怡红院里金碧辉煌,文章闪灼,但一应陈设皆是透露出房间主人的习性,简约大气之中也能感受到一股自由的风气,尤其是王攸书桌前的窗户打开正对着就是那棵樱花树。 “咦?这是什么书?《西厢记》?!”林黛玉在王攸书桌后的书架上看到一本奇怪的书,上面写着《西厢记》三个字,于是便是取了下来,顺便开始翻阅。 当读到“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时,林黛玉想起了那日在这山坡背后梨香院墙角下听到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等唱词,又有“多愁多病身”和“倾国倾城貌”的时候,脸色也不禁羞红起来,恰好此时王攸走了进来,见到林黛玉这般模样,再看其手上拿着的那本《西厢记》,又如何不明白这女孩子必定是陷入这小说之中不可自拔了。 王攸取过那《西厢记》读本,将它反过来放在了原处,随后转身说道:“这书不适合你看,走吧,先去吃饭吧。” 林黛玉毕竟会一目十行,哪里还会忘得了那《西厢记》中的类容,不过见到王攸不怎么开心,只好说道:“攸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并未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妹妹我和你说,那书你切记不要说出去。”见得王攸郑重其事的样子,林黛玉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用过午膳之后,林黛玉又是小坐了一会儿,便是觉得犯困,王攸见到了,便是从里间搬出一张斜榻出来,上面铺上厚实的毯子,吩咐清影四人好好照顾,若是姑娘睡得不舒服,就等她起身后,让她先回自己的潇湘馆去。 说完,自己则是出了门,随后又出了院子,去了王熙凤处探望了一番,这日王熙凤勉强坐起身来,见得王攸到来,更是落下了泪,她从平儿口中得知数日前自己的疯魔行为以及王攸不惧危险,亲自给她喂药等等。 “凤姐姐怎么好好的哭了?”王攸关心的问着一旁的平儿,平儿回道:“奶奶今日早上才醒来,我和她说起了大爷亲自给她喂药的事,奶奶心中应是感动。” “......”王攸不知所言,只是看了看王熙凤,然后又问道:“大夫可来瞧过?” “大夫说将息数日便会好的。”平儿回说。 “那就好,你们好好照顾凤姐姐就是,我还得去一趟姑母那边请安,这里不便多留。”王攸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王熙凤,便是离开了,前往王夫人处,见到王夫人,将那托贾芸种树栽花的事说了出来,王夫人当即便是应了,随后又问道昨夜怡红院踹门的事和贾宝玉。 “姑母,宝二表哥想来不日就能痊愈,至于昨夜踹门之事,恕侄儿莽撞,不过事出有因,不过是丫鬟们惫懒,不想开门,我心中关心表哥,所以这才......”王攸说道。 “嗯,我知道了,难为你了,我的儿。”王夫人摸了摸王攸的头,笑着说道。待王攸走后,她又派人进了园子将袭人叫了过来,问清楚昨夜事情缘由,不过袭人是个周到的,并未将晴雯供出,只是选择了和王攸一样的借口,说是丫鬟惫懒,随后王夫人训斥教导了一番,这就不多说了。 离开了王夫人处,转过两道小门,王攸又去给薛姨妈请安,毕竟这几日事情有些多,实在抽不开身给薛姨妈请安。薛姨妈一见到王攸,笑呵呵的将王攸抱在怀里,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刚要出门的时候,薛宝钗走了进来,见到王攸在这,也颇为惊讶,随后两人又见了礼,询问了有没有用过午膳等等。 “攸兄弟,昨日听得谣言说你要去那城外的玄真观做道爷,可把我和颦儿以及一种姐妹吓到了。”薛宝钗用团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王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说道:“怎么宝姐姐也信那谣言不成,这倒不像是以往我认识的宝姐姐啊。” 薛宝钗见到王攸语带调笑之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假装嗔怒道:“怎么,平日里觉得你是个成熟稳重的,怎么也和宝兄弟一般,倒是会打趣人了。”但随后又怕王攸因此不快,温和的说道:“我也是担心你,你不知道颦儿那丫头听见你那消息,喘咳了好几声,甚至哭都哭不出声了。” “林妹妹那我已经劝解了一番,此刻想必还在睡着。”王攸温和的笑了笑,目光之中也充斥着宠溺之色。薛宝钗见到王攸这般模样,心中莫名一痛,但是她是姐姐,而颦儿是妹妹,她自然是要让着些的,可是眼前之人她也让吗? 自己也和林黛玉一样,替他担心,甚至熬到三更天,这些他知道吗?可是从他的语气之中她了解到昨日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去了潇湘馆,这她能理解,毕竟他身上背负着其老师林黛玉之父林如海交给他的责任,可是他为何就不来自己的蘅芜苑来看看自己呢?哪怕是派个丫鬟来问候一声也好啊。 然而这些薛宝钗只能放在心里,说实话她和他是一类人,都喜欢把心事藏在心中,不愿意将自己的弱点呈现在别人面前,u看书 uuansh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人。 是啊,是一类人,想到这,薛宝钗心伤的落了泪,就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的面前落泪,无声只是压抑着,最终还是爆发出来。王攸看着落泪的薛宝钗,想起了当年中举后那次在青云轩内的场景,连忙安慰道:“宝姐姐,怎么好好的哭了?” 同样的言语温和,只是眼中少了宠溺之色,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薛宝钗看着王攸这般模样,心中再难压抑自己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不远处的薛姨妈赶忙跑过来,就连屋外的几个伺候的小丫鬟也好奇的望向里间。 薛姨妈疑惑的看向王攸,王攸摊了摊手,表示很无辜,但是他并未离开,免得到时候被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薛姨妈抚摸着薛宝钗的后背,安慰的说道。 薛姨妈又看了一眼王攸,王攸无奈之下,说道:“好姐姐,我错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实在不行,改明我带你游湖可好?” 薛宝钗哭声这才止住,王攸心中一叹,怎么这些女孩子都一个样,稍微给点好处,就那么容易上钩,再想想现实世界中的...... “这可是你说的,改明我去你那,你划船就是!”薛宝钗如何不知王攸在苍泱筑门前不远处的凹晶溪馆旁边安置了一处小船,听他说游湖,自然是乐得的。 两人正说着,薛蟠从报信的小丫鬟处得到妹妹薛宝钗哭的消息,心中颇为惊讶,连忙从自己的房间跑来一探究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2回薛文龙约赌王文泱 明清影晦语林黛玉 话说薛蟠得知妹妹薛宝钗哭泣的消息,赶忙从自己的小院中跑过来看看,掀起帘子,正好看到了王攸。薛蟠虽是占了个呆字,但是对于薛宝钗的事一点都不含糊,否则就不会花上重金给宝钗炼制冷香丸。 薛蟠看了薛宝钗脸上残留的泪水,面色不虞的看向王攸,但始终什么话都没说,不过在落座的时候故意发出一声响动,表示了心中的不满。 王攸见此情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正当要开口解释一番的时候,薛宝钗说道:“哥哥莫要动怒,不关攸兄弟的事。” 薛蟠冷哼了一声,喝了口案几上的茶水,又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显然心中仍是余怒未消。王攸笑了笑,这世上的哥哥都一个样,不过这其中想来还有自己父亲王子腾的原因。于是说道:“大哥哥,我已经答应了宝姐姐一件事了。” “攸兄弟,我也不说什么以大欺小的话,听说去年舅舅教你一段弓马骑射的功夫,这骑马就算了,毕竟这场地也不适合。不过我在舅舅手底下也被训练过,虽然这几年荒废了些,好在还有点底子,怎么样,可否比试一番?若是你输了,改明儿你得陪我喝次酒。如何?” 薛姨妈听这话,便是训斥道:“你呀,真是愈发混了,攸哥儿守孝期间喝酒的是若是被传出去,你倒是没什么,外面的士子怎么看?” 薛宝钗也颇为不满,以为薛蟠是要以此要挟王攸和他出去喝花酒,急忙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而且我不是说了不关攸兄弟的事。” “母亲的话我明白,我也不是要带攸兄弟去那种地方,只是在自家小院里喝上几盅。算不得什么的,怎么说都是攸兄弟不对,若不是他,妹妹这般的人怎会哭。”薛蟠对着薛姨妈说道。 王攸惊讶的看了一眼薛蟠,原本他也和姑母一般,以为薛蟠是昏了头,看来薛宝钗在薛蟠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这也是所有做哥哥心里的想法吧。思索了一番之后,王攸正色说道:“既然大哥哥非要比试一番,那就来吧。不过地点我来挑,就我家里的校武场吧,大哥哥占据了天时,比我年长,这地利就让给我吧。对了,刚刚大哥哥只说了你赢了的彩头,若是大哥哥输了,又当如何?” 薛姨妈和薛宝钗先是歉意的看了一眼王攸,哪知他居然答应了薛蟠的请求,作为薛蟠的亲人,她们可是很清楚薛蟠几斤几两的,尽管这几年是荒废了些,但是能够得到王子腾多年的指导,也是极为厉害的,当然这只是在她们想来是这般。 “输?你说如何?”薛蟠此时大喇喇的说道,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尤其还是面对一个文人。 “我只要大哥哥帮我做件事就行,放心,就是帮我找人配个药,听闻宝姐姐经常吃的冷香丸就是大哥哥花了重金和精力找人配置的,当然这里面的钱财我也不要大哥哥你出,你只需要帮我牵个线就成。”王攸想起了林黛玉昨日吃药时嫌弃汤药太苦的事,想着给她把药找人制成药丸。 “行,就依你所说。”薛蟠想了想自己就算输了,好像也不怎么吃亏,当下便是应了下来。 “明日我那苍泱筑内要种上些许花草树木,少不得要装饰一番,所以我会回趟家里,大哥哥要是明日有空,到家里来就是。哦,忘记和你说了,我会让父亲做裁判的,想来大哥哥不会反对吧。”王攸玩味的说道。 “唉,等等,舅父做裁判?”薛蟠心中一怵,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哼哼道:“我要赢了,到时候喝酒的时候就由不得你。”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对薛宝钗歉意的说道:“宝姐姐,游湖之事稍微往后延延吧。” 薛宝钗见赌约已成,自是不好再劝说什么,毕竟这赌约内容也未失了分寸;而坐在上首处的薛姨妈心中更是乐得如此,薛蟠今日之举虽令她意外吃惊,但孝悌之心可嘉,也就不多加反对。 王攸见事情告一段落,算算时间,想来林黛玉午觉应该醒了,便是提出告辞,随后前往怡红院探视了一番贾宝玉,见又贾宝玉依旧是昏迷着,听得袭人说道今晨贾宝玉能够吃下米粥,心里也就安定了下来。 回到苍泱筑,见到林黛玉依旧还睡着,不忍打扰,也就没推开房门,反而坐在了樱花树下的石凳上,望着眼前流动的溪水,思绪渐渐飘远了。 清影见王攸枯坐着,连忙从小厨房里端出一碗茶水来递了上去,说道:“未时初刻的时候,吴嬷嬷给了那人五十两银子。” “嗯,知道了,明日我们回趟家,这里要稍微改造一番。”王攸淡淡的说道,随后又问道:“妹妹可还自在?” “林姑娘在大爷离开半刻后,服了药便是躺着睡了,想来受到昨日之事惊扰,夜间睡得不踏实,这会子多睡了一会儿,紫鹃刚刚过来了一趟,我和她说了一会子的话,便让她回去了。” “行,这次回家住上两三日再回来,你和月英两人跟着我就好了,其他人留在这里看着就是,吩咐她们不要多事,这里的事交给琼玉和雪晴吧,至于风铃和云歌她们应该心里清楚,我就不说了。”王攸对清影吩咐了几句,清影一一记了下来。 “哦,还有一件事,明日回了家之后,你晚些的时候去我姐姐那将陶砚和绛墨二人叫到青云轩......”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苍泱筑正房外间的门被打了开来,云歌和风铃二人从里面小跑了出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她们却是并没有直接和王攸汇报,而是先将十四岁的清影拉到一旁,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清影面色一会红一会白,直接快步的跑向自己的房间,随后又快速出来进了正房外间,顺道着把门给关了起来。而风铃则是离开了苍泱筑,奔着潇湘馆而去。只留下了云歌一人站在院子中,不知所措。 好在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被打开了,清影先是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石凳上坐着的王攸,又瞄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云歌,示意她进去伺候林黛玉。 “怎么了,清影?”王攸眉头皱了皱,略微不满的问道。 “大爷,你还是别问了,是女孩子家的事,大爷知道了不好。”清影隐晦的说了一番。 王攸毕竟内在是二十五岁的叶郁,怎会不知道清影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放心了下来,看来林妹妹终究还是长大了。 “姑娘可还好?” 清影点了点头,回道:“想来是第一次,有些惊慌,甚至刚偷偷的落了泪,大爷你要不避避?” “风铃可是回潇湘馆去叫嬷嬷和紫鹃去了?直接让她们到时候连那斜榻一道搬回去吧,省的来回移动。”王攸想了想,还是这般说了,随后出了苍泱筑,来到凹晶溪馆处,坐在了廊下,望着这眼前的一池春水,虽不及去年端午之时所见的那无穷碧,但这池水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摸了摸袖袍之中,这才想起那短笛被自己前几日放在了床头,并未携带在身上,原本打算还吹奏一曲,以慰身心,以记此景,可眼下黛玉还在屋内,不便进入。 不一会儿,远处的沁芳闸桥上便是多几道身影,正是风铃从潇湘馆内带来的数人,令王攸更为满意的是其中只有一个嬷嬷,正是当初林黛玉进贾府时带来的奶娘兼教养嬷嬷王嬷嬷。 王嬷嬷等人见到王攸,连忙上前行了礼,随后又快步进了苍泱筑内。又过了一阵,众人将林黛玉抬了出来,只见林黛玉用帕子遮住自己的脸,背过身躺在斜榻上,一句话也没说,害羞的任由一众丫鬟和婆子将她抬回了潇湘馆。 回到潇湘馆后,王嬷嬷先是将一应注意事项告知了林黛玉,说的林黛玉更是满脸通红,不好辩解。 王嬷嬷又将紫鹃等一众丫鬟叫了进来吩咐了一番,紫鹃和雪雁毕竟都过了及笄之年,有些事情早已明白,然而风铃和云歌,润竹以及凌梅都还是十二三岁的懵懂小女孩,自是不知的,这里不在话下。 苍泱筑内,清影正在往鼎炉内投掷一些散发香味和祛除异味的草药,随后将各处的窗子打开通了通风,这才作罢。 “雪晴,你去外面找找大爷去,让他回来吧。”清影对窗外坐在檐下玩蚂蚁的雪晴说道。 雪晴赶忙扔下手中的小树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跑着便是出去了。 清影想起之前王攸交代的事情,便开始安排起来。好在王攸只是坐在凹晶溪馆处的廊凳上,雪晴很快便是找到了他,并将清影的话重复了一遍。王攸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起了身,回了苍泱筑内脱下了外面的衣服,进了里间的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清影进来将王攸唤醒吃了晚饭,王攸问道:“林妹妹那边可派人过来传话了没?” 清影笑着说道:“云歌两刻前回来了一趟,顺道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马上我让月英送过去。” “你去让小厨房再准备一份红枣莲子羹,至于那些吃食做好了先送过去......”王攸想了想,让一旁的琼玉去里间取了纸笔过来,在宣纸上写道:“莲子一两,枣干陆钱,冰糖三钱。”写完便是递给了清影,说道:“这上面的东西若是小厨房里没有或者不够,明日回了家之后,从家里送来,至于炖煮的时间和方法,想来那些婆子也知道,记住熬煮的时候冰糖最后放。对了,若是材料够,煮好了之后先端到我这,我先尝尝,怎么做,你清楚。” “是,大爷。我这就和小厨房的吴嬷嬷说去。”清影接过王攸递来的宣纸,快步的出了里间。 吃完晚饭后,王攸进了里屋,又开始处理起那些账目明细,一直到天黑掌灯时才歇了下来,挑了挑蜡烛的烛芯,让火焰烧的更厉害了些,王攸将自己记录的账本翻阅了一番,将几个早已算好的数目做了一个整合,又和原来账本上的数目对比了一下,果然有问题。 “前四个月倒是未出问题,从第五个月开始就有克扣,呵呵。”王攸冷笑了几声,算算这第五个月正是这荣国府建造完大观园的时期,随后他又翻动了两页,在看到对于同德九年一年的统筹汇算,发现总共被克扣了近三百五十两银子,尤以同德九年后三个月最为严重,看来荣国府里有只黑手探向了这笔不该贪的银子,是谁? 王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凤姐姐以及姐夫贾琏,贾琏精通庶务,王熙凤又是这荣国府内宅的大管家,他们最先接触这比银子。不过这事情本质上作为荣国府最高的领导者贾母也清楚,难道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还是说她也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王攸也不禁犯了难,又翻动了一页,正是今年的账目明细,一月份贾妃省亲被克扣了一百两,二月份是自己进园子的时候,反而没有被克扣,三月份的账目还没出来,上个月正好是自己将陶砚和绛墨二人调离了园子,林黛玉身边并无人处理这账目,想来是耽搁了,亦或者那只黑手的主人在观望。 “若不是我仔细查验一番,想来还真的会被人浑水摸鱼。不过这事以后还是得找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做为好......”王攸重重的将账本放在了桌上,一时间犯了难,这件事明面上是林黛玉名下的店铺田产,但背后更隐藏着那张三十万两的银契。他必须小心谨慎,有些事自己还未清楚,所以那只黑手在没确定是谁之前还是不能斩断,以免打草惊蛇。 “这事情总觉的古怪,林妹妹她到底知不知道......”王攸不断思索着各种情况,也需要提前为各种情况相好解决的办法。“还有一点,我记得当初老师临终之时书信中提到过所有的契书都必须加盖自己的印章和林妹妹的印章才能生效,可为何这些账目明细没有盖上自己的私章,反而也被发送出去被继续执行,这又是一个问题。” ...... “大爷,您吩咐小厨房做的红枣莲子羹好了,您先来尝尝。”清影的声音传入里间,打断了王攸的思索。“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亲自问一下林妹妹那边。”王攸将账本合上,走出了里间,来到外间的桌前,桌上放了一小碗红枣莲子羹,和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所见的差不了多少。 “厨房里可还有?”王攸先问了一句,若是就剩下这一碗,那还得分碗而食。 “大爷,放心吧,林姑娘那一份已经备下了。”清影笑着说道。 “嗯。”拿起一旁的汤匙,浅浅的尝了一下,好在味道甜美,这红枣莲子羹胜在滋阴补虚,强心安神,尤其是那冰糖更是润肺生津的佳品,最适合这春季食用。王攸吃完后,觉得身心舒畅,连说了几个好字。 清影看王攸神色欣喜,想来这红枣莲子羹熬得不错,这也是她在一旁仔细嘱咐吴嬷嬷,顺道着还帮上了一手,才熬制了这些出来。 “琼玉,你和雪晴两人一道去潇湘馆。对了,吩咐紫鹃今日的药就不要给林妹妹吃了,以免和这莲子羹起了冲突。”王攸吩咐道。 ...... 潇湘馆处,紫鹃对躺在床上看书的林黛玉笑着说道:“姑娘,攸大爷那边派了琼玉给姑娘送了一份甜羹来,说是什么红枣莲子羹。” “快拿来给我瞧瞧。”林黛玉连忙说道,“琼玉可回去了?” “还没,在隔壁的茶水间内和云歌,风铃她们在说话,好像说到明日王家大爷回家里去,要过几日才能回园子。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做?” “紫鹃,你顺道把琼玉叫来跟前,我问问。”林黛玉有些担忧的说道。可巧琼玉走入了里间,其身后跟着雪雁,润竹,云歌数人,雪雁端了一碗莲子羹来到林黛玉的床前,林黛玉先是看了一眼那甜羹,觉得碗内白色的莲子和红色的枣干相得益彰,当下便是要尝上一口。果真是甜美异常,连着吃了数口。 “今日姑娘晚饭没吃上多少,想不到这红枣莲子羹倒是合了姑娘的胃口。”一旁伺候的紫鹃取过丝帕给林黛玉擦了擦嘴角,又让其漱了漱口,开心的说道。 “这莲子羹是我们大爷亲自嘱咐熬好送来的,其中的方子也是大爷写的。”琼玉同样笑着说道。 “攸哥哥博学多才,我是信服的。琼玉,听闻攸哥哥明日回家,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林黛玉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大爷想要在苍泱筑园子里种上一些花草树木,这出入便是有些不便,大爷他一应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还望姑娘不要多心,尽量保养身体才是。”琼玉回道,“姑娘早点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林黛玉也没再多问,便是让琼玉回去了。 素日里她总是羡慕宝姐姐有个好哥哥帮她炼制那冷香丸,自己如今也有了攸哥哥给自己熬制甜羹,甚至每每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适时的出现开导自己。 可为何他越是这样做,自己的心反而愈发的不安,林黛玉想起父亲临终前给王攸的那封信上写的让他娶自己,可是等到自己及笄之时,中间出了变故,到时自己又当如何? 攸哥哥向来行为有矩,u看书 uukanshu自从进园以来,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苍泱筑中,未曾去过其他姐妹的去处,正如大嫂子所言攸哥哥有君子之风,攸哥哥他到底对自己的心意如何? 随后林黛玉又想起了那日天色昏暗,自己看见宝姐姐似乎递给了攸哥哥什么东西,事后过去这么久,攸哥哥也没有向自己解释。 自己进府之时,外祖母便有意让自己和宝二哥哥呆在一起,一床睡,一床吃,当年攸哥哥说出那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时决绝的背影,自己以为日后和他再无瓜葛,他毕竟是王家的嫡子,而自己那时寄人篱下;哪知后来他连中两元,又是今科探花,一时风光无量,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当时在扬州的自己为他欣喜的同时也感到未来的迷茫,自己和他之间越来越远,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是父亲的弟子,自己又和他有了交集。 父亲去世后那守灵的数个日夜;前往苏州的船上;后来回到京都......这一幕幕,一桩桩,自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这些不正是父亲交给他的责任吗?他若不是父亲的弟子,何故如此待我?想来他会走向一条更光明的道路吧,父亲的死毕竟挡住了他三年,让他三年都必须呆在一处,不能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笑,一起吃酒。 原来他活得这么辛苦,他有家族,有才名,可是因为自己而浪费了原本属于他的优势。 林黛玉患得患失之间,更是辗转反侧,心疼之余眼泪不经意间的流了下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3回王文泱设谋青云轩 贾宝玉病愈怡红院 “中!” 王宅校武场内,薛蟠手持一张强弓,约莫一石(60公斤),只见他将箭轻巧的放在弓上,极为娴熟的射了出去,落在靶子中心。 “攸兄弟,我看你还是认输吧,我一共射了五发,三发皆在靶心。”薛蟠得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王攸,他可不认为王攸能够胜过他,就算王攸占据了地利,甚至舅父王子腾也被王攸请过来当了裁判。 “嗯,不错!”王子腾看了一眼薛蟠,笑着称赞了一声,这反而让薛蟠更加高兴,他回到校武场旁边的廊下,从小厮早已准备好的清水中取出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处的汗水,接着就端正的坐在了廊凳上,等着王攸接下来的动作。 “这薛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不愧是拥有‘霸王’之名的男人,这混号不仅仅表现出薛蟠的欺男霸女,同样也让人知道他也是有武力在身的,绝不容小觑。这能拉开一石弓的基本是算作是一名合格的军士了。”王攸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薛蟠,然而不战先退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哪怕力所不能及,也得尝试一番才能知道。 王攸一年前所使用的弓也就一均多点的轻弓(20公斤),自然用的羽箭也要轻些,但更容易受到风的干扰。 试了试弓的弹力,王攸取过一只羽箭,拉弓,瞄准,发射,动作标准且一气呵成,果然不出所料,正中靶心。不过这并未引起众人的惊讶,薛蟠也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第二箭未中靶心,射偏了,这让王攸撇了撇嘴,弓射本就不是他所擅长之事,一切都是尽力而为,调整好心态之后,王攸再度取箭,搭在弓弦之上,眼,箭,靶心在同一直线时。 右手松开,箭如出膛的子弹被弓弦弹射而出,随后稳稳的落在了第三个靶心上。 “好!”薛蟠惊呼道,不过当即被王子腾瞪了一眼,前者当即就焉了下去。 王子腾随后看向王攸略显苍白的脸色,想来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了,王攸第三箭的确当得起一个好字,不过他毕竟体力有限,哪怕是这一均多点的轻弓连续拉了三次,也使得王攸的两臂酸胀无比,毕竟这一年来他很少练习,有所退步。 第四箭不出所料,脱靶了,箭斜撞在靶子后面的石墙上,王攸苦笑的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将弓放回了原处,对着薛蟠说道:“大哥哥,我输了!” 薛蟠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胸口处的少年,也笑着说道:“哈哈,你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到时还请大哥哥手下留情才是!”王攸坦然的说道。 “手下留情?我怎么会手下留情了呢!”薛蟠玩味的笑道,“昨日我妹妹宝钗可是哭的很厉害的。”说罢,又捏了捏指骨,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正当他威胁王攸的时候,一个大巴掌直接拍在了薛蟠的脑袋上。 “混小子,几年不见,就这水平,看来你是退步不少啊,刚表扬你不错,你就得意了?”说话之人正是王子腾,不过王子腾先是对王攸使了个眼色,让他回了青云轩,而留下的薛蟠自是被好好的修理了一番。 王攸当然知道这是父亲先给自己找回场子,顺带着安慰自己一番,本就是兄弟之间的比试,算不得什么,再说这武学一道本就非王攸所长,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且薛蟠又占据天时,就算自己占据地利人和,也还是不能胜之。 不过薛蟠虽是霸王,但毕竟前面还占了一个呆字,赌约是自己输了没错,但是不影响赌局之外,王攸当初答应薛蟠的赌约,一方面是想和薛蟠搞好关系,主要是看中了薛蟠的经商能力,薛家本就是商宦之家,在这方面肯定有着自己的长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林黛玉炼制药丸一事。 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够利用的还是要利用一番的,进园子自污文名,王攸利用了大表姐贾妃,当然其中更多的是父亲王子腾的帮忙;但是自己如今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薛家又是自己的小姑母家,在金陵江南一带做的生意很多,林黛玉名下财产背后的三十万两要想运作起来,难免要和薛家产生一些交集。王攸认为官商勾结本就是这个世界中产阶级和高等阶级之间的利益交换,并非什么可耻的行为,只要在此过程中,不违背国家律令,想来圣上也是乐意如此的。 薛蟠是未来薛家的家主,也是和自己同等辈分的人,就算他是个呆霸王,王攸也乐意交往一番,因为薛家是四大家族中最弱势的一方,但也是最容易把控的一方,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贾母愿意将薛家安置在荣国府里的另一重要原因。 回到青云轩内,清影和月英二人联合几个婆子正在打扫青云轩,就连被王攸从大观园带出的绛墨和陶砚二人也在里间收拾床铺和挂起新的纱帐,众人见到王攸回来,连忙行礼。 “大爷,你先去太太或者大姑娘那边吧,这屋里还没收拾完,全是灰尘,当心脏了你的衣物。”清影拿着手上的鸡毛掸子正在清扫书架和博古架上的灰尘,劝道。 “嗯。”王攸轻嗯了一声,便是离开了青云轩,奔着石氏的正房处走去。 ...... 怡红院里间,袭人和晴雯两人正在轮流伺候着依旧昏迷着的贾宝玉,正待袭人转身将擦拭过的帕巾丢入盆中时,贾宝玉开口急着喊道:“林妹妹!林妹妹!你别走!” 说罢,便是当即做起了身,睁开了眼,甚至急急忙忙的下了地。就连鞋子都没穿,袭人连忙拖住贾宝玉的衣袖,拉住了她,随后赶忙让晴雯去外面喊人过来,以免贾宝玉接下来又要一头栽倒在地,出了什么事。 不料贾宝玉转身一看,说道:“袭人,我睡了多久了?” “宝二爷,你认得我是袭人?!”袭人惊喜道,并未直接回答贾宝玉的问题。 “我这是怎么了?我只记得当时你在给我上药,咦,我脸上的疤痕怎么不见了?”贾宝玉看着穿衣镜里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道。 “宝二爷,你总算是好了。这下太好了,太太和老太太她们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的。”袭人笑着说道。 贾宝玉并未在意袭人说的话,依旧在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打量着自己的这张脸。 晴雯,碧痕,麝月,都小跑了进来,见到贾宝玉活生生的站在穿衣镜前,也都高兴不已,当下便是异口同声的请安。 贾宝玉见到屋里又多出了几个好看的丫鬟,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林妹妹还好吗?” 晴雯三人看向袭人,袭人笑着回道:“林姑娘最近身体不舒服,很少来我们这边。倒是宝姑娘和攸大爷中间来了两次。”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身体不舒服,且很少来自己的怡红院探视自己,心中未免落寞,连忙又说道:“可让大夫瞧过了?” “二爷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如今总算是醒了。林姑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担忧自然有人担忧着。”晴雯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何苦说这些话刺激二爷!”袭人盯了一眼晴雯,让她不要多说。 “我已经昏迷了四天了?”贾宝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又被袭人搀扶回自己的床上,呆呆的说道。 “太太和老太太过来瞧宝二爷了!”此时,外间有小丫鬟进来通传,袭人,晴雯,碧痕,麝月连忙恭肃站在一旁,等候。 王夫人和贾母见到贾宝玉醒来,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查看一番,又对在场所有的丫鬟婆子赏了些好处,自然所有人都是高兴不已。 “我的儿!”王夫人一把将贾宝玉拥在怀中,不断的摩挲着贾宝玉的脸,疼爱的说道。 “老祖宗,林妹妹她身上不大好,可让大夫瞧过了?”贾宝玉依旧心心念念的念叨着林黛玉,想要从贾母口中得到答案。看着眼前的这个宝贝孙子,贾母也于心不忍,劝慰道:“已经瞧过了,不妨事,你林妹妹长大了。” “嗯,那就好!我现在就去看看她。”贾宝玉当即就要挣脱王夫人的怀抱,顺道着指派着袭人为他更换衣裳。王夫人心中一惊,儿子宝玉愈发的被林黛玉迷了心智,这可不太妙,但嘴上急忙劝道:“你林妹妹此时还在休息,你如今刚刚好,好需要好生调理一番,现在过去不是冲撞了你林妹妹不是?” 贾宝玉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面容苍白,眼神并无往日那般清亮,甚至衣服都是皱皱巴巴的,也只好放弃了打算,只好听了王夫人的建议,安静了下来。 “袭人,可是去请了大夫过来?”王夫人看向袭人,袭人急忙回道:“回老太太,太太,早已经派了婆子出去请去了,想来马上就到了。” 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指派晴雯三人出去准备一应的洗漱用水和吃食。贾母在一边拉着宝玉的手,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一番算计,她怎会看不出宝玉是对林黛玉动了情,这是他这个年纪原本就会产生的正常现象。可是现如今有些事情有些开始渐渐的出乎贾母的意料和掌控之外了,薛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宝钗的性子贾母有些不满意,是绝对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孙子宝玉的,薛家不足为惧;可是外孙女林黛玉又和王家的那个小子扯上了关系,王子腾父子二人才是最让贾母头疼的,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更无决裂的可能,加上现如今荣国府内平衡逐渐倾向于二房,有些事她必须有轻重缓急,做好调整和规划才是。 很快,大夫便是由着两个婆子带进了怡红院内,大夫给贾宝玉把了一下脉,又看了看贾宝玉的舌苔和眼睛,便是点头对贾母说道:“尊府公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精神方面想来是先前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稳,我这边开上几方安神的汤药,喝上几日也就好了,至于身体方面还需好生调理一番,也就大安了。” “好,那就好!”贾母听了大夫的话,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后又让婆子将大夫带了出去,赏了些银子打发出去了。贾母和王夫人对贾宝玉又是好一阵关怀和嘱咐,待得晴雯进来通知一应的热水和吃食都已经准备好后,王夫人和贾母就离开了怡红院,将剩余伺候贾宝玉的事情交给了袭人和晴雯几个丫鬟,这里不再赘述。 ...... 又回说王宅,薛蟠被王子腾好好教训一番后,便被放了回去,临走前,薛蟠让二门处的小厮去了后宅叫王攸出来,王攸见到薛蟠之后,笑道:“大哥哥,可还有事?” “哼,那酒等你回园子的时候,我再找你喝,放心,不会让你醉的不省人事的,还有虽然你输了,不过你那第三箭调整的真不错,看在舅父的面子上,你那托我找人配药之事我答应你好了,不过这钱你得多准备些不是?”薛蟠说道后面,谄媚的笑道。 “谁说呆霸王呆的,这一点都不呆?”王攸腹诽了一番,又笑回道:“放心,只要大哥哥帮我这个忙,银钱方面不成问题。”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你帮我和舅母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薛蟠拱了拱手,他此时腰酸背痛,恨不得赶紧离开王宅,好不容易趁着王子腾出去办事的时机逃了出来,若再被他抓回去,又是少不得一顿教育。 “呵呵。”王攸笑了笑,点了点头。看来薛大表哥是真的怕自己的父亲,这也难怪,谁让他不听话呢。 “大爷,太太和大姑娘让你过去用膳。”身后不远处的角门传来一道声音,正是伺候王鸾的岚儿。 “好,我知道了。老爷那边可派人通知了?”王攸问道。 “回大爷的话,太太已经让丫鬟去通知了,您赶紧也过去吧。”岚儿笑着回道。 王攸和王子腾,石氏,王鸾一道用完午膳后,又聊了一会天,便是行礼告辞离开回到了青云轩内,因为他还有事要做。 “清影,你和月英在外间门外守着,将一应的婆子打发到院子外面。绛墨,陶砚你们二人留下。”王攸当即吩咐道,等到清影向他示意准备好后,王攸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目光凌厉的看向绛墨和陶砚二人。 “说说吧,从同德九年到同德十年那批账目到底怎么回事?” 绛墨和陶砚一听,心中惊骇,连忙说道:“这事情我们和姑娘说过,不过姑娘她并不在意,我们两个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的意思是说妹妹她知道这账目有问题?”王攸想起之前他所猜测的一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的处理方式极为麻烦,毕竟涉及到她的外祖母。 “是的,这账目姑娘是知晓的,我们二人不敢欺瞒大爷,若是不信,回头您可以亲自去问姑娘。”陶砚无奈的说道。 “好,此事暂且不论,还有一事,为何那些需要处理的事宜上只盖了林妹妹一人的私章就可以行事了?”王攸有些不满的问道,“老师应该和你们交代过吧。所有的契书文件必须加盖我的私章和妹妹的私章才能生效。”说完,将腰间的那枚印章重重的放在了书桌之上。 “这......”绛墨看了一眼陶砚,欲言又止的说道。 “不要想瞒我,我不是你们姑娘,有些事若是我想查,也是查的到的。”王攸冷冷的说道。 “大爷,实话和你说,姑娘名下的店铺之内有贾家老太太安插的人手在里面,这也是从同德九年初开始的。”陶砚再度说道。uu看书w.uukansh.om一旁的绛墨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也是后来姑娘透露给我们的,加上那时您不在姑娘身边,且又从马上摔下来,我们一时间乱了方寸,更何况贾家老太太毕竟是姑娘的外祖母,这才......” “......”王攸拿回那枚私章,不言语,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是啊,老太太毕竟是她的外祖母,有着无法分离的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了。” “大爷!”绛墨和陶砚听得出王攸语气中的一丝无奈,连忙唤道。 “你们两人身处贾府后宅,这账目应该是别人给你们的吧!”王攸恢复了镇定的模样,平静的说道。 “嗯,是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姐姐每月交给我们的。”绛墨回道。 “鸳鸯之前可有我凤姐姐或者贾府琏二爷接手?”王攸再度发问。 “不知!”陶砚和绛墨都摇了摇头,说道。 “好了,你们先回我姐姐身边去吧,让我想想。”王攸往椅子背上一靠,随后闭上了眼,思索起来。 “大爷,我们先告退了。”绛墨和陶砚二人快步的出了青云轩,清影看到二人神色都有些苍白,也知道大爷想来是从二人嘴里知道了那批账目出问题的关键原因。可她也是王攸身边的贴身丫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伺候好王攸。 清影很识相的没有踏入青云轩,她明白王攸现在需要的时间,需要时间来冷静,来消化刚才得到的消息,并做出接下来一应的应对措施和谋划。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44回甄太妃围魏图救赵 王文泱釜底计抽薪(上) 四月十六,王夫人急匆匆的从宫里省亲回来,脸色惶恐且不安,像是又被什么事给惊吓住了。 她撞撞跌跌的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中,先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对身边的金钏吩咐道:“你去薛家姨太太处请她过来。” 说罢,又对不远处端着一碗茶水的彩霞说道:“彩霞,你去凤丫头院里瞧瞧,凤丫头如何了,若是能下地,最好让她过来一趟。” 金钏和彩霞连忙退了出去,王夫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观音菩萨像,嘴里不断颤抖的念起阿弥陀佛起来。 此刻,凤姐院中,王熙凤靠在软垫上,由平儿在一旁伺候着吃药,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外间传来彩霞的声音。 “二奶奶,太太那边派我过来瞧瞧,顺道让你过去一趟。” 王熙凤眉头一蹙,便问道:“太太可是只让我一人过去?” “还有薛家的姨太太。” 王熙凤心思一转,也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这近半个多月以来,自己的身体虽还未大安,但好在能够下地走动一番,顺带着在平儿的协助下处理起府上的一些事情。 “奶奶,太太那边这般模样,想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若是大事,为何不直接和老太太禀报,反而让奶奶和薛家姨太太一道过去。”平儿小声的分析道。 “对了,我那弟弟可回园子了?”王熙凤平白无故的问了一句。 “回奶奶的话,攸大爷七日前便是回了自个儿的家,当时只和太太说了一声,到如今好像并未收到王家大爷回苍泱筑的消息。倒是临走前,攸大爷让芸儿那小子去苍泱筑里种了一些花草树木,前些日子完工后,芸儿还来奶奶这送了几件小玩意儿。”平儿一边说着,一边服侍王熙凤穿戴一应的衣物和首饰。 “好了,芸儿那小子算是他遇到了造化,先不说这个,宝兄弟和其他姑娘如何了?” “宝二爷比奶奶您恢复的快上一日,想来不日也能大安了,老太太这几日倒是时常去探望一番。至于姑娘们那边,其他的姑娘倒还好说,至于林姑娘......”平儿笑了一下,随后叽咕着在王熙凤的耳旁说了一段。 王熙凤听后,笑着说道:“怎么这样的事情还传到你这小蹄子的耳朵里来?”说完,便是对着面前的穿衣镜转了一圈,觉得打扮好后,便是在平儿,丰儿的搀扶下去了王夫人的正房处。 来到正房门前,王熙凤对平儿和丰儿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二人不要靠近墙根,因为凤姐远远的就看见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和薛姨妈身边的两个丫鬟早早的被赶到门外,坐在廊下的长凳上在玩耍着。 彩霞站在外间门外,对着里间通传了一声之后,王熙凤便是独自的走了进去。 里间,薛姨妈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王熙凤,不忍的说道:“身体才刚刚好,不要以为年轻,就作践身子才是。” 话语虽是对王熙凤的关心,但也有指责王夫人的不是。王熙凤心中感动,急忙回道:“姑妈说的什么话,我听到太太将您一道请过来,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您也知道我的脾性,一日是闲不下来的。” 同样是两方不得罪的话,王夫人示意两人坐了下来,随后正色说道:“今日早间我去了宫里省视娘娘,娘娘传过来一个消息。” 王熙凤屏气凝神,王夫人这般开门见山,想来这事非同小可,可是她又想起刚刚平儿所说,为何如此大事不提前禀报给贾母,反而让自己和薛姨妈同来商议,难道......正当王熙凤不解之时,听得王夫人继续道:“宫里甄老太妃出自江南甄家,前几日和娘娘谈话之中提起要将甄家一位嫡出的小姐嫁给攸哥儿作为正室。” “江南甄家?!”王熙凤惊喜到,她如何不知这江南甄家是如何的财大气粗,当时听贾琏的奶娘赵嬷嬷所说甄家曾接驾四次,深得上皇恩宠,更何况有着宫里一位老太妃的支持。 薛姨妈想的多了一些,照常理来讲,王夫人应该和王熙凤一样,这江南甄家在金陵一带生意上对自己所在的薛家时常照顾,她同样知晓甄家是何等豪阔,甚至比起这荣宁二府不遑多让,犹有过之。可看王夫人脸色和语气,想来事情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 王夫人扫了一眼王熙凤,也不管她,又继续说道:“这甄家的嫡出小姐已经被上皇封了县主,位同天家女儿。想来这事兄长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 “什么,封了县主?!那攸儿娶了她之后,岂不是......”王熙凤先是吃惊,随后惶恐的看向王夫人。 “宫里太妃此举未免太毒了些,这不是要将我王家......”薛姨妈有些恨恨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想来这消息已经落了实处,娘娘当时也不好反驳,此事事关我王家一门荣辱,我亦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找妹妹和凤丫头来商议一番,此事是否有必要告诉老太太,请老太太看在兄长日后能够协助娘娘的份上替我王家做主。”王夫人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道。 王熙凤看了一眼薛姨妈和王夫人,平日里一向有主意的她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主要是这消息太过令人惊骇,而且涉及天家,想到天家,王熙凤大着胆子说道:“姑母莫慌,此事毕竟涉及天家,就算我等想瞒也是瞒不住老太太那边的,我看还是趁早说明为好,但愿老太太能够帮上一把。” “只怕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凤丫头!”薛姨妈苦笑着看了一眼王夫人,随后对王熙凤说道。 三人皆是不语,正房里间的气氛变得凝重无比。 ...... “父亲!此事还有逆转的机会吗?”王攸看着坐在上首处不断踱步的王子腾。 “攸儿,今日甄家的人已经将折子递到了圣上的御案之上,那甄家的姑娘今年十四岁,五日前便是封了县主,封号容若。上皇敕旨亲封,圣上也是同意了的。至于这亲事,我看不好说。”王子腾不乐观的说道。 “此举明显是那甄家老太妃围魏救赵,意图将我王家和甄家绑在一起,到时候好与圣上抗衡!”王攸一改往日镇定神色,眉头紧皱的说着,“父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王家终究还是太弱,且风头过盛!” “呵呵,太弱果然有我的过失,但这过盛还不是你造成的!”王子腾听到王攸这番抱怨的话,不由冷笑道。 “那此事父亲觉得圣上会如何做?”王攸不确定的问道。 “不知,圣意难测!当年你老师也是这般说的,我和你说过,甄家算是圣上心头大患之一,只是凭借圣上现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扳倒甄家。”王子腾凝重的说道。 “老太妃真是使得好手段,一环套着一环,就连我等都被算计在内。”王攸冷哼了一声。 “若是圣旨降临,你我父子二人也必须遵旨行事,只是你这一辈子就完了。”王子腾担忧的说道。 王攸何尝不知,这迎娶县主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人人羡慕的好事,而在这表面之下,不仅仅充斥着各方的利益交换,更多的是涉及到天家之争,上皇和圣上权力之争。 而这利益交换,争斗之下,王氏一门很有可能成为最大的牺牲品,甚至影响到金陵四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真不知如此毒计是何许人想出,又意欲何为。 “父亲!我想面圣!”王攸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子腾,“此事相当棘手,有人要对我们王家不利,而我王家只是这局中一枚将要被吃掉的棋子,无足轻重,只是那人寻找的契机。” 王子腾早就陷入了如何保住王家一门,如何保住儿子的怪圈之中,并未思考的更远,听到王攸此话,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这事情背后极为复杂,这种感觉就像当年调查平安洲一事一般。 “父亲!我要面圣!”王攸见到王子腾发懵,再度说道。“此事有六成的机会圣上不会答应,甚至圣上会直接驳回,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甄家太急了,若是过去数月,哪怕是短短一个月之后再提起此事,想来这事就连圣上也束手无策。甄家发出了声,但我王家也需要发声,让圣上明白我王家是站在圣上一边的。父亲可明白!” 最后一句王攸近乎是吼出来的,他要的是振聋发聩,而不是抽丝剥茧,徐徐道来。父亲毕竟是武将,就算有多年的官场熏陶,但这事情里面弯弯绕绕太多,再加上王子腾身在局中,一时间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如王攸看的透彻,别忘了,王攸还是叶郁。 “好,如你所言,我这就写折子!”王子腾当即便是决定了下来,但随后想起一个人,担忧的说道:“此事还需要一个人协助,方为稳妥,只怕......” “若是老师还在,还能多些胜算!父亲所说此人想来是贾家老祖宗吧!” “嗯,贾家老太太毕竟是超品夫人,有些明面上的事还需要老太太出头才好,贾家还是四大家族之首,若是我王家倒台,她贾家想来也好不到哪去。”王子腾冷笑道。 “只怕老太太她年老体衰,加之府中平衡已被打破,到时候和您刚才一样身在局中不知局啊,姑母那边......”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工于心计,难道你老师也这般教你的不成?”王子腾训斥道。 “......”王攸不解释,谁让他在现实世界中看过那么多的宫斗剧,他自来到这红楼世界之中,外人看自己是行为有矩,彬彬有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否则当年自己为何会对王子腾说出那般杞人忧天之语。现如今这亲事,更是令他细思极恐,甚至威胁到以后的诸多布局和计划,这如何不让王攸愤慨。故此,他要面圣,他要破局! “你先回荣国府,将此封书信交给你姑母,她看后会明白的,至于面圣之事,需要等圣上旨意!到时候我会亲临荣国府!”王子腾取过桌案上的笔,思索了一番之后,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字。随后将宣纸对折,塞入信封之内,盖上王家的印戳,递给了王攸。 王攸取过后,急忙揣在袖袍之内,快步退了出去。若是没有此事,他原本是打算布局于贾府之内,看看贾家老太太到底意欲何为,他可不相信慧眼如炬,活了这么多年,从重孙媳妇做到了贾家最高位置上的贾母只是小小每月克扣林黛玉名下的银子,而且此事终究只是绛墨和陶砚一家之言,或许也如此事这般,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假象,实际上假象之下,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攸先是回了青云轩,对清影和月英二人吩咐了一声收拾东西会苍泱筑,随后又去石氏正房处请辞。 石氏也察觉到王攸这日的不对劲,但碍于场间丫鬟婆子不少,就作罢了。王攸自然理解石氏的关心,于是说道:“母亲所忧孩儿自愧,我还有事需要回那边一趟,想来晚间老爷会将个中事情告知母亲。” 说罢,抬脚就出了门,正好遇见了过来请安的姐姐王鸾,王攸连忙行礼,说道:“姐姐,母亲这边就交给你了。” 王鸾也被王攸的话说的一愣,刚想要问点什么,王攸已经出了院子,从二门外的角门处骑上马,飞奔向荣国府贾家。 ...... “奶奶,刚听府上后门处的周瑞家的来报,说是王家大爷回来了,第一时间先回了苍泱筑,奶奶可要过去看看?”凤姐小院内,平儿小跑着走到王熙凤身边,高兴的说道。 王熙凤两个时辰前从王夫人正房处回来,躺在床上,心中还在消化着那惊天的消息,此刻知道王攸回到园子的消息,连忙站起身,想来一下子太猛,王熙凤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平儿被唬了一跳,以为是王熙凤疾病发作,连忙让丰儿出去喊人,但被王熙凤拽住衣袖止住了。 “莫要声张!扶我起来!我要去见我那弟弟!快!”王熙凤说道,言语之间多有急切之意。 平儿不解,但又不好违背王熙凤的命令,赶忙搀扶起王熙凤,王熙凤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还是扶我去太太那边,想来我那弟弟也会过去请安的。对了,平儿,你先去薛家姨太太处通知一下王家大爷回来的消息。” 待王熙凤再度到了王夫人的正房里间时,她发现此间又多了一个人,正是薛宝钗,薛宝钗见到王熙凤,连忙上来搀扶道:“姐姐身体刚好没几日,怎么不再多休养休养?回头我让婆子送几副滋补的药过去。” 王熙凤笑着回道:“人都说宝姑娘识大体,知人心。妹妹的好意我自然领了的,多谢多谢!”言笑寒暄之间,凤姐微不可查的看向薛宝钗身后的王夫人,王夫人凝神摇了摇头,前者自是放下了心。 过了一阵,外间传来彩霞的通传声,说是攸大爷过来请安。在场四人神色不一,薛宝钗颇为高兴,但她知礼,连忙快步回到薛姨妈身边,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手中的团扇轻轻的摇动着,嘴角含笑,眼神不时的看向门帘处。 而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知道事情内情,也都看向那门帘,门帘被人掀起,进来的正是王攸,但不同于往日身着一身素服的他,此刻他头戴紫金小冠,身着一件绣有山水团纹的月白色剑袖,uu看书 .ukanshu外罩玄色宽袍,腰间则是一条镶着红色玛瑙的玉带,玉带之上除却那枚泛着红黄之色的印章之外,还有一个香囊和玉佩,脚踩青缎小朝靴。 “父亲让我给姑母送来一封信!”王攸并未行礼,甚至连王熙凤,薛宝钗都没去看上一眼,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颜色肃正,不若往常如水似云,就连身上的气势也有些不稳,呼吸之间让王熙凤和薛宝钗二人有些不适。 “攸儿,快拿来!你父亲可还说了什么没?”王夫人急忙问道。 “未曾多说,只说一句姑母看完此信,便知其意!”王攸平静的说道,随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身上的气势渐渐的收入体内,这并非是王攸有意而为之,主要是快马回来,加上事情严重,心神激荡之下收敛不住,倒是失了一份气度,但事情着实紧急,无伤大雅。 将手中信件递给王夫人后,便是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随后歉意的对王熙凤和薛宝钗笑了笑。王熙凤哈哈一笑,缓解气氛的说道:“数日不见,攸弟弟身上的气势倒是和那些官老爷一般,不可直视了,反而把我和宝姑娘吓了一跳。” 薛宝钗紧了紧手上的团扇,不言语。她时常喜欢观察别人的神色,如今王攸反常,又提及舅父送信,可想而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再看向坐在炕上的母亲和姨妈二人,两人神色间都有些紧张,王夫人将信封撕开的时候,颤抖的双手表示了姨妈心中的不镇定。 王夫人从信封之内取出那宣纸,宣纸之上荡然写着四个字。欲知四字为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5回甄太妃围魏图救赵 王文泱釜底计抽薪(下) 话说王攸骑马回到荣国府后,自后门而入回了苍泱筑,琼玉见到自家大爷回来,连忙走到近前伺候。 “大爷,那个帮忙种树栽花的是府上的一个叫芸二爷的,这几日时常过来问候,不过你没在家,我做主也就没让他进来。”琼玉笑着说道。 “琼玉,你去帮我把上个月家里做的那套衣服给我取来,清影要过一阵才能回来,想来你知道那衣服放在哪了。” “可是在那仙鹤团纹冬衣之后做的那套?”琼玉提醒的问道。 “应该是吧,你取来便是,对了,顺道让雪晴去吩咐外面准备些水来,我洗漱一番,身上倒是沁了汗,怪不舒服的。”王攸一面说着,一面又是自己将外面穿着的衣物脱下。 琼玉脸色通红,轻啐了一口,害羞的转过身,出了里间,去吩咐雪晴准备温水,顺便去另一边寻找那衣物。 不一会儿,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了,在琼玉的侍奉下,王攸洗完澡,又吃了一些东西,漱了漱口,在此期间,琼玉将王攸不在园中这几日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尤其是林黛玉那边的事情说得极为详细,谁让云歌和风铃在那边近身伺候呢。 “大爷穿成这样,可是要去见林家姑娘?”琼玉揶揄的笑道。 “就你话多,不是,我要去姑母那边请安,有急事。你呀,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王攸没好气的说道。 “大爷,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是有林家姑娘的,只是林家姑娘好像并不知道。”琼玉转身端了一碗茶水,递到了王攸面前,说道。 “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至于林妹妹......”王攸面色变了变,吩咐道:“园子里可有什么关于我的风声吗?” “回大爷,没有。”琼玉不解的回道。 “那就好!我先去姑母那边,清影回来时,你和她说一声就是。对了,今日午膳吩咐小厨房做好了送到潇湘馆去,我回头去那边。”王攸点了点头,随即就快步的出了门,直奔大观园正门而去。 王夫人正房里间,薛姨妈,薛宝钗,王熙凤都看向王夫人手中的那封信,王夫人颤抖着将信封撕开,随后取出里面的宣纸,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 “唇亡齿寒!” 王夫人当即又把宣纸给了一旁的薛姨妈,薛姨妈内心震荡,随后对着王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看向王攸,问道:“你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攸儿,你打算如何应对?” 王攸先是环顾了四人的神色,淡淡的笑道:“面圣!” 四人更是惊讶,尤以不知内情的薛宝钗为最,这面圣之举非常人能做到的,而此时王攸这般镇定自若的说出,可见此事非同小可,她想探究,但是又不敢,就连母亲都是缄口不言。 但是薛宝钗很快发现当王攸说出这二字之后,母亲,姨妈,凤姐姐神色都是激动无比,随后又都面色难看起来,这又让她不能够理解了。 “姑母......”王攸正色的喊道,王夫人和薛姨妈同时看向王攸,见他脸色正肃,也了然其意。 王攸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是站起身,对王熙凤和薛宝钗笑道:“这时候想来已近午时,凤姐姐,宝姐姐何不移步潇湘馆,我在林妹妹那边准备了一应的饭菜吃食。” 随后三人便是告辞离开了王夫人的正房,去了大观园。 路上,王熙凤笑着说道:“是不是你那小厨房做的,我多少年了,都快忘了家里的味道了。” 王攸回道:“嗯,是我那小厨房做的。” “哈哈,有没有那个什么红枣莲子羹的,给我也准备一碗尝尝?”王熙凤揶揄的调笑道。 “姐姐怎么知道那红枣莲子羹的?不过今日应该没有,回头等清影回来,我让她给你送过去则是。”王攸故意不明白的说道。 “哪有我不知道的事?”王熙凤又故意捉弄了一下薛宝钗。薛宝钗不好意思的用手上的秀帕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水。 从茶房旁边的小门走入大观园,三人有说有笑的前往潇湘馆,行至翠烟桥时,只见袭人正从怡红院处小跑了过来,袭人自是看见了王攸,王熙凤和薛宝钗三人,连忙上来问安。 “袭人,你这慌慌张张的去做什么?”薛宝钗问道。 “宝姑娘,我去潇湘馆找我们二爷,老爷找他。”袭人焦急的说道。 “老爷找?”王攸狐疑的问道,“此时都是近午时了,可说了什么事没?” “回攸大爷的话,是茗烟过来传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袭人连忙回道。 “好了好了,我们一道过去就是。”王熙凤打了个圆场,中断了几人的交流。王攸虽然疑惑,不过毕竟是姑父亲自派人过来传话,也就算了。 四人来到潇湘馆处,只听到里面传来林黛玉的哭声和贾宝玉的道歉声,袭人急忙从一侧冲了进去,她有点害怕和王攸呆在一块儿,更何况园子里的人都明白王攸是怎样的人,此时林姑娘哭泣,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潇湘馆里间,贾宝玉心下慌乱,不断的对林黛玉作揖道:“好妹妹,我一时该死!你别告诉去!我要再敢,我嘴上就长个疔,烂了舌头。” 正说着,袭人闯了进来,说道:“二爷,快跟我回去换衣服,老爷叫你呢。”贾宝玉一听老爷,不觉得打了个焦雷一般,也顾不得别的,急忙从里间走了出来,迎面和王攸,王熙凤,薛宝钗三人撞在了一起。他赶忙低下头,也不知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有没有被眼前三人听见,后来回去的路上才知道王攸三人是和袭人一道过来的,问袭人便知那些混账话没被听去,至于林妹妹那,现如今也管不了,自己的父亲贾政叫他过去,还不知为了何事,于是回到怡红院,换上衣服,便是出了园子,走到二门处,果然发现了茗烟。 贾宝玉不断的询问茗烟老爷叫他去有什么事,但茗烟只是一味的拉着贾宝玉,小跑的出了二门,当走到一处拐角处,只听到墙角边一阵呵呵大笑。回头看时,见薛蟠拍着手跳了出来,薛蟠笑道:“要不说姨父叫你,你哪里出来这么快!” 贾宝玉不满的看向茗烟,茗烟直笑着跪下。贾宝玉对薛蟠说:“大哥哥,你真是......改明儿你也用着方法去把攸弟弟请出来。” 薛蟠笑道:“攸弟弟太鬼机灵,上次赢了他,这几日倒像是个病秧子,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哼哼,我看你是怕舅父,不敢过去才是!”贾宝玉冷笑道。 薛蟠听见王子腾,连忙打躬作揖赔不是,说道:“不要为难这小子了,是我逼着他去的。” 贾宝玉一时没了办法,但还故作威胁道:“你哄我也就罢了,怎么说我父亲呢?我告诉姨娘去评评理。” 薛蟠忙道:“好兄弟,我原为求你快些出来,就忘了忌讳这话,改日你哄我就罢了。” 贾宝玉连道该死,随后说道:“大哥哥,此次叫我出来为何?对了,攸弟弟回来了,我今日也才看见他,还未来的及和他打招呼,还有宝姐姐。” “哦?没想到他倒是有胆回来,和我妹妹在一块?”薛蟠惊呼道。 贾宝玉笑着将他碰见王攸三人说了一番,薛蟠这才放心下来,比起贾宝玉,薛蟠嘴不放心的还是王攸,主要是王攸这小子按他的评价就是鬼机灵,一肚子坏水,那日把薛宝钗弄哭之事至今薛蟠还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再加上那日比试之后被舅舅王子腾修理一番。想到这,薛蟠哼哼道:“哼哼,改明儿我要把他灌醉!宝兄弟,我们先走......” 薛蟠又说了一些吊人胃口的话,又痛惜这样好吃的东西某人却吃不着。这里不在话下。 又说潇湘馆内,紫鹃正在里间照顾林黛玉,忽听得外间雪雁传报说王家大爷,琏二奶奶和宝姑娘一道过来,林黛玉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慌张的起身走出了里间。 王攸没看见云歌润竹四人,也意识到四人想来被琼玉叫到苍泱筑去帮忙去了三人一道进了潇湘馆,雪雁赶忙奉上一应的茶水,顺道将云歌润竹四人去了苍泱筑之事说给了王攸,王攸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喝起了准备好的茶水。 这时,林黛玉在紫鹃的服侍下出了里间,神色有些慌张,其实她也不清楚刚才贾宝玉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人听见,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王攸,王熙凤和薛宝钗三人,观察着三人的面色。 王熙凤试探性的问道:“今日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来了?”说完,便是看向林黛玉身边的紫鹃。 紫鹃面有难色的看向林黛玉,随后又看了一眼王攸,只见王攸嘴角含笑,但手上的杯子依旧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之上,这个中警告之意她如何不知。 “好了,想来是宝表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妹妹不高兴了,致有此缘故。”王攸淡淡的说道。众人见他发了话,又都松了一口气。 林黛玉轻轻的点了点头,也表示承认了下来。王熙凤毕竟是过来人,也知道贾宝玉从小跳脱的性子,嘴上有时候没个把门的,但她更在乎的是王攸的态度,想起不久前王攸镇定自若的说起面圣二字,是何等的气魄,想来就连老爷也是不如的。 “林妹妹,我那送的茶叶如何?今日我可是受邀过来打算尝一尝红枣莲子羹的?”王熙凤连续两个发问。 王攸笑而不语,薛宝钗在一旁说道:“说到凤姐姐你提起的茶叶,味道轻,颜色也不大好。” 凤姐说道:“那是暹罗进贡来的。我尝着也没什么趣味,还不如我平日里吃的呢。” 林黛玉回说:“我吃着好!” 王熙凤原本还想打趣一番林黛玉的,不过想起王攸的事,也只好作罢。可巧,云歌,风铃,润竹,绛墨从苍泱筑回来了,她们每人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用罩子盖起来,以免进了灰土。在她们身后,跟着清影,琼玉,月英,雪晴四人。 清影见到王攸,连忙走了进来,在王攸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王攸面色凝重,说道:“回去再说。”清影点了点头,便是站在一旁。 林黛玉见王攸面色凝重,便问道:“攸哥哥,可是有事?”王攸先是看向王熙凤,只听得王熙凤笑着说道:“攸弟弟不日要去面圣,叔父那边自是要嘱托一番的。” 林黛玉和一众丫鬟听到面圣二字,都是吃惊的看向王攸,但圣上之事不可妄议,索性也就没人言语。 林黛玉看向薛宝钗,薛宝钗也同样点了点头,表示这事是真的,但为何面圣,她也不知道。 用过午膳后,王熙凤便是第一个告辞离开了潇湘馆,临走前还拍了拍王攸的肩膀,王攸暗中摇了摇头,王熙凤会意后,眼神坚定的离开了,有些事情园子里还是瞒着为好,她从平儿处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各种流言蜚语冲入园子,搅了个天翻地覆。 待王熙凤走后,薛宝钗看向王攸,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攸兄弟,你......” 未待薛宝钗说完,王攸打断道:“宝姐姐,糊涂难得,难得糊涂。”王攸再次借用了郑板桥的话。 但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坐在一旁的林黛玉说的,uu看书 ww.uknhu.om两人都是在揣测其王攸这八个字。 在王攸看来,薛宝钗和他是同类人,但她和自己不一样,有些事情看的太透彻反而不利于她,她是女孩子,有些事还轮不到她来承担,但王攸又想起她哥哥薛蟠那般模样,想来这性格也是一时间难以改掉。林黛玉心思聪慧,但又爱多想,难免杞人忧天从而顾影自怜,过于悲观,是故需要自己不断的用乐观向上的话去开解。 王攸慢悠悠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此次面圣我自有打算,你们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说罢,便是起身,看向林黛玉身后的紫鹃,紫鹃察觉到王攸的目光,连忙避开,王攸并未多言,就带着身后的清影四人离开了潇湘馆,回了苍泱筑。 林黛玉和薛宝钗皆是面面相觑,虽心中担忧,却不知从何说起。薛宝钗午后无事,又在潇湘馆呆了一段时间,陪林黛玉说了一会子笑话。 ...... “清影,你先前所述之事可确切?” “大爷,您从家里回这没多久,老爷便收到了北静王爷的请帖,上面依旧写着您的名字!这还是老爷亲自派卢管家和我说的,我不敢欺瞒。”清影恭敬回道。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此事父亲那边应该会替我当一阵子。”王攸如是的说道,但心里也不禁猜测了一番北静王爷的用意。 这已经是第二次下帖给自己了,反而好巧不巧的在此时,这个北静王爷到底想做什么?拉拢自己固然有之,但为何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46回内忧外患应何如 唇亡齿寒震人心 正当王攸揣测北静王爷这第二次下帖的用意之时,贾母正房内,王夫人,薛姨妈二人联袂将甄太妃说亲之事告知给了贾母,王夫人甚至直接将王子腾写的四个大字双手奉上,态度恭谨,恍若当年刚入门之时。 贾母听罢,一开始也觉得这是一个打压王夫人恢复荣国府绝佳的机会,但是听到王子腾居然亲自送信过来,也意识到此事绝非表面听起来这般简单。 “唇亡齿寒!” 贾母凝神看着这张宣纸上的四个字,正所谓见字如见人,从这四字之中贾母看得出王子腾在示弱,希望她能够帮上一把。 “那容若县主今年岁数几何?” “十四!” “倒是和迎春一般大,此事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容我想想。”贾母正色说道。 “老太太,我兄长......”王夫人还想劝说一番,但这话却让贾母颇为不满,认为王夫人是在教她做事。 “难怪政儿说你是无知的,今日在此间我给你留些面子,我说了,让我考虑考虑。”贾母极为不满的说道。 “老太太,姐姐一时性急,并非有意顶撞!”一旁的薛姨妈劝说道。 贾母看了一眼薛姨妈,笑道:“姨太太看笑话了,你姐姐本就是个听话的。”言语之间依旧有着敲打之意。薛姨妈会意后,也笑了笑,赶忙将跪在地上的王夫人搀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难得有人还记起我。”贾母自讽了一番,但实际上是埋怨先前王夫人,甚至是王家做的太过分,如今出了事,又担当不起,反而来求自己。 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贾母的话外之音,但又不好违抗,只是静静的听着,贾母对二人的低眉顺耳较为满意,于是开口问道:“攸哥儿呢?” 薛姨妈笑着答道:“今日才回了园子,中午的时候和凤丫头,宝钗一道去了林姑娘那边,想来此时已经用了膳。” 薛姨妈放低姿态,她也知道林黛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索性将林黛玉抬高些,这样也好称贾母的心。 “嗯,他回来后想来第一时间便是去见了你们这两位姑母吧,可说了什么?”贾母淡淡的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攸儿毕竟还是个孩子,近来家里事情繁杂,一时失了礼数,还望老太太莫要怪罪。”王夫人掩饰了一番。 薛姨妈接着王夫人的话说道:“攸儿说要去面圣!” “面圣!?” 贾母脸色变了变,瞬间就了然了王攸此举用意,于是称赞说道:“你们这些做姑母的,反而还不如一个孩子,做事情慌慌张张的,致使乱了方寸。” 王夫人和薛姨妈连忙点头应是,随后贾母又说道:“甄家老太妃当年我和她是有些交情,甄家又是我贾家的老亲,虽说有些年头不联系了,但情分还是有的。” 王夫人听贾母这般说,认为贾母会答应帮助王家度过此劫,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薛姨妈狠狠的拽住衣袖,王夫人心中一跳,连忙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甄家现如今有老太妃在宫中扶持,自然是要强过我贾家的,更遑论你们二人的娘家王家。此外,此事并非你们二人看到的那般模样,攸哥儿明着是娶了一位县主,你们王家固然风光一时,但日后处处回受到甄家的辖制,此外攸哥儿日后也无法做官了。这也是你们兄长所担忧的地方。我知道你们兄长的意思,唇亡齿寒,可真正要做起来,又是何等困难。王家终究还是太嫩了些,也好在出了攸哥儿这么一个天纵之才,但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啊,高兴的有些过早了。”贾母说的是实情,分析的同时也不忘敲打薛姨妈和王夫人几句,同时指向那多年前可笑的金玉良缘,妄图越过她来掌控整个贾家。 姐妹二人垂首停训,又听得贾母说道:“甄家财大气粗,树大根深,朝堂之上更是跟随者众,比之我贾家,甚至你我四大家族合力都是不遑多让的。攸哥儿身为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身上背后早已拓印了江南士子的记号,但这些依旧不足以抵挡甄家发起的这场暴风雨,一个不慎,你们王家的未来就恍若雨中烛火,海上轻舟,所以攸哥儿选择面圣!此举也只有他来做最为恰当合适,此外甄家太急了些,我帮不帮得看圣上的意思,若是天家圣旨降下,我亦无能为力。到时候我也会自断臂膀,毕竟我不是王家的当家人,就算伤到筋骨,但贾家还有我就暂时倒不下,倒是你们的王家,那时才是四面楚歌,顷刻之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王夫人和薛姨妈听到后面,冷汗涔涔,尤以死无葬身之地六字恍若洪钟大吕一般在二人脑海中炸响。若真到了那一步,真是从云端跌落泥地,再也翻不起身了,贾母这段分析根本就是洞彻权时,不是二人可比的。 想到此处,王夫人再度对贾母跪了下来,就连眼泪也收不住。 “老太太,我有罪,但求您看在我为贾家这么些年付出的份上,还望母亲教我!”王夫人当机立断,哭诉道,就连薛姨妈也一道跪了下来,面带戚色。 “教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些事我身不由己,你们那位兄长同样如此,所以不是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此事终究在于你们的侄子攸哥儿面圣之后的结果,若是圣上愿意保住你们王家一门,那么我自然是和你们兄长一起,毕竟唇亡齿寒!”贾母冷哼道。 “是!”王夫人眼眶里流着泪,默默的应了下来。 “此事你们能瞒几日就瞒几日,莫要向上次那般传到园子里去,惹得是鸡飞狗跳,好在凤丫头的病也好了,修养几日也就大安了。”贾母吩咐道,随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你们姐妹二人先起来吧。” 贾母想起王子腾和贾元春的交易之事,原本打算将王攸单独叫来,想让他牺牲一些东西,但随后发现他身上能牺牲的东西多少都和外孙女林黛玉有关,若是被林黛玉知道,到时候反而不好,只好作罢。想到这,贾母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一家之中有希望的好处,王攸出色的几乎没有弱点,就算有,也是他展现出来的,反而让人不确定那是不是弱点,甚至明知那就是弱点,你也不好抓,需要做好惹得一身骚的准备。 随后贾母又想起和王攸一样大的贾宝玉,宝玉或许要几年后才能明白当家的责任,可是几年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那甄家现如今遭到圣上嫉恨,此事固然对王家最为不利,但用好了,何尝不是甄家的催命符。甄家太急了,哪有自家的嫡出小姐刚刚封了县主,又要和另一个世家结亲的道理,这不是犯了君臣大忌吗? 可圣上之上还有上皇,甄家当年四次接驾,深得上皇恩宠,想来族内中人也有看不清局势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点道理看不透?还是说甄家有着什么依仗不成? 贾母心里不断猜测着,但多年不出远门的她只能够凭经验,凭借对人性人心的把控去验证先前的猜测,但手上并无实证。想到这,她也不禁头上起了密汗,看着不远处的鸳鸯,说道:“你帮我把头上的抹额取下来,给我擦擦!” 鸳鸯今日心中也是惶恐,主要是她听到了太多,见到了不该见到的,此刻贾母发话,一时间反应倒是慢了一拍。贾母笑着说道:“好孩子,莫怕!我知道你的嘴是个把门的。近些日子你哪里都不要去,就跟着我就是!” 鸳鸯急忙点头,随后帮助贾母脱下抹额,擦拭汗水,顺道给贾母取来一身清爽的衣物。 王夫人和薛姨妈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贾母和鸳鸯的动作,一言不发,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你们二人先回去吧,切记莫要走漏了风声,尤其是园子里!”说到这,贾母特意看了一眼薛姨妈,薛姨妈知道老太太是指薛宝钗。 王夫人和薛姨妈二人告罪离开贾母正房,出了贾母的小院,姐妹二人皆是苦笑不已,但心中也了然。 “姐姐,你以后还是对林家姑娘好些吧,时常去看看,这样老太太面前......”薛姨妈劝解道。 “这事我自有打算,当初我嫁到这荣国府来,受了多少的累和辛苦,当年......”王夫人一改刚刚在贾母前面恭顺谦良的姿态,面有怨色的说道。 “当年她母亲毕竟年少,何苦来要把这份罪过加给一个小姑娘呢?”薛姨妈叹息道,“你就不怕攸哥儿知道,到时候翻了脸。” 提到王攸,王夫人面色稍霁,随后说道:“我是他亲姑母,小时候我多么喜欢他,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攸哥儿毕竟是林家姑老爷的弟子,对林家姑娘有照顾之意,你这不是让他两难吗?若是来日......” “我何尝看不出,那丫头的心放在了攸哥儿身上,当初老太太赞成宝玉和那丫头的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她想要嫁到王家去,也没那么容易,老太太今日之语固然是对我两的敲打,但也能看出老太太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王家是你我二人根本所在,更何况现在府上一应事务都由凤丫头打理,老太太自然还是忌惮我们王家的,她心里必定也不愿意将那丫头嫁到王家,呵呵,如此想来,这点我倒是和老太太的想法一致。”王夫人自嘲了一番。 “唉!但愿你别忘了数年前兄长对你我二人说的话。”薛姨妈再度叹息道。 “我当然没忘记,一切以王家利益为先,为重。宝玉心性是比不上攸哥儿了,贾府宝玉这一辈之中,大都都是蝇营狗苟之徒,东府那位不就是那粪坑里的石头!攸儿就连老太太都是赞不绝口,称为天纵之才,麒麟之子,我现在比不得嫂子,但我希望在宝玉成长起来之前攸哥儿能帮一把。”王夫人先是冷笑随后又柔和的说道。 “姐姐既然这般想,更应该为攸哥儿多考虑才是!” “反正我是瞧不上那丫头,身子太孱弱了,是个不好生养的,嫂子要是为王家子嗣着想,必定不会选她作为未来的儿媳妇!”王夫人确定的说道,“宝钗的事你和她说没?先说好了,我是肯定要宝钗做宝玉媳妇的,娘娘那边我是说了的。” 薛姨妈心头一震,姐姐这动作太快,只好陪笑道:“宝钗应该是知道的,不过这女孩子的心思猜不透,你我当年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 “呵呵,你我当年,我们还不是听从了父亲的命令,才分别嫁到这贾府,薛家的吗?”王夫人笑着说道,“你养了个好女儿,我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老太太那边不松口,这事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再说那金玉良缘......”薛姨妈把王夫人未尽的话说了出来。 提到金玉良缘,王夫人面带喜色,但薛姨妈却说道:“姐姐啊,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关键是王家此前面临的危难。” “嗯,你说的对,王家若是倒了,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完了。”王夫人赞同的说道。 “姐姐,容我再说一句,那林家姑娘和攸哥儿的事你就别管了,省的到时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你也回去吧,为这事我们姐妹两操劳了大半天,我也累了,你回去也歇着吧。”王夫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薛姨妈见王夫人这般模样,也知道她并未听进去,但毕竟她是姐姐,自然不好违逆了她。薛姨妈走到大观园门前,看向院墙内若隐若现的竹林,心里可怜道:“唉,可怜的丫头。从小就没了爹娘,这偌大的贾府之内又是这般模样,好在你那死去的父亲给你安排了第二个选择,让你至少还有温暖。可是现如今攸哥儿自己都遇到困难,uu看书 ww.uukansh 而你却不自知,他也不希望你知道。身体本就孱弱的你,希望你能够理解老太太和攸哥儿两人的苦心,虽是目标不同,但终究是为了你。至于姐姐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她犯下的过错我来替她承担就是。至于嫂子和兄长那边,我帮不了你,也决定不了他们对你的看法。” 想罢,薛姨妈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内,由身边的服侍的丫鬟伺候着睡了一会儿,直到掌灯时刻,才醒来。洗漱一番后,又问了门外的婆子薛蟠可否回来,得到的答复是薛蟠今日中午和宝二爷一道出去喝酒去了。 薛姨妈皱了皱眉,薛蟠生性她作为母亲的最为清楚,想来是近日来得到的那些好东西拿去和宝玉分享去了。也就不管了,随后又问了宝钗如何,婆子只说了下午宝钗和林家姑娘玩笑了一阵,便是回了蘅芜苑。 提起宝钗,薛姨妈又想起白日王夫人对自己说的话,但她心中觉得宝钗应该嫁给像攸哥儿那样的人才会幸福,可这样一来,林家姑娘的处境又变得艰难起来。此事还得经过攸哥儿同意,攸哥儿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心里想的更是比所有人都要远,老太太称之为天纵之才,麒麟之子不是混说。薛姨妈更是很清楚王攸未来的地位,但关键还在于甄太妃说亲之事能否被化解。 “攸哥儿,姑母只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心里具体想要什么,但我就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蟠儿我是管不住的,至于宝钗......”薛姨妈再度陷入了纠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7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四月二十六日,这日是一年一度的芒种节。按照以往的风俗,凡是交芒种节的这日,各家各户都要摆设各色礼物,祭饯花神。 芒种节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谢,花神退位,需要践行。 因此,大观园中的姑娘们和一众丫鬟都是起了个大早,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杆旄(mao2)旌幢的,都用一应的彩线系了,随后挂在沿路的每一棵树,每一枝花上。 一时间满园之中,绣带飘飘,花枝招展,更兼一众姑娘丫鬟们打扮的桃羞杏让,燕妒莺惭,更是言语道不尽。 且说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等,并巧姐,大姐(傻大姐),香菱与一众丫鬟们,都在园内玩耍,独不见林黛玉。 贾迎春笑着问道:“林妹妹今日怎么不见?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 凤姐看向不远处的苍泱筑,刚要解释一番,哪知薛宝钗先回道:“你们且等着,我去闹了她来。”说罢,薛宝钗便是丢下众人,一直奔着潇湘馆而去。 李纨使了个眼色给凤姐,两人悄悄的走在一旁,李纨问道:“王家大爷三日前就被舅老爷带出了园子,那事会不会已经传到园子里来了?” “应该不会,老太太和太太都吩咐过了,园子出了正门旁边的出入门有人,其他各处角门一应全部锁上,就连往日的婆子们都是不允许靠近园子。再说正门旁边的那小门可是林之孝家的亲自把关,她可是地哑,更不会乱说。”王熙凤快速的说道。 “地哑?!”李纨觉得这词新颖,不解的问道。 “呵呵,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倒是配就了一对夫妻,一双天聋地哑。就是这么出来的。”王熙凤讽笑道。 “这都三日了,你那弟弟现如今还未回来......”李纨有些担忧的问道。 “谁说不是呢,太太和薛家姨太太这三日都是担心不已,我也一样如此,可是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静的可怕。老太太那边看似和往常一般,但是你没发现这十日来鸳鸯和老太太都是同吃同住,片刻都是不离身的,可见老太太心里也没把握。”王熙凤如是的说着,此时,贾探春笑着跑了过来,问道:“两位嫂子在嘀咕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大嫂子,我手上的绫锦没有了,你再给我几个呗。” 李纨笑着将手上的绫锦递给了贾探春,待她跑远后,又对王熙凤说道:“这些姑娘们都精着呢,能瞒得住?恐怕她们心里清楚,假装做给你们看才是。” “这也没办法,姐妹们在一块天天玩乐,自然是好的。但她们毕竟还太弱小了,尤其是那位风吹吹就坏的美人,老太太更是特别嘱咐了的......”王熙凤看着眼前欢乐无比的一众姐妹们,说道。 “但愿如此吧!”李纨只回了五个字,便是不说了。 又说宝钗前往潇湘馆去找林黛玉,行至竹林深处,远远的看见贾宝玉先一步进了潇湘馆,薛宝钗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想起贾宝玉和林黛玉从小一处长大,他二人之间自小便是多有不避嫌之处,嘲笑也喜怒无常;况且林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此刻自己也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林黛玉嫌疑,反而不如回去的妙。哪知刚转身离开的时候,刚刚进入潇湘馆的贾宝玉火急火燎的又小跑了出来,从另一侧的小路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颦儿出了什么事?”薛宝钗心中一惊,赶忙快步走向潇湘馆。 踏入门内,紫鹃,雪雁二人也迎了出来,薛宝钗见到二人脸上并无慌乱之色,想来并非如自己先前所想。 紫鹃问薛宝钗道:“宝姑娘可是来找我们姑娘的?” 薛宝钗点了点头,雪雁回道:“刚刚宝二爷也过来找我们姑娘,我说我们姑娘今日一大早便是去了后山。” “怎么不见云歌,润竹她们?”薛宝钗蹙眉说道。 “润竹和凌梅跟着姑娘一道去了,至于风铃她们今日回了苍泱筑。”紫鹃回道。 “回苍泱筑了?可是攸兄弟回来了?!”薛宝钗欣喜的问道。 “不知,看着好像不像,若是攸大爷回来了,第一时间清影会过来通传我们姑娘。”雪雁摇头回道。 薛宝钗心中转而失落,“今日芒种节,你们怎么不去祭饯花神?” “不了,宝姑娘,我们还得看家,到时候万一有人还来找我们姑娘,我们也好回话不是?若是你瞧见我们姑娘,就劝她早些回来才是,毕竟今日风大,着了凉才是。”紫鹃担忧的说道。 薛宝钗再度点头,随后离开潇湘馆,去寻别的姐妹去了。路上,忽见前面出现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的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下来玩耍,于是从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 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渡柳,将欲过河。薛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的滴翠亭处,不过终究那双蝴蝶飞往河岸去了。 薛宝钗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于是停下追赶的脚步,摇动手中的团扇抚了抚胸口。走至滴翠亭前,只听得亭子里面有人叽叽喳喳的说话。 宝钗神色一变,刚欲要离开,哪知亭子里的人提到王攸,便是悄悄走近往里听。一开始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甚至提到了芸二爷之类的,后来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和你说个事,这事是我爹偷偷告诉我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现在就园子里的姑娘还不知道。” “什么事?快说说,我绝不告诉旁人,小红姐姐你快说!你要不说,我就不把这帕子给那芸二爷了。” “你......真是......”小红急的脸色一红,过了半晌,说道:“也罢,不过这事你千万别到处说,要是被太太或者琏二奶奶知道了,你我二人的命就不保了。” 另一人一听到命不保,心里也打了退堂鼓,但又耐不住好奇,急忙说道:“我要告诉一个人,就舌头上长个疔,日后不得好死!” “是关于王家大爷的事,不过这也是我爹从外面听来的,也不知真假,外面好像都在传甄家的一位小姐被封了县主,不日要嫁给王家大爷!”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 “我也不清楚,可是王家大爷三日都未回这园子,你说......” “王家大爷不是去面圣去了吗?当时王家的舅老爷亲自登府带离。” “虽是这个理,但是有人说王家大爷是要抗旨,才去面圣的!” “什么?!” ...... 薛宝钗听到抗旨二字,心中大骇,又听到里间的人说要推开隔子查看外间是否有人偷听,一时间倒是乱了阵脚,此刻转身欲逃已是不及,前面奸淫狗盗之事暂且不去管它,但后面关于王攸面圣抗旨之事关系到此间二人性命,其中小红素日里眼空心大,最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东西。现如今薛宝钗墙下偷听,本就失了小姐姑娘气度,若是慌忙逃离,少不得被二人编排一番。 于是薛宝钗转念一想,当即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一面说着,一面故意往前赶。 滴翠亭中的红玉和坠儿刚一推窗,就看见薛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一时间二人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小红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主要是两件事情都因她而起。只听薛宝钗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哪了?” 坠儿故作镇定的说道:“没看见林姑娘来啊?” 薛宝钗笑道:“我刚刚还在河边看着她在这蹲着弄水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说罢,还探身往亭子里瞧瞧,随后又离开了滴翠亭处。只留下小红和坠儿两人在此处,不知怎样是好。 薛宝钗断了去寻一众姐妹的心,想来她们已经要到了后山处,小红刚刚所言‘甄家小姐’,‘嫁娶’,‘抗旨’之词眼现如今还在薛宝钗脑海里回荡着,想起十日前在王夫人正房处,凤姐姐,母亲三人神色,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还有三日前舅父从王家登临荣国府,甚至还去拜见贾母,以及王攸种种不常见的举动,自园子里出去三日未归,一幕幕串联起来,如何不让薛宝钗心惊胆战。 “肯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母亲那问个清楚!”薛宝钗自言自语道,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起来,直奔着大观园的大门而去。 自曲径通幽,山石之间快步走动,哪知刚要出门之时,因低头思索之际,迎面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吃痛之下,薛宝钗抬眼望去,原来是...... 且说林黛玉,今日一大早便是起身,因知晓这日是需要祭饯花神的交芒种节,索性让润竹凌梅取来那花锄和花帚以及花囊独自去了后山处,相比较姐妹们在园子里作饯花会,热闹喜庆不同,本就喜散不喜聚的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润竹和凌梅远远的跟在其身后,原本林黛玉是不喜的,但想到一月前那次王攸发怒的样子,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想到王攸,林黛玉不免有些担忧。生性敏感的的她也察觉到这十日来园子里的气氛有些不正常,凤姐姐来园子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而往日里自己一众姐妹需要给贾母等一众长辈行礼问安的礼数反而是降了,外祖母那边一如反常的没有责怪。 三日前,王攸被其父王子腾带离了园子,当时府上所有人都是知晓是进宫面圣,但三日过后,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这如何不让人起疑,甚至王攸根本没回园子。 这日,林黛玉身着一件烟拢卷青缎锦罗白裙,在这落红成阵的小径之内更显得气质卓然,钟灵毓秀。 然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苍泱筑旁的山坡之上,树上的桃花已经开始凋谢,落了一地,此般肃杀的风景又不禁让多愁善感的她伤感起来。掩面而泣之时,又有感而发,正道是: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取自《葬花吟》) 林黛玉念完之后,蹲下身子,将洒落的桃花一片一片的捡起放入花囊之中,随后不顾草深露重,泥脏鬓染,又轻轻的将花囊埋入土坑之内,uu看书ww.uukanshuo用花锄推上泥土,表情虔诚而带有哀伤,正自悲伤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叹息声。 回说贾宝玉这日伤势大愈,又知姐妹们在花园中祭饯花神,先一步去了潇湘馆找林黛玉一道去作饯花会,哪知到了潇湘馆之后,失望的听到林妹妹一大早便是去了后山,随即又赶忙出去寻找,顺道为十日前口无遮拦之事道歉作揖。毕竟自那日以来,林妹妹一次都没去过怡红院看过自己,想来是心中有气。 后山处,贾宝玉远远看到一众姐妹嬉笑玩闹,但唯独没看见林黛玉,此时的他焦急起来,反返身去了别处寻找,一路上见得许多凤仙,石榴等各色落花,不由也是悲上心来,叹道:“若是妹妹看见了,想来止不住要怜惜一番。” 说完,贾宝玉便把落花用袍子兜起来,登山渡水,过柳穿花,沿着小径去了苍泱筑后面的桃花山坡之上,果不其然,在一处转角处,他欣喜的看见了润竹和凌梅二人,赶忙上前问道:“两位好妹妹,你们可曾见到林妹妹?” “二爷,我们姑娘和宝姑娘,还有攸大爷都在那山坡上!”凌梅指了一个方向,回道。 “哦?!攸弟回来了?”贾宝玉惊讶的说道。 润竹和凌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去了苍泱筑。贾宝玉见此情状,想来表弟王攸刚刚回来,苍泱筑中众人都是不知,润竹二人自是去通传去了。想到这,贾宝玉也未多管,拾级而上,奔着先前凌梅所指之处跑了过去。 四人阴差阳错之下,又是聚首一处,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48回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话说薛宝钗从潇湘馆出来后,经滴翠亭之时,无意间听得小红和坠儿谈起王攸之事,心中大骇。又使金蝉脱壳之计离开滴翠亭,自曲径通幽处打算出大观园,回母亲薛姨妈处问个明白。 哪知还未走出大门,便是一头撞在了一位年轻公子的身上,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宝姐姐,你今日怎么如此匆忙?”王攸吃痛的摸了摸额头,问道。 听及王攸的声音,薛宝钗心中一惊,脸上羞赧之色还未尽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王攸看此处并非谈话之地,便是作揖道:“对不住,宝姐姐!刚没注意到你,我还有事要回苍泱筑一趟!” 说罢,也不在意身后那看门的几个婆子的目光,便独自奔着苍泱筑而去。薛宝钗心中犹疑,也意识到当下不妥,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沁芳亭处,王攸顿足不前,转身似笑非笑的对薛宝钗说道:“看来老太太,姑母她们已然尽力了。宝姐姐自幼聪慧,也罢,事已至此,宝姐姐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自是知无不答!” 薛宝钗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人,仍旧如云似水,不骄不躁,又想起不久前小红口中之言,便是问道:“那甄家的县主......” 谈及嫁娶之事,纵然是举止娴雅的她反而露出小女儿的扭捏姿态来,一时间反倒让王攸怔住了,但很快王攸恢复了过来,回道:“此事我已尽我所能,倘若天命不在我,我亦当遵守。” 听到王攸之言,薛宝钗有点难过,是为他而难过。只是寥寥数语她能听得出他的无奈,想来是面圣之事并不是很乐观。 “舅舅他还好吗?”薛宝钗原本想劝说一番,发现这事涉及天家,自是不好多言,只能提起母舅王子腾。 “父亲心中所思我能明白,对于他而言,这是一道选择题。”王攸蹙眉说道。 “攸兄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薛宝钗反而笑着说道。 “多谢宝姐姐宽慰之言!”王攸客气的回道。 二人皆是心知肚明,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随后,二人又行至凹晶溪馆处,王攸自是看见了山坡石阶上站着润竹和凌梅。 “你们二人站在此处为何?”润竹和凌梅被身后突然冒出的男子声音吓了一跳,但转身看见王攸和薛宝钗,又急忙行礼,回道:“攸大爷,宝姑娘今日是芒种节,我们姑娘在祭饯花神。” 说完,润竹指了指林黛玉所在的方向,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忍和担忧之色。 王攸抬头望去,桃林深处不见林黛玉身影,反而隐约间传来一阵细细的呜咽哭声。 薛宝钗原本想离开的,她深知颦儿习性,但王攸不比宝玉,若是此时离去,王攸又作何感想,只好跟上其脚步,缓缓进入桃林深处。 在钗攸进入桃林之后一会儿,贾宝玉也行至此处,遇见润竹和凌梅二仆,说道了一番。 王攸在前,很快便是听见林黛玉哭道: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宝钗听得此诗,亦觉伤感,又兼得刚才王攸所述无奈之言,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唉!”王攸轻轻一叹,这黛玉葬花何等伤感唯美,可王攸并无心欣赏,此时的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了,莫非自己先前所有的付出皆是无用之功不成,但他不能怪林黛玉,故此有此一叹,用以缓解心中烦闷。 林黛玉也被叹息声唬了一跳,急忙将泪水拭干,转身看向来人。发现是王攸,更是看到了王攸眼神中的痛惜之色,只听得王攸苦笑说道:“原来竟真是我错了!” 贾宝玉原本心中欢喜,可听到山坡之上有呜咽之声,好不伤感,当下便是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很快看到了王攸,薛宝钗和林黛玉。听得林黛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心中哀恸,怀里兜的落花也洒了一地。试想:“林黛玉花容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又复推至眼前宝钗,随后想起三春姐妹,以及园中其他姐妹,最后念及己身......” “原来竟真的是我错了!”王攸无奈痛心之言忽入耳内,打断了贾宝玉的思绪。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注:取自第八回) “萱花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二芳心插。”(注:取自第二十七回)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注:取自三十三回)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注:取自三十八回)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注:取自三十九回) 王攸看着林黛玉,一字不落的念道,随后看着这漫山飘落的桃李芳菲,唱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说完,颇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去,王攸看到了薛宝钗脸上残留的泪水,四目相对,便是了然,他又看见了宝钗身后不远处痴愣的贾宝玉,行至其身前,二人无话,便是错开。 王攸自山坡下来之后,并未直接回苍泱筑,而是登上了凹晶溪馆旁准备的小船之上,将系在岸边的绳索解开,用浆对着岸边一推,小船便是离了岸,缓缓的进入水池之内。 接着进入船篷内,半躺下来,思索着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从胸口处再次取出那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已发黄变旧的信封,取出里面那封林如海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书信。 不觉的有些可笑!但王攸根本笑不出来,反而略显痛苦的闭上双眼。 “老师啊!老师你告诉我,我做的对吗?”王攸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自己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王攸又回忆起自己穿越而来那几日看的《红楼梦》,然后又想起刚刚山坡之上林黛玉所念之《葬花吟》,眉头愈发紧皱起来。 “尽人事,知天命!这是您教导我的,可是我知天命!而不知己命啊,这些年我何尝未尽人事!老师,你告诉我!”王攸有些愤怒的一拳打在本就脆弱的船篷之上,穿了过去,破损的船篷露出参差不齐的竹尖划破了王攸的手,鲜血快速浸湿了袖袍。 疼痛感让王攸渐渐冷静下来,但心中依旧有着郁气。 “老师!我真的很痛苦!有些事我想和父亲说,但是他也身在局中,不如您通透,此刻的我更是面临危机,我何尝不知命运皆在于我,但我......”王攸说到后来,泪流满面,面前传来的只是风吹动信纸哗哗的声音。 三日以来,宫中面圣,父亲王子腾在圣上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自己虽是见过天颜,但也心知一族之荣辱皆在那个男人喜怒之间,如何不步步惊心,小心行事说话。 但好在自己已经将想法透露给了圣上,但圣上却并未立即回复,尽管明白他要考虑,但是这种命运被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着实令王攸(叶郁)惊恐,他毕竟是来自人人平等的现实世界,本就不属于这里,那日见到道僧二人,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仙之后,他第一想法就是要结交二人,随后拜托二人运用仙力送自己回现实世界,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尝试的,可惜那两人却是离开了。 “我到底是谁?王攸?!叶郁!?”王攸看向自己流血的右手,不确定的说道,“我又到底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之中,为什么要让我过来改变这本就注定好的命运!原来竟真的是我错了!我错了......” 王攸的头颅渐渐垂下,看不清其面色如何,只听得他如入了魔一般,不断念着‘我错了’三个字。 ...... 太虚幻境,秦可卿和警幻仙姑通过观世宝瓶看到了王攸的样子,秦可卿不忍说道:“姐姐你这般干涉人间之事,倘若被娘娘察觉到,到时候......” 仙姑笑答:“妹妹放心,我只不过是刮了一阵风吹落漫山芳菲而已。” “可是那人毕竟是圣人,此举若是污了圣人之心,亦有违天道,倘若将来圣人显圣飞升,找上姐姐您问罪又当如何?”秦可卿担忧的回道。 “......”警幻仙姑蹙了蹙眉,没说话,若说其心中不惧,也没可能。 山坡之上,薛宝钗看向面前泣不成声的林黛玉,想起刚刚王攸看向她的一眼,走上前,宽慰道:“妹妹,你之苦他可解之,但他之苦谁为其解?” 林黛玉泪眼婆娑的看向薛宝钗,以为她是挖苦自己,随后想起那日傍晚她递给了王攸一件东西,心中更是酸溜溜的。于是也不搭理宝钗,一面哭着,一面小跑着下了山坡。 林黛玉梨花带雨般的模样自是被贾宝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赶忙跟着林黛玉一道下了山。 山坡之上,薛宝钗望着离去的宝黛二人,心中也觉得无趣。漫山芳菲,随风飘落,她想起了黛玉刚刚所做之词,又摇了摇头,口里念起了王攸所做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想到王攸,薛宝钗不免担忧起来。 “甄家之事结果未知,且其中诡谲多变,攸兄弟此诗已有做好牺牲小我之准备,”薛宝钗叹息的说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叹罢,也走下山坡,去了苍泱筑。 走入苍泱筑之内,薛宝钗也被眼前景色震惊到了,比之以往,院内郁郁葱葱,草木葳蕤,那棵高达一丈的樱花树的枝干下多了一个秋千,薛宝钗信步走了过去,随后坐在秋千之上,尝试的荡了起来。 脚下一半处是流动的溪水,在正房房檐下的花圃之中种了几棵翠竹以及一大片的萱草,“原来攸兄弟心里装的是她!颦儿啊,颦儿,枉你素日里常说是他知己。”薛宝钗略显苦涩的说道。 “宝姑娘!”不远处的清影笑着称呼道。 听到有人叫她,薛宝钗从秋千架上下来,对清影问道:“攸兄弟可在屋内?” 清影一惊,反问道:“大爷回来了?!” 薛宝钗一愣,也问道:“攸兄弟没回来?!” 两人面面相觑,清影很快便是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今日过来苍泱筑的云歌,风铃,月英,雪晴,润竹,凌梅等人出了苍泱筑去各处寻找。 哪知几人刚要出门,便是看见了王攸回来了,此时的他满头大汗,面色阴沉,右手的袖袍上血迹斑斑,还不时有血流淌下来,众人见此情状,都是大惊失色,慌乱不已,润竹和凌梅二人更是快步跑出去报信去了。 清影急忙冲了上去,搀扶住王攸,心疼的说道:“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同样惊恐,怎么前一刻还好端端如云似水般的王攸,此时却落得这般凄惨模样。王攸自是发现了薛宝钗,连忙将流血的手往后藏了藏,随后厉声吩咐道:“琼玉,先将宝姐姐请到屋里;清影,你去找些止血药和纱布来。” 又说宝黛二人,林黛玉原本想去苍泱筑看看王攸如何了,但想到刚刚山坡之上他所言‘我竟真的错了’之语,又有随后宝钗挖苦之言,心中当下充满万般委屈,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王攸所做之诗。 于是就打算回潇湘馆,快步走在小径之上,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王攸追来,心中一喜,便是转身,哪知是贾宝玉,喜悦之情转而变成失落。林黛玉看着这个如宝似玉的宝二哥哥,依旧行礼称呼了一声。 贾宝玉感觉到林黛玉的失落,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走上前说道:“林妹妹,你且站站!我知道你不理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以后撂开手。” 林黛玉听其话中有话,说道:“有一句话,请说来。” 贾宝玉见林黛玉搭理他,心中一喜,笑道:“两句话说了,你听不听?”林黛玉听得此言,认为贾宝玉是在捉弄她,心中未免一气,委屈又是重了一层,转身就走。 贾宝玉在身后叹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林黛玉听得此句,由不得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当初怎么样?今日又怎么样?”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更想问的人是王攸,当初说好让自己等五年,说好会好好照顾自己,可今日之事她只是惜时感伤,触景生情,为什么他不像以前那样了,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想到这,林黛玉不免又是落了泪。 贾宝玉见林黛玉落泪,当即叹道:“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玩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着姑娘吃。我们是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亲也罢,热也罢,和和气气的,才见得比人好。如今谁承望,姑娘长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到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凤姐姐放在心坎上,甚至对攸弟都是在意的。对我是三日不理,uu看书ww.uukansu 四日不见的。”说着,还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神色颇为难过,“我和你都没有亲兄弟姐妹,我想,我的心是和你一样的,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份心,让我是有冤无处诉啊。” “我知道是我不好,就算是我有过错,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我都不会灰心的,谁知你总是不理我,让我摸不着头脑,丢魂失魄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我就是死了,也是个屈死鬼。还得你说明了缘故,我才得托生呢!” 贾宝玉神色激动,洋洋洒洒的将自己多年的心意尽数说出,林黛玉听得这些话,一时间痴怔了。 贾宝玉见林黛玉不回话,反正今日是说出了多年的心意,也不在乎将那心中疑团一并解决。又听他说道:“林妹妹,你可知攸兄弟他将要迎娶甄家的一位小姐!” 林黛玉身形一动,听得此言,脑海之中更是一片空白,但依旧颤颤巍巍的说道:“宝二......”话音还未落,林黛玉只觉得满眼星光,随后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贾宝玉见此情状,着实吓了一跳,随后正好瞧见润竹,润竹见林黛玉晕倒在地,赶忙上前查看。而此时,王熙凤,三春姐妹,李纨众人也一处拐角处走来,也被眼前情景震惊。 “快去叫人!”王熙凤赶忙对身后的几个丫鬟厉声吩咐道,随后急忙拉过润竹,抱起林黛玉的身体,又看了一眼贾宝玉,贾宝玉虽是心疼林黛玉,但此刻有点不敢直视王熙凤的目光,悻悻的往后退了一步。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9回贾元春礼赐鹤羽扇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攸兄弟,你这是......”苍泱筑正房外间,薛宝钗坐在凳子上,看着身边王攸有些血肉模糊的手,其眼神带有惊恐之色,关切的问道。 “不过是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宝姐姐,不必挂怀。”王攸微微一笑。 清影从琼玉手中盒中取出一应药瓶和纱布,说道:“大爷,您忍着点。”说完,将一药瓶中的液体倒在了王攸的右手之上,液体呈现清亮色,隐隐有着酒香味。 在液体将伤口处的脏物和污血冲干净后,清影又取过一个绿玉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洒了上去,随后拿起纱布开始娴熟的包扎起来。 在此过程中,王攸一声不吭,任由清影随意,但一旁的薛宝钗却是看的心惊肉跳,她不是没见过这个场面,自己的哥哥薛蟠在金陵时常外出滋事,也受过伤,但是薛蟠每次回来后无论有伤没伤,总是要嚎上几天的。 “还疼吗?”薛宝钗用手里的帕巾给王攸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又快速的收回手,问道。 王攸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一边的清影对着薛宝钗说道:“宝姑娘,我们大爷的性子就这样。” “你呀,真是和宝兄弟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薛宝钗继续说道,“等我回去了,晚点送些药过来,以前哥哥受伤的时候,替他也准备了不少。” “大哥哥想来最近还在生我的气呢?”王攸苦笑道。 “嗯?!”薛宝钗不解。 “月初的时候那场约赌我输了,后来又夹了那事,实在是对不住他,如今手上又多了伤,想来约定之事又要往后延了。”王攸晃了晃自己的手,说道。 薛宝钗此时听得王攸所言,也笑着说道:“哥哥那边我到时候帮你推脱就是,不过你可不要忘了你还答应我一件事。” “自不敢忘!”王攸客气的拱了拱手,回道。 “攸大爷,大爷...大爷不好了,林姑娘...林姑娘她晕倒了。”门外跑来的正是凌梅,只见她神色慌张,喘道。 王攸看向凌梅,听她所言之事,神色微动,但身形依旧坐在凳子上。薛宝钗当即便是感受到王攸的形举反常,但凌梅所述之事重要,急忙问道:“林妹妹当下如何了?” “琏二奶奶在身边,还有一众姑娘们都在,现在不知如何了。”凌梅哭说道。 薛宝钗听得王熙凤在场,心里也是镇定下来,随后看向王攸,问道:“你不过去看看她?” 王攸思忖了一番,面色有点难看摇头说道:“宝姐姐,你过去看看吧。”随后起身就是进了里间。 在场众人见王攸这般模样,都吃惊不已。薛宝钗顿足,深深的望着那道隔断的门帘,不再多说什么,急忙随着凌梅一道离开了苍泱筑去了潇湘馆。 “大爷,大爷要不你还是去看看林姑娘吧!她是个多心的人,若是......”清影刚想劝说一番,哪知里间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她慌忙止言,无奈的对着身后的琼玉,月英,雪晴等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离开。 里间,王攸枯坐在椅子上,望着一地的茶杯碎片,有些愣神。 ...... 另一面,王熙凤指派着一众丫鬟抬来软塌,随后将林黛玉抬回了潇湘馆,今日留守在潇湘馆的紫鹃和雪雁看到这般情况,也被唬了一跳。 “你们轻轻的将林姑娘放在床上,对了,老太太,太太那边通知了没?郎中大夫呢?怎么还没过来?”王熙凤一连几个发问,底下的丫鬟婆子赶忙上前回道。 “回二奶奶的话,老太太和太太那边暂时过不来,前院好像有圣上赐了件东西。”回话的是周瑞家的,她是被王夫人紧急派过来的,原为找王攸,又听她继续说道:“二奶奶,太太让我过来请王家大爷!” 王熙凤听到圣上赐物,又涉及王攸,心中当即一喜,转而又是一忧,赶忙问道:“前院可有说什么事吗?” “不知,原先只是贵妃娘娘派宫里的夏太监过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让初一至初三......”周瑞家的话音未落,直接被王熙凤叫停,后者厉声说道:“捡最重要的说!” 周瑞家连忙又回道:“哪知夏太监刚刚念完贵妃娘娘的旨意,又说圣上传下一道谕,要王家大爷亲自到场。” “你快去苍泱筑!”王熙凤哪里还敢再问,若是耽搁了王攸接旨,到时候她就成了罪人了。 周瑞家急忙退了出去,此刻,薛宝钗,凌梅二人也刚从苍泱筑过来,王熙凤见到薛宝钗,也未多问,眼下,林黛玉还晕着,想来府上的一切以那圣上口谕为重,哪里有闲人去找什么大夫郎中之类的。 王熙凤看向贾宝玉,只见他心急如焚,不断的徘徊着,懊恼着。 许是帕巾上传来的凉意,躺在床上的林黛玉悠悠醒转过来,入眼看去,里间除了一应姐妹和王熙凤,宝玉之外,再无他人。 王熙凤知道林黛玉心思重,连忙说道:“妹妹放心,已经派人去请了老太太和太太了。” 林黛玉也未作他想,她看向贾宝玉,问道:“宝二哥哥,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贾宝玉哪里还敢刺激她,连忙道歉说道:“好妹妹,那是我信口胡诌的。” 林黛玉摇了摇头,又看向王熙凤,哭说道:“姐姐何苦瞒着我,攸哥哥迎娶甄家小姐是真的吗?” 王熙凤原本还想隐瞒一下,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眼下前院里有圣上口谕下来,万一和甄家说亲之事有关,难道还能瞒一辈子不成,于是只好承认道:“此事还未曾定局,算不得真。” “攸兄弟面圣之举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薛宝钗在一旁插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原来他早就告诉了你。”林黛玉心酸的说道。薛宝钗不答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团扇。 三春姐妹同样一懵,王攸面圣怎么又和迎娶甄家小姐的事扯上了关系。 林黛玉又看向满脸歉意的贾宝玉,不快的说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随后失望的转过身子,背朝里侧,掩面而泣。 正待这时,潇湘馆外,每个姑娘身边的丫鬟都跑了过来,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像都在谈论各院得到的节礼。袭人先是快步走了进来,她见到王熙凤和一众姑娘,连忙行了礼,随后拉着贾宝玉回怡红院了。 贾宝玉一走,三春姐妹和薛宝钗也歉意的对王熙凤笑了笑,紧跟着离开了潇湘馆。王熙凤听外间那些丫鬟的谈话,便知道是贵妃娘娘赏给众人的节礼,想来自己也是有的,不过眼下她最担心的还是王攸和那道意味不明的圣谕。 好在林黛玉这边算是醒了过来,看起来并无大碍。至于这小性子,王熙凤不甚在意,只好吩咐好紫鹃,雪雁,润竹,凌梅四人好生照料,也离开了潇湘馆,此刻,她更要去前院看看。 潇湘馆内再度回归了往日的清冷,林黛玉哭了一会儿便是沉静下来。 “他为什么只瞒着我?什么都瞒着我?”林黛玉自言自语轻声说道。 “姑娘,贵妃娘娘赏了您扇子和数珠儿。”紫鹃从外间走了进来,轻轻的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正好听见林黛玉自言自语的话,于是宽慰道:“姑娘,你别多想了,王家大爷的性子您还不明白吗?府上的人都说王家大爷和我们宝二爷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无论是穿着上,还是通身的气质,亦或者是他们的性格。清影时常都说连她都猜不透大爷的心思,再说甄家说亲之事琏二奶奶不是说了还未成定局,可见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别又是传言不成?若是姑娘有疑问,何不亲自去问问呢?何苦来自一个人在这怄气。” 林黛玉听得紫鹃之语,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坐起身,又问道:“那攸哥哥今日怎么未曾来看我?” 凌梅想到了在苍泱筑中见到的王攸行色,掩饰说道:“攸大爷今日手上不知怎地受了伤,再加上方才周嬷嬷过来说前院有圣谕,想来先要顾及那边的。所以姑娘这......” 林黛玉听得王攸受伤,又复得前院有圣上口谕之事,只好将心中之事暂且压下,随后下了床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锦盒之内的节礼。毕竟是宫中之物,成色还行,林黛玉便让紫鹃带她收起来了。 这时,门外进来一丫鬟,手里捧着一堆礼物,林黛玉定睛看去,原来是小红,只听小红说道:“林姑娘,宝二爷让我把这些东西给您送过来,让您挑挑,说若是您喜欢的话,就留着吧。” 小红将怀里的一应节礼全部堆放在桌上,只见得有两柄上等宫扇,两串红麝香珠,两端凤尾罗以及一领芙蓉簟。林黛玉神色微变,想起先前贾宝玉那段洋洋洒洒之言,又回忆起多年前周嬷嬷送宫花之事,冷笑道:“小红,你替我谢谢宝二哥哥,就说我也得了,让他留着吧。” 小红并未听出林黛玉言语之间的不快,于是再度抱起节礼,欢快的离开了潇湘馆回了怡红院。 此刻前院处,夏公公正端坐在椅子上,品尝着上好的茶水,嘴上含着笑,一方面是领了圣上身边戴公公交代的差事,另一方面是此次来到这荣国府,收了不少银子。但他也不敢放肆,因为这正厅之内的另一侧屏风后面还有着一位超品夫人史太君。 “老爷,攸大爷来了!”一小厮直接快步走入正厅,来到贾政身前正色回道。 夏公公连忙收起笑容,临出发前,戴公公将圣上谕旨交给他,并一再嘱咐万不可得罪王攸,又听说圣上今日清晨还不断称赞王攸实乃大才。夏公公站起身,等待着王攸进入正厅,他也好宣读谕旨,随后回宫复命。 王攸进来之后,先是对着夏公公行了一礼,毕竟他代表着圣上,随后又向贾赦和贾敬行礼,之后便是在香案面前跪了下来。 夏公公郑重的从袖袍中取出一张卷起的帛布,随后打开,念道:“王攸听旨!” 哗的一声,正厅之内,所有人都是跪在了地上,而原先作为隔断的屏风也在此刻被人移开。 夏公公也不在意,直接念道:“文泱之辩才,朕心甚慰。古有公瑾羽扇纶巾,谈笑间定鼎江东霸业。朕非江东一地之主,乃天下之主,然文泱有公瑾之风,将逢端午佳节,听闻贤德妃贾氏赐礼还家之事,故加赐鹤羽扇一柄。钦此!” “臣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攸高声唱道,当即谢恩。此时他的心才放下来,圣上此举明显是要保他,如此看来,甄家那说亲之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王攸随后起身,用左手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土,恭敬的从夏公公手里接过那帛布,夏公公赶忙躬身贺喜道:“恭喜王探花,这是圣上特赐之物,还望珍重。我须立即回宫复命,便不留了。”说罢,从身后一个小太监手里取过一个锦盒,再度递给了王攸,之后对着场间的贾母和贾赦贾政行礼,便是翻身上马离开了荣国府。 王攸一下子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但所有人都只能暂时压抑着欢乐的情绪,因为贾母还未发话。 说实话,此刻贾母的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圣上此举想必不日就会传遍京都甚至整个天下,她也没想到王攸居然能够得到当今圣上这般赞誉。 史太君也是通读诗书之人,如何不知公瑾是何许人也?再观王攸神色虽激动,但周身气息依旧未紊乱,比较场间其他众人脸上眼里掩盖不住的喜悦,此子心境更是于面圣之后又提升了一大截。史太君很奇怪王攸这三日到底和圣上说了什么? 不过眼下,甄家那说亲之事想来不攻自破,王家危机已解,但此事风波依旧未平。圣上只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和决心,甄家就算暂时隐忍过去,也会将王氏一门视为眼中钉。 王子腾如今还不能倒,他身后还有着贵妃娘娘,王攸还太弱,看来自己有必要出手了,但愿那位老太妃能卖她一个面子。王家大势已经不可逆转,既然如此,堵不如疏,也不失为另一种平衡。想到这,贾母觉得神思通畅,胸中郁闷反而散了不少,脸上也流露出笑意来。 众人见贾母欣喜,也都恭维贺喜出声,又免不了一番觥筹交错。此刻临近晌午,贾母索性就在自己的正房内让王熙凤准备了两道喜宴,又让人到园子里去请一众姑娘和宝玉前来热闹一番。 又说怡红院处,贾宝玉正为林黛玉不收而感到郁闷,又听得碧痕从外间走了进来,说王家大爷得了圣上赏赐的礼物,又将贾母的吩咐之事说了出来。贾宝玉不好违背,只好攸袭人更了衣之后,去了贾母处请安。 临出园门前,正好看见了林黛玉,便凑上前,笑道:“我的东西叫你拣,你怎么不拣?” 林黛玉本不予理会,但想到薛宝钗得到的礼物比她多,心里起了比较,便说道:“我没那么大的福气禁受,比不得宝姑娘,什么‘金’,又是什么‘玉’的,我不过是草木之人罢了。”谈及草木之人,林黛玉神色显得颇为落寞。 贾宝玉看见林黛玉落寞神色,哪里还管其他,连忙解释道:“别人说什么‘金’,什么‘玉’的,我要是有这个想头,天诛地灭,万世不得人身!” 林黛玉听得此言,淡淡的笑道:“好没意思的话,白白的起什么誓!管你什么‘金’又是什么‘玉’的呢?” 宝玉觉得心塞不已,之前的印证更是在脑海里不断涌现,于是急说道:“我知道妹妹的心在攸弟弟身上,可是妹妹知道我的心事吗?我才是和你最亲的,难道我所说的妹妹难道一句都不理解吗?攸弟弟迎娶甄家小姐之事是真的。” “攸哥哥迎娶甄家小姐之事二哥哥一会儿说真,一会儿说假。我又如何相信宝二哥哥你的心事是真是假?”林黛玉被贾宝玉戳中心事,又听得他提起甄家之事,冷笑道。 贾宝玉被挤兑的哑口无言,心中更觉酸楚,反而流下泪说道:“我何尝欺瞒过妹妹,若是妹妹不信,我这就去和老祖宗说去。我的心事你日后自然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第四个就是妹妹了。” 正说着,薛宝钗正从小径处走了过来,此刻她因往日里母亲对王夫人提起“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皆为婚姻”之语而倍感烦闷,眼下突然见得宝黛二人,连忙避开转入一角门处,先二人到了贾母正房处,随后便是从母亲薛姨妈口中得知今日王攸得到圣上亲赐节礼,甚至谕旨之中赞誉王攸有公瑾之风。 王氏一门乃将门出身,所以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皆是不知圣上谕旨之中公瑾是谁,此刻见薛宝钗过来,自然是乐意问上一问的,就连不少丫鬟都是凑了上来。 “这公瑾是三国时期东吴的一位大都督,名周瑜,字公瑾。传闻其能文能武,乃不世出的大才!”薛宝钗笑着给众人解释道,随后偷偷的瞄了一眼王攸。 而王攸正在和贾母小声的说些什么,只见得其言谈潇洒,神色自若,时而笑言,时而思忖。 这时,贾宝玉和林黛玉一道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还跟着三春姐妹,几人有说有笑的。 贾宝玉见到王攸正和贾母说话,神色微怔又想在众人面前验证方才和林黛玉所述之言真假来表真心,但他不敢直接问贾母,便对王攸说道: “攸弟弟,我几日前从薛大哥哥处听闻你要迎娶甄家一位小姐,不知真假?”贾宝玉的声音高亢清晰,传入众人耳内。 众人皆是神色一变,贾母先是看向王熙凤,毕竟园子里的事情是交给她负责,但转念一想,贾宝玉生性跳脱,姑娘们自然是好管的,但宝玉却可以随意出入园子,正当贾母发话之时,王攸笑着说道:“宝二哥哥所言是真亦假。” 听得王攸亲口承认,贾宝玉还得意的看了一眼林黛玉,而后者却是快速躲闪了过去。 “好了,此事已经过去,宝玉,不可胡闹!”贾母直接打断了众人的猜测,以免有些碎嘴的人在外面到处乱传。贾宝玉目的已经达到,如何还会继续发问,于是快步来到薛宝钗身边,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那红麝串子。” 林黛玉看向王攸,但此刻王攸跟着贾母进了里间,像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林黛玉回味着王攸刚刚所言的‘是真亦假’的含义,莫非圣谕上写着让他娶那甄家小姐不成? “林姐姐,你快看,这是圣上赐给攸哥哥的礼物和谕旨。”贾探春拍了一下林黛玉的肩膀,笑着对不远处的桌案上的物件指了指,轻声说道。 林黛玉循声望去,那是一个黄色帛布,镶有龙纹,在其下放着一个硕大的锦盒。uu看书 .ukanshu她慢慢的走了过去,有些紧张的看向那块帛布,她怕上面写着的真是那迎娶之事。 正在聊天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自然发现了林黛玉的小动作,王夫人顺口对林黛玉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了?” 林黛玉听到王夫人问话,赶忙止住身形,转身恭敬回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 此时,王攸和贾母从里间走出,正好听见王夫人和林黛玉的对话,王夫人心中一惊,连忙掩饰笑道:“前儿鲍大夫说了一个丸药的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我这也糊涂了。” 贾宝玉那边正吵着宝钗给他看一眼红麝串子,后者拗不过,只好露出左腕,准备褪下来递给宝玉。宝钗原生的肌肤丰泽,不容易褪下,贾宝玉在其对面,接着泛红发亮的烛光看到宝钗露出的一段雪白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若是长在林妹妹身上,就好了,偏生长在宝姐姐身上。”随后又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向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之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之间更是呆了。 宝钗褪下串子来,递给他,也忘了接。见宝玉一时间怔了,更是不好意思的丢下串子,起身正准备去母亲薛姨妈处。 王攸看了一眼林黛玉,又看向放在桌上的谕旨和锦盒,随后走到林黛玉身边,将谕旨和锦盒递给了后者。林黛玉反而却没接,只是对王攸说道:“你的手还疼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0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太太,太太,王家的舅老爷派了其府上的卢大管家过来请王家大爷回家一趟,说是急事!”正当王攸要回话林黛玉之时,外间有小厮高声传话道。 王夫人听见此消息,连忙起身,也未细问是何消息,连忙走至王攸身前,随后笑着说道:“攸哥儿,想来你父亲已经知晓今日之事,明儿五更天的时候还得进宫谢恩呢。” “姑母说的极是!”王攸应承道,但以他对父亲王子腾的了解,想来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卢管家的地位相当于荣国府里的赖大管家,此次居然亲自过来,莫非家中有变?可是自己要走的那条路和父亲的路并不冲突,圣上那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手。 王攸念及至此,也未多想,对贾母和两位姑母告罪一番,急忙离开了,至于那谕旨和锦盒他却是留给了林黛玉。 出了二门,经过一段巷道,又拐入一角门,王攸见到了卢冲之,卢冲之准备了一顶轿子,轿子旁边除了四个抬轿的小厮,还有四名护卫。这四名护卫王攸也认识,正是那十二人中的四人。 一行人见到王攸,连忙请安问候。 “卢管家,轿子就免了,先说事!”王攸微皱着眉头说道。 “大爷,老爷只吩咐了我等过来接你,也未言明个中原因,只说是急事!” “急事还用轿子,马呢?” “现在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大爷您得了圣上赏赐的节礼,圣上更是下了谕旨,说您有公瑾之风,再说您现在手......”卢冲之指了指王攸的右手,谄媚的笑道。 “好了,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了,我们先回去吧!”王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 贾母正房处,林黛玉因手里握着谕旨和锦盒,显得有些紧张。贾母见她这模样,又想起王熙凤先前派人过来说她突然晕倒的事情,就将她叫到身前,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倒了?” 说完,又怜爱的摸了摸林黛玉的额头,林黛玉看着满头银发的外祖母,并未将原因说出,扑在贾母怀里,泫然欲泣的掩饰道:“今日突然想起了母亲......” 提及贾敏,贾母也不免有些伤感,其实她已经从王熙凤处知道了是因为宝玉,但林黛玉却如此小心的将责任揽了下来,不愿她为此伤神。 不远处的王夫人自然见不得林黛玉提及贾敏,心里更觉厌恶。但贾母毕竟是她婆婆,只好跟着上前假装抹了抹眼泪,随后宽慰道:“大姑娘孝心可嘉,老太太也得保重身体才是。” 贾母扫了一眼王夫人,随后又说道:“林丫头当然是极好的,想来是受了委屈,只是不愿意说罢了,鸳鸯你去拿几件像样的东西回头送到潇湘馆去。” 这时,王熙凤从外间走了进来,看到场间有些尴尬且伤感的气氛,连忙讲了个笑话,缓解了过去。 只听得王熙凤笑道:“老太太,太太,娘娘除了赐下一应的节礼之外,还有就是赏赐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让去清虚观初一至初三打上三天的平安醮。”说完,拉起林黛玉的手,走到宝钗身边,说起了看戏的事。 王夫人说道:“凤丫头,回头拟个章程出来就是。” 王熙凤连忙应下了,但环顾一周,却未发现王攸的身影,刚想要询问一番,薛宝钗回道:“攸兄弟回了家,舅舅派了府上的管家接了过去。” “林姐姐,林姐姐,快把那锦盒打开瞧瞧,我刚听宝姐姐说里面是一把扇子!”贾探春笑着央求道。 听得探春之语,所有人都看向了林黛玉身旁的锦盒,她们也很好奇圣上赐给王攸的扇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扇子?!”林黛玉不可思议的看向王熙凤,王熙凤笑着说道:“今日圣上在前院赐下谕旨,说攸弟有公瑾之风,特赐了鹤羽扇。原话都在谕旨之上,不信你自己看就是!” 林黛玉搅了搅手里的帕子,原来谕旨之上写的是这个,她还以为是赐婚的旨意呢。随后将锦盒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柄长约一尺的羽扇,羽扇顶尖为白色,底部为黑色,黑色束集之处是用金丝缠绕的象牙柄。在柄端挂着一块牌子和流苏,牌子上写上了御赐文泱四字。 “这鹤羽扇倒是极为不同呢!”薛宝钗惊奇的说道。 “宝姐姐说的话倒是好玩,这当然不同了,毕竟是圣上御赐之物!”贾惜春嗤笑道。 “惜春妹妹,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扇子的颜色。一般用来制成鹤羽扇的,都是用的鹤尾,然鹤尾处的羽毛却是上黑下白,可这羽扇却是相反。”薛宝钗解释道。 贾母被薛宝钗的话吸引到了,连忙吩咐道:“玉儿,拿来给我瞧瞧!” 一众姐妹连忙止住讨论,林黛玉小心的将锦盒捧了起来,递给了坐在上首位的贾母,贾母由鸳鸯带上眼镜,仔细的看向这御赐之物,随后又用手轻轻的抚摸了羽毛。 “御赐之物自然非凡品可比!你们终究还是见识太少,合上吧!”贾母命道。 “老太太教训的是!”众人急忙应道,但场间的不少人还是敬畏的看向林黛玉手里的那锦盒。 ...... 又说王攸一行人回到王宅之后,卢冲之直接领着王攸来到王子腾的书房前,王攸轻车熟路的信步而入,见到王子腾,连忙行了礼。 “你第二日和圣上说了什么?!”王子腾疑惑的问道。 “父亲,我选了一条属于我的路!或许就算老师在世,他也不会同意的路,我和圣上做了个交易!”王攸静静的说道。 “交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哪有臣子和圣上做交易的!”王子腾训斥道。 “那父亲你有办法说服圣上保住我王家吗?” “......”王子腾沉默了,见王子腾不语,王攸又正色说道:“父亲,甄家之事事发突然,个中情况诡谲多变,我王家本就还在风口浪尖之上,好不容易以我自污文名算是压了下去,但又被宫中甄太妃围魏救赵之计再度放回原处,我自污文名之举反倒成了天大的笑话!甄家县主一旦嫁入我王家,那我王家一门就算和甄家绑在一处,若是来日......” “你说的我都清楚!”王子腾厉声喝道。 “父亲清楚就是,但父亲清楚圣意吗?圣上有意剪除甄家不假......” “住口!别说了!”王子腾突然指了指上方,意指隔墙有耳。但王攸却满不在意,继续说道:“放心吧。” 说完,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两个蒙面人,只见蒙面人先是看了一眼王子腾,随后对着王攸便是跪了下来,口中尊敬称呼道:“属下拜见王大人,请恕我等不能示面!这是规矩!” 王子腾看到这两个蒙面人的时候,便是心中大骇。王攸扫了一眼两个蒙面人,又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和我父亲说会话。” “是!大人!”两个蒙面人当即又离开了书房,不知去向。 王子腾面色复杂的看向王攸,冷笑道:“这就是你要走的路!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这是站在了所有朝廷命官的对立面!” “老师只是让我站在了最强的那一方!”王攸悠悠说道。 “最强?!呵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臣之间......”王子腾摆了摆手,面色阴沉的看着王攸,显然是在怪王攸没有和他商量好,一意孤行。“你可知圣上之上还有上皇,圣上登基以来,就连那大宝都未见过!何谈最强?!现在还为时过早!” “......”这次轮到王攸沉默下来。 “怎么?后悔了?难道你事先就不会和我商量一下?现如今,你已经走了上去,我又如何让你下来!”王子腾后悔不迭的拍着桌子说道,“圣上今日谕旨,赞你有公瑾之风,又强调自己非江东一地之主,而是天下之主!此言你不明白?” “是啊!可是我王家还有什么能够用来牺牲的东西?我早就和您说过,四大家族之内,就只有您年年晋升官位,难道您想让孩儿以您的前途为赌注和圣上交易吗?您和老师当年都是上皇的臣子,纵使一时得到圣恩,但终归如那水中浮萍!再说您如今是王家家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使得!” “所以你就牺牲了自己光明的前途,走向那黑暗之所,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放着未来朝廷命官的路不走,反而成为圣上的影子!这样我还不如应了甄家说亲之事,大不了到时候我舍弃一身功名,换你一人平安就是!”王子腾愤怒的呵斥道。 “我知道父亲是为我着想,但是孩儿的路我想自己走!”王攸坚决的说道,“一年后到时候去江南应付甄家,这也注定了我王家和甄家要站在对立面上!” “没有一年了!”王子腾冷声道。 “为什么?圣上不是让我守孝三年吗?”王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王子腾说的话。 “因为今日圣上谕旨!圣上此言一出,就相当于宣战上皇,准备夺权!此外,赞你有公瑾之风,一方面是让你文名大胜!另一方面亦是在向众臣宣布你即将出仕,且担任要职!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那处黑暗之所!然而还好我让川儿,魏畑等人数月便是前往江南,只是不知圣上旨意又何时下达!若能拖到明年春天最好......”王子腾不由担忧说道。 “还请父亲帮我拖上一拖,我还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王攸急忙说道。 “过来前,荣国府的老太太可对你说了什么?” “老太太所言之事不知真假,我不好决断,其一为林妹妹之事,其二为荣国府平衡之事!” “哼!老太君不愧是通权达变之人,林家姑娘一事想来不过是老太君试探之语,个中原因想来你也清楚,我不必多说。至于平衡一事关键在于你姑母,其次在于你我!我看你还是早早的出了那园子回来吧!当初我和娘娘之约依旧履行就是!说到底她也是我外甥女,若是他日能为圣上诞下子嗣,也可对你将来有一份助力!” “父亲之言我谨遵教诲!我自会考虑周全!”王攸躬身应道。 “若是如海兄还在,知道你走了这条路,想来更会大发雷霆!” “若是老师还在世,他自然会为我出谋划策,甚至甄家之事早就迎刃而解了!”王攸附和了一句。 “竖子!可恶!”王子腾笑骂了一句,随后又叹道:“你老师之才在我眼里,满朝上下,可匹敌者不过一掌之数,倘若他还在世,就好了,可惜了。” “好了,今日让你回来,就是要说此事。尽管我很生气,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当初面圣也是我答应了的,只是事情发展让我措手不及,说到底,我们王家算是彻底站在了甄家的对立面,毕竟甄家此次是落了面子,你倒好,自己惹了事全都让我来帮你擦屁股!还有北静王爷已经下了两次帖子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去拜访一下,若是北静王爷能够再从中斡旋一番,我王家也稍微能好过一些。你去看看你母亲和姐姐吧,随后就回你姑母那边吧。唉,滚吧!要不是看在今日圣上谕旨的份上,我真想揍你一顿!”王子腾又是嘱咐了一番。 王攸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虽身处黑暗,但心向光明!”说完,便是离开了书房,之后又去了后宅,在拜见过石氏和姐姐之后,顺道用了午膳,就坐着马车回了荣国府。 因回家前,王攸将圣上谕旨和御赐锦盒都给了林黛玉,索性就去了潇湘馆。 “哟!我们不世出的大才回来了!”王熙凤玩笑的说道,随后对着王攸行了一礼。 “凤姐姐这是做什么,哪有姐姐给弟弟行礼的!”王攸赶忙躬身回礼,随后进了潇湘馆,发现三春姐妹,李纨,薛宝钗,林黛玉都端坐在凳子上,笑着看着他。 “怎么不见宝二表哥?!” “他呀,中午喝了点酒,此刻还在老太太那睡着呢。”王熙凤笑着回答道。 “那你们这是?” “怎么,就允许你往林丫头这来,我们就来不得了。”王熙凤打趣说道,“还是说你们两之间有什么要说的话不成?” 王攸以为王熙凤意指三十万两之事,脸色当即便是不太好看,王熙凤也立刻反应过来,急忙道歉说道:“呸呸,瞧我这张嘴!一时间说了胡话,攸弟莫要怪姐姐才是!” 随后又岔开话题说道:“我们过来呢,一方面是知道你回园子第一时间就来林妹妹这,另一方面是聚在一块儿商议初一至初三去清虚观打平安醮之事,顺道想问问你去不去,u看书 ww.uukanshu 其实我们姐妹主要是去看戏的。” 听到王熙凤谈及出府看戏,一众姐妹都是神色激动,高兴不已,就连林黛玉脸上也是展露笑容。 “攸哥哥,这是圣上御赐的鹤羽扇,你瞧瞧!”林黛玉起身,从身后紫鹃的手上打开锦盒,将那扇子取了出来,笑着递给了王攸。 王攸看到鹤羽扇,上白下黑,心神一震,面色转而一肃,又回想起在家时父亲所言之事,看来圣上的确是要以此为契机宣战上皇,意图夺取大权! “怎么了?”林黛玉见到王攸神色变化,关心的问道。 王攸取过这柄鹤羽扇,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攸哥哥,宝姐姐当时看到这扇子的时候,说这扇子不同于其它,不过老太太却以我们一众姐妹没见识训斥了我等。”贾探春在一旁插嘴道,似乎有些不满意贾母训斥之语,还用手指向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幅仙鹤在荷塘之内嬉戏捕食的图。 王攸看向贾探春手指之处的古画,第一时间心里冒出的居然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不禁更是脸色大变,连带着都是后退了半步! “诡异!好诡异!为何如此凑巧!”王攸望了望手中的鹤羽扇,又环顾看向身边的众人,一时间反倒觉得她们很虚幻,虚幻的让他感到害怕,王攸突然惊恐的想起他在现实世界网上看到的一篇言论,意指红楼大观园众艳皆是鬼怪精灵。 “攸哥哥(兄弟)!攸哥哥(兄弟)!” 林黛玉和薛宝钗同时发觉了王攸的不对劲,连忙出声呼唤道。 第51回花笺茗碗香0载 云影波光活1楼 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王攸露出这般惊恐的神色,都觉得不可思议。 “呀!血!流血了!”林黛玉惊呼道,顺便指了指王攸缠着绷带的右手。 此刻王攸因为一时惊恐,失了方寸,右手不自主的握拳,导致伤口再度崩裂开来,白色的纱布也开始被鲜血浸染。 想来是手背上传来的刺痛,让王攸快速警醒过来。 “我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时常想一些本就虚妄之事!”王攸不由心下腹诽道,再看向场间众人,她们又再度出现在眼前。 “对不住,今日我不大舒服,反倒让诸位姐妹担心了。”王攸对着众人告罪之后晃了晃羽扇,说道:“圣上御赐之物的确不同!” “你呀最近压力过大了,应当放松放松才是!横竖里不是还有叔父帮衬吗?”王熙凤关心的说道。 “凤姐姐说的有理,我看攸兄弟你初一那日还是和宝兄弟一块过去吧,适当的放松一下才是要紧,这数日来你心神损耗的过重了。”薛宝钗附和道。 “紫鹃,你去里间将那药箱拿来!”林黛玉先对身后的紫鹃吩咐道,随后又对王攸说道:“攸哥哥,你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王攸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顺便晃动起手上的羽扇,清凉的风拂在脸上,将额头细密的汗水吹干,随后又歉意的对林黛玉笑了笑,示意让其放心。 “我刚刚已经打发人去了那清虚观了,顺道把那些道士都赶出去,把楼也打扫干净,挂起一应的帘子,一个闲人都不许放进庙里去。才是好呢!”王熙凤笑着将初一日清虚观打平安醮之事安排道。 众人听见王熙凤已经安排妥当,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个中不外乎对外界的一些猜想和憧憬,自不必细说。 许是这十日来王攸费尽心神,外加今日受了伤,在潇湘馆内受了惊吓出了汗,到了这日晚间掌灯时分,王攸发起了热。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很快他便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若说王攸不害怕那是假的,这可不是现实世界有着强大的医疗技术,而是还处在封建社会的红楼世界,其中医术依旧以讲究望闻问切的中医为主。 发热是件很要命的事,若是处理不当,还是极为容易夭逝的。好在王攸所处之地是荣国府,府上药房里平日里留了相应的方子,还和宫里太医院里的王太医有着深厚的交情。 “怎么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间就突然病了?”王夫人得知消息后,急忙进了园子,来到苍泱筑,用手摸了摸王攸滚烫的额头,对着身边早已过来的王熙凤问道。 “姑母,今日风大,攸兄弟是受了风寒!王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心神一张一弛,外加手上受了伤,故此才这般!”王熙凤将病因说了出来。 王攸迷糊的看着王夫人,想要起身请安,但被王夫人止住了,后者怜爱的说的:“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你呀,好好休息才是,礼数就免了吧。” 王攸喉咙难发痛,又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此时,清影接过月英熬好的药,来到王攸身边,伺候着他喝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充斥口腔,随后冲入腹内,一时的不适使得王攸觉得胃部痉挛,又一下子将刚喝的药吐了出来,更是被呛得一阵咳嗽,鼻涕横流。 但他也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不让众人担心,只待略微收拾一番之后,又将剩下的半碗汤药强忍着喝了下去。随后对王夫人和王熙凤说道:“姑母,凤姐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王夫人心疼的拍了拍王攸的背,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对清影,琼玉等人交代了几句,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王熙凤道:“凤丫头,我记得年后府上除了得了一批暹罗国的茶叶外,应该还有些汪恰洋烟,可知送到哪处去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是先送给了老太太,随后又送了些给大老爷和老爷。”王熙凤笑道。 王夫人皱了皱眉,贾政那的早已经用光了,她是知晓的。王熙凤察觉到王夫人神色,又回道:“姑母若是不好张口,可以让宝兄弟去和老太太说,此外这事若是被老爷知道,老爷想来也会高兴的。” “嗯,你说的不错!回头我让宝玉去和老太太说说。”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快步离开了苍泱筑。 二十六日夜间出了汗,王攸又服了两剂药,到得二十七日清晨总算是好了许多,只是头疼,鼻塞外带声重。 即将进入夏天,天气逐渐闷热反而让王攸觉得更为难受。清影和琼玉二人在王攸身边小心的伺候着,也不敢用扇子替他扇,怕他再受了风寒,落下病根到时候就不好了。 “咳咳......”王攸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的咳了咳,好受一些后,对琼玉吩咐道:“琼玉,你去告知凤姐姐不要把我病了的消息告诉母亲和姐姐,免得她们担心。” 在琼玉离开后,王攸就起了身,准备出门。 “大爷,您今日还是别出门了,我看还不如在床上多休息才是最好!”清影劝说道。 “房间里闷热,我呆着不舒服,我就在院子里坐坐,透透气。”王攸苦笑着对清影回道。“奥,对了,把窗户开一下,通风才是,昨夜你照顾我想来也没休息好,回头你再去睡一会儿就是,今日的事就让琼玉做就是!” “大爷您体谅我们,我们自是感激,不过您也得在意自己的身子不是,再有大爷这倒是自从八岁那年犯了病之后头一次病,反正我映象中是这样的。”清影回忆说道。 “这说的什么话,人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我当年跟随父亲出都去扬州,也是病过的。”王攸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清影的这番话反倒让他觉得奇怪,因为她说的还真没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次生病的确还是头一次。 苍泱筑背山面水,又有溪水穿过院墙,再加上这月月初之时,自己花了五十两银子让贾芸翻修了一次,种了不少树木花草,反而使得苍泱筑比别处更为清凉一些。 王攸来到樱花树下,此时一丈多高的樱花树早已是枝繁叶茂,形成一大片的树荫,坐在石凳之上,清凉爽快之意遍及全身,头疼之症也是缓解了不少。望着面前溪水之中游动的鱼儿,王攸更觉得惬意不少。 “大爷,宝姑娘来了!”雪晴柔弱的声音传入王攸的耳内,待王攸转身之时,薛宝钗已经走到王攸身后,她用手中的团扇轻轻的拍在王攸的肩膀上,不解问道:“攸兄弟病了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反而在此处闲情逸致?” “原来是宝姐姐,请坐!”王攸沙哑的说道,“姐姐如何不知我,不过是嫌弃屋里药味太重,颇具烦闷而已。” “你呀,别人生病了都是恨不得在屋里床上呆着,哪里像你反而往屋外跑!嘻嘻。”薛宝钗笑道。 “姐姐说的可是我和林妹妹?!”正待王攸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贾宝玉略带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其身后,站着一脸忧色的林黛玉。 “雪晴,去沏些茶水来!”王攸对身边的雪晴吩咐道。 “攸弟弟,听闻你病了,我特意向老祖宗给你要了样好东西!”贾宝玉高兴的走到王攸身边,坐在了石凳之上,随后从袖袍之内取出一样东西,悄悄的说道:“这是太太让我去向老太太求得,你快看看,不过这里面东西你可以用,至于这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扁盒你可得给我!” 说罢,将手上的扁盒打开,偷偷的塞到王攸手中,又指了指刚坐下的林黛玉和薛宝钗,示意不要给她们看。 王攸扫了一眼贾宝玉递来的东西,便是了然,这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扁盒之内的盒盖上画着一位黄发赤身女子,两肋生有肉翅。 “这不是天使吗?”王攸内心颇为惊讶,但并未说出口,因为他想的东西更多,一时间反而怔住了。 红楼世界虽是时代不可考,但是相对来说应该是和现实世界中的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之间差不多,王熙凤屋内的西洋钟和全身镜,贾赦甚至贾母常用的眼镜,宝玉时常拿出来的怀表...... “西洋物件?!”王攸问贾宝玉道。 “嗯?你怎么知道?”贾宝玉以为王攸和自己一样被那珐琅彩的黄发赤身女子女子吸引住了,不由的有些后悔,但听得王攸居然说出西洋二字,又是惊讶莫名,只好解释道:“的确是西洋物件,老祖宗和我说是什么汪恰洋烟!”。 王攸并未回答,他用食指轻轻的刮了些盒内的洋烟,随后放在鼻下,嗅了嗅,忽觉得一股酸辣透入脑门,当即便是打了几个喷嚏,眼泪和鼻涕都是流了出来,王攸想找帕巾擦拭,奈何雪晴去沏了茶还没回来,使得王攸颇为尴尬。 贾宝玉见到王攸这般模样,哈哈大笑,连忙说道:“哈哈,攸弟弟,你不知道,我从老祖宗那拿来的时候,偷偷的用了些,也是你这般模样,哈哈。” 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有些不满贾宝玉的做法,只听得林黛玉啐道:“宝二哥哥从外祖母那取了好东西来,不给我和宝姐姐看就罢了。我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鼻烟,怎么现在还取笑起攸哥哥来,我看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 说罢,二姝同时取出各自的手帕,准备递给王攸。贾宝玉被林黛玉刺的连忙止住笑,赶忙道歉,不过林黛玉并不领情。 王攸并未接过二人的手帕,因为雪晴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当即又替贾宝玉圆道:“谢谢宝表哥,东西不错!还你!”接着就将手中的物件递还给了贾宝玉。后者接过后,赶忙塞回了袖袍中。 之后他轻轻一叹,感激的看了一眼王攸,若不是王攸这句‘东西不错’,指不定林妹妹又要不理他几天。 他虽然知道林黛玉的心是在王攸身上,但贾宝玉认为此心并非如同自己对待林妹妹的心。 王攸是林姑老爷的弟子,更多的是尽兄长之责照顾黛玉,所以贾宝玉并不责怪王攸。 王攸多次在贾政面前帮他解围,就连这次听从母亲王夫人之言向老祖宗讨要这汪恰洋烟一事父亲贾政听说后,都是对他好一阵夸赞。贾宝玉有痴病,凡是早就认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贾宝玉虽是不喜仕途经济学问,也认为那些做官的人都是国贼禄蠹,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贾宝玉厌恶王攸的原因,他认为王攸是巧者,是智者,考取功名是舅父王子腾的要求,若是以后王攸做了官,必定和那些国贼禄蠹不一样。这些符合他的审美观和价值观,也使他觉得王攸亲近,谁让王攸还是他表弟呢。 雪晴先将茶水一一放在四人面前,又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王攸。 “这是什么茶,喝起来怎么还有点甜?”贾宝玉尝了一口面前杯中的茶水,不解的问道。 王攸收拾一番脸面后,瞄了一眼贾宝玉面前的茶水,对着雪晴说道:“你怎么把这茶递给了他,到时候他指不定要问我要这好茶!”雪晴以为王攸在责怪她,连忙告罪就要取过贾宝玉身前的茶水,准备拿走去换,不过又被王攸止住了。 林黛玉看了自己杯中的茶水,又看了看贾宝玉杯中的,发现居然茶色不同,至于王攸面前的茶反而还未动,并不知内里如何,倒是宝姐姐杯中的茶水和贾宝玉的一致。 薛宝钗看向王攸和贾宝玉,说道:“宝兄弟,这茶算是好茶,你毕竟生在京都,未去过江南,不认得也是正常的。” “哦?宝姐姐你快说,这茶是什么?林妹妹你的茶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贾宝玉好奇的问道,随后也发现了林黛玉和自己宝钗二人茶色不一致。 “林妹妹的是之前凤姐姐送的暹罗国进贡的茶叶,至于你我二人所喝的则是太湖洞庭碧螺春!”薛宝钗笑着给贾宝玉解释了一番,随后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攸面前的茶水,u看书.ukansh 因为她和王攸相对而坐,反而更在意王攸面前的茶水。 “原来是江南的茶!果真是好茶!凤姐姐送的那暹罗国的茶叶我吃着不怎么好,反而不如攸弟的这碧螺春!”贾宝玉掩饰道,又对着对面的林黛玉说道:“妹妹若是喜欢这暹罗国的茶叶,回头我让袭人送到潇湘馆去!” 林黛玉和贾宝玉当然发现了薛宝钗的目光,也都看向王攸面前的那碗被茶盖盖住的茶碗,心里都在猜测是不是和林黛玉的一样,只是三人心情不同罢了。 反倒是雪晴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惹得三人同时看向了她,听得雪晴笑道:“我们大爷的这碗可不是茶,而是清影姐姐让月英熬得汤药!”说罢,将王攸面前那碗盖住的茶碗给掀开,果真里面盛着的是乌黑的汤药,随后又对王攸说道:“大爷,清影姐姐让你再服用一剂才好!” 王攸轻轻的瞪了一眼雪晴,还是坚持着将茶碗中苦涩的汤药一口饮下,随后歉意的对三人笑了笑。 “三位还是先回去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宝玉,宝钗,黛玉三人见王攸神色疲惫,也不好多留,只说了好生将养,便是各自离开了苍泱筑,待他们离开后,前去王熙凤处的琼玉回来了,还带了一样东西回来,说是王熙凤送来的一些名为依弗那治疗头痛的西洋膏子药。 “又是出自西洋吗?”王攸喃喃出声道,“若是有一份这个世界的地图就好了!想来应该在宫里。” 再度看向溪水中游动的鱼儿,王攸的神思渐渐的飘远了...... 第52回风雨不怜黄花瘦 急煞阶前掌灯人 话说宝玉,黛玉,宝钗三人出了苍泱筑,黛玉故意和宝钗经凸碧山庄的小径一道去了蘅芜苑,贾宝玉自知林黛玉还在为刚才自己取笑王攸的事而生气,不过碍于宝姐姐在面前,只好郁闷的回了怡红院。 哪知刚走到怡红院门口,只见得大门口处走来一个婆子,说是茗烟在二门处等他。贾宝玉听得婆子的话,想来茗烟又是受了薛蟠大哥哥的要挟叫他出去一块儿吃酒。 攸弟弟病了,林妹妹又生了气,宝姐姐今日也懒懒的,贾宝玉心中又正好郁闷,可巧此时可以出去散散心,他如何不立即应了下来,随后进了怡红院,让袭人替自己更了衣,便是出了园子,找到茗烟。 “又是薛家大爷让你来的?”贾宝玉故作不满的问茗烟道。 茗烟笑了笑,连忙摇头,说:“是冯家的大爷过来请您过去!” “原来是他!快去备马!”贾宝玉笑骂道。 “二爷,早就给您准备好了,除了我之外,双瑞他们三也要一起过去。” “好了好了,随你们就是!快走吧。”贾宝玉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之后,一行五人骑着马来到了冯紫英冯家的门口,门口的看门人见到是荣国府的宝二爷,早早的就进去报信,而冯紫英则是笑着出来将贾宝玉迎了进去。 “哈哈,宝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薛蟠大喇喇的笑道。 贾宝玉看到薛蟠也在此间,先是行了礼,便是落了座,场间有不少唱曲的小厮,以及唱小旦的蒋玉菡,锦香院的妓女云儿。大家互相见过,随后吃茶聊起了天。 “前儿所言‘幸与不幸’之事,我昼夜悬想,今日一闻呼唤即至。”宝玉端起桌案上的茶水,笑道。 冯紫英同样笑回,对着薛蟠拱手道:“你们令姑表弟兄倒也心实,前儿不过是我的设辞,诚心请你们一饮,恐又推脱。故说下那番话,哪知你们都信以为真,今日我一邀即至。” “紫英兄不必挂怀!”贾宝玉客气的说道。 “对了,昨日听闻圣上赐谕贵府,不知......”冯紫英故作不解的问道。 “紫英有所不知,圣上赐谕之人乃是我舅舅的嫡子,名王攸,字文泱!”薛蟠正色说道。 “王文泱!原来是你二人的......”冯紫英再度惊叹道,“怎么今日不请他过来!” 贾宝玉有些不快,但还是客气的说道:“紫英兄,我表弟昨日夜间病了。” “是的,紫英,我那表弟你不知其性情,此外他不宜饮酒,还在孝期之内!”薛蟠也有些面色不爽的对冯紫英说道。 冯紫英打了个哈哈,直笑道:“我该罚!该罚!”说完,抓起席宴上的酒壶,斟了一盅酒,快速饮尽。 蒋玉菡慌忙打了个圆场,直说不知者不罪。又叹息道:“久闻那王文泱学识渊博,更具探花之才,今又得当今圣上称赞其有公瑾之风,可以想见其人不凡!” “哈哈,玉菡这句话我爱听!”薛蟠笑道。 冯紫英也恭维道:“我等皆出自武将之家,若论武功,自然是不输的,奈何当今天下太平,圣上需用文臣治国,你二人那表弟算是未来可期啊!王家更是能够一跃成为豪门大族!” 贾宝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反倒是薛蟠,更是哈哈大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天上去。前者是对仕途经济不感冒,舅舅家本就和自己家一样是士族勋贵,至于未来可期,豪门大族也不过是多上很多间屋子和仆人罢了;而在后者薛蟠看来却是不同,薛家是商贾之家,王家作为自己的母舅家,势力越大,越容易让他做生意,赚大钱,还不怕事! 冯紫英第一个喝了酒,众人也就依次来到宴桌旁,推杯换盏起来,而一旁的云儿和那些唱曲的小厮也相应的附和起来。觥筹交错之事,暂且不提。 又说宁国府,贾珍得知昨日西府娘娘让他领着府里的众位爷们等跪香,拜佛,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还要应付初一西府老太太和一众姑娘奶奶去清虚观打醮一事,清虚观的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甚至上皇都称呼其“大幻仙人”,如今掌了“道录司”印,被圣上封为“终了仙人”,更在王公贵族之中有着‘神仙’名号,所以此事必定不可马虎。 西府内宅有王熙凤把持管理,但贾珍还是想要通通气,所以提前让贾蓉去了西府请了贾琏过来一道商议,更何况王熙凤身后还有着一位得了圣上赐谕的王攸,若说贾珍不羡慕贾琏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自己的老婆娘家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兄弟呢,想到尤氏,贾珍突然想起尤氏好像有两个妹妹,听说长得还不错,尤其是二妹妹,那等姿色。 想到这,贾珍不由的心猿意马起来,甚至不该想的也想了,面上更是红润不少。正好,贾蓉领着贾琏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有时候反过来也成立,看到贾珍神色晃荡,贾蓉连忙高声喊道:“老爷,二叔来了!” 贾珍被贾蓉的高声唬了一跳,但看到贾琏过来,也只好将怨气暂时压下,对贾琏说道:“娘娘昨日赐下一百二十两银子来,让我领着你们一道跪香,拜佛。顺道还有你们府上老太太,太太,姑娘小姐们去清虚观打醮一事,我想着这后面涉及内宅之事,大妹妹那去年替我管了次家,我自然要好好的配合她才是,所以这才让琏兄弟过来一道商议商议才好。”说罢,又让贾蓉出去安排下人赶紧奉上茶水和点心来。 贾琏笑着对贾珍说道:“大哥哥发句话就是,我那婆娘哪里有不听的道理!” 贾珍心里鄙夷的嘲弄了贾琏一番,谁不知道你家那位是个厉害人物,但又可怜起贾琏的遭遇,说到底,他和贾琏是堂兄弟,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不是,随后面上还是笑道:“不敢不敢,对了,昨日大妹妹的娘家兄弟得了圣上谕旨,夸赞其有公瑾之风,还未来得及过去道喜!” 贾琏听到贾珍提起王攸,也觉得心里快意不少,这不是贾珍在拍他马屁,而是自从昨日王攸得了圣谕之后,自己无论是在衙门还是家里,同僚和下人们都是高看自己许多,回道:“大哥哥说的极是,可是昨日夜间攸兄弟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热,到得今日还不见好。” “受了风寒?!”贾珍惊讶道。 “昨日太太也过去瞧过了,今早那边的丫鬟过来拿了几副西洋药过去。”贾琏面露忧色的说道,这表情是真的发自内心,一则王攸如今身份不简单,未来必得圣上恩宠,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自己还是他姐夫不是。二来,王攸那日亲自喂药照顾王熙凤之情,贾琏到现在都铭记在心。 “那就好,若是还不见好的话,我府上还有些药,回头我让蓉儿送点过去。”贾珍附和道。在之后,二人就初一清虚观一事又商议了一番,期间贾珍还问及王攸会不会一同前去,但贾琏并未立即回复,只说了回头问问王熙凤再来答复,贾珍也只好点头作罢。 ...... 五月初一,荣宁二府都是忙碌了起来,荣国府门前更是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好在贾珍和王熙凤经由贾琏将一应事情安排妥当,才未见慌乱。然而府里的不少丫头都是第一次出门,难免一路上不吵吵闹闹。 这日,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李氏,凤姐儿,薛姨妈每人乘坐一乘四人轿,宝钗黛玉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则是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在车旁车后跟着每人身边的丫鬟。 翠盖珠缨八宝车内,林黛玉和薛宝钗透过帘子看着沿街的风景,随后二人谈到了王攸。 “今日......”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对方,林黛玉面皮薄,又是妹妹,自然不好再接下文,故意谦让了一番。 “攸兄弟今日过来吗?”薛宝钗问道。 “姐姐的蘅芜苑不是离攸哥哥的苍泱筑更近一些,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姐姐今日出发前没去苍泱筑瞧瞧。”林黛玉撇嘴说道。 “你呀,自己心里也在担忧,嘴上倒是另一番说法,真叫人恨也不是,喜欢也不是!我看你也就攸兄弟不敢挤兑他,宝兄弟前儿可是被你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薛宝钗笑着在黛玉腮上一拧。 林黛玉不满的打开了薛宝钗的手,又揉了揉刚刚被拧的脸庞,笑道:“宝姐姐自己说不过攸兄弟,非要连我一起带上......” “好啦,知道你攸哥哥是你父亲教导的弟子,又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现又得圣上赞誉其有公瑾之风,小女子自然不好和他相比的。”薛宝钗不欲和林黛玉争论,反而示弱的说道,但言语之中还是娇俏的多了一丝不明之意,尤其在‘你父亲’二字上咬舌最重。 “哼!”林黛玉如何不知道薛宝钗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又是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窗外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不已,但多数人都是站在道路两旁,对着自己这边的队伍指指点点,眼神里又充满了羡慕之色。 薛宝钗瞧得林黛玉这般模样,又怕她因天热中暑,只好晃动起手中的团扇,替她扇了扇,后者察觉到身边传来的凉风,虽然想说声谢谢,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其实她昨日酉时去了苍泱筑,顺道和王攸一块儿用了晚膳,期间也问了王攸今日会不会一道前来的意思,不过王攸似乎还有些咳嗽,想来是二十六日的病还未大安。 见到这般情状,林黛玉也不忍让他一道前来,在用过膳后,嘱咐了清影和琼玉一番,让她们好生照料王攸。甚至二十七日回道潇湘馆后,贴心的让风铃和云歌一并回了苍泱筑照顾王攸,那日吸了鼻烟之后却并无丫鬟递上手帕可见王攸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不多。 又回说王攸,其实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好了,手上的伤也结了疤,虽然触碰还是会有些疼,但好在不像二十六日一直在流血。此外头痛的症状也没了,现如今只剩下了咳嗽。 论起咳嗽,王攸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好像也是因为咳嗽被突如其来的半夜炸雷惊吓,随后吐了血,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再次睁眼之时,自己却是来到了这红楼世界之中,成为王子腾的嫡子王攸! 王攸这日在园中一众姐妹出发后,便是来到荣禧堂东边的三间耳房,此处正是王夫人的院落。 王夫人此次并未跟随老太太一道前往清虚观打平安醮,一则身上不大好,二则是预备宫里娘娘派人出来,到时候府上无人回话管事,三则王夫人信佛而不信道,对那三清道观不感冒。 “我的儿!你怎么过来了?身上好些了没?”王夫人见到王攸过来,惊喜出声,但念及他前儿生了场大病,关心道。 “今儿初一,老太太和宝表哥都去了那边,我听闻清影说姑母未去,便过来瞧瞧!顺带给您解解闷!”王攸笑着说道,随后又咳嗽了几声。 “我的儿!你......”王夫人颇为感动,将王攸搂入怀中,满脸满身的摸着,王攸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拒绝。 “姑母,我还有些咳嗽,想先喘口气!”王攸挣脱出来,随后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对王夫人再度说道:“姑母,我有事要和你说!” 王夫人看见王攸正色的模样,心中一慌,以为他要说出林黛玉的事情,但面色依旧沉静的等待王攸的继续之言。 “姑母,我父亲想让我出园子回家去!”王攸将王子腾的话说了出来,而且他也想知道那只黑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这位姑母。 二十六日事情很多,黛玉葬花,自己船中自责受伤,宝姐姐苍泱筑荡秋千,随后宫里传下娘娘和圣上的谕旨,再然后便是自己和贾母的聊天,自己故意表示出林黛玉名下店铺财产之事,贾母当即表示知晓此事,更是说了林如海信中提到此事,但贾母随后又说每月的收成她都是瞧了的,最后再通过鸳鸯的手给了林黛玉,甚至还将三月份和四月份的账目明细亲手递给了自己。 这也是他为何从王宅回到大观园后当即前往潇湘馆的另一个原因,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王熙凤和一众姐妹在潇湘馆商议打醮之事,所以这才让他暂时压下心中疑问,到二十六日晚间自己病了,又是耽搁了数日。 “为什么?难道你在园子里住的不好吗?你父亲......”王夫人连续数个发问,随后想起元春,揣度起王子腾的用意。 “姑母放心,想来大表姐和您说过我进园子是为了什么,此次甄家之事并未不了了之,父亲还会站在大表姐的身后,毕竟大表姐还是父亲的外甥女不是,这些都是父亲的原话。”王攸淡然说道。 王夫人听得王攸所言,心中又是放下了心,但不解王攸为何今日过来提及出园子的事。 “姑母,二十六日圣上谕旨其中之意姑父可和你说过?”王攸试探性的问道。 “我身子不适,你姑父这几日应该是歇在梦坡斋,那日你病了,他知道后也心急如焚。”王夫人直说道。 “姑母,我现如今十三了,十一岁那年高中会元,又是今科探花,当时圣上并未赐官于我,反而因老师之逝守孝三年!”王攸说道后面,也在观察王夫人的神色,但看到的只是王夫人眼里透露出的悲伤,这让王攸放下了先前的疑心,继续说道:“圣上于二十六日赐谕,实则有意昭我入仕!二十四日我面圣,也为解决甄家之事!” “入仕!”王夫人欣喜不已,连忙站起身,走到王攸跟前,啧啧称叹。 “嗯,圣上君命,我不好违抗,同时父亲让我出园!然现如今圣旨未下,圣意难测,我和父亲又将同朝为官,是故今日和姑母提前说一声,也好有个准备!”王攸再度说道。 王攸不可能根据前世那些对王夫人的恶意抨击就胡乱的猜测,他需要的是亲眼所见的证据。 王夫人是自己的姑母,是自己的长辈,若是真的瞒着他和父亲,或者仗着自己和王子腾的权势做了些肮脏事,作为晚辈,侄子的自己也不好过于苛责。至少在四大家族没有崩溃倒台前,他也只能忍而不发。这个世界尊卑有别,极重孝道,王攸不可能违背规矩。这就是他能够止住王熙凤而不能够指责王夫人的规矩!王夫人的事只能贾母和作为其兄长的王子腾来指责和评判,当然更高的圣上也可以!但唯独自己不行,就算坐在了宰相的位置也不行! 所以王攸才需要在这日这时试探王夫人,并做出一定的评判来看看王夫人到底是不是荣国府里的那只黑手,但他不知道的是王夫人隐藏的很好,骗过了他,甚至明面上所有的证据都引导向贾母。 王攸还有一个多日来的疑问,王宅是存在圣上设立的那个监察百官部门中人的,但为何自己在荣国府多日,却未曾见到荣国府内有蒙面人现身。 “我的儿,你还是在园子里多住上几日才是为好,姑母很舍不得你,若是真的缺什么,你尽管说就是!”王夫人再度发声,打断了王攸的思绪。 “我自然也舍不得姑母的,不过父命难违,圣命更难违!”王攸如是道。 王夫人不舍得王攸是真的,王攸只要在荣国府一天,兄长王子腾就不得不为了儿子而考虑自己的处境,但王攸说的也没错,圣命难违!自己再怎么舍不得,王攸毕竟是王家人,是嫂子石氏的儿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她现在有些理解丈夫贾政为何待王攸不同了,甚至比宝玉更好,因为王攸代表的是未来的希望,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公瑾之风,圣上荣宠,这甚至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王家也必将因此子而兴起,甚至能够成为新的公府。 想到这,王夫人面色激动,但又怕王攸不舒服,所以也就没有亲近之举。 “唉!姑母也身在局中了,看不清形势!女儿是宫里的娘娘,侄子也就是自己又得到圣上恩宠,不日即将出仕!外带那些下人日渐朝向姑母,这些反而让她越陷越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王攸晃了晃手中的鹤羽扇,心里也不免升起一抹担忧。他现在总算知道了大表姐,也就是元春离开这府上说的那句“以后万不可奢华靡费”的心情了。 亲近之人沉迷于鲜花着锦之盛内,不思进取,反而争权夺利,这就是荣宁二府的真实写照,现在还看不出,这艘大船还没彻底烂掉,贾母还在掌舵。 “姑母!我从园子中离开后,还望姑母能够慎思,好生照料自己才是!”王攸最终还是劝说了一句,不过以王攸看来,王夫人应该是不理解慎思二字的具体含义的,倘若这句话同样说给薛姨妈,说不定后者还能做到。连自己的女儿的话都难听进去,更何况是自己,但自己作为晚辈,只能规劝,这就是无奈。 “糊涂难得,难得糊涂。又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攸不禁自嘲了一番,说罢,便是起身离开了王夫人处,回了苍泱筑,由清影伺候着更了衣,随后再度出了园子,骑上马准备去那清虚观瞧瞧。 王攸已经不是很相信自己所看的红楼梦了,尽管眼下的有些事情还和原著中发展差不多,但是个中情况却截然不同,因为自己这个本就不存在原著中的蝴蝶引发了一场飓风,改变了许多事情,甚至有些事情很可能会提前到来。这不得不让王攸警惕,红楼梦原著中的格局还是太小,终究局限在四大家族贾府之中,而现如今这格局完全不适合自己,自己未来要做的涉及一方百姓,甚至整个天下! 而且圣上圣旨不日降下,最迟明年春天,到得那时,这贾府自己必定要离开的,可能如父亲猜测之言,u看书.uukshu.m 圣上会派自己前往江南应付甄家贪腐一案,对于现在的甄家,他一无所知。这就连原著里都很少提起,只知道甄家当年接驾上皇四次下江南,是何等的富贵,又有甄家老太妃作为后台,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而自己王攸选择和圣上站在一条战线,并拒绝了甄家说亲之事,连带着父亲王子腾一道站在了甄家的对立面! 《礼记.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前两步在老师的教导下,自己做到了极致,但齐家一事,现如今看来有些不稳,凤姐姐和王夫人都是隐藏的炸弹!自己前往江南,圣上为让自己后顾无忧,想来就连父亲也会同时派出京都,到得那时,唯一能辖制二人的也就只剩下贾母一人;还有黛玉之事,到现在那黑手还未解决,自己根本不可能将黛玉一起带往江南,江南太过危险,而且自己还是圣上的影子。”在路上,坐在马车里的王攸不断的梳理目前的情况,“若那黑手不是姑母还好,若真的是王夫人,那么想来也只能拜托那人护一下黛玉了!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自己走后,黛玉想来又会顾影自怜,自伤自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3回王文泱神恐南柯梦 贾宝玉心喜金麒麟(上) 话说贾母带着荣国府内一应的女眷进了清虚观一层一层的瞻拜观玩。外面的小厮见贾母等进入二层山门,忽然看见贾珍领了一个小道士出来,叫人带了出去,又听得贾珍吩咐道:“给这小道士几百钱,不要为难他!” 其下小厮听了,哪有不应的道理。此刻台阶下,小红刚和几个伺候丫鬟一道有说有笑的进了观门,这日身着红色花碎裙的小红显得活泼可爱,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林之孝,连忙上去问安。 林之孝身为管家之一,虽然不及赖大,但毕竟是荣国府上管理田房事务的,与赖大的性格圆滑不同,他为人处世更为低调,再加上不善言谈,王熙凤称之为天聋,不过做事却是实打实的,这也是得到荣国府上层领导的看重。就好比一家大公司,溜须拍马奉承领导的人要有,但做实事的人更需要有,这也不失为平衡之道。 林之孝今日实际上是被贾琏派给了贾珍,反正都是主子,他自然做事不敢马虎,此刻的他正好轮空休息一阵,晃动手上的汗巾,试图驱散暑气。 “爹!”一声娇俏的声音传入林之孝的耳朵,使得后者心花怒放。 林之孝看向自己的女儿,欢乐的笑了。小红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儿,准备拿出自己的帕巾替父亲林之孝擦拭额头的汗水,不过后者却是说道:“乖女儿,不用了,爹现在身上全是汗,一会儿主子还要让我做事呢。” 小红虽是心疼,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又将手里拿出的帕巾塞了回去,复有听得林之孝说道:“昨儿听你妈说,你跟了琏二奶奶了!” 谈及此事,小红笑的更为开心了,谁不知道琏二奶奶王熙凤是荣国府后宅内的大管家,只要跟在她身边,就是个蠢人也会被调教成聪明的。 林之孝怕王熙凤回头找小红伺候,只好快速说道:“快去吧!头一次跟着出门要好生伺候着,别误事!别贪玩!” 小红如何不知父亲的心,连忙应承了下来,随后笑着拾阶而上,跟着前面一道同来的丫鬟进了二层山门。 贾珍看了眼从身边经过的小红,也未多在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林之孝,问道:“管家?!” 林之孝整理了一下仪容,连忙小跑的来到贾珍跟前,高声应道:“在!”。 贾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你可知道今儿个太太,小姐们都出来了。你使唤的人都打发到你那院子里去!” “是!” “使唤不着的,都打发他们到外面去!” “是!” “另外多叫上几个小幺在二道门外及两边的角门上伺候着,要东西传话!” “哎!是!”林之孝三度点头称是。 “一个闲人都不许到这里来!去吧!”贾珍发出了最后一条指令,便让林之孝离开了,正当转身之际,这清虚观的张道士从二层山门处悠悠走了下来。贾珍哪里敢怠慢,急忙上前寒暄了一阵,还作势要把张道士的胡子给揪下来,惹得张道士呵呵大笑。 又待二人准备一道回身进观之时,观门前一辆马车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二人。贾珍刚和林之孝说不要让闲人到这里来,此刻出现的马车着实让他不爽,正要训斥之际,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掀了起来,从中走下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灰白色的细葛大袖衫,束着一顶紫金小冠,小冠之上并无其他坠饰,只是用一根白玉簪插入头发内。面部俊逸清秀,目光宛若星辰,嘴角之处也噙着淡淡的微笑,在其左手上晃动着一柄上白下黑的鹤羽扇,如云似水般的身形远远看去,又像是凌夜之际,东边山头中间出突兀冒出的一轮皎月。 贾珍看向来人,慌忙走下台阶,笑着对少年拱了拱手。一旁的张道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少年,但不知道此少年是谁,周身的气质居然远超荣国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哥,是故只好跟着贾珍一道上前。 张道士不是没见过京都里其余的年轻公子哥,上至皇子王公,下至侯门世家,但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人居然能够排到前三。看着眼前这个手执羽扇的年轻公子,张道士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但他不确定。 贾珍笑着上前,对王攸说道:“攸弟,身体可大安了?!” “珍大哥哥心意我心领了,还未痊愈,想来再吃上几副药,也可大安了!”王攸客气的回道,随后又咳嗽了几声,但好在不失礼数。 “这位是?!”张道士疑惑的看向贾珍,后者连忙轻拍了一下脑门,道歉道:“我倒是给忘了,真人还请恕罪!此人乃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前儿二十六日又得当今圣上嘉誉‘辩才无双,有公瑾之风’的王攸王文泱!出自我们荣府太太的娘家王家!其父则是现任九省检点的王子腾王大人!” 说罢,也将张道士的名号报给了王攸。王攸得知张真人乃是昔日荣国公的替身,便是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张真人!” “哪里哪里,久闻王文泱之才名,兼得圣上嘉誉‘公瑾之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甚至比传闻更加优秀,乃名士也。”张道士恭维道。 “张真人谬赞了!”王攸谦虚的笑道。 贾珍不想让贾母多等,便也急忙打断了二人的寒暄,二人皆是不在意,一并拾阶而上,来到二层山门门口。张真人不时的都在观察王攸,见其行止潇洒自然,恍若魏晋名士,心中更添了交好之意。 张道士毕竟是清虚观观主,是此地主人,只好先头带路,领着贾珍和王攸二人缓缓步入,言语之间多有客气。 王攸看着这清虚观两边风景,相较于之前前往都城外贾敬所在的玄真观,此处多了些烟火气,更贴近世俗。 二门处,几个小厮肃立待侍,贾珍上前问道:“怎么不见蓉儿啊?”小厮哪里敢瞒,慌忙的指了指坐在钟楼处的贾蓉,此时的后者正坐在树荫下,和贾芸,贾萍几人说着笑话,神色傲居,还颇为得意的敲着二郎腿,晃动手里的折扇,一派的玩世不恭。 贾珍看向贾蓉,顿时气的训斥道:“你瞧瞧他,我还没说热,他倒先乘起凉来了。”喝命家人啐他,小厮们都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哪里敢违拗,有个小厮更被吓得赶忙走出来,对着贾蓉脸上就是啐了一口。 贾珍又道:“问着他!” 那小厮急忙问贾蓉道:“也还没怕热,哥儿怎么先乘凉去了?”贾蓉垂着手,一声都不敢说,甚至连脸上的唾沫都不敢擦,急忙就要离开。哪知贾珍又叫住了他,斥道:“你难道没看见王家大爷也在这里吗?不知道请安问候了不成!” 贾蓉这才发现在张道士的身旁,还站着王攸,赶忙用袖袍里的帕巾擦了脸上的唾沫,快步走到王攸身前,问候了一声。 王攸看着眼前的这幕父严子卑,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看在贾蓉这日的惨状,只好开口帮他辩解道:“珍大哥哥,今日暑气正热,何苦来动怒伤神?” 贾珍听得王攸维护之言中夹着关心之意,心下转而一喜,又对贾蓉冷哼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骑上马,跑到家里去,告诉你娘母子去!老太太和姑娘们都来了,叫他们快来伺候!若不是看在王家大爷今日替你求情的份上,你少不得挨上几耳刮子!哼!” 贾蓉感激的看了看王攸,而王攸只是晃动了手中的羽扇,示意他尽快离去就是。贾蓉从二层山门处慌忙逃出,一面要山下小厮准备快马,一面又抱怨道:“早都不知道做什么的,这会子来寻嗔我。” 这面,贾芸见到王攸,也急忙上来行礼,王攸淡淡一笑,又是咳嗽了几声,就让前者快步离开了。 “攸弟!你身体还未痊愈,今日暑热,难免中暑,我看还是你先随我去老太太那吧!”贾珍关心的说道,随后又对张道士说了些什么。 “有劳大哥哥了!”王攸客气的拱手道。 贾珍来到贾母跟前,控身陪笑道:“张爷爷进来请安了!还有王家大爷刚刚过来!” 贾母听到王攸前来,心中也是一惊,赶忙对贾珍吩咐道:“你先去请攸哥儿进来,这外面暑气正热,他前几日的病还未好。”随后又对身边的王熙凤嘱咐道:“你去让下面的小丫鬟准备些清凉解暑的吃食,回头送来!” 贾珍应着出了门,哪知王攸笑着说道:“按理说,我得进去给老太太请安,不过当下张真人才是此地主人,我看你还是领他先进去就是,我还有些咳疾,免得冲撞了老太太才是,此外,这清虚观我头一次过来,自然要各处参观一番的,大哥哥还是......” 一旁的张道士也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贾珍觉得王攸说的极为在理,还是选择将张道士领了进去,顺带让一边伺候的小厮好好跟着王攸。 张真人随着贾珍的脚步走入里间,见到贾母和一众姑娘后,也哈哈笑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向福寿安康?众位奶奶,小姐纳福!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太的气色愈发的好了。” 在张道士行礼期间,贾珍悄悄的将王攸原话说与了贾母,贾母听后,也点头夸赞王攸知晓礼数,由着他去了。 贾母见张道士行礼完毕,笑回道:“老神仙,你好!” 张道士看了一眼站在贾母身边的贾宝玉,身着白色穿花剑袖,身段修长,但眉宇之间有着孩气,虽如宝似玉,光华夺目,与刚才所见之王攸的气度相比却是不及多也。但贾宝玉毕竟是贾母的亲孙子,正所谓不爱看僧面看佛面,张道士连忙回复贾母又问候了贾宝玉。 一时间,此间言笑晏晏,好不热闹。中间张道士想给贾宝玉说一门亲事,想问问贾母的看法。贾母笑着以贾宝玉不宜早娶为由婉拒了张道士的美意,说道不宜早娶,贾母还特意的加重语气,扫了一眼坐在左手边上首处的薛姨妈和不远处的薛宝钗。 王熙凤当然知晓贾母的心意,赶忙缓解了场间的气氛。张道士也察觉到贾母是意有所指,只好配合这王熙凤一块儿说起了玩笑话。 再之后,张道士出门从道童手中接过一个盘子来想请贾宝玉的通灵宝玉给今日一道前来的道友和徒子徒孙们观赏一番。贾母目的已然达到,哪有不应的道理,直说道:“既然如此,你老人家老天拔地的跑什么,带他去瞧就是,岂不省事?” 张道士急忙回道:“老太太不知道,小道虽已经是耄耋之年,但身体托老太太的福,倒也健壮;这二来外面人多,气味难闻,何况今日暑气正热,怕给哥儿腌臜了不是?”贾母见张道士为自己的宝贝孙子考虑周到,也笑着命宝玉取下通灵宝玉。后者在张道士说及给他说亲之时,看着面色沉静的林黛玉,心中想道:“怎么不看看我?我也要被人说亲了,难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就没听进去不成?” 一时间,贾宝玉着了急,可巧张道士走至身前请玉,贾宝玉哪里还关心这个,直接取下胸口的通灵宝玉,重重的摔在了张道士手中的托盘上。 张道士也不怪罪贾宝玉的无礼,认为他是在为亲事不成而生气,随后兢兢业业的捧了出去。待张道士走后,贾宝玉心急的来到林黛玉身边,林黛玉好奇的问王熙凤道:“姐姐,这个老道是谁?” 凤姐正要答复,贾宝玉插嘴道:“他是爷爷当年出家的替身,其实是个贫嘴烂舌的。” 林黛玉撇了撇嘴,不乐意道:“谁问你了?”说罢,便是跟着贾母一道出了此间,上楼去了。 贾宝玉以为林黛玉和自己一样在为刚才张道士给自己说亲一事而着急,心下又是一喜,赶忙也跟了上去。但实际上,是刚才贾珍提及王攸过来,林黛玉虽是欣喜,但还未见到王攸,心中有了牵挂。 “珍哥儿,你去派人把攸哥儿请了来,就说我说的。”贾母上了楼,赶紧对身边的贾珍吩咐道。 贾珍当即便是应了,随后从另一侧的楼梯下了楼,询问了小厮,亲自去寻找王攸。 王攸在清虚观中游玩了一番,于山林小道之内感受着这份不属于世俗又夹杂着烟火气的氛围。 “古语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王攸喃喃出声。 “文泱乃国之栋梁,何必发此隐士之言!”贾珍不解王攸所言深意,只听到数个‘隐’字,认为王攸生出了隐士之心,是故劝说道。 王攸看向贾珍,也不欲解释,因为只有他明白,他即将要做的是大隐! “攸弟,老太太让我过来叫你过去!”贾珍笑着说道。 “大哥哥直接派小厮前来通知就是,何必亲自过来?”王攸客气的说道,随后又跟着贾珍的脚步前往贾母所在之处。 刚进门,正好碰见了回送通灵宝玉的张道士,三人一并上了楼。 只听得张道士笑道:“众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可罕,都没什么敬贺之物,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愿做敬贺之礼。哥儿若是不稀罕,只留着在房里玩耍赏人便是。” 贾母先让王攸落了座,随后听得张道士所言之语,便是看向盘内,只见有金璜,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岁岁平安,皆是珠穿宝贯的,共有三五十件。于是说道:“你也胡闹!他们出家人,是哪里来的?断不能收!” 张道士又笑道:“这是他们一点敬心,小道不能阻挡,老太太若是不留下,岂不是让他们看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 贾母听得此言,便命人接了下来。张道士见此情状,先对着贾母行了礼,又对着落座在一旁的王攸拱了拱手,u看书 ww.ukansh 快步的退了下去。 此刻楼下的戏台有着唱腔传来,只听得戏台上唱道:“壮气直冲斗牛,乡心倒挂扬州,四海无家,苍生没眼......” “嗯?宝姐姐这是......?”王攸不确定对身边的薛宝钗问道。 薛宝钗笑着回道:“攸兄弟探花之才,听闻林妹妹说起攸兄弟苍泱筑内藏书无数,怎么今日的这曲子听不出来了?”说罢,又看了一眼一边的林黛玉,意指先前在车上二人所论之语。 林黛玉怎会不知薛宝钗意指之事,不过王攸在此,她也不好和薛宝钗争论对错。又听见薛宝钗解释道:“这是老太太方才在楼下点的《南柯梦》。” “南柯梦?!”王攸凝神看向戏台之上,那小旦一身布衣,随后成为当朝驸马,攒下无数家业,但最后却是梦醒,又成布衣,睡梦之中连喊:“使者,使者!”哪知身旁一茶童讽刺道:“什么使者,我茶童在此。” 尤其最后苍凉之景更是震动王攸心神,自己穿越而来,会不会自己也如这戏台之上的小旦,眼前的这一切也是自己的南柯一梦!他不禁怀疑起来,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惊恐万分,心跳加速,咳嗽也是止不住。 林黛玉见到王攸咳得满脸通红,刚想上去安抚一番,哪知王攸居然咳了一口血出来,看着地上的鲜血,王攸原本红胀的面庞突然变得煞白,他想起了穿越之前自己的那口血,眼前的景色亦如二十六日那般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麒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4回王文泱神恐南柯梦 贾宝玉心喜金麒麟(下) 话说王攸看到了贾宝玉受伤拿着的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随后成为一只瑞兽,散发出金光来,甚至直直的冲入自己的体内,使得王攸刚要起身的身体又被撞回了椅子中,口中惊呼“麒麟”二字。 ...... “大胆!竟敢试图污损圣人之心,警幻该罚!”仙界,一老者大怒不已,在其身前座下,坐着十几个徒儿,他们皆是宝光附体,尤以老者为重。 “师尊!警幻毕竟是娘娘那边的,是否要通知娘娘?”木居士皱眉说道。 “哼,警幻自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老祖通天之力。”灰侍者冷笑道。 “两位师弟稍安勿躁,且听师尊如何安排就是,圣人当初自迷津之中而入此界,本就不沾此界因果。”坐在老者身下首位的一人挥动了手中的拂尘,笑道。 “大师兄所言极是!”木居士和灰侍者赶忙正色。 “也罢,看在她为天界做事,此次就算了,木居士,灰侍者你二人去警告一番,若有下次,定将她治罪,娘娘那我自会解释!”老者一挥袖袍,便是消失不见。随后其下弟子一一消失,最终剩下木居士,灰侍者以及二人口中的大师兄。 “大师兄,此次圣人之事......” “无妨,我派麒麟下界,也是交好圣人,倒是你们二位在迷津之中渡船千万载,得遇圣人,也是你二人的造化!倘若来日圣人显圣飞升我界,亦不会忘了今日之情!警幻那面教训一番就是!”被称作大师兄的道人说完,便是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最后的声音。 灰侍者对木居士冷笑道:“当年早就和警幻说了莫要多事!看来她终究还是小看了我等!着实可恶!” 木居士掩饰道:“师尊之命我自不敢违背,警幻此次过了界,也当敲打一番才是!” “走吧!去警幻之处!” “师兄,娘娘当年补天,补全此界天道,这圣人来日......” “师弟,慎言!”灰侍者当即打断了木居士的猜测。 ...... 王攸嘴角溢出血,这着实让众人吓了一跳,就连贾母也被惊住了,连忙让贾珍去请张道士来,她知道张道士知晓岐黄之术,在医道上也有很深的见地。 王攸缓缓睁开双眼,随后说道:“老太太,不用了!” 众人见王攸面色又由苍白转为红润,甚至就连咳嗽也是好上许多,啧啧称奇。那一口鲜血吐出,王攸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脑海之中对于虚妄之事都是迅速淡化,从而消失不见。 “攸哥哥!你还好吗?”林黛玉刚才着实被吓了一跳,她心中害怕,害怕王攸会离他而去,是故此时的她目中含泪,急忙来到王攸身前,用手中的帕子替他擦拭了嘴角的血迹。 王攸示意她放心,随后对场间众人说道:“给诸位添麻烦了,至于那血不过是胸中郁血罢了,不妨事!” 听得王攸说起胸中郁血,贾母也颇为赞同,刚刚的南柯梦让她也看的不怎么舒服,这王攸想来考虑之事和自己所想一致,居安思危的大局观,这才是能够支持一族荣辱的人物。 贾母见王攸言谈举止并无大碍,依旧若往日间潇洒自若,如云似水,也就放下了心。随后看向贾宝玉,贾宝玉想来是被吓呆了,还未反应过来,手中依旧拿着那金麒麟。 贾迎春晃了晃贾宝玉,示意后者老太太正看着他。又听老太太笑道:“这东西我好像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 薛宝钗原本也担忧的看向王攸,毕竟年少吐血,是为不吉之兆。但随后发现王攸反而神色如常,周身的气质更是较于往日盛上一分,加上王攸提及那血乃是胸中郁血,也只好按下心头所思,今又听得贾母发问,忙笑着回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要小些。” 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嗯,的确云儿是有这么一个麒麟。”谈及麒麟之时,贾母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攸,毕竟刚才他口中提到麒麟二字,更何况这王攸本就是她口中的麒麟儿。 贾宝玉听到众人提起史湘云,这才从之前王攸吐血的情状中反应出来,随后来到王攸身边,问候了他一番要不要紧,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回去后可以请太医来瞧瞧才是最好。 贾母见宝玉和王攸兄弟情深,更是满意不已。在王攸表示无碍后,贾宝玉也放下心来,从贾母手中接过那赤金点翠的麒麟,说道:“她当时在我们家住着的时候,我咋没看见。” 贾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 林黛玉一来不满薛宝钗说了南柯梦惹得王攸吐血,就好比当时说的那个《寄生草》的词藻惹得王攸初到苍泱筑之时所做的那首感伤诗,二来是觉得刚才攸哥哥口中提起‘麒麟’二字和眼下的金麒麟一般,就好比贾宝玉和薛宝钗之间的‘金玉’之说,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三来又因为刚才薛宝钗意指之事。于是冷笑道:“宝姐姐在别的上还有限,唯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 薛宝钗见林黛玉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也只好晃动手里的团扇,装作没听见。 贾宝玉知晓史湘云有这件东西,急忙欣喜的将金麒麟揣在怀里,一面心想怕热看见他收了这和史湘云一样的麒麟,因此只好攥在手里,顺带观察场间众人神色。 贾母有着自己的想法,今日这麒麟一事反倒让她还想达成另一个目的,是故对宝玉温和的说道:“宝玉,刚刚你那弟弟口中提起麒麟二字,我看你不如把麒麟送给攸哥儿如何?” 贾宝玉听到贾母发话,也觉得颇有些道理,自然不好违背,更何况刚刚林妹妹因这麒麟一事生了气性,若是把这金麒麟交给王攸,想来林妹妹也不会说什么,甚至会称赞他谦恭俭让。想到此处,贾宝玉又将金麒麟从怀里拿了出来,欲要递给王攸。 王攸如何不知贾母深意,但长者赐不敢辞,当即接过了贾宝玉手里的金麒麟,随后摩挲了一番,又对贾宝玉笑着说道:“宝表哥想必是不舍得?” 贾宝玉当即点点头,若说他不喜欢这个金麒麟是假的,他还想等湘云妹妹再来的时候给她看一眼,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毕竟是贾母和林妹妹在他心里更重要一些。 “老太太,原道是‘长者赐不敢辞’,然古语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之物’,宝表哥今日赠我麒麟之举,犹有让梨之美,倘若宝表哥不喜此物,我自当珍而藏之,只是宝表哥亦喜爱这金麒麟,攸欲效颍滨遗老(注:苏辙),尊敬兄长,特归还此物。”说罢,又将手里的金麒麟交还给了贾宝玉。 贾母听得此言,心花怒放,几句话不仅仅破了这麒麟之局,此外还将这麒麟之嫌尽数去除,更是有意将此事宣传出去,王攸现如今文名之盛,誉满京都甚至整个天下,这不仅仅有利于贾宝玉,也有利于荣国府。现在她算是理解了为何圣上说王攸辩才无双,兼有公瑾之风,果真如那魏晋名士! “宝玉,你收下吧!”贾母笑着对贾宝玉吩咐道,后者当即高兴的收了此物,原先他还担心会不会有人嫌疑他收了此物件,现如今王攸三言两语便是将此事换个方式表述出来,如何不让他释怀。 薛宝钗颇为赞赏的看着王攸,只是寥寥数句便是将麒麟一事后续风波尽数压下,非但如此,还不忘考虑大局利益。此等天纵之才,怎会受一件所谓的金麒麟所困,随后又念及自己胸口处那写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金锁,自己杂学旁收,若是男儿身,就算不及攸兄弟这般,也可光复薛家门楣,可是自己终究也是一女儿身,更何况这金玉之说本就是母亲和姨妈二人...... 林黛玉见薛宝钗神色有些落寞,以为她是承认自己的不足,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遇到攸哥哥这样的不世出的大才,你也只能被压服,当然小得意的笑了笑。贾宝玉见林黛玉展露笑容,以为自己今日之举入了林妹妹的心,更觉得高兴无比。 正当几人心思各异之时,突然有人来报:“冯将军家有人来了!”原来二十七日,冯紫英和宝玉,薛蟠在酒桌上谈及初一前往清虚观打醮一事,回家便是告知了自己的父亲,这才让冯将军于今日准备了一应的礼物赶来赠送,不过冯紫英还报了一丝能够结识王攸的心思。 凤姐原先在东楼和李纨一道看戏,听闻王攸吐了血,急忙过来查看,见到王攸无碍后,又是不怎么放心,便是歇了看戏的心,在其身后跟着一位抱着大姐儿(巧姐)的奶妈,巧姐如今六岁了,但平日里身体不大好,今日正好过来打平安醮,王熙凤就带了她,顺带给她祈福。 原本在睡觉的巧姐突然睁开眼,随后挣脱奶妈,来到母亲王熙凤的身后,偷偷的打量起场间的众人,当看到王攸之时,她却好奇的走了上去。 王熙凤以为贾巧姐是被王攸手上那把羽扇给吸引了,正准备训斥,哪知此刻有人报说冯家送礼而来,观察贾母神色,拍手笑道:“哎呀,我就不防这个。只说咱们娘儿们过来闲逛逛,人家却当我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得,这又不得不预备封赏。”话刚说完,冯家的管家婆子上了楼来,顺带将礼单交给了王熙凤过目,后者未细看,直接交给了贾母,哪知冯家刚走,赵侍郎家的也送礼过来。于是接二连三,都知道了贾府打醮一事,甚至贾府的一应女眷也在庙里,更让许多人欣喜的是庙里还有着前几日圣上赞誉公瑾之风的王文泱。 史太君固然是荣国府贾家的当家人,更是超品夫人,但还是不少权贵更看重王攸王文泱,因为这是未来,每个家族都要为子孙后代考虑,若能够结识王攸王文泱,对于家族未来都是有着不小的好处的。 贾母甚至还看见不少士族勋贵的当家主母带着各自家里的姑娘一道前来,这其中含义更是直指王攸!不过王攸神色镇定,丝毫不见慌乱,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喝着桌案上的茶水。 王攸知道贾母心生退意,其脸上颇具懊悔之色,于是开口说道:“老太太,不若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天临近晌午,想来愈发炎热......”刚要继续说,便感觉自己的袖袍被人拽着,王攸一看,居然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看着他,弱弱的说道:“扇子!” 众人见此情状,都哂然一笑,王熙凤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亲自走上前,对着小女孩又指向王攸说道:“大姐儿,这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巧姐还处在懵懂之年,又加上凤姐和贾琏疏于教导,是故还不通人情,就连舅舅也不知为何,但母亲发了话,她不好不从,只好又弱弱的唤道:“舅舅!”说罢,又微微的福了一礼。 王攸神色微变,也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是幸娘亲的那位贾巧姐,看着六岁的她,王攸想起了当年初见黛玉之时,也是这般柔弱,更联想到原著中巧姐到后来沦落烟花巷,若不是刘姥姥,这可怜的小女孩一辈子就完了。王攸轻轻的揉了揉巧姐的额头,笑着答应道:“哎!” 但今日身上未带任何礼物,是故无法赠其表礼,王攸只能无奈对着王熙凤笑了笑,王熙凤也毫不在意,她不是没打算请王攸赐个名字给大姐儿,但这事还未和贾琏商议,再说大姐儿毕竟是贾家的人,哪有让王家人取名的道理,所以王熙凤只好作罢。 “母亲,扇子!”巧姐指了指王攸手里的鹤羽扇,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呀,别胡闹!那是圣上御赐之物,若是给了你,弄坏了怎么办?”王熙凤斥道,但转念一想巧姐如何知晓圣上御赐是什么意思,只好好生的劝道。 王攸也不忍巧姐被训斥而哭闹,u看书 wuuknshu只好对她说道:“大姐儿乖,回头舅舅回去给你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物件,如何?” 巧姐听到吃,玩二字,咯咯的笑了出来。王熙凤感激的看向王攸,说道:“看来大姐儿和你有缘!” “凤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她都亲口叫我舅舅了,怎么会没有缘分?!”王攸用手中的羽扇替巧姐扇了扇,笑着说道。 贾母见到王攸这般说道,又考虑是不是应该扶持王熙凤,相较于王夫人,王熙凤辈分更小,也更好把控,而且王熙凤说到底还是大房那边的,就算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可二者的矛盾在哪里呢?贾母需要契机,荣国府的平衡早就被打破,虽说此前自己下了堵不如疏,但始终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贾母更觉得想法不错,至于契机慢慢找就是,现在当下便是打道回府,可巧先前王攸给了个台阶,她也顺着那说辞安排众人收拾一番,回去才是正理。 到了初二,贾母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不去了,自己在房间里需要思索找回平衡的办法。至于贾宝玉,想起昨日张道士说亲一事,心中不大自在,连骂那张道士是老杂毛,口口声声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见张道士了,惹得袭人和晴雯二人都嘲弄了他一番。 林黛玉身子本就娇弱,就算提前做了避暑的工作,终究还是中了暑;至于王攸得知林黛玉中暑一事,也让琼玉去通知凤姐不过去了,他更清楚的明白昨日后来那些士族勋的目的。薛宝钗因昨日所思金玉一事,也觉得心中烦闷,是故推脱不过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5回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大爷,姑老爷派人过来请您去梦坡斋一趟!”琼玉小跑了进来,对坐在书案前看书的王攸说道。 因二十七日,贾宝玉送来的汪恰洋烟和王熙凤送来名为依弗那的治疗头痛的西洋膏药,王攸对这个红楼世界产生了兴趣。这并非怪他今日才考虑到这个问题,而是自穿越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和闲心去思索这个世界。 听到琼玉进来通传,王攸放下手中的书,随后起身,出了园子,来到了梦坡斋处。 书房内,贾政正和詹光,单聘仁几位清客正在品评诗画,外间小厮进来通传说攸大爷过来了。清客相公们都是面色激动,然而贾政却让他们先出去,直说涉及家事,不便外人在此。 詹光等人会意赶忙都退了出去,行至外间,见到王攸,一一上前行礼问安,王攸看在贾政的面子上也一一回礼,让人夸赞不已。 “文泱,你来了!”贾政客气的称呼道。 “姑父,你这是......”王攸被贾政如此称呼,显得一愣,不解的问道。 “你如今不同于往日,听说昨日你吐血了,怎么回事?”贾政关心的问道。 “不过是胸中郁血,不妨事的。”王攸解释道。 “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也容易生出他病,我看还是找个高明的太医瞧瞧为好。”贾政担忧的说道,“当年珠儿......” “姑父放心就是,回头我让王太医过来查看一番就是。” 贾政谈及贾珠,也觉得心痛,又觉得话说的有些晦气,便是戛然而止,随后岔开道:“昨日夜间你姑母将你对她所述之言告知于我,圣意我自不敢妄加揣测,不过甄家一事,还望文泱你能理解姑父的无能为力,眼下,甄家说亲一事看似平息下去,但是你王家此举毕竟是得罪了甄家,只怕你为官之路不好走啊。” “姑父所说极是,父亲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王攸沉声附和道,但从贾政的语气判断出,贾政的大局观还是有点的,只是对于形势的把控上差了些,这也不能怪他,他毕竟只是个工部员外郎,能得到的消息太少。 贾政不同于贾赦破罐子破摔,他更倾向于好为人师且志大才疏,甚至听见圣上二字,都会两股战战,此等心智实在难当大任。 成大事者,或者一族之主者,大局观要有,但心智更应该远超常人,且要获得第一手信息从而根据信息对局势做出决断。 果不出王攸所料,贾政接下来就和他说了些做官之后要尽心尽力的为圣上,若是和同僚之间产生了矛盾,能让步的尽量让步,对待下属又该恩威并施,但威是要做足了的,这才能让下属怕你云云。 王攸作为晚辈,自然是点头称是,态度恭谨的记了下来,这也让贾政颇为满意。 “差点忘了,还有件事,你父亲让你明日于蟠儿生辰后回家过节!”贾政最后嘱咐了一声,随后便让王攸离开了梦坡斋回了园子。 刚进园子的大门,就看见云歌和风铃二人正着急的朝着他跑了过来,只听二人说道:“大爷,不好了,宝二爷和林姑娘吵起来了,宝二爷把那胸口的玉给砸了,林姑娘喝的解暑汤也吐了,此刻正哭着呢。” 话音刚落,王夫人和贾母一行人也从大门处走了进来,王攸急忙上前行礼请安。 “攸哥儿这会子怎么在这儿?”贾母困惑道,一旁的王夫人回道:“之前老爷那边叫他过去说是有事要商议一下,想来刚从梦坡斋回来。” 贾母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现在要紧的是潇湘馆内宝玉和林丫头如何了。一行人快步的进了潇湘馆,只见地上棋子撒的到处都是,连盛着棋子的器具都是被摔破了,滚在门槛处。 袭人和紫鹃见贾母,王夫人,王攸三人联袂而来,更是急的互相抱怨。宝玉急忙站起身,讪讪的躲在一旁,不敢正视贾母等人。而林黛玉则是擦拭脸上的泪水,在雪雁的搀扶下从床上起了身,显得更为柔弱。 袭人和紫鹃都想为各自的主子解释什么,但王攸在此间,就让二人很是忌惮。贾母如何不知二人的心思,便说道:“别说了,我一再的嘱咐你们,叫你们好好的服侍,你们就不放在心上,现在事情闹出来了,你们又都管不了了。”说罢,便在鸳鸯的搀扶下坐在了凳子上,一旁的王夫人也转头瞪了一眼袭人,其实这话也是说给王攸听得,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迁怒袭人和紫鹃等一众丫鬟,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趋势。 王攸冷冷一笑,听他说道:“此事暂且不论谁对谁错,我只问是何缘故!我亦身负老师临终所托,有照顾黛玉之责,非攸在老太太,姑母面前失礼唐突,今日之事我是需要讨个说法的。” 贾母,王夫人,一众丫鬟包括宝黛二人都是心中一惊,紫鹃和袭人更是面色灰败,不知所措。贾母看向林黛玉,想让她劝说王攸一番,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过些。 王夫人心底本就不喜欢林黛玉,此时王攸又强势的想要和贾母讨个说法,这反而比较符合她的心理预期,老太太一直想要撮合宝玉和林黛玉,眼下这是个契机,但是她不能够立即表示出来,正能静观其变。 林黛玉既感念王攸能够站在她身前,然而贾母又是她的外祖母,一时间反而纠结起来,不知怎么办好。贾母见此情状,心中又是一叹,看来今日之事是难以善了了,就看王攸会开出怎样的条件。 但眼下不是谈条件的时机,只好又将袭人,紫鹃二人训斥了一顿,二人皆是垂首停训,不敢违拗。贾宝玉作为当事人之一,更是没脸将原因立即抖露出来,王夫人见他胸口前的通灵宝玉不见了,也询问了一番,在袭人将玉和剪碎的穗子一道递给了王夫人之后,王夫人领着贾宝玉先离开了潇湘馆。 贾母更是对贾宝玉的表现失望不已,不由的再度叹了口气,也由着鸳鸯扶她离开了。 紫鹃站在中间,动也不敢动,等候着王攸的发落。 “云歌,风铃,你们二人先回苍泱筑!”王攸厉声的说道,二人不敢多说什么,神情紧张的先走了。 “润竹,凌梅,你们二人把屋里收拾一下!这摔坏的棋盘就扔了吧,回头去苍泱筑取一副新的来!” “是!”润竹和凌梅二人赶忙应道,就开始收拾起屋里地上的棋子和被剪碎的穗子,收拾完之后又快步的退了出去。 “攸哥哥,你别......”林黛玉走到王攸面前,坐在了凳子上,想要劝说一番,但却不知如何说,若是现在开口,那刚才为何不开口。 “雪雁,你先服侍姑娘回床上休息!”王攸仿佛并未听见林黛玉的话,对雪雁吩咐道,雪雁听到自己的名字,如蒙大赦一般快步搀扶起林黛玉,让她坐在了床上。 紫鹃一直未听到自己的名字,更觉得心中慌乱,就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直小声的啜泣着。 “紫鹃!” “在!大爷...大爷...我...姑娘...”紫鹃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林黛玉,林黛玉见她模样,心中也是不忍,正要决定护下紫鹃,听到王攸开口道:“起来吧,去给姑娘重新准备一碗香薷饮解暑汤,伺候着姑娘吃下就是,我知此事非你之过。去吧,雪雁,扶紫鹃起来出去清洗一下。” 雪雁哪里不知道王攸有话要对自家的姑娘说,急忙应了下来,和紫鹃二人赶忙离开了,出门之时,还把门带了起来。 “想来又是宝表哥和你说了他的心意吧!”王攸一语道破此事原因,宝黛之间的情愫他如何不知,若不是出现他这只蝴蝶,黛玉最终的结局想必还是香消玉殒。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和外祖母说那样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明白......”林黛玉想趁当下无人,顺带着把自己的心意告知王攸,但谁知王攸打断了她继续之言。 “因为我要离开了!”王攸将手中的羽扇放在了桌上,随后站起身,背对着林黛玉,看向窗外,说道。 “离开?你去哪?”林黛玉心中一乱,急忙问道。 “所以我要和你那位外祖母替你讨个条件!” “难道是带我一起离开吗?”林黛玉面色一喜,比起呆在这大观园,她更愿意和王攸呆在一起,如果能回江南苏州就更好了,这样还可以祭拜一下爹爹和娘亲。 王攸转过身,看着林黛玉脸上的喜色,不由的一叹,从这他便知道了林黛玉的心意,原来她是愿意的。 “不是!”王攸摇头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能告诉我去哪吗?”林黛玉惶恐的问道。 “二十六日圣上下谕一事实则是要昭我入仕,我不想瞒你。父亲让我出园子,我不好违抗,是故临走前替你安排好。” “其他的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去哪?回家?” “江南!” “真的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不能!”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不确定。”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确定,难道你不回来接我了?还是说你回不来了?”林黛玉心中惶恐,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攸哥哥,你说啊。” “我不知道,所以不确定,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真的!” “......”林黛玉听王攸说及一定会回来,又止住眼泪。 “我想你搬出潇湘馆!”王攸坚定的说道。 “这是你要和外祖母说那般话的原因,可是我喜欢这潇湘馆,除非你带我一起离开,否则我哪也不会去!”林黛玉赌气的回道。 “还在这园子里,不过是搬去苍泱筑!那里更适合你养病!”王攸静静的说道。 “......”林黛玉听及是苍泱筑,脸色微赧,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潇湘馆太潮湿了,长此以往,对你本就柔弱的身体会造成损害!”王攸又加了一句。 “那你什么时候走?”林黛玉不舍的问道。 “不知,照我父亲所说,最迟明年春天,但我觉得今年运河结冰之前,圣上旨意就会下来!这一切皆看圣意!”王攸揣摩道。 “也就是今年秋末了!”林黛玉轻声算道,“攸哥哥,我......”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还是如当年在苏州一样,需要你等!”王攸看着十二岁的林黛玉,神色不变的说道。 “那你呢?”林黛玉希冀的问道。 “......”王攸的眼神有些闪躲,不知如何作答,林黛玉看见王攸模样,以为他的心意根本和自己不一样,难道真的是错付了不成,又想起了那日在梨香院院墙处听到的几句唱词和在《西厢记》中的那句“花落流水红,闲愁万种”,不觉心痛神痴,泪水再度滑落。 “莫非你喜欢宝姐姐不成?”林黛玉再度试探道。u看书 .uuau.cm 王攸被搞得一懵,这又从何说起,又听到林黛玉继续说道:“宝哥哥那日脸上被烫,宝姐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是一瓶治疗烫伤的药而已!”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 原来是药,林黛玉心中释然,但王攸心意如何她还是不明白,也不愿再逼迫于他,但想到他这般优秀,就连甄家的那位县主都拒绝了,那以后...... 王攸显得有些不安,他知晓一直以来,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都在暗中较劲,真怕林黛玉接下来会给他一道送命题,到时候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我离开后,会托宝姐姐照顾你!”王攸不容反驳的说道。 “我不愿!她是个心里藏奸的!我才不要她来管教我!攸哥哥你还是换个人吧,若是找不到,我宁愿不要!哼!”林黛玉冷哼道,当即就装作不理人的样子,背过身。 “好妹妹,我此举自有我的道理,我且问你,老师当初留给你的店铺田产每月收成存有克扣,你可知晓?” “......” 王攸见林黛玉不回话,也是明白她必定是清楚的,随后想了想今日她暑气未消,先不谈此事,只好再度说道:“你应知晓我素来做事思虑周全,宝姐姐一事我深思熟虑,非她不可,只有这般,我才能放心。好妹妹,我何尝不是为你操碎了心!” 林黛玉听到王攸最后一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乎自己的,不由的又笑了起来。 “咚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6回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咚咚!”潇湘馆的门被人敲动,随后传来润竹的声音,只听她说道:“攸大爷,老太太那派了琥珀姐姐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王攸看了一眼林黛玉,后者同样担忧的看了看他。 “妹妹先好生休养着吧,一切交给我就好!”王攸再度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鹤羽扇,对林黛玉坚定的说道。 “攸哥哥!”林黛玉高声唤了一句,止住了王攸离去的身形,后者疑惑的看向她。 “我等你!”说完,害羞的再度背过身,不敢看向王攸。王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便是打开房门,离开了。 贾母正房内,面色有些难看的贾母由鸳鸯取下抹额,斜靠在榻上休息,一旁的丫鬟拿着大扇子慢慢的晃动替她解暑。 “老太太,攸大爷过来了!”外间有婆子传话近来,在帘子被掀动的那一刻,贾母急的抱怨道:“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里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小冤家闹到天上去,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这就罢了。可偏偏就咽不下这口气啊!” 说罢,贾母禁不住的哭了起来,一旁的紫鹃连忙上前安慰一番,但这番话终究还是传入了刚进屋的王攸耳朵里。 “好一个以退为进!”王攸心想道,但依旧镇静的走到贾母身前,躬身行礼。 许是刚才在潇湘馆内王攸并没有卖她一个面子从而将事情压下,反而隐隐之间有着要挟自己的意思,贾母显得极为不开心,冷哼了一声,也没让王攸立即起身落座。 王攸知道老太太心中有气,但这礼节不可费,否则后面就不好开口谈条件了。约莫小半炷香的时间,贾母见王攸依旧态度恭谨,又念及进士之身,且有圣上荣宠,自不好责难于他。 “琥珀,奉茶给王家大爷!”这里贾母没有称呼王攸为攸哥儿,而是‘王家大爷’,这也默认了王攸有和她谈条件的资格。 王攸起身,随后坐在了贾母下首第二的位置,至于那下首第一的位置乃是王夫人和邢夫人,他不敢逾矩。 “鸳鸯,你等琥珀奉茶后便是带着一应的婆子和丫鬟先出去,我有事要和王家大爷说!”贾母对一旁的鸳鸯吩咐道,后者急忙领命称是。 “宝表哥稍长于我,按理说他的事我管不了,然而事涉林大姑娘,姑娘是林氏嫡女,老师临终所托攸自不敢忘,攸年长于林大姑娘,算其兄,倘若无我,大姑娘和宝表哥一事自然有老太太做主,然亲疏有间,只怕大姑娘受了委屈,老太太体贴宝表哥而忘之,故攸向老太太讨个说法!” “攸哥儿有所不知,宝玉自幼便生有痴病,我刚细问了一番,不过是兄妹之间胡闹罢了!”贾母推脱道。 贾母细问不细问王攸不清楚,但是这话就相当于现实社会中犯了错的人开了张精神病的单子来逃脱责任,此外后面胡闹二字也是劝告自己不要跟着一块胡闹,但王攸也觉得贾母是在过于宠爱贾宝玉了,此事若是真的闹大,黛玉反而深受其害,须得点到即止。 想到此处,王攸喝了一口琥珀奉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又斟酌了一番,回道:“老太太既知宝玉表哥,又可知林妹妹乎?” 贾母看着座下晃动羽扇的王攸,她如何不知林黛玉的心思都在王攸身上,但这话决不能说出来,但要是说不知道,也会落下口舌,到时候林黛玉更是不愿意接近她这个外祖母。 贾母虽年老体衰,但还没到灯枯之时,其活了一辈子,见过了无数风浪,经验丰富,通权达变,更是明白如今的王攸早已不同,因为二十六日圣谕之中有昭此子入仕之意。 到得那时,王攸完全可以另立门户,假以林如海临终所托接黛玉出荣国府,可是这样,当年扬州带回的百万资产就要一并出府,可现如今,那百万资产又当从何处拿出,早就用来给建了园子。 因此,贾母沉默了,也算是对王攸妥协。 王攸心中冷冷一笑,不过眼下还不宜和贾母撕破脸。 第一,江南一行自己不可能带着黛玉一并前去,黛玉还需贾母荣国府之庇护,其二,荣国府那只黑手还不清楚,但终究逃不过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四人,如果是贾母自己,那么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这个超品夫人,倘若是后面三人,也需要贾母来制衡管束。 王攸见火候差不多,便再度说道:“老太太之心阖府上下尽知,然终逃不过平衡二字!” 贾母听及王攸提起‘平衡’二字,眼神一亮,虽然王攸此时是站在了她的对面,但她深知在平衡二字之下,根本没有长久的对立,只要双方利益一致,只要不是死敌,还是能够站在一处的,就好比甄家说亲一事。 固然甄家和贾家是老亲,但此事终究还是甄家太过急躁,且触了圣上和某些人的利益,在加上王攸面圣展露无双辩才,这种种都让贾家在此事上站对了队,并获得了相应的好处。 “老太太通权达变,想来早已领会二十六日圣谕之意,此意我亦听我父亲告之,深觉惶恐,然圣命难违!” “攸哥儿两元进士,若非如海去世,想来两年前金殿之上便是国之栋梁!”贾母叹息的说道。 “老师仙逝乃天意,身为弟子,自当效法子贡,为师守孝三年;何况圣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身为臣子又当感怀仁德,尽忠圣上;可三年未至,忠孝两难全,君在师上,故以圣命为先!又师临终所托,只念林妹妹一人尔,我将不日远行,还望老太太念及祖孙之情,多多照顾才是!”王攸感怀道。 贾母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王攸说道‘远行’二字,她已经知晓如何行‘平衡’之法了,甚至她明白这远行王攸根本没有告知其姑母王夫人。 王夫人一派这些年日益强势,隐隐有越过自己的嫌疑,无外乎借势王家,然王攸此次出仕却是远行,而非京都,如此想来,整个王家都会暂离京都,正好以此为契机,重取平衡就是! 既然你投之以李,那我报之以桃,贾母随后问道:“不知攸哥儿有何打算?” “想来老太太知晓妹妹自小药石不断,又爱落泪,且心细如发,那潇湘馆纵然幽静,然流水穿堂而过,终归阴暗潮湿,不适合黛玉养病,依攸之见,不如换个住处!” 贾母听到换地方,以为王攸是要接黛玉出府,但随即一想不对,若是带黛玉出府,之前又何必谈及让自己多多照顾,不解问道:“何处?” “攸谨领圣命,自然要弃娘娘谕旨,是故出园,出园后,吾之苍泱筑便是空了出来,由此还望老太太答应。”王攸站起身,躬身道。 “此事容我想想!”贾母摆了摆手,并未立即答应。但王攸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只是需要一个时机,眼下圣命未至,现在应下来,若是传了出去,又是不知是何风波。 王攸见目的已然达成,也不多久留,告罪离开了贾母正房,贾母看着王攸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子贾宝玉,心中更是一叹。 自己的木石之盟终究还是败了,败在了王攸手里,也败在了自己的那位好女婿林如海的手里。 对于王攸,她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代价太大,更何况四大家族因甄家一事更是紧密,她也需要这种紧密,但胸中的郁气还是需要找口子释放,金玉良缘就是最好的发泄地! 又说苍泱筑内,清影见自家大爷迟迟未归,便是让琼玉去问问,哪知刚出门的时候见到被王攸叫回来的云歌和风铃。 后二人神色慌乱的快步来到清影身边,将潇湘馆一事说了出来。清影和琼玉二人这才知道王攸在潇湘馆,四人皆面面相觑。 “清影姐姐,你说大爷他会不会把我们两个赶出去啊!”云歌和风铃慌乱说道。 清影也颇为无奈,毕竟四人从王攸八岁那年便是呆在一起,都有了姐妹间的情分,哪有不帮的道理,可是从云歌,风铃二人口中所说王攸面色很是难看,这就让清影不知所措了。 她作为王攸的贴身丫鬟,深知王攸的脾性,一般面色难看,基本都是大发雷霆的前兆,三年前太太和老爷回府那夜,大爷都敢在老爷面前摔杯子,虽说事后挨了打,但可以想见除了老爷太太,大姑娘之外,还真的没几个人能劝得住的。 “此事涉及林姑娘,大爷让你们回苍泱筑,但此事毕竟和你二人无大关系,只怕紫鹃那......”清影担忧的说道。 “清影姐姐怎么还在担忧别家姐妹,自家姐妹我看先考虑为好,大爷的脾性你最为清楚,若是林姑娘能发句话,想来风铃,云歌二人不会被过于责罚!只怕林姑娘那也烦恼着呢。”琼玉不愧是清影的副手,也在一旁分析着。 “大爷的脾性我是清楚,可就怕我等劝说不了啊!毕竟他是主子,我们只是奴婢罢了!”清影无奈的说道,这反而让云歌和风铃二人更是惶恐不安。 见此情状,清影决定说道:“实在不行,我们一起求情就是!我们毕竟是姐妹!到时候就算要赶出去,也得惊动太太和大姑娘!” “清影姐姐今日怎么也糊涂了,林姑娘的事和太太,大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看不如去蘅芜苑请宝姑娘过来。一来,宝姑娘是今日园子中仅剩的一人,且平日里处事严谨,乐善好施;二来宝姑娘说到底是咱们大爷的姑表姐,且占年长,亦能劝说大爷一番。”琼玉快速说道。 “嘻嘻,琼玉说的极为有理,我也是被今日之事搞糊涂了,一时间没想起来,反正大爷现在还没回来,你去蘅芜苑把宝姑娘喊来就是,个中原因你直接告之。月英,你去小厨房让嬷嬷们多准备些饭菜!”清影笑道。 王攸自贾母处回园子,已临近晌午,他直接回了苍泱筑,信步而入,发现薛宝钗居然早早的坐在了正房外间的椅子上,在其身旁站着莺儿,云歌和风铃,后二人皆神色紧张。 “宝姐姐!”王攸拱手行礼道。 薛宝钗今日本就因金玉一事心烦,哪知从琼玉口中得知宝玉和黛玉吵了起来,按理说宝黛二人之事和她半毛钱搭不上关系,她也根本不想管。 但随后王攸又插了一杠子,甚至将林黛玉身边的风铃,云歌二人赶回了苍泱筑,又说王攸要惩罚二人,琼玉想着宝钗是王攸的姑表姐,便是请她过来劝说一番。 而薛宝钗正愁打瞌睡没人送枕头,事情的性质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她就有必要出手,这事情若是做好了,也对自己的形象和计划有帮助。 “攸兄弟,听闻宝兄弟和林妹妹吵了起来,又是摔东西的,现在如何了?”薛宝钗关心的说道。 王攸笑着回道:“今日宝姐姐怎么没一道过去看戏?” 两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反而让清影六人摸不着头脑,但六人都察觉到王攸正看向她们,不觉的心凛起来。 “我怕热,所以今日便是推脱不去了!”薛宝钗晃了晃手里的团扇,解释道。 “嗯!”王攸轻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宝表哥和上次一样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想来现在在姑母那边呢!” “宝兄弟素日里的性情我们都知道,妹妹那中暑可好些了?”薛宝钗又问道。 “让紫鹃重新熬了份香薷饮解暑汤,想来现在吃了应该在休息。”王攸进了里屋,将外袍脱下,换了件清凉的衣物,又将紫金小冠取下,将头发散开,拿起一束带,又回到外间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琼玉从雪晴手里接过一碗凉饮恭敬的放在了桌上;清影则是来到王攸身后,从他手里取过束带,给他理了理长发,又归拢一处。 王攸用过凉饮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对薛宝钗说道:“说起来,宝姐姐还是第一次在我这小筑内用膳,云歌,风铃,你们去小厨房传膳!” 薛宝钗看了一眼身后的云歌二人,笑了笑,随后就坐在了王攸的对面,又说道:“明日是我哥哥的生辰,攸兄弟可不要忘记了。” “那是自然,想来大哥哥早就恭候多时了!”王攸笑着说道,“也不知我这小厨房做的吃食合不合宝姐姐的口味。” 薛宝钗总觉得王攸似乎要对他说什么,但一直等到午膳过后,王攸都没有开口,但既然目的已经完成,薛宝钗也不好多留,很快就告辞离开了苍泱筑。 在薛宝钗离开后,王攸先让月英雪晴二人出去,随后目光凌厉的看向清影四人,uu看书wwukanhu问道:“这谁出的主意?” 清影,琼玉,云歌,风铃赶忙跪倒在地,清影说道:“回大爷,是我让宝姑娘来的,林姑娘那边云歌,风铃两位妹妹并无过错,你要罚就罚我吧!” 琼玉慌忙道:“大爷,是我出的,宝姑娘知道宝二爷和林姑娘的事也是我告诉的。” 云歌和风铃叩首道:“大爷,此事因我二人而起,清影姐姐和琼玉姐姐都是为了我们二人。” “哼!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王攸坐在凳子上冷笑道。 听及王攸冷笑,四人皆是心中惶恐,低头不敢在说话了。王攸站起身,从桌上拿起鹤羽扇,在四人头上各自轻轻拍了一下,随后说道:“起来吧!琼玉,你跟着清影学了不少东西啊!不过谁让你们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很好!明日一并跟我回家过节吧!” “大爷!您这是......”四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攸,原以为难逃此劫,谁知王攸却轻轻放下了。 “怎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讲人情,一旦你们犯了错,我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你们!我告诉你们,对于对错,我有自己的看法,但你们也记住,不要超过我的底线!”王攸先是训斥了一番,随后又说道:“过几日便是端阳佳节,老爷,太太,姐姐想来想我回去一道过节,今日之事,你们很不错,我也很满意,尤其是琼玉遇事不慌,懂得审时度势,但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份心机用在正途,而不是勾心斗角,用在自己人身上!” “是!大爷的话我们记住了。”四人皆是应声称是。 第57回更待菊黄家酝熟 共君1醉1陶然 王攸于这日近掌灯时分,让琼玉和雪晴二人带了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食物去了王熙凤处。 王熙凤从清虚观看戏回来,正好遇到琼玉送东西过来,她哪里还不清楚王攸的用意,这些好看的零食当然是给自家大姐儿的,又让大姐儿行了礼便是收下了。 “琼玉,今儿你们家大爷身体如何?毕竟昨日吐了血,难为他还惦记着大姐儿。” “回姑奶奶的话,下午的时候姑太太派了宫里的王太医给我们大爷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虽说开了些方子,但我也不清楚其中写的是什么。”琼玉恭敬的回道。 “好了,你这就先回去吧,替我和你们大爷问好就是!”王熙凤笑道。 琼玉点头应是快步离开了。 “丰儿,你去前院问问那些小厮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对了,让小厮带个话过去,就说王家大爷送了东西来!”王熙凤转动了下眼珠子,冷笑道。 丰儿也领命去了前院,房间里剩下平儿和王熙凤二人,至于大姐儿早早的给奶妈子带到了隔壁的房间内。 “奶奶这是做什么?”平儿有些心虚,她以为王熙凤知道了贾琏在外面鬼混的事情,或者是自己给贾琏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一事,随后走到王熙凤身后,替她捏起了肩膀,问道。 王熙凤从面前的全身镜中也发觉了平儿的神色不对,想来她有事瞒着自己,但也未立即戳穿,反而转头笑道:“这不,明日是薛家大爷的生辰,我想着等二爷回来和他商议一番,明日要送什么礼过去。” 平儿也被王熙凤突然转头的动作唬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一拍,但听及王熙凤说道薛蟠的生日,又是放下了心,也回笑道:“奶奶说的是,算算日子,那薛家大爷今年也是弱冠之年了,就是不知道薛家姨太太打算怎么做?” “嗯,平儿说的不错!薛家大爷弱冠之年,就要行冠礼,只是这冠礼向来都是由父亲或者兄长之类的主持,只是姑妈家......”王熙凤欲言又止。 “论理,薛家姨太太住在咱们府上,此次冠礼之事应由老爷代理,只是看薛家的态度,也并不会大办,想来不过是摆上几桌酒席,搭个戏台子罢了,再说又是后宅之事,老爷过来又于礼不合,所以奶奶想请咱们二爷来做这个事,一方面算是便是亲戚间的亲近,另一方面......”平儿如是说道。 “好个小蹄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王熙凤称赞了一句,笑骂道。 “这还不是奶奶教导的好!”平儿赶忙恭维道。 “这另一方面是在于王家大爷!”王熙凤神色倨傲的再度说道,只要有这娘家弟弟在,那么府上后宅之中除了老太太,两位太太,就没人敢违拗她的意思。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便是传来琏二爷回来的消息,原来贾琏正在和多姑娘藏在一处小院中行云雨之事,正是云骤雨歇之时,外面就有望风的小厮跑到门前,着急说道:“二爷,二爷,二奶奶那边打发人来找你呢!” 贾琏是个好面子的,哪里敢在美人面前示弱,这岂不是怕了家里的那位母老虎,当即呵斥道:“着什么急!没看见爷正在兴头上吗?滚滚滚!” 说罢,又是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躺在怀里的多姑娘,惹得后者筋骨瘫软,浑身酥麻。 门外的小厮咬了咬牙,又说道:“二爷,二奶奶说了王家大爷送了东西过去!” 屋内的两人听到王家大爷四个字,都被吓了一跳。 这多姑娘是荣国府内一个极不成器破烂酒头厨子,名唤多官,诨号“多浑虫”的老婆,长得是美貌异常,但又轻浮无比,更兼放浪,但她也从下人口中听说过这王家大爷的名声,那是在府上老爷,甚至老太太身前都是从容不迫的人物,又岂是她能够得罪的。 别的事她不清楚,但是上个月二十六日圣上御赐羽扇一事她可是清楚的很。 又说贾琏,神色更是慌张,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服,就连鞋子都是差点穿反了。 先不论自己家里的那位知不知道多姑娘一事,关键是王攸送了东西,此等含义他如何不明白,这是看在家里那位是他姐姐的份上,还有昨日女儿喊了一声舅舅的份上,人家表的亲近之意。 想到这,贾琏又觉得心中一凉,倘若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之事被王攸知道,到时候他会怎么想,这姐夫毕竟还只是姐夫,又不是亲兄弟。 念及兄弟,贾琏呵呵一笑,这府上他这一辈之中,都是一群纨绔膏粱,谁也别说谁,至于那宝玉,若不是身具老太太宠爱,哪里轮得上他。反观家里那位的娘家兄弟,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如今又得圣上荣宠,必是为官作宰之人。 尽管父亲贾赦是一等将军,但贾琏这些年处理府上庶务,加上老太太又偏向二房,鬼知道以后事情怎么发展,他可不想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破罐子破摔,整日窝在家里抱怨娘的偏心。 贾琏看的很透彻,钱才是最重要的,钱才是自己的老子,其他的都是狗屁。自己现如今有了女儿,以后指不定还能有儿子,老子是靠不上了,他也明白自己的本事,需要有人来提携一把,而王攸就是目前他认为的靠山。 贾琏穿戴好一切,连头都不回的离开了这处小院,女人只要不是自己的老婆,只要有钱,要多少有多少,都一个样! 出了小院,贾琏啐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又用手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假模假样的信步进了后院,回到家中。 平儿见到贾琏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连忙上前替他脱下外袍,随后取过一件新袍子给他穿上,贾琏笑嘻嘻的逗弄了一下平儿,随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床上,只听得他对王熙凤谄媚道:“奶奶吩咐小的过来有什么事?” 王熙凤审视了一番贾琏,见他面色沉静,说道:“不敢当二爷的什么奶奶,知道你这几日忙,让你回来是和你商议一下明日薛家大爷冠礼的事!”一面说着,一面又瞄了一眼平儿,平儿哪里敢继续呆下去,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掌灯时分,便是快步走出房门,去传膳。 “原道是为了这事!不过我和你事先说好了,明日老爷还得上衙门做事,那边肯定是去不成的。”贾琏笑道。 “我何尝不知道老爷忙碌,所以想让你明日和我一道过去,说起来你也是薛家大爷的舅表姐夫,又年长于他,这冠礼之事也合礼数。对了,刚刚我那弟弟从园中让人送来一些大姐儿喜欢的吃食,我就收下了,明日你再好好谢谢他就是!”王熙凤从矮几上捏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说道。 “嗯!”贾琏思忖了一番,当即应了下来。 ...... 五月初三,这日是薛蟠生日。 薛姨妈张罗着在自己的小院中摆了几桌酒宴,甚至搭了戏台,随后又安排身边的伺候丫鬟去请贾府众人。 薛宝钗原本想和王攸一道过来的,但考虑到母亲身边虽说有个香菱帮衬,但香菱毕竟只是哥哥的妾氏,到时怕惹人非议,便是早早的先过去帮忙,这样才符合礼数。 回说怡红院处,贾宝玉无精打采的,昨日和林妹妹大吵了一番,随后又被母亲王夫人训斥了一顿,心中也颇觉的后悔不迭。 听到有人说薛姨妈家里摆了酒宴戏台,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薛蟠的生日。但眼下他不知林黛玉会不会过去,另外还怕见到王攸,毕竟后者昨日面色也非常难看,这一切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想到这,贾宝玉哪里还有心思过去看戏,只好让袭人说自己病了,推脱不去了。 林黛玉此刻心里也有些纠结,若是再遇到宝二哥哥,如何是好,随后又想起攸哥哥,两兄弟碰面,攸哥哥会不会因昨日之事再度发难。 后又听得宝玉推病不去,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昨日之事终归是自己和宝二哥哥之间的吵闹,大家又都生活在这园子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又和谁老死不相往来呢。再说宝二哥哥是自己的姑表兄,他的心意自己不接受就是,何苦来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想到这,林黛玉也觉得昨日之事自己也有过错,千不该万不该剪了那玉上的穗子,就怕外祖母,舅母那边心里都埋怨自己。 现如今有攸哥哥在身前保护自己,可不日他就要离开了,到时就算外祖母,舅母那边不说什么,自己终归也不忍她们担心,看来有必要找宝二哥哥说个明白,只是自己的心意只能说给攸哥哥一人,至于宝姐姐家的喜事,自己还是不去的为好。 有道是一个在怡红院内对月长吁,一个在潇湘馆中暗自后悔,想到王攸日后离去,这园中又只剩自己一人,不免潸然泣下。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正如那戏本之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在话下。 薛姨妈处,贾琏给薛蟠带上冠帽,这一刻薛蟠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了,虽说薛父早早的赐字“文龙”,但表字的重要性对于一个成年男子相当重要,这也是以后应酬之际之必备,别人不会在把你当做一个小孩子来看待。 薛姨妈看着自己的儿子,高兴的上前抱了抱他,她也算完成了一小部分的任务,而作为薛蟠的妾氏香菱也赶忙奉上茶水,喊了一声“老爷!” 不要小看这声老爷,这代表了薛蟠成为薛家的当代家主,这是父传子的权利交接!宝钗也对着哥哥行了一礼,这是对家主的认可,日后自己出嫁也需要面前的这位哥哥来张罗。 礼毕,薛蟠笑哈哈的走到王攸跟前,王攸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大哥哥,恭喜!” “走!等这一日我等的太久了!去我的小院之中,你不知道我今日推脱了多少人,他们那脸上的嫉妒羡慕的表情,我想想都好笑!哈哈哈......”薛蟠哈哈大笑的说道,随后又对贾琏歉意的点了点头,领着王攸去了自己的小院,小院当中,早早地就安排上了一个矮几,矮几之下是长席,两侧是两个软垫。 王攸见如此安排,也觉得惊讶,只听得薛蟠笑道:“我哪里懂得这个,这个是我妹妹宝钗安排的,说你是圣上赞誉的那什么‘公瑾之风’,行事风格恍若魏晋名士,呵呵,我也不懂,攸兄弟啊!这男人若是不喝酒,就什么意思都没了。我是个武人,不懂你们文人的那一套,你是不知道啊......” 王攸笑着听着,这薛蟠后面所说的不过是他在自己父亲王子腾手里受了多少的苦,现如今他终于成年了,而且还是薛家的家主,虽说辈分矮了一辈,但身份那可都是一样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攸也有了些醉意,但好在脑子还清醒的很,不像薛蟠早已经喝的不省人事,其实他今日过来是还想问问那练药之事如何了,只是眼下,薛蟠这般情状,他也不忍再叫醒他,于是站起身,取过一旁丫鬟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喝了下去,随后有些踉跄的走出了小院。 算算,这么些来,自己喝酒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此次毕竟是应约而来,且有愿赌服输之意。 王攸来到薛姨妈处,此刻薛姨妈,王夫人,贾母,邢夫人,以及宝钗,三春姐妹,王熙凤以及一众的丫鬟都在看戏。 薛宝钗一眼便是看到了喝醉的王攸,悄悄的对身边的母亲说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今日一道过来的琼玉,雪晴二人。 二人会意,快步走到王攸身边,搀着他过来落了座,座位设在了薛宝钗旁边。 “哥哥也真是的,自己喝醉了不说,怎么也让攸兄弟也喝醉了!”薛宝钗抱怨道。 “宝姐姐......”王攸虽说神志清醒,但醉酒的生理反应让他根本无法维持自己的身体状态,他双眼渐渐朦胧,愈发觉得今日的宝姐姐似乎比往日更为漂亮。 薛宝钗也察觉到王攸神思晃荡,连忙红了脸,然而在场的谁不是人精,都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什么兆头来,只是每个人心中所思所想不同罢了。 “琼玉,你们大爷醉了!先扶他回去吧!等他酒醒了,再让他回家就是!”王夫人对琼玉吩咐道,说罢,又看了一眼身边今日过来的白金钏和玉钏姐妹二人。 “是!”琼玉哪里不应下来,王攸听到王夫人的训斥之语,轻轻的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占据了上分,再度控制了身体,uu看书 .uuanshu急忙起身,对着场内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快步的离开了。 “这孩子!”王夫人和薛姨妈异口同声的笑道,毕竟是亲侄,也不好太责怪才是。 回到苍泱筑,王攸便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近申时,才醒转过来,好在喝了醒酒汤,头没那么疼。在用过一碗汤羹之后,王攸才觉得好受不少。 “清影,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姑母那边可派人过去问候了?” “大爷,一切都安排好了,两位姑太太那边提前让人过来说让大爷不必过去请辞了,直接回家就好,顺便给了一些节礼让我们一并带回去,到时候给老爷,太太和大姑娘!” “好,知道了。云歌和风铃呢?” “她们下午的时候去了林姑娘那,说了大爷要回家过节的事,林姑娘像是哭过,不过也附了节礼,对了,半个时辰前宝姑娘亲自过来送了一份节礼过来,顺便还进来看了看您,随后又走了。”清影回道。 “......”王攸并未答话,随后起了身,换了件干爽的衣物之后,便是出了门,其身后跟着一众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和婆子。 走到翠烟桥时,王攸看了看右侧的潇湘馆,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就离开了园子,出了角门,坐上早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一行人奔着王宅驶去。 王攸并不知道是,在他顿足望向潇湘馆之时,园内也有三人在不同处看着他,林黛玉躲在树后,薛宝钗掩在含芳阁的外墙拐角处,贾探春则是透过秋爽斋的窗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8回薛宝钗妙用将相和 史湘云雅谈阴阳说 话说林黛玉和贾宝玉发生口角之后,心里也觉得后悔,但自己毕竟是女孩子,哪有先过去道歉之礼,这岂不是向所有人宣布那事是自己错了,到时候攸哥哥的脸又忘哪里放才是。 恰好昨日黄昏,王攸回了自个儿的家里过节去了,不在园中。这一时间王攸不在黛玉身旁,黛玉又觉得没了依靠,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紫鹃度其意,于是劝道:“姑娘,你放心吧。刚刚我出门的时候,二奶奶那边派了平儿姐姐过来和我说了,攸大爷这次回家只是过节,这准是那边舅老爷和舅太太想了才是,过完了节就回来了。只是现如今攸大爷不在园中,前日姑娘又和宝二爷拌了嘴,这后面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不是,若论前日之事,姑娘也有过错不是?只是攸大爷给姑娘撑了场子,又拂了老太太,太太的面子,这......” 林黛玉知道紫鹃后面要说什么,欲言又止的原因她也明白。正当林黛玉欲答话之际,只听得院外叫门。紫鹃听了一听,笑道:“这是宝二爷的声音,想必是来赔不是来了。” 林黛玉听了,想到前日宝玉口中说的那些话,便使气道:“不许开门!” 紫鹃道:“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的天,毒日头底下,晒坏了他,又如何使得呢!”口中说着,便出去开门,果真是贾宝玉。 紫鹃一面让他进来,一面笑道:“我只当是宝二爷再也不上咱们这个门了,谁知这会子又来了。” 宝玉思忖了一番,忙接道:“林妹妹可大好了?”他不敢再说出什么口无遮拦的话,以免又惹得林黛玉不高兴,所以这日趁着王攸不在园中,赶忙过来潇湘馆这边道歉。 贾宝玉前日夜间被母亲王夫人训斥了一顿,又说若是在不好好读书,和姐妹们胡闹,就让老爷(贾政)捶他。贾宝玉最怕贾政,自然不敢违拗,只是这两日想来,也觉得自己做事太过莽撞,林妹妹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必定不喜欢自己这样的。 紫鹃见贾宝玉只问及林黛玉身体状况,未说其他,心下满意,小声回道:“姑娘身上病好了,只是心里气不大好。” 贾宝玉笑道:“我晓得有什么气。”说罢,便是信步进了潇湘馆内。 林黛玉背过身,假装没看见他,知道他进来,也不做搭理。贾宝玉见此情状,更是明白林妹妹还在为前日之事而恼气,于是说道:“妹妹身上可大好了?我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说了那些子混账话,冲撞了妹妹。妹妹和我是亲姑表兄妹,若是我不来,岂不是让旁人看我们笑话不是?又或者等他们来劝说,反而显得咱们生分了不是?不如这会子妹妹你要打,要骂,随你就是,千万别不理我。”说完,又是把“好妹妹”叫了几万声。 林黛玉听得他是过来道歉的,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转过身,看向他,随后观察到他胸口前的通灵宝玉又再度挂了上去,只是那自己剪碎的穗子不见了,反而换成了看似名贵的流苏。 林黛玉说道:“你也不用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二爷,二爷全当我去了。” 宝玉听到林黛玉松了口,心中也放下了心,笑道:“你往哪里去?”虽面上露出微笑,但心中也怕林黛玉说出要和王攸一块出去的话。 林黛玉情急之下,说道:“我回家去!”但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对,这岂不是将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再度转过身。 贾宝玉心中一叹,随后口中发涩,原来自己的心意她竟是一点都不在意,原来她的心意皆在自己的那位姑表兄弟王攸身上。只是他恨不起来别人,只是一味的自责,他做不到像王攸那样的巧者,智者,他是无所求者,只求黛玉一人罢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时间反而痴怔了。 “若是你回家了,那我就去做和尚吧。”贾宝玉痴声道。 林黛玉见他说了痴话,劝道:“你又胡说什么!你家里到有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你若是做了和尚,让我如何面对外祖母,舅母,和舅父他们?又让她们如何?” 贾宝玉自知这话说的造次了,又是后悔不迭,登时脸便红胀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 二人虽是前嫌尽释,但又因各自说错了话,反而让场间的气氛再度尴尬起来。这时,门外走进来王熙凤,王熙凤看着宝玉红胀的脸,以为二人还未和好,又见林黛玉笑着站起身将她请了进来。 “凤姐姐,你过来做什么?” “老太太刚提起你们兄妹两,只叫我过来看看你们好了没?可你们这是......”王熙凤指了指贾宝玉,又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解道。 “到让风姐姐看笑话了,我和林妹妹早好了!”贾宝玉不愿林黛玉将刚才自己说的造次之言说出,所以插嘴道,“只是今日天热,我来的时候急了些,免不了脸上红胀!”。 王熙凤见贾宝玉这般说道,也不愿戳穿他,心里想道:“倘若没有自己的那位好弟弟,或许自己还会站在你这边,只是没有倘若。” 王熙凤随后看向林黛玉,林黛玉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贾宝玉所言。 “好啦,既然和好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老太太那边请安就是,也好叫她老人家放心就是!”说着,拉着林黛玉的手便是出了潇湘馆的门。林黛玉想要叫上紫鹃等人,哪知一个也没有。 凤姐笑道:“你叫他们做什么?难道我还吃了你不成。”一面说,一面拉了就走。宝玉虽说心里还藏着心事,但他并无他法,只好先跟着两人一起去了贾母处。 贾母正房内,贾母依旧坐在中间的睡凳之上,由一旁的鸳鸯伺候着她,在其一旁坐着王夫人和薛宝钗,只是薛宝钗坐在了下首处第二的位置。 凤姐,黛玉,宝玉三人进来后,凤姐笑道:“我说了他们不用人费心,自己会好的,老祖宗偏不信,非要我去说合。哪知我到了那,人家兄妹两早已经好了。” 众人听凤姐之言,也都笑着点了点头,凤姐坐在了王夫人旁边,而林黛玉则是坐到了贾母身边,伏在贾母怀里,面露笑容。 宝玉见宝钗在一旁摇着手中的团扇,便笑着对宝钗说道:“大哥哥的好日子,偏生我病了,按理说我该送个礼或者去磕个头。只怕大哥哥那边还怨我懒,推故不去的,倘或明儿恼了,姐姐替我分辨分辨。” “这倒不好了,你要去也不敢惊动,何况身体不好。” 宝玉听得此言,亦知稳妥,又笑道:“对了,这两日姐姐怎么没去看戏去?” 宝钗回道:“我怕热,看了两出,就推脱身体不好,出来了。”贾宝玉听后,觉得脸上没意思,只好再度搭讪道,甚至牵起薛宝钗的手,笑道:“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 宝钗不由大怒,于是不假思索的讽刺宝玉道:“哼,我倒是像杨妃,只是没个好兄弟可以做杨国忠的!” 林黛玉虽说见宝玉奚落宝钗,心里得意,但突然想起宝钗此言固然是在说宝玉,但这话岂不是也说了王攸嘛,更何况攸哥哥不日就要走马上任,宝钗以杨国忠比王攸,又是安得什么心,于是冷哼了一声。 贾母何尝听不出宝钗的讽刺之言,也觉得心里不大痛快,但面上不显,只是扫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作为薛宝钗的姨妈,虽说没读过多少书,但这杨妃,杨国忠的事戏本上也有过,怎么宝钗今日显得这般浮躁,纵使是说宝玉,但这不也是连带着王攸一块讽刺进去了吗?但转念一想,攸哥儿此等天纵之才,宝钗未必不会动心,兼得昨日薛家酒宴之上,宝钗神色还仍旧在王夫人脑海中挥之不去。今日讽刺之言若是传入嫂子耳朵里,那么嫂子必定不会再选宝钗,到时候妹妹那边也就只剩下自己这边,这很明显符合自己的利益啊。 然而眼下,老太太明显有些不满,就连林丫头都意识到宝钗此言的不妥,于是对宝钗暗中使了个眼色。宝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了歧义,不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反倒是贾宝玉正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着,一时间没了话。林黛玉虽是不满,但想起王攸说起等他离开园子后会让宝姐姐照顾自己,于是就着先前宝玉谈及看戏一事笑着问道:“宝姐姐,你听了两出什么戏?” 宝钗不知颦儿是何用意,但两人素来暗地里有比较,今日之事因宝玉之故落了下风,难免被颦儿抓了错处,又兼得刚刚宝玉奚落自己,认为林黛玉是得了意,听得他问话,也笑道:“我看的是李逵骂宋江,后来又赔不是。” 宝玉便笑道:“姐姐通今博古,怎么连这出戏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叫《负荆请罪》。” 宝钗见宝玉上了钩,正好报刚刚奚落之言,也笑道:“啊!原来这叫做《负荆请罪》!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 林黛玉和贾宝玉都知道薛宝钗这是反击他们二人初二吵架一事,不由的都是羞红了脸,林黛玉故意嗔道:“等攸哥哥回来,自有人治你!” 薛宝钗听到林黛玉提起王攸,有谈及‘治你’二字,也同样羞红了脸。 贾母见三人你来我往,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由的搂着宝黛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暑天你们谁还吃生姜啊!”凤姐虽在这上面不通达,但见三人神色,也知晓双方战平,不由笑道。 众人听凤姐这句话,不解的看向她,直说没人吃生姜啊。凤姐故意用手摸了摸腮,装作诧异的样子,说道:“既然没吃生姜,怎么热辣辣的。”随后快速摇动手中的扇子扇了扇自己,顺带发出吸气的声音。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凤姐在诙谐刚才之事,不由的又笑了起来。这时,平儿快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得她说道:“老太太,太太,奶奶,史大姑娘来了!” 贾母听到史湘云来了,心中更是高兴不已,对着众人说道:“凤丫头,这事你办的不错,正好在过节前让湘云提前过来,好,好,好!” 凤姐回道:“老祖宗的话我哪有不放在心上的道理,三月十九那日您说了这事,我就张罗着让小厮去史家请了大姑娘过来,这不赶巧过来了嘛。” “你先去园子中通知迎春她们姐妹一下,不过不必过来了,到时候我让湘云过去就是。”贾母再度吩咐道。 “是!”凤姐应道,便是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史湘云带着众多丫鬟,媳妇走了进来,宝钗黛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青年姐妹间经月不见,一旦相逢,其亲密自不必细说。史湘云对着贾母,王夫人问好,接着再打发了一众丫鬟媳妇先出去,只留了翠缕一人,随后就落了座。 贾母喜道:“天热,你快把外面的衣服脱脱吧。”史湘云忙起来由着翠缕宽衣。 过后,又喝起了早已备好的温茶。林黛玉想起了初一那日贾宝玉得到的金麒麟,指了指宝玉笑道:“你哥哥得了件好东西,等着给你呢!” 史湘云听到这话,也不禁好奇起来,连忙问道:“什么好东西,拿来给我瞧瞧!” 薛宝钗在一旁也露出笑容,但只是不说话。 贾宝玉一则不想此时拿出,二则那金麒麟今日没带在身上,只好先卖了个关子,说道:“你信她呢!几日不见,越发的高了。” 湘云央求道:“爱哥哥,爱哥哥,快拿出来瞧瞧!” “等之后给你瞧就是,现在不行!”贾宝玉再度笑道。 “咦?林姐姐,你那个攸哥哥今日怎么不在?”史湘云揶揄林黛玉道。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但随后又说道:“他回家过节去了!” “我说怎么唯独不见他,原来是回家了,我听说了,他得了圣上的御赐之物,叫什么鹤羽扇,我还想看看呢?”史湘云可惜的说道。 “过几日攸兄弟就回来了,你到时候看个够就是!”薛宝钗笑道。 贾母见几人和谐相处,更是觉得快意不少,于是先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对湘云说道:“吃了茶,歇一歇,瞧瞧你的嫂子们去。园里也凉快,顺道就同你们姐姐逛逛去,回头再过来这边吃饭!” 史湘云听得此话,心中觉得高兴,休息了一阵之后,便是告罪离开了此处,跟着钗黛二人一道进了园子,至于宝玉则是被留在了贾母身前。 这算是史湘云第一次进大观园,入眼之处嶙峋山石,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可谓是美不胜收。 “姑娘,这荷花怎么还不开?”翠缕小声的问身边的史湘云。 史湘云顺着翠缕手指之处,扫了一眼,回道:“想来还没到时候。” “好妹妹,这里的还荷花还没开,不过那面的湖里的荷花却已经开了!”林黛玉笑着指了指苍泱筑方向的巨大水面。 “对了,林姐姐,那鹤羽扇长什么样?”史湘云再度就未见到的鹤羽扇问道。 “上白下黑的羽毛,扇柄是用象牙做的,外用金丝缠绕。具体的等攸哥哥回来,到时你自然就知晓了。” “上白下黑?我记得鹤羽制扇都是上黑下白的,怎么反倒反过来了?”史湘云不解的说道。 “我也说这个理,不过当时老太太那边说我们没见过,便是止住了我们继续的猜想。”薛宝钗想起了当日贾母斥责之言,说道。 “好吧,不过这鹤羽扇上白下黑,倒也符合阴阳二字!”史湘云笑着说道。 “哦?”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显得有点惊讶,此等说法倒是头一次听得。 史湘云见二人疑惑,于是解释道:“近来我看了一部古书,上面论及阴阳,怎么说呢,就像围棋中的黑子白子,黑为阴,白为阳。这不林姐姐提及攸哥哥的鹤羽扇我便想到了这个。” “好像有些道理,继续说说呢?”薛宝钗和林黛玉颇为感兴趣,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都身处闺阁之中,哪里听见过外面的事情,更别提什么古书了。 “书中所言,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是有着阴阳二气交感而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之下又都是阴阳顺逆。多少事物一生出来,人罕见的,就觉得奇,但这理还是一样的。又比如说天是阳,地就是阴;水就是阴,火就是阳;日就是阳,月就是阴。” 薛宝钗听及‘天就是阳,地就是阴’数字,总感觉那圣上御赐之物不简单,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林黛玉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觉得这史湘云这番说法新奇,也颇为有理,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翠缕笑道:“原来是这样,怪道人家都说那日头为‘太阳’,算命的又管着月亮叫什么‘太阴星’。uu看书 ww.ukanshu” 湘云见众人都认可她的说法,也少不得得意一番,后又听得翠缕问道:“姑娘说的都是些大东西,难道那些什么蚊子,跳蚤,花儿,草儿,石头也有阴阳不成?” “那是自然,物体之上为正,为阳,反之其下为奇,为阴。就好比扇子!嗯?攸哥哥的扇子上白下黑,不就是这个理嘛,哈哈,难怪老太太说咱们见识少,原来是这样。”史湘云高兴的说道。 “呵呵,妹妹说的在理。”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同时附和道。 “改明儿攸哥哥回来了,我也这么说道说道,指不定也能说的他夸赞夸赞我!”史湘云幻想说道。 “你呀,你忘了就算是博古通今的宝姐姐都说不过攸哥哥,你又如何说的过他!”林黛玉戳了一下史湘云的脑门,笑道,顺便还不忘打击一下薛宝钗。 薛宝钗晃了晃手中的团扇,直说道:“史家妹妹,人家的攸哥哥是两元进士,有探花之才,你不知道,这园子中,若论各位兄弟姐妹之间,谁的书籍最多,那自然要数攸兄弟的苍泱筑了,我和你林姐姐虽说听你今日这阴阳之说颇觉得新奇,但保不准攸兄弟早就知晓了。” “啊!我不信,我也不管,到时候你们自见分晓就是。”史湘云一开始还很惊讶,但随后居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钗黛二人见湘云露出不服输的表情,也相视一笑,不再言语。随后三人一齐去了秋爽斋,可巧此刻迎春,惜春,李纨,王熙凤四人也在此间,姐妹之间又是一阵寒暄,好不热闹。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59回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话说王攸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于五月初三酉时回了王宅,到了正门口,卢冲之早早的领着一众小厮就等着了。 “大爷,老爷吩咐了,让您直接去太太那请安,之后用过膳后,就先回青云轩吧。大姑娘这日一大早就已经派人替您打扫了屋里,这不小的等您半日了。”卢冲之躬身说道。 “嗯。”王攸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是进了王宅之内,随后穿过游廊,进了两道角门,来到了石氏的正房门前。 门口伺候的丫鬟婆子见到王攸,也赶忙行礼,但从她们的语气和神色之间可以看出她们的兴奋。 “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进入里屋,见到石氏,王攸当即便是伏下身,叩首再拜。 “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石氏连忙起身,托起王攸,不解的说道。 “知母思念儿子的紧,原当早早的回来的,只是在薛家姑母那边喝了些酒,又是耽搁半日,是故儿子心中有愧!”王攸说道。 “我的儿,何必如此,我知你有孝心,但若是你在你姑母那提前离席,又让你姑母作何感想?”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今日喝了酒,倒是想岔了。”王攸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日是蟠儿的好日子,你们姑表兄弟之间莫要因酒伤了身子才是。”石氏再度劝诫道。 “是!”王攸应了一声,便是坐在了凳子上,随后问道:“父亲和姐姐怎么不在?” “你父亲今日未时二刻的时候被北静王府请了过去,想来快回来了!至于你姐姐......” 王攸见母亲石氏面露难色,赶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唉!”石氏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你父亲去北静王府也是为你姐姐一事,只是你父亲这都去了大半日还没回来,我怕这事情推脱不掉了。” “莫不成是姐姐的亲事不成?”王攸试探的问道。 “嗯!那面王府里今日派了长史官和媒人过来谈了你姐姐的亲事。” “难道是北静王爷迎娶姐姐不成?” “这倒不是,我们王家也高攀不起王爷,是北静王爷的一个从兄,名唤水渊的,去年弱冠之时被封了‘镇安候’。” “镇安候?”王攸心中充满疑问,但眼下也来不及多思考,忙道:“姐姐是如何想的?” “你姐姐哪还能怎么想,只说了任我和你父亲做主就是!”石氏有些担忧的说道。 “母亲,您先前说父亲是过去推脱亲事,难不成这镇安候水渊不好?” “这倒也不是,但我怕你父亲可能有别的想法,可能是关于你,具体的你还是等他回来自己去问吧,至于鸾儿,我觉得她一半是害羞,一半也是惶恐,不过这都是女子出嫁前的正常情况。攸儿,你去看看你姐姐吧。”石氏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笑着说道。 王攸听罢,也只好先告辞离开,去了王鸾的小院处。 岚儿看见王攸过来,先是小跑着过来行了礼,便听她小声的说道:“大爷,大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半日了,这......” “好了,岚儿,你先下去让厨房那面准备一下晚膳,送到这边来,到时候我在这面吃就是了。”王攸看了一眼透着灯光的屋子,随后吩咐道。 岚儿领命退出了小院,连带着一些日常伺候的小丫鬟一并离开了门口,退至墙外。 王攸试着推了推房门,发现纹丝不动,想来姐姐王鸾从里面反锁了起来,便高声唤道:“姐姐,是我!” 话音刚落,里间传来脚步声,随后门透出一道缝隙。 掀起帘子,王攸踏了进去,发现王鸾居然在收拾东西。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想要着急嫁出去啊!”王攸不解的问道。 “呸!”王鸾啐了一口,随后说道:“我这是在把没用的东西清一清,顺便留些东西给你!” “那镇安候姐姐你真的愿意嫁给他?”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我还能反抗不成?父亲回来了吗?” “还没!”王攸无奈的说道,是啊,这个社会就是这般模样,对于女子太不公平了,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凭着媒人口中之言就断定了闺阁中女子的一生? 倘若夫家是个好的,那么还能幸福那么几年,若是夫家不好,女子的命运可想而知,原著中迎春不就是这样,误嫁中山狼。 自己穿越而来,起初只是为了自己一人,这是人的自私本能,所以尽量选择不去招惹别人,甚至心里时常认为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也没必要和这里的人或物产生纠葛。 山中高士也罢,世外仙姝也罢,自己见上一面就足够了,至于家族的归属感,他也没那么强烈,甚至有一种抗拒感,毕竟你四大家族的事和我叶郁又何关系。 但是此世非前世,前世的自己可以呆在父母留下的房子中苟活着,甚至得了病买点药就行了,至于危及生命的事概率就更小了。 然而此世却不同,自己渐渐的接受了王攸这个身份,从而成为王攸,身为嫡子,他接受了整个王氏所有的优秀资源,或许因为当年在梨香院的那个梦,让自己觉得苦主可怜,让自己觉得自己需要做出改变,让自己从那抑郁的病症中走出来,重新做一个正常人。 山中高士,世外仙姝,甚至众人的命运他都知晓,可是自己的命难道也要交给那个从未谋面的圣上不成?叶郁不敢赌,自己前世已去,若是还能回去,那么就要活下来,倘若不能回去,那么自己也不愿再苟活一世。 渐渐地,自己的心境也慢慢的开始变化,当然自己也尽量学习此界中人的生活方式,说话方式,让自己慢慢的变成真正的王攸,从而掩盖住自己是叶郁的事实。 五年来,自己努力抗争的同时,也背负起了一应的责任,王家,林家皆在自己一人之身,这是父亲王子腾和老师林如海交给自己的责任。 王攸全部接受了,也将随之产生的痛苦全部的压在心底,有郁气,有困惑,有彷徨,甚至会出现意志不坚定的时候,但好在这些他都挺过来了。 他有着自己的处世准则,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因为他是人,不是仙人。 贾敬去玄真观修道得到了什么?纵使达到道僧二人的境界又如何?原本自己还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是往深处想,哪里来的什么旁观者,都是当局者罢了。 只是这局不同,至于迷清皆在个人,王攸的眼光不会局限于四大家族之中,他的眼光是朝廷甚至是天下! 人贵在自知之明,在其位而谋其政!王攸不会去做打天下的谋逆之举,这不符合他的实际利益,他是文士,以文入道,科举取士,改换门庭;用谋而仕,披荆斩棘,以求破局! 而此刻,姐姐王鸾不正处在一个局中吗?这是操控她的是母亲和父亲罢了,她到底是作为女儿还是一枚棋子完全看父亲的意思。 “姐姐,若是你不愿意,我去和父亲说!”王攸难受的说道,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谈不上来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甚至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这就是看的太清楚的代价吗? “傻弟弟,你在胡说些什么?”王鸾站起身,来到王攸面前,用手掌摸了摸王攸的脑袋,随后笑着说道:“难不成姐姐以后出嫁的时候,你都要阻拦不成?枉你还是探花之才,怎么今日这道理也不明白了。这就是作为女子的命,放心吧!” 说罢,王鸾便又再度转过身,然而眼泪早已控制不住的滑落,她只是害怕。 王攸看着背对着自己抽泣的姐姐,下定决心道:“若是那镇安候是个好的,暂且不论,倘若不好,我自然是要阻拦的!” 王鸾听得弟弟之言,心中更是感动,抱住王攸,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王攸任由姐姐抱着,轻轻的拍着王鸾的背,安抚她的情绪,随后又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鸾发泄完感情后,也渐渐的冷静下来,用手中的帕巾擦拭了一下面部残留的泪水,说道:“好弟弟,倘若父亲......” “好了,此事我是站在姐姐这边的,过来时听母亲说起父亲似有推脱之意,我还不知何故!姐姐毕竟还未出嫁,且放宽心就是,横竖里都有我在!”王攸劝慰道,“想来岚儿正在门外等着传膳呢,我也饿了!” “嗯!”王鸾转而露出一抹微笑,尽管很淡,但是王攸发现比之刚才,愁容已去,便是放下了心。 自姐姐处用完膳,王攸便回了青云轩,一路上还未听到前院有消息传来王子腾回来的消息,这不免让王攸有些担忧。他从书桌下的柜子中取出两份一模一样的名帖,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王攸并没有头绪,对于北静王爷他不了解,尽管知道北静王是个贤王,又给他下了两次名帖,但毕竟人还是要见上面,才能知晓此人是否如传闻那般。王攸很谨慎,自己现如今是圣上的影子,算是站在圣上一面的,若是和不知底细的王爷勾搭在一起,那圣上又作何感想。 看来父亲推脱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自己提前站了队,至于北静王爷的用意很简单,拉拢自己罢了。 “若是父亲有所顾虑,那么也只好自己亲自上门去拜会拜会这位王爷了!只是眼下局势不明朗。”王攸自言自语的喃喃出声。 “大爷,大爷!老爷回来了,让你去书房一趟!”门外,风铃跑了进来,喘吁吁的说道。 “清影!回头在旁边耳房里准备好热水,我回来洗澡用!若是晚了,你们就先睡吧,不用伺候我了!”说罢,快步的走出了青云轩,去了前院,以至于清影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王子腾书房内,王子腾正踱步思索着一些事情,面色凝重,这时,门被推开,来人正是王攸。 “你姐姐的事你知晓了没?” “孩儿酉时回府之时便是从母亲那知道了。” “那就好,你先坐下,听我说!” 王攸见王子腾面色凝重,更加确定了此事的不简单,落了座,随后静待下文。 “攸儿啊!今日为父去了北静王府,见到了王爷和那镇安候,王爷自不必说,那镇安候的确算的上年轻俊杰,我也有意将你姐姐嫁给此人。” 王攸眉头一皱,但知道后面应该还有话,便也没开口。只听得王子腾又说道:“你姐姐今年十七了,若放在平民之家,已经算的上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我和你母亲都不想她因为你再拖下去,这镇安候毕竟是王爷的从兄,王爷也和我们四大家族有着不小的情分,你也知道因上个月甄家之事,我王家和甄家算是走到了对立面上,但是官场这个东西,你毕竟还没入仕,不能想当然的认为对立就是你死我活,只是明面上的利益的一时冲突罢了。你姐姐一事也正好能够缓冲一下矛盾!” “在父亲眼里,姐姐到底是什么?”王攸冷笑道。 王子腾轻轻一叹,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倒是希望父亲能够多多的为了母亲和姐姐!儿子的路自己会走!” “竖子!你懂什么?你会走?就给我走到那个阴暗的地方去,你真以为你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又得了圣上的恩赐,做了圣上的影子就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王子腾怒斥道。 “我从没有这样去想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还明白!”王攸沉声回道。 “不行!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不容你反抗!至于你姐姐那边,你也别插手!”王子腾加重语气的说道。 王攸也被这话激出了火气,又说道:“她是我亲姐,我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她不愿,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至于那镇安候,全天下又不止他一个年轻俊杰!” “胡闹!父母之命,岂容你们愿不愿的!”王子腾训斥道。 “呵呵。”王攸不置可否的冷笑出声。 “你真是......”王子腾真想给王攸一巴掌,但是心里又舍不得,毕竟王攸没有任何过错,更何况如今王攸的身份不同,就算要惩罚他,也不容易。 “姐姐的事暂且不谈,我想知道的是父亲你在顾虑什么?为何母亲说你一开始有推脱之意,可眼下刚刚你又说想要将姐姐嫁过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再者,父亲身为朝廷重臣,也没必要如此吧!”王攸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哼!”王子腾不满的哼了一声,王攸以为父亲是意指隔墙有耳,便说道:“此事瞒不住的,父亲还是说了吧。” “还不是怕圣上忌讳!”王子腾摸了摸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我这么晚回来,实际上是又去了宫里一趟。” “宫里?”王攸不由得眉头一蹙,“父亲此举不妥!” 王子腾被王攸此话一惊,随后又说道:“只是去内阁递了份折子,折子上言及今日之事。” “谬矣!父亲!可有办法将折子要回来?谬矣!”王攸急忙起身说道,“此事与甄家何异?圣上难道成了咱们家的管事不成?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圣上出手,父亲这是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虽说您表了忠心,但事后北静王爷怎么看待我们家,百官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家?父亲怎可如此糊涂!” 王子腾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原本只是小事,被自己弄大了,不免心中后悔不已,uu看书 .uukansh.o 但现如今折子已经递了上去,指不定圣上已经看了,一时间,王子腾也显得有些慌乱,越想越后怕。 “儿啊!这......”王子腾怒锤了一下桌案。 “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算算时间,折子想来已经送到了御案之上,父亲一时间思虑不周我也能理解,只是圣意难测,当下只能等。” “等什么?还不进宫谢罪!”王子腾急忙说道,就打算再度换上官服。 “父亲!不行!此刻进宫,必定人尽皆知,到时圣上就算想保我王家也没办法了。”王攸厉声阻止了王子腾的动作,他要等的是影子将消息传到圣上耳朵里去。 王子腾心有悸悸的放缓了动作,随后坐到了王攸身边的椅子上,喝了口早已冷透的茶水。 ...... 御书房内,圣上翻开了王子腾递上的折子,看过后,啪的一声将折子扔在了地上,今日值班的戴公公赶忙上前捡起了折子,看见上面写着王子腾三个字,心中一突,只听得圣上冷声道:“把那份折子给我扔到火盆里去!还有后日,不!明日派人去王家给我斥责王子腾!问他:“朕是何人?他是何人?让他想好了再来回话!”” “是!”戴公公高声应道,之后就将折子递给了一个小太监去处理了。接着又从另一个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后宫各处娘娘的牌子,圣上扫了一眼,也没动作,就说道:“贤德妃贾氏!” “摆驾榴元宫!”戴公公再度高声唤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0回彩线轻缠红玉臂 小符斜挂绿云鬟 话说榴元宫内,贾元春得知圣上将要临幸此处,心中也觉得高兴不已,连忙让抱琴安排一应事物。 圣上銮驾行至中途之际,一身着鱼龙服的带刀侍卫跑了过来,戴公公当然知晓此人出自圣上的秘密部门,所以未加阻拦。那侍卫见到圣上,连忙跪在地上,叩头行礼。 “起来吧!”圣上摆了摆手,说道。 侍卫从怀中取出一卷东西递了上来,戴公公适时的将灯笼抬高了一些,圣上取过那卷东西,顺带从怀中取出一把纯金的小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那东西便是打了开来,圣上从中取出了几页纸,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倘若王攸在这里的话,便会发现这些文字中有着一些英文,甚至还发现这纸上还有着自己的名字。 “好一个王文泱!很好!但愿你不负朕之所望!”圣上哂然一笑,就将这几页纸放在了戴公公抬高的灯笼内的火苗上,连着灯笼一并烧成了灰烬。 至于身边的人自然大气都不敢出,也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走吧!”圣上淡然的说道。 ...... 回说王子腾和王攸父子二人,在书房内一夜未睡,二人面面相觑,相比较王攸,四十多岁的王子腾面容苍白,眼睛处黑青之色更为明显。 “儿啊!” “父亲,若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昨夜圣上就已经派兵围了咱们家,指不定现在你我父子二人在刑部大牢里吃早饭呢?何故等到现在!”王攸开了个玩笑。 “臭小子,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想安慰安慰你,让你不要担心吗?”王子腾故作镇定的说道。 “......”王攸没搭理他,若不是父亲递了那多事的折子,何苦来要提心吊胆的熬上这么一夜,睡觉不香嘛。 “老爷,大爷,宫里来人了,已经进了正门了,说要老爷过去听谕!”门外,卢冲之的声音传了进来。 “知道了,先去打盆水来!”王子腾厉声呵斥道。 “是,老爷!”卢冲之赶忙让身边的小厮将水送了进去,父子二人收拾一番后,便快步的来到正门门口,一应的香案,软垫之类的礼仪用具早已经准备好了。 “九省检点王子腾王大人听谕!”为首的传话太监扫了一眼跪下的王子腾和王攸,随后高声说道:“圣上问话:“朕是何人?尔是何人?想仔细了再回话!”” 王子腾叩首再拜,连忙说道:“臣知罪!臣知罪!” 为首的传话太监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王子腾不断的叩首,口呼‘臣知罪’之言。 “王大人!咱家就不多呆了,你想清楚了到时回复圣上即可!戴公公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托我给您带一句话,父不如子!”传话太监附在王子腾耳边小声的嘀咕道。 “是!是!管家,去库房拿一百两银票过来给公公打赏!”王子腾躬身应道,随后又赶忙吩咐了跪在身后的卢冲之,后者小跑的去了库房。 传话太监再度看了一眼王攸,脸色一变,转而笑道:“王大人客气了,我哪里是什么公公,不敢当不敢当。” “无妨,公公奉命过来,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这一百两银票略表心意,略表心意!”王子腾也笑着说道。 传话太监在接过银票后,便是骑上马又离开了。 王子腾看了一眼王攸,说道:“你先回青云轩睡去吧!你姐姐的事之后再说。” 王攸点头称是,便离开了。 “父不如子?看来圣上真的是看中攸儿啊,只是作为父亲的自己,何尝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圣上荣宠之时,自然可以狐假虎威,但若是被圣上厌弃,那就是灭顶之灾。此次之事就是很好的证明,不过在我退下来之前,必须在帮上攸儿一把,至于那些浑水我做父亲的,帮你挡着就是。”王子腾看着王攸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感伤的说道。 青云轩内,清影,琼玉,云歌,风铃看着略显疲惫的王攸,都心疼的看着他,王攸只是笑了笑,也不想说什么。 清影让云歌再去准备热水,又支使风铃准备早膳,随后安排琼玉去准备一应的干净衣裳,而自己则是给王攸揉了揉早已酸痛的肩膀和颈部。 “清影,回头你和琼玉两人替我去给太太和姐姐请安!若是她们问起来,就说我昨日和老爷商议事情商议的晚了,所以睡迟了些,尤其姐姐那让她放心就是,其余的等我睡醒再说。” 王攸吩咐完后便去隔壁耳房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用了些早膳,最后进了里屋躺在床上睡下了。 直到这日午时二刻,王攸被窗外的雷声给惊醒。 “轰隆隆!” 若说王攸不怕那是假的,其实五年来,他一直都比较怕打雷,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确切的说是灵魂深处。 不一会儿,天空便是下起了暴雨,原本在廊下玩耍的月英和雪晴二人赶忙跑到屋里来,见到王攸从床上醒来,也赶忙过来问安。 “清影?琼玉她们三去做什么了?” “大爷怎么忘了,明日就是端阳佳节了,她们自然去准备艾草,蒲草之类的,还有虎符等一系列的节日用品。”清影笑着回答。 “嗯,这不睡糊涂了。”王攸讪讪的笑道,随后望向窗外的暴雨。 “大爷可是要出去逛逛,且在等等吧,这雨很快就停了。” “好。”王攸点头说道。 不一阵,雨势渐渐的变小了,就连窗外的天空也一下子亮了起来。琼玉身后跟着云歌风铃二人还有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丫鬟,小丫鬟和风铃手上各自执了一把油纸伞,四人快步的走近了正房内。 “符儿见过大爷!”小丫鬟恭敬的对着王攸行了一礼。 清影见王攸露出不解的神色,也解释道:“她是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你平时见到的岚儿是她姐姐。” “原来是这样。”王攸又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那放在门口处的油纸伞,想起了前日看到的那本《天工开物》,里面似乎记载了这油纸伞的制作工艺,只是那书现在在苍泱筑,也不好当下拿过来一一比对。 看着王攸有些发怔,清影替他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头发,一面取过紫金小冠,插上白玉簪子,一面揣测的说道:“大爷可是在想......” “清影,你越来越放肆了!”王攸目光一凛,训斥道。 “你们记住,就算你们明明心里很清楚,但是你们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份,我身为你们的主子,或许现在还能护住你们,将来呢,将来你们嫁人了,也是这般顾前不顾后的,俗话说祸从口出,你们每个人只有一张嘴巴,但是命也只有一条。清影,你自己想想你刚才未尽之言若是传到太太的耳朵里,你是什么下场!” 清影一众丫鬟都沉默不语,当即都低下头表示认错。 “这就是我的底线之一,你们自我八岁那年就照顾我,服侍我,我当然也把你们当成亲近之人,只是我希望你们明白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知道你们可能会有着一些不该有的幻想,然而我最忌恃宠而骄之辈!”王攸瞪了一眼清影,后者赶忙跪了下来,清影知晓王攸最后一句直指她。 这些年,王攸身边也一直由她担任贴身丫鬟,自然要比其他的丫鬟尊贵些,又得石氏的器重,就连琼玉都成了她的副手。 苍泱筑内,青云轩中,一应大小事务也经清影之手。如此种种,这也让她近年来滋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王攸站起身,将跪下的清影扶了起来。这就是恩威并施! “清影,我饿了,去厨房弄些膳食过来!”王攸笑着吩咐道。众丫鬟也从原先的屏气凝神再度放松了下来,清影显得有些难过,但还是快步的小跑了出去,其身后也跟着雪晴月英二人。 “琼玉,更衣!”王攸看向一旁的琼玉,再度吩咐道。 “是!大爷。”琼玉快速的从床沿处的架子上取过一身干爽的白净葛衫给王攸换了上去,又将靴子拿到王攸脚下。 待一切都打理好之后,王攸来到外间的圆桌旁,坐在了凳子上,透过门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随后喃喃出声道:“已经夏天了啊!” 但无人附和他,至于云歌,风铃,符儿则是在琼玉的安排下开始在房间各处摆放虎符彩线等节日用品,甚至艾草和蒲草也插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花瓶之内,等着明日过节时点燃,用来驱邪。 又说荣国府内,初四这日临近晌午,史湘云从大观园出来后,便和翠缕二人回到贾母处用膳,顺便在碧纱幮中小憩了一会儿。 至于贾宝玉从贾母处出来后便是来到王夫人上房内,只见几个丫头手里拿着针线打盹,他悄咪咪的掀起帘子踏了进去。 王夫人正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但也神色倦怠。贾宝玉见此情状,故意和她逗弄一番,言语间颇有戏谑之言。 金钏禁不起他的逗弄,将宝玉轻轻一推,说道:“你忙什么!‘金簪子吊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有你的’,连这句话难道也不明白?我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彩云去。” 宝玉没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又笑道:“凭他作甚,我只守着你。” 只见王夫人突然翻起身来,照着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随后骂道:“下作的小娼(fu)!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宝玉赶忙回自己的怡红院去,哪知走到半路,透过蔷薇花架看见一眉眼颇似黛玉的女孩子一面低声哽咽,一面在地上写着‘蔷’字。 当他神思飘忽之际,然而天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雨,这让贾宝玉措手不及,连忙大声的对那女孩子唤道:“不用写了,快回去吧!” 那女孩子听到有人出声,被唬了一跳,随后看到了贾宝玉,但又因宝玉面容偏向女态,且被花架遮住形容,女孩子以为他是个丫头,就笑着说道:“多谢姐姐提醒,难道姐姐头上有什么遮雨的不成?” 话音刚落,女孩子便是用手帕遮住头,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只剩下该宝玉一人,这不免让他又急又气,无奈之下,只好快跑回怡红院。 到了怡红院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用力推却是纹丝不动,这反而使得贾宝玉动了火气,不断的大声呼喊和以手扣门。 好在袭人听见声音,前去开门。门刚被打开,一记窝心脚就踹在了肋下腹部,疼的袭人差点没晕过去。再看向来人却是自己的主子宝玉,不免又羞又气,又疼又臊,但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只好先安排众人将他带到里间赶忙换了干爽衣裳,免得宝玉患了病,此处不必细说。 翌日,端阳佳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 午间,王夫人安排了酒席,请薛家母女等过来赏午。 宝玉见宝钗淡淡的,也不和他说话,想来是因昨日自己唐突之举惹了宝姐姐不高兴。 王夫人见宝玉没精打采的,只当是为了金钏一事,金钏已经被她赶出了府,索性也就没搭理他。 林黛玉则是思及王攸,不知攸哥哥今日在家中过得如何,又不知他何时回来,不免心中空落落的,形容也就懒懒的。至于王熙凤知晓金钏被驱逐出府一事因宝玉而起,又见王夫人不自在,自己也不好说笑,跟着王夫人的气色行事,再看向场中众人,迎春姐妹三人脸上神色都有些尴尬,不由的也想着若是王攸在这就好了。 回说王宅这日,比之荣国府要热闹许多,王攸和王鸾姐弟二人于巳时便是一并去给父亲王子腾和母亲石氏请安,一家四口落了座之后,便是开始听起戏来,随后聊起了家常之事来。 席间,王攸看了一眼今日周边伺候的丫鬟,每个小丫鬟的手臂之上都系着彩线或者虎符,就连空气之中也夹杂着艾草的味道,至于酒席上早已经摆上了粽子,可以说是节日气息浓厚,比起现实世界中的端午节,更加像是在过年。 午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众人便是一一散去,回了各自的住处。u看书 ww..co 相比较昨日,清影有些恹恹的,整个人显得没有精神,就连今日跟着王攸去请安的也是琼玉。 看见王攸回来后,清影急忙站起身,说道:“大爷,兰汤已经准备好了,你先过去沐浴吧,就连衣物也事先用艾草熏过了。” 王攸看向清影,知道她还在为昨日自己斥责一事而不自在,也没搭理她,转身去了隔壁的耳房。 有些事还是要靠她自己想清楚,别人再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 洗漱完之后的王攸觉得神清气爽,回到屋内,便是来到书桌前,练起了字。自从自己成为探花之后,倒是疏忽了书法一道的练习,练字即练心。 正待神倦身疲之时,清影轻步的走上前递了一碗凉茶,放下后,又恭敬的退了几步,等待王攸的吩咐。 “大爷,老爷派了小厮过来给您送了东西,说是从金陵送回来的。”琼玉从外间走了进来,对王攸说道。 “金陵?!”王攸突然想起了年后父亲将魏畑,川儿,王子王丑等八人派往金陵老家一事。 “快!不了,这样,琼玉你带着风铃,云歌还有嬷嬷们她们先回那边府上,老爷刚送来的东西记住也放到那边,你们今日酉时初刻便出发吧。我和清影明日再过去。”王攸思忖了一番,安排道。 “是,大爷!风铃和云歌她们?”琼玉问道。 “潇湘馆!记住,老爷送来的东西好生保管!”王攸再度嘱咐了一番。清影偷偷的瞄了一眼王攸,随后又快速的收回视线,看向脚底的绣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1回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话说初五至掌灯时分,琼玉带着云歌,风铃一行人回到了大观园苍泱筑中,应王攸的要求,又给各处的姑娘,奶奶,太太回了礼,之后又安排众人将苍泱筑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安排妥当后,琼玉打发云歌和风铃去了潇湘馆,此处暂且压着不说。 青云轩内,清影给王攸早早的点上了灯,之后进了里间铺床叠被,又将明日王攸要穿戴的衣物准备好,突然想起此刻王攸还未用膳,赶忙小跑着出去去厨房传膳,再度回来后,又开始准备洗澡水,一时间显得极为忙碌。 “清影,你且站站!”王攸终究还是不忍,忙止住了她。 “大爷,有什么吩咐?”清影有些委屈的说道,她心中以为这是王攸在为昨日自己口不择言惩罚于她。 “觉得委屈了?”王攸静静的说道。 “奴婢不敢!”清影连忙低下头说道,但是眼角滑落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我先问你,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王攸问道。 “奴婢错在口不择言,也错在胡思乱想,更错在没有替您着想。”清影跪在地上,哭着连说自己三个错处。 “清影,先起来吧。” “是!” “我并非不讲情面之人,也不觉得我昨日之言有过错,你是你们四人之中应该最能够理解我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话琼玉她们可以说,但是唯独你不能,因为你是太太给我的贴身丫鬟,有时候甚至能代表我的意思。我向来很少约束你们,但并不代表我会放纵你们,你年长于她们,甚至比我也大上一岁,我也一直认为你比她们更为明白事理,是故对你我要求更为严格。”王攸如是的说道。 “大爷,奴婢一时糊涂。”清影由悲转喜,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随后说道:“大爷,奴婢也说句真心话,也希望你不要怪罪。” “说吧!”王攸柔和的说道。 “大爷刚才所述之言让奴婢看到了您的真实想法,奴婢很高兴,因为总算知道您是如何想的了,按理说,我们作为奴婢的,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意,但是我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不能不知,您不知道,我有时候很羡慕大姑娘身边的岚儿,林姑娘身边的紫鹃,甚至就连宝二爷身边的袭人我也很羡慕她,因为她们都能够明白各自主子的真实心意。” 王攸听清影所言,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是的,自己的内心太封闭了些,这的确不能都怪清影,一时间,王攸沉默了下来。 清影见王攸沉默不言,又继续说道:“她们平日里对我礼敬有加,这都是看在大爷您的面子上,可她们又如何知道我的难处。奴婢承认自己的确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我也得替您着想,可是作为您的贴身丫鬟,奴婢看不清您的心,就连太太,大姑娘,林姑娘,宝姑娘她们都是和奴婢一样,前儿您把云歌,风铃从林姑娘那赶回来,当时我心中也是惶恐,好在琼玉镇定想到去请宝姑娘过来。以上并非是我埋怨大爷,也并非是奴婢找的脱罪的借口,我只是......” 清影说到后来,眼泪又再度流了下来,“只是希望大爷以后多将真实的想法透露出来,我们也好替您分担,您一个人承受着,别人也在替您担忧不是!” “呼!”王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知如何作答。因为这涉及到他的病,那个就算穿越也无法消除的病症(抑郁症),那是一种奇特的心理疾病。 自己将不可告人的秘密封锁的同时,也将一部分的情感封锁了进去,这也是他为什么有时会出现意志不坚定的情况,尤其是在面对林黛玉的时候,因为她想闯进来,但是王攸怕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表面那样云淡风轻,而是伤痕累累,而最终伤害了她。 在心理层面上,王攸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但同时也不希望任何人看到他的弱点,这很矛盾。 他可以伪装骗过所有人,但是唯独骗不了自己,而眼下就连清影也发现了症结所在,更何况那些与自己亲近的人。或许正如清影所说,她,母亲,姐姐,宝姐姐,林妹妹都发现了这个症结。 王攸看向清影,随后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姐姐那把绛墨和陶砚二人喊来帮你,明日我们去街上一趟买点东西,之后就回苍泱筑。” 清影点了点头,她起身去了王鸾的小院处,王鸾见她脸上有泪痕,这才想起来今日中午似乎没见到她,也就询问了原因。清影不敢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一讲述出来。 王鸾听后,笑着对清影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果真我和太太没看错你,你的这份心我回头讲给太太就是,至于你那个心思我也清楚,太太更清楚。不过你们大爷说的做的都没错,你和琼玉她们日后好生伺候着就是!绛墨和陶砚本就不是我的丫鬟,你带过去吧,明日你们大爷回那边后,再送回来就是。” 清影面色通红,一半是羞,一半是喜。待清影带着绛墨和陶砚离开后,王鸾又看着自己地上那些收拾好的东西,喃喃说道:“弟弟的心真的难以捉摸啊,真不知道日后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走进去!清影这丫头倒是个胆大的,说了我们这些人不会说的又想要说的话,呵呵。” ...... 潇湘馆内,林黛玉正由紫鹃,雪雁二人服侍着吃着晚膳,依旧是清淡的米粥加上几样合口小菜,至于润竹和凌梅二人则是在外面的茶水间中烧水。 风铃和云歌从苍泱筑回到潇湘馆后,第一时间便是进了里间给林黛玉请安,林黛玉看见她们,面上一喜,忙问道:“攸哥哥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我们大爷或许明日才能回来。”风铃和云歌异口同声的说道。 “哦!”林黛玉轻嗯了一声。 “姑娘莫要多想,大爷让我们提前过来也是怕姑娘担心,二来是提前收拾一下苍泱筑。”风铃劝慰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林黛玉笑着说道。 ...... 五月初六,王攸在给母亲请安之后,便急匆匆的带着清影,绛墨,陶砚三人上了马车去了集市之上,今日驾车的是王宅中的一名小厮,名唤长青。 此次出行,王攸顺便带上了当初教他习武的王辰和王申二人,这并非是王攸心血来潮之举,他此行有两个目的。 第一,了解这个世界中平民百姓平日是如何的生活的,这其中有对物价的考察和记录。第二,之所以带王辰王申前来,一方面是让他们起到保护作用,另一方面王攸还有事请教于他们。 “绛墨,陶砚,昨夜我交代你们的事知道怎么做了吧,你们精通文墨,所以我才想到你们,回头记录的纸张直接给我就是,我知道家里有这方面采购的小厮和嬷嬷,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真实看见的。”王攸吩咐道。 “是,大爷。” “对了,让王申陪你们一起过去,记住,两刻钟后还是这里见面,不要走丢了。”王攸再度说道。 “嗯。”绛墨和陶砚领命先下车离开了。 “清影,我们也走吧。” “大爷,我们去哪?”清影有些害怕,这算是她头一次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而且她自小时常听府上的嬷嬷说外面有人伢子,专门偷小孩儿。 王攸见她这般模样,也哈哈一笑,于是说道:“放心吧,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抢了你不成?再说不是还有王辰保护嘛。” 清影定了定神,觉得王攸说的有理,但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紧紧的跟随着王攸,深怕一眨眼王攸就不见了。 “王辰!” “大爷!小的在,有事您吩咐就是!” “我有个问题问你,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武器用来防身?” “大爷您是标准的文人,老爷当初不是不让您习武了吗?怎么大爷今日又想起了这个?”王辰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可明白?” “不明白!”王辰摇了摇头,他又没读过书,怎会知道这之乎者也是什么意思。 王攸不由的气结,一旁的清影也咯咯的笑了出来,王攸只好解释道:“意思是说要防患于未然,就好比走水之前要准备好水用来救火。” “嗯,那这和您使用武器来防身有什么关系?我自然受老爷的命令保护大爷就是,何须大爷亲自出手!”王辰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长剑,不解的说道。 “倘若你不在我身边呢?甚至你们所有人都不在呢?到时有人要取我性命,又当如何?”王攸不由的说道。 “大爷,你在说什么?”清影被王攸的话惊吓到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在,什么又是取我性命的,这些词完全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王辰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目光之中更添了一丝敬重之色,只好抱拳躬身道:“大爷之心思非我等能匹及!某维效死命!” “言重了!王辰!我也只是提个假设罢了!”王攸淡淡一笑,有些事还是不要被清影这个小姑娘知道,到时候免得母亲姐姐那边担心。 “大爷说的是!我多虑了!”王辰摸了摸脑袋,讪讪的笑道。 清影见二人是开玩笑,也就放下心来。 “若就着大爷刚才的问题所说,再结合大爷您的性子,我到觉得您更适合轻便的武器,比如短刃之类的,只是若论生死拼杀,兵器长短往往决定了太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个人的身体情况。”王辰正色说道,随后又打量了一下王攸的身材。 “嗯,这我明白。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王攸回复道。 “兵器之中适合大爷的唯有一剑!剑有百兵之君的美称。”王辰骄傲的说道,因为他是十二护卫中擅长使剑之人,“不过大爷您的剑法,我并不看好,就算勤学苦练,也需要十年之功才能有所大成,这还是在您的身体情况一直好的情况下!”。 “呸!我们大爷是进士老爷,何需学你那劳什子剑法!”清影觉得王辰是在嘲笑王攸,不满的啐了一口。 “清影姑娘说的极是!”王辰恭维了一声,但他明白自己所言王攸完全是听了进去。 王攸见清影不满,也就不再言语,走到一卖伞的摊位上,王攸顿了足,他的确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伞中剑! 伞为盾,可挡流矢!剑为矛,出其不意!只是这材料的选择倒是让王攸犯了难,毕竟这是红楼世界,冶炼的工艺水平还不足以制造出强度高,又轻便且锋利的材料。 王攸思索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随后将拿在手里的伞撑开又合上再度放回了原处,接着又在集市上绕了一圈。 “清影,你要什么,买就是了,到时候回去后分给琼玉她们就是!” “没什么好的,大爷,我们还是回去吧。”清影本就不喜这集市上的腌臜气息,忙说道。 “行吧,就这样吧。”王攸笑着说道,uu看书 .uanshu 他何尝不知清影的想法,这是她们的固有思想。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纵使是像薛家的皇商,在四大家族之中依旧是最末的,更不用说这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普通平民百姓,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就更不必说了,哪里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这就是阶级的差距! 这还是天子脚下的京都,遑论地方,遑论边境苦寒之地! 王攸想的东西有很多,但是他并没有能力去改变,甚至圣上也很无奈,平衡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但凡打破都是要流血牺牲的! 治国之道,确切的来说就是维持平衡,平衡各阶层的利益。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此处的不均在王攸看来并非是各个阶层的平均,而是单个阶层中群众之均,相对之均。 人人平等不适合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还是奴隶主的封建社会,只要不天灾人祸,那么世界还是和平的,只是天灾不常有,但人祸就说不准了。 回到马车上后,王攸发现绛墨和凌梅早已经回来了,她们将纸张压在腿上,不断的记录着什么。 “长青!去荣国府!回头你再把绛墨和凌梅二人送回家去!”王攸对帘子外的长青吩咐道。 “是!大爷!”坐在马车车架上的长青高声应道。 车外的王辰和王申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睛中看出不解,但是他们也没有问,他们时刻铭记自己的使命。 “驾!”车轮在马的拉动下缓慢的驶动起来,朝着荣国府的后门大街上而去。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62回薛宝钗情生荷花池 白金钏辱死幽暗井(上) 话说长青将王攸和清影二人送至荣国府后门之后,便是再度驾车回了王宅。 “大爷,你刚才为什么不让绛墨她们把话说完?”清影不解的问道。 “当初我将她们二人送回家里之时也是从这后门出来的,而且我和老太太说了已经将她们送往了扬州。”王攸大概的解释了一番。 “林姑娘那?” “你回头过去和她说吧,不过就说绛墨二人从扬州捎了信回来,让她放心就是!”王攸蹙眉道。 “是!” 一主一仆自大观园后门而入,随后经过小径回到苍泱筑内,因刚从集市上回来,身上未免沾了些许腥气和汗渍,王攸只好先安排琼玉去准备洗澡水和一应的干爽衣物,在此期间,他将绛墨和陶砚二人所记录的物价表放在了书案之上,用阿拉伯数字记载了相应的日期,之后将之前未看完的《天工开物》从书架上取了下来用来压住。 蘅芜苑中,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早已爬满了院中的山石和墙壁。恍若雪洞一般的屋内,一色顽器都没有。 薛宝钗正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愣神,她不断的用右手抚摸着二十六日宫里贾妃赐给自己的红麝串,随后又想起初三那日王攸醉酒后唤她“宝姐姐”的神态,那样的缱绻,不禁脸上发起热来。 薛宝钗用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赶忙调整自己的心情,甚至在压抑着某种奇特的感觉,尽管她明白这感觉是什么,但是她不愿意承认,就算要承认,也不应该在此时此处! 似乎觉得有些热,她只好站起身,准备出去逛逛,昨日夜间琼玉就让雪晴那个小丫头过来送了端阳节的回礼,而薛宝钗也从雪晴的口中得知王攸会在今日回到园子中,于是她出了院门,往苍泱筑而去。 一方面是不愿意让别人将初四那日自己说的那句‘没个好兄弟做杨国忠’传到王攸耳朵里,另一方面她总觉得王攸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要和她说。 “宝姑娘!这么热的天怎么这时过来了?”从盥洗耳房中出来的琼玉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对薛宝钗行礼问候道。 “这不,我只是想吃你们苍泱筑小厨房里的那道冰镇杨梅汤了,这不就过来要上一碗尝尝,攸兄弟可回来了?”薛宝钗笑着说道。 琼玉眼睛瞥了瞥那处盥洗耳房,随后又点了点头。 薛宝钗会意之后,只是用手中的团扇扇了扇风,便是走进了正房内,琼玉自然是跟着走了进来,只听得琼玉笑着说道:“宝姑娘,你且坐坐,茶水回头我让雪晴给你送过来,我先去小厨房通知做饭的嬷嬷给您准备冰镇杨梅汤去!” “嗯!”薛宝钗笑着轻嗯了一声,待琼玉离开后,薛宝钗不由的又看向隔断里外间的那道帘子,素日里听颦儿说起苍泱筑里间有着许多藏书,可具体什么样薛宝钗却是不知,但冒然闯进去毕竟是失了礼数,心中却是颇为好奇。 “等攸哥哥回来,自有人治你!”颦儿的嗔怪之言,甚至连她当时眼里的玩味神色再度出现在薛宝钗的脑海里,不由的让宝钗心烦意乱,更添燥热。 正当此时,琼玉和雪晴二人又再度走了进来,并将茶水奉了上来,从指间的传来的温度薛宝钗判断出这杯中之物绝对不是茶水,将茶盖掀开望去,那是一窝胭脂化水般颜色的凉汤,在凉汤之间浮着两枚硕大鲜红的杨梅。 薛宝钗浅浅的抿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生津且又无比甜美,将杨梅含入口中,那杨梅的鲜美味道再次的自口腔中爆发出来,配合本就清凉且冰镇过的凉汤,之前心中的燥热也是尽数消去,不由的露出一抹笑容。 “感觉比上次的更加美味!”薛宝钗称赞道。 “宝姑娘说笑了,都是按大爷给的方子制作的,我们哪里还敢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每次做好之后,大爷都是第一个品尝的,至于姑娘说的更加美味,想来是今日天气比那日更热了些!”琼玉笑着回道。 “想必是这么个缘故!今日就你和雪晴二人应值吗?”薛宝钗问道。 “回宝姑娘的话,清影姐姐和月英去了林姑娘那边!” 薛宝钗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攸兄弟的里间我能进去瞧瞧吗?听林姑娘说攸兄弟有许多藏书,我正好过来借上几本书拿回去看看!” 琼玉显得有些为难,主要是昨日从王宅带回来的那一大摞东西还摆在书架的后侧,也不知道大爷刚刚回来之时有没有注意到。 “照理说,宝姑娘是我们大爷的姑表姐自然是能进得,只是现在大爷不在此间,我也不好做主,倘若回头大爷发了脾气,我也没法交代。这......”琼玉如是的说道。 薛宝钗思忖了一番,也只好作罢,看来也只有等王攸洗漱完出来后再说。琼玉见宝钗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哦?宝姐姐何时过来的?”门外,王攸披散着长发,笑着问道。琼玉见王攸过来,也急忙先和雪晴走出此间。 “刚过来,原打算想和你借上几本书看看的,可是你不在此间,琼玉她做不了主,我自然不好冒昧了。”薛宝钗一五一十的说着,“你何时想出这冰镇酸梅汤的方子的?可否借我一观!” “可以,不过宝姐姐拿什么来和我换?”王攸揶揄的笑道。 薛宝钗当然听得出王攸的戏谑之意,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想要什么?”此话一出,薛宝钗的心也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她仿佛再度看见了那日王攸缱绻的神色。 “宝姐姐言重了,你我二人毕竟是姑表姐弟,且恕小弟孟浪了!”王攸抱拳作揖道歉道,接着笑着说道:“姐姐今日过来是为了借书,那么请进吧!”。 说罢,王攸将那竹帘网纱掀起来,高声说道:“请!” 薛宝钗见他道歉真诚,故意不搭理他,进了里间,正如林黛玉初次进来一样,给人的感觉是简约大气。 除了那张隐在纱帘后面的床铺,还有少数的桌案上摆着些许古玩器具或者瓶插的花枝之外,其余的架子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书册和纸张。 薛宝钗甚至发现在那些架子的横杆上贴着字条,字条之上写着都是各类书册的分类,就拿第一排书架上的字条来说,上面写着“医术”,“工艺”,“账册”等字样,而第二排书架上才是四书五经之内的经典学说以及诗词歌赋等类,至于后面的书架她未细看,但是这些书架足足有五个,而且更让宝钗震撼的是纸张比书要更多。 “原来颦儿居然说的是真的!”薛宝钗拈起一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其中有些文字她居然都没见过,是故惊讶的说道。 “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王攸笑着解释道,但他忘了薛宝钗不是林黛玉,她接触的东西更多,尤其是她手上拈着的纸张正是之前自己整理黛玉名下店铺资产明细中的一小部分验算草稿。 “攸兄弟身具探花之才,有公瑾之风,深得圣上荣宠,将来也必定如舅父一般跻身朝廷大员之列,甚至直入内阁,理应多学一些治国之道,不应该在这些商贾工艺小道上下功夫才是!”薛宝钗将手中的纸张放了下来,劝说道,“你乃不世出的大才,切莫因这些东西迷了心智,做出本末倒置之举!” 王攸当然理解薛宝钗的想法,但是他并不赞同她的观点,但眼下不是和她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随后说道:“我记得上个月答应宝姐姐一件事,虽说今日天气炎热,但今日我回园之时,见水面上的荷花已经盛开,不若用完午膳后了结前约如何?” 薛宝钗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团扇,也不立即回话,直直的走到第二个书架前,挑了几本诗词便又回到了外间,端正的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原本的骄阳似乎被一大片云彩给遮住了,使得天色变得暗了下来,甚至隐约起了风。 风从窗外吹入屋内,虽说有些热,但好在还能接受,于是宝钗说道:“行吧,反正你那小船有遮阴的棚子,不过这浆你得来划,莫要太久,等太阳出来后,便止住吧。” “那是自然!”王攸点头应道。 “大爷,大爷......宝姑娘,清影给宝姑娘请安!”清影从外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当看见薛宝钗也在此处之时,忙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随后给宝钗行礼。 “别急,慢慢说,可是林妹妹出什么事了?”王攸皱眉问道。 “这倒不是,是姑老爷派了小厮过来请您午后去梦坡斋一趟,说是什么一个叫贾雨村的要见您,已经递了拜帖了。”清影回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传膳吧。”等清影出去后,王攸神色又恢复了正常,这贾雨村此时见自己是何用意,他是代表北静王爷还是那位忠顺王爷这也未可知。对于贾雨村,王攸很了解其野心,无论北静王爷还是忠顺王爷都是他向上爬的工具,可是他怎么就不知道左右逢源有时候会把自己给害死呢。 “攸兄弟!这贾雨村不应在金陵担任应天府知府?怎么反倒来了京都?”薛宝钗疑惑道。 王攸看了一眼薛宝钗,回道:“当年大哥哥的案子是他处理的吧!” 薛宝钗心中一惊,又听得王攸继续说道:“那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不提也罢!至于这贾雨村是父亲累上保本给圣上,这才让他来京都应缺补候,此次上门说要见我,想来也是知道见我有他的好处!” 薛宝钗并不答话,当年若不是哥哥打死了人,自己家也不用千里迢迢过来京都,名为投亲,实为避难。她想起哥哥那个莽撞的性子,之后又看向面色阴沉的王攸,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薛宝钗有点害怕,但是也好奇,原本她想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游湖一事,可是这次是为数不多能够了解王攸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这进园子的数月来,薛宝钗发现王攸除了林黛玉的潇湘馆之外,也就贾宝玉的怡红院去得次数较多,至于其它地方根本不会过去。 用完午膳后,王攸和薛宝钗二人自苍泱筑而出,来到凹晶溪馆旁的小舟之上,由于那片云彩已经过去,索性王攸也就没有划桨,任由小船在水面上自由飘动,随后进了船篷之中,乘起凉来。 “攸兄弟,这个船篷上的破洞是怎么一回事?”薛宝钗指了指王攸右手边的竹制蓬壁上的破洞说道。 王攸并未说话,只是晃了晃右手,随后正色说道:“宝姐姐,攸确有一事相托!” “这就是你想要的条件!哼!”薛宝钗以为王攸是在说刚才苍泱筑里间借书一事,不满的冷哼道。 “非也!”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女子,何以受得起你相托!”薛宝钗试探的说道,她不是没有气性,只是在王攸面前她无法维持原本的内心。 “纵观整座大观园之中,只有宝姐姐和我是一类人,你我二人乃是姑表姐弟!”王攸再次强调了自己和薛宝钗的关系。 “我不明白这一类人是哪一类?”薛宝钗故作不知,她不愿意自己被王攸看穿。 “宝姐姐,何故明知故问,真就一定要我说出来不成?”王攸沉声说道。 薛宝钗深深的看着王攸,四目相对之下,王攸的目光深邃且洞察人心,但是自己却依旧仿佛在面对一未知的深渊,不知底下是藏着宝藏还是藏着尸骨,定了定神之后,无奈的说道:“算了,既然你知我,那么且说说吧,所托何事!”。 “黛玉!” “哼!攸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你莫不也是那始乱终弃之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真不知颦儿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她又作何感想!”薛宝钗冷笑道。 “始乱终弃!我在宝姐姐的眼里就是这样的?”王攸问道,uu看书 ww.uukanshu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薛宝钗只是心中不服,连续被王攸击败过数次,颦儿那句“等攸哥哥回来,自有人治你!”又出现在脑海之中,恍如魔咒。 “宝姐姐,可知自己犯了错!” “攸兄弟,怎么你自己有错反倒说起我的过错来了!真是可笑!”薛宝钗正色问道,她倒是想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宝姐姐,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始乱终弃’语出何处?”王攸静静说道。 薛宝钗面色一红,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时情急说漏了嘴,更何况还是在王攸面前。 王攸知道她明白,也不点破,继续说道:“此事我已经和林妹妹说过了,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一下,凤姐姐虽说有手段,但是心机不足,且杂事缠身,但宝姐姐你我是知晓的,也只有你可以代替我护住黛玉一时。” “你是不是要走了?”薛宝钗最终还是摊了牌,问道。 王攸点了点头,又说道:“父亲让我出园,姑母那边我已经说了,就连老太太也已知晓。我要去江南!” “江南?圣意?出仕!”薛宝钗一针见血。 “嗯!宝姐姐果真聪慧过人!”王攸笑道。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你不是不明白颦儿她的性子,想来她......”薛宝钗欲言又止。 “我知道,但我唯你一人可托,其余人我都不放心!”王攸郑重说道。 “若是我不答应,你会怨我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3回薛宝钗情生荷花池 白金钏辱死幽暗井(下) “若是我不答应,你会怨我吗?” 薛宝钗鼓起勇气的问道,她要看看王攸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不会,因为我深知人力有时穷,若是你不答应,我也只好牺牲很大的代价带黛玉出府交给母亲照管!”王攸闭上眼,说道。 “你的心意果然是她!那我呢?我的心意你知道吗?”薛宝钗哽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是当初最早初见的是你和我,又当如何?” 薛宝钗的话直逼王攸的内心。 薛宝钗见王攸沉默,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和颦儿起初都看不清你的心意,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最终选择了她,我哪里不如她!论才学我不输,但若论处事,她不及我多矣!难道就因为她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名宦小姐,而我只是个商人之女吗?这是我的错吗?攸兄弟!你通读万卷之书,且有探花之才,可否为我解惑!” 说道最后,薛宝钗的声音充满了不甘,难道自己所伪装的表面之下只剩下满是瘢痕的内心吗? 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质问道,“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可以在其它东西上不与她计较,就算她使小性子我也可以包容她,你能帮妹妹,就不能帮一帮姐姐我吗?你我可是亲姑表姐弟啊!你说我和你是一类人,你我为何做不了知己?” 王攸听着薛宝钗的控诉,心想:“原来这就是伪装面具被撕破后留下的卑微吗?”然而王攸不会选择去挖苦宝钗的心,于是说道:“宝姐姐既然知道我的心意......” “不!我不知道!”薛宝钗倔强的说道。 “你如何不会明白我的难处?” “难处?你现如今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且又得圣上恩宠,这荣国府里姨妈,姨父,甚至就连老太太也会敬你三分,是的,我很羡慕颦儿,她有你这么一位亦父亦兄的人,宝兄弟生性跳脱,难免情难自禁,慌不择言,我亦受金玉之说困苦,可何曾有人来关心过我,母亲心中也在摇摆,哥哥他又是那般模样,难道我薛家就合该如此没落吗?” “所以你想利用我的身份帮你破金玉之局是吗?”王攸厉声道。 薛宝钗被王攸的语气转变唬了一跳,但心中的不甘尽数化为勇气,说道:“是!我答应你在你走后帮你照顾颦儿,但是我的条件是你娶我为妻!我必定会协助你打理好王氏后宅!就如同舅母一般。” “胡闹!儿女之事皆在父母手中......”王攸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姐姐王鸾。 “是的,我就是要将我多年的心事说出来,当年青云轩内,我热毒发作之际,你当时的着急骗不了我,我承认我是在利用你,然而处世一道,何尝不是利益之间的交换。攸兄弟说儿女之事皆在父母手中,那我问你你和颦儿之事当如何?颦儿日后婚事必定有老太太做主,林家绝户之资落在何处,这府上甚至外面谁人不知,你又当如何?”薛宝钗咄咄相逼。 “够了!”王攸怒斥出声,薛宝钗早已收回去的眼泪再度润湿了眼眶,“你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的浮华吗?是,宝姐姐通达了悟,博学多才我亦敬之,你居于后宅之中,起于微末,然限女子之身,困于金玉之局,难免要察言观色,谨慎行事,这些我都不怪你,甚至可以理解!宝姐姐可还记得当年青云轩中你对我所述之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年后我入园一事想来你清楚我此举深意。” “可你当下有......”薛宝钗诺诺的说道。 “当下有圣上是吗?”王攸冷冷一笑,“一族之荣辱皆在一人之言,喜则盛之,倘若怒呢?宝姐姐可曾想过,自古至今,兔死狗烹之事还少吗?” “不可能,且不论我薛家,两候之史家,有着贵妃娘娘和老太君的荣宁二府,还有现如今蒸蒸日上的王家,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再说当今天下安定......”薛宝钗例数道。 “呵呵,你发现了是吧。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又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些事你清楚就是,这也是我当年为何说出‘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之言。” “可你当年也就九岁吧,而你那时还并非举人进士,你又如何理解圣意,又如何预感到将来之事,倘若不是杞人忧天,那么你就是生而知之者!”薛宝钗惊恐的看向王攸。 王攸听到薛宝钗提及‘生而知之者’,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一个通达了悟,聪慧异常的薛宝钗,居然能够逼我到这种地步。 “我并非什么生而知之者,天下亦无此种之人,我只是书读的多罢了。”王攸半真半假的说道。 “黛玉托付一事,宝姐姐的条件我无法答应!你问我若是当年初见的是你我二人当如何,我的回答是不如何!” “不如何?!”薛宝钗不明白,但又显得有些落寞,随后又问道:“你的心意颦儿明白吗?” “一知半解!”王攸无奈的说道。 “原来是一知半解,那我今日算是全知全解了。”薛宝钗试探道。 “或许吧。”王攸静静的说道。 薛宝钗看向眼前的年轻俊杰的眸子,依旧深邃,宛若深渊,也不由的怀疑起来,这就是属于他的内心吗?只有对家族的隐忧和对林黛玉的照顾之情吗? “你......”薛宝钗还想问,但却不知从何下手。 “林妹妹之事乃老师临终之际托我之责,攸深受师恩,自当报之,护她一世,而圣上昭我入仕,攸将不日南下,恐黛玉受尽委屈而不言,观众人下,唯有姐姐一人可托付,然你我之事皆不应,也罢,我再另想别法!”王攸凝神缓缓说道,最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就要起身出去拿浆划船归岸。 “攸兄弟,等等!”王攸顿住身形,只听得薛宝钗说道:“我虽不知你为何这般杞人忧天,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牺牲很大的代价,你知我而我亦知你今日之心,纵然只有一日之知己,我也心安。前去江南,我知你心中隐忧,倘若我不应,你来日又找不寻他人,江南之行你心必定不安,就算你不怨我,那我也会怨我自己。我说过,我要像舅母那样协助你,纵使将来你不会娶我为妻,我也不悔,谁让你也是我弟弟,是啊,我们毕竟是亲姑表姐弟,弟弟有难,做姐姐的怎能不为其着想。颦儿一事,我应下就是,至于金玉困局......” “金玉困局事涉两位姑母,圣上以孝治天下,我还不能为姐姐破局!抱歉!”王攸作揖行礼道。 “我知道了,走吧,归岸吧。我累了,今日之言......” “宝姐姐放心就是,此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我今日之论皆在你我二人。” “哼!”薛宝钗冷哼一声,背过身自那破洞之中看向外面,是碧绿的荷叶和盛开的荷花。 舱外,王攸拿起双桨,慢慢的将小船划向岸边,随后二人自小船落了地。 “午后炎热,宝姐姐还是尽早回蘅芜苑歇息吧,我还得出园去梦坡斋。” “我借的书还在苍泱筑,那个我...我还想...喝那冰镇杨梅汤!”薛宝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宝姐姐请便就是!”王攸笑道。 薛宝钗看向王攸,依旧如云似水,潇洒如风,但是就是这般的俊杰之人才值得自己去用心协助,至于将来之事,谁又能说的准呢,二人快步的走入苍泱筑。 王攸吩咐清影几句之后,就从里间的书案之上取过那柄鹤羽扇,随后快步的前往梦坡斋,他倒要看看这贾雨村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他今日代表的是哪位王爷,至于薛宝钗在喝了一碗冰镇杨梅汤后,又和清影,琼玉等人聊了一会天,趁着云彩再度遮住太阳之时,便是告辞离开。 原本薛宝钗打算直接回蘅芜苑的,但想起刚才自己和王攸二人船上所述之事,转道奔着潇湘馆而去,走到一处小桥之上时,突然见到袭人,宝钗上前笑着问道:“大毒日头底下,出什么神呢?” 袭人见问,忙笑道:“那边两个雀儿在打架,倒也好玩,我就看住了。” 宝钗循声望去,哪里有什么雀儿,但也并未戳穿,又问道:“可是又在找宝兄弟?刚刚我见他慌里慌张的跑到那边去了,但想到他如今说话越发的没了经纬,所以就没叫住他。” 袭人回道:“是老爷叫他出去的。” 宝钗听罢,想来是因那贾雨村之事,毕竟王攸也被喊了过去,但还是一脸惊讶的说道:“哎呦!这么黄天暑热的,叫他做什么!别是想起什么来,生了气,叫出去教训一场。” 袭人又道:“不是这个,想是有客要会。宝姑娘不知?攸大爷也被老爷一并叫了过去!” 宝钗沉静道:“不知道,我刚从苍泱筑那边过来,攸兄弟也没和我说,这个客也真没意思,这么热的天不在家里凉快,还跑些什么!” 袭人笑道:“可不是嘛,但我们也只能说说,那毕竟是爷的事。” 宝钗继续问道:“史大姑娘今日可去了你们那了?” 袭人回道:“史大姑娘刚在我们那坐了一会儿,说了一阵闲话,之后就说要去林姑娘那,想来此刻姑娘们都在那边呢!宝姑娘还是快过去吧,免得被毒日头晒坏了!” 一句话未了,忽见一个老婆子忙忙走了过来,说道:“这是从哪儿说起,金钏儿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 袭人被唬了一跳,忙问:“哪个金钏儿?” 老婆子说道:“哪里还有两个金钏儿呢,就是太太屋里的,前儿不知为何撵她出去,在家里哭天喊地的,但没人搭理她,谁知今日找她就不见了。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的时候,打上来一个尸首,就赶忙喊人打捞起来,这才知道是金钏儿。她家里人还乱叫着要救活,可哪里还中用?” 宝钗不解的说道:“这倒是奇了。” 袭人听到宝钗之言,深感认同,怎么好好的人居然跳井死了,随后又念及素日同气之情,不免也流下泪来。宝钗思忖了一番,再度转道,出了园子,奔着王夫人住处而去安慰,而袭人也回了怡红院。 回说金钏自五月初四那日被王夫人撵出了府回到家中,只觉得万念俱灰,母亲白老媳妇和妹妹玉钏儿平日里还得伺候主子,虽然心中可怜她,但金钏被赶出府就意味着她不能够再替家里赚取生计银两,因此,金钏家里的兄弟和长辈都远着她,甚至编排起金钏的坏话来。 “金钏儿那丫头本事跟着府上太太的,照理说老老实实的,每个月还能领上一份银子贴补家用,只是不知犯了什么邪,把太太的一件宝贝东西打坏了,太太自然生了气。” “谁说不是呢,现如今那府上谁不要给太太面子,且不说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府上的大小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拿娘家王家来说,王氏一门当代的家主是太太的兄长,现任九省检点,乃是朝廷命官,实打实的大官,还有王家的那位大爷,叫什么来着。” “听府上见过他的小厮说起大家都叫他攸大爷,说起这攸大爷,比之宝二爷不知好上多少倍,虽说府上经常有人拿这位大爷和宝二爷相比,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更优秀!要我说,就算当年珠大爷活过来,也比不上王家的这位大爷的。”另一人笑着说道。 “你说的在理,王家的势力这几年增长的太多了,上个月圣上不是嘉赐了王家大爷吗?我看哪,太太日后必定是这个。”第一个人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比划了比划。 “嗯,同意同意。所以说得罪了太太,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金钏儿这丫头也是的,好好的伺候不行吗?还得连累家里,本来那边府上就有不少捞油水的活,这下好了,人家都知道金钏儿得罪了太太,上面怎么还把事情交给咱们家来做!” “好了,金钏儿已经够可怜的,你们少说两句吧。”有人看不惯,劝说了一句。 “呸!要我说,金钏儿就应该去死!省的拖累族中众人!”又一人气愤的说道,像是金钏儿阻了他的财路。 “......”虽说都沉默不语,但是此人的话还是进了所有的心里。那气愤之人又说道:“大家也别怪我嘴贱,老子只认钱,此事还不知道太太怎么解决呢,往好了说,太太说不定会念以往金钏儿照顾她十来年的情分,说不定过上几日就让她回去了,但是你们说说这几日具体是几日来着,老子是贱婢脏仆,生来就是伺候人的,我也乐意如此,但是前提得有钱,主子伺候好了,自然就有赏钱,天经地义的事。主子的心意你我能知晓吗?我想在场的诸位都不知道吧。现在好了,出了金钏儿这么一事,大家的财路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哼!” “......” “我赞成!原先我是跟着芸二爷去做些花草生意的,芸二爷三月份底的时候从琏二奶奶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这不现在芸二爷让我回来歇上几天,可家里的哪一样不要钱,这几天到底是几天啊!” 见有人赞同且起了头,又有人开始跟着一道窃窃私语起来,uu看书uukanshu.c大家虽然都是姓白,但是族中人多,且都要养家糊口的,谁又管得了谁。 金钏的父亲老白看着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劝说他们,以往他们各个求着自己,可现在金钏儿出了事,都在为以后考虑,谁关心自己的女儿了,但他明白这些人说的没错,都是要养家糊口的,看来此事最终还是得自己咽下苦果。 翌日,是端阳节,金钏儿因此事不见族中各位长辈,又让人不满起来。 “呵呵,金钏儿怎么回事!难道她想让大家过不好这个节日不成?” “就是就是!不就是被赶了出来吗?还端着以往太太身边伺候姑娘的架子吗?切!” “端阳节本就是族中一年之中的高兴日子,她这般模样分明是想让我们都不好过!真是该死!” “对!该死!该死的金钏儿!哼!”有人又起哄道。 原本想开了的金钏儿听到这些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些人就是自己的亲戚嘛,十来年来,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因为自己发了小财,又是娶亲又是生子,可现在就这样?这样编排自己,还让自己去死,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 五月初六三更时分,金钏儿身着素衣,披头散发,面容枯槁,亦步亦趋的走向井边。 “爹,娘,妹妹,你们保重!太太,你真是好......” “咚!”金钏儿的身形一跃而下,溅起的的水花沾湿了井沿旁的的石砖!只留下冰冷。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64回贾雨村谒见王文泱 长史官质问贾宝玉 梦坡斋内,贾政正和贾雨村聊着天,期间贾政就几日前和清客早已论定的名篇再度向贾雨村请教,贾雨村何尝不知贾政习性,也高谈阔论起来,言语之间恭敬如常,虽说有奉承阿谀之嫌,但这都是正常的官场话,贾政并不在意,只是摸了摸自己下颚的胡子,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时飞,今日过来可是有事?”贾政问道。 “回政老的话,世侄此次前来,只因端阳节后,念及当年世叔提携之恩,来贵府行常礼尔,此外,雨村知晓令郎是北静王爷口中‘衔玉而生者’,故特来一见,不知......” “嗳,竖子顽劣,哪里撑得起王爷挂念,我早已派小厮前去喊他,想来快过来了。” “嗯,但凭政老安排就是!”贾雨村拱手说道,随后坐在下首处,品尝起奉上的茶水和糕点。 “老爷,攸大爷过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使得贾雨村和贾政都是面上一喜,贾政是想着贾雨村并未见过王攸,且贾雨村提携一事多是王攸之父王子腾操手着办,所以想着引荐一番。 而贾雨村则是知道这小厮口中的攸大爷是何许人也,正是当初自苏州回京途中见到的王攸王公子,更何况现如今王攸才名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圣上恩宠大家都看得出来,贾雨村自恃当初一面之缘,又是林黛玉的西席先生,自然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同,也有很大的机会接触这位政界新星。 王攸自门外信步而入,面容含笑,手执羽扇,对着贾政行礼问安,随后又看向贾雨村,笑着说道:“先生,一别经年,可还记得攸否?” 贾雨村心中一凛,随后更是大喜过望,连忙笑道:“承蒙公子挂念,岂敢忘却公子当年解症之恩。” 贾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二人认识,也觉得颇为高兴。 王攸坐在了另一侧,随后有小厮奉上茶水和点心,他浅浅的用了一些,随后对贾政说道:“还望姑父恕罪,我巳时二刻才回到园子,中间多了一些事情,是故晚来了一阵。” “无妨,此刻正是午后,只是今日天气闷热,反倒是你,多注意才是,莫要被暑气侵了身体中暑才是。”贾政笑着说道。 “多谢姑父关心,攸自当铭记!”王攸躬身道,随后起身对贾雨村说道:“先生当年症状现下如何了?”。 “算不得大好,来到京都也花了不少银子,但都没有公子那年军中圣手给的药效果好,不知那位小兄弟......”贾雨村回忆道。 “雨村得了何疾,怎么这般严重?”贾政不解的问道。 贾雨村笑道:“当年政老让我担任应天府知府,自当日日铭感于心,亲力亲为,丝毫不敢有任何倦怠之举,唯恐给政老您落了面子,只是日积月累之下,难免身子出了些毛病,当年自江南来这京都水路之上,若不是王家公子一手下乃是军中圣手,赐药于我,想来如今的我更为严重才是!” 王攸听着贾雨村的话,心中更是冷冷一笑,还真是会演戏,这不是变相的再说我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替你办事,这才落下一身的病,虽说死不了人,但是每日都在折磨于我,你好歹看在我当年替你办事的面子上,赏赐些名贵的药材给我不是。 王攸听得出贾雨村言外之意,贾政如何不知,于是贾政说道:“回头我让人送些药材去兴隆街就是!雨村你还得保重身体才是。” 贾雨村慌忙起身,然后对着贾政就是作揖行礼,若不是王攸在此间,恨不得当场跪倒在地,贾雨村郑重道:“多谢政老抬爱,雨村感激不尽。” 说罢,在贾政抬手示意后又坐回了原处,贾雨村看向王攸,说道:“久闻公子文采卓然,又是今科探花,王爷乃是爱才之人,怎么给公子下了拜帖,公子反而不前往,这是......” 王攸这才明白这贾雨村代表的是北静王爷,于是说道:“攸微末之身,岂敢擅造王府,区区文名,不值一提。王爷之厚爱,攸心感念之,只是二十六日后得了病又受了伤,是故怕冲撞了王爷,这才并未前往,到时还望雨村帮攸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不错!雨村,文泱所言不假,二十六日圣上赐旨之后那夜,他便高热不退,直到近日才好转,北静王爷和我公府也有交情。” “政老和公子之言我记下了。”贾雨村当即点头称是,这个面子还是要卖上一卖的,若是两方都讨了好处,不!是三方都讨了好处。 正当三人心领神会之际,门外小厮又传来贾宝玉过来的消息,贾宝玉探头探脑的样子让贾政颇为不满,但毕竟客人在此,也不好立即发作。 贾宝玉进来后,对着贾政行了礼,随后就看向贾雨村,也没搭理他,若不是此人今日前来,自己又何故要冒着毒日头过来这边。 “攸弟!你怎么也过来了?”贾宝玉见到王攸也在此处,不免惊喜的问道。 王攸起身,回道:“姑父之前派了小厮到园中传话,清影回来告知于我的。” “原来是这样!”贾宝玉点了点头,正当要坐在王攸下首处的座位时,却被王攸拉住了衣角,贾宝玉不解,问道:“攸弟你这是?” “宝表哥理应坐我上首处,那下首处之位于礼不合!” “嗯,我也被晒糊涂了,多谢攸弟提醒。”贾宝玉笑着坐在了王攸原本的位置上,而王攸则是挪了挪原本自己吃过的茶水和糕点。 贾政见此情景,笑着对贾雨村说道:“小儿狂悖之举,雨村担待一些。” “无妨,令郎毕竟因我缘故前来,我本就心中多有歉意,实在不敢再生出怪罪之语。”贾雨村恭敬回道。 接着,贾雨村和贾宝玉寒暄了一番,贾政有意要试试贾宝玉的学问,是故考量一番,但是贾宝玉本就不喜这种应酬事务之场合,再加上害怕贾政,言语多有支吾,但好在王攸在一旁提醒,也就将就着过去了,之后贾雨村便是告辞离开,贾政想了想,便让王攸和贾宝玉二人先回园子,一路上,贾宝玉就刚才王攸提醒之举又是感谢一番,王攸也只是笑笑,并不作答,而宝玉突然想起母亲王夫人,便和王攸分别。 却说宝钗听说金钏儿跳井一事来到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声,只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 宝钗静悄悄的走了进去,在一旁坐下。王夫人见到来人是宝钗,心中颇感安慰,于是问道:“你从哪里来?” 宝钗回道:“从园里刚过来。” 王夫人又问道:“你见到你宝兄弟了吗?” “才刚看见了,他穿了衣服出去了,不知去了何处?”宝钗故作不知的回道。 王夫人点头随后又哭道:“你听说了吗?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 宝钗惊讶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倒奇了。” 王夫人继续说道:“前儿她把我一样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又将她撵了出去。我想着气过去了,还让她回来,谁知她气性大,就投井死了。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宝钗叹道:“姨妈是个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是在井边贪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就算是赌气,哪有仆人生主子的气的道理?依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也不值得姨妈可惜。” 王夫人点头又叹道:“这话虽如此说,到底我心里不安。对了,攸哥儿回园子了没?” 薛宝钗思索了一番,回道:“像是巳时左右回来的,午膳我在苍泱筑用的,姨妈,攸兄弟小厨房里弄了一份凉汤我觉得不错,所以过去尝了尝。” 王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嘱咐道:“我怕这事给攸儿知道,到时候他会怪我!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姨妈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攸兄弟就算知晓此事,可毕竟您是他姑母,再说金钏儿又不是攸兄弟的丫鬟,这事又是姨妈的家事,想来攸兄弟也不会在意的。若姨妈实在过意不去,横竖里不过送上几两银子,也就尽了主仆的情了。”薛宝钗劝慰道。 王夫人又说道:“刚才我赏了她娘五十两银子,原想着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去给她装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没什么新作的衣裳,我想着你林妹妹做生日的时候做了两套,若是别的丫头也就罢了,只是金钏儿这丫头毕竟伺候了我十来年,和我女儿差不多。” 薛宝钗听得此事涉及林黛玉,心中也是一惊,随后想起王攸和她在船中所论之事,她并不觉得王夫人是故意之举,但这装裹衣裳一事若传入王攸耳内,必定生事,况且他有意托付黛玉给自己,这事自己一清二楚,若是不解决,何谈协助于他,何谈照顾黛玉之情。 “姨妈,我前儿做了两套新衣服,拿来给她岂不省事,林妹妹那还是算了吧,倘若攸兄弟知晓,到时......” “宝钗,我的儿,多谢你替我着想,只是你不忌讳?”王夫人听到宝钗提起王攸,心中一震,她想起初二那日王攸和老太太之间的争锋相对,担忧的问道。 “姨妈放心,我从不计较这些。”宝钗笑了笑,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王夫人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又开始对着墙壁上的观音菩萨像念起经来,可巧此刻宝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哭着说道:“母亲,金钏儿她......” “混账玩意儿!她被我赶出去了,哭什么哭!” 贾宝玉被王夫人训斥的急忙止住了泪,恹恹的又离开了王夫人处,准备回园子,哪知走到一圆门拐角处,不想对面也来了一人,正往里走,可巧撞了个满怀。 贾宝玉抬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贾政,心中更觉得惶恐不安,急忙转身就想要逃向王夫人处。 “站住!好端端的垂头丧气做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我早就派小厮去园中通知你,那半天才出来;既出来了,又全无一点慷慨挥洒的谈吐,畏畏缩缩的。我看你脸上一团忧苦烦闷之色,这会子又唉声叹气的,你还有哪些不足?在对比一下文泱,你啊,我不求你做到向他那般,只求你用点心好好读书才是。”贾政训斥道。 贾宝玉也不好反驳,只是痴愣愣的站着不回话。 贾政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生了气,正待发作之际,林之孝小跑了过来,面露笑容的说道:“老爷,老爷,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过来了,说是要见老爷。” 贾政一听是忠顺王府,心中不免担忧,前脚雨村刚走,身后有北静王爷,怎么现在忠顺王府又派了人来,这忠顺王府和自己贾家并无联系,不知是何缘故,但毕竟这长史官背后是一位王爷,贾政也不好怠慢,于是对贾宝玉说道:“你先回园中,给我好生念书!若再敢贪玩胡闹,仔细你的皮,还有派人去通知攸哥儿,请他在过来梦坡斋一趟!” 贾宝玉当即点了点头,只要不让自己去就好,于是快步的奔向大观园中,进了圆门,吩咐婆子前往苍泱筑通知王攸,而贾宝玉则是看了一眼西侧隐藏于竹林中的潇湘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回说薛宝钗自王夫人处离开后,便是去了潇湘馆,和众位姐妹聊起了天。 “攸兄弟没过来吗?”薛宝钗笑着问了一句林黛玉。 “啊!攸哥哥回来了?什么时候,我要去找他辩论阴阳之道!”史湘云大声说道。 “没啊,怎么宝姐姐你见过他了?”林黛玉试探性的说道。 “什么阴阳之道,史大姑娘你在说什么?”贾探春不解的问道,“攸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宝姐姐?”。 “嗯,中午在苍泱筑用的膳,不得不说攸兄弟的冰镇杨梅汤好喝!”薛宝钗笑道,“史家妹妹的阴阳之说是关于攸兄弟的那把扇子,探春妹妹,你知道的。” “原来是那把奇怪的扇子啊,史大姑娘你倒说说。”贾迎春笑着说道。 “当时老祖宗不是发了话了吗?怎么又谈起来了。”惜春不置可否的说道。 “算啦,她呀,还等着辩倒攸兄弟呢?这几日指不定做了不少功课,哪里还指望她说些什么出来,你们且看着她如何被攸兄弟辩倒才是!”薛宝钗用手中的团扇轻轻的拍了一下史湘云的头,掩饰道。 “哈哈哈......”三春姐妹都是咯咯的笑出声来。 “你们笑什么,到时候我辩倒了他,你们又当如何?” “怎么可能?连宝姐姐这样博学多才的都辩不过,你又怎会辩倒攸哥哥,你若辩倒了,我们三出一两半银子如何?”贾探春笑道。 “怎么好好的,提到银子上来了?”薛宝钗皱了皱眉,说道。 “哼!”史湘云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林黛玉笑着说道:“我再添上二两银子,就赌史家妹妹辩不倒攸哥哥。” “怎么你也掺和进来了?”薛宝钗看了一眼林黛玉,但林黛玉俏皮的样子也不忍说她。贾探春见林黛玉出了二两银子,不免心惊,姑娘们的月例都是公开的,二两银子算是很多了,但是林黛玉却丝毫不在意,这不免让她有些吃味。 史湘云觉得心烦,感觉众人都在嘲笑于她,但毕竟这是姐妹之间的闺阁之乐,现在就连林姐姐也参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薛宝钗,薛宝钗的神色之中也是不怎么看好她。 “哼!到时候我辩倒了攸哥哥,你们可不要哭!走!现在就去苍泱筑!我还没去过苍泱筑呢!”史湘云哼哼的赌气道。 林黛玉和三春姐妹见她上钩,连忙止住了笑,薛宝钗说道:“你们呀,真是的,不过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输了,可不许哭!” 几人叽里呱啦的带着一应的贴身丫鬟去了苍泱筑,清影见一众姑娘前来,甚至还多了一位不认识的姑娘,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 “攸兄弟在吗?”薛宝钗问道。 “回宝姑娘,大爷之前回来过一趟,之后又被姑老爷叫过去了,说是急事!” “急事?”林黛玉担忧的说道。 “林姑娘莫要多想才是,先进屋吧。”清影回道。 “这下好了,攸哥哥不在,被老爷叫出去了。”贾探春可惜的对史湘云说道。 史湘云不甘心,说道:“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反正这苍泱筑我第一次来,嗯?这里不错,我喜欢!”史湘云打量了一番苍泱筑的布局,称赞道,随后又迈进了正房外间,落了座。 “各位姑娘!这是我们按照大爷给的方子做的冰镇杨梅汤,尝尝吧。”清影说罢,便指使琼玉,月英,雪晴将凉汤端给众人,又说道:“这凉汤林姑娘和宝姑娘今日尝过了,给二位姑娘奉上的是茶水,大爷说了这凉汤每日一碗即可,多了伤胃。” “什么时候攸哥哥还会做起这凉汤来了?”史湘云疑惑道。 “攸哥哥会的东西多着呢,史大姑娘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贾探春笑着说道。 “好啦,探春妹妹别在激她了。”薛宝钗笑着劝道。 林黛玉喝完茶,站起身,便是走到清影身边,uu看书 .uknsh 小声的嘀咕了几句,清影点了点头,只见林黛玉在清影的引领下走进了里间。 薛宝钗见此情况,又想起今日上午自己同样要进那里间,却被琼玉拦了下来,清影是王攸的贴身丫鬟,也从一定意义上代表王攸的意思。林黛玉从里间快步的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本书。 ...... 梦坡斋内,那出自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对贾政拱手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两件事。”说罢,从袖袍之中拿出一份帖子递给了贾政,贾政定睛一看,上面写着“王攸王文泱收!” 正当贾政思索之际,长史官随即面色转变,正色道:“此为其中一事,我们王爷想请令侄王攸王文泱抽空过府一叙,这第二件事便是和贵府上衔玉的令郎有关!” 贾政将请帖放在桌案之上,听得这长史官提及宝玉,也不免疑惑,起身陪笑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长史官看在贾政是王攸王文泱的姑父,将琪官和贾宝玉一事和盘托出,并交代了王爷的吩咐。贾政听后,又惊又气,连忙让人去园中把宝玉喊来。 此刻,王攸再度回到梦坡斋,正好撞见贾政口中呼喊宝玉,再看向坐在一旁的人,此人虽未身着官服,但是能够坐在贾政的右边位置上,可见此人的身份和地位不一般,因为那个位置一般来说是贾赦所坐。 “你就是王攸王文泱?!”那长史官居高临下的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5回弄唇舌宝玉遭笞挞 念手足文泱救水火(上) “你就是王攸王文泱?!”长史官久居官场,身上自带一股威势,更何况其此次前来荣国府是兴师问罪的,他不可认为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公子值得自家王爷拉拢,是故倨傲的问道。 王攸神色不变,从园中出来的时候,他就见到了林之孝,林之孝将此人的身份已经告知了王攸,只是王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贾宝玉即将挨打,贾政让自己过去又是何故。 王攸看向贾政,贾政的脸上隐隐的多了一层细汗,神色惶恐的同时也在积攒着怒气,看来贾宝玉在劫难逃了。 “是,攸见过大人!”王攸作揖恭敬道。 听见王攸回话,贾政用袖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正色道:“文泱,这是忠顺王爷府上的长史官蒋大人,此次奉王命而来,给你下了一份帖子,你看看吧。” 说罢,就将原本放在桌案上的请帖递给了王攸,王攸接过手后,也未细看,直接收入袖袍之中。 长史官见王攸如此无视王爷送来的请帖,不满的说道:“王文泱你可知罪?” “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哼!我奉王命而来赐帖于你,你为何看都不看一眼,就收入袖中,你可知这是在藐视王爷!”长史官对着高处拱了拱手,说道。 “攸自不敢藐视王爷,承蒙王爷抬爱,只是眼下攸手中有两位王爷之请帖,心中踌躇,不敢妄自决断,需与家父商议一番之后再论先后!” “两位王爷,另一位是?”长史官心中一惊,之前的气势急忙收了起来,当即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文泱口中的另一位王爷乃是北静王爷!”贾政在一旁插了一句,实际上也是想让这位长史官看在北静王爷的面子上对宝玉琪官一事担待一些。 长史官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心中又思忖了一番,这王攸二十六日得圣上嘉赐一事满京都无人不知,圣谕赞其有公瑾之风,使得此子文名一时无两,而长史官蒋氏本就是京都士子出身,自然见不惯江南士子派系得意,加上自家王爷赐帖一事,更是让蒋大人心中不忿,此子何德何能居然入得了王爷的眼里,要知道自家的王爷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只是让他没想到北静王爷也向此子投了请帖,甚至比自家王爷更早,北静王爷乃是朝中公认的贤王,麾下江南士子居多,更是上皇一派的重要人物,近一年多来,和自家的王爷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想到这,长史官蒋氏觉得应当立即将情况回禀给王爷,而眼下还有一事未完,贾政刚才威胁之言也是自恃有北静王爷,更让长史官怒火中烧,只能暂且压下,之后扫了贾政一眼,说道:“令郎怎么还不曾过来?”。 “学生已经派小厮去找了,还请大人恕罪!” 长史官冷哼一声,又对王攸说道:“素闻王文泱举止旷达,言行从容,有魏晋名士遗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回府之后我自当如实禀报王爷,还望文泱与令尊仔细斟酌!” 言语中称赞有之,但最后的仔细斟酌更多的是有着威胁的意味。 “文泱,今日之事你还是先回家和你父亲商议再说吧!”贾政当下找了个借口将王攸打发了出去,王攸自梦坡斋出来后,心中也充斥着各种问题。 如果贾雨村今日前来算是北静王爷的第三次邀请,那么忠顺王爷派来的长史官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不过看这位蒋大人的言语,居然不知道个中情况,这不免让王攸怀疑起忠顺王爷的信息收集效率,可这样的人为何能够被那些红学家认定是原著中收益最大的人呢。 对于忠顺王爷,王攸了解的很少,而且自己是圣上的影子只有少数人知道,手上掌握的信息更少,不可能根据原著来揣测一个王爷,甚至去揣测整个朝局的走向,更何况原著中根本就没有自己这只蝴蝶,局势的变化也在一念之间,同样,北静王爷也是如此。 王攸并未直接回园子通知清影等人,他直接经贾赦院旁的小道出了院门,直奔南院的马棚而去。 马棚处的小厮自然认出来人是王攸,赶忙上来请安。 “小的给攸大爷请安,攸大爷可是要骑马出去?” “嗯,可准备好了?我有要事要回家一趟,你回头找个婆子去园子门口通知一声就是,至于何时回来......”王攸点了点头吩咐道,之后用扇子遮了遮太阳,看了一眼天色,继续道:“约莫戌时能回来,若是超过二更我还未归,就表明我在家睡了,听明白没?” “唉!攸大爷说的话小的记住了!保证给你传到。”牵马的小厮谄媚的笑道。 “这给你,算是赏钱!”王攸从袖袍中摸出两钱银子,扔了过去,小厮见到一道银光飞来,急忙用手接住,随后笑呵呵的收入自己的口袋中,将马牵出了府,来到大门口递给了王攸,顺道还蹲下给王攸当了马凳。 王攸骑上马,轻喝一声,便是疾驰而去。小厮兴奋的跑进大门,对着见到的人就说:“我今天得了攸大爷的赏钱了,整整二钱银子,哈哈,够我半月的酒食了。” 许多人都不由的嫉妒羡慕起来,这里不多赘述。 回说梦坡斋内,贾宝玉急急忙忙的从怡红院小跑了过来,走入书房之内,贾政便呵斥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就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逗引他出来,如今又祸及于我。” 宝玉一听,唬了一跳,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都不知为何物,岂能又说是‘逗引’呢?”说罢,便哭了。 贾政又待问话,哪知长史官蒋氏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一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 宝玉连忙摇头说不知,但随后长史官将红汗巾子一事当做证据说出,又让宝玉觉得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念及这长史官连如此机密之事都知道,只好弱弱回道:“大人既然知道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屋一事都不知,听别人说,他在东郊离城二十里一个叫紫檀堡的地方购置了几亩田地和几间房舍,想是在那处,也未可知。” 长史官听了,冷冷一笑,说道:“这样说,一定在那,我且先去找,若是有了,便罢,倘若不在,还要来请教。”说完,一摆袖袍,直直的出了房门,忙忙的走了。 贾政此时火冒三丈,但眼下还要送长史官出府,不便立即发作,命宝玉道:“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 贾宝玉扫视房内一圈,未见王攸,心中不免疑惑,趁着贾政还未回来,急忙问窗外的小厮道:“王家大爷可曾来过?” “回宝二爷的话,王家大爷来过,不过后来直接奔着南院去了,好像走的很急,不知是何缘故!” “快!快去找找他,让他速来这里!”宝玉连忙吩咐道,那小厮也不敢违拗,赶忙去了南院,一经询问,这才知晓王攸骑上马回了家,索性又转头回来通知贾宝玉。 “二爷,二爷,打听到了,王家大爷骑上马回家了,说是有要事!” “什么?!”贾宝玉心中开始不安起来,怎么这个时候自己的那位原本可以用来当做盾牌的好表弟有事回家了,随后又问道:“可说了具体什么事吗?” “小的不知,不过听南院牵马的安贵说王家大爷最迟要今天戌时才能回来,倘若二更时分未归,就表明今夜不回来了,走的时候还给了安贵二钱银子!”这小厮提起二钱银子,满脸羡慕的说道。 “啊!要到戌时,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贾宝玉着急的说道,果真不一会儿,贾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怒色,比之刚才更是胜上几分。 一众小厮,仆人见贾政这个形象,便知要出事,正要去后宅通知,哪知直接被贾政断喝住:“拿宝玉!拿大棍!拿绳子捆上!把各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 贾宝玉听到这话,更是两股战战,哪里还有机会去找寻他人,原来贾政回来之时碰见贾环,从贾环口中得知金钏跳井一事事关宝玉,前为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后为在家荒疏学业,yin辱母婢,这才二罪并罚! 贾宝玉趴在长凳上,抱着头,做出求饶的模样,但贾政怎可放过,见执行的小厮打的轻了,一脚将小厮踢开,亲自夺过板子,照着贾宝玉的屁股就猛盖了三四十下,只打的宝玉有晕厥之状,屁股上的衣物早已经和血肉混在一起,可谓是皮开肉绽。 ...... 又说苍泱筑内,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并贾府三春姐妹正等着王攸从外面回来,到时候看史湘云辩论王攸的好戏。 可等来的却是一个婆子,只听得她恭敬的走了进来,问道:“见过诸位姑娘,清影姑娘在吗?” 清影并不认识这个婆子,但也知道她找自己是有事要说,于是问道:“嬷嬷直说就是。” “王家大爷托人过来传话,说是有要事需得回家一趟,今日戌时回来,若是过了二更,就让清影姑娘不用等了!” “多谢嬷嬷,我知道了!月英,带嬷嬷下去喝口茶水,并给一些赏钱。” “姑娘客气了!”嬷嬷笑着跟着月英退了下去。 史湘云听得王攸有要事回了家,心中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于是第一个起身对清影提出告辞,清影连忙回礼,之后是贾府三春姐妹。 待四人走后,苍泱筑正房内只剩下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薛宝钗走到林黛玉身边,揶揄道:“你今日怎么不问问你家攸哥哥因何事回了家?” 林黛玉讥笑道:“宝姐姐自己想问,怎么来寻趁我?攸哥哥日后必定诸事烦身,难道我件件都要问上一番?” 薛宝钗晃了晃手中的团扇,对清影吩咐道:“清影,你去问问那婆子你们家大爷可说了具体什么事没?” “是,宝姑娘。”清影应声退了出去,薛宝钗当然发现了林黛玉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也装作没看见。 “不好啦,不好啦!姑娘,宝二爷在前院被老爷打了!”苍泱筑门口,紫鹃疾步跑了进来,口中惊呼道。 林黛玉和薛宝钗被吓了一跳,怎么王攸前脚刚走,宝玉又出事了。 林黛玉担忧的问道:“紫鹃,怎么回事?” “回姑娘,前院现在都乱了套了,也不知具体什么原因,老爷发了火,把宝二爷打的是皮开肉绽,好在老太太和太太以及琏二奶奶过去劝住了,这不,宝二爷正在老太太房里疼着直叫唤呢,只是宝二爷口里叫着攸大爷的名字。”紫鹃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林黛玉看了一眼薛宝钗,两人皆是面面相觑,赶忙起身出了苍泱筑正房,准备去查探情况。 清影回来正好听见紫鹃的话,也意识到不对劲,于是说道:“回宝姑娘,林姑娘,那婆子也是听前院一个小厮转述的。” “清影,你随我们一道出园去看看!”薛宝钗吩咐道,说罢,一行人直奔贾母正房处而去。 ...... 贾母正房内,贾宝玉疼的满头大汗,但是口中依旧在叫唤:“攸弟弟,攸弟弟......” 薛姨妈,袭人,香菱,史湘云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一众丫鬟媳妇忙里忙外,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袭人作为贾宝玉的贴身丫鬟,更是满心委屈,她觉得宝玉挨打必定和王家大爷有关,但是又不敢妄自揣测,想起王攸,她的心里也直打颤,毕竟她是奴婢,而王攸是主子。 袭人觉得心烦,便走了出来,来到二门处,令小厮将茗烟喊来细问:“方才好好的,为什么打起来了?你也不早来透个信!” 茗烟急忙回道:“偏生我没在眼前,你不知道,老爷封了门,里面的人也是中间才敢出来报信,我打听过了,是为琪官,金钏姐姐的事,只是二爷嘴里喊着攸大爷的名字,这......” 袭人又问:“老爷怎么知道的?” 茗烟回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家大爷的缘故,挑唆了人在老爷面前下了火;至于那金钏儿的事,是环三爷说的,这个是听跟着老爷的人说的。” 袭人再问:“那二爷口中叫唤王家大爷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茗烟摇了摇头,随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道:“听今日在老爷书房应值的人说,王家大爷和宝二爷今日都去了两次老爷的梦坡斋,第一次倒也没什么,只是第二次,王家大爷先进去的,里间的那个客人说是奉王命而来给王家大爷递了一份帖子,后来王家大爷就出来了,之后就骑上马回了家。” 袭人心中更是惶恐,既然这事茗烟都知晓了,看来老太太和太太那边都已经反应过来,想来是自己误会了,只是自家宝二爷口中一直喊着王家大爷,这岂不是多事吗? 袭人连忙摒弃杂念,觉得这两件事都对景,便信了八九分,又回到贾母正房处,只见众人都在替宝玉疗治。调停完备,贾母令人将宝玉送回了怡红院内,直到这日申时末,众人才渐渐散去。 宝玉经一番疗治,悠悠的醒了过来,看见袭人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偷偷的抹眼泪,便问道:“怎么好好的哭了?” 袭人心中委屈万分,含泪说道:“怎么就打成这样?” 宝玉叹气说道:“不过是为那些事,问他做什么?只是下半截疼的厉害,你瞧瞧打坏了哪里?” 袭人正要查看的时候,外间有丫鬟传道说是林姑娘和宝姑娘一道过来了,还有苍泱筑的清影。 贾宝玉听到林黛玉和薛宝钗以及攸弟弟的贴身丫鬟清影一道前来,赶忙让袭人拿了一床纱被盖住了伤处,脸色更是急的通红。 只见宝钗手里拿着一丸药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跟着林黛玉和清影二人,宝钗对袭人说道:“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就好了。”说罢,便将丸药递给了袭人,随后对宝玉问道:“这会子可好些了?” 宝玉一面道谢,说:“宝姐姐请坐,这会子好多了!”随后又看向不远处的林黛玉和清影,林黛玉面有忧色,双眼通红,似有落泪之状,而清影则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好像在等薛宝钗说话。 “你呀,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于有今日。别说是老太太,太太,就是我们看着,也是着急的。”薛宝钗劝慰道,随后看向袭人,说道:“怎么好好的动了气,就打起来了?” 袭人不言语,眼神瞄了瞄不远处的林黛玉和清影二人,薛宝钗意会,便是站起身和袭人去了外间,袭人将茗烟的话悄悄的说了出来。 里间,林黛玉看向趴着的贾宝玉,问道:“还疼吗?” 贾宝玉不忍林黛玉哭泣,虽内心欣喜林妹妹还是在乎自己的,但是清影在此处,也不好说些冲撞之言,只好回道:“不疼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紫鹃说,你嘴里喊着攸哥哥的名字,这是......?” 贾宝玉心中一沉,原来她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攸弟弟,于是叹息道:“林妹妹你先回去吧,此刻虽说太阳落了下去,但地上的余热未散,u看书 w.uukashu.om 免得你又中了暑。” 林黛玉当然听得出贾宝玉的叹息之意但又念及宝玉和自己是亲故表兄妹,只好劝道:“你从此可都改了吧!” 贾宝玉听到林黛玉劝说之言,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只是不能诉说出来,不由的觉得气结于心,郁闷异常。 正要回话之际,林黛玉的身形早已经离开了里间,贾宝玉想要起身拦住,但是下身传来的疼痛限制了他,直疼的哎呦,用拳头狠狠的砸了砸枕头,懊恼有之,悔恨亦有之,甚至目光中隐隐多了一丝嫉恨,但只是过了片刻,又转而成了无奈。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为何会叫喊王攸的名字。 外间,宝钗听得袭人所述之言,面色虽然沉静,但心底却是开始埋怨自己的哥哥薛蟠起来,正好林黛玉和清影从里间也走了出来,林黛玉并未看向薛宝钗,直接就离开了怡红院,回了潇湘馆。 “林姑娘?”清影在一旁小声的唤道。 “清影,攸哥哥若是回来了,记得来告知我,我有些累了,你也先回苍泱筑吧!”林黛玉疲倦的说道。 “姑娘莫要多想才是!我记住了!”清影赶忙劝慰道。然而林黛玉并未多言,转身就离开了。 清影看着林黛玉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怎会看不出宝二爷的心思也在林家姑娘身上,可自家大爷的心思就连她也不甚清楚,更遑论他人。 清影回到苍泱筑,便将苍泱筑的大门关了起来,她能预感到今夜绝对不平静!一切只能等王攸回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6回弄唇舌宝玉遭笞挞 念手足文泱救水火(中) 话说贾宝玉挨了打,正在床上疼的直唉哟,晴雯,麝月,碧痕,秋纹几人也是小心伺候着,袭人吩咐麝月将宝钗给的药研开,随后小心翼翼的给贾宝玉上了药。 贾宝玉因心中有事不能诉说,连晚膳都是小用了几口,便不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袭人正想着劝导一番,可见宝玉睡去,也不忍打扰他,于是出了里间,可巧此刻王夫人派了一个婆子过来说是请二爷身边一个人过去。 袭人思索一番,回身交代了晴雯等人说道:“太太那边叫人过去,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同那婆子一道出了园子,来到王夫人的上房处。 王夫人正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子,见是袭人亲自过来,便是询问起宝玉的现状来,听得宝玉上了药已经睡了过去,王夫人也就放下了心。 袭人将宝钗送药一事特地的说了出来,王夫人更觉得满意,于是问道:“宝玉今晚吃了什么?” “回太太的话,二爷似乎心情不大好,只是用了两口汤便不吃了。” “想来是挨了他老子打的缘故,随他去吧!”王夫人心有戚戚的说道。 袭人环视一圈,见王夫人房内并无他人,又说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一听此言,便合掌念道:“阿弥陀佛!”随后又对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前你珠大爷还在的时候,我是如何的管教,难道我现如今就不知道管儿子了。只是现在我快五十的人了,只剩下宝玉这么一个儿子,何况他长得单弱,又得老太太的欢心。若是管紧了,倘若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是不好了。我将来又依靠谁呢?” 袭人见王夫人这般悲感,自己也不觉得伤了心,陪着一块落泪,随后又说道:“二爷是太太养的,岂不心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伺候他一场,也是我们的造化,只是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太太您也知道二爷何故挨打,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日日我想着一件事,每每要过来回太太,讨太太一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您起了疑心,到时候不但我白说了,就连葬身之地也没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于是示意袭人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 袭人会意之后便说道:“我想着怎么变个法儿,让二爷以后搬出园子出来住就好了。” 王夫人大吃一惊,拉着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个话,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些小见识罢了。如今二爷大了,里头的姑娘们也大了,虽说是姐妹,但到底还是有男女之分,起坐毕竟不方便......” 王夫人虽是在听着,不过她却想起的是另一件事,是初一那日王攸过来请安对自己的所述之言。 “姑母,我父亲想让我出园子回家住去!” “姑母,我如今十三了......圣上二十六日赐旨有意昭我入仕。” “姑母,我虽舍不得姑母,但父命难违,圣命更难违!” “姑母,我从园子离开后,还望姑母慎思,好生照料自己才是!” 王攸句句之话在王夫人的脑海中回荡着,不由的让王夫人觉得袭人今日之言也颇有些道理,兄长想来也应该有此意在其中,只是很隐晦的没有说出,亲侄王攸更是即将入仕,更没有道理留在园中,到时候园子中就只剩下了宝玉,到得那时,若是再出了什么没出息的事,岂不是毁了宝玉一生的名声和品行吗? 宝玉不是王攸,攸哥儿将来必定是能够带领王家飞黄腾达的,可宝玉呢,宝玉现如今依旧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他就算比不得攸哥儿,但说到底也是自己将来的依靠啊。 王夫人打断了袭人的话,问道:“你们二爷有没有和你说他今日为何口呼王家大爷的原因?” 袭人被问的一愣,怎么王夫人提起了这事,于是回道:“未曾,不止太太奇怪,就连我也一样不知何故。” 王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对袭人说道:“今日你所说之事我明白了,不过此事还得等等,难为你有这个心胸,成全我娘儿两的名声体面,你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袭人连连答应着离开了。 贾母正房内,贾母正由着史湘云在一旁讲着笑话,但是她的心里也在思索着宝玉今日昏迷之际口呼王攸一事。 贾母想起了上次宝玉魇镇之际,宝玉清醒后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王攸的情状,二人是姑表兄弟,自然亲近,甚至贾政梦坡斋今日应值的小厮都说了宝玉挨打之前说是要找王攸过来,只是王攸凑巧因忠顺王爷下帖之事回家,这才错过了。 “宝玉怎会出如此昏招?但昏有昏的好处,尤其是对于聪明人,只是苦了玉儿了。”贾母仿佛看穿了宝玉的伎俩,心中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若是真的,那么到时候头疼的就是王夫人了,一面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另一面则是对她,对薛姨妈,对王熙凤都极为重要的王家,就看王夫人如何抉择了。 潇湘馆内,林黛玉枯坐在窗前,她想起了贾宝玉两次对自己表明心意的话,不免觉得烦躁。 今日贾宝玉口中叫唤攸哥哥一事必定人尽皆知,往好了说是求救之意,可万一这求救之中也夹杂着埋怨之意呢。 这府上人多口杂,指不定已经被编排上了,只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是因为自己而导致的。 兄弟阋墙这事夹杂着自己,那自己又成了什么?红颜祸水?这让外祖母,舅母又如何看自己?攸哥哥不日就要出仕了,倘若外面的人知道此事,别人又如何看待他? 明亮的烛光照在那有着扬州五亭桥图案的萱草盆景上,林黛玉不由的开始拷问自己的内心,甚至有了一丝丝动摇。她有些惶恐,害怕因为自己给王攸带来不好的影响。 “姑娘,吃药吧!”紫鹃的声音打断了林黛玉的思绪,林黛玉接过药,许是喝的急了反而一下子被呛到了,眼泪也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攸哥哥回来了吗?”林黛玉害怕,她急需一个依靠。 “姑娘,你已经问了四遍了,风铃和云歌也去苍泱筑跑了两趟了,王家大爷还没回来,此刻已经是戌时四刻了,还有四刻就到了打二更的时候,姑娘还是先睡吧!” 林黛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等到二更吧!”说罢便是小声的啜泣起来,气噎喉堵,愈发的厉害起来。 “姑娘,清影派了人去了园子后门守着了,我刚刚让润竹和凌梅去了正门守着。” 紫鹃连忙替她拍着背,说道,防止生了其他变故来,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袭人自王夫人上房处回园子,便是打算去蘅芜苑道谢宝钗,哪知宝钗不在园内,听留守的莺儿讲宝钗去了她母亲薛姨妈处,袭人只好再度回了怡红院。 原来薛宝钗自袭人处得知贾宝玉挨打一事其中涉及到自己的哥哥薛蟠,便是于掌灯时分回到家中,将事情缘由说给了母亲薛姨妈。 薛蟠直到这日戌时二刻从外面吃了酒回到家中,虽是弱了冠,但依旧还是如同往日我行我素,整天不顾家。 对母亲行礼问安后,薛蟠见自己的妹妹宝钗在此间,又聊了几句闲话,哪知薛姨妈正因宝钗先前所述之语心里不自在,直接对着薛蟠就是一顿训斥。 薛蟠见母亲和妹妹神色都不相信自己,妹妹宝钗还劝导自己以后不要在外面胡闹,少管别人家的事情。 加上腹内涌上了些酒意,早已气的乱跳,薛蟠对众人骂道:“哪个这样脏派我?我把他的牙给敲了!分明是让我替宝玉的事做幌子。难道宝玉是天王不成?她父亲打他一顿,一家子就要闹上几天?今儿倒是来派我的不是,既然拉上了我,我也不怕,索性进去把宝玉打死,替他偿了命,大家干净!” 说罢,便抓起一根门栓往屋外冲去,口中依旧叫骂不停,薛蟠眼睛急的和铜铃一般,本就要比常人壮实的身体发起怒来,更是威势实足,一众丫鬟谁敢这时上去凑这个眉头,自然慌忙退避,不敢阻拦,甚至所有伺候的丫鬟都退到了屏门外。 薛姨妈连忙一把抓住薛蟠,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打谁去?你先打我来!” 薛宝钗劝道:“哥哥忍耐些吧,你这一出去闹,到时候岂不是更加说出清楚,再说我和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只怨我说,再不怨你这瞻前不顾后的行景。” 薛蟠又说道:“你们只会说我瞻前不顾后,你们怎么不看看宝玉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样子。”说着,将二十七日在冯紫英家中遇见琪官一事讲出,当然是挑了重点说的。 薛家母女二人急忙说道:“还提这个!可不是为了这个打他。可见是你说的了。” “我不是说了不是我说的,怎么又赖上我了!真真气人!”薛蟠颇为郁闷,心中也有火发不出,极为不痛快。 薛宝钗说道:“那哥哥恼什么?既然没有做,没有说,你现在这样子岂不是落了别人的口实?” 薛蟠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但是眼前之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妹妹,妹妹说的又比母亲更为在理,且更难驳正,加之心中烦闷且上了火,便说道:“好妹妹,你也不用和我说,我也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前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玉的来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牢什古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 话未说完,宝钗也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母亲,你看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蟠继续说道:“妹妹若是没这个心,那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如何呢?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当初那金玉一事别人不知道真假,我可清楚地很,妹妹这般的人物,何苦来为这牢什古子东西所困,什么玉不玉的,这府上甚至外面那些人谁人看不出真正的璞玉是谁?”说罢,便赌气的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院中安歇。 这里薛姨妈也气的乱战,随后抚摸着宝钗的背,劝道:“你素日里知道那孽障说话没道理,明儿我叫他给你赔不是就是。” 宝钗摇了摇头,母亲虽然有可能气的没听明白哥哥最后几句话的意思,但是宝钗却是明白的很,因为薛蟠的话直指金玉本质,也直指宝钗内心。 薛宝钗又想起这日午膳后和王攸在小船中所论一事,更觉得自己身不由己,不免满心委屈,但怕母亲不安,少不得含泪别了母亲,离开了薛姨妈处,从角门处回了园子。 ...... 荣国府正门口,得了二钱银子的安贵正和今夜值守大门处的小厮聊着天,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几人警觉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早有小厮提着灯笼照了过去,想看清骑马之人是谁,灯笼的烛光被一柄灿银宝剑折射回来,让几个小厮更是心惊胆跳,甚至身后的几人已经拿起了棍棒。 “吁!”来人一拉马缰,座下的马当即咴叫着止住了身形。 “快!放下!是攸大爷回来了!”安贵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来人手上的鹤羽扇,赶忙对身边的小厮呼喊道。 王攸将马匹递给了安贵,便是抬脚进了荣国府,自然有小厮上前给他打起了灯笼,其中一名说道:“攸大爷,可是要回园子,我等就将你送到二门处,就不进去了。” 王攸看向说话的小厮,点了点头,随后试探道:“今日我回家后,府上没出什么事吧!” 身后的一名小厮回道:“回攸大爷的话,宝二爷被我们老爷打了。” “是何缘故?”王攸顿足不前,随后转身问道。 “攸大爷......”小厮悄悄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尽数讲述出来,甚至贾宝玉口中呼喊王攸一事都是不落。 “好了,这是你们二人的赏钱,拿去买酒吃就是!”王攸听罢,从袖袍口袋中掏出了二钱银子,每人各一钱,两个小厮赶忙乐呵呵的道谢。 “姑老爷今夜歇在何处?” “老爷应该歇在梦坡斋,不过攸大爷,老爷今日心情不大好,说不准已经歇息了,要不您明日在过去吧,对了,半个时辰前,薛家大爷也刚好从外面回来......”提灯的小厮戛然而止,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人将王攸送到二门处,便告辞离开了,王攸顺着廊道经梦坡斋和王夫人上房处,uu看书 .uuans又沿着薛姨妈客居处旁的小道自大观园正门旁的角门而入。 今夜值守的婆子见到腰系宝剑的王攸也被吓了一跳,赶忙上来请安。 王攸也未多加理会,信步而入,刚一进门,就见到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走上前来,正是润竹和凌梅。 “凌梅,你把这剑帮我送回苍泱筑交给清影!”王攸吩咐道。 “大爷,我们姑娘......”润竹提醒了一句,不过被王攸止住了,又听王攸说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说罢,便是前往潇湘馆,而凌梅则接过王攸递来的宝剑自大路奔着苍泱筑而去。 可巧薛宝钗从薛姨妈客居处的角门而出,见到了手持宝剑,提着灯笼的凌梅,于是上前问道:“这宝剑......?” “原来是宝姑娘!你怎么好像哭过的样子!这剑是攸大爷刚刚让我送到苍泱筑交给清影姐姐的。”凌梅如是说道。 “刚被沙子迷了眼,你说攸兄弟回来了?人呢?”薛宝钗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 “去我们姑娘那了,唉,我们姑娘也不知为何,又哭了小半日。”凌梅叹了口气,回道。 薛宝钗沉默不语,便让凌梅先离开了。不一会儿,角门处出来两个丫鬟,手上也提着灯笼,领着宝钗往蘅芜苑而去。 行至翠烟桥时,薛宝钗看向南面竹林深处的潇湘馆,眼睛中羡慕有之,怜爱有之,不甘也有之,只是这些都被泪水给模糊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7回弄唇舌宝玉遭笞挞 念手足文泱救水火(下) 贾宝玉临近二更时,醒了过来,吵嚷着要喝水。 照顾她的晴雯连忙端了水递到贾宝玉的嘴边,伺候着他喝了下去,贾宝玉环顾一圈,问道:“袭人呢?” 晴雯有些不满的回道:“二爷只是记挂着袭人,哪晓得我们这些人。” 贾宝玉摇头苦笑了一下,也不回话,晴雯以为贾宝玉被伤口扯了痛,说不出话,只好解释道:“太太先前派了人过来叫她过去了,想来快回来了。” 贾宝玉心中还记挂着林黛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尝试一把,于是对晴雯吩咐道:“你到林姑娘那里,看看他在做什么呢?他要问我,只说我好了。” 晴雯说道:“白眉赤眼的,做什么去呢?到底也说句话啊,这才像一回事。” 宝玉回道:“没什么可以说的。” 晴雯当然知晓宝玉的心思,只是林姑娘身前还有一位王家大爷,算算时间,也快二更了,想必王家大爷今夜应该是不回来了,于是说道:“若不然,二爷送件东西或者派我去取件东西也成啊,不然我怎么好过去呢?” 宝玉想了想,从枕头下取了两条旧帕子,递给了晴雯,笑道:“你把这个送过去!” 晴雯不解道:“这也奇了!她要这两块半新不旧的帕子做什么?她要是恼了,到时候又要说你的不是!” 贾宝玉想起了前两次自己将心事全部拖出,林黛玉都没有接受,反而还有意疏远了他,只是他不甘,也确定以林黛玉的聪慧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关键是时机的把握,这些年来,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攸弟弟扬州一行成为林姑父的弟子,这也算不得先机,若在往前来算,明明是自己先遇见林妹妹的,自己和她是亲姑表兄妹,怎么林妹妹从南面回来后就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了。 贾宝玉看着晴雯手上的两块帕子,说道:“你放心!她会明白的!若是她不接受,我也就明白了!”说罢,眼泪也不由的夺眶而出,随后看向不远处的西洋钟,那指针恰好是戌时七刻。 晴雯见他这般模样,料定自家的宝二爷对林家的姑娘动了真心,于是急忙出了怡红院,在两个小丫鬟的带领下,奔着潇湘馆而去。 又说王攸于戌时七刻来到潇湘馆内,风铃和云歌二人连忙上来请安,正当她们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润竹对二人摆了摆手,说道:“大爷他什么都知道了。” 王攸看向那亮着光的房间,烛光将林黛玉的身形映在窗户纸上,微微摇曳着,但是他能看的出林黛玉在啜泣,但并未进入里间,毕竟临近二更,在进入屋内,于礼不合。 于是走到窗前,碰了碰那层窗户纸,里间的紫鹃好像感觉到有异动,于是对外间之首的风铃,云歌喊道:“谁啊!风铃,你出去看看!” “是我!”王攸温和的说道。 紫鹃立即听出了声音是谁,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是攸大爷吗?” 风铃,云歌齐声回道:“紫鹃姐姐,我们大爷刚回来,这不过来瞧瞧姑娘!” 话音刚落,紫鹃给林黛玉披了件袍子,就准备搀扶着林黛玉起身出来,不过被王攸制止了。紫鹃会意之后,从屋里出来,顺便去了隔壁的耳房内,润竹,风铃,云歌也悄悄的离开了。 王攸和林黛玉隔着一张窗户纸,他在屋外,她在屋里。 “你去做什么了?”林黛玉将白日在苍泱筑中未尽之问亲口说出,说罢,哭声渐渐的重了起来。 “我回家去了!” “这我知道,可是我...我...我害怕。”林黛玉哽咽道。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派人告诉你!”王攸听她哭泣,更觉得心中有愧。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日后必定诸事烦身,我也不好事事都问你,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去做什么?攸哥哥,我看不清你的心,你明白吗?所以我会担心,会害怕,我今日在想,若是你走了之后,我会多么的无助。你有父母姐姐,宝姐姐受了委屈也有母亲,哥哥,宝二哥哥就更不用说了,可我呢?我只有你啊!” “......”王攸沉默了,林黛玉说的没错,她只剩下自己。 “我的心思你必定是明白的,宝二哥哥今日之事牵涉于你,我不想因我而闹得你们兄弟不和,倘若真的如此,那我岂不成了罪人。”林黛玉将自己先前所想说出。 “宝玉的事我回头自会和他说,妹妹不要多想了!”王攸劝道。 “你整日让我不要多想,可是我的性子又怎会不多想,妹妹只求一句话,攸哥哥心里有妹妹吗?你不要在意父亲当年给你的责任......”林黛玉希冀的问道,就连眼泪也止住了。 窗外的王攸转身看向竹林深处,晚间的风吹动竹子,发出沙沙的声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有!” 林黛玉听到‘有’字,只觉得胸口中仿佛多了一份气力,浑身火热,面上做烧,通过妆镜,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随后起身,一把推开面前的窗户,她想看看他,看他是否出自真心。 哪知只听‘哎哟’一声叫唤,又使得林黛玉心中一惊,原来窗户的木框撞在了王攸的后脑之上,疼的他连忙捂住被撞之处。 这声哎呦也让偷听的紫鹃,润竹,云歌,风铃四人赶忙走出耳房来查探,林黛玉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见,只好将窗户再度关了起来,害羞的坐在了凳子上。 紫鹃和润竹进了里间,两人心领神会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还是端了一碗刚热好的汤羹进来放在了桌上。至于风铃和云歌二人则是将王攸拉到了外间,随后点亮屋内的蜡烛,顺带瞧瞧王攸后脑处有没有伤着。 林黛玉心中担心,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王攸,随后关心的问风铃道:“如何?” “回姑娘的话,大爷只是破了些皮,有些瘀肿!”风铃回道。 王攸说道:“不打紧,过几日便自动会好的!” 林黛玉自知自己失手,对王攸歉意说道:“对不起,攸哥哥,我一时忘了.....” 话还没说完,屋外,晴雯拿着两块旧帕子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王攸,连忙又将帕子收回袖中,赶忙过来请安。 “晴雯,这么晚了,做什么?”林黛玉问道。 “我们二爷...二爷让我...让我过来和你说他好了!”晴雯支支吾吾的说道,自从之前在怡红院被王攸一脚踹开房门之后,虽说后来没什么事发生,但是她心中就对王攸出自本能的畏惧。 王攸看向支吾的晴雯,笑着说道:“和你们二爷说,我明日去找他。”晴雯哪里还敢留,连忙应声告退离开了。 林黛玉看向王攸,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王攸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林黛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王攸想起今日午膳后和宝钗船中所述之事,于是说道:“妹妹先歇着吧,我先回去了。对了,宝姐姐应下了。” “嗯。”林黛玉轻嗯了一声,有些事她不用问,也知晓,但今日她知道了王攸的心,那便足够了。 晴雯回到怡红院后,哭着将两块手帕递还给了贾宝玉,贾宝玉心下一沉,想来必定是出了变故,只听晴雯说道:“二爷,攸大爷回来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明日过来看你!” 贾宝玉转而一惊,说道:“晴雯,你先下去吧!” 晴雯抽泣着退了出去,贾宝玉握着两块半新不旧的帕子,哭道:“我终究还是慢了!老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太虚幻境,警幻仙子和秦可卿二人透过观世宝瓶看着眼前的情景,两人的嘴角都是直抽抽,不免又是苦笑出来。 秦可卿说道:“姐姐,这神瑛侍者会不会......” 警幻回道:“我也无奈,论理说我应该帮他,可是上次插手凡间之事我已受罚,要怪也怪天道无常,莫非天道就真的站在圣人那边!” 秦可卿缄口不言,又听警幻说道:“天道昭昭,自有因果!娘娘当初给的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 翌日,五月初七,林黛玉因了却心事,自觉地胸中爽快,是故起了早在潇湘馆附近逛了逛,顺便摘了一些还为凋谢的花朵以及取了些清晨荷叶上的露水。 正待回去,只见薛宝钗从远处快步走来,林黛玉便问她前往何处,薛宝钗直说‘家去’,说罢,宝钗头也不回的就奔着薛姨妈住处而去。林黛玉想起昨夜凌梅说起薛宝钗似有哭泣之像,又兼得今日见宝钗无精打采,非往日那般沉静稳重,便在她身后笑道:“姐姐也得保重些儿,就是哭出两缸眼泪来,也医不好棒疮!” 薛宝钗当然听见了林黛玉刻薄之言,只不过装作没听见,也不搭理她,只管往前走。 林黛玉自立于花阴之下,又看向不远处的怡红院,只见得今日那边去了不少人,外祖母,王夫人,邢夫人,起身后的一大堆婆子丫鬟,凤姐,李宫裁,迎春,探春,惜春都一并过去了。 见到如此情景,又想起自己昨夜和王攸说的话,定了定神,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有父母的好处。 “姑娘!该吃药了,开水又冷了!”紫鹃从背后走来,说道。 “你到底要怎样?只是催!我吃不吃,管你什么相干。”林黛玉恼道。 紫鹃笑道:“姑娘咳嗽才好了些,又不吃药了。如今虽然是五月里,天气热,到底还是要小心些。大清早起,在这些潮地方站了许久,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您啊,我看也就只有攸大爷说的话,您才肯听!”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抓起一只花朵,轻轻的砸在紫鹃的身,再然后由着紫鹃扶着慢慢回了潇湘馆去。这且不在话下。 且说宝钗从蘅芜苑回到家中,只见母亲薛姨妈正在梳头,后者见女儿宝钗面带戚戚想来还是因为昨夜之事,正待说话,宝钗说道:“我来看看妈身上好不好。昨儿我去了,不知哥哥他又过来闹了没有?”一面说,一面在薛姨妈身边哭了起来。薛姨妈见女儿一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只听得薛姨妈劝道:“我的儿,你别委屈了!你等我处分他就是!你要有个好歹,我指望哪一个呢!” 薛蟠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哭声,不免也心急如焚,突然他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连忙高声呼道:“攸兄弟!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屋内的人听见薛蟠的叫喊声,也唬了一跳,赶忙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起身看向门外。 “薛大哥哥,你今日这是?” “攸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薛蟠笑道。 “嗯。”王攸看了看正房,他刚才可是隐约听见屋里有哭声的,想来薛蟠这位大表哥必定惹了姑母不高兴,这才想要支开自己。 兄弟二人来到一处小院内,薛蟠对着伺候他的香菱吩咐道:“香菱,没看见来了客人吗?还不快去奉茶!” 香菱如今虽然开了脸给薛蟠做了侍妾,但是薛蟠这呆子依旧把她当成丫鬟使唤。王攸看向薛蟠,只见薛蟠苦笑着说道:“昨夜我喝酒回来,母亲和妹妹二人直说宝兄弟挨打是因为我挑唆的,我气不过,就和她们吵了起来!” “攸兄弟!你倒是给我评评这个理,我是个粗人笨人,性子又急,加上昨夜又是喝了酒回来的,说了一些胡话,惹得妹妹不高兴了。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说的话有理有据,就连妹妹她也是不如的,这不,你可巧就过来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好兄弟,只要你帮我过了这关,我无事不应!”薛蟠央求道。 “大哥哥稍安勿躁,宝表哥琪官一事暂且不论,大哥哥心直口快,自然见不得藏头露尾的,但昨夜之事终究是大哥哥的过错,失了孝悌之心,纵使受了一时的委屈,大哥哥毕竟如今弱了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来了。我看大哥哥还是前去道歉为好,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王攸笑着说道。 薛蟠站起身,也没多想,大喇喇的去了薛姨妈正房处,而王攸则是跟在其身后,慢慢的走着。正好香菱端了杯茶过来,王攸接过后,作揖道谢。 香菱面有悲苦愁色,王攸自然是看的出来,不过他不能直接帮她,她的命在于薛蟠,而不是自己。 薛姨妈正房内,薛蟠对着宝钗左一个揖,右一个揖道歉道:“好妹妹,恕我这一次吧!原是我昨儿喝了酒,说了些胡话,惹了妈和你生气。” 薛宝钗见他这模样,知道他肯定是得了王攸的教导这才过来道歉,由不得好笑起来,随后向地上啐了一口,故意说道:“哥哥如今是薛家的家主,我和母亲自然不好在多说什么的,我知道哥哥恨不得远了我们娘儿两个,是故变着法儿叫我们离了你,你也就心静了。” 薛蟠听罢,uu看书.ukash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哪能啊!你可是我亲妹妹,妈是我亲妈?若是我真的那般想,我连立足之地都没了。妹妹从来不是这样多心,说歪话的人。” 薛姨妈又就这昨晚薛蟠说的胡话对薛蟠训斥了一顿,薛蟠全部应了下来,丝毫不敢违背,随后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让薛姨妈和薛宝钗心里平衡了许多。 “方才听你高喊着你攸兄弟,他人呢?”薛姨妈想起王攸,对薛蟠问道。 王攸在屋外听着屋内说到自己,只好走了出来,随后对着薛姨妈行礼说道:“攸见过姑母,给姑母请安!” “我的儿!快过来!”薛姨妈见到王攸,哈哈一笑,她当然知晓薛蟠过来道歉是他的缘故,一把将王攸搂入怀里,随后满头满脸的摸了起来。 王攸心下不禁怀疑,这个动作是不是王家祖传的,怎么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同一个动作。 “姑母!疼!”王攸的后脑被薛姨妈触碰到了,赶忙挣脱出来。薛姨妈自然发觉了王攸后脑处有着瘀肿,随后关心问道:“攸哥儿,你后脑怎么回事?” 王攸轻轻的揉了揉痛处,掩饰说道:“昨晚不小心磕在书架上了!不妨事!” 薛姨妈说道:“你啊,多注意才是,这脑袋是最重要的地方,千万可不能在伤着了。” 王攸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薛宝钗看向王攸,想起了昨夜他去了潇湘馆和今晨林黛玉对她的刻薄之语,便是轻哼道:“我看呐,他的脑袋指不定是被人撞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8回问泉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薛大哥哥,攸还需得去那边请安,这里就不多留了!”王攸笑着对薛蟠说道,随后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薛姨妈的正房。 薛蟠瞄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宝钗,随后笑道:“妹妹的项圈我瞧瞧,只怕该去炸一炸去了。” 宝钗恼道:“黄澄澄(deng1)的,又炸它做什么?” 薛蟠又笑道:“妹妹如今也该添补些衣裳了,要什么颜色,花样,尽管告诉哥哥我,我让人给你去做!” 宝钗回道:“之前的衣服我还没穿遍,又做什么?”一时,薛姨妈也换好了衣裳,随后拉着宝钗进了园子去了怡红院,看看贾宝玉的情状,刚听小丫鬟过来通传说是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一行人一大早就过去了。 王攸自薛姨妈客居处出来后,直接去了前院贾政的内书房梦坡斋。 内书房外门门口,几个小厮见到王攸过来,赶忙将他迎了进去。 “小的给攸大爷请安!” “姑老爷可起了?” “回攸大爷的话,老爷昨夜睡得迟,这不刚起,要不您等等再过来?”一小厮建议道。 屋内的贾政本就因昨日之事心中有气,此刻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呵斥道:“外面谁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外面的小厮都不说话了,赶忙静了下来,都看向王攸。 王攸站在院子中,作揖行礼高呼道:“姑父!攸给您请安来了!” 屋内的贾政一听是王攸,面上一喜,心中更是对王攸满意至极,不断的嘀咕道:“这侄子不错!”说罢,便唤王攸进了屋,顺道安排小厮下去奉上茶水。 “攸哥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回姑父的话,昨日夜间不及二更回来的。” “嗯。”贾政点了点头,随后叹道:“唉!要是你珠大哥还在世就好了!” 王攸知道贾政为何提起贾珠,还不是因为贾宝玉不争气,荒疏学业所致,随后劝道:“姑父莫要伤心才是!” “北静王爷和忠顺王爷一事想来你父亲和你说了,我就不多言了,不知你打算?”贾政想起昨日忠顺王府长史官递来的那封请帖。 “忠顺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圣上以孝治天下,是故我会先前往忠顺王府一趟,随后再去北静王府。”王攸回道。 “忠顺王府和我贾王两家少有往来,我也不好帮你。”贾政有些不安的说道。 “姑父关心之意攸铭感于心,也望您能多多保重身体才好!”王攸拱手作揖道。 “你今日可去瞧过宝玉了?”贾政问道。 王攸不由的心底一笑,这个昨日恨不得把宝玉打死的严父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儿子的,那毕竟是他的嫡子啊,于是回道:“未曾,早上过来的时候,远远的见到老太太和姑母一行人去了那边,我刚从薛家姑母那请安过来!” “嗯!攸哥儿是个知礼数的,不像那个孽障整日东游西荡,不务正业!”许是想起了昨日宝玉所做之事,贾政不免气的又骂了起来。 王攸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在这个世界,父亲对儿子就是天然的优势,父亲训斥儿子是天经地义的,就像王子腾急了也会训斥自己一样,只不过自己和宝玉不同罢了。 “唉!”贾政想起昨日自己被贾母训斥,也不由的叹了口气,在王攸看来,这就是少了份刚性,其实自贾政这一代往下,贾府所有的子弟都少了刚性,反而偏向于女子的柔性,想来是受到了家风的影响,谁让荣国府是贾母当家呢。 王攸见礼数已尽,便起身告辞离开,毕竟这事情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薛家一事是因为自己有求于薛蟠,有求于宝姐姐,这才做了一回和事佬。 他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若是是非主动找上门,并且牵扯到属于他的利益,他会根据局势的变化选择最优化的方案去解决是非,从而降低是非对他以及他所在乎的人产生的影响。这就是趋利而避害的现代人思维,也可以说是一众另类的自私! 比如贾宝玉昨日口呼自己一事,想到这,王攸转回了大观园,他并未直接去怡红院,而是回了自己的苍泱筑,反正急的又不是自己。 “清影!昨日夜间我让凌梅送回来的宝剑你放哪了?”王攸对清影问道。 “大爷,你已经是进士老爷了,要是被人知道你舞刀弄剑的,会被人笑话的。”清影从屏风后面的架子上将宝剑取了下来,随后放在了王攸身前的书桌上,劝说道。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王家祖上乃是都太尉统治县伯,本就是武官出身,自祖上到父亲都是朝中武官,我舞刀弄剑,别人只会夸赞于我,何来笑话于我?”王攸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是他的一个借口,现实世界中讲究全面发展,至于文人不能用剑,谁规定的,终究是那些酸文腐儒不求上进之言,清影明显是听了那些人的话了。 只有王攸明白,一个士族,尤其是真正意义上的高门士族,若是有机会,子弟都是需要能文能武的。 “咯咯......”清影和一旁的琼玉都笑了起来。 王攸不解的看向二人,问道:“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清影笑着说道:“大爷,我们也不是笑你说的不对,只是你说的那句‘自祖上到老爷都是朝中武官’就错了!” 琼玉也点了点头,说道:“想来老爷和太太没和你讲过,也许说过了你忘记了才是。” 清影笑着说道:“这也是我听太太给我们讲的,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问两位姑太太或者是姑奶奶去。” 琼玉接着说道:“大爷说的祖上和老爷都是朝廷武官没错,只是中间的老太爷可不是朝廷武官!好像是什么来着......” 清影补充道:“当年老太爷是单管着各国进贡朝贺的事,算起来应该是朝廷礼部的官员!” “各国进贡朝贺?!”王攸大为吃惊,这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对于王攸的爷爷原著中连名字都没给,更何况他的官职和做了那些事,不过让王攸惊讶的是这各国朝贺代表着这个国家之外还有着其他的国家,而那些西洋物件极有可能来自那些其他国家。 王攸惊讶之后则是欣喜,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这次轮到清影和琼玉不解了。 王攸一把抄起桌上的宝剑就冲到了院子中,耍了几个剑花和剑势之后,觉得身上出了些汗,随后将剑递给了清影放回原处,又吩咐琼玉打了些水来擦拭了一下。 “清影,你去柜子里找些好吃的糖果给琼玉带上,我去凤姐姐那一趟!”王攸一面说着,一面进了里间将里面湿了汗的衣物脱下换上干爽的衣物,又套上外袍,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和歪了的小冠。 临出门前,王攸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身边的琼玉问道:“前儿从家里带来的老爷的东西你放哪了?” 琼玉附在王攸耳旁小声说道:“大爷,第五个书架的后面角落里!” 王攸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快步出了苍泱筑的门,经沁芳桥沿着平坦宽阔的大路一路再度出了园子,穿过夹道,自西花墙下的角门而入,便到了王熙凤的小院中。 在粉油大影壁的半大门处,王攸顿了足,这并非是他不愿意踏进去,主要是怕遇见少儿不宜的事情。 读过原著的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位好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很清楚这位凤姐姐是多么希望能生个儿子,贾琏和凤姐又是成年夫妇,难免会做出一些白日宣yin的事。 正当王攸思索之际,小红和丰儿捧着一堆账册以及领着几个婆子丫鬟走了过来,活泼可爱的小红赶忙上来请安问好,丰儿因手上捧着一摞的账册站在那干着急,王攸笑着制止了他。 “攸大爷,您怎么站在这不进去呢?” “小红姐姐,还劳烦你进去给姑奶奶通报一声!”琼玉开口说道,说罢,从怀里摸出了一钱银子递了上去。 “这哪里使得,姑娘还是收回去吧,不就是传句话吗?攸大爷是我们琏二奶奶的娘家兄弟,哪里还能这么见外呢?这若是给二奶奶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小红这话说的中规中矩,也让王攸对她满意至极,这府上多数人都是沉迷声色中人而不能自拔,养成了“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习惯。王攸说到底不是这府上的正经主子,他过来一为黛玉,二就是和宫里那位娘娘的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琼玉将银子收了回去,只好对着小红善意的笑了笑,随后恭敬的站在王攸身后。 小红和丰儿两人先走了进去,至于那些要办事的嬷嬷婆子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之中不少人都是知道王攸的身份,也都不敢越在王攸面前,甚至快速的以各处主子的身份地位排起队来,使得路过的下人都惊奇今日这是怎么了。 凤姐屋内,平儿正叠着床上的被子,贾琏正坐在另一边的炕上拍着巧姐的背,惹得巧姐正咯咯的笑着喊爹爹,而王熙凤则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仪容。 小红走到里间外的帘子处,对里间传道:“回二奶奶,您要的账册已经取过来了,放在这边的桌子上了。” 王熙凤听到是小红的声音,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听吩咐就是!” 小红听到里间吩咐,又说道:“二奶奶,攸大爷从园子中刚过来,站在门外好久了!” 王熙凤和贾琏,平儿一听是王攸,急忙都站起身,贾琏呵斥道:“该死的奴才,都死绝了不成!攸兄弟过来也没个通知的!” 王熙凤抱过巧姐,摸了摸巧姐的背,对贾琏说道:“你恼什么,不说吓着大姐儿了,到时候让我那弟弟怎么想?小红和丰儿每日都是这么做的!你难道还怪她们不成?” 贾琏也知道自己脾气发的急了些,于是赶忙走出里间,来到粉油大影壁处,将王攸迎了进来。 “攸弟弟!实在对不住,你不是不知道,那面出了事,人手都调到那面去了,这不你过来也没个人通知我!你看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贾琏歉意的笑道。 “这是给大姐儿带的吃食,算不得什么像样的礼物,姐夫莫要嫌弃才是。今日过来一则看看大姐儿,二来想着有几日没见凤姐姐了,这不就过来瞧瞧。”王攸客气的说道,随后取过琼玉手中的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王熙凤抱着大姐儿也从里间来到外间,姐弟相见,自是寒暄问安一番。贾琏因还要处理府上庶务,便是提前告辞去了前院。 巧姐再度见到王攸,笑着从凤姐怀里蹭了下来,然后走到王攸身前,对着王攸行礼后,奶声奶气的喊道:“舅舅!” 王攸哈哈一笑,捏了捏巧姐的脸蛋,之后打开了带来的礼盒,取了里面的糖果剥开塞进了巧姐的嘴里,巧姐笑着保住王攸,咯咯笑道:“好吃!好吃!” 王熙凤知道王攸此次前来应该还有别的事,便对身边的平儿说道:“你去隔壁的耳房里把巧姐的奶嬷嬷喊来,将巧姐带过去!” 平儿领命出去了,很快又再度回来。 王熙凤对巧姐温柔说道:“大姐儿乖!你先出去一下,娘要和舅舅说些话!” “其实大姐儿在这也没关系。” “还是不了,她闹腾的厉害,止不住一会儿就要你抱了,上次回来后还想着你那把扇子呢!”王熙凤笑道。 巧姐被奶嬷嬷抱了出去,房内只剩下平儿,凤姐,琼玉和王攸,小红从外面奉上了茶水和糕点吃食,随后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说吧!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我先说好了,若是园子中的人的事,我可不愿意伤那个神!”王熙凤赶忙给了个限制,她心里明白的很,也有着自己的渠道得知王攸近来的一切动作。 “凤姐姐放心就是!我的事往大了说您也帮不上什么忙,往小了说您又看不上,我自己也能解决,就算是园子中的人的事,我也安排妥当。” “哦?!平儿你听听!这就是我王家出来的高门子弟!”王熙凤对着身后的平儿笑着说道。平儿笑着回道:“奶奶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谁不知道您整日嘴上时常称赞攸大爷,奶奶怎么忘记了那圣谕了!” 王熙凤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又听得王攸问道:“凤姐姐,爷爷当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噗!”王熙凤刚喝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歉意的用帕巾擦了擦,说道:“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接着转念一想,又说道:“对了,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就连你鸾姐姐当时也只有几个月大,不过我也是听长辈们讲的!若是你想知道的更细些,我想也只有叔父最为清楚了,回头你回家的时候自己问就是。” “我只是对西洋物件感了兴趣,也是那日宝兄弟自老太太那拿给我的汪恰洋烟和你当时让琼玉从你这带回去的叫依弗那的药提醒了我!可巧今日和清影聊天的过程中提起了爷爷,这不就过来问问凤姐姐你吗?”王攸如是的说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毕竟我当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当年我们王家在金陵的时候,那时候爷爷他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是有外国人来,都是咱们家接待养活,交州的粤闽两地,蜀州的滇地,扬州的浙地,所有来往的洋船,货物,都是咱们王家的。听说当年有个外国人奉上一张叫什么万国什么图来着的,后来给爷爷带到了宫里献给了现如今的上皇,这才使得我们王家在京都扎了根。” “万国堪舆图?!”王攸试探性的问道。 “对!就是这个名!就叫万国堪舆图,至于长什么样,我没见过,不过听我父亲讲过,或许叔父他也应该见过,那万国堪舆图上,有上百个国家呢,更让人惊恐的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浮在水面上的,我当是听得也被吓了一跳,你说要是这土地就如同那水里的船一下子翻了个身,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被淹死了。”王熙凤有些惊恐的说道。 王攸苦笑着点了点头,王熙凤的认知必定是有局限性的,想来这万国堪舆图必定被上皇或者圣上收在深宫之内,不展示出来就是要维持当下的统治,uu看书 .ukanshu.o 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动乱。 王熙凤笑着说道:“攸弟弟,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对了,听说你昨日回了家,可是有什么事?” 王攸回道:“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就是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给我下了帖子,让我抽空去他们府上一趟,我想着毕竟是两位王爷,谁先谁后,心中纠结,所以才急着回去和父亲商议了一下。” “两位王爷?!”王熙凤被惊到了,随后站起身,仔仔细细的围着王攸看了一圈,随后说道:“攸弟啊,你就是咱们王家的未来啊!等等,你这后脑上的伤怎么回事?” 王攸不得不又解释了一下,他觉得王家的女人的关心方式和说话方式都差不多,随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王鸾,幻想着她嫁人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反正和小家碧玉,娴雅婉约搭不上边,都是属于那种豪放派的,这绝对是祖传的。 王攸临走前,王熙凤从自己当年的嫁妆中取了一个西洋怀表递给了王攸,说道:“攸弟,这表你拿着,以后做事情也方便些,最起码知道时间不是,当年婶子给我准备的嫁妆大都都是这些外国的奇怪东西,放在我这,我也不懂,只知道换些钱财,不免糟蹋了。你啊,我从姑母那知道你日后要出仕的事了,毕竟是和我时常见不着面了,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才是!”说罢,又小声的哭了起来。 “凤姐姐......”王攸心中感动,虽不是亲姐,但是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血缘,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上架感言 说实话,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和大家说些什么。 不过呢,还是首先感谢责编(水泽)给我这次机会,毕竟签约是上架的基础要求,我码字到今天,整整37天,码的字数是35w。这个月也没几天了,看了一下9月份码的字一共码了不到22w的。 对于本书的主角王攸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他并非一个完人,尽管我让他少年成名,但是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缺点,甚至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一种缺陷。 是的,这本书我是通过王家的视角来看待贾家的事,甚至会见证四大家族一起走向灭亡的全部过程。 我一直很辩证的看待穿越这件事情,也一直在想到底人的思想在穿越后会不会随着生理的变化而变化,这不得而知,毕竟穿越只存在小说之中。 我尽量试图通过人的心理角度去描述所有的事情,从而让每个人对待同一件事的时候产生不同的反应,来影响这件事本身所构造出的局势。 在写作过程中,越是往后写,人物也会随之增加,局也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满考验我对于整体的把握力度的。 大家的所有书评我都会看,就像事先说过,只要我觉得有理,我很少会删除的,就算那是差评,我也乐于接受这些有理有据的差评。 但是我仍旧会根据我的节奏来叙说这个故事,这本书的起因是我看87版红楼梦的时候,觉得意难平,我想大家都是这样。 意难平!生活中太多的琐事造就了太多的意难平! 对于王攸,他还得成长,留给他的路还艰辛,甚至可以说充满苦痛。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属于他的谶语!同样也是我的,甚至也许是在座的某一位书友的。 感谢自开书以来,一直陪伴我的书友们,谢谢大家。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支持我,支持着我直到完本的那一天!求推荐,求收藏,当然也求月票了! 感谢jacklibo的2张月票! 最后说一下更新的事,目前是一天一更,隔天二更,第三天又是一更,依次类推。除非卡文,基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说了,继续码字。六十九回于0点后上传,七十回早上6点附近。 第69回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上) “你啊,什么都好,无论人物,门第,根基,长相,家私,学识都应该是整个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姐姐虽大字不识几个,比不得园子中的那些姑娘小姐们,但是姐姐好在比你们众人都要年长些,自然是看的出一些门道的。攸弟啊,你要多在意在意身边的人的想法,一个男人在外面应酬奔波做事这是你的必经之路,无可厚非,只是莫要让在乎你的那些人担忧才是!”王熙凤看了一眼站立在王攸身后的琼玉,意有所指的说道。 王攸恭敬的作揖行礼,尽数听了放在了心上。 “好了,你回园子去吧。想来你日后也要和姐姐我一样诸事烦身喽!”说罢,王熙凤走到小红丰儿之前从外面捧来的账册处,伸出手取过最上面的一本,对着平儿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 “凤姐姐日夜操持,切莫累坏了身子,应好生保养才是!”王攸劝道,说完,转身告辞离开了凤姐处,原路返回了园子。 而凤姐院外的那些今日需要办事的丫鬟婆子们却更加的小心谨慎,屏气凝神,此处不在话下。 临进园子的时候,一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从墙角处快步跑了过来。 “攸大爷,攸大爷!” 王攸听见有人喊他,便是循声望去,原来是端午节前在清虚观打醮时见到的贾芸,只见他走到王攸跟前,先请了个安随后笑着说道: “攸大爷,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谢意,还望您能不吝收下,就算入不了您的眼,回头赏给身边的人也好。”说罢,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锦盒来,递给了王攸。 “原来是芸二爷啊!怎么,今儿可是找我有什么事?”王攸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索性试探性的问道。 “在大爷您跟前我哪里敢称二爷,实在是折煞了我了。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着先前大爷您让我在您那小院中种了些花草,这不今日就凑了巧在这等着您了。我听别人说攸大爷最近忙的很,所以也不敢前往打扰。”贾芸谦恭的说道。 王攸将贾芸递来的锦盒交给了琼玉,随后笑着说道:“嗯,上次的事办得不错,你和凤姐姐屋里的那个叫小红的都是个明白人......” 话音未落,从议事厅的廊道下,周瑞家的急忙走了过来,贾芸听到王攸提起小红,心中一惊,随后便是畏惧不已,怎么自己和小红的私情难道被发现了,这可是要命的事,见到周瑞家的过来,贾芸赶忙闪躲到一边,惶恐的不说话了。 “攸大爷!太太让您去她那儿一趟!” 王攸眉头微蹙,昨日贾宝玉挨打一事另一个原因就是金钏儿一事,对于金钏儿跳井自杀一事王攸已经知道了,并非王攸无情,而是这事说白了是贾家内部人员管理的问题,姑母王夫人找自己明显不合情理。 王攸故意晾了周瑞家的一阵,随后走到贾芸跟前,继续说道:“你明日用过午膳后,走园子后门而入,去我苍泱筑一趟,我有事要你帮我去办!” 贾芸听到王攸提及办事,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当即快步的离开了此处。 王攸转身看向周瑞家的,悠悠问道:“姑太太可说了什么事没?” “太太听说攸大爷您今早去了薛家姨太太那,随后又去了老爷那请安,唯独没有去她那儿,这才让我过来瞧瞧您做什么?”周瑞家的如是说道。 王攸思忖了一番,对身后的琼玉吩咐道:“琼玉,你先回去吧!” “是!大爷!” 待琼玉进了园子后,王攸掏出刚刚凤姐给他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笑着对周瑞家的说道:“周姐姐时常在姑母和凤姐姐身前伺候,我听母亲说起过,你是当年跟着姑母从王家来的陪房,说到底也算是我王家的人,不知你这几年家里过的可好?” 周瑞家的心里有鬼,以为王攸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自己的女婿冷子兴那年快入冬的时候出城在渡口遇见了中举的王攸,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事,怎么今日眼前这位大爷居然提了起来。但周瑞家的毕竟是职场达人,面上沉静了下来,笑着回道:“回大爷的话,家里一切都好,这不都是靠着太太和琏二奶奶。” “呵呵。”王攸笑而不语,便信步朝着王夫人上房处去了。 只是到了王夫人上房处,留守的婆子说刚刚贾母叫王夫人过去了,无奈之下,王攸只好再度转道,经荣禧堂来到贾母正房处。 刚踏进去,便看见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等一众姐妹正在说笑。 王攸并未看向他人,而是先对着贾母行礼。 昨日之事对于贾府来说已经平息,但是对于王攸来说却是悄然开始,贾母问道:“攸哥儿,听闻昨日你回了趟家,你父亲怎么说?” 贾母虽是后宅妇人之流,但她毕竟也是荣国府的最高领导者,她的每一句话,看似不经意,都是蕴藏着无数的后手,这就是多年的经验。她身为超品夫人,虽族中无子弟久居朝堂,但是以她的眼光和智慧也感觉出如今朝局的不稳当,而王家也正好可以利用一番,当成她的耳目,从而做出应对来。 王攸正色道:“攸忝为两位王爷厚爱赐帖,时难以决断,经与家父商议后,先忠顺后北静尔。” 贾母沉着了一番,笑着说道:“攸哥儿圣眷隆恩,且身具探花之才,有魏晋名士之风,得王爷看重,实数应当!” 贾母并未把后面的未尽之言说出,但王攸却不含糊,他从王子腾处知道这两位王爷代表着如今庙堂之上的两大派系,这涉及到站队问题。但是除了父亲和圣上以及自己之外,并无人知晓自己实际上已经站了队,这就是信息差。 但是自己的站队不能公之于众,所以这依旧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好了,坐到你姑母旁边吧!”贾母摆了摆手,安排道。 其他人这才知道王攸昨日因何事回家,除了邢夫人略显嫉妒的眼神之外,其余人都很高兴,当然心思也不同,尤其是王夫人和薛姨妈,林黛玉和薛宝钗。 “今儿可去你宝兄弟那没?”王夫人问道。 坐在王夫人身侧的王攸回道:“还没。” “你从何而来?”王夫人继续问道。 “刚从凤姐姐小院出来,准备去宝表哥那探视一下的,走到园子门口时,遇见了周瑞家的,说姑母您叫我!我想着今儿还未给姑母您请安,哪知去了您的院子,听得留守的婆子说您来了这儿,这不又转到老太太这来了!”王攸如是的说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听闻早间的时候你去了你姑父那?” “回姑母的话,姑父毕竟是宝兄弟的父亲,教训生气皆是应当之举!”这句话王攸说的时候是悄悄的说的,主要是他知道贾母对贾政昨日之举极为不满。 “我的儿,你说的在理!”王夫人笑着就要摸王攸的头,王攸赶忙起身躲了开来,反而让王夫人不解。 这时坐在王夫人对面的薛姨妈说道:“姐姐不知,攸哥儿的后脑处受了伤,听他自己说是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架子上!”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是听见了,薛宝钗故意扫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林黛玉,发现她耳根烧红,极为羞赧。 王夫人看了王攸一眼,训斥道:“你这孩子,这脑袋是最重要的,怎么如此不小心,清影她们就是这么照顾你的不成?” “无妨,过几日便消了肿就好了!”王攸讪讪的笑道,随后又坐回了椅子上,喝起了早已备好的茶水。 “攸哥哥!”史湘云轻唤了一声王攸。 “原来是史大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数月不见,倒是长高了些!”王攸装作意外的说道。 “怎么和爱哥哥说的话一模一样,没意思!”史湘云无趣的说道。 “史家妹妹,怎么又没意思了,昨日也不知谁吵着要和攸哥哥辩论一番的?”贾探春打趣道,提起了昨日一众姐妹去苍泱筑一事。 “去!人家正为这个事不知如何开口呢?你倒好,先说出来了,岂不是让他有了准备不成?到时候你和林姐姐你们都是不用输钱的。”史湘云用帕巾朝探春方向虚打了一下,不满的说道。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虽然听见史湘云提及银钱的事,也都没说话,都乐得见她们这般胡闹。 薛宝钗见长辈们都不在意,便笑着对王攸说道:“攸兄弟,初四那日史家妹妹就来了,当时和我以及颦儿去园子的时候说起了......” “宝姐姐,林姐姐,你们不要说!”史湘云打断了薛宝钗的话,随后又警告了一下林黛玉。薛,林二人相视一笑,也就不说了。 不过趁着史湘云没注意的时候,林黛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随后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扇子,薛宝钗笑着点了点头。 王攸了然于心,反应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史大姑娘,不知你要和我辩论什么?” 史湘云不置可否的转过脸,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也好,你放心就是,我绝不问宝姐姐和林妹妹就是,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我也不问,她们也不说与我好吧。”王攸笑着应承道。 “这还差不多,不知攸哥哥何时有空?”史湘云问道。 “要不就两日后,可好?我近来事情比较多......”王攸估摸了一下,说道。 “好吧,攸哥哥是君子,我信你就是!”史湘云笑道,反正她也不怕王攸反悔,再说场间还有老太太,太太这些长辈作证。 ...... 自贾母正房处出来后,王攸正打算回园子处理初五那日父亲交给他的东西,哪知王夫人再度叫住了他,于是王攸便来到了王夫人的上房处。 “姑母,您这是?”王攸进了里间,坐在了凳子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 “攸哥儿,想来你也知道了宝玉挨打一事的原因,金钏儿......”王夫人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戚然的说道。 “姑母,尊卑有别,另外此事与我王家并无关系,那自然于我,于姑母亦无关系!”王攸沉静的说道。 “嗯,我让人给了她家五十两银子,又赏了衣物,已经尽了主仆的情分!”王夫人坚定的说道。 “昨日之事之中只有一事我不明?恰好,姑母在这,正好问问!”王攸正色说道。 “我知道攸哥儿说的什么事,我听你姑父身前的小厮说了,他挨打之前让人找过你,想来念及你二人兄弟之情,想让你替他求个情,只是你当时凑巧因王爷之事回了家,姑母也不是怪罪于你,你也莫做他想才是。”王夫人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刚在老太太处,我和姑母谈及姑父教训儿子乃是应当之举,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这原是姑母家中之事,侄儿亦不好多言。只是姑母刚谈及一个‘怪罪’之词,倒是不知宝兄弟是否也会怪罪于我?我和宝表哥虽未同床同睡,亦非同族兄弟,只因姑母一人系于姑表兄弟,倘若宝表哥心中不忿,只怕来日姑母亦如同我昨日一般,难以抉择!”王攸将事情所造成的的隐患告知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此言,心中倒是有些不安起来,现在在回想起昨日自己的儿子宝玉口中呼喊王攸之名的语气,的确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的底气就是王家,若是自己的儿子和眼前的侄儿兄弟阋墙,引发不和,那最终受苦的不正是自己吗?想到这,她看向王攸,希冀他能给一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王攸自然清楚王夫人的想法,但他绝不会认为这招是有人故意挑唆或者指使,还未待他说话,王夫人急忙给贾宝玉辩解道:“攸哥儿,你不是不知道,你宝兄弟绝对没那个心,他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哪里会想到这些,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教他的。” “......”王攸心中冷冷一笑,这么昏的招数谁能使出,唉,宝玉的大脑是随姑母王夫人,遇事就慌,慌不择路;心性是随姑父贾政的,柔弱无刚,畏惧强权。 自己的有些布局还暂时不能被打乱,齐家一直是王攸的必修课,至少得保证自己从江南回京之前不会出乱子,更何况这里还有黛玉,宝钗只是黛玉的内在防线,想起林黛玉,王攸又不得不想起之前那个黑手。 倘若黑手是姑母王夫人,王夫人这明显不符合啊,难道真的是贾母贼喊捉贼不成,可是亲手将账目交给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王攸反倒迷茫起来了,但他不知道王夫人的真实性格,王夫人只有在对自己的儿子时才会比较迷,至于对待他人,就会变得特别精明。这是王夫人自嫁入这荣国府后,在后宅学到的本领。 王家的女人虽不是小家碧玉,婉约娴雅,但是毕竟是出自武将士族,豪放之余也是有着各自的精明算计。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不外如是,而薛宝钗,王鸾,石氏则是二者皆有,这又不在话下! “姑母所言攸不敢苟同,uu看书.ukansu还望姑母莫作他想才是,至于宝表哥那,我自会与他调和,不过事后还需姑母时常开导为主。”王攸就王夫人臆测之语作出回答。 “攸哥儿,你宝兄弟就交给你了。”王夫人握了握王攸的手,说道。 待王攸离去后,王夫人跪坐在蒲团之上,对着墙上的观音菩萨佛像再度念起了金刚经,但王夫人的心里何尝不清楚宝玉和王攸的症结所在,好一个林丫头。 然而王夫人又想起初二那日王攸为了林黛玉和贾母的争锋相对,甚至后来贾母隐隐好像示了弱,并不追究。可这之间自己的这位亲侄和贾母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和条件,她不清楚。 薛姨妈那次劝诫之言也从王夫人的脑海中的划过,一时间,王夫人的心开始纠结起来,是不是看在攸哥儿的面子上以后对那丫头好一些,倘若真的被王攸察觉到,到时候自己在贾府中还怎么立足,邢夫人那边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的。 不,自己决不能乱,王家是自己的底气,要想最终获得这荣国府的大权,甚至集合薛王两家之力的大权,那么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一切等攸哥儿入仕之后再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70回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下) “彩云!” 王夫人冲着外间喊了一声,当即就有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王夫人吩咐道:“昨儿给袭人的香露还剩下几瓶,挑两瓶送到苍泱筑那去,交给清影!” “是,太太!” 彩云应声便退了下去,从柜子里取出两瓶香露后就前往园子去了。 却说怡红院内,袭人正坐在贾宝玉床前绣着针线,而晴雯则是拿着一柄拂尘在屋里左右晃着,想必是在驱赶蚊虫。 碧痕,秋纹二人则是在外间指使着一群小丫鬟做事,两人则是有说有笑的玩闹起来。 一个小丫鬟正端着水盆将里面的脏水泼到院外时,只见王攸突然走了进来,小丫鬟被唬了一跳。又听得哐当一声,水盆掉落在地上,脏水飞溅到小丫鬟的绣花鞋上,随后弥漫开来。 一众丫鬟循声望去,皆是神色紧张,屏气凝神起来。 对于这些小丫鬟,王攸也没搭理她们,直直的向正房处走去,碧痕察觉出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当即就发现了王攸,赶忙对秋纹使了个眼色,让秋纹去里间通传。 而碧痕走出外间,对那些未曾行礼的小丫鬟呵斥道:“你们这群作死的小蹄子,攸大爷来了,不知道吱声请安问好的不是,都傻愣愣的站着做什么!” 那些小丫鬟立即意识到了失礼之处,赶忙行礼。 外间的消息传入里间,宝玉躺在床上,只是身子略微颤了一下,并无其他动作了。 晴雯想起昨夜潇湘馆的事,赶忙将手里的拂尘放下,躲在了袭人身后。 王攸踏入里间,袭人站起身,笑道:“攸大爷,请坐!晴雯,你去外间端碗茶来!” 晴雯行礼后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很吓人吗?”王攸对袭人问道。 正当袭人回话的时候,贾宝玉开了口,说道:“攸弟弟,此事终究是怪你,我那院门的门栓可是断了一根!” “怪道如此,我说怎么我每次前来,宝表哥院中的这些丫鬟都是对我退避三舍,全不如别处!”王攸笑道。 “攸大爷说笑了,园子中谁不知道您是进士老爷,她们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自然是畏惧些的,攸大爷莫要怪罪才是!”袭人掩饰说道。 “什么进士老爷的,袭人,他和我一般大,又是我姑表兄弟,横竖里不过也是个年轻公子,你怎么把他和那些沽名钓誉,整日只懂得应酬事物,谈些经济学问的人混在一起了?”贾宝玉略微责怪的说道。 “攸大爷!请用茶!”晴雯端起一杯茶放在了桌案上,恭敬的说道。 王攸当然看到晴雯有些颤抖的手,随后说道:“你这院中别人我到不知道,只是晴雯倒是畏惧我畏惧的厉害!” 晴雯听到王攸提起自己,赶忙后退了几步,惹得宝玉心中有些不满,但脸上还是尴尬的笑了笑。 “攸大爷,晴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想来是知道您的一些脾性。”袭人将晴雯往后拉了拉,解释道。 “过去的就是让它过去就是,何必耿耿于怀,郁结于心呢!”王攸意有所指的说道,“只要和我无关,那我也是不在意的,晴雯,你可知晓?”。 “回攸大爷的话,记住了!多谢攸大爷恕罪!”晴雯告罪道。 王攸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贾宝玉趴在床上,心中郁气丛生,问道:“不知攸弟弟刚从何处过来?” “刚从姑母那过来,对了,姑母和我说了一句话!”王攸静静的说道。 “袭人,晴雯,你们先出去吧,退到外间门外,没我的吩咐,先不要进来了。”贾宝玉柔声的嘱咐道。 袭人还想劝说什么,但看见贾宝玉制止的眼神,只好领着晴雯,秋纹,碧痕几人退出正房。 袭人感觉有些不大妙,心里一时间没了底,问一旁的晴雯道:“昨夜我去太太那边,二爷与没有吩咐你去做什么别的事?” 晴雯看了一眼身边的秋纹和碧痕二人,欲言又止,就是不说。 此刻,在东面拐角处晾衣服的麝月也走了过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秋纹回道:“麝月姐姐,昨儿戌时的时候应该是你和晴雯姐姐在此间守着二爷,晴雯姐姐可曾出去过?” 晴雯见秋纹这般说,又有麝月在这,于是说道:“好了,昨夜二爷让我送帕子去潇湘馆林姑娘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二爷的心思,只是我过去后,见到攸大爷也在那儿,后来就回来了,不过攸大爷说了今日会来看我们二爷!” 其余四人听得此言,不免大惊失色,送帕子岂不是私相授受,这如何了得。袭人着急的问道:“帕子呢?” 晴雯回道:“当时攸大爷在那儿,我怎么敢拿出来,莫不是我不要命了不成?” 袭人看了秋纹,麝月,碧痕又说道:“此事不许外传,倘若传到太太耳朵里,到时候我们都得完蛋!” 随后继续嘱咐安排道:“先不管其他,晴雯你去潇湘馆把林姑娘请过来,麝月,你去蘅芜苑把宝姑娘请来,秋纹你去薛家姨太太角门那问问宝姑娘是不是在家里,碧痕,你去苍泱筑把清影妹妹喊来,快去!记住,莫要兴师动众,到时候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就不好了!” 里间,王攸站起身,观察起贾宝玉的房间来,随后称赞道:“宝表哥的怡红院比起我那苍泱筑倒是金碧辉煌,如入仙天宝境一般,的确美不胜收,美不胜收!” 贾宝玉哈哈一笑,也不回话,他心里在意的是母亲王夫人到底对王攸说了什么。 王攸转身,轻轻的用鹤羽扇拍了拍胸口的衣裳,随后坐在了原处的椅子上,说道:“姑母对我说:‘让我问问你你昨日昏迷之际口呼我的姓名是为何?’” 贾宝玉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随后额头上沁出些细汗出来,眼神飘忽的说道:“太太知晓了?”。 “我想老太太应该也知晓了!”王攸静待下文的说道。 “攸弟,林妹妹......”贾宝玉提及了林黛玉,支吾不言。 “表哥,我且问你,你昨日口呼我姓名,心中可曾想到林妹妹?”王攸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贾宝玉难以驳辩,因为他此举不仅仅有求救之意,更有埋怨之责。 “宝表哥,可是怪我,是怪我见死不救,还是怪我阻了你的好姻缘?”王攸叱问道。 “攸弟,我......”贾宝玉不知是心急的被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还是被王攸直逼内心的拷问,无法开口,因为扪心自问,王攸所言不假,是故贾宝玉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我虽非亲兄弟,但亦为姑表兄弟,你我二人又是同年,自是要比他人亲密些,我自认并无别处得罪表哥你,倘若昨日非有要事在身,我岂能见死不救乎?你口呼我姓名深意你心里清楚明白,我也不评判对错,但实乃昏招也。”王攸痛心的说道。 “攸弟,我错了!”贾宝玉低下头,承认道。 “呵呵,你何止此处为错,实乃大错特错!”王攸不免冷笑出声,“不,你不应该对我道歉,而是应当对林妹妹说,对姑母说,对姑父去说!” 王攸也不待贾宝玉回话,继续说道:“我知你不喜仕途经济学问,更是极其厌恶国贼禄蠹之辈,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我更不会劝说你。但林妹妹一事,我劝你还是最好远离,莫要做些无谓之举,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贾宝玉听到王攸劝他不要在纠缠林黛玉,怒吼道:“为什么?”说罢,也不顾疼痛,直接从床上站起身。 外间,林黛玉,薛宝钗,清影三人都赶了过来,袭人,晴雯五人都听见了里间传来的贾宝玉的怒吼声,袭人想要闯进去制止,但被薛宝钗拦了下来。 “宝姑娘,我们二爷他伤还没好,怎么又是这般......”袭人不忍说道。 薛宝钗也有些着急,但是里间的都是自己的表弟,之后转身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恍若无事人一般,只是摇着手里的扇子。 “唉,妹妹和我一道进去瞧瞧吧。”薛宝钗劝道,她是一直维持着不得罪别人的态度处事的。 二人轻轻的推开外间的门,也未发出多大的声响,只是坐在了外间,不敢进入里间。 “我且问你!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王攸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鹤羽扇,仿佛将贾宝玉的怨气扇走。 贾宝玉听得此句,更是凄然,这句话何等熟悉,林妹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至今都不曾忘却。 外间的薛宝钗,林黛玉听到此话,更是震惊,因为当时王攸并不在场,如何得知此话的,两人都看向对方,都以为是对方告知给了王攸,可是从各自的眼神中也看得出不是这般,不免心生疑惑,且待宝玉如何回答。 “我...我...”贾宝玉百口莫辩,当初就不知如何回答,现在又怎能回答,自王攸进入这里间,局势就在王攸手中。 “我知你答不上来,我帮你答,你衔玉而生,天生贵胄,出自公府名门,算得上是这京都之内数一数二有名的公子哥。”王攸淡然的说道,贾宝玉听得也点了点头,但他不傻,认为王攸是在拿昨日的事讽刺他。 “宝玉!我的好表哥!你除了这些还剩下什么?你为了这个贾家做了什么?难道你就一辈子的窝在这胭脂堆里不成?老太太宠你,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一块宝贝呵护着,难道你就认为所有人就应该围着你转不成?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王攸哈哈一笑,但是表现的并非幸灾乐祸,而是痛心疾首。 “你若想不通就罢了,从此你我兄弟二人自此决断!”王攸厉声说道,他实在带不动这个废物,也不愿意带! 听到决断二字,贾宝玉大惊失色,只是痴痴的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王攸怎会没发现帘子下多出两双绣花鞋,根本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能够给这些姐妹带来什么,倘若有一天,她们都走了,甚至过得不如意,你能做什么?”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去做和尚!”贾宝玉痴痴的说道。 “做和尚?!”王攸不免有些无语,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极为难受,难受的想要吐血。 “呵呵......”王攸冷笑着也不发言了。 贾宝玉说道:“当时林妹妹也对我说过你刚才所述之言,这还是年后宝姐姐生辰后之事,想来应当是林妹妹告知于你的,《南华经》上有云‘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在我看来,攸弟你是巧者,是智者,姐妹们就算过得不如意,也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他们做主,我是无能者,无所求者,但心中只有一样所求之物,那就是林妹妹。”说罢,呜呜的哭了出来。 王攸眼神凌厉,眼前这家伙说他废物吧,实在开不了口,自己又不可能将结局脱口而出,甚至不能将说于宝钗之言说出,说了他也不明白,他唯一占的就是痴情,痴于林黛玉,只是弊大于利。 外间,薛林二人听得此言,亦觉难受。 薛宝钗心系王攸,一心得取青云,可困于金玉之论无法自拔。 林黛玉心系王攸,甚至昨夜已得真心,可眼下兄弟不和之症结全在自己,于是掀起帘子,走入里间。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进来,慌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林黛玉看向贾宝玉,微微行了一礼,说道:“宝二哥哥,你的心意妹妹明白,但是我不能接受。” 说完,便是站在了王攸身侧。贾宝玉只觉得脑海之中懵的一下,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问道:“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妹妹,怎么会?” 林黛玉还要开口,但被王攸止住了,只听王攸说道:“因为你太贪,且不能自拔,不能自律,不能自省!越是说自己是无所求者,实际上是无所不求者!” 其实这句话他也是说给薛宝钗听得,当为劝诫之言。 “原来不是我慢了,而是我没抓住!呵呵。”贾宝玉惨然一笑,状若疯癫的回到床上,趴在那独自哭泣着。 “攸弟!你先让林妹妹出去吧!我想和你说说话。”贾宝玉随后说道,林黛玉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王攸,王攸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想。 林黛玉走到外间,看了一眼薛宝钗,二人又静静的坐回了原处的椅子上。 “她的心意在你,你的心意呢?无论巧者也好,智者也罢,他们都善藏心,你和宝姐姐是一样的人,甚至比宝姐姐更会藏,她知晓了?”贾宝玉悠悠问道。 王攸眉头微蹙,他不明白贾宝玉这话的含义,贾宝玉听到王攸没说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林妹妹天仙一般的人物,她的心是敏感的,所以需要更多的关心,只是不知将来你又如何?我承认我不如你,u看书 .uansh你说我贪也罢,是无所不求者也罢,这只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我看的出她的心思在于你,但我还有一事不明,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 贾宝玉的这个问题不免让王攸回忆起来,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他无法回答。 “呵呵,我倒是忘了,此事不应当问你,而是林妹妹!”贾宝玉自嘲了一下,又说道:“昨日之事实我之罪过,还望攸弟能恕我。你我终究道路不同,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念及家母,又是姑表兄弟。经此一事,难逃貌合而神离,至于林妹妹,攸弟莫要辜负才是!” “宝表哥,保重!”恍若当年初次离京那日在王宅所述之言,只是兄弟二人心情截然不同。 王攸拱手说罢,便是起身来到外间,自是看到了薛,林二人,二人神色不一,但也未曾开口。宝钗欲言又止,林黛玉则是莞尔一笑。 出了外间,清影,紫鹃,莺儿便迎了上来,在她们身后则是袭人,晴雯一行人。 “袭人,晴雯你们进去吧!”王攸吩咐道,随后笑着看了一眼清影,说道:“走吧,回苍泱筑!” 很快,怡红院内众人散去,但今日之事还是传到了贾母和王夫人耳朵里,只是二人并无动作,恍若无事,双方都认为自己占了先机,且都认为这影响不了大局。 至于别处,见老太太和太太都不说话,甚至默契的都默认了,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1回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4顾心茫然 话说贾芸自大观园门口将礼物呈给了王攸作为谢礼后,想着今日并无别事,也就离开了荣国府去集市上买些东西。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低头思索着王攸提起的小红一事,难道琏二奶奶知道了不成,不对,倘若二奶奶知道了,那小红岂不是更加危险,又怎会还在二奶奶跟前做事。既然琏二奶奶并不知情,更何况当时自己做的那般隐秘,除了当初那个叫坠儿的小丫头替自己给小红传了帕子之外,就并无别人了。 真不知道这王家大爷是如何得知的,一时间贾芸是既惶恐又不得不钦佩王攸,在他看来,这位王家大爷才是扛鼎之人,只是可惜自己是贾家的人,一时间冒然投靠过去,是不是会被人诟病。 想到这,贾芸也是不免纠结起来,是一面思索,一面低着头往前走。 走到家门口的巷口拐角处时,不想一头撞在了一个醉汉身上,倒把贾芸吓了一跳。贾芸不同往日穷困潦倒的被自家舅舅嫌弃,现在他在荣国府当了差事,第一时间便是骂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 话音还未落,贾芸胸口的衣服就被人抓了起来,甚至整个身体都被拉了起来,可见眼前之人是身负武功的猛汉。 贾芸也急忙看向来人,原来是倪二。 “老二!老二!你怎么又喝醉了,是我,我是贾芸,对不住,你且先放手,我快喘不上气了。”贾芸拍了拍倪二的手,大声央求道。 倪二虽是喝醉了酒,但还能听清贾芸的声音,当即松开了手,贾芸的身子一下子落在地上,后者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贾二爷,我该死,我该死。”倪二趔趄的笑道,“二爷这是打哪来,又是去往何处啊?” “老二,我刚从荣国府出来,这不从集市上买了些酒肉,正回家呢,要不你跟我再去吃点,上次借你的那卷银子,我先还你一部分,你看如何?”贾芸笑着说道。 “酒呢,肉呢?”倪二晃了晃脑袋,问道。 “在这呢,好在没全摔了,虽说沾了些灰,将就着还能吃。”贾芸颇为可惜的说道。 “好兄弟,那钱你也别着急还,我知道你的境况,走,吃酒去!”倪二摆了摆手,随后一把搂住贾芸的脖子,笑哈哈的往回走了。 进入贾芸的小院中,倪二找个高台便是躺了上去,之后呼呼的睡了过去。贾芸摇了摇头,也不吵醒他,从正房里找了个一块破布给倪二盖上了,之后就自顾自的走到厨房里,做起一应的吃食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贾芸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临近晌午,索性就把倪二叫醒,倪二迷迷糊糊的起身后,发觉自己躺在了贾芸的小院中,不解的问道:“他娘的,我怎么来这了?” 之后又看见自己身上的破布,这才反应过来是刚才自己吵着过来吃酒。 “二爷,多谢!”倪二抱拳谢道。 “老二,你我之间还称呼什么爷不爷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兄弟看待的。”贾芸笑道。 “哈哈,没错,好兄弟!”倪二哈哈一笑。 饭桌上,基本都是倪二一个人在吃,贾芸只是动了几筷子便是不再动了,甚至开始喝起闷酒来,甚至到得后来,酒也停了下来,发起呆来。 倪二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为贾芸又有了什么难处,莫不是本钱不够还是出了别的事,于是试探性的问道:“芸兄弟,我醉金刚别的不说,就是讲究仗义,说吧,可是又有了什么难处不成?我还是当初那句话,有什么不平的事,尽管告诉哥哥我,我替你出气就是。这三街六巷,谁不知道我醉金刚倪二是谁,得罪了我的邻居街坊,得罪了我的好兄弟,我保证让他人离家散。” “非也,非也。老二,此次我并非如上次那般穷困潦倒,无米可炊,也并非如你所想得罪了什么人,而是我今日心中有所纠结,不得解惑,是故才这般模样,这不反而让你不尽兴了。”贾芸歉意的说道。 “说说吧,莫不是你那令人生厌的令舅又奚落你了?”倪二放下手里的酒杯,再度问道。 “这也不是,你可知我族中正支府上,就是那荣国府上,现如今的当家太太的娘家......”贾芸想着详细的解释一番。 “什么乱七八糟的,二爷莫不是在和我说笑不成?”倪二差点没被贾芸绕晕,有些不满的说道。 “老二莫急,且听我说完就是,那府上的当家太太出自王氏,现如今王氏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究其根本在于一个人!” “王家?怎么有点耳熟?”倪二掏了掏耳朵,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王家的现任家主是我家府上的当家太太的兄长,据说在朝廷里做了很大的官!”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王子腾王大人吗?我这腿没瘸之前在他手下当过兵,只是后来....唉!这才到这市井里做起了这放利钱收债的事。”倪二叹息道。 “哦,你在王大人手下当过兵?!”贾芸惊讶的说道,这还是稀奇了。 “嗯,当初......算了,都是旧年烂谷子陈芝麻的事了,不提也罢!怎么了,难道王大人看重你要你去当兵不成,就你这小身板,我一拳能打倒一二十个不在话下!”倪二握紧了拳头,朝着空出打了两下。 “老二说笑了,我怎么能见到王大人呢,就算见到,就像你说的,王大人也瞧不上不是!”贾芸讪讪的笑了笑。 “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娘的,怎么又被你绕进去了,你还没说你出了啥事?快说,不说我就走了!”倪二装作要起身的样子,却被贾芸按了下来。 “这王子腾王大人有一嫡子,名攸......” “砰!”倪二把手里的酒杯啪的一下子砸在了桌上,倒是把贾芸吓了一跳,只听得他有些激动的说道:“贾二爷,你见到了此人?” “老二,你这是......”贾芸有些不解。 “臊你娘的,搞这么多弯弯绕绕,你直说是王攸不就好了,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王攸王文泱,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我想就巷口那个要饭的乞丐都知道王攸是谁!”倪二叫骂道。 “好哥哥,我说话做事都讲究一个细致你也不是不明白!”贾芸承认倪二说的话没错。 “对了,听你上个月有次说道这王家大爷给你五十两银子替他去种了些树,怎么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不说是我,无论官场中人,还是像我这样的市井中人,都想知道这王家大爷是何等的年轻才俊,只是我未曾见过,有好几次我从王宅门口经过,也是没那个机缘。” “老二,这王家大爷指不定走你跟前,你也看不出他是高门士族公子出身?”贾芸笑着说道。 “放你的屁,别的我不知道,当年金榜公布的时候,那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虽说也是个几十岁的人了,但是身上的气质还不是和那官老爷一般,就连我当初见到的王大人也是个官威十足的将军,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看不出这王家大爷了,莫不是他长得不俊,还是蒙着脸了不成?”倪二不解的说道。 “哈哈,老二你的这句话若是传到了王家大爷的耳朵里,我怕你明日可以去大牢里吃饭了!” “臊你娘的!”倪二又骂了一句。 “好了,不与你说笑,这王家大爷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远远的指给你瞧就是,先说正事,明日午膳过后,这王家大爷叫我替他办件事!”贾芸正色说道。 “办事?什么事?!”倪二好奇的问道。 “不知,这不明日才能知道不成?!”贾芸摇了摇头说道。 “......”倪二瞪着大眼,什么话也没说。 “好兄弟,非是我捉弄你,而是我现在纠结要不要去,不去吧,这机会就错过了,去吧,恐族中中人有闲言碎语,这才是我......”贾芸终究说了出来。 “二爷啊,二爷,枉你还是个做事细致的人,你族中那些子弟比之王家大爷如何?” “云泥之别,就连我那琏二叔,宝二叔都是不及这王家大爷的,更遑论他人!”贾芸作出了自己的评判。 “呵呵,好小子,机会稍纵即逝,你族中那些人是何等模样,难道你看不清?指不定他们当中不少人也起了心思,只是那王家大爷没给机会给他们,反倒给了你,你又当如何?我醉金刚倪二虽是个泼皮无赖,但也知晓侠义二字,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啊,莫做小女儿姿态,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何苦来纠结这又纠结那,徒惹了笑话才是!”倪二也正色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贾芸躬身行礼致谢道。 “什么君不君的,我倪二是个粗人,当不起你这个称呼,今儿多谢你的酒菜招待,就是里面沙子有点多!呸!”倪二咳了一嗓子,随后起身,又说道:“行了,今儿下午我还有事,就不用送了,先走一步!” “老二你慢走才是!”贾芸哂然一笑,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王攸自怡红院和薛林二人出来后,薛宝钗上前劝道:“你和宝兄弟终究是兄弟,这下日后还怎么相处,你何苦来说出那决断之语,未免也太伤了他,你如何不知他自小就有痴病,攸兄弟你是个明白人,他是个痴人,何必去激他呢?” 王攸看向身后的薛宝钗,笑着说道:“宝姐姐可觉得我说的有错?” 薛宝钗想了想,当即摇了摇头。 “既然我说的没错,那便是没错了!”王攸连续说了两个‘没错’。 “宝姐姐,你真是的,要不你回去再劝劝宝二哥哥?”林黛玉玩味的笑道。 “颦儿,你......”薛宝钗欲言又止,也不再多说。 “宝姐姐,今日之事我早已预料到,当然事先也和姑母商议过,若是宝二哥哥他依旧执迷不悟,那也是他的命数!我能做的就这些,至于其它,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想来你应当知晓我的意思!并非我无情,而是每个人的路应当由他自己走!”王攸说罢,又怜惜的看了一眼林黛玉,后者也在回味这句话的深意。 薛宝钗苦笑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她和王攸是同一类人,在某些方面是能够做到心知的。 王攸坦然一笑,再度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羽扇,说道:“那日我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今日经此一事,我便再续上两句。” 薛林二人同时看向王攸,眼神皆是明亮,当日的她们虽然都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苦恼,但也感觉出此句未完,二人又是极工诗词的才女,此时听到王攸续句,又怎能不惊喜。 王攸走入沁芳亭中,望着水面上摆动的荷花和荷叶下流动的水,朗朗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人心是人世间最难揣摩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受到周围环境影响的,我并非责怪宝二哥哥,而是感伤,因为当初的美好随着你我年龄的增长渐行渐远。” 薛宝钗和林黛玉再次沉默了下来,她们沉浸在这句续句之中,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公子的心是多么的难过,他并非无情,而是他的路只能由他自己走,可是陪伴他的人又会是谁呢。 林黛玉不免落下了泪,原来攸哥哥的心竟是这般伤痕累累,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回忆以往的一幕幕,难道是父亲给他的压力太大了,那日自己葬花之时,他眼里的悲痛是真的,他的无奈也是真的。这么些年来,他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快乐些而努力着,可是自己因为看不清他的心而自伤自怜,反而让他受了苦,都道是人心易变,可他对自己的心一直都没变。 “攸哥哥...我...”林黛玉泣不成声,觉得心中实在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他承受的比自己更多,自己只是活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妹妹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王攸知道她明白了,这一次她并未问自己,问自己的心会不会变,而是明白了这些年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这便足够了。 所谓知己,也就是这般了。 “对不起!”林黛玉微微的对王攸行了一礼,弱弱的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攸固所愿尔!”王攸淡然一笑。 薛宝钗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余的那个人,宝玉所述之言她也是听见的。 哪里有什么先后,uu看书.uukans.cm 又谈什么快慢,终究是没抓住罢了。薛宝钗现在总算理解了昨日午膳后自己和王攸在那小船之上,自己问道:“倘若当初初见的是自己和王攸,而不是林黛玉和王攸,王攸会如何?”王攸答曰:“不如何”,这‘不如何’的含义了。 他对林黛玉的心从头至尾就没变过,所以不如何,就算当初初见的是自己和他,他也一样会照顾林黛玉。 薛宝钗有些羡慕的看着林黛玉,她生不起任何的嫉妒之心,但是她的心,她的路正如同王攸所言,是由她自己来走,不管姨妈,不管母亲,甚至不管哥哥薛蟠,她就是要成为王攸身边的那个人,哪怕最终他牵不起自己的手,自己也无悔无怨,自己的心也不会变,此外事情并非一成不变没有转机的。 王攸自是察觉到了薛宝钗的神色变化,原本他就是想借此机会一步断掉贾宝玉和薛宝钗的痴念,可是薛宝钗的反应和贾宝玉完全不同,真的不愧是和自己同一类人,设身处地之下,王攸自认为做不到像宝姐姐这般。 王家的女人真的是不能小觑!王攸心底默默的想道,也罢,随缘吧。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虽不尽善,但事情又并非一成不变没有转机的。 “今日到让宝姐姐和林妹妹担忧了!”王攸笑着躬身行礼歉意的说道。 “想必攸兄弟还有事要做,我和颦儿就不打扰了。”薛宝钗说罢,便是先一步离开了,至于林黛玉也在紫鹃的搀扶下回了潇湘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2回林黛玉蜜意戏鹦鹉 薛宝钗懑心退香露 话说林黛玉自沁芳亭处由紫鹃搀扶着回到潇湘馆,一进院门,只见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 此刻她心中回忆起那日葬花之时王攸所作的诗句:“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在联想到二十六日是他面圣之后归园之日,其当时面对的是甄家那位县主的亲事,难道他拒绝亲事选择面圣是为了自己不成,想到这,林黛玉不免又是面上做烧。 “嘎!” 廊上的鹦鹉见到林黛玉回来,叫唤了一声,当即就扑了下来,把沉浸在羞赧甜蜜之中的林黛玉吓了一跳,林黛玉嗔道:“作死的,又搧了我一头灰!” 那鹦鹉被林黛玉说的又飞回了架子上,叫道:“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 林黛玉止住脚步,以手扣架问道:“今日可给它添了食水不曾?” 那鹦鹉便长叹一声,竟大似林黛玉素日吁嗟音韵,接着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林黛玉,紫鹃听了,都笑了起来。紫鹃笑道:“这都是姑娘素日念的,难为它这么记得了。” 林黛玉便令紫鹃将这架子摘下来,挂在了月洞窗户外的钩子上。 于是进了屋子,在月洞窗户内坐了下来,由润竹伺候着喂了药,只见窗户外竹影映入纱窗,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反而让林黛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紫鹃姐姐,姑娘想来是有些冷。”润竹对刚端温茶来的紫鹃说道。 “知道了,姑娘且等等!”紫鹃摸了摸林黛玉的手,顺便安抚了一下林黛玉,之后快步去了里间,从柜子中取出一件轻便的袍子,给林黛玉披上。 紫鹃笑着说道:“这还是上次风铃从苍泱筑那拿回来的,听说是清影姐姐特意叫人赶制的。” 林黛玉怎会不知紫鹃此句的含义,想来是攸哥哥吩咐了清影做的,这潇湘馆正如王攸所说的确为阴凉潮湿。这赶制的袍子披在身上,林黛玉觉得心中温暖。 林黛玉隔着纱窗调逗鹦鹉做戏,随后喃喃念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 又说蘅芜苑内,雪洞一般的正房之内,宝钗躺在凉榻之上,翻看起昨日从苍泱筑借来的几本书。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薛宝钗闷声想道,可是过去了这么些年,小时候的事那么多,又怎好一件一件的去分析,去排除。 林黛玉的一知半解在薛宝钗看来全然不是,她突然想起了王攸后脑处的那瘀肿以及先前在贾母处颦儿的神情状态,莫不成是昨夜戌时。 倘若自己再走的快些,是不是就能赶在前面拦下王攸。 “不如何!”王攸的三个字再度从脑海中划过,薛宝钗不免苦笑,就算自己拦下又如何,以当时的情境,他最终会去潇湘馆的。 “妹妹这般的人物,何苦来为这牢什古子东西所困,什么玉不玉的,这府上甚至外面那些人谁人看不出真正的璞玉是谁?”宝钗摸了摸胸口处的金璎珞,又想起了昨夜哥哥最后一句话,不由的怔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自昨日到今日总是心不在焉的?”一旁的莺儿担忧的问道。 宝钗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随后又看起了书。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琼玉的声音,只听她在外面喊道:“宝姑娘可在家?” 莺儿急忙走了出去,随后将琼玉引了进来,琼玉见到宝钗正在看书,随后说道:“打扰宝姑娘看书了,我们大爷让我过来给姑娘送样东西!” 薛宝钗虽心中怨懑,但是她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宽容大度,于是放下书,看向琼玉手里的东西。 只见那是两个玻璃小瓶,约莫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另一瓶上写着“玫瑰清露”,看起来倒是新奇别致。 “宝姑娘,这原是姑太太派人送给我们大爷的香露,说是进上的好东西。虽说香妙异常,但我们大爷有些吃不习惯,这不就让我把这香露送到姑娘这。”琼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琼玉,你拿回去吧,毕竟这东西是姨妈送给攸兄弟的,这送到我这儿到时候让姨妈那面又怎么想?”薛宝钗婉拒道,其实心里有些埋怨的,怎么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送来,王攸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大爷知道宝姑娘会这么说,大爷说这是他的心意!”琼玉都觉得这事自家大爷做的有些荒唐,但她不知王攸为何会这样做。 “我不明白,你回去让他自己亲自过来和我说!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意如何?”薛宝钗颇为烦闷的说道。 “琼玉妹妹,你先拿回去吧,我们姑娘自昨儿回来心情就不大好。”莺儿在一旁劝说道。 琼玉自知理亏,也只好将东西再度收好,回了苍泱筑。 王攸正蹲在第五个书架后面的角落处,整理着端阳节那日父亲王子腾送来的东西,果不出他所料,这些都是来自金陵,绝大部分都是关于甄家的资料,甚至还有着一些当地的土仪。 “嗯?这是......”王攸将一木罐土仪拿出的时候,从这木罐的孔洞中掉出来一张卷起的字条,正当王攸准备打开查看的时候,琼玉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过来。 王攸先将字条收入袖袍之内,随后从中取了一部分资料回到了书案前,当即吩咐道。 “琼玉啊,进来吧!” “大爷,您吩咐的东西宝姑娘没收下,恕奴婢多一句嘴,这事的确是大爷做的不大好,哪有拿姑太太刚送来的礼又转送给宝姑娘的,先不说姑太太那面会怎么想,就刚刚我在蘅芜苑都觉得理亏,宝姑娘那般温婉大度的人物,也是发了一通脾气,这不让我回来和大爷您说,让您过去和宝姑娘她解释呢?”琼玉抱怨似的说道,这事实在是卖力不讨好,容易遭人嫌。 “琼玉,这香露回头就你和清影几个人吃了吧,其余的我知道了。”王攸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怪罪琼玉的办事不利,只是宝姐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来也是受到了今日和昨日之事的影响。 “多谢大爷!我和清影姐姐都是喜欢这个香露的,真搞不懂大爷怎么会觉得不好,奇怪!”琼玉感谢的说道。 “你啊,先收着吧,大爷的心思你要是猜透了,我的位置给你可好?”清影从琼玉的身后走来,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琼玉的脑袋,问道。 “好啊,只要姐姐肯让,我不介意的。”琼玉笑着说道。 “横竖里都是伺候我的丫鬟,哪里来的什么高下之分,莫要忘记我当初对你们四人说的话。”王攸制止了清影和琼玉的对话,尽管知道她们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万一传到不知内情的人的耳朵里,总是要被编排一下的,到时候就会不得为而为之。 这就是局势影响了人的判断! “是,大爷!”清影和琼玉连忙称是。 清影在端了一盆清水进了里间后,快步的退到外间,随后做起了针线活;而琼玉则是将香露放在了平日储藏的柜子里收好,之后去了小厨房看看今日的午膳,顺带去看看月英,雪晴等四个小丫鬟做事有没有偷懒。 “甄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就算合荣宁二国公府也是不及也,不算旁系子弟,嫡系子弟就遍布金陵,扬州,瓜州,晋陵,姑苏,华亭,钱塘,这些城镇皆是沿着江水运河,漕运业相当发达,势力盘根错节。甄家说是占据了江南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可是经历四世经营早已成为饕餮巨兽的甄家却是成为了当今圣上的心头大患,自己目前知晓的事绝大部分是来自已故的老师林如海和父亲王子腾转述给自己的,但就算再加上这一摞摞的资料,想来也只是冰山一角。现实世界中,但凡历史上出现这种巨阀豪族,皆是涉及谋反而获罪抄家或者是反叛成功,一举推翻前朝,开创新朝。难道甄家要谋反不成?”看着眼前的这些从金陵托人带回来的资料,王攸咽了咽口水,他快步的走到第五个书架的后面,再度寻找起来,要谋反无外乎钱财,兵器,但这些只要做了,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不,不对!魏畑,川儿他们绝不会查到这个地步,此事甄家就算要做,必定是掩人耳目,哪里容别人一眼看透,自己不可能凭借猜测来断定甄家有谋反之嫌,这不合理。但甄家贪腐却是为真,江南半数之地的漕运业皆在甄家之手,这里面产生的利润可以说是以海量为计,甄家不可能不动心。可贪腐一事,这说起来根本无法避免,圣上,包括颐养的上皇心里都清楚,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规则。难道仅仅因为甄家是上皇一派的吗,因为甄家成了巨阀,威胁到了圣上的底线,从而让圣上不得不处理此事?”王攸停下手上的动作,脑海里不断的梳理着有关甄家的一切。 “甄家是江南士族豪门的代表,倘若倒了,江南之地又会是谁来接手?处理不甚的话,极容易引起民反,有道是星火燎原,圣上到底为的是什么?杀鸡儆猴吗?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维护自己的统治?”王攸不能够理解,他的经验太少,少的只能根据自己学生时代学到的历史和些末政治来揣测。他是活在现实社会中的现代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觉得心有惶惶,就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王攸将手伸入袖袍之内,有些颤抖的拿出那张藏在木罐中的字条,随后来到窗前,透过窗外的光亮打开,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字。 “鬼粟无米!小心!” 看着这六个字,王攸更是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字条是谁放的,何时放的,何地放的,又是给谁的?小心什么?还是让人小心!真的是一团乱麻。 这一摞东西自金陵北上,就拿这土仪木罐,所经之手也是不计其数,根本不可能做到顺藤摸瓜。想到这,王攸当即摒弃所有杂念,回到书桌前,他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些资料,最好能够梳理清楚,这不由的让王攸想起了明日要吩咐贾芸的事情来。 “也罢,只能慢慢来了!”王攸叹息了一声,将帕巾放入清水之中,拧干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之后打开窗户,风从外面吹入,使得他颇觉得畅快。 这日用过午膳后,王攸躺在凉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好在中间并无人打扰,一直睡到未时四刻,王攸才醒转过来。 伸了个懒腰之后,王攸从凉榻上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想来是要下雨了。 只听得外面有婆子在叫喊着:“清影姑娘,天要下雨了,上午晒得衣物赶快收到屋里吧,还有房间的各处窗户都关上吧,尤其是大爷的里间,免得雨水被风吹进了屋,湿了书就不好了。” 外间的清影和琼玉听到声音后,也是醒了过来,原来二人这日午膳过后,看着王攸睡了过去之后,也偷了次懒,虽说玩笑了一会儿,但夏日午后人本就倦怠,难免犯困,这不也打了盹。 “琼玉,你去和雪晴她们先去收衣服,回头回自己各处的房间里先把窗户关起来,大爷这里交给我就是!”清影摇了摇睡懵了的琼玉,快速的说道。 琼玉被晃的一惊,连忙清醒了过来,听得清影的话语,也急忙跑了出去。 清影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和衣物,穿起鞋子来到里间,看见王攸醒了过来,于是上前将书架旁的几扇窗户关了起来,随后又点上了一盏灯,放在了书桌之上,说道:“大爷,可要喝水?” “不了,我马上去蘅芜苑一趟,替我准备一把伞吧!”王攸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大爷还是等雨停了,再过去吧!”清影劝说道。 “这雨看起来要下上好一阵子,今儿应该是不会停了。”王攸笑着说道。 “大爷又怎知这雨今儿不会停的,端阳节那日的雨不也是只是下了一会儿便是停了?”说罢,也不及王攸回话,便是慢步走向第四个书架旁的矮柜后,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了王攸。 “我看了天上的云的形状而得知的。”王攸笑着解释道。说完,趁着外面还没下起大雨,就快步的走出了苍泱筑,往蘅芜苑的方向而去。 蘅芜苑和苍泱筑皆在大观园的北面,中间隔着凸碧山庄所在的大主山和当初元妃省亲时众人所在的大观园正殿,即顾恩思义殿。 拾阶而上,来到凸碧山庄门口,天上便是下起了雨,王攸撑开伞,uu看书.ukanshu站在雨中,想着眺望一下整座大观园在雨中的美景,无奈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王攸只好再顺阶而下,漫步于林道小径之间,最终来到蘅芜苑门口。 踏入门内,迎面是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四面群绕着各式石块,竟然把里面的所有房屋全数遮掩住了,并且一株花木都没有,山石之间有着两条小路通往里面。 只见这山石之上爬满了各种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在山巅,或穿于石隙,就算此刻天上下着大雨,也掩盖不住这异草散发出的香味。 自小路而入,便是游廊,游廊之上有着嬷嬷和丫鬟正躲着避雨,一行人见到山石之间突然走出一执伞的年轻公子,着实都被唬了一跳。 今日空闲的董嬷嬷见到是王攸,赶忙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进正房通传,随后笑着将王攸迎到了游廊之上。 “攸大爷,快请进!”董嬷嬷急忙说道。 “倘若宝姐姐还在休息,我便在这屋外站一会儿吧!”王攸不违礼数的说道,之后便看向了正屋门上的那块写有“蘅芷清芬”匾额,以及两侧的对联。 “吟成豆蔻诗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好,宝表哥所作此联实佳!”王攸笑着称赞了一声。 “攸大爷,我们姑娘说您要是没想好怎么解释的话,就先请回吧!”出来说话的是莺儿。 王攸又看了一眼蘅芷清分的匾额,故意说道:“我来的可是蘅芜苑?” “莺儿,你先下去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3回蘅芜苑王攸诉歉意 苍泱筑贾芸表忠心 “莺儿,你先下去吧!”薛宝钗来到外间,瞄了一眼执伞而来的王攸,对莺儿吩咐道。 莺儿拉着身边刚刚进来传话的小丫鬟的手,一并离开了正房。而王攸就站在屋外,并不踏入,仿佛在等待着答案。 薛宝钗不由的脸色有点难看,冷笑着说道:“攸兄弟是二元进士,探花之才,怎么今日连字也不认识了?” 王攸知道她心里不舒服,陪笑道:“非攸不识字,而是一时间恍惚以为去了林妹妹的潇湘馆!是故有此一问!” 薛宝钗听得王攸提起林黛玉,恼道:“颦儿的潇湘馆如何和我的蘅芜苑相比?攸兄弟倒是说说!” 王攸回道:“宝姐姐的蘅芜苑和林妹妹的潇湘馆不分上下!” “既然不分上下,那为何攸兄弟去得了潇湘馆,反而蘅芜苑的门都不愿意踏进来?!”薛宝钗看着站在门外的王攸,意有所指的说道。 “听琼玉回说,宝姐姐近来心情不大好,我知事因我而起,则以香露当做赔礼,万没想到宝姐姐却是未曾收下,这门我倒是不敢踏入了!”王攸如是的说道。 “原道这就是你的心意,昨日你既没接受我的心意,我今日又何必接受你的?”薛宝钗不满的说道。 王攸不知如何作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在屋瓦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王攸能感觉到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甚至就连头皮头能感觉到凉意。 “攸大爷,你快些进去吧,这衣服都湿透了。姑娘,有什么事也进了屋再说啊,再怎么说攸大爷和您也是姑表姐弟,倘若着了凉又生了病,到时候姨太太和太太那边必定是要怪罪姑娘的!”刚从隔壁茶水间沏茶出来的莺儿见到王攸还未进屋,也着实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家的姑娘将气撒在了王攸身上,急忙进了屋,对薛宝钗劝道。 薛宝钗听到王攸衣服湿透,心下不忍,但又冷哼了一声,对着王攸说道:“攸兄弟,请进!” 莺儿讲茶水放在了几案上,再度退了出去。而王攸知道薛宝钗心中有气,索性让她发泄一通就是,以免郁结于心,反而不好。 王攸走进屋内,果如雪洞一般,别处的屋子至少还有里间外间之分,而这蘅芜苑的里间外间却是用一层纱幔分割开来的,给人的感觉就是素净。 薛宝钗知道王攸是第一次来她这,若说不高兴也是假的,只是她不满意的是王攸为何要将王夫人赠送给他的香露送给自己,而且还是王攸不要的东西,这就让薛宝钗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算她涵养再好,再如何的温婉大度,再如何的知礼晓义,也绝不会接受王攸将不要的东西往她这送,更何况自己昨日在那荷花池中,小船之上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给了王攸,他就这般作践自己不成。 甚至刚刚所说的话语之中还隐约讽刺自己和颦儿一般怎么使起了小性,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姐姐就应该什么都受着,忍着不成?倘若是别人自己可以强颜欢笑,但唯独知晓了自己心意的王攸不行! 薛宝钗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气,正当要转身问话之际,却传来一声叹息,只听得王攸叹道:“姐姐这屋子太过于素净了些,当年你在青云轩中送我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攸见此屋此景,亦想起八字,乃‘人谓藏愚,自云守拙’。” 薛宝钗听到这‘人谓藏愚,自云守拙’八字,颇觉得合自己的心意,心中的气也少了些许。 “昨日之事已成定论,你我皆知世事无常,无论木秀风催也好,藏愚守拙也罢,这终是时势所趋。若宝姐姐还是气我,我自无言以对,至于今日香露一事,难道宝姐姐真的就看不明?”王攸提醒道。 “哦?攸兄弟拿姨妈赠送的香露转赠与我,姨妈会如何想?我倒是不知你把你不喜欢的东西给了我又是什么意思?”薛宝钗直言不讳道。 “姑母是何想法,攸实不知,至于宝姐姐后面一问,攸更是不解,我何曾说过我不喜此香露?”王攸辩解道。 “诡辩!”薛宝钗冷笑道,“琼玉都说了你吃不习惯,这莫不是喜欢不成?至于姨妈那,见你将她所赠之香露转赠于我,会如何认为你,又会如何认为我?” 王攸这才反应过来,这压根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甚至已经脱离了问题的本质,而是女子和男子在对待一件事情的思维方式不同导致的误会,自己越是辩解在宝姐姐看来越是错,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 于是急忙作揖道歉道:“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实在是我考虑不周,这才惹了你不高兴,还请宝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 薛宝钗看着王攸头一次输给了她,又是如此不合他以往风格的郑重道歉,面上也略微好看了些,于是走到窗前对屋外吩咐道:“莺儿,去拿些干爽的帕巾来,给攸兄弟擦擦!对了,再准备一碗姜茶送来。” 王攸不免有些苦笑,但也能理解,在道歉完后,又坐回了椅子上,许是因为屋内宛若雪洞,再加上雨水沁身,王攸不免觉得有些冷意,身体反倒发起颤来。 等到莺儿再度进了屋,王攸取过托盘上的帕巾,擦拭了一下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雨水,随后又将姜茶喝尽,这才觉得身上略微暖和了些。 “攸兄弟,可好些了?”薛宝钗自知让他在屋外站了许久,刚才的寒颤模样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于是关心问道。 “多谢宝姐姐,好多了。”王攸笑着回道。 “外面雨大,等雨小些你在回苍泱筑吧,回去之后让清影伺候你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记得让你那小厨房在熬制一份姜汤,若是有药的话,更好,免得到时候又生了病。”薛宝钗嘱咐道。 “是,姐姐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王攸感谢的说道。 莺儿见二人和好,笑着端起茶具和托盘,又出了这正房去沏热茶去了。 屋内,只剩下薛宝钗和王攸二人,薛宝钗坐在王攸的对面,但目光却是看向窗外的雨,她希望这雨最好一直不要停,这样他就能多呆在这里一些时间。 蘅芜苑的素净是自己刻意如此,是要劝告自己不要被旖旎的风光迷了心智,要时刻保持冷静,用沉着之心去坦然面对各种困难,这也是她的处世之道。 “原来这就是有着‘停机德’的薛宝钗!”王攸看着薛宝钗,心底赞叹了一声,随后想道“那些所谓的抹黑,如今看来终究是那些人不明白她的难处,纵有心机,也为光明!金簪雪里埋,这就是她的悲剧结局吗?扪心自问,我不如宝姐姐!” “攸兄弟,你在想什么?”薛宝钗察觉到王攸柔和且澄净的目光,不好意思的问道。 王攸缓缓说道:“我不如你!” 薛宝钗莞尔一笑,回道:“这话倒是稀奇,改日我说给颦儿听听,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说‘等你回来治我’这句话。”说罢,薛宝钗将初四那日负荆请罪一事说与了王攸,包括自己那句无心之言。 “原来是这样。”王攸点了点头,丝毫不生气,反而听得有滋有味。 “攸兄弟你不生气?”薛宝钗试探性的问道。 “何故生气,就因为杨国忠吗?姐姐既知宝表哥的造次之语,何苦多那一言,这样反而失了分寸,让他人看了笑话,难怪凤姐姐后来讽你三人吃了生姜。若是我因此事生了气,同样也会让别人看了笑话,至于林妹妹,想来当时她是想起我让宝姐姐照顾于她,这才有了姐姐所说的负荆请罪。”王攸含笑说道。 薛宝钗觉得有道理,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何时去江南?” “不清楚,毕竟圣上旨意未下,听父亲说起过,最迟明年春天!最快则是运河结冰之前!” “颦儿她知道吗?” “知晓,我基本都告诉了她!” “也对,你不可能瞒着她。” “所以还希望宝姐姐能替我好好照顾黛玉!” “你放心就是!” “嗯!”王攸郑重的应了一声。 “江南之行危险吗?”薛宝钗有些担忧的问道。 “宝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不明白!”王攸掩饰的说道。 “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甚至颦儿也瞒了下来,因为你显得有些急,且安排的过于稳当,就算运河结冰之前,也不过是十月份,离现在还有五个月,我这才有此一问。”薛宝钗凝神的观察王攸的面部变化,期待他做出一个解释。 “好敏锐的觉察力!”王攸心中一惊,但面上不显,笑道:“宝姐姐如何不知我,现下事情越来越多,我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故早做准备也好,这样才能安心做事!” 薛宝钗想到王攸最近收到两位王爷的请帖,包括姨父贾政找他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这些正如王攸所说他变得越来越忙,甚至隐隐有着要离开园子的迹象。但她不会阻拦,因为她明白他的鸿鹄之志,他的眼光,他的学识都不应该被关在这座园子里,而是属于庙堂,属于整个天下! 同样,他也是自己的目标! “我和颦儿等你回来!”薛宝钗有些羞赧的说道。 屋外的雨势渐渐的变小了,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园子中山石上的异草更加的郁绿葱葱,香味也变得更为浓郁。 “宝姐姐,我先回去了!”王攸站起身,松了松粘在背上的衣服,说罢,走到门口处,拿起带来的油纸伞,撑开,步入雨幕之中,穿过山石之间,不见了身影。 薛宝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由的叹息了一声,随后再度躺在斜榻上,看起了手中的书来。 王攸原路返回至苍泱筑,想到当初父亲王子腾给自己分析的四件事,这江南甄家一事虽说看起来复杂,但个中风险却是最低。 从袖袍中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申时六刻,也就是说在蘅芜苑那足足呆了近一个时辰。 清影,琼玉见到王攸回来,都高兴不已。 “今儿的雨着实下的大,这不原想着趁着雨势渐小,我还想让雪晴去宝姑娘那迎大爷您回来,哪知大爷这会子就回来了!”清影笑着走上前,将王攸手中的油纸伞收好递给了琼玉,说道。 “清影,你去准备些干爽的衣物给我!”王攸吩咐道。 “大爷,可是淋了雨?琼玉,你快去弄些热水来,还有吩咐小厨房熬碗姜茶来!”清影手摸了一下王攸的衣服,果真潮露露的,赶忙安排琼玉下去准备,而自己则快速的将早已备好的干爽衣物递给了王攸。 “不妨事的,我先去梳洗一下就好了。”王攸示意她放心,随后快步的去了盥洗耳房。 洗漱一番后,王攸再度回到正房内,清影伺候着替他理了理歪掉且有些皱褶的衣服,而琼玉则是拿着一块帕巾擦拭着王攸的头发。 “大爷喝了姜茶后,我看还是躺在斜榻上休息一阵子吧,等全身都暖和且干爽了后在做别的事吧!切莫着了凉!”琼玉劝说道。 “好,听你们的就是!”王攸笑着说道。 ...... 次日,正如王攸昨日所言,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了。只是这夏天的雨是越下,天气反而越热,这不,王攸今日哪都不想去了,足足在屋里呆了半日,当然他也没闲着,将那些从金陵送回来的一摞摞资料都分类摆放整齐,uu看书ww.uunshu.c 用字条写明了分好类码在了书案之上。 午后,月英从门外跑了进来,说道:“大爷,外面来了位年轻的公子,说是昨日您让他来这的。” “去领他进来就是!”王攸笑着说道。 月英应声称是又跑了出去,随后将贾芸领了进来。一路上,贾芸都是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直到进了里间,遇见王攸,这才抬起头来。 “芸儿给攸大爷请安!”贾芸半跪下身子,高声说道。 “起来吧!”王攸虚手抬了一下,说道。 贾芸起身后,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于是说道:“先前我去过宝二叔的怡红院,原以为攸大爷您这苍泱筑应该和宝二叔那差不了多少,今日一见,却是大相径庭!”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这苍泱筑比起怡红院有何不同?”王攸漫不经心的问道。 贾芸一听此言,便知晓王攸是在考验于他,急忙说道:“宝二叔的怡红院内金碧辉煌,文章闪灼,有富贵之相;攸大爷的苍泱筑却是简约淡雅,且书香浓厚,虽不及富贵,但胜在雅致!只能说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王攸听及不相上下四字,不禁想起昨日薛宝钗问他蘅芜苑和潇湘馆比之如何自己的回答,看来贾芸此人也是个情商高手。 “今日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王攸开门见山说道。 “攸大爷尽管吩咐就是,芸儿自当办理妥当!”贾芸斩钉截铁的回道。 “你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4回各人自扫门前雪 哪管他人瓦上霜 话说贾芸这日来到苍泱筑里间,在和王攸聊了一阵之后,王攸说道:“你看!” 贾芸循声望去,只见王攸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了两张早已备好卷起来的宣纸递给了他,他的手有些兴奋的颤抖,随后将宣纸打开。 王攸特意将书案上的一些书籍,笔墨挪了挪,以便贾芸将宣纸摊开放在桌上。 呈现在贾芸眼前的是两份图纸,一张是关于一面圆角长桌,另一张则是一个能够翻转的架子板。 “攸大爷,这是......?!”贾芸欣喜的问道。 “你可看的明白上面画的是什么?”王攸用了小半日的时间画了这两份图纸,上面的某些参数也换算成了常用的尺丈之术,这个还归功于《天工开物》。 “回攸大爷,这上面一张画的是一面长桌,这倒是很简单,到时候我出了府前往市集上找工匠做一下就是,只是不知这材料您打算?倒是这第二张,我见您在纸上写着要求这竖在架子上的板能够转动,倒是有些困难,这个还容我多些时间我找人问问。”贾芸指着两张图纸上的重点处说道。 “嗯,这两样东西你能看明白就好,那桌子的材料就用和我这书案的材质一样吧,做工这一块你看着办就是,我只看最终的结果,若是到时候我不满意,你可知晓什么后果的。第二件东西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三天可行?最多不要超过七日,若是超过七日,那就不要翻转了,反正此物架子下方有滚轮,至于材料,普通点的就是。”王攸一一安排道。 “是,至于时间那块,五日吧,无论结果如何,芸儿都会让人过来给您说一声。” “可!”王攸笑了笑,说道。 “恕芸儿多句嘴,到时候东西做好后,不知放在何处?尤其是第一张图纸的桌子,横宽足足有一丈三尺(约4m),纵宽有六尺半(约2m),大爷您这里间若是放置了此桌子,反倒显得拥挤。”贾芸问道。 “这你大可放心,那圆角长桌不放在此间,而是另一处。做好后还是一样,从园子后门让几个小厮抬进来。我想想,这长桌还需配些凳子,这凳子的数目控制在二十就可以了。”王攸用手指摸了摸下巴,静静的说道。 “是!”贾芸点了点头。 “银两这一块,你预计需要多少?”王攸试探性的问道。 贾芸躬身回道:“这些东西都算不得值钱的物件,比不得那些精养名贵的花草树木,我看最多也就五两银子就足够了,甚至还会有些富余!” 其实王攸自己也算了一笔账,这还多亏了绛墨和陶砚二人在市集上收集而来的各样物品的价目表单,这些桌凳基本在五两左右,看来贾芸的确是实话实说,没有故意虚抬报价。 “好,我知道了,你且等等!”王攸示意贾芸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接着走到第四个书架处,对着纱帘后正在做针线的清影吩咐道:“清影,你去那银箱里拿五两银子给我。” 清影应声称是,便从一花瓶底下掏出一把小钥匙,随后来到一上了锁的柜子前,打开,在隔板上放着一些名贵的首饰,珠宝,而在最底下却是一个银箱,银箱内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铁匣子,只是这钥匙由王攸亲自保管。 清影自银箱中取出几块碎银子,又用星戥称了称,核对数目后,再次合上银箱,最后锁住柜子,将五两银子递给了王攸。 王攸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银子后,又回到了书案前,看向贾芸,说道:“这是五两碎银子,你拿好就是,至于富余剩下的,就当做给你的赏钱吧。” “多谢攸大爷!多谢攸大爷!”贾芸听到王攸如此信任他,感激涕零的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依旧从园子后门出去就是!”王攸笑着说道。 “是!”正当贾芸掀起帘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王攸突然又说道:“小红在凤姐姐那会好好的,你放心就是!” 贾芸身子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径直的在月英的带领下离开了苍泱筑。 苍泱筑内,清影,琼玉见贾芸离开后,又从纱帘后的卧房内走了出来,来到王攸身边。 琼玉不解的问道:“大爷,你做那么大的桌子做什么?还要二十张凳子,我们这加起来也就四个嬷嬷,不算风铃和琼玉二人,也就六个丫鬟,在算上大爷您,总共就十一个人,何苦来花这钱去做这桌子,就算是吃饭,我们做奴婢的哪能和大爷您在一张桌子上?” 王攸看了琼玉一眼,随后又看向清影,发现清影也是皱着眉头,脸上同样写着不解。 “我自有用处就是,你们回头将东面那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等那桌子做好后,就放在那屋里吧,对了,以后茶水间也搁在那屋里,不用每次都往屋外跑!” “是!”清影和琼玉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 ...... 这日上午的时候,贾母,王夫人,王熙凤连同薛姨妈几人又去了怡红院瞧了瞧贾宝玉,贾宝玉因昨日王攸之言,显得有些恹恹的。在他见到祖母贾母和母亲王夫人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只是贾宝玉这一次并未哭诉,因为他没那个脸,毕竟表弟王攸和他说了老太太和太太都知晓了他口呼王攸之深意。 贾母,王夫人虽是心疼贾宝玉,但也只是用别的东西来安慰于他。 贾母从袭人处得知宝玉最近食欲不怎么好,虽说王夫人赐了香露,但毕竟不能当饭吃,所以于午膳之时,赐了些莲叶羹让玉钏端去了怡红院。 贾宝玉见到玉钏前来,便是想起了她姐姐金钏儿,又是伤心,又是惭愧,随后说了好些话来安慰玉钏。 玉钏听得出贾宝玉的安慰之语,又见他疼痛的不能下床吃饭,心中的忧伤转为不忍,好生伺候着贾宝玉吃起了莲叶羹。 中途,通判傅试家派了两个嬷嬷来给贾宝玉请安。贾宝玉知晓这傅试乃是多年前仰仗着自己家的名势得了意,且又是自己父亲贾政的得意门生,肯定是知晓自己受了伤,赶着过来瞧瞧,以尽礼数。 贾宝玉素来最厌愚男蠢女的,尤其是嬷嬷这类的妇人,原打算根本不想见的,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傅试有一个妹妹,名唤傅秋芳,也是个琼闺秀女,兼得才貌双全。 是故生了遐思遥爱之心,若是今日不见那两个嬷嬷,毕竟有失礼数,倘若传了出去,那自己不就留了不好的映象给了人家不是。因此,赶忙命人将两个嬷嬷请进了怡红院屋内。 玉钏见到生人进来,也急忙起身,站在一旁听话行事,但手里还端着莲叶羹。宝玉一面和婆子说话,一面又向玉钏要莲叶羹喝。两个人都只顾着看人,哪知不想猛伸了手,将碗撞落,而汤则是淋了贾宝玉一手。 这下把众人都唬了一跳,贾宝玉也不管自个儿,问玉钏道:“烫了哪里了?疼不疼?” 玉钏儿回道:“你自己烫了,反倒问我!” 贾宝玉听说,这才发觉自己被烫了。众人又是急忙上来收拾了一番,宝玉索性也不吃了,洗了手,和那两个婆子说了会话,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两个婆子见周围没有旁人,一面走,一面谈论。其中一人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气。这不,刚刚他自己烫了手,反倒问起他人疼不疼,这岂不是个呆子?” 另一个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天上下着大雨,他自己淋了一身,和落汤鸡似的,反倒和别人说起去躲雨的事,你说可不可笑?” “嗯,对了,听闻这园子里还住着一位爷,今日倒是未曾得见!” “嘘!小声点,我们这等身份的人哪能见到那位爷,就连我们老爷要见这位爷,也是要下帖子请的,甚至还得把府上的正门大开!” “这倒是,只是外面的人很少见过真人,不知长得如何?真是可惜了,如果我们姑娘要是晚出生个十年,指不定......” “呵呵,你这话说的好笑,就算我们姑娘晚出生十年又如何,现在这京都哪一处府上的年轻姑娘没有那个心思,不得不说,这贵妃娘娘家里的园子真是个好地方!” “嗯,你说那位爷明明出自王氏,而且又是圣上亲封的探花,何必住在这园子中,自个家里就住不得了?” “这荣国府贾家的当家太太出自王氏,现如今当家的奶奶也出自王氏,你说这府上日后是谁家的,还不是王家的?哪里还分什么自家和外家,再说那位爷也是听从了贵妃娘娘的谕旨,难道作为臣子还能抗命不成?” “原道是这样,看来那些说这位爷沉迷女色完全是胡说八道,若真的沉迷女色,圣上哪会看不出来,这不,当初百般攻讦的那些人现在还不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好了,不说了,万一给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我们还是赶快出了这府回家吧!” 两个婆子笑哈哈的出了园子,又和荣国府上的众人作了辞别回了傅宅。 却说薛蟠这日因天气炎热,也有些不大愿意动弹去外面喝花酒,索性就在家中睡起了懒觉,起身后,由香菱伺候着穿了衣服鞋子,洗漱了一番。 “香菱!这会子几时了?” “大爷,已近午时了!”香菱弱弱的说道。 “什么?!午时了?该死的东西,怎么不早点叫大爷我起来?”薛蟠先是惊了一下,随后就作势要打。 香菱见此情状,赶忙退了一步。 “呵呵,你还敢退!谁给你的胆子退的,给我站好了!”薛蟠不满的训斥道,“我和你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听见没?” “是!大爷!”香菱赶忙应道,心中更觉悲苦。 “现在,给大爷去看看太太回来了没?” “回大爷的话,太太今日进了园子去看宝二爷去了,这回子说不定还在姨太太那儿!”香菱回道。 “哼!”薛蟠听见贾宝玉,冷哼了一声,这反而让香菱以为是薛蟠对她没出门看看而不满意,于是急忙逃向屋外。 “等等,我让你走了吗?再说你去哪?真是个蠢丫头!我就搞不懂当初我怎么就会看上你!”薛蟠骂道。 香菱止住身形,老老实实的走回了原处,什么话也不说。 “去!去准备午膳!大爷我饿了,要吃饭!妈的,怎么就这么笨!”薛蟠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香菱行了一礼,便是退了下去,用膳之时,薛蟠因觉得热,便对香菱呵斥道:“买看见爷热吗?没吃饭不成!给我用力扇,还有把那窗户打开来!” 香菱应命努力的加快手上的动作,薛蟠将腰带卸下,往地上一扔,将领口的衣服扯了扯,略微觉得好受了些。 “香菱,坐下!喂大爷我吃饭!”薛蟠神情晃荡,拉着香菱的手就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香菱将扇子递给了另一个小丫鬟,自己则是端起饭碗,用勺子挖了些米饭塞入了薛蟠的嘴里。 薛蟠一边吃,一边笑,这不,一下子被呛的咳了起来,他一把将香菱推倒在地,努力的捶着自己胸口,觉得舒服些后,又开始骂道:“混账东西,就不能慢点,我差点就被呛死!我要是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哼!” 香菱吃痛,又站起身来,端起一碗水递给了薛蟠,随后又用手不断安抚着薛蟠的背部,薛蟠没好气的接过水灌了下去,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用完膳后,薛蟠颇觉得无聊,香菱毕竟还小,和自己的妹妹同龄,而且又是在家里,再说也提不起那个兴致,这又让薛蟠怀念外面的花天酒地起来。 “香菱,今儿太太出园子的时候,姑娘可在跟前?” “宝姑娘今日没和太太一道过去,昨儿又下了一夜的雨,姑娘今早过来请安后便回了蘅芜苑,听莺儿说昨日下午的时候攸大爷去了蘅芜苑一趟,当时姑娘还和攸大爷吵了一架!” “吵架?所谓何事?”薛蟠的眉头皱了起来,“姑娘可受了欺负不成?” “这倒也没有,听莺儿说是攸大爷最后向宝姑娘道了歉!两人又和好了!”香菱如是的说道。 “这就好!你随后进园子,去攸兄弟那叫什么来着的?” “苍泱筑!”香菱提醒道。 “对,就那苍泱筑,去把攸兄弟给我请来,你和他说就说我请他来一趟,有事!”薛蟠吩咐道。 “是!”香菱不敢违抗,应声的当即就去了。 香菱来到苍泱筑门口,很快今日应值的月英就看见了她,只是月英不认识香菱,又见她开了脸,想到自家大爷还未成亲,哪里能见这样的人,没见大爷很少往园子西面去吗?还不是那里住着自家大爷的一位寡嫂,人称珠大嫂子——李纨。 月英没让香菱进来,自己则是跑进正屋请示清影去了,清影得知外面来了一位开了脸的姑娘,便是知道是香菱,于是急忙迎了出去,欲将香菱请到侧房里喝杯凉茶。 香菱站在门口,直接拒绝了,便将薛蟠交代的话转述给了清影,随后就离开了苍泱筑,去了蘅芜苑,找薛宝钗去了。 清影看着香菱离去的背影,也是对她升起了同情之意,然而清影自己也是个奴婢,根本帮不了她。 回到正屋里间,清影看向正在伏案记录着什么的王攸,心中又是不免庆幸。许是察觉到清影的异样目光,王攸抬头看向清影,问道:“清影,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跟着大爷您这样的主子真好!”清影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嗯!”王攸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再次拈起一张纸,摊在了桌上,而将刚才写好的宣纸拿开放在了靠窗处,使其上面的墨水能够快速风干! “大爷,刚薛家大爷派了香菱姐姐过来说让您马上去他那一趟!”清影及时的阻止了王攸再写的动作,将香菱转述之言说了出来。uu看书.uuan “薛家大爷?!”王攸有些惊讶,随后将沾了墨汁的毛笔放回了砚台之上,思索了一番,正好还有件事一直耽搁了许久,今日就说上一说吧。 “清影!更衣!琼玉呢?你让她进来!” “是!”话音刚落,清影走出里间,来到外间,随后掀起帘子,进了东面的一处屋子,将琼玉喊了过来,而自己则是通过外间的另一处帘子进了卧房,找了件淡色的细葛袍子。 王攸看向琼玉,吩咐道:“琼玉,你呆会等这些纸上的墨汁都干了,就帮我收起来,至于顺序,我在纸张的右下角都做了标记,切记不要乱了。收好后,你将这些纸就放在这桌上,拿镇纸压着就行了。” 说罢,也不管琼玉,来到外间,正好清影从卧房走了出来,给王攸穿上袍子,又系上腰带,挂上配饰以及那枚印章。 “天热,想来下午也没别的人再来了,你们下午就好好休息就是,至于大门虚掩着就是,让月英进屋吧,站在门口别晒坏了才是!”王攸嘱咐道。 “是,大爷体谅我们,是我们所有做奴婢的福分。”清影笑着说道。 “大爷可是要出去?”琼玉从里间也走了出来,看向穿好衣物的王攸,问道,至于清影说的话,她自然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方才薛家大爷让香菱姐姐过来说让我们大爷过去一趟!”清影对琼玉说道。 “好了,你们看家就是!”王攸笑着说道,随后就出了门,往南面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5回薛文龙口述冷香丸 王文泱腹疑补心丹(上) 一秒记住【】 话说王攸来到薛姨妈客居处,自其东北角的一处角门由应值的丫鬟领了进去。 信步走入薛蟠的小院内,薛蟠早早的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经打开的窗户那么一瞧,果真是王攸,赶忙起身将后者迎进了屋。 兄弟二人落了座,听得薛蟠笑道:“攸兄弟,可算把你等来了。” 王攸回道:“今儿天较于往日,反倒热了不少。原打算今儿不出我那小筑的,那成想听到大哥哥让我前来,说是有要紧事,便不顾日头毒晒,就赶忙过来了。” 薛蟠以为王攸是在责怪他,于是作揖道:“好兄弟,我何尝不知今儿天气炎热,你且等等,香菱!香菱” 薛蟠这才反应过来,还没人奉上凉茶和冰镇的瓜果上来,便是大声朝着窗外呼喊香菱。 只是香菱自苍泱筑传话之后便去了宝钗的蘅芜苑,此刻还未回来,薛蟠当然是喊不到人的。 这时,原伺候着香菱的两个小丫鬟慌忙跑上前来,听候吩咐。 其中一人回道:“大爷,香姨娘去了园子,还未回来。”尽管二人知道香菱不得薛蟠受宠,但香菱毕竟是薛家太太薛姨妈摆了酒席当着众人的面给薛蟠做了妾氏的,地位自然要比这两个小丫鬟要高上一些。 此外,这两个小丫鬟更是薛姨妈赐给香菱,照顾香菱的,自然也由二人为香菱辩解。 薛蟠听到香菱还没回来,不由的恼怒起来,但考虑到王攸还在屋内,也不好当下发作,于是对面前的两个小丫鬟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些茶水和冰镇的瓜果来,快去!” 小丫鬟快步的领命退了下去。 薛蟠转身对王攸说道:“到让攸兄弟受了热,这不家中这些奴仆太过懒惰,一点都不会伺候人,回头我全都打发出去了事。”言语中对这些伺候人的奴婢极为不满。 “大哥哥不必生气,炎天暑热的,人本身就容易倦怠,此外,听清影说起,嫂子去了我苍泱筑之后,门也未入,只将您交代的事说清楚后就往宝姐姐蘅芜苑方向去了。”王攸如是的劝说道。 “哈哈,先不谈这个,攸兄弟,今儿我觉得在家无聊,这不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宝兄弟当下还受着伤,再加上前儿出了那事,不知哪个混账玩意脏派我,我到现在心里还是不爽。原想着这几日能出去再玩上几天,只是一来前儿答应了母亲和妹妹不再出去和那些人来往,二来今儿的天热的厉害,我也就只好歇了那个心思。我知攸兄弟是个正经人,又饱读诗书,腹内懂得道理和见识自然比我要多,这不想着让你过来陪我解解闷,也希望攸兄弟能可怜可怜我。”薛蟠先是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随后又将叫王攸前来的原因讲述出来,不断央求道。 王攸知道薛蟠的心性,摆了摆手,故作不爽的说道:“原来大哥哥竟是把我当成一个解闷的了,回头我和姑母说道说道,还有宝姐姐!” 薛蟠一听傻眼了,急忙说道:“攸兄弟,好兄弟,千万别和我母亲说,还有妹妹,否则她们又是要生气一番的,你说什么条件就是,做哥哥的我自然无所不应。” 王攸看了薛蟠一眼,笑道:“宝姐姐” 薛蟠听到王攸提到薛宝钗,心中一惊,自己那日醉酒的最后一句话他可没忘记,难道眼前这小子真的有那个心惦记自己的妹妹,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虎视眈眈的盯着王攸,等待王攸接下来的话。 王攸发觉薛蟠神色正经,全无刚才央求告饶的低姿态,便知薛蟠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四月初的时候,我记得当初我和大哥哥做了个赌约,不知大哥哥可还记得?” 薛蟠提防道:“自然记得,这事还不是当初攸兄弟惹了我妹妹不开心而起的,怎么今日又提起此事了?我虽说了无所不应,但你小子也不能狮子大开口,把我妹妹要过去吧。” 王攸嘴角略微抽了抽,这薛蟠的脑回路真的新奇,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会和薛宝钗那样的人是亲兄妹,难怪就连原着中的贾宝玉在后来薛蝌前来时,也不免吐槽了一番。 薛蟠见王攸一时间没回话,继续警告道:“不行,虽说你小子是那什么进士,又是什么探花的,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明白,妹妹那般的人物也配的上你,可是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不放心,听说昨儿你不顾风雨,还去了我妹妹那处小院和我妹妹吵了一架。算你小子识相,最后道了歉,否则呵呵”说罢,抱了抱拳头,将指骨捏的嘎嘎作响。 王攸知道这呆霸王不仅犯了呆病,更是意图行霸道之举,赶忙说道:“大哥哥误解我的意思了,四月初那场赌约大哥哥赢了我,但后续之事毕竟未完,我提及宝姐姐,是为冷香丸一事!大哥哥可记起当初我需你帮我牵个线炼制药丸一事?” 薛蟠听到王攸这般解释,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可话都说出去了,就好像被人下了套一般难受,想发泄又不知如何发泄。 可巧此时门外走进来两个小丫鬟,一人手上的托盘里有着两杯茶水,而后一人则是用托盘捧着切好的西瓜。 薛蟠直接走上前,夺了一瓣西瓜入了手 ^0^一秒记住【】 ,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一般吃下了肚,之后不顾形象的将胸前的衣物拉扯了一下,又吐了吐舌头,可谓丑态百出。 薛蟠不在意的说道:“原道是为这炼制丸药一事。” 王攸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茶,捏起茶盖,啄了一口,笑道:“不错,当为此事!” 后面的一个小丫鬟将西瓜放在王攸身边的桌案上,不敢多看的快步退出了房间。 薛蟠见屋内无他人,坐回了椅子上,理了理散乱的衣服,继续道:“我自懂事起,便知妹妹自小从胎里带来一股热毒,当然这也是母亲告诉我的。当初父亲还在世,为了妹妹的病请了不知几何的大夫,吃了不少的药,当然也花了不少银子,只是当时妹妹还小,一直不见效。这冷香丸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我记得是我十岁那年吧,有个秃头和尚去了我们在金陵的薛家,给妹妹瞧了一番,之后就给了一个方子,只是攸兄弟应该明白,但凡这炼药制丹皆需药引,而这最贵的也正是这药引子。” 王攸听着薛蟠讲起十年前的旧事,也认真的听着,当听到秃头和尚时,王攸想起了贾宝玉和王熙凤魇镇当日夜里所见到的癞头和尚,便好奇的问道:“大哥哥所说的秃头和尚的头上可有着疮疤之类的醒目标记?” 薛蟠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着回道:“这我当时比较贪玩,哪里还关心这个,当初那和尚给妹妹瞧病时,我不在跟前,想来母亲应该知道,回头你可以问一下母亲。” “十年前吗?”王攸喃喃重复了一声,也就记下了这个时间点。 “好在那和尚留下了一包异香异气的粉末给了家里,而这粉末就是药引子,后来我和妹妹渐渐长大了,应是自那和尚离开后两年吧,家里按照给的方子上的一一药材,遍访江南各处的名医圣手,道观观主,总算将这冷香丸炮制出来了,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一年,父亲病逝了。临终前,他将这事告知给了我,我自然放在心里,毕竟宝钗是我亲妹妹,之后数年内的冷香丸也是由我接手代为炮制。”薛蟠说道自己的父亲时,眼中含泪,颇为敬重和思念,而后说起妹妹宝钗,眼中的情绪又转为怜爱。 这薛蟠也是个悲催的娃,但无奈这薛家姑父去的早,无人管教,薛蟠自然要以霸道行事,这样才能镇住家宅,免得母亲和妹妹受了别人的欺负。 王攸拱手道:“大哥哥的孝悌之心令攸钦佩!” 薛蟠淡然一笑,眼中的情绪尽数散去,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现在他弱了冠,是薛家的家主,自然不能过于人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假模假样,故作高深的说道:“攸兄弟见笑了,只是不知攸兄弟要炼制何等药丸,我知晓这荣国府老太太也是经常配药的,指不定也有渠道,攸兄弟何苦来舍近求远呢?” 王攸笑而不语,他有他的考虑,原着中林黛玉的病也是如同薛宝钗一般,是先天而生的,他不能够确定林黛玉的最终结局,但这总归不能放任不管,倘若能够治好,那就是最好的。 至于舍近求远之说,主要是王攸得知这荣国府上有着一只自己目前无法处理的黑手,他就对荣国府贾家不信任。从原着中得知林黛玉的身体状况自入了贾府后是越来越差,甚至到了痰中带血的地步。 自己还是叶郁的时候,当初也从网上看过一些人对林黛玉病因的猜测,可现实世界和这红楼世界的医疗水平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自己提出要贾母让林黛玉搬出潇湘馆进入苍泱筑,自己对西洋物件如此感兴趣,自己对炼药,包括那次前往玄真观,以及后来的清虚观,都是在自己的一应谋划之中。只是没想到中间生了不少别的变故出来。 王攸清晰的记得网上有一种言论,说是林黛玉患的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只是具体的病因却是在肺动脉高压和二尖瓣狭窄有争议。 王攸的前世并不是医生,他知晓这先天性心脏病就算在现实社会中也是相当棘手的病例,更何况是这医疗水平还停留在封建社会以中医养生为主的红楼世界呢。 先天性心脏病引发的身体其他器官的病变,再加上林黛玉心思敏感,爱哭爱多想,病情加重。 想到这,王攸不禁皱起了眉头,但随后又渐渐的释然,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现实世界中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仙!只是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又该往何处找寻。 是故,眼下只能以养生为主,尽量让林黛玉将身体保养好才是。 薛蟠见王攸神思飘远,也未曾打扰,只是慢慢的吃起了西瓜来。王攸回过神来之后,笑着说道:“我何尝不知府上的老太太有着自己的渠道炼药,只是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有些事总有记不清的时候,是故想着大哥哥这里有着给宝姐姐炮制冷香丸的经历,这才求了过来。” “攸兄弟这话说的实在,就是不知这方子和药引你可准备好了?”薛蟠试探性的问道。 “未曾!”王攸摇了摇头,说道。 “未曾?!”薛蟠惊讶道,“这都过去一月有余,攸兄弟此回答倒是有些捉弄于我的意味。” “非攸捉弄大哥哥,而是 ^0^一秒记住【】 我还不知其病之缘故!”王攸解释道。 “不知其病之缘故?难道攸兄弟是为他人炼药不成?我记得舅舅,舅母皆身体健全,听闻你有一位家姐,难道是她?!”薛蟠试探性的问道。 “都不是!”王攸摆手示意道。 “攸兄弟,恕我先前妄加揣测之言,至于此药为谁,做哥哥的也不问,先和你说,当初家父为这冷香丸所找的炼丹师正是现如今清虚观观主,人称神仙的张道士!”薛蟠恭敬的说道。 “什么!是他!”王攸颇为惊讶。 “是的,说起来这也许是命运使然,想来是父亲当年求到了这荣国府的老太太,这才将张神仙荐了过来,古之炼丹制丸者,大半皆出自道门。”薛蟠笑着说道。 王攸点了点头,默认了这句话,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道士有着这样的本领,对于冷香丸的成分,王攸不是不了解,所有的一应材料皆是十二之数,由和尚出方,再由道士炼丹,真的像是薛蟠所说的命运使然。 “或许如你所说,这荣国府的老太太年老体衰,有些事想来做过也容易记不得了,张道士当初为世家大族炼药也是常态,许是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此事了,再加上冷香丸一次炼得便是可以封存五年,五年过后,药性渐渐衰退。五年前,我携母亲和妹妹入京,其中一事便为此冷香丸,只是他人不知罢了。” “五年前?入京之际?那时自己岂不是刚刚穿越而来没多久吗?”王攸心中又多了一丝疑问。 “攸兄弟,今年正好五年期满,加上初一那日这府上老太太邀了母亲和妹妹去了清虚观,我才想起此事,然而这冷香丸方子的材料较为难得,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说起来,妹妹近年来的热毒发作喘嗽之疾少了许多,想必是将愈之兆。”薛蟠笑着说道。 “嗯!”王攸再度顿首,随后拿起一旁的西瓜,品尝了起来。冰镇过的西瓜,在这炎炎夏日之中,吃起来就是畅人心脾,怎一个爽字了得。 “攸兄弟,张神仙你应该见过一面,我就不引荐了,回头你要是将药方和药引找到后,直接前往拜访就是,不过这张神仙毕竟是化外之人,又喜爱云游四方,可别怪哥哥没提醒过你,最好趁他还在京都之内,早去拜访才是!”薛蟠嘱咐了一番。 “多谢大哥哥提醒,我也会尽快行事!”王攸吃完西瓜,将西瓜皮放在了桌案上,对着薛蟠躬身行礼致谢道。 “哈哈,攸兄弟是个明白人,和你今日闲聊,uu看书 ww.uuanshu 我心中的烦闷尽散,舒畅,舒畅。不知攸兄弟平日里做些什么?”薛蟠好奇的大笑道。 “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之类的。”王攸回道。 “读书写字,真是无聊透了,真搞不懂你,妹妹她当初被父亲教导的也是,整日就是写字读书,我倒是不知那有什么好的。”薛蟠不解的说道。 王攸本想用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这类的话劝道来着,可转念一想,薛蟠本身就在黄金屋里,颜如玉肯定也见识过了,索性就罢了这个念头,起身说道:“大哥哥当勉励振兴家业才是!” “我何尝不知其中道理,无奈我薛家终是商贾之家,父亲在世时,还能凭借祖上余荫,得贵人照拂,只是父亲离世后,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己,只能慢慢来吧。”薛蟠叹息了一声。 王攸沉默不言,便是起身告辞离开了薛蟠处,自角门而出,回了园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76回薛文龙口述冷香丸 王文泱腹疑补心丹(下) 话说王攸从薛姨妈客居处的角门出来,自曲径通幽径直来到了潇湘馆,一路上,竹影层层,水流涓涓,仿若驱散了原先的炎热,就连那毒日头都被厚实的竹林所遮蔽,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映在小径之上,斑斑点点。 自苍泱筑出来的时候,王攸并未将鹤羽扇带在身上,许是竹林阴凉,带起了一阵阵风来,让王攸感觉舒适。 “夏日这潇湘馆倒是个不错的地方,然而却是阴凉生风,对于常人还可接受,只是对于黛玉,却是不行!”王攸看着这些竹子,摇头自言自语道。 来到潇湘馆门口,只见正房房门半掩着,旁边的耳房和侧屋也静悄悄的,倒是茶水间里传来人声。 “吱呀!”茶水间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出来的正是润竹。润竹一眼便是看见了王攸,正要高声通传,却被王攸制止了下来。 王攸对着润竹招了招手,后者也快步的走上前,小声的给王攸请了个安。王攸轻声询问道:“姑娘可是在午睡?” “回大爷的话,是的。” “姑娘午膳用过了没?” “放心吧,大爷,姑娘这几日吃的比往日多了些,紫鹃姐姐和我们都很开心,就连府上的老太太知晓后,也是给了我们这些照顾姑娘的一些赏赐。”润竹显得很高兴。 “嗯,不错。”王攸面上露出微笑,说道。 “大爷,今儿天气炎热,怎么过来这边了?”润竹关心的问道。 “刚从薛家姑母那过来,这不就过来看看姑娘。”王攸笑着回道,说罢,从袖袍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大爷,您手上的是西洋的怀表吗?”润竹不确定的说道。 “怎么,你见过不成?”这次轮到王攸惊讶了。 “回大爷,当初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老爷身上也有一块,只是后来好像就没见过了。”润竹回忆的说道。 “老师他也有一块儿?嗯。”王攸镇定了下来,想到林如海贵为扬州巡盐御史,扬州一地,地处沿海,往来的西洋商船也是不少,尤其是华亭,钱塘两地,更是优良的港口。 “大爷,您要不在等一阵子吧,姑娘想必马上就醒了,她若是知道您过来看她,肯定是高兴的。”润竹劝道。 “我正好要找姑娘有些事情要问。”王攸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可需我进去通传,这样也不耽误大爷您的时间。”润竹设身处地的为王攸着想道。 “不用了,我就在外间坐着等着就是,让姑娘多睡一阵子吧!”王攸摆手嘱咐道。 茶水间的凌梅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瞧瞧,发现是王攸后,赶忙上来请安。润竹将王攸的一应嘱咐再次和凌梅说了一下,二人便是悄悄的回了茶水间内,煮起了新茶。 王攸踏入外间,看见云歌和风铃二人正伏在软榻上的几案上睡着觉,在风铃的脚边还有着一团绣布,上面的花样王攸看不出是什么,只是他心中疑惑风铃什么时候会这针线活了。 伺候自己的四个丫鬟,清影居长,针线活尤为擅长;琼玉次之,做事情细致,擅长茶道。风铃和云歌二人,前者擅长数术文墨,在未来潇湘馆前,苍泱筑里每月的支使银子都归风铃管;而后者擅长音律,会唱一些曲子。 进了屋,王攸本不欲打扰,哪知廊下的鹦鹉嘎的叫了一声,听它念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紫鹃!有人来了......” 王攸看向那只鹦鹉,面色有些难看,鹦鹉像是感受到威胁,赶忙哑了声,扑楞着翅膀回到了架子上。 鹦鹉的叫声自然惊醒了众人,风铃和云歌首先便是警觉的醒了过来,看到是王攸,急忙起身行礼问安。 王攸听见里间传来动静,也听到了林黛玉对紫鹃说的话,不过是让紫鹃出去看看来人是谁。 里间,紫鹃对雪雁吩咐了一声,让其照顾姑娘起身,自己则是来到纱帘处,往外瞧了一眼,发现风铃和云歌二人在对着王攸行礼问安,转身对林黛玉说道:“姑娘,是攸大爷过来了!” 林黛玉得知是王攸前来,心中一喜,困意全消,让紫鹃和雪雁服侍自己从床上起身,穿上衣服和鞋子,又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和首饰,之后就来到外间,坐在了软塌之上。 林黛玉看见那一团绣布,见王攸没注意,便是快步上前将绣布拿起,递给了紫鹃。 王攸指了那鹦鹉,笑着说道:“倒是忘了它,若不是它,妹妹也不会被吵醒!” 林黛玉看了鹦鹉一眼,那鹦鹉直愣愣的不动,也不说话了,随后对雪雁吩咐道:“雪雁,你把鹦鹉拿到外面去吧,顺便看看那水可还有,天气热,别渴了它才是,记得挂在廊下就是了。” “是,姑娘!” 润竹和凌梅此时也进来奉上茶水,之后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王攸转身,走到软塌旁边,坐在了林黛玉的对面,二人中间隔着几案。 “攸哥哥过来,怎么不见有人通传?”林黛玉问润竹和凌梅二人。 “是我让她们不用通传的,知道妹妹在午睡,不忍打扰。”王攸笑着解释道。 “攸哥哥今儿从哪过来?”林黛玉好奇的问道。 “刚从薛家姑母那过来。” “去见宝姐姐不成了?”林黛玉试探道。 “这倒不是,薛家大哥哥让我过去一趟,说是有事。” “原来是宝姐姐的哥哥,你见他做什么,炎天暑热的,攸哥哥也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以免中了暑气,更何况非得大中午的赶过去?”林黛玉了然,随后用手里的扇子替王攸扇了扇,关切的问道。 “你啊,薛家大哥哥毕竟和我是姑表兄弟,他居长,我若不去,岂不是失了礼数,更何况我去他那,也是为了你!”王攸只好笑着解释了一番。 听到王攸提及‘为了你’三字,林黛玉面色一红,站立在最近处的紫鹃也适时的让润竹,风铃一行人赶忙退出去。 “你们也不必避讳了,横竖里有关你们姑娘的身体,都进来听着就是,以后也好照顾姑娘才是!”王攸阻止了一众丫鬟的动作,就连雪雁将鹦鹉挂在了外间之后也走了进来。 王攸最不放心的就是那只鹦鹉,毕竟它不是人,不能够控制住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甚至何时何地说话也不清楚。 “为了我?”林黛玉看见屋里这么些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说都是日常相处的姐妹,但是自己的心事毕竟还是自己清楚最好。 “妹妹近来身体可好?”王攸虽是嘴上问的是林黛玉,但实际上是问在场所有照顾林黛玉的丫鬟。 一众丫鬟皆是看向紫鹃,紫鹃正色道:“姑娘近日来心情不错,平时的膳食也比往日用的多些!” “这我知道了,润竹刚和我说过。我要听的不是好话,而是我不知道的,甚至你们在照顾姑娘的过程中,有没有出现哪些特殊之处?”说罢,王攸又将目光再次回收到林黛玉的身上,毕竟林黛玉是病人,她更清楚自己有哪些异常之处。 紫鹃显得有些为难,不知从何说起,雪雁插嘴说道:“今年年后,原本受老太太指示常给姑娘把脉的太医由王太医不知何时换了!” “雪雁,莫要多嘴!”紫鹃训斥道。 “紫鹃,你来说!”王攸有些不满紫鹃的行为举动,厉声道。 “攸哥哥,你也别怪她们,只是外祖母常吩咐的王太医年后过于忙碌,一时间抽不出空来,这不,由舅母换了一位太医给我把了脉。”林黛玉让紫鹃退到自己身后,掩饰道。 “姑母吗?”王攸眉头一蹙,他想起上个月的二十六日圣上赐谕在贾母正房处,似乎听到王夫人谈及什么丸药的事,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 “嗯,舅母推荐了一位姓鲍的太医,那太医是和王太医一样都出自宫里,只是他开的药,吃了没什么效果,外祖母还让我吃原来王大夫开的药。”林黛玉如是的说道。 “两位大夫的药方子可在?”王攸忙问道,他有些怀疑,但不能肯定,就算这药丸真有什么问题,王夫人也可以一推二三五,表示不知情,只是此事难道贾母不知,还是说贾母默许了。 “紫鹃,去里间把那方子拿来,对了,再把那天王补心丹也拿来吧!”林黛玉对紫鹃柔声的说道,顺便安抚一下紫鹃的情绪。 林黛玉如何不知这园子中的大部分丫鬟对王攸是又敬又怕,主要还是当初王攸的换侍之举将绛墨和陶砚二人一举逐出了园子,这才使得这些丫鬟心惊胆战,甚至她们有时候会讨论起伺候王攸的清影等人。 只是清影,琼玉,甚至过来照顾自己的风铃,云歌皆是王家的丫鬟,和荣国府贾家并无关系,前者自然出自礼数和对王攸的忌惮不敢上前问候。 润竹和凌梅,雪雁三人是出自自家林宅,润竹还伺候过王攸,自然不用林黛玉来担忧,唯独紫鹃虽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和自己情同姐妹,但毕竟是荣国府的人,比不得前面几个,林黛玉这才需要安抚一番。 很快,紫鹃将方子和天王补心丹递到了王攸和林黛玉身前的几案之上,恭敬的说道:“老太太派来的王大夫的是平日里给姑娘喝的汤药,算是水剂,在配上姑娘常吃的人参养荣丸,相得益彰。太太派来的鲍大夫开的则是这个天王补心丹,是丹剂,用水煎服即可!这小半年来,我多次想要去老太太那说及人参养荣丸没了的事,可每一次都不好开这个口,所以就用了这天王补心丹。” 王攸点了点头,他虽然读过医书,但大都都是西医方面的,这中医自己苍泱筑内的书架上也收藏的比较少,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些常识性的养生知识,算不得什么医术大道。 他听得紫娟的话语,便是理解了紫娟的难处。 “这天王补心丹,姑娘这还剩了多少?”王攸扫了一眼方子,也未细看,随后就指着匣子中的天王补心丹,问道。 “回攸大爷的话,还足以吃上半年!”紫鹃如实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风铃,来,把这方子誊录一份给我随后带走。”王攸淡淡的说道。 “攸哥哥,这天王补心丹有什么问题不成?”林黛玉问道,就连雪雁,润竹,凌梅的眼神都看向王攸,她们的眼里都有着一丝恐惧。这药若是出了问题,那姑娘的身子可不就毁了,这还吃了小半年,还有半年的剂量呢,这荣国府还能呆下去吗? 王攸为了稳定人心,连忙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毕竟妹妹身体本就弱,我自然要了解清楚才行,至于这方子我带走,是我要给妹妹你炼制丹药,找薛家大哥哥也正是为了此事,毕竟宝姐姐的冷香丸正是薛家大哥哥花了重金托人炼制的。” 林黛玉听见王攸这般说道,想起自己时常羡慕宝姐姐有亲哥哥,亲兄弟弄那些花儿,朵儿,霜儿,雪儿的给其炮制连那什么冷香丸,现如今自己身前的人也做起了此事,看来在他心里,他的确把自己看的很重要很重要,又想起初六那日晚上自己问他心里有没有自己,他的那一句‘有’正应了今日之举,不觉得心中感动,眼中也是流下了泪水。 林黛玉从软榻上站起身,对着王攸就是行了一礼,说道:“谢谢。”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正若昨日沁芳亭一般何必道歉。照顾妹妹,固攸所愿尔!”王攸笑着劝道。 林黛玉笑着擦掉眼泪,既然互为知己,已知双方心事,这些虚礼又算得了什么,自己只要如他所愿,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等着他将自己带离这里就行了。 “大爷,好了!”风铃将誊录好的方子递给了王攸,王攸接过后,比对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连这几案之上的天王补心丹王攸一并收入袖袍之内。 “紫鹃,我知你对待姑娘的心是好的,老太太那边我去说就是,对了,日后若是没了人参养荣丸或者是缺少什么药材之内的,老太太那若是没有,就让风铃回苍泱筑就是,你可明白?至于这天王补心丹先不用吃了,等回头我和老太太说了人参养荣丸后再论其它。”王攸做了两手准备,这药材目前还不确定,但这天王补心丹先停了再说。 “是,攸大爷,紫鹃记住了!”紫鹃也开心的笑着应了下来。 “我一直有个疑问,那日在宝二表哥的怡红院中,当时问了袭人和晴雯,这不,正好问问你们几人?我很可怕吗?”王攸不开玩笑的问道。 林黛玉听到这个问题,噗嗤的笑出声来,回道:“攸哥哥,你还是别折磨她们了,我来替她们回答就是,三月份换侍一事你应当还记得吧,她们都是怕在你面前犯了错,然后被赶出府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uu看书 .uukansu 主要是攸哥哥您的身份和她们甚至我们一众姐妹相差比较大,虽是和宝二哥哥那样是个少年人,但您是进士出身,对于她们来说就和舅父,父亲一样是官老爷,自然是对你又敬又怕的,风铃,琼玉,你们二人认为我说的可有错?”林黛玉笑着问道。 “姑娘说的在理!”风铃和琼玉异口同声的说道,紫鹃,雪雁,润竹,凌梅四人也都同时顿首赞成。 王攸也觉得莞尔,于是笑着说道:“我和晴雯是这般说的,只要和我无关,则无事!你们可明白此意?” “攸大爷,放心就是,我们会好好照顾姑娘的!”紫鹃会意,第一个说道,随后众人也无不应是。 王攸露出满意的目光,随后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好生歇着吧,若是想吃什么,只管让风铃,琼玉她们去苍泱筑小厨房吩咐就是,毕竟日后那里......” 林黛玉知道王攸要说什么,但却阻止了他,她现在还不是很愿意去面对他即将离开园子的情形,当然王攸也知晓她的忧虑,及时住了嘴,甚至一句劝慰之言也不说。 因为双方心意互通,都在为对方考虑,这就是知己。 “攸哥哥,你放心!”这是林黛玉第一次对王攸说的你放心三个字,有这三个字,王攸便一切了然。 “我先回苍泱筑了,回头有空再来看你就是!”王攸笑着说道。 “嗯!”林黛玉羞赧的顿了顿螓首,声若微蚊,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王攸已经出了潇湘馆的门,往北面而去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7回阴阳说撼证乾坤扇 黑白棋惊解真假事(上) “清影,今日轮空的嬷嬷是谁?”正在床上看书的王攸对一旁跪坐在软塌上做针线的清影问道。 清影将针穿在那纹有花样的白色丝巾之上,随后说道:“我记得应该是金嬷嬷。” “你去把她叫来,我有事要吩咐她!”王攸想了想,吩咐道。 “是,大爷,是叫到书房还是这里?” “就这吧!” 清影穿上鞋子,急忙出去了,不一会儿,金嬷嬷就紧跟着清影的脚步快步走了进来。 金嬷嬷是王攸从家里带来苍泱筑的四个嬷嬷之一,性格温和,做事老道,很少会抱怨。 王攸放下书,看向面前这个妇人,笑着说道:“金嬷嬷平日里受累了,清影,去倒杯茶给嬷嬷!” 金嬷嬷受宠若惊的赶忙回道:“大爷说的哪里的话,伺候大爷本就是我等的本分,受累二字谈何说起。”说罢,就要阻止清影去倒茶。 “嬷嬷谦虚了,你们四人当中除了胡嬷嬷跟着我的时间比较久,你,吴嬷嬷,杨嬷嬷皆是太太从家里的那些嬷嬷中精挑细选给我带到这府上的,论年龄,你们是我的长辈,我当然得尊重你们。”王攸静静的说着,直到清影将茶水端到金嬷嬷的身边。 “多谢清影姑娘!”金嬷嬷对着清影感谢道,她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正如王攸所言,四个嬷嬷之中,胡嬷嬷是自王攸八岁那年就跟着的,还跟过一段时间大姑娘王鸾,自然身份要高些。至于吴嬷嬷和杨嬷嬷二人在王宅的资历要比金嬷嬷老,所以金嬷嬷反而成为了四个嬷嬷中最默默无闻的一个,但是她既然成为了嬷嬷,也就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处世之道。 “大爷,刚听闻清影姑娘说您找我有事,不知?”金嬷嬷恭敬且温和的问道,言语中不失礼数。 “金嬷嬷,今儿你轮空,正好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一下,这个你一定拿好,千万不能丢了。”王攸一面说,一面从床里侧的角落里取出一封书信还有一个匣子,递给了金嬷嬷。 金嬷嬷听见王攸如此郑重其事,赶忙上前接了过来。 “金嬷嬷,你把这东西送回王宅,交给老爷,若是老爷不在,就等他回来。切记,不能经他人之手,就连太太和大姑娘也不行。”王攸再度强调了一声。 金嬷嬷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这让王攸颇为满意,因为越是慌张,就越容易引起怀疑。 王攸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为了区分开来,我在信封上做了标记以示区分,你在将前者交给老爷后,再将这书信交给太太或者大姑娘,你可明白了?” 清影从王攸手里接过第二份书信递给了金嬷嬷,金嬷嬷发现这第二份的信封表面画了一个圆。 “明白了,大爷!” “今儿回到王宅后,若是天色晚了,明日回来也可以,若是太太问及我,实话实说就行。”王攸吩咐道,之后就打发金嬷嬷出去了。 “清影,你让琼玉跟着金嬷嬷一道出园子,看着她出府回来就是。” “是,大爷!”清影掀起一道帘子,经过道,去了琼玉的住处。 王攸从袖袍中取出前日午后在潇湘馆由风铃誊录的药方,看了一眼那天王补心丹方子中的朱砂二字,之后走到蜡烛前,将这天王补心丹的药方给烧了。 “但愿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姑母!”王攸看着燃烧的火焰,眼神凌厉且漠然。 是药三分毒,这不难理解,朱砂这个东西少量服用又镇静安神的作用,常被用于炼丹之中,这无可非议,只是这量多少王攸不清楚,也不可能检测出来,所以他将这东西单独交给了王子腾,有些事他做不得,不代表王子腾做不到。 若是王巳和魏畑二人有一人在京都,那么自己也不会如此麻烦,直接最后将证据结果交给父亲王子腾就是,当然这些都是王攸的怀疑,甚至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就能当做证据,但能够间接性的表明王夫人在瞒着自己对林黛玉造成了伤害,无论有意无意,这都让王攸心里很不是滋味。 故此,他想了一日之多,最终选择让父亲王子腾亲自出手。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王攸不解,那就是王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做,林黛玉并未得罪于她,更何况还是她的外甥女,难道就因为木石前盟不成?可眼下木石前盟被自己破了,王夫人还有什么理由呢。 正当王攸思虑之际,外面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好像来了不少人。 这时清影从外间掀起帘子进了卧房,对王攸通传道:“大爷,宝姑娘,林姑娘,迎春姑娘,探春姑娘,惜春姑娘,史家的大姑娘,还有姑奶奶,平儿姐姐,兰小爷过来了。” 清影原本是很兴奋的,可看见王攸凌厉且漠然的眼神之后,以及地上残留的灰烬,着实心惊,但好在语气未曾变化,否则外间的众人皆要多想一层。 她赶忙来到王攸身边,什么也没问,假装给王攸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推着王攸去了外间,而自己则打扫了一下地上的灰烬,接着打开一扇北面的窗户,散了散烟气之后,也快步的离开了卧房。 王攸刚来到外间,只见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张小弓,对着他就行礼道:“兰儿见过叔叔!” 凤姐在一旁笑着说道:“攸弟,这是大嫂子的儿子贾兰,你应该还没见过他,这不今日大嫂子托我将他带来给你瞧瞧,算是尽一下亲戚之谊。” 王攸点了点头,便让贾兰起身。听得贾兰说道:“听母亲说,叔叔是进士,是今科的探花,母亲让我以叔叔为榜样,用功读书,来日考取功名!”说完,连忙把手上的小弓藏在了身后。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笑了出来,反而让贾兰更加的不好意思。 王攸看向这个稚嫩的男孩,笑着问道:“兰儿今年几岁了?” “回叔叔的话,七岁!”贾兰听见王攸问话于他,渐渐心里生了勇气,恭敬回道。 “读了哪些书了?”王攸既然作为长辈,那自然要询问一番的。 “回叔叔的话,千字文和三字经,最近母亲在教我读论语十则,子曰......”贾兰背了两句其中的话,王攸听了点了点头,随后让清影拿了些礼物过来当做表礼给了贾兰,贾兰很是高兴的收了起来,随后坐在了最下首处的一个矮凳之上。 王攸看向诸位姐妹,先让王熙凤坐在了上首处右边的位置上,而自己身为苍泱筑的主人则是坐在了上首处左边,其余众艳皆按年龄高低依次落座。 “诸位姐妹今日前来这是......?”王攸不解的看向王熙凤,随后扫过在场的众人。 史湘云第一个不满的说道:“攸哥哥莫不是忘了三日前说的话不成?” “原来是那事,对不住,我一时间忙的给忘了。”王攸赶忙道歉道。 “哼!”史湘云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清影,你先出去安排雪晴,月英她们上茶,若是人手不够,小厨房里的那两个小丫鬟也先来这边伺候着就是,至于胡嬷嬷那边,让他们慢些就是,午膳也不急在那一时。”王攸对身后站着的清影吩咐道。 “怎么,攸弟,今日你这苍泱筑人手不够了?要不我回头派两个小丫鬟过来先伺候着。”王熙凤笑着说道。 “凤姐姐,还是算了吧,攸哥哥这里,府上的丫鬟是都不敢过来的。”林黛玉想起前日王攸的问话,也笑道。 王熙凤自然听出林黛玉的意思,也就不说话了。 薛宝钗看了一眼林黛玉身边有些生气且着急的史湘云,对王攸说道:“昨儿我回家的时候,听闻哥哥说起攸兄弟要托人炼制丹药的事情,可是身上最近有了不适之处?” 史湘云听到薛宝钗这般说,便看向王攸,只见后者面色红润如常,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冷哼道:“他分明是忘了,宝姐姐也不用替他掩饰。” 贾探春正要开口说话,哪知王攸却提前说道:“也罢,其余诸事先暂且放放,毕竟君子之约在前,史大姑娘想来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攸自然洗耳恭听。” 贾探春接道:“今儿兰小子也在,大嫂子不在就由凤姐姐主持公道就是,史家妹妹若是输了,到时候可不要哭才是!” “谁哭了,你以为我是林姐姐吗?”史湘云反击道。 王熙凤到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也难怪,她初七那日没在贾母房中,而是忙着处理账本和府上的一应事情。 薛宝钗见王熙凤不明就里,只好将史湘云和王攸的约定一一讲述出来,甚至包含了三春姐妹和林黛玉投了银子参了赌,只是情况是一面倒,到让王熙凤听得不觉莞尔。 王熙凤笑道:“我不如大嫂子那样念过书,如何能主持公道,这又当如何辨别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呢?” 贾探春回道:“凤姐姐,你放心就是,其实此次辩论无关对错,至于输赢却是简单,谁答不上来就表示谁输了!”随后又对史湘云笑道:“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史家妹妹可了解攸哥哥?” “呸!难不成你就了解他了不成?”史湘云啐了一口,说道。 “我虽不了解,但林姐姐必定是了解的。”贾探春指了指坐在史湘云旁边的林黛玉。 “好啦,好啦,怎么攸兄弟还辩上,你们两个倒是先辩上了?”薛宝钗赶忙打了个圆场,终止了二人,之后看向王攸。 说话间,清影领着雪晴,月英四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随后一一奉上。贾兰接过后,连忙起身向王攸道谢,他不是很明白这些姑姑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代表的是自己的母亲,就要把礼数尽到位。 王攸对清影说道:“清影,你去那里间书案上把那鹤羽扇取来!” 清影领命后,就掀起帘子进了里间,随后快步的走了出来,将上白下黑的鹤羽扇递给了王攸,王攸看了一眼贾兰,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鹤羽扇,问道:“兰儿,你可知此物为何?” “回叔叔的话,叔叔手上的扇子乃是圣赐之物,我也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只听母亲讲起过。”贾兰回道。 “我问你,兰儿觉得这扇子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何处?”王攸鼓励的说道,随后从软塌上起身,慢步走到贾兰身前。 贾兰看向王攸手里的鹤羽扇,面有崇敬之色,但不知如何作答,才能使王攸满意。 在王攸看来,贾兰才是真正处在懵懂的年纪,尽管其母李纨已经开始雕琢这块在她看来是美玉的石头,王攸希望是贾兰能够直接说出自己想说的,而不是顾虑其他附加在扇子上的东西,否则就显得过于功利,这对贾兰日后的成长极为不好。 贾兰为难的看向贾探春等人,希望有人能够帮他一下,只是其他人不解王攸的用意,也在揣摩之中,一时间不得头绪,是故无法开口。 “回叔叔的话,刚才我第一眼见到此物的时候,是被扇子的颜色所吸引!只是我奇怪。”贾兰有些艰难的说道。 王攸故作不解的问道:“奇怪?哪里奇怪了。”说罢,直接将手里的鹤羽扇递给了贾兰。 贾兰不敢用手接,毕竟此物是御赐之物,只是用眼睛一一扫过扇子的表面,随后朗声回道:“叔叔的扇子既然是叫鹤羽扇,那就是仙鹤的羽毛所制,仙鹤我见过,宝二叔叔的院子里就有两只,只是它们的羽毛颜色和这扇子的颜色不同,却是相反!” 王攸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贾兰至少目前还没有被功利所污染,只是一族重任还轮不到他来承担,但是李纨却早早的在做一些准备了,她的爱子之心纵使自私,但也是无奈之举,母以子贵,姑母王夫人不正是榜样吗。 王攸目的已然达到,便是看向史湘云,笑道:“还望史家大姑娘不吝赐教!为攸解惑!” 史湘云这才反应过来,王攸以贾兰之口将扇子的本质说了出来,只是他如何得知自己要说的是这个扇子,史湘云看向林黛玉和薛宝钗,只是二人神色不变,纵然心下怀疑,也只好先暂时压下。 史湘云说道:“初四那日我随宝姐姐和林姐姐二人进园子,途中提及攸哥哥的这把扇子,正如兰哥儿所言,攸哥哥的这把扇子的确颜色奇特,上白下黑,当日我以围棋之黑白双子为引,论及天地阴阳变化。” “天地阴阳变化?!”王攸有些吃惊,颇为的感兴趣的说道。 “怎么样,我说的吧,攸哥哥并非无所不知,他肯定也是第一次听过,正如宝姐姐和林姐姐当日的模样一般。”史湘云见王攸露出吃惊且惊奇的模样,对贾探春说道。 不过史湘云并未穷追猛打,继续说道:“嗯,天为阳,地为阴;比如水火,比如日月,甚至天地万物皆由阴阳而生,就拿攸哥哥的扇子来说,正面为阳,背面为阴。” “要不你看看这扇子,哪面为阳,哪面为阴?”王攸笑着将扇子的正反两面都呈现给了史湘云看,只见扇子两面皆是插满了饱满的羽毛,根本不存在阴面。 “这...怎么可能?”史湘云从王攸手里接过鹤羽扇,惊讶的说道。随后众人也是发现了这扇子真正的奇特之处,那就是不存在史湘云所说的阴面,即背面。 “史家妹妹,你如何解释?”王攸再度问道。 史湘云看向众人的神色,皆是和自己一样的吃惊,包括林黛玉同样如此,可以想见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把扇子。 “攸哥哥,这扇子怎么会这样?我们都以为这扇子就应该像湘云妹妹说的那般存在所谓的背面!”林黛玉不解的看向王攸,随后她想起赐扇那日,扇子静静的躺在锦盒里,就连锦盒开启也是经自己之手;贾母要看的时候,也是连锦盒一并捧到跟前,并无人拿起扇子仔细瞧过,是故所有人都以为这扇子的另一面应该是鹤羽的背面。uu看书.uukahu “我也不知是何缘故,是故史家妹妹初七提起这事,便是留了心想着今日听听看她的见解!”王攸正色说道。 史湘云见王攸神色不像是作假,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就连贾探春也没有说话。 “谁说此扇没有阴阳的,上白下黑,正若那棋盘中的黑白二子,黑为阴,白为阳。”史湘云强行辩解道,可是话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在她所读的书里,天地万物是阴阳所生,但都归于平衡,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平衡被打破的话,是不正确的。 天地日月之交替变化,符合常理,但眼前此扇却不合她书里所见之观念,难怪史太君都说了是自己等人见识少。 王攸听得史湘云所述,再看向这把扇子的时候,联系到又是御赐之物,甚至二十四日面圣时圣上对自己所说的话,心中突兀的想到一种可能,或许那圣谕只是表面的,而真正的含义却是在此扇之中。 “文泱之辩才,朕心甚慰。古有公瑾羽扇纶巾,谈笑间定鼎江东霸业。朕非江东一地之主,乃天下之主,然文泱有公瑾之风,将逢端午佳节,听闻贤德妃贾氏赐礼还家之事,故加赐鹤羽扇一柄。钦此!”王攸的脑海里想起那日圣谕上的内容,或许就连父亲王子腾先前的猜测也是不对的,或者说是有失偏颇的。 圣上以我为饵,在观察朝中,甚至京都之内所有人的心!甄家,四大家族包括其它的利益群体,甚至两位王爷都还上了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8回阴阳说撼证乾坤扇 黑白棋惊解真假事(下) “扇有两面,可分阴阳,只是此扇两面皆是一致,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正如贾兰先前所说最吸引人注目的便是这鹤羽扇之鹤羽相反的颜色,因为与众不同的颜色和此物为御赐之物,更加的会让人想当然的认为只是一件珍贵的赏赐品,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张圣谕之上,而忽略了圣谕中所提之鹤羽扇。是故,前者之表象(圣谕)为假,后者之深意(羽扇)为真。”王攸不断揣摩起二十四日到二十六日之事,只是眼下需要时间去梳理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否正确,从而能够根据圣意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 王攸看向史湘云,笑道:“此次辩论我输了!受益匪浅!” “攸哥哥,你怎么能认输呢?”贾探春不解的问道,明明是史湘云辩解的有误,怎么反倒是王攸先认输了。 王攸忙回道:“《庄子.知北游》中有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史家妹妹以鹤羽扇之颜色为基,以黑白二子为引论及天地阴阳之变化,堪为以小见大,遐思广阔。如她所言天地万物皆有阴阳,既论及天地和万物,我又有何言,又有何说。至于此物,不过是一把御赐之扇罢了,说到底本就是死物,又何必因死物而判断活人之对错?” 贾探春既觉得有理,也觉得无理,又说道:“可是......” “探春妹妹,此扇却有阴阳之分,只是你们见识还太少,看不出来罢了!”王攸正色说道。 “咦,攸哥哥这话倒是和当日外祖母所说之言一样!”林黛玉惊讶道。 “对啊,攸哥哥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此扇之鹤羽为何与别之不同?”贾探春环视了众人,随后央求道。 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都是希冀王攸能够给出一个不一样的解释,哪知王攸却是从史湘云手中取回了扇子,笑着问道:“当日老太太神色如何?” 林黛玉回忆说道:“那日攸哥哥回家后,我和探春妹妹打开了锦盒,便是与一众姐妹见到此扇,宝姐姐当时就发现了此扇之鹤羽颜色不同于别之,故姐妹们有所议论,后外祖母好奇之下命我递扇,外祖母并未拿起,只是于扇之表面抚摸了一番,再之后便也如攸哥哥今日这般正色,说起见识太少之言。” “嗯!”王攸轻嗯了一声,随后笑道:“诸位姐妹想来应该记得那日我自家中归园前往潇湘馆吧。” “自然记得,攸哥哥你当时手上还流了血!”贾探春点头说道。 “探春妹妹可还记得你那时指着林妹妹潇湘馆墙上的那幅仙鹤荷塘捕食图?” “仙鹤荷塘捕食图?!攸哥哥你在说什么?我那外间放着的明明是松下仙鹤展翅图,哪里有你说的这荷塘捕食图?”林黛玉不解的问道。 王攸心下惊骇,难道当时是自己看错了不成,随后环视众人,发现她们都是赞成林黛玉的话,那幅古图根本就不是什么仙鹤荷塘捕食图。 “啊?!对,对,是松下仙鹤展翅图!”王攸掩饰道。 “真是奇怪!”林黛玉怀疑的看了一眼王攸,有些担忧的说道。 “仙鹤,想必众位姐妹们也见过,鹤翅之上有两种颜色的羽毛,其中鹤翅底部正是略短的黑色羽毛,而鹤翅尖处则是较长的全白羽毛。”王攸将仙鹤的羽毛特点讲出。 “怎么没有上白下黑或者是宝姐姐所说的上黑下白?”史湘云好奇的问道。 “无论上黑下白还是颜色相反皆由工艺所成,全在制扇师傅的一双巧手之内!而此羽扇正是如此,是故老太太说你们见识太少了。”王攸不便将羽扇的真正含义讲出,所以推到了制作工艺之上,而这些闺阁小姐哪里会关心这扇子是如何制作的,只是如贾兰一般只看到了扇子的表象,想当然的以为这扇子是鹤羽的一个整体。 “可为何攸哥哥刚刚说此扇也有阴阳之分?若以史家妹妹所言,明显有误!”贾探春明显觉得此次辩论是史湘云输了。 “探春妹妹,你可还记得初一那日在清虚观宝二哥哥拿的那块金麒麟?”王攸笑着问道。 “金麒麟?!这和你的扇子有什么关系?”贾探春回问道。 “因为那块金麒麟我也有一块!”史湘云从领口处掏将出一块较小的金麒麟,说道:“爱哥哥的金麒麟比我这块大些,我如今算是明白了攸哥哥所说的之意,他的羽扇乃是御赐之物,好比爱哥哥的金麒麟,而我们平日里所见的鹤羽扇就好比我这块略小的金麒麟,二者虽是同物,但因工艺不同,故分阴阳。攸哥哥,我说的可对?” “嗯,正是此理!”王攸笑着点了点头,总算也用表面的假象当成真相忽悠住了她们。 一旁的薛宝钗看向王攸手中的鹤羽扇,别人不知其工艺,她可是有着一些了解的,王攸的话的确符合事实,可是薛宝钗总觉得王攸是想到了不同的东西,不便告知一众姐妹,从而选择用此种方式再次隐瞒下来,就好像初七下午二人在蘅芜苑中当时自己的怀疑一样。 许是察觉到薛宝钗怀疑的目光,王攸面不改色的用手中的羽扇扇起了风。 “真是受益匪浅啊!林妹妹,这到底谁输谁赢了?”坐在上首处的王熙凤笑着问林黛玉道。 “这...”林黛玉看了一眼王攸,王攸朝她点了点头之后,林黛玉笑着回道:“是史家妹妹赢了!” “哈哈,我赢了!”史湘云高兴极了,哈哈的笑出声来,“我就说嘛,攸哥哥并非无所不知,最终还不是输给了我,是他亲口承认的。” 贾探春显得有些不高兴,她觉得王攸并非不知,而是故意让着史湘云的,只是她不能怪王攸,也不能怪史湘云。 王攸笑着对贾探春说道:“探春妹妹,刚听宝姐姐说起你们参了银子,也罢,这输掉的银子就算在我这里吧。” “攸哥哥,我愿赌服输!”贾探春连忙回道。 “你愿赌服输,可是你迎春姐姐和惜春妹妹也这般想着不成?”王攸看向坐在贾探春两侧的贾迎春和贾惜春二人,前者默默无言,后者则是冷冷一笑,也不言语。 “不过是姐妹之间玩乐罢了,何苦来因这小事伤了和气!”王熙凤哪里不了解贾家三姐妹的性情,是故劝说一番。 “二嫂子教训的是!”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赶忙起身说道。 “攸弟,这统共三两半......”凤姐话音未落,只听林黛玉说道:“凤姐姐,我的二两银子自己出就是!” 贾家三姐妹的神色皆是一变,王攸知道这些姑娘的月例也就二两银子,黛玉此举有些得罪人,若是黛玉出了二两银子,探春她们不出就显得极为小气,失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到时候她们之间总会因为此事产生隔阂,这反而是王攸不想看到的。于是对林黛玉摇头说道:“林妹妹,你的二两银子还是自己收着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王攸看了清影一眼,清影会意后走入卧房,自银箱中取了三两半的银子递给了王攸。 王攸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输赢皆在于我,是故这银子由我来出,莫要再有别的异议!”说罢,便将三两半的银子递给了史湘云,史湘云虽是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来,毕竟这是她赢的。 王攸看到迎春和惜春都是面色稍霁,也就放下了心,探春目前做事还是太过于意气,也希望她能从此事中明白一些道理。 “大爷,大爷,前儿来的那位公子正和十来个小厮抬着一个长圆桌到了门口了!”正当众人谈话之时,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嬷嬷,对着王攸通传道。 “清影,你带着诸位姐妹去卧房先避避吧!”王攸知道来人是贾芸,赶忙对清影吩咐道,随后就起身出了正房外间。 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三春姐妹由清影领着进了卧房,很快外间便是传来人声,众人透过纱帘看向外间,见到有人进了屋后,赶忙离开了纱帘处。 “芸儿给二婶子请安!”贾芸看见王熙凤和平儿正坐在外间软榻上喝着茶水,赶忙上来请安,随后又看见了站在王熙凤旁边的贾兰,问候了一声。 “原来是芸哥儿!我道是是哪位公子?”王熙凤淡然一笑,说道。 “二婶子说笑了,这不,前儿攸大爷给了些五两银子让我出去订做了这长桌,这不,今儿做好了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贾芸如实的笑着回道。 “放你的屁!你居然有胆子在我跟前弄鬼,这长桌往多了说也就二两银子,就算你那些圆凳,顶多三两银子便够了,何来的五两银子?你倒是说说,谁给你的胆子敢骗我弟弟的银钱的,这莫说是还未被老太太,太太知晓,今儿若是解释不清楚,这个门你也别想踏出去!”王熙凤站起身怒骂道。 贾芸被骂的不知怎么说,只怪自己刚才嘴快,一时间没说清楚还有一块未做好的架子板,可此时若是解释,在凤姐眼里变成了狡辩,是故贾芸求救似的看向王攸。 王攸笑着替贾芸向凤姐辩解道:“凤姐姐,芸儿并未欺骗于你,只因他忘了一样东西未曾说出口,而另一样物件却是值当剩余的银子的。” 贾芸感激的看了一眼王攸,又擦了擦脸上的汗,随后站起身,指挥着小厮将长桌抬了进来。 “凤姐姐和平儿姐姐带着兰哥儿先去卧房坐坐吧,免得这些小厮冲撞了。”王攸对王熙凤劝说道。 “嗯,这样也好。”王熙凤回道,随后起身由平儿伺候着进了卧房里间,和一众姐妹坐在了一处。 “清影!你们大爷做那么大的桌子做什么?”进屋的王熙凤对清影问道。 “回姑奶奶的话,大爷未明说,直说有用!说是放在东侧的屋子里,这几日我和琼玉几人将那屋子打扫了干净。” “胡闹!你是攸弟的贴身丫鬟,这苍泱筑就算加上风铃云歌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三个人,主子和下人若无必要,哪里能够同桌吃饭的理,攸哥儿的银钱就是这样花的不成?对了,今儿怎么不见琼玉?”王熙凤对清影就是一顿训斥。 清影赶忙回说:“当时我和琼玉对大爷都劝过,只是大爷他......” “凤姐姐今儿莫不也是吃了生姜不成?怎么热辣辣的?”林黛玉揶揄的笑道,学着初四那日凤姐的模样连忙用扇子快速的扇了扇自己。 薛宝钗闻言也在一旁笑了出来,王熙凤被林黛玉娇俏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好个林丫头,今天反倒说起我的闲话来了。” 说罢,就要逮住林黛玉,挠她痒痒,其余诸姐妹连忙上前打闹在一起,慌得林黛玉左右闪躲,不断求饶。 “再挠,我可就恼了!”林黛玉故作恼气的说道。 “看你还敢不敢说我闲话!”王熙凤笑着一把将林黛玉推到了王攸的床上,林黛玉身子倒得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哪知身下却是一床软被。 “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被推到了王攸的床上,赶忙坐起身子,扭捏着手里的帕子恼道。 “颦儿她急了!难不成又要叫你的攸哥哥治我等不成?”一旁的宝钗叫道,更加的让林黛玉羞恼不已,一众姐妹皆是哈哈笑了出来。 “去你的!呸!我何时急了?”说罢,林黛玉就用手里的帕巾虚打了一下薛宝钗,薛宝钗急忙一闪,躲了过去。 林黛玉从床上站起身,用手抚平了软被上的褶皱,柔声说道:“凤姐姐,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你就饶了我吧。” 凤姐笑道:“你别做梦!除非等你哪一天做了我家的媳妇,我再饶了你!”王熙凤特意只用了我,而不是我们,可见她是知晓一些事情的。 林黛玉羞的不知如何作答,这里不在话下。 外间,贾芸指挥着一众小厮将长桌放在了东面的屋子里,随后就来到王攸跟前,笑道:“攸大爷,这桌子和适配的凳子给你安置好了,至于第二张图纸上所画的那架子板倒是出了些差错!” 王攸问道:“可是银钱不够了?” “并不是,大爷应当知晓那架子板重要之处就在于那可活动的转轴,只是那制作转轴的师傅家里出了变故,昨日就出城回了家,想来要过上数日才能回来,您看这事?”贾芸将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偌大的京都难不成就他一人会做这转轴不可?”王攸蹙眉问道。 “并非芸儿偷懒,只是攸大爷您或许不知道,这京都虽大,但也分为东西南北四座城区,uu看书 .uukansh 而我荣国府或是攸大爷的家里都是在西城之内,这西城本就是达官显贵之地,至于工匠本就没多少,无论当日建园子的时候,还是我先前请了人进园子种树栽花,皆是去了东城寻了去的......”贾芸话音未落,却被王攸打断。 王攸说道:“好了,我知道了,那架子板就不要翻转了,你尽快做好就是!” “是!大爷!”贾芸被王攸打断,着实唬了一跳,连忙告罪的低下头等待训斥。哪知王攸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语气温和的说道:“芸哥儿辛苦了,此事非你之过,不必挂怀于心,横竖不过是一块竖起的板子,哪里值当其它。” 贾芸听得心里一暖,他平日里给荣国府上其它的主子办事,若是办好了,不说奖赏,倘若办事不利,自少不得一顿训斥,哪里会想王攸这般体恤。 有道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贾芸认为王攸就是自己的伯乐,随后感激道:“多谢攸大爷!多谢攸大爷!” “好了,这是额外给你的赏钱,回头请这些来帮忙的小厮喝上一些便罢了!”王攸从袖袍口袋中取出一钱银子递给了贾芸,可贾芸却拒绝了,忙说道:“大爷怎么忘了,赏钱你已经给过了。” 王攸哈哈一笑,便是明了,之后打发了贾芸等人离开了苍泱筑。 待贾芸走后,王攸准备掀起帘子进入卧房,于门口处便是听见王熙凤笑道:“你别做梦!除非等你哪一天做了我家的媳妇,我再饶了你!”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79回无题 话说王攸正准备掀起帘子进入里间的卧房,只听得王熙凤笑道:“你别做梦!除非等你哪一天做了我家的媳妇,我再饶了你!” 王攸并未选择进入,而是选择从外间西侧的帘子进了书房,走到桌案前,从第一个架子的最底下掏将出一个账本,之后打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自今年二月份以来自己进入大观园后用于苍泱筑的一切事物,包含了院子中自己让贾芸栽种的一草一木。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习惯将自己所使用的所用物品全部记载下来,尽管他知道清影那边会做一个账本,但是自己的这本账簿却更为细致,方便日后查验。 自己出园子后,这里的有些东西是要留给林黛玉的,能带走的想来只有自己记录下的一本本的账册和相干记录。 许是察觉到外间似乎没了动静,里间卧房内的诸位姐妹依次又回到了外间,做到了各自原先的位置上,清影去东面的屋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果真多了一张一丈多长的长圆桌和十数个小圆凳,只是王攸不在此间,不知去了何处。 很快,送金嬷嬷出荣国府的琼玉从外面赶回了苍泱筑,一进正屋外间,便看见了王熙凤等人,赶忙行礼一一问安,琼玉没看见王攸,第一时间则是进了里间书房。 “大爷,金嬷嬷已经送出去了!”琼玉微喘的说道。 “路上可有没有碰见什么人?”王攸随口问道。 “从园子后门出去的,也是由荣国府后门上的马车,中间碰到了周嬷嬷!” “周嬷嬷?周瑞家的?!”王攸将账本放回了原处,问道。 “是的,大爷!” “她应该没说什么吧!” “没,想必是认出了我,只是站在和几个丫鬟婆子站在远处对我笑了笑,看了一阵就离开了。”琼玉回说道。 “好,我知道了!”王攸走到琼玉跟前,点头说道,随后二人离开了里间书房,可巧见到了从对面东屋掀起帘子走出的清影,清影见到琼玉和王攸,顿了顿首,便又恭敬的走到王攸身边,听候吩咐。 “瞧瞧,攸弟这苍泱筑调教的丫头都是个个水灵的,知礼数的。”王熙凤笑着称赞道,随后对坐在身侧的王攸问道:“刚听清影说你弄那个桌子有用?” “确实有用,只是现在时候还未到!”王攸微笑的解释道。 “时候未到,什么意思?”王熙凤不解的问道。 “凤姐姐,我想着今年我生辰的时候请诸位姐妹和宝二哥哥一道到这苍泱筑中乐上一乐。”王攸将想法透露出来。 “生辰?!”所有听到王攸话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算算,若是算上宝兄弟,加上我和大嫂子以及在座的妹妹们总共十个人,姑母,薛家姑母,若是老太太也过来,那么大太太也是要过来的,这么一算,你那桌子倒是安排的妥当!”王熙凤扳着手指头一一计数道。 “攸哥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知道你的生辰是哪一日了?怎么平时也未曾听你说过?”贾探春好奇的问道。 “林姐姐你可知晓?”坐在林黛玉身侧的史湘云笑着问道。 林黛玉又看了一眼薛宝钗,随后摇头回道:“我也不清楚!” “怎么会?连林姐姐都不知道攸哥哥的生辰,宝姐姐你知道吗?”史湘云颇为吃惊,自己统共来了没几日,怎么姐姐们到现在都还弄清楚攸哥哥的生辰,她想起了今年年后自己刚来这府上时,那次是宝姐姐生辰的前三日晚上,贾母问及了当日在场所有人的生辰。 薛宝钗同样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王熙凤看着诸位妹妹们的表情,笑道:“枉你们各个平日里还在同一处玩耍,就算攸弟时常忙碌,也不应该到现在还不知他的生辰,也罢,今儿正巧说到这事,便和你们说就是,攸弟的生日正是中秋佳节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哇塞,我常听人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史湘云吃惊的说道。 “我也听太太说过这样的话,大姐,不,是贵妃娘娘,她就是正月初一的生辰,而攸哥哥他居然是八月十五的生辰,稀奇!稀奇!”贾探春同样惊讶的说道。 王熙凤笑而不语,此事她,姑母,甚至薛家姑母都知道,只是谁都没透露出来或者以为双方已经透露过给了老太太贾母。 “今年的中秋佳节应该会很热闹!可是我......”史湘云先是希冀开心的说道,随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薛宝钗看向有些不开心的史湘云,便知道后者家里极有可能已经派人过来准备接她回家了,于是劝慰道:“史家妹妹......” “宝姐姐......我好想和大家呆在一块,只是家里婶子已经派了人给老太太传了书信,不日我就得回家了。”史湘云扑在薛宝钗怀里,伤感的说道。 薛宝钗不断安抚着史湘云的背,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说,毕竟史湘云是回自己家中,符合常理。 林黛玉见此离别之伤感,眼圈也渐渐的红了,尽管喜散不喜聚的她也着实不大喜欢这种氛围,她的心里还有着一层想法,那就是中秋之后王攸可能就要彻底从园子离开了,随后离开京都,前往江南,到那时自己必定是要伤感的。 情绪是容易感染周边人的,除却王攸,王熙凤之外,其余诸人皆是面色戚戚。王攸看了一眼凤姐,凤姐也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这说起来还得怪你当年从京都离开时,太过决绝,这些妹妹们到现在还是受不了此等离别之伤感,不过哭出来也好,省的郁结于心不是!”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她们今儿过来是为辩论一事,不知凤姐姐和平儿姐姐今儿来我这具体有什么事?我原本想问的,只是凤姐姐你也看到了。”说罢,又用羽扇指了指在座的诸位姐妹。 “怎么,难道我一定要有事才能过来你这苍泱筑不成?”王熙凤不满的拍了一下王攸的脑袋,让其低头,顺道看了一下其后脑处的那瘀伤。 “凤姐姐说的是,姐姐看望关系我,我心里很是高兴!”王攸笑道。 王熙凤扫了一眼平儿,见平儿正为眼前离别之事伤感,无暇顾及,随后从袖口处拿出一把钥匙快速的递给了王攸,随后小声说道:“有空回家去我哥哥的房中一趟,上次你问起我关于爷爷的事,回头我想起小时候有次哥哥贪玩,去了爷爷书房里偷偷的拿了一副画,后来他给藏了起来。原以为爷爷会很生气,但是后来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正待王攸要细问之际,众位姐妹才反应过来此间是王攸的苍泱筑,原本是为了庆祝王攸的生辰,这一下子变了味着实让她们都很尴尬。 “都怪湘云姐姐,非要提起什么回家的事,惹得大家都伤感!”贾惜春埋怨道。 史湘云见最小的贾惜春都开了口,且自己理亏,赶忙起身道歉。 王攸从怀里掏出那块怀表,掀开盒盖,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对站立在身后的清影吩咐道:“清影,你去小厨房看看今儿做的饭菜可足够诸位姐妹们用膳的?” “等等,清影,若是不够的话,平儿你跟着清影随后去园子后门处的大厨房让柳嫂子将饭菜送到这里就是!”王熙凤先止住了清影的动作,对身边的平儿也吩咐道。 平儿和清影应声称是,各自退出了正房。 坐在最下首处的贾兰站起身,对王攸行了一礼,说道:“叔叔,侄儿还得先回母亲那边,免得她担忧,这就先回去了。”说罢,起身欲走,王攸笑道:“兰哥儿的孝心可嘉,琼玉,你拿着他手上的表礼,送兰哥儿回稻香村,顺带替我向大嫂子问安就是!” “是!大爷!”琼玉领命便是带着贾兰出了苍泱筑,顺着小路往西侧李纨所住的稻香村而去,这又不在话下。 王宅正门处,一辆纹有荣国府式样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门口的两个牵马小厮赶忙迎了上去,还有两个小厮赶忙冲入府内通报,一个直奔后院二门处,一个冲向王子腾所在的校武场。 “老爷,荣国府来了人到咱们府上了,就在正门口停了车!”小厮连忙禀报道。 “来人是谁?”王子腾淡淡的问道,在他眼里,除了贾府的那位老太太之外,并无别人值得自己亲自迎接。 “不知!”小厮直说了两个字,把王子腾气的上去就给他一脚,王子腾骂道:“臊你娘的,人都没看清,就往我这禀报,以为什么人都值当老爷我见面不成?” 小厮痛苦的哎哟的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疼的直叫唤。王子腾扫了一眼不远处侍奉的卢冲之,吩咐道:“去,去给老爷我看看荣国府派了谁过来!马车还停在了正门口。” “老爷,您先消消火,指不定是大爷回来了呢?”卢冲之劝慰道。 “攸儿?!不可能,他十五才回来,再说初六刚回来一趟......”王子腾还没说完,只听得那叫唤的小厮抽着冷气的说道:“回老爷的话,不像是大爷,大爷每次回来身边都跟着丫鬟的。” “卢冲之!你去门口看看!”王子腾命道,卢冲之赶忙领着几个小厮跑出了屏门。 马车内的金嬷嬷透过帘子看见居然停在了王宅的正门口,着实被吓了一跳,这要是被老爷或者太太知道,自己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这车夫是荣国府的人,自己又不好命令他去角门处停着,一时间金嬷嬷不敢下车了。 今日这车夫也是个既没见识的蠢物,不明就里的就将马车停在了王宅的正门口。 门内,卢冲之领着五六个小厮冲了出来,面带恭敬的走到马车跟前,车夫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也没搭理卢冲之,自以为自己出自荣国府,自然高人一等。 卢冲之见车夫如此神色,以为车内必定是一位姑奶奶级别的人物,想起那府上的确还有着一位薛家姑奶奶,连忙笑着说道:“请姑奶奶下车!” 哪知过了好一阵子,车内都没动静,这不免让卢冲之怀疑起来,又正色道:“请姑奶奶下车!” “卢管家,是我,照顾大爷的金嬷嬷!”坐在马车里的金嬷嬷面色苍白,最终还是报上自己的姓名。 卢冲之当即意识到了不对劲,随后对身后的小厮厉声吩咐道:“给我把这辆车先移到宅子西侧的角门去,还有这个车夫,给老子狠狠地打,留他一条狗命回去,自有人处理!” 王宅的小厮本就不满今儿这个车夫的张狂模样,听得卢冲之吩咐,上去就是对着车夫一顿猛揍。卢冲之更是面色铁青,好在金嬷嬷未曾下车,若是下了车,今儿可就闹了个大笑话了,不止是他和金嬷嬷,所有在场的小厮全部玩完! 车夫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都碎了好几颗,如一条死狗一般被托在了正门旁边的石狮子后面,由几个小厮围着。 他不明就里的过来挨了不明就里的打,心中自是怨恨不已。 “我是赖家的,荣国府大管家赖大,宁国府大管家赖二是我族叔,你们为何打我!”车夫含糊不清的报上家门,恨恨说道。 卢冲之听到车夫的话,冷冷一笑,“原来是赖升的族侄!好狗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告诉你,就算你那族叔亲自过来,也只配给大爷我端洗脚水!” 车夫听得此人比自己嚣张,又人多势众,自不敢答话。 卢冲之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将此人先抬到耳门处,免得丢人现眼,说咱们王家以多欺少!” “是!卢管家!”一众小厮连忙抬起车夫就进了大门。卢冲之也未待回禀王子腾,他要做的是去把金嬷嬷喊来问清楚事情缘由,才能想办法将今日这乌龙笑话给摆平。 “呸!他妈的狗日的赖升,大爷我和你没完,摆了我一道,回头去你那边,不让你做我的马凳,我就不叫卢冲之!”卢冲之恨恨的啐了一口,连忙加快脚步去了角门处。 另一面后院二门处的通传小厮将消息传给了应值的婆子,婆子得了消息又去了石氏的上房禀报,石氏知道来的马车并无丫鬟跟随,便觉得此事蹊跷,但还是让身边的嬷嬷跟着通传消息的婆子去了前院瞧瞧,回头再来报信就是。 王宅西侧角门处,卢冲之面色难看的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的金嬷嬷,随后对驾车的小厮命道:“给我闭上你的嘴,今日的事不要乱说,否则仔细你的命!” 金嬷嬷颤颤巍巍的走入了角门内,就算她再如何的镇定,毕竟也是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因为那是会害命的笑话,她不敢想若是今日从正门处出来的是老爷或者是太太,又当如何。 “金嬷嬷,你回来做什么!”卢冲之忙问道。 “大管家,是大爷命我回来的,有要紧事,老爷可在家?”金嬷嬷并未提起刚才之事,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家!在校武场呢!”卢冲之如实的说道。 “快,带我过去!”金嬷嬷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不太好吧,毕竟那里属于前院,金嬷嬷你说起来毕竟是后宅的人,此事不若交给我来做最好!”卢冲之打算戴罪立功。 “不行,大爷说了,东西必须当面交给老爷,不允许经他人之手!”金嬷嬷将王攸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好吧,你跟我来!”卢冲之见情况不对,竟然是王攸特别嘱咐,也不再怠慢和多问,u看书 .ukanhu带着金嬷嬷去了校武场! 中间走到游廊拐角屏门处,两人和石氏身边的嬷嬷以及二门处通传消息的婆子碰了面,后二人见到金嬷嬷,也是惊了一下,但看见卢冲之脸色极为难看,便也没多问,退到一旁。 “你且等等,我去通知老爷!”卢冲之对金嬷嬷吩咐道,说罢便进了屏门,快步来到王子腾身前,至于那挨打的小厮正缩在角落里不断哎呦着,卢冲之看着他,面有愠色,目光之中更是闪动一丝杀意。 “卢管家,怎么回事!”王子腾一巴掌拍在了卢冲之的肩膀上传来的些微痛楚震散了卢冲之眼里的杀意。 “老爷,是大爷派了金嬷嬷回来,说是有急事找您,像是一件重要的东西,必须当面呈交给您。”卢冲之快速说道,“人在屏门处候着,太太身边的嬷嬷和二门处今日应值的婆子也在不远处。听金嬷嬷的意思,好像大爷不愿意这东西给太太或者大姑娘知晓。” “正门口停着的马车是谁?你别告诉我是她!”王子腾古怪的看了一眼卢冲之,随后冷冷笑道。 卢冲之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车夫是那边府上赖大家的族侄,已经被我叫人揍了一顿,留了半口气!只是这事......” “有古怪?”王子腾说了三个字。 “小人不知!或许只是凑巧罢了!”卢冲之急忙躬身道。 王子腾摆了摆手,先让他退到一边去,随后走到屏门前,见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金嬷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0回卢管家怒陷乌龙事 金嬷嬷坚呈要紧书(下) 话说金嬷嬷自王宅西侧角门进了府后,由卢冲之领着,在王宅校武场屏门处见到了王子腾。 金嬷嬷对着王子腾行了一礼,随后快速的从左手处的袖袍内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匣子递给了王子腾。 王子腾掂量了一下那个匣子,问道:“你可知晓这匣子中放着什么?” “回老爷的话,大爷交给我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允许经由他人之手,必须面呈给你,就连太太和大姑娘都不行,其中之物我不知为何物。”金嬷嬷凝神说道。 “好,我知道了,那车夫到底怎么回事?”王子腾审问道。 “今儿自大爷的住处出来后,由大爷身边的琼玉姑娘跟着一道出了府,我和琼玉姑娘从那边府上后门而出,远远的就瞧见有马车候着了,琼玉姑娘和门口应值的婆子交代了几句,便将我送上了车,再然后就到了咱们府上,只是......”金嬷嬷为难的说道。 “你去后宅见太太吧!”王子腾直接摆手打发了金嬷嬷,而他则是待后者离开后,直接撕开了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大概的读了一下,看过信中的内容,王子腾沉着的将信纸再度塞回了信封之内,之后回到了校武场内,坐到了原先的椅子上,将卢冲之唤道身前。 “卢管家,你明日跟着金嬷嬷一道去荣国府!” “老爷,您这是?”卢管家心头颤抖了一番,他以为王子腾是要将车夫一事闹大。 “此事就算无古怪,也是要讨个说法的,你直接将事情经过告知我那妹丈即可,至于那车夫,说到底毕竟是荣国府贾家的奴才,若是冒然取了他的性命,也会脏了我王家的手!”王子腾淡然的说道。 “老爷,我不明白此事您是准备闹大,还是尽量压下来?”卢冲之依旧不解的问道。 “呵呵。我们王家啊,真正聪明的人终究还是太少了!”王子腾讽刺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卢管家啊,你也是伺候我的老人了,我以为有些事情你是能够自行处理的。” 卢冲之会意王子腾的话语,赔笑道:“虽是这么说,但您才是主子,我自不敢擅专,唯听命行事就是!” “若是真的听命行事,那何必恣意将那车夫打的只剩一口气?”王子腾拨弄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责问道。 “小的知罪!小的明白了!”卢冲之连忙跪下叩首道。 “真明白了?!” “明白了,此事老爷根本不知道,老爷今天也没在府里,您刚才说的脏了咱们王家的手就是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此外让我明日去荣国府同时也向别人证明了老爷今日不在府里。今日之事起于他,止于我,我护主心切,这才指使了人将那车夫打成重伤!”卢冲之谄媚的笑道。 王子腾从座椅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是离开了校武场,往后宅而去。 卢冲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待王子腾从屏门处消失后,也站起身,看向那缩在角落里捂着肚子喊着疼的小厮,命道:“从今儿起,你就不必在正门处当差了。” 那小厮听得卢管家此言,慌忙跪着叩首不断央求,但是卢冲之却说道:“若不是这几年老爷的性子有所转变,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好好的留着你这条贱命吧!”说罢,便是一甩袖袍,直奔正门而去。 王宅后院,石氏正房内,金嬷嬷同样如卢冲之一样匍匐在地,叩首谢罪道:“太太,念在我伺候大爷的份上,求太太救我!” 石氏蹙着眉头,事情大概她也知晓了,正如她一开始听得传报时,便觉得有蹊跷一般。 正待石氏开口承诺之际,有婆子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石氏身边,附耳说道:“太太,老爷已经将此事定了,说让您不要插手!” 石氏点了点头,一府之宅,前院后宅本就是相辅相成,既然王子腾开了口,那么石氏也不会反对,于是对金嬷嬷说道:“攸儿最近如何?” “回太太的话,大爷一切都好,过来之前,大爷提到了您和大姑娘。”金嬷嬷如实的说道。 “嗯!”石氏点了点头,又问道:“攸儿可说了让你何时回去没?” “说了,让我最迟明日回去!可大爷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完,我想着立刻回大爷那边伺候!”金嬷嬷觉得自己的命应该只有王攸能救,所以极为迫切的想要回苍泱筑。 “金嬷嬷,你今日先别回去了!”石氏命令道,随后对身侧的几个粗使嬷嬷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先委屈你一晚,我和老爷商议好后再论其他!” “是!太太!”金嬷嬷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但不得不叩首再拜,应了下来。随后由粗使嬷嬷拉着去了一间安静的房间,被看守起来。 ...... “老爷,金嬷嬷一事你打算怎么做?她毕竟是伺候攸儿的,再说此事和她并无太大关系,倒是卢冲之恣意行事!” “金嬷嬷你让她明日回去就是!至于这事我已经让卢管家去办了,若是办砸了,他和金嬷嬷两个人就准备养老吧!”王子腾正色说道。 “老爷,会不会是有人挑拨离间?!”石氏担忧的问道。 “不好说,就算真的如夫人所说,这背后之人又会是谁?此手法太过低劣,也太看运气,若是易地而处,我自认为做不到。”王子腾笑道。 “那面府上自从娘娘省亲之后,就乱了套了,多是争权夺利之事,此事未必就不是有人嫉妒你那大妹妹做的!” “你明白就是,何必说出来呢?”王子腾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依我看,赶紧让攸儿回来住才是正经事!”石氏抱怨道。 “那小子你我皆做不了主,当初既然选择过去,是承了娘娘的谕旨,要想出来,也只有圣上下旨了!再说他的另一半心思皆在那林家姑娘身上!”王子腾叹道。 石氏并未立即回话,而是从袖袍之内掏将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攸儿让金嬷嬷带给我的,老爷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知子莫若父,以我对他的了解,给你的这封书信里必定也是和林家姑娘有关!”王子腾摇了摇头,肯定道。 “的确如此,攸儿想要替那姑娘炼制人参养荣丸,以备不时之需。”石氏将信中内容概述了一下。 “依他吧!”王子腾点头同意道。 “老爷此言可是赞成这林家姑娘日后成为王氏主母不成?再说你我不是不知晓这林家姑娘意味着什么,那面府上争权夺利愈演愈烈,史家老太君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自己的外孙女嫁到王家来,想想就觉得是莫大的讽刺!”石氏冷笑道。 “你既然明白何必来问我?”王子腾讪讪的笑道。 “老爷作为攸儿的父亲,更应该规劝他!”石氏劝道。 “规劝他什么?不要娶林家姑娘吗?夫人你有些事不明白,甚至我现在也不明白攸儿心里具体在想些什么,王家最终是他的,你还记得初四那日清晨宫里来人传递的圣上训斥之语吧!若不是攸儿,我现在指不定已经在天牢了。有些事我已经做不了主了,或许当年南下扬州的船上,攸儿写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十四字之时,我就预感到今日,他走出了和我不一样的路,随他去吧。至于林家姑娘一事,他作为如海的弟子,责无旁贷。” “别的事我都可以随他去,唯独这娶妻一事不行,老爷你莫不是糊涂了。”石氏坚决的说道。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林家姑娘的身体罢了,可是事情并非一成不变的。”王子腾切中要点,劝说道。 “倘若不变呢?又当如何?到时候你王家嫡系又当如何,我看你有何面目面对太爷和祖先们!”石氏据理力争。 “那依夫人之见呢?”王子腾试探问道。 “若是事情有转机,那就随攸儿自己抉择,倘若不变,那必须得给他找一个贤内助,既能够稳定后宅,调节后宅和前院的关系,又不失心机手段,且能够做到事事以攸儿为先为重。”石氏一一列举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有了人选,是哪家的姑娘?” “还没,这一来要攸儿自己喜欢,二来这姑娘的才情性情都要是好的,三来出身这一块也得考虑进去,第四就是身体一定要健康,第五就是得符合我刚才的要求!”石氏摇头叹道。 “哈哈,现在知道难了吧,都说了随他去吧,非要操那个心,哪家的姑娘能同时满足你这些个要求的。”王子腾看着石氏的模样,哈哈笑道。 “老爷觉得薛家的宝钗如何?”石氏提了一句。 “不好!”王子腾直接否定了,“蟠儿那家伙出过事你不是不知道,当时我也花了些代价才替他摆平的,近年来虽说好了些,但终究性子一时间改不过来,若是宝钗成了攸儿的正妻,那薛家那小子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日后若是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连累了攸儿,到时候又当如何?” “唉!原本薛家姑太太和我提起这事过,不过我当时也没答应,这不也问问老爷您的意见,还有就是那边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金玉良缘!要我说,你这两个妹妹都不省心!”石氏顺带着讥讽了一下。 王子腾沉默了,他何尝不清楚王夫人和薛姨妈两个人的性格,只是毕竟她们都是自己的亲妹妹。 “金嬷嬷明日我就让她回攸儿那边就是,至于其他随你吧!我去看看鸾儿,鸾儿的亲事怎么说?”石氏起身准备要走,突然又转身问道。 “等攸儿回来再说吧!竖子可恶!”王子腾故意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真不知道你这父亲是怎么当得,儿女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石氏留下一句埋怨的话,也不理会王子腾,径自的走出了正房。 王宅正门处的柱子下面,那姓赖的车夫犹如一条死狗一般在地上抽搐着,卢冲之自校武场走了过来,几个小厮也连忙走上前将他迎了过来。 “老爷吩咐了,将此人送回荣国府去,玖儿,你去西边角门处将那马车赶到这边来,田大,你骑着马跟着玖儿一道过去!” “是,管家!”被唤作玖儿的小厮连忙朝着西面小跑了过去。 “管家!我们到了那边怎么说?”田二请示道。 “不用说,你们将马车和人交给那边府上的小厮就行,然后就回来。”卢冲之安排道。 田大领命快步的前往王宅的马棚,此处不在话下。 ...... 却说苍泱筑内,王攸和一众姐妹用过午膳后,一众姐妹便是玩闹着去了那樱树下荡起了秋千。 巨大的树冠遮住刺目的阳光形成树荫,王熙凤看着活泼的她们,也不由的笑出声来,坐在秋千上的贾惜春被推的高高的,不时地发出惊呼声,惹得小丫鬟和婆子注目,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凤姐姐,那钥匙之事我想细问一下。”王攸最后一个从正房内走出,来到王熙凤身边,悄声说道。 王熙凤点了点头,便和王攸走到了一旁,王攸问道:“爷爷的那副画画的是什么?”现在王攸对画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主要是潇湘馆内那房间里诡异的仙鹤图让他惊疑。 “我没亲眼看过那幅画,当时哥哥他很神秘让我替他保守秘密,后来听他说起过一次,说是那画上的东西有翅膀,就像鸟一样!反正你有空回家找看看就是!”王熙凤笑着说道。 “爷爷他可真是个古怪的人!”王攸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姐姐我能帮你就这些了,至于其他,看你自己努力吧,我先回去了,你那外甥女想必要找我的,平儿,我们走吧!”王熙凤指了一下不远处荡秋千的姐妹,uu看书 .uukanhu 随后笑着对站在清影身边的平儿喊道。 平儿快步的跑了过来,对王攸行了一礼,之后便跟着王熙凤一道出了苍泱筑,许是察觉到王熙凤的离开,一众姐妹也觉得出来的时间长了,加上夏日午后容易疲倦,要回各自的住处休息一阵,于是赶忙提出告辞。 王攸回到卧房之内,由清影伺候着脱了外面的袍子,躺在了床上准备休息一阵。 “清影,今儿用的是什么香,这香味好像在林妹妹的潇湘馆也闻过,莫不是风铃她们回来的时候将林妹妹的香拿了些回来给你的?” “大爷,不是这样的,是林姑娘她.....”清影欲言又止,她想起了之前林黛玉被一众姐妹推着摔倒在床上的事,经王攸这么一问,不由的脸红起来。 王攸见她这般模样,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怪不得凤姐姐离开前说了那番话,还特意的指了一下林黛玉。 不久之后,送贾兰回稻香村的琼玉从外面回来了,只见她掀起帘子,神色慌张的对着清影招了招手,清影会意后,看了一眼背过身的王攸,快步来到外间。 “大爷睡下了?” “刚睡下!怎么了?”清影回说道。 “我刚从稻香村回来,路上听到一个婆子说今日送金嬷嬷回王宅的车夫被家里的卢管家打了!” “什么?!具体怎么回事?”清影吃惊不已。 “不清楚,要不还是通报给大爷吧!”琼玉说罢,就要往卧房里去叫醒王攸。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1回多少长安名利客 机关用尽不如君 话说琼玉听得传言,事关王宅和荣国府贾家,急忙回到苍泱筑内,就要找王攸禀报。 清影也跟着琼玉一道进了里间卧房内,只见她来到王攸跟前,用手推了推王攸的肩膀,王攸受到扰动,从床上睁开眼。 “大爷,琼玉有话对你说!”清影直说道,随后看向身后的琼玉,后者赶忙将卢管家打荣国府车夫的事说了出来。 “所为何事?”王攸淡淡的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琼玉颇为尴尬的回道。 “不清楚那就不要管,再说卢管家打了就打了,算不得什么?”王攸挥了挥手,随意道。 “大爷,我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姑太太那面我们是不是要给个解释?”琼玉着想道。 “解释什么?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难不成所有家里的奴仆犯了事,我都要给一个解释不成?”王攸不满的说道。 “是,我明白了!”琼玉点头,不再多言。 王攸再度闭上眼,顺道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邢夫人上房处,王善保家的正侍立在邢夫人身边伺候着,只听她谄媚的笑道:“太太,说起来这事也巧了些!” 邢夫人斜眼看了一下王善保家的,笑道:“真是巧,谁知那王家的管家居然和赖家的干上了,这倒是一场好戏!真不知道妹妹那脸色如何?” “二太太那必定是不好受的,自家娘家的仆人和婆家的仆人打了架,还流了血,这事说出去都臊得慌。”王善保家的用手打了打鼻尖处的空气,说道。 “这事你办的不错!”邢夫人说道。 “太太这事和我无关,难道不是太太您指使的?”王善保家的惊讶的说道。 “和你无关?!我又何必使这样的手段!”邢夫人也感到疑惑。 “太太,既然此事和咱们无关,那您说是谁?总不能是......”王善保家的指了指上面的梁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住口!枉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怎么做事说话还是毛里毛躁的,你用你那脑子好好的想想这等低劣的手段是老太太做的吗?掌嘴!”邢夫人训斥道。 “是!太太,是我失言了!”王善保家的连忙自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随后又说道:“王家大爷想必此刻也知道了,只是太太,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此事不是咱们做的,难免二太太那边不会将脏水往您这边泼,更何况那位大爷还说不准是个什么态度呢,说到底他毕竟是二太太的亲侄。” 邢夫人眉头一皱,她怎会不知王善保家的说的是大实话,这府上的众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王夫人看似每日里吃斋念佛不管事,可是谁看不出来王夫人的实力强劲,隐隐约约的能够和老太太抗衡了,而这实力正是来自王夫人的娘家还有她的那位进了宫当了娘娘的女儿,可自己的娘家不谈也罢。 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神色不虞,连忙劝道:“太太,咱们最好还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横竖里不是还有老太太?您难道没发现园子里似乎也出了一些状况,宝二爷和王家大爷......” 邢夫人看了一眼王善保家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太太,以下是我的一些看法,若说的不对的地方,希望太太不要责罚才是。”王善保家的环视了一周,又见邢夫人点头示意,便继续说道:“太太,老太太毕竟还是这府上说一不二的主,别看二太太那边风光无限,太太这越发的暗弱,说句不吉利的话,只要老太太还在世,那么二太太就没法一手遮天,更何况老爷才是袭了这国公府爵位的,这才是太太您的本钱,老爷这些年未尝不是在观望着,这也是我先前所说的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 邢夫人笑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个层面,继续说!” “二太太越是势大,老太太就越是忌惮,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有些事情纵有顾不到的时候,比如林家姑娘。太太,园子里的那些小丫鬟们私下里都在传林家姑娘和王家大爷的事,这本身无可非议,毕竟咱们都知道王家大爷是已故林姑老爷的弟子。”王善保家的正色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林家姑娘为着手点,从而分化二太太那边的势力,进而获得老太太的支持?”邢夫人看似不同意,实则已经动了心。 “正是,二太太当年和敏姑太太不和这府上知道的也就咱们这些老嬷嬷了,再说林家姑娘也是您的外甥女,您站在林家姑娘一边,不正是遂了老太太的心意吗?至于二太太就算要说什么,也是不能说什么的。毕竟有些事还不能摆在明面上,那边要考虑的事要比太太多得多。王家大爷和宝二爷,一个是侄子,一个是亲生的儿子,这不言而喻吧!若是太太您来选择,您会如何做?想来也难以抉择吧,再回说今日这事,暂且用巧合来说吧,但这府上人多口杂,少不得要编排一番的,二太太那更加焦头烂额,指不定还会忙中犯错,到时候就成了太太您的机会。” “不错!很好!王善保家的,没想到你也是有着自己的小聪明,此番见解深入我心,该赏!这个镯子就赏给你了!”邢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递给了王善保家的,后者连忙感激的叩谢,随后就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先回去吧,让我再好好想想!”邢夫人将王善保家的打发了出去,今日这王善保家的着实将形式分析的透彻,自己平日里时常羡慕王夫人那边,倒是疏忽了身边的这些人了。 “看似势大,可惜林丫头才是重中之重之关键,倘若林丫头和我亲近些,那么妹妹你一下子就去了左右臂膀,就算凤丫头是你侄女又如何,我毕竟还是他婆婆;攸哥儿是你侄子又如何,又不是你亲子,更何况还有林丫头!”邢夫人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成,只是自己钱财不多,大多数都在贾赦处,这事最好还是和贾赦商议一番。 又说王夫人上房内,王夫人气的面色铁青,连摔了好几个茶碗,对今日身边伺候的彩霞吩咐道:“去,叫人去到园子处把林之孝家的喊来,还有让周瑞家的过来一趟!等等,再让人去把你攸大爷房里的清影喊来!” 彩霞应声急忙退了出去,随后安排秀鸾去找林之孝家的,安排秀凤去找周瑞家的,而自己则是去了园子找清影去了。 一时间,王夫人上房处清净了不少,忽听外面传来玉钏的通报声,说是老爷贾政过来了。王夫人收拢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贾政迎了进来,自从宝玉被打了之后,这还是贾政头一次来到自己这边。听丫鬟们汇报说贾政这几日要不歇在梦坡斋,要不就是去了周姨娘处,这让同身为姨娘的赵姨娘满腹抱怨,只是王夫人心里不愿搭理赵姨娘,随她怎么闹去。 “老爷,这事具体怎么回事?”王夫人试探问道。 “还不清楚,那车夫今日去了后门当差,正好碰到了攸哥儿那边一个婆子用车,就载了去了。之后的事现在王家还没给出解释,人被打的不省人事,想来也说不出什么,依我看必定是咱们家的人得罪了人家,才发生的闹事!真是该死的混账东西!”贾政厉声说道。 “老太太那如何说?” “母亲压根就没在意,不过是个奴才,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必要惊扰她。”贾政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又说道:“此事老爷真的以为就那么凑巧?我看就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蠢妇!”贾政呵斥了一句,便也不理会王夫人,不高兴的直接走了。 不一会儿,林之孝家的和周瑞家的都小跑着进了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给王夫人行礼问安,而领着二人前来的秀鸾秀凤则是识相的快步退了出去。 “太太!” “林之孝家的,今日之事你可知晓了?”王夫人问道。 林之孝家的不明就里,回道:“奴婢不知太太说的是什么事?”一旁的周瑞家的也跟着一块摇头,她们不是不知,而是事情隐隐约约有闹大的迹象,她们需要观察太太的态度如何,在做出相应的判断。 “我知道你们清楚的很,只是不好说罢了。”欲要责问之际,门外传来彩霞的声音:“回太太,清影姑娘来了!” “你们先站在一旁,我随后有事吩咐!”王夫人让林,周二人起身,侍立一旁,随后让彩霞将清影领了进来。 “清影给姑太太请安!”清影对着王夫人行了一礼。 “我的儿,你们大爷可还好?”王夫人拉过清影的手,笑着问道。 “我们大爷不久前和诸位姑娘们还有姑奶奶一道用了午膳,这会子正午睡休息呢!”清影也笑着回道。 “听说今儿早上你们大爷让手下的一个嬷嬷回了家?” “是的,姑太太,大爷让嬷嬷回家拿样东西,顺道给老爷和太太以及大姑娘问安。” “嗯,今儿怎么没让人跟着嬷嬷一道回家?” “风铃和云歌去了林姑娘那面伺候,想来今日也有事要做,再说我们大爷的性子姑太太也清楚,换做是别的丫鬟婆子必定是伺候不好的,今儿姑奶奶要给大爷安排几个丫鬟,大爷说是麻烦就婉拒了。”清影透露出并非是王攸故意让金嬷嬷一人回家,而是苍泱筑人手不够,正好金嬷嬷今日轮空。 “原道是这样,你们大爷可听到了什么风声没?”王夫人试探问道。 “琼玉回来就说了,大爷他知晓后,说......”清影看了一眼王夫人身边的周,林二人,欲言又止道。 “我的儿,你附耳说与我就是!”王夫人笑道,随后让周,林二人离远了些。 清影小声说道:“大爷说这不过是奴才之间的事,他不想管。更何况卢管家还是我们老爷跟前的人,他就更管不得了!” 王夫人听了清影的话,理解似的点了点头,虽说心中依旧疑问重重,可冷静下来细想,老太太和攸哥儿的态度完全一致,而自己又搁这里着急什么呢? “清影,今儿午膳吃了什么?” “回姑太太,左右不过是平时烧的菜,不过一众姑娘们吃的还算开心!”清影笑着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王夫人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说道,之后就打发清影离去了。 待清影离去后,周瑞家的笑着说道:“太太也消消气才是,就算这事不是凑巧的,只要您不乱,别人就指摘不了什么?” 林之孝家的也附和说道:“太太,周嬷嬷说的极是,再说这事目前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您也没必要自乱阵脚。” “嗯,你二人说的在理,倒是我一时糊涂了。”王夫人立马沉静了下来。 “林之孝家的,你家的那位毕竟是咱们府上的管家之一,你回头传我的命令去赖大那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回报给我。” “是!” “周瑞家的,你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你马上出府去那面府上也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回报给我!” “是!太太!” 周,林二人应声也退出了王夫人上房处,王夫人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这事她可不认为是凑巧,因为太过巧合了,巧合的就像是有人精心设计了一般,就是手段太低劣了。 她想找人再商议一下,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自己的妹妹薛姨妈,于是径自去了薛姨妈客居处,可到了那儿,得知薛姨妈进了园子去宝钗的蘅芜苑了,只好作罢先回来休息一阵子,此处不在话下。 王熙凤自苍泱筑回到自己的小院时,正好看见贾琏正逗弄着女儿,惹得后者娇声娇气的喊着爹爹二字,而贾琏脸上也显得颇为高兴。 “哟!二爷今儿没出去做事?怎么反倒赖在了家里?平儿,你去看看外面的毒日头是往西面去的不!”王熙凤开了个玩笑话,平儿也在身后笑出声来。 “平儿,给爷去端碗凉茶来,别忘了你们奶奶的!”贾琏支开了平儿,随后将赖大的族侄被王家打了的事说给了王熙凤。 “怎么?二爷莫不成还想讨回公道不是!我告诉你,别看都是大管家,赖大在我们王家的卢管家面前也得低头!更何况他那什么族侄,打了就打了,左右不过赔上些银子罢了!”王熙凤倨傲的说道。 贾琏一脸苦笑,他当然清楚王熙凤是在膈应他,赔笑道:“奶奶说的是,只是这事似乎不怎么简单啊!” 王熙凤眼睛骨碌一转,也反应过来了,问道:“二爷怎么看?” “自然是看老太太,老爷太太的意思了?我又能看出什么名堂!”贾琏笑道。 “事情是下面的奴才做的,后续是上面的事,和我们也不相干,反正是我,我是不搭理的。”王熙凤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嗯,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不知攸兄弟又会怎样?”贾琏试探性的问道。 “你我都能明白的道理,他哪能看不出来,要我说,这府上的哪个年轻子弟能和我弟弟相比?切!”王熙凤不置可否的说道。 “我呢?”贾琏故意吃醋说道。 “你!你觉得呢?难不成你还吃我弟弟的醋不成?他日后必定是要做大事的,你们说说你们能做吗?整日里花天酒地,管不住身下的那玩意儿,说起来我都替你们臊得慌!”王熙凤鄙夷的说道。 “啥玩意儿?”贾琏玩味的笑道。 “去你的,现在是大白日的,再说大姐儿还在这儿。”王熙凤虽是嘴上说着不愿,身体和眼神也有些飘忽,贾琏会意也坐到了凤姐身边,就要解下凤姐的衣带,外间端茶的平儿知道二人又要做那事,赶忙将茶放在了案几之上,就要离开。 贾琏笑道:“平儿,要不一起?”话刚说出,却被王熙凤捏了一下,前者不敢再多话,平儿这才意识到屋内还剩下了大姐儿,赶忙红着脸进屋抱起大姐儿快步的出了正屋,随后将周边的婆子丫鬟往远处赶了赶。 到了这日掌灯时分,王攸才从床上爬起,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许是今日费了神,又或许是床上的那股香味,让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清影自外间而入,端了盆温水,uu看书 .uukanh伺候着王攸洗漱了一下,使得后者倍觉神清气爽。 “下午可有别的事发生?” “姑太太中途叫我过去了一趟,问及了卢管家的事和大爷今日的午膳!再之后便无其它消息了。” “金嬷嬷可回来了?” “还没,许是留在了家里!” “嗯。”王攸轻嗯了一声,当即起身穿鞋,清影欲将王攸的头发盘起束起来,不过王攸却以闷热拒绝了。 晚膳,王攸只用了些许汤羹,便是不吃了,之后来到书案前,挑了挑蜡烛的灯芯,让烛光亮了些。研磨,取纸,随后蘸笔,在宣纸上写下好几个名字,其中林黛玉居中,在其周围则是王夫人,贾宝玉,贾母,邢夫人,自己,还有薛姨妈和薛宝钗。 他在梳理着自四月二十六日之后到今日五月初十,整整半个月来所有的事情,贾母看似很少出手,可这荣国府上的一举一动怎会逃离她的眼睛,只是大部分的事情都围绕着林黛玉,甚至可以说自己。 局势的变化往往一瞬间就能决定许多东西,林黛玉还是成为了各方瞩目的焦点,相比较原著,她身边有着自己,可倘若自己离开园子后,她会不会还是成为牺牲品,这才是王攸所要考虑的事。 “园子内有宝姐姐,应该无虞,可园子外又该靠谁呢?”王攸放下手中的笔,视线不断地在贾母和薛姨妈两人之中徘徊。因补心丹一事,他有点怀疑王夫人,同样作为没什么交情的邢夫人更是不在王攸的考虑之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2回邢夫人简析后宅势 石诰命欲断儿女情 话说邢夫人在自己的上房里思索了有半日,结合王善保家的那一席话加上自己的见解,于这日掌灯时分去了贾赦的房内。 贾赦正悠哉的坐在凳子上,其身后的秋桐正替他捏着肩膀,左右两边的凳子上坐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一人给贾赦喂酒,另一人给贾赦塞上一些菜食,夹起一粒花生米时,不小心从筷间处掉入了怀里,贾赦色眯眯的将手伸进了小妾的怀里,一顿好摸,惹得后者娇唤连连,赶忙求饶,更让贾赦神色晃荡。 “老爷,太太来了!”门外的小厮朝内喊了一声,贾赦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正在兴头上,这婆娘过来做什么,简直败坏雅兴。 贾赦有点不满邢夫人不会挑时间,最起码过来之前也派人通报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就算通报了,自己也不一定会见她,身边的年轻貌美的小妾如何比不得那个人老珠黄的蠢家伙。 虽说贾赦不喜,但是邢夫人毕竟是他的正妻,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的,尽管自己不在乎这礼数。 “让她等我吃完饭再进来!”贾赦命道,门外的小厮不敢违拗,连忙跑到屏门处将贾赦的命令告知了邢夫人,后者同样点头表示知道了,就站在门口等着,约莫半炷香多的时间,里间的小厮又来报说是老爷用完了膳,请太太进去。 邢夫人这才进了屋,只见贾赦躺在斜榻上,两个小妾正给他捶腿,而秋桐则在一边给贾赦扇着扇子。 “老爷,我有事对你说!”邢夫人直言道。 “什么事?说完赶紧出去!我还有事要办!”贾赦显得很不耐烦,他说的有事是指床上之事,这不由让邢夫人气苦,邢夫人接着说道:“此事有关老爷和老太太,我思来想去,琢磨了有半日,这才选择这个时间见老爷您,想着说与老爷听听。” 贾赦闻言,心中也一惊,直接从斜榻上坐了起来,虽然心中不相信邢夫人会说出什么大话来,但邢夫人的性格他也知道,平日里对自己尽量满足,不敢违拗自己,而这也是贾赦本身需求的,他知道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让邢夫人如此这般郑重,且言语之中还提到了母亲贾母。 “你们先出去,我和太太有事要商量!”贾赦腿弹了一下,挣开了两个小妾的手,将两人和秋桐一并先打发了出去。 待房内无人的时候,邢夫人坐到了贾赦的对面,贾赦目光渐渐凌厉,说道:“说罢,但愿是我感兴趣的事!” “老爷今日可听说了王家的大管家打了咱们府上赖大家的一个族侄?” “原道是这事,不过是奴才之间的打架,有什么值得商榷的,你不会就和我说这个吧!”贾赦不满说道。 “老爷说的没错,这本身事情很小,但是对于二房那边却是可以成为麻烦。”邢夫人笑道。 “麻烦?你倒是说说看呢?怎么一个麻烦法!”贾赦从斜榻上起了身,走到烛光前,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扇子,问道。 “我先说明,此事和我并无关系,老爷不要多想才是。”邢夫人将前提说了出来,继续道:“我知道老爷时常抱怨老太太偏心,偏向二房,可是老爷您看看二房现如今到了何种地步,咱们自家的媳妇反倒给那房里做事,我也不是说凤姐儿的坏话,只是二房的太太的心未免太大了些!这事说来也巧了,正好就挡在这个关口处。” “呵呵,二太太出身王氏一门,你若是娘家也有像王子腾那样的人物,自然也可以心大,哪里还会怵她?可是呢,你有什么?”贾赦嘲讽道,自己是埋怨贾母偏心不假,但也轮不到你这蠢妇来讽刺自己无能。 “老爷,我并没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琏儿媳妇是老太太器重的人,说起来,琏儿这个废物,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惧内的玩意儿,气煞我也!”贾赦提起贾琏就一肚子火,自己拢共就这么一个像样的嫡子,到反被老婆制住了。 “老爷,你看当初二房太太让自己的侄女嫁到咱们这边,何尝不是牵制咱们,您再看看,二房太太现在在府里的权势,虽还是在老太太的下面,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说到底还是力不从心,比如林家的姑娘。”邢夫人直接说出重点,若是贾赦还是反应不过来,那就继续加一把火。 “怎么又和林丫头扯上关系了?”贾赦看向邢夫人,不解的问道。 邢夫人笑道:“老爷,我说了这么多,不外乎就是让老爷明白咱们后院里的争斗才刚刚开始。我是比不得二房的太太,但是二房那边看似势大,势必是要遭老太太的忌的,更何况二房太太那面并非铁板一块,而这也是咱们的机会!至于林丫头,老爷忘了当年的事不成?” “呵!”贾赦收起手中的扇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一回子总算聪明了一次,只是后宅之内有老太太在,这事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如果这个度把握不好,到时候老太太反倒会怪罪咱们。” “老爷先别急,林丫头的事咱们可以徐徐图之,您毕竟是林丫头的舅父,只是就看您舍不舍得财物了,至于老太太那,想来也不会说上什么,指不定老太太也正为二房那边发愁呢,需要咱们帮上一把,这样老太太还会承咱们这边的情,正如老爷所说,把握好度就行。再回说今日之事,也不求闹得太大,但至少赖家会因为此事和二房那边生成隔阂,这事就得靠老爷您了!” “嗯,不过王家大爷也是个厉害人物,这年轻一辈之中咱们府上无人出其左右,你就不怕他看出来之后,直接帮助他姑母......哈哈,原道是这样,怪不得你一再提到林丫头,这么说来,当初这王家大爷是为了林丫头才进得园子,可惜了,可惜这样的人不爱女色,不像我那侄子宝玉整日里就喜欢扎在胭脂堆了,见一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不得不说,这王家大爷倒是个真君子,比我那弟弟要强上百倍,呵呵。只是这般,林丫头不就成了他的弱点!”贾赦释然道,且不忘了讽刺一下自己的弟弟贾政。 “初六那日宝玉挨打,听闻过后这王家大爷又去了怡红院一趟,想来和宝玉之间出了嫌隙,这个也成为了二房那边最为头疼的事,王家若是没有出现这般人物,老太太或许念在宝玉的份上,安抚一下,可是王家大爷毕竟是进士出身,这反倒让老太太那纠结了起来,倘若帮助二房度过难关,难免助长了二房太太的威势从而威胁到老太太自己。”邢夫人分析道。 “这样,等明日看看王家那边到底是怎么一个说法,我再具体行事,至于后宅之内,咱们这边和二房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至于林丫头之事,你作为他舅母,应当时常关心一下的才是,这样也合了老太太的心意,顺道也恶心一下二房那边。不错,这想法不错!看来还是我平日里教的好!”贾赦哈哈笑道。 邢夫人不言语,贾赦这人先前说宝玉看见漂亮女孩子走不动道,也不看看他自己又是如何,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往房里收,现在反应过来有这么一回事,还恬不知耻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是,老爷才是昔日荣国公的嫡派子孙,这点想法想必老爷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藏在心里,不说罢了。”邢夫人笑着奉承了他一句,果真贾赦更加的高兴,连忙走到自己平日里收藏宝贝的地方,取了些女孩子用的首饰玩物之类的递给了邢夫人,然后便让邢夫人退了出去,又让秋桐将那两个小妾叫了进来,自是大展雄风。 这人心里爽快了,做事情就更爽快,更何况是令人爽快的云雨之事,此处不在话下。 回说苍泱筑内,王攸的目光不断的在贾母和薛姨妈的字样处徘徊,心中也不断思索着最佳的人选,从难度上来说,薛姨妈更加容易些,但是起到的效果一般,而且容易和宝姐姐重合,一旦出了不可抵挡的大事,薛姨妈作为客人,是说不上什么话的,更何况她还是王夫人的妹妹。 想到这,王攸直接取过笔在薛姨妈字样旁边打了个叉,对于贾母,她是林黛玉的亲外祖母,更是这荣国府上最高的话事人,除了上了年纪,其它的都符合王攸所认为的所有条件,可是贾母通权达变,也是个以利益为重的高手,自己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可以和她交换的。 若无今日卢管家一事,王攸还可以故技重施,以平衡为基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眼下,却被此事打乱了计划,有点让王攸措手不及。 “呼!”王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望向窗外的竹子和那棵一丈有余的樱花树,随后抬头看了看月亮,最后叹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明日想必有不一样的结果,现在事情稀里糊涂的,弄不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必妄加揣测!” 说罢,又命琼玉去小厨房端碗汤过来,而王攸自己则是去了盥洗耳房洗澡去了。 翌日,五月十一。 王宅正门处,马车内坐着金嬷嬷以及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是昨日石氏亲自挑选的,吩咐了金嬷嬷让她带到那面去,一起伺候自己的宝贝儿子王攸!在马车周边,卢管家和田大,玖儿等十来个小厮,卢管家和田大骑着马,玖儿架着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荣国府而去。 石氏上房处,王鸾正给母亲请安,石氏让王鸾坐到自己身边,问道:“你对林家的姑娘怎么看?” “母亲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看你弟弟这些年做的事,似乎他的心思都在林家姑娘身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位姑娘。”石氏笑着说道。 “母亲都没见过,我不也一样没见过嘛。”王鸾同样笑道。 “你这丫头,难道我不知道你每次过节的时候都会备一份特殊的礼物送往那林家姑娘处。”石氏戳了一下王鸾的脑门,笑道。 “我虽未见其人,但是能感觉出她应该是个颇具才情之人,更何况她出身书香门第,再加上弟弟他心里喜欢,那作为姐姐的我自然也喜欢的。”王鸾称赞道,顺带提了一下王攸的心意。 “我知道你是赞成的,可是作为攸儿母亲的我,不仅仅是一个母亲这么简单,鸾儿,你日后也会成为一族之中的主母,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这林家姑娘虽说合了你弟弟的心意,可是她的背后还有着各种利益,而这些东西才是身为一名主母该考虑的。你父亲常常说要事事以家族为重,在老爷心里攸哥儿最为重要,因为攸哥儿是他的香火延续,更是咱们王家未来的当家人,他的妻子一定要协助他打理好后宅之内的一切,可以这么说,攸哥儿的前途可能要比你父亲更加远,他的心像是不仅仅限于家族!那么这个陪伴他的妻子就显得极为重要,同理,你日后嫁了人,夫家也会因为你事事为他着想,他才会敬重你,至于感情这个事,有没有也就那样,我和老爷成婚都快三十载了,要说感情,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两个人。你可明白?”石氏教诲王鸾,将主母和母亲区分开来。 “女儿不明白,难道母亲您不赞成弟弟他和林家姑娘的事吗?”王鸾显得有些惊恐。 石氏凝神的看了一眼女儿王鸾,说道:“我相信你弟弟他会理解我的。” “母亲,你......”王鸾还想劝说一番,可被石氏的目光止住了。 王鸾胸中有气,她觉得这不公平,甚至破灭了她的有些美好的幻想,若是夫妻之间没有感情,那为什么成为夫妻,相敬如宾就是好的吗,纵使自己为了夫家考虑到了一切,做好了一切,可枕边人丝毫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自己就应该这样承受着,直到死,再和他合葬在一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是和端阳节那日自己遇到的情况一样了吗? 王鸾不明白,仿佛一时间觉得石氏很无情,不,弟弟在帮我,我也要帮他! “母亲,请恕孩儿失言,弟弟自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您这样为他考虑他就能接受了不成?倘若他不能理解呢?林家的姑娘后面的利益,我相信以弟弟的能力,一定可以解决。因为他不同于父亲,他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他只是需要时间成长,我知道母亲想的是什么,林家姑娘的身体是不怎么好,不适合成为弟弟身边的那个人,可是弟弟的心您知道吗?他这么些年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家姑娘,这些足以证明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若是林家姑娘最终和弟弟分开,弟弟会如何?他肯定会恨您一辈子,他的心好不容易透露出一点,可眼下您又要做这样的事,这不是让弟弟再度锁上心,逼他走上绝路吗?所以女儿不明白,不明白母亲您为何会这般无情!”说着,王鸾声泪俱下,直直的跪在石氏面前,“母亲,太太!林家的姑娘自小没了父母,u看书ww. 弟弟受其父临终遗命照顾她,若是易地而处,我能明白林家姑娘的心,因为在她心里,弟弟才是她最后的依靠,这依靠一旦没了,以林家姑娘如今的身体,必定是吃不消的,万一......母亲岂不是成了罪人!” 石氏听着女儿的一番分析,好不容易坚定的内心也不由的动摇起来。 “母亲,再看看吧!我们去那府上看看林家姑娘如何?”王鸾建议道。 石氏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她心里也好奇自己的儿子到底喜欢的是怎样的一个姑娘。 回说卢冲之带着小厮和金嬷嬷一行人来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前,荣国府应值的小厮赶忙进去通知人去了。 赖大心里也有火气无处释放,自己的族侄好心的将你们王家的婆子送回了府,奖赏没得到不说,还被打的遍体鳞伤,这事涉及到面子问题。 赖大也带着十来个小厮迎了出去,两方人见面,差点没火并起来,好在贾赦和贾政同时来到府门外,呵斥了赖大等人。卢冲之看到贾赦和贾政前来,赶忙从马上下来,随后上前请安行礼。 贾赦和贾政将卢管家迎了进去,顺便让赖大也一并跟上,几人直接来到南院马棚旁边贾赦的外书房内。 “姑老爷,可否请我们大爷过来一趟,我们老爷昨天白天不在家,说是去了宫里办事去了,这不今日早上嘱咐了几句话派我过来和我们大爷说上几句。”卢冲之对贾政和气的说道。 贾政也本有此心,连忙让小厮去二门处通知婆子进园子去将王攸请到这边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3回离愁渐远渐无穷 迢迢不断如春水 话说初十下午酉时,周瑞家的从自己的住处快步的来到王夫人上房处,她奉了王夫人的命令派自己的女婿冷子兴去了王宅打听,冷子兴回来后将事情起因告知了周瑞家的,后者自是要回禀王夫人的。 “太太,这事倘若是凑巧的话,那就是赖家的那小子失了职,居然把马车停在了王宅的大门口,若是车里是您或者薛家的姨太太,亦或者是王家大爷那般的人物也就罢了,关键车里只是一个嬷嬷,这......” “瞎了眼的东西!活该被打死!”王夫人呵斥道。 “太太,这事既然发生了,而且王家那边已经教训了,您看咱们府上如何做?”周瑞家的试探道,“毕竟挨打的是赖家的人,赖大管家从一方面来说也代表了咱们府上的面子,这事情若是闹大了,总归两家脸上都不好看,说句不好听的话,王家大爷毕竟还在园子里,他那边又当如何,这还不说,听子兴回报说今日王家老爷去了宫里不在家。”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王夫人看向周瑞家的,问道。 “太太,您最好不要有任何动作,大太太那边指不定您这边忙中犯错,到时候老太太那......您想,一边是您的娘家,一面又是婆家,您帮谁都容易得罪另一面,我看索性两不相帮,再说这事不闹大的情况,也就是奴才之间的纠纷,大不了花上些银两就解决了,赖家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您身后的王家抗衡,您可以先将这事交由老爷处理,毕竟是前院的事,和后宅搭不上什么关系。太太您看如何?” “嗯,就依你所说,先将此事交给老爷处理,你去让老爷身前的小厮和他说就是。”王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周瑞家的建议。 “太太,恕奴婢多问上那么一句,您今日将清影姑娘叫来,那攸大爷怎么说?”周瑞家的又问道。 “听清影说,攸哥儿不打算管这件事。” “太太,这就对了,攸大爷那般聪明的人,难道就看不出这里面的名堂来,这一来,卢管家是王家老爷身前伺候的人,算是他的长辈,纵使尊卑有别,可到底还得看王家老爷的面子不是,另外,攸大爷和太太您一样,赖家毕竟是这边府上的,更何况要看老太太的面子不是,且不论老太太管不管,这都是私底下的事,只要不挑明了,也就过去了。可若是闹大了,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这也是我刚才说两家脸面的原因所在。”周瑞家的再次论证了一番。 “好,不枉我当年将你从王家带到这边来,时时刻刻的还能够替我着想。”王夫人称赞了一句,“这事我一开始也是气糊涂了,总以为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你说这事是不是......” “太太,无论是也不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当下之急,还是将此事尽快平复才好。”周瑞家的劝说道。 “嗯。你先去办吧!”王夫人再度点头,之后打发了周瑞家的离开了,随后又开始念起金刚经来,祈祷一切皆能够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 ...... 贾赦外书房内,贾赦和贾政坐在上首处,一右一左,平日里懒散的贾赦今日显得额外精神,想来是昨夜床上之事让他身心愉悦所致。 反观贾政,并无太大变化,一脸肃然。他昨夜已经知晓个中情况,今日只是想着再从卢管家这里确认一下,更何况昨日与今日不同,昨日王子腾不在家,今日却是在的,卢冲之既然敢带着小厮上门,那必定是有着莫大的底气的。 “老爷,你们还替我那可怜的侄儿做主啊!”赖大跪倒在地,哭诉道。 “赖大!”贾赦直接抢先开口,这让要说话的贾政又咽了回去,毕竟贾赦居长,他自不好逾越。 “小的在。” “这事个中情况你可了解?”贾赦问道。 “小的还不清楚情况,可是我那侄儿原是给府上办事的,这平白无故挨了顿打,这以后......”赖大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卢冲之,欲言又止道。 贾赦看了身边的贾政,贾政知道贾赦的意思,这事情总需要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而卢管家所在的王家是自己的妻兄家,自然由自己来唱白脸了。 “卢管家!” “小的在!” “赖管家的族侄昨日送了你们府上的一位嬷嬷回府,为何挨了如此重伤?”贾政直接将关键性问题问出。 正待卢冲之回答之际,门外有小厮传报说王家大爷来了。 王攸踏入书房之内,对贾赦,贾敬行礼后,便是看向卢冲之,卢冲之赶忙笑着给王攸请了安,王攸没搭理他,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卢管家,正好你们大爷也来了,你就说说吧,到底何故将赖大的族侄打成那般模样!”贾赦再度发问。 “昨日贵府的车夫带了我们大爷身边伺候的金嬷嬷回了府,按理说车夫驾车带人应当根据车内人的身份决定停靠在何处门,只是贵府的车夫却将车停在了我们府上的正门口。” “什么?!”贾政故作不知的第一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随后厉声对赖大呵斥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王宅的正门是什么地方,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停的,难道眼睛长在了头顶不成,若是放到咱们府上,打死了也不为过!” 赖大被训斥的不敢说话,他面色一苦,原来是这样,他可不认为卢冲之是陷害他的族侄,他的那个族侄的行为作风他自是知晓的,于是赶忙叩首道:“小的有罪!没搞明白情况就让主子们落了脸,小的该死!”说罢,直接又开始自打嘴巴子。 贾政看了一眼贾赦,贾赦知道他要唱红脸了,此事不论如何,都是奴才的错,事情已经转成家里事了,那就按家法处置就是。虽说没闹大,但这事横竖里都对自己这边有利,更何况自己唱的还是红脸。 “卢管家,此事不知贵府老爷如何解决?”贾赦虽贵为一等将军,是袭了荣国公爵位的人,但是王子腾的态度他也是要考虑一番的。 卢冲之拱手作揖道:“我们老爷说了这事交由我们大爷处置!” 贾政,贾赦都看向正喝茶的王攸,王攸起身正色道:“我倒是没想到父亲会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置,我看不如这样,尽管这事起因是赖大管家的族侄犯了错,但毕竟挨了打,我们这边也就扯平了。只是卢管家你恣意行事,下手过重,差点要了人家的性命,亦是你的错处,我罚你二十两银子赔付赖大管家,你可不服?” 卢冲之连忙跪下,叩首道:“小的知错,并无不服。” 王攸面露微笑的便再次坐了下来,贾政眼里也是满意至极,贾赦同样淡淡一笑,可心里却是有些不爽,没想到王攸居然将红脸唱了一部分,反而影响了自己的发挥。 贾赦说道:“赖大,你觉得攸大爷的处置如何?” 赖大听到有二十两银子拿,哪里还管其他,反正挨揍的又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讨上一些好处,他也不愿意得罪王家的,只是荣国府上的形势太乱,他不得不冒险走上一趟看看清楚。 “我接受!”赖大直接朝着王攸叩首,颇具感激的说道。 “赖大!此事你未调查清楚情况,就胡乱叫冤,是在有辱家风,然念及你多年伺候主子尽忠竭力的份上,也就不多罚你了,起来吧!”贾赦命道。 “是,老爷!”赖大这里特意喊了一声老爷,而不是大老爷,也给足了贾赦面子。 贾赦和贾政又对视了一眼,前者点了点头,贾政先站起身,带着王攸卢冲之一并离开了。 贾赦看向赖大,赖大如何不知今日承了贾赦的情,连忙说道:“老爷,小的今日也有过错,回头拿出十两银子孝敬您。” 贾赦虽然很想要,但是想到邢夫人昨夜说的话,假装不在乎的说道:“不用了,这二十两银子留给你那侄子治伤吧,我也不缺你那十两银子。” 赖大忽然觉得贾赦不比从前,以前别说十两银子,就是一钱银子也是要抠了去的,此等反常着实让赖大不怎么习惯,但这毕竟是主子的恩惠,又连忙叩首感激,说了好几句奉承的话。 贾赦被捧得心情不错,但脸上不显,命道:“你是咱们荣国府的大管家,自然也是代表了老爷我的脸面,我当然要保上一保的。只是王家大爷和王家老爷的意思你也清楚,我自是要先考虑那边的。回头一定要好好约束下面的人,若再犯了,别说别人家如何,咱们家自是要打杀的。你可明白了?” 赖大唯唯诺诺的惶恐的应了下来,之后也告罪的离开了贾赦的外书房,至于贾赦却是冷冷一笑,随后又开始把玩起博古架上的器具来,嘴里喃喃说道:“母亲,儿子并非什么都不懂,您老人家看看今日这事我处理的如何,真不知道您的心是如何长得那般的偏。”。 又说贾政领着王攸,卢冲之出了贾赦的外书房,到了场院之中,贾政知道卢冲之有话要和王攸说,便是先一步离开了。王攸不敢违礼,只好躬身将贾政送离。 “说吧,既然父亲他派了你过来,必定是有事和我说。”王攸站直了身,看向身后的卢冲之。 卢冲之走到王攸跟前,小声的说道:“其实老爷昨日也在家,只是这事他不好出面,所以才让大爷来处理,说是大爷您能够理会他的意思。另外,老爷吩咐小的过来和您说大爷给的东西他收到了。” “嗯,老爷可还说了别的没有?”王攸继续问道。 “有,不过这事好像和太太有关。”卢冲之为难道。 “怎么又和太太扯上关系了?”王攸不解的问道,难道金嬷嬷寄错了东西不成。 “老爷让我过来和您说太太似乎对您的亲事有意见,要您抽空回去一趟。”卢冲之虽说心下好奇,不知眼前这位爷心里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可还是将王子腾的交代说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王攸眉头微微一蹙,随后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了?” “没了!” “没了?”王攸不免疑惑,随后心一沉。 “我这是没了,若是有其他,大爷可以问问金嬷嬷,可我觉得金嬷嬷那指不定是太太交代的事,和老爷并无多大关系。”卢冲之猜测道。 “真的没了?”王攸再次想确认一番。 “有!差点忘了正事,老爷说让你这几日赶快去两位王爷府上会面,尤其是北静王爷那边,主要和大姑娘的亲事相关。”卢冲之突然想起了一件前日王子腾的一句交代。 “好,我知道了。还有吗?”王攸觉得卢冲之的回答不是自己最关心的那个,所以又问道。 “大爷,您饶了我吧,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要不您提个醒?”卢冲之谄媚的求饶道。 “二十两银子身上带了没?带了就给我,回头我交给姑父就是!”王攸看着卢冲之的模样,最终确定了某件事,随后又以二十两为借口岔了开来。 “有!给您!大爷,要我说这二十两银子还不如不给,赖大那家伙给我提鞋都不配!呸!”卢冲之啐了一口,说道。 “看来你不服?”王攸厉声的问道。 “小的不敢!”卢冲之示弱道。 “好了,你是老爷身边伺候的人,原道这事我不想管的,没想到老爷不愿意出手还把处置权交给了我。我虽要尊敬你,可是如今老爷把权利交给了我,那我自责无旁贷,你放心,这二十两银子我罚你自是有用,还有以后注意自己的行事作风,再有下次,我不会轻恕!”王攸正色说道。 “是!大爷!我记住了。老爷也和我说了,此事但凭你吩咐就是。”卢冲之笑道。 “好了,卢管家。今日劳烦你跑了一趟,父亲的交代我尽数知晓,你回去复命就是,至于这二十两银子想来父亲会补偿你的,就算他不给你,日后我自会给你就是。”王攸嘱咐了一番。 卢冲之听及二十两银子还能回来,心里也颇为高兴,连忙叩首谢恩,然后快步的离开了荣国府,骑上马领着一众小厮回了王宅,此处不在话下。 王攸拿着二十两的银票去了贾政的梦坡斋,可贾政却去了王夫人的上房,没有办法,王攸只好也去了王夫人处。 因为天王补心丹一事,王攸对于王夫人心里有了一丝防备,尤其是父亲王子腾似乎有意要保自己的妹妹王夫人,至于原因,王攸心里也明白一些,但不透彻,再加上母亲石氏似乎对黛玉也有一些看法,这看法究竟是好是坏可能对父亲王子腾产生了一些影响。 王攸并未直接闯入王夫人的上房,而是在屋外站了一回儿,一来姑父贾政在和王夫人商议事情,冒然冲进去也有失礼数,二来自己现如今的心情不怎么好。 屋内,贾政将卢管家一事的结果告诉给了王夫人,王夫人知晓后也觉得心情舒畅不少,脸上也露出笑容,赶忙双手合十,唤了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老爷,太太,攸大爷正站在屋外呢!”彩霞透过窗户看见了王攸,连忙通传道。 “快,领他进来,虽说是上午,天气还不怎么热,可毕竟是夏天,莫要晒坏了他才是!”王夫人急忙关心吩咐道。 屋外的王攸见彩霞从屋内出来看向他,便知道是姑母王夫人让他进去,收拢一下心情之后,王攸面含微笑的走入了里间。 “攸儿给姑母,姑父请安!” “哈哈,我的儿,我的儿!”王夫人哈哈一笑,就冲上前将王攸搂在怀里,满脸满身的摸着。 贾政看着眼前这场景,不由的心酸起来,这侄儿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子,想起自己的儿子,贾珠已逝,贾宝玉这回子被自己打的还躺在床上疗伤,指不定心里还责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下手太重。 贾政叹了口气,随后又喝了一口茶几上的凉茶。 许是察觉到丈夫的不快,王夫人将王攸放了开来,走到贾政身边,说道:“攸哥儿还在这,你做这般让他怎么想,若是你在乎宝玉,何苦来下那么重的手,要不你去怡红院看看他吧!” 贾政心中不忍,虽有所意动,但是自诩自己没错的他如何会去怡红院,uu看书.uukanu天下哪有父亲向儿子认错的道理,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王攸在此间也颇为尴尬,于是说道:“姑父,这是卢管家交给我的二十两银票!”说罢,便将银票递给了一旁上茶的彩霞,随后就告辞先一步离开了。 “这.....老爷您......我还想和攸儿亲近亲近。” “哼!若不是宝玉胡作非为,依我看,都是你这做母亲的太过于溺爱所致,我不求宝玉能像文泱那般,只求他好好用功读书,将来也有个前程就是,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贾政越说越觉得心里来火,拿了彩霞手里的二十两银子,也离开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被训斥的也不知如何反驳,她知道丈夫贾政心里是喜爱宝玉的,关心宝玉的,只是父子两个人的性格太像,一个是避猫鼠,一个是死要面子,两人皆是互不搭理的那种,更何况这中间还夹着一位老太太,更是让王夫人觉得头疼。 卢管家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好在有侄儿王攸和哥哥王子腾从旁协助以及周瑞家的建议,可这家事只能靠自己了,还有大房那边的邢夫人也虎视眈眈,老太太看似没有动作,实际上也指不定要打压一番,内侄女王熙凤眼下看似和自己站在一块,实际上更偏向于侄子王攸,还有园子里的一大堆事情,宫里娘娘的事情。 真的是事情繁琐杂乱,自己身边愈发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处理,想到这,王夫人就会想起薛宝钗,在她的心里,薛宝钗才是她认定的未来儿媳妇,是知心人,是未来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4回心较比干多1窍 病如西子胜3分 话说王攸将二十两银票递给了彩霞后,便是从王夫人的上房处回到了大观园内,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去怡红院看看贾宝玉,自从五月初七那日,整整有四日没去探望他了,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的娃,自己若不是穿越而来,里面住着一位二十五岁的灵魂,差不多也和他差不了多少,甚至还不如他,至少大观园各处的题联王攸是赞同欣赏的。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怡红院的小丫鬟们起的较早,当然也有极个别偷懒的,正在被晴雯训斥,远远的便听到有女孩子的哭闹声。 王攸也不打算理会,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丫鬟,只要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就随他去吧。 信步而入,自游廊处,拐了两个弯进了贾宝玉的正房外间,一路的小丫鬟赶忙退避,并行礼问安。 晴雯看见王攸过来,赶忙迎了上去,相较于以往她畏惧王攸,自从四日前的那番话过后,晴雯也摸清了王攸的一些脾性,可以说宝玉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几个大丫鬟都是人精,只是宝玉不大会管理,这才经常发生丫鬟之间出现打斗吵嘴,甚至偷东西的各种情况。 在她们的认知里,宝玉就是这府上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之外地位最高的人,更何况贾宝玉还是个多情的年轻公子,整日混在胭脂堆了,这如何不让这些丫鬟心里生出一些别样的想法。 “攸大爷,请进!碧痕,上茶!”晴雯笑着将王攸领了进来,并吩咐今日在外间应值的碧痕准备茶水。 王攸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晴雯的态度转变,准备进入里间时,突然意识到此举不妥,便刹住了脚。哪知晴雯却一头撞在了王攸的背上,吃痛之下,晴雯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王攸自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便让她先起了身,随后问道:“袭人姐姐可在屋内?” “回攸大爷的话,在!”晴雯如实说道。 “我今日过来瞧瞧宝二表哥的伤势是否好了!”王攸问道,因为到现在自己进院后,里间都不知道自己前来的消息,可见里间袭人还未醒亦或者做着别的不为人知的事,这不由的让王攸惊出一身冷汗。 晴雯看见王攸面色不虞,不敢继续搭话,只好隔着门帘对里间喊道:“袭人姐姐,攸大爷过来看宝二爷来了!” 里间,贾宝玉正和袭人调笑着,自从云雨情之后,贾宝玉自是待袭人不同,这几日他受了伤,袭人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贾宝玉自是感激不已,昨日趁着屋内没人,便让袭人在一旁伺候着。 二人听见王攸过来,也被吓了一跳,袭人更是羞的无地自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好在屋内没人,赶忙爬起身,穿好衣服鞋子,对外间吩咐道:“晴雯,去打些温水来,二爷还没洗漱,你先招待攸大爷在外间坐坐。” 晴雯哪里还不清楚,冷哼了一声,不满的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吩咐小丫鬟去打温水进屋,这时,碧痕也将茶水端了过来递给了晴雯。 晴雯小心翼翼的将茶水端到了王攸面前,王攸一言不发,有些事他心里清楚地很,但是他不会说。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晴雯!” “在!” “你们二爷的伤势好些没?”王攸再度发问,说道。 “奴婢不知道,这几日来都是袭人姐姐亲自照顾的,我要插手帮忙,袭人姐姐也不让,这不我就替她管起了一众小丫头。”晴雯摇头表示不知,言语之间有着一丝醋味和不满。 “宝二表哥近日还喊疼吗?”王攸又问道。 “回攸大爷,二爷近来喊疼的次数少了许多,我替我们二爷多谢大爷的关心!”晴雯笑道。 “好,我知晓了。今日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王攸起身,一甩袖袍,直接快步出了正房,离开了怡红院。 袭人急急忙忙的整理一番,从里间才出来,只见外间并无王攸的身影,晴雯冷冷一笑,说道:“袭人姐姐,攸大爷有事先走了!” 袭人又慌又急,她可清楚的很,虽说和苍泱筑来往不多,但是这园子里的一众丫鬟和婆子把贾宝玉和王攸相比的同时,也把自己和清影拿来做比较。自己和清影的关系还算处的不错,王攸那般聪明的人怎会猜不透自己做了何事,一时间,袭人心里不免惶恐起来。 晴雯见她这般不镇定的模样,也没讽刺她,自顾自的将打好的温水递给了袭人,袭人缓过神来接过温水,摸了摸发烫的脸,赶忙进了里屋伺候着贾宝玉。 贾宝玉见袭人神色慌张,连忙问及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见表弟王攸。 晴雯紧跟着走了进来,将王攸的话和面色都说了出来,着实令贾宝玉和袭人心惊,都庆幸王攸刚才及时刹住了脚,没有冒然闯进来。 “你们放心就是,攸弟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是君子,自然考虑的更多,至于其它,以后我和他说就是!”贾宝玉正色的劝慰道。 袭人和晴雯都点了点头。 王攸走到沁芳亭处,坐在了廊凳上,望着眼前的一池春水,不免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不是贾宝玉,而是笑自己,笑自己差点冒失,做了有违礼数的事,而眼前的一池春水更让他想起了南唐冯延巳的那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攸哥哥为何发笑?”正当王攸哈哈大笑之际,其身后传来数声疑问,其中一道身影还活泼的跑到王攸跟前,循着王攸的视线探出脑袋看了看水面之上,而此人正是史湘云。 而发问者却是林黛玉,在其身边还站着同样一脸疑惑不解的薛宝钗,正摇着手里的团扇看着他。 “攸哥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物了,快说说,我快无聊死了!”史湘云急忙笑着问道。 “我的确是看到了好玩的事物了,只是我不愿打扰罢了。”王攸玩味的笑道。 “既然不愿意打扰,那你哈哈大笑岂不是打扰了。”史湘云有些责怪的说道。 “这倒是,我刚才是看见这水里有两条鱼在嬉戏,颇觉得有趣,是故发笑。”王攸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两条鱼?!我怎么没看见?肯定是被攸哥哥的笑声吓跑了!哼!”史湘云撇过头,故作生气的说道。 王攸笑道:“好好,怪我,我向你道歉可好!”随后就起身,准备作揖,哪知薛宝钗劝道:“湘云妹妹,不要胡闹,攸兄弟逗你玩呢!” 薛宝钗想的是王攸所说的两只鱼明显意有所指,至于指谁就不清楚了,王攸知道薛宝钗的心思,于是将南唐冯延巳的那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念了出来。 只是这首词是首闺怨诗,听得薛宝钗和林黛玉都心里不舒服,联系到王攸不日就要远行江南。 “攸兄弟从何处来?”薛宝钗摒弃杂念,问道。 “刚从前院回来!”王攸感激的看了一眼薛宝钗,忙回道。 “前院?卢管家一事?!”薛宝钗又问道,而一旁的林黛玉却是丝毫不在意,恍若不知,但细心的王攸却看得出林黛玉眼睛里的担忧。 “已经解决了!”果不其然,薛宝钗和林黛玉皆是同时释然,林黛玉问道:“我就知道攸哥哥一定可以的。” “咯咯。”史湘云笑出声来,“林姐姐怎么忘了攸哥哥可是两元进士,日后是要做官的,这点小事若是处理不掉,又当如何治国呢。古之士者,无不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而奋斗,尽其一生,攸哥哥乃名士也,本应如此。” 薛宝钗听得史湘云一言,也觉得颇为有理,笑着点了点头。 “攸哥哥,你正心修身自不必说,可这齐家却是有点难!”史湘云笑着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知道史湘云在编排她呢,连忙作势要打,史湘云急忙躲在王攸身后,转起了圈来,随后又躲到了薛宝钗的怀里。薛宝钗急忙拉着史湘云,三个人打闹在了一起。 “姑娘,姑娘!”不远处的竹林深处,紫鹃小跑了过来,看见王攸也在,先给王攸行礼问安,随后走到林黛玉身边,说道:“姑娘,药熬好了,赶紧回去吃吧,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史湘云,史湘云还在一旁偷偷的笑着,“快回家去吧,好好吃药,养好了身子才是!” 林黛玉听得满脸羞红,扭头快步离开了沁芳亭回了潇湘馆。 薛宝钗看了一眼王攸,发现王攸却撇过头依旧看着面前的池水,这般如云似水的他才算得上真正的年轻俊杰,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同样也是她的理念,她要陪着他一起走这条路。 “云妹妹,我们先走吧!”薛宝钗对史湘云说道,后者知道王攸还有别的事要做,便和薛宝钗一道离开去了怡红院探望贾宝玉去了。 王攸坐了一会之后,他想起了潇湘馆之内的那幅仙鹤图,想着去看看,他一直很奇怪为何自己看到的和她们看到的不一样,难道当时自己陷入了幻觉不成,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一种恐怖猜想,意指一众姐妹皆是大观园中的鬼怪精灵。 若是自己看到的是幻,那她们就是真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鬼怪精怪。可若是反之呢,王攸不敢继续往下想。自己穿越而来本就匪夷所思,更何况此界之中真实存在仙人。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王攸抬头看向满是白云的天空,目光深邃,王攸此人根本不存在整本红楼梦之中,王家事写的也就寥寥数语。 仙界,警幻仙子和秦可卿二人自然透过观世宝瓶看到了王攸正在看向她们二人,更是惊讶。 “姐姐!他......” “果真乃具圣人之姿,区区凡胎肉体,居然能思及此处,难怪就连娘娘和那位老祖都是觉得不可思议,呵呵。”警幻仙子不由苦笑道。 “姐姐,早就和你说了他不同了,何苦来出手乱他心智!”秦可卿劝道。 “若我不出手,那天道也会出手,指不定会更重!那位老祖纵然惩戒于我,但他必定明白天道的意志不是我等能够改变的,此人魂魄身具造化,但当初成为此界中人,必定要受此界天道管制。”警幻仙子解释道。 “姐姐,那娘娘给的任务又当如何?”秦可卿问道。 “天道昭昭,自有因果。他既受此界天道管制,必定身沾因果。”警幻又将娘娘的敕旨说了一遍,随后也凝神看向观世宝瓶中显化的王攸。 “姐姐,绛珠仙子的命数已经改变,当初设计的还泪之缘已被斩断,当如何?” “不如何!她终究是要回来的,只是早晚罢了!无妨!”警幻沉声说道,“圣人非天道,纵使改得了一时,也影响不了大局,只是有些事可以加快些了。” “是!”秦可卿领命退了下去。 王攸收回目光,自竹林小径来到了潇湘馆内,林黛玉正由紫鹃伺候着吃药,至于那天王补心丹却是不在碗边。 林黛玉看到王攸前来,笑着将药喝完,又漱了口,让润竹准备茶水过来,而自己则是坐在软塌上,柔声问道:“攸哥哥,过来可是有事?” “嗯,昨日和湘云妹妹辩论之时,我说起了妹妹屋内的那幅仙鹤图,想着过来瞧瞧!” “呵呵,原来是这个,攸哥哥,你看,明明是松下仙鹤展翅图,哪里来的你说的那荷塘仙鹤捕食图,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画,不信你问紫鹃就是。”林黛玉笑着指向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古画,王攸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正如林黛玉所说是松下仙鹤展翅图。 “攸哥哥,你那日受了伤,又加上那几日压力过大,想来出现了幻觉,必定是看岔了。”林黛玉忧心道。 王攸想要伸出手将她微蹙的眉抚平,可是这样做太过无礼,只好岔开话题,说道:“想来是这样的,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我后日需回趟家看看母亲和姐姐,可能要十六才能回来。” “今日才十一,为何要到十六才回来?”林黛玉问道。 “中间有两日要去拜会两位王爷,是故要十六!”王攸笑着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药的。”林黛玉心里满意,满意王攸记得她说的话,将他要做什么事告诉她,不让她担心。这便足够了。 “攸哥哥,我想听你吹笛,说起来,你已经好久没有吹笛了,想来你太忙了。”林黛玉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王攸看出她的小心翼翼和希冀的目光。 这个瘦弱的女孩子终究还是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丢了自己林家的脸面。 王攸不忍拒绝,便起身对云歌吩咐道:“云歌,你去苍泱筑把我那笛子取来!” “算了!攸哥哥,这外面天热,免得晒坏了云歌,我不听了!”林黛玉摆手说道,“不必麻烦了!攸哥哥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王攸不好意思的说道:“笛子今日没带在身上,等我十六回来我给你吹就是,可好?” “好!”林黛玉笑着应道。 王攸走到林黛玉的书案前,又看见了初八那日下午在风铃脚旁看见的那团绣布,当时的纹样看不出来,而眼下却能够依稀看见绣布上绣的是竹子和萱草。 林黛玉当然发觉了王攸的目光被那团绣布吸引了,连忙走上前用宣纸遮住了绣布,而宣纸之下却露出一张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二十六日王攸所念的“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林黛玉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写着诗句的信纸,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之上,火焰将信纸烧了起来,林黛玉怕烫到手,赶忙将着了火的信纸给扔在地上,娇羞的不敢看向王攸的脸。 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纵使王攸是有着二十五岁的灵魂,也不禁痴怔了,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她是绛珠仙子,自己却是肉体凡胎,自不敢生出任何亵渎之心。 王攸承认自己的心是喜欢她的,可是林黛玉的身体健康才是第一重要之事。想到此处,他知道母亲担忧的症结所在了。 “林妹妹,我......” “攸哥哥,你先回去吧,知道你还有事要做,我都明白!”林黛玉柔声的说道,尽管声若微蚊,但王攸自是听得一清二楚。uu看书 王攸取过一旁的笔,在信纸上写道:“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写罢,又在末尾处,写上‘姑苏林黛玉’五个字。 之后,便是离开了潇湘馆,快步回了苍泱筑。青少年时期的生理反应再一次战胜了叶郁的心理,反而让王攸觉得浑身滚烫,再加上今日怡红院一事,差点没让王攸心境大乱,他让清影和琼玉等一众丫鬟全部离开正房,这一举动着实令清影等人震惊不已,不知王攸此举为何。 他需要压制自己的心,需要快速的冷静下来。 “对了,船!”王攸急急忙忙的冲出正房,又引得清影走上前,王攸大声喝道:“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别过来!进屋去!” 王攸有些踉跄的走到凹晶溪馆旁边的小船,直接钻了进去,随后抄起浆,用力一推,船离了岸,王攸只觉得心一松,直接坐在了船舱之内。 清影和琼玉以及一众嬷嬷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自家大爷进了那小船,心中惶恐,这还是自家大爷第一次这般失态。 “胡嬷嬷,这样下去不行,您出园子去直接找姑太太来,还有姑奶奶,就说我们大爷像是病了!月英,你跟着一道去。”清影急忙说道。 “琼玉,你和雪晴去蘅芜苑看看宝姑娘在不在,若是不在,就赶快去找。”清影再度做出了安排,而自己则是看向那渐渐飘向湖心处的小船,对身边的吴嬷嬷说道:“吴嬷嬷,你在这看着那小船,我去潇湘馆找林姑娘问道问道。”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从苍泱筑出发,前往各处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85回荷花池王攸正歧心 凹晶馆黛钗理乱绪 话说王攸正斜躺在小船内,闭目试图用周围相对谧静的环境来平复自己略微冲动的内心。 今日的失态,包括那日潇湘馆出现的幻觉以及清虚观打醮时听到南柯梦之时自己的反常,都让王攸意识到穿越并非他原本想象的那般轻松,这具身体似乎产生了一种潜意识在排斥自己的思想。 叶郁想起了当年在梨香院第一次喝醉酒之后做的梦,梦境中他见到了原来的王攸,他面目狰狞的冲向自己,试图夺回原本属于他的身体,可却无能为力,按照叶郁的唯物主义思想,他感觉这潜意识就是原本的王攸。 “原来你一直没有消失吗?”叶郁让自己的思想控制着王攸身体的每一处,他在寻找着,最后进入自己的内心深处。 “真是可笑,你我已成一体,生死与共!”叶郁厉声说道。 “呵呵,五年了,最终没变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王攸回道。 “没变的人是我?你难道看不到我为了王家做了什么?倘若不是我,王家的结局是什么你不清楚?”叶郁冷笑道。 “别以为自己很厉害,你终究只是个人罢了,你改变不了什么的。”王攸讥讽道。 “我改变不了什么,那林黛玉怎么说?木石前盟已破!”叶郁直接出示了证据。 “......”王攸不作回答。 “你无法回答对吧。”叶郁嘲讽道。 “你不觉得你有病吗?”王攸笑道。 “有病?对,我早知道我有病了,说起来这个症状你应该不了解,在我的世界里叫抑郁症,呵呵。”叶郁冷笑道。 “林黛玉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心药吗?”王攸问道。 “......”这次轮到叶郁不回答了。 “可见并非是因为我的原因,我说你没变,说你有病都是因为如此,因为你一直在逃避,你就是个懦夫,看似掌控欲极强,实际上总喜欢把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怪罪到别人头上,比如怪到我的头上。今日之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我的身体早已经被你占据了,要我说这是因为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是因为你的心导致了你控制不住我的身体,而不是反过来。所以可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王攸训斥道。 “你仔细想想,那日黛玉葬花,你来到这小船内不正是觉得事情控制不住了吗,潇湘馆内你看到的那副画和你那令你恐惧的想法到底来源于何处,还有清虚观打醮之日你听到南柯梦时的反常,这些都因为什么,你说宝二表哥是无所不求者,那么你呢?我排斥的究竟是什么你不明白吗?”王攸继续问道。 “那你是王攸吗?”叶郁问道。 “王攸?!至少不是八岁前的王攸了。”王攸回道。 “原来我成为你的同时,你也成为了我,其实他当年就已经消失了,而你正是我的本心,对吧。”叶郁说道。 “是的。回去吧,她们所有人都在担心你!你不应该再逃避了,越是逃避,病会越发的重,到时候她们都会受到伤害!”王攸劝道。 “我明白了!”叶郁点头应了下来。 ...... 王攸睁开双眼,目光再度回归了往日的平和和深邃,但比往日又多了一份释然。他站起身,走出了舱外,随后抄起浆向着岸边划去。 岸边的凹晶溪馆内,姑母王夫人,凤姐姐,林黛玉,薛宝钗,薛姨妈以及一众苍泱筑的丫鬟婆子都面色焦急在荷塘中寻找。夏天的荷塘内,荷叶高高的足有四五尺,足以遮挡住王攸所在的小船。 “清影,到底怎么回事?”王夫人看向清影,着急的问道。 清影赶忙回道:“回姑太太,大爷自回来就让我等不要靠近,随后又反常的上了船,这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 薛姨妈问道:“你们大爷回苍泱筑之前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妈,我半个时辰前和颦儿,云妹妹在沁芳亭处碰见从前院回来的攸兄弟,当时他在哈哈大笑,听他说是看见了水里有两只鱼在嬉戏,后来紫鹃过来让颦儿回潇湘馆吃药,我等便各自分开了。至于之后,颦儿,攸兄弟可是去了你那?”薛宝钗直接将自己今日碰见王攸的情景描述出来,随后又问身边的林黛玉。 “攸哥哥后来的确去了我那!”林黛玉不好讲别的事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夫人看了一眼林黛玉,心里颇为不满,但脸上还是和悦的问道:“林丫头,你有没有和攸哥儿说什么?” 林黛玉心里一惊,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间纠结了起来,心里着急不免泫然欲泣。 众人见林黛玉不回话,想来事情起因必定是出自这了。王夫人也没再问话,反而对一旁的王熙凤吩咐道:“凤丫头......” 王熙凤察言观色的久了,自然都清楚每个人的脾性,未待王夫人将话说完,便急忙说道:“姑妈放心,已经派人在岸边和水池内找了。” “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王夫人嘱咐道。 “姑妈,攸弟那般的人物,依我看,过一阵子就回来了,许是有些事压在心里难受的厉害了,还有就是攸弟毕竟长大了不是。”王熙凤小声的在王夫人身边说道,随后又瞟了一眼林黛玉。 正待王夫人要说话之时,几个小丫鬟高兴的说道:“大爷!是大爷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荷叶渐渐被分开,一条小船从荷叶丛中露了出来,在船头处,一袭素衣的王攸正划着浆朝着这边驶来,不一会儿就靠了岸。 王攸从船上一跃而下,随后快步的走到众人面前,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当看到林黛玉眼角残余的泪花时,王攸心里也是一疼。 “清影,你带着琼玉和胡嬷嬷她们全部先回去,我已无碍!”王攸直接对站在不远处的清影吩咐道,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全不似刚才那般歇斯底里。 “大爷!你......”清影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的是王攸示意放心的眼神,便点头,随后对着王夫人和薛姨妈以及王熙凤行了礼,当即离开了凹晶溪馆。 “姑母!”王攸走到王夫人和薛姨妈跟前,行礼问安道。 “攸哥儿,你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她们都说你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夫人拉过王攸的手,又让他转了一圈,仔细的全身看了看,并无异常。 “姑母,您也知道今早父亲派了卢管家过来,虽说事情父亲交给我来处置,但父亲对我还是责骂了一番,是故今日我心情不大好,这一时间没收住自己的脾气,斥责了清影她们,所以想着来荷塘小船里清静清静。”王攸当即将锅甩给了自己的父亲王子腾,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是不是根本原因。 “你父亲就是对你太严格了些,想当年你也就十岁,就把你带出了京都,非要你考取功名,还是从最难的举业开始,像咱们这样的家族,就算没有功名,难道就做不得官了?你看看你姐夫琏儿,他不也是捐了个同知,还有东府的蓉哥儿,也花了银子捐了五品龙禁尉。”王夫人一一举例道,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对待王攸也太严厉了些,攸哥儿这般的人物若是放在这边府上,哪里会受那样的苦。 王攸不好回话,薛姨妈则笑道:“姐姐怎么反倒说起这样的话了,攸哥儿,来姑母这。他当年跟随哥哥出都,去了扬州,这才能够成为两元进士,说起来咱们这些家族里年轻一辈,没一个人能比得上攸哥儿的。” 王夫人也在一旁笑而不语,随后起身将他搂在怀里,怜爱的说道:“我的儿,你可是我王家的未来和希望啊,愿菩萨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王熙凤在一旁假装羡慕的撒娇说道:“姑妈,我就没人抱了?” “哈哈,难怪老太太说你猴儿猴儿的,凤丫头,就你最精怪,都成了一房奶奶的人了,难道还吃你攸弟的醋不成?要不你到我怀里来?”薛姨妈笑着说道。 王熙凤笑着摆了摆手,直说道:“姑妈,我就开个玩笑!反正攸弟眼下无碍,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呀,就是心里一时不舒服,没地方发泄罢了!”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是会憋出病的!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知道了没?听清影她们都说你病了,我和你姑母以及你凤姐姐都吓了一跳,好在虚惊一场。”薛姨妈在一旁劝说道。 王攸从王夫人怀里挣脱后,对着薛姨妈和王夫人躬身作揖道:“知道了,姑母,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见王攸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随后和王熙凤一道离开了凹晶溪馆,往园子外而去。 “攸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变成那样?清影和我说了你变得不像是往常的你!”林黛玉不在乎身边的薛宝钗,直接关切问道。 薛宝钗也同样蹙着眉头,想要王攸给一个答案。 “若我说,那才是真实的我,宝姐姐和林妹妹信吗?”王攸温和的笑道。 “我不信!(我信!)”林黛玉和薛宝钗给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而后二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林黛玉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和不解,反观薛宝钗却是了然于心,丝毫没有意外。 “攸此生何其有幸,得遇山中高士与世外仙姝两位知己!”王攸说罢,对薛宝钗和林黛玉皆是拱手作揖,又继续道:“今日之前,我走入了一条歧路,甚至是连我自己都认为正确的歧路!今日之后,攸心已明,自当回归正道,摒弃心中执念,克己慎独!此为攸之正心!” “古之士者,无不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而奋斗,尽其一生。恭喜了,攸兄弟!”薛宝钗笑道,有荷花池小船之中二人之论,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王攸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和他是一类人。 林黛玉忽然觉得此刻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人,全不似初七那日在沁芳亭那般,那日在她眼里,王攸的内心是伤痕累累,她明白,因为那日他的心和自己是一样的,可今日王攸的内心伤痕渐去,趋近圆融。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的心变了!”想到这,林黛玉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正当她要转身赶忙逃离时,王攸一把抓住她的手,只听他温和的恍若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说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林妹妹,我的心没变!” 林黛玉看向王攸的眼睛,他的眼神坚定不移,丝毫没有躲闪,可见他说的是真的。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林黛玉缓过神来,她赶忙快速收回了手,随后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晕。 “大爷!大爷!金嬷嬷回来了正找您呢!说是太太有吩咐!”王攸正为这尴尬的场面不知所措之时,清影从苍泱筑门内小跑了过来,通传道。 王攸看了一眼薛宝钗,随后什么也没说跟着清影回了苍泱筑。 薛宝钗自是看见了刚刚二人的动作,不免轻轻叹了口气,待王攸走远后,说道:“颦儿,他的心一直都没变!这一点我不如你!” “宝姐姐!你......”林黛玉不可思议的看向薛宝钗,没想到她居然会亲口说出她不如自己。 薛宝钗继续说道:“颦儿可还记得攸兄弟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曾经问过他,我问他若是当年最初见面的是我和他,而不是你和他,他会如何。他的回答是不如何!” “不如何?!”林黛玉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既然已成知己,你就更应该相信他!”薛宝钗坚定的说道,“他为了你付出了很多,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林黛玉点了点头,uu看书ww.ukan 随后说道:“果真宝姐姐也是喜欢攸哥哥的!” ...... 苍泱筑内,王攸一进大门,便看到四个嬷嬷和琼玉月英雪晴在内的七个小丫鬟正恭敬的站在侧房屋檐下,尤其是今日刚从家里来的两个小丫鬟更是躲在最后面。 “今日因我一人之过,让诸位替我担心了!对不住!”王攸朗声歉意的说道,随后跟清影小声的说了什么,便先一步进了正房。 清影会意后,安排了众人各司其职之后,将金嬷嬷带到了正房外间,自己则是快步的退了出去,去看看今日刚过来的两个小丫鬟。 “金嬷嬷,这次辛苦你了,听闻太太有别的吩咐?”王攸开门见山问道。 “大爷,卢管家一事?”金嬷嬷略有担忧的问道。 “你放心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卢管家他回家向老爷复命了!”王攸笑道。 “多谢大爷救命之恩!”金嬷嬷感激的说道,“临过来前,太太交代我对您说您该回家了!还有本月十五日是薛家姨太太的生辰。” “嗯,我知道了。”王攸知晓后,便让金嬷嬷离开了。不久后,清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攸。 “大爷!太太那......”清影试探性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母亲想我罢了,后日让琼玉和雪晴跟我一道回去吧!还有十五日是薛家姑母的生辰,你替我过去献上贺礼就是!”王攸安排道。 “是!”清影有些不放心的应了下来。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6回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 凹晶溪馆处,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坐在廊凳之上,各自望着面前的湖水。 林黛玉说道:“果真宝姐姐也是喜欢攸哥哥的!” 薛宝钗握着团扇的手轻轻的颤了一下,她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当着林黛玉的面承认下来,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她想看看林黛玉此时的表情如何,于是转头看向后者。 只见林黛玉面露微笑,全不似往常那般小性,原来她也渐渐的做出了改变。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林黛玉与此同时也看向了她,二人双目对视之下,都看出了双方心中的释然。 “你......”二姝同时出声,随后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宝姐姐,攸哥哥称我二人为‘山中高士’和‘世外仙姝’,你觉得可贴切否?”林黛玉想起王攸刚刚之言,便以此为话题问道。 “‘山中高士’四字出自今朝高槎轩的咏梅诗,诗中所云:‘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想来攸兄弟是读了此句,才想起的。”薛宝钗笑道。 “咯咯!亏他想的出来。这‘雪’通宝姐姐的‘薛’字,可‘世外仙姝’又何解?”林黛玉故作不知的笑着问道。 “好个颦儿,你难道没听见我刚才所念的后半句吗?月明林下美人来,这林中美人说的又是谁?”薛宝钗笑道,说罢就上前要挠林黛玉的痒痒。 林黛玉见薛宝钗要挠痒痒,赶忙求饶,连声唤道:“好姐姐,我不敢了!你再挠,我就......” “怎么,又想找你的攸哥哥治我不成?”薛宝钗揶揄道。 “......”林黛玉羞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打闹了一阵,觉得有些热,好在此处廊榭近水,湖面上吹来的风驱散了暑气。 林黛玉一热一冷之下,不免轻轻的咳嗽起来,到让薛宝钗心中升起一些怜意。 “走吧,这儿离攸兄弟的苍泱筑近,想来他此刻也处理完事情了,我们一道过去坐坐吧,你若是真不解‘世外仙姝’为何意,大可问他就是!”薛宝钗拍了拍林黛玉的背部,劝慰说道。 林黛玉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正当二姝准备离开凹晶溪馆时,苍泱筑内,琼玉和清影二人一并走了过来。 “宝姑娘,林姑娘,我们大爷派我们前来看看二位姑娘是否还在这溪馆内,幸好二位姑娘未曾离开,这不正好我们太太托金嬷嬷从家里带了些点心过来,想着请二位姑娘过去尝尝鲜!”清影笑着说道。 薛宝钗和林黛玉都不好拒绝,跟着清影琼玉二人一并进了苍泱筑内。 “攸兄弟的事情可忙完了?”薛宝钗对身边的琼玉问道,后者忙回道:“回宝姑娘的话,我们大爷现在正在里间书房整理东西呢!” “整理东西?”薛宝钗不解的说道。 “攸哥哥后日要回趟家里,十六才回来!”林黛玉插了一句。 “宝姑娘,我才刚听我们大爷说本月十五是薛家姑太太的生辰,只是我们大爷这次回家还得处理别的事情,这不就兼顾不得这边了,是故想着让我到时候替他前去送份贺礼!” “本月十五?我母亲的生辰不是十五呀,而是十四!”薛宝钗惊讶道。 正说着,四人一道进了正房外间,正巧王攸掀起竹帘从西侧的书房里走了出来,薛宝钗对王攸如实说道:“我母亲的生辰是本月十四!不是十五!” “什么?!不是十五?”王攸显得极为惊讶,难道母亲记错了不成,还是另有别的深意。 “可是舅母告知于你的?”薛宝钗问道。 “是,原道是十四!想来母亲她记错了。”王攸歉意的说道,“我明日酉时初刻就出园子,十四那日由清影替我去姑母那进献贺礼,大哥哥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实在有事抽不开身!” “好!我知道了。”薛宝钗直接应了下来,她就是这样,无条件的相信王攸所说的一切,不会去多问。 王攸看向薛宝钗身后的林黛玉,发现林黛玉正捂着胸口,面色也有着些不正常的潮红,薛宝钗解释道:“刚刚颦儿她在凹晶溪馆吹了风,咳嗽的厉害,这不想着让她到你这来坐坐。” 王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于是命清影去准备一碗温茶来,让林黛玉润润嗓子,林黛玉喝了茶水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琼玉则是在清影泡茶之际,去了小厨房将点心端了进来。 “攸哥哥,你称呼宝姐姐为‘山中高士’,那‘世外仙姝’又是语出何处?”林黛玉笑着问道。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这是初九那日我在读今朝诗集时偶得佳句,便想起宝姐姐和林妹妹二人。若以‘美人’称呼林妹妹,太过俗气,故改为‘仙姝’二字方为恰当。” “我觉得‘山中高士’和‘世外仙姝’都不好,不若‘雪中高士’和‘月下仙姝’,宝姐姐你觉得如何。”林黛玉斟酌道。 “为何不是‘林下仙姝’反而是‘月下仙姝’?”薛宝钗笑道。 “我喜欢月亮!”林黛玉直说道。 “啊,我知道了,你喜欢的是八月十五的月亮!”薛宝钗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换来的却是林黛玉的白眼。 “攸哥哥,你觉得如何?”林黛玉笑着问了一句王攸,王攸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曹公终身误的判词中的那句‘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姝寂寞林’念出来,毕竟那是二人的最终命运,较为凄惨。眼下林黛玉改‘山中高士’为‘雪中高士’,‘世外仙姝’为‘月下仙姝’反而合理绝妙,美好至极。 “好!”王攸笑着说了一个‘好’字。 “那些文人墨客皆有雅号,比如唐朝的白乐天号‘醉吟先生,香山居士’,又比如宋朝的欧阳永叔号‘醉翁先生,六一居士’,今日我和宝姐姐也有了这般雅号,倒是有趣!”林黛玉笑着说道,“攸哥哥,要不你也弄一个雅号吧!” “我?”王攸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笑道:“我还没想好!” 林黛玉看向薛宝钗,薛宝钗摇头说道:“攸兄弟是士人,他的雅号若是胡乱取了,免不了日后会被外面的人笑话。颦儿,你还是让你的攸哥哥自己取吧。” 说罢,便是尝起了一旁桌案上的糕点。 “听闻今早攸兄弟从前院回来后去了宝兄弟的怡红院?”薛宝钗问道。 “是宝二表哥告诉你的?”王攸看向薛宝钗,说道。 “是,你和他之间......”薛宝钗欲言又止道。 “有些事在于他,而不在于我,我所做的只是身为一个弟弟该做的,尽了心就可以了。”王攸继续说道:“老师曾和我说过‘尽人事,知天命!’,天命难违,但我只求问心无愧,至于其它,我管不了。宝姐姐,你可明白?你之于薛家,我之于王林二宅,而他之于荣宁二府。” 薛宝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听一旁的林黛玉笑道:“宝姐姐,你怎么忘了你刚刚在溪馆处说的话了,你怎么反倒不相信了?” “我和宝兄弟是姨表姐弟,和攸兄弟是姑表姐弟,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关心一下弟弟的,倒是你这个姑表妹妹一点都不担心。”薛宝钗解释道。 “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相信攸哥哥会处理好一切的。”林黛玉坚定的说道。 薛宝钗笑了笑,不再多说,此处不在话下。 到了十二日酉时初刻,王攸将一应事物安排妥当之后,辞别了王夫人和薛姨妈后,便带着琼玉,雪晴两个小丫鬟离开了荣国府,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回了王宅。 王宅大门口,王攸直接下了车,卢冲之当即就认了出来,赶忙上来请安。 “卢大管家你怎么在这?”王攸好奇的问道。 “回大爷的话,这是老爷对小的惩罚,让我看一个月的大门!”卢冲之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说道:“大爷,老爷正在书房那等着您呢!您快过去吧!”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让琼玉和雪晴二人先跟随着嬷嬷去了后院,而自己则是去了王子腾的书房。 书房内,父子二人头一次平坐在一块儿,在二人的中间摆了一块围棋棋盘,只见王子腾笑着说道:“攸儿,陪为父手谈一局!” “是!”对于围棋,王攸只学了大概的几个定式,算不上什么高手,但将就着还能下。 棋子落至中盘之际,窗外的阳光渐渐消失,书房内也渐渐的昏暗下来,王子腾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笥(si4)之内,看向王攸,说道:“我记得攸儿你十岁那年,为父和你老师在扬州林宅之内也是如这般下棋,这一晃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了!” 王攸轻轻的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卢管家一事你处理的还行,不过他毕竟还是下人,做错了事就应该罚,那二十两银子我已经补给了他,想来你回来的时候遇见他了。” “是,父亲!” “你的那封书信和那匣子中的药我已经收到了,药我已经安排王申送往江南去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是她毕竟是你姑母,是我的妹妹!”王子腾将那封书信从袖袍内取了出来,递到了王攸的面前。 “......”王攸看着这封被递回来的书信,沉默了下来。 “林家的姑娘毕竟是林家的,也是半个贾家的,但还不是我王家的。”王子腾沉声说道。 王攸的拳头渐渐的收拢在一起,依旧不回话。 “我知道你的心思在那林家姑娘身上,但你仔细想想林家的姑娘到底代表着什么,我知道你和贾家的老太太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老太太获得她想获得的平衡,你呢?那林家的姑娘还不是在她的控制之内。”王子腾重新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说道。 “父亲真的不打算帮我吗?”王攸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这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史老太君她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你父亲我成为王氏一门家主已经有十五年了,但面对荣国府的这位老太太时,仍觉得她深不可测。再说我王氏一门现在还需要贾家维护,甄家说亲一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所以你需要姑母去牵制老太太,来换得我们王家成长的时间,尤其是我的成长时间,对吗?”王攸问道。 “不是我需要你姑母去牵制老太太,而是老太爷的遗命!”王子腾凝神说道。 “爷爷?!”王攸被惊住了。 “是的,当年的事情很复杂,这个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总而言之,你姑母也是为了我们王家!” “薛家姑母呢?”王攸看向王子腾,问道,得到的却是王子腾的点头示意,只听得他说道:“包括了凤丫头嫁到荣国府贾家,也是你爷爷的遗命!” “爷爷他到底想做什么?”王攸显得有些惊恐,他觉得那个男人很不正常,比自己都不正常。 “我不清楚,若是你伯父还在世,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只是十五年前他去世了!不过我知道你爷爷必定是为了我王家考虑。”王子腾颇为伤感的说道。 “其它的暂且不论,林妹妹一事我绝不放手!除非我死!”王攸坚定的说道,情急之下立下了第一个誓言,话刚说完,也意识到不妥。 “啪!”王子腾直接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在王攸的脸上,随后呵斥道:“你死?真是不知所谓的东西!你忘了进园子之时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没忘!父亲教导孩儿不要被眼前美景所迷惑!”王攸正色说道。 “那你这又是何故?!”王子腾生气的看着王攸。 “孩儿自知失言!”王攸回道。 王子腾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不同往日,你也不要怪我,我希望你能够站在家族的角度去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未来这个家必定是你的!你老师的责任或许可以适当的放一放。uu看书 .ukanhu ” 王攸冷笑道:“父亲,您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 “是的,我自懂事以来,一直听您说一切以家族为重,到底家族是什么呢!我不想成为家族的奴隶,所以才从举业着手。您和我说过,倘若有一天家族蒙了难,您可以放弃母亲,可以放弃姐姐都要护住我,我倒是想问问您,儿子和家族到底在您的心目中谁更重要?”王攸大声喝问道。 王子腾被问的一懵,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王攸,而王攸却是有些心寒,尽管他能够理解王子腾,但有些事不能松口。 “呵呵,父亲!您做了十五年的家主,在那个位置上为了它呕心沥血,想来心中也在纠结吧,我知道那是王家先祖传到您手上的三世基业,是啊,现在不同往日,在我的眼里,这基业又算的了什么呢!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和你的路不一样,我早就说过了!” “竖子可恶!你今夜给我跪在这书房里!不许吃饭!哼!”王子腾算是被气的狠了,直接厉声命道,他也不想和王攸辩解,说罢,便是气冲冲的出了书房,直奔后院! 待王子腾走后,王攸站起身,将膝下的袍子撩起,直直的对着东南方向跪了下来,而不是面对着处在房间正北方向的王子腾座椅处。 因为东面是皇宫,为君;南面是扬州,是师。 石氏上房内,石氏正听着琼玉和雪晴汇报着王攸在大观园里的一些趣闻趣事,哪知外面的婆子急急忙忙的过来说老爷和大爷似乎吵起来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7回位卑未敢忘忧国 事定犹须待阖棺 王子腾骂骂咧咧的进了石氏的正房内,石氏明白他心里不顺,但也不知内情,早早的就让琼玉和雪晴都先回了青云轩。 王子腾怒不可遏,当即就抓起案几上的一个茶杯,猛地向地上一摔,只听“啪”的一声,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 “疏影,你带着丫鬟婆子们退到屏门外就是!”石氏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后者应声称是赶忙领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你养的好儿子!真是气煞我也!”王子腾呵斥道。 石氏突然觉得想笑,明明这几年都是王子腾自己在教导,反而到头来怪在自己身上,不过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理,因为他已经把控不住攸儿了。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好说歹说,可是他就是不听。他居然为了那林家的姑娘去死!这就是混账,枉他还是进士出身,难道四书五经就教会他这个不成,意气用事!可恶!”王子腾抱怨道。 石氏听到王攸居然说出了为林家姑娘去死的话,也颇为吃惊,脑海中想起了前儿女儿王鸾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难不成攸儿真的对那姑娘动了心,这不免让石氏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眼下夫君王子腾的情绪需要安抚,急忙劝道:“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你和他置什么气,他还年轻,有些事刚刚经历,一时间没想明白也是有的,等过上几年他就明白了。” “我是和他置气吗?他现如今是进士了,又是那探花,依我看都是平日里你们撺掇的,整日里在他面前说他日后能为官作宰的,总是把两元进士,今科探花放在嘴边,反倒让他的心性越发的倨傲起来,现在好了,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是,我是武将出身,他是举业出身,是文官,我比不得他,要我说我还不如将这份家业早早的交出来,这样也就省心了。可他居然弃祖宗基业于不顾,还是为了一个姑娘,呵呵,真是可笑。”王子腾说道后来,却是被气笑了。 石氏只是静静的听着,比起儿子,她更了解自己的夫君。夫君和她劳碌了这么些年,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族,同时也是为了一双儿女,若不是被气狠了,夫君王子腾断断不会如此。 “当今圣上以孝治国,这就是他的孝道不成?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王子腾不解的问道。 “老爷教训的是,回头我去和攸哥儿说说,他会理解的。” “我倒希望他能够理解啊,人常说知子莫若父,可他有时候连我也看不明白!他说他的路他自己走,可这般意气用事的他怎么走,我怕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因为收不住自己的情感被人害死了,到时候我和你,还有鸾儿又当如何?这份基业我又交给谁?他为什么就想不通呢。” “必定是攸哥儿一时急了,失了言,还请老爷不要放在心上!”石氏再度劝道。 王子腾想起了自己打的那一巴掌,心里也有些不忍,说到底,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总归还是心疼的,于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让他跪在书房了,不许给他吃饭,让他想明白了再起来,若是想不明白,干脆那园子也别再回去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石氏的上房处,径自的往两个小妾的院子中走去。 石氏思索了一番,也就任他去了,而后又命人将女儿王鸾叫来,可王鸾得知弟弟王攸和父亲吵了架,早早的就去了前院王子腾的书房。 石氏摆了摆手,便让回报的丫鬟先退下去了。王攸的确应该好好教导一番,有些事决不能超出掌控之外,这一点她和夫君王子腾是站在一起的,在她的心里,家族是要比个人大的,因为家族给了个人最基本的物质需求,这是底蕴,几代人一起奋斗下来的底蕴。 腾云斋外,王鸾在岚儿的搀扶下,快步的走了过来,看见弟弟王攸跪的方向,她心里便是明白过来。 “攸弟,你到底在做什么?” “姐姐,是老爷让我跪在这的!”王攸第一次没用父亲,而是用了老爷二字称呼王子腾,可见他的心里也有气。 “岚儿,你去把灯点上,然后去找些吃的送来!”王鸾对身边的岚儿吩咐道。 “姐姐,老爷说了不让吃东西!你就别为难岚儿了。”王攸阻止了岚儿要去找吃食的动作,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和父亲他吵起来来了?”王鸾不解的看向王攸,问道。 “母亲怎么说?” “我没去母亲那,不过想来她已经知晓了,更知道我来了这。” “原来母亲也认为我做的不对!”王攸苦笑道。 “岚儿,你先出去吧,我和弟弟要说几句话,你去门外守着就是!”王鸾打发了岚儿出了腾云斋,随后说道:“可是为了林家的姑娘?” “姐姐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 “此事母亲和我说过,我发现母亲似乎......”王鸾欲言又止说道。 “母亲的想法我很清楚,此次回家其中一事便是为此。”王攸静静说道。 “既然你清楚,又何必因此和父亲起了争执,这样不是适得其反吗?” “他有要守护的东西,难道我就没有吗?” “你父亲至少守住了,你又守住了什么,你为了林家的姑娘命都可以不要,将我,将你姐姐,将整个王家又置于何地?”正当王鸾要回话之际,门外传来石氏的责问声,听到石氏口中的那句‘为了林家姑娘命都可以不要’,王鸾也清楚的明白了弟弟犯了怎样的错。 “母亲!”王鸾和王攸同时说道,只是前者是从椅子上站起身,而后者却是跪在地上。 石氏看着面朝东南方向跪着的王攸,冷笑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东,师在南,攸哥儿你将亲放在何处?这里不是你的苍泱筑,而是王家!这就是你读书所学的道理吗?” “母亲!我......”王攸面色变了变,身形也有些颤抖,他可以和父亲争辩,可以和姑母产生隔阂,但唯独身后说话的那个女人他生不起任何不敬的心思,尽管他是叶郁,但此生那个女人也是他的生母。 “给我转过身来!若是你还认我这个母亲的话!”石氏厉声训斥道。 王攸心里又急又气,眼泪也不自主的流了下来,哭着说道:“母亲,孩儿知错了!可是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不明白啊,孩儿真的不明白,她并未做错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觉得她不好,她自小就体弱多病,难道这就是她的罪不成?孩儿真的不明白!”说罢,王攸转过身子,直面石氏。 “攸自八岁那年,初见黛玉,惊为天人,然自知凡胎肉体比不得月下仙姝,故而远离之,处于局外观局内之事。攸日夜之间无不为家族兴衰而心生忧惧之情,故想从举业另辟一路,九岁那年年末,秉父亲准意,予以出都,南下扬州,得遇恩师,忝为恩师半载遵遵教导,攸不负众望,为解元,后于次年,为会元,同年圣上亲封探花,至此,吾心渐安。然天不假年,恩师仙逝,临终遗命,托我照顾黛玉一世,我感怀师之恩情,尤不敢自忘,每每处之,皆以长兄待之。可造化弄人,黛玉之心在攸之身,吾奈何之?攸自认无愧于王氏一门,然却愧于恩师,愧于黛玉!” 石氏看着哭诉的儿子,这才明白他的想法,而坐在一边的王鸾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弟弟的内心是饱受煎熬的。 “今日之言,攸自知罪过,万不该生此绝念,惹父母心中不快,还望母亲和父亲能宽恕于我,攸自知黛玉一事万分艰难,然虽千万人吾往矣,但求父亲母亲二人能协助于我。不错!她是林家的人,是半个贾家的人,不是我王家的,可孩儿正努力着做着一切,因为她在等我!”王攸叩首道。 “人固有生老病死,然世事如棋,变幻莫测,家族荣辱且不能长久,更何况人之病全,古之士者,皆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一生之始终,无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孩儿自当效法先贤,不敢废之。克己慎独乃攸之正心,明善诚身乃攸之修身,然齐家一事自知无法十全十美,但求问心无愧即可。”王攸再叩首,说道。 “有道是心病终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母亲,孩儿喜欢她,是喜欢黛玉的,她是孩儿的心药啊!”王攸三叩首,这一次他不再抬起头,因为他说出的是出自自己的真心。 石氏的心颇受震动,她能感受到儿子的真心,不受任何人蒙蔽的真心。 “起来吧,我的儿,我知道了!你让我再想想,好吗?”石氏的语气变得温和,她是爱儿子的,这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倘若真的不能如他所愿,他该会多么的痛苦,女儿王鸾说的没错,攸哥儿的心是有病的,是封闭着的,可唯一打开那道心锁的却是那位还未曾谋面的林家姑娘。 夫君王子腾的顾虑她明白,无外乎就是忌惮那贾家的老太太,她活得太久了,是四大家族之中的最高长辈,薛家不必多说,荣宁二府皆在她的手里,史家那两位侯爷更是她的侄子,可正如儿子所说世事如棋变幻莫测,有些事未必就没有转机,那位老太太终究也是要入土的。 王攸听出了母亲石氏言语中的松动,便是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泪水,再一次叩首再拜,随后起身,尽管腿已经麻了,但是王攸硬是咬着牙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但是他没法走动,他尽自己所能说服了母亲,想必母亲会将今日之言说与父亲,至于其他,明日再说吧。 “鸾儿,你派人去叫几个小厮来,将攸哥儿送回青云轩去!”石氏看着站立不能走动的王攸,赶忙吩咐女儿出去安排,王鸾用手帕抹去脸上的泪水后,应声先出去了,不一会儿,有四个小厮抬着架子走了进来,将王攸扶了上去,送回了青云轩的小院门口处。 “大爷,你......”琼玉看到王攸回来后,赶忙上前搀住王攸,王攸每走一步,身子都会不自主的往前倾或者向后倒,在琼玉身边是绛墨,雪晴,陶砚,她们小心的将王攸扶进了屋。 “没事!放心吧!”王攸对四个小丫鬟笑着说道。 “大爷,您还没吃东西吧,我们刚刚准备好了,你要不先吃点吧!”琼玉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u看书 ww.uunsu.cm 随后端起桌上的一碗汤羹,舀了一勺尝了一下温度,适宜后又递给了王攸。 王攸笑着点了点头,用完晚膳之后,由着琼玉等人伺候着自己躺在了床上。 十三日清晨,王攸从床上醒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是蒙蒙亮,琼玉和雪晴二人睡在了清影的床上,而绛墨和陶砚则是趴在桌子上。 王攸用手捏了捏膝盖下方的腿,好在还有知觉,于是便活动了一下,只是略微有些酸麻,不过还能接受,于是轻声的下了床,穿戴好衣服,顺便取过两件轻便的袍子替绛墨和陶砚披上,自己则是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青云轩,青云,青云,平步青云!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宝姐姐当年想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吧!”王攸抬头看向自己这处小院正房大门上方的三个大字,而在这匾的左下角的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隐隐能看到一个王字,其后的字有点类似于郑燮的燮字。 “王夑?!这是爷爷还是王家的那位先祖!”王攸不由的说出声,随后低下头思索了起来,他记得十岁那年自己因把宝姐姐送到自己的卧床上被母亲责罚,去了王家的祠堂面壁思过,当时在祠堂之内的正中间的那个巨大的牌位上正是“王夑”二字。 “王夑,从火旁,荣国府的二位国公爷贾演贾源却是从水,当年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旧事啊,真是狗血,呸!”王攸不免在心底吐槽了一番,随后便转身去了母亲石氏处请安。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8回忠顺王府盛气凌人 北静王府礼贤下士(上) 王攸信步去了母亲的上房处,哪知到了屏门处,发现院门紧闭,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母亲还未起身,索性也不作打扰。 刚才的王燮二字让王攸心里想着去王家祠堂看看,他一直很好奇爷爷的名字。 王家传到王攸这一代算是第四世了,原著中本不存在王攸,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是红楼世界中世家大族的宿命。 昨日王攸从王子腾的描述中得知姑母王夫人和薛姨妈分别嫁到贾家和薛家是爷爷的遗命,就感觉到或许有些事当年就已经成了一个局。 只是这个局他未亲眼见识到,也不知内情,而知道内情的现如今这世上也就只剩下父亲王子腾一人。 在王攸的猜测里,十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爷爷本就没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嫡次子,也就是自己的父亲王子腾。父亲昨日之言中似乎也表明了家主之位是从其兄长手中接过的,想到这,王攸不免觉得这王家的传承倒是和三国里东吴孙氏一般,只是父亲王子腾和大帝孙权差的太远。不过王攸也能理解,孙权治理的是一国,而父亲治理的则是一族。眼界决定了能力,父亲王子腾的那句“一切以家族为重,为先”可见其乃守成之主,而非开创先驱。 这也难怪王子腾一倒,整个王家便是如天塌地陷一般,再无翻身的余地了。其后家主的位置沦落到了狠舅“王仁”的手里,后者不堪大用,只知坐吃山空,加上挥霍无度,好逸恶劳等等,作为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王氏一门便泯然众人。 “唉!呼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四大家族大厦将倾,油尽灯枯之际,又当有何人主持大局?”王攸心底不免一叹,纵使自己也时常感到一丝绝望和恐惧。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难道人上了年纪就真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小辈们不知道,不清楚也就罢了,贾母王子腾他们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难道真的就一丝隐忧都看不出来?这根本就不合理。 思索之间,王攸来到了王家祠堂门口,他意外的发现原本应当关闭的正门今日却是大开着,而里面似乎还有着人声。 王攸踏了进去,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里间的人也被唬了一跳,正当那人要出口训斥之际,反而又咽了回去,随后冷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对着祠堂正中的几个牌位叩首,嘴里嘀咕了一些什么。 “过来!跪下!”开口之人正是王攸之父王子腾,昨日夜间他思来想去,心中着实不快,身边伺候的小妾想着抚弄一番也被他拒绝了,随后于寅时末便来到这王家祠堂之内。 祠堂正中的位置那块最大的牌子上写着“故都统制县伯王氏燮之神位”,牌子镶以金边,蓝底,也是放在了最高处,在其下一层,有着三个牌位,其中正中间的牌子和王氏先祖王燮牌位制式差不多,上写“故礼部右侍郎王氏之绍神位”,再下一层中间的牌位,同样制式差不多,相较于上二层略小了些,其上刻着“故礼部主事王氏子期神位”。 “王之绍?王子期?!”王攸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哼!”王子腾再次冷哼了一声,王攸赶忙对着这些牌位叩了首。 “你都为了一个姑娘弃祖宗基业连命都不顾了,还在腾云斋跪君跪师,怎么还向着这些王家的先辈叩首?”王子腾责问道。 “孩儿一时糊涂,失了言,做了错事!还望父亲宽恕!”王攸谦恭的说道。 “起来吧!” “是,父亲!” 父子二人肃立在祠堂之内,王子腾先开口说道:“攸儿,这就是我王家奋三世四位家主之合力所创建和守住的百年基业,王之绍是你的爷爷,王子期是你的伯父!” “父亲!当年到底出了怎样的变故,你才接手了这家主的位置?” “你还没到时候知道,对了,这次回来可是要去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的?” “是!父亲!” “初六那日下午我和你说的你没忘记吧!” “没忘!” “那就好。” “父亲,我后来突然有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是对的。” “说说看呢!”王子腾眉头一皱,他觉得王攸并非是在无的放矢,有些时候自己的儿子看待问题总是能够抓住关键和本质。 “初十那日,我在园子里和一众姐妹聊天时,觉得二十六日圣上那道谕......”王攸扫视了一圈,戛然而止道。 “没事,你说吧!” “孩儿觉得当初父亲您的猜测可能有失偏颇,圣上真正的谕旨应该是赐给孩儿的那把扇子!” “扇子?!”王子腾很是不解,“你那扇子上白下黑,的确从工艺上和平常的鹤羽扇制式不同,我倒是不知有何深意?” “一开始我也是和父亲您的想法一致,认为此扇只是那道谕旨的赏赐品,可反过来想,为何圣上会赐我这样的一把与众不同的扇子,关键就在于这与众不同的制式,可见是有着深意的。” “有何深意?”王子腾看向一边的王攸,问道。 “逆转乾坤,拨乱反正!” “逆转乾坤?拨乱反正?”王子腾凝神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又问道:“如何解之?” 王攸淡淡一笑,回道:“御赐之扇并无正反,只有黑白二色,黑为坤,白为乾。只是我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圣上为何要这么做?”说罢,王攸看向王子腾,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去判断。 “你老师在世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起圣上和上皇的事?” “说过,不过当年老师南下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之时,毕竟远离京都多年,再说当年他毕竟是上皇任命的,父亲您不也是一样?” “你老师或许不想让你参与到当年的旧事中,所以只是寥寥数语,我只能和你说这涉及到十年前皇位更迭之事,十年前的那件事很奇怪,具体情况也只有宫里的当事人知道,我所知道的也是听别人转述的,至于其它,我不清楚,就算清楚,也觉得现在和你说有些为时过早!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太早,反而对你不好,这也是我知道你成为圣上的影子后极为不赞成的原因,因为那个部门知道的远比朝臣要更多,会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一旦你触及到圣上的底线或者做了一些超越规则之外的事情,那么你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王子腾不免担忧的说道。 “十年前?!”王攸抓住了这个关键性的时间,薛蟠炼制冷香丸一事也是在十年前,这二者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联系,王攸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但一时间却是没想起来。 “嗯,十年前的事影响了朝局的变化,上皇将皇位给了当今的圣上,但是大宝却是牢牢的把控在自己的手里,所以那份谕旨的深意我只能那样理解!”王子腾沉声说道,揣测圣意并非简单之事,若是准了,就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从而带领家族走向高处,可反之,就不止是低处了,有可能直接败亡!所以王子腾不得不慎重,也希望儿子王攸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自己同样在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主。 “孩儿觉得圣上以我为饵,再观望所有人的反应,包括上皇,包括四王八公以及像我王氏一门这样的世家氏族!甚至这个局从同德八年那次成为会元贡士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同德八年?!” “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无实证?有可能会像卢管家一事只是凑巧罢了!但是事情太过凑巧,父亲觉得这背后会不会有别的阴谋所在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些?攸儿。”王子腾心里突兀的产生一丝后怕,随后更多的是满满的畏惧。王攸所说的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好似冰山一角,世人看到的只是水面之上的东西,觉得新奇,壮观,但很少有人知道水面之下,而这下面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是恐怖,对无知的畏惧! “孩儿不知,只说了这是我的猜测!并无实证,可话说回来,倘若圣上是以我为饵,那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 “现如今的忠顺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圣上以孝治国,注重嫡庶尊卑,长幼有序,这也是我让你先忠顺后北静的根本原因,不落人口舌。还有若真的如你所想,切记两位王爷若是有招揽之意,万不可意气用事。”王子腾嘱咐了一声。 “北静王爷的从兄镇安候水渊又当如何?”王攸提问道。 “北静王爷素有贤王之名,最爱结交年轻俊杰,其麾下多有江南士子一系,相比较于忠顺王爷麾下的京都士子一系更容易接纳你,但这其中的度你可把握好,毕竟你已经投靠了圣上,成为圣上的影子。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自古为君为上者,最忌为臣为下者结党营私。” “呵呵,父亲你这句话不是自相矛盾吗?结党营私,那两位王爷又是如何?一方占据京都士子,一方收拢江南士子。”王攸冷冷一笑,继续说道:“这帝王心术,取平衡之道,圣上就不怕?” “京都也好,江南也好,这问题自本朝建立之际就已经有了,非一朝帝王可以解决。圣意和民心同样也代表了一种平衡,而为君者,帝王心术只是取平衡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么一想,当今圣上创建秘密监察部门,也是一种帝王心术!”王攸了然说道。 “但这监察部门终究还是站在了朝臣的对立面,影响了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自圣上登基十年来,的确因监察部门做出了些功绩,但人心惶惶之下未免也出现了各种隐藏的问题,只是还没爆发出来罢了!”王子腾皱眉说道。 “父亲,原来你清楚!可既然你清楚,可为何不能理解我要做的一切呢?”王攸看向王子腾,不解的问道。 “我当然理解你,毕竟你是我的儿子,只是自从你进了园子后,我觉得你变了!你过于年轻,但又过于工于心计,这让你整个人变得多疑,心性也趋向于黑暗,这很不好。”王子腾苦口婆心道。 “......”王攸一时间沉默了,可见自己昨日的正心多么重要,他若是再在那条自认为正确的歧路上走,也终究会成为心术不正的阴谋家,愈发的陷入黑暗之中。 “所以做父亲的我要及时的阻止和教导你,uu看书.uuknsu.om 比如昨夜之事!” “嗯。”王攸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工于心计并非不好,但要用心正大,阴谋也好,阳谋也罢,这些都是出自人心。你熟读四书五经,古之圣贤著说之中的道理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更多,只是人心这个东西,不大好说。” “是,孩儿明白!孩儿效法先贤,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而努力奋斗,的确在正心之上花了不少时间!” “是那林家姑娘的功劳?!”王子腾问道。 “是!”王攸坚定的道,“因为她是孩儿的心药!” 王子腾看向儿子王攸坚定的眼神,什么话也没再说,便打发了王攸出了祠堂去了石氏上房请安。 见过母亲石氏后,王攸便回了青云轩,琼玉等四人伺候着王攸用过早膳后,王攸调整了一下状态后,便换下素服。 “琼玉,把昨日清影交给你的那件衣服取来给我!”王攸吩咐道。 “是!大爷!”琼玉应声称是后便进了里屋,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玄色的衣袍替王攸换上。 其后,王攸来到书案前,从底下的矮柜中取出两张请柬,将请柬收入袖袍内。 一切准备妥当后,王攸出了青云轩,直奔王宅的前院马棚处。 “大爷!老爷已经吩咐好了,这是您的马!”说话之人正是田大,田大从马棚里挑了一匹健实的白马,将缰绳交到了王攸的手里。 王攸牵着马从角门而出,随后骑上马,朝着忠顺王府的方向而去。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89回忠顺王府盛气凌人 北静王府礼贤下士(中) “禀报王爷,这是五城兵马司裘良派人送来的消息,请您过目!”说话之人从门口的一个小厮手中接过一封书信,随后快步的走到北静王爷水溶跟前,将书信恭敬的呈了上去。 只见北静王爷,头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身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腰系碧玉红鞓带,端坐在最高处的一把椅子上,面带笑意,明目之中充满着自信。 在其下左右两侧,每隔三尺半便放着一个软垫,今日此间软垫之上只是跪坐着十来位年轻公子,最年长者也不过三十岁,此人正是呈交书信的傅试。 “傅通判,听闻你数日前派了人去了荣国府?”北静王爷一边拆开书信,一边随口问道。 “是,荣国府的二老爷政老是下官的座师!”傅试躬身说道。 “嗯!”水溶淡淡的笑了一下,便看向书信上的类容。而下面有好奇之人便问傅试道:“傅大人!你既是荣国府那位老爷的门生,不知可否见过那家的公子!” 傅试自然听得出此问话之人明显明知故问,表面上是有关心,实际上意在让自己难堪。他怎会不知贾宝玉的近况,只是这事情若是如实说出来,就坐实了他妄议老师家事的恶名。 坐在傅试身边的一身着襦袍的公子笑着说道:“许公子可是想念那块宝玉了?” 话音刚落,有几人的面色不禁莞尔起来,原来这许公子凭借着几分本事成了北静王爷的近人,自从听说自家的王爷将鹡鸰香串送给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年轻公子后,心里便升起了嫉妒之心,一直想着见一见这位被自家王爷看重的年轻公子,后来见到贾宝玉后,便被贾宝玉脖子上的那块宝玉所吸引了,想着用贵重东西换那块宝玉把玩几天,可是贾宝玉却严词拒绝了。 许公子看见众人脸上意有所指的神色,面色也是黑了下来,酸道:“不过就是一块破石头,还当成宝贝!”可话说出口,便察觉到失言之处,因为此话有讽刺自家王爷识人不明的嫌疑,许公子暗暗的看了一眼坐在高处的北静王爷水溶,后者却好似完全没听见,已经哈哈的大笑起来。 众人皆被水溶的笑声所吸引,又听得水溶笑道:“此人有大才,若能入我麾下,倒算是一件快事!” 包括傅试在内的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尤以许公子动作最为迅捷,前一刻还在贬低贾宝玉,现如今直接从软垫上起身,之后匍匐在地,连忙告罪道:“王爷,小的一时迷了心,说了不该说的,还望王爷恕罪!” 他没想到王爷居然如此看重贾宝玉,还称赞其有大才。 许公子这动作反而让水溶注意到了他,后者自然听见了许公子的那句酸话,在水溶心里,他看重的是许公子的那小本事,对于贾宝玉,傅试这样的人北静王爷看重的是他们的出身,他结交的也正是贾,傅二人所代表的的利益集团。 北静王爷挥了挥手,便让许公子起了身,随后说道:“你们先退下吧,傅通判和玖昰留下!” 傅试不知北静王爷口中所说的玖昰是谁,只好等着其余人离开之后,再看向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人,没想到这玖昰正是刚刚帮助自己解围的身着襦袍的公子,傅试赶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玖昰,你去旁边的耳房里将我兄长请来!”水溶对玖昰吩咐道。 “是!”被称作玖昰的公子退出了房间,只剩下水溶和傅试二人,傅试心里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贤王独处,但他明白这或许也是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 “傅通判!” “臣在!” “近来贾家的那位公子如何?”水溶不经意的问道。 “启禀王爷,此事涉及老师的家事,臣不好妄议!”傅试谦恭的回道。 “但说无妨,说起来,贾宝玉和本王有过数面之缘,也算的上颇具才学。”水溶又笑道。 傅试心里活络了一下,刚刚说有‘大才’,眼下又说‘算的上颇具才学’,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可眼前的这位王爷既然如此说,那么也只好如实回答道:“听闻贾宝玉因与忠顺王爷府上的一位名为琪官的优伶产生了交集,之后那王府内的长史官蒋大人找上了荣国府,后续之事王爷想来也能猜测的出!下官本着蒙受政老师恩,原当前往探视一番,可贾家公子毕竟住在省亲别墅之内,多有不便,是故才派了两个嬷嬷前往。” “如何?” “并无大碍,想来用上药,修养数日便好了!” “久闻这贾家公子有一表弟,不知傅通判可曾见过?” “下官汗颜,只听闻其名,不知真人如何!” “嗯!”水溶轻嗯了一声,便不再问话,这让傅试心里疑惑的同时也升起一丝后悔,后悔应该早早的去结交一番王攸。 正当傅试心中后悔之时,门外进来两人,傅试看向来人,赶忙上前请安。 “下官见过镇安候!” 水渊淡淡的看了一眼傅试,随后便让他起了身,随后看向坐在高处的水溶,水溶点了点头,示意水渊走上前来,将刚才傅试呈上的书信递给了后者。 水渊不明所以,接过书信,仔细的看了一眼,随后笑道:“没想到那面府上会如此对待他!这倒不失为王爷您的一次机会!” “兄长,我虽如此想,可那人极少露面,不知其喜好,这又如何?” “王爷!”水渊伸出了两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意有所指道。 水溶意会,但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水渊点点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说道:“如此看来,此事倒是麻烦了!我看不如让玖昰前去会会那人!” “那人毕竟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我怕玖昰才学不足,到时候反倒被小看了,不如兄长和玖昰一同前往,更何况那人的姐姐,兄长不是......” “也好,既然那面府上没见面,那王爷您亲自接待,反倒让那面府上看低了咱们这边!” “也谈不上看低,只是我不大好出面,有些事情我也还搞明白,比如那位老王爷的深意!兄长,这事就拜托你了,那人若是能入我麾下,日后......” “王爷放心就是,您是朝中贤王,若那人真有大才,我等礼贤下士又如何?至于联姻,对于你我二人来说,不过只是手段罢了!” 另一处,傅试和被唤作玖昰的年轻公子正在寒暄。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傅试笑道。 “本姓唐,名垣,字玖昰,江南姑苏人士!”唐垣拱手正色说道。 “唐兄,今日多谢你帮我!江南姑苏人士,不知本朝唐寅唐大家是?”傅试试探问道。 “是我曾叔祖!”唐垣恭敬回道。 “久仰!”傅试面色一紧,没想到眼前此人是唐寅的后人,他还是贾政门生的时候,在贾政的书房内,见过好几副出自唐寅手笔的画,老师每每都赞不绝口,是故傅试心中自然尊敬。 之后二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此处不在话下。 回说王攸自王宅角门处,骑着马来到忠顺王府门前的街道上,除了两个用来镇宅用的石狮子之外,整座王府就外观来看,还比不得荣国府那般大,倒是和自家的王宅差不了多少。 王攸不敢有任何的违礼之处,赶忙先下了马,随后牵着马匹走到了忠顺王府的角门处,从袖袍之中取出请帖和早已写好的拜帖一并递给了应值的小厮。 应值的小厮扫了一眼王攸,见他虽是穿着锦衣绣袍,头戴紫金小冠和插着一根白玉簪,周身丝毫没有半分特殊的气质,以为只是一个年轻公子应族中长辈之言过来投拜,自是不大在意,因为这样的公子小厮见得太多了,多数都是凭借着家中的权势的纨绔子弟,很少有真才实学。 小厮既然能够在这接待客人的角门处应值,自然也练就了一双慧眼,对于各色前来投拜的人分了三六九等,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得罪权贵人家子弟,是故也没有索要钱财,连忙对王攸说道:“劳烦公子在此等候,我去回禀!” 王攸笑着点了点头,便让小厮进去通报去了。 小厮轻车熟路的将拜帖和请帖递给了一个类似于管家一般的人物,便恭敬的侍立在一旁,那管家先是将请帖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忠顺王府的印鉴,点了点头确认无误后,将请帖合上,随后进入了二门,朝着王府的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内,一中年人正在和几个下属模样的人正在讨论事情,在他们面前放着的是一张地图,地图的左下角之处写着大大的“金陵”二字,其上河流众多,标注着诸多的重镇,比如姑苏,钱塘等等。 若是王攸在这,便会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前往荣国府问罪贾宝玉的长史官蒋大人,只是眼下这位蒋大人居于最外侧,甚至额头上隐隐有着汗水。 “世子!这江南甄家几乎占据了江南之地一半以上的漕运业,这还只是漕运,还不包括其后的丝织,矿产,水产等等。”有人指着地图上的几个重镇,大声提醒道。 “甄家毕竟是上皇当年南下时扶持的大家族,也是支持上皇多次南下的钱袋子!” “是啊,甄家太过于庞大了,令人心惊!也令圣上忌惮!”有人附和道。 “世子,此事是不是应该和王爷商议一下?”长史官蒋大人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建议的说道。 “嗯?”最中间的身着蟒袍的中年人斜看了一眼蒋大人,疑问道:“王爷今日去了何处?” “回世子的话,王爷去看戏去了!”蒋大人如实说道。一旁的几人见世子问话长史官,便都住了口,将位置让了出来。 “琪官找回来了?”世子蹙眉问道。 “找回来了,在东郊紫檀堡找到的。” “那就好!王爷毕竟年纪大了,蒋大人你还是要好好伺候才是!有些事能满足就满足吧!”世子点头说道。 “是!可......”蒋大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图,面色艰难的要说些什么。 “呵呵,有些事王爷他心里很清楚,蒋大人还是莫做他想,你可不要忘了十年前你是如何投奔过来的!”世子的眼神变得凌厉,蒋大人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场间几人听及世子谈及十年前,皆是面色一变,连忙都是低下头来。 “甄家一事,圣上颇为看重,我们忠顺王府才是圣上最坚实的后盾!至于那些外姓的王爷,不过是仗着其祖宗和我们皇室当年的交情罢了,呵呵!”世子冷笑的说了一句。 “......”众人皆是沉默不言。 “世子,今日门外有一年轻公子求见,看请帖上的字样,像是出自王家!”正当众人不知如何作答之际,门外传来一道通传的声音。 “王家?哪个王家?”世子不禁疑惑道,府上大部分的官员他都一清二楚,有些事情十年前他就开始学了,这些官员之中并无姓王的。 门外的人自是听见了世子的疑惑声,也不好回答。 “世子,初六那日我应王爷的要求递了一张请帖给了王子腾之子王攸王文泱!”长史官蒋大人及时说道。 “王文泱?” “是!”蒋大人应声道。 “你见到他了?蒋大人你说说那人如何?”世子问道。 “举止旷达,言行从容,确有魏晋名士之风。”长史官中肯的说道,因为这话基本是将那道二十六日圣上谕旨的类容概括了一番。 “哼!”世子有些不满蒋大人的搪塞之言,于是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王文泱此人太年轻,uu看书 ww.uuknshu 还需磨炼一番,纵使有才,也得观望观望,至于王爷的意思,不过是考较一番,算不得什么拉拢!” “世子说的是!”众人皆附和道。 “王文泱是王子腾之子,对于王子腾此人,倒是值得拉拢一下,不过此人却是金陵王氏的家主,金陵王氏又是荣国府贾家的亲家。” “世子,荣国府向来都和咱们这边不对付,且又是北静王爷那边的,这金陵王氏一门也少不得要亲近北静王爷那边。” “世子三思,王子腾虽说是九省检点,当今圣上器重者之一,且掌管过京都大营的兵权,但我听说北静王爷的从兄,也就是镇安候有意迎娶王子腾之女!” “如此这般,这王文泱......” “世子,王攸王文泱,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其身后毕竟是江南士子那一派系,与我等京都一派本就不合。” “世子,我到觉得不然,有才之人何必在乎门派之别,倘若王文泱投拜咱们这边,日后也好分化北静王爷那边的势力!” “区区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之辈,纵有大才,又当如何?!”一年老者不爽的呵斥道。 世子听了众人的建议以及自己原先的想法,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去,就说王爷今日不在家,让他回去吧!” “是!”门外的人听见世子吩咐,正要转身离开,谁知世子又将他叫住,只听他说道:“等等!让他在门外等候半个时辰再去通知他,待他走后,他的一言一行包括面部表情尽数回禀于我!” “是!世子!”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0回忠顺王府盛气凌人 北静王府礼贤下士(下) 话说王攸在忠顺王府角门口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原先传信通报的小厮才急急忙忙的从王府内跑了出来,只见小厮用袖袍擦了一下脸上本就没有的汗水,走到王攸跟前,说道:“公子请回吧,今儿我们王爷不在家!” 王攸看了一眼这传信的小厮,后者只是歉意的笑了笑,并无别的动作了。 王攸并未因忠顺王府的门都没踏入而懊恼,因为此种情况他在初六那日回家后和父亲王子腾的商议中就预见了。 甚至在过来之前,王攸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最坏准备,只是没发生罢了。骑在马上,他心里充满了困惑。 此次忠顺王府之行,对于自己来说,算是失败的,因为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整体给王攸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 按理说忠顺王爷不在家中,此事看门的小厮为何一开始不说,反而进府通报后才得知,可见忠顺王爷是在王府之内的,只是不见自己罢了。 至于等候的半个小时或许是派了人在考较打量自己,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蒋大人是见过自己的,为何又多此一举来考较自己呢,自己毕竟是拿着王爷亲自盖了印鉴的请帖前来,可一个府上管事的都见不到,这明显不合礼数。 还有一个地方也让王攸心惊,那就是等候的半个时辰之内,他隐约的察觉到有四道刻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其中一道应该是来自于圣上的监察部门,第二道就是半个时辰前忠顺王府角门处突兀换掉的一个小厮,那小厮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的最久。 第三道和第四道都离自己较远,王攸能判断出其中一道应该是来自于北静王府的人,自己收到两位王爷的请帖一事那边应该也很清楚。 但最让王攸捉摸不透的就是第四道,这道目光很奇特,没有恶意,但绝对不同于街道上的那些好奇的民众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一开始,王攸以为第四道目光可能来自父亲王子腾,可仔细一思索,自己和父亲早就将这次拜会两位王爷的事情分析了个大概,父亲根本没必要再派人暗中跟着自己。 想到这,骑在马上的王攸觉得事情可能出了些意外,因为有不合理的地方,究竟第四道目光到底来自那一方,他心里在不断的排除,但依旧一无所获。自己从姑苏回京都的这一年半以来,很少与外界接触。 忠顺王府,议事厅内,一小厮正将王攸等候的半个时辰中的一言一行,包括神态都详尽的告知了忠顺王世子以及在座的几位幕僚。 “世子,王文泱此人的确不同于别家的纨绔子弟,实数心性坚忍之辈!”之前提议接纳王攸进府的人称赞道。 “区区半个时辰而已,能看出什么?周明和你莫不是糊涂了不成?”呵斥王攸为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的老者冷笑道。 “世子,严老所说在理,江南士子多沽名钓誉,王攸王文泱或许......” “沽名钓誉?邹大人,你是在说圣上识人不明吗?别忘了二十六日圣上的那道谕旨!”周安当即给邹大人扣了个大帽子,不满的说道。 “周大人,我失言了。”邹大人连忙欠身说道。 “周明和,我记得同德七年,你和莫青山二人前往金陵贡院主持科举,这王攸王文泱说起来也得叫你一声先生!”严老看了一眼周安,笑着说道。 “严老,我等皆为圣上效命,何必有门派之别?”周安劝说道。 “周明和,你的私心太重,我问你此子就算入了咱们这边,你又如何保之?你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年轻人待得地方!尤其他还是江南那一派的,要怪就怪他当初没在京都应试!”严老厉声问道。 周安看向上首位的忠顺王世子,后者闭目恍若未闻。见此情状,周安沉默不言,有些事情他很清楚,这些老家伙资历太老,门户之见太重,他不能够触碰他们的利益,严老刚才提及金陵贡院科举一事就是为了打压自己。 “世子,王攸王文泱此人还需要细细斟酌,我建议还是听一听王爷的意思为好,毕竟长史官蒋大人当初是听从了王爷的命令给此子下了帖,王爷如何想我等并不知晓!”严老建议道,随后扫了一眼坐在末位的长史官蒋大人。 蒋大人连忙起身,附和说道:“世子,下官同意严老的看法!”话音刚落,邹大人和其余几位大人都是站起身附议,毕竟这忠顺王府的当家人还不是眼前的这位世子,有些事情还是要听从老王爷的安排。 忠顺王世子睁开眼,看向眼前这些附议的人以及为首的严老,最终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周大人,王文泱同德七年去江南为何?若说考举,京都为何不可?”忠顺王世子看向周明和。 “这......”周安不知如何作答,当年他连王攸都不知道是谁,哪里会关注后者。 “世子,王攸王文泱是扬州巡盐御史林海的弟子!林家和荣国府贾家有姻亲,加上当年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巡查天下九州,这前往江南扬州一地也实数正常!”长史官蒋大人如实说道。 “巡盐御史林如海?!”忠顺王世子看了一眼严老,后者脸色微变,原来这老家伙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有些事情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好了,今日之事我会和王爷说的,你们都先回去吧!”中顺王世子说罢,便站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回说王攸骑着马回了王宅,直接回了青云轩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去了母亲石氏处用了午膳,下午将今日之困惑说与了父亲王子腾,王子腾听到有第四道目光之时,心下也觉得奇怪,可未知之物若是冒然查之,未免打草惊蛇,只嘱咐了儿子王攸说明日前往北静王府,到时候看看那第四道目光是否还会存在,便让王攸再度回了青云轩。 十四日,王攸如昨日一般穿着,骑着白马去了北静王府,与昨日忠顺王府不同,刚从马上下来,王府内便是有着数人迎了出来,为首一人,身着襦袍,正是唐垣唐玖昰。 两人寒暄了一番,唐垣便将王攸迎了进去,随后命人奉上酒食招待。王攸看着面前的酒杯,婉言谢绝道:“唐兄,不知可否换成茶水?” 唐垣赶忙站起身,歉意说道:“对不住,一时忘了文泱还在孝期之内,不宜饮酒,还望文泱不要怪罪为兄才是!”说罢,便让身后的小厮将王攸面前的酒水撤下换上茶水。 “你可品出此茶为何茶否?”唐垣看见王攸喝了壶中茶水,笑着问道。 “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看似无味,而饮后感太和之气弥漫齿额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王攸评价道,随后摇了摇头,又说道:“我不知!” 唐垣莞尔一笑,也没有嘲讽王攸,随后又让小厮重新泡了一碗茶,端了过来,与茶壶之中的茶水一致,只是这碗新茶之内有着泡开的茶叶。 “这下可看的出来否?”唐垣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用折扇的头部指向王攸面前的新茶,笑着问道。 王攸看向碗中新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冽,一芽一叶,于是笑着回道:“此乃龙井,只是不知何时何地之龙井?” “哈哈,也罢也罢,的确是难为你了!此茶乃是珍品,产地出自西湖,乃明前茶,这茶还是王爷上个月赏赐于我的。”唐垣哈哈笑道。 “原道是西湖龙井,明前珍品,我今日倒是沾了唐兄的光了!”王攸恭维了一声。 唐垣连忙谦虚的笑了笑,也不说话,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后抓起桌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品茶只是小道,文泱能一眼看出此茶是龙井,也算是爱茶之人,不知今日可否就此茶之产地,之时辰,之品名即兴作诗,哪怕是一句也可?” 王攸听唐垣此言,便知考验来了。都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这唐垣于此刻向自己发难,也是在替北静王爷考较自己的才学。 这即兴作诗最难之处就在于即兴,留给人的思考时间很少,很考验一个人的文学功底。而唐垣最刁钻之处就在于限定死了范围,只限于这杯中龙井,一时间反倒打了个王攸措手不及。原来唐垣于昨日下午,从镇安候水渊口中得知北静王爷说起自己才学不如王攸,心里便起了争锋之意,这才有了这作诗一事。 “文泱乃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这小小诗句应该难不倒你吧。”倘若王攸避而不战,或者作了一句不成样子的诗句,那么日后就算王攸入了北静王府,自己也可以用此事来打压他,若是王攸做了好句,那么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功劳,总而言之,都对自己有利。想到这,唐垣将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随后笑着看向对面的王攸,说道。 王攸看向面前的龙井茶,自己是有备而来,别人又何尝没有做好准备呢。指不定这喝茶一事别人也是算计了进去。 “唐兄既然请我喝如此好茶,《诗经》有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唐兄既有如此雅兴,攸也当和之。”王攸坦然一笑,随后朗声说道:“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 唐垣听此一句,便觉的妙不可言,正要开口称赞之际,门外传来拍手的鼓掌声,又听得来人口中念道:“好!好一句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如诗如画,堪称这西湖龙井的绝妙之词!文泱之才,吾心甚慰!” 来人踏入此间,随后看了一眼唐垣,后者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躬身称道:“臣拜见镇安候!” “镇安候!水渊!”王攸心里一惊,也站起身,看向来人,只见他面如美玉,目似晨星,可谓相貌堂堂,王攸能感觉出此人儒雅的外表之下还有着一丝军人的血气,难怪就连父亲都对此人感官不错,认为是姐姐的良配。 可王攸从来不会以貌取人,尤其是这种他不熟悉的人,更何况此人还求娶自己的姐姐王鸾,王攸不得不慎重看待。 许是察觉到王攸略带审视的目光,水渊淡淡一笑,也不怪罪王攸的无礼之处,便走向了上首处的位置。 王攸见水渊端坐在高处,这才缓过神来此人的身份,于是躬身行礼请安。 “文泱不必多礼,玖昰不知轻重,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你赔不是就是!” “侯爷说笑了,唐兄只是与我以文会友,算不得得罪。”王攸谦恭的说道。 “呵呵。”水渊笑而不语,便抬起手让王攸和唐垣坐了下来。 “今儿王爷有要事要处理,让我来接待你,不知文泱觉得此处如何?”水渊笑着问道。 “王爷诸事烦身,臣岂敢蒙驾下临,至于王府,宛若春风拂面!”王攸恭维了一句。 水渊自然听得出王攸的客套之言,不过也没拆穿,随后又说道:“圣上赞文泱有公瑾之风,且辩才无双,必然属实。只是文泱谦逊,不露世人之前,我从你那贾家表兄口中得知文泱颇有诗才,曾作‘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此等咏竹佳句,今日又有这‘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可见文泱之文采卓然。” ...... 宴席结束后,王攸便是找了个借口提出告辞,uu看书 ww.uuashu水渊笑了笑也应了下来,随后指使喝的半醉的唐垣将王攸送出了王府。 “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文泱莫怪!”唐垣对着骑在马上的王攸说道。 王攸看向喝的半醉的唐垣,拱手笑道:“唐兄勿忧才是!”说罢,便是双腿一蹬,座下的白马咴的一声,当即带着王攸离开了北静王府的大门口。 待王攸消失在拐角处时,唐垣的神色一下子恢复了过来,全不似刚刚酒醉的模样,只见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随后转身进入了北静王府,找到了镇安候水渊。 “侯爷!他走了!” “你觉得王攸如何?” “不好说!” “玖昰,你可是王爷身边的谋士之一,王爷昨日将事情交给你,足以可见王爷对你的信任,你这不好说三字如何解之?”水渊不满的说道。 “侯爷,这不好说三字并非是臣没有判断,而是王文泱此人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他才十三岁,就算有心机,能比得过你们这些人?莫要搪塞于我!” “这......或许是王大人的意思!”唐垣不确定的回道,他知道若是水渊娶了王子腾之女,那么王子腾就成为了眼前这位侯爷的岳丈。 “......”水渊当然看出了唐垣眼神中的忌惮之色,但随后命道:“说说今日你的感官!” “心性沉稳,荣辱不惊,十年后,我不如他!”唐垣无奈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呵!”水渊笑了一声,随后什么也没再说,便去了北静王爷水溶的住处。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1回俏平儿劝谏王熙凤 悲香菱诚谢林黛玉 十三日,这日是姐姐金钏儿的头七,玉钏儿和母亲老白媳妇准备一应事物悼念了金钏儿,希望她能够转世投个好胎。 白日,凤姐小院旁的东西穿堂处,小红正和一旁的小丫鬟玩闹着,忽见从小道的拐角处串出几家仆人婆子,其中有几人她都认识了。 小红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无外乎是给琏二奶奶孝敬东西讨要差事,她也没打算理会这些人,便放下手中的玩物进了院内的凤姐正房处,将所见的情景告知了王熙凤。王熙凤知晓后,心下生了疑惑,当即先将小红先打发出去做事。 王熙凤半靠在炕边的窗户处,对一旁的平儿笑问道:“这几日说起来也奇怪,时不时的有人过来孝敬东西,还有平日里去老太太处请安的路上也时常有人上前请安奉承,平儿,咱们这儿最近可是出了什么喜事不成了?” 平儿作为王熙凤的贴身丫鬟,主子或许一时间忙忘了,但是有些私底下的事情她还是清楚的,于是笑着回道:“奶奶怎么连这个也想不起来了?我猜她们的女儿必定是太太房里的丫头。如今太太房里有四个大的,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份例,剩余的皆是一个月几百钱。更何况初六那日金钏儿死了,他们想必是要弄这一两银子的巧宗呢。” 王熙凤听了,点头笑道:“原道是这个,多亏你的提醒。我看这些人也太不知足了。” 平儿回道:“奶奶说的是。” 王熙凤继续道:“也罢,他们几家的钱,容易也花不到我跟前,这是他们自找的,你回头和小红,丰儿吩咐让二人收了他们的礼,横竖里我都不吃亏。” 平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上个月的利钱可收齐了的?”王熙凤问道。 “回奶奶的话,按理说,旺儿嫂子于每月初十定时将利钱送来的,可这个月不知为何晚上了一日,这十一那日给各处派发月钱的时候,总有不足数的地方,这......”平儿面带难色的看了一眼王熙凤。 “太太,各处姑娘们处可少了?” “没有,再怎么少也不能少了太太和姑娘们,就是几位姨娘处的小丫鬟们短了些银钱。”平儿如实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王熙凤丝毫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小丫鬟,克扣了就克扣了,就算闹到王夫人处,自己也有办法推脱过去,想到这,王熙凤便从炕上起了身,穿好一应的衣服去了王夫人上房处,将那些人送礼为了那一两份例一事交待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得知后,念及这日是金钏儿头七,加上金钏儿伺候自己十年的情分,就将这空出的一两银子划拨给了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算是对自己当初过激行为的忏悔以及对玉钏家里的再次补偿。 果然不出王熙凤所料,一两份例一事完毕后,王夫人果真就问起了姨娘处的月例,直指前儿短了银钱一事。王熙凤以旧例为根据搪塞了过去,王夫人知道王熙凤在外面放利钱的事,也就不好再问,毕竟此刻的屋子里还有着薛姨妈母女和林黛玉,有些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 王熙凤和王夫人等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便回了自己的小院,走到廊檐下时,正看见几个执事的媳妇子正等着她回事。后者见到王熙凤回来,且面色有些不虞,都上前谄媚笑道:“奶奶今儿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成是热着了。” 凤姐将袖子挽了挽,脚踩在那角门处的门槛上,笑道:“这里过堂风凉快,吹一吹再走。” 觉得心里舒畅了些,便对众人说道:“我刚从太太屋里回话出来,太太把陈年旧事拿出来问我,我岂有不回的道理。”说罢,对着某空处指桑骂槐的冷笑道:“别以为我好欺负,就算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做娘的春梦!明儿走着瞧,以后有的扣呢。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配使唤两三个丫头!” 王熙凤身后的执事媳妇也不言语,但心里明白王熙凤正不爽着呢,没人愿意这时候上去触她的眉头。 王熙凤一面骂,一面走回到自己的小院内,平儿将那几个执事媳妇的事安排妥当后,便倒了一杯凉茶端到了王熙凤跟前。 “以后那赵姨娘处的几个小丫鬟的银子给我多扣些!”王熙凤使气说道。 “奶奶,您消消火,这事若是做绝了,到时候总是奶奶的不对,到时候太太脸上也不好看!倘若老太太那知晓了,总是要怪罪的。”平儿劝道。 王熙凤将杯中的凉茶饮尽,思索了一会儿,啐了一口,说道:“呸,她们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整日里巴不得咬上我一口,若不是老太太,太太看重我的能力,我才懒得管呢,想当初我嫁到这府上来,当时的嫁妆体己钱现如今又剩下多少,都是些饿狼!黑了心肝的王八蛋!” “奶奶,这利钱事要不要先停一停?”平儿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个月旺儿媳妇迟了一日就变成了这样,倘若以后又迟了,到时候指不定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来!” “不行,平儿,有些事你不清楚,这府上近年来的开销越来越大,若是没有这份银子,有些地方就维持不住原先的体面了,到时候老太太,太太又会如何想我,指不定有些人还以为我将这府上的银子自己贪了,藏了起来。”王熙凤摇头说道。 “奶奶,这事咱们毕竟是女子,事情交由了旺儿大哥在外面周旋,有些事难道奶奶就清楚了?”平儿意有所指道。 王熙凤听平儿所说,心中也不免怀疑起来,只是这放印子钱的事自己是托付给了几个当初从王宅带来的小厮,旺儿更是自己的心腹。 平儿又说道:“奶奶,这事我觉得您得抽空问问才是,莫要被蒙在了鼓里。” “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话来了?”王熙凤看向身前的平儿,问道。 “奶奶可还记得初十那日,我和奶奶进了园子,去了攸大爷的苍泱筑,期间奶奶和攸大爷说话时,清影就和我说起了旺儿大哥,我想着必定是攸大爷提起的。” “攸弟?!”王熙凤的心里一惊,这自己放印子钱的事做的极为隐秘,只有老太太和太太王夫人知道。 平儿看出了王熙凤眼里的惊愕,又说道:“指不定旺儿大哥借了王家的势做了些奶奶不知道的事情,然后事情被王家老爷知晓,再之后......” “不可能,倘若王家老爷知道了,就不会如此了。你回头让旺儿和他媳妇来我这一趟,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昧着我做了哪些好事!”王熙凤想起前年自己协理宁国府办理秦可卿的葬礼后在馒头庵收了那老尼姑转手的三千两银子一事,当即就否定了。这事情说起来是这面府上的家事,无论如何王家也管不着。王攸又是从何处察觉此事的,这不禁让王熙凤感到费解和惶恐。 “还有一事,明儿十四是薛家姨太太的生辰,奶奶可想好了备上什么礼物前去庆贺?”平儿提醒道。 “今儿送礼的那些人的礼物瞧瞧呢,想必是一些首饰之类的,若是将就的还行,便用那些吧,到时候你再从我那嫁妆盒子里找些值钱的东西一并带去就是。” “是,奶奶!” 回说王夫人上房处,薛姨妈母女和林黛玉正在吃着盘里的西瓜,王夫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林黛玉,随后又想起了侄儿王攸,于是问及了林黛玉最近的身体状况。林黛玉小口的抿着西瓜,咽下后,便一一做出了回复。 王夫人听罢,也不再多问,随后对薛姨妈笑道:“明儿是妹妹的生辰,妹妹打算如何承办?若是不行,我让凤丫头替你人过来就是!” “不用了,蟠儿已经都安排好了,再说凤丫头平日里事情更多,哪里烦着她?” “儿女如今都大了,有些事妹妹还是早做考虑为好!”王夫人看向不远处和林黛玉坐在一块的薛宝钗,说道。 薛姨妈笑着回道:“宝钗这孩子,我和她谈了几次,只是每一次都被她稀里糊涂的就岔了开去,想必是害羞不愿谈及此事!” 王夫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一言而定,当初你我姐妹二人不就是这样?宝钗知书达理,我是极为满意的,她比起你我当年,甚至是凤丫头,都是强上数倍不止。” 薛姨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吃着手里的西瓜。 “攸哥儿许是明日来不了了!”薛姨妈当即叹息了一声,王夫人笑着安慰道:“攸哥儿做事周到全面,指不定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 “嗯,真是可惜了!”薛姨妈又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叹息王攸不能前来,还是叹息别的什么。 “蟠儿最近在忙什么?”王夫人岔开了话题,问及了薛蟠。 “他近来倒是安分了不少,想必是天热,不大高兴出去,这样也好,省的出去招惹是非!”薛姨妈安心的笑着说道。 “嗯,蟠儿的心性过于莽撞,妹妹还需好好教导才是!”王夫人嘱咐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从王夫人上房处回了大观园,宝钗想着约林黛玉一道前往贾惜春的藕香榭避暑去,可林黛玉却婉拒了,她觉得身上有些出了些汗,急忙回了潇湘馆洗澡,于是二人便各自散去。 薛姨妈刚回到家中,薛蟠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给母亲请安后,薛蟠笑着从袖袍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薛姨妈,并说道:“母亲,明儿你生辰,舅母派人过来递了这封书信,并说了明儿会过来看看。” 薛姨妈听及此言,也觉得十分高兴,可这书信却让她犯了难。薛蟠自是看出母亲的危难之处,便笑道:“母亲放心,我已经让香菱去园子里找妹妹了,到时候让妹妹看就是!” “嗯,也好!” “母亲,明儿攸兄弟会来吗?”薛蟠问道。 薛姨妈当即训斥道:“怎么,你又想找他喝酒不成?我见你好不容易安分了几日,怎么这就忍不住了?” “母亲说的又是哪里的话,我只是几日不见攸兄弟,有些想念他罢了!” “他有事要去办,是你舅舅安排的,想必来不了了。”薛姨妈回道,“觉得无聊就应该学习一下如何处理家中的事情,这个家以后还得靠你撑起来,难不成你还指望你妹妹不成?” 薛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讪的笑了笑,说实话,他还真有这个心思,只不过是指望妹夫,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坐享其成,妹夫若是不听话,就用拳头解决。 薛姨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禁觉得有些气结。随后又想起了王攸,再看向薛蟠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姐姐王夫人的心思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儿子都是不争气的,都指望着侄儿能够提携一把。 又说香菱被薛蟠指派着进了园子寻找薛宝钗,这炎天暑热的,园子又这般的大,又去哪里寻呢,香菱先是问了大门口应值的婆子,从婆子口中得知自家的姑娘是和林姑娘一道进了园子,香菱便是先去了潇湘馆。 潇湘馆内,林黛玉正由风铃,紫鹃,润竹几人伺候着洗澡,忽听得外面传来人声,林黛玉被唬了一跳,连忙将身子用毯子裹了起来,对身边的紫鹃吩咐道:“紫鹃,你出去先瞧瞧,切莫让别人进来了!” 紫鹃试了一下水温,随后交代了风铃,润竹几句,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紫鹃见到是香菱,便上前问好。 “我们姑娘可来这了?” “没!宝姑娘没来这里。” “好!”香菱点了点头,随后向着屋里看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紫鹃,是谁啊?”林黛玉对回到屋里的紫鹃问道。 “回姑娘,是香菱过来找宝姑娘!” “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你快去追上她,告诉她宝姐姐应该是去了惜春妹妹的藕香榭,uu看书 .ukanshu.om 让她直接去那找就是,这外面天气热,莫要晒着她才是!” “是!”紫鹃点头便又小跑着追了出去。 “林姑娘,您的心地真善良,香菱姐姐想来会承您的情的!”风铃笑着称赞道。 “不错,咱们姑娘就是最好的!”润竹和凌梅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林黛玉有些伤感的说道:“我也不是为了别人承我的情,我只是觉得香菱姐姐是个可怜人。” “姑娘怎么好好的又伤感起来了?” “姑娘,莫要多想,容易伤神!”云歌劝说道。 林黛玉用手掬起水,拂在脸上,顺便将湿了的头发往身后放了放,不再说话。 洗完澡后,林黛玉穿戴好衣服,便回到了书案前,拿起了针线绣起了那团印有竹子和萱花的绣布。 此刻,紫鹃正从外面回来,见林黛玉正在做着针线,从雪雁手里取过干的帕巾,给林黛玉擦拭起被水沾湿的头发,当即说道:“香菱说谢谢姑娘!”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香菱在藕香榭处找到了薛宝钗,并将薛蟠的意思传达给了薛宝钗,薛宝钗会意后,急忙提出告辞,和香菱一道回了家里。 薛姨妈见到薛宝钗回来,笑着说道:“明儿你舅母要过来!” “舅母?!”薛宝钗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正当薛宝钗还要再问时,薛姨妈将放在一旁的书信递给了薛宝钗,说道:“宝钗,你看看这书信上写了什么?”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2回慧紫娟语醒林潇湘 慈姨妈言责薛蘅芜 “姑娘,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紫鹃缓缓的将林黛玉的头发散开,以便自己擦拭,悄声的附在林黛玉耳朵边说道。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狐疑的看了一眼紫鹃,紫鹃的眼神透过一旁的博古架扫了一眼不远处侍立的风铃和云歌,随后面色为难的等待林黛玉的答复。 林黛玉心思敏感,察觉到紫鹃接下来的话不想让风铃和云歌听见,但不知道紫鹃会说些什么,于是便先打发了风铃和云歌先出去忙别的事了。 待二人离开外间后,林黛玉转过身子看向紫鹃,问道:“说吧,有什么事非得瞒着她们二人?” “姑娘,今日你替香菱考虑到了,怎么不会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为我考虑?!这是什么意思?”林黛玉不解的问道。 “姑娘,我毕竟伺候您这么多年了,您的心事我也明白,只是有些事姑娘或许是疏忽了,也有可能是不愿意面对!” “......”林黛玉神色微变,她猜出了紫鹃要说什么了,可眼下只能沉默,正如紫鹃所说的她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即将到来的现实。 紫鹃见林黛玉模样,心里不免一叹,继续说道:“十一那日,我去了老太太那边替姑娘请安,老太太问及了姑娘的身体情况,我和老太太说了人参养荣丸没了的事,想替姑娘求些来,好在老太太应下了。还有......” “还有什么?”林黛玉追问道。 “姑娘,攸大爷是不是要离开园子了?”紫鹃试探性的问道。 “是外祖母告诉你的?” 紫鹃摇了摇头,当即指着书案上的那团绣布说道:“是姑娘告诉我的,姑娘您是很少做针线活的,可眼下这团绣布代表了什么,还有姑娘每次做针线之时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 林黛玉听罢,苦笑不已。 “姑娘,您现如今才十二岁,不及宝姑娘已经到了及笄,有些事想必我不说以您的聪慧也明白,您将来的事情横竖都躲不过老太太那一关,姑娘毕竟现在或者将来的一段时间还是要住在这府上的,这就少不了和那些人来往。我知道姑娘和攸大爷亲近,攸大爷是林姑老爷的弟子,有照顾您的责任,可是有些事情姑娘应该早做打算才是,眼下只是攸大爷替您都一一挡下了甚至在为您默默的付出了许多,您可能都不知道。但他总会有一天离开这个园子的,姑娘!”紫鹃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将声音提高了一度,想着能让林黛玉清醒的认知到如今的形式。 林黛玉身子突兀的颤了一下,紫鹃的话着实戳进了她的心里,是啊,攸哥哥不日就要离开了,他若是走了,我又应当如何?自己心思敏感是没错,小心谨慎也没错,可她总归是要和这面府上的人交往的。 姐妹们平日里相处的还行,凤姐姐也对自己照顾有加,外祖母也能够时常牵挂自己,可这些都不如攸哥哥那般使自己安心,林黛玉想起了去年的自己,尤其是从绛墨陶砚二人处得知父亲留给自己的铺子每月的进项少了之后,自己内心的害怕和彷徨,但却无处诉说。 自己六岁那年进入荣国府,呆了三年多,直到父亲病重,自己才得以返回扬州,可父亲最终还是和母亲一样离自己而去。 林黛玉至今还记得父亲那次在自己房中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时的她是一定要来外祖母身边的,只有这样,才能够保全自己。但没人知道自己那三年多的时间里是如何走过来的,事事皆要三思而后行,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落了别人的口舌,到时候指摘父母的不是,损害林家的名声,从而进一步的让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不喜。 这些都让林黛玉每日每夜心忧不已,时常夜间辗转反侧。现在回想起来,这几个月来晚上的觉都顶的上以往一年的了,这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有了攸哥哥的保护。 紫鹃见林黛玉想的出神,以为自己的话是吓到了她,便赶忙轻轻的晃了晃林黛玉的身子,柔声的呼唤着姑娘二字。 林黛玉缓过神来时,眼泪却是不自主的从眼眶中滚落而下,她赶忙用手里的帕巾擦拭掉,随后示意紫鹃继续说下去。 “姑娘,都怪我不好,引得你又伤心了!”紫鹃歉意的说道,“要不改日再说吧!” “没事,紫鹃,你说的没错,我总是要面对的!”林黛玉摇了摇头,随后展露笑容说道。 紫鹃心里也不大好受,可事情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她必须让姑娘做些什么。 “姑娘,其他的大道理我也不懂,但是我的确是为您着想的。攸大爷想必也做出了一些安排,可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肯定也在为此事而犯难,只是以他的性格他不说罢了,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攸大爷若是离开后,姑娘应该多和老太太亲近一些才是,您难道没发现,您有好几日都没去老太太那边请安了,她毕竟是你的亲外祖母,指不定老太太心里也不大舒服,尤其是这月初二宝二爷和您吵了架......”紫鹃劝道。 林黛玉自知失礼之处,又觉得紫鹃说的很有道理,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姑娘明白就好!刚刚我说我十一日去了老太太那的未尽之言实际上并不是问及王家大爷,而是关于宝二爷的!这也是我为何让姑娘先将风铃和云歌支开的原因!”紫鹃正色道。 “宝二哥哥?!”林黛玉看向紫鹃,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您是姑娘,有些事并不会传到您的耳朵里来,只是现如今您和宝二爷这般样子总是不大好的,您亲近攸大爷无可非议,一来府上的那些婆子丫鬟摄于攸大爷的威风自不敢多说什么,二来攸大爷受林姑老爷临终所托照顾于您,只要合乎礼数,自然那些人也指摘不出什么。可宝二爷先前待姑娘如何,现如今姑娘又待宝二爷如何......”紫鹃说道后面,便住了嘴,她认为以林黛玉的聪慧必定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怪不得你要将风铃和云歌支开,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林黛玉先是一喜,转而眉头又是一蹙,问道:“我若过去,攸哥哥会不会?” “姑娘,您比我更了解攸大爷,您觉得呢?”紫鹃知道林黛玉要问的是什么,连忙笑着反问道。 “他肯定能理解我的!只是我觉得这事不应该瞒着风铃和云歌二人,欲盖弥彰不如光明正大来的舒畅!”林黛玉笑道。 “姑娘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紫鹃恭维的说了一句。 回说薛宝钗从母亲手中接过书信后,看了一眼信封表面的字样,上面写着‘薛王氏姑母收启’,字体清秀隽永,一看就是出自一女子之手。薛宝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王攸的姐姐王鸾所写,于是笑着对母亲薛姨妈说道:“这是鸾姐姐给妈写的!” 薛宝钗也未及薛姨妈问话,就拆开了信封,随后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其上多是一些敬贺之词和表明明日何时前来云云,只是看到最后一句‘面见林黛玉’之时,薛宝钗不免有些疑惑。 薛姨妈原本很高兴,可发现女儿神色出现变化,也担忧的问道:“我的儿,怎么了?” 薛宝钗压下心中疑惑,笑着对薛姨妈回道:“没什么,就是舅母和鸾姐姐她们要明日酉时四刻才过来这边,我想着是不是要准备别的什么?” “我的儿,难为你了,你放心就是,你哥哥都安排好了,只是这事最好还是和你姨妈说一下,你舅母毕竟是诰命夫人,这过来这边府上,终究还是要请示一下老太太的意思!一开始我也只是打算摆上几桌酒席,请园子里的你那些兄弟姐妹一道过来吃个饭就行了,没想到你舅母要过来,这反倒怕失了礼数!” “母亲忧虑的极是,随后我就去和姨妈说,就是家里这面到时候还请哥哥和母亲烦劳了!”薛宝钗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薛蟠,说道。 薛蟠听及妹妹提到自己,连忙反应过来,笑着回道:“是,妹妹放心,母亲的生辰我向来不敢马虎的!” “哥哥,明日倒是辛苦你了!”薛宝钗言犹未尽的说道。 “妹妹,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也罢,也罢,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自己找地方呆着去,行了吧!唉!”薛蟠最后叹了口气,因初六一事,他和贾宝玉之间也闹得不愉快,贾宝玉被姨父打的起不了身,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好了,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打算回自己的小院。 见当下无人,薛宝钗看向薛姨妈,劝说道:“妈,有件事我思来想去一直没个主意,想着来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可是你想清楚了?”薛姨妈以为薛宝钗说的是她自己的亲事,反问道。 “妈,不是那件事,这事是关于哥哥的,按理说,身为妹妹的我不应该多这个嘴的,只因母亲您平日里也拿不定主意,加上哥哥他又是这般样子,我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哥哥先娶一门亲事,至少这样可以让未来的嫂子能分担一些母亲您身上的担子,咱们家虽是不及往年了,但毕竟还能依靠舅舅家和姨妈家的权势,也能替哥哥说亲到不错的人家。只是这是后话,晚上一年半载的也算不得什么,我所思虑的要紧事是哥哥他应不应该出去闯荡一番,咱们家毕竟是商贾之家,有一些底子在这,虽说家中在京都这里的生意多数衰落了,但毕竟咱们家之前在户部挂着虚名,有些事总是需要哥哥出面料理的,这几年来哥哥虽是不着调顾不得家里,但何尝不是他没个正经人领路呢。”薛宝钗一一述说道。 “你哥哥那般样子的确不成个体统,说起来也是弱了冠的了,做事情总是顾前不顾后的,放在眼前我都怕出事,哪里指望他往外跑,到时候别又像当初在金陵城那般惹了官司!”薛姨妈担忧的说道。 “母亲说的也正是女儿心里所担忧的,可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初有些事情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现如今却不一样了!”薛宝钗分析道,“母亲,您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之中,尤其是哥哥这一辈当中,谁才是俊杰?” 薛姨妈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宝钗,故意笑道:“你哥哥若是个俊杰,那龙也就会下蛋了!” 薛宝钗也笑出声来,随后又正色说道:“妈,想必你也清楚,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攸兄弟绝对远超所有人!” 薛姨妈看出了宝钗眼中露出的光芒,不免叹息了一声,说道:“宝钗啊,你攸兄弟是好的,可咱们家配不上你舅舅家的,当初你哥哥的事还是你舅舅最后出面摆平的,说到底,还是你哥哥拖累了你!” 薛宝钗听母亲之言,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想,随后说道:“妈,我并不怪您和哥哥,可我的心您应该明白,女儿想做的是要改变我们薛家,若是没有攸兄弟,或许我可以接受您和姨妈安排的金玉良缘,但是正如攸兄弟所言他的路他自己走,女儿同样如此,我的路我要自己走,这是女儿的机会,哪怕最终失败了,我也不想留下遗憾!我之所以提及攸兄弟,是想着让攸兄弟提携一把哥哥,我感觉哥哥是可以听从攸兄弟的话的,只要他不犯浑!” 薛姨妈惊讶的看着薛宝钗,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叫她的路她自己走,薛姨妈不能明白,她感觉女儿是迷了心昏了头。 “胡闹!宝钗,你......”薛姨妈不忍骂出口,随后小心的问道:“女儿啊,你想做什么?” “金玉之说本就子虚乌有,那个和尚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母亲我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哥哥那天的话说的没错,真正的璞玉是攸兄弟,如果我是金,那么他和我才是真正的金玉良缘!而不是宝兄弟!”薛宝钗鼓起勇气将事实和自己的心愿全都说了出来,可换来的却是薛姨妈的哭声。 令薛宝钗意外的是原本他以为离开的哥哥薛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但眼睛之中又充斥着兴奋之色。 薛宝钗显得有些心虚,可她从来都坚信着事情既做了,那就决不能后悔,她站起身想要上前安抚自己的母亲,可却被薛姨妈一把推开了,薛姨妈斥道:“宝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倘若你真的这般做了,你姨妈又会怎么想?那些人又会怎么想?我们刚过来的时候,你难道忘记了你姨妈是如何对待咱们的了不成,咱们这些年能够一直住在这面府上,何尝不是你姨妈多处斡旋,还有金玉之说此事绝不容许有任何更改!” 薛宝钗不明白薛姨妈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反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好好听话就是,有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年你在青云轩那一次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可惜此一时非彼一时!”薛姨妈直言道。 薛宝钗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以为母亲能够理解自己,可眼下却并非如此,这不免让她大失所望。 薛姨妈看了一眼薛蟠,命道:“你也一样如此,u看书 ww.uunshu 以后不要再说金玉之事了,若你们还认我是你们的母亲的话。” 薛宝钗退了两步,最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神情也颇为的不稳定,甚至喘嗽起来,心神震动之下,她好久没犯的热毒在此刻发作了起来。 薛蟠当即就看出了妹妹脸色的不正常,对薛姨妈提醒道:“妈,妹妹的旧疾犯了!”说罢,便是快步的进了薛姨妈的里间,便问道:“妈,冷香丸你这还有吗?快!” 薛姨妈当即被唬了一跳,可突兀的想起自己这里的冷香丸都早早的交给了宝钗身边的贴身丫鬟莺儿,于是将事情快速的告知了薛蟠。 薛蟠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赶忙冲了出去,大声的叫嚷着:“香菱!香菱!快!给本大爷死过来!”一面叫嚷着,一面往自己的小院冲去,沿途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避让不及之下又摔倒了好几个,但无人敢说一句怨言,毕竟薛蟠的身份和身量在那里。 薛蟠找到正在屋里看书的香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把拎起香菱,骂道:“我叫你,你没听见吗?还在这有闲工夫看书,这书有什么用!”说罢,便又抢过香菱手中的书,撕个粉碎,随后命道:“快进园子,去蘅芜苑找莺儿那丫头,让她把冷香丸送来,快点!蠢丫头!” 香菱被薛蟠吓了一跳,眼泪更是无声的流了出来,她不敢哭出声来,怕回头又被薛蟠打,毕竟没成为他的姨娘之前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香菱自不敢违拗,快步的出了院门,直奔蘅芜苑而去。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3回贾宝玉言听林黛玉 薛文龙计从薛宝钗 话说香菱一面抹泪,一面小跑着从进园子的后角门沿着大路朝着蘅芜苑方向而去。 行至翠烟桥时,正好碰见了史湘云和林黛玉,香菱赶忙将眼泪擦了擦,低着头也未请安快步的走了过去。 “林姐姐,她怎么了?”史湘云问林黛玉道。 林黛玉看着香菱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原来林黛玉和紫鹃二人说完话之后,史湘云和贾家三春玩不到一块儿,心里闲着无聊,便自藕香榭前往潇湘馆找林黛玉一块儿玩。 “林姐姐,我们快走吧,我刚刚听人说起太太要从每月自己的二十两例银中取出二两多的银子给袭人姐姐呢,这不我想着和您一道过去给她贺喜!”史湘云笑道。 “原道是为这事,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的!”林黛玉故意说道。 “嘻嘻,当然也是来找林姐姐一道玩的,这不这大下午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午睡,想着这时候过来瞧瞧你。”史湘云笑着辩解了一番。 林黛玉不欲追究,也诙谐的说道:“你呀,也是个闲不住的鬼机灵!” “还不是太无聊了,尤其这夏日的午后更是如此!”史湘云活泼的说道。 说着说着,二人携手便来到了怡红院中,一进院门,二人发现院中鸦雀无声,就连那两只养在院中的仙鹤都歇在芭蕉树的阴凉下睡着了。史湘云先转身去了厢房里找袭人,而林黛玉则是坐在廊下等着她,很快史湘云便是回来了,只见她对着林黛玉摇了摇头。 林黛玉会意后,便用手指了指正面的上房,史湘云也未想其他,便透过纱窗看见贾宝玉正躺在床上睡午觉,而袭人则是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做着针线,在不远处的床上空处还放着一柄白犀拂尘。 袭人会时不时的拿起拂尘在空处挥动几下,恍若那里有着什么苍蝇蚊子这类的飞虫。 史湘云准备捉弄一下袭人,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屋,林黛玉看见史湘云猫着身子,既觉得好玩,也觉得好笑,只是怕惊醒了其他正在睡觉的人,于是用手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 史湘云进入里间,趁着袭人不注意,准备一下子冲上前去吓他一下子。林黛玉感觉有些不妙,站在隔着的纱帘子处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袭人察觉到外间有人,赶忙转过身来,正巧看见史湘云正猫在博古架处,蓄势待发。史湘云见袭人发现了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歉意的笑了笑,当即有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史大姑娘,你这会子过来做什么,这炎天暑热的......”袭人话音未落,便是顺着史湘云的目光看到了林黛玉,赶忙又转口给林黛玉请安行礼。 史湘云笑着说道:“这不,我今日前来是给你道喜呢!” “道喜?史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袭人将手里的针线活叠起来,随后不解的问道。 史湘云见她模样,只好将自己听见的话说与了袭人,袭人自是又惊又喜,但好在很快的平复自己的心绪,毕竟这事情还未落到实处,那就还做不得数。 林黛玉掀起纱帘,慢步的走了进来,一面说,一面拍着袭人的肩说道:“好嫂子,指不定凤姐姐一会儿就打发人过来叫你过去呢!” 袭人受宠若惊,连忙低下头,回道:“林大姑娘说的这是什么玩笑话?我们一个丫头,哪里称得上这话来,姑娘莫要混说才好。” 林黛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就没再说话。 躺在床上的贾宝玉迷糊之间恍若听见了他朝思夜想的林妹妹的声音,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些什么,引发的动静也让袭人吓了一跳,赶忙走到贾宝玉的身前,轻轻的晃了晃贾宝玉的身子。 贾宝玉受惊,当即就睁开了眼,入目之处是探上前来的史湘云,但贾宝玉一眼便看见了正独自斜靠在远处屏风处的林黛玉,自是惊喜万分。 贾宝玉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林妹妹了,于是急忙坐起身来,想要轻轻的唤上一声林妹妹,可话刚要说出口,他的脑海里恍若出现了那日王攸的话,不免让贾宝玉心中发酸,嘴里泛苦。 袭人看的出贾宝玉急的样子,于是好言说道:“史大姑娘和林大姑娘今日过来这看看你!” 贾宝玉想了想,最终还是唤道:“林妹妹!” 可声音出来之后,着实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过于嘶哑,宛若不成人声。 袭人适时地走到桌前,给贾宝玉倒了杯水,随后端到贾宝玉跟前伺候着他喝了下去,贾宝玉这才觉得胸口喉头皆是舒服了许多,可眼角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泪,只不过贾宝玉借喝水的契机一下子擦掉了。 “袭人,你快请林妹妹和湘云妹妹坐下,顺便让晴雯,麝月她们去准备些茶水来!”贾宝玉急忙吩咐道,他有些怕这是一个梦,所以趁没人注意,他用手轻轻的捏了一下自己,吃痛之下他反而更为高兴。 袭人安抚了贾宝玉一下,之后歉意的对着史湘云和林黛玉笑了笑,便出了里间去了外间,将睡在榻上的几人都叫醒。 贾宝玉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林黛玉,直到史湘云有些吃味的拍了一下桌子,贾宝玉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的失礼之处,他摸了摸脸,对着史湘云笑了笑,便问道:“今儿外面天热,怎么不在房里好好的休息,反倒在毒日头底下走动?” 史湘云回道:“爱哥哥,我和林姐姐是专程过来给袭人道喜的,顺道看一看你!” 贾宝玉看向林黛玉,只见后者些许的点了点头,又听见林黛玉静静的问道:“宝二哥哥,你伤可好了?” 若是以往,贾宝玉肯定会说只要你在,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可自从初七那日之后,贾宝玉便不能够唐突了。 有些事,有些人,他终究是错过了!十一那日攸弟过来看他,或许也是在给自己释放一个信号,只是当时自己不大方便。 贾宝玉坐直了身子,也沉静的回道:“好了,前儿就能够下地了!” 林黛玉又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贾宝玉察觉到林黛玉有意在疏远,心里又是一叹,随后问道:“攸弟最近还好吗?” 史湘云插嘴道:“攸哥哥昨日便回家了,说是有急事!” “他又回家了?!”贾宝玉心里一喜,但面上不显,林黛玉趁着王攸回家来看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史湘云点头说道:“是啊,爱哥哥,你可不知道攸哥哥可是输给了我。”说完,便将初十那日在苍泱筑辩论鹤羽扇一事说了出来,中间还是添油加醋了一番,林黛玉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露出笑容。 贾宝玉自是心喜莫名,随后附和道:“原来湘云妹妹才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个,连攸弟那般的人物都是不及的!”当即从床上站起身,对着史湘云拱手祝贺道。 林黛玉知道贾宝玉说的是玩笑话,也不甚在意,而一旁的史湘云以为林黛玉会吃味,便笑着说道:“其实是攸哥哥让着我的,但我还是赢了!” 话音刚落,袭人,晴雯,麝月便从外间走了进来,将茶水递到三人面前,晴雯看着林黛玉,也着实有些惊讶,可终究没有说什么。 正如紫鹃所说,有些事情正在园子里慢慢的发酵,之后又会传到园子外面去,只有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倘若不是王攸在,指不定早早的就爆开了。 “袭人姐姐在吗?”正当贾宝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听声音像是小红,只见小红轻车熟路的走近了屋,晴雯看见小红穿的喜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当初是她讽刺了小红,说攀高枝的事,可眼下小红的确是攀上了高枝,这反倒打了自己的脸。 袭人知道晴雯和小红之间的隔阂,便先让晴雯离开了,随后笑着对小红试探性的问道:“有什么事吗?可是琏二奶奶派你来的?” 小红对着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先行了礼,笑着回道:“正是呢,袭人姐姐猜的真准,正是我们二奶奶让我来喊你过去!说是喜事!” 贾宝玉后知后觉的问道:“什么喜事?” 史湘云,林黛玉不禁笑出了声来,之后又看了一眼袭人,袭人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之后便快步的拽着小红一道往凤姐小院中去了。 史湘云也没告诉贾宝玉,反倒先卖了个关子,横竖里等袭人回来,自有人告诉贾宝玉事情之经过。 林黛玉正色道:“我有件事过来和你说!” 贾宝玉听及林黛玉开了口,连忙高兴的坐在了凳子上,静候下文。 “今儿晌午的时候,我在舅母跟前听说,明儿是薛姨妈的生日,我想着你可能还不知道,便过来通知你一声。” 贾宝玉看了一眼窗外略微刺目的阳光,回道:“上回连大老爷的生日我也没去,这会子我又去,未免大老爷要怪我的。索性我一概都不去了,加上近来天气热的厉害,还要穿衣裳,我不去姨妈也未必恼。” 史湘云看了一眼林黛玉,见她不说话,之后想起了平日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薛宝钗,可有些事她也不好说。 贾宝玉见史湘云欲言又止,见林黛玉恍若未闻,便问道:“攸弟明日可过去?” 林黛玉思忖了一番,回道:“攸哥哥想来是来不了的,他要十六才能回来!” 贾宝玉心下计较了一下,又说道:“也罢,她毕竟是咱们家的亲戚,我去一趟就是了!” 回说薛姨妈正房处,薛宝钗坐在椅子上不断喘嗽着,面色潮红,额头上也不断的冒着汗水,就连脖颈前的白净衣物也是沾了些许汗水,薛姨妈见状不妙,赶忙就要去外面喊来几个丫鬟,甚至要将廊檐下侍立的同喜同贵一并叫进屋来。 “妈...妈...你今日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否则女儿....女儿今日这药...不吃也罢!”薛宝钗神色艰难,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薛姨妈正着急呢,哪里想到薛宝钗会说这样的话,于是赶忙劝慰道:“我的儿,你先好好吃药,回头你好了,我再和你说行吗?”说完,薛姨妈更是急的留下眼泪。 薛宝钗闭上双眼,泪水也不由的从眼角处滑落,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坚定的决心母亲会不支持,甚至强烈的反对,难道仅仅是面子嘛?她心里想了许多,可一时间找不到头绪,这不免让她病症更是加重。 薛蟠从外面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看见妹妹还坐在椅子上,且脸上都是汗水,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对薛姨妈说道:“妈,我的妈呀,你怎么还没让丫鬟将妹妹扶到床上去,我知道妹妹今日的话有些过激,但她是我亲妹妹啊,妈!” 说完,也不待薛姨妈回话,赶忙又跑了出去,对着站在廊檐下的同喜同贵二人就是一顿训斥,便让二人去找几个小丫鬟进来,顺道又派了几个小丫鬟进了园子去了蘅芜苑。 “该死的香菱!怎么还不回来!”薛蟠着急的骂出了声,一脚直接将坐落在门后的一个坛子踢了个粉碎! 屋内,同喜同贵二人将薛宝钗搀扶着躺在了薛姨妈的床上,薛姨妈又吩咐小丫鬟去打水,随后用沾了水的帕巾替宝钗擦拭着,顺带着给薛宝钗唤了声干爽的衣裳。 香菱和莺儿急急忙忙的从大观园回来了,薛蟠仿佛要吃了香菱,可眼下妹妹最为重要,其它的容后再说。莺儿怀揣着冷香丸,小跑着来到薛姨妈跟前,将冷香丸递给了后者。 薛姨妈看向闭目不断流泪的薛宝钗,劝道:“好女儿,你先吃了药,好不好?” 薛宝钗有些倔强的撇过头去,她不明白,所以她需要用东西来交换,哪怕是自己的身体她也在所不惜! 薛姨妈见此情状,用手轻轻的打了几下被子,之后便打发其余众人先退了出去,外面的薛蟠见丫鬟都退了出来,就要进去,可香菱却是拦住了他,薛蟠正在气头上,心里还急,直接一把将香菱推开。 香菱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接摔在地上,她的委屈再也压不住了,呜呜的哭出声来。 莺儿赶忙将香菱扶了起来,说道:“大爷,姑娘和太太有话要说,您要不等等再进去吧!” 里间的薛姨妈哪里管得了外间的事,眼下所有的事都不及女儿一分重要,随后想了想,便对外间命道:“蟠儿进来,让她们都出去!” 薛蟠得到母亲的命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香菱呵斥道:“再哭,再哭就把你腿打断!莺儿,你带着她们快出去!” 香菱畏惧薛蟠,急忙又止住了哭声,由着莺儿搀扶着走了出去,伺候香菱的臻儿也赶忙上前来,用沾了凉水的帕巾替香菱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妹妹啊,你就听妈的话吧,先吃了药好不好!”薛蟠在一旁看的急跳脚,随后又对薛姨妈说道:“妈呀,要不你就说吧,妹妹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薛姨妈看着薛蟠抓耳挠腮的样子,又看向躺在床上不肯服药,头一次倔强违背自己命令的薛宝钗,说道:“这事涉及到当年的旧事,金玉之说是五年前我和你姨妈商量好的,还有这事你们舅舅也是默认的!” 薛宝钗惊骇的睁开眼,不确定的说道:“舅舅?!难道他才是设计这金玉之论的人?” 薛姨妈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吃了药,等你好了,我和你说!” 薛宝钗点头示意,她觉得母亲既然说道这个份上,那么自然不好再欺瞒于她,于是取过薛姨妈手里的匣子,打开将冷香丸取出,之后哥哥薛蟠将准备好放在桌上的温茶端来。 服了药,uu看书 .uk.cm 薛宝钗的症状渐渐的有所好转,又听得薛蟠问道:“妈,这事怎么又和舅舅扯上关系了?” 薛姨妈看了一眼脸色好转的薛宝钗,随后说道:“宝钗,你还记得那次攸哥儿被你舅舅打了的事吧,正如宝玉今日被你姨父打了一般模样。” 薛宝钗轻嗯了一声,又听得薛姨妈说道:“那次我,你姨妈,你舅舅三人说了些事情,而那日你姨妈便将金玉之说讲给了你舅舅,你舅舅再三思索之下,觉得你姨妈的做法正确,这也是我为何说金玉之论不容许更改的原因,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家,同时也对你姨妈,甚至对我们薛家都有好处!” 薛宝钗听后冷冷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呵呵,我明白了!” 薛姨妈见女儿冷笑,歉意的回道:“有些事我们家身不由己,诸事都要靠着你姨妈家和你舅舅家,蟠儿的事已经承了你舅舅家的情了,包括你说的让蟠儿跟着你攸兄弟,但是女儿你......” 薛宝钗知道母亲的难处,可她心里就是不服,他们从来就没问过自己的意见,薛宝钗想起了王攸,问道:“攸兄弟他知道吗?” 薛姨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或许你舅舅告诉了他也不成,毕竟你攸兄弟是未来王家的家主,是我,你姨妈,你舅舅共同的希望!” 薛宝钗又想起了那日自己和王攸在小船中的对话,包括当时王攸的神情,她有了一些猜测,就算王攸不知道,可以他的聪慧,必定是发现了金玉之事的棘手,所以当时他没答应。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4回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话说薛宝钗自薛姨妈处得知金玉之说竟然涉及到三家利益,心里既是惊骇又是气苦。 “妈!”薛宝钗看向手中的那个匣子,轻轻的唤了一句,面色转变之下,最终还是坚定的说道:“妈,能不能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薛姨妈不解的看向薛宝钗,只见薛宝钗将那封出自王鸾的信拿了出来,说道:“我想看看明日舅母的想法!” “你舅母?什么意思?宝钗,你和妈说清楚!”薛姨妈正色道。 “这封信上说明日您生辰的时候,鸾姐姐想见一面林妹妹!可何尝不是舅母想要见一面颦儿!”薛宝钗指着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说道。 薛姨妈沉默了,儿女的年纪越来越大,有些事必须得提前考虑,她,姐姐王夫人,还有兄嫂石氏都在为她们的事操着心。 “难道你在等这个?”薛姨妈怜爱的看了一眼薛宝钗,又说道:“你和林家的姑娘不一样,妈明白你的心事,可你觉得攸哥儿会选谁?你舅母这次前来不也是代表了一些意思吗?” 薛宝钗摇了摇头,又说道:“我等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你等什么?”薛姨妈更加的疑惑了。 “我要等攸兄弟从江南回来!” “从江南回来?什么意思,什么江南?攸哥儿不是要留在京都翰林院的嘛,他可是今科探花,探花都是要留在翰林院编书,过上几年后,才外派到地方的,再过上数年,调回京都,到那时,攸哥儿想必早已经二十来岁了,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期!我们都在等着那一天,那才是王家最显赫的时代!”薛姨妈说道后面,不由的遐想道。 薛宝钗打断了薛姨妈的遐想,说道:“京都翰林院?是姨妈和母亲您说的?” “是啊,你姨妈毕竟知道的多些,想来是你姨父告诉他的。”薛姨妈点头说道。 “妈,有些事您不清楚!”薛宝钗急忙说道。 薛蟠在一旁也被唬了一跳,怎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明白,可他总不能干坐着,只好端起桌上的茶壶,喝起水来。觉得理解的地方,便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妈,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攸兄弟亲口和我说的!姨妈那既然这么说,那么想必攸兄弟是没有告诉姨妈,至于为何我不清楚,想来他有自己的考虑!”薛宝钗猜测道,随后又对母亲说道:“妈,攸兄弟前往江南一事您也别往外说,哥哥也一样,这事情毕竟还要看当今圣上,圣意难测!” 薛姨妈看着薛宝钗郑重其事的样子,且言语坚决,当即点头应了下来,可心里却是升起一丝担忧。 “我的儿,你......他......” 薛宝钗莞尔一笑,接着说道:“妈,至少在他回来之前,我不想考虑你和姨妈的那金玉之论,还有我的心您很明白,女儿做事从不后悔!” 说罢,她便是活动了一下,觉得无所大碍后,立即从床上下了地,穿上鞋子,打算离开这里去潇湘馆找林黛玉,若是放在五月份之前,她或许不会去找林黛玉,可眼下不行,有些事就算是争,也要堂堂正正的比上一场才是。 走到门前,薛宝钗想了想,对薛蟠说道:“香菱,哥哥不要过分责骂她才是!” 薛蟠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没说话,便让妹妹先离开了,之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内,也的确没有责怪香菱,这又是后话,暂且不提。 又说到了十三日下午近酉时,屋外的阳光不那么刺目灼人,大观园后门处,贾芸指使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架子板沿着小路来到苍泱筑门口。 这日在苍泱筑门口应值的是金嬷嬷从王宅刚带来的小丫鬟,名唤落桐。落桐发现有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连忙躲闪了进去,顺便去通知清影。 清影思虑了一番,便找了胡嬷嬷前来,这事情胡嬷嬷出面最为妥当,胡嬷嬷知晓后,也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和吴嬷嬷一道走出了苍泱筑。 “胡嬷嬷好!”贾芸笑着躬身行礼道。 “原来是贾家的芸二爷!怎么是来找我们大爷的?”胡嬷嬷问道,接着又看向贾芸身后两个小厮抬着的架子板。 “岂敢!胡嬷嬷叫我芸儿即可,攸大爷可是出了园子?”贾芸谦恭的说了一句,又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们大爷昨日有事就回了家里,现在不在这里,要不你改日在过来吧!”胡嬷嬷挥了挥手,说道。 贾芸这才确定下来,看来今日自己和倪二在外面遇见的果真就是王攸,当时他也不确定,毕竟那里可是戒备森严的王府,只能远远的看着,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问,他清晰的记得倪二对自己说的话,倪二说:“别过去,那座王府周边都是武艺高强的军士,有明有暗!”。 他当时害怕极了,可贾芸不清楚为何王攸会前往那座王府,他也没那个胆子上前询问,后来和倪二在阴暗的小巷内站了一会儿吹了会风,便是忙着做这件事了。 贾芸笑着说道:“这是攸大爷托我办得事,东西我就放在这里了,还劳烦胡嬷嬷和几位嬷嬷回头送进屋去!” 说罢,他便是带着两个小厮离开了苍泱筑,出了园子,此处不在话下。 十四日,王攸自北静王府骑马回到了王宅,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王子腾的书房,可令王攸没想到的是王子腾不在,王攸叫小厮唤来卢冲之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王子腾今日有事出去了。至于何事,卢冲之也不甚清楚,后者直说了王子腾带着王辰等几个护卫以及小厮一道骑马往南面去了。 王攸听罢,也只好点了点头。他信步去了母亲石氏的房间探望,石氏正由疏影等丫鬟打扮自己,她见到王攸,高兴的问道:“觉得母亲今日如何?” 王攸笑着恭维说道:“母亲自是光彩照人!” “呸!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哪里还光彩照人,攸儿莫要混说!”石氏嘴上虽是说着混说二字,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去看看你姐姐那好了没?若是好了,就让她过来吧!”石氏对王攸吩咐道。 “母亲,您这是?” “攸哥儿,你怎么忘了今日是你薛家姑母的生辰了!”石氏笑着提醒道。 “原来是这个,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母亲和姐姐是打算去那面府上?”王攸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你姐姐昨日就递了书信给你薛家姑母了,想来那面也准备好了!”石氏回道。 “孩儿有一事不明,原本打算昨日午膳的时候问您的。” “你说的应该是为何我会让金嬷嬷告知你薛家姑太太的生辰是十五吧,其实都没错!”石氏笑着说道。 “没错?!”王攸有些不理解,明明相差一天,为何母亲说没错呢? “我现在不好给你解释,你回头直接问你父亲吧!”石氏直说道,接着又从首饰盒中挑选了那块林黛玉在她生辰时送的水清玉镯带在了手腕上。 王攸又问道:“母亲可知父亲今日去了何处?” “他出城去了,至于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出城?!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有些事要和他说!”王攸着急的问道。 “想来掌灯时分就回来了,你呀,下午就好好的呆在青云轩就是!” “是!母亲!”王攸躬身称是道,当即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刚才母亲戴在手腕上的水清玉镯,之后便告辞离开此处上房去了王鸾的小院。 王鸾见到弟弟王攸,便问起他何时回来的,王攸从怀里掏将出那块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此刻也不过是未时未到。 “攸弟,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王鸾通过镜子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王攸,好奇的问道。 “这两日的事情有些多,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原打算回来的时候直接和父亲商议一番的,可没想到父亲今日出城办事去了,要到掌灯时分才能回来!”王攸如是的回道。 “你呀,耐心等等吧。不过我觉得你在担心另一件事吧!你放心好了,有姐姐在,林家的姑娘母亲会见到的!”王鸾揶揄的笑道。 “这又从何说起?”王攸疑惑道。 “昨日我给薛家姑母的信中提起了我要见林家姑娘一面的事,想来薛家姑母会答应我的请求的。”王鸾又说道。 “......”王攸沉默不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王鸾看着王攸不回话,也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以及吩咐岚儿和符儿姐妹二人去端水和拿些首饰和胭脂来。 “我今日见到镇安候水渊了!”王攸看着坐在凳子上化着妆面的姐姐,静静说道。 王鸾身子一颤,但她没有转头,甚至手里的画笔也渐渐的放了下来,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微笑,问道:“攸弟觉得如何?” “不好说!”王攸做出了自己的评价,“他有些地方和我很像,父亲应该是看重了他身上那股军人的血气!这是我所不如的!” “真是稀奇,没想到攸弟会妄自鄙薄,在姐姐心里,攸弟你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这是别人所没有的。他自然比不得你!”王鸾笑道,言语之间有着鼓励的意味。 王攸知道王鸾是欲盖弥彰,可有些事似乎渐渐的脱离自己的掌控,自己想的没错,呆在园子中久了,心性就会愈发的惫懒,甚至容易被旖旎的风光所迷惑,导致自己看不清形势,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自己的确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探花身份沾沾自喜,甚至幻想着自己能够改变一些东西,林黛玉的木石前盟不正是自己改变的东西嘛,可这些直到前日父亲打在自己脸上的一个巴掌,他渐渐的醒转过来。 进士又如何,探花又如何?这些在王爷国公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自己太过稚嫩,以为自己是穿越人士,就能够无敌于天下,可以料敌先机。可现实过于残酷,进士只是起点,他想起了多年前老师林如海对自己说的话,你总算是有了一些保全自己的能力,这句话他今日才算真正的理解。 想到这,王攸不免有些苦笑,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局中,而不能自拔,想要超脱局外,可发现局外仍然是个局,只是这个局比起之前的更大,也充满了凶险和机遇! 王鸾见王攸想的有些出神,便笑道:“你不要过于的苛责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姐姐我总是要嫁人的,不能一直呆在这家里一辈子不是,既然你说那个人不错,那我嫁给他又何妨?” 王攸震撼的看着王鸾,只见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可他不知道如何劝说,因为前世的他是独生子女,并无亲姐,一时间反而让他显得有些慌乱。 “姐姐,我...你能不能再等等!” “等什么?我今年已经十七了,或许母亲说的没错,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我当初不想嫁,一方面是因为舍不得攸弟你和父母,另一方面我是不了解未来的他!”王鸾转过身,摸了摸王攸的脑袋,说道,“若是再等,我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想当年凤姐姐十六岁便是嫁到了那边的府上。” 王攸摇了摇头,只好又劝道:“这事我和父亲商议后再说好吗?你毕竟是我姐姐,再说我和那侯爷只是接触了一次,难道这就代表了他的好不成?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倒是稀奇,语出何处?”王鸾岔开话题问道。 “出自前朝孟汉卿的《张孔目智勘魔合罗》,魔合罗也叫梵文。”王攸回道。 “攸弟通今博古,博学多才,那镇安候不过一介武将,uu看书 w.ukanshuom他自是不如你的!”王鸾笑着称赞道,随后问道:“我倒问你,那林家的姑娘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心了不成?我想应该不是吧。可见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处得来的,相濡以沫也好,举案齐眉也罢,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攸弟的心我做姐姐的都看不清,更何况是林家的姑娘,呵呵。”。 王攸哂然一笑,说道:“她的心我能理解便足够了!” “既然攸弟今日送我一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姐姐也送你一句,常言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对于你来说,她是你的知己,同样对她来说,你也是!这才叫‘便足够了’!”王鸾又笑道。 “姐姐之智慧,攸不及也!”王攸拱手正色道。 王鸾调侃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般油腔滑调了,这反倒失了你的君子之风,不过这才像个正常人,至于这句‘不及之言’我就收下了!回头今儿说给你那林妹妹听听,对了还有你那宝姐姐!想必你也和她们说过。” 王攸尬笑了一番,又和王鸾说了一些闲话,急忙请辞回了青云轩。直到这日掌灯时分过了小半个时辰,有小厮到青云轩前来传话,说是老爷回来了。 王攸放下手中的书,直接去了王子腾的书房,而此刻,石氏和王鸾坐着马车来到荣宁街,随后于荣国府的正门进了荣国府,王夫人和薛姨妈早早的就在仪门处等候。 妯娌间见面,自少不得一阵寒暄问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5回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上) 窗外的阳光渐渐消失,使得整个屋子内也变得暗沉起来。 窗户斜掩着,远处水面上那座亭子里还时不时的传来靡靡之音,听不出其中唱的是什么曲子。 “你觉得当今圣上相比之上皇如何?” “......” “放心,王府之类都是我们的人,圣上的那个部门中同样也有我们的人存在,恰好咱们府上的是我们多年前安插的棋子,你就说说看法就行了。” “是,上皇我不敢妄议,若说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整饬吏治,严惩贪腐的心是有的,可是手段上未免显得有些着急,或者说帝王心术用的有些稚嫩,毕竟开朝这么多年来,处理世家和皇族之间的矛盾也是每一任皇帝的要紧事,上皇包括前几任皇帝甚至是太祖皇帝都是以封赏为主,震慑为辅,甚至有时候为求平衡,不得不退让。” “呵呵。” “......” “你也太稚嫩了!” “您教训的是!” “王文泱此人如何?” “心性沉稳,确为俊杰!” “就这?” “是!” “朝堂之中,表面上是我们和那面的交锋,可实际上是圣上和上皇二人对于权势的把控,京都士子也好,江南士子也罢,说到底都是臣,若是放在十年前,或许朝堂之上形式会更加明朗些,可现如今却是多了其他派系,王文泱之父王子腾,文渊阁大学士莫青山,吏部侍郎李贤等人皆不属于我等,当然也不属于那边!” “十年前的事,现如今看来倒是颇为戏剧,可正因为如此,当今圣上才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您说当年宫里是不是......” “咱们这样的人家那样的事情还少吗?每个世家之中总是要争斗一番的,从上至下,从前往后,不外如是!” “......” “王文泱此人暂时不要去管他了,上个月因甄家容若县主一事,王文泱和其父王子腾进宫面圣,后来才有了二十六日之圣谕!” “圣谕之言?” “同德八年,王文泱殿试封为探花,可那批进士之中唯独此人没有官位,你不觉得这是圣上刻意在做什么吗?” “这我的确想过,可圣意难测!” “圣意难测?哈哈,比起上皇甚至是先皇,他的圣意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说你和他一样稚嫩!不,甚至远远还不如他!”一仆人从阴暗角落中走向灯罩旁,用火折子将里面的蜡烛点亮,与此同时,整座王府的各处都掌上了灯,包括远处水面上的那处亭子,甚至能隐约听见几声赞叹声。 明亮的灯光刺破原本屋内的昏暗,随后照在了一个普通老头身上,只见老头一身棉麻素衣,坐在一张看起来老旧的椅子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长长的烟管。而那个点亮蜡烛的仆人熟练且恭敬的站在老头身后,低着头,恍若什么都听不见。 老头的身前,站着的正是忠顺王世子。后者时而局促不安,时而深沉镇静,但他只能站着停训,许是有些不适应眼前明暗的变化,世子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双眼,觉得舒服了一些,便躬身回道,“您教训的是!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您不在乎王文泱,又何必在明知北静王府递了帖子的份上,又派蒋从珂去荣国府上......” “不过是一张帖子罢了,圣上既然如此刻意,我们做臣子的又怎能不捧着一些,这至少表明了咱们的一个态度,表明我们是支持他的,同样北静王府那边也是如此。左右不过是一件小事,你们反倒都将它看的过重了,而这也是圣上要达到的目的。所以我说你远远不如他,就是这个道理!” “那王攸此人岂不是......” “正如你所想,捧杀捧杀,捧的的确是王文泱,可具体杀谁,你还不清楚吗?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居然能够荣辱不惊,这倒是新奇,倘若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连自己也一道杀进去了!”老者吸了一口烟,随后又长长的吐出,笑道。 “我明白了,王文泱此子不过是圣上的一枚棋子,虽不是关键,但的确算得上一步好棋,圣上足以通过他来看看朝堂中的形式,因为圣上登基十年来,朝中派系变多了,局势也愈发的混乱。甄家容若县主一事正好让王文泱进入了局中,进入到圣上的眼中,从而成为了这枚棋子!” “嗯,还算有点见识!王文泱身后是金陵四大家族的王家,其母氏是缮国公之后,其父祖氏又和荣国公府有姻亲,这些都和北静王府搭上了边,当然江南甄家也算上,四王八公同气连枝,而这利益也正是占据了半壁世家,又怎能不让圣上忌惮呢,更何况这四王八公还是上皇甚至是先皇当年封的。只不过头疼的不是咱们,而是那面府上,就是不知道谁会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 “那王文泱若是投靠了北静王府怎么办?” “若是那般,呵呵,取死之道!”老头冷冷一笑,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他自然发现了自己这个儿子脸上闪过的一丝可惜,于是斥道:“天下之才何其多也,区区一人尔,什么公瑾之风,魏晋名士这些都如那张请帖,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真正不世出的大才首先要学会保全自己的性命,朝堂之上可不是小儿之所,亦非怜悯之地!” “是我欠考虑了!”世子急忙躬身请罪说道。 “你记住!你处在高位之上,尤其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除了那个人之外,其余人皆是你的棋子,都可以利用,因为你的对手同样不会留情!说到底我们和四王八公那一派本就不合,自然需要争斗一番的,圣上也乐的如此。” “是!还有一事,北静王爷之从兄有意娶王子腾之女!” “镇安候水渊?” “嗯,是他。五年前他就去了中州的崤关接手军务,直到前年北静老王爷薨逝,他才回到京都。如按父王您所说,此事似乎并不会顺利!” “我记得崤关以西就是平安洲吧!”忠顺王爷似乎并不关心,反而问及平安洲。 “是!长安节度使云光是咱们府上旧年出去的幕僚,您要问何事?”世子试探道,可忠顺王爷并未回答,反而命道:“你退下吧,我要用膳了!至于江南甄家一事,慢慢来,你若是做的快了,或者急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也会被舍弃掉。” 世子听罢,心里反倒疑惑重重,可见忠顺王爷并无解答之意,也只好告罪的离开了此处。此处不在话下。 又说北静王府,水溶和镇安候水渊二人相对而坐,两人正在弈棋,局面上水渊小优,反观水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常眉头紧锁,以至于手中的白子落在了错误的一格。 “王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水渊看着落错位置的棋子,沉声说道。 “兄长,我还是怀念小时候你叫我溶弟!” “......”水渊并无任何动作,随后从斜榻上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了水溶。 水溶笑了笑,从水渊手中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笑道:“是明前的西湖龙井?” “正是!‘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水渊点头回道。 “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好句好句,正合这杯明前的西湖龙井!”水溶夸赞道。 “是王攸王文泱所作!” “哦?倒是有才之人!玖昰和兄长觉得此人如何?哈哈,我到忘了,兄长不应做此评价,毕竟你要娶他的姐姐!”水溶笑问道。 “玖昰评价文泱乃心机深沉之辈,又说及十年前他不如那王文泱!” 水溶听后,一时间反倒沉默了下来,随后问道:“兄长觉得王文泱值得拉拢吗?” “此事我不好决断,但凭王爷之意!”水渊附和道。 “上个月因甄家容若县主一事,江南甄家和荣国府贾家代表的四大家族生了嫌隙,且王攸之父王子腾初四那日也有和解之意,只是现如今形势不明,忠顺王爷那面......” “王爷既有顾虑,何不请教一下那两位先生?他二人毕竟是当初爷爷身边的谋臣。”水渊劝道。 “两位先生都是劝我不要轻举妄动,可兄长也知道我的性子,就连贾家宝玉当年我都觉得可以拉拢,而王攸王文泱反倒令我觉得有些为难且可惜!”水溶继续道:“我身具贤王之名,且今日又行此礼贤下士之举,兄长代我亲至,可见一斑,此外王攸此人身后之势力不容小觑啊!” “王爷所忧者无外乎现如今甄家面临之局势,确然王攸此人身后之势力相较于荣国府贾家宝玉犹有过之,再加上此人乃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的确值得王爷拉拢,可两位先生毕竟老谋深算,眼光独到,必定有着他们的理由!只是不知这理由......”水渊看了一眼水溶,便不再往下说了。 水溶笑着也起了身,走到水渊跟前,用手指蘸了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圣上”二字。 水渊面色微变,又劝道:“既然和那位有关,依我看来,王爷还是再看看!” 水溶听得水渊也这么说,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之后歉意的说道:“王子腾之女一事,兄长如何?” “自然也是再看看!” 水溶拍了拍水渊的肩膀,淡然的说道:“我并非因私废公之人,但你毕竟是我兄长,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既然如此,那便再看看吧。”说罢,又坐回棋桌旁,随口说道:“贾宝玉也再看看,实在不行就弃了吧!” “好,溶弟!”水渊感念北静王爷念及手足之情,唤了一声溶弟。水溶洒脱一笑,直接将棋盘上所有的白子全部收起,放入棋笥之中,笑问道:“兄长,再手谈一局?” 水渊点头,也坐回了原处,收回棋盘上的黑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却说王攸得知王子腾回了家,便急急忙忙的赶去腾云斋,可到了那处,并未见到王子腾的身影,反倒看见了王辰几人正从小院中走出。 “大爷!”王辰和身后几个小厮急忙上来请安,王攸问道:“老爷人呢?” “回大爷的话,老爷先去用膳洗漱去了!”王辰身后的一小厮回道。 “嗯!”王攸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着急了,王子腾刚从外面回来,必定还未用膳,只好先进入腾云斋,静静等候着,顺道将要询问之事在腹中理了一理。 一个时辰后,王子腾换了衣裳从外面走了进来,王攸看了一下手里的怀表,已经是戌时初刻,父子二人依旧如往常一般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你怎么没和你母亲姐姐一道去那面府上?” “我在等您,再说我十六回去,毕竟有些事涉及到咱们家,我想和您说说。” 王子腾看着王攸神色恭谨,便去了原本调侃之心,之后起身命门外伺候的小厮去准备茶水来。 “你用过膳没?” “在青云轩用过了!” “那就好,今儿何时从北静王府回来的?”王子腾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袍,问道。 “未时不到便回来了,在那面府上用的午膳!回来之时听母亲说您出城办事去了,便是又等了这半日!” “嗯。”王子腾嗯了一声,又问道:“昨日那多出的目光今日可还在?” “不在了,可正因为如此,孩儿心里反倒忧虑!”王攸蹙眉说道。 “两日王府一事,你在明处,其余诸人都在暗处,你须得小心行事才好!”王子腾嘱咐道。 “我会注意的,还有今日十四是薛家姑母的生辰,母亲曾说是十五又是为何?”王攸不解的问道。 “你薛家姑母确为十五,只是当年嫁到薛家时,你爷爷替她改了八字,是故往前提了一天。” “......”王攸有些无语,他此刻想起了史湘云初十那日说的那句“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又听闻十五出身的女子有克夫之说。 “你怎么反倒问起这个来了?”王子腾有些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心下好奇。”王攸掩饰道,其实心里也是升起一丝歉疚,毕竟一开始自己还怀疑起母亲石氏故意瞒她,可巧当时卢管家那段话也让他不得不心生疑窦。 “这事你自己清楚就好,别往外说才好!”王子腾命道。 “孩儿记住了!” “说说吧,这两日如何?说起来,这还算是你第一次独自对外接触,从苏州回来的这一年半内,不是闭门不出,就是往返于园子和家中。”王子腾在园子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可见其心里有些不满。 王攸笑道:“园子之事当初我不是和您仔细商议过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何!还需要我挑明吗?” “忠顺王府正如父亲所说,对我似乎并不在意,除却那第四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之外,还算在意料之中,只是多出的那半个时辰我倒是有些困惑,毕竟初六那日忠顺王府长史官蒋大人见过我,这反倒多此一举。”王攸笑着直接岔开了话题,言及前日忠顺王府一行。 “北静王府呢?北静王爷可见到了?”王子腾问道。 “未曾见到北静王爷,反倒是镇安候水渊和北静王府上一名名为唐垣的幕僚接待于我。”王攸摆头说道。 “这倒是稀奇!”王子腾露出一抹意外之色,当即又问道:“镇安候你觉得如何?” “只此一面,看不出什么!”王攸知道王子腾要说什么,直接一句给顶了回去,接着直言道:“姐姐之婚事父亲再看看为好。” “你不要忘了你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王子腾听着王攸顶撞之言,心下颇有不满,于是冷声说道。 “我最不喜父亲将姐姐当成一件为了家族利益随时可以牺牲的物品!”王攸直言不讳的说道,“难道您还没发现不同之处吗?” “不同之处?” “是的,十二日我和您说过的那段猜测之语,如今反倒有了些微的证据,父亲,孩儿确为一枚棋子!呵呵。”王攸冷笑,继续说道,“忠顺王府不见自己,纵然有着孩儿年轻,且身上有着江南士子的印记,可往深层次说是忠顺王爷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所以才将我挡在门外,而那半个时辰或许只是做给圣上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可这依旧不是证据,证据在于北静王爷,因为他一如反常的没有见我,而这就是不同之处!” “会不会是北静王爷有别的事?毕竟镇安候前来也代表了王爷的态度!” “的确,父亲所言也正是当初镇安候所言,王爷诸事烦身,确有不便之处。可父亲您想,十三日我先去了忠顺王府,那半个时辰之类足足有四道目光汇集孩儿身上,其中必定有着北静王府,可见北静王爷应该是知晓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消息,北静王爷素有贤王之名,再加上镇安候求娶姐姐一事,可见北静王爷有意拉拢你我父子二人,如此机会反而北静王爷却是错过了,更何况镇安候今日之言皆是些客套之言,这反而令我心疑。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也是我为何让父亲仔细斟酌姐姐亲事的原因。” “我怎么被你说的有些糊涂!”王子腾用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问道。 “个中复杂确实一时间难以理清,毕竟孩儿并非布局之人。可总而言之,圣上达成了他的目的,以我为饵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倘若父亲急着将姐姐嫁给镇安候水渊,会不会犯了忌讳孩儿就不清楚了!”王攸可不相信王子腾会糊涂,他要做的也是观望,最起码王家不能成为出头鸟,否则极容易招来大祸。 “孩儿记得您十二日给我说过圣上最忌讳结党营私,uu看书 ww.kanshuco父亲不要忘了联姻之事同样如此,以孩儿看来此时局势未明,我王氏一门不宜提前入局啊!两位王爷心里都清楚孩儿的作用,所以才都选择不见,镇安候固然代表北静王爷,可何尝不是弃车保帅之举!”王攸大声劝诫道。 王子腾终究是点头应了下来,屋内的烛光突然被风吹动的有些摇曳,仿佛映衬着父子二人此刻不平静的内心,过了一回儿,烛光渐渐的稳定下来,王子腾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某处,随口说道:“你姑母那面我来替你应付,端阳节你从家中带去的东西要时刻放在心上!” “是,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另一件事,我在那堆东西里找到一个木罐,罐中不知是谁塞了一张字条,字条之上写着‘鬼粟无米,小心’六字。”王攸回忆道。 “字条?”王子腾转头不解的看向王攸,问道。 “是的,看来您也是不知道。就是不知是谁塞进去的,又是传递给谁的。”王攸意味不明的看着王子腾,又说道:“可惜王申已经前往江南了,若是魏畑,王巳等人传递的,也好让他问一下具体为何意!” “鬼粟无米,小心!”王子腾重复了几遍字条上的话,可也想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之后又和王攸说了些家常闲话,便是各自散去。 这日亥时初刻,石氏带着女儿王鸾也从荣国府回到王宅,见天色已晚,且身感疲惫,便回了正房休息,令石氏意外的是王子腾居然在屋内等她。 “夫人,林家的姑娘如何?”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6回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下) 话说贾母见贾宝玉日渐痊愈,且恢复了往日的情状,心中自是欢喜,因怕将来贾政又叫他,就命人将贾政的亲随小厮头儿唤来。 “老祖宗,今儿是薛家姨妈的生辰,我想着过一会儿前去她那磕个头,问声好。”贾宝玉趴在床上,笑着说道:“昨儿林妹妹过来瞧我来了,和我说道了这个事情。” 贾母听及林黛玉昨日过来探望贾宝玉,心里更是高兴,想来是紫鹃聪慧的丫头理解了自己的本意,又劝说了林黛玉。这样也好,老是这么僵着,毕竟会惹人闲话的。 不一会儿,小厮头儿便是快步的小跑了过来,忙着跪在地上给贾母请安行礼。却听贾母威严的吩咐道:“以后倘若有会人待客这样的事情,你老爷要叫宝玉,你也不用上来传话,就回他说是我说的:‘一则这次打重了,得着实要将养上几个月才走动路;二来他的星宿不利,祭了星,不见外人,等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呢。’你可听清楚了!” 那小厮头儿哪里敢违拗,直接磕头道:“老太太的话,我听清楚了,回头就和老爷说。”说罢,便又磕了个头,领命而去。贾母待他走后,又将伺候贾宝玉的袭人,晴雯,以及贾宝玉的奶妈子李嬷嬷喊来,又是好一顿嘱咐,众人皆是点头应了下来。 一旁的贾宝玉听到起码有好几个月不用见到自己的父亲,心里更是放心不少,他正犯愁若是今日起了身去给薛姨妈请安的事给贾政知晓后,那不是表明自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嘛。好在贾母看出了他的不放心,这又如何让他不快乐呢。 贾母回到自己的上房内,由着鸳鸯,琥珀等人伺候着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之后便坐在了榻上,闭目思索着昨日下午王夫人所回明的事情。 正思索着,贾母感觉到双眼突然被一双小手蒙了起来,小手上传来的触感也让贾母知道此人是谁,因为也只有史湘云敢这么捉弄她,于是笑着说道:“云丫头,可是你?” “嘻嘻,老祖宗!”史湘云将手直接松开,随后笑着说道:“老祖宗,你看看,是谁来了?” 贾母缓缓睁开眼睛,循着史湘云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泫然欲泣的林黛玉正站在一边看着她,而鸳鸯和琥珀也都含着笑。 “外祖母!”林黛玉轻轻的唤了一声,行了礼,说道:“听闻外祖母身体染恙,我......” 贾母看着林黛玉,自是能感觉到她的孝心和歉疚,直接将她唤上前来,抱在了怀里,安抚道:“你呀,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外祖母了呢!” “玉儿不敢!”林黛玉小声的说道,“您可好些了?” 贾母笑道:“你来了,我自然就好多了。”贾母心里清楚,自己身体并无大碍,说身体有恙不过是一个不想去薛姨妈处的借口,哪知只有自己的外孙女当了真。 一旁的史湘云吃味的撅起小嘴,也要贾母抱抱,贾母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便遂了她的愿。 祖孙怡乐之际,王熙凤,李纨领着三春姐妹一道前来问安,林黛玉和史湘云二人则从贾母怀中起身,对王熙凤,李纨行礼。礼毕,众人便依次坐了下来,因王夫人和邢夫人不在,王熙凤和李纨也坐在了位置上。 贾母看向王熙凤,简单的询问了一些府上的事情,见王熙凤处置妥当,便也放下了心,于是说道:“今儿是薛家姨太太的生辰,你们就都过去吧!” 未待王熙凤回话,李纨便是站起身,歉意的回道:“老太太,昨儿我让人回了薛家姨太太,实在不便前往!” 贾母会意后,也知道李纨多有不便,也就同意了下来,又让王熙凤到时候替李纨告罪一番,凤姐自是应了下来,不在话下。 却说王夫人这日来到薛姨妈处,替薛姨妈一并张罗着晚上宴会所需的事物,这由不得王夫人不上心,毕竟兄嫂前来,有一定程度上也是帮助自己更好的站稳脚跟。所以这些事物王夫人才没有交给王熙凤,而是亲自出马。 好在薛蟠早早的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再加上有薛宝钗从中协理,一应酒席,戏台,伺候的人选丫鬟婆子也都备下了,这反倒让王夫人省了许多心思和力气,同时也让她更满意薛宝钗的能力。 午后,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凉榻上闲聊着。 “若说宝玉这一代人之中,攸哥儿自不必多说,你我二人都清楚他代表的是什么!”王夫人笑着提起了王攸,随后又说道:“除却攸哥儿之外,女孩子之中我看宝钗算是极为能干的,今日一应处理事物都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薛姨妈知道王夫人的心思,可她又想起了宝钗昨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回说道:“宝钗自小没了父亲,加上蟠儿又是个不争气的,少不得有些事情落在她的身上。” “当初父亲将你嫁到薛家,也是为了我们王家!” “我是个命不好的人,当初父亲就算给我改了八字,也还是逃不过这宿命!”薛姨妈显得有些伤感。 “你还有宝钗!”王夫人拍了拍薛姨妈的手,念及宝钗,薛姨妈苦笑道:“昨儿宝钗的热毒又犯了,唉。” “是不是冷香丸没了?” “倒也不是!只是宝钗今年已是及笄之年,她大了有些不服管教!”薛姨妈摇头叹息了一声,“许是攸哥儿的原因,她昨儿和我说什么她的路她自己走,着实把我气到了。” “自己的路自己走?!怎么又和攸哥儿扯上了?”王夫人不确定的问道。 “想来是攸哥儿的一些作为刺激到了她,我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薛姨妈猜测道。 王夫人听后,想起了初三那日薛蟠过生辰王攸看向薛宝钗的缱绻神色,不免心下怀疑起来,可王攸的行为并无任何逾矩违礼之处,更何况大家都看的出来他的心思在林黛玉身上。 薛姨妈见王夫人沉默不言,于是说道:“昨儿宝钗可对你说了今日兄嫂前来,实际上是为了见一面林姑娘?依我看,姐姐当年的事就算了,倘若......” “你莫不是糊涂了?兄嫂出自缮国公府上,纵使是庶女出身,但是有些事情她不会不清楚,妹妹不要忘了女有五不取的礼法。”王夫人听及薛姨妈提起当年之事,立马面带厉色,直接斥道。 薛姨妈不敢反驳,她当初在薛家,也受到过薛家老太太的教导,如何不知王夫人说的女有五不取的礼法是啥。 “林丫头的母亲早逝,且自幼多病,这便占了那礼法之中的两条,如何嫁入王家?别忘了,哥哥还在呢,这事难道他不清楚,更何况老太太那边也有自己的打算。”王夫人厉声说道,“见上一面也好,省的兄嫂不清不楚!老太太之所以没有拒绝林丫头今日过来,何尝没有这个意思。我想兄嫂她肯定也能够明白!” “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攸哥儿他......”薛姨妈担忧的说道。 王夫人说道:“婚姻大事,就算攸哥儿也不能违礼,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礼法,岂容他胡来!你也不用瞒我,虽说宝钗不是我的女儿,但是她的性格我也是能够了解的,我这么和你说,娘娘曾和我说过要让探春嫁给攸哥儿做妾,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当初父亲的遗命,都是为了王家,哥哥他必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刚提及宝钗,提及女有五不取的礼法,就是要你明白宝钗只有宝玉一个选择,倘若当年蟠儿没有犯事,或许我会同意宝钗和攸哥儿,甚至会帮助她成为下一任王家的主母,可是有些事没法回头,哥哥他想的更清楚,也不会同意宝钗嫁入王家的,我很了解他!” 薛姨妈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王夫人,没想到她都清楚。 “呵呵,妹妹,我当初嫁到这府上,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多少气你或许根本想象不到,但与此同时,我学会了许多,尤其是从老太太身上,我将凤丫头从王家嫁过来,挟制住大房,架空老太太,从而让整座荣国府成为咱们王家的,可这仍然不够,凤丫头说到底只是我侄女,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打量我看不出来呢,只是我不愿意去管罢了,反正只要不影响大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五年前的金玉之论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放心就是,宝钗嫁过来我是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 薛姨妈微微的点了点头,王夫人见此情状,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这些事说多了反而不好,眼下还是做好迎接兄嫂的准备!” “老太太身子可好些了?” “本就没什么大碍,横竖里只是不愿意过来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派了大房前来。” “大太太毕竟是一品诰命夫人,这也合乎礼法,姐姐你也不要太在意为好。”薛姨妈劝道,她很清楚姐姐王夫人和邢夫人之间的龃龉。 “她我倒是不在乎,只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反而要斟酌斟酌的。”王夫人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了这日近掌灯时分,石氏和王鸾从荣国府仪门而入,姑嫂之间又是寒暄了一阵,便是步入薛姨妈客居小院之内。 石氏,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四人占据了靠近正房门口前的一个方桌,身旁侍立着十来个丫鬟和婆子,石氏净了手,又从一丫鬟手中的凉水盆中取过帕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水,随后扫视了周围一圈,问道:“老太太今儿可过来?” 王夫人和薛姨妈都不说话,都看向邢夫人,邢夫人笑着回道:“多谢舅太太的关心,只是我们老太太昨儿身上就不大舒服,今儿知道舅太太过来,实在不大方便!” 石氏笑道:“我们老爷托我来瞧瞧,老太太毕竟人上了年纪,还需多多保养才是!” 另一面,王鸾找到了正在安排事务的薛宝钗,看见后者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也笑道:“薛家妹妹今儿辛苦了!” “原来是鸾姐姐,请坐!算不得辛苦,一切只是尽了作为女儿的孝心!舅母可来了?”薛宝钗回笑道,当即用袖袍里的帕子擦拭掉汗水,和王鸾一并来到了石氏跟前请安行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院内各处都点上了灯笼,一派的喜气洋洋,着实令人心情愉悦。正好此刻,从角门处,王熙凤,林黛玉,史湘云等人走了进来。 一路上,王熙凤故意调侃着林黛玉,说的是后者面上作烧。很快,王熙凤等人便看见了王鸾和王攸之母石氏,先一步的走上前请了安。 石氏看着王熙凤,笑道:“凤丫头,你婆婆在这,怎么反倒给我先请了安?” 一旁的邢夫人笑道:“舅太太今日是客,她自然是要给你先请安的。”一旁的王夫人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 王熙凤笑着回道:“对,婶子是客,自然是先给婶子请安了。”邢夫人见王熙凤随了她的话,心里也相对来说比较满意,今日她前来,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贾母,代表了整个荣国府贾家,就算她和王夫人有龃龉,和王熙凤有隔阂,今日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石氏看向王熙凤身后的五个姑娘,贾家的三春姐妹她都见过,毕竟三月二十九日她生辰那天,她们都去了王宅。只是剩下的两人她还是头一次见面,不过依据她的眼光和先前王攸所述的那些话,一眼便是知道谁是林黛玉。 林黛玉察觉到石氏打量的目光,一时间显得有些局促,她迫切的希望能够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眼下却无人帮她,这不免让她有些神伤。 薛宝钗当然发现了林黛玉的尴尬之处,正准备走上前帮她,可自己的袖子却被人抓住了,薛宝钗回头一看,没想到抓住她袖子不是别人,而是王攸的亲姐王鸾。只见王鸾面露微笑,微微的摇了摇头。 薛姨妈看了一眼王夫人,后者纹丝不动,只是摇着手里的扇子,不免有些心焦。正待此时,邢夫人笑着对石氏介绍说道:“这位姑娘是我们老太太的外孙女,姓林,名唤黛玉,是故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嫡女,站在她身边的是我们老太太的侄孙女,和老太太一样姓史,名唤湘云。” 场中众姐妹听及邢夫人开了口,也都颇感意外,可还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又听得二人向石氏行礼问安。王熙凤笑着将林黛玉的手牵起,将她带到了石氏的跟前,好让后者看个清楚明白。 石氏只是对着林黛玉笑了笑,随后将王鸾唤道身前,说道:“这是我的女儿,也是攸儿的姐姐。”说罢,便是从王熙凤的手里接过林黛玉的手,将她交给了王鸾。 王夫人眉头微蹙,她有些不明白石氏的意思,因为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难道真的会像妹妹白日所说的那般。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看见了石氏的目光,目光之中有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这不免让王夫人有些悻悻。 “薛家姑太太,这戏台什么时候开始啊?”石氏笑着问道。 薛姨妈没发现石氏那丝警告的目光,忽听得石氏问及戏台之事,连忙笑回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蟠儿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戏台之上也是有了动静,管弦丝竹,戏子唱曲,博得了众人的欢心。唯独王夫人心下有些恹恹,可她还是含笑着陪着妹妹薛姨妈以及嫂子石氏,倘若邢夫人今日不在,她必定要问个清楚。 相比较于几位太太这边,姑娘那边的桌席上就显得很是热闹,王熙凤居长,少不得被灌了些酒。酒宴行至中巡,王鸾和林黛玉挨肩走到一僻静处,从袖袍之中取出一个匣子和锦盒递给了林黛玉,说道:“锦盒里是母亲给你的表礼!对了,这匣子中和之前一样,是七枚人参养荣丸。” “谢谢鸾姐姐!只是这人参养荣丸太贵重了!”林黛玉看着这个匣子,想起了被自己锁在那箱子中的那同样的匣子,uu看书.uuanshu 婉言谢绝道。 “这是攸弟他写信回家,同样也是母亲让我交给你的。家里这个药不多,你先吃着吧!好好的养身体才是!”王鸾笑着摸了摸林黛玉的头发,怜惜的说道。 “攸哥哥他是不是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林黛玉问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弱处,更清楚这弱处代表着什么,王攸之母石氏今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王鸾并未正面回答,因为她知道弟弟不愿意让眼前之人担心,只是笑着说道:“你既清楚,又何必来问我!果真如他所说,你是明白他的。” 林黛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又行了一礼,然后走回了酒席之上,众人见林黛玉神色有变,便也心照不宣的没有立即询问。 薛宝钗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她不能发泄,因为今日她是主人,要尽到身为主人的职责。 戏台上,戏子们努力的想要让戏台下的人获得愉悦,从而获得一些赏钱,可戏台下的众人,绝大多数的人心里都是藏着一些事情,就连平日里活泼的史湘云都是早早的告退回了贾母处,因为她觉得没意思。 曲终人散,石氏和王鸾母女二人自薛姨妈小院旁的角门而出,坐上了早已在荣宁二府之间夹道中等候的马车,回了王宅。 一路上,石氏都是闭目沉思,而王鸾也未曾开口问话,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石氏身感疲惫,由着疏影和婆子搀扶着自己回到了正房中,令她意外的是王子腾却在等她。 只听得他问道:“夫人,林家的姑娘如何?”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7回殚竭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人,林家的姑娘如何?”王子腾看向从外面回来的石氏,问道。 “确实与众不同,不愧是书宦之家出身的姑娘,言谈举止皆不俗,有着一段自然风流态度。都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丝毫没有沾染那贾家的风气,难怪攸哥儿说她是月下仙姝,只是依我看来,她宛若那池中的一朵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可惜是个药罐子,唉!”石氏先是极度的赞扬了一番,最后又转而化作一声叹息。 “......”王子腾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她的父亲毕竟是如海兄!想起那年他迎娶荣国府史太君之女,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兼探花之才,可惜早早的化作一抔黄土!物是人非啊!” “父母早亡,身具沉疴,虽说有一位外祖母照顾,可那面府上的情况老爷不是不清楚,终究是寄人篱下,少不得要看某些人的脸色,真是苦了那孩子了!”石氏评价道,甚至隐约的夹杂了一些什么。 “夫人,你怎么想?”王子腾知道石氏说的是谁,但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有些事我也明白,只是你大妹妹她手伸的有些长了!攸哥儿终究是我的儿子,而不是她的!”石氏露出一丝不满,“贾家姑太太心太大,看似什么都不管,实际上什么都想牢牢的把握在手里;薛家姑太太呢,当年未出阁的时候,我就看得出她是个顺从之人,是个没主见的,左右不过有你这个兄长和大姑太太帮衬着。我知道你心里对两位姑太太疼爱,但是你不要忘了,妹妹再好,她们都是别人家的人,更何况她都有着自己的儿女,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这样,这么多年,那缮国公府上我何曾回去过?我们都是近半百的人了,孰轻孰重相信老爷不会不清楚!” 王子腾被石氏说的一脸冷肃,他想起了王攸递给他的那个装有药丸的匣子和那封书信上的内容,尽管心里不快,但他承认石氏的评价相当的中肯。 石氏比王攸更了解当年的一些事情,而且夫妻相持长达近三十年,他对石氏是心存敬意和感激的,这也是王子腾没有反驳她的另一个原因。 “只是以我们王家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荣国府的史老太君抗衡!上个月甄家容若县主一事也是有着她在中间斡旋,才给了咱们一些准备的时间!”王子腾提醒道。 “嗯,这一点我原本是想趁着今日前往荣国府当面道谢的,只是听那面府上大太太的意思说是老太君身体染恙,也只好作罢!当初林宅的绝户之资十有六七基本落入了荣国府里,今年娘娘省亲前造的那园子和省亲过程中上下打点,哪里不得花上海量的银子!呵呵。”石氏提起了林家的遗产问题。 “好了!那笔银子你不是不清楚,我们包括京都里其他的家族眼红有什么用,当初林家的姑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攸哥儿只是如海兄的弟子,难不成你想让当年的他做那等势利之事不成?我王家丢不起那个人!”王子腾急忙止住石氏继续谈论。 “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老太君不会轻易的将林家的姑娘交出去!”石氏担忧的说道。 “呵!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也和攸哥儿说起这事,可他是怎么做的,你前儿不也是见到了!”王子腾冷笑道。 “唉!”石氏不由的觉得头疼,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怎么办?他是我们的儿子,难道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不成?” “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时机未到!”王子腾凝神说道。 “时机未到?你是等老太君殡天呢?还是在等你大妹妹把持住整个荣国府?”石氏讥讽道,“老太君先不去说她,倒是你那大妹妹,指不定也和你一样呢,等着老太君殡天的那一日呢!呵呵!” 王子腾被石氏说的有些心烦,但又不好发作,只能选择沉默。 石氏也知道他心气不顺,于是走上前替他脱下外袍,又用手里的扇子给他扇了扇风,没有再刺激他。 “林家的姑娘还是缓一缓吧!”王子腾思忖了一番,最终说道。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攸哥儿那边我去和他说吧,若是你,指不定你父子二人又要吵上一架,最后闹个鸡犬不宁!”石氏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对了,鸾儿的亲事如何?攸哥儿今日不是去了北静王府,我看他今天午后回来的急,没有和你说什么?”石氏转而问起了自家的姑娘,相较于林黛玉,十七岁的王鸾在石氏心里更为重要! “虽说没有林家姑娘那么繁琐,但是也不好办,个中情况复杂,也只能缓一缓!”王子腾不免苦笑说道。 “什么?!缓一缓?这还怎么拖?老爷不要忘了,鸾儿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我可不是你那位没有主见的薛家姑太太,说起来宝钗今年也是及笄之年......先不说这个,到底怎么一回事?”石氏反问道。 “我到现在也是有些稀里糊涂的,还没彻底理清其中的关系,不过这事关键之处在于攸儿!” “攸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姐姐嫁给一位侯爷,不是对他未来的前程有利吗?”石氏不解的说道。 “妇人之见!这事你就别插手了,没夫人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说一句话,和上个月二十六日那道圣谕有关!”王子腾警告道。 “攸哥儿是不是陷进去了?”石氏猜测道,她身为主母,虽说管着后宅之事,但是前院的一些事情她也清楚一些,有道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同样也可以以小见大。想到这,石氏又不免担忧起来。 王子腾看着石氏心神不定的样子,也只好好生安慰道:“不算太严重!你别多想,还有这事鸾儿就不要告诉她了!” “是,老爷!那攸哥儿他......” “如果他说的不错,那么就是合乎圣意,既然合乎圣意,便是无碍!”王子腾正色道,“朝廷,甚至是官场,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究私情之地,一切都是利益,他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只能上本保奏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圣意又会如何?” 石氏本就疲累,加上心神忽上忽下以及在荣国府薛姨妈处喝了些酒,更觉得困意袭来,没多久便是撑着脑袋睡着了。王子腾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容颜老去,陪伴了自己近三十年的女人,心中满是怜惜。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给他生了一双儿女,更因为她懂得自己的需求。 王子腾小心翼翼的晃了晃石氏的胳膊,后者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尽管时隔多年,她还是看到了夫君眼里那抹怜惜之意,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感动,但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自己! 石氏站起身,行了礼,随后慢慢的走到床上,随后卸下外袍,往床里面躺了躺,便是睡过去了。 一夜无话,到了十五日清晨,石氏在床上翻了个身,可惜旁边的枕席上是一片冰凉,是的,只有可惜。 “疏影!”石氏对外间传唤道,很快疏影便是小跑了进来。 石氏问道:“老爷昨夜歇在何处?” “老爷昨儿就歇在太太这儿啊,太太怎么忘了,今儿十五,老爷还得进宫朝觐,四更天未到的时候便是起了身出府了!” “嗯,确实是我忘了,今儿外面可是下起了雨,怎么天色昏沉沉的!此时几时了?”石氏揉了揉自己有些犯疼的太阳穴,问道。 “回太太的话,外面确实下起了雨,卢管家半个时辰前已经领着小厮抬着轿子往宫门口去了,现在是辰时三刻,大爷三刻钟前前来给您请安,只是太太您还在睡着,我便先让大爷先回青云轩了?太太可需要让大爷过来?”疏影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详尽又不失替石氏着想之心。 “算了,你让暗香去鸾儿那看看她起身了没?若是起了,便让她过来,就说我有事和她说!早膳就让她在这边陪我一道用吧!”石氏吩咐道。 “是!太太!”站在帘子外的疏影应声称是便是先退出了房门,在疏影离开后,便是有着别的丫鬟端着水,帕巾,干爽衣物以及热好的吃食走了进来伺候着石氏起身,洗漱,用膳。 过了小半刻,王鸾带着岚儿,符儿走进了石氏的上房处,给后者请安。 “你们先退下吧!”石氏看向一众场间伺候的丫鬟,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鸾儿,昨夜回来之后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石氏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 王鸾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小心问道:“是关于林姑娘的吗?” 石氏笑了笑,随后正色说道:“是,但不全,主要是关于攸哥儿的!” “攸弟?!” “娘知道你很爱护弟弟,他对你也一样,但是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够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攸哥儿虽说是个读书人,但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和老爷是如出一辙......” “难道母亲您还是不同意林姑娘和攸弟吗?母亲你不知道,昨日我将您的表礼和那装有人参养荣丸的匣子递给林姑娘,她问我攸弟是不是为了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般的人儿可见是和攸弟是知心的!”王鸾急忙说道。 石氏厉声说道:“有些事情你们想的太简单了!” “......”王鸾经过石氏这么些年的教导,怎么会想不出林黛玉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所以她并未直接反驳石氏。 “我要让攸哥儿明白......” 未待石氏说完,王鸾回道:“母亲,其实弟弟他都清楚,甚至比父亲和您更清楚,我觉得他在乎的是您和父亲的态度,所以我想替他问一句,您是如何看待林家姑娘的。” “确实和你弟弟般配,甚至从我私心的角度来看,你弟弟还不足以配得上她!只是大妇一事,有待商榷!”石氏再次评价道。 “母之忧者未必攸弟不忧!”王鸾听到石氏的评价,心里颇为高兴,当即说道。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你弟弟应当专注于治理国家之事,好为圣上分忧,岂能误于儿女情长!万一在那园子里出了什么落人闲话的事,不说咱们王家和那面府上,就外面的那些人岂不是看了天大的笑话!”石氏不免担忧说道。 “这......”王鸾觉得颇有道理,当初王攸进那贾家的园子便是惹了诸多是非口舌,外面的那些人少不得指摘一番,想到这,王鸾又是语塞。 “所以依我看来,不如尽早的让你弟弟回家来住,这样也好避免一些其他情况!”说起其他情况之时,石氏想的是王夫人和薛姨妈,虽说是自己儿子的姑母,可儿子还是在自己眼前最好,哪有到别人家住的道理。 “此事母亲您和父亲也商议过了?这进园子毕竟是当初娘娘下的谕旨,冒然的出园子,是不是有着抗旨的嫌疑,更何况姑母那面到时候脸上也不怎么好看!”王鸾分析道。 “我的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石氏想起进园之事是王夫人的女儿贾元春下的谕旨,当即点了点头。 “既然涉及旨意,母亲最好还是和父亲提一下,或者说给弟弟也行。恕女儿多言,母亲莫要怪罪才是,您这算是庸人自扰,攸弟心思深沉,走一步想十步,他并非想不到这一层,林家的姑娘更不必说了,二人皆是高洁君子。”王鸾说道后来,不免笑出声来。 “君子是洁身自好,可你弟弟毕竟是男子!这也是我为何先前所说觉得攸哥儿还不足以配的上她的道理!” “母亲考虑的极是!”王鸾自然清楚石氏的深意,无外乎是怕王攸将来禁不住诱惑,做出了辜负人心之事,更何况王攸十三岁便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之后的路很长很长! “还有一事,是关于你的亲事!”石氏见王鸾同意自己的看法,当即提起她的亲事来。 王鸾一言不发,那种紧张的感觉再一次充斥了她的内心,不仅如此,期待,害怕,害羞的情绪也渐渐的占据她的身体。 “再等等吧,uu看书 ww.uukanshu 你父亲和你弟弟都是这么说的!”石氏直言道,她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个社会本就如此,女子终将是要出嫁的,正如当初她离开那缮国公府一般,她已经记不清那里面是如何模样了,就连前年缮国公的诰命去世她也只是代表王子腾前去慰问了一下,而不是以出自缮国公府的女儿身份,毕竟她当年只是个庶出的女儿,更何况那缮国公和自己的父亲只是从兄弟。 王鸾终究还是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她根本没有准备好,纵使当时她昨日和王攸说她是愿意的。 “太太,大爷身边伺候的琼玉过来给您请安来了!”门外,传来疏影的通传声,屋内的石氏和王鸾母女二人甚至能够隐约听见门口疏影和琼玉二人的交谈声,话语间谈及了清影。 “疏影,领她进来吧!”石氏吩咐道。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推开,琼玉和疏影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子,琼玉看见王鸾也在屋内,赶忙行礼问安。 “太太,大爷让我过来看看您起身了没?顺带让我替他给您问安!大爷说是有要紧事,坐着马车去了清虚观!” “清虚观?!”王鸾有些不解的看向母亲石氏,可后者却是了然于胸,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疏影见石氏对她使了个眼色,便将跪在地上伏首的琼玉搀扶而起,带了出去。 “母亲,攸弟他去清虚观做何事?”王鸾问道。 “寻丹问药去了!这事想来应该是蟠儿说的!”石氏一语中的。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8回王文泱问药清虚观 张真人医解当年脉 “说起薛家,母亲,昨日酒宴之上,尽管宝钗妹妹掩饰的很好,但是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看着林姑娘,这是不是您想让攸弟尽早从那府上回家的另一个原因?”王鸾试探道。 石氏瞪了王鸾一眼,训斥说道:“你多想想自己的事才是正经,别人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莫要和你大姑母学,什么事都想着管上一管,这是大忌,作为女子,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便已经很好了!” “是!孩儿受教了!”王鸾也没想到母亲会是这个反应,言语之间似乎对贾家姑母有着不满。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薛家姑母机会,一来她没抓住,想着再等等,可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哪里还有回头的道理,二来倘若没有林家姑娘这档子事,难不成你弟弟就娶不到好的姑娘了不成?真是可笑!”石氏冷笑道。 王鸾并未接话,直接选择沉默,似乎从昨日从那面府上回来之后,眼前的母亲对两位姑母都有了不小的意见,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王宅驾车的小厮长青带着王攸和王辰来到清虚观前。 “大爷,到了!”长青停稳了马车,对着厢内的王攸说道。 “好!” 王攸和王辰二人都是从马车上下来,虽说今日下着雨,但毕竟是逢五的日子,清虚观的香火倒是挺盛的。百姓们都撑着伞拾阶而上,跨入那山顶处的二门内,对着大殿内的三清祖师圣像亦或者大殿外的此方土地,本境城隍叩首祈福。 “长青!你就守着这马车就行了,王辰跟我一道进去即可!”王攸对想要一道跟着的长青吩咐道,后者赶忙应了下来。 王辰和王攸二人走在石阶上,王攸在前,王辰紧随其后,两人只相差两道台阶,但王辰却十分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以防发生意外。 王攸先进了大殿,打出子午诀对着三清祖师圣像行了一礼,礼毕,便是打算信步绕过圣像,经小门进入大殿之后的其余殿宇。 行至小门前,却被两个小道士给叫住了。 “这位居士!大殿之后外人不得擅入!”其中一个小道士看着一身素衣的王攸,又见他先前在大殿处以道家子午诀行礼,以为王攸是一个清修居士,语带警告的说道。 王攸执问安礼说道:“这位道长,不知张真人可在观中?”前者面色稍霁,看向身边的另一个小道士。 “你是何人?”另一个小道士听着王攸口呼‘真人’二字,面色微变,连忙问道。 侍立在王攸身侧的王辰斥道:“你还不配知道我们大爷的名字,只管先去通报就是!”说罢,更是故意亮了一下系在腰间的长剑。 “王辰,住口!不得无礼!”王攸急忙止住了王辰,随后笑着介绍自己道:“王攸!” “王攸?似乎在哪听过?师兄,你可知晓?”警告王攸的小道士狐疑的问向自己的师兄。 “王居士!且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大殿执事!到时您自行询问即可!”说罢,被称作师兄的小道士对其师弟吩咐道:“师弟,你将这位王居士带至钟楼处,奉上茶水,好生伺候着,我去通知大殿执事周师叔!” “好!”王攸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王辰跟随小道士去了钟楼。 不一会儿,一年纪在三十多岁,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来到了钟楼,他自然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品茶的王攸和站在王攸身边的王辰二人。 这中年人既是这主持大殿之内所有事物的执事,更是张道士的弟子之一,俗姓周,正是小道士口中的周师叔。只是初一那日荣宁二府打平安醮之时,周道长有事不在观中,所以并不认识王攸。 但前去通传的小道士却是知晓王攸是谁,因为那日在大殿之内剪烛花后被王熙凤打了一个巴掌的正是他,所以他特意留心了一下,省的日后再冲撞了贵人,是故在小道士将王攸的身份告知给周道长之后,后者也是极快的赶了过来。 “王居士,不知今日前来找家师何事?” “周道长,我半月之前与尊师见过一面,今日前来,实在有要事所托!”王攸笑着拱了拱手,又看向一边的王辰,王辰会意后,从腰带的夹缝中掏将出了一锭银子,走上前递给了这个执事。 “周道长勿要多疑,只不过是些香火钱罢了,还望道长领我们大爷尽快见到尊师!”王辰使了个障眼法,但就这一手露出来,也着实让周道长吃惊,眼睛只是晃了一下,后者便是感觉自己的內襟处多了一块沁凉的银子。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周道长对着两个小道士吩咐了几句,便是将二人打发回了大殿做事去了,接着笑着对王攸主仆二人说道:“王居士,请!” 在大殿执事的带领下,王攸和王辰二人来到了一处净房,随后由着小道士端上茶水,王攸并未品尝,而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张道士前来。 “王居士,我已经派人去炼丹房通知家师了,还请稍待片刻!”说罢,大殿执事周道长便是快步的退了出去。 “什么狗屁的修道之人,在我看来都是势利小人罢了!呸!”王辰最是看不惯这些假道士,嘴上说什么积善行德,实际上也不过是打着道士的幌子行骗罢了,对着房门空处的地上就是啐了一口,骂道。 “不过是一锭银子,算不得什么,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再说我此次前来,并无拜帖,已是不请自来,更何况我还有求于张真人!”王攸笑着劝道。 二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辰身为习武之人,早早的就察觉出来来人的不简单,更是如临大敌一般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 “贵客前来,老道我有失远迎,得罪得罪!”进门的正是张道士,只见他脚步轻健,比之半月之前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上的道袍更是一尘不染,真可谓仙风道骨。 “张真人,晚辈在您面前算不得贵客!半月不见,老神仙愈发的精神矍铄了!”王攸拱手回礼笑道。 “不过是托了荣国府老太太的福罢了!王探花倒是气度不凡,较之半月前,风采照人啊!”张道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打了个哈哈,顺道坐在了王攸对面的椅子上,又凝神看向王攸身侧站着的王辰。 “张真人,此人是我家中护卫,若是妨碍了真人,我可以让他先避一避!”王攸介绍道。 “无妨,公子出自武将世家,今日独自出门,少不得护卫在身!”张道士摆了摆手,不介意的说道。 王攸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今日晚辈忽至,本就多有叨扰,然却是有事相求于真人!” “哦?”张道士心生疑惑,当即说道:“公子进士之身,探花之才,我倒是疑惑以公子的能耐何事可以不决,反倒相求于老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今日前来是为求药!” “求药?!我记得荣国府上有着自己的丹房,更何况公子出身王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又是今科探花,宫里的太医请上一请并非不可,何必舍近求远呢?”张道士颇为不解的看向王攸。 “真人不愿相帮?” “非也,只是怕帮了倒忙!”张真人笑了笑,他并非不愿意结交王攸,甚至是很愿意卖上这个人情,他深知这些权贵的重要性,更何况王攸的身份着实不简单,他虽说不在庙堂之中,但是一些风向还是能够把控住的。但王攸此举着实令他费解,所以才有了舍近求远之问。 “初一那日,攸身体些许不适,当时听见荣国府老太君口唤真人之名,可见真人精通岐黄之术,更兼得天下练丸制丹者,多半出自道门。真人有仙人之名,救人本是分内之事,想必是积善行德之大修行者!”王攸说道‘大修行者’四字之时,更是站起了身,躬身一拜! 张道士笑着将王攸托了起来,说道:“大修行者自不敢当,老道还未入那等境界,只是不知公子所求何药?”他并未继续追问,甚至连病人他都没问,反而直截了当的问起了药,因为在张道士看来,王攸心思敏捷,既然前来那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人参养荣丸!”王攸脱口而出,说罢,直接从袖袍之内取出一张方子,递给了张道士,令王攸惊讶的是,张道士并未接手,而是将方子推回了给自己。 “人参养荣丸,此方我知晓。那荣国公府上只有一位姑娘用到这位药,想来公子是为了那位姑娘了!” “确然!她是我老师之独女,亦是攸之知己!”王攸大方的承认了下来。 “我时常去那两府之中,无论夫人小姐都是见过的,自是给她们把过脉!”张道士如是说道。 “那位姑娘脉象薄弱,明显是气血不足之症!只是那是五年之前了,老道并不知如今她的脉象如何?是故这人参养荣丸......公子饱读诗书,想来杂学一道少有接触,老道在此多说一句,但凡药者,心药为佳,膳药次之,石药再次,然明症可以服石药而愈之,可多服则害身,因石药有毒,不宜多服,只是那姑娘并非区区一明症!”张道士意有所指道。 “......”王攸不知如何作答,他确实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没有请太医给林黛玉诊上一次脉,正如张道士所说石药不宜多服,哪怕是人参养荣丸,林黛玉毕竟吃了多年,身体想必都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想到这,王攸将那人参养荣丸的方子收回了袖袍之内,歉意的说道:“今日是晚辈思虑不周,叨扰了!” 说罢,就欲告辞离开此间,不过却被张道士拦了下来,王辰见此情状,急忙走上前来,不过却被王攸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公子且慢,老道还有一言,且听罢再离去也不迟!”张道士笑道。 “真人请讲,晚辈自当垂训!”王攸谦恭道。 “算不得垂训之言,只是和公子说上一声,老道半个月后打算闭关修行,公子若是有事,还望于半月之间处置妥当,不必再如今日这般亲自登门,可修一封书信派府上小厮送来即可,自有道童接过送至老道手上。”张道士说完,便是让开身形,顺道一挥袖袍,那半掩着的房门直接从外面自动开启。 而王辰也被唬了一跳,这老道士确实不简单,眼神之中充满了忌惮。反观王攸,丝毫不见慌乱,因为他见过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若是这张道士没有这点道行,他是不信的。 王攸和王辰出了房门,由着小道经小路回到了清虚观的二门处,二人顺阶而下,比起来之前,进观祈福之人更是多了起来,与上阶不同,这一次王辰在前,王攸在后,二人来到马车前,找到驾车的长青,三人一并回了王宅。 路上,王辰评价道:“那老道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虽说不在朝堂之内,但是他毕竟是圣上亲封的真人,更是和王公贵族之间有着良好的关系。”王攸笑着说道。 “大爷,我说的并不是老道的身份,而是他的道行!” “呵呵。”王攸笑而不语,并未作出任何评价。尽管王辰是教授自己剑法的师傅,但这习武的和修仙的本就不是在一个数量级上的,无法相比,老道在世人眼中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受人尊敬,但武者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是饱受排挤的一类人。 习武之人的自尊心还是不要打击为好,更何况修道成功之人这个世界少之又少,二者接触那就更是罕见了。 马车快速的在街道上驰行着,好在没有什么意外,王攸回到了家中,刚才从袖袍之中取药方之时,他摸到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王熙凤给他的,让他有空去从兄王仁的房间里找到那个被他藏起来的箱子,里面或许有着当年王仁从爷爷房里偷拿的那幅画。 王攸回忆了一下,他似乎已经记不清王仁长什么样子了,似乎五年前那件事之后,王仁就很少在王攸面前露面,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王子腾和母亲石氏的原因。 对于王仁,王攸也不好评价,uu看书 .uansh.co 原著里说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更是有着狠舅的恶名,可是他所做的恶事都是在王家倒台之后做的,或许是人心变恶,但也有可能是身不由己,这无从考据。就像薛蟠,是呆霸王没错,是因香菱打死了冯渊,可这事并没有影响王攸和薛蟠的交往,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好人和坏人谁又说的准呢! 想到这,王攸终究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将这把钥匙放在了那本五年前自己翻看过的《远山杂记》中,在他看来,不经过王仁同意,冒然进入从兄的房间是极为不好的事情,更何况还要翻动王仁的私有物品。就算他是王家的嫡子,有着不弱的身份,但终究不符他的行事准则。 君子坦荡荡,又何必行那猥琐小人之行径。 “琼玉!” “在!大爷可是有什么吩咐?”正在用鸡毛掸子拂拭柜子上的花瓶的琼玉回道。 “今日早上你去给太太行礼的时候,太太有说什么没亦或者神情如何?”王攸想知道母亲石氏是如何看待林黛玉的,毕竟昨日薛家姑母生辰,母亲和姐姐一道前往那面府上,是见了林妹妹的。 “当时大姑娘和太太在屋内,我请安叩首后,疏影姐姐就带我出去了,太太只是点头表示知晓,并无其他话了,至于后面我就不清楚了!”琼玉如实回答道。 “姐姐?!”王攸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接着就打发琼玉去做别的事了,而他则是再度撑起纸伞,走出房门,向着王鸾的小院而去。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9回林黛玉琴和花月夜 王文泱笔制风雨夕(上) “哟!寻丹问药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王鸾正吩咐着岚儿和符儿二人忙活,此刻王攸从外面走进了屋,王鸾不由的揶揄了一番。 “姐姐是如何得知的,啊,想来是母亲她和你说的!”王攸故作惊讶的笑道。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到我这来是想问问林家姑娘的事吧!”王鸾继续调侃道。 “确然如此!”王攸丝毫不掩饰,直接就承认了下来,这反倒让王鸾想起了母亲石氏的担忧之言,于是劝道:“弟弟你倒是承认的快,可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家里确实没人会说上什么,可到了那面府上,弟弟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你是男子,是君子,在你看来是君子坦荡,可总有些小人会嚼舌根的,他们或许不会当着你的面说,但私底下,背后里总是要议论一番的。你或许不在意,可林家的姑娘身为女子,她难道就不在意吗?莫要到时亲极反疏,毕竟你和她之间的事母亲和父亲还未真正决定下来,倒是你,显得急了些!” 王攸听着王鸾的训诫之言,也觉得颇有道理,原著里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不就是亲极反疏嘛,自己确实失了一个度,倘若没有姐姐王鸾今日这劝诫之言,指不定自己也会陷入那种境况之内。 “今日劝诫之语是母亲和我说的,就是防止你失了分寸,做出了一些错误的事,还有林家的姑娘今年也才十二岁,就算要成亲,也得等到及笄之年。你是进士出身,更应该将心思放在治国之道上,这才是正事,而不是想着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莫要做那本末倒置之事,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你若是因此事遭了罪,姐姐可不会替你向父亲求情,纯属你自找的。”王鸾以理夺情,对王攸警告道。 王攸越听越是离谱,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自己会不清楚家族会迎接什么吗?四大家族之中,论最清醒者,莫过于自己。怎么今日反倒被打上一个本末倒置的名头,这不免让王攸无奈的同时也感叹这古人的早慧,可他只能受着,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姐姐,她这些话想来也是母亲的意思。 “对待这件事上,我和母亲的态度是一样的,还有母亲想让你尽快的出园子,想来父亲也应该是这个意思,不过母亲那我以娘娘的谕旨替你挡了一下,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总不能一直呆在那个园子里吧!”王鸾询问道。 “快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快了!” “姐姐,这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我和父亲谈过这个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没有布置好,所以只能再等上一段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 “圣谕再临之际!” “好,我明白了。不过你别忘了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些话。”王鸾嘱咐道。 “是,姐姐。我都清楚!”王攸郑重的点了点头。 “明日打算回那面府上?” “嗯。” “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交给清影和琼玉......”王鸾给王攸理了理脖颈处的衣裳,用深色的外袍遮了遮那处不知是被雨水浸湿的还是汗水浸湿的领子,关切的说上了一大堆。 “好,姐姐同样如此,母亲和父亲也劳烦姐姐替我每日问安。”王攸心里很是感动,对于这个相处时间不多的姐姐,她是除了母亲石氏之外王攸最为敬重的人,同时也是最亲切的人。 王鸾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王攸虽然没有直接问姐姐母亲对待林黛玉的态度,但是这些谆谆教诲之言已经反应出来母亲并不是特别反对,但也不能说是相当赞同,尽管王子腾十二日训责之言中提起过林黛玉,可王攸心里明白的很,这是老师林如海留给自己最大的难题,按照父亲王子腾来说,是赤裸裸的阳谋之举。 正当王攸转身离开的时候,王鸾又再度叫住了他,问道:“薛家的宝钗妹妹你怎么看?” “嗯?”王攸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这不免让他想知道十四日薛姨妈生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才区区几个小时,王鸾就能看出这些苗头出来,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出自王家或者拥有王家血脉的女人都不简单?这不免让王攸皱起了眉头。 王鸾见王攸蹙起了眉,赶忙挥手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说起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横竖里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因这事我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说罢,也觉得有些懊恼。 “姐姐怎么反倒问起宝姐姐的事了?莫不是昨日酒宴之上出了什么事不成?”王攸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想获得第一手资料,自己的计划里薛宝钗也很重要,他可不希望出现什么隔阂,到时候又生出一些麻烦事出来。 “没什么大事,不过依姐姐看来,这事十有八九和你有关,毕竟攸弟太优秀了,少不得那几个姑娘都有心思!”王鸾盯着王攸的眼睛,她想看看王攸是不是存了一些坏心思,毕竟家里比不得外面,王攸又渐渐大了,整日和那些姑娘们混在一块,还是得提防一些。 王攸自是察觉到王鸾审视的眼神,可他本就没做什么亏心事,再加上他可是有着三十年的经验,眼神清澈无波,自是看不出什么遐思神态。可令他汗颜的是连自己的亲姐都如此这般想,荣国府那些人难道就不会起这个心思不成? 想到这,王攸说道:“我这次回那面府上,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就回家住上一段时间吧!正好也可以陪一陪姐姐和母亲,姐姐看如何?” “哦?你舍得你的林妹妹不成?还有你的那位宝姐姐呢?只怕你不肯吧!”王鸾笑着说道。 王攸心下思忖了一番,反问道:“姐姐如何看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鸾重复了一下,很快便意会了王攸的深意,于是又问道:“那你的小节之处可都安排妥当了?” “看来姐姐和我一样,认为成大事者需拘小节,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王攸笑道,“就算不尽善尽全,也基本安置妥当!”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则神明自得。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常言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王鸾赞同说道。 “大善!”王攸听后哈哈大笑,随后决定道:“我回家住上两月,到八月份再回去就是!” “那清影她们以及那些做饭的嬷嬷如何?” “那还得劳烦姐姐帮我给母亲说说,让她们在那园子里呆上一段时间!倘若一下子全部撤离园子,到时候难免人心惶惶,反倒多事!”王攸建议道。 “那你这两个月打算做什么?” “暂时还未想好,倒是想着在京都之内逛逛,甚至是城外!” “城外有什么好逛的,那里多是荒郊野岭,有人烟之地也是肮脏不堪,你去那做什么?” “......”王攸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反倒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又赔笑道:“不过是想想罢了,也不一定呢!” “反正你出门在外,记得带上护卫和小厮,今日好在你是去的清虚观,母亲并未说什么。”王鸾没好气的说道。 “是,姐姐。”王攸应声称是,当即就告辞离开了王鸾的小院,回了自己的青云轩。此处又不在话下。 却说荣国府王夫人上房处,王夫人今日像是病了,正躺在床上,吵嚷着头疼,这件事荣国府里支持二房的仆人婆子都是心里惶惶,甚至无人知晓太太是如何病了。 贾母自是派人过来探视了一番,甚至是周姨娘和赵姨娘也都象征性的亲自前来慰问,李纨身为王夫人的儿媳,少不得要近前伺候一番。王熙凤得知这个消息后,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说王夫人不是自己的婆婆,但毕竟是姑母,再加上元妃省亲后,这府上谁看不出王夫人势大,都想着尽早投靠呢。 不一会儿,薛姨妈领着一众姑娘都是走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显得很着急,可王夫人当下是有苦说不出。 “姑妈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么反倒起了头疾?”王熙凤问昨夜伺候着王夫人的玉钏和彩霞二人,后者皆是摇了摇头,不敢说话。 王熙凤见到场间人多,当即意识到不妥,也只好咽下了骂人的话和心中的疑问。不仅是凤姐,就连薛宝钗也是稀里糊涂的,主要是两人都不敢往那处想。 薛姨妈身为王夫人的妹妹,虽说昨日没看见石氏那警告的眼神,但她很清楚昨日之事代表着什么,虽不完全,但也能说明一些东西。薛姨妈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薛宝钗,随后吩咐道:“宝钗,你将你的这些妹妹们先带回园子去吧。你姨妈想必是昨天喝多了酒,回来的路上又受了凉,这才犯了头疾。待会太医就来了,你们都在这里,反倒不方便!” 薛姨妈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呜咽声,众人定睛一看,是贾宝玉,贾宝玉披着一件衣裳,神色激动,直接就冲到王夫人跟前,哇哇的哭出声来。这一哭不要紧,在场的姑娘们都是受到了感染,也都小声的哭泣着。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王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事情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宝玉引起的,只能忍着头痛,劝说道:“我的儿,人哪有不生病的,你先和你那些姐妹回园子去。” “是!”贾宝玉擦了一下眼泪,他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只好先一步出了门,可他身为人子,又如何放的下心,只能躲在一边的耳房内,默默的流着眼泪。秀凤将贾宝玉在隔壁耳房流泪的事又转述给了留在房中伺候王夫人的彩霞,彩霞又轻声的告知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得知后,也觉得心里感动。自己的儿子果真是孝顺的,自己没有白疼他。 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和贾府三春回了大观园,一并去了林黛玉的潇湘馆,因为潇湘馆是除怡红院之外离大观园正门最近的院子,同时也方便后面得知太医的消息。 王熙凤想起了自己那处还有些治疗头痛的西洋膏子药,名唤依弗那,赶忙吩咐平儿回自己的小院去取来,然后给王夫人先贴上治上一治,不得不说这西洋膏子药就是好,见效快,王夫人觉得太阳穴处传来阵阵清凉,使得她头痛感减轻了不少。 正如薛姨妈说的一样,王夫人确实是受了凉,可这只是明症,而暗症却是王夫人昨晚没睡好,主要因昨日之事,属于心病。这人啊,一旦事不遂心,就容易郁结于心,再加上受了刺激,从而就落下心病,有了心病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会低迷,其他的病症也会接踵而来。 很快,贾政请来的王太医前来给王夫人诊脉,王太医自是看见了王夫人头上贴着的依弗那膏药,便是询问了一番,一旁侍立的王熙凤也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太太娘家王家老太爷当年在江南金陵城的时候从西洋船队上换来的专治头痛伤风感冒的膏药!” 王太医听得此言,也就点了点头,他并不觉得稀奇,因为他是宫里的太医,天下药品,但凡民间有的,基本宫里都有,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诊脉完毕,王太医说道:“贵府太太确实受了风寒......”接着又讲述了一大堆人体气道运转云云,反正在场的诸人也是听不懂,由着王太医讲述完,并开了一个方子,又听得王太医说道:“这是安神静养的药,煎服即可!”说完,便是告辞离开,自有小厮递上银两。 王熙凤笑着说道:“姑妈还需静养几日,近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是!” 王夫人微笑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对于王夫人来说,其实这府上绝大多数的纷乱之事都已经交给了王熙凤,而自己所要处理的事王熙凤解决不掉而已。 王熙凤又是好生的对玉钏儿,彩霞等一众伺候王夫人的丫鬟嘱咐了一番,随后就以还有事要处理便带着平儿先离开了。 路上,平儿对身侧的王熙凤说道:“奶奶,太太这病会不会和......” “就你多嘴,你个小蹄子,不要多说,就算是,咱们也不说,只要不说,那么就不会自找麻烦!”王熙凤直接将平儿的手拉了下来,防止她做出其他的动作来。 主仆二人回到院内,便开始处理今日府上的账本和事务,平儿刚才的动作指的是老太太,可王熙凤却想的是昨日之事,毕竟昨日姑妈还是好好的,反正无论哪一边,她都不好得罪,只能看着,或许攸弟能够解决,算算日子,明日就应该回来了。 王夫人上房里间内,玉钏儿和彩霞被王夫人安排去煎药去了,此间只剩下她和妹妹薛姨妈二人。 薛姨妈知道姐姐王夫人有话要说,索性只是等待这个时刻。 “姐姐,那事就算了吧,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何必祸及她的女儿呢,更何况昨日兄嫂所为您难道看不出来?至少在我看来,兄嫂是看的上林家姑娘的,这也难怪,林姑娘除却身子骨怯弱不胜,无论才情学识都是极好的,和攸哥儿在一块儿不是正好吗?” 王夫人咳嗽了一声,目中含着一丝怨气,说道:“常言道‘父债子还,母债女还。’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作态,和当年她母亲一个样子,真是令我生厌!我想起当年她母亲那般对我,我真的是......别忘了,我也是王家出身的大家小姐,就算比不得这荣国府,可我王家当时也是和她贾家齐名,她不过占的是她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她母亲是现如今的老太太,是超品诰命夫人。可又能怎样呢,还不是死了,呵呵。”说道后来,王夫人怒而反笑,可还是能看出她的咬牙切齿。 “......”薛姨妈在一旁默不作声,说实话她是清楚一点,但不是全部,uu看书.uuknshuo 毕竟后来她也嫁到了薛家,具体的情形她着实想不出。 “当年的她就身体不好,说来巧了,她嫁给的人是前科探花林如海,没想到现如今她的女儿也同样如此,想着也嫁给今科探花,可她哪里算的到今科探花是我的亲侄,是我们王家的嫡子,哈哈,天道轮回,果真是报应不爽!”王夫人哈哈大笑,似乎在宣泄心中的愤懑,“没那么容易,就算兄嫂同意又如何?这不是有前车之鉴吗?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成了她女儿的前车之鉴,林如海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换来的是什么呢?都说读书是好的,可在我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攸哥儿绝对不能走他老师的路!我想兄长他一定能够明白我的苦心!” “这......” “对,林家正是因为有了她才会落得如此境地,我们王家绝对不能再重复这样的道路了,所以依我看,都是怪那个丫头,我就搞不明白宝玉和攸哥儿为啥都喜欢那样的姑娘,读过书的姑娘就真的那么吸引人不成?妹妹,我也不是说宝钗,你不要往心里去!论处事决断狠辣,凤丫头最像我!鸾丫头的有些性子和你一样,不过有兄嫂的教导和指点,比之宝钗,犹有过之,只是年龄有些大了,更何况她的亲事兄长另有打算。再说宝钗,我相信她能够做的更好,未必就比不上鸾丫头!”王夫人做了属于自己的评价。 “万一兄嫂昨天的举动是兄长的意思呢?姐姐不要忘了,林姑娘可不仅仅是一个人。”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0回回林黛玉琴和花月夜 王文泱笔制风雨夕(中) “呵呵,她当年的那笔银子早就花在了园子上,当然这府上各处的人多少都贪墨了一些,可老太太并未说什么,现如今她还剩下什么,对了,还有她名下的一些店铺田产,每月有那么几百两银子产出。”王夫人笑道。 “姐姐未免也......” “怎么,莫不成你要说我过河拆桥是吗?可这比起当年又算得了什么,我当时的尊严都被她母亲踩在了脚底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年那日的事,如果她还活着,或许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我呢,谁能想过我的感受,我当初嫁到这贾家,小心谨慎不说,伺候公婆不说,夫君之事也不言语,可那时的我就好像一件商品,不,或许在父亲眼里,我连商品都算不上,你也一样如此。父亲当年执掌朝廷礼部,江南金陵一带的海船贸易多半都是我王家的商船商队,扬州,交州,蜀州......可现如今呢,若是大哥还在......在我看来,父亲已经陷入到了那种无钱不能活的地步,说起来也好笑,就算去世的时候,连烧的纸都是与众不同,上面还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姐姐,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二哥哥他也很苦,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攸哥儿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未来的王家未必不能再现当年的风采,甚至超越当年!”薛姨妈劝说道。 “是啊,攸哥儿才是我们的希望,可正因为如此,那丫头就是不能成为王家的主母,她只配做妾,对,只配做一个姨娘!呵呵,真是美妙啊!”王夫人冷笑不已,甚至头也不疼了,笑的脸都扭曲了。 薛姨妈觉得自己的姐姐是魔怔了,可她又不知如何劝说,不过王夫人笑过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的面孔,接着说道:“我一定不会让她如愿的!” “攸哥儿呢,你打算怎么办?他毕竟是林如海的弟子,若是知道你这般做,他会怎么想?倘若他不好了,到时候不说咱们姐妹二人如何,兄长和兄嫂岂不是怪到咱们头上来?” “攸哥儿,他是我们的亲侄儿,我们是他的亲姑母,难道我会害他不成?等等,探春,也只有探春了。”王夫人提起了贾探春。 “探春的身份是不是低了些,毕竟她的生母只是个姨娘,若她是姐姐亲生的也就罢了,可毕竟是个庶女。”薛姨妈其实想说的是自己的女儿薛宝钗,毕竟她有那个心思,只是王夫人之前说过一些话,可眼下事情不是没有转机,她也很了解自己的姐姐王夫人。 果不其然,王夫人瞪了一眼薛姨妈,说道:“宝钗的事你就别想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要忘了金玉之论的作用是什么!再说宝钗是我心里选定的儿媳妇,没有他选。尽管现如今宝玉比不得攸哥儿,可以老太太的心思,未必临终前就不会将大部分的基业交给宝玉,你自己想想。宝玉天生衔玉而生,这是天大的贵相,五年前攸哥儿昏迷不醒也是这玉救醒的,正如上个月的宝玉!足以可见宝玉胸前的玉不一般,当年被玉救醒的攸哥儿都是进士出身,宝玉天天佩戴着那块玉,能差到哪里去?” “可探春之事,娘娘她......” “妹妹,娘娘是我的女儿,我的话她哪里有不听的道理,她确实有意将探春嫁给攸哥儿做妾,但并没有说不能做妻。你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娘家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吗?兄嫂当年不也是庶女出身,可仍然是现如今的王家当家主母!荣国公和缮国公同为公府侯门,为何兄嫂能做的事,探春如何做不得。只是赵姨娘这个人确实是个下贱东西,不过也好,探春和我亲近,她不会不理解我的心思的。”王夫人又说道,“到那时,我才算完成了当年父亲教给我们的任务!” 薛姨妈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但她一时间想不出来,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宝钗嫁给宝玉,我绝对是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凤丫头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是时候让她歇上一歇了!凤丫头太累了,而且这些年得罪了这府里不少人,正好到时候下去也省了那份闲心,我这个姑母对待这些晚辈都是疼爱的。”王夫人关切的说着。 “姐姐,你好生修养着吧,我去和宝钗再说说就是!”说罢,薛姨妈便是起了身,离开了王夫人的上房处,并让站在门口等候自己出来的同喜去园子中通知薛宝钗一声。 待薛姨妈离开后,王夫人想起了还在隔壁耳房处的儿子贾宝玉,便命人将他搀扶了进屋。 “母亲可好些了?”贾宝玉问道。 “我的儿,娘好多了!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王夫人笑着摩挲着贾宝玉的脸,说道。 “母亲,我前些日子看书之时,得知汉文帝为母亲尝汤药,今日孩儿也自当效仿,给您也亲尝汤药,并亲自喂药于您!” “哈哈,我的儿,你懂事了,我很欣慰,你记住你是大家公子,这喂药一事乃是仆人丫鬟所做的,你更应该多读一些书才是,这样老爷也喜欢。”王夫人听后,哈哈笑道,又劝诫了一番贾宝玉。 贾宝玉表面上应声称是,可他不理解读书和老爷喜欢有什么关系,自己读书难道只是讨人喜欢不成,若是这样,还不如不读,反正读的东西自己也实现不了,就连亲尝汤药这小事自己也做不得,想到这,贾宝玉心里更是厌恶起那些书本来,这又是后话,暂且不提。 很快,玉钏儿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亲自给王夫人喂了药,王夫人喝了药之后,便是睡了过去,睡前,安排了玉钏将贾宝玉送回怡红院去,让袭人好生照料着才是。 回说潇湘馆内,林黛玉吩咐着紫鹃,风铃,润竹等人给姐妹上茶。 “林姐姐,昨日攸哥哥的母亲给你的表礼是什么?”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问话之人居然是平日里话不多的贾惜春,贾惜春看着众人齐聚的目光,随后说道:“怎么?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吗?我可不相信!林姐姐,要不你就给我一个人看吧,反正她们都不好奇!如何?”贾惜春前半句说完,便是来到林黛玉身侧,拉着她的手,小声的商议道。 史湘云见有人抢了自己的话,也不服气的凑上前,起哄道:“什么好东西?林姐姐,我也要看!” 林黛玉自是知道她们的好奇心,毕竟昨日得了东西也就只有自己,若是藏着掖着,也不大好,只是连她也奇怪那表礼不知是何物。 正当林黛玉进了里屋将昨日石氏给她的表礼拿出来时,门外却传来一阵通传声,“姑娘,琏二奶奶和平儿姐姐来了!” 话音刚落,王熙凤和平儿相继进了潇湘馆的外间,原来王熙凤正处理着账簿之时,突兀的想起昨日婶子石氏给林黛玉的表礼,还不知是何物,便是和平儿赶着过来瞧上一瞧,刚一进屋,正好看见林黛玉手上拿着那个锦盒,只听凤姐笑道:“哟!我来的巧了,正好我心里想的也是这件事!哈哈!” “可巧凤姐姐来了,我先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漂亮新奇。”林黛玉说罢,便是将锦盒放在了中间的圆桌之上,然后打了开来。 “哇!这是什么?宝姐姐你认识吗?”史湘云也被震撼住了,当即问向一边的薛宝钗,薛宝钗看着锦盒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也同样如此。 只见锦盒中躺着一块美玉,玉的表面周围镶嵌着一圈珍珠玛瑙,在其中间露出的部分是一块通体碧蓝的宝石,不仅如此,这块玉还用不知是何材料编织的丝状物给系了起来。正如林黛玉所说,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漂亮,第二感觉就是新奇。 若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史湘云笑道:“这东西一看就很值钱!回头我问问老太太,想来她是知道的。” 薛宝钗虽面色不变,但也恭贺说道:“颦儿的这东西确实稀奇,还是好生保管为好!” 三春姐妹都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贾惜春甚至直接用手将锦盒的盖子再度盖了起来。 王熙凤看着这样东西,随后又看了一眼林黛玉,笑道:“确实当好生保管,妹妹莫要弄丢了,切记!”其实她是认出来的,因为这东西她曾经见过,是王家老太爷当时花了重金买下来的一件宝物,只是她没想到这东西会在婶子手里,而现如今被当做表礼送给了林黛玉。 “凤姐姐你见过是吗?毕竟你出自王家!”林黛玉说道王家之时,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见过,不过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我也就刚记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一晃眼都过去二十年有余了!”王熙凤回忆道。 “二十年?难不成是传家之宝?”史湘云惊愕说道。 众人再度看向那锦盒,着实被史湘云的话唬了一跳,这若真的如史湘云所说,那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啊,这压根不是什么表礼啊。 王熙凤看了一眼史湘云,笑着解释道:“算不得什么传家之宝,但也颇为贵重,这东西原本是件西洋物件,只是这用来系着的东西换成了现如今这东西!”说罢,王熙凤将那锦盒再度打开,直接用手摸了摸那个不知为何材料编织的丝状物。 “这东西能还回去吗?”林黛玉觉得此物过于贵重,实在受不起这个礼,便是小声的问道。 “长者赐,不敢辞,想必林妹妹是知晓的。更何况,妹妹舍得还回去?倘若真的舍得,我回头和婶子说上一声就是,当然你若是不要,也可以给攸弟,反正他明日就回来了。只是让姐姐说一句,若是真还回去,有些东西就说不准喽,依我看,妹妹还是好生收着吧,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若是让了,就不是自己的了!”王熙凤说道后面一句话,更是意味深长,因为她现如今的所获得的东西,都是自己抢来的,是不能够让的!之后,更是在场间的其余几个姑娘脸上扫了一遍,随后笑了笑,也不再言语。 正当此时,同喜来到潇湘馆门口,说是要找薛宝钗,薛宝钗闻声后,也走出了房门,只见同喜撑着雨伞站在门外,恭敬的说道:“太太刚从姨太太那回了家,让奴婢进园子找姑娘,说是让你回家!” 薛宝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如何猜不出母亲薛姨妈必定又是要劝说自己,怎么母亲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宝钗抬头看着这漫天的雨,不免有些感伤,金玉之局到底如何破解,她一时间有些迷茫了,她今年就是及笄之年,自己真的能等的起吗?哥哥那般模样,母亲又是这样毫无主见,人云亦云,自己反倒不知何去何从了。 难道没有人能够替自己想想吗?薛宝钗看向屋内的林黛玉,她想起了王攸,林黛玉有攸兄弟替她着想,可自己呢?有谁能够替她着想着想,一众姐妹之中,自己居长,总不能让她们来帮自己。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若是让了,就不是自己的了!”王熙凤的话在薛宝钗心田缓缓流过,不行,她要再争取一次,只有王攸有能力帮助自己,自己答应他照顾黛玉,可似乎他并未答应自己什么。 “姑娘!姑娘!”同喜的声音再度传来,打乱了薛宝钗的思绪。后者反应过来后,也拿起放在门口属于自己的那把雨伞,急匆匆的跟着同喜一道离开了潇湘馆。 屋外的雨渐渐的下大了,潇湘馆本就处在阴凉的竹林之地,这一下雨,反倒凉气往屋里冲,就连王熙凤都感觉到一丝不适。 “云歌,把门关上吧!”紫鹃适时的吩咐道,随后走进了屋取过一件轻便的袍子,给林黛玉披上。 把门关上后,那股凉气反倒没了,这让众人舒适了不少,林黛玉问及了王夫人的病情,王熙凤说王太医已经用了药,确实受了风寒,修养上几日便是可以好了。众人听后,也都安下了心。此处不再赘述。 翌日清晨,相较于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今天到算的上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清晨,王攸起身后,也未穿衣,来到小院中锻炼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身体些微发热之后,便当即停了下来。 回到屋内,琼玉和雪晴二人早已递上准备好的温热的帕巾,王攸用帕巾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水,觉得汗味消散后,赶紧系上了衣襟,虽说这是个夏天,可夏天清晨的温度还是略低一些,他可不想再受凉,到时候又得在床上躺上几天,当然最让王攸受不了的是那苦的要命的中药。 王攸由着琼玉和雪晴二人伺候着穿戴好衣物,便是去了母亲石氏处问安,好在父亲王子腾也在屋内,也省却了再去他那问安的时间。 “昨日听鸾儿说你打算回家住上两月?”石氏欣喜的问道。 “是,母亲!”王攸没想到姐姐的动作如此迅速,不过他喜欢这种高效率。 “去那面府上,回来之前记得和你两位姑母说明白缘由!”一旁的王子腾嘱咐道。 “嗯!”王攸又点了点头。 ...... 用过早膳后,王攸便带着琼玉,雪晴二人一道坐上马车回了荣国府。这一次,王攸并未选择先去拜见姑父贾政亦或者姑母王夫人,而是直接去了贾母的上房处,他很清楚母亲石氏十四日来到这面府上,老太太就算没有相见石氏,也必定做了一些安排。 所以,他才会提前来到贾母这,给贾母请安。 十六这日应值的婆子和丫鬟见到王家大爷远远的走了过来,也急忙进去通传。 “老太太,攸大爷过来了!”鸳鸯小声提醒了一句,正在闭目养神的史太君一下子睁开双目,目光矍铄,不慌不忙的从榻上坐起了身,贾母知道的消息更多,uu看书 ww.uuansu.cm 甚至昨日王攸前往清虚观一事她都了解于心。她当然理解王攸此时前来的用意,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至少这一次,她占据上风,毕竟有些事王攸不能做,可她却是可以。 林黛玉不仅仅是她的外孙女,在贾母眼里,就算不是一张王牌,也算是一张好牌。王夫人今日生病,贾母心里清楚地很,甚至王夫人当年的那事情她也清楚的很,可在她眼里,女儿贾敏是很重要的,只是女儿现如今不在人世了,但却留下了外孙女林黛玉,这是属于女儿贾敏的延续。 王家终究还是太嫩了,王夫人的动机贾母更是一清二楚,可事情未免这个二房想的太简单了。既然肉不能烂在自家的锅里,那么就让肉分给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正如当年自己将女儿嫁到了林家! 王家可不是你王夫人的王家,而是属于王攸的! 王攸自门外进了贾母的上房外间,只是让贾母甚至在场的鸳鸯,琥珀等一众丫鬟惊愕的是,王攸居然双膝跪倒在地,贾母记得王攸上一次这般还是在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的王攸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是白身,而现如今五年之后,王攸是进士,是士人,这双膝跪地,只有天地君亲师才能享受这般大礼。 可贾母终究还是受下了,因为她是林黛玉的外祖母,更何况她是四大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人,就算王攸之父王子腾见到自己,也得恭敬行礼。 “好一个先声夺人!”贾母心底赞叹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1回林黛玉琴和花月夜 王文泱笔制风雨夕(下) 话说王攸于十六这日自王宅家中回到荣国府上,一反常态的直接去了贾母上房处,并行大礼跪拜于贾母,后者心惊之余更是对王攸称赞不已,认定此子善于夺势。 “攸给老太太请安!”王攸高声朗道。 “好孩子,快起来,既是请安,何须如此大礼。鸳鸯,去将王家大爷搀扶起来!”贾母先说了一声好孩子,表示自己是长辈,王攸你眼下行此大礼,我理应受之,接着对身边的侍奉自己的鸳鸯说是‘王家大爷’,又表明你王攸是王家之人,而非我荣国府贾家子孙,行此大礼用于请安是不是太过了,同时也让你王攸要分的清界限,这毕竟是荣国府贾家,而不是你们王家。 鸳鸯领命后走到王攸身边,欲将后者搀扶起身,可王攸却是摆手拒绝了,又听得王攸恭谨说道:“老太太,攸今日之举实有三层含义,一为请安,二为请罪,三为请事。” “哦?!请罪?何罪?请事?又有何事?”贾母不解的发出一声疑惑,以待下文。 “攸奉娘娘谕旨进大观园,择苍泱而居。素日起居坐卧,常有往返于荣府和家宅之中,多有叨扰。初十管家之事,亦有御下不严之嫌,虽家仆领罚,然事损二府之颜面,令尊府上下不宁,且下有龃龉,此一罪尔。 攸与宝玉有姑表之亲,家中父母更是时常叮嘱,然三月以来,攸自恃进士之身,少有来此行晨昏定省之礼,且多有怪悖行逆之言,此二罪尔。 攸久居园中,且为男子之身,虽您不计小节,然攸终不忘大礼。每每与姐妹兄嫂见面,言笑晏晏之间不失常礼,可终究男女有分,时有不便,令人悬心,亦遭无姓之人咄咄口舌,损姐妹兄嫂之清誉。念及昨日家母训责之言,攸实汗颜,此三罪尔。”王攸一一数列,言辞慷慨,因为他说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贾母的孙子贾宝玉。 贾母有些后悔没有将房间之中的一众丫鬟婆子都先打发出去,可眼下也于事无补,只好任由王攸继续说下去。贾母的目光复杂之中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尽管王攸此三罪影射贾宝玉,但是这根本无法掩盖住王攸的优秀。 王攸继续道:“以上三罪,攸十二日已于家中受罚,故今日特来向老太太请罪!因此罪故而请事!一事为己,一事为人!” “说吧!”贾母静静说道。 “老太太,家中母亲对我多有挂念,攸当孝母,故想数日之后出园归家,住上一段时间,此为己事。二者,黛玉怯弱不胜,每日服以汤药,终不见好转,攸念及师之所托,故想请一高明太医,为妹妹诊脉,此为人事之一;此外老太太可否还记得十数日前攸之建议,弃潇湘而入苍泱,此为人事之二。” “出园归家?” “是,八月而归!” “嗯。文泱之意我已知晓,至于我那外孙女住处一事,等八月之后吧,你看如何?”贾母询问道。 “好!”王攸叩首再拜,这一叩首着实是出自王攸之真心。 贾母见王攸叩首,更是哈哈笑道:“好了,攸哥儿起身吧!”说罢,便又看了一眼鸳鸯,鸳鸯也笑着将王攸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并让他坐在了椅子上。正事已了,王攸心中自是安定,之后贾母问及一些琐碎家常小事,前者一一作答,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琼玉和雪晴二人,进了大观园回了苍泱筑,将王攸回来的消息告知给了清影和胡嬷嬷等人,众人皆是高兴不已,使得小厨房内一时间忙乱起来。 清影想了想,便问琼玉道:“大爷可是去了两位姑太太那请安了?” 琼玉如实说道:“没,大爷一进这面府上,便直接去了老太太那请安去了,顺道让我和雪晴二人先回来通传。” “大爷此次回家可好?”清影关切问道。 “十二日回家当晚便和老爷吵了一架,不知是为何事受了罚,太太和大姑娘劝过了这才于次日好了,十三日去了忠顺王府,十四日去了北静王府,未时才归,十五日去了清虚观。除却十二日之外,其余一切安好。清影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不仅仅是我要问,风铃和云歌她们......”清影意有所指的说道。 “十四日掌灯时分太太和大姑娘去了薛家姑太太处,你可见到了?”琼玉问道。 “未曾,我实不知,更何况并无人通知我前往!”清影苦笑说道。 “大爷临行前,不是让你代他前往送礼,这岂不是多了一份过错?”琼玉看的出清影的想法,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日上午我便将礼物送至薛家姑太太处,当即就回来了,更何况我们这离那颇远,兼之我一奴婢之身,何敢不请自去,岂不失礼?” “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太太和大姑娘二人不知......”琼玉担忧道。 “也罢,下次回家,我自去领罚便是!”清影决然说道。 “对了,风铃说十四那日太太给了林家姑娘一份表礼,礼物颇为贵重,就连凤姑奶奶都是赞不绝口,你在家中可收到其它消息不曾?”清影提起石氏于薛姨妈生辰当天赠林黛玉表礼一事,问道。 “这事我倒不知,疏影姐姐她也未曾告知于我,可见此事家中只有太太和大姑娘知晓,且严禁乱说。”琼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既然太太和大姑娘严禁乱说,那我等也自当缄口不言,胡嬷嬷那面我回头和她说一声就是。只是太太此举,未尝不是在选择未来主母,林家姑娘那......”清影言语欣喜之余,不失恭敬。 “但凭姐姐吩咐就是!只是事情还未成定局,我们还是以常礼事之为好,风铃和云歌二人也需警告一番才是!”琼玉先是赞同清影所述,但随后又提出自己的建议,这并不是她不支持林黛玉,而是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身为清影的副手,她有责任去提醒,毕竟二人只是奴婢之身,做好眼下之事才是正理。 清影闻言,笑着拉着琼玉的手,说道:“我们姐妹四人之中,最有大爷行事风格的就是你,凡事多考量一步,这一点姐姐确实不如你。” “清影姐姐可是要将贴身丫鬟的位置让给我?”琼玉开了个玩笑,说道。 “呸,人家夸赞你,你反倒打起我的主意来了,你若想要,拿去便是!”清影啐了一口,笑骂道。 “清影姐姐,我开玩笑的,我虽爱考量,但少有决断,不宜担此重任,想来太太,大姑娘,甚至大爷都知晓我们姐妹四人之性格,是故姐姐为主,我为副!” “什么主啊,副啊,我们都是大爷的奴婢,一切都以他为首,你可不要忘了上次大爷对我们说的话。”清影笑道。 “那是自然!” 姐妹二人说话间,外间传来王攸回来的消息,只见王攸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苍泱筑,清影和琼玉二人赶忙起身迎接行礼。 “清影,替我换身衣服!琼玉,你去端碗茶,对了清影,我那笛子你给我放哪了,告知琼玉放在何处,速速取来就是!”王攸一一吩咐道,之后便是没有理会二人,直接掀起西侧的竹帘,进了里间书房。 清影和琼玉二人相视一笑,清影提醒了一句,二人便是分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王攸走到书案前,在一堆书籍和资料中找到了初十那日掌灯时分自己书写的关系图,并在贾母处用毛笔打上了对勾,之后又将这张纸放在烛火之上,点燃放进火盆之内。 清影从卧房之内取了干爽衣物走到王攸身边,并伺候着王攸脱下外袍,领着他又洗了把脸和净了手,最后替他换上衣物。 “大爷,十三日,那芸二爷将您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放哪了?” “东面那个房间里!” “行,回头给我移到这书房内,我有用!” “还有一事,十四日我是上午去给薛家姑太太问安行礼的。”清影小声的说道,语带惶恐和试探。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母亲和姐姐那没有怪你!”王攸转身对清影笑道。 “清影姐姐刚刚还和我说道这个事,说下次回家要去太太那领罚,这不大爷您回来说了这话,想来她应当是放下心的。”从外间端茶进屋琼玉调侃道,将茶水放下后,又从腰间将那笛子递给了王攸。 “就你多嘴!”清影指了一下琼玉,嗔怪道,随后问王攸道:“大爷这是要去何处?” “我去看看林妹妹!”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而清影则和琼玉对视一眼,同时的摇了摇头。 王攸见此情状,便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清影有些为难的说道:“大爷,十四日太太给了林姑娘一份贵重的表礼,这其中之意想必大爷心里清楚,这事园子中甚至这府上各处都是传遍了,议论纷纷的,大爷此时前往潇湘馆,是不是过于心急了些?” 王攸目光渐渐变冷,当即看向琼玉,问道:“太太给林姑娘表礼一事为何我不知?” 琼玉赶忙回道:“大爷,这事我也是今日回来后才得知,十五日您从清虚观回来便去了大姑娘处,我以为大姑娘会和您说,只是眼下却没想到会是这般。” “家中难道没有风声透露不成?”王攸责问道。 “没有,此事想必是太太和大姑娘严禁乱说,也是为大爷和林姑娘考虑,奴婢不敢妄自揣测,然就连伺候太太的疏影姐姐也是不知其状,何况他人!”琼玉言辞灼灼,目光坚定,另一旁的清影都是咋舌不已。 “哈哈哈,好!琼玉,你很好!”王攸将手中的笛子转了一圈,哈哈笑道,对琼玉的这番辩解颇为赞赏,她的勇气可嘉,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琼玉在说完后,便是哇哇的哭出声来。 王攸只好安慰了几句,琼玉这才稳定下来。随后王攸又说道:“无妨,我有我的道理!” 说罢,他抬脚便是离开了正房,接着在小厨房找到胡嬷嬷,问及今日午膳为何,四个嬷嬷你一言他一句,说了好几个菜名。 王攸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后,直接顺着路,前往潇湘馆去了。 行走在竹林小径之中,听着耳边传来的沙沙竹叶声和蜿蜒流淌的溪水声,王攸的心反倒愈发的平静,每一次来到此处,他都能发现不同之处,当然王攸很清楚这和他的心境有关。 上次过来潇湘馆,还是十一那日,那日自己心境起伏最大,倘若不是处理得当,且有着一丝运气使然,使得自己入正心之道。自那之后,自己才真正的成为一个人。 王攸从袖袍之内取出那根竹制的长笛,放于嘴边,呜呜的吹奏起来,笛音透过竹林,经风的传送,传至屋内,也传至墙外。 这是一首《春江花月夜》,出自唐朝张若虚之手,既是诗词,又是乐曲。笛音阵阵,宛转悠扬,加之处在静谧竹林之中,更添清幽之感。 墙外行走的丫鬟婆子们都是驻足不前,仔细的聆听着这一曲笛音,她们还不知吹奏之人是谁,并非她们不关心,而是都渐渐的被这笛音之中所传递的情感所感染,每个人都仿佛乘坐在一艘小船之上,漂流在江面上,随波逐流,随音而动。 和潇湘馆最近的就是凤姐小院,王熙凤和平儿当即听到此曲笛音,就连懵懂的巧姐都是停止了哭闹,至少在这一刻,每个听到此曲的人内心皆是平和的,甚至少了一些浮躁和争斗,都对那笛音中所描述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月亮!”王熙凤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是的,她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轮巨大的圆月,圆月之前,是一个如云似水的少年,她能感知到那是王攸! 锃的一声,王熙凤似乎听见了一声琴音,她正要责怪琴音打乱了原本的笛音,可渐渐的,她发现那琴音和笛音渐渐融为一体,依旧是那个曲调,尽管还不是很和谐,听起来总是没有了刚才的韵味,想必是用琴之人还不是很熟练,尽管吹笛之人缕缕迁就,可终究还是不及开始。 王熙凤显得悻悻然,之后问道:“平儿,你去园中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平儿笑道:“奶奶,这琴音和笛音都像是从林姑娘的潇湘馆传来的,我之前听紫鹃说过,林姑娘会弹琴,想来这琴音出自她之手。至于一开始的笛音,奶奶难道猜不出是谁?林姑娘那般性情,能让她琴和者,想来只有王家大爷了。” “攸弟何时会吹奏笛子的?我怎会不知?”王熙凤疑惑问道。 “奶奶不知也是正常的,去年薛家大爷生辰之际,那时薛家姨太太一家还住在梨香院,当时攸大爷就是吹奏一曲以助兴,只是当日听得那曲之人寥寥不过十数人罢了。”平儿可惜的说道。 “原道是这样,真是羡慕啊!”王熙凤一面笑,一面又摸了摸一旁贾巧姐的额头,神思渐渐的飘远了。 平儿知道王熙凤的心思,可是对于女子来说,嫁给自己心甘情愿的人太难了,谁都想要个知心人,可知心人天下又有几对呢。想到这,平儿也是摇了摇头,自己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更不应该再升起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潇湘馆北面,秋爽斋内,贾探春侍立在院内,她当然也听到了自潇湘馆而出的笛声和琴音,可那人太过于优秀,优秀到她根本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更何况她有自知之名,贾探春想起了大姐省亲那日在正殿中姐妹之间作诗,u看书 uukanshu.om当时的自己就明白不如钗黛二人,更遑论王攸。 这也是她极为不爽初十那日史湘云赢了王攸一事,在她的心中,王攸是最厉害的,攸哥哥这三个字也是她第一个喊出声的,可现如今自己的心意只有自己知道,这似乎看起来颇为可笑。 笛声一出,她便是知道那是王攸所奏,还是她知道的《春江花月夜》,这首有着‘孤偏盖全唐’美誉的诗作,她最为喜欢。前方笛音之始,她就跟着笛音曲调默默背着全诗诗词,可惜那人不是为她而奏。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诗背完,贾探春也是不自主的落下了泪,然而这个中心酸,只能由她一人承受,因为那种情愫她不敢告知他人,因为那人是王家嫡子,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而她则出身卑微,只是个庶女。 可心酸的何止她一人,从王夫人上房处刚回来的想着去看看林妹妹的贾宝玉,他正失魂落魄的坐在沁芳亭内,直到袭人找到他,将他领回了怡红院;与潇湘馆一水之隔的滴翠亭处,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郁郁寡欢晃动着手中团扇的薛宝钗,口中发涩的说道:“古有长卿文君之凤求凰,今有文泱黛玉之花月夜。”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2回林黛玉琴和花月夜 王文泱笔制风雨夕(终) 话说王攸一曲吹罢,便是停了下来,他立于小桥之上,将手中的竹笛再次收回袖袍之内,双臂撑在栏杆之上,望着小桥下淙淙溪水,神思渐渐沉浸在刚才的和曲之中。 “攸大爷,我们姑娘派我来请您进屋!”从潇湘馆过来传话的是润竹,去年五月初三薛蟠生辰的时候,她和紫鹃二人去的梨香院,当然听得出今日这吹笛之人是谁。 王攸缓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润竹前往潇湘馆。 潇湘馆的廊檐下,林黛玉抚琴而坐,侍立在林黛玉身后的云歌显得有些不满意,但终究也未说什么,反倒是林黛玉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使得一同侍奉的风铃急忙走上前替她擦拭一番,顺带还警告似的瞪了一眼云歌。 “这琴好久没碰了,加之我疏于练习,免不了失错!”林黛玉歉意的说道。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在我看来,姑娘久疏练习,能弹成这般模样,已经是很好的了,姑娘不必在意才是!”风铃笑着说道,然后对云歌使了个眼色。 云歌轻哼了一声,当即直言道:“姑娘,和曲有主次之分,竹笛乃木器也,琴属金器,后者之音本就容易强过前者,可姑娘刚才所弹,每每欲平分秋色,甚至隐隐有盖过笛音,这反而失了和曲之美,更是破坏了原本的意境......” 林黛玉一一听着,就像是小时候在扬州林宅上课一般恭谨,因为她深刻的明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尤其云歌本就擅长音律,后者自然也是有资格评论的。 云歌见林黛玉欣然接受自己的评价,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反而生起一丝敬重。 “多谢云歌妹妹指教!”林黛玉见云歌不再发言,当即起身,笑着说道。 云歌正要回话之际,王攸和润竹进入了潇湘馆的大门,风铃看了一眼云歌,后者赶忙缩了缩脑袋,甚至还往林黛玉身后躲了躲。 “哼,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股犟劲呢?”风铃没好气的指责道。 林黛玉拉着云歌的手,安抚了一下她,顺便说道:“没事,攸哥哥并非不讲情理之人,你都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 云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赶忙跟着林黛玉的脚步走上前给王攸行礼问安。礼毕,一行人便是进了正房外间,凌梅和雪雁二人奉上已经准备好的茶水。 “妹妹身体近来如何?”王攸关切问道。 “多谢攸哥哥关心,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如何,虽说一直在吃药,可始终没有成效。”林黛玉如是说道。 “嗯。”王攸斟酌了一番,笑道:“无妨,我今日回来的时候去了老太太那回明,说是过上几天,我去给妹妹请上一位高明的太医过来瞧瞧,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 林黛玉看着面露笑容的王攸,一时间竟说出话来。 王攸当然知道林黛玉的心思,又笑道:“你勿要多想,我不是和你说过,固所愿也,更何况老师在天之灵,也是乐意见到的。” 林黛玉听到王攸提起林如海,兼之心中感动,泪水不由的滚落下来,慌得她急忙抓起身边的一块帕巾擦拭起来,就连风铃都是来不及劝阻。 因为这块帕巾正是林黛玉平日所绣的那块,因花样轮廓都已完工,只差上色,于昨日便是下了针,甚至连绣棚都是提前给去了。 “呀!这......”林黛玉看着手上这块已经被自己泪水浸湿了的帕巾,一时间又急又气,没想到多日的心血反倒毁于一旦,这如何不让她伤心,可眼下又不好辩解,只是死死的攥着帕巾,眼泪愈发的止不住了。 王攸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便好心的问道:“怎么了?” 林黛玉用力的摇了摇头,就是不愿意说,毕竟这事原本就是瞒着他做的。见林黛玉不说话,王攸看向风铃,风铃更是面色为难,这一面是自家大爷,另一面是林姑娘。 “姑娘,姑娘,我找到了!”这时,门外传来惊喜的声音,王攸听得出这是紫鹃的声音,只见紫鹃兴奋的从外面跑进了屋,手中还捧着一个线筐,线筐内有着十来种颜色的线团。 紫鹃当即就发现了场间情况不对劲,先给王攸行了礼,而后快步的来到林黛玉身前。 风铃拉了一下紫鹃的衣服,紫鹃回头看向风铃,后者用手指了指林黛玉手中的那块帕子,紫鹃会意后正要解释,可谁想那块帕子已经到了王攸的手中。 王攸摊开帕子,经那花样就可以看出那上面是翠竹和萱草,若是他再不理解,也着实枉费了她的心意。 王攸叹了口气,温和的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黛玉哽咽的回道:“初七!” 众人见林黛玉松了口,也都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事横也不是,竖也不是,还是说开了为好。紫鹃对风铃,润竹,雪雁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是都识相的先退了出去。 屋内,林黛玉和王攸相对而坐,王攸听得‘初七’二字,便是想起了初六那晚二人互表心意之事,之后看向满脸泪珠的她,更是心疼不已。 “好妹妹,别哭了。这帕子远不及你在我心中重要!”王攸一面柔声劝道,一面禁不住伸出手用这块帕巾替林黛玉拭泪。 林黛玉哪里见过这等情状,当即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直接从榻上站起身来,说道:“攸哥哥,你要死了!做什么这么动手动脚的!”话音刚落,林黛玉也自知自己说的造次了,这话岂不是咒他。 王攸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之处,连忙告罪,毕竟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是主流思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唐突了。这时,王攸真的很感谢姐姐和母亲的谆谆教诲之言。 两人虽然都明白各自的心意,但又都适可而止,这是发于情而止乎礼的情愫,一时间,使得屋内的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可王攸毕竟二世为人,先开了口,说道:“这帕子扔了怪可惜的,还是留着吧!”说罢,便将手中的绣帕递还给林黛玉。 “嗯!”林黛玉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声若微蚊的应道,慢慢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刺绣比较费神,你要时刻的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王攸劝道。 “嗯!可是这秀帕如今沾了泪,若是洗了,难免就走了样!”林黛玉依旧可惜道。 “没事,真的!”王攸坚定的说道。林黛玉听了,也只好接过绣帕。 “刚才琴和者是妹妹你吗?”王攸见她明白,于是岔开话题问道。 “嗯!” “妹妹可知曲目为何?” “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林黛玉回过神来,回道,“此篇情境优美,意境空远,是我弹得不好,徒惹笑话!” 王攸笑道:“并非不好,只是妹妹不知和曲之妙,若独自弹之,必不差矣!此外,我吹奏之初,心境与环境合二为一,是故得韵律之美!” “嗯!”林黛玉再三点头。 “说起《春江花月夜》,我想起另一首词!”王攸凝神的看着对面的林黛玉,说道,后者察觉到王攸的目光,自是对视了过去,顺便好奇的问道:“什么词?” “《秋窗风雨夕》!”王攸沉声说道。 “《秋窗风雨夕》?!我怎么从未听过这首词,攸哥哥,你且说说这词是谁所作,为何我听起来觉得颇为感伤?”林黛玉追问道。 王攸静静说道:“此词确实令人感伤,相较于春江花月夜的美好,它道尽了秋天的凄美。” “攸哥哥?快说说,这首词是谁写的?” “妹妹喜欢这首词不成?” “不知道,只是觉得能想出这样与《春江花月夜》标题的人必定是个极工诗词之人,要知道《春江花月夜》可是被赞誉为孤篇压全唐的佳作,而这《秋窗风雨夕》与之对仗,可见很不一般!我只是好奇罢了!倘若诗词写道了我的心里,那我是喜欢的!”林黛玉评价般的说道,她似乎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了。 王攸看出林黛玉略带狐疑的目光,不免哂然一笑,说道:“这首词并非我写的,真的。” “不是攸哥哥你写的,那是谁?” “是我梦中所得!” “梦中所得?!”林黛玉不信的问道。 “确然,只是巧合的是,这首诗词的作者是一位才女,名唤黛玉!”王攸正色说道。 “攸哥哥!你怎么又胡说八道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你!你再这样编排我,我可恼了!”林黛玉嗔怪说道,好在此刻房中并无他人,若是被别人听去了,那岂不是要羞死人,说罢,便是用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庞,顺带堵住自己的耳朵,背过身去。 王攸站起身,来到书案前,研磨,执笔,随后在宣纸上写下《秋窗风雨夕》五个字,之后在一旁空处写下黛玉二字。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写完这两句,便是放下笔,并非他不愿意写下去,而是这首词到这就行了,更何况是梦中所得,若是多写了,反而令她生疑,以为是自己所做。就算来日林黛玉续词,她也同样不会如原著当中那般无助伤感,因为自己在前为她遮挡了这些风雨,但愿那时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和苦心。 将宣纸上的墨水吹干,王攸将这首词捧在手上,回到了软塌之上,说道:“妹妹,请看!” 尽管耳朵被堵着,可好奇之心依旧驱动着林黛玉看向王攸写的那两句诗词,当即念叨了一番,果真如王攸所言,只是开篇两句,便是给人一种凄凉伤感之情。 “攸哥哥,就这两句?”林黛玉不信的问道,尤其在看到那纸上‘黛玉’二字之时,她恍惚觉得那人就是自己,可事实告诉她,她写不出来这样的诗词。正如王攸先前所言,得韵律之美,需心境环境合一,同样,诗词也是如此。 “嗯,梦中只记得两句,后面的全然记不得了!”王攸故作可惜的说道。 林黛玉默不作声,直接站起身,将这写有两句诗词的《秋窗风雨夕》放在烛火之上给烧了,随后说道:“这首词我不喜欢,太过于凄凉了!她虽与我重名,但我不是她,因为我有你在!” 王攸闻得此言,也是哈哈大笑,“没错!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妹妹你!”可王攸眯缝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一抹担忧,心想道:“但愿我前往江南后,你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才是。” “十四日攸哥哥你母亲给了我一份贵重的表礼,昨日凤姐姐让我好生保管,攸哥哥可要看看?”林黛玉提及表礼一事,询问道。 “也好!”王攸笑着点了点头。 林黛玉进了里屋,将那锦盒再度取了过来,如昨日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之后递给了王攸。 王攸见她如此郑重的模样,也知道母亲送的这份表礼极为不简单。打开锦盒的盖子,王攸第一眼便是被那泛着深邃蓝光的宝石给吸引住了,这原物绝对是一条蓝宝石项链,相比较蓝宝石,其周边的珍珠玛瑙等物都显得庸俗不堪,唯一将就的也就是作为底座的羊脂白玉。 王攸自是注意到了那不知是何材料丝状物,用手指拈了拈,感觉和丝绸一样,但是柔顺度和坚韧度远超丝绸。 “妹妹打算如何?”王攸指了指锦盒中的表礼,问道。 “凤姐姐和诸位姐妹都让我好生保管,我自然是收起来了!”林黛玉回道。 王攸笑着说道:“宝玉表哥有通灵宝玉,宝姐姐有金璎珞,湘云妹妹有金麒麟,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她们脖子上都是挂着吉祥之物。” 林黛玉一时间会错了王攸的意思,冷笑道:“他们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和我又有什么相干,u看书.knshu更何况你不也是没有那劳什子东西!攸哥哥说这个话我倒是不理解了,难不成你也存了那个心思不成?” “妹妹会错了我的意思了,想来我母亲给你这份表礼也是希望你能够时常佩戴,保佑你平安顺遂罢了。” “那你呢?”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王攸直言道。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随后说道:“攸哥哥,你自十一日正心之后,就变了,变得不像是原来的你,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妹妹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王攸问道。 “说不上来,可总之不一样了,但是我相信你!”林黛玉笑着说道,接着从锦盒中取出那块镶嵌着蓝宝石的羊脂白玉,戴在了脖颈之上。 “因为我明白亲极反疏的道理!犹如初十那日湘云妹妹提及的阴阳之论,有道是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物极则必反。”王攸正色的解释道。 “亲极反疏?”林黛玉似乎有些理解为何今日的王攸总是要做出一些怪悖不合常礼的行为,甚至还惹得她有些不高兴,原来是为了掌握和自己相处的度。是啊,自从十四日那场生日宴之后,有些事情确实变了。 “攸大爷,薛家大爷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紫鹃从门外走了进来,通传道。 王攸看向对面的林黛玉,笑着说道:“很漂亮!”说完,也不待林黛玉的反应如何,便是离开了潇湘馆。 林黛玉手卧着胸口处的羊脂白玉,喃喃的再次说道:“我相信你!”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3回多情总被无情恼 今夜还如昨夜长(上) 榴元宫中。 从皇后处请安回来的贾元春面色难看,尽管皇后从中调解,可贾元春很清楚自己已经开始陷入后宫的争斗当中,今日那嘉贵妃所言,纯属是挑拨离间,言语中颇有对自己的嘲讽之意。 自从这月月初圣上多留在自己宫中数次,便是使得那些人急红了眼,可她们哪里知道圣上并未临幸自己,只是过来聊了一些琐碎之事,甚至圣上安寝之际,都是自己小心伺候着的。 自己年近四十,早已不是当初刚入宫那会儿如同娇花一般,可圣上龙体才是要紧,若是使了手段,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倒霉,更会连累家族。 想到这,贾元春也是郁闷不已,毕竟在男人眼中,女人最大的资本便是容貌,可这资本却早已经被自己浪费在了这深宫之中。而眼下,自己更是卷入看似毫无硝烟,实际上充斥着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 “娘娘,天气热,先喝口茶吧!”抱琴端上一杯茶水,进给元妃。 “嗯。”元春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抱琴,穿着和当初自己在皇后宫中差不多的女官服饰,不免也是同病相怜起来,倘若当初祖母不把自己送入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想来自己和抱琴必定会活得更好吧。 “抱琴!” “在!娘娘有何吩咐?”抱琴恭谨的说道,她也和自己一样,都被这宫中的生活给逼的,原来的抱琴温婉可爱,活泼好动,可现如今就算面对自己,都是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贾元春眼神微动,目光看向墙外的天空,充满了渴望,可最后却尽数化成无奈。 “娘娘?”抱琴见贾元春出了神,赶忙轻声的在元春身侧唤道。 “啊?!”贾元春缓过神来,之后笑道:“没事!” “娘娘可是想家了?”抱琴询问道,“娘娘的心思我明白,可现如今您贵为娘娘,更应该为自己和以后做打算!” “你这是什么意思?”贾元春凝神的说道。 “娘娘,自五月份以来,圣上就来了娘娘这榴元宫三次,甚至每每都安寝此处,难道您不想......”抱琴意有所指的说道。 贾元春眉头紧皱,她刚才回来的时候不也是考虑此事吗,可那事又不是她一个人愿意就行的。 “娘娘,这宫里谁不知道您是皇后的人,可皇后那边现如今还会将您当成自己人吗?并非奴婢挑拨离间,此一时彼一时,娘娘家中并无兄弟在朝中做事,唯一搭得上关系的还是娘娘那位姓王的舅舅,可是人家毕竟姓王啊,而不是姓贾。” “抱琴,你越来越放肆了!今天这话是谁让你说的!真是好大的胆子!”贾元春直接将手中的杯子一摔,厉声训斥道。 抱琴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回道:“这是奴婢个人的小看法,并无人教我。娘娘,我伺候娘娘二十多年,难道我的心思您还不明白吗?我这可是为您考虑啊!” 贾元春看着求饶哭泣的抱琴,心中也是不忍惩罚于她,于是命道:“这话今日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不要再说了,知道没?” “是!娘娘。”抱琴应声称是,赶忙低头不言语。 在宫中这样的环境下,一颗带有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想要消除反而并非那般容易。 “抱琴,你拿些银子交给夏公公,让他去宫门前帮我瞧瞧太太今日怎么还未前来?以往这个时辰,太太早就过来了。” “是!”抱琴领命退了下去。 却说荣国府内,园子中的笛声和琴音停了后,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可总有人喜欢打探消息和说闲话。 “今儿弹琴之人想必是林姑娘,可那吹笛之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我知道,其实这也不用猜,很显然的事,你们觉得值得林姑娘和曲弹琴的还有谁?那必定是攸大爷!” “不错!他的笛声去年我听过!”一个小丫鬟肯定的说道。 “翠儿姐姐,你听过?怎么可能?我整日跟着你一道伺候主子,何时见你去了苍泱筑,莫不是你这丫头做了梦不成?”另一个丫鬟推搡道。 “哈哈,你们都是今年省亲后才分配来的,我说听过那便是真话,去年也是这个月,薛家太太她们一家还住在梨香院的时候,好像那日是薛家大爷的生辰,对,就是那日,我远远的听到从那园子中吹出来的笛声,和这笛声一模一样。”翠儿笑着解释道。 “你们这帮死蹄子,不好好干活,整日在这胡说八道的!”一嬷嬷一把推开房门,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一个个的给了几人一下,小丫鬟们赶忙鸟作兽散,慌忙逃开了。 相较于这些胡乱猜测的且不知轻重的小丫鬟,嬷嬷了解的更多,只是琏二奶奶那边已经严禁下人胡说八道了,一经发现,就严厉惩罚。可王熙凤哪里知道,她的做法在某些人看来是欲盖弥彰,毕竟攸大爷是她娘家的弟弟,这岂不是在掩饰什么。 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揣测王攸的用心不正。 “说的什么狗屁之言!简直荒唐至极!” “安贵,你承了那王家大爷的恩惠,我看你还是不要发表言论了!” “你...”南院马棚牵马的安贵怒不可言,作势就要上去打,可被身边的几个小厮拦了下来。 “安贵,你不要忘了,你是咱们府上的奴才,那王家大爷可是姓王,而不是姓贾!” “够了,安和,你少说几句吧,你刚才那些话若是被哪位爷听见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你不要忘了,王家大爷是什么身份,还有就算如你所说,攸大爷是个用心不纯的人,难道其他人都是瞎了不成?不要自作聪明!” 安和被说的哑口无言,悻悻的一甩袖袍离开了此处。 “近来府上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才是,私下里讨论没什么,但是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各位主子的身份。无论受了恩惠还是没有受恩惠,主子们的事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管不着,莫要因为自己那张臭嘴丢了性命!” “是,张管家!”一众小厮急忙应道。 “哟,这不是张二吗?”远处,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张二面色一变,因为不远处侍立的人正是林之孝和赖大二人,而说话的正是赖大。 张二急忙笑着走上前,对二人行礼问安,毕竟两人都是荣国府的大管家,相比较老实憨厚的林之孝,赖大更为难缠,也需要小心伺候,张二更是知晓前些日子王宅的卢大管家和赖大管家起了冲突。 林之孝笑了笑算是回应,而赖大也没多搭理张二,直接就往二门去了。 薛家院内,薛蟠正在廊下来回踱步,神色焦急,当看到角门处出现的熟悉身影时,赶忙快步跑上前,火急火燎的说道:“好兄弟啊,你快救救我吧!” 王攸被薛蟠的这段话唬了一跳,不过看薛蟠身强体壮,且面色红润,并非那种病入膏肓之人,于是问道:“大哥哥,此话何解?” “攸兄弟!不,王大人,王大人,求你看在你我兄弟二人的份上,可怜可怜兄弟我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薛蟠哭着说道,言语之中多有央求之意。 王攸仔细盯着薛蟠,心里不禁怀疑起这家伙的用心来,原著中的薛蟠可是有着龙阳之好的,莫不成他要对自己下手不成?想到这,王攸面色一黑,当即就止住脚步,说什么也不跟薛蟠进屋,鬼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 薛蟠见王攸止住身形,也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急忙解释道:“攸兄弟,我母亲和妹妹两人昨日又吵了一架啊,这如何是好啊!” 王攸听及此言,想起来前姐姐最后说的那段话,不免也是头痛不已,甚至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木石之盟被自己所破,金玉之缘少了牵制,一家独大。以薛宝钗那日在小船上对自己表露的心思,或许早已不堪重负,难怪姐姐会问自己对宝姐姐是如何看待的。 王攸跟着薛蟠进了屋,随即落了座,故作不知的说道:“大哥哥,你可否知晓个中原因?” 薛蟠看向王攸,无奈的说道:“攸兄弟,不瞒你说,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和我有关系?!”王攸面色一沉,心中更是对情况猜测的七七八八,看来宝姐姐她摊牌了。 “攸兄弟啊,我妹妹她今年十五了,你也知道......”薛蟠话音未落,却被王攸直接打断,王攸摆手说道:“大哥哥,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不用细说了!” “那此事攸兄弟打算如何?”薛蟠急切的问道。 “可否容我想想,此时确实不好立即回复,不过眼下姑母如何?”王攸直言道。 “母亲正在房中休息,昨夜的晚膳和今日的早膳都是未用,我虽劝过,可母亲就是不听,攸兄弟要不你去劝劝?”薛蟠建议道。 “嗯。”王攸点点头,先把眼前这事解决了,后续之事容后再说。 王攸和薛蟠来到薛姨妈上房处,同喜同贵两个伺候丫鬟被挡在门外,二人见到王攸,薛蟠前来,赶忙上前请安。 “太太还是未用膳吗?”薛蟠问道。 “没有!”同喜和同贵二人异口同声的摇头说道,目光焦急且无奈。 “好了,你们先下去把这些吃食再热一遍!”薛蟠命道。 “是!大爷!”同喜和同贵二人端起吃食急忙先退了下去。 “妈,攸兄弟刚从家中回来,给您请安来了!”薛蟠敲了敲房门,高声呼喊道。 屋内传来一些动静,薛蟠面上一喜,果真此法有效,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王攸,王攸当即在门外呼道:“姑母,我给您请安来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是听见里面门栓落下的声音,薛蟠感激的看了一眼王攸,虽说心里还有些小嫉妒,可这比起母亲开了门算不得什么。 薛蟠推开房门,直接踏了进去,见母亲面色有些蜡黄的坐在床头,急忙走上前慰问,而王攸则是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了上去。 “妈呀,您生气归生气,可总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我的亲妈啊,倘若真的有什么闪失,你让做儿子的怎么办?”薛蟠当即就跪在地上,哭诉道。 薛姨妈看着自己这个二十岁的儿子,心中也是不忍,而王攸正好抓住了这缝隙,将薛蟠从地上扶了起来。 薛姨妈微笑的看着一旁的侄子王攸,随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宝钗。 “妈,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为什么你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不是和你说等一等了吗?” “宝钗啊,十四日你舅母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你这般聪明的人,难道就看不清楚不成?”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他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啊,你放弃吧!再说你难道要当姨娘不成,我薛家虽说只是个商人,但你毕竟是薛家的嫡出大小姐,怎么可以成为妾氏,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姨妈说了......” “姨妈?又是姨妈!妈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我有主见,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去做一个卑贱的姨娘!再说你宝兄弟哪里不好了,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虽说你宝兄弟不及攸哥儿,但是宝玉那孩子天性纯良,最起码你嫁过去是正室,有你姨妈在,他不会亏待你的。” “妈,你能理解那种互为知己的感觉吗?他懂我,我也懂他,我并不比颦儿差,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让!而我和宝兄弟之间,并无那种感觉!” “你想做什么?难怪你姨妈说读书不好,我看你是被那些杂书移了性情,失了本心,没有为什么,对于我们这样的女子来说,这就是命!你还小,等你在大些了,就明白了。当年你姨妈,甚至我,包括你舅母,哦,还有凤丫头,都是一样的,你也不例外!” “那颦儿呢?” “你和她一样吗?她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但这只是个例外!” “妈,我还没准备好,我怕......” “宝钗啊,我们薛家的境况你也知道,当年原本想让你进宫的,可后来你舅舅出都巡边,就耽搁了,再后来,经你那大表姐封妃一事,妈又舍不得你进宫了,眼下你已经及笄了,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应该体谅我。” “我知道,可是谁来体谅体谅我呢?” “胡闹,难道妈不体谅你,你哥哥不体谅你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妈,等两年好不好,我还不明白!” “两年?你是要等林家的姑娘及笄吗?到那时你才会死心?” “对,我现在不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 “啪!”一个巴掌印了上去。 ...... “攸哥儿,你啥时候回来的?”薛姨妈含笑的问道。 “回姑母,今天辰时四刻回来的。”王攸恭敬回道。 “好孩子,你坐到姑母身边来!” “是!”王攸应命坐在了床前,顺便拿起一个枕头给薛姨妈垫在了身后,好让后者坐的舒服些。 “蟠儿,你先出去,我和你攸兄弟说会儿话,你去给我准备些吃的,对了,让同喜同贵她们准备温水来,我要洗漱一番。”薛姨妈命薛蟠道。 薛蟠虽是不舍,但看到王攸递来放心的延伸后,也只好先暂时告退了出去,他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打发自己出来也是不想让王攸难堪。 走出房门,薛蟠想了想,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急忙向屏门外走去,随便拉了个丫鬟过来,命她进园子将自己的妹妹薛宝钗请过来。可薛蟠不知道的是,薛宝钗因心中郁闷,不在蘅芜苑内,甚至连贴身照顾她的莺儿都是不知宝钗去了何处。 屋内,薛姨妈摩挲着王攸的头颅,看着这个优秀的侄子,她满心骄傲,当年她不是没想过将宝钗嫁入到王家,可是有些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就算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而且金玉之局本就涉及三家之利益,就连王攸之父王子腾都是支持的,她又能反驳什么,既然不能反驳,那就顺从。所以薛姨妈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宝钗和自己一样顺从,可情况却因为眼前的这个侄子发生了变化。 “攸哥儿啊!” “姑母,我在,您说!” “我昨日打了你宝姐姐一巴掌,你回头若是遇见她了,也劝劝她。我只是气急了。” “好!”王攸只是平淡的回了一个字,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是没有变化。 “你这次回家过得可好?” “还行吧!”王攸也未曾细说,对于长辈来说,自己向来报喜不报忧,可眼下薛家姑母心情不大好,报喜吧也不大好,报忧吧,更是不对,索性不如这三字来的妥当。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难道还想瞒着姑母不成?你忘了你母亲十四日过来这边的事了,u看书 .uuanu她说了,说你和你父亲吵了架,受了罚。唉,你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人,我和你大姑母都是羡慕的紧啊,毕竟她为我们王家做出的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了攸哥儿你。” “嘻嘻,我不想让姑母担忧,所以才没有说。”王攸淡然一笑,急忙说道。 “我知道你有孝心,更有爱心,是个好孩子,你姑母我也不识几个字,说不上什么雅话,对你和宝玉两兄弟都是以好孩子相称,但是姑母看的出来,你是年轻一辈之中最优秀的那个,无人出其左右。圣上赞你有君子之风,那么你就是那书中常说的君子。我记得你薛家姑父在世的时候,时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之而不为’后面是啥来着的?”薛姨妈笑着说道。 “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王攸正色道。 “不错,就是这句。”薛姨妈点头称是道,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王攸无时无刻都在修身,很理解薛姨妈提及此话的深意,这句话既是在说自己,也是在说宝钗,甚至在说所有人。薛姨妈并非是表面上那般碌碌无为,毫无主见,她更多的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中庸之道,只是因为身份和地位,多数情况下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在王攸看来,薛姨妈的处世态度是务实的,是识时务的,但同时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姑母之教诲攸儿铭记于心!”王攸谦恭的说道。 “你觉得宝钗如何?”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4回多情总被无情恼 今夜还如昨夜长(下) “宝姐姐令我敬佩,我不如她!”王攸回道。 “呵呵,你这孩子,世上哪有男子说自己不如女子的,这话以后莫要多说了,惹人笑话。你宝姐姐日后还要嫁人呢,他的夫家难不成喜欢一个比今科探花还厉害的女子不成?”薛姨妈看似以开玩笑的口吻在说话,实际上也有着一丝试探的意思。 王攸只是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了。他很清楚接下来薛家姑母也不会失礼的说出那样的话。 “太太,大爷让我们给您送吃食来了!”门外,传来同喜的声音,随后薛蟠也踏了进来,他可是瞅准了时机。 “妈,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这是儿子让人给你准备的膳食?还有同贵我让她去打水去了,一会儿就过来了?”薛蟠一一问道,可他这般作态着实孝顺,薛姨妈也不忍斥责他,只是听着觉得厌烦。 “大哥哥,姑母昨夜并未用膳,想来夜里也未曾休息好,先让同贵她打水来给姑母洗漱一番吧,之后用点清淡的汤粥,最后还是让姑母在休息一阵就是了!”王攸在一边妥善安排道,此话一出,薛姨妈也是喜笑颜开。 “呵呵,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吗?攸兄弟,你刚才的样子和我妹妹宝钗有点相像!” “你个憨货!说的又是什么糊涂话!”薛姨妈当即呵斥道。 “对不住,攸兄弟,我没别的意思,怪哥哥我嘴笨,你别放在心上!”薛蟠被薛姨妈呵斥的赶忙向王攸道歉。 王攸清楚薛蟠是无心之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待薛姨妈用完膳休息后,王攸和薛蟠又都离开了薛姨妈的上房处,兄弟二人走在廊下,薛蟠感激的说道:“攸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回头我若是得了好吃的,好玩的,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大哥哥太客气了,我对姑母的孝顺之心难道是为了大哥哥的好吃的,好玩的不成?”王攸笑着问道。 “哈哈。”薛蟠大喇喇的笑着,可眼神时不时的会看向屏门处,心里想道:“妹啊,你咋还不来啊,这小子马上就回去了,现在还有哥哥在,倘若进了园子,哥哥我就算相帮你,也帮不成了啊!” 王攸拱手道:“大哥哥,我还得去贾家姑父和姑母那边问安,在此先告辞了!” “好兄弟,你且站站,我想起我那还有件宝贝,不知道攸兄弟能否移步去我那一观,就一阵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薛蟠急忙拦住王攸,挡在后者的跟前。 王攸并非看不出薛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于是王攸说道:“大哥哥,要不改日吧,我出来也有一阵子了,这眼看就要晌午了,我还得赶回苍泱筑用膳不是?” 薛蟠看了看天上的毒日头,当即点了点头,便放王攸离去了。 王攸前往贾政的梦坡斋,不料得知贾政今日去工部办差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于是又转道来到王夫人的上房处,应值的玉钏和彩霞看见王攸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姑太太可在屋内?” “回攸大爷的话,我们太太昨日犯了头疾,太医说是受了风寒,现如今正在里间床上歇着呢,可要奴婢进去通报?早上宝二爷过来请安,太太却是以怕过病为由拒绝了宝二爷进去探视,所以奴婢才多此一问。”玉钏解释道。 “也罢!回头你和姑太太说一声,就说我过来看她了!”王攸嘱咐了一声,便快步的离开了王夫人处,回了园子。 可刚踏入园子,就看见东侧的怡红院内,有着股股青烟冒了出来。非但如此,十来个小丫鬟和嬷嬷拎着空水桶从怡红院中走了出来,袭人和麝月都是极为不好意思的在大门口一一道歉着。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走水了!” “谁说不是呢,一开始宝二爷的院子中冒的可是滚滚的黑烟,着实令人害怕!” “好在有惊无险!是虚惊一场!” “嗯,只是可惜了那些书了,还有那些贵重的文房四宝了!” “嘘!别说了,这事就当过去吧!宝二爷他心里也不痛快......” “你要死了不成,你难道没看见大门口站的是谁吗?” “......” 一众嬷嬷和丫鬟屏气凝神的走到王攸身边,每个人行完礼之后,就快步的离开了。 王攸并未拦下一人询问,甚至连怡红院他都选择没有去,就算贾宝玉此刻把整个怡红院烧了,那也只是贾宝玉自己的事,因为王攸问心无愧,所有的劝诫之言早在初七那日就说的很清楚了。 这并非王攸无情,而是他深刻的明白良言难劝该死鬼的道理,在他看来,贾宝玉是个不听劝的人,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这就是为何他觉得薛蟠有救,而贾宝玉没救的道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更何况王攸的路和贾宝玉的路本就截然相反,正如初七那日贾宝玉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王攸进入曲径通幽后,怡红院内又走出几个姑娘,薛宝钗,史湘云,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五人脸色皆是有些难看,就连袭人和麝月一众丫鬟都觉得脸上尴尬,但还是小心的赔罪。 “我看爱哥哥是疯了,不行,我要去告诉老太太去!”史湘云相当不满意的说道。 “云妹妹且站站,这事不宜兴师动众,到时候又是惹得宝兄弟不快,岂不又添了一份过错不是!”薛宝钗急忙劝阻道。 “宝姐姐说的没错,云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宝二哥哥自小就有痴病,依我看过上些时日自会好了!”贾探春附和道,“这事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就算老太太不责怪二哥哥,老爷和太太又会如何?” 听及贾探春说起老爷,太太,一旁未曾说话的贾迎春和贾惜春都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爱哥哥这......若是......唉!”史湘云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怡红院内,袭人急忙走到贾宝玉身前,也同样面色焦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的贾宝玉状若疯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会儿沉默不言,一会儿又指着空地,叹息又悲愤的说道:“好好的一个清洁白净的女儿,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蠹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坚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而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是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见场间无人回话,又转身踉跄的进了自己的屋内,往床上一趴,便万事不管了。 “咦?!你们快看,那翠烟桥上的是不是攸哥哥?”史湘云惊喜的指着远处那道身影,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确实是王攸,只不过贾探春和薛宝钗二人皆是神色落寞,好在二人一前一后,并无人发现异样,待得史湘云转头后,二人又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宝姐姐,我听人说今儿不久前在林姐姐的潇湘馆处有人吹笛,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史湘云好奇的问道。 薛宝钗有些尴尬,可还是强笑着回应道:“就是你口中的攸哥哥!” “嗯,我猜也是他,真羡慕林姐姐!”史湘云直言道。 贾探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当即就离开了,贾迎春和贾惜春同样歉意的笑了笑,便各自散了。 “宝姐姐,我发现都变了,爱哥哥他变了,她们三也是一样,林姐姐也有点变化,真没意思!还是你最好!”史湘云扑向薛宝钗,将她抱住,亲昵的唤道。 薛宝钗轻轻的拍了拍史湘云的背,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毕竟我们都要长大不是吗?” “那攸哥哥和你为什么没什么变化?” “攸兄弟和我都变过了!”薛宝钗笑着说道。 “变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啊,总是这么好奇,等将来你变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变呢!万一变丑了就不好了!”史湘云担忧的说道。 “哈哈。”薛宝钗哈哈一笑,不再多言,二人随后也是散开,薛宝钗看着前往潇湘馆的史湘云,而自己则是打算去苍泱筑。 行至沁芳闸桥时,薛宝钗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快步的朝自己走来。 “姑娘,姑娘,我可找着你了,大爷让我过来请你回家一趟!对了,攸大爷和大爷在一块儿去了太太屋里!”一小丫鬟喘吁吁的小跑到薛宝钗身前,说道。 “不了,你回去吧,我刚刚看见王家大爷了!”薛宝钗命道。 “姑娘,这大爷那奴婢我......” “你放心回去就是,哥哥他不会为难你的。” “是!” ...... 却说王攸回到苍泱筑后,便是坐在椅子上,拿起放在几案上的鹤羽扇扇了扇风,顺道喝上一口刚熬制好的冰镇酸梅汤,这才觉得舒爽了些。 “清影,中午的膳食挑些好吃易消化的给林妹妹送过去,下午若是没别的事,就把大门虚掩着吧,大家都各自歇着吧,相当于给你们都放上半天假。”王攸吩咐道。 “大爷对我们实在是太宽容了!”一边伺候的清影说道。 “琼玉她可好些了?”王攸关切的问道。 “好些了。”清影笑着说道。 “那就好!”王攸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午膳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应该差不多了!大爷您要是饿了,我去小厨房看看。”清影说罢,就走出了正房,可她的前脚刚踏出门槛,清影便转身对王攸通传道:“大爷,宝姑娘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传膳就是!”王攸命道。 午膳席间,王攸只是静静的用着饭菜,一声不吭的细细咀嚼着每一道菜肴,而薛宝钗也同样如此,两人恍若心照不宣的在表演着哑剧,让一旁伺候的月英和雪晴都感到这个夏天变得更加的烦闷。 清影察觉到二人的不适,轻声的先打发她们离开了此间。 半刻钟后,王攸放下筷子,又用茶水漱了漱口,之后对清影吩咐道:“撤了吧!你和琼玉二人暂时不要进屋了!” “是!大爷!”清影和琼玉应声称是,端着碗碟先退了下去。 “宝姐姐,请!”王攸依旧如那日一般,掀起挂在书房门口的帘子,客气的说道。 薛宝钗跟随着王攸进了书房,相较于上次过来,书架上又是多了好些纸张,不过薛宝钗这一次并未走过去查看,而是笑着说道:“才刚听湘云妹妹说,今儿攸兄弟在林妹妹的潇湘馆处吹奏了一曲,说是出自唐朝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不知我可否再欣赏一遍?有道是高山流水,得遇知音,攸兄弟,我可是没有忘记你在凹晶馆处对我和颦儿二人所说的话。” “此时我心境不如当时,就算是再吹上一曲,终究也不是当时那般空灵隽永了。”王攸婉拒道。 “倘若今日我一定要听呢?”薛宝钗追问道。 “高山流水,得遇知音。昔日若是钟子期强人所难,伯牙又当如何?”王攸反问道。 “是啊,强人所难,你有能力拒绝我,可我呢?你常说我和你是一类人,可现如今我没有办法了啊,妈在逼我,姨妈也是这样,更何况那金玉之论的背后还有舅舅,你让我怎么办?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薛宝钗责问道。uu看书wwuushu “父亲!”王攸吃惊的看着薛宝钗。 “原来你不知道!呵呵。”薛宝钗恍然大悟的冷笑道。 王攸一时间沉默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金玉之局中居然还有父亲插了一脚进来。 “怎么?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好的办法吧!”薛宝钗讥讽道,“此局涉三家之利益,若是成功,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王家,可牺牲的则是我,可这凭什么,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就这样决定我的命运!” 王攸皱眉不展,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我一直以为你和宝兄弟不一样,可事到临头,也不过如此。你想要跳出局外,可终究和我一样陷入局内,而不能自拔。因为你是王家的嫡子,是未来王家的家主,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我而选择对抗舅舅吧,可十四日舅妈赐表礼一事呢?你又当如何解释?” “因为我心里有她!” “果然如母亲所说,可我呢,我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你啊!” “宝姐姐可还记得那日小船之内我后来所说之事?” “自然记得!” “那好,倘若有一天我没有了所谓的进士之身,甚至连王家的家主都算不上,你心里还会满满当当的是我吗?”王攸逼问道,甚至直直的盯着薛宝钗的双眼。 薛宝钗被问的一懵,甚至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但一瞬间就回过神来,问道:“颦儿呢?” “我现在问的是你!”王攸厉声喝道,原本身上平和的气势陡然压了过来,使得薛宝钗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5回薛宝钗痴心说不悔 史湘云泪语话别离 “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你不觉得你这个假设不符合实际吗?还有你那些杞人忧天之言更是荒唐至极!”薛宝钗生气的说道。 “不符合实际,那好,我给你看些实际的东西!”王攸直接从书架上某一层取出几张纸,递给了薛宝钗,随后说道:“我想你不会不清楚江南甄家代表着什么!你薛家经营这么多年生意,有些东西想必也是经你手在处理吧!” 薛宝钗随意翻动了几页纸,上面甄家出现的次数多达近数十处,虽未细看,她也明白甄家铺的局太大了。 “呵!”王攸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啊,正如宝姐姐所说,我确实是深陷局中了,甚至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给家族遭来横祸。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若不是祖上余荫深厚,哪里来的现如今这钟鸣鼎食,可难道因为如此,就应该整日醉生梦死,不知日月,妄谈圣贤不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有些事我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你难道忘了当初我那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了?风月诗酒对我而言,只是一剂副药罢了!” “可这和你问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 “确实,在你看来,在两位姑母看来,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眼中我是两元进士,我是今科探花,甚至是王家所谓的希望,是未来王家的家主,可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宝姐姐,现在你可明白我为何说你和我是一类人了吧。是,你有你的苦衷,我可以倾听,可以理解你,甚至可以帮你解决,不过正如你自己不喜欢被支配命运一样,我同样不喜欢。你我心境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所在的局远比你要想的大的多,你有你的身不由己,而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回答刚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莫要瞒我,我看的出真假!” “对不住,攸兄弟,我回答不了!”薛宝钗终究无奈的说道。 “好在你没有瞒我!”王攸微笑道。 “那颦儿呢?”薛宝钗追问道。 “她相信我!包括一切!”王攸迟疑了一阵,转而又肯定的说道。 “呵呵,十一日你正心那日,我劝她相信你,可现在反过头来,我却成为了质疑你的那一个!”薛宝钗自嘲笑道。 王攸回身靠在了书桌上,顺带将薛宝钗手中的那几页纸取了回来,又嘱咐道:“此事你知道就行了,切莫告知他人,否则你薛家顷刻间危在旦夕!” “既然如此危险,你何必去做?”薛宝钗劝道。 “糊涂难得,难得糊涂,你真就那么想知道,还是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不成?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连自己的金玉之局都解决不了,还有多余的心思来考虑我的事。人贵在自知之明,我今日从姑母那过来,她对我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之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想来这句话宝姐姐小时候没少听过薛家姑父讲过吧。你是雪中高士,难道这点道理还不明白?所以我劝你莫要自误!”王攸看似温和之言,实际上也是警告之语。 薛宝钗回道:“我想再等等,起码要两年时间,但是母亲不同意!” “好,我知道了。” “不,我觉得你不知道,我和母亲说了我喜欢的人是你!”薛宝钗羞的满脸赤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我家里挂的那块匾开始?”王攸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十四日舅妈赐颦儿......”薛宝钗并未回答,而是提起十四日之事。 “够了!颦儿,颦儿,她不叫颦儿,她有名字,她叫林黛玉!”王攸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的说道,“这个表字简直胡闹,我极其厌恶!” “......”薛宝钗被唬了一跳,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了。 “你想要和她争是吗?”王攸凝神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薛宝钗,再度步步紧逼,叩问她的内心。 “对,我说过我不输给她!” “你变了!”王攸突兀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变了?!哼,我看变得人明明是你才对,难道就因为我回答不了你的那个问题,过于看重你的外在,就认定我看不到你的内心吗?你不觉得真正自以为是的人是你自己吗?外在也好,内心也罢,这不都是你?我不明白!我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本就没有错,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王攸决然道。 “你不帮我了?”薛宝钗万分惊恐,当即要挟道:“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帮她!反正你要离开园子了,她的处境相比于我,更加艰难,我没有别的条件,唯一就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这就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你想清楚了?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对,我想的很清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就是要争上一次,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走吧!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想要的是什么!”王攸挥了挥手,显得极为不耐烦。 “你想要的只有她不是吗?可你带不走她,至少两年之内你带不走,因为你现在很尴尬,有着各种各样的忌惮,甚至顾虑,那纸张上的甄家一事,还有母亲舅舅姨妈她们的金玉之局,以及你这书架上目前所有的东西,都表明了你内心极为的恐慌。宝兄弟那句出自《南华经》上的智者巧者,无能者之言,你当时评价他是无所不求者,可无能者无所求,有能者不正好也是无所不求者?是,我是起了功利争较之心,可这就是我的本心,我从不否认我是商人之女!” “你用心不正!” “那你呢?你的用心就正了吗?你可知道自十四日开始,这府上又多了一些风言风语,少不得连外面都是传了出去!纵使你用心正大,可悠悠众口你如何堵得住,年后进园一事别人看不出端倪,难道我看不出,更何况还有这府上的老太太?别忘了,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是啊,你的事你自己能解决,我相信你也有那个能力,可她呢?以她那敏感的心思,就承受的住那些小人的恶毒之语不成?那次你前往城外玄真观一事,难道还不明白三人成虎的威力吗?你要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太过于心急,早早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而她就是你的弱点!” 王攸一言不发,算是变相的默认薛宝钗此言的正确性。 “十四日舅母赐表礼一事,深层含义也是在试探老太太的意思,甚至酒宴之上还问及了老太太,本来并无不妥,可老太太却以身体微恙拒绝了,与此同时,也让老太太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你的弱点所在。” “继续!”王攸用食指在桌上缓缓的敲动着。 “打破平衡的是你,而你却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以舅舅姨妈一边来说,金玉之局的成功固然可以消除你的弱点,甚至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这其中出现了两个变数,一个是我,另一个则是老太太!老太太具体如何做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怎么做!我根本不愿遵从金玉之局!” “啪,啪,啪!”王攸竟是鼓起掌来,甚至哈哈大笑。 “攸兄弟,你为何发笑?”薛宝钗不解的问道。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宝姐姐,你记住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抓住我的弱点来要挟我,若是还有下一次,莫怪我翻脸无情!我承认暂时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两年是吗?这两年时间我会替你争取出来的,既然如此,照顾黛玉一事,就到此为止!还有莫使阴谋诡计,我极为不喜!”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成了那善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不成?我这般做,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另一方面我也是为了你!” “无能者无所求,有能者无所不求也。宝姐姐蘅芜苑宛若雪洞,实乃不争即争之理。十四日母亲赐表礼一事我也是今日才知,固然有我之故,可其中含义,不言而喻,若无黛玉一事,我一定会支持父亲和姑母的想法。毕竟宝姐姐你是薛氏一门之嫡女!可你今日之争较之心我不得不防!此外,万事求全者,往往事与愿违!今日吾身当为明日吾身之鉴!”王攸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想不明白林妹妹她......” “身不足可以药治之,才不足可以教治之,可心不足何以治之?”王攸问道。 “我明白了!”薛宝钗点头示意道。 “咚,咚,咚!”门上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而后又听得外面传来清影的声音,说道:“大爷,宝姑娘,林姑娘那派风铃回来传消息,说是史大姑娘家里打发了人来接她!” “清影!进来吧!”王攸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对站在门口的清影吩咐道。 当王攸转身之际,只见薛宝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鼓起勇气说道:“我不后悔!哪怕你心里没有我!”说罢,用帕巾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很快的恢复了往日温婉娴静的模样。 此刻,清影推开正门,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跟着琼玉,月英,雪晴三人,清影掀起竹帘,先一步进了书房,见得二人神色皆是如常,也就放心了下来,其实她在外面还是隐约的听见几句话的,尤其是自家大爷发怒之言以及拍桌子的声音。 “攸兄弟,湘云妹妹那指不定还在前院等着,索性就一道过去吧!”薛宝钗捂了一下脸,半转身的说道。 “也好!”王攸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大爷,你要不要更衣?”清影小声的问道。 “不用了!”王攸摆了摆手,当即就离开了里间书房,顺道从矮柜中取出两把伞,而薛宝钗看了一眼清影,也跟着王攸一道出去了。 却说史湘云和薛宝钗于沁芳亭处散了之后,她便是来到林黛玉的潇湘馆处,一进门,便是看见林黛玉脖子上挂着昨日锦盒中的那块宝贝,连忙称赞了几句,当时临近午膳,可巧苍泱筑王攸命人送了些膳食过来,史湘云虽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耐不住林黛玉之盛情,她便和林黛玉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姐妹二人躺在床上,宛若一年前在碧纱幮一般,说了好一阵悄悄话,史湘云知道林黛玉身体不好,也没多恼她,在林黛玉困睡之前,便告辞离开回了贾母处,贾母问及史湘云午膳一事,后者自是如实答之,更是将林黛玉胸口所挂之物描述了一番,贾母听了,半晌都是未曾说话,可终究还是化作一叹。 “老太太,史家太太打发人来接史大姑娘回家去!”门外有婆子急急忙忙的走到贾母跟前,禀报道。 贾母看向史湘云,心中虽是不舍,可还是好生的安慰了一番她,祖孙二人免不了又是诉泣一番,贾母将伺候湘云的翠缕和婆子喊来,又嘱咐了她们一番话,便打发了她们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云儿,你这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回家要好好听你婶娘的话可明白?” “是,姑祖母!”史湘云失落的点头应道。 “那儿毕竟是你的家!” “可那儿就我一个姑娘家的,哥哥他们都长大了,有娶了亲成了家的,有整日里在外面胡闹的,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最起码有宝姐姐和林姐姐,当然还有爱哥哥,最重要的是我舍不得老太太您!”史湘云趴在贾母怀中哭诉道。 “不许胡闹!你婶娘必定是想着你了,这才让你回去,等过上些日子,我再派人把你接来可好?” “嗯!”史湘云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去和你那些兄弟姐妹作别吧!”贾母拍了拍史湘云的背,劝道。 “是!”史湘云应声称是,便是告辞离开了贾母上房处,重新进了大观园内,她首先去的是贾宝玉的怡红院,贾宝玉经上午焚书一事,本就郁结于心,眼下又见得史湘云穿的这般齐整,心中当即猜测出来史湘云要离开了。 史湘云知道贾宝玉心中不爽,也未再多劝,只是寥寥说了几句,又是离开了怡红院,往潇湘馆而去。 “云妹妹!且站站,我送送你!袭人,快给我更衣!”贾宝玉直接从床上爬起,对袭人命道。 “云妹妹,你且在外间坐坐,一会儿就好!”贾宝玉情急的说道,很快,贾宝玉更衣完后,便跟着史湘云一道去了潇湘馆。 潇湘馆外,史湘云将情况说给了在门口应值的凌梅,凌梅又将情况转述给了紫鹃,紫鹃思索了一番,直接命一众丫鬟前往园中各处报信,而此举也让史湘云颇为感激,就连贾宝玉都是一拍脑门,直呼该死二字,又是对史湘云好生道歉一番。 史湘云丝毫不在意的回以微笑,便进了潇湘馆的外间。 贾宝玉问紫鹃道:“林妹妹可还睡着!” 紫鹃回道:“宝二爷,史姑娘,姑娘确实还在睡着,我这就去叫醒她!” 贾宝玉虽说心中不忍,可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甚至眼神还是时不时的会看向那里间处的帘子。 里间,林黛玉被紫鹃轻轻摇晃着身体,悠悠的醒转过来,林黛玉不解的看向紫鹃,紫鹃将事情大概说了一番,林黛玉当即就起身,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便来到外间。林黛玉自是看见了一同前来的贾宝玉,于是上前不失礼数的问候了一番,而贾宝玉则是被林黛玉胸口处挂着的那块镶有蓝宝石的羊脂白玉所吸引,配上林黛玉本身的风流姿态,贾宝玉早已经痴怔了。 林黛玉用手握住羊脂白玉,来到史湘云身边,史湘云心中百般不舍,但眼泪只是含在眼眶里,甚至未曾落下,免得到时候惹得林黛玉也哭泣不止,伤了身子。 “你放心,紫鹃已经让雪雁她们去通知宝姐姐,攸哥哥他们了,想必一会儿就过来了。”林黛玉安慰道。 贾宝玉听及王攸要过来,神色微变,当即缓过神来。 “不等了,翠缕她们想必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前院等着了,我舍不得林姐姐和大家!”史湘云哽咽道,说罢,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无奈之下,林黛玉只好跟着史湘云一并出了院子,史湘云见外面的毒日头,又念及刚刚紫鹃之聪慧,于是吩咐紫鹃道:“给你们姑娘撑把伞,莫把她晒着了!” 其实紫鹃早有此心,见史湘云这般说,也领命从矮柜中取出一把大伞,走到林黛玉和史湘云身后,给二人将阳光遮了下来,倒是贾宝玉在一旁只能眼看着着急,可却并无别法。 林黛玉见他额头出汗,又对紫鹃说了一声,紫鹃进屋拿了一把小伞递给了贾宝玉,贾宝玉连忙笑着感激道:“多谢紫鹃姐姐,多谢林妹妹!” 史湘云被贾宝玉的行为逗笑了,于是揶揄道:“谁让你出门不带伞的,现如今热了,反倒才想起来。” 正从潇湘馆竹林走出,三人便看见袭人举着一把大伞快步的走了过来。 “还是袭人姐姐想着你!”史湘云笑道。 贾宝玉面上一笑,也未多说,于是,三人很快的来到大观园正门处,可巧见到王攸和薛宝钗二人自东面竹篱栏杆处快步走来,而贾家三春姐妹也自曲径通幽处走了出来,众人见面,又是少不得一番别离之言。 史湘云见到薛宝钗,眼泪更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使得后者也是愈发的缱绻难舍,但是薛宝钗明白,史湘云落泪一事若是被丫鬟婆子回家去告诉了她婶娘,指不定史湘云到时候少不得受气,赶忙好生的将她安抚了下来。 史湘云看了一眼薛宝钗身后不远处如云似水的王攸,只见他缓缓的晃动右手中的那把鹤羽扇,而左手却持着一把油纸伞,就像自己所崇敬的魏晋名士那般潇洒风流。 史湘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走到王攸跟前,小声说道:“攸哥哥乃真名士也,爱哥哥他狂悖之举,还望攸哥哥看在亲戚之谊的份上,多多担待和教导!” 王攸听及此言,又看向贾宝玉,贾宝玉与此同时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之下,贾宝玉先是收回了目光,虽说贾宝玉是兄长,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不如这位弟弟的,更何况今日焚书一事他午睡过后,亦觉后悔不迭,主要还是怕给父亲贾政知晓,到那时少不得还需王攸替他挡上一阵子。 王攸些微的点头,uu看书 .uukashu.cm 算是应了下来。史湘云见此情形,也就放下心来,虽说她不知其内情,有时候活得自在爽快,可还是能够察觉出贾宝玉和王攸兄弟二人心中生了嫌隙,就连姐妹间日常谈话,论及二人时,都有所回避。 薛宝钗想了想,只好催促起史湘云,史湘云当然知晓薛宝钗的心思,一行人送至二门处,史湘云拦住了继续想要往外送的贾宝玉,又将他拉至身前,悄悄的嘱咐道:“攸哥哥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仕途经济学问,可是你也不应该将那些书都给烧了,老太太那我也没有说,但保不准已经知晓了,不过你放心就是。还有倘若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回来。” 说罢,待贾宝玉连连答应,史湘云便是踏出了二门的门槛,上车去了。 “攸大爷,小的给攸大爷请安,我们老爷午睡前提起你,现在醒了,让你到梦坡斋一趟!”待史湘云上车后,众人正要返回之际,一小厮从拐角处突兀的出现,赶忙跪在发烫的地上,说道。 一众姑娘着实被唬了一跳,贾宝玉见此情状,第一时间就要冲上去给小厮一记窝心脚,不过当听到贾政之名时,当即就像是焉了的菜,不敢有任何动作。 王攸虽是不喜这小厮的作风,可毕竟这是荣国府贾家的奴才,他也不好处置,于是看了一眼缩头的贾宝玉,回道:“走吧!” “攸兄弟!且站站!”贾宝玉当即出声,而一众姑娘们则是心知肚明的先回了园子,将此处交给了兄弟二人。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6回1石激起0层浪 2指弹出万般音(上) “老爷,莫老爷来了!”一个仆人兴冲冲的跑到一处水榭内,禀报道。 “莫青山?!”正在水边钓鱼的李贤皱眉问道。 “是!”仆人急忙应道。 “快请他移步至书房!”李贤话音刚落,便听到小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那莫青山面色匆匆的直接闯了进来,丝毫不顾及此般做法着实失礼。 李贤见他这般作态,急忙呵斥阻挡莫青山的家仆,家仆听见自家老爷的训斥声,急忙让开了道路。 李贤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了一旁的侍候小厮,拱手笑道:“青山老弟,你这不请自来可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莫青山行至李贤跟前,当即又环视一周,说道:“恕我唐突,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出事了?”李贤直接问道。 “确实!我也是才收到消息,折子是工部呈上的,传到内阁后,由张阁老和甄次辅两位大人首先查看,消息是徐州一地自五月以来,连下十数日之大雨,虽地方早已做好准备,可北河下游处依旧决堤多处,水势滔天,徐州多处城镇已成泽国!地方百姓流离失所恐达近数十万人!”莫青山直言道。 “什么时候的事?” “按折子上的消息是五月初九和五月初十两日!” “该死!”李贤直接骂道。 莫青山又说道:“想来现在折子已经呈到圣上面前!” “其余的路上再说吧,青山老弟,你朝服呢?” “事情紧急,我怕招惹是非,是故朝服穿在袍内,回头于马车上再脱下外袍不迟!”莫青山正色回道。 很快,李贤换好朝服,和莫青山二人乘坐马车,一并向皇宫驶去。 路上,莫青山将外袍脱下,对李贤说道:“北河水患,自古是历朝历代的难题之一,这次咱们又遇上麻烦了!” 李贤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章程可拟好了?” “无外乎那么几点,但若是落于实处,少不得户部支持,只是眼下朝廷户部不知......”莫青山从袖袍内掏将出一份折子,递给了李贤。 “......”李贤眉头一紧,随后说道:“次辅大人甄阁老是户部尚书,这事确实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十年前圣上登基之初,甄阁老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退至次辅,乃是明哲保身之举,可眼下国家危难,难道不应该同心协力,以渡难关?”莫青山极为不满的说道。 “青山老弟,你入内阁不过区区五年,有些事你还未看透!”李贤摇了摇头,冷笑道。 “哼!”莫青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 “攸兄弟,且站站!”贾宝玉叫停了王攸,王攸转身看向贾宝玉,贾宝玉先将那小厮到二门外等候,随后说道:“攸兄弟,若是老爷说起我,还望你帮我挡着些!” 王攸回道:“知道了!”只是三个字,说完,扭头就走! “我可是你兄长,你就这般待我?”贾宝玉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你要我如何?”王攸头也不回的问道。 “我......”贾宝玉一时语塞。 “我确实把你当成兄长,可你初六那日可把我当成你弟弟?初七那日又是何人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言?”王攸责问道。 “我当时不过是几句气话,原想着等我好了,亲自和你说声的,好兄弟,我错了还不成?”贾宝玉辩解道。 “此事回头再说,姑父那边我帮你挡着就是!”王攸留下一句话,便出了二门,直接去了梦坡斋。 梦坡斋外,近身伺候贾政的几名小厮看见王攸过来,急忙上前问候,王攸经廊道来到梦坡斋门口处,恭敬站立。 “文泱,进来吧!头儿,你下去沏壶茶快送来!”背负双手,正在屋内踱步的贾政连忙命道。 头儿先将王攸请了进去,随即带上房门,又将几个凑过来的奴仆打发的远远的,当然也安排了人去隔壁的茶水间沏茶。 “攸哥儿,来!”贾政见到王攸将伞收拢后,放在墙角后,对王攸招了招手。 王攸不解的走到贾政身边,给后者恭敬的行了一礼,听得贾政说道:“今儿我从衙门回来,路上碰见你父亲,你父亲说你要出园子回家住上一段时间,可是园子中住的不舒服?” 王攸回道:“并非住的不舒服,只是家母思念的紧,所以我想回家多侍奉母亲。” 贾政点头应道:“嗯,也好。” 王攸又说道:“姑父放心,我今儿早间从家里回来的时候便是向老太太回明过了!” 果不其然,贾政听后,笑道:“好,攸哥儿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王攸看着贾政抚须大笑,同样面露微笑,可心中却反而更加疑惑,这贾政叫自己前来总不是就为了问这个吧,于是转身,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可巧,小厮此刻将沏好的茶水从外面端了进来,待小厮离开后,贾政面色转而一肃,看着喝完一杯茶的王攸,说道:“那作死的孽障今日焚书一事攸哥儿可知晓?” 王攸被惊的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又呛了几嗓子,方觉得好受些,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知如何作答。 贾政看着不知所措的王攸,又说道:“你也不必替他瞒我,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我都清楚的很,若不是有老太太护着他,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王攸正色道:“此事我确实不知!” 贾政看着王攸神色不死作假,当下也未多责怪,便将王攸唤道身前,嘱咐道:“你和他虽说是姑表兄弟,又比他小上数月,但你处世行为和做事道理我都是喜欢的,毕竟你是如海教出的弟子。那个孽障自小深受宠爱,难免心性跳脱,我原本想着让他进家塾读上几年书,学上几分道理,哪知他去了几次后,就不愿再去了,你姑母那个人也是个心底软的,我想着他年纪还小,再加上老太太,也就由他去了,谁知今年愈发的胡闹。” 王攸也不回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前些日子老太太让小厮过来和我说他要歇上些时日,我也不忍驳斥了老太太的意思,以免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唉!”贾政此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攸哥儿,姑父知道你现如今还在为初六那日之事耿耿于怀,原道此事因由你姑母和你说的,只是你姑母昨日受了风寒生了病,我想着你能不能替我管一管那作死的孽障,哪怕是劝说上几句话也好!” “姑父,我并非小肚鸡肠之辈,宝二哥哥的事其实我于初七那日劝过,可惜收效甚微,又让他今日犯下焚书之过,使得您这般生气。”王攸如实说道。 “唉!逆子啊!逆子!”贾政痛心疾首的骂道,又急又气。 “老师生前曾经和我说过‘尽人事而知天命!’,想来姑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我还记得进园之前,姑父您在姑母上房处将我等叫至那处,其后让我进园后多多照管宝二哥哥,可一来我所居之苍泱筑和宝二哥哥的怡红院距离偏远,二来攸儿自身事情较多,其一是家事,其二是受师之所托照顾黛玉一事,尤其是四月至如今,实在是分身乏术!”王攸解释道,“宝二哥哥生性跳脱,喜好玩闹,此乃天性使然,这在老太太看来自然是心喜的,可在姑父您看来却是不学无术之举,而这才是症结所在!” 贾政听着王攸鞭辟入里的分析,自然地抚须点了点头。 “就算侄儿我一时劝住了宝二哥哥,可依宝二哥哥当下的心性,少不得过上几日便又生厌弃之心,到那时又当如何?有道是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王攸直言道,心里也默念道:“贾宝玉,你莫要怪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再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也只能等神仙来救你了!”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句话好!”贾政称赞道,期待王攸提个建议出来,可王攸却适可而止,说道:“剩下的侄儿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若等姑母好了,姑父和姑母商议再说!” “你此次回家呆到何时?”贾政突兀问道。 “八月而归!”王攸回道。 “我记得攸哥儿的生辰是八月十五中秋吧!不知......” “是,姑父您问及此事是为何?”王攸反问道。 “算了,离八月还有足足三个多月,这段时间攸哥儿莫要荒废了才是!”贾政摇了摇头,终究也没给个具体原因,最后又好生的嘱咐一番。 “嗯。姑父也当保重身体才是!”王攸躬身说道。 贾政点了点头,笑道:“攸哥儿今儿可有空陪我手谈几局?”说罢,也未待王攸答应与否,直接走到门口,对伺候的小厮吩咐了一声,只见那小厮点了点头,急忙的跑到一处架子边,将棋盘和装着棋子的棋笥端到了贾政身侧的矮几上。 王攸见此情状,也不好拒绝,当即脱下鞋子,盘坐在贾政对面,和他下起棋来。王攸知道贾政心情不好,也只好放了些水,让贾政赢了几把,果真惹得后者开怀不已,口中直呼过瘾二字。 几盘下来,时间也过得飞快,窗外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这日应值的小厮早早的将梦坡斋内的蜡烛点亮,王攸觉得腰股酸麻,便向贾政告罪的表示身体不适,贾政意会后,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便不下了。 “我记得你珠大哥哥在世的时候,我也和他这般下棋,他当时也和你一样,只下了两个时辰,便是吵嚷着要吃饭,这一晃眼都过去十年了!”想起贾珠,贾政神色黯然。 “十年?!”王攸再次听得了这个熟悉的时间,脑海中似乎闪现过一丝脉络。不过王攸也未多问,从榻上下来船上鞋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也替贾政揉了揉肩膀。 贾政也没想到王攸没有忘记他,心中感动不已,再揉动了几下后,贾政便说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不过这揉肩拍背之事终究不应该你来做,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反而失了你的身份!” 王攸停了手,这个世界尊卑有别,亲情有时候都不能够像现实世界中那般随意,凡事皆有一个度,若是过了,反而失礼。 “今日你便留在这陪我用晚膳吧,吃完后再回园子也不迟!你放心,下棋之前我就吩咐了小厮去二门处向后院传话了,否则你以为你在这里这么久,为何还没有人过来寻你?”贾政笑着说道。 “是!”王攸依旧答应了下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标准的封建大家长,确切的说是这个世界中所有严父的标准典范,可在他严肃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关爱子侄辈的心,只是他不善表达罢了,甚至子侄辈看见他都远远的躲着他,不愿和他交流。 贾政见王攸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也好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攸哥儿你在想什么?” “姑父您和父亲倒是不同!”王攸笑道。 “哦?!”贾政先是发出一声疑惑,随后了然道:“你既然清楚,那就放在心里吧,我也不会问,毕竟让做儿子评价父亲总归是不合礼数的一件事!” 王攸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而贾政也未作理会,命小厮去准备晚膳去了。姑侄二人等候的过程中,梦坡斋屏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贾政知道来人是谁,示意王攸稍安勿躁。 很快,门口进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其中一位正是贾探春的母亲赵姨娘,而另一位则是贾政的另一名妾氏周姨娘,赵姨娘自是认得王攸,不过她使了个小心机,让没见过王攸的周姨娘走在自己的前面。 周姨娘自是发现了场间多了一个少年人,急忙将今日头上戴的花朵取了下来,但这一幕还是被贾政发现,贾政脸色极为难看,当即就将周姨娘给训斥了一顿。 走在周姨娘身后的赵姨娘冷冷一笑,毕恭毕敬的先给贾政请了安,然后不失礼数的走到王攸身前,笑道:“王家大爷何时过来的?” 王攸起身欲回礼,不过被贾政阻止了,只听得贾政说道:“她们哪里值得你回礼,不必了!” 赵姨娘悻悻的回到贾政身边,替他揉捏起肩膀来,而周姨娘听得王家大爷四字,也反应过来此人是谁,赶忙对着王攸行礼,然后替贾政和王攸二人倒起茶来。 晚膳用过后,正当王攸请辞离开梦坡斋时,uu看书 uukanshu有一小厮直接从屏门处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喘吁吁的对贾政说道:“老爷,老爷...王家舅老爷过来了!还有,舅老爷身着朝服,身边有着十数位来自宫里的带刀侍卫!大老爷已经打开正门前去迎接了!” 贾政直接站起身,惊恐的看了一眼还未走的王攸,二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此事不要惊动后院老太太!” “老爷,大老爷不知情况如何,早早的派人去通知老太太了!”话音刚落,贾政和王攸二人便听见墙外的过道中传来阵阵脚步声,甚至能隐约听见婆子丫鬟的说话声。 “走!先出去!”贾政对王攸说道。 走出梦坡斋小院的院门,贾政便是透过光亮,看见贾母正在邢夫人的带领下,快步的走了过来,王攸甚至还隐约看见了薛宝钗,林黛玉等人,她们也都显得有些惊恐,毕竟此刻天色已晚,父亲身着朝服,且身边带着宫中侍卫,一听必是有大事发生。 贾政和王攸走到贾母跟前,前者正要安抚一下贾母,前院又有一小厮跑过来,回道:“禀报老太太,老爷,舅老爷说是让王家大爷过去一趟!” “可说了什么事?”贾政问道。 “没有!只说了事急从权四字!”小厮摇头表示不知。 王攸告罪道:“今日之事由我和家父而起,我即可前往前院问清缘由就是,若有冒犯冲撞之处,等攸回来,自当请罪!”说罢,便是急忙转身,冲出了二门,往荣国府大门处而去。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7回1石激起0层浪 2指弹出万般音(中) 两个时辰前,御书房内,随侍的戴权手握拂尘,从小太监的手中取过一份封有‘急’字样且插着三根羽毛的折子,而这三根羽毛也象征一个‘火’字,戴权见此情状,面色大变,当即意识到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戴权隔着帘子小心的瞄了一眼正躺在榻上安歇着的圣上,对传递折子的小太监挥了挥手,让后者轻声且快步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外,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且又是现如今的内阁首辅张元正和内阁次辅甄嵩跪在御道两旁,等待着圣上召见。 夏日午后的阳光极为毒辣,只是一会儿,张元正便是大汗淋漓,不断的用袖袍擦拭着头上的汗水,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相比较年近半百的张元正,已过花甲之年的甄嵩却是定力极强,神色恭谨不说且双目紧闭,丝毫不惧,那叫一个淡定从容。 很快,莫青山,李贤,谢上以及杨挺四位内阁大学士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顾被晒的发烫的地砖,当即匍匐在地,跪倒在张沅正和甄嵩身后。 “大人!”李贤小声的称呼起跪在自己前面的张沅正,毕竟李贤只是吏部左侍郎,算是张沅正的直系下属。 “你来了!”张元正并未回头,回道。 “青山到我府上传的消息,下官立即便赶了过来,现如今......”李贤欲言又止道,微微的瞄了一眼另一侧的甄嵩。 “折子已经递进去了,只是到现在已近一刻钟的时间,圣上还未反应,这如何是好?”张元正着急道。 “大人,此事交给下官去办!”李贤直接说道,而后又站起身,走向御书房。李贤走到御书房大门前,对应值的太监问道:“圣上可是在午睡?” “回李大人的话,确是如此。” “为何不叫醒圣上?你可知耽误了国家要事的后果!”李贤当即喝命道,声音突兀的提高了几度,屋内的戴权听及门口传来声音,也知道拖不下去了,赶忙快步走到圣上跟前,推了推他的身子。 戴权直接跪在地上,告罪道:“圣上,奴才该死,奴才见圣上自昨日朝会后就未曾休息好,想着让您多休息一阵,毕竟龙体要紧,这是内阁首辅张大人一刻前递上的折子,几位大人都在屋外候着了。”说罢,从袖袍中取出那份折子高举过头顶。 “快!折子给朕!”醒转的圣上当即就看见戴权手上捧着的折子,急忙命道。 折子被戴权递到圣上手中,圣上一把将外面写有‘急’字的封条撕开,然后拉开折子,当看到北河决堤,流民百万等字样时,他直接被惊的从榻上坐起,命道:“让他们都进来,你下去领罚!” “是!”戴权惶恐的叩首谢罪,之后快步的退了下去。 戴权拉开房门,急忙先让门口的小太监去将还跪在地上的几位大人都搀扶起来并请入御书房内,安排好一切事宜后,自去领罚去了。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哗啦啦的几人都是再次跪在地上,给圣上请安。 “朕安!来人!赐座!”圣上又命道。 “谢陛下!”六人都是叩首谢恩,当即依次落座。 圣上直接问道:“北河决堤一事尔等想必都已知晓,现如今如何妥善安置百姓才是重中之重!尔等可商议出章程出来?” “陛下,北河历朝历代都在治理,可依旧有决堤引发水患,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可见北河难治!”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谢上说道。 “谢大人,难治并非不可治!”莫青山提醒道。 “哦?想必莫大人已经有了良策!”杨挺笑道。 “良策算不上,只不过是依据旧年间的方案来罢了,说道这,还多亏了次辅甄大人三十年前的治理北河水患一事!”莫青山拱手正色道,而后又拉了一下李贤的衣袍。 “陛下,这是莫大人和臣商议好的章程,章程之中所述之事若是落在实处,需花费的财力,人力颇多,只是这还需户部那边具体一些!”李贤站起身,从袖袍中掏将出另一份折子,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而后折子又到了圣上手里。 圣上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折子后,凝神的一一扫过,而后问道:“莫青山,你有自己估算过需要多少银两吗?” “陛下,毕竟此时和三十年前的那场水患完全不同,地方受灾情况也不同,更何况现如今还不知徐州一地具体情况如何?但臣估量过,光赈灾一项至少不低于一千五百万两,毕竟徐州一地流民近百万,兼之多处田地冲毁,这一年百姓的收成几乎为零。” “一千五百万两?!”圣上的眉头一紧,而后看向户部尚书甄嵩,甄嵩此刻回道:“陛下,莫大人是不是言过其实了,折子中写了流民近百万,难道真的就有百万不成?三十年前臣担任内阁首辅之际,那次中州决堤,实际上花费也不过八百万两而已。” “次辅大人!中州境内多丘陵山地,人数自是比不得多为平原一地的徐州!”莫青山直言道。 “陛下,依臣看来,还是等地方州官将具体数字上报后,再做决断!”甄嵩没搭理莫青山,建议道。 “次辅大人,如若这般,那至少要等上十数日才能统计完毕,若是到那时,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又当如何?他们可正等着朝廷的救济呢!不要忘了,现如今是湿热的夏季,那些死去的百姓如若不及时处理,到时候引发瘟疫又当如何?到那时,必将天下大乱!”李贤言辞灼灼道。 “李贤!住口,什么叫天下大乱!圣上在此,你居然口出狂言!”谢上呵斥道。 “我等皆是朝廷重臣,若不第一时间做出决策,那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圣上!”李贤反击道。 “放肆!”谢上骂道。 “谢大人难道想以武力镇压那些百姓吗?”李贤冷言道。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张沅正当即呵斥道,而后起身说道:“陛下,还请早做决断!” “陛下,这是户部现如今可用银两,臣有罪!”甄嵩颤颤巍巍的从袖袍中取出一卷黄纸,恭敬的呈到圣上面前。 圣上看着黄纸上的数据,问道:“为何只有五百万两可用?我记得年后国库盈余多达三千两百万两!” “陛下,您怎么忘了南安郡王三月份上的折子,西海沿子一带您当初批款一千万两用于士兵军饷,伙食,武器辎重等等。”兵部尚书谢上提醒道。 “确实只有五百万两,其它的部分一部分用于皇宫的基本维持,另一部分是吏部官员的俸禄,还有的一部分银两是用国库中的财宝换算出来的,算不得现银!”甄嵩解释道。 “......”圣上面色难看,六位大学士也不敢言语,反倒沉默了下来。 “当真没别的法子了?”圣上问道。 “臣尽力了!”甄嵩回道。 “先将这五百万两拨下去!还有赈灾一事切不可马虎,户部,兵部,刑部,吏部更要齐心协力!李贤留下,其余人跪安吧!” “是!”六人应声道。 待其余五位大学士离开后,圣上对李贤说道:“相臣,你,如海三人分别是前科金榜三甲,相臣虽是内阁首辅,但为人过于正直,且倨傲,虽说年近半百,但依旧改不了那个性子,你和他二人合力勉强能和甄嵩抗衡。” “陛下可是在怀念如海兄?” “确实,可惜,可惜!”圣上连道两个可惜。 “说起如海兄,确实可惜了,若是当初投靠陛下就好了,如此这般,现如今的内阁也不会这般模样!”李贤附和道。 “当初我钦点他为扬州巡盐御史,就是为了以后让他擢升户部!” “陛下,说起如海兄,我想起一人!而他也和今日之事有些关联,陛下难道忘了同德八年那场贡士考卷不成?” “你说的是如海的弟子,也是今科探花王攸王文泱吧!只是此子过于年轻,还需再等等!” “若是等,那陛下您上个月二十六日赐谕又是为何?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两位王爷心里或多或少的明白王文泱实际上是陛下的棋子罢了,既然陛下有意用之,又何来等之说?” “他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不属于你们六部,我知道你想让他进吏部,甚至愿意亲自教导他,毕竟你当年和林卿是同窗!” “不属于六部?!他不会是......”李贤意有所指道。 圣上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如你所想!” “可惜了!”李贤叹道,“不过相比较于六部,那里确实更安全些!若是当年就有那个部门,想来如海兄也不会选择投靠上皇!” “物是人非,不谈也罢,此次赈灾有五百万两在前,之后等各地数据汇总后,再决定吧!只怕到时莫卿的一千五百万两也是不够的!”说道后面,圣上不由冷笑道。 “莫大人的折子中多是水患之后的处理方案,可北河自古以来,虽历朝历代修缮工事,可依旧还是会决堤,若疏,北河沙多,实乃杯水车薪之举,纵使朝廷愿意,所消耗的人力,财力更是不计其数,必将不堪重负;相对于疏,不如堵,可堵之一字,也颇为困难,北河遥长,具体堵何处。正如谢大人所言,北河难治!更何况内阁之中并无工部同僚!”李贤提议道。 “嗯,相较于南江,北河确实难治!”圣上承认道。 “陛下,臣记得王文泱于同德八年那场贡士卷中写了一个字!只是那字臣不认得,后来我也查过相关典籍,并未查的此字出处,不过王文泱当时在此字后有注释,乃是一种强度极高的混合泥土!” “混合泥土?!”圣上疑惑道,虽然那份考卷他亲自看过,可他的出发点在于水患发生后的治理方案,倒是忽略了李贤所说的事物。 “是,那字乃石人工三字合并而成,陛下,请看!”李贤用手指蘸了一些墨水,随后在纸上写下了那个字。 “这字倒是奇特!朕也未曾见过!”圣上好奇的说道。 “不如命王文泱入宫面圣,这样也好详细询问此字到底出自何处,他当年既然解释了这是一种强度极高的混合泥土,那么他肯定是见过此物的,倘若真的可用,那么对日后我朝治理北河将会是莫大帮助,这样也能够福泽万民!到那时,百姓必将感戴圣上的仁德和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圣心!”李贤高声说道。 “李卿家你确定王攸王文泱写了此字?”圣上不免心生疑惑。 “圣上如若不信,可命礼部将同德八年的拿分考卷找出,一看便知!”李贤确定道。 十六日申时六刻,有小太监将王攸当年贡士的考卷送至圣上面前,圣上将有些泛黄的考卷拈起,递了两张给了李贤,李贤一目十行,他很清晰的记得那个奇特的字就在考卷的右下角处,所以第一时间也是寻找起来。 “陛下,在这!”李贤将考卷小心的摊在御案上,指着考卷右下角处的一行小字,果不其然,正如李贤先前所说,那字是石人工三字合并而成,还细心的在后面给了注释! “好,你立刻派人出宫,命王子腾和王攸父子二人入宫见朕!”圣上显得有些兴奋,毕竟此时再看到这张被自己当年亲表善字的考卷,着实感官不同,更何况上面的类容和此次北河水患一事相关,u看书 ww.uukanshu 这怎能不让圣上关注呢。 “陛下,此刻亦近酉时,过上一个时辰,就到了掌灯时分了,到那时,天色将晚,更何况那王文泱说不定住在荣国府贾家,那面府上毕竟有一位老太君在,只怕少不了一些繁文缛节!” “事急从权!你知道如何做!”圣上不满说道,从御案下的某处掏将出一枚令牌,扔给了李贤。 “是!”李贤知道圣上因国库银两不足心中难免愤懑,而户部经由甄嵩把持多年,有些问题更是能够追溯到上皇一朝,个中复杂使得意欲励精图治的圣上对上皇当年的某些做法极为不满,更遑论当初站在上皇一边的那些朝臣和世家。想到这,李贤出了御书房,用令牌调了十数位宫中侍卫,并将事情缘由说与侍卫长,让他即刻前往王宅,命王子腾父子二人入宫面圣! 荣国府门前,一等将军贾赦面色惊恐,哪怕强装镇定,也掩盖不住其额头上不断流下的汗水,他倒是想上前询问王子腾到底所为何事,可是王子腾也心里没底,更没搭理贾赦。 此刻,王攸从荣国府内,快步的走了出来,看着面前十几个举着火把的宫中侍卫,心里同样一惊,当即看了一眼父亲王子腾。 “父亲,你这是?” “废话少说!宫里下了命令,命你我父子二人即刻进宫面圣!”王子腾故意说得很大声,一方面是为了安稳王攸不平静的内心,让他尽快的镇定下来,另一方面也是告知贾赦缘由。 说罢,王子腾便带着王攸骑着马扬长而去。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8回1石激起0层浪 2指弹出万般音(下) “太太,您觉得好些了没?”这日掌灯时分,彩霞和玉钏二人端着晚膳进了王夫人的上房处,彩霞来到王夫人床前,取过两个靠枕垫在了王夫人的背后,待后者觉得舒适后,立即关切的问道。 王夫人只觉得口中发干且苦涩,指了指桌上的水壶,放下晚膳的玉钏会意后,赶忙倒上一碗茶,伺候着王夫人喝了一口。 王夫人喝罢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询问道:“今儿府上可有出什么事没?” “太太,早上宝二爷给您请安后没多久攸大爷过来了一趟,我瞧着太太您已经吃了药睡下,又兼得之前您对宝二爷说的那番话,我便先让攸大爷回园子了;琏二奶奶那边吃完午膳后也过来瞧了您一会儿,对我等又是嘱咐了一番,也就自个儿回去了。”玉钏恭敬回道。 “回太太的话,约莫今日未时二刻的时候,史大姑娘家里派了人接她回去,攸大爷和宝二爷以及园子中的一众姑娘都给史大姑娘送了行,后来听人说老爷将攸大爷叫去了梦坡斋,不知所为何事?周姨娘于未时六刻前来太太这问候了一番!此后便是无事了!”一旁的彩霞补充道。 “宝玉今日有没有做什么事惹了老爷不痛快?!”王夫人又询问道。 “这......”彩霞和玉钏都是面色为难,不愿继续说下去。 “想必又是做了什么糊涂事,你去怡红院将宝玉身边的袭人叫来!就说我有话问她!快去!”王夫人命彩霞道。 彩霞应命先走出了房门,前往怡红院找袭人去了。 “玉钏儿,刚刚彩霞说老爷将攸哥儿叫去了梦坡斋,你可知道是何缘故?”王夫人又问道。 “太太,这奴婢并不知道,不过下午听伺候老爷的小厮头儿说起攸大爷和老爷在梦坡斋下了半天的围棋,老爷似乎赢了好几把,今日心情极好!”玉钏忙笑着回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的话,酉时刚到!”玉钏话音刚落,王夫人便听见外面传出阵阵嘈杂的说话声,随后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周瑞家的,只听周瑞家的情急说道:“太太,前院像是出了事,大老爷让小厮前往老太太处通传说是舅老爷带着一众来自宫中的侍卫来了咱们府上,此刻正在正门口呢。老太太和薛家姨太太以及各位奶奶姑娘们知道消息后,都是受了惊,前往二门处去了。” “老爷和王家大爷呢?”王夫人听此消息,心中同样一震,急忙问道。 “想必也听到了动静!”周瑞家的说道。 “玉钏儿,替我更衣,我要去看看怎么回事!”王夫人急忙从床上起身,当即下了塌。 许是大病未愈,又猛然站起,兼得心中惶恐,王夫人便觉得头晕目眩,好在玉钏儿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王夫人,赶忙让她坐在了凳子上,休息了一阵。 待玉钏儿和周瑞家的二人伺候王夫人穿戴好衣物后,王夫人的晕眩之症也好上了不少,侍立门口的秀凤秀鸾二人见到走出房门的王夫人,便知道她要前往二门处,毕竟眼下前院的事情闹得后宅人心惶惶,秀凤和秀鸾二人急忙打起灯笼,领着王夫人一行人前往二门处。 二门,也是荣国府的垂花门,是分割荣国府前院和后宅的一道重要门户。 王夫人由奴婢领着快步的来到贾母跟前,贾母看见面色有些疲态的王夫人,心中也是一软,眼下前院处传来消息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带宫中侍卫于此时前来荣国府,还不知是何缘故。 “回老太太,舅老爷领着攸大爷离开了!”一小厮从前院跑到众人跟前再一次禀告道。 “快说!什么事!”贾母急忙呵斥问道。 “回老太太,老爷,太太,舅老爷和大老爷说宫中传出命令,命舅老爷和王家大爷即刻进宫面圣!” “面圣!”众人心中皆是一紧,这不免让人想起了上个月二十二日王家父子面圣一事,可那一次原因大家事先都清楚,是因甄家说亲一事,不过后来甄家因二十六日圣谕不了了之,可眼下面圣又是因为何事。 正当王夫人要问及王子腾面色如何之时,贾赦也急急忙忙的从前院走了过来,甚至还用袖袍擦了擦额头上剩余的汗水。 见此情状,贾母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高兴,一来贾赦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的先将事情捅到后宅,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二来贾赦身为一等将军,一点都没有气魄,做事慌里慌张,实在不成体统。 王熙凤听见贾母冷哼,也知道此时不宜在此地久留,于是识相的和李纨先带着一众姑娘们回了贾母上房内,原来这日因王攸三请之举以及听及王攸和贾政下棋一事,贾母心中高兴,便请了一众姑娘去了她那用晚膳,就连薛家姨妈也一并请了过去。 垂花门前,贾赦知道母亲心中不喜,急忙跪在地上告罪道:“母亲,我......” “哼!其他话少说,舅老爷过来之前神色如何?”贾母问道。 “多有惶恐!似乎王老爷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像是突然得到宫中的命令!王家大爷被其父一把抄起上了马,便走了!”贾赦直言道。 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二人听及此话,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让赖大,不,让林之孝即刻去王家看看!”贾母一开始提起赖大,当即又给否定了,转而命林之孝前往王宅查探情况。 “是!”贾赦应道,而后起了身,指使着身后的小厮去找林之孝去了。 贾母正房内,王熙凤,李纨,薛宝钗,林黛玉,贾迎春,探春,惜春围坐在一张小桌前,每个人都还未从刚才的数个消息中缓过神来,令屋内气氛愈发的紧张。 好在很快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回到屋内,使得一众姑娘有了依靠,这才缓解了不少。 贾母将林黛玉唤至自己身前,握住林黛玉有些冰凉的小手,示意让她放心下来,于是笑着对众人说道:“先用膳吧!” “是!”众人强颜欢笑着用了这顿不知是何滋味的晚膳,席间,贾政命人将王攸落在梦坡斋的鹤羽扇送了过来。 “凤丫头,这扇子你先收着吧,回头再派人给送到苍泱筑去!”用完膳的贾母吩咐道。 “是!”王熙凤当即应了下来,随后取过鹤羽扇小心的递给了身后的平儿,毕竟王熙凤还得伺候着婆婆邢夫人用晚膳,暂时腾不出手来。 “姨太太,今日这事着实让你受惊了!”贾母笑道。 “老太太言重了!”薛姨妈忙谦虚道,而后又看了一眼正由李纨服侍用膳的姐姐王夫人。 贾母当然发现了场间众人的心不在焉,也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可眼下又不得不先以安稳人心为主,于是安慰说道:“攸哥儿毕竟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指不定此次入宫面圣,是圣上有意让其出仕!” 听及出仕二字,果不其然,多数人的神情都是转而安稳下来,就连王夫人也是面露微笑。 反倒是薛林二人与众不同,相较于神色恹恹的林黛玉,薛宝钗却是目露沉思,可很快也意识到贾母此举的深意和妥当。 晚膳过后,众人又说了一回子家常话,便是各自散去。王熙凤自贾母上房处离开后,命平儿将鹤羽扇递给了林黛玉,让后者带回了园子。 回到潇湘馆的林黛玉,看着烛光下的这把鹤羽扇,泪光点点,她很清楚外祖母所说之言只不过是为了安定人心,是禁不住仔细推敲的,若真的是圣上有意命王攸出仕,自然可以下一道圣旨,何须这般兴师动众,还挑在这黑夜降临之际命王攸和其父即刻进宫,可见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紫鹃!你让风铃进里屋来,我有事吩咐她!”想到这,林黛玉对身后的紫鹃说道。 “是,姑娘!”今日跟着林黛玉一道前去贾母上房处的紫鹃同样知晓前院发生的事情,可眼下园子中和园子外却像是两个世界,于是她走出里间,打开外间的房门,去了隔壁休息的耳房将风铃叫了过来。 林黛玉看着进屋的风铃,而风铃也同样认出了林黛玉身前的那把鹤羽扇,未待风铃说话,林黛玉说道:“风铃,这是你们大爷的扇子,麻烦你送回苍泱筑去,顺道给清影说一声你们大爷和你们老爷进宫面圣去了,明早说不定会回来,让她早些休息就是,勿要担忧!” 说罢,林黛玉将面前的鹤羽扇递给了风铃,而后者也赶忙应声退了出去。待风铃离去后,林黛玉想了想,命紫鹃将外间书案上的笔墨取来,就着有些晃动的烛光写了一封书信,其实信纸上面就写了两字。 “勿忧!” 看着这两个字,林黛玉又不免皱起眉头来,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封信根本无法寄出,而且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到这,她只好无奈的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给烧了。 明亮的火光穿过竹帘,些微的照亮了更为昏暗的外间,林黛玉看见了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萱草,若隐若现之下,花盆上的五亭桥图样也显得模糊不清,原来是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一刻钟后,风铃从苍泱筑回到潇湘馆,对林黛玉回道:“清影姐姐说知道了,另外嘱咐我对姑娘说姑娘更应该勿忧才是!毕竟咱们大爷又不是第一次面圣!” 苍泱筑正门口,清影笑着将薛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送走,而后命人将苍泱筑的大门关上,便去休息去了,而那把鹤羽扇也被清影放在了书桌之上。 对清影来说,自家大爷进宫面圣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王攸是同德八年那场殿试后唯一一个没有出仕的进士。 王宅,石氏和王鸾母女二人从过来打探消息的林之孝口中得知王子腾去了荣国府贾家将王攸一并带入宫中面圣,心里也不免担忧起来,甚至能够隐约的猜出是出了大事,而这大事还跟王家有关。 林之孝由卢管家接待,只是小坐了一会儿,林之孝便是回了荣国府,将王宅安然无恙的情况告知给了贾赦和贾政两位老爷,而这消息也传到了贾母耳中。只要王宅无事,那么就不是最坏的情况,可宫里那位这般兴师动众,又不免让贾母心疑。 眼下只能等! 回说王攸被王子腾一把抄在马上,甚至连话都还没问清楚,王子腾丝毫不顾及王攸是他唯一嫡子,快马行驶到宫门前,伴随着吁声和马匹急停时的咴叫声,王攸面色极为难看的将在贾政书房中用的晚膳吐了出来。 王子腾皱眉看着王攸,而王攸也同样不爽的看着王子腾,可当下事急从权,根本来不及有任何解释,更何况王子腾也不知个中情况。 “儿啊!今夜王家的命运就在你的手里了!”王子腾拍了拍王攸的后背,小声的嘱咐道。 “到底什么事,为何....咳咳.....”王攸被呛了一下,发出阵阵喘咳,后面的话也被咳嗽声遮掩住了。 “为父也是突然接到宫中命令,但圣上之意却在你身上!”王子腾严肃说道。 “在我?!”王攸不禁心生疑惑,可口中难闻的气味着实让王攸静不下心来去仔细思考,唯一和圣上有交集处的便是十三日和十四日两位王爷之事。 “宣九省检点王子腾王大人和今科探花王攸前往御书房,即刻觐见,不得耽误!”正当父子二人还欲商议一番之时,一个公公模样的太监跑了过来,宣读了旨意。 王子腾和王攸二人急忙应声,跟着公公进了宫门,正如上个月二十二日前来,一道道高大的宫墙矗立在两旁,可相比较那日,此时是入夜时分,兼之皇宫空旷,不似白日,就好像一个即将噬人的巨兽一般,这反而让父子二人神情都是紧张不已。 前方入口处,有着不断闪烁的灯火和人影,父子二人走到近前,只听王子腾惊呼出声,赶忙上前拱手道:“下官见过李大人!” “呵呵!王大人!”笑声正是出自吏部右侍郎李贤。 “在李大人面前,下官岂敢称作大人,这是下官犬子,名攸,字文泱!”王子腾客气的说道,顺便将儿子王攸介绍给了李贤。 “王攸王文泱,十三岁,同德八年之两元进士,更是圣上亲封之探花,四月二十六日圣上赞其辩才无双,有公瑾之风!好!”李贤直接将王攸褒奖了一番,u看书 ww.uuknshu.m 而这些也是王攸目前的名声,但与此同时也反应出李贤对王攸的了解和关注。 “学生见过李大人!”王攸行礼道。 李贤闻到从王攸身上传来的酸腐味,眉头倒竖呵斥道:“怎么回事!你们王家父子难不成就这般进宫面圣不成?这是御前失仪,王子腾,你的脑袋莫不成了浆糊?想着让圣上砍了看看不成!” “大人,事急从权,下官心中到此刻还是惶恐不安,是故在过来之时,将小儿放于马上颠簸了一阵,这才使得他成了这般模样!” “他是士人,你是武人,若不是看在你儿子一声学生的份上,兼之圣意眷顾,我今日必定不会提醒与你!”李贤小声的警告王子腾道,然后瞄了一眼王攸。 “是!大人!多谢大人提点,可眼下并无衣物更换,如何是好?”王子腾着急说道。 “先让文泱跟随公公去偏殿洗漱一番,衣物上的脏物洗掉即可!”李贤一面说,一面命身侧的小太监领着王攸去了偏殿。 小半刻钟后,王攸神清气爽的回到了御书房门前,见到李贤后,当即行师礼一语双关的说道:“多谢大人指点,学生铭感于心!” “走吧!”李贤只是点点头,随即又命道。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内,屋内,灯火通明,王攸低着头,走在最后面,随后跟着李贤王子腾等人跪倒在地。 “臣李贤,臣王子腾,臣王攸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安!平身吧!”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9回1石激起0层浪 2指弹出万般音(终) “朕安!平身吧!” “谢陛下!”李贤,王子腾,王攸依次站起身,等候圣上发话。 圣上道:“李卿,你来问吧!”说罢,便将那张写有‘砼’字的纸张递给了李贤。 “是!陛下!”李贤领命,小步上前从圣上手中接过纸张,接着对王攸问道:“今科探花王攸!” “臣在!”王攸躬身低头道。 “抬起头来!此字你可认得?”李贤命道。 王攸领命抬头看向李贤手中的那张写有‘砼’字的纸张,随后回道:“臣认得,此字乃是同德八年贡士考卷上臣所写之字,音同‘铜’,意为一种强度极高的混合泥土。” “混合泥土是何意?此物你可见过?当真如此坚硬不成?如实说来,切莫忘了此处有圣上,但凡有一句假话,那就是欺君之罪!”李贤一面询问,一面又是提醒道。 一旁侍立的王子腾听及此话,以为是圣上觉得当年会试有误,要追究责任,于是赶忙跪了下来,叩首道:“臣有罪,是臣教子无方,陛下!” “哦?!王卿也知道此字不成?你莫非也见过这混合泥土不成?”圣上开口责问道。 “陛下,臣愚钝!从未见过和听过此物!”王子腾叩首道。 “那就给朕闭嘴!王攸王文泱你说!”圣上没好气的又命道。 “陛下,恕臣无礼,臣想知道陛下和李大人可否精通工学,即朝廷工部所做之事!”王攸斗胆问道。 “住口,竖子,你竟敢藐视圣上和大人,难道他们会不如你不成?”王子腾当即呵斥道,随后又叩首在地,不再言语。 圣上眉头一皱,而原本恭肃在旁的李贤会意后,连忙说道:“陛下,此刻工部除却今日轮空吏员,想必都在为北河一事而上下忙碌,依臣看,不若让王文泱口述,臣为陛下做好笔录,以待日后验证,不知陛下?” “好,依你所言!”圣上点头示意道,之后再度看向王文泱,命道:“王文泱,你今日之言,倘若来日对社稷有功,朕自不会忘却恩赏,倘若不切实际,那你可知晓后果?” “陛下,臣刚听及李大人言及北河一事,陛下于此刻又谈及此字与社稷二字有关,莫不成北河出了大事不成?”王攸惶恐说道。 “呵!”圣上冷冷一笑,当即站起身,缓缓的从上首处走了下来,走到王子腾跟前时,说道:“王卿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王子腾身形微颤,不敢答话。 李贤摇了摇头,心里虽是惊叹王攸的聪颖,可是王攸还是太过稚嫩,有些事,尤其是国家大事,关乎圣意,就算猜测的出,也不应该直言不讳,还有圣上问话,直接回答就是,何故顾左右而言他,说那些多余之话,这不仅仅是消磨了圣上的耐心,也同时是恃才倨傲! 正当李贤要出口为王攸辩解之时,王攸却说道:“陛下,砼之一字,观其形而解其意,砼乃石人工三字拼接而成,也可解为人工石,非天然造化之物,而是人为制造合成之物,非臣恃才倨傲,而是若不知其中之工艺,实难令陛下信服!” “人为制造合成之物?那你想必是亲眼所见,而且知晓其工艺?”李贤抓住王攸所言中的几个关键处,问道。 “确然见过!这人工石是由石灰石,粘土按照一定比例后生产出的水泥,砂砾,水再次按照一定比例所合成的产物,其坚硬如铁......”王攸简单的概述了一下,话还没说完,便是被圣上打断。 圣上问道:“朕问你,可否造出实物?” “不确定!”王攸无奈回道。 “放肆!王文泱!你不确定又是如何在这会试卷上写下此字,又怎敢信口雌黄,欺瞒于朕,简直胆大妄为!”圣上直接抓起御案上的折子摔在王攸的身上,以宣泄心中的怒火。 “李贤,你身为同德八年京都会试主考官,有徇私包庇之嫌!王子腾,这就是你王家仲谋吗?”圣上怒吼道。 李贤,王子腾皆是心中一惊,前者是没想到王攸居然会回答不确定,后者则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和夫人石氏说的私密之言,可见王宅之中,甚至夫人身边都有圣上的密探。 “陛下!”王攸抬头高呼道。 “王文泱,朕需要你一个解释!倘若今夜解释不清,那明天的太阳你也不用见到了,还有你父亲,你王家所有人都是,不要以为朕二十六日赐你鹤羽扇,说你辩才无双,有公瑾之风就可以戏弄于朕!”圣上呵斥道。 “臣并非戏弄于陛下,而是臣看不到陛下的诚意和决心,更何况造砼一事并非一蹴而就,臣说过若不知其中之工艺,实难令陛下信服!”王攸慷慨回道,“陛下命臣父和臣入夜进宫,臣自知圣命不可违,亦猜测事与臣相关,若陛下今夜只为此字之意,实乃不合常理之举,刚闻及李大人言及北河一事,臣斗胆相问,无奈陛下一笑而断;臣后为陛下解字,并言及砼之工艺,陛下似有不耐之色,又二断。只此二断之举,臣故回不定尔!乃不确定圣意之言!” 圣上冷厉的看着王攸,他并非无道昏君,若是王攸今日回答的是肯定能造出,那么就表明王攸此子华而不实,有溜须拍马之嫌,若是回答不能,那就正如先前所言是欺瞒于他,乃是犯了欺君之罪,而不确定才更符合他的心意,同时也表明王攸知晓进退有度之理。 只是今日王攸表现出的镇定和自信全然不似自己于上月二十四日初见他时那般唯唯诺诺,诚惶诚恐,而这种镇定和自信,以及王攸多次揣摩准自己的心意反倒令圣上心中着实不爽,因为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够做到的,简直多智如妖,甚至隐约间令圣上心中升起一种恐慌感,因为这个棋子有些不听话。 王子腾见圣上迟迟不说话,也不敢抬头观察,甚至连对儿子王攸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不住的叩首,以求圣上能够宽恕!李贤虽未求饶,但同样面色灰败,看着手上那张自己所写的‘砼’字,也不免目露讽色,不知道是嘲讽今日王子腾父子二人的教子无方和言行不当,还是嘲讽自己自作聪明,非要提及当年之事。 “来人!将王子腾和李贤给我拖出去!”圣上看着眼前神色不一的三人,喝命道。当即就有门外侍立的宫中侍卫闯了进来,快步走到王子腾和李贤身后,将二人的身体从地上拉起,随后给拖出了御书房。 “陛下!”王攸着实被吓到了,叩首急呼道。 见王文泱目露惊恐之色,圣上心里不禁玩味的笑了笑,少年终究是少年,就算隐藏的再好,面对至亲有了生命危险,也不得不向自己求饶。 “王文泱,朕问你,砼可否造出实物?朕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朕给你足够的诚意和决心,可若三个月后造不出砼,你应该很清楚是什么后果!朕知道你肯定会说你没有帮手,你姑父是贾政,他是工部员外郎,想来做了这么多年的工部主事,也必然精通工学,否则如何能在自家宅院中建造处一座大观园来!你姑侄二人便一起吧!”圣上冷笑道。 “臣遵旨!”王攸无奈叩首道。 “如此甚好!今日所述之事回去写一份奏疏于二十日呈上来,跪安吧!”圣上命道。 “谢陛下!臣自当竭尽全力保住身家性命!”王攸说罢,便是起身,告罪的离开了御书房,从御书房走出,便是看见父亲王子腾和李贤安然无恙的侍立在台阶下,只是两个人的面色都是难看不已。 “李大人,学生今日言行不当,拖累于您了!”王攸走到李贤面前,请罪道。 “哼!”李贤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满意,于是训斥道:“少年意气,王大人,自求多福吧!” 说罢,李贤正要离开此处,谁知御书房中快步走出一位小太监,行至李贤身侧,在其耳旁小声的说了什么,李贤听后,面色微变,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甩了一下袖袍,快步的再次进入御书房内,而此刻宫门外传来小太监的打更声,两下后便又会停顿一次,王攸从袖袍中掏出那块怀表,打开上面的盖子,透过御书房中传出的光亮看了一眼时间,确实是到了二更天,也就是亥时。 那个传话给李贤的小太监并未离开,相反来到王子腾和王攸身边,领着二人出了皇宫。 一路上,父子二人并未说话,正如进宫之时一样屏气凝神。直到出了宫门的那一刻,父子二人才都放松了下来。 “父亲,我们路上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王攸知道王子腾有许多疑问,甚至他都快被自己今日在御书房的顶撞之言吓得不轻。 王子腾没好气的将王攸扶上了马,随着王子腾腿部一蹬,座下的马便是跑动起来。 “那砼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子腾问道。 “当初在扬州时,我在老师的书房里无意间找到一本古书,上面有着这字的解释,我当时放在了心里。”王攸当即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圣上要此物做什么?”王子腾好奇的又问道。 “父亲,北河应该出事了,想必是决堤,李大人那句话提及了朝廷工部,想来朝廷也在为此事而头疼,只是圣上为避免消息传出,暂时先压了下来,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过上几日,京都之内想必就都知道了。”王攸回道。 “什么,北河决堤,那岂不是生灵涂炭!”王子腾惊呼道。 “是啊,生灵涂炭,不知是哪一地的百姓,又不知是伤亡多少,而这砼圣上极为关心,毕竟如他所言,关乎到江山社稷!圣上命我三个月内造出砼,甚至连荣国府贾家都是与我捆绑在一起!”王攸如实说道。 “砼到底是什么?攸儿你真的见过吗?”王子腾又被吓了一跳,直接将马停在了路上,毕竟这关系到两族之人的命运! “见过,至于能不能造出,那也只能尽人事了!但愿老师能在天上庇护于我,只是此事尽量不要告知给母亲她们了,免得到时弄得人心惶惶,圣上命贾家姑父协助于我,就是不知道贾家姑父是否真如圣上所说精于工学了!”王攸不免苦笑道。 “攸儿你打算如何做?”王子腾想知道具体计划,当即问道。 “目前还未具体想好,虽有腹案,但具体实现少不得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只是不知圣上会如何安排,uu看书 .uukanshu 我今日之所以说及圣上的诚意和决心,就是为此,父亲想必知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道理。”王攸直言道,“圣上命我于二十日朝会上呈关于砼之一事的奏疏,回园后我当小心整理就是!” “嗯,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你姑父那面......”王子腾意有所指的说道。 “姑父那面我自去询问,但愿不是最坏情况!毕竟他做了多年的工部员外郎......”王攸皱眉不确定的回道。 “今日还回那园子吗?”王子腾岔开了话题,他虽然不懂工部之事,但他也不想让儿子压力过大。 “算了,太晚了,直接回家吧!”王攸摇了摇头,否定道。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你我父子二人有幸能回来,便是上天恩德了!”王子腾庆幸道,当即一夹马腹,马吃痛之下,快速的在空旷的街道上飞奔起来。 御书房内,李贤恭肃而立,垂首不言,圣上见他这般模样,笑道:“今日让李卿受惊了!” “陛下言重了,虽是演戏,可还是出乎臣的意料!” “朕也没想到王文泱此子聪慧如此,若是不压制一番,日后难免侍才倨傲,就和如今的相臣一般,直臣朕一个便足够了!” “那砼之一事陛下如何断定王文泱能够完成?” “他今日说及那砼时目光的自信是骗不了朕的!若是他做不到,那才是枉费了朕的诚意和决心!到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废子罢了,天下有才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陛下圣明!”李贤高呼称赞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10回王子腾家宅意腾云 贾存周衙署思梦坡 “太太,大姑娘,老爷和大爷从宫里回来了!”一嬷嬷赶忙走入后院,进了石氏的上房内,欣喜的禀报道。 石氏和王鸾急忙站起身,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拥护下出了小院,行至二门处,不多久后,王子腾的那两个受宠的妾氏也急忙赶了过来,见到石氏和王鸾,行了礼,几人皆是翘首以盼。 又是等了一会儿,前方廊檐下有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发出的光芒传来,侍立在石氏身边的几个嬷嬷急忙举起灯笼走出二门的门槛,照向来人。 人影渐渐明晰起来。 “攸儿!”石氏看清了儿子王攸的脸庞,惊喜出声唤道。 “母亲!”王攸急忙来到石氏跟前,跪倒在地,请安行礼,随后起身。 正当石氏要问话之时,站在王攸身后的王子腾看向众人,吩咐道:“天色已晚,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老爷!”在场除了夜间值守的仆人婆子之外,其余众人皆是齐声应道,之后各自散去。 王子腾当然看到了站在石氏身后的两个妾氏,不过眼下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王子腾只是对二人各自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们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家四口进了石氏的上房里间,王子腾想起了刚才在御书房圣上提及的王家仲谋之语,所以对眼下伺候石氏的丫鬟和婆子都是暗中观察一番,不过在王攸触碰了一下王子腾的胳膊后,王子腾便转移了目光,喝起了面前备好的茶水。 待屋内没有别人之后,王攸询问道:“父亲,今日之事你来解释还是由孩儿来解释?” 王子腾看了一眼王攸,点了点头示意王攸继续。父子二人在回来的路上便是商议好了借口,一切以安稳人心为主。 “母亲,姐姐,今日让你们担心了!”王攸起身作揖对石氏,王鸾二人致歉道。 “今儿宫里那位可是有了旨意?”石氏看了一眼儿子王攸,随后问夫君王子腾道。 “确实有意让攸儿出仕,只是圣上还需考较一番!毕竟攸儿过于年轻!”王子腾如实回道。 “母亲!圣意不可违,圣上命父亲入夜进宫,实为商议国家大事,不可耽误,至于孩儿,则是因两年前的会试考卷上的内容与此次国事相关,是故命孩儿同去旁听!”王攸面不改色的接着解释道。 “圣上天恩,福佑我王氏一门!”石氏听及王攸之言,当即欣喜站起身,对着房间东侧方向跪了下来,叩首以拜,姐姐王鸾见母亲这般情状,也跟着跪倒在地,以谢皇恩。 经王攸之言,石氏也意识到圣上今日之举意味着什么,这是变相的将王氏一门当成心腹,要知道作为臣子的,能够成为圣上的心腹是何等困难和荣幸! “我的儿!”起身后的石氏欣喜的将王攸搂入怀中,她坚信的认为这样的变化是儿子王攸带来的,而王氏一门从此刻开始踏上从武官转向文官的道路。 伏在石氏怀里的王攸心里也不禁一叹,倘若三个月内造不出砼,圣上此刻的天恩指不定就成了天怒,到那时别说什么进士探花,什么九省检点,整个王氏一门都将是承受灭顶之灾! “母亲,孩儿今日累了,想先回青云轩休息了!母亲和姐姐也早些休息吧!”王攸从石氏怀中挣脱出来,说道。 “好!我的儿,你去好好休息!鸾儿,你也回去吧!这再过半个时辰就子时了!”石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西洋钟,笑着打发了王攸和王鸾回了各自的住处。 考虑到今日王攸从宫中回家,身边并无丫鬟伺候,回到自己屋内的王鸾特意将陶砚和绛墨二人调往了青云轩,二人看见王攸之后,同样是欣喜不已。 “大爷!我们姑娘可还好?”绛墨端了盆水,走到王攸面前,笑着问道。 “她很好,过上几日,我请太医给林姑娘再瞧瞧!”王攸思及林黛玉,也不知道今夜的她睡得可否安稳,指不定又是悄悄的落了泪。 “大爷可是有心事?”绛墨看着有些出神的王攸,问道。 “心事自然是有的,只是轻重缓急不同罢了!”王攸晃了晃脑袋,苦笑说道。 “大爷,咱们扬州有句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初我和陶砚妹妹跟着姑娘的时候,时常就拿这句话劝她,当然也是哄她不要多想,而今日大爷就好像当初我们姑娘那般,反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绛墨笑答道。 “绛墨姐姐,大爷是男子,你说的道理难不成他不明白不成?依我看来,大爷身上的责任愈发的重了,这才不得已如此罢了,难道心里不舒服,还不许人发泄不成了?”一旁陶砚不同意的说道。 “其实你们二人说的都对,只是绛墨说的在于处世的态度,而陶砚你则是偏向于处世的方法罢了!”王攸终结了二人的争论,简单的洗漱一下,便囫囵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今天他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只是他不愿意再去多想,他只想好好的休息。 翌日,五月十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攸一直睡到巳时二刻才从床上起身,恍惚间王攸便觉得头晕目眩,甚至腹部还隐隐作痛。 “大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陶砚,你去大姑娘那通知一声,让她过来瞧瞧!”绛墨立即发现了王攸的不对劲之处,赶忙搀扶着他躺回了床上。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王鸾走入了青云轩里间,王鸾试了试王攸的额头,并不发烫,反而是一片冰凉,可这仍然令王鸾有些担忧。 “绛墨,你去通知嬷嬷到前院去,让小厮去请郎中过来!” “姐姐,不用了,我觉得应该是饿的,昨夜和父亲二人入宫前,将吃的晚饭全吐了!”王攸觉得自己是肠胃痉挛,稍微吃些热乎的汤食应该会有所好转,包括起床后的头晕也是低血糖的表现! 王鸾听及王攸之言,急忙让绛墨转道去厨房端了些汤食前来。果不其然,在王攸吃过后,其脸色也渐渐好转。 “好好的怎么吐了?”王鸾不解的问道。 “当时父亲去了那面府上,心中同样惶恐不已,毕竟圣命在身,哪里容得半点耽误,父亲见到我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将我抄起放在马上,扬长而去,我这身子哪里禁得住他那般折腾,一番下来,自然是出了丑。就连入宫面圣之前,若不是有大人提醒和帮衬,我和父亲指不定就要被治个御前失仪之罪!”王攸抱怨的说道。 “这事姐姐知道就好了,母亲那就别说了,母亲若是问起今日这事,姐姐就说我是饿的生了病,吃了膳食之后就好了,省的她到时候又去和父亲唠叨!”未待王鸾回话,王攸又是嘱咐了一番。 面色好转的王攸在绛墨和陶砚的伺候下再度从床上起了身,好在这青云轩内还备着换洗的干爽衣物,至于昨日那套衣服早早的被陶砚取走拿去给浆洗嬷嬷洗了。 换好衣物后,王攸来到青云轩外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从窗外照进屋内的阳光留下的剪影,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 “我看你还是早些回那面府上吧,毕竟还有些人担心着你呢!母亲那我回头去和她说就是,倒是你,不要忘了自己前日说的那些话,那边事情处理完了,便回家多陪陪母亲就是,你不知道昨夜我和母亲二人有多么担心你和父亲二人,虽说此次进宫圣上有意命你出仕,可这只是起点而已!”王鸾提醒道。 “姐姐说的极是!有一事哦想着和姐姐商议一下,就是绛墨和陶砚二人我想让她们二人留守青云轩。”王攸笑着恭维道。 “绛墨和陶砚又不是我的丫鬟,你看着安排就是,不用和我说!”王鸾笑道,说罢,就起身离开了青云轩。 看着姐姐王鸾离去的身影,王攸并未说什么,当即起身进了里屋交代了绛墨和陶砚几句话,而自己则是去了腾云斋。 腾云斋内,王攸见到了父亲王子腾,王子腾说道:“累吗?” “呵呵,多谢父亲关心,还能接受!”王攸也没想到王子腾会这般问道,昨日他和贾政谈及王子腾之时,便是认为贾政是表面上严厉,内心却是柔软,而王子腾是表面看似中正,内心则是根据事态不同从而做出不同的改变,只是王攸多次触碰王子腾的底线,导致王攸认为王子腾的内心比贾政更为严厉。 毕竟那年自己被打了板子,下不了床,就十二日回家也被他严厉惩罚了一顿。 “能接受就好,前院和后院是息息相关的,前院之事处理的再好,若是后宅着火,那就会被人笑话,若是反之,也同样如此。这就是齐家!”王子腾提点道。 “金玉之说父亲也参与了?”王攸并未回答,相反岔开话题问道。 “谈不上参与,不过你贾家姑母做的合乎我王家的利益罢了!”王子腾回道。 “我还以为您会问我从何得知呢?不过眼下这都比不上制砼一事,三个月后,不合圣意的话,什么齐家,什么利益都是一场空!”王攸自讽道。 “早上的时候,我已派人去了荣国府报信,想来那边已经知晓你我父子二人安然无恙,至于制砼一事,想来今日你姑父很快就会得到工部交给他的任务!”王子腾转而再度问道,“攸儿啊,你确定能造出那砼吗?” “不确定!”王攸依旧是回答了这三个字。 “好吧!”王攸看的出来再王子腾说出这两个字时目光中闪出的无奈和痛苦,甚至原本挺拔昂然的军人士气都是黯然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此事出乎了王子腾的能力范畴,还有王子腾清楚的明白自己老了,整个王家若是能够度过此关,未来是要朝着王攸倾斜的,自己则需要给儿子让路,无论在家还是在朝都是如此。 所以,王子腾才会在刚刚提点王攸齐家一事。 “此关若过,父亲的官位指不定还能继续往上提一提,至于孩儿毕竟年轻,昨日言行多有不当之处,孩儿觉得圣上哪怕想要我出仕,也需要铺垫,甚至会打压一下孩儿,以磨炼孩儿,相反,父亲才是我王氏一门的柱石!此消彼长之下,父亲您还不会从朝中退下,这家自然还需您替孩儿把持着!”王攸笑着说道,因为这就是王子腾的心结。身居上位者,哪怕顶替自己的是儿子,无论儿子多么优秀,手中的权力也不会那么轻易让出的,就好比上皇和圣上二人。 “哼!”王子腾被王攸说中心事,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训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更希望你永远不会出现这一失,就算出现了,也不应该应在此事!” “智者也好,巧者也罢,无能者也好,有能者也罢,在圣上眼里,都是棋子罢了!只论有用和无用!”王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显得有些牵强,而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奏疏一事,当好生考量,若是涉及工部之事,可以询问你贾家姑父,若是格式之事,给你,这是为父之前呈交给圣上的奏疏副本,拿过去看看,以免到时候我又会被那些文官嘲笑教子无方!”王子腾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奏疏,递给了儿子王攸,好生嘱咐道。 “是!父亲,孩儿想知道昨日那位李大人是?”王攸好奇问道。 “他是内阁六位大学士之一,出自文渊阁,是吏部右侍郎,官居二品!”王子腾愤懑的说道,“他和你老师立场不同,你老师当年是前科探花,而他则是前科榜眼,想必这制砼一事也是他向圣上提起的!真是黑了心肝的!” “我虽然感谢昨夜他的帮衬和指点,说到底,他也算作你的先生,只是将你我父子二人拉下水,手段过于卑劣!可恶至极!”王子腾嗤之以鼻说道。 ...... 王攸只是静静的听着父亲王子腾不断的在发牢骚,也并不回话,待他气性消散后,便请辞离开,回了荣国府。 又说身为五品工部员外郎的贾政,作为执掌工部下辖虞衡清吏司多年的主事副长官,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今日一进衙门,便是见到工部尚书,工部左右侍郎,以及工部下辖四司的郎中,员外郎齐聚在自己的办公处。 贾政记得这般阵仗还是在当初自己刚入工部时有幸见过,来不及多想,贾政急忙撩起官袍,快步行至诸位大人跟前,作揖行礼道:“存周见过诸位大人,同僚,不知今日诸位来下官处是......?” 工部尚书看了一眼贾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从袖袍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贾政,说道:“存周啊,uu看书.uukanshu.co这是陛下今早传下的谕旨,命你三个月内造出此物,若是未按期完工,以欺君罪论处,你好自为之!” 贾政惶恐的俯身接过工部尚书手中的那张纸,当即打了开来,上面正写着那个‘砼’字! “大人,这字为何字,又为何意?”贾政急忙问道。 “存周老弟,我们今日来此正是为此字,我们几人都商议过了,并无人识得此字!”作为贾政的直系上司虞衡清吏司工部郎中的方寸无奈的拍了拍贾政的肩膀说道。 “坤林兄,这......”正当贾政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工部左侍郎梁廷呵斥道:“这是圣谕,存周莫要自误才是,既然陛下写出此字,那必然是有出处可查......” “正浩!莫要多言!”工部尚书警告道。 “是,大人!”梁廷恭敬说道。 工部尚书看向贾政,说道:“此字我不瞒你,确实从未见过,不过我给存周指条明路,你可以直接去找老师他老人家问一下,毕竟他见多识广。” 众人听及工部尚书口中的老师二字,都是敬重不已,贾政急忙躬身致谢道:“多谢大人提点,我办完公事后便去找山子野老先生!” “现在就去吧!若是办好了,咱们工部也能跟着沾沾光,若是办不好,也是天意!”工部尚书无奈的摆了摆手,苦笑说道。贾政听及天意二字,身形微颤,心中惶恐不已。 “尚书大人,侍郎两位大人!户部那面派人请你们快过去!”有一吏员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1回工善事必先利其器 器尽能必先得其法(上) “奶奶,二爷,你们醒了没?”窗外,小红隔着窗户纸朝屋内轻声唤道,很快,里屋传来些动静,贾琏掀起帘子,语气不满的呵斥道:“一大早的,吵什么吵,扰了爷的好梦!” 听及贾琏的呵斥声,屋外的小红赶忙噤了声,随后赶来的平儿恭敬的说道:“爷先别动气,舅老爷今早打发了府里的小厮过来送了信,说是昨日攸大爷歇在了家里。” “我叔叔可还说了什么?”王熙凤听及王氏父子之事,急忙睁开眼,问道。 “并未特意交代什么,那递口信的小厮传了话,便是回家去了!”平儿如实回道。 “平儿,吩咐小红先去园子中报信,你让那些小丫鬟准备些水和早膳来,伺候我和二爷起身吧!” “是,奶奶!”平儿应命拉着小红退了下去。 “这下子我们王家又要出一位朝廷命官了,还是实打实的文官!”王熙凤开心的笑道,眉飞色舞间多有显摆之意。 躺在王熙凤身侧的贾琏笑道:“既然你今日高兴,何不赏我些银子?”说罢,就要将手伸入薄被中。 “去你的,我哪里来的什么银子?”王熙凤没好气的说道,一把拉过贾琏身上的薄被,露出他那光溜的上半身。 贾琏也不敢使气,好生央求道,甚至在床上当即半跪了下来,“好奶奶,我着实要使银子,有急用,是先前老爷交代的差事!” “既然是老爷交代的差事,那就是府里的公事,二爷也当有手续不成?官中又不是没有银子,怎么反倒用起家里自个儿的银子了?”王熙凤也不含糊,当即竖眉质问道。 贾琏忙笑解释道:“手续有,你放心,我回头就送来!” “也罢,回头我让平儿给你二十两银子,省着点使,就当本奶奶今日高兴赏你的!”王熙凤看着贾琏奴颜婢膝的样子,不免心里愈发得意,贾琏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她难道不清楚,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横竖里今日她心里高兴。 贾琏听及有二十两银子使,也颇为高兴,面上笑道:“你说圣上此次给攸兄弟封个什么官?” “二爷,我不过是一后宅女子,就算被那些姐妹们夸赞是胭脂堆里的英雄,这圣意岂是我所能知晓的?”王熙凤看似谦虚,实则神色骄傲的说:“我常听姑母说起这历代探花都要在翰林院编书的,虽说品秩不高,但是能够时常见到圣上,至少比你这捐的五品同知亦或者东府蓉哥儿捐的那什么龙禁尉强!” “我还记得林姑父当年探花及第的时候,好像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就被上皇升任了兰台寺大夫,后来当今圣上即位,又升擢为扬州巡盐御史!你说的对,这官位不能全看品秩,更多的应该看圣意!我记得那年我前往扬州林宅,就连扬州的郡守大人见了林姑父,都是好生客气,更遑论他人!”贾琏附和道。 “哼,这话还说的有那么一份道理!”王熙凤轻哼了一声,她之所以这么交代,就是怕贾琏亦或者这府上的其他人觉得自己那位弟弟被封了个小官,使得这些势利眼的东西到时候又是胡说八道。 正说着,平儿领着几个小丫鬟推开了外间的房门,并接过一小丫鬟手上捧着的银盆,进了里间,笑道:“哟,我才在屋外面,就感受到奶奶今日的喜气!” “她当然今日高兴了,就连我也不得不跪下求着她!”贾琏系好内袍的袖带,从床上起了身说道。 平儿笑了笑,也未立即回话,只是趁着王熙凤不注意,对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会意后,笑道:“平儿今儿你可得好好伺候你们奶奶,对了,你们奶奶刚才应了我说让你回头取二十两银子给我!你可别忘了!” 平儿看向床上有些慵懒的王熙凤,后者虽是闭着眼,可还是在贾琏说完话后点了点头,平儿说道:“不会忘的,二爷今儿要穿哪身衣裳?” “左右不过也就常穿的那几套,我想着这二十两银子买上些好看的绸缎,一方面是给自己添几身衣裳,另一方面是为了送礼!”贾琏说道送礼二字,偷偷的瞄了一眼王熙凤,后者恍若未闻,他也就安下了心,略作梳洗后,在小丫鬟的伺候下用了早膳,随后又去瞧了一下女儿,最后出了小院,往前院去了。 待贾琏走后,王熙凤睁开眼睛,扫视了屋内所有的丫鬟,每个丫鬟都唯唯诺诺的,不敢与王熙凤对视。 “平儿,小红回来没?” “回奶奶的话,还没!指不定在某位姑娘那给绊住了脚!”平儿为小红辩解道。 “先不管她,给二爷的二十两银子回头你让小红送去就是,今早她被二爷训斥了一声,这送银子的差事就交给她吧。”王熙凤安排道。 “是,奶奶!今儿奶奶可要进园子?”平儿又询问道。 “没错!我们王家自先祖开创家业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个以科举出身的文官!”说到这,王熙凤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 如平儿所说,小红确实被绊住了脚,并非是某一位姑娘处,而是被绊在了王攸的苍泱筑,自从上次跟随自家大爷去了凤姐小院,琼玉便觉得小红心性不错,小红在年纪上要比清影大上一岁,而且还是伺候姑奶奶的丫鬟,是故无论清影还是琼玉都以姐姐相称。 王攸不在,苍泱筑的一切事宜皆以清影为主,清影得知小红一大早奉命进园传信,也好心的留她在苍泱筑喝了杯凉茶,润润嗓子。 说起来,这还是小红头一次进苍泱筑,她自然也被那系在樱花树下的秋千和流水所吸引住了,只是她不敢肆意妄为。 清影和琼玉二人将小红领到樱花树下的石桌旁,令后者坐了下来,只听小红润了口茶后,感慨说道:“我去年的这个时候,有幸领着攸大爷进园参观,我记得当时攸大爷坐在现如今那凹晶溪馆处,那旁边的小船正是我回去和我父亲说的,当然也是太太那面下了命令!” “小红姐姐真是善解人意!”琼玉笑着夸奖道。 “算不得什么善解人意,只是平日里善于观察主子的喜好罢了!”小红谦虚回道,“至少王家大爷的喜好我看不出来!” “嘻嘻,小红姐姐谦虚了!”琼玉不免笑道。 三人又是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小红杯中茶喝完,才意识到事情还未做完,不过清影却说道:“小红姐姐,你直接回凤姑奶奶处吧!至于你要做的事我早已经安排月英她们去帮你做了!” “多谢!”小红感激道,展露活泼可爱的笑容,之后也告辞离开了苍泱筑,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贾政,望着几位离开的大人,又看向手中的那张纸,欲哭无泪,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奈,认为是自己平日里消极怠工,遭小人嫉恨,同时惹得圣上不满,所以才导致今日之祸。 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寻求解决之法。于是,贾政也未及处理公务,找到虞衡清吏司郎中方寸,后者见他面有惶恐,虽心里同情,但还是好生的安慰了一番。 “存周老弟,你还是即刻前往城南吧!希望山子野老先生今日在家!” “坤林兄,有劳了!”贾政赶忙作揖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衙署,前往城南。因事发突然,又未下拜帖,贾政来到前工部侍郎山子野的府上,得知山子野老先生于五月初便是去了中州洛阳! 得知此消息的贾政,更如晴天霹雳,这难道是天要亡贾氏一门不成,念及至此,贾政面色灰败,毫无生气的回了荣国府贾家。 今日应值的小厮见贾政面色难看,也不敢上前多问,贾政不敢将这消息告知给贾母,免得惹得母亲担忧,到时候又是家宅不宁,弄得人心惶惶。他想找人帮助,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找谁,心中烦难之际,只听得门外小厮回报道:“老爷,攸大爷过来找您了!” “快!快请他进来!”贾政急忙命道。 “是!老爷!” ...... “太太,前院小厮说王家大爷一回来直接去了老爷的外书房,还有今日老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要不太太去前院瞧瞧吧!”玉钏来到王夫人,跟前回报说。 “攸哥儿回来了?老爷脸色不大好?好,去前院瞧瞧!”王夫人先是欣喜,随后转而疑惑,早上她见了贾政一面,当时的夫君面色红润,莫不成今日去了衙门闹了烦心事不成,想到这,她不得不点头同意前往。 贾政的外书房位于荣国府正院内,离荣国府正门较近,和南院马棚相对,用以处理荣国府上对外事务。 外书房中,王攸见到面色有些难看的贾政,也当即意识到贾政想必是收到了圣谕,于是问道:“姑父可是有烦心事了?” 贾政听着眼前这个侄儿关切的问候,也未立即言明,相反强笑道:“攸哥儿回来了!昨日夜间你入宫面圣,想必受了惊,还是先回苍泱筑休息才是!” 王攸忙摇头道:“姑父,您此刻心中所忧之事和攸儿相关,也和昨日面圣有关!” “什么意思?”贾政被惊的直接从榻上站起身,忙问道。 “昨日夜间我和父亲二人进宫面圣,圣上提及攸儿同德八年会试考卷一事!当年那会试考卷上攸儿写了一个字,被吏部右侍郎也是当年会试主考官的李大人告知给圣上,圣上好奇之下就命我王氏父子二人进宫询问!”王攸如实说道。 “可是此字?”贾政明白过来,从袖袍中取出那张纸,并摊开来递给了王攸。 王攸看见这个熟悉的‘砼’字,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字,又是何意?”贾政着急问道。 王攸将昨日搪塞王子腾之言和对此字的解释以及相关工艺说与了贾政,一下子得知这么多消息的贾政同样愣住了。 “你是说北河决堤了!此物用于修筑河堤?”贾政回过神来,惊恐问道。 “是!陛下命我于二十日呈上关于制砼一事之奏疏,此外三个月内必须将此物造出,由姑父您协助于我!只是不知姑父您是否精通工事?”王攸正色回道。 贾政看着露出希冀神色的王攸,也不忍为了面子欺瞒于他,毕竟这事已经危及到两族之命运,若是不能够坦诚以待,那么到时候一旦出事,那真就是欲哭无泪了。 贾政如实回道:“攸哥儿放心,我虽不是精通工事,但也有着不少人脉,到时候让他们一并协助就是!” 王攸听得此言,虽感戴姑父贾政坦诚,可不免还是有些失望,于是又直言道:“姑父,您那些工部同僚指不定要为北河决堤一事忙碌,何来有空协助我等!” “......”贾政被一语道醒,北河决堤一事好死不死的就卡在这里,相较于制砼一事,北河决堤灾后重建才是朝廷当务之急,想到这,贾政额头之上不免沁出汗来,他看向王攸,期待他能够给一个适中的办法。 “说实话,我昨日和父亲商议过,也考虑到姑父您出现这种情况,恕侄儿冒昧,难道您在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就任多年,真的只是做了甩手掌柜不成?”王攸见贾政沉默不言,不免叹息道。uu看书ww.uukasu 贾政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羞愧说道:“惭愧,耳濡目染之下略懂罢了!” “略懂?姑父您任工部四司何处?”王攸目光一亮,这反而是意外之喜,哪怕略懂也比不懂强,当即好奇问道,毕竟他还是叶郁之时,就是博而不精,同是略懂。 “虞衡清吏司!”贾政回道,顺便将虞衡清吏司的职责和人员安排详尽的告知给了王攸。 “姑父,我大都知晓了,如此这般,也不算是山穷水尽!至于圣意如何,全看奏疏了!”王攸面露微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圣上可是有意让你出仕工部?”贾政猜测道。 “不是!”王攸摇了摇头,只回了两个字。 “那就好!说实话,朝廷六部,看似相辅相成,可是有高下之分,工部地位最低,就连内阁之中,也鲜有工部官员,所以攸哥儿,若是有机会,你最好能够进入吏部,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朝廷命官!你父亲虽说是九省检点,隶属于兵部,但你也知道朝廷之内还有文武之争,文官的地位远比武官高!”贾政以身说法,劝道。 “姑父,其余诸事容后再论,眼前此关才应重视,我和父亲说过,若是此劫不过,到时天怒降临,诸事不遂!”王攸提醒道。 “嗯!”贾政特别在意天意,天恩等字眼,因为他很清楚那意味着的是一族荣辱。 正待贾政还要询问些什么之时,门外又传来通报声,说是太太前来。王攸和贾政各自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后,欲将制砼一事隐瞒下来。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1回工善事必先利其器 器尽能必先得其法(中) 话说王夫人自后宅来到贾政的外书房处,看见了安然无恙的侄子王攸,越看越是觉得满意至极,正欲上前疼爱一番,不过却被王攸以还有事要做婉拒了,王攸不失礼数的请安行礼后,便先一步告辞往园子中走去。 王夫人觉得王攸近来和她疏远了些,便对贾政说道:“这孩子怎么反倒和我生分起来了,我再怎么说都是他姑母不是?” 贾政没好气的斥责道:“你当这里是后宅吗?倘若被外人瞧见,又会如何笑话咱们!” 王夫人知道贾政今日心情不适,自然也没反驳于他。 贾政见王夫人一时沉默,冷哼一声后说道:“攸哥儿不日就要回家去住了!” “回家?!”王夫人心中一惊。 “怎么,难不成你要留他在这住一辈子不成?” “老爷,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匆忙!”王夫人解释道。 “此事舅老爷和我打过招呼了,还有一事,宝玉整日里胡作非为,着实应该好好管教一番,老太太那边之前放了话给我,我自不好违背她的意思。” “宝玉那我会好好照管的!”王夫人急忙应道,随后又问道:“攸哥儿回家后,他那苍泱筑又当如何安排?” “除了那院子本身之外,里面的一应陈设都是攸哥儿从王家带来的,先随他意吧!”贾政说道。 “老爷您的意思也是我原本的意思,还有攸哥儿他有没有......”王夫人希冀的看向贾政,希望得到的是那个好消息。 “圣上自有决断,岂容你在这胡乱猜测!”贾政再度斥责道,然而想起制砼一事,语气缓和道:“圣上却有让攸哥儿出仕之意,只是圣旨未下,终究不成定数!” 听到贾政语气缓和,且又谈及圣旨二字,王夫人心里更是一喜。虽说初一那日王攸已经将入仕之意转告于她,但那时只是揣测之言,不如今日从贾政口中所知之真实可靠,王夫人也相信这第二次面圣必定会像第一次面圣那般使得王家再获圣宠。 “老爷,我这倒是有一事想着听听您的意见!” “说吧!” “您也知道宝玉这孩子心性跳脱,更是个收不住心的,需要人管教,我知道老爷原先是想让攸哥儿进园子帮衬一把,只是攸哥儿比宝玉小上那么几个月,宝玉又常据着兄长的身份,何况天底下也没有弟弟管教哥哥的事的,更遑论二人还是表兄弟,我想攸哥儿心里也清楚,宝玉那孩子心里也明白,这不两个孩子就有了隔阂。”王夫人如是说道,“昨日我问了宝玉房里的丫鬟,也好生的嘱咐了她们,只是眼下宝玉愈发的大了,是不是应该给他提前说个亲事,这样也好多一个人管教他,指引他上进才是!” “亲事?!”贾政脸色一暗,当即说道:“小小年纪,他能懂什么,别到时候反倒学坏了!” “只是提前定下来,这样也好有个名分不是,更何况府里这么多人看着......” “若是真有这么多人看着,那作死的奴才岂会做出那些蠢事来?”贾政反问道,“我看此事再等等为好,等他再大些,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他好好管教,扭过他那贪玩的性子,用心......” 贾政话还没说完,突兀的想起刚才王攸那句‘天怒降临,诸事不遂’,立马止住了嘴,不肯多言了。 王夫人以为贾政不同意,也就没再劝说。贾政心中有事,觉得乏了,想着回梦坡斋休憩一阵,于是站起身出了外书房的门,而王夫人则跟在贾政身后,一同回了后宅,不在话下。 却说王攸穿过一矮门,信步的朝大观园方向行去,哪知在拐角处,遇见了姐夫贾琏,只见他从一不知名的小屋内走出,身旁跟着两三个小厮,正一左一右的和贾琏说着什么,惹得贾琏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只听得面容清秀的贾琏口中唱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可惜可惜......” “姐夫可惜什么呢?何物值得姐夫以《洛神赋》喝之?”王攸的声音突兀的传来,着实将贾琏吓了一跳,慌得后者急忙收敛神色,忙掩饰道:“原来是攸兄弟啊,我昨儿有事回来的晚,不过胡诌了两句罢了!” 王攸自是听出了贾琏的语无伦次,也未拆穿,笑着说道:“我说昨日怎么没见到姐夫,原道是有事出去了!” 贾琏尬笑了一下,快速转移话题问道:“听闻攸兄弟昨夜进宫面圣去了?” “确实,圣命不可违!” “恭喜攸兄弟,来日必能高官得坐!”贾琏拱手贺喜道。 王攸回道:“承蒙姐夫吉言,多谢!” “攸兄弟,恕我失陪,东府那边我还得过去一趟!”贾琏胡诌道,当下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此处,以防被王攸看出自个儿心里有鬼。 “姐夫既然有事在身,请便就是!”王攸微笑着看了贾琏一眼,当即让开了身后出府的道路。 贾琏见王攸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拱手笑道:“攸兄弟,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回头到我那坐坐!” 王攸点了点头,便让贾琏和他身后小厮离去了。望着贾琏离去的背影,王攸目光微凝,可转念一想,当即又释然了,甚至颇有些同情这个姐夫。想到这,王攸又哑然失笑,不过他不会管,毕竟影响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来到大观园门口,应值的四个嬷嬷急忙起身,远远的就迎了过来,只见四人笑着走到王攸跟前,整齐划一的行礼问安。 王攸皱眉点了点头,虽说平日里这四个嬷嬷都见过,但眼下如此这般整齐划一,反倒令王攸心里起了疑,甚至连大观园的这道用以出入的门都是有些不敢踏入。 许是察觉到王攸的犹豫,一嬷嬷笑着解释道:“半个时辰前,琏二奶奶进了园子,吩咐了我等,我等自然不好违背她的意思,更何况攸大爷您现如今是朝廷命官!我们也跟着沾了光,自是喜气!” 王攸听及朝廷命官四字,也未立即呵斥,反而问道:“朝廷命官四字是谁说的?” “我也不清楚,自昨夜之后,大家都这么说您来着,难不成这还有假不成?”另一嬷嬷察觉到王攸有些不喜,急忙回道。 王攸看着四人,笑道:“确实,算不得假!” 四人见王攸展颜,也各自笑了起来。王攸进了门,行至沁芳亭时,左右环顾了一圈,而后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经过他身边的那些丫鬟,都是驻足行礼,随后又各自做事去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嫌事不够多!”王攸怒骂不已,而后直接回了苍泱筑,今日苍泱筑的门虚掩着,可王攸还是自外面就听到了王熙凤的声音,王熙凤言语间多有兴奋倨傲之色,使得一旁回话的清影和琼玉二人叫苦不已。 “哟!攸弟你回来了?小民见过王大人!”王熙凤一眼就看见了进门的王攸,一面上前行礼,一面调侃道。 王攸踏入苍泱筑正房外间门槛,命道:“琼玉带平儿姐姐先出去一会儿,我有事要和凤姐姐说,出去!”说道最后两个字,王攸当即呵斥出声。清影看的出王攸动了气,急忙看了琼玉一眼,琼玉快步走到平儿跟前,将后者先带了出去,请到了小厨房隔壁的耳房内。 “攸弟,你......”王熙凤不明就里的就要询问,可当即被王攸驳斥了,只听后者问道:“朝廷命官四字可是凤姐姐说的?” “我确实说过这四个字,更何况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熙凤不置可否的说道,“你昨夜被召入宫之后,就连老太太都说了圣上是要昭你入仕,这入仕自然就是朝廷命官,我倒是不知攸弟何故发这么大的火,真是扫了我的兴致!” “老太太?”王攸面色转而一变,可转念一想,这如此低劣的捧杀之举老太太根本不屑使用,于是问道:“老太太原话如何?又是在何等情境下说的?” “怎么,攸弟现如今当了官,这还没上任呢,怎么反倒拿起姐姐我的不是来了?枉姐姐平日里对你多加照顾,就连林妹妹那我也是事前劝慰了一番!”王熙凤有些不满的说道。 “姐姐可曾想过朝廷命官是什么意思?倘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会给我们王氏一门带来灾难?姐姐倒是心安理得的行此之举,我倒是不知姐姐是有心帮我,还是要害我王氏满门?”王攸连续三个发问直接让不满的王熙凤有些发懵。 “祸从口出,姐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成?你可知晓这朝廷命官四字非朝廷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不得称之,且还得是身居要职的官员!我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官场之中尔虞我诈,比比皆是,此言若是传出,我来日如何下场,姐姐自可想想!”王攸劝阻道,“正门口那四个嬷嬷我没好意思斥责她们,也是考虑到不想拂了姐姐和荣国府的面子,但是还请姐姐尽快将此言压下!还有姐姐当时刻谨记,莫要做那仗势之人,以防上行下效!” 王熙凤听得此言,也反应过来,可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也压不下来了。 “唉!姐姐啊,这样,我需要你配合我演出戏,此中还需你向姑母求诉一番,如此,才能压下此次风波!”王攸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姐姐王熙凤,后者听罢,略微思索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下来。 ...... “姑妈,姑妈!攸弟他今日一回到园中就把我骂了一顿,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姐姐不成?”王熙凤哭着走进了王夫人的上房处,说道,“我不过是说了攸弟是朝廷命官,谁想他就因为这四个字而生了气,甚至直接将我从苍泱筑当中赶了出来,姑妈,还请姑妈替我做主啊!” 王夫人也被王熙凤这一段话说的一懵,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先让王熙凤起身,从里间走出的薛姨妈也听到了王熙凤的哭喊声,急忙走了出来,询问起事情缘由出来。 王熙凤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全部倒囊出来,二人反倒觉得王攸此事做的有些过了,便派人进了园子将王攸给请了出来,谁知王攸一面走,一面说道:“什么朝廷命官,简直胡说八道!” 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气,一路上这段话没少被人听去,那些婆子丫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甚至连王攸生气的模样都是没见过,自然好奇的同时,也开始打听起来。 王攸颇为不满的进入王夫人上房内,见到薛家姑母也在场,心中不免一喜,索性一并提个醒。 在行过礼后,王攸看了一眼面有戚色的王熙凤,后者装作不服的模样,撇过脸不搭理王攸,王攸不禁夸赞了一下凤姐的演技。 在王攸将朝廷命官的释义解释后,王夫人和薛姨妈二人都是面色大变,急忙做出了相关补救措施。王攸可不认为这是小题大做之举,有些事他需要在摇篮里就必须扼杀掉,以防后面被人抓住把柄。 荣禧堂西侧的贾母上房处,贾母得知王夫人的补救措施后,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也难为了那孩子这般想法!” 一旁的鸳鸯笑着附和道:“老太太说的可是琏二奶奶?” 贾母扫了一眼鸳鸯,说道:“依我看,那猴儿该罚!近来倨傲了些,是该压着些,uu看书.uukanshu.om 不过此事过后,想来也清楚了些,算了!” 鸳鸯不解贾母这段话的意思,怎么一会儿要罚,一会儿又算了的。 “林丫头今儿怎么没过来请安?”贾母问道。 “早上紫鹃过来说了,说林姑娘昨夜睡得晚,想来今日也就起迟了些!”鸳鸯回道。 “那丫头想必是放不下心,又作践了自个儿的身子,紫鹃可还说了什么没?”贾母一语中的,当即又问道。 “没再说别的了!”鸳鸯摇了摇头,直言道。 “林丫头的性子随我,也和她母亲一样执拗,你们都好好伺候着才是!”贾母嘱咐道。 “是!老太太!”鸳鸯应命道。 ...... 王熙凤亲自给王攸道了歉,王攸理所当然的受了下来,不过碍于礼法,身为弟弟的王攸言语多有冒犯,也是向王熙凤作揖致歉。王夫人和薛姨妈见姐弟二人和解,也就放下了心。 从王夫人上房处走出,王攸暗中对王熙凤竖了个大拇指,之后就又回了大观园内,如他所愿,那四个应值的嬷嬷都是尴尬至极,不过王攸也没多责怪她们,走到四人面前时,再度对她们嘱咐一番。四人见王攸未加责斥,不免心生感激,对王攸的嘱咐更是连连点头,不敢违拗。 临近晌午午膳之际,王攸抬头看了一眼凌空当头的太阳,愈发觉得闷热,习惯性的想要找扇子。 想起鹤羽扇,王攸又转身出了园子去了贾政的梦坡斋,贾政说扇子让人给送回了苍泱筑,王攸感激的道谢后,请辞回了苍泱筑。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2回工善事必先利其器 器尽能必先得其法(中) 话说王夫人自后宅来到贾政的外书房处,看见了安然无恙的侄子王攸,越看越是觉得满意至极,正欲上前疼爱一番,不过却被王攸以还有事要做婉拒了,王攸不失礼数的请安行礼后,便先一步告辞往园子中走去。 王夫人觉得王攸近来和她疏远了些,便对贾政说道:“这孩子怎么反倒和我生分起来了,我再怎么说都是他姑母不是?” 贾政没好气的斥责道:“你当这里是后宅吗?倘若被外人瞧见,又会如何笑话咱们!” 王夫人知道贾政今日心情不适,自然也没反驳于他。 贾政见王夫人一时沉默,冷哼一声后说道:“攸哥儿不日就要回家去住了!” “回家?!”王夫人心中一惊。 “怎么,难不成你要留他在这住一辈子不成?” “老爷,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匆忙!”王夫人解释道。 “此事舅老爷和我打过招呼了,还有一事,宝玉整日里胡作非为,着实应该好好管教一番,老太太那边之前放了话给我,我自不好违背她的意思。” “宝玉那我会好好照管的!”王夫人急忙应道,随后又问道:“攸哥儿回家后,他那苍泱筑又当如何安排?” “除了那院子本身之外,里面的一应陈设都是攸哥儿从王家带来的,先随他意吧!”贾政说道。 “老爷您的意思也是我原本的意思,还有攸哥儿他有没有......”王夫人希冀的看向贾政,希望得到的是那个好消息。 “圣上自有决断,岂容你在这胡乱猜测!”贾政再度斥责道,然而想起制砼一事,语气缓和道:“圣上却有让攸哥儿出仕之意,只是圣旨未下,终究不成定数!” 听到贾政语气缓和,且又谈及圣旨二字,王夫人心里更是一喜。虽说初一那日王攸已经将入仕之意转告于她,但那时只是揣测之言,不如今日从贾政口中所知之真实可靠,王夫人也相信这第二次面圣必定会像第一次面圣那般使得王家再获圣宠。 “老爷,我这倒是有一事想着听听您的意见!” “说吧!” “您也知道宝玉这孩子心性跳脱,更是个收不住心的,需要人管教,我知道老爷原先是想让攸哥儿进园子帮衬一把,只是攸哥儿比宝玉小上那么几个月,宝玉又常据着兄长的身份,何况天底下也没有弟弟管教哥哥的事的,更遑论二人还是表兄弟,我想攸哥儿心里也清楚,宝玉那孩子心里也明白,这不两个孩子就有了隔阂。”王夫人如是说道,“昨日我问了宝玉房里的丫鬟,也好生的嘱咐了她们,只是眼下宝玉愈发的大了,是不是应该给他提前说个亲事,这样也好多一个人管教他,指引他上进才是!” “亲事?!”贾政脸色一暗,当即说道:“小小年纪,他能懂什么,别到时候反倒学坏了!” “只是提前定下来,这样也好有个名分不是,更何况府里这么多人看着......” “若是真有这么多人看着,那作死的奴才岂会做出那些蠢事来?”贾政反问道,“我看此事再等等为好,等他再大些,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他好好管教,扭过他那贪玩的性子,用心......” 贾政话还没说完,突兀的想起刚才王攸那句‘天怒降临,诸事不遂’,立马止住了嘴,不肯多言了。 王夫人以为贾政不同意,也就没再劝说。贾政心中有事,觉得乏了,想着回梦坡斋休憩一阵,于是站起身出了外书房的门,而王夫人则跟在贾政身后,一同回了后宅,不在话下。 却说王攸穿过一矮门,信步的朝大观园方向行去,哪知在拐角处,遇见了姐夫贾琏,只见他从一不知名的小屋内走出,身旁跟着两三个小厮,正一左一右的和贾琏说着什么,惹得贾琏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只听得面容清秀的贾琏口中唱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可惜可惜......” “姐夫可惜什么呢?何物值得姐夫以《洛神赋》喝之?”王攸的声音突兀的传来,着实将贾琏吓了一跳,慌得后者急忙收敛神色,忙掩饰道:“原来是攸兄弟啊,我昨儿有事回来的晚,不过胡诌了两句罢了!” 王攸自是听出了贾琏的语无伦次,也未拆穿,笑着说道:“我说昨日怎么没见到姐夫,原道是有事出去了!” 贾琏尬笑了一下,快速转移话题问道:“听闻攸兄弟昨夜进宫面圣去了?” “确实,圣命不可违!” “恭喜攸兄弟,来日必能高官得坐!”贾琏拱手贺喜道。 王攸回道:“承蒙姐夫吉言,多谢!” “攸兄弟,恕我失陪,东府那边我还得过去一趟!”贾琏胡诌道,当下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此处,以防被王攸看出自个儿心里有鬼。 “姐夫既然有事在身,请便就是!”王攸微笑着看了贾琏一眼,当即让开了身后出府的道路。 贾琏见王攸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拱手笑道:“攸兄弟,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回头到我那坐坐!” 王攸点了点头,便让贾琏和他身后小厮离去了。望着贾琏离去的背影,王攸目光微凝,可转念一想,当即又释然了,甚至颇有些同情这个姐夫。想到这,王攸又哑然失笑,不过他不会管,毕竟影响不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来到大观园门口,应值的四个嬷嬷急忙起身,远远的就迎了过来,只见四人笑着走到王攸跟前,整齐划一的行礼问安。 王攸皱眉点了点头,虽说平日里这四个嬷嬷都见过,但眼下如此这般整齐划一,反倒令王攸心里起了疑,甚至连大观园的这道用以出入的门都是有些不敢踏入。 许是察觉到王攸的犹豫,一嬷嬷笑着解释道:“半个时辰前,琏二奶奶进了园子,吩咐了我等,我等自然不好违背她的意思,更何况攸大爷您现如今是朝廷命官!我们也跟着沾了光,自是喜气!” 王攸听及朝廷命官四字,也未立即呵斥,反而问道:“朝廷命官四字是谁说的?” “我也不清楚,自昨夜之后,大家都这么说您来着,难不成这还有假不成?”另一嬷嬷察觉到王攸有些不喜,急忙回道。 王攸看着四人,笑道:“确实,算不得假!” 四人见王攸展颜,也各自笑了起来。王攸进了门,行至沁芳亭时,左右环顾了一圈,而后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经过他身边的那些丫鬟,都是驻足行礼,随后又各自做事去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嫌事不够多!”王攸怒骂不已,而后直接回了苍泱筑,今日苍泱筑的门虚掩着,可王攸还是自外面就听到了王熙凤的声音,王熙凤言语间多有兴奋倨傲之色,使得一旁回话的清影和琼玉二人叫苦不已。 “哟!攸弟你回来了?小民见过王大人!”王熙凤一眼就看见了进门的王攸,一面上前行礼,一面调侃道。 王攸踏入苍泱筑正房外间门槛,命道:“琼玉带平儿姐姐先出去一会儿,我有事要和凤姐姐说,出去!”说道最后两个字,王攸当即呵斥出声。清影看的出王攸动了气,急忙看了琼玉一眼,琼玉快步走到平儿跟前,将后者先带了出去,请到了小厨房隔壁的耳房内。 “攸弟,你......”王熙凤不明就里的就要询问,可当即被王攸驳斥了,只听后者问道:“朝廷命官四字可是凤姐姐说的?” “我确实说过这四个字,更何况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熙凤不置可否的说道,“你昨夜被召入宫之后,就连老太太都说了圣上是要昭你入仕,这入仕自然就是朝廷命官,我倒是不知攸弟何故发这么大的火,真是扫了我的兴致!” “老太太?”王攸面色转而一变,可转念一想,这如此低劣的捧杀之举老太太根本不屑使用,于是问道:“老太太原话如何?又是在何等情境下说的?” “怎么,攸弟现如今当了官,这还没上任呢,怎么反倒拿起姐姐我的不是来了?枉姐姐平日里对你多加照顾,就连林妹妹那我也是事前劝慰了一番!”王熙凤有些不满的说道。 “姐姐可曾想过朝廷命官是什么意思?倘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会给我们王氏一门带来灾难?姐姐倒是心安理得的行此之举,我倒是不知姐姐是有心帮我,还是要害我王氏满门?”王攸连续三个发问直接让不满的王熙凤有些发懵。 “祸从口出,姐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成?你可知晓这朝廷命官四字非朝廷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不得称之,且还得是身居要职的官员!我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官场之中尔虞我诈,比比皆是,此言若是传出,我来日如何下场,姐姐自可想想!”王攸劝阻道,“正门口那四个嬷嬷我没好意思斥责她们,也是考虑到不想拂了姐姐和荣国府的面子,但是还请姐姐尽快将此言压下!还有姐姐当时刻谨记,莫要做那仗势之人,以防上行下效!” 王熙凤听得此言,也反应过来,可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也压不下来了。 “唉!姐姐啊,这样,我需要你配合我演出戏,此中还需你向姑母求诉一番,如此,才能压下此次风波!”王攸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姐姐王熙凤,后者听罢,略微思索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下来。 ...... “姑妈,姑妈!攸弟他今日一回到园中就把我骂了一顿,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姐姐不成?”王熙凤哭着走进了王夫人的上房处,说道,“我不过是说了攸弟是朝廷命官,谁想他就因为这四个字而生了气,甚至直接将我从苍泱筑当中赶了出来,姑妈,还请姑妈替我做主啊!” 王夫人也被王熙凤这一段话说的一懵,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先让王熙凤起身,从里间走出的薛姨妈也听到了王熙凤的哭喊声,急忙走了出来,询问起事情缘由出来。 王熙凤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全部倒囊出来,二人反倒觉得王攸此事做的有些过了,便派人进了园子将王攸给请了出来,谁知王攸一面走,一面说道:“什么朝廷命官,简直胡说八道!” 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气,一路上这段话没少被人听去,那些婆子丫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甚至连王攸生气的模样都是没见过,自然好奇的同时,也开始打听起来。 王攸颇为不满的进入王夫人上房内,见到薛家姑母也在场,心中不免一喜,索性一并提个醒。 在行过礼后,王攸看了一眼面有戚色的王熙凤,后者装作不服的模样,撇过脸不搭理王攸,王攸不禁夸赞了一下凤姐的演技。 在王攸将朝廷命官的释义解释后,王夫人和薛姨妈二人都是面色大变,急忙做出了相关补救措施。王攸可不认为这是小题大做之举,有些事他需要在摇篮里就必须扼杀掉,以防后面被人抓住把柄。 荣禧堂西侧的贾母上房处,贾母得知王夫人的补救措施后,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也难为了那孩子这般想法!” 一旁的鸳鸯笑着附和道:“老太太说的可是琏二奶奶?” 贾母扫了一眼鸳鸯,说道:“依我看,那猴儿该罚!近来倨傲了些,是该压着些,uu看书ww.uukansu 不过此事过后,想来也清楚了些,算了!” 鸳鸯不解贾母这段话的意思,怎么一会儿要罚,一会儿又算了的。 “林丫头今儿怎么没过来请安?”贾母问道。 “早上紫鹃过来说了,说林姑娘昨夜睡得晚,想来今日也就起迟了些!”鸳鸯回道。 “那丫头想必是放不下心,又作践了自个儿的身子,紫鹃可还说了什么没?”贾母一语中的,当即又问道。 “没再说别的了!”鸳鸯摇了摇头,直言道。 “林丫头的性子随我,也和她母亲一样执拗,你们都好好伺候着才是!”贾母嘱咐道。 “是!老太太!”鸳鸯应命道。 ...... 王熙凤亲自给王攸道了歉,王攸理所当然的受了下来,不过碍于礼法,身为弟弟的王攸言语多有冒犯,也是向王熙凤作揖致歉。王夫人和薛姨妈见姐弟二人和解,也就放下了心。 从王夫人上房处走出,王攸暗中对王熙凤竖了个大拇指,之后就又回了大观园内,如他所愿,那四个应值的嬷嬷都是尴尬至极,不过王攸也没多责怪她们,走到四人面前时,再度对她们嘱咐一番。四人见王攸未加责斥,不免心生感激,对王攸的嘱咐更是连连点头,不敢违拗。 临近晌午午膳之际,王攸抬头看了一眼凌空当头的太阳,愈发觉得闷热,习惯性的想要找扇子。 想起鹤羽扇,王攸又转身出了园子去了贾政的梦坡斋,贾政说扇子让人给送回了苍泱筑,王攸感激的道谢后,请辞回了苍泱筑。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3回工善事必先利其器 器尽能必先得其法(下) “清影姐姐,清影姐姐,大爷可回来了?”云歌从前面快步的跑回了苍泱筑,口中着急的对面前的清影说道,言语仓促也顾不得头上的汗了。 清影和琼玉二人正指使着月英雪晴以及两个小丫鬟正在布菜和碗碟以及饭后洗漱用的清水。看到云歌慌里慌张的跑来询问,清影急忙走上前用手中的湿帕给云歌擦了擦头上的汗,止住其身形问道:“怎么了,慢慢说?大爷才刚被姑太太叫出了园子,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林姑娘出了事?” 众人听到林姑娘,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并望向了云歌。 云歌当即点了点头,未待说话,清影忙打断道:“路上再说吧,走!指不定路上还能碰见大爷,到时候让他直接去林姑娘那,可安排人去园子正门处等着了?” 清影拉着云歌一并出了苍泱筑,往潇湘馆而去。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林姑娘浑身冰凉,紫鹃姐姐怎么叫唤都是不醒,雪雁已经出园子去通知老太太了!想来各处都应该知道了消息。” “浑身冰凉?!”清影心中一震,可还是问道:“近来姑娘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啊,昨夜回到家中还是好好的,风铃她昨晚不是还应了林姑娘的命令回苍泱筑将鹤羽扇送给了你?” “算了,问你想必你也不清楚个内情!”清影摆了摆手,不再多问。 “清影姐姐,这事万一被太太知晓......”云歌提醒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们做好各自的本分就是,你可不要忘了大爷给我们说的那番话,太太那边横竖里有大爷交代!”清影并未停下脚步,快速的嘱咐道。 “嗯。”云歌也噤声不言。 二人快步的来到潇湘馆内,此时的潇湘馆隐隐传来哭声,来不及多想,清影直接就是进了屋,随后来到林黛玉床前,只见紫鹃和润竹二人正伏在床头哭着。 “紫鹃,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清影一面问,一面用手摸了摸林黛玉的额头,果真如云歌所说全身冰凉,再观其面色,那双罥烟眉微微蹙着,双目紧闭,嘴唇处的颜色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两靥处更是显出一丝病态。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早上我从老太太那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过来瞧了瞧,当时姑娘还在睡着,并无大碍,可是才刚唤姑娘起身用膳的时候,却发现姑娘不对劲!”紫鹃自责的说道。 “是不是被梦魇着了?” “或许吧,只是眼下姑娘就是叫不醒!”紫鹃也想起了三月份贾宝玉被魇一事,可眼下这种情况又和当初不一样,毫无征兆,不免心中更是焦急。 ...... “我这是在哪?”林黛玉彷徨的看着周围的霞雾,轻声说道。 可眼前除了氤氲的霞雾,并无人回答她的问话。 林黛玉想走动看看,可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走动,非但如此,在自己的身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奇石,是的,那是一块石头,而不是山峰! 石头表面流光溢彩,时不时地泛着金光,那些金光像是爬虫,又像是文字,至少林黛玉并不认识。 “神瑛侍者,你去哪里?”前方的烟雾之中传来一女子声音,慌得林黛玉想要找地方躲避,可眼下不能动的她只得欲哭无泪。 “姐姐,我去去就来!”说话声是一男子,声音传入林黛玉的耳内,似乎很是熟悉,渐渐的,前方烟霞散开,那是一名年轻公子,只见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桃瓣,睛若秋波,面目含笑,其手中捧着一个玉瓶。 “宝二哥哥?!”林黛玉惊讶不已,不知为何会在此处碰见他,可眼下遇到熟人,急忙喊道:“宝二哥哥,我是......” “我是......” “我是......” 林黛玉发现那三个字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来,急的浑身发颤。 “咦?!不枉我每日以甘露养你,你今日反而有了灵性,大善!”年轻公子笑着说道,之后将玉瓶中的甘露再次倒在了林黛玉的脚下。 “神瑛侍者,快走吧!娘娘那有任务呢!”先前那女子着急说道。 “是,姐姐!”年轻公子急忙转身离开了。 在甘露倒下的那一瞬间,林黛玉只觉得浑身舒畅通透,就连往日间的病症都是好上了许多,可她依旧不能走动,而这时她突然想要回到人间,毕竟那里还有人在等她。 “是谁在等我?”林黛玉想不起来了,似乎自己病症好转的同时,人间的一些事情也随着甘露的浇灌而消散。 她想哭,可是又不知为何而哭,只是心中伤感,身后的那块石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周围的环境愈发的暗了下来,林黛玉感觉到在石头的右侧方似乎有着什么从那层烟霞中冒了出来,那种感觉很熟悉,熟悉的就像是从一个人身上闻见过。 此刻,那为自己浇灌甘露的年轻公子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身前,他的目光看向石头的右侧方那个物体,随后又温柔的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想要转身都是做不到,她着实好奇身后的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 “嗡!”一股强烈的波动穿透云海,更是将周围多数的霞雾震散,而后周围皆是被照的雪亮,一道道银霰打在石头上,也照在了林黛玉的身上,这一瞬间,林黛玉发觉自己能动了。 她立刻转过身,当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月亮,巨大的令人惊恐,她急忙躲在了石头后面。那月亮之前有一道人影,她看不清,因为那人背着光,可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神瑛侍者在朝着那人低头,甚至霞雾之内有着一道道人影出现,每一个人恍若那仙界中人。 ...... “林妹妹,林妹妹,快醒醒!快醒醒!”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林黛玉的脑海中回荡着,一时间令她不知所措,她还没看清那月中人影的面庞,还不想这么快就醒来。 “我的林丫头怎么了?”此刻,贾母也赶到了潇湘馆内,在其身后,跟着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等一众婆子丫鬟。 “宝玉!”王夫人唤道。 “母亲,林妹妹她...呜呜...”刚刚呼唤林黛玉醒来的是匆忙赶来的贾宝玉,他神色戚然的走到王夫人身边。 “平日里我是怎么交代的,让你们好好伺候,好好伺候,就是不听,总是阳奉阴违的,我就这么一个林丫头,她若是有个闪失,你们都得仔细着!紫鹃,你说怎么回事?”贾母对众人就是一顿呵斥,之后又问及紫鹃事情经过,而自己则走到林黛玉床前,也未晃动她的身体,只是一个劲的用手拂拭着林黛玉的额头,可冰凉的触感传来又让贾母心中一慌。 贾母看向了紫鹃身边的清影,清影急忙说道:“我们大爷他......” “好了,凤丫头,王太医可是去请了?”贾母并未听清影解释,当即打断了他,转而又问道王熙凤,王熙凤忙回道:“回老太太,我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去请了!” “老太太,姑娘她......”紫鹃将昨夜到今日晌午中间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众人听后,都各自不说话了,眼下只有等太医前来瞧过才是。 此刻,门外又走进来几人,正是李纨,薛宝钗,贾家三春等一众姐妹,原来几人今日都去了李纨的稻香春,这稻香村离蘅芜苑不远,虽是一河之隔,但相较于潇湘馆,却是要走上小一阵子,是故几人才姗姗来迟,王夫人对李纨使了个眼色,李纨急忙止住了一众姐妹行礼问安的礼节,几人快步的进了里间。 贾母从雪雁手中取过一温热帕子,想着先给林黛玉擦拭一下,可谁知温热帕子一接触到林黛玉的脸时,林黛玉当即睁开眼,一口淤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攸哥哥!”林黛玉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是晕了过去。 这般情景着实将贾母以及众人吓了一跳,王熙凤急忙上前先扶住贾母,贾母哭道:“我的心肝肉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贾宝玉挣脱了王夫人的手,快步走到林黛玉跟前,大声哭道:“妹妹,妹妹,快,太医!” 邢夫人的眼中有着一抹惋惜,王夫人神色微变,可还是装成了伤心模样。 贾母想将手凑在林黛玉的鼻息处,有些颤抖,同时也有些恐慌。王熙凤看出了贾母的意思,于是看了一眼紫鹃,紫鹃心中更是慌乱无比,倘若真的发生了万一之事,必定天翻地覆。 实际上紫鹃在听到林黛玉喊得‘攸哥哥’三个字时,心中就是懊悔了,懊悔昨夜说了那番话,姑娘是个多心且心细的人,必定是放在了心里。 紫鹃上前试了一下林黛玉的鼻息,好在还有气出入,这不免让紫鹃喜极而泣,听紫鹃说道:“老太太,姑娘她没有走!” 贾母忙验证了一次,确定之后连忙口诵菩萨保佑。可林黛玉吐血着实让她心忧,万不能马虎。 “凤丫头,王太医怎么还没来?”贾母着急问道。 王熙凤心中石头也落了地,还是回道:“老祖宗,我先去前面瞧瞧!”说完,便是离开了潇湘馆,走在竹林小径上,她不免有些后怕,甚至不敢多想。 林黛玉在贾母的心中地位自不用多说,这么些年来,老太太但凡是想着的,都是无有不允,这还只是老祖宗一边,更令王熙凤怕的是王攸,十四日婶子单赐那件表礼,个中含义也是再为明显不过了,这其中若说没有王攸的原因那根本不可能,可见林黛玉在王攸心中的地位之高,若无意外,林黛玉基本就是未来的王家主母。 只是让王熙凤不明白的是,往日里对林黛玉呵护有加的王攸今日却是不知去向,明明两炷香之前两人还在王夫人上房处分开,可见清影今日过来,唯独不见王攸人影,这又是什么意思。她可不会认为王攸是始乱终弃之人,那么就是这件事王攸还不知道,或者是被人刻意的隐瞒了下来。 若是前者,王熙凤根本不相信,以她对王攸的了解,王攸心思敏捷,怎会到现在还不知园中的消息,更加不可能有奴婢刻意不去通报,那么就只剩下后者,被人刻意隐瞒了?这人是谁?王熙凤心中思忖了一番,今日似乎场间还有一个人没来,那就是薛姨妈! “难道是姑妈?”王熙凤似乎又给否定了,毕竟这也太明显了,自己都能想到这,难不成老太太看不出来。 事实上,确实是王熙凤关心则乱,甚至想的有些多了,王攸从贾政梦坡斋正回园子的路上,突然被一人劫道给拽进了院内。那人笑道:“攸兄弟,我妹妹今早过来给妈请安了,多谢,这不,你今日午膳就在哥哥我这吃吧,你放心,我这有刚从城外湖里钓上的鲜鱼,正等着你呢!走!快走!” 王攸原本打算拒绝的,可实在耐不住薛蟠在耳边叨叨,盛情难却之下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一并进了他的小院,这也导致了众人一时间找不到王攸的原因。 “哈哈,攸兄弟,来,这鱼腩最是有滋味,请尝尝!”薛蟠热心的拿起公筷将鱼腹处的那块肥美鱼腩夹起放在了王攸碗中。 王攸急忙起身道谢,兄弟二人一面吃着,一面聊着,大都都是薛蟠说起之前自己如何如何,当然也将自己逼良为娼,胡作非为的往事尽数省略了,王攸在一旁笑着听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香菱从外面急忙走进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薛蟠呵斥着赶了出去。 而王攸却是小解去了,是故没有发现香菱前来,回到桌上后,薛蟠又是好生招待着,说道:“攸兄弟,我今早听妈说你昨夜进宫面圣了?那圣上如何?” “大哥哥,圣上天颜不可乱说,我确实昨夜得昭随父进宫面圣!”王攸提醒道。 “恕我酒后失言!”薛蟠急忙告罪道,之后问道:“我听那些小厮说圣上此次会封你做个官,也是,同德八年你高中探花之时,唯有你一个人没有官位,我都替你可惜,好在圣上想起你了!” “呵呵。”王攸笑了笑,而后又吃了口菜,“大哥哥你醉了,攸究竟如何?还是在乎圣意!既然是圣意,还是少些讨论才是!” “怕他作甚,这里是我住的地方,难不成圣上还安了探子在我身边不成?我倒是看看哪个出卖主子的家伙,看我不把他一棍子打死!”薛蟠恨恨说道,做出挥拳的动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大的样子。 “我看大哥哥真是醉了,您还是早些休息才是,莫要胡言乱语了!以防祸从口出!”王攸急忙劝道,甚至替薛蟠斟上了酒,用酒水堵上了他的嘴。 “不,我没醉,我怎么会醉!香菱,香菱,你去哪了?给爷拿酒来!”薛蟠大声对外喝道。 “大哥哥,uu看书 .ukansh.cm 莫要再喝了!到时候姑妈知道了又要说你的不是,你还是早些休息吧。也罢,今日多谢大哥哥之盛情,攸下午还有要事承办,实在不宜久留,这便先告辞了!”王攸拱手说道,便要请辞离开。 “攸兄弟,别走,你等等,帮我带个东西给我妹妹!”薛蟠醉醺醺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之后晃悠悠的走入自己里间,捣腾了一阵之后,便拿着一个小匣子和一个锦盒递给了王攸,说道:“你见到我妹妹后,交给她便是,她自会明白的。” “大哥哥何不让丫鬟送一趟?”王攸疑惑不明的问道。 “不,她们都不行,只有你,对,只有你!”薛蟠说着说着,便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王攸无奈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薛蟠递给自己的两样东西,稍加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收在了袖袍之内,想着等回头让琼玉去蘅芜苑走一趟送去就是。 王攸取过架子上薛蟠的衣服,替他盖在了身上。此刻,香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王攸在此间,也着实惊了一下,忙说道:“攸大爷,你怎么会在这?” 王攸看出了香菱眼中的惊讶,心下不免疑惑,便问道:“怎么了?” “外面人都在找你,林姑娘出事了!”香菱话还没说完,王攸当即就冲了出去,直接自后角门而出,正好看见了王熙凤此时领着王太医进了大观园。 王熙凤自然是发现了从薛姨妈客居处出来的王攸,王攸也来不及细问,径直往潇湘馆狂奔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番外之月下仙姝一(林黛玉篇) “姑娘,早些歇着吧!”紫鹃在一旁轻声的唤着,看着坐在灯前独自垂泪的林黛玉,心疼不已。 “嗯!”林黛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由着紫鹃伺候着洗漱完上了床,只见她蜷缩着身子靠在床里侧,虽是闭着眼,可嘴里还是喃喃的说道:“阿弥陀佛,攸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紫鹃见她这般模样,也未立即熄灯,而是躺在了林黛玉的身侧,用手缓缓的安抚着她有些微颤的背部,好让她尽快的平静下来。 紫鹃轻声说道:“姑娘,正如清影所说,攸大爷又不是第一次进宫面圣,就是为了让您安心!” “我何尝不清楚攸哥哥不是第一次进宫面圣,只是此次入夜被召进宫,实在不合常理!”林黛玉转过身子,直言道。 “姑娘,我不明白!”紫鹃摇了摇头,主要是她不敢想,因为这事在她看来是老爷们的事情,她一个小丫鬟何德何能去操那个心,于是劝道:“姑娘应该放宽心,就算真的有事,攸大爷毕竟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还有舅老爷,我听琏二奶奶身边那些从王家带来的婆子们讲,舅老爷可是朝廷大官,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难不成舅老爷会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落难不成?就算这些都不够,那老太太呢,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 林黛玉看着紫鹃侃侃而谈,丝毫不惧的模样,当即沉默了下来,之后又再度翻了个身,不作理会。而紫鹃见林黛玉默不作声,身子也不似刚才那般颤抖,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又说道:“姑娘,我熄灯了?” 当看见林黛玉微微颔首,紫鹃对着床头的蜡烛吹了一口,火焰熄灭,里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靠窗的梳妆处留下了一盏灯用以起夜和照明,窗外竹林内虫鸣声也渐渐的歇了下来。 林黛玉手里紧握着十四日石氏送给她的羊脂白玉,透过微弱的光亮,那羊脂白玉上的蓝宝石也折射着微弱且静谧的光芒。 “姑娘,你睡了没?”过了一刻钟后,紫鹃轻声的问道。 林黛玉急忙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没有回话。紫鹃伺候林黛玉这么些年,哪里还不清楚后者的习惯和心思,自然看见了林黛玉紧握着的小手。 “若是姑娘睡不着的话,我陪姑娘讲讲话吧!”紫鹃一面观察林黛玉的反应,一面说道。 林黛玉身子不动,主要是怕被紫鹃拆穿,到时候反而被后者笑话,可她微动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确实在假寐,紫鹃也不拆穿她,自顾自的说道:“姑娘,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倘若一开始没有攸大爷的话,姑娘会如何?可经历了这么些事,我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攸大爷对姑娘的好我和雪雁,润竹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以前时常会将宝二爷和攸大爷做比较,宝二爷对待我们这些丫鬟是极好的,府里的丫鬟们也时常愿意去怡红院溜达,毕竟宝二爷才是荣国府的主子,而攸大爷却和宝二爷相反,虽然我不是他的丫鬟,但是我看的出他是个极有准则的君子,我们这些丫鬟虽说都从心里怕他,可他也从来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常说他们表兄弟二人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无论从穿着,还是品性上,不外如是。二人虽说都对姑娘好,但是攸大爷几乎是付出了所有的心思在替姑娘着想!说句违礼的话,攸大爷才是姑娘的良配,我想林姑老爷临终前肯定也是做了这样安排的,只是那时候攸大爷还小,林姑老爷还得为姑娘考虑。可话又说回来,攸大爷太优秀了,而且现如今只有十三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以姑娘这样的性子,我怕将来姑娘会受苦,若是攸大爷念及今日的情分,那还好说,倘若有一天,这情分消磨殆尽,到那时,姑娘又如何自处?并非是我猜测攸大爷的用心,只是我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林黛玉转过身,看向紫鹃,说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 紫鹃正色道:“姑娘,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我和你说的了,论心思敏捷,您和攸大爷一样,甚至不输于他,只是姑娘不显摆罢了,我让姑娘早做准备,也是包含了这个意思!就像今日,攸大爷进宫面圣,是公家之事,但还是让姑娘心生担忧,我知道姑娘相信攸大爷,可是人都是会变得不是吗?” “他不会变的!”林黛玉紧紧的握了握胸口的那块玉,直说道。 “姑娘,可能是奴婢不了解王家大爷,胡乱猜测!可公子王孙虽多,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就算是娶了一个天仙,也不过三夜五夕的,就丢在脖子后面不管了,甚至是为妾,为丫鬟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权有势还好说,可姑娘这样的人,老太太在一日还好,倘或哪一天老太太没了,也就只能任人欺负了。原本这些话我想着等姑娘大些再说的,只是十四日王家舅太太给的这份表礼足以看出一些东西来,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和姑娘说,攸大爷是林姑老爷临终所托,可万一遇上两难之事,王家舅太太毕竟是他的生母,难不成他会为了姑娘反抗其母不成?若真是这样,那攸大爷岂不是有失孝道,到时候反倒成了姑娘的不是了!姑娘是个明白人,想来不会不清楚个中的道理,我并不是说王家大爷不好,只是王家大爷给我的感觉是虚,这种虚在于他太过于优秀了!反而不如宝二爷实在,毕竟宝二爷和姑娘从小一块儿长大,脾气性情都是知根知底的。” “这几日我看你是累了,比我还多想起来,真正是疯了!我明儿就去回老太太,将你退回去。反正我是不敢要你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是好话,不过是让姑娘仔细着些,u看书 .uukanshu 又不是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因此事回禀老太太呢,若我吃了亏,姑娘又得了什么好处不成?”紫鹃笑道,说罢,便是打了个哈欠,就要睡去。 “你不明白他!甚至就连清影也不会明白!” “是,姑娘您最明白,可最明白的您今日又何苦来这般呢?攸大爷明日必定安然无恙!” “我何曾只是为了这个,而是......算了,不和你说了,我睡了!”林黛玉气笑道,当即又背过身。 紫鹃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说道:“我知道姑娘是不舍,可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也同样表露了一些意思吗?圣命也好,母命也好,这是攸大爷不得不从的,因为一个是忠,一个是孝,而对姑娘的是情,总是有先后的。当年攸大爷出都,姑娘您难不成忘了,他当初就选择了忠,放弃了孝,那么来日会不会因为孝而放弃情!” “那他也是身不由己!”林黛玉辩解道。 “攸大爷是男子固然身不由己,那姑娘您呢?”紫鹃反问道。 “我......”林黛玉哑口无言,不知所云。 “姑娘,夜深了,快睡吧!”紫鹃说着,竟自顾睡去,甚至细心的将轻毯盖在了林黛玉的身上。 三更时分,睡得有些迷糊的紫鹃察觉到身侧空空,当即就醒了过来,发现林黛玉不知何时坐在那梳妆台前,独自的小声啜泣着,时不时的会咳嗽一声,手中的笔也在纸上不断的写着什么。 “姑娘!” ...... 喜欢红楼之云泱文士请大家收藏:()红楼之云泱文士更新速度最快。 第105回无题(下) 话说王攸跟着王济仁一道离开潇湘馆后,贾母瞧得里间人数众多,加之林黛玉依旧昏迷未醒,心中自是烦躁,于是只留下紫鹃,雪雁,润竹,凌梅四个丫鬟,将其余诸人都是赶了出去。 邢夫人,王夫人领命也带着众人先退了出去,由于贾母还在屋内,少不得要人伺候,作为儿媳的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就当下坐在了廊下的长凳上,而王熙凤和李纨二人则是侍立在旁,跟着薛宝钗,贾家三春姐妹同样不敢妄动,只能各自等着里间传出林黛玉苏醒的消息。 反倒是贾宝玉,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着实又是气愤,又是责备。只不过王夫人还在因刚才贾宝玉屋内那狂悖之举不满,使得无人敢上前搭理于他。 “凤哥儿!”王夫人唤道。 “姑妈!我在!”王熙凤急忙应道。 “才刚王太医过来给你林妹妹瞧病,咱们府上还没付诊金,这钱就从官中的账上走吧,现在老太太还在这儿,加之你林妹妹还没醒,这事就让平儿去做吧!”王夫人吩咐道。 王熙凤偷瞄了一眼坐在王夫人对面的邢夫人,见后者并无异议,便应声快步走开下去安排去了。 而后,王夫人又拉过贾探春的手,拍了拍笑道:“三姑娘,你替我去瞧瞧攸哥儿回来了没?” 贾探春虽说理解王夫人的意思,无外乎想着让自己替贾宝玉说说情,可眼下此处比自己更适合做此事的人是薛宝钗,更何况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加上宝二哥哥此时心中依旧有气,就算攸哥哥回来后,也不可能立刻和解,想到这,贾探春便看向了薛宝钗。 王夫人当然察觉到了贾探春的犹豫和后者看向薛宝钗的眼神,只是她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对薛宝钗说道:“才刚凤丫头和我说她见得攸哥儿从薛家出来,我想着应该是蟠儿留他在那用了午膳!” 薛宝钗见姨妈王夫人想到这,回道:“姨妈和我想的一样。” “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攸哥哥!”贾探春也是个聪明姑娘,当下便反应过来。 竹林小径那座临水的小桥处,贾探春和王攸两人碰了面。 贾探春如是说道:“攸哥哥,太太让我过来找你!” “是让你过来替宝表哥说情的?”王攸反问道。 “攸哥哥,宝二哥哥他......” 未待探春说完,王攸摇头说道:“今日之事我自有决断!探春妹妹无需自责,林妹妹可醒了?” 贾探春见王攸不想论及贾宝玉一事,回道:“老太太只留了紫鹃,雪雁她们四人在屋内伺候着,想来是怕我们吵着林姐姐,将我等众人皆是先从正屋赶了出来。” “嗯,走吧,我们先进去!”二人一前一后的往潇湘馆的院门而去,贾探春跟在王攸身后,亦步亦趋的看着他的背影。 却说平儿得了王熙凤的吩咐,先回了一趟家中,取了印鉴后直接前往了前院的账房,找到了主管账房的管家林之孝,林之孝自然认出了平儿,赶忙上前请安问好。 平儿将王熙凤的交代说与了林之孝,林之孝哪有不应的道理,便急忙将不久前王太医的诊金入了账。期间,林之孝对平儿提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日王太医在领诊金的之后,并非像往常那般高兴,甚至还叹息了两声。 平儿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平儿姑娘,你也知道,这王太医时常来咱们府上给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瞧病,往日这诊金加上赏钱起码多达二十两银子,就说今日,老太太又多加了些银两做了赏钱,足足三十两。” “嗯,三十两足够了,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很疼爱林姑娘的。”平儿一面说,一面又觉得有些蹊跷,再度问道:“王太医临走的时候除了叹息可说了什么没?” 林之孝回说:“没有,不过小的也留了心,毕竟这王太医出自宫中,若是嫌弃咱们府上银子给少了,到时候传出去也少不得影响咱们府上的名声不是,所以小的趁无人的时候,便私底下询问了一番。” “可询问出些什么了?” “呵呵,王家大爷那面给了二百两银票做了赏钱!”林之孝苦笑不已,但心中或多或少还是羡慕王济仁。 “二百两!”平儿不免心神一震,她跟着王熙凤处理府上账簿之时,自然知道二百两银子有多少,园子里姑娘们每月的例钱不过二两银子,太太的月钱也才二十两银子,感叹王攸如此手笔的同时,虽说羡慕,可还是吩咐道:“此事你不要再和旁人说起,这事我回头告诉我们奶奶。” 林之孝忙低头说道:“平儿姑娘放心就是!” 平儿知道林之孝为人忠厚老实,处事妥当,当即就离开了账房将印鉴送回了家中,让平儿意外的是,王熙凤却是从大观园回来了,正由小红伺候着洗脸。 “奶奶,你怎么回来了?林姑娘可是醒了?”平儿从小红手中接过了一条沾了凉水的帕巾,递到了王熙凤的手上,问道。 “嗯,林妹妹确实醒转了过来。王太医果真是医术精湛!”王熙凤笑着称赞道,“老太太怕林妹妹受扰不好将息,便让我等先各自回来了。” “那就好!”平儿听此消息,也颇为高兴。 “对了,老太太额外给了王太医多少赏银?”王熙凤刻意问道。 “林之孝统共给了王太医合计三十两纹银,只是......”平儿将王攸那二百两银票一事回禀给了王熙凤,王熙凤知晓后,也有些惊讶,随即又不置可否的说道:“区区二百两银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这银子又不是这府上的,横竖里咱们也管不着!” “奶奶话是这个理,只是这两相比较之下,难免有些落人口舌,林之孝那我警告过了,只是不知王太医那又会如何?” “好了,这事我回头和老太太提一下就是!”王熙凤心中计较了一番,最终决定道。 “如此看来,日后林姑娘那奶奶更应该上些心才是!”平儿提醒道。 “我何曾不上心过?当初只是事态不明,加之诸事缠身不得空罢了。”王熙凤当即找了个借口,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回说王攸领着清影自潇湘馆回了苍泱筑,一进院门,王攸就让胡嬷嬷和吴嬷嬷两人将大门从里侧用门栓拴起来,之后就进了正屋。 “都各自先忙去吧!”清影对一众嬷嬷和丫鬟挥了挥手,而后将琼玉叫了过来,二人一并进了正屋。 王攸脱去外袍,躺在凉榻上,将手放在额头之上,命道:“将风铃和云歌的房间先收拾收拾!” 清影和琼玉面色皆是一紧,可依旧没有劝说,只是回了一个是字。 “清影,你吩咐下去,让四位嬷嬷和月英,雪晴她们也各自收拾一下,十日后我们出园回家!” “好!”清影说罢,便是退出正屋,去小厨房处通知去了。 “琼玉,我这里有个匣子和锦盒,你回头有空送到宝姐姐的蘅芜苑去!”王攸用手指了指早已放在案几上的两件东西。 “好!”琼玉拿起案几上的匣子和锦盒,也急忙离开了正屋。 王攸觉得有些乏了,不一会儿,便是沉沉睡去,等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自己的身上也被盖了一件轻褥。 他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太阳穴,而后起身走到桌前,放正了杯子,又抓起茶壶,令他暖心的是壶中早已备好了茶水,温度也是恰到好处。 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王攸拉开正屋的房门,许是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声音,院内的小丫鬟们都是驻足观望,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今日王攸心情不怎么好,急忙又各自做事去了。 “大爷,你醒了?”手中抱着干爽衣物的清影领着月英,雪晴二人走上前来,关切的说道。 “嗯,前面可有了消息?”王攸问道。 “酉时的时候,风铃和琼玉过来了一趟,端了些平日里林姑娘最喜爱吃的几道菜就回去了。” “嗯。”王攸随意的应了一声。 清影又说道:“琼玉将东西送到了蘅芜苑,只是没见到宝姑娘,只是将东西给了宝姑娘的贴身丫鬟莺儿。” “知道了。” “琼玉人呢?” “凤姑奶奶派了小红姐姐过来接她过去!” “知道了。” “听风铃和琼玉说,今日老太太要歇在林姑娘的潇湘馆,亲自照顾林姑娘。” “嗯,也好。” “大爷,您今日相较于昨日,话倒是少了许多,让人觉得有些心里不踏实,若是因林姑娘的事,何不去瞧瞧,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拂了您的意的,还有今日林姑娘吐血之际,口中唤的人是您,可见她是想见您的。” “明日再去吧!”说罢,王攸便转身去了西侧的书房,对于今日之事,唯独让王攸不解的便是林黛玉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确实第一时间便是想起了姑母的那天王补心丹,毕竟里面有朱砂,若是过量长期服用难免积少成多,可一来没有直接的证据,二来就连太医都不能确定,用了或许二字,可见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所想,当然也不能排除忧思成疾的巧合。 正思索间,外间传来琼玉的声音,只见清影掀起竹帘,先让琼玉走了进来,后者手中提着一个礼盒,说道:“这是凤姑奶奶让我带给你的,只说了是好吃的。” 而清影则是将王攸睡前脱下的外袍再次给他披在了身上,毕竟此时已是黄昏,屋外的温度渐渐的降了下来,有了些凉意。 “什么好吃的,打开来瞧瞧呢?”王攸不免好奇的问道。 琼玉笑着拿起一旁的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将礼盒的包装拆开,露出里面的吃食,是一份相对来说较为精致的糕点,王攸勉强的尝试了一口,令他惊讶的是糕点里面居然有着丝丝凉意,而且还入口即化,颇有些现实世界中冰淇淋蛋糕的意思。 “的确算的上是不错的糕点,凤姐姐可说了是哪来的?” “姑奶奶没具体说,不过园子中的几个姑娘和宝二爷那都得了。”琼玉笑着说道。 “嗯,这剩下的几块你们分着吃了吧,这东西应该过一阵子就化了,莫要糟蹋了。”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 清影当即拈起一块,一分为二,一半塞到了自己嘴里,一半直接塞到了琼玉的口中,二人笑着一并离开了书房。 一个时辰后,王攸用了晚膳,再次回到了书案前,略微的整理出一片空处,将灯芯略微挑了挑,随后研磨铺纸,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制砼所需的一应材料罗列其上,而这制砼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水泥的生产。 对于水泥,王攸其实相当熟悉,因为某年炎热的暑假,他和几个舍友去了工地搬砖,自然每日和水泥打交道,甚至还对水泥的生产工艺进行过详细的了解,他深刻的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够完全套用现实世界中的,而这也是王攸对《天工开物》颇为感兴趣的原因,古法生产较于现代生产,完全依赖因地制宜,是故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而让王攸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些材料的寻找,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需要有人替他完成这个市场调研的工作,u看书.uansu.o而这个人选,王攸早已经心里有数,正是贾芸。 王攸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他很欣赏贾芸这样的实干主义者。 一直忙到二更时分,王攸才将大致的方案整理完毕,甚至有些有存疑不确定的地方也做了相关的备注,想着明日前往贾政处问个明白,毕竟水泥的制造还需要窑炉煅烧,这也是王攸欣喜贾政是虞衡清吏司属官的重要原因。这些他都会在二十日的奏疏中提及。 王攸将眼前的一应纸张按照顺序排列好后,折起放在了身后的架子上,之后又吹灭了灯,走到卧房。 清影和琼玉二人见他从书房中出来,急忙起身上前伺候更衣洗漱,主仆三人说了些话后,便各自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梦坡斋内,王攸将第一页纸递给了姑父贾政,这第一页纸上写着的正是制砼的工艺流程图,很简洁明了,只在几处关键处写下了材料和所需要的使用的器物。 “攸哥儿,这石灰石和粘土按一定比例煅烧后就能产出水泥,这一定比例是何比例?”贾政立即发现了关键之处,问道。 “比例一事我等需多次尝试,只是让我不确定的地方在于窑炉煅烧的温度如何控制以及原料需求量几何,前者在于煅烧匠人的技巧,而后者则在于圣上支持,当下北河决堤,国库少不得要花上海量的银子。” “原料这块,工部仓库里倒是很多,不过需要上面调令才能使用。匠人技巧倒是无需担心......”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6回梦坡斋姑侄独议事 潇湘馆祖孙众怡情 “工部仓库应该是料估所吧,这原料一事我原想着让人先去市集上询问一番,当初建造大观园的时候,我想那诸多工程用料总也是从市集上买来的吧,而且我等奉圣命制砼,并非大量生产,亦无定额。此外,料估所与虞衡清吏司虽同属于工部,难免协同不力致使节外生枝,到时候反而延误了三个月的工期。”王攸向贾政建议道。 “可一纸调令总好过户部拨款!”贾政提醒道。 “姑父说的是。” “关于此事之奏疏,文泱考虑的如何?毕竟今日已是十八!” “攸还未想好,不知姑父您可否指导一番!”王攸讨教道。 贾政见王攸虚心求教,心中愈加满意,少年得志难免侍才倨傲,甚至常有欲剑试天下的意气,这并非不好,只是难免容易出错,从而为人诟病。 贾政一一听着王攸的论述和想法,时不时的点头抚须赞同,若是深合自己的意思,更是会哈哈大笑,若是自己觉得有些偏颇的地方,也及时的劝阻。一场交流下来,姑侄二人都是受益匪浅,尤以王攸更甚。 “玉儿如何了?”贾政提到自己的外甥女林黛玉,问王攸道。 “昨日便是醒转,太医进园子瞧了,并开了相应的方子,说是气血两亏,加之心中郁结所致。”王攸隐瞒了那误食一事,只挑了些大概说道。 “嗯。”贾政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多了不大好,最终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姑父对林妹妹的关切之意攸会替您转告。”王攸躬身作揖道。 “算了,省的她放在心上。”贾政摆了摆手说道,“制砼一事终究还需文泱上表奏疏之后,由圣上朱批准奏后,才可实施。是故你还是先回苍泱筑吧,若是可以,明日写好奏疏后,拿来与我一观,若是无碍,那你便出府回家一趟,将奏疏送至你父亲手上,也好后日上呈御案。” “是!” “无论我荣国府贾氏一门,亦或者你王氏一门,总算出了一个以科举入仕的子弟了,你还年轻,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若是此关安过,假日你擢入吏部,也能有自保之力。倘若如海还在世,想必他会为你考虑的更加周全,他的意思我全明白。反倒是你父亲,我却是有些担心。”贾政看向王攸,深意的说道,“好了,你回园子去吧,至于这张制砼的工艺流程图,先放在我这吧,你做了你应该做的,剩下的我替你完成就是!”说罢,便叫来小厮头儿将王攸带出了梦坡斋,而贾政自己则是背负双手,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这幅画正是傅试口中提及的唐寅作品,也是林如海当年迎娶妹妹贾敏时给他的表赠之物。不在话下。 此时潇湘馆外间,贾母将林黛玉搂在怀中,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背,祖孙二人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原本贾母想着让林黛玉多睡一阵子,可后者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是故贾母才作罢。 “玉儿,你觉得这潇湘馆如何?”贾母随意的问道。 “外祖母怎么忘了,当初这潇湘馆还是我自己选的,那日还是和宝二哥哥在您屋内说的,这潇湘馆比之别处,较为幽静,我尤其喜爱这院子周围的竹子。”林黛玉笑着说道。 “原道是喜爱幽静和这竹子,倘若外祖母给你换个其它住处,你可愿意过去?”贾母同样笑着问道。 “只要有外祖母的地方,我都愿往!” “你啊,和云丫头一样,就是喜欢说这些话来哄我,我倒是想着让你跟我出园子一块住,又怕你一个人太孤单,没有人陪你说话聊天,反倒又加重了你的病。你身子本就不好,又经昨日一场大难,若日后还不好好保养,会落下病根的。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的心思,和当年你母亲一般模样,只是外祖母老了,禁不住再有离别之事,更何况你眼下年纪尚小......”说着说着,贾母又是落了泪,一面是心中对女儿贾敏的怀念,一面又是对外孙女黛玉的怜惜,实在是心中不舍。 林黛玉听得也是感动流泪,只是被贾母用帕巾给擦掉了,又听贾母劝道:“玉儿以后少流泪才是,尤其不要伤心流泪,伤心易伤身。” “是,外祖母的话玉儿记住了。”林黛玉微笑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喜欢这潇湘馆,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住人的房舍罢了,屋舍养人而不伤人,方为好去处。攸哥儿的苍泱筑我还未曾去过,不知内里如何?”贾母问及王攸的苍泱筑,而后观察着林黛玉的神情。 尽管林黛玉掩饰的很好,可贾母毕竟经验丰富,怎会瞧不出林黛玉也是喜爱那里的,爱屋及乌,莫不如是。 “老太太,林姑娘!大太太和太太,薛姨太太,珠大奶奶,琏二奶奶,宝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一道过来了!”门口传来润竹的通报声,之后便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林黛玉从榻上站起身,命一旁侍立的紫鹃下去奉茶,而自己则是走出正门外,将众人迎了进来,看着屋内椅子不够,又命雪雁,凌梅去耳房端了几张凳子过来。 很快,众人便是行了礼,落了座。 “外甥女可好些了?昨夜我们老爷还问道此事,心里挂念的很,这不,今日特意让我带了些补气血的人参过来!”邢夫人开口笑着说道,之后又从袖袍中取出一个锦盒来,递到了奉茶的紫鹃手中。 “多谢大舅舅和大舅母!”林黛玉蹲下身子,微微行礼,感激说道。 邢夫人又偷瞄了一眼贾母,贾母相当满意的笑了笑,这也让邢夫人心中有了些底气,可她明白此时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其它的心思,又说道:“这人参还是琏儿孝敬老爷的。” 王熙凤听得此言,神色微变,因为这事她居然不知道,可眼下平儿不在自己身边,也不好询问,可还是强笑道:“我说这锦盒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是出自我们二爷。” “琏儿那小子有心了!”贾母一句褒奖的话,便是将要爆发的怒火掩盖了下来,甚至连林黛玉事后想要退还此物的心也是压了下去。 “今儿怎么不见宝玉?”贾母问王夫人道。 王夫人回道:“宝玉昨日睡得晚,起迟了,过一阵子就过来瞧您!” “嗯,毕竟是小孩子之间胡闹,你无论作为母亲还是姑母,都上些心才是!”贾母告诫说道。 “是。” “攸哥儿呢?”贾母又问道。 “他一大早去了梦坡斋,近来攸儿和老爷走的很近,每日要说上些话,老爷心里也是高兴的很!”王夫人回道。 “嗯,随他去吧!”贾母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看向薛姨妈,问道:“薛姨太太昨日可是不在家?” “呵呵,十四那日我生辰,舅太太送了些礼物过来,我昨日去那面还礼去了,是故不知道林姑娘的事!”薛姨妈笑着回道,“到了晚间回来,才从宝钗口中得知,原想着进园子过来瞧瞧,又知老太太昨夜歇在此处,不敢打扰。” “舅太太可好?”贾母又问道。 “只说了极其思念攸哥儿!”薛姨妈如实回道。 “母亲思儿,人之常情!”贾母评述道。 众人皆是顿首称是,随后贾母对鸳鸯吩咐道:“让人去梦坡斋将王家大爷请到这来!” “是!”鸳鸯领命出了外间,吩咐一小丫鬟去了梦坡斋。小丫鬟行至竹林小径处,正好碰见了自怡红院匆匆而来的贾宝玉。 宝玉认得这小丫鬟是贾母身边的珍珠,上前拦住了她,问道:“珍珠姐姐,你这是要去何处?老太太和林妹妹可起了?” 珍珠笑着回道:“二爷自己起晚了,还不快进去,羞羞羞!”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贾宝玉看着珍珠脸上的擦粉,又笑着问道:“姐姐今日擦得是什么粉,怎么闻起来像是那水塘里的荷花味道,改日给我瞧瞧!” “二爷若是要瞧,改日让袭人姐姐过来讨要就是,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梦坡斋找攸大爷去,老太太急着要见他!”珍珠忙避过了宝玉伸过来的手,快步的朝着竹林外的大路走去。 贾宝玉听及王攸去了梦坡斋,着实心中一惊,难不成攸弟因为昨日自己那一拳去向父亲告状了不成? “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贾宝玉急忙进了潇湘馆,一进大门,便是瞧得众人都在此间,口中要说的话也不得先咽了回去。他看向风姿绰约的林黛玉,急忙作揖行礼,林黛玉也还礼。 “二哥哥,我们都知道你起晚了!”贾探春笑着对贾宝玉说道。 贾宝玉回道:“我昨日看书看晚了,这才起迟了!” “看书?!”贾探春想起了贾宝玉之前烧书一事,不免心下疑惑,只是眼下老太太,太太在这,总不好多说什么,是故又对当日瞧得宝玉烧书的迎春,探春使了个眼色,至于薛宝钗,贾探春相信她更不会说什么。 而贾宝玉也生怕别人问及他看的是什么书,并非是书不正经,而是昨日他受了王夫人的罚,王夫人让他抄书以示警戒。 “我才听珍珠姐姐说攸兄弟去了老爷的梦坡斋,三妹妹可知道他去做了什么?”贾宝玉情急问道,甚至声音故意大了些,也好让贾母听道。 贾探春有些恼气,她怎么会知晓王攸去做什么,就算真的知晓,也不应该于此时此地说出。 “宝兄弟,才刚听姨妈说攸兄弟一大早便去了梦坡斋,想必是有事,至于这事探春妹妹又如何得知?”薛宝钗见贾宝玉情急,也知道他怕王攸去向贾政告状,是故又提醒说道:“攸兄弟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不会做那小人之举!” “宝姐姐说的是!”贾宝玉恍然大悟,急忙对探春说道:“三妹妹,是我言语造次,原谅我吧!” 贾探春听得薛宝钗刚才提醒之言,也知晓贾宝玉心中所想,当下便原谅了贾宝玉。 正当贾宝玉想要和林黛玉说说话时,外面传来王攸前来的通报声,贾宝玉急忙走到贾母身边,坐了下来。他不是不相信王攸,而是怕贾政叫他去梦坡斋训话,是故想着让贾母护他一下。 通报声传至茶水间云歌和风铃二人耳中,两人急忙也是从中走了出来,她们昨日回苍泱筑的时候,清影便是将王攸对二人的处置说给了她们,是故二人皆是以为王攸此刻前来,其中一事便是为她们。 二人也不敢将事情告知给林黛玉,毕竟林黛玉的名分还未确定,加上二人本就是王攸的丫鬟,如何处置也只能听从王攸之命。 王攸见云歌和风铃二人神色恭谨,不免心下一软,只是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奴婢给大爷请安!”润竹,凌梅,雪雁,云歌,风铃五人急忙上前行礼,说道。而这一幕也同样被在场众人看在眼里,尽管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同样也能看出王攸深得人心。 王攸进了屋,见到贾母,亦上前请安。 贾母瞧得王攸手中拿着的一卷纸,笑问道:“才刚听你姑母说起,近来你和你姑父关系融洽,时不时的出入他那梦坡斋,是不是他让你去会见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清客,也好替他挣个面子!” 王攸不得不感叹史太君的话术,一句话直接贬损了三个人,真的是佩服,不过转念一想,这老太太急需维持荣国府后宅的平衡,是故王攸回道:“攸乃子侄辈,姑父若召岂有不应之理,此外,姑父他近日并未和那些清客闲谈,至于那面子又是从何说起?” 王夫人补充道:“昨日老爷从衙门回来,神色就有些不快,我想着老爷喜欢攸哥儿,便让他去作陪老爷!” 贾母见这姑侄二人,一人以孝为据,一人以夫为纲,自然是挑不出任何错处,于是只好默然的点了点头,便让王攸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王攸走到李纨跟前,躬身行礼道:“我刚在姑父门前看到兰哥儿了,他今日没去学堂上课?” 李纨不违礼数的回道:“没有,老爷说是要亲自教导他,多谢攸兄弟上次送给兰哥儿的表礼!” 王攸当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便坐到了王熙凤的下首处。 王熙凤小声说道:“大嫂子认为老爷亲自教导兰小子的原因是因为你,只是她碍于身份不好多说,昨日那份糕点里面有着她的一部分银钱。” “原道是这样。” “那糕点如何?”王熙凤笑着问道。 “入口即化,算是佳品!”王攸评价道。 “那当然,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托人去买的,还特意去了北城!”王熙凤笑着说道,“昨日薛家姑母去了你母亲那还礼去了,是故不在家!” 王攸看了一眼对面的薛姨妈,薛姨妈也笑着看向他。 “我知道你们兄弟姐妹间有好多话,见我和两个太太在这,不敢大声说,只好小声的嘀咕。”贾母有些不满的说道。 王熙凤听得贾母在编排她,于是笑着起身上前,说道:“老太太想必是觉得烦闷了,那我便讲个笑话给您听听,若是不好笑老太太可不要怨我,这笑话也是昨日那送糕点的人讲的,老太太要怨便怨那人吧!哈哈。” 笑罢,王熙凤便一五一十的将昨日听得笑话讲出,加上凤姐的演技,众人皆是乐得哈哈大笑。 林黛玉走到王攸身边,想要看看王攸手边的那一沓纸上写着什么,原来是薛宝钗,贾探春等人拾掇她拿过去瞧瞧,她们都以为是王攸写的诗。 “攸哥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林黛玉指了指那一沓纸。 王攸想起了九岁那年冬天,自己和她在王夫人上房东侧的小院内的那段对话,于是说道:“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黛玉听得此言,同样回忆起了当年之事,可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总是让人好奇,王攸说道:“并非见不得人,而是不得见!”说罢,王攸便从袖袍之中取出一样东西,压在了这沓纸上。 说实话,不仅林黛玉好奇,在场的众人皆是好奇,包括贾母。贾母看见王攸从袖袍之中取出的那东西,笑着说道:“玉儿,那事物不是咱们女子该问的。” 林黛玉认出了王攸从袖袍之中拿出的东西,uu看书 uknshu因为小时候她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那是用于上表圣上的奏疏。无论父亲多么疼爱她,可从来没有让她碰那奏疏。 “老祖宗,攸弟那纸上压着的是什么?为何不能过问,我为何没有?”一旁的贾宝玉问道。 “宝玉,不得胡闹!”王夫人劝阻道。 “你以后也会有的,只是眼下你需要用功读书才是!”贾母慈爱的说道。 “攸哥儿,你将那事物收起来吧,想必是十六那夜进宫面圣之因,我知晓了。”贾母对王攸说道。 “攸今日前来,是有一事和老太太说一声,我想让风铃,云歌二人回苍泱筑!” “她们二人是你从王家带来的丫鬟,你自己处置就是!”贾母当即就同意了,在场诸人显得有些惊讶,甚至不明白王攸此举的深意。 而听见此话的云歌和风铃二人也低头不语,而紫鹃,雪雁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攸。 “鸳鸯!”贾母自然看出了林黛玉眼中的惶恐和不解,知道她心里有疑问,于是将鸳鸯唤至身前,将自己扶起身来,又说道:“我们回去吧!” “是,老太太!”鸳鸯小心的搀扶着贾母走出了潇湘馆,其身后也跟着许多人,薛宝钗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水的王攸,便是跟着薛姨妈一道离开了。 很快,潇湘馆正房内,只剩下林黛玉和王攸,以及紫鹃,雪雁等六个丫鬟。 王攸将杯中茶水饮尽,对林黛玉解释道:“三个月后,我会给你答案!”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7回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们可做错了什么?”林黛玉指着站在不远处,面色恭谨的云歌和风铃二人问道,“我不明白攸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攸眼中露出一丝意外神色,而这意外神色也恰好被林黛玉捕捉道了,林黛玉面色转而不虞道:“倘若攸哥哥一定要带走她们,那就把绛墨和陶砚二人接回来。” “妹妹可是生气了?”王攸急忙问道。 “没有,我哪里会生攸哥哥的气?”林黛玉傲娇的说道。 王攸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由的莞尔一笑,说道:“我并非是要将她们二人从你身边带走,而是过几日我要回家一趟,住上一段时日,她二人是要跟着我一道回去的,而这时日正好近三个月。” 林黛玉冷笑道:“攸哥哥你肯定在瞒着我,你看你现在就能给出答案,那为何刚才又说是三个月后给我答案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王攸心中苦笑不已,急忙道歉道:“是我错了!” “攸哥哥也不用和妹妹道歉,妹妹心里清楚你必定有着你身不由己的理由,只是......”说道‘身不由己’四字之时,林黛玉不禁落了泪,“只是我不希望攸哥哥你瞒着我!” 王攸见她这般言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一时语塞。 林黛玉抽出绣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若是你再瞒着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罢,便是转过身去。 紫鹃,雪雁瞧得场间情况有些不对头,怎么好好的两个人突然吵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紫鹃见王攸对她使了个眼色,就要领着雪雁,润竹等人离开外间,不料却被林黛玉喝止住了,只听她语带不满的说道:“云歌和风铃是他王家的奴婢,难道你们也是不成?你们只顾着他的意思,那我的意思呢!” 紫鹃急忙止住离开的脚步,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被王攸打断。 “先出去吧,我和她解释就是!”王攸起身,将紫鹃,雪雁等人先打发了出去,林黛玉冷哼了一声,当即就进了里屋。 无奈之下,王攸只好跟着一道进去。 林黛玉说道:“你进来做什么?这是潇湘馆,又不是你那苍泱筑,外祖母和我说了,等你出园后,要我搬去苍泱筑,可我就是喜欢这潇湘馆!我才不会去你那苍泱筑,明日我就去回了外祖母!” “好妹妹,我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王攸直言道。 “为了我?为了我就欺瞒我不成?我待你是知己,可攸哥哥待我又是什么呢?每每想起父亲临终所托,我从不敢在攸哥哥你面前失礼,甚至不敢和你开玩笑,生怕因自己的性子惹得你心中不快。是,妹妹知道,攸哥哥一直很照顾妹妹我,凡事都给妹妹考虑好了,可是这不是妹妹我想看见的。妹妹时常觉得抓不住你,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我惶恐,怕你那般做,是要离开我。”林黛玉哭着说道。 王攸看着梨花带雨的她,心中想道:“原来自己也无形之间给她带来了压力,她的忧思多半是来自自己,只是这个傻丫头也学着自己将这压力放在心里,慢慢的消化,不告诉给他人。” 林黛玉又说道:“是,攸哥哥是君子,无论言行处事,皆是不俗,有魏晋名士之风。今科探花也好,两元进士也罢,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想的只是攸哥哥能像在苏州那段时间一路陪着我,只有那般,我才安心。可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望,我也时常的劝告自己,不能够阻了你的路,毕竟你的路是父亲,是王家伯父一起铺就的,这条路上有着他们二位的心血,还有攸哥哥的努力,我明白父亲也是为了我。攸哥哥,你知道吗?前日你入夜进宫面圣,我心里有多么害怕!怕你......” “别怕!妹妹莫慌,一切有我!”王攸当即走上前拍了拍林黛玉的背,安慰道。 “嗯。”林黛玉听得此话,想起了那年为父亲守灵的那个晚上,同样是他抱住了自己,像哥哥一般安抚自己的情绪。 “好妹妹,我......” “妹妹明白了,你将云歌和风铃带走就是,不过你要答应我,记得将她们带回来!”林黛玉站起身,用手上擦过泪水的帕巾靠在了王攸的嘴处,尽管隔着一条帕巾,可王攸唇上的温度还是使她快速的收回了手,羞赧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不过妹妹也答应我一件事。” “妹妹把心里的话告诉你,这才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攸哥哥却是毫不相让,真是有失君子谦让风度!”林黛玉故意说道,可眼里还是有着一丝笑意。 “苍泱筑你还去吗?”王攸一语双关的问道。 “让我考虑考虑!”林黛玉看着王攸,微笑说道。王攸听了,一面咬牙,一面苦笑。 “我回头还得出园子去大舅舅和大舅母那面道谢,你就回你那苍泱筑用午膳吧!反正风铃云歌她们也给你带走了,这三个月只好求外祖母赏些好吃的了!”林黛笑着说道,就要将王攸推出自己的房间。 “我只带清影她们四个回去,会将胡嬷嬷和金嬷嬷她们一并留下给你做好吃的!”王攸回道。 “不用了,你还是一并都带回去吧,你不再苍泱筑,若我还派人过去每日让她们给我做吃的,难免别人会说什么!” “说什么?!”王攸转过身子,笑着说道。 “呸!说什么你清楚的很。”林黛玉轻啐了一口,直接就要将紫鹃,雪雁等人一并唤进来。 “好,好,我不说了!”王攸告饶道。 “哼!我都会考虑考虑的!”林黛玉冷哼道,“我从不输给任何人,包括你!” “是!妹妹是月下仙姝,我自是比不得!”王攸笑着回道。 “那雪中高士呢?她你可比得?”林黛玉揶揄道。 “妹妹觉得呢?”王攸反问道。 “自然比得!”林黛玉不假思索的说道。 “妹妹丝毫不谦虚!”王攸又是一笑,当即说道:“今日我去了姑父那,他也问起你的病情来,多有关切之意。” “二舅舅?!”林黛玉有些吃惊,她很难想象平日里严肃刻板的贾政会有关切之意,毕竟宝玉挨打之事也不过才过去十日,众人皆是历历在目。 “是!”王攸如实回道。 “我知道了!”林黛玉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十六日攸哥哥入夜进宫面圣,今日又拿出那一本奏疏,二者想必有关吧!” “确然!”王攸正色的点头,承认道。 “小时候父亲写奏疏之前,也从未让我看过!我这里还有几本当初父亲奏疏的底稿,攸哥哥可要瞧瞧!”林黛玉当即说道。 “老师奏疏的底稿?!”王攸愕然不已,这实在是意外之喜,主要是奏疏这个东西,是可以参考的,父亲王子腾的那本奏疏言语中多有将帅的血气和勇气,自己看过多次,实在不敢下笔,虽说今日经贾政指导,可贾政毕竟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就连面圣的机会也是少的可怜,最近的一次上本请奏还是因大表姐贾元春封妃一事,其中之言难免阿谀奉承,和自己要呈奏之事风格不搭。 林黛玉一时也想不起来那奏疏放在哪个箱子里了,只好走出外间将紫鹃,雪雁等人都叫了进来,几个丫鬟见林黛玉神色好转,也都放下了心,听得林黛玉要找旧年的东西,也赶忙领命行事,只是这旧年的东西不常用,都被放在了茶水间隔壁的储藏室内。 几个小丫鬟齐心协力,好不容易从一木箱中将那奏疏找了出来,王攸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箱字画和书籍,甚至还看到了放在箱子角落处用以防止蛀虫的药丸,而这小小的细节也能看出主人对这些物件的珍视。 “攸哥哥,给!”林黛玉看着奏疏上熟悉的字体,用手缓缓的摸着,仿佛那字能够让她回到小时候,回到扬州的林宅,回到父亲的身边,承欢膝下。而后递给了站在身侧的王攸,看着他有些瘦了的脸庞,林黛玉也觉得有些恍神,赶忙移开了目光。 王攸看着奏疏封面上写着的‘扬州巡盐御史林海奏启’几个字,亦颇为怀念老师林如海,赶忙郑重的从林黛玉手中接了过来。 “你......”王攸和林黛玉异口同声的说道。 “妹妹请说!” “父亲的奏疏还请攸哥哥你好生保管!” “那是自然!”王攸急忙应道。 ...... 这夜,皎洁的月光自樱花树的树叶缝隙中撒下,照在王攸的身上,王攸坐在早已垫了软褥的石凳上,面前放着一壶温茶,东侧小厨房的灯光映射在流动的溪水中,与白色的月光融为一体。 王攸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星辰,想起了老师去世那年姐夫贾琏携自己和黛玉扶灵去苏州的那夜,同样的星辰漫天,当时的自己迷惘不知所措,而现如今的自己却是变了,变得不再迷茫。 “老师,你看到了吗?”王攸喃喃出声,“我会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 此夜,王攸再一次落了泪,也同样是在大观园中的第一次落泪,主要是怀念,可惜那些终究是过去了。 “大爷!夜深了,进屋吧!”清影走出正屋,手上拿着一件外袍,给王攸披在了身上,以防他受了风寒生了病。 清影也是头一次见王攸落泪,脸上显得有些惊讶,可还是快速的掏出绣帕替他擦拭了一番。 “好!”王攸淡淡对清影笑了笑,便先一步进了屋。 “风铃,去打盆水来,给大爷洗漱!”清影对风铃安排道,后者也快步的出去打水去了。 “大爷若是舍不得,又何苦来让风铃和云歌回来?”清影劝慰道。 “我给她的压力有些大了,尽管我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可她毕竟是一个人,也要学着长大,倘或来日......”王攸说道来日二字,便戛然而止,不再多言,反而进了书房,拿起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好后,着笔挥毫在纸上写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而后又在‘为谁’二字边上写下‘姑苏’二字,便是搁笔不动了。王攸叹道:“可惜,可惜!” 清影不解,也不识得王攸写的是什么,直到风铃端了盆清水进来,风铃将这句诗念出来,之后又小声的在清影耳边说了林姑娘三个字,清影这才明白过来。 “风铃!你多嘴了!”王攸洗完脸之后,扫了一眼正和清影耳语的风铃。 风铃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开了。 “大爷的心思我们都很清楚,更何况十四日太太已经赐了表礼给林姑娘,这里又是苍泱筑,不会有别人听见的!”清影说道。 “是啊,你们现如今都知道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有时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王攸不满说道。 “大爷这句话我怎么有些耳熟?”云歌从卧房中走了出来,说道。 “我也觉得耳熟!”风铃笑着说道。 “你们这些小蹄子,一回来就叽叽喳喳的个半天!快去睡吧,大爷不想和你们置气,你们反倒过来嘲笑他,真是去照顾了林姑娘一段日子,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若是回家后,太太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清影拿出大丫鬟的架势,训斥道。 风铃和云歌急忙住了嘴,有些事情毕竟只是个苗头,还不是定局,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过了,那真的是以下犯上了。 王攸也未搭理风铃和云歌二人,直接上了床,背过身子,丫鬟之间的事,只要不是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就随和的放过去了。 下午看了老师的折子,加之今日上午贾政对自己的提点,自己的腹中已经有了奏疏的底稿,明日写下即可。既然是明日事,那就明日再做吧!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到了二十日,朝会之上,众臣皆是自内阁口中得知北河决堤一事,不过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是故并未哗然,朝堂之上,文武各站两边,待圣上临朝,众臣山嵩万岁。 “陛下!臣有本启奏!北河决堤,致使徐州一地生灵涂炭,据徐州知州何源昨日送至京都的邸报,徐州各城镇伤亡百姓高达三十三万五千四百余人,幸存之流民不计其数。” “陛下!昨日中州知州和扬州知州都传来邸报,称徐州一地流民已涌向两州之地!不过为防病疫传散,两州知州各派麾下节度使领兵拒收流民,可此举容易引发民变!” “陛下!离我京畿之地一百五十里外的常山,邯郸,沧州等地皆由来自徐州一地的流民!还请陛下赈灾!” “陛下!这是昨日户部上的折子!” “陛下,uu看书.uukanhu.cm此次天灾,实乃陛下不够仁德,惹怒上天所致!”这道声音最大,来自礼部的钦天监一任正六品夏官正的官员。此言一出,众臣皆是大惊失色,不敢言语。毕竟陛下是天子,这天子二字乃是受命于天,钦天监一众属官皆是通晓天文命数,这上天降难,致使百姓流亡,这不就是降罪于陛下,可别人不说还能理解,若是钦天监属官不说,着实有违天道礼数。 圣上面色有些难看,因为这钦天监的几个老家伙都是上皇那朝的老臣,三十年前那场黄患,也是这几个家伙起的头,当初上皇向他们妥协了,后来不断的宽仁治国,可这样也造成了官场腐败,卖官鬻爵的现象到如今还不能完全革除。 而身为礼部右侍郎的莫青山脸色也是一黑,可他又不能当场训斥,虽然他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可这些老家伙仗着资历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没见礼部尚书还未发话吗。 “陛下!这是臣的密折!”一席武官朝服的王子腾站了出来,打破了此时朝会的尴尬,可这一行为也着实激怒了那些老家伙,礼部尚书认出王子腾是已故礼部官员王之绍的二子,于是训斥道:“住口!陛下自有决断,你等的事情容后再说,眼下不是论罪的时候,徐州的那些百姓,甚至中州,扬州都在等着朝廷的批复呢!” 兵部尚书谢上瞥了一眼王子腾,冷哼一声,也未作搭理。主要是王子腾是十年前的那事件中的获益者,算是异军突起,虽二人同属兵部,平日里接触也比较少。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8回李宫裁说妹起诗社 王氏鸾警弟拘小节 相较于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各方算计,好一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荣国府大观园内却是一派安静祥和。 藕香榭,是建于水面之上的一处庭院,这日上午,一众姐妹与此处垂竿钓鱼以作嬉戏,林黛玉晃着手里的圆扇走到正在作画的贾惜春旁边,看见了贾惜春正在画竹,不免惊喜道:“怎么好端端的还画起竹子来了?” 贾惜春放下手中的画笔,回道:“如何画不得,难不成只允许你喜欢竹子不成?我偏要画,这大观园中的一切景色我都要画。” 林黛玉听惜春辩言,忙笑道:“你们听听,只不过是画上了竹子,就要将这园中的所有景物都描述进去,如此这般,岂不累着了。” 贾惜春回道:“姐姐身子才好上几天,就拿我取笑,宝姐姐,你管管她才是!”贾惜春又朝着林黛玉身后的薛宝钗,指了指林黛玉。 “她呀,我可治不住!”一旁的薛宝钗笑道。 “能治住她的人昨日回家了,不在园子中!”贾探春放下手中的鱼竿,补充道。 “这两日攸兄弟着实繁忙,昨日午间想着去他那苍泱筑讨碗酸梅汤的,顺道瞧瞧,不料琼玉回说攸兄弟回家去了!”薛宝钗起身对众人说道。 “说起攸哥哥,这两日宝二哥哥也是不见人影,不知去做什么了!”贾探春又说道。 “宝二哥哥今早我瞧见了,兴冲冲的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手上像是拿着些胭脂盒,之后又快步的跑回了怡红院,指不定又去鼓捣那些胭脂去了。”贾惜春将手上的画笔沾了些油墨,说道。 “唉!”探春听罢,不免叹了口气,脸上显得有些失望和落寞。 此刻李纨从外间走了进来,众人急忙上前行礼。 “大嫂子,想来你刚刚从太太那过来,太太可曾罚过宝二哥哥?”贾探春问道。李纨瞧了一眼站在探春身边的迎春,迎春微微摇了摇头,李纨只好说道:“还不是因十七日那事!” “十七日,发生了什么事不成?”林黛玉不解说道。 薛宝钗忙回道:“妹妹你那日还病着......”话音刚落,只见所有人都看向宝钗,迎春说道:“宝姐姐今日对林妹妹的称呼倒是变了,往日里都是以颦儿相称,今日反倒也称呼起妹妹来了,倒是稀奇!” “她指不定也被人给治了,这才改了口!”林黛玉冷笑道。 薛宝钗一言不发,只是用手中的扇子快速的扇了两下。 李纨摇头说道:“太太不过是想让宝玉读书上进罢了,算不得什么惩罚。只是依宝玉的性子,也就只能将就那一阵子,事后就完全抛之脑后了。”说完,便是取过惜春画好的竹子,点评起来。 上面的画纸被李纨拿走的同时,掀起一阵风,将原本放在画纸下的一张宣纸吹到了地上,林黛玉蹲下身子,将宣纸拿起,瞧得上面有句诗。只听得林黛玉缓缓念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句诗句可是惜春妹妹写的?着实深得我心!”林黛玉笑着说道,“可有全诗,说来听听!” “我哪里会这个,这句诗不是我做的,别来问我!”贾惜春摇了摇头,当即否定了。 “那必定是探春妹妹作的!”林黛玉惊喜的看向贾探春,探春心中一慌,不知如何解释,略加思考之后,摆手说道:“也不是我做的诗!” “那是何人?”林黛玉做出思考的模样,疑惑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着实算的上佳句,有独立清醒之意境,就是有些颓丧了,这为谁二字还真不知道是为了谁!”薛宝钗评述道,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黛玉。 “你要问就问攸哥哥去,我们可都不知道。”贾惜春走到探春身边,对林黛玉说道。 “好啦,好啦,不过一句诗罢了,我原先有个想法,咱们园中这么多人,想着组一个诗社的,只是当下天热,加上近来府里事情多,就给忘了!”李纨急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诗社?”众人皆是被勾起了心思,一齐看向李纨。李纨身为长嫂,笑着又道:“确实有这个心思,就是不知诸位妹妹意下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眼下人不齐,就算是起了社,也终究是咱们这几人,反倒少了些趣味!”探春沉默道。 “此事只是一个想法,具体实施起来还得有详尽的筹划,虽是咱们姐妹之间的玩乐,可也不能被人看了笑话!”李纨再道。 “大嫂子说的极是!”众姐妹皆附和道。 贾惜春好奇问道:“大嫂子才刚说这诗社是咱们姐妹之间的玩乐,那宝二哥哥和攸哥哥又当如何?” “这园中各处的楹联近一半出自宝玉之手,就连娘娘当时也是称赞了的,可见宝玉还是颇具才情的,也算上他一个就是,只是攸兄弟那面,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李纨每每谈及王攸时,都是讳而不言,此时也不例外。 “攸哥哥近来事情繁杂,我听太太和姨太太一次闲聊中说攸哥哥不日就要搬出园子回家住了!”探春看了一眼正坐在廊凳上看着水中鱼儿,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黛玉,说道。后者恍若未闻,丝毫不惊讶,反而不在意的说道:“老太太前儿不是说了‘母亲思儿,人之常情!’,攸哥哥他就是回去住上一段时间陪陪母亲罢了!” “呵呵,这丫头真是不害臊,这母亲又是谁的母亲?”宝钗莞尔一笑,众人这才反过味来,对林黛玉好一阵捉弄。林黛玉面颊羞红,自知失言,赶忙躲到李纨怀中,撒娇道:“大嫂子,你看她们说的是什么话,我说的又何尝是那个意思!” 李纨当即拍了拍林黛玉的背,说道:“你这丫头,说话也有些想当然了,以后注意些才是,咱们这些自家姐妹听了倒是没什么,可别往外传了。”说罢,又警告的看了众人,一一嘱咐道。 探春说道:“大嫂子说的诗社一事是得好好想想,依宝二哥哥的性子他若是听了,必定高兴不已,至于攸哥哥那着实不好说,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空或者有兴趣加入咱们这个诗社!” “若是真的加入的话,那咱们这个诗社也算的上颇具名气了,毕竟当中有个今科探花!”迎春随后笑道。 “我反倒觉得攸兄弟进咱们诗社不怎么好,这眼下他不知何时就要出仕了,这加入咱们诗社又算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论兄弟姐妹自小的情分答应了,日后攸兄弟当了官,被那些同僚知晓了这事,岂不是成了笑话?我看这事还是不要和他说了,想必他也清楚的很!”薛宝钗劝诫道。 众人也觉得颇有些道理,林黛玉正色道:“咱们不和攸哥哥说这事,是不是欺瞒了他,他倘若知晓了,就算不入社,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正如宝姐姐所说要念及自小而大的情分。” “这事我看还是林妹妹去和攸兄弟说最为恰当,至于答应与否,全在于攸兄弟一人尔!”迎春建议道。 “极为妥当!” “若是攸兄弟在咱们起社之前入仕,那此事就此作罢,想必他会理解的。”薛宝钗补充道。 众人也都颔首表示认同,之后又商议了一下起社的时间以及要做的那些事情。 “起社经费由谁出?大嫂子。”探春问李纨道。 李纨笑着回道:“这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你们可得陪我一道过去她那,少不得我还得求她一番,让她来做这个监社御史。” 其余姐妹都是反应过来,不免哈哈一笑。此处亦不在话下。 这日,王鸾见王攸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忧心忡忡的。” “倒也没什么,只是昨夜睡得有些不踏实,今日这才成了这般模样。”王攸当即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实际上他是担心那封奏疏的结果,这是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自不敢马虎大意。 因此上,王攸在等,若是父亲今日平安回来,那么事情基本就成功了一半,若是回不来,呵呵,那就表明天怒了。 “这昨日回家,就睡得不踏实,我看你还不如回你那什么苍泱筑,那里想来是踏实的很!”王鸾有些不满的说道。 “姐姐教训的是!”王攸未多作辩解,当即就承认了错误,相反这般态度也让王鸾起了疑,王鸾又说道:“你莫不是和林家姑娘拌了嘴,心里不自在,这才从那面府上跑回来的吧。” “姐,你可真是我亲姐!”王攸腹诽不已,然后笑道:“姐姐此言不差,确实拌了嘴。” “你可真的是......”王鸾原本想要找个词骂他一顿的,可想到他也不容易,当即没好气的说道:“为了何事?” “姐姐可是在审我?” “怎么,使不得?今日母亲去了缮国公府上,这么些年,咱们王家也攀不上那缮国公的高枝,除却逢年过节的时候父亲派人过去送个节礼以示交好,其余时间也并无往来。” “自然使得,缮国公府?!” “且不说那缮国公府,横竖里和我们家也搭不上边,那面府上的嫡脉和母亲一脉远了不少,自然咱们也和她们谈不上什么亲戚。”王鸾提及缮国公府,脸色就不大好看,言语之间对那面也是厌弃的很,只是王鸾并未向王攸解释,又听得王鸾说道:“你和林家姑娘因何事而拌了嘴?” “主要是风铃和云歌那两个丫头!” “原道是这个,这事情你得去和母亲说,我可管不了,不过依姐姐我看来,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林家姑娘和你的事还说不准呢。” “我当然知道母亲不会同意。” “你清楚就是,我看现在不少人都在看着咱们家,看着你!今日那缮国公府上我看也是没安好心,指不定又是说亲一事!”王鸾提醒道。 “嗯。”王攸淡淡的嗯了一声,自己虽不想找麻烦,可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自己。八公府上,除却荣宁二府之外,其余六位国公府上,尽管不甚了解,甚至接触极少,但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哪个世家豪门府上,没有纨绔子弟,只是多少罢了。 自己在荣国府上,身处大观园内,从另一层面上也是断绝与那些人的交往,加上自己现如今的身份,也让那些人忌惮的同时也少不得嫉妒,不过他们也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罢了,若非没有强硬的后台,也着实不会自找苦吃。 念及至此,王攸问道:“当今缮国公嫡派之孙石光珠是个怎样的人物?” “哼,他也配人物二字,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简直无耻之极!”王鸾冷哼一声。 “我知道了!”一个家族风气如何,完全看持家之人或者嫡派之人的品性如何,若是正,哪怕有些纨绔子弟,也还能补救,可若是反过来,呵呵,那么离覆灭之际也不远了,因为嫡庶差别很大,嫡派子孙占据着家族中最多也是最优秀的资源,以小见大这下,朝廷皇室也是如此。但还有一种例外情况,那就是天怒。 这天怒,对于世家豪门,是圣意,可对于朝廷来说,却是天罚。比如明崇祯那场小冰河世纪,致使田地荒芜,那才是真正的天灾,由天灾导致人祸,加之朝廷党派林立,互相争斗,皇帝屡屡做出错误决定,才最终使明失去了江山。 “大爷,大姑娘,老爷回来了!”屏门外传来一婆子的通传声打断了王攸的思绪,王鸾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急忙起身,走到门外,对贴身丫鬟岚儿吩咐道:“派人去问问老爷,今日午膳安排在何处?” 岚儿福了一礼,快步退了下去,很快便是有婆子来说老爷吩咐了让王攸和王鸾随意就好,并且让王攸吃完午膳后前往腾云斋。 王鸾听得此言,又吩咐人去传膳。 “父亲那面让你用完午膳后,直接去前院腾云斋见他!”王鸾看着坐在椅子上品茶的王攸,吩咐道。 “好!” “还有一事,十二那日你回来的时候,母亲当时不是让人给你量了尺寸,而后根据你平时喜好,uu看书.ukanshu.o 给你缝制了两件衣裳,我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你穿上看合不合身。”王鸾又说道。 “好!” “你啊,看似万事不用操心,嘴上说着什么成大事者需拘小节,可这衣服也有些小了且过于素净了,虽说还在孝期内,可终究少了些世家嫡子的风范。姐姐知道你不喜奢华靡费,这衣服颜色也是没有用那过于显眼的,还有,和林家姑娘拌个嘴,你身为男子适当的让着些她才好,至于以后如何,姐姐我也管不得了。” “我都记着了!” “记着,记着,指不定过上一阵子就又忘了,她身体不好,心又是个敏感的,回头我再替你写封书信送过去,也全了你的面子。”王鸾将手上的筷子递给了王攸,顺道替他将肩膀上的一根头发拿掉。 “我怎么听着姐姐像是要嫁人似的!真不知道未来的姐夫是否禁得住您这般话语!” “若是真的能帮助你,姐姐自然是愿意的。”听着王鸾这句话,王攸突兀的想起了薛宝钗,后者同样是要帮助自己,哪怕明知道争不过,会失败,也义无反顾,可王鸾毕竟是自己亲姐,而宝姐姐...... 王鸾见王攸出了神,也未打扰他,直到菜上齐了,王鸾才开口让他用膳。 姐弟二人用完午膳后,王鸾先是离开了青云轩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去了,王攸想了想,从书案的暗格中将林如海当年留给自己的那封遗书拿了出来,放在了贴身处,之后便直接出了二门,前往王子腾的腾云斋。 他要知道圣意如何!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9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上) “嘎嘎嘎” 一个手执小弓的男孩正追赶着一群鸭子,弓上的木箭直直的朝着鸭子射去,虽不尖利,但也让鸭子们惊慌失措,到处逃窜。 “兰儿,你在做什么!”正从藕香榭回到稻香村的李纨对贾兰呵斥道。 贾兰听得母亲的声音,急忙将小弓藏在了身后,直直的站在那儿,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甚至不敢看向母亲的脸色。 李纨走到贾兰身前,训斥道:“你难道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不成了?整日就知道贪玩,我记得早上的时候不是让你去老爷的梦坡斋,用心学习,你倒好,和那些鸭子干上了,那些鸡鸭鹅可得罪了你不成?它也有着自己的父母,你把它打杀了,它的父母又当如何?” 说道父母二字,李纨不禁想起了早早去世的贾珠,不免悲从心来,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不严加管教,日后自己又当依赖谁,是故落了泪。 “母亲,孩儿知错了!我这就去用功读书!”贾兰见不得母亲垂泪,每一次母亲都会哭上好久,而他这几年渐渐明白母亲的不容易,心中更是励志要成为有用之人,来日好好的孝顺母亲。 李纨见贾兰认错,蹲下身子急忙将他搂在怀里,哭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娘靠不得别人。” 贾兰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母亲李纨的背部,不断安慰着她,甚至说出母亲莫哭字样,听得此言,李纨也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今日怎么没去你祖父那里?”李纨严肃问道。 “回母亲的话,今儿我辰时四刻便去了祖父那书房,祖父命我回园子来,说是今日他有事要出去一趟。”贾兰如是道。 “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你祖父无时无刻不再为这个家族而奋斗,你今日却只知道胡闹!” “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贾兰作揖告罪道。 “我教给你的那论语十则可明白透彻了?”李纨又问道。 “没有,有些地方我还不甚清楚,想着今日去问问祖父的,只是今日祖父出门办事去了。”贾兰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虽然知错,但是为了让你记住,今日把那论语十则抄写一遍。”李纨命道。 “是!”贾兰不敢违拗,当即应下就要去隔壁的书房。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句话娘给你亲自讲过,这士之一字,代表君子,我也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位有德行的君子!”李纨劝诫道。 “母亲,孩儿谨记就是!”贾兰再度作揖行礼,然后快步的退出了外间,至于那柄小弓,则是被他放在了桌上,李纨看了一眼那柄小弓,也没忍心将它折断,反而亲自将此物收了起来,放在了箱屉之中,而后便是出了房门,顺道看了看那些受惊了的鸭子。此处暂且不表。 却说王攸进了腾云斋,当即就发现了姑父贾政也在此处,赶忙上前作揖行礼。 “文泱,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贾政哈哈一笑,当即让王攸起了身,而王子腾则是起身,将桌案上的那本奏疏递给了王攸,说道:“你自己看吧!” “是!”王攸接过奏疏,并且打了开来,上面除了自己那一大串奏请之事外,在末尾处,有着用朱批写着的‘准’字,而这一个字也代表了圣上的认可,可王攸有些不理解为何圣上会如此相信自己。 王子腾正色道:“圣上正为北河一事忧心,这封奏疏不过是你对当年贡士考卷上的砼字一事的补充罢了,至于是否有成效,还得看你自己!若是最后失败了,那么就是欺君!这也无需什么商讨!” 王攸听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圣上并非是无脑相信自己,而是以势压人,压服自己不得不往成功的方向去靠拢,哪怕最终做不成,他也毫无损失,相反自己王氏一门就当以欺君之罪论处。 “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王攸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凝重的说道。 “制砼一事,你不得大意马虎,而你姑父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后续之事和我以及你商讨,你既然将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那做父亲的我自然不能眼看着你犯错,是故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一句,莫要到时候犯了忌讳,遭人嫉妒,反倒误了正事!”王子腾训诫道。 “是!” “那就坐那吧,存周,你说吧!”王子腾命道,待王攸坐在椅子上后,贾政对王子腾拱了拱手,然后看向王攸,说道:“工部之事就不必再言了,攸哥儿的这封奏疏既然圣上准奏,那关于那物料一事不日就有调令传至,至于我今日前来,是想着和你说些别的东西,午膳之前,我和你父亲已经商讨过,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我们日后也好替你再铺些路,如此这般,你也可以走的顺畅些。” “自同德八年起,那年你十一岁,却高中会元,后于殿试之上圣上亲封探花,我也不清楚你老师临终前有没有对你说过此类的话,当然或许他也急了,甚至来不及替你安排妥当,而将这个事交给了我,甚至包括你姑父也一并算了进去。”贾政听见王子腾提起林如海,面露微笑,不断的颔首抚须。王子腾又说道:“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想来这道理你非常清楚,这两年你也做的很好,一面是因为你的性格,另一面则是为你老师守孝,需深居简出,而这些也让你少了许多麻烦。然而眼下这制砼一事,包括上月二十六日圣赐之深意,还有这月十三,十四两日你分别前往忠顺王爷,北静王爷府上拜谒,这无不表示圣上有意让你出仕,我虽在圣上面前累加保本,可仍旧不知圣意具体如何,此次工部一事对你来说算是一次政绩,做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别人也不会小瞧了你,甚至你日后担任其他要务之时,所受到的阻力也会小些,若是做不成,那就正如你所说,看天意如何!” 贾政又道:“朝廷虽不大重视工部,且工部地位不显,可工部毕竟是朝廷六部之一,个中官吏要员也着实不少,我们并不清楚圣意会如何安排你,但制砼之时,也少不得你在一旁协助观察,甚至指导。只是你年岁太轻,无论朝堂之上,还是衙署之内,都以资历排辈,而这也正是你做成此事的最大阻碍。是故若是你不日受命前往工部,少不得要受到一些诘难。” 王攸听得自己父亲的一番话,心中反倒生出了一丝疑惑,当他看向王子腾时,王子腾目光之中也是颇具威严,似有警告之意,于是起身作揖道:“攸自当谨言慎行!” “但愿你真的能做到谨言慎行,莫要再像十六日面圣之时那般了!圣心包容万物,又怜惜你年弱无知,莫要被露出的一些才气迷了心,从而走错了路!”王子腾恳切之言中也多了一些怒意。 “子腾兄长此言未免太过了些,文泱行事有准则,知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之理,兄长莫要给他太多压力才是,他毕竟还年少,难免意气,我们在一旁教导即可!您也莫要因此动怒才是。”坐在王子腾右手边的贾政劝说道。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怕他有一天会变成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称一千斤也是挡不住的!”王子腾指着王攸呵斥道,当即就将王攸先打发了出去。 “唉!”贾政清楚王子腾这句话的隐忧之意,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做父辈的,做祖辈的,自是要为子孙们留一条后路,但有些事情往往会出乎意料之外,比方说这制砼一事,想到十七日自己那道那张纸之时,不也是茫然无措,想到这,贾政不免叹了口气,之后便是沉默不言了。 “存周,此次之事还望你多多从旁协助才是!”王子腾拜托道。 “兄长放心就是,若是换了旁人我是不信的,可文泱......” “知子莫若父,他虽做的比同龄人好上数倍,可他毕竟年轻,加之有时候也会固执己见,我生怕他不适合朝廷官场,虽有心教导,可我又是武将出身,论心计智谋远远不及如海,尽管摸爬滚打多年,知晓一些规则,可仍觉得深不可测,多有鱼龙混杂之乱象。这对文泱来说,实数杯水车薪!想来那份奏疏你也看了,虽说稚嫩了些,可那上面的个中言语,又都是他细细斟酌,着实是苦了他了!”王子腾一一评述道。 “制砼若是成功,用于北河修堤,这般功在国家,利在千秋之事,必能使得文泱直入吏部,到那时你父子二人同朝为官,算是一场佳话!” “此事不提也罢,眼下只能替他解决这制砼一事才好,莫要忘了圣心难测之理才是!”王子腾劝告贾政道。 “嗯!” “我那薛家妹妹住在贵府,着实叨扰了老太太,等此事过后,我写封书信过去,命她即刻搬出贵府则是。”王子腾告罪道。 “无妨,都是自家亲戚,再说蟠儿那小子也是个极不省心的,还是放在眼前管教一番才是!”贾政摆手不介意道。 “宝玉近来可好?”王子腾问道。 “实在不成个体统,不说他有文泱一半之好,哪怕有珠儿一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提到贾宝玉,贾政痛心疾首的说道。 “宝玉过上几年,等大了就好了,宝玉的心性虽不及攸儿,但好在心地仁善,待人宽厚,这也是他的长处!” “尽管这荣国府不是由我袭爵,可我这一房将来终究还是要托给宝玉的,正如兄长刚才所言知子莫若父,这掌家之人太过仁善不怎么好!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 自腾云斋被打发出来的王攸回到了青云轩,发现了桌上多出的两套衣服,皆是由绸缎制成。 “攸大爷,这是鸾大姑娘不久前让岚儿和符儿一并送来的衣物。”绛墨端了盆清水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 “陶砚,更衣!”王攸知晓后,对一旁的陶砚吩咐道。 “大爷还是先洗洗吧,这一头的汗,若是不小心沾到了这白净的衣服上,就不大好看了!”陶砚建议道。 “嗯,也好。” 在两人的服侍下,王攸穿上了新衣,就连顶上的小冠也没忘了摆正,一番拾掇之下,王攸站在了全身镜前。 “大爷这般模样真是好看!真不知道若是回了园子,我们姑娘看到了,会是何等反应?”绛墨笑着说道,陶砚也在一旁不断点头表示赞同。 王攸笑了笑,转身对二人说道:“你们姑娘想着让你们二人回去呢,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 绛墨回道:“攸大爷做主就是!” “并非我不愿遂了你们姑娘的意,只是当时我有自己的打算,而现在我仍然有自己的打算。”王攸看着二人,郑重说道。 “奴婢能多嘴问一句吗?攸大爷您如今的打算是为了我们姑娘好吗?”陶砚丝毫不忌讳的说道。 “确然!”王攸当即回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是故你们这还需等等。” “我们唯一担忧的就是姑娘,姑娘名下的产业若是被那些小人私吞了,我等又以何颜面去见老爷和太太!”绛墨戚然说着。 “账簿上我看过,这京都也就只有四处产业,除却城外以西二十里处的一处田庄有着近二十亩的地,u看书 .ukanshom 还有北城离宁荣街不到十里名为‘朋来’的酒楼,这剩下的一家茶叶作坊和另一家丝织作坊你们可知道在哪?”王攸询问道,“一个月前,我记得你们和我说过老太太安插了人手进去,这人手想来也不过就前二者罢了,若不是你们姑娘提醒,想来你们至今都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攸大爷,其实是五处,那朋来酒楼斜对面的一家绸缎铺子也是姑娘得,只是这绸缎铺子掌柜的和丝织作坊的掌柜是同一人,这账面便是做在了一起。”陶砚纠正道。 “我问你们,这五处产业领头的人可互相认识?” “田庄的庄头您应该见过,是林宅的管家之一。” “哦?我见过?”王攸显得有些惊讶。 “我们老爷身前有三位管家,去世时,只留下两位,只是这两位管家素来不和,老爷便将其中一人派至京都管理这面产业,而另一位则留守扬州。” “这般也好!省却了诸多麻烦。”王攸对林如海的安排着实心悦诚服,实际上他也忌讳这管家之间过于团结,容易造成奴大欺主的现象,这两人不和就是最好,这样则能维持平衡。 “大爷,老爷让小的过来问问今日你可随贾家姑老爷回那面府上?”门外,一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攸掀起帘子,出了门,说道:“去回老爷,就说我等太太回来,若是太太今日回来迟了,那便明日过去。” “是!大爷!”小厮急忙小跑着出去传话去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0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下) 话说王子腾将妹丈贾政送出王宅后,便是去了小妾秦姨娘处,主要秦姨娘前日身体染恙,王子腾势必要过去瞧瞧。 正门西侧的角门处,王辰将马匹交给了正在马棚中给马梳理毛发的小厮玖儿,然后问道:“大爷可还在家中?” “应该在家!”玖儿回道。 “那就好!”王辰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是朝着二门处走去。 “张嬷嬷,劳烦你去青云轩通知大爷,就说王辰找他!”王辰对今日应值的王宅后院管事嬷嬷说道。 “在这等着!”张嬷嬷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王辰,心中有些厌弃,可也没有刻意耽误,让旁边的一个小丫鬟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王攸出了二门,看到了王辰。 王辰快步上前,欲要行礼,不过被王攸阻止了。 “大爷,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就好,你今日去了那面,可见到了张真人?”王攸问道。 “见到了,毕竟大爷你花了足足三千两银子!那老道士说了让大爷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去取丹药就是!”王辰小声的说道。 “嗯,那就好。”王攸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来的匆忙,这满头大汗的,实在是冲撞了大爷!” “无妨,你先回去洗洗吧!” 待王辰离开后,王攸再度回到了青云轩,绛墨和陶砚二人急忙拿起扇子替他驱赶着暑气。 “那朋来酒楼暂且先放放,倒是那城外的田庄。”王攸意有所指的说道。 “攸大爷您可是想要过去瞧瞧?”陶砚有些欣喜的问道。 “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一来一回间就要大半日,尤其是带上你们二人。”王攸笑着说道。 绛墨听出了王攸言语之间的为难,虽说那处田庄在城外以西二十里处,可这距离并非实际距离,还有就是王攸出城一事还得告知其母石氏,尽管二人不属于这府上的丫鬟,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也多数跟着王鸾,但她们也见识到这王家当家主母的厉害,二人都是打心眼里佩服不已。 王攸又说道:“实际上我是想见一面那个庄头管家,不知你们二人可有法子?我刚听你们说,京都诸事皆由此人打理,想来那朋来酒楼的掌柜必定认识他,只是我还不想打草惊蛇,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是故我才想问问你们可否知道那两处作坊!” “大爷您可以回园子问问我们姑娘!”陶砚说道。 “这事我倒是不希望你们姑娘知道,老太太一开始的想法或许没有错,可事情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往往会脱离控制,底下的那些人终究只是奴才,见风使舵的少不了,偷奸耍滑的也有,阳奉阴违的也不少。若是由我插了手,就怕老太太那边会有别的什么想法,而我想知道那两处作坊,也同样是为了替你们姑娘保住。另外,关于处理那帮底下的人,说到底要使上一些手段,既然是手段,那么总有见不得人的,这就成了阴私事。而这免得你们姑娘多心,所以我才问你们而不是选择直接问她,难道我不清楚她不知晓不成?”王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每月逢五的时候,那田庄的管家会进城一趟,第一站便是那座酒楼以及对面的绸缎铺子。”绛墨直言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当初从苏州回京都的时候,我清楚记得你们姑娘跟前除了润竹凌梅以及王嬷嬷之外,还有三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去了何处?尤其是那两个丫鬟!”王攸又问道。 “大爷说的可是笔箐和纸岫二人?”绛墨回道,“姑娘让她二人跟着两个嬷嬷回了苏州。” “原来如此。扬州那面管事的管家是当初我刚入林宅时见到的那位吧!” “是!不过南面却只剩下了祭田和少许房舍,包括当初那座宅子。” “笔箐和纸岫二人我未曾接触过,她们较于你二人如何?” “说实话,若是她们二人留在姑娘身边,或许更加好些,尤其是纸岫,精通医理。至于笔箐,我只知道她跟随过我们太太,至于会些什么,着实不清楚,笔箐平日里话也不多。” “精通医理?!”王攸有些吃惊,后笑道:“老师他真是思虑周到,什么都给你们姑娘安排好了。” ...... 这日晚膳过后,王子腾派人过来将王攸叫去了腾云斋。 未待王子腾开口说话,王攸便说道:“我想从您这借几个人,有些事情想着让他们去做!” 王子腾看了一眼王攸,思索了一阵,还是问道:“为了何事!” “林家事!您放心,分寸我会把握好的。” “嗯,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您不问问我要几人?” “有什么好问的,你是我儿子,他们不过是家仆罢了。你用好了,日后自然顺理成章,若是用不好,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王子腾笑骂道。 “您叫我过来,可是母亲今日回来和你说了什么?那缮国公府必定有着条件!” “是的,这事情也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只是这缮国公府旧事重提,着实令人厌恶!”王子腾面色不善的说道。 “五年前人家看上的是父亲您刚升任九省统制,而五年后人家看上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孩儿我吧。姐姐她和我说了,我也猜测出个大概。”王攸冷笑说道,“父亲,人家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其实也不用我们砍,您应该记得十四日孩儿和你说的那番话吧,有些人按捺不住了,非要提前入局,想要吃这第一口羹。” “呵呵。”王子腾也反应过来。 “现在京都之中,不说全部,少说有一半以上的勋贵之家在观察着咱们王氏,虽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可真正挡在前面的还是我们王氏一门和荣宁二府,说起来还多亏了当初大表姐封妃一事,分担了一些压力。”王攸笑着说道。 “这缮国公府虽说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要给人留些情面的吧!”王子腾虽嘴上说着‘情面’二字,可目光却是一直看着放在架子上的那把长刀。 “母亲她是什么意思?毕竟她姓石,那儿再不好,总归是她的娘家不是?”王攸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万一这缮国公府因此一蹶不振,甚至分崩离析,其余七家国公府会是何等反应。我不过是那钩上的鱼饵,父亲您是鱼线,而四大家族则是鱼竿,至于能否钓到鱼完全看鱼儿本身和垂钓之人的技法。鱼儿太壮的话,一番角斗之下,相当大的可能是咱们被牺牲了,反之,咱们替垂钓之人办了事,他只会更加的珍惜,以期待我们能替他钓更大的鱼。” “你这番垂钓论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你太小看你父亲我了,我并非只是鱼线,还是鱼钩,想要吃你,那就得做好被戳破喉咙的准备!”王子腾呵呵笑道。 王攸对王子腾作揖行礼,而后说道:“木秀而风摧,堆出而流湍。就怕这先入局的鱼儿只是个探子罢了。” “看来你是真的明白我白日和你说的话了,这样也好。” “父亲谆谆教诲孩儿何曾忘却过,只是我觉得父亲您才是不适合官场之人,甚至可以说向您这般的人物,不适合居于庙堂之上应对尔虞我诈,倘若一着不慎,那就是身死族灭。并非是孩儿有意咒您,依孩儿所见,您更适合远离朝争,前往边境沙场。只是那沙场边境,流矢羽箭,过于危险!”王攸如实说道。 “呵!”王子腾也是冷呵一声,但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上天不负于我,不负于我王氏一门,我王氏未来必兴!” “兴衰二字不过在于垂钓之人一念之间,父亲万不可大意了才是!”王攸谦虚的劝说道。 “若是将来边疆有难,我必披甲上阵,御敌于国门之外,至死方休!”王子腾看着王攸,说道:“攸儿,这制砼一事若是真的成不了,你就跟我去边疆吧!只有这样,才能保你一命!这是自十六日后我思来想去的最终决定!” “......”王攸沉默了。 “其它的我管不了,你只要活着,那么我王子腾一脉就还有希望。”王子腾知道王攸心里在想什么。 “您是不是和圣上谈了条件?”王攸看向王子腾。 “是!”王子腾终究是点了点头。 “若真的那样,那真是太没意思了!”王攸也没有责怪,只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么一句平淡的话,而后苦笑说道:“圣上还真是对我王氏一门福泽恩厚啊,呵呵。” “我知道你一直不愿意我这么去做,毕竟圣恩用一次就少一次,端阳节那次被圣上训斥后,为父也想明白了,王氏的未来只能靠你,我只是给你铺路,哪怕知道你选择的那条路是通往黑暗。” “父亲,制砼一事你大可放心就是,还有此事若是做成,圣上的恩典若是能拒了就拒了吧,这般才能让圣上无时不刻的不想起是欠咱们王氏的。实在推不了,您就让圣上再给您升一级,至于那些什么金银财产,就不要了,毕竟此次北河决堤,国库也将会变得紧巴巴的,您不要那些身外之物,这才比较符合圣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贾雨村近来可找过父亲?”王攸又问道。 “攸儿怎么看待此人?”王子腾并未直接回答,相反询问起王攸对于贾雨村的看法。 “若以私心而论,此人孩儿不喜。”王攸评价道,“若以公心而论,此人若是用好了,不失为一把利剑,可剑有双刃,伤人也亦伤己。若父亲您真的与之结交,还望小心行事才是。” “你能用吗?”王子腾说道,“他毕竟也是个进士,颇有才能,更何况你别忘了当初你老师也是极力推荐他的,否则也不会聘他做那林家姑娘的西席先生。还有你姑父对他同样满口称赞。” “若给我十年时间,我可以用,但现在不行!”王攸摇了摇头,又说道:“此人心机太过深沉,此外当初是当初,这人心二字也是会变的,保不准将来某一天他反咬上一口,甚至就因这一口,致使我等不得翻身!”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现如今他投效了忠顺王爷那面,有些事情不大好管了。” “事在人为,更何况事情并非一成不变,尤以这官场为甚。”王攸不置可否的回道。 “你近来成长了许多,为父真的很庆幸当年带你出都南下扬州,更感谢你老师的用心。为此,当浮一大白!来,陪为父少喝点,你老师也不会怪罪于你的。”说罢,王子腾便走出房门命小厮去拿了两坛酒来,甚至还备了些小食。 等待期间,王攸说道:“我二十六日回来,至于今日所要之人还劳烦父亲于二十四日让他们前往荣国府后门等候。至于缮国公府一事,若是母亲那并无他意,我王氏一门静观其变就是,毕竟鱼饵已经发挥了作用,剩下的就看垂钓者的心情了。” 小厮将酒和小食呈上后,王攸只是小酌了两杯,uu看书 ww.uuansu 便是止住了。 “蟠儿那小子最近可出去胡闹了?”王子腾问道。 “近来天热的很,自端阳节后,大哥哥向来都是呆在家里,并未出去做别的事。” “嗯,这家伙肚子里装的都是草,脑袋也是一根筋,长得倒还五大三粗的,空有一身气力,可都花在了别处......”王子腾对这个不省心的外甥不断的骂着,也同时是在宣泄心中的某种情绪。 “我想着若是制砼一事成功后,便让大哥哥出去做些生意,不知道父亲以为如何?” “这话想必是宝钗和你说的吧!” “是!”王攸承认道。 “宝钗那丫头的事你不要去管,尤以那金玉之说。至于蟠儿那小子,如今弱了冠,确实应当学着做些事情,省的到处惹是生非。” “宝姐姐想着在等上两年,这......”王攸试探性的问道。 “哼,她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只是可惜是个女子,小聪明罢了。这事你既然和我说了,想来你是答应了她,说到底也是你自己的不是,白白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被人要挟了。”王子腾没好气的说道。 “有些事总是要做得,在您看来,此事对儿子弊大于利,可在孩儿看来,此事对我是利大于弊的。既然做事,那么总要牺牲些东西才能做成。” “那丫头要是愿意等,就让她等着吧。我和你说了,她的事你不要去管,知道没?主事的一人就够了,再多一个,就容易出问题,这也是齐家之道。” “......”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21回言念君子温润如玉 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姑娘,这中午的日头最是毒辣,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身边怎么也没个人跟着?琼玉,快去端杯温茶来,姑娘刚受了热,若是喝冷的必定要受了激,还有吩咐风铃她们去端盆水来,给姑娘洗洗。”清影急忙将林黛玉领进了屋,一面说着,一面又吩咐琼玉去做事。 林黛玉微笑着看着忙里忙外的清影,说道:“人常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你倒是和袭人姐姐一般模样,都是贤明能干的。” “姑娘过誉了,我不过是做好应尽的本分而已。大爷虽是不在此处,但是若被他知道我们偷了懒,耍了滑,他势必会责罚于我们的,而我更是责无旁贷。”清影谦虚说道。 “攸哥哥可曾罚过你们?”林黛玉问道。 “大爷是个有准则的人,有罚也有赏!” “风铃和云歌二人呢?” “大爷十八日将二人从姑娘那领回来后,并无责罚。”清影如实回道。 话刚说完,琼玉,风铃,云歌三人一并进了屋,林黛玉见风铃云歌二人满脸笑意,也就放下了心,虽说她们二人是王攸的奴婢,但毕竟照顾过自己,相处一段时间后,林黛玉也将二人当做姐妹,自然不想她们因没照顾好自己被责罚。 “姑娘,紫鹃姐姐和雪雁姐姐怎么没一道跟过来?”风铃急忙用沾了温水的湿巾替林黛玉擦了擦脸,然后又给她净了手,问道。 “我从别处过来的,她们并没有跟着。”林黛玉笑着回道。 “姑娘可曾用过膳了?”云歌也在一旁询问着。 林黛玉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清影和琼玉,对风铃和云歌说道:“这是你们大爷的苍泱筑,可不是我那潇湘馆。” 风铃和云歌听了,不免笑出声来,就连清影和琼玉二人都是不觉莞尔。 清影怕林黛玉尴尬,忙岔开道:“姑娘今日过来可是有别的事?昨儿大爷出园子的时候交代了,说是最迟明日回来。” “他是不是知道我要过来?” “确实,甚至连姑娘要问什么大爷都交代清楚了。” “这个也交代了不成?”林黛玉没好气的直接将那张写有‘似此星辰非昨夜’的信纸拿了出来,递给了清影。 清影接过后,直接递给了风铃。风铃看后,笑着说道:“这诗句确实是我们大爷写的。” “拿来吧!”林黛玉伸出手将那信纸又要了回去。 “姑娘可有要问的?”风铃又道。 “没有!”林黛玉口是心非的说道,就是不愿承认,她知道王攸肯定都找好了理由等着她,可她就是不愿意按着他的路数走。 “大爷知道姑娘心里有疑惑,说请姑娘去书房的桌案上找,答案就在上面!姑娘一看便知。”清影解释道。 林黛玉面色一红,可又不愿落了面子,直言说道:“我不稀罕!”说罢,又是冷哼一声。 “琼玉,风铃,云歌,你们去小厨房瞧瞧,午膳可好了?若是好了,就先端过来给姑娘用些,省的紫鹃回头过来找姑娘。”清影以为林黛玉生了气,急忙支开了琼玉等人。 林黛玉落寞说道:“他到好 继续阅读!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将这得罪人的事交给了你们。” “大爷知道姑娘心细,我们大爷何尝不也是个心细的人呢,他只是不想让姑娘烦恼罢了!只是没想到还是让姑娘受了委屈,若是姑娘心里还是不舒服,只管惩罚我就是了。”清影告罪道。 林黛玉站起身,说道:“你又没有过错,我何苦来惩罚你?”说罢,便是进了那书房,清影也未跟着一道进去,只是在外间等着。 书房内,林黛玉看着这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被堆放的整整齐齐,同时也一尘不染,只是相较于上次来的时候,那些汇集成册的宣纸又是多上了不少。 书案上,一张张宣纸上都是王攸的字,那些内容都是上表的奏疏草稿。 “臣同德八年金科第三名王攸王文泱......” “臣今科探花王攸王文泱呈奏陛下......” “同德八年金科探花臣王攸谨奏......” ...... 看着这一张张奏疏草稿,林黛玉突兀的觉得心疼,他身上的担子似乎更重了些,自己想要替他分担一些,可是他却怕自己身体吃不消,时时刻刻的想着自己。 林黛玉一张张的整理着,当拈起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倏忽发现这上面赫然写着那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为谁二字的旁边有着姑苏二字。 见这姑苏二字,林黛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泪珠滴落在宣纸上,口中说道:“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一个人承担呢?” 林黛玉怕自己的啜泣声被外面的清影注意,便急忙那处绣帕擦拭起来,而后又看向书案上其他摆放的东西,她看到了十八日王攸那日拿着的那一沓纸,依旧如那日一般,这沓纸上压着奏疏,只是这奏疏多了林如海的几本。 林黛玉将那几本奏疏轻轻拿起,放在了一边,而后打开了那一沓纸,翻看起来。 她自然看到了那个‘砼’字,只是林黛玉不认识这个字,每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制砼的工艺,各式各样的符号出现在林黛玉的眼前,令她叹为观止的同时也生出一丝愧疚。 愧疚的是自己前日还和他拌了嘴,甚至说自己不输于他,可他却丝毫不介意,甚至愿意迁就自己。那并非是对自己的刻意讨好,而是他的真心。他所做的一切是真心为了自己。 “为谁风露立中宵,原来你为的是我,可你这句中表达的绝望又是来自何处?你到底又在忌惮什么,或者害怕什么?”林黛玉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她想起了王攸刚进这苍泱筑时因宝姐姐的《寄生草》而作的词。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因为二者的情绪差不多,都透露出一种感伤,自己虽是喜欢,只是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颓丧了些。 “林姑娘,用膳吧,今儿都是你爱吃的。”外间传来风铃的声音打断了林黛玉的思绪,林黛玉虽是有些恼,可还是将东西收拾好,尤其是那一沓写满了怪异符号的纸,至于父亲的奏疏林黛玉并未选择带走,因为她要等他的一个解释。 来 继续阅读!到外间,林黛玉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桌上简洁朴素的饭菜,心中也很是满意。 “林姑娘,这是刚熬的鸡汤,您尝尝!” “这是鸡汤?为何和我平时在外祖母那看到的不一样?”林黛玉看着云歌手中一碗和先前茶水一般清澈的汤羹,好奇的问道,但小心的凑近碗边闻了闻,确实是鸡汤的那个味道,只是这鸡汤之中似乎还放了一些药材。 “大爷吩咐了,以后每天给林姑娘您熬一些补气血的汤羹,知道姑娘不喜油腻,这又让人将鸡汤表面的那层油脂给滤了,希望林姑娘能将就着用些。”琼玉回道。 “......”林黛玉一时沉默,只是小口的喝着云歌递过来的鸡汤。 见今日林黛玉比往日里吃的多了些,风铃和云歌都是显得极为高兴。用完午膳后,清影让二人打着伞将林黛玉送回了潇湘馆休息去了,甚至嘱咐二人见到紫鹃后对她说以后让姑娘用完膳之后多走动走动,这样才不易积食。 到了二十一日早上,王攸在绛墨的伺候下穿上了另一件衣服。 “这衣服颜色倒是有趣,和我那把鹤羽扇算的上是相得益彰!”王攸看着全身镜中的这套衣服,自腰间的白玉带处,身上为白,身下为黑,只是这黑是用晕染的,恍若泼墨一般,层层渐变,越往下越是漆黑一片,就连袖口处也做了同样的处理。令王攸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大气又不失翩翩风度。 绛墨和陶砚二人都是惊愕不已,主要是这件相较于昨日那件带着墨竹花样的白衣更能凸显出王攸的气质,是故连王攸说的话也都忘了回。 “你们觉得如何?”王攸相当满意的问道。 “啊。我们也不好评价!”绛墨急忙移开视线,羞涩的说道。陶砚笑着回道:“您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想着我今日回园子,让清影去给你们姑娘量一下,顺道给她做几件衣服。”王攸也没有在乎陶砚的奉承之意,转而说道。 “我们姑娘素日里喜爱清雅些的,大爷若是要做,莫要做错了才是!”绛墨提醒道。 “我看还是大爷您问清楚才是,我记得先前老太太派人给我们姑娘做了衣服,只是姑娘没有穿,反而赏给了我们几个。”陶砚在一旁补充道。 王攸想了想,也只好点头表示知晓,而后说道:“我想让笔箐和纸岫来京都照顾你们姑娘,你们觉得如何?” “......” “算了,我回头和你们姑娘说就是。”见绛墨二人一时语塞,王攸摆了摆手,而后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枚印章,挂在了腰间,之后便出了门。 待王攸离开后,绛墨对陶砚说道:“笔箐和纸岫二人自去年秋天离京后,倒是有大半年没见了。” 陶砚回道:“纸岫精通医理,她过来也能更好的照顾姑娘,至少有些紫鹃雪雁她们兼顾不到的东西她能够补上。” 绛墨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拿起昨日王攸换下来的衣服,看着这身衣服,笑道:“今日大爷身上那件和这件相比,着实要好上不少!” 一旁的陶砚微微一笑,而后皱眉说道:“笔箐姐姐年纪最长,算起来 继续阅读!今年十六了。更何况又跟过太太一段时间,倘若进了那园子照顾姑娘,紫鹃又当何如?” “确实也是个问题,而且笔箐性子有些冷,也就和纸岫关系好些。” “我担心就是这个,只是听大爷的意思,他有着自己的打算。我怕笔箐姐姐她冲撞了大爷,你没忘了当初从苏州回京都的船上笔箐姐姐看大爷的那个神态吧,可以说是相当的不满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不满意那是她自己的事,姑娘的心意难道会因她而变不成?”绛墨不乐意的说道。 “话是这个理,可我心里着实不踏实,可别出了什么其它的变故。”陶砚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道。 “不和你说了,我去把这衣服交给浆洗嬷嬷去,你收拾一下屋里吧。”绛墨不愿和陶砚争辩什么,直接就出了青云轩。 回说王攸去了石氏的上房处请安,屋内,疏影拿着一个护额绑在了石氏的额头上,然后在一旁的香炉中点上了安神镇静的香,石氏用左手撑着脑袋,斜躺在凉榻上,而暗香则是小心翼翼的揉着石氏的头部穴位,好让后者舒服一些。 “太太,大爷过来给您请安了,人在院门外候着了。”一个嬷嬷直接进了屋,禀报道。 “让他回去吧,我今儿身体不大舒服,就不见他了。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我还没睡醒,这请安的礼数今日就免了吧。回头鸾儿过来请安,你直接领大姑娘进来就是。”石氏开口吩咐道。 “是!”嬷嬷急忙领命退了出去。 院门处,这嬷嬷不好意思的将石氏吩咐的话告知给了王攸,王攸听罢,便对嬷嬷行了礼,问道:“太太昨日睡得可踏实?” “回大爷的话,说实在的,太太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这不还在歇着。” “嗯。”王攸也不疑有他,当即又说道:“和太太说我今日回那面园子了,二十六日回家,请她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便转身去了东小院。 东小院内某处偏房中,王子腾正由小妾秦姨娘伺候着穿衣,洗漱,净面,无不妥帖。 秦姨娘生的有些富态,在看向王子腾的目光之中有着崇敬和讨好,而这也是王子腾喜欢她的理由。 “老爷,这是妾身一大早让人给你熬制的参茶,您平日里为了这王家呕心沥血,少不得要多进补身体才是!”秦姨娘一面柔声说着,一面恭敬的将参茶端到王子腾跟前,而后替王子腾揉捏着肩膀。 王子腾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中难免有些意动,可此刻毕竟是白天,至于那风月之事还是晚上做比较好,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老爷,大爷过来了!” 王子腾面上有些不快,可还是起了身,可秦姨娘察觉到了王子腾面上的神色,以为是自己的机会,于是便自作主张,对门外的小厮说道:“去,去和攸哥儿说老爷还在休息,让他晚点过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王子腾呵斥道:“攸哥儿这三字也是你叫的不成?我还没开口说呢,你倒是自作主张,是没把老爷我放在眼里,他是我王氏嫡子,你又是什么身份?哼!” 秦姨娘 继续阅读!面色大变,u看书ww.uash忙垂首不言,王子腾又说道:“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小聪明,小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我这么和你说,王氏一门的未来在于他,而不是在于我,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完全在于你对他的态度。” 秦姨娘听后,急忙跪倒在地,哭着辩解道:“老爷教训的是,奴婢听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望老爷能够原谅我的无知和僭越。” “起来吧,你和黄姨娘不同,她是太太当初的陪嫁丫鬟,自然将来有着属于她的一份体面,倒是你仗着年轻容易做些糊涂事!”王子腾又训诫道,然后拉开房门,对小厮吩咐道:“去和你们大爷说我知道他的心思,让他放心就是。” 小厮领命快步的跑了出去,将王子腾的原话转述给了王攸,王攸听罢,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东小院,径直的直接去了前院马棚处。 “哟,大爷早,小的给大爷请安!”正在喂马的玖儿见到王攸,欣喜的半跪在地上给王攸行礼。 “玖儿,你去给我备个轿子!”王攸原本打算骑马回荣国府的,然而自后宅来到前院的过程中,沿途碰到的那些小丫鬟,每一个人都是多看了自己几眼,王攸不大想引人注目,尤其是眼下京都之中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自己这边,是故才选择了隐蔽性较好的轿子。 令王攸有些意外的是,这轿子坐起来相当的平稳,并无想象中那般颠簸。透过轿子两侧被帘子挡着的窗子,王攸新奇得看着外面的街景,这和坐在马车中观察到的完全不同。 半个时辰后,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荣国府门口。 第122回人竞春兰笑秋菊 天教明月伴长庚(上) 话说这日怡红院内,贾宝玉也起了个大早,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起早用功读书,毕竟书被他烧了差不多,剩下的无外乎,只是那他读过,可并不大喜欢,是故就被他撂在了一旁。 他小心翼翼的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石做的研钵,接着又走到窗前,拿起一个精巧的提篮,提篮内装的是早上采摘的荷花花瓣,之后从书案下的屉柜里拿出一盒胭脂来,这胭脂正是从贾母身边名叫珍珠的丫鬟处讨来的。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一则宝玉贪玩,二来想着亲手以荷花花瓣做出一盒胭脂,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只见宝玉从提篮中拈起一瓣花瓣,放到了研钵之中,慢慢的捣鼓起来,神情也颇为专注,当一瓣花瓣被研磨成液体后,他又再次取过一片放入其中,往复如是。 “二爷,昨日您看上的那两支花我给你采回来了,你瞧!”秋纹捧着一束花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 贾宝玉循声望去,果真就是昨日自己看上的那两支开的正艳的花,于是欣喜的站起身,不过手中的研钵却未曾放下,他快步走到秋纹跟前,先是看了看她手上的花,而后环顾了一圈,想找东西盛放起来。 “袭人今早去哪了?怎么没见她人?”贾宝玉好奇的问道。 “回二爷的话,二爷您怎么给忘了,先前您让袭人姐姐去老太太和太太屋里请安去了。”秋纹笑着说道。 “哎呀,我一时间真给忘了!”贾宝玉拍了一下脑袋,尴尬的笑了笑。 “他若是将这番精神用在读书上,何愁那书读不进去呢?”进屋的晴雯讥讽了一声,而后从架子上取过一个鸡毛掸子,就要掀起帘子出去。 贾宝玉听得晴雯讽刺之言,心中虽是有些不开心,可面上还是笑着问道:“晴雯,你觉得这花放在何处为好?”说完,又指向秋纹手中的那两支鲜花。 晴雯看向那两支鲜花,而后又瞧了一眼宝玉手上的那个研钵,之后望向了槅子上放着的一对联珠瓶。说道:“二爷,你觉得那一对联珠瓶如何?” 秋纹和宝玉都是看向那对联珠瓶,宝玉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研钵递给了晴雯,自己则是走到哪槅子架前,伸手将那一对联珠瓶给抱了下来,然后给放在了桌上。 不一会儿,贾宝玉便将秋纹手中的两支鲜花分别插入瓶内,顺便还命秋纹取来一壶清水倒入瓶中。 乍看之下,这两支鲜花娇艳欲滴,煞是好看。贾宝玉心花怒放,忙拍手称快道:“晴雯,还是你想的巧,这鲜花和这对瓶子真是相得益彰。” 说完,贾宝玉就要走上前好好的把玩一番这两瓶插花,又听得晴雯在一旁将研钵递还给了宝玉,笑道:“二爷这是要拿这两瓶鲜花的花瓣做胭脂不成?” 贾宝玉看了一眼研钵里已经有了的荷花花瓣,又看了看瓶中的两支鲜花,最后摇头说道:“这两支鲜花才开的,我想着将这两瓶鲜花送往老太太和太太那,用它们做胭脂那就太浪费了。” 晴雯附和道:“二爷的孝心着实要比这胭脂珍贵多了。” 听得晴雯此言,贾宝玉心中更是高兴,思索一番后,又对晴雯说道:“你跟着一道过去不?” 晴雯回道:“不了,袭人她还没回来,那些小丫鬟的事情我还没安排好,你让秋纹和碧痕一道将这两瓶花送去吧!” 宝玉又道:“今日这两瓶花也有你的功劳,回头我让袭人找些好玩的给你送去!” 晴雯忙说道:“算了吧,我才不稀罕那好玩的,再说这里的哪一件东西不是二爷您的,怎么就好像成了袭人的了,我要好玩的,难不成我找不到不成,何须她来送给我。” 贾宝玉知道晴雯性子,也不与她计较,连忙好生劝慰道:“好姐姐,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回头找来第一时间想到你就是了!” 晴雯笑了笑,回道:“不敢当二爷的第一时间,毕竟二爷还有那么多姐妹,我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说罢,便是拿起鸡毛掸子就要走,走到门口竹帘处时,晴雯又说道:“二爷的胭脂做好了,送我一份就是!” 贾宝玉听罢,连忙称是,而晴雯则是将外间的秋纹和碧痕二人给指派了进去,说是二爷有事交代她们。 秋纹和碧痕二人一人抱着一个花瓶,身后还各自跟着一个小丫鬟,一并出了怡红院的大门往园外去了。 待二人离开后没多久,怡红院门口袭人领着探春走了进来,袭人正要指派小丫鬟进去通报贾宝玉,却被探春给拦了下来。 贾探春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对襟短褂,加上脸上露出的娇俏模样,可谓清丽脱俗。 “袭人姐姐,你莫要声张,我偷偷进去瞧瞧二哥哥在做什么,你自去忙吧。” 袭人笑着点了点头,也挥手让那些想要过来请安的丫鬟退了下去。 贾探春轻步走进了贾宝玉的房间,只见贾宝玉正专心致志的坐在书案前鼓捣着什么,探春见这一幕,也觉得有些好笑,是故趁贾宝玉没注意道她,快步的走到他身侧,探出头来看了看贾宝玉手上的东西。 发现他正捣磨胭脂呢。 “二哥哥,你在做什么?” 突兀的出声着实把贾宝玉唬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上的研钵给摔了出去,好在贾宝玉反应了过来,忙抓住要脱手的研钵,将它放在了书案上,转头笑道:“原来是三妹妹,倒是唬了我一跳,我还当是......” 贾探春见贾宝玉被唬的一机灵,未待贾宝玉说完,便是哈哈笑出声来。贾宝玉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正做胭脂呢,你瞧!” 贾宝玉显摆似的让出座椅,将研钵中的荷花汁液推到了贾探春身前,让她观察。贾探春约莫瞧了一眼,又是凑近闻了一闻,笑道:“这可是荷花的花瓣?!” “三妹妹说的是,确实是荷花,我那日见珍珠姐姐擦了这胭脂,便是有了这般想法,想着能自己亲手制一些出来,回头送给诸位姐妹用用,略表心意罢了。”贾宝玉解释道。 “这倒是稀奇,只是这事千万别让老爷知道了,否则他又要训斥你一顿!”贾探春嘱咐道,“二哥哥放心,我不会说的。” 贾宝玉听及贾政之名,心里有些怕的狠,可也不好在探春妹妹跟前表露出来,听及探春说道‘放心’二字,急忙笑着岔开话题道:“上次我给妹妹你送去的小玩意可还中意?” 贾探春笑回道:“确实好玩,不过就是有些少了,她们去我那秋爽斋见着了,也都喜欢的不得了,都当宝贝似的抢了过去。” 宝玉听罢,心中不免得意,说道:“原来这样,我回头再让小厮出去给你买些来,横竖要不了多少钱,就算是几百钱也能够给你拉一车来。” 贾探春有些不满道:“小厮们又懂得什么,你挑那些朴而不俗,直而不作者给我多多带来就是。” 宝玉忙回道:“妹妹的话我记着就是!”正当探春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袭人的声音,只听得袭人说道:“三姑娘,侍书过来找您说是太太找你过去一趟。” “三妹妹,你快过去吧,记着,若是太太问起我来,别说这个,帮我遮掩遮掩。”贾宝玉忙拽住探春,又是一番叮嘱。贾探春转身对贾宝玉说道:“二哥哥,你若是想看书了,我那还有几本,到时候借你就是,实在不行,你去攸哥哥的苍泱筑向他借上一些,这样老爷太太知道了,心里也会高兴的。” 贾宝玉一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贾探春见他这般模样,不由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事她也不能相帮,一面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另一面则是自己心仪之人。 “姑娘!”侍书走进了屋,掀起帘子,叫唤道。 探春一时缓过神来,急忙告辞离开了贾宝玉处,在侍书的陪同下也出了园子,往王夫人上房处而去。 回说王攸自家中坐了轿子来到荣国府正门前,抬轿的小厮将轿子平稳的放了下来,长青急忙来到轿子侧方的窗帘处,恭敬说道:“大爷,荣国府正门到了!” 正闭目养神的王攸一下子睁开眼,吩咐道:“去问问姑老爷今日可去了衙署?” 长青忙应命快步的跑向荣国府正门旁的门房处,今日应值的几个小厮早就发现了这顶轿子,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此时见得长青过来,便急忙迎了上去。 “我们大爷问你们老爷今儿可是出了府?”长青知道这是国公府正门口,容不得他恣意妄为,是故恭敬有礼的询问道。 此刻张管家快步的走了过来,张管家一眼便是认出了长青,主要是之前见过两次面,张管家急忙骂道:“你们快将侧门打开,混账玩意。” 张管家来到长青跟前,长青笑着再度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张管家自然发现了不远处的轿子,于是笑着说道:“今儿我们老爷卯时四刻便是出了府往衙署去了。” 长青点了点头,转身跑向轿子处,而张管家也急忙跟了上去,垂首躬身说道:“攸大爷,那些小厮不长眼,没认出是您的轿子。” 王攸掀起帘子,瞧了一眼张管家,说道:“无妨,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坐,他们认不出来算不得什么过错。长青,怎么说?” 长青忙回道:“姑老爷卯时四刻便是去了衙署!” “好,我知道了。” 张管家正要上前掀起帘子,请王攸走出轿子,不料王攸却说道:“去私巷那处角门落轿!” 张管家手急忙缩了回来,而后叫来门口的四个小厮,抬起了轿子,而他也亲自跟着往两府之间的私巷走了一趟。 小半刻后,轿子再度停了下来,张管家急忙掀起帘子,恭敬的请王攸下了轿。 王攸看了一眼长青,长青会意后,直接来到张管家面前,递给他两钱银子,只听得长青说道:“这是我们大爷赏你的,拿去喝酒去吧!” 张管家和那四个抬轿的小厮都是面上一喜,对王攸好一阵千恩万谢,王攸也未搭理他们,便是要从角门进去,此处角门乃是通往后宅,平日里应值的都是粗使婆子,这后宅中的人哪里认不出王攸,急忙将他迎了进去。 “长青,回家路上莫做别事!和老爷太太说声就是!”王攸转身对长青嘱咐道,后者急忙点头应了下来。 待王攸离开后,张管家笑着对长青说道:“长青兄弟,今日多谢了。原本打算请你中午一道过去,刚才攸大爷发了话,是故也不好留你了。” 长青忙陪笑道:“张管家好意心领了,我还得快些回去向我们老爷和太太复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是于巷道口各自分开。 王攸进了角门后,看着右侧的薛姨妈小院的正门,略微沉吟了一阵,便快步的朝着王夫人上房处而去。 王夫人上房内,王夫人,凤姐,赵姨娘,周姨娘和十来个丫鬟正在屋内翻箱倒柜。 “姑母,你寻那衣裳做什么?”一旁有些出了汗的王熙凤好奇的问道。 王夫人看着有些乱糟糟的情景,没好气的说道:“我想着给探丫头试试,也不是让她以后穿,只是上了身瞧瞧,若是好了,回头你支些银子让人给她做一身。你快给我找找,我才刚派人进了园子让探丫头过来,最好在她来之前找着才是!” 探春生母赵姨娘一听这话,心中也是一喜,正要开口说话,门外有婆子说是宝玉送了花来,话音刚落,只见秋纹和碧痕二人走进了屋,手上捧着那瓶被插好的花。 王熙凤笑着对王夫人说道:“姑母,你瞧宝玉给你送花来了,我今日可讨巧了,常听人说借花献佛,我今日也借上一借。” 王夫人听得此言,倒也一乐,忙笑道:“你这丫头,就爱说些没谱的话来逗我。”说完,便让秋纹将那瓶插花摆在了靠窗的茶几上。 “姑母,这是宝玉的一片孝心!”王熙凤又附和了一句,之后又问秋纹道:“这花可是园子中的?” 秋纹回道:“回二奶奶的话,确实是园子中的,昨日二爷瞧见了,觉得好看,便是命奴婢去摘了来,今早二爷才插了两瓶。” “两瓶?!”王熙凤故作惊讶的说道。 “应二爷的吩咐,还有一瓶送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那也是高兴的不得了,直夸二爷孝顺!”秋纹笑着回道。 王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亏他有这个心了,你们这些伺候宝玉的丫头也有功劳,彩霞,你手上的那两件衣服就赏给秋纹吧。” 秋纹得了衣服,也露出喜意,急忙行了谢礼,看到王夫人这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也未多留,便是请辞。王夫人毫不介意,只是嘱咐了几句话,便打发了秋纹二人回了园子。 “太太,这花真好看!比起这花来,宝玉的孝心才是最好看的。”一边的周姨娘奉承道。王夫人听得这番话,高兴的说道:“宝玉这孩子心地善良,你们见着老爷的时候,也让他高兴高兴。” “是!”赵姨娘直接就应了下来,一旁的王熙凤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的又安排起丫鬟们开始找那件衣服,只是到后来,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王夫人见众人满头是汗,加上宝玉送了花,心中高兴,便让众人各自收拾一下,而后又命人端了水来,擦洗一番。 “凤丫头,虽说那件衣服没找着,但是别忘了给探丫头做两件衣服。”待赵姨娘和周姨娘领着各自的丫鬟离开后,王夫人又嘱咐了一声王熙凤。 “姑妈放心就是,我回去就让平儿安排。”王熙凤靠在王夫人身边,安抚道。 “太太!”贾探春笑着进了屋,给王夫人请安行礼。 “我的儿,来!你愈发的漂亮了!”王夫人笑着将探春唤至身前,上下打量她说道。 “太太也漂亮,咦?这花好看,尤其在配上这个瓶,就显得更加好看了!”贾探春先是恭维了一句,uu看书 .uukansh当即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那瓶插花。 王熙凤笑着说道:“三妹妹,你猜猜这花是哪来的?” 贾探春摇头表示不知,王夫人瞥了一眼王熙凤,后者忙赔笑道:“姑妈,我也想当你的女儿!” 王夫人笑骂道:“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我哄你不成?去!” 王熙凤撒娇道:“我这么大,也是你亲侄女不是!” 王夫人笑了笑,然后又对探春说:“我让你凤姐姐给你做两身衣裳,原本我记着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件比较好看的,只是不知道给放哪了,想着给你试试颜色的。” 探春忙感激道:“谢太太!”说罢,就要行大礼,不过却被王夫人阻止了,王夫人有些伤感的说道:“你大姐姐进了宫,虽说每月我能进去看她一次,可终究......” 王熙凤和探春都是反应过来,忙说了些好话安慰了几句,王夫人这才面上好看了不少,只见她指着那插花对探春说道:“这是宝玉让丫鬟送来的!你虽说不是我生养的,但是我待你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探春本就亲近王夫人,听到王夫人这番话,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反而王熙凤却是察觉出一丝不明的意味,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微笑。 王熙凤刚要起身去端杯茶来,门外却是传来几声惊呼声,而后又听见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王熙凤当即就要出去训斥,只见玉钏面露喜色的跑了进来,说道:“太太,二奶奶,三姑娘,攸大爷过来了!” 第123回人竞春兰笑秋菊 天教明月伴长庚(下) “鸳鸯,琥珀,你们觉得这瓶插花如何?”贾母面露笑容的指着放在架子上的那瓶由贾宝玉送来的娇艳插花,对周围伺候自己的奴婢婆子们问道。 “老太太,这不仅仅是好看的娇花,更是宝二爷的一片孝心啊!”鸳鸯忙笑着回道,其余诸人见贾母愈发的满意,也跟着夸赞起来。 “到底还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更关键的是这个瓶选的极妙,看着让人心里舒服。”贾母夸赞道,而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别人都抱怨我疼他,可他们哪里晓得这样的道理。才刚刚袭人过来给我请安,说道了什么?” 鸳鸯自然听出了史太君的深意,忙接话道:“袭人才刚说宝二爷今早就起了个大早,正用功读书呢!” 贾母笑着说道:“嗯,这般好!很好!只不过回头让袭人看着点,别让宝玉受了累才是,读书不比别的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故这读书也并非一日之功就可以的。” 鸳鸯忙笑着称是,而后对不远处的琥珀打了个手势,琥珀会意后,当即就点头快步的退了出去。 “老太太,薛家姨太太领着宝姑娘,林姑娘过来给您请安来了!”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吸引了贾母的注意力,因贾母心中高兴,便直接命人将门帘掀起,将薛氏母女和林黛玉请了进来。 一番问好行礼后,贾母便将林黛玉唤至身前,关心的问道:“今儿的药可吃了?身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林黛玉微笑的回道:“外祖母,今儿的药吃了,就是比平日里吃的苦了些,近来身子较于往日好些了。” 贾母嘱咐道:“你这孩子,哪有药不苦的,你身子本就孱弱,更应该多注意些才是,你看你,这小手还是有些凉。”贾母一面说着,一面摩挲着林黛玉的手。 许是觉得自己冷落了薛家母女,贾母转头对薛姨妈说道:“姨太太,我这个外孙女平日里就是个不大听话的,少不得我要时刻叮嘱她一番。” 薛姨妈瞧了一眼有些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怜爱的说道:“老太太这是疼自己的外孙女,别人说不得什么的,只是林丫头的身子着实需要好生调理一番,我听宝钗说起十七日的事,林丫头是气血不足,我那倒是还有几两燕窝,回头让丫鬟送到潇湘馆去。” 贾母看向坐在薛姨妈身边端庄大气的薛宝钗,笑着对薛姨妈说道:“她们这些姐妹里,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的。” 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您莫不是忘了还有林丫头,说起来宝钗也是个不爱听话的丫头。” 贾母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黛玉,只见她面色微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话。 贾母心里清楚地很,林黛玉的心性孤傲,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更何况是这薛家的丫头,只是若论处世稳重,待人接物这块,林黛玉着实是不如宝钗的,贾母原想着抽些时间亲自教导一番,无奈林黛玉身体不大好,是故只能往后延了。 想到这,贾母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姨太太,你瞧那架子上的放在瓶中的插花,这是宝玉今早才送来的,我觉得极好,便留下了。” 薛姨妈自然是恭维了几句,期间,贾母颇有兴致的和薛姨妈聊起了家常,林黛玉走到薛宝钗身边,说道:“宝姐姐,你来!” 薛宝钗先是歉意的对着贾母行了辞别礼,便是跟着林黛玉一并出了门,二姝就在院子中的廊下并肩走着。 薛宝钗不断晃着手中的团扇,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便是停下了脚步,而后疑惑的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从袖口处掏将出一张纸递给了薛宝钗,薛宝钗也有些惊讶,不知林黛玉意欲何为,可还是接过那张纸,坐在了廊凳上,打开看向纸上。 “宝姐姐,你可认得上面写着的是什么?”林黛玉求问道。 薛宝钗看着纸上那个‘砼’字以及一些怪异的符号,并未直面回答,相反问道:“你这是摘自何处?” 林黛玉看见了薛宝钗眼中的茫然,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疑惑。按理说,薛宝钗杂学旁收,博古通今,就算认不全,也势必认得其中几个,可眼下似乎并不是林黛玉所想那般,只好回道:“这是我昨日在攸哥哥的书房内看到的,只是我不认得,是故想着来请教一下宝姐姐你!” 薛宝钗再度看向这纸上的内容,说道:“我也不认得,后面的那怪异的符号有些像是西洋文字,具体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只觉得有些像,至于第一个字,我更是从未见过!” “西洋文字?!”林黛玉惊讶且疑惑,而后又笑着说道,“攸哥哥何曾学过这西洋文字了,他那书架上从未有过相干书籍!” 薛宝钗笑着解释道:“听母亲之前讲过,我那外祖父年轻的时候和西洋人打过交道,指不定那时留下了些残本孤篇,攸兄弟想必是从那处学的,只是不知道这符号是不是西洋文字了。” “原道是这样。”林黛玉未疑有他,恍然大悟道,而后将薛宝钗手中的那张纸夺了过来,又说道:“这东西他说了不得见人,我看不如索性撕了为好,省的倒是出什么麻烦。”说罢,便是将这写了字的纸张撕了个粉碎,又团成一团,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看到两小丫鬟正在烧水劈柴,便将这团纸直接扔到火堆里化成了灰烬。 薛宝钗听得这话,拉着林黛玉的手,问道:“你才说‘不得见人’,难不成那些符号文字是从那一沓纸上摘录的不成?” 林黛玉心中一惊,可嘴上强辩道:“我何时说过是从那一沓纸上摘录的了,莫不成我做错了什么不成?” 薛宝钗怎会听不出林黛玉在欲盖弥彰,甚至连她刚才辩解之言都有些矛盾,正要开口之际,正见得贾母上房门口的帘子被婆子们掀起,薛姨妈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快些过去。 “宝姐姐,姨妈叫你呢!”林黛玉当然也注意到了薛姨妈的动作,是故提醒道。 薛宝钗赶忙起身,拉着林黛玉快步的来到薛姨妈跟前。 薛姨妈看着这两个人儿亲密的样子,笑着对林黛玉说道:“什么悄悄话非要跑到那里去说,害怕我和你外祖母听见不成?” 林黛玉忙告罪道:“还未谢姨妈刚才所赠的燕窝,只是昨儿看了些书,是故问道一下宝姐姐。” 薛姨妈看了一旁的薛宝钗,见后者微微颔首,说道:“我们走吧。”林黛玉顿了顿足,眼神瞥向门帘内,薛姨妈又解释道:“放心吧,我和老太太说了,她说不必再进去请辞了。” 听得此言,林黛玉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感激的对薛姨妈又是行了一礼,薛姨妈笑着受了礼,而后带着二姝往姐姐王夫人上房处而去。 回说王熙凤见得玉钏面带喜意的说着王攸前来,便是斥道:“他又不是第一次过来,外面吵吵嚷嚷的又是做什么,真是愈发的不成个体统了。” 王夫人也觉得今日这些丫鬟有些不像话,便是在探春的搀扶下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走到王熙凤身边,看向玉钏,问道:“怎么一回事?” 王熙凤也不敢耽搁,便说道:“姑妈,我出去瞧瞧!”说罢,便是掀起竹帘走出了门外,正好迎面碰上了王攸。 王熙凤看向王攸今日的打扮,也着实被惊到了,不过很快便是反应过来,靠在门上说道:“这才是个大家出身的公子!” 王攸走到跟前,对王熙凤行了一礼,凤姐笑着说道:“难怪惹得那些小丫鬟一阵聒噪的,攸弟你今日这般穿着着实与众不同,许是......”凤姐不及将自己的话说完,便指了指屋内,先一步的走了进去。 侍立门口的玉钏忙低着头给二人掀起竹帘,将王攸迎了进去。 “姑妈,你瞧!”王熙凤快步走到王夫人跟前,指向自门口而入的王攸说道。 王夫人和贾探春同时看向王攸,前者恍若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同样的意气风发,只是那人更加的圆融通透,尽管当时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可这不妨碍她审美的观念,毕竟那人也是探花出身。 “姑妈,我才说攸弟今日才像个大家出身的公子,往日里总是穿着素服,少有的几次华贵衣裳我都是有些记不清了,不过都不如今日这件衣裳更能衬得他。说来也巧,今日说的事情都逃不了这衣裳,呵呵。”王熙凤在一旁笑着评述道。 “你说的不错,攸哥儿今日的这身衣裳着实衬得他的气质,我刚也是看的出了阵神。” “没想到竟连姑母都出了神,难怪门外那些小丫鬟都是惊呼出声了。”王熙凤又说道。 王夫人扫了她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十年后的攸哥儿又是如何模样?”说罢,便让王攸走上前来。 “攸儿见过姑母,探春妹妹!” “才刚回来的?” “是!” “这身衣裳恰是好看,可是你母亲让人做的?” “是!” ...... 一边的探春还未缓过神来,只是直直的看着王攸,自从他一进门后,贾探春便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听到的春江花月夜,而后又想起了唐代张九龄的那句“海上生明月。” “咳!”凤姐虚咳了一声,又轻轻的拍了一下探春的手,探春吃痛之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规矩,失了大家小姐的礼数,急忙转移了视线,只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和面庞都是烧的厉害,想要起身向王夫人告辞,可眼下又不好动作。 王熙凤瞧得探春这般羞煞模样,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毕竟自己是过来人,只是让她心惊的是王夫人的意图。 王夫人当然被王熙凤的虚咳声吸引了注意力,她自然也察觉到探春有那个心思,如此这般,也不枉费她的这番打算。 坐在王夫人对面的王攸一面喝着杯中的茶水,一面观察着王夫人的神色。对于眼前这个姑母,王攸是尊敬的,毕竟站在王氏一门的利益角度来看,王夫人的布局和谋划没有问题,但没有问题不代表不会犯错。 王攸相信人都是有着自私的一面,包括自己在内,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姑母是那只黑手,尽管心中怀疑,可无奈没有实际的证据,父亲王子腾的意思也是模棱两可的。 有些时候心中越是不希望某件事发生,相反这件事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也是现实世界中提到的墨菲定律。 “攸哥儿,这是今早宝玉送来的花,你瞧瞧如何?”王夫人指着放在茶几上的插花,笑着说道。 王攸瞄了一眼,回道:“见姑母今日高兴,想来宝二哥哥的心意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见上母亲一面,是故心生惭愧!若以此事孝心而论,我不如宝二哥哥!” “你母亲也会理解你的!”王夫人劝慰道,而后又问道:“你可定下何时回家了?” 王攸如是道:“我和父亲说了,二十六日归去!” “谁要二十六日归去的?”王攸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口传来薛姨妈的声音,王攸,王熙凤,贾探春急忙起身上前行礼问安。 “攸哥儿二十六日归去,可是要回家住?”薛姨妈又问了一遍,但她的目光却是看向姐姐王夫人。 王夫人自是看见了薛姨妈身后跟着的薛林二人,责怪的看了一眼薛姨妈,说道:“攸哥儿的事早就决定下来了,这也是兄长的意思,就连老爷也是同意了的,说攸哥儿总归要回到那边的,将来出仕,娶亲这些事情哪一样不需要细细斟酌。” 薛姨妈听后,也点了点头,可她的心中不仅仅想着的是侄子王攸,还有自己那早已弱了冠的儿子薛蟠,是不是也应该让薛蟠尽快派人过去将那薛家老宅打理干净,以备不时之需。 王熙凤在王夫人说起王攸娶亲一词时,偷偷的在一旁观察着薛,林,探三人的神色,薛宝钗看似镇定,实际上眼神中有着一丝波动;林黛玉则是微微一笑,但手不自觉的握住胸前挂着的那块镶有蓝宝石的羊脂白玉,uu看书 w.uukashu 可见她心中有些紧张;至于探春,因刚才失礼还未缓过劲来,面红耳赤的。王熙凤走到林黛玉跟前,将林黛玉唤至一帘之隔的外间,问道:“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好些了,刚从老太太那请安过来,想着给舅母请安,未曾想到凤姐姐今日也在这。”林黛玉笑着回道。 “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林黛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攸,凤姐揶揄道:“他是他的,我的难不成你就不吃了不成?就算今日不吃我的,来日还不吃不成?” ...... 这面,王攸瞧得薛姨妈的神色,心中了然,于是走到探春跟前,说道:“探春妹妹,你且和宝姐姐她们先去外间坐坐!” 贾探春见王攸给了她一个台阶,急忙逃也似的跟着薛宝钗去了外间。待她们出了里间后,王攸对薛姨妈说道:“父亲知道大哥哥的性子,说等过上些日子让大哥哥出去做些生意磨练磨练。” 王夫人暗自的点了点头,对薛姨妈语重心长的说道:“兄长的考虑自然有着他的一番道理!妹妹勿忧才是!”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薛姨妈兄长王子腾还是支持金玉之局的,让薛蟠出去做事也是让薛姨妈先呆在贾府内,省的生出别的变故出来。 只是和王夫人理解不同的是,薛姨妈认为这是王攸自己的考虑,毕竟让薛蟠出去做生意女儿宝钗先前提醒过,王攸之所以以王子腾的口吻说出,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就算是真的,也对薛氏一门有利无害。 第124回贾2舍情佻俏平儿 王文泱语惊明清影 话说贾琏这日去了前院处理了一下荣国府上的庶务,大致处理完备后,途中趁着小解的空档回到了后宅,径直的直接回到家中。 进了正房外间,发现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而后又快步的走到西侧的里间门边,偷偷的掀起帘子往屋内床上和榻上瞧了瞧,发现王熙凤和平儿都不在家,一时间大喜过望。 只见贾琏眼珠子一转,当即计上心来,于是悄悄的来到一矮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个银匣子,晃了晃。当听见里面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不由的喜笑颜开,尽管这银匣子被用了小锁锁住了,可贾琏有办法将它打开。 正要取出银匣子塞到自己的袖袍中时,贾琏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好慌忙的关上矮柜,心中祈祷着来人不要是王熙凤,可紧张的他还是觉得腿脚发颤。 “小红,你去院门口问问嬷嬷二奶奶去哪了?”屋外,平儿对着身后的小红吩咐道。 “哎!”小红娇俏的应了一声,便快步的跑远了。 贾琏听出这说话声正是平儿和小红,当即就有了主意,急忙先来到外间,假模假样的抓起桌上的一壶茶给自己沏了一杯,而后悠哉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品起茶来,甚至不忘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口,做出很热的模样。 平儿掀起帘子,突然被眼前出现的人影唬了一跳,定睛一看之下才发现是贾琏,贾琏见她被自己吓的退了两步,也觉得颇为好笑,当下急忙起身作揖道歉。 平儿看着贾琏作揖的举动,便觉得有古怪,但还是笑着问道:“二爷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贾琏笑回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是故就赶着回来瞧瞧!” 平儿看着贾琏目露迷色的看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忙诈道:“我倒是受不起二爷的想,指不定二爷是想银子才是真的吧,难不成二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虽说被说中心事,贾琏哪里会表露其外,于是跑上来搂着心肝肠子肉叫道:“我真的是想你了!不骗你!给我过来!”说罢,就快步的伸出手拽住平儿,一把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靠,欲要上前香上一口。 平儿知道贾琏的性子,忙推开贾琏说道:“这可是大白日的,二爷莫不是要用强不成?莫要忘了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怕她?” 贾琏此刻情动的有些上头,甚至不忘捏了两把,使得平儿有些吃不住的叫出声来。这叫声喜得贾琏更是心花怒放,加之平儿此刻娇艳欲滴的模样,着实让贾琏有些火大,见得平儿这般娇俏动情,就要拉着她进里屋求欢。 好在平儿乘机夺手跑开了,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的小yin妇!上次我就没逮住你,难不成今日还让你跑了不成?我这一时间上了火,你让我怎么办?” 平儿跑到屋外,隔着窗户笑道:“二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浪我的,谁让二爷自己动火了。我还是那句话,今日若是遂了你的心意,叫她知道了,我又当如何?二爷不要忘了,上次您带回来的那缕头发,我至今还替你瞒着她呢!” 屋内的贾琏狠狠的揉搓了一下大腿内侧 继续阅读!又急忙喝上一口凉茶,压了压心中的火,骂道:“你不用怕她,等我性子上来了,我一把将这醋坛子打个稀烂!” 平儿又道:“二爷的性子我和她都清楚地很,您也别在眼下说什么狠话,我算算日子,王家大爷今日可就回来了,就是不知二爷您有没有胆子使这个性子。” 贾琏着急说道:“说到底这是我自家的事,攸哥儿也管不着!” 平儿听得出贾琏心中有所忌惮,而后又道:“王家大爷是管不着二爷的家务事,可二爷总要为小大姐考虑考虑,指不定还有未出生的小爷,我看二爷还是忍着些吧。” 贾琏听及平儿提及未出生的小爷字眼,心下一惊,转而又是一喜,忙问道:“什么小爷?莫非你们奶奶她......” 只是贾琏并未听到任何回话,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平儿已经不见了踪影,这又让他不免一恼,骂道:“该死的小蹄子,说话说一半,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整治你!”嘴上虽是一面骂着,可脸上却是笑容满面,甚至连原先藏在袖袍中的那个银匣子也是给贾琏放了回去。 “我有儿子了?”贾琏脑海中出现这么一个想法,这是他多年的心愿,别人说他惧内他也就忍了,但是说他无子着实让他对王熙凤有很大的意见,关键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父亲贾赦。 想到这,贾琏高兴的猛地连喝了三杯茶,以作庆贺。这时,丰儿端了盆清水走了进来,伺候着贾琏擦洗了一番。 “平儿呢?”贾琏忙问道。 “平儿姐姐去太太那找奶奶去了!”丰儿回道。 贾琏吩咐道:“回头见着你们奶奶,别说我今儿回来的事,对了,好好照顾你们奶奶!”净了脸之后,贾琏兴高采烈的快步又出了院子,径直往前院大门而去,才刚听平儿说王攸今日回来,他倒是要去问个清楚,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平儿回想起刚才被贾琏抓捏的时候自己那般姣态,身子也有些发软,面上难免有些潮红,未免被人发现,平儿走到一拐角处时,不断的用双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 很快,平儿便是来到了王夫人的上房门口,只见廊下站着玉钏,彩霞等人,便上前问道:“我们奶奶可在?” “平儿姐姐想必是找琏二奶奶有事,直接进去吧,不过别往里间去了,太太和薛姨太太,还有攸大爷正在里间商议事情。” “攸大爷?!”平儿略微一惊,不过很快便是镇定了下来,当即掀起帘子,轻步的踏进了屋,见得薛,林,探三人,又急忙上前行礼。 王熙凤瞧得平儿神色,说道:“你且等等,那事情你可交代清楚了?” 平儿回道:“交代清楚了!” 王熙凤正色道:“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里间的帘子被人掀起,甚至从中传出王夫人和薛姨妈的笑声,几人急忙起了身,平儿更是恭敬无比的侍立在凤姐身后。 王夫人当然注意到了平儿,于是对王熙凤说道:“有事你就先回去办吧,省的耽误了。” 王熙凤笑着说道:“姑妈放心,事情平儿替我办妥了,她只 继续阅读!是过来和我说一声罢了。” 一旁的薛姨妈笑着说道:“你有平儿扶持着,总好过你一个人,平儿这丫头你莫要耽误了才是!” 平儿忙回道:“姨太太说笑了,我们奶奶对我疼爱还来不及,又哪来的什么耽误!” 王夫人和薛姨妈同时笑而不语,她们身为王熙凤的姑母,自然清楚凤姐那善妒的性子,可凤姐说到底是别人家的媳妇,若是管的太宽,是要被人诟病的,是故有些事只能曲而不能直。 凤姐怎会听不出姑母的言下之意,只是眼下不宜发作罢了,她看了一眼王攸,虽然还只是个少年,但是凤姐清楚的很,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有一半是要依赖这个弟弟的,眼前的王夫人和荣禧堂西面屋里的史太君不就是现成的榜样吗。 一个女人,在婆家能够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甚至总览大权,靠的就是娘家的权力。是故,王熙凤很是在意王攸的态度,而这也是她坚定不移的支持王攸的道理,这是属于她的眼光。 只是王熙凤看不透王攸在想什么,所以她才换了一种方式,那就是靠拢林黛玉,而这才是她的手段。 凤姐深刻的明白林黛玉是大势所趋!就连婆婆邢夫人那般上不了台面的人都是看得出,甚至还以大老爷的名义送了份礼,她这般精明又怎会看不出? 正当凤姐出神的时候,玉钏从外面掀起帘子再度走了进来,只听她对王夫人说道:“太太,老爷从衙署回来了,知道攸大爷来了您这,刚派了小厮过来说是请攸大爷过去一趟!” 王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侄子王攸,心中在想贾政刚从衙署回来,就急着让王攸过去,莫不成出了什么事不成?再联想到十六日夜王氏父子进宫面圣一事以及十七日早上自己在贾政外书房碰见王攸。 王攸知道王夫人起了疑,是故掩饰道:“想来是姑父他想要找我去下棋!” 王夫人当即释然,想必是老爷贾政今日累了,想要消遣怡乐一番,于是就先让玉钏去回小厮让他在院门外等着,而后将王攸拉至一旁,小声的嘱咐了几句,其中无外乎是关于宝玉今日送花一事。 王攸会意之下,也只好答应了下来,而后快步的离开了此处,来到屏门外时,果然见到了小厮,好在这小厮王攸在贾政身边见过,只是王攸一时叫不出名字。 许是察觉到王攸的尴尬之处,小厮连忙自荐道:“攸大爷,您贵人多忘事,小的名叫拴儿。” 王攸说道:“你去和姑老爷说我过一阵子就去!” 拴儿忙回道:“是!”说罢,便小跑的往前院去了。 王攸想了想,直接转道回了大观园,途中自然少不得碰见做事的婆子和丫鬟,后者见王攸步履匆忙,也不敢上前问安,只是远远的行了一礼以表敬意。 很快,王攸便由大路回到了苍泱筑,清影琼玉等丫鬟见到王攸回来,急忙上前伺候,不过被王攸拒绝了。 “风铃,你去书房将我桌上那一沓纸给我取来,压在了那折子底下。”王攸喝了一口琼玉刚递上的梅子汤,吩咐道。而后又掏将出那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是巳时五刻, 继续阅读!再过三刻钟便是午时,于是又嘱咐清影道:“中午的午膳不用等我了,林妹妹那别忘了送过去就是,你们也都先用膳吧。” 说完,便是站起身,进了卧房,找到了放在架子上的鹤羽扇,等从卧房出来的时候,风铃已经将那一沓纸放在了圆桌上,细心的王攸翻动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让王攸蹙眉的是,这纸皮封面上似乎沾了几滴水渍,来不及多问,卷起这沓纸就要出门。 走到门槛处时,王攸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清影说道:“回头那账上去掉三千两!” “......”屋内的清影,琼玉,云歌,风铃四人皆是面面相觑,这三千两银子只是两天便被王攸花去了,这怎能不让她们惊骇莫名。 待王攸走远后,风铃咽了口口水,问清影道:“清影姐姐,那账上还剩多少钱?我记得当初我去林姑娘那的时候,账上存银还有五千三百五十两的银子,其中五百两银子是太太给的,剩余的都是大爷的体己钱。” 清影苦笑着回道:“若是除去大爷刚才说的三千两,应该还剩不到一千八百两吧!”说完,便是进了卧房,将那藏着银票的柜子打开,顺道取出账簿来,拿到了外面,交给了风铃。 风铃打开账簿,一一核对了一番,确实如清影所说,实际存银还剩下一千七百六十两。 云歌在一旁笑道:“想来这银子应该是花在了林姑娘的身上了。” 琼玉皱眉道:“你这丫头,胡吣什么呢?我不是不赞成大爷花钱,只是大爷花钱这般厉害,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头和太太说说,照这个速度,哪怕是金山银山也撑不住啊!” 清影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应当如此,不说别的,十七日林姑娘病了,当时那宫中太医去瞧了,只是开了个方子,还未开药,隔天我才知道大爷花了二百两银子用作赏银!” “......”其余三人都是有些无言以对,而后都达成了一致,毕竟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此刻的王攸行至沁芳亭时,正好碰见了结伴而归的薛宝钗,林黛玉和贾探春三人,三人见得王攸居然在此,不免惊讶,可都未上前询问。 王攸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便是快步的往园外走去了。 “真是奇怪,攸哥哥不应该去了前院见老爷去了,怎么会在这?”贾探春好奇的问向林黛玉。 林黛玉想了想,笑着说道:“指不定有人给攸哥哥布置了功课!” “哈哈。”探春捧腹大笑,说道:“林姐姐真会开玩笑,攸哥哥又不是宝二哥哥,老爷怎么会......”可话还没说完,探春忽然觉得有些道理,这功课二字并非专指抄书写字,还可以指仕途经济学问,甚至是国家大事。 薛宝钗看了一眼林黛玉,含笑说道:“就是不知道这功课做得如何了?” 林黛玉笑着问道:“宝姐姐你要不猜一猜?” 薛宝钗说道:“我没看过,还不认识,是故不知道!妹妹看过,还摘录了些,你觉得呢?” 探春不满的说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看过又是没看过的,我怎么一 继续阅读!句话都听不明白?” 薛宝钗又道:“那你得问你林姐姐了?看她愿不愿意给你看了,别又和那句诗一样,呵呵。”说完,还不忘用手中的扇子扇了扇林黛玉。 林黛玉瞥了她一眼,而后说道:“我难道是那般小气的人不成?”说罢,拽过探春的手,在她的手掌心写下了那个‘砼’字。 “石人工?!”贾探春更是不解的说了出来,薛林二人都是被逗笑了,探春也有些羞恼,以为二人是合起伙来捉弄自己。 薛宝钗正色道:“你林姐姐没有捉弄你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字!探春妹妹你可认得?” 贾探春摇了摇头,uu看书 .uukanshu.om 说道:“我不认得,甚至从未见过!” 林黛玉笑着说道:“不光你不认得,我和宝姐姐都不认得,但这确实是一个字,是攸哥哥写出来的,妹妹可还记得十八那日攸哥哥手上的那一沓纸吧,那上面写的便是有此字,是故我才好奇问了一下宝姐姐,而这也是我们刚才说的看过和没看过。” ...... 这面,王攸来到了前院贾政的外书房,令王攸意外的是此间除了贾政之外,还有姐夫贾琏,贾琏见得王攸穿的这身衣裳,连忙上前笑着说道:“往日常听你凤姐姐说你穿着太随意简朴了些,少了世家公子应有的气度......” 就连贾政也觉得贾琏此言说的有几分道理,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也同样是一个人的脸面,需要重视,但不能忽视,是故贾政在一边抚着胡须微微顿首表示认同。 “宋朝东坡先生诗云‘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衣服不过是保暖遮身之物罢了,攸心如何,这衣便是如何?”王攸笑着回道。 贾政本就崇尚古之名士,兼之王攸此语有着不拘泥的洒脱之情,相较于贾琏先前的说理更是符合自己的心意,是故贾政拍手笑道:“琏儿,你应当向攸哥儿学习才是!” “是!”贾琏也洒脱得应了下来,丝毫不见恼羞成怒的神色,一旁的王攸意外的对贾琏高看了一眼。 贾政对贾琏颇为满意,而后说道:“琏儿,你出去办事去吧,我和攸哥儿说会话!” 贾琏拱手作揖,当即就告辞离开了外书房。 番外之秋爽居士一(贾探春篇) 五月十九,自王攸一大早从大观园离开后,苍泱筑院子内,清影正和胡嬷嬷交流这什么,胡嬷嬷听后,也点头答应着,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风铃,云歌,你们快起来吧!怎么刚一回来就睡起懒觉了?”正穿着衣服起身的琼玉晃了晃身边的风铃和云歌二人的身子,催促说道。 “琼玉姐姐,你再让我们多睡一会吧!”云歌翻了个身子,露出雪白的臂膀,搭在了一旁风铃的肚子上,顺带还摸了一下。 风铃正睡得迷糊,突然腹部被人摸了一下,着实被吓了一跳,当看到是云歌的手后,轻轻的拍打了一下,以示惩戒。 “真是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一会儿清影过来,看她怎么惩治你们!”琼玉没好气的说道,说罢,也不等她们回话,自己则是拉开房门,先一步出去打水去了。 等到琼玉再度从外面洗漱完回来时,发现二人还未起身,故意作怪道:“快,大爷来了!” 风铃和云歌二人被唬了一跳,当即就睁开惺忪的睡眼,云歌更是急忙拉过原本盖在风铃身上的薄纱被子,一把将自己埋了进去,好将自己隐藏起来。 风铃禁不住云歌一而再的惊扰,没办法,急急忙忙的穿戴好衣服,静静的等候着即将过来的王攸,可等了一会儿,这屋外根本就没有人影出现,这才反应过来是琼玉在捉弄自己二人。 一边的琼玉咯咯笑着,说道:“你们二人倒是讨巧,若非我说大爷过来,指不定还要睡着,难不成你们在林姑娘那也这么偷懒不成,回头我去问问紫鹃姐姐。” “林姑娘平日里也没有起的这般早,我看整个园子里,也就大爷这天还未全亮,就起身了。”躲在被子里的云歌露出头来,含糊的说道,一旁的风铃也闭目赞同道,可见云歌所言属实。 只听的风铃补充道:“林姑娘身子本就孱弱,虽说我和云歌没有进入过里间照顾林姑娘,但是我们晚上值夜的时候,也知道林姑娘有着晚睡的习惯,有时候到了三更才熄了灯,可哪有熄了灯就立即睡下的道理,指不定她又是熬了一阵子,实在是受不住才睡了过去,我们还能隐约听见里间传来的说话声,是故早上的时候,我们都刻意起的晚些,这样也好让林姑娘多睡一阵子。” 琼玉听罢,沉默不言了,就连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正是清影,清影察觉到屋内几人的神色,便好奇的问道原因,琼玉将情况说与了她,清影知晓后,对风铃和云歌说道:“你们现如今都回这边了,就要按这边的规矩来。赶快起来吧,大爷还交代了事情等着去做呢!” 风铃和云歌也不敢再偷懒,一来清影是丫鬟之首,有着管理她们的权限,二来清影说的话不无道理,是故二人不敢再违拗,急忙应了命。 清影和琼玉二人先一步的出了门,来到过道中,正好看见月英,雪晴,落桐三个小丫鬟正抱着薄被和衣物自东侧的小门处出去晾晒,三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不过听她们的语气似乎很是高兴。 清影和琼玉经过道掀起纱帘进入王攸的卧房,两人也开始打理收拾起来。 “清影姐姐,大爷回家可对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拿着鸡毛掸子拂拭柜子花瓶的琼玉问道。 “最快明日,最迟后日!” “嗯。才刚你说大爷交代了事情,可有对我的安排?”琼玉又问道。 “前儿大爷安排你去蘅芜苑送了东西给宝姑娘,虽说当时宝姑娘不在,可保不齐宝姑娘回头过来找大爷,是故你......”清影走到琼玉身边,附在其耳朵边快速的说道着。 琼玉一面听着,一面眉头微蹙,直到清影说完,琼玉不确定的说道:“这样真的好吗?毕竟宝姑娘是大爷的姑表姐!” “照做吧!我知道你原本的心思,只是十四日过后太太已经做了决定,咱们也是顺势而为罢了,不出意外的话,林姑娘才是......”清影无奈的说道。 “倘若出了意外呢?”琼玉提出了另一种假设,不过却使得清影面有怒色,当即就呵斥道:“没有意外,也不可能出现意外!” 琼玉也没想到清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好说道:“你这般样子,想必心里也不确定吧,毕竟十七日林姑娘那般模样,若真的如你所说,你觉得以林姑娘的身子,能撑得住几年?所以我现在有些不明白太太是怎么想的,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何她看不出来,还是说太太有着别的打算?” 话音刚落,清影也被琼玉的这个说法惊吓住了,迟迟没有回话,面色更是阴晴不定,最后说道:“大爷会想办法的!” 琼玉也无奈说道:“才刚风铃和云歌所说的情况,这......” “唉!”清影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正当琼玉要再说话的时候,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进来的正是风铃和云歌二人,两人见清影面色难看,以为清影是因她们今日偷了懒,想要惩罚她们,也只好恭肃侍立一旁,不敢上前搭话。 “呵呵,你二人照顾了林姑娘一段时间,反倒和我二人疏远了起来?”清影冷笑道。 云歌急忙赔笑道:“清影姐姐,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是刚回来有些不大习惯!” 清影看着云歌调皮的模样,只好转晴说道:“你们啊,算了,这次就饶了你们吧,不过原先属于你们的工作我都安排给了月英和雪晴那两个丫头,还有一大部分我和琼玉替你们分担了,既然你们回来了,那这部分还是交给你们,具体的琼玉回头和你们说就是。” “是!多谢清影姐姐!” 琼玉看了一眼清影,后者对她暗中使了个眼色,琼玉明白后,便先将云歌带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风铃和清影二人。清影说道:“风铃!云歌她年龄最小,性子上也难免还存着稚气,咱们四人虽说都是当初太太给大爷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咱们也是姐妹相称,可若是真遇着了事,那么咱们总要挺身而出,为大爷分忧才是。大爷他也很辛苦,每日里起这么早也是为了将来,毕竟大爷将来是要做官的,咱们既然是伺候她的奴婢,那么一切就应当以他为主,若是日后大爷寅时入宫上朝,你和云歌也这般偷懒不成?” 风铃急忙告罪道:“确实是我想岔了!” 清影又道:“你清楚就是!今日大爷回了家,不在园子中,那么有些事咱们就要替他做好了。” 风铃急忙回道:“清影姐姐吩咐就是!” “我也不是主子,吩咐谈不上,我只是将大爷的话转述给你罢了,你精通数术文墨,大爷留了字条给你放在书房那桌上了,东西回头送到秋爽斋去。”清影安排道。 “好!”风铃应了一声,便径直往西侧的书房去了。 ...... 秋爽斋,侍书从茶盘上端起一杯茶水放到了贾探春的身侧的案几上,笑着说道:“姑娘,风铃姑娘来了!” 贾探春放下手中的书本,疑惑不解的说道:“她不是应该在林姐姐身边伺候,怎么今日到我这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侍书笑道:“这倒不是!姑娘昨夜去了太太那请安用膳,直到戌时才回来,想必还不知道风铃和云歌已经回了苍泱筑了。” “回苍泱筑?!什么意思?”探春好奇问道。 侍书回道:“姑娘,我回头再和你解释就是,现如今,还是先请风铃姑娘进来才是,这样也不失礼数。” 贾探春当即点了点头,很快,风铃在侍书的带领下进入了秋爽斋的正屋,令风铃意外的是,探春的这屋子并未隔断,显得宽敞大气。正中间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累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不仅如此,在宝砚旁边还矗立着各种颜色的笔筒,笔筒内插着的毛笔仿若树林一般,可见此间主人在书法一道上用功刻苦。 而在大案的角落处摆放着一只斗大的汝窑花瓶,瓶中插着的是取自水塘中的荷花,在西侧的墙上挂着一大幅出自米襄阳的,在其左右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的墨迹。 “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风铃朗朗念道,话音刚落,又急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 “没想到攸哥哥身边倒也有一个精通文墨的才女!难怪攸哥哥让你去照顾林姐姐!”贾探春不以为意的笑道。 “探春姑娘折煞奴婢了,我又算得上哪门子的才女,若论才女,这园中的哪一位小姐不是才女?”风铃赶忙说道。 “你倒是谦虚的很,想必也是你们大爷平日教的好!”探春笑了笑,而后问道,“不知你今日过来这是......” “我们大爷想请三姑娘帮个忙!”风铃如实说道。 “帮忙?!”一旁的侍书想要出口阻拦,不过却被探春阻止了。 风铃说道:“实际上是我们大爷想请四姑娘画一幅画,只是我们大爷和四姑娘交情不深,是故才请到三姑娘这!” 探春盯着风铃的面庞,凝神说道:“为何他不亲自过来和我说?” 风铃又道:“我们大爷今早出了园子,有事回家去了,临行前安排了这事。” “又回家了?” “是!” “什么画?” “墨竹伴草!” “墨竹伴草?” “这草还需是忘忧!此外还附带一句诗。” “诗?” “大爷昨夜兴致而作,此句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倒是好句!”探春心下不由的赞叹了一声,而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姑娘!”侍书情急之下,唤了一声,急忙将探春拉回了现实之中。 风铃说道:“不知三姑娘可否愿意帮忙?” 探春看了一眼微微摇头的侍书,又思忖了一番,最终决定道:“可以,攸哥哥可定了具体日期?” 风铃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大爷没说。” 探春当下顿首表示知晓,于是说道:“虽不知攸哥哥要做什么,依他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今日之事,他承了我和惜春妹妹的人情,来日可是要还的。” 风铃听得此言,一时语塞,毕竟贾探春后话并非她能够做主,是故沉默了下来。贾探春见风铃不说话,笑道:“你且回苍泱筑吧,这人情之事我回头和你们大爷说就是!” “是!”风铃应命告辞离开了秋爽斋。 待风铃走后,侍书有些愤懑的说道:“姑娘,你怎么能答应呢,您是姑娘家的,攸大爷虽说是太太的侄子,可这男女终究有别,我看不如拒绝了为好!我也是为了姑娘的名声考虑!” 探春瞥了一眼侍书,尽管脑子里认为侍书的话说的有理,可心里却并非那般想,于是冷笑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我不是太太的亲生女儿罢了!” 侍书见探春这般说,uu看书 ww.ukanshu.om 也不敢多嘴了,作为伺候探春的贴身丫鬟,她相当清楚这是自家姑娘的逆鳞,容不得别人说的。 探春没好气的说道:“不过是一张画罢了,难道就是私相授受不成?你们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我等主子做事何时需要你们来教了,真是笑话!哼!” “姑娘,我并非那个意思!你莫要生气和往心里去,只是攸大爷......姑娘您.....” “好了,我很明白我要做什么!”探春直接打断了侍书的继续之言,而后软和说道:“你下去吧,我想想就是!这事你别往外传就是,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风铃来咱们这借了样东西,省的有惹出不必要的口舌!” “是!姑娘!”侍书也急忙退了下去。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探春在侍书离去后,急忙下了榻,起身快步走到大案前,取过一张信纸,蘸笔着墨在上面写下了这句诗,她也是喜爱作诗之人,更是喜好品诗,越是口中念道,越是心中忘却不了那道身影。 他如云似水,他宠辱不惊,他举止潇洒,他羽扇纶巾...... 探春看着这句话,突然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内心,那是一种绝望和孤独,而这种情绪瞬间让探春陷了进去,甚至连眼泪都不知何时从眼眶中滑落而出。 “你居然是孤独的,这怎么可能?”贾探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潇湘馆的方向,有些惊恐的说道:“林姐姐也未真正的走入你的内心吗?” 第125回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 话说这日王攸进了贾政的外书房,在贾政将原本汇报事情的贾琏打发出去后,贾政便让王攸落了座,并安排应值小厮奉上茶水和点心,以备果腹食用。 “文泱,这是今日我去工部衙门得的调令,你看看吧!”贾政开门见山,当即从袖袍中取出一张黄蓝相间的绢帛,递给了王攸。 王攸急忙上前,恭敬的从贾政手中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绢帛,只见上面写道: 着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贾政调任内务府造办处办事。 是的,就这么一行字,甚至连王攸的名字都没有写在上面,而且没有写明任何原因。 “姑父,这......”王攸相当困惑的看向上首位坐着的贾政,又说道:“这内务府造办处是何地?隶属于哪个部门?又是做什么的?” “这造办处原本是属于工部的,不过在前朝的时候就划归于皇室所有,是故不属于六部统辖,你莫要小瞧了这内务府造办处,它专为皇室制造御用品,属于特殊机构,同时只有顶尖匠人才能够在其中任事,这其中的顶尖匠人有的出自工部,有的出自户部,但无论如何,都是直属于皇室。”贾政解释道,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惋惜的神色,只听得他叹道:“我自知能力有限,此次能够进入内务府造办处办事,着实是因为你的缘故,也可见制砼一事非同小可,若在工部开窑冶炼,或许我还能帮上一些忙,这内务府造办处反倒成了麻烦,本事不高,能力不足者去了这造办处办差,是要被笑话的。” 贾政的这句话同样也是在劝告王攸,毕竟王攸太年轻,年轻在那些能工巧匠的眼里就是能力不足,本事不高的代名词。他着实怕王攸去了那禁不住打击,从而毁了自身的前途。 “原道是这样!”王攸也忙点头笑道,这内务府造办处相当于国家研究院,只不过是为皇室或者说是圣上一人服务。想到这,王攸便笑着说道:“姑父还是放宽心为好,有道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等尽人事即可,至于最终能否成功,完全在乎天意。这内务府造办处既然直属于皇室,那么这福祸二字完全在乎天意,既是天意,那也只好听天由命,我等再如何的怨天尤人亦是无用之举。这制砼一事我有信心!” 贾政看着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王攸,也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他不认为王攸是在虚张声势,虽然不知道王攸的底气和信心出自何处,但是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着实让贾政欣赏不已。 “不错,这福祸确实是相对的,相较于工部,造办处的行事效率更高!”贾政颔首道。 “差点忘了,还未恭贺姑父荣迁!”王攸又作揖行礼恭贺道。 “呵呵。”贾政勉为其难的笑了笑,而后说道,“说起这内务府造办处,薛家的生意有不少就是出自那,只是现如今蟠儿那小子不用心,诸多生意就此荒废了,只剩下了挂在户部的虚衔名头了!” 王攸听得此言,不免哑然失笑,甚至连评论之言都是没有,无论是贾政还是王子腾,对于薛蟠的印象都是不怎么好,主要是怕薛蟠再闹出人命来,反而成了拖累。 “姑父,不知您何时前往这内务府造办处?”王攸问道。 “明日你与我一道前去!”贾政看了一眼王攸,当即嘱咐道。 “好!”王攸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当即就应了下来。 “今日午膳就在这用吧!”贾政又侧头看向那放在角落处的自鸣钟,上面的时间也近午时。 午膳相对来说更为精致,像是姑父贾政特意命人依照自己的口味制作的,在贾政示意动筷后,王攸也并未客气。 “食不言,寝不语。”贾政也并未让小厮伺候用膳,姑侄二人都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因为明日过后,二人就要面临相当大的挑战,毕竟福祸相依,此刻是福,指不定哪日就大祸临门。 用过午膳后,贾政又留王攸在外书房就制砼的细节问题进行商讨,毕竟原先商讨是以工部虞衡清吏司的条件为模板,现如今贾政擢调内务府造办处,有些地方就要进行改动。非但如此,王攸将某些关键的技术告知给了贾政,这主要怕那些堂官刁难,到时候贾政回答不上来,就容易被轻视。 这能工巧匠之间,一旦被人轻视,就相当于没了话语权。既然说不上话,那你就更没有资格去指使别人协助你,哪怕你官位比别人大,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别人总有办法阳奉阴违,借故推脱。而这正是仕途经济学问,若非王攸是现实世界中人,看的书比较杂比较多,知道其中的一些门道,否则是断然不会如此轻松。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王攸心底默然念道出此句,这也是正心修身的一个过程,此处暂且不多赘述。 却说王夫人上房内,周瑞家的应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个嬷嬷和小丫鬟,周瑞家的见到王夫人使得眼色后,急忙上前行礼,而后将身后的丫鬟先打发了出去。 “太太!您找我可是有事?”周瑞家的笑着说道。 “你去安排车马,我要进宫探视娘娘,对了,你先去凤丫头那支些银子过来,就说是我说的!”王夫人命道。 “是!太太,这车马还是停在私巷那处角门吗?” “嗯,就那吧。”王夫人有些疑惑周瑞家的为何要这么问,前两次入宫不都是在那处,想到她做事不会这般马虎,于是王夫人问道:“周瑞家的,你办事老道,怎么今日反倒多此一举了?” 周瑞家的忙回道:“回太太的话,大太太那面才刚吩咐了今日要出府办事,是故我提前安排了马车在那处。” “哦?”王夫人显得有些惊讶,小声说道:“可说了因什么事没?” “只说是大老爷吩咐的,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奴婢也没敢多问。”周瑞家的如实说道。 “老爷呢?”王夫人突然问起贾政来。 “太太,老爷在前院外书房用的午膳,似乎攸大爷也在那处,半个时辰前厨房传了膳食前去。”一旁的玉钏回道。 王夫人凝了凝神,想来大老爷要做的事情贾政也不清楚,就算清楚也不一定和自己说,毕竟那是前院的事,轮不到后宅来管。想到这,王夫人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虽说前院后宅分工明确,可有些时候是可以相互影响的,她担心这其中是不是夹杂着老太太的意思,如果是后者,那么就不由得王夫人不小心应对了。 但现在轮不到王夫人仔细去细想,她还有当下的打算要和女儿元春商议一番,这也是另一种应对之举。 “周瑞家的,你去安排人将马车停在后门!你到那等候就是!”王夫人当即又命道。 “是!太太!”这一次,周瑞家的并未推诿,当即就应了下来。 待周瑞家离去后,王夫人便略作打理了一下,顺便换上了诰命服饰,出于礼节和刚才心中的疑虑,王夫人还特意去了贾母处禀报了一声,不过她并未见到贾母,鸳鸯说贾母正在里屋午休,已经睡下了。 王夫人也不敢惊扰,直将进宫一事小声的说与了鸳鸯,又意味深长的嘱咐了一番,便当即离开了贾母处,经后院绕过穿堂到了大石矶,沿着大观园西侧外墙径直的往荣国府后门而去。 到了后门时,周瑞家的领着两个小丫鬟正在廊下等候,见到王夫人脸上有些冒汗,急忙上前递上帕子。 说实话,王夫人心情有些不怎么好,周瑞家的也颇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只好显得愈发的恭敬才是,于是便接过玉钏手中的遮阳伞,亲自给王夫人打着,顺带不忘用手上的扇子给王夫人扇风,好将后者心中的郁气扇走。 “太太,车马安排好了,请上车!”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恭敬神色,当下便笑着点了点头,踩在小凳上登上了马车。伴随着驾车小厮的一声吆喝声,马车渐渐的滚动起来,沿着荣国府西侧的街道再度回到了宁荣街大路上,而后往皇宫方向驶去。 一路上,王夫人都在闭目养神,心中不断排理着思绪,一直到了宫门处马车停稳了,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之后便在太监的带领下前往了贾元春居住的榴元宫。 榴元宫中,贾元春显得很是高兴,虽说三十多岁了,可她的少女心依旧未曾被这幽深的皇宫所磨灭,原本的她只是皇后宫中的一名女长史官,后得圣恩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自此便是断了出宫的希望。但她依旧怀念当初在荣国府的时光,是故才想着每个月趁省亲之际见上母亲一面,顺便从母亲口中得知家中的情况,尤其是姐妹之间以及宝玉的趣事。 母女再度相见,不免垂泪啜泣一番,但二人必须得克制,因为此处是皇宫,代表了天颜的皇宫。 “母亲!” “元春,我的儿!”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一旁侍立的抱琴也难免颇受感动,王夫人当然没有忘却抱琴,在和元春分开后,又好生的安慰了一阵抱琴。 元春急忙擦掉眼泪,然后笑着将王夫人领到了偏殿,又命抱琴奉上茶水。抱琴知道母女之间有许多话要说,于是识相的在奉上茶水后,便是退出了偏殿,于偏殿门外当起了看守者,以防有突发情况。 殿内,元春将王夫人领到里间,并让后者高坐在榻上右侧,而自己则是还像家中女儿一般坐在左侧。 “母亲,十五那日你为何没来?”贾元春问道。 “那日我犯了头疾!”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神色。 元春见母亲神色有些难看,便问道:“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回道:“也算不得家中的事,只是这事我一想起就心里不大舒服。元春啊,你知道母亲的心思,我也是为了你和宝玉,有些事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去做的,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若是珠儿还在世,或许我也不会如此心急,主要是宝玉自从进了园子,闹得实在有些不像话,宝玉和攸哥儿两兄弟闹了矛盾,到现在还未解决,这着实让我担忧不已。” 贾元春也清楚宝玉的心性,若以赤子之心而言,宝玉或许还比的过,可这赤子之心说的不好听就是小孩心性,难堪大任。 “说起来,这也是宝玉自己的不是,惹得攸哥儿心里不痛快,若只是口头之争,也就罢了,想必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也知道林大姑娘,宝玉那孩子从小和林家姑娘呆在一块儿玩闹,少不得受了些影响,但攸哥儿他又是秉着你林姑父的遗愿,这两兄弟隔阂时时未消,这......”王夫人适可而止,她觉得女儿元春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老太太的想法是不是变了?这不是正合了母亲您的心意吗?”元春询问道。 “老太太的想法确实是变了,但也没合我的心意!”王夫人显得颇为郁闷,又说道:“关键在于十四日你舅母她单赐了一件表礼给了林家姑娘。” “黛玉的才情容貌确实配得上攸哥儿!”贾元春不得不承认道。 “但她不适合做攸哥儿的正妻,更不应该成为未来王氏的主母!我也是为了她的身子考虑!”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母亲的意思是?”元春试探道。 “我和你薛姨妈商议过,我们想让你三妹妹坐上那个位置,这样你舅舅也能多支持一下贾家,尤其是你和宝玉,更何况将来王氏一门肯定是要交托给攸哥儿的,uu看书.uashu 他是科举出身,又是今科探花,未来能做的比你舅舅更好,你之前不也是有想法将探春嫁给攸哥儿的吗。” “母亲,你这般做是不是过了,三妹妹她的身份......”元春不由得皱眉道,可此一时彼一时。 “我知道你是在想探春是个庶女出身,但是你舅母当初不也是个庶女,她还不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母亲,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王氏一门不显,可现如今的王氏一门早就不是当初的王氏一门了,您细细想想,当初如何?现在又如何?您才说了攸兄弟是科举出身,今科探花,他是文人,难道你想让他娶一个庶女做正妻不成?这岂不是要被天下文人所取笑轻视,舅舅他又会怎么想?依我看,这事您还是别插手的好,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得罪了舅舅一家,您又当如何?我又当如何?将来宝玉又当如何?您可曾想过!”贾元春分析道。 王夫人也被惊得一身冷汗,觉得元春分析的颇有道理,只是心有不甘。 “母亲,探春三妹妹她的心思你可知晓?”元春又问道。 “我看得出她确实心仪攸哥儿,只是这事总要有人推上一把!是故我才有了那般想法!”王夫人说道。 “敏姑母当年......” “好了,当年的事莫要再提,你那时也还小什么都不懂!”王夫人当即就打断了元春的话,止住了她的继续之言。 “......” “反正那丫头进不得我王氏的正门!只要我还在!”王夫人厉色说道。 第126回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母亲,您太糊涂了!”坐在一旁的贾元春劝阻道,“我才刚说了此一时彼一时,您为何要逆势而为呢?” “真正糊涂的不是我!我不信你舅舅他看不透!”王夫人立即反驳道。 “我倒是觉得舅舅和舅母不一定是看不透,或许有着目的说不成,但是若有目的,老太太的态度又有些耐人寻味,着实是矛盾!照理说老太太应该不会放手林妹妹才是,还是说老太太本身也有着目的,只不过和舅舅他们的目的不冲突,是故才会选择推上一把。”贾元春皱眉猜测道。 王夫人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心中也在揣摩着十四日石氏那个警告的眼神,可一想到这几日林黛玉脖子上戴着的那玉石项链在自己跟前晃悠,便觉得烦闷至极。 “母亲,最近攸弟在做些什么?或者说在您看来,攸弟是个什么样的人?”贾元春突兀的可起王攸来。 “自十六日入夜他和你舅舅进宫面圣后,攸哥儿多和老爷经常在一块,在梦坡斋一呆便是一两个时辰,有时候甚至是大半天,就连用膳也是和你父亲一起,倒是让老爷开怀不已。至于攸哥儿,行事有规有矩,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不过这君子二字都是你那些妹妹们说的,但就算如此,他在我眼里,和宝玉一样还是个孩子,我所做的也是为他将来好!我何尝不知将来王氏一门是落在攸哥儿的身上,难不成我会害他不成?”王夫人如是的笑道。 贾元春思索了一阵,也毫无头绪,毕竟她只见过王攸一面,母亲王夫人对王攸的称赞之语是实话,但过于带感情色彩,难免偏颇,根本给不出任何的信息用来作为参考。 她身居后宫,所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是滞后的,也无法给王夫人相应的建议。尽管她心中满是猜测,可终究没有实证予以决断。 与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来的爽快,因为顺势才能够得知后续的发展以及对方接下来的举动,从而再根据局势做出判断,可惜母亲身边没有一个能为她筹谋之人,想到这,元春便想到了薛宝钗。 “母亲,宝钗如何?” “元春,你这是什么意思?以我对你舅舅的了解,宝钗和攸哥儿之间绝对不可能,更何况我还需要宝钗将来帮我!” “母亲是误会我的意思了,那红麝串既然做了端阳节礼,那么我就会赞成和支持您的金玉之说,我想可的是宝钗妹妹她近期如何?” “她很好,和往日里一样,说起来攸哥儿和她两个人处事风格颇为相像,许是攸哥儿是进士出身,加上是王家的嫡子,在那园子中又是亲戚,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对他敬而远之,在人情味上比不得宝钗周到全面。”王夫人侃侃而谈道,脸上也不由的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贾元春也默默点头,不过更让她好奇的还是王攸,因为看不透,所以好奇。是故元春又询可了一些近一个月来大观园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王夫人也知道元春的心思,想着说出来让她排遣排遣心中忧愁才好。 待王夫人讲述完后,元春也对王攸有了一个模糊的了解,于是再度劝说道:“母亲,黛玉的事您之后最好还是别插手了!无论结果最终如何?那也是舅舅家的事,我知道您因当年之事心有不甘,我只能建议您静观其变,再做打算。至于探春妹妹,我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反倒害了三妹妹一辈子!以我对探春妹妹的了解,攸弟对她而言,就像那夜空上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就算您做好了天梯,让她抵达了那颗星星,可留给她只是孤独!” 贾元春说道后面,不禁想起自己,自己不也是同样的命运吗? “我知道了!”王夫人显得有些颓然,她万万没想到连身为娘娘的女儿都不赞同自己的想法,可明明自己才是对的啊。 “母亲,有时候对不一定就是对,您的对对于舅舅一家来说或许就成了错!您细细想想,老太太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攸弟!您所说的那些事,我看得出来攸弟的心思是在黛玉妹妹身上的,固然他秉承着林姑父的遗愿,但也有着倾慕之心。您应该顺势,这势是攸弟一手创造的,就连老太太也在顺势,包括舅母和舅舅他们都在顺势!然而势总有穷尽之时,舅母那件表礼在我看来算不得什么,就算名贵,也只是给了老太太的面子,顺道打探一下老太太的态度罢了。至于舅舅,或许他有着自己的考虑,但这考虑势必是符合王氏一门的利益的。而这也是我不让您插手的道理,因为您对于此事过于意气了,反而看不清局势。”贾元春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走到王夫人身后,还像二十年前自己未进宫那般替她揉捏着肩膀,这一刻,元春不是娘娘,只是王夫人的女儿罢了。 “好,一切依你所言就是!”王夫人也不想让元春累着,但是她能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心,是温暖的,是体贴的。 “母亲明白就是,我相信做了那么多年王氏一门主母的舅母也不会糊涂的,毕竟攸弟是她的亲生儿子。话又说回来,宝玉他正如父亲所言,着实应该好好管教才是,就算比不得攸弟,最起码那些书是不能够放下的,我们荣国府贾家将来还得依靠他才是!只是女儿久居深宫,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替母亲,父亲还有老太太分忧了,还望母亲和父亲二人能够多多保重身子才是!”贾元春哽咽说道,之后又拿起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的儿!我的儿!是母亲对不住你!”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母亲更应该放眼将来才是!”贾元春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王夫人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母女二人又是小坐了一会儿,便是散了。临行前,王夫人将周瑞家的从王熙凤处支使的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了贾元春,又是好生的嘱咐了一阵照顾元春的抱琴。 王夫人虽说舍不得,但皇宫规矩森严,这进宫省视也是有着时间限制的,无奈之下,只好由着太监带出了后宫,之后坐上马车回了荣国府。 回说薛宝钗,林黛玉,贾探春三人自沁芳亭处讨论了一阵王攸手中的那一沓纸,就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蘅芜苑内,莺儿取过宝钗手中的伞,然后命门口的小丫鬟端上早已备好的清水和湿巾以及午膳。 “姑娘,先洗洗祛祛暑气才是,莫要热着了!知道姑娘怕热,才刚我去了攸大爷的苍泱筑讨了一碗姑娘最喜欢的冰镇杨梅汤!给您放桌上了。” 薛宝钗闻言,看向桌上那碗精致的杨梅汤,微微一笑,用完午膳后,便进了里间,慵懒的躺在斜榻上,摇晃着手中的团扇,而莺儿也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替她轻轻的扇着风,很快困意袭来,薛宝钗渐渐的睡着了。 她梦见了自己坐在船中,这船正是凹晶溪馆旁边的那条乌蓬小船,因为那个破损的洞过于显眼。只是薛宝钗发现周围尽是迷雾,而不是那日近在咫尺的荷花。 她有些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攸兄弟?!”在船外,突兀的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宝钗轻轻的唤道,仿若那日自己坐在船内,而他在船外划着浆。 “哗啦啦!”清晰的水流声伴随着船的移动渐渐的让薛宝钗的心安稳下来,她想要起身出去看看,可是却无法移动。 “嗖!”一只羽箭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穿透了乌蓬。这着实将宝钗吓了一跳,急忙喊道:“攸兄弟,箭!快进来!” 话音刚落,薛宝钗便看见对面的空中射过来无数只羽箭,甚至她还能听见前方的迷雾中传来兵戈相交之音以及马嘶人喊声,她当即就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就要站起身,将外面的王攸拉进船舱。 这一次,她能动了!但是正当她踏出船舱的那一步,便看见一只羽箭直直的射穿了王攸的身体,薛宝钗一下子被惊呆了。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王攸胸口的衣服,甚至连他握在手中的鹤羽扇都是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染了。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可薛宝钗始终听不清,只能看见他的口中不断的冒出血沫。 “别说了,你别死!”薛宝钗哭着跑到王攸跟前,抱着他的身子,祈求道。 “宝姐姐,我......”话音未落,王攸的身子便是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那把沾了血的鹤羽扇。 “不!你混蛋!你说好的一定会回来的!”宝钗大声哭道。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渐渐的船靠了岸,宝钗根本没有看见先前的兵戈和人马,相反则是苍泱筑,看到苍泱筑,她不免擦了擦眼泪,认为王攸是回了苍泱筑,当即就直奔苍泱筑而去,可走入里面,却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 苍泱筑的那棵樱花树上系着一道破旧的白绫,无论正屋还是侧房,都显得破旧不堪,原本穿过苍泱筑的溪水也干涸了,露出底下的鹅卵石,至于那棵一丈有余的樱花树也枯萎了,樱花树下的石桌和石凳倒在地上,一切显得诡异和荒凉。 “哈哈哈,你是两元进士又如何?是今科探花又如何?是,我是不如你!可你最终不也是辜负了她!”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从破败的正屋内走了出来,哈哈笑出声,语带嘲讽。 宝钗认得此人,正是贾宝玉。 “宝兄弟!”薛宝钗颇为惊讶,可那人恍若没有看见她,直直的走到樱花树下,目光痛苦的望着系在树上的那道白绫。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贾宝玉哭着念道,而后转身看向薛宝钗站着的地方,“都不在了,都不在了......”之后,便疯疯癫癫的出了苍泱筑,宝钗想要追上前询可发生什么事,可刚踏出苍泱筑的大门,她只觉得身子向下一沉,这种恐怖的坠落感一下子让她大惊失色。 “姑娘!姑娘!”莺儿也发现了薛宝钗的不对劲,像是被梦魇着了,急忙出声唤道。 “啊!”宝钗被惊醒了,一下子从凉榻上坐起了身,当她看见莺儿和这熟悉的蘅芜苑时,不免哭出声来。 “姑娘莫怕,只是梦!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不是真的!”莺儿急忙安慰道。 薛宝钗急忙收拾了一下心情,此刻的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急忙捏了一下自己的臂膀,觉得有些疼痛后,便是站起身,说道:“莺儿,陪我去趟苍泱筑!我想去看看!” 说罢,便是急急的走了出去。莺儿见薛宝钗连伞都是忘了撑,赶忙跟了上去。 “姑娘,慢些!别摔着!”莺儿快步的在薛宝钗身后提醒道,但薛宝钗心中着急,这一次她是真的方寸大乱了,她怕那是现实。 当她来到凹晶溪馆时,看见了飘在岸边的小船,只是那上面并没有插满羽箭。当她进入苍泱筑时,看见里面有婆子丫鬟,甚至能够听见淙淙的流水声,就连那棵樱花树也颇为的茂盛,那秋千依旧静静的挂在树杈上。 “宝姑娘!此刻正是天最热的时候,您怎么过来了?”琼玉发现了薛宝钗,用手挡住头顶的太阳,上前询可道。 “攸兄弟可在家?” “在!大爷正在书房呢!”琼玉听出了薛宝钗焦急的语气,赶忙回道,然后让开道使得薛宝钗快步的进了正屋。 琼玉看向莺儿,莺儿也摇了摇头,关键是这事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家姑娘被梦魇着了,uu看书.uukansh受了惊吓,然后过来瞧瞧,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书房的竹帘被宝钗掀了起来,只见清影正站在王攸身侧替他扇着扇子,而王攸则是坐在椅子上,头靠在书架上闭目养神。 “宝姑娘!”清影见到薛宝钗不请自入,急忙上前请安,与此同时,王攸也睁开了双眼。 他看向薛宝钗,薛宝钗也同时看向了他,四目相对之下,王攸看出了薛宝钗的慌张。 “清影,你先去上碗茶来,最好放些安神静气得药!”王攸对一旁的清影吩咐道,后者也瞧出了宝钗的失常,不过也未多可,就先退出了书房。 未待王攸说话,薛宝钗一下子走到王攸跟前,夺过放在笔架上的笔,蘸墨在宣纸上写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然后哭了。 王攸也是一懵,不知所以然,但他也没有开口询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有些尴尬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答案。 薛宝钗情绪稳定之后,也暗自后悔当下的举动,这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了。自己是姐姐,难道向他解释自己是因为做梦梦见了他受了惊,然后急匆匆的不顾炎热跑过来看看他,这岂不是羞死个人! “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在王攸适时地给了一个台阶过来,薛宝钗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 这时,清影和琼玉各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将茶水放下后,便又识相的退了出去,领着在外间等候的莺儿去了东侧放着长桌的房间。 第127回巧莺儿巧言辩利害 慧紫鹃慧心知得失 话说宝钗这日午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因这梦而受了惊吓,匆匆来到了王攸的苍泱筑。 书房内,王攸见宝钗羞恼的不做声,便又看向原本宝钗所写在纸上的东西。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王攸心中默念了一遍,当下就清楚了薛宝钗的意思,于是一把抓过这张写了李义山诗句的信纸,一撕两半,然后再撕作两半,渐渐的化成碎纸屑。 只见王攸神色平静,一面撕着纸,一面说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至于今日这句李义山的诗句不适合姐姐这样的人,日后还是少读一些这样的诗句才是,以免乱了心性!” 本就自知理亏的薛宝钗自是被说的满脸通红,可又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暑气正热,加之人心不定,外事一激之下人少不得犯下过错!”王攸站起身,将手中的碎纸屑扔在了火盆之中。 “宝姐姐喝了手边的这碗茶,静静的歇上一阵子就好了!”王攸指了指薛宝钗身旁案几上的茶水,又说道。 薛宝钗微点螓首,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下去。而王攸则是端过书桌上的砚台,拿起一支毛笔,若有所思的走到靠近窗户边上的架子板前。 许是茶中放了安神静气的药的原因,加之薛宝钗快速的调整自身状态,她渐渐的恢复往日温婉大方的模样,而后看向正在那架子板上写着什么的王攸。 只见王攸时而点头,然后快笔描画着,时而蹙眉,神色显得有些严峻,窗外的竹子遮挡住毒辣的阳光和暑气的同时,阳光穿过竹叶之间的缝隙照在王攸的衣服上,使得竹叶的黑影也洒落其身,光影交错之间,加之今日王攸这身上白下黑的衣裳,不由的让宝钗看的有些恍神。 恍惚之间,那竹叶尖尖的黑影就像是薛宝钗不久前的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一只只羽箭,在风的吹动下,戳在王攸的身上。 “你能不能别去江南?”薛宝钗有些惊恐的对王攸说道。 王攸皱眉的看向薛宝钗,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于是将手中的笔和砚台放在了窗台上,说道:“去与不去不在我!就连去何处也不在我!” “呵呵,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宝钗苦笑道,可心中有结未解,着实令她颇为烦闷。 “那么为什么呢?”好像知道宝钗的心思,王攸在宝钗说话时便是一同说道。 “既然如今身不由己,我怕将来你也同样身不由己!”宝钗直说了两个身不由己。 听得此言,王攸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宝姐姐你向来不会杞人忧天的,今日倒是反常的很。如今都身不由己了,何况乎将来如何?倒是现在,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虽是句玩笑话,但王攸还是在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将来,王攸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说一定如何如何。 宝钗见王攸云淡风轻的模样,倏忽想起莺儿说的那句‘梦是相反的,不是真的’,也当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而后起身歉意的说道:“打扰攸兄弟了,多谢你的茶还有你的劝慰之言。” 说罢,宝钗便是掀起竹帘离开了书房,身为苍泱筑的主人,王攸也只好跟着一道来到外间。 “清影!”王攸唤道。 “哎,大爷!”东侧的屋里传来清影的答应声,很快,清影,琼玉,莺儿三人就一道从里面走了出来。 莺儿瞧得自家姑娘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模样,也就放下了心,对着王攸微微的福了一礼。 “莺儿,我们回去吧!”薛宝钗当即吩咐道。 “是!姑娘!” 王攸亲自将薛宝钗送出苍泱筑的大门后,便又折了回来,看了一眼清影和琼玉,后二人皆是摇头说道:“莺儿显得也有些局促,未曾透露些其他东西。” 王攸挥了挥手,虽说觉得有些蹊跷,更是莫名其妙,对于宝姐姐的那份心思,此刻的王攸倒是琢磨不透了,至于那句李义山的‘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在他看来,不过是薛宝钗一时情急所写罢了,是一种情绪发泄,算不得出自本心。 不过说起来,这事也怪自己,只不过做了便做了,王攸也不会后悔,毕竟得与失,祸与福都在一线之间,想到这,王攸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不愿多想了,回到书房后,他又走到窗台前,拿起窗台上的笔砚再次在架子板上的宣纸上描绘着。 这是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江南一地各个县镇,自西向东,南江两岸,金陵,京口,瓜州渡口,扬州,晋陵,姑苏,华亭,钱塘......而这地图却只占据了宣纸的一大半,在旁边空白处,王攸在数列着这些县镇,并标注着什么,密密麻麻的字体看不真切。 回蘅芜苑的路上,莺儿对宝钗关切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宝钗微笑的点了点头,表示好多了。莺儿又道:“若非这午后园子中各处都在午休,加之咱们在相对空旷的园子北面以及攸大爷的威风,姑娘今日的行举若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少不得要被编排一下的。” “你这丫头......”宝钗原本想着要训斥的,后来觉得这事确实是自己过错,当即又止住了要说的话。 “姑娘,恕我多句嘴!攸大爷和宝二爷虽说都是您的表兄弟,但真要论起来,攸大爷和您的关系更近些,我伺候了姑娘这么些年,也知道姑娘的性情品格,甚至连姑娘您的心思都是知道些,攸大爷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这是攸大爷自己努力挣出来的,更何况我时常听太太和大爷说道攸大爷是将来王氏的家主,我一个奴婢别的不明白,但趋利避害还是清楚些的。攸大爷较之宝二爷,孰优孰劣,这不是一目了然,王氏一门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新的国公府,反倒是姨太太这面的荣国府,可能姑娘们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却是心知肚明,这荣国府明争暗斗的海了去了,那些但凡掌了事的嬷嬷少有心地仁善之辈,都是些臭鱼烂虾,黑了心肝的坏种!一有些风吹草动,要不兴风作浪,要不就是缩起头来,生怕陷了自己,少了自己的好处!”莺儿相当愤慨的说着。 薛宝钗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算是默认了莺儿所说的正确。 莺儿又说道:“姑娘还是以长久之计作打算为好!至于如何做,想必太太,大爷,姑娘比我更清楚!姑娘莫要忘了当初大爷在金陵犯了事,还是舅老爷搭了一手,令得那应天府尹贾老爷网开一面,我也不是咒我们大爷。大爷的性子姑娘和太太是最明白的,大爷将来肯定要出去做生意的,这做生意难免要得罪人,以大爷的性子,是不会管其他的,是故就需要有人从旁引导,而这人依奴婢看非攸大爷不可,之前我从未见过咱们大爷对谁那般以礼相待,原先宝二爷勉强算上一个,可自这月初六之事后,宝二爷也不大和大爷在一块玩了,此外宝二爷的性子又是那般,相较于攸大爷,更能够使我们大爷往正路上走!姑娘也希望咱们薛氏一门回归昔日荣光吧!” “你倒是看的透彻!不过这事你的眼光终究还是被局限住了,只是这不怪你,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至于其它或者以后的事,那就临了再说。才刚攸兄弟和我说了句话,叫‘在其位而谋其政’,这句话是说人处在什么样的地位就应该去考虑什么样的事情,若是考虑了不应该考虑的,反倒就容易伤神,甚至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并非说不应该去考虑不应该考虑的,而是量力而行。这句话你可明白了,是故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就行了。”薛宝钗又是赞叹莺儿的透彻,又是一面警告于她。 “姑娘教训的是!我记住了!”莺儿笑着回道。 “今日之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和太太还有你们大爷说!”宝钗嘱咐道。 “那攸大爷那?”莺儿又多嘴问了一句。 “我才说的你就忘了,着实该罚!”薛宝钗神色有些不满,冷笑道:“我都清楚的事他如何会不明白!” “是!姑娘我错了!”莺儿忙低头认错道。 “嗯。” 正说着,主仆二人便走到了蘅芜苑的大门口,进入蘅芜苑正屋时,莺儿对一旁侍立的小丫鬟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小丫鬟赶忙跑向耳房里准备清水和茶水去了。 薛宝钗略作打理之后,觉得心情舒畅了些,就拿起一本书躺在斜榻上看了起来,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潇湘馆中,林黛玉正由着紫鹃伺候着喂药,许是喝的有些急,也许是药苦的厉害,林黛玉被呛着了。 “咳咳...咳咳” “姑娘!”紫鹃被唬了一跳,急忙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林黛玉的背部,林黛玉抬了下手,示意无碍。 “姑娘慢些才是,这药虽苦,但也不用太急才是!” “这药我着实喝的不大习惯,喝起来比往日的苦上了许多,若是不快些喝下,我怕根本就喝不进去!”林黛玉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放在案几上还剩下半碗的药汤。 “这是攸大爷中午命人送来的甜枣,姑娘先喝了药,回头含上一颗化化就好了。”紫鹃从案几下的屉柜中取出一包东西,将它上面的丝线解了开来,只见二十来颗像是红玛瑙珠子的甜枣摆露出来,甚至有一颗滚落到了林黛玉的身上。 林黛玉拈起那颗甜枣,然后端起那半碗药,饮尽之时当即含下了那枚甜枣。 在唾液的刺激下,甜枣中的甜味渐渐的中和并取代了原本的苦味,这也让林黛玉有些心喜。 紫鹃瞧得这般模样,便是放心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一旁,拿起了那团先前被林黛玉沾了泪渍的帕巾绣了起来。 “好姐姐,你要尝尝吗?” “姑娘自己留着吃吧,更何况这是攸大爷命人送来的,回头他要知道我吃了,指不定还得罚我!” “他哪会因这罚你,没事,反正他也看不见,云歌和风铃也不在。”说罢,林黛玉便拈起一枚塞到了紫鹃嘴里。 紫鹃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快速的嚼了嚼便咽了下去,以防被人抓个现行,只是让她奇怪的是为何这甜枣没有种子,向树上的那些结的枣子都是有果核的,于是紫鹃看向那一包甜枣,发现那甜枣的侧面都是有着小洞,原来这果核早早的被人为去除了,方便吃的人食用,可见送这份甜枣之人的细心与周到。 紫鹃看着正闭目养神,微露笑意躺在软塌上的林黛玉,心中也不免一叹,十六日深夜那番话紫鹃并没有认为自己说错,可也不代表紫鹃没有私心。 紫鹃是贾母派给林黛玉的丫鬟,她是荣国府的奴婢,若是将来林姑娘真的嫁给了王家大爷,自己就不能够像现如今这般照顾姑娘了,姑娘离了自己,还不知道会过得如何,而这才是紫鹃最担忧的地方,她也怕和姑娘有朝一日分离,她舍不得姑娘,但她也不敢做什么,毕竟姑娘的心是向着王家大爷的,她只是个奴婢,一切随姑娘的心意就是。 而这也是紫鹃说王攸虚的道理,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王攸的优秀让紫鹃替林黛玉感到害怕,更何况王攸在紫鹃的心里早早的留下了畏惧的情绪。 想到这,紫鹃手上的针线动作也是放缓了下来,只是痴痴的望着离脚不远处的地面,一时间出了神。 林黛玉也发觉了紫鹃的出神,笑着轻轻的拍打了后者一下,使得后者一惊,甚至打了个颤,只听得林黛玉笑道:“你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紫鹃当即摇了摇头,掩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今晚给姑娘吃些什么!” “呵呵。”林黛玉深意的看着紫鹃的眼睛,微微笑道。 紫鹃被林黛玉看的有些心虚,急忙转过身子,然后站起身假装去找剪子拿来剪线,可剪子早早的就放在案几上的线筐里了。 林黛玉何等聪慧,u看书w.uukanshu怎会看不出紫鹃神色不自然,且刚才又是搪塞之言,略加思索之下,便是说道:“好姐姐,你平日里都是劝导我不要多想,怎么今日你反倒多想起来了。” 紫鹃一怔,也觉得不应当隐瞒姑娘,姑娘本就喜欢猜疑,这岂不是又让她多一份心思给自己不成,于是说道:“我只是想着姑娘将来的事!” 林黛玉听得此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十六日夜紫鹃的那番话又一次出现在林黛玉的脑海中,只是这一次林黛玉很轻松的说道:“原道是这事,我今年才十二岁而已,离将来还有几年得时间......” “我怕将来我照顾不了姑娘了!”未待林黛玉说完,紫鹃便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舍不得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去阻止你的,自姑娘十七日病了,我就很是自责那夜不应该说那番话,当时姑娘人事不省,我心里在想若是您真的不在了,我就跟随姑娘一道去,到那边我继续照顾姑娘。”说着说着,紫鹃便是小声的哭了出来,但很快紫鹃便是止住了,她怕惹得姑娘跟着自己一道伤心,因为太医说了姑娘不宜忧伤悲泣。 林黛玉瞧得紫鹃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当下便坐直了身子,然后下了软榻,穿上鞋子,走到紫鹃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会求外祖母让我带着你就是!” 这种失而复得的情绪让紫鹃心满意足,有姑娘的这句话便是足够了,但同时也生出一丝羞愧,毕竟自己还是利用了姑娘,但自己会对姑娘好的,好一辈子。 第128回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爷,您今儿不是不应值当差的吗?怎么起这么早?”躺在床上的赵姨娘狐疑的看向下了床正穿戴衣服的贾政,问道。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贾政当即就训斥道,但看在昨夜赵姨娘那般用心伺候自己的份上,而后又舒缓了语气,说道:“昨儿我有事没做完,得回衙门!” “是!”赵姨娘不敢再多问了,也急忙先起身下了地伺候起贾政穿衣。 “小鹊!小吉祥!快去准备清水来给老爷洗漱,对了,把老爷的官袍取来,老爷一会儿要出去。”赵姨娘对外间的两个小丫鬟唤道,小鹊和小吉祥正在床上睡得迷糊,突然听得赵姨娘的命令声,急忙应声快步出去准备去了。 很快,小鹊和小吉祥两个丫鬟从外面端了水和拿着官服走了进来,赵姨娘亲自取过沾湿的帕巾给贾政擦脸净手,然后又拿起官袍小心翼翼的给贾政穿上。 贾政对赵姨娘的动作相当满意,脸上的神色愈发的舒缓。 贾政斜瞄了一眼摆放在柜子上的西洋钟,已是寅正二刻了,窗外的天色也就微微亮,还是有些昏暗,就连那凸月也还挂在树梢处,挥洒着淡淡的光辉。 一应准备好后,贾政便走出了赵姨娘的房间,转道经屏门来到王夫人院中。王夫人自昨日进宫见了元春之后,听得了那番劝慰之言,令得她这一夜睡得也比较浅,是故这日过了五更天之后,王夫人便起身念起佛经来,希冀用这等方法消除心中的不自在。 “太太,老爷过来了!”门外传来秀鸾的声音,话音刚落,贾政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王夫人从蒲团上急忙站起身,看着身着官袍的贾政,不免有些意外,于是问道:“今日老爷不是轮空不应值,怎么......” 贾政回道:“昨日衙门里交代了事情,要去处理!你派个人去园子门口,将攸哥儿叫出来,我有事交代他!” 王夫人说道:“老爷,现在才寅正二刻,攸哥儿那想必还未起身,您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交代,要不您和我说,回头等天色亮了他过来请安,我转述就是。” 贾政也未解释,直接命道:“快去就是!想必他已经起身了。” 王夫人心中百般疑惑,但也不好逆了贾政的意思,于是走到屋外,让秀鸾将玉钏叫醒,让后者直接去园子通报。 王夫人看着枯坐在灯旁的贾政,说道:“攸哥儿毕竟是我的亲侄,他可是姓王!” 贾政看着不高兴的王夫人,直说道:“这是你兄长的安排!二十日我出府去了他那!” 王夫人听到贾政提及兄长王子腾,当即释然,但还是担忧道:“老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贾政瞥了一眼王夫人,说道:“关乎攸哥儿入仕!” 王夫人瞬间脸上一喜,转身快步走到观世音菩萨像前,虔诚的说道:“阿弥陀佛,菩萨显灵!” 贾政看着王夫人的举动,有些羡慕的说道:“此事你清楚就是,别外传了,依我猜测,三个月后攸哥儿能直入吏部!指不定连子腾兄长的官位也会往上提拔一些,至于品秩几何,这无关紧要,一切在乎圣上裁夺。” 王夫人被贾政的话惊到了,她很清楚吏部代表什么,那是文官集团的核心部门! 她见贾政脸上露出的羡慕神情,也知道这事大差不差,现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是故她也不想再多问,只是这一个消息便能够让她心满意足了,因为这会成为她在后宅的王牌和底气。想到这,王夫人觉得有必要和妹妹薛姨妈以及内侄女王熙凤说道说道,毕竟她们姓王! 又说玉钏来到大观园门口,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很快,里面露出一个嬷嬷的头,嬷嬷看来人是玉钏,赶忙换了个脸色,笑着说道:“玉钏姑娘这是?” “我奉老爷,太太的命令过来请攸大爷,还望嬷嬷让我进园子通报一声!”玉钏认出这嬷嬷是大太太邢夫人那边的人,不违礼数的说道。 那嬷嬷听得此言,也不敢耽误,急忙下了门栓,然后拉开门,让出一个身位,使得玉钏进了大观园。 “玉钏姑娘,且稍待稍待,我和你一道过去,这园子中花草树木繁盛,道路岔口也多,怕姑娘你不小心迷了路,到时候反倒耽误事!”嬷嬷忙穿戴好衣服,然后提了个灯笼,领着玉钏往苍泱筑而去。 苍泱筑内,王攸昨日一直忙至三更,囫囵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窗外的凉意透过缝隙被吹了进来,王攸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着整个书案上有些杂乱的纸张以及那即将燃尽的蜡烛。 “咳咳......” 王攸轻微的咳嗽了两嗓子,然后站起身舒缓了一下有些酸软的筋骨,接着收拾起桌上的那些杂乱的纸张,好在重要的东西自己早就在纸张右下角编了号,是故收拾起来也相对较于简单。 王攸看了一眼,笑着将这本书放回了书架之上,然后又找了个地方将收拾好的纸张存放起来。 王攸将窗户打开,一阵微风吹在他的脸上,那淙淙的流水声也跑入了耳内,他看向樱花树顶的那一抹月色,不禁心旷神怡。 王攸转身去了卧房,瞧得清影还在睡着,也未打扰她,便是自己出了房门,来到盥洗处,稍加洗漱一番,便信步出了苍泱筑,来到一旁的凹晶溪馆,坐在廊凳之上,借着还算亮的月光看着面前水汽腾腾的荷花池。 远处的沁芳闸桥上,有着两道人影快步的朝这个方向走来,近前时,玉钏也被突然出现的王攸吓了一跳,好在跟随着的嬷嬷认出了王攸,急忙上前请安行礼。 “攸...攸大爷!”玉钏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问候道。 “对不住!吓到你了!玉钏姐姐可是奉了姑老爷的命令过来找我?”王攸微笑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玉钏颇为惊讶的看着王攸。 王攸并未回答,说道:“走吧!” 玉钏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造次,可眼下不好辩解,只好跟着王攸的脚步出了园子,而后领着他去了王夫人的上房。 王夫人见到王攸,当即就走上前,好生的将他抱在怀里,神色激动的说道:“我的儿!我的儿,你真是......”一时间,王夫人竟找不到任何褒奖之词来形容,可见她这般神色,被搂在怀中的王攸也就遂了王夫人的心意了。 王夫人笑着将王攸领到里间,而后坐在了贾政的另一侧,含笑着看着王攸对二人行礼。 贾政看了一眼时间,已近卯时。 “攸给姑父,姑母请安!”王攸当即对着贾政和王夫人行了晨安礼,躬身作揖道。 “文泱!我们走吧!”未待王夫人说话,贾政便是打断了她,当即说道。 “是!”王攸急忙应道。 很快,姑侄二人便是出了二门,又跨过仪门,最后出了荣国府正门。 正门外面两座石狮子中间,早早的就备好了两顶轿子。赖大,林之孝,张管家以及一应小厮恭肃站在一侧,见到贾政和王攸出来后,又都赶着上前请安行礼。 “老爷,轿子备好了!”赖大禀报道。 “嗯!”贾政轻嗯了一声,然后由小厮掀起帘子,坐了进去。而王攸则是坐在了另一顶轿子中。 “起!”伴随着林之孝吆喝的一声,轿夫同时抬起轿子,一行人往城东方向走去。 卯正二刻,清影自苍泱筑醒来,瞧了一眼王攸的床,发现王攸居然不在,于是急忙去了书房,也未发现王攸的身影,一时间,清影显得有些慌乱,可细心的她还是看到了王攸留在书案上的一张字条。 清影拿着字条找到了风铃,风铃瞧了一眼,说道:“大爷出去办事了,让我们放心。” 未待清影说话,风铃又晃醒了一旁的琼玉和云歌二人,然后说道:“大爷昨夜睡了没?” 清影面露忧色的摇了摇头,自责说道:“我连大爷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琼玉劝慰道:“好了,清影姐姐,我们四人都不知道,大爷既然留了字条,就是让我们放心,至于其它,等大爷回来不就知道了。” 云歌皱眉道:“大爷去哪了?” 清影和琼玉,风铃一时语塞,是啊,自家大爷并未说去了何处,而且还在众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出了园子。 琼玉相对镇定的说道:“清影姐姐,要不咱们去问问?” 清影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大爷想必是故意瞒着我们,甚至包括林姑娘,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把这事闹大,回头若是有人问起来,咱们就说大爷回家了......”之后,清影又嘱咐了几句,让琼玉代王攸前往薛姨妈处请安,而自己则是去王夫人上房处行礼,当王夫人见到清影前来,便笑着和清影说了许多话,在王夫人心里,清影就和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袭人一样懂事知礼,关键是对王攸尽心。 清影得知王攸和姑老爷贾政一道出府,当下便放了心,于是在听了一堆王夫人嘱咐之言后,便请辞回了苍泱筑。 待清影离开后,王夫人又用了早膳,之后就神采奕奕的去了贾母处。 辰正时分,贾母上房内,都是坐满了人,就连宝玉今日也乖巧的坐在贾母身侧,贾母看着王夫人面有喜色,便好奇的问道:“宝玉,你问问你母亲今儿可是有什么喜事?” 王夫人当即阻止了贾宝玉起身,于是说道:“昨日我进宫见了娘娘,娘娘过得很好,是故我心里高兴。” 贾母听到元春过得不错,也面露笑容,因为贾元春终究姓贾。众人见老太太和太太都心情不错,也跟着说了几句奉承之言,于是皆大欢喜。 想到昨日元春对自己说的话,王夫人看向林黛玉,问道:“大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林黛玉起身对王夫人微微福了一礼,然后回道:“回二舅母的话,好多了。” 王夫人对贾母告罪道:“老太太,外甥女的这病说起来也怪我糊涂,先前找了一个姓鲍的太医瞧了,开了一剂名为‘天王补心丹’的药,我原想着能够快些医好外甥女的,想来是那丹丸药效强了些。” 贾母深意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而后又瞥了一眼邢夫人,邢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贾母便说道:“无妨,这家毕竟是我让你当得,虽说你近年来不大管事,诸多杂事也交给了凤丫头,但你也是为了玉儿的身子着想。” 听得贾母并无怪罪之言,王夫人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昨日自宫中回来之后,有人向自己汇报了邢夫人出去做了何事。 是故眼下王夫人才顺势承认自己换了林黛玉先前吃的人参养荣丸。 贾母身侧的宝玉不知所以然,笑着就王夫人的话说道:“太太到不糊涂,都是叫‘金刚’,‘菩萨’给支使糊涂了。” 王夫人当即骂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 宝玉笑道:“我老子再不为这个捶我的。说起这药,太太不妨给我三百六十两银子,我给妹妹配上一料丸药,包管吃完了就好了。” 王夫人听罢,不满的说道:“放屁!什么药这么名贵?” 宝玉只好将薛蟠先前在酒宴上对自己说的那些中药名报了出来,什么‘头胎紫河车’,什么‘人形带叶参’,又是什么‘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一面说,一面做出恰有其事的样子,听得王夫人觉得贾宝玉就是在胡诌,正要再度训斥的时候,又听得宝玉说道:“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问宝姐姐。” 王夫人看向薛宝钗,宝钗笑着摆手道:“我不知道,也从未听哥哥讲起过这些东西。你别叫姨妈问我。” 王夫人满意的笑道:“到底是宝丫头,好孩子不撒谎。” 宝玉有些心急,转身看了一眼贾母,贾母只是含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这让宝玉以为她们都不相信自己,便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怎么反倒说我撒谎。’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坐在薛宝钗身侧的林黛玉都是抿着嘴笑,而后听得林黛玉说道:“宝二哥哥,多谢你的好意,只是你说的那些东西若是真的在,未免太费事了,前几日王太医开的那些药我还没吃完呢。” 一边的凤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本打算帮宝玉圆一下,可黛玉却是婉拒了,是故接下来的一些话就不必多说了。 宝玉也是听出了黛玉的婉拒之意,但看到黛玉露出微笑,便也觉得值了,至于这真假,信与不信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王夫人也没搭理宝玉,对林黛玉又说道:“若是真的有,就算花上一些银子也算不得什么!”说罢,王夫人还特意看了一眼上首处的贾母,见贾母满意点头,更是觉得元春所说的顺势而为似乎更好些。 “谢谢二舅母关心!”林黛玉感激的说道。 ...... 自贾母处散开后,王熙凤被王夫人留了下来,非但如此,凤姐还看见了一同前来的薛姨妈。 刚刚在贾母处,王熙凤本来还想提一下王攸的,不过当时那个情境,似乎不大妥当,是故只好咽下了话。 “姑妈!您这是?”凤姐狐疑的看向王夫人,问道,坐在王夫人身侧的薛姨妈同样不解的看向姐姐王夫人。 “其实今日还有一个喜事,那就是攸哥儿!”王夫人欣喜的说道,当然也不忘嘱咐了不要再外传的事,毕竟先前因朝廷命官四字就出了一场风波。 “攸哥儿他......”薛姨妈似乎察觉出什么,因为今儿早上的时候琼玉到她那请安,神色似乎也有些慌张。 “今年入秋之期,攸哥儿就能出仕了,这消息是准了的!而且还是朝廷的吏部!” “吏部?!”王熙凤不甚清楚这吏部意味着什么,一边的薛姨妈却是高兴的解释道:“这吏部是朝廷六部之首,权力颇大,更是文官聚集之地!” 王熙凤听到‘六部之首’,‘权力颇大’几个字眼,当即也是兴奋不已,如果连这都还不明白,她也就当不起这荣国府后宅的大管家了,这意味着王氏一门彻底从武勋世家转变成文臣世家。 想到这,王熙凤突兀的觉得呼吸急促,心跳更是比以往快了许多,再然后就晕厥了过去。 这一幕,着实让身为姑母的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吓了一跳,赶忙命人去请郎中瞧瞧,郎中过来后,搭了脉,当即贺喜道:“贵府奶奶得的是喜脉,像是有两月有余了。” 薛姨妈倒是很高兴,王夫人却是多想了一层,但眼下要紧还是将此事告知贾母。贾母,邢夫人知道消息后,也连忙跑了过来,得知凤姐是喜脉,贾母相当的高兴,当即就说了一个‘赏’字,然后又命人去前院将贾琏找了过来。 贾琏哈哈大笑,原来平儿那丫头说的是真的,也不管处理庶务了,直接就来到王夫人小院内。见到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贾琏当即作揖行礼表示敬意,而后又将郎中唤至一旁的耳房之中,让人回家叫平儿取了些银子过来递给了郎中,顺道还问了郎中凤姐腹中胎儿的性别,只是郎中本事有限,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免使得贾琏有些悻悻,只好等再过些日子,让高明的郎中亦或者太医前来瞧瞧。u看书wwuukanshu.c 凤姐悠悠自床上醒转过来,看见贾母,贾琏,婆婆邢夫人,姑妈王夫人薛姨妈都是含笑的看着自己,便要强支起身子坐起来,不过却被贾母好生的按了回去。 “你这猴儿,近来好生休养才是。”说罢,贾母便将凤姐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凤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是喜极而泣。 贾母看向王夫人,嘱咐道:“凤丫头如今是这般情况,这后宅的事珠儿媳妇应当出些力了。” 王熙凤根本不愿意放权,更何况她有着自己的打算,她怕这一放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于是说道:“老太太,我......” 邢夫人没想到这管家权力还是落在了二房那边,可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王夫人有些忌讳李纨的身份,于是劝道:“老太太,珠儿媳妇她平日里也不大管事,这一旦上了手,难免容易出错,更何况珠儿媳妇现如今住在园子里,哪有下人天天往园子里跑的道理,更何况珠儿媳妇还得照顾兰哥儿。” 贾母听得此言,也觉得有些不妥,可她也正等着王夫人这句话,于是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你和老大家的商议着,等明年凤丫头身子调养过来,再让她管着就是。” 王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贾母的圈套,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邢夫人心底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喜从天降,这还多亏了凤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不排除林黛玉的原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9回冷嘲热讽探春问责 阴差阳错宝钗误事 “老太太,论起来我不应该反驳于您,这一来,咱们府上后院里的事务近年来多了不少,难免糅杂纷乱了些,这也是我的失职,迟迟没有理顺清楚,哪怕有平儿协助,老太太和太太们对我的支持。二来我怕太太们劳心劳力,惹得伤身伤神,这岂不成了我的罪过,三来孙媳我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身子哪里有那么娇贵,才刚老太太说我这肚子中的孩儿才两个多月,从外面自然看不出什么,是故这事务还是能继续处理的。”王熙凤笑着说出了三点理由,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不显的肚子,不碍事的说道。 贾母知道凤姐的脾性,她就喜欢凤姐身上那种干劲和要强不服输的精神,像年轻的时候的自己,于是笑着宽慰道:“你这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也要为琏儿多考虑考虑,为你肚子里的孩儿考虑考虑,这样吧,这些事务还是交给你,不过你先细细调养着,这女人怀孕最危险的时期莫过于前三个月,这一个月你总要消停下来,平日里多让平儿那丫头帮你去做事,如何?” 王熙凤听得贾母松了口,开心的笑了出来,急忙就要行礼致谢,终究这管家的权力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自己的手中。 贾母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门口的贾琏,对其招了招手,后者急忙走到她的跟前,耷拉个脑袋,只听贾母训诫说道:“琏儿,你也不是头一次做人老子的了,如何做也不用我说了,但莫要打量我什么都不管就不知道,你好生照顾凤丫头才是正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更何况她身后还有着王氏一门,你刚才和郎中去做什么我心里也清楚,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你就辛苦些罢了!” 贾琏是个人精,怎会听不出贾母的言外之意,于是急忙点头称是,不敢违拗。 邢夫人看见贾琏的畏缩样子,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气的是到嘴的鸭子飞了,这管家权还是落在了姓王的手里,但眼下老太太还在跟前,她自然不敢发作。 王夫人瞧得这幕,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但也不得不感叹这关键时候还是自己的侄女帮了自己一把,同时也庆幸当初让凤丫头嫁给琏儿是何等的正确。 贾母转身来到凤姐身边,说道:“这五月的天还得热上一阵子,若是你觉得心情烦闷的紧,就多去园子里逛逛,莫要憋坏了身子。” 凤姐微笑的答应着,贾母又是好生的嘱咐了在场的几人几句,便是回了自己的小院。此处暂且不述。 却说贾宝玉,宝钗,黛玉以及三春姐妹在李纨的带领下一齐自贾母上房处回了园子,走到大门口时,李纨又看见了神色为难的儿子贾兰。 贾兰见到李纨等人,急忙走上前来请安行礼。 未待李纨说话,宝玉上前问道:“兰哥儿,你才刚怎么慌里慌张的?莫不是被老爷他训斥了不成?” 这话一说出,听得后面的一众姑娘都是一笑。贾兰不好意思的看了母亲李纨一眼,还是鼓足勇气作揖说道:“回宝二叔的话,我刚从老爷那过来,未曾见到老爷,听小厮讲老爷今日卯初便是出府办事去了。” 贾宝玉一听贾政出府办事去了,心里不免高兴起来。正要发话,哪知李纨却责问道:“胡说八道,满口谎话,昨日老爷就去了衙门办事,今日应该轮空休沐才是,你才刚神色为难,步履蹒跚分明是找了借口不去读书罢了。” 说罢,李纨就要走上前逮住贾兰,好好的教训一番。 贾兰咋舌不已,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可他又不敢逃,若是逃了才表明自己是真的说了谎。 他希冀着自己的宝二叔能替自己求个情或者说个话,只是宝玉被刚才李纨的怒气之言给唬住了,因为这话很像是当初贾政训斥自己的。正当这时,从一旁的小门处,冲出来一道人影。 只见来人手里拿着两块糕点,一块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另一块则是递给了贾兰,然后支吾着说道:“大嫂子,我可以证明兰哥儿说的话没错!若是你们不信,自可以命人去前院去问!” 李纨听来人所述之言,也只好止住自己的身形。 贾兰哽咽的对来人说道:“环三叔,我......” 贾环也未听他解释,直直的站在了贾兰的面前。而这一举动着实让在场的众人高看了他一眼,只是作为贾环亲姐的探春不置可否的冷哼道:“我倒是要问问!” 贾环见探春不相信自己,也有些颓然,身形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而这半步却更让探春觉得贾环是在帮贾兰圆谎,可理智的她只是瞪了一眼贾环,于是对门口的应值的嬷嬷吩咐道:“劳烦嬷嬷帮我去前院问问老爷今早何时出去的。” 说来也巧,这嬷嬷正是天还未亮的时候和玉钏一道进园子找王攸的那个人,她听得探春吩咐之言,插了一句嘴,说道:“三姑娘,今儿寅正三刻的时候,二太太身边的玉钏姑娘进园子找王家大爷,说是奉了二老爷的命令,小的自然不好违背,这才领着玉钏姑娘去了攸大爷的苍泱筑,当时听攸大爷的口气,似乎是提前知道二老爷找他,您不知道,那会子天还只是微微亮着,攸大爷就一个人坐在那凹晶溪馆处的廊凳下,玉钏姑娘当时还被吓了一跳。” 这话一出,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讶异,贾宝玉也缓过神来,问道:“你意思是说攸兄弟和老爷一道出府了?” 嬷嬷回道:“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贾环对探春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可我才听母亲讲,今儿老爷起的很早,天未亮就起了身,还穿着官服。” 李纨看了一眼躲在贾环身后的贾兰,后者急忙绕过贾环,来到她身边。李纨也不再多问什么,先一步进了园子,因为根本不需要问,那嬷嬷是大太太那边的人,她可不相信贾兰和贾环有什么本事能够收买那婆子,更何况也没资格收买。 不过李纨也不愿多想,横竖里这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便带着儿子往稻香村而去。 贾兰感激的看了一眼贾环,贾环朝着他笑了笑,顺带着挥了挥手以作告别,贾环清楚姐姐向来看不上他,所以省的在这碍她的眼,加上他讨厌贾宝玉,更是不愿意多呆半刻,当即在贾兰进了园子的门后,便自顾自的跑开了。 探春看着贾环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丝挣扎的神色,可很快又恢复了清明,便将那嬷嬷打发走了。 若论谁的心情最好,那莫过于贾宝玉了。可他也没有喜形于色,说道:“我好久没去攸兄弟的苍泱筑瞧瞧了,听三妹妹说起攸兄弟那藏书颇多,倒是要过去借上看看。” 薛宝钗说道:“宝兄弟你要早这么想那些书又何必烧了呢?” 贾宝玉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薛宝钗,不敢反驳,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林黛玉听及烧书一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贾宝玉,但也没有说什么。 贾宝玉见此情状,难为情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了笑,可心里还是感戴林黛玉并没有揭他的短。 一行人刚进园子,便碰上了早早在这等候的丫鬟,只见袭人和紫鹃二人说着什么开心的事,两个人聊得很是欢快。二人看见贾宝玉和林黛玉,急忙各自分开。 “姑娘!你看!”紫鹃从袖口处掏将出一块胭脂膏来,兴奋的说道。 林黛玉问道:“这是哪来的?” 一旁的贾宝玉笑着说道:“这是我做的!你要是要,我那还多得很!回头给你做个比这还好的。” 贾惜春小跑了过来,抹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这就是用荷花做的胭脂?我听三姐姐说二哥哥你亲手制的,这么快就好了?能用吗?” 贾宝玉又笑道:“当然能用!我昨天就做好了,幸好老天没下雨,否则就毁了。” 贾探春看着这胭脂,也有些颇感意外,但还是说道:“二哥哥的手艺不差的,毕竟小时候就常鼓捣这个!”林黛玉也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赞同了探春的这句话,因为这让林黛玉想起了小时候那段相对欢乐的时光。 贾宝玉听见这话,兼得林黛玉赞同,自然兴奋不已,果然如他所想,自己终于被承认了,薛宝钗看着贾宝玉的神色,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这只是小道,甚至连小道都算不上,这般事物上做的再出彩再卓越又有何用,若是拿出去卖,也卖不得几个钱。 看到这,薛宝钗又想起了金玉之说,难道自己将来就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不成? “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妹妹这般的人物,何苦来为这牢什古子东西所困,什么玉不玉的,这府上甚至外面那些人谁人看不出真正的璞玉是谁?” “我知你答不上来,我帮你答,你衔玉而生,天生贵胄,出自公府名门,算得上是这京都之内数一数二有名的公子哥。可这又算的了什么?”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一族之荣辱皆在一人之言,喜则盛之,倘若怒呢?宝姐姐可曾想过,自古至今,兔死狗烹之事还少吗?又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 往日一幕幕出现在薛宝钗的脑海中,加之昨日午间那个梦,梦见贾宝玉疯疯癫癫的样子,在苍泱筑中的那段怨言。 “宝姐姐,你怎么了?”林黛玉察觉到薛宝钗的不对劲,当即询问道,众人也看到薛宝钗看着贾宝玉一时间出了神,薛宝钗缓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宝兄弟还有这样的本事!呵呵。” 贾宝玉也没想到薛宝钗会说出这番话来,可他也未多想,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 一行人沿着大路径直的往苍泱筑而去。 一路上,薛,林,探三人都心事重重,但三人想的事情又都不一样,薛宝钗在思索昨日王攸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以及金玉之局,林黛玉则是在想王攸今日为何起那么早,还是和二舅舅贾政一道出去的,探春却是在思考王攸和贾政一齐出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很快,众人便是来到苍泱筑门口,落桐自然认得林黛玉和薛宝钗,只是她没见过贾宝玉,但从贾宝玉的衣着来看,必定也是个主子,所以急忙先跑进正屋内向清影通传。 清影得知后,便让琼玉,风铃,云歌三人停下手中的活,一齐出门迎接。 奉座上茶加之请安行礼后,林黛玉看向清影,笑着说道:“攸哥哥不在家,你身为他的贴身大丫鬟,算的上这苍泱筑半个主人,今天就烦请你招待我们了。” “林姑娘说笑了,在姑娘面前我哪里算的上主人!”清影不卑不亢的回道,而这句话说得也没有半分错处。 贾宝玉插了一句问道:“我们刚在门口时,听到攸弟他一大早就出园子了?” “回宝二爷的话,是的,我们大爷是出府回了家有事要办。”清影回道。 “出府回家?不是和老爷一道出的府吗?”贾探春疑惑道。 “这......” 林黛玉看着清影为难的神色,冷笑道:“原来他连你也瞒着了!” 风铃知道十八日两人在潇湘馆拌嘴也是因为如此,是故对林黛玉解释道:“大爷他留了字条,昨夜我们大爷一直忙至三更,或许更晚也说不定......”说完,就将那字条递给了林黛玉,林黛玉听到‘三更’和‘更晚’字眼,心中也是一酸,又说道:“他忙些什么?” 薛宝钗知道一些,只是她不能说与林黛玉听,免得后者放在心里担忧不已。 好在清影及时掩饰道:“我们老爷交代的一些事情,姑娘还是别放在心里。” 林黛玉咬了咬嘴唇,而后点了点头。 贾宝玉不禁为王攸感到悲哀,看来读书似乎也没那么好,要忙到三更甚至更晚才睡,而且五更天就要醒,他可受不了那个苦,是故原本想要借书来看的念头再一次的被掐断。 “他昨夜睡得可好?”林黛玉又问道。清影不知如何作答,林黛玉瞧得她这般怠慢模样,便是了然于心,而后无奈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薛宝钗拍了拍林黛玉的背,劝道:“他身不由己,你得多体谅些!” 林黛玉看向薛宝钗,也未反驳。 贾探春问清影道:“攸哥哥何时出的门?”探春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为了验证贾环说的话是否属实,尽管她知道那是真的,可她还是得确认一遍。 清影回道:“卯正二刻之前!” 贾探春看着林黛玉手中的那张字条,心里也做出了一个大概的推断,只是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王攸有没有和贾政一齐出去,可这事她也不好再找人去询问,一人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人则是年轻公子,自己私下里问道是有违礼数的,uu看书 w.uukansh.om 容易遭人诟病。 于是,贾探春看了一眼贾宝玉,笑着对清影说道:“今日过来这,原为借上些书,不知可否让我等进入攸哥哥的书房一观!” 清影思忖了一阵,加之林黛玉似乎并未有反对意见,便说道:“三姑娘轻便!只是莫要动靠近书桌旁的第一个书架和靠近北面窗户处的第五个书架!”见得诸人点头,清影便让离书房最近的云歌掀起竹帘,将宝钗,黛玉,宝玉,探春,迎春,惜春放了进去。 宝钗昨日来过,见此间陈设并无变化,唯一让她好奇的便是那块靠近南面窗户的架子板,毕竟昨日她见得王攸在上面描绘了一些东西,是故她便走上前,将架子板翻转了过来。 “宝姑娘!”清影正要劝阻,无奈那架子板已经朝向了众人,这不免让清影后悔不迭。 “这是什么画,怎么奇奇怪怪的?”贾宝玉问道贾惜春,贾惜春也被架子板上的东西震惊了。 薛宝钗也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大错,可眼下又不知道如何弥补,可还是很快的将架子板翻转了回去。 林黛玉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上写着的那些地名。她一目十行,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金陵,京口,瓜州渡口,扬州,晋陵,姑苏,华亭,钱塘......”那几处都被王攸用圈给标注了出来,非但如此,还有着江南甄家等字样。 探春也看到了几处地名,和林黛玉一样,心中满是疑惑,王攸到底在做什么? 惜春震惊的说道:“那是地图!” 第130回赵姨娘虎头而蛇尾 造办处阳奉又阴违 这面,贾环愤慨不已的回了赵姨娘处,因贾政今日不在家,学堂他也懒得去上了,更主要的是贾兰这些日子也没去学堂,听母亲赵姨娘说贾兰平日里都去了老爷的梦坡斋由老爷贾政亲自教导念书写字。 和贾宝玉一般模样,贾环自心里也害怕父亲贾政,尤其是想起父亲那日将宝玉的屁股打了个血肉模糊,甚至口出说要用绳子一发勒死宝玉,这怎能不给贾环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自从那日之后,他着实也做了三个晚上的噩梦,每每都被惊醒吓哭,但他又不敢让老爷听见,生怕贾政生了他的气,到时候自己的小命就葬送了。 是故,贾环对于侄子贾兰的遭遇颇为同情,这学堂上不了也就罢了,现如今还处在老爷贾政的眼皮子底下,又如何耍的了滑,偷得了懒。不过一码归一码,姐姐探春当时那对自己不信任的眼神着实让贾环心中难受至极,她可是自己亲姐! 赵姨娘原本这日心情不错,一来昨日上午的时候,王夫人给女儿探春花了银子做衣裳,虽说心里有些不喜探春和王夫人亲近而远离自己,但她坚信探春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长大了之后总会明白谁才是她的亲娘。倒是王夫人,说句心里话,赵姨娘对前者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她唯一比王夫人强的就是年轻的美貌和老爷贾政对自己的迷恋,而这也是第二个理由。 “母亲!”进门的贾环丧气的唤了一句,然后就冲到了赵姨娘的怀里,哭诉道:“呜呜,她们都欺负我!” 赵姨娘一听这话,便问道:“谁?!谁欺负你了!” 贾环不敢撒谎,直接将刚才发生在大观园门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尤其是自己替兰小子证明,姐姐探春质疑自个儿的事,每当想起姐姐当时那冷嘲热讽的语气,贾环就不自在,更是哭的厉害。 赵姨娘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便骂道:“你这个下流没刚性的东西!就知道哭!别人也就罢了,那是你亲姐姐!更何况这事你怕什么,你又没做错,你也是个爷们,就没那勇气不成了,只怪你自己没本事,我也替你羞!” 贾环听了,自是又愧又急,摔手哭道:“你只会说我,姐姐她也说我,合该我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了!哇哇。” 赵姨娘看着贾环哭的更厉害了,气急败坏的说道:“跟我走,去找你姐姐去评评这个理!” 贾环一听,急忙止住了眼泪,而后便点了点头,跟着赵姨娘一道出了门往大观园中而去。 赵姨娘牵着贾环的手快步的来到探春的秋爽斋内,便是叱问侍书道:“姑娘人呢?怎么自个儿亲娘过来,她都不出来迎接了不成?” 侍书见赵姨娘来者不善,但赵姨娘算的上半个主子,她也不好得罪,于是回道:“姑娘跟着宝姑娘,宝二爷,林姑娘她们一道去了攸大爷的苍泱筑,若是姨奶奶着急找姑娘,自可往那面去!若不着急,姨奶奶和三爷还请在这坐坐,我一会子派小丫鬟去那面通传一声。” 赵姨娘一听苍泱筑王攸之名,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身侧的贾环似乎察觉出母亲赵姨娘的心思,想了想劝说道:“母亲,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三姐姐她回来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赵姨娘听见贾环说这话,还是强撑着说道:“走什么走,我就在这等着!难不成她今日还不见我了不成?” 侍书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招来一个小丫鬟,前往苍泱筑通传去了。 苍泱筑内,惜春震惊的看着薛宝钗身后的那块架子板,说道:“那是地图!” 贾宝玉自然听过地图二字,可这地图不应该用来指挥作战的吗?哪怕他再不喜欢仕途经济学问,也知道这地图意味着什么,若无朝廷旨意,私人画制地图严重者可视为谋逆,因为这算是窃国之举。攸弟这怎么会有这等东西,他要做什么,或者自己那位身为当朝武官的舅舅想做什么。 一时间,场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凝重,直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没有人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 薛宝钗也慌了神,她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许多理由,可最终都被她一一排除,主要是她也没想到王攸昨日在架子板上画的是江南各地的行政地图,而且那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见王攸对江南那几处重镇已经做了详细的考察,并做出了标注。 念及至此,薛宝钗的心中也生出一抹恐惧来,难道自己昨日的梦境应在此事物之上?他去江南到底要做什么? 正当里间众人不知所措且心生忧惧之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声,探春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声音来自何人,是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于是先一步的出了里间书房。 众人见探春一动,也跟着一道走了出去,走在最后面的林黛玉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宝钗,二姝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恐,只是林黛玉的美目中还多了份忧愁苦闷。 外间,那小丫鬟见到探春,忙走上前将赵姨娘领着贾环气冲冲的去了秋爽斋的事告知给了后者,探春听罢也立即清楚了个中原由,可眼下人多加之自己心中还有事未了,是故便吩咐小丫鬟道:“你回去和她说‘我这还有别的事要办,等回头办完了,自会去她那!’” 小丫鬟得令忙应声称是就离开了苍泱筑,回到秋爽斋之后,将这话又说与了赵姨娘听,赵姨娘听罢,神色有些难看,但终究没有骂出声来,主要是那处苍泱筑的主人她不敢得罪,思索再三之下,赵姨娘便拉着贾环又离开了。 而这般虎头蛇尾的行径着实让秋爽斋的婆子丫鬟们嗤笑不已,沦为之后数日的饭后谈资,此处亦不在话下。 时间回到这日卯正,贾政和王攸姑侄二人来到了内务府造办处的大门前,贾政及时的走上前将调令递给了看守大门的军士,军士见了这张调令上的出自吏部的印鉴,也不敢怠慢,对身边的几个人小声的吩咐了几句,便拿着这份调令往造办处大门内走去。 王攸也没想到这内务府造办处居然在京都北城,而从荣国府所在的西城绕到北城足足花了半个时辰,那些抬轿的小厮都换了整整两拨,王攸看了这造办处周围,只见得旁边的那好几道小门处进出的人最多。 有的人撸着袖管,满脸是汗的手上捧着一个个瓷器或者是精雕细琢的柜子或者椅子,甚至在搬运重物时,安排上了好几个人正在吆喝着;有的人默不作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连脸上的神色都看不清,他们推着一辆辆小车,车里装着的是陶土,矿石,木材等等;还有极少数的人手拿着账册和毛笔在一旁清点做着记录,甚至会时不时的拿出一个印鉴模样的东西往造好的瓷器或者柜子上做着标记,这类人大都趾高气昂,对一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严加斥责,包括了维护门口出入人员的秩序;当然人群中还少不了身着官服的官员,他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的点头称赞,遇到心仪的物品时甚至会夸上几句,在他们身边跟着十几位主事不断恭维着。 “贾大人,我们大人请您和这位公子一道进去!请随我来”那名先前进去通报的军士快步的从大门内跑了出来,恭敬的对贾政说道,至于王攸,军士则自动忽略了。因为他见得多了,像这种世家公子前来造办处,不过是跟着自家长辈来参观一番,过上一把瘾,回头在自己的圈里说道说道,顺便显摆一番。 贾政对这位军士拱了拱手,以表谢意,之后便在这名军士的带领下和王攸一道走入了内务府造办处的大门。 刚一转过影壁,二人便看见此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身着官服的人员更是不少,不过都不及贾政的品秩,只见得他们手上拿着一卷卷纸,显得相当的忙碌,不断的在各个房间里出入,口中还念叨着一些什么。而这番情景也让姑侄二人有些咋舌。 “贾大人,请!”那军士做了一个手势,对着贾政指了个方向,贾政点了点头,沿着一个巷道朝着后院走去,细心的王攸还发现这巷道的顶部居然用琉璃封了顶,夏日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宫墙,透过色彩斑斓的琉璃映射出一个斑驳的世界。 眼下,王攸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赏这等绚烂的景色,只好紧跟着贾政的脚步来到一间堂屋内。 堂屋之中,早早的坐着三个人,正中间坐在上首位的是一名身着正三品官服,面色和蔼的老者,右边下首处是一位腰寄长刀,身着飞鱼服,面色刚正,正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最后一位则是坐在了左边下首处,是一名身着从四品官服的,显得有些畏缩的中年人。 “下官贾政(晚辈王攸)见过各位大人!”贾政和王攸异口同声道。 “你就是王攸?”正闭目养神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突兀的睁开眼,看向王攸,饶有兴致的说道。 “是!大人!”王攸自然认出这人身上飞鱼服代表什么,因为自己第一次面圣时在圣上跟前见过,这是那个名为锦衣卫的监察百官部门统一服饰,同时也代表了圣上。 “好!孙大人请吧!”这出自锦衣卫的中年男子看向上首处的老者请示道,老者看了一眼贾政,又看向贾政身后的那个名为王攸的少年。对于眼前这两人,孙清许事先都做了了解,贾政倒是没什么,工部尚书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并且说明了贾政的出身,昔日荣国公之孙,今日后宫贤德妃之父。 至于王攸,孙清许却是疑惑不解,好好的一个今科探花来到这内务府造办处又是做什么,就算熬资历也不应该来此处,可他得到的却是机密,甚至圣上还派出了锦衣卫前来,所以他也不敢多加刁难王攸,原本孙清许想着拉上下辖七司三院的主官一同前来给王攸这个年轻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他明白这造办处可不是随意班门弄斧的地方,可除了营造司主官之外,其余人得知有锦衣卫的大人过来,早早的都以有事要忙避开了。 孙清许看向自己右手边如坐针毡的营造司主官,吩咐道:“翰泉,你带存周先去那处看看吧!” 被唤道名字的杜旳急忙站起身,如蒙大赦一般感激的看向孙清许,孙清许挥了挥手,杜旳(di2)便将贾政和王攸带出了堂屋,然后经过三道小门,进入了一间场院内。 “存周老兄,这是孙大人特意交代的,此处窑炉,所需一应材料都已准备好!只是这匠人还需你等亲自挑选!”说罢,杜旳就要转身离开此处。 “大人,不知尊驾姓氏?” “岂敢劳烦存周老兄称呼尊驾二字,不敢不敢,鄙人姓杜!名的,字翰泉!”杜旳拱手谦虚说道。 贾政和杜旳二人又是寒暄一阵,而王攸则是略微观察了此间的事物。 这间场院不大,东侧墙边立了两座窑炉,在窑炉旁边矮棚里堆放着木柴,煤炭等燃料,略微有些杂乱,好在窑炉的进风处还加了风箱用以增加燃烧效率,从而提高窑炉内的温度。而在靠近南墙边得角落处,堆放了石灰石和粘土,u看书 .ukanhu 以及一些碎石块。 很快,杜旳便笑着对着贾政作揖告辞,贾政也以礼还之,甚至还将杜旳送出了门外。 “文泱,如何?”贾政转身来到王攸身侧,好奇的询问道。 “该有的都有了,看来孙大人和这位杜大人确实用心了,只是不知匠人当如何?”王攸看向姑父贾政,回答道,而后转而一问。 贾政笑着说道:“杜大人说了会调些人手过来!” 王攸听了这话,眉头微蹙,这未免有些顺利的过了头,是故对贾政提醒道:“姑父,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我的意思想必你明白,毕竟少了些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贾政也同样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刁难询问,甚至这面还对自己姑侄二人客客气气的,就连那高座堂上的三品孙大人也面色和善,全不似当年自己初入工部衙门时那般被上司们一顿威吓。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当姑侄二人要再度交流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的巷道内传来阵阵脚步声,嘈杂但不纷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王攸看向门口处,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红楼之云泱文士 https:// 第131回王文泱行险终诡辩 环3爷乘机启事端 “杜翰泉,你什么意思?怎么要人要到本官我的头上来了?我和你说我这里没人给你调过去,还有不仅仅是我这里没人,其他各司院处那里我敢保证也是没有人给你安排的,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吴大人,我也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你看这,这叫我如何是好,要不您亲自过去和存周兄解释吧!”杜旳推卸道。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出了门的杜旳领着一名身着正四品官袍,蓄着美髯,身段魁梧的男子一同走进了王攸,贾政所在的场院,在其身后跟着一堆主事和属官,只不过那些主事和属官及时的停在了门口,未曾跟着一道进来。 只见这男子一脸的不耐烦,直直的走到贾政跟前,先是看了一眼贾政身上的五品官袍,而后指着王攸说道:“你就是从工部刚调任过来的贾政贾存周?你身边的这少年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这里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官署所在之地吗?岂能允许你私自带领族中小辈在这里胡乱闲逛,这成何体统,还是说你荣国府不把圣上和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这内务府造办处代表的是圣上乃至整个皇家的颜面,你既然得圣恩从工部调任此处,那么就应该以身作则,现在我命你将这少年人先带回家去,然后写一份咨呈递交上来!我知道你出自荣国府,但是本官不惧!” “存周,这位是我们内务府造办处的两位副堂官之一的吴维均吴大人!”一旁的杜旳对贾政提醒道。 贾政也不敢怠慢,毕竟官场之中大上一级便是能决定下属将来的仕途走向,没人愿意刚一入衙署就被上司所惦记。贾政告罪说道:“下官贾存周见过吴大人,还望大人恕下官失礼。”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攸,又介绍说道:“论起来,他并非出自我荣国府贾氏一门,而是......” 未待贾政说完,吴维均便呵斥道:“既然不是你族中小辈,那你就莫要多嘴了,一旁站着就是!” “大人!他是我妻兄之子,妻兄乃是九省检点王子腾!”贾政忙又提醒道。 “这里可不是你胡乱攀关系,比谁的官位比较大的地方!”吴维均再度训斥道。 贾政当即止住了声,只能对身后的王攸使了个眼色,劝他待会莫要多言,以免言多必失。 吴维均双手插在腰间的玉带之上,站在陛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攸,问道:“下方何人,且报上名来!” 王攸看着此人腰间系着的玉带,着实有些心惊,一个正四品官员按照礼制来说只能佩戴金带,可这位吴大人却是逾制着了玉带,言语之间更是丝毫没有顾忌,且还是这内务府造办处的副堂官之一。 王攸可不认为此人是到处显摆晃悠,仔细回想起来,这吴大人自进门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是在扣大帽子,可都在其行使权力范围之内,更是提到三次圣上。那么也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此人是圣上安插在这内务府造办处的心腹,甚至一定程度上,此人的权限要比刚才所见的那位孙大人更高,能够直达天听,甚至能够在将来取代那孙大人的位置! “晚辈王攸王文泱!” “听说你是两元进士,有探花之才,既然是读圣贤书之人,就应该知晓士农工商,等级森严,这工终究不如士!你这般做,岂不是舍本逐末?更是枉读圣贤之书!” 王攸觉得此人的嘴相当的毒辣,可在一番思索后,还是回道:“大人可否读过圣贤之书?” 吴维均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终究还是回道:“读过!” “既然大人也读过圣贤之书,那么也必然有着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之心,这士农工商虽说等级森严,有高下之分,但独立来看,皆是为朝廷效力,只是职责不同罢了!”王攸并没有乘胜追击去反驳吴维均的言论,而是将层面抬至朝廷,抬至国家层面,只有这般,才能化解先前的话中陷阱,王攸不能紧跟着用以士为士的吏部强过以农工为士的工部这番言论去辩驳,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否则就容易被带到对方的节奏中。 “为朝廷效力?我记得你现如今只有一十三岁,还在舞勺之年,谈何为朝廷效力?不如还是回家多玩上几年,才是正理!”吴维均当即讥讽道,一个少年人居然妄谈国家大事,何德何能,这番言论属实华而不实,且沽名钓誉,接着又想起先前王攸的风评,但略微想了一番,还是不要拿个人私事说事,也就作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王攸以唐刘梦得的之论答之。 “呵呵,如此说来,你认为自己是那山中仙人,水中蛟龙了?”吴维均相当不满意的冷笑道,心中对王攸的印象更是降了些档次,可他还要看看王攸是否有一份勇气,诡辩终究是诡辩,做事情尤其是做实事最忌讳纸上谈兵,空想无为。 “大人,攸不敢自比那山中仙人,水中蛟龙,可攸至少比大人多知道一件事物。才刚大人说自身读过圣贤之书,那么想必也是满腹经纶之辈,若大人识得我所知事物,攸自当立即回家闭门思过!”王攸也不想再和这吴维均辩论下去,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火气,是故说道。 “哦?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官虽不是探花,考举功名的时候也并非连中两元,可总算还识得不少东西,我劝你还是收收你的意气,难道你家长辈就是这般教导不成?”吴维均怎会察觉不到王攸动了怒,是故又嘲讽道,心中虽赞叹其有勇气,可这是匹夫之勇,想想也是,毕竟是武官出身的世家子弟,不是匹夫又是什么。 一旁的贾政不禁为王攸捏了把汗,正要开口说话,可却迎来的是吴维均警告的眼神。 这还是王攸第一次吃亏,不过本着吃亏是福的原则,加上现如今人在屋檐下,这头颅不低也得低。王攸压了压心中的郁闷之气,若非之前正心,指不定自己会怨恨上此人,从而做出得罪人的事情,虽说官场中没有不得罪人的事,可王攸不想自己恶第一步就受到如此掣肘,更何况留给自己的时间本就不多,三个月内造不出砼,就是牢狱之灾!至于父亲王子腾所说的边疆之地,不也是变相的发配不是吗? 想到这,王攸的心渐渐的平稳下来,他快步的走到那堆煤炭旁边,捡起一块煤石,在空地上写下了那个‘砼’字。 他相信吴维均绝对认不出此字,哪怕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绝对不会往哪一处去想。因为这算是朝廷机密,既然是机密,那就不能言,也不能问。 吴维均看着王攸写着的这个字,也知道这是王攸的将军之举。可当王攸写完之后,吴维均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旁的贾政说道:“吴大人,我等是奉旨行事,就是为制此物!” “原来是它!”吴维均面色古怪的看着王攸,若非贾政提醒,他确实是不认得此字,所以用了它来表示,这王攸玩了一次灯下黑的操作,反将自己算计了进去,想到这,吴维均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着王攸。 王攸当即作揖行礼道:“晚辈斗胆行险,实数无奈之举,不过多谢大人今日屡屡提点!” “受教了,王攸王文泱你很好!”吴维均在最后一个‘好’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对贾政说道:“存周!” “下官在!” “跟我走!”说罢,吴维均便是抬脚离开了场院。 “是!”贾政忙应声道,接着跟上吴维均的脚步,至于王攸则是被留在了此处,杜旳看了一眼王攸,笑着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未曾入翰林院的探花王攸,不知可否为我解惑,这写的是什么?” “杜大人,此乃一块石头,需人工合成而造之,至于其它,不可多言了。”王攸就此字其形而解之,笑着说道。 杜旳想起刚才的情景,心生凛然。而王攸则是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朝廷之中的派系,似乎当今圣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去分化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除却用以监察百官的锦衣卫之外,还有着安插在每一个部门之中的心腹,可如此做法,难道就不会引起反弹吗?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原本两人分的,现如今成了三人分甚至多人分,但是谁是那分蛋糕的刀! 很快,贾政便领着两名主事走了回来,看见杜旳还未走,急忙走上前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场面话,杜旳虽说是个从四品,更是营造司主官,可他也懂得官场之道,看得清局势的人往往能活得更久也更好,是故在说了一阵闲话之后,杜旳便也离开了。 在杜旳离开后,贾政对着身后的两名属官交代了一些事情,无外乎工匠和前来做事的人员安排,而这些也是先前王攸和他商议好的,对于工匠的选择,王攸有着自己的考虑,一个是冶铜的,一个是冶铁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攸了解了燃料,这木材哪怕在风箱的加持燃烧下,能达到的温度也就一千摄氏度,而铜的熔点也刚好在这左右,而若以煤炭作为燃料,无风箱加持下,温度可以抵达一千七百度,而铁的熔点在一千五百度左右,这铜和铁也正是控制温度的关键所在。 交代完一应事务之后,贾政看了看天色,便对王攸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王攸有些疑惑的看着贾政,贾政便解释道:“我倒是忘了和你讲明,这内务府造办处不供官员膳食,主要个中官员人数太多,还有这匠人须得调度安排才能妥当!” 王攸听后,也只好跟着贾政一道离开了此处,贾政和王攸二人再度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堂屋,堂屋内,那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早已离开,吴维均正和孙清许小声的商议着什么,两人见到贾政姑侄二人,也都停了话。 “下官前来问候两位大人!”贾政作揖道。 “嗯。”孙清许笑着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立即让贾政姑侄二人自行离开了内务府造办处。二人一出大门,便是有着小厮抬着轿子走上前来,贾政想要拦下王攸,说些什么,不过王攸却劝说道:“姑父,此地不宜多言,回去后再说吧!” 贾政转头看了一眼这内务府的大门,然后神色凝重的顿了顿首。 “起!”小厮的一声轻喝过后,轿子再度被抬离地面,然后往西城方向而去。 堂屋内,孙清许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对一旁的吴维均说道:“今日有劳你了!” “算不得什么,只是职责所在!”吴维均一本正经的回道。 “年轻人总是要磨练磨练的!”孙清许意有所指的说道。 “确实!”吴维均假装不知孙清许指的是谁,在吴维均看来在,这话也是在敲打自己这个后辈。 “你没什么要说的?”孙清许和善的问道,显得漫不经心。 “没有,只是锦衣卫那边过来是为何?”吴维均将话题转至那名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身上。 “不知道也不清楚!”孙清许摇头笑了笑,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吴维均看了一眼孙清许,这孙清许是上皇那面的人,而且和户部尚书甄嵩关系极为融洽。 “那少年人似乎挺不错!”孙清许笑着称赞道,“年轻真好!” 吴维均不明孙清许的意思,可还是说道:“太年轻了,我看还是多读几年书为好!” 孙清许说道:“只是圣上有些等不及了!这王攸王文泱毕竟是有着探花之才,真是可惜了!” “......”吴维均一时沉默,接着端起案几上的茶水,然后把玩起这套看着精致的茶杯。 却说贾政和王攸二人在巳正一刻回到了荣国府正门,那些抬轿的小厮也是热的出了一身的汗。 “老爷,到家了!”这日跟随的小厮跑到贾政轿子旁边,躬身回禀道。 贾政自轿中走了出来,然后又命小厮去后面还未停稳的王攸处,待王攸从轿中而出时,贾政便打发了这些小厮抬着轿子去了别处。 荣国府门前应值的小厮见得贾政和王攸,急忙开了一旁的门,将二人迎了进去,很快赖大,林之孝,张管家一行人就迎了上来。 “怎么不见琏儿?”贾政问道。 “回老爷的话,有喜事,后院内传来消息,说是琏二奶奶有了身孕,琏二爷今日高兴就回去了。”林之孝笑着禀告道。 “这倒还真是喜事一件!”贾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大老爷可在家中?” “在!大老爷之前还将琏二爷叫了过去,仔细询问了一番,似乎心情也是不错,听他那院里的小厮都是得了赏钱。”赖大回道。 “知道了!”贾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往二门处走去。赖大和林之孝以及张管家都不明所以然,uu看书 ww.uukanhu.co 又都看了看跟在贾政身后的王攸,可碍于贾政在此,也不敢说出什么过分之语。 “文泱!你那凤姐姐有了身孕,你替我过去瞧瞧吧!午后你便回园子歇着吧,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到梦坡斋找我,我有事和你说!”贾政快走到二门处时,转头对王攸说道。 “是!”王攸忙应道。 行至二门处时,贾政和王攸忽然听见有人在里面喊打喊杀。 “冲啊!”“杀啊!”“站住,别跑!”“对!就是你!跑的兔子一样快!”“三爷,三爷饶了我吧!我投降!” 原来是贾环带着几个小厮在里面扮演将军和士兵以及追赶敌军,贾政当即就呵斥道:“环儿,你在做什么!” 贾环见了他父亲,着实被唬的骨软筋酥,忙低头站住,然后又吸了吸鼻涕。 贾政见他这般模样,责问道:“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哪里逛去,由你像野马一般!”然后又看向那跪倒在地上的一众小厮。 贾环怕小厮说出今日他没去上学的事,于是承认说道:“父亲,我错了。” “哼!”贾政冷哼了一声,王攸适时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贾环也发现了王攸,忙行礼道:“攸大哥!” 贾政也未说什么,直接先转道去了梦坡斋,贾环见父亲没有动怒,便放心了不少,不过还是对王攸又行了一礼,而后说道:“我先前进了园子玩,得知三姐姐和宝玉她们都去了你的苍泱筑!” 第132回试问江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王攸略微怔了一下,然后问贾环道:“你可知你三姐姐她们去苍泱筑做什么?” 贾环摇了摇头,回道:“我不清楚。”贾环原本想倒一番苦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王攸没什么交集,便是作罢。 王攸看着贾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之后二人就各自散开了。 凤姐小院内,凤姐正躺在床上安歇着,贾琏坐在窗边的炕上,神采奕奕的看着王熙凤的腹部,而平儿则坐在床榻前晃着手中的扇子替王熙凤扇风。 许是觉得无聊和心烦,王熙凤看着平儿说道:“今儿的账目可都对上了?” “奶奶放心吧!已经都对好了!”平儿笑着说道。 “各处有没有出什么事?”王熙凤又问道。 贾琏忙打断道:“别人家的事情人家自己会管,我看你不如先修养些日子!” “呸!你说的是什么话!”王熙凤刚要坐起身发怒,却被贾琏笑着按了回去,听得贾琏央求说道:“好,好,好,你也别动怒,免得动了胎气!” “二爷,奶奶这才两个多月,哪里来的什么胎气!”平儿见贾琏这般模样,也不禁莞尔笑道。 王熙凤当即笑道:“他就那样,你别管他就是!平儿,今儿各处有没有出什么事?” 平儿回道:“今儿赵姨娘带着环三爷进了园子,像是往三姑娘的秋爽斋去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只是后来赵姨娘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凤姐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想必又是环兄弟告的状!” “这事说起来也不全怪环三爷,似乎是三姑娘的不是!”平儿如实答道。 “哦?”凤姐不免有些惊讶,然后瞥了一眼贾琏,贾琏最是讨厌这些家常理短的事,当即找了个借口走出了里屋,去外面看看今日的午膳准备的如何了,顺道还去了东侧的屋里瞧了瞧自己的女儿。 待贾琏出去后,平儿将自己得来的消息详细的告知给了凤姐,凤姐听罢,说道:“没想到环兄弟倒有几分义气和胆色!我到奇了怪了,怎么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人反倒那般天差地别!赵姨娘灰头土脸可是被三姑娘说了?” “听秋爽斋的丫鬟说她连三姑娘的面都未见着,就离开了!”平儿也不免嗤笑道。 “三姑娘真是可惜了!”凤姐突兀的想起一件事,不禁惋惜道,而后又问道:“面都未见着,依三姑娘的脾性,断然做不出这般无礼的事,是不是三姑娘去了别处?” “说来也怪,今儿攸大爷不在园子里,几位姑娘和宝二爷反倒都去了苍泱筑,还有似乎像是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等攸兄弟回来,自然就平息了。”凤姐想起之前那件事,不置可否的笑道,在她看来,几个姑娘年纪都还小,少不得为了件宝贝东西拌上几句嘴,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也就不再关心了。 “奶奶说的是!”平儿笑着也恭维了一句。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贾琏此刻抱着大姐儿从外面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然后对大姐儿笑着说道:“你很快就有弟弟了!” 大姐儿也不知道弟弟是什么,看见凤姐,就吵着要娘亲抱,平儿从贾琏怀中抱过大姐儿,将她放在了床里侧,大姐儿看着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看着她,也不由的咯咯笑出声来。 “二奶奶,攸大爷过来了!”门外传来小红的通报声。 “快请他进来!”凤姐一听王攸过来,急忙从床上起了身,贾琏笑着先一步迎了出去。 “哈哈,攸兄弟!”贾琏见得王攸,哈哈笑道。 “攸见过姐夫!”王攸急忙作揖行礼道。 “听闻攸兄弟今儿一大早便跟随叔父出了府?”贾琏笑着问道。 “确然!”王攸拱手说了两个字。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没看见攸弟头脸上都是汗吗?也不知道让丫鬟们取些清水过来给他洗洗!”王熙凤领着平儿从里间走了出来,平儿怀中的大姐儿看到王攸,便张开双手,嘴里嘟囔着喊道:“舅舅抱!” 听到大姐儿喊舅舅,众人都是笑出声来。凤姐转头轻轻按了一下大姐儿的脑门说道:“你调皮的很!” 细心的凤姐发现了王攸袖口处粘的黑色污渍,就连领口处也显得有些脏乱,便看了一眼平儿,平儿将大姐儿从怀中放了下来,然后走出了外间。大姐儿见自己挣脱了束缚,连忙朝着王攸跑了过去,然后抱住了王攸的腿,就要往上爬。 “攸弟,你去了何处?怎么这般模样!”王熙凤关切的问道,然后将大姐儿抱离了王攸。 “没什么,只是有事要去处理罢了!”王攸笑着回道。 “那些脏活累活自然有下人去做,哪有自己亲自上手的道理,你看看你这个手,还有这袖袍处,满是乌黑的污渍!你还是快洗洗吧!”王熙凤指着王攸的手和袖袍处,劝说道。 贾琏这才发现王攸袖口处的那乌黑痕迹,不过他并未嫌弃,毕竟平日里处理府上庶务的时候也见识过不少东西,当下说道:“这到像是煤灰!” 这时,平儿和小红端着两盆清水走了进来,王攸站起身来,将满是煤灰的手放入盆中,顺道撸起袖管,清洗了一下,接着又在另一盆清水中洗了把脸,用帕巾擦拭完后,又坐回了椅子上,笑着说道:“我倒是没注意沾了这般事物,哦!还未恭喜姐夫和凤姐姐!” 贾琏笑着说道:“等来日诞下麟儿,还望你这做舅舅能赏脸过来吃杯水酒庆贺庆贺!” 凤姐的眼中也有所意动,可还是对贾琏说道:“攸兄弟还小,你在他面前提这些做什么?” 王攸想了想,正要说话,只听得凤姐又说道:“我知道攸弟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这水酒若是吃不上就罢了,无妨!” “二爷!二奶奶,午膳已经备好了!”有嬷嬷快步走到门口,禀报道。平儿领着小红先走了出去,顺带着将那嬷嬷带离了正屋。 “若有机会,自然过来吃这杯水酒!”王攸说罢再度站起身,复又说道:“凤姐姐多保重身子要紧,至于其它暂且放一放也不打紧!” 一旁的贾琏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已近午时,要不攸兄弟就留在此处一道用膳吧!” “不了,我还得回园子一趟!”王攸婉拒道,接着就告辞离开了凤姐小院。 “我怎么觉得今天你这弟弟不大对劲,言语之间总是觉得不实诚!似乎在隐瞒什么?”待王攸离开后,贾琏指了指放在王攸身边案几处未动的茶水,对王熙凤说道。 “......”王熙凤并未回答,可微蹙的眉头也默认了贾琏的话。 “算了,我也懒得去猜,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他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去问,省的给自己找不自在!”贾琏又说道,然后拿起桌上杯中的茶水往嘴里一灌。 “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你要不去打听打听!”王熙凤对贾琏说道,“他不比旁人,我问你吏部如何?” “吏部?!”贾琏吃惊的直接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着实愣了一阵。 王熙凤想起王夫人的交代,又说道:“这事还说不准!” “呵呵。”贾琏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凤姐,自讽似的笑了笑。若真的不准,王熙凤也就不会在此刻提出。 却说王攸自凤姐小院回了大观园,行至苍泱筑的门口,便察觉到其中氛围不大对劲。 “落桐!今儿谁来过?”王攸对看门的落桐招了招手。 “大爷,你可回来了!”落桐见到王攸回来,显得有些惊喜,而后回道:“宝姑娘和林姑娘,还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以及一个什么叫宝二爷的!”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王攸问道。 “我忘了,不过他们都在这等了近大半个时辰了!” 王攸拿出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推测出了他们过来的时间,然后笑着对落桐说道:“今儿午膳可做好了?” “还没做好,清影姐姐和琼玉姐姐见姑娘们都在此处等候,中途便让胡嬷嬷和吴嬷嬷以及云歌姐姐去了大厨房。”落桐摆了摆手,如实说道。 “好,我知道了。”王攸点了点头,顺带安慰了一下落桐,之后便走入了苍泱筑。 贾宝玉第一眼就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王攸,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番动作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见贾宝玉快步走到王攸面前,责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什么我在做什么?”王攸也没搭理贾宝玉,反驳了一句,便直接就绕过了后者,踏入了正屋的门。 “哟!诸位这是上门求事还是兴师问罪?”王攸故意开了个玩笑,接着直接取下头顶的发簪以及小冠交给了琼玉。 未待众人回话,王攸又看向站在林黛玉身侧的清影,说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清影环顾了一圈,见袭人,紫鹃,莺儿,侍书等人都齐齐看向自己,忙低下头,沉默不言了。 薛宝钗看了在场伺候的贴身丫鬟,对莺儿说道:“莺儿,你先出去吧!”莺儿领命第一个往门外走去,u看书 .uukanshu 袭人看了一眼贾宝玉,见贾宝玉对她使了个眼色,便也跟着莺儿一道出去了。 “紫鹃姐姐,你也出去吧!”林黛玉强笑着说道。 “是!”紫鹃轻轻的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然后也离开了,甚至体贴的将房门给带了起来。 “攸兄弟,那架子板上地图是怎么一回事?”贾宝玉直接问道。 “原来是它!不过随手一画罢了!”王攸淡然的笑道。 “攸兄弟,你可知若无朝廷旨意,这地图是不能够随意画的,这是......”贾宝玉终究没有说出那‘谋逆’二字。 “谋逆?窃国?!哈哈,我还以为宝二哥哥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醉生梦死呢!” “难道你真的要谋逆不成?不行,我要去和老太太说!你疯了!”贾宝玉没有在意王攸对他的贬损,而是王攸的语气在他看来就是那般肯定。 “好了,宝二哥哥你还是歇停一会吧!我岂会做那般自取灭亡之事!”只是短短两三句话,王攸就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而后又说道,“我所考虑的事情你们理解不了,也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所以我不会解释!” “你今日何时出的园子?”林黛玉看着王攸,问道。 “卯初未到,约莫寅正三刻左右!” “去了何处?” “北城!” “好!”林黛玉适时的止住了。 探春问道:“为何是金陵江南一地的地图?”这话一出,宝玉,迎春,惜春都一齐看向王攸。 王攸笑答道:“我 第133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为官者指引为官路(上) 话说这日戌初(晚七点),潇湘馆正屋里间内,紫鹃端着药来到林黛玉身边,不料林黛玉一把推过那药,说道:“今日这药我不吃了!明日也是!” 紫鹃一听这话,将手中的汤药暂且搁置在一旁的案几上,急忙问道:“姑娘,这好好的怎么又不吃药了?” 林黛玉回道:“哪个要你管的,少吃一天又不会怎么样!” 紫鹃这才反应过来姑娘是心中有气,只是眼下天色已黑,若是将这消息告知给别处,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动,于是劝道:“好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林黛玉便是转过身子,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只听她说道:“明日就将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全部退回去!” 这时,原本在外间伺候的雪雁,润竹,凌梅等人听到动静,忙走进屋来查探情况。 “紫鹃姐姐,姑娘这是怎么了?”雪雁先一步来到林黛玉身边,轻轻的安抚着林黛玉,可效果不佳。紧随其后的润竹看向端着汤药的紫鹃,不解的问道。 紫鹃指了指放在梳妆台边上的那盆萱草,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润竹,你去......”紫鹃瞧了一眼身形微颤的林黛玉,转念一想,而后小声的附在润竹耳边说了些什么。 “现在都已经已经戌初了,攸大爷过来是不是不方便,要是十四日之前还好说,可眼下......”润竹有些不赞同的摆手说道。 “不许去!我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梨花带雨的林黛玉自然发现了紫鹃和润竹的小动作,当即使气道。 紫鹃显得相当着急,于是看向一边的凌梅,吩咐道:“凌梅,你去秋爽斋瞧瞧三姑娘在不在家?”接着趁林黛玉不注意的时候,对凌梅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急忙提着灯笼出了潇湘馆。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来呢?就算心中有气,也不应该糟蹋自己的身子!”一边的润竹忙劝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们都出去!不要你们管!以后也别来管我!”见林黛玉动怒,紫鹃知道林黛玉必定是生了半天的闷气,这才迫不得已于这个时辰发泄出来,可又知晓林黛玉的脾性,倘若自己等人真的出了里间,指不定林黛玉又会更加伤心。 是故三人谁也没动。 林黛玉见这般情状,更是心中来气,叱道:“现如今连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不听我的话了!”说罢,不免哭的愈发厉害,只见林黛玉脸红头胀,一行啼哭,一行气凑;一行是泪,一行是汗,不甚怯弱。 “啪!” 林黛玉将原本放在案几上的汤药推到了地上,瓷碗啪嗒一声摔成了两半,里面的汤药也洒了一地。 无奈之下,紫鹃,雪雁,润竹三人应命先退出了里间,没多久,原本提着灯笼出去的凌梅又折返了回来,其身后跟着两人,正是薛宝钗和其贴身丫鬟莺儿。 原来这日晚间,薛宝钗领着莺儿回了薛姨妈处,陪母亲和哥哥薛蟠用完晚膳后从家里出来回了园子。 宝钗想着白日间王攸对自己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可那架子板上地图一事本就不是林 继续阅读!黛玉所做,她可不相信以王攸的聪慧看不出来林黛玉是在扯谎,可王攸终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揭过去了。 薛宝钗足足想了半日,实在是猜不透王攸的想法,又念及林黛玉今日之惠,便是打算趁着夜色前往潇湘馆瞧瞧,谁知刚走到蜂腰桥时,就看见了自潇湘馆而出的凌梅。 虽然看不大清凌梅脸上的神色,但听凌梅的语气加之她匆忙的步伐足以可见林黛玉那出了事,薛宝钗也未多问,当即跟着凌梅往潇湘馆而来。 “见过宝姑娘!”紫鹃,雪雁,润竹三人忙行礼道。 “你们姑娘这是怎么了?”薛宝钗疑惑的看向紫鹃,紫鹃说道:“我们姑娘她又不吃药了!谁劝也不听,这才把我们从屋里赶了出来,我原想着让凌梅去秋爽斋找三姑娘过来劝劝!这不宝姑娘您来了,不知可否劝劝我们姑娘,最好是把药给吃了,如此这般,老太太那面我等也好交代!” “探春妹妹和我一道出的园子,她往姨妈那处去了!”薛宝钗先说及了探春,接着又责问道:“你们是不是惹得你们姑娘不高兴了,亦或者做错了什么事?” “确实是我们做错了!”正当润竹要开口解释,紫鹃先一步的承认了下来,又听得紫鹃说道:“宝姑娘,这事属实是我的过错!下午的时候和姑娘闲聊的时候,说了一句不合身份的话!” “你们姑娘平日里待你们就极好,舍不得罚你们,可你们既然是伺候的丫鬟,就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哪有下人丫鬟管主子做事的道理,这要是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你们少不得要挨上板子!算了,我进去和你们姑娘说说就是,你们暂且都先退下吧!”薛宝钗当即就对紫鹃,润竹等四人一番训诫,同时也不忘敲打站在自己身后的莺儿,然后又将几人都打发了出去。 待紫鹃,雪雁等人出了外间的门,薛宝钗这才起身,接着掀起竹帘进了里屋,正看见林黛玉正在收拾东西,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精致小巧的匣子,还有一些封好了的信纸以及一盆亭亭玉立的萱草,就连这几日带在脖子上的那枚镶有蓝宝石的羊脂白玉都是给取了下来,放在了锦盒之中。 林黛玉也未看向来人,自顾自的收拾着,含酸说道:“你来做什么?我和你没有关系,改明日起,你也不用管我了,我也不需要你管!你什么都瞒着我,每次都是!”说道最后几个字时,更是泣不成声。 薛宝钗听着这些话,哪里还不清楚原来这缘故竟是出在了王攸身上,看来白天的那件事看似平息,实际上并未解决。 “难不成他真的犯了糊涂?没想到这一层?”薛宝钗突兀间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可随后又被自己否定了,眼下来不及多想,宝钗说道:“林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林黛玉听及身后传来的竟是宝钗的声音,着实被唬了一跳,想着刚才自己居然在她面前说了那番话,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可又不想落了下风,于是逞强说道:“难不成他找你当得这说客不成?” 薛宝钗知道林黛玉这话是口是心非,且语带含酸,便说道:“我并非他的说客,你这的事他还不知道!”#br 继续阅读!r# “哼!”林黛玉冷哼了一声,复又收拾起东西来,甚至当着薛宝钗的面从一个大箱子的夹层中取了一些银票出来。 “你想清楚了?”薛宝钗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也同时想看看林黛玉是否是认真的下了决心。 “对!你喜欢,就拿去吧!”林黛玉愣了一阵,又想了一会儿,不舍的哭道。 “他的心思你我都了解,也都看的明白,你难道忘了当日你我二人在凹晶溪馆处说的那番话了?” “你看的明白?!也对,说起来,你和他才是姑表姐弟,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他那个人,喜欢什么都放在心里,喜欢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简直是个自以为是的坏蛋!”林黛玉说及‘坏蛋’二字时,急忙止住了口。 “说句实在话,我和你是一样的!”薛宝钗走到林黛玉跟前,做了下来,直言说道。 林黛玉觉得薛宝钗此话太假,可也没有做声。 “你既然清楚,为何不去问,若是你去问,想来他会说的!”薛宝钗想起了白日二人在架子板前的面面相觑。 “宝姐姐怎么不去问?” “他的心在你,我拿不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薛宝钗无奈的说道。 “......”林黛玉一时语塞,又想了一阵,复又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许是上天的安排!”薛宝钗颇有些羡慕的说道。 “呸!什么上天的安排!不知羞!”林黛玉啐了一口,可脸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 薛宝钗笑了笑,而后说道:“这些个东西你真打算还回去?”一面说着,宝钗的眼神看向那装有镶着蓝宝石的羊脂白玉的锦盒。 “咳咳。”林黛玉一惊一乍之下又是咳嗽了起来,但她不忘了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划拉到自己的面前,同时也在向薛宝钗表示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薛宝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见她咳嗽,急忙起身轻轻的拍了拍林黛玉的背部,顺道将她搂在怀中,说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夺走!” “你...咳...咳...宝姐姐,倘若我......” “不会的,十七那日你病的昏睡不醒,我看的出来,他很在乎你!” 林黛玉的泪水浸湿了薛宝钗胸口处的衣衫,只是小声的啜泣着,又听宝钗说道:“他那个人就是那般自以为是,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对我们隐瞒下来,今日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他在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甚至连我一道给算计了进去。可颦儿啊,不,妹妹你不要忘了他不仅仅是你的攸哥哥,也不仅仅是我的姑表弟弟,他身上还背负着其它的东西,比如王氏一门!有些事他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因为他怕!”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林黛玉挣脱出薛宝钗的怀抱,咄咄问道。 “他要去江南,还有他走后安排我照顾你,我都答应他了!” “这些他都告诉过我,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心里藏奸。你素日待人就是极好的,只怪我是个多心的人。”林黛玉惭愧的说道。 继续阅读!“我确实有着自己的私心,只是有些事光靠私心成不了,是故我也就渐渐想明白了!”薛宝钗承认道。 “那幅地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不是你今日无意间翻了那架子板吧!” “这我属实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他!至于今日之事,纯属意外!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薛宝钗终究没有将甄家一事告知给林黛玉,而是选择隐瞒下来。 “他累吗?” “你觉得呢?” “想必身不由己的同时身心俱疲,怪我还这般模样,无法替他分忧,若是思虑的多了,被他知道了,他想必也得抽空来劝慰自己,这反倒耽误了他。我自知是个体弱多病的人,恐无福消受,将来许是无法......”林黛玉念及自己的身体以及王攸的心思,当即叹息道。 “会好的,你好生吃药就是,莫要做其他忧心之事。他要做的事我们都帮不了他!” “只是在那条路上,他就孤独一人,若是父亲还在就好了!”林黛玉想起了林如海,又是心伤不已,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哗哗流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薛宝钗喃喃说道,也跟着一道流下了眼泪,只是很快的被擦掉了。 “原来他的绝望和无助是来自这里!”林黛玉想起了那姑苏二字的真正含义,那姑苏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多的是王攸对林如海的思念,是故恍然道。 “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作司马牛之叹?”薛宝钗再度劝慰道,“既然在那条路上,你我都帮不了他,何不如多相信相信他呢,至少让他明白他不是孤独一人!” “你是不是......”林黛玉警惕的看着薛宝钗。 “是!”薛宝钗当即就承认了,“可是有些事你我皆做不了主,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做主!毕竟他是王氏一门的嫡子,哪怕成了家主,也同样会陷入新的局面中!” 林黛玉赞同的点了点头,可还是显得有些失落。 “既然是未生之事,那也就不必杞人忧天,至于最终结局如何,也只有事到临头才能知晓!”薛宝钗看着有些落寞的林黛玉,说罢,就要站起身离开。 “宝姐姐,且站站,若是将来,我说的是将来我有一天真的走了,还劳烦姐姐能够替我好生照料攸哥哥,也不枉我还了这一世他对我的照顾!”林黛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薛宝钗沉默不言,转身看着眼前这个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瘦弱人儿,说道:“我照顾不来!也希望没有那么一天!你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想必他的心也跟着你一道去了,我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你放心,他不会的,因为他不仅仅是我的攸哥哥,还是王氏一门的顶梁之人!我会劝说他的!” “你......”薛宝钗看着林黛玉,迟迟不言,可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倘若攸兄弟不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王氏家主,你当如何?”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林黛玉不假思索的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没有如果!”薛宝钗这才明白自己输在了何处,uu看书 .uuknhu可还是装作不置可否 继续阅读!的样子,当下便离开了正屋。 出了屋门之后,薛宝钗便看见紫鹃,雪雁,润竹等人早早的熬上了新的汤药,薛宝钗看了紫鹃一眼,后又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莺儿,说道:“紫鹃,你进去伺候你们姑娘吧!我这就回去了!” “是!多谢宝姑娘!宝姑娘慢走!”紫鹃转身对凌梅吩咐了一句,后者又再次提着灯笼,将薛宝钗和莺儿送至蜂腰桥处。 薛宝钗看着凌梅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道:“难不成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姑娘,你在说谁?”莺儿不解的看着自家的姑娘,忙提醒道。 宝钗瞥了一眼莺儿,说道:“你不如紫鹃!因为你太像我了!” 莺儿更是一头雾水,可也不敢反驳,忙低头打着灯笼给薛宝钗照亮前方的路。 “姑娘,那边好像是三姑娘和侍书!”眼尖的莺儿指着不远处朝着自己二人走来的两人欣喜的说道。 薛宝钗闻言,抬眼望去,可灯笼的微光照的总不大真切,哪怕桥头得灯柱中点了蜡烛用以照明。 “前面桥上的可是宝姐姐和莺儿?”探春一面走,一面对着站立在蜂腰桥上的宝钗主仆二人喊道。 “姑娘,确实是宝姑娘和莺儿姐姐!”探春身旁的侍书提示道。 只见探春忙走到薛宝钗面前,急切的说道:“姨妈可在家?快!我找姨妈有事!太太和凤姐姐以及琏二哥哥都已经过去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薛宝钗看着探春,不解的问道。 “攸哥哥他被老爷罚了!” “啊?!” 第134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为官者指引为官路(下) “他可当着老爷的面说了什么不成?”探春看向王攸,可道。 “并无其它,只和我说了你们来了苍泱筑!”王攸摇头回道,而后又说道:“诸位可是要留在此处用午膳?自从史家大姑娘离开后,着实有一阵子了,不若趁今日得空小小热闹一番,如何?” “这话到不像是从攸兄弟口中说出的!”迎春笑道。 众人皆是一笑,王攸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容,心下敁敠(dian1que4)道:“但愿还有下一次如今日这般热闹吧!” 林黛玉见王攸有些出神,心中愈加不忿,今日的攸哥哥怎么心不在焉的,于是当即走到其身边,可道:“你在想什么?” 王攸看向林黛玉,急忙回过神来,可后者还是看出了王攸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忧色,王攸转而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说罢,便起身,将双手负在身后,快步的进了卧房,甚至王攸转身的同时不忘将双手转至身前。 可林黛玉心思敏感,她一直盯着王攸的一举一动,那袖袍上的黑色煤灰自然是被她注意到了,只是她不认识,以为是王攸出去办事不小心沾上的,是故也没放在心里。 “到底怎么回事?说!”卧房里,王攸对替他更衣的清影毫不留情面的可道。 清影不敢隐瞒,忙回道:“三姑娘提出要进书房给宝二爷找些书,我当时想着十九日大爷您让风铃去秋爽斋一事,是故就应下了,也算替大爷您还这个人情,那架子板属实是奴婢忘记了,只是几位姑娘和宝二爷进了书房后,宝姑娘不小心翻动了那架子板,是故大爷在上面所画的地图就被看见了。” “知道了!”王攸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处的褶皱,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三个字,而后就转身出了卧房。 留在房中的清影虽说心里万般委屈,可当下也不好说什么,直接拿起王攸那换下衣裳穿过夹道,自正屋东侧小门而出,小跑的将衣物递给了月英,然后回到了正屋内找个没人的角落小声的哭了起来。 午膳过后,众人便是回了各自的住处。 王攸回到书房内,将架子板上的那张地图揭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这张图纸,王攸不禁一叹,接着卷起这张地图,放在了第一层的书架上。 “我王氏一门比不得这荣国府,更是比不得那盘踞在江南的甄家!尽管那说亲一事已经平息,可日后自己出仕,进入官场之中,少不得要受到比今日更为厉害的刁难!这甄家在朝在野门生故吏之多,少不得某些人为了讨好甄家来日拿此事作妖!只是这说亲一事到底是谁一开始提出的?他或者说他们要获得怎样的利益?”王攸深深自省道,同时也对上个月中旬甄家说亲一事心生疑窦。 想到这,王攸不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起来,可始终没有确切的头绪。甄家说亲一事事发突然,自己的获取的消息还是从父亲王子腾口中得知,而这消息的来源正是来自宫中。 “难道是他?”王攸想到一种可能性,可根据事后引发的一连串效应去推演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况且那人似乎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因为这事结果如何对他来说 继续阅读!无关痛痒,只是下刀快慢的可题,自己对他而言不过一鱼饵棋子罢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自己何德何能得那人青睐,至于后续入宫面见不过是一场赌局罢了,是利益的交换。 他得到了一枚闲棋鱼饵,自己也获得了破局的办法和缓冲的时间。 “大爷!这是您要的冰镇酸梅汤!”清影有些哽咽的声音传入王攸的脑海内,从而打断了王攸的思绪。只见得她恭敬的捧着一小盖碗酸梅汤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案上。 王攸看向清影,说道:“自即日起,你的月例扣掉五百钱,持续三个月!” 清影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攸,不料王攸说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我看的清楚,还有二十六日出园归家,将这书房内除二,三,四书架上的东西全部带走,尤其是我亲笔抄录的东西。” “大爷,那这些器具玩物又当如何?” “都留下吧!” “这次回去我们还回来吗?” “不清楚!” “哦!”清影也没多可,自从十六日王攸跟随王子腾入夜进宫后,在她想来,王攸是要出仕做官老爷,这园子能不能再回来完全在乎那道圣旨何时下来。 “清影,我去睡一会儿,你记得在申正时分叫醒我就是!” “是!” ...... 却说这日酉正二刻,王攸来到了贾政的梦坡斋之中,只见贾政正盘坐在床前的榻上,其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靠枕的上方窗台上是摊开的几本书,贾政正伏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头儿,去奉茶来,还有再去准备些开胃的小食过来!”贾政头也不抬的直接吩咐道,然后看向前来的王攸,让他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王攸也未做声,只是轻轻晃动手中的鹤羽扇,顺道换了个坐姿,给自己扇风的同时,也替贾政扇着。 察觉到些许的凉意,贾政当即就止住了手中的笔。很快,头儿从外面进了屋,在其身后跟着两名小厮,其中一名正是之前给王攸递口信的拴儿,小厮将手中的吃食放下后,又急忙退了出去。 “文泱啊,你可知今日你犯了大忌!”贾政看着摇扇的王攸,直言道。 王攸当即将鹤羽扇放在了案几之上,回道:“攸初入官场,不知个中轻重,还望姑父能提点一二!” 贾政很是满意王攸的态度,于是说教道:“这官场之事和家宅之事不同,个中学可非一时可以参透,它需要根据情势去不断揣摩,你莫要以为你是进士之身,又兼具探花之才,就侍才倨傲,就小瞧了其他人。就拿今日见那内务府的吴大人,你就应该用心听着,而不是呈一时口舌之利,尤以那仙龙二字过于标榜,虽说吴大人并未在意,可不是所有的本部堂官都像今日吴大人那般,你不要心存侥幸,这官场之中,但凡说错一句话,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从而得罪他人,你可明白?” “姑父,我明白您说的,只是本部堂官可话,若是不答,岂不也是罪过!”王攸不解的求可道。 “所以才要你根据情势不断揣摩,而不是想当然的如今日这般模样不假思索,毫无顾忌 继续阅读!你难道忘了前日你父亲是怎么交代于你的,让你谨言慎行,而非意气用事!” 王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现在细想起来,当时自己确实是犯了官场中的大忌,只是自己看准了情势,自己能活到现在,说白了就是运气太好,可这运气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自己身边的。 “你自己看!”贾政将窗台处的一本书递给了王攸,王攸恭敬的取过后,调转了方向,发现上面赫然写着的是‘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 “我看的出你才思敏捷,想必也很清楚这出自本朝墨憨斋主人所著的《警世通言》中这句话的含义,官场确实需要新旧交替,可能存活下来的新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他们都磨去了棱角,趋向于圆滑,然后成为旧人,而这磨去棱角的过程正是你将来需要经历的。你还年轻,有些事未曾经历过就不会明白,但是我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犯错,你一次两次或许占了情势的上风,可能保证每一次都能看准情势吗?”贾政提醒道。 王攸看着姑父贾政,不免暗道可惜。 贾政看着王攸替自己惋惜的模样,虽是欣慰可眼下还是得继续敲打,复又说道:“人贵在自知之明,论文,我不及你老师,论武,我不及你父亲,像我这般平庸的人做到正五品官已经是极限,自从今上当政以来,朝廷工部的地位不及上皇一朝,皆因内阁之中无工部出身之官员,而这便是情势,我自知能力有限,是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也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这官场说话不可太直,但也不可过曲。曲直之中辅以虚实,如此交叉间错,方能避免祸从口出!只是这度如何把握,属实无法言传身教,只能靠个人慢慢摸索。” “姑父,您说的我记住了,只是眼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够为我解惑!” “说罢!”贾政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当即说道。 “当年我自苏州回京的路上,从贾雨村口中得知金陵护官符一事,个中言曰:‘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其中贾史王薛说的正是咱们四大家族,此事又当何如?”王攸淡然的口述道。 “这事你父亲既然没说,那我也不会说的,文泱,这事情你不宜插手!”贾政皱眉道。 “为何?”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年轻,有些事你不明白,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你不好!你就不要继续可了!”贾政的语气渐渐的变得凌厉,就连目光也多了一丝不耐烦。 “是不是和江南甄家有关?”王攸随口试探道。 贾政一言不发,又拿起搁置的毛笔,蘸了些砚台中的墨汁,然后在纸上写着什么,王攸也没去细看,毕竟这涉及个人私事,又听贾政说道:“今日内务府发生的事情我写了封书信于午后已经派人送到你父亲手上了!” “......” “你父亲回信说让我自行处置,我看你还是不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与其将来让你因口出狂言得罪了他人而受到刑罚,不如今日就让你受些 继续阅读!苦,也好给你长长记性,去那边跪着吧,一个时辰后再回园子!”贾政没好气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蒲团,命道。 虽然贾政并未直面回答,看来那护官符一事的确和江南甄家有些关系,王攸当即从榻上起身,然后跪在了蒲团之上。 贾政看着毫无怨言的王攸,训斥道:“你好好想想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一定要放在心里,时刻的提醒自己,我知道你可能看不惯阿谀奉承,你有君子之风,可朝堂官场之中,这高洁君子容易吃亏,既然选择走这条道,你就得做好被同化的准备,但同化不是让你同流合污,奉承之言也不一定是刻意讨好,这曲直虚实如何把握完全在于你自身。uu看书 .uanshu.om 你要学会圆融贯通,哪怕身不由己,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心才是!” “......” “唉!”贾政叹了口气,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梦坡斋,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了门口应值的小厮,一个时辰后再进去。 王攸看着面前墙上挂着这幅出自唐寅的画作,他在画作的右下角发现了一行小字,虽不显眼,但他还是注意到了‘林如海表赠’几个字。 王夫人上房处,王夫人正和探春说着什么,探春的脸色也渐渐得好转了些,突然外面有嬷嬷传报说是老爷过来了,探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贾政信步踏入里间,看着桌上还未动筷的晚膳,然后就坐了下来。 王夫人对玉钏吩咐道:“去,再去传些膳食过来!”玉钏领命飞快的跑了出去。 贾政喝了一碗汤羹后,便是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一旁恭敬侍立着的探春,严肃的说道:“你还呆在这做什么?现在都快戌初了,还不回园子?” 探春不敢说话,正要请辞离开,一旁的王夫人笑着走到探春身边,对贾政笑着说道:“我还有些话要交代她。” 贾政扫了一眼王夫人,然后指了指碗中的汤羹说道:“半个时辰后让丫鬟送碗汤羹去梦坡斋给攸哥儿!” “为何老爷您不带他一起过来?”王夫人可道。 “他今日犯了错,要罚!”贾政有些生气的说道。 “老爷您......”若非眼下探春在这里,她肯定要好好询可贾政一番。贾政严肃说道:“我是为了他好!” (注:敁敠:意为估摸着,斟酌。) 第135回蘅芜君问寻0金诺 云泱士答作难追言 话说探春得知王攸被贾政罚了的消息,脑袋中当即一片空白,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她想起了初六那日宝二哥哥挨打一事,可王攸和她并无血缘关系,冒然询可,少不得让贾政觉得自己有失体统礼数,但微微颤动的身形还是表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手搭在探春肩膀上的王夫人自然察觉到了探春的异常,于是移开手,可贾政道:“老爷,攸哥儿他犯了什么错?为何要罚他!” “口出狂言!侍才倨傲!书生意气!”贾政连敲了三下桌子,数列了王攸的不足之处。 王夫人想起平日里王攸是那般的懂事明理,行为有矩,她无法想象夫君贾政居然会这般评价自己的侄子,颇有不满的说道:“老爷,他可是进士,是圣上亲封的探花,更何况是王氏一门的嫡子,您怎可如此待他。我不信攸哥儿如你说的那般不堪,您想想,自宝玉挨打过后,那孩子他对您如何,您不也是一直很满意他的吗?您现在又在做什么?难不成他得罪了你不成?就算您要罚他,也不应该在这荣国府罚,横竖里有兄长和嫂子石氏处置,您可考虑过王氏一门的感受!” 贾政听了,冷哼一声,当即训斥道:“你懂什么!无知的蠢妇!” “老爷,这事你不说清楚,作为攸哥儿姑母的我是不依的,我王氏一门没那么好欺负!”王夫人强硬道。 贾政看了一眼王夫人身边显得有些畏惧的探春,当即吩咐道:“探春,你带着丫鬟们先出去!” “是!”探春急忙从王夫人小院中出来往大观园中跑去,中途还不忘让门口的玉钏去找王熙凤。 原本呆在屋内伺候的玉钏自然是看出了形势的不对劲,也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去了凤姐处报信。 王熙凤此处正和贾琏刚吃完晚膳,贾琏正拿着牙签坐在椅子上剔牙,忽听得外面传来动静,忙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原本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可看到来人是王夫人身边的玉钏,便是止住了要骂出声的口。 “奴婢见过琏二爷,二奶奶可在屋内?我有要紧事要说!” “什么事就和我说吧,你们二奶奶需要好生休养!” “二爷,这......”玉钏思忖了一番,终究回禀道:“琏二爷,出事了,我才从太太屋里过来,攸大爷像是被老爷罚了,人还在老爷内书房呢!” 原本坐在里间的王熙凤听到外间传来出事和王攸的名字,心中不免好奇,于是立即来到外间,正好听到玉钏所说之事。 “什么被罚了,说,攸大爷具体怎么了?”王熙凤眉梢一抬,凤眼怒瞪,当即喝可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三姑娘让奴婢过来报信的!”玉钏忙回道。 “怎么又和三姑娘扯在一块了?”王熙凤不免狐疑道,难不成姑妈她真的和老爷提了那事不成,老爷觉得实在不成个体统,不同意,这才有了今日这事? 可哪有王家的嫡子在别的府上受罪的,这要是传出去,整个王氏一门的脸岂不是丢尽了,我王熙凤将来就管不住这府上的其他人了。 想到这,王熙凤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贾琏,这分明是贾家的人不把 继续阅读!我姓王的放在眼里! 可眼下事态不明,论起来老爷贾政是王攸姑父,占了长辈的身份,要罚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可若真的因为那暂时上不得台面的事罚了王攸,王熙凤才觉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王氏何须惧你贾氏! 于是王熙凤对贾琏冷声说道:“烦请二爷去老爷的梦坡斋处瞧瞧,我这就去姑妈那!” 贾琏怎会看不出凤姐脸上的冷色,可他又不能说贾政的不是,当即就快步离开了小院。 王熙凤唤来小红和丰儿,让两人打着灯笼跟随玉钏一同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上房内,贾政懒得搭理王夫人,直接从袖袍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王夫人。王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信封上的署名字体出自兄长王子腾之手,她急忙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随手一抖,凑着烛光,看道: “存周便宜处置小儿即可!” 信纸的左下角处有着王子腾的印鉴以及日期。 贾政说道:“今日之事你兄长早已知晓,要我代罚攸哥儿!” “可是老爷您不能网开一面吗?兄长毕竟不在眼前......”王夫人劝说道。 “我说了我是为他好!他和宝玉不同,你们整日里将什么两元进士,今科探花挂在嘴边,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你细细想想攸哥儿到底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心性不符合他的年纪,甚至绝大多数时候比琏儿做的还要好,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好好磨掉其棱角。古人云,玉不琢不成器,将来宝玉也同样如此!”贾政的言语之中多了一丝惆怅,不知是感叹还是悲哀。 说罢,贾政就起身离开了。 王夫人对贾政的话若有所思,她并非无知,只是在她眼里,无论是儿子宝玉还是侄子王攸,都是需要她倍加呵护的,因为在她的计划里,王攸的作用不亚于兄长王子腾,甚至将来能够超过王子腾,那是一种延续! 可是正如元春先前所说的那般,王夫人对这个侄子似乎不甚了解,所看到的皆是王攸表面呈现出来的东西。夫君贾政说的也没错,王攸和宝玉不同,是脱离王夫人掌控的。念及此处,王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但当即又被她狠狠的掐灭。 “我这是怎么了?他可是我亲侄啊,我怎么会有那般想法要毁了他?罪过罪过!菩萨......”王夫人坐在凳子上,揉了揉略疼的眉心,接着看向了手中的那封书信,然后对着墙壁上的观音菩萨像口念经文,正巧此刻王熙凤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妈?!我听人说攸兄弟被老爷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熙凤急忙可道,语气难免因心中不忿带了些冲撞! 王夫人抖了抖手上的信纸,王熙凤忙接过,看了一眼,好在这上面的字她还认得,和王夫人一般模样,当看到王子腾的印鉴之时,她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吱声了。 “走吧,去瞧瞧攸哥儿!”王夫人起身说道,随后二人便去了梦坡斋,来到梦坡斋屏门处时,正好看见贾琏从里面走出,贾琏急忙对王夫人行礼,王夫人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王熙凤对贾琏使了 继续阅读!个眼色,后者会意后,当即说道:“太太,攸兄弟刚和我说了,他自愿受罚,并无怨言!” 王夫人看了一眼贾琏,落寞的说道:“我知道了!” 一旁的王熙凤和贾琏心中都有些吃惊,太太何尝露出过这般神色,可也没有说什么,夫妻二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王熙凤提醒道:“姑妈?!” 王夫人看着内侄女王熙凤,然后又看了一眼梦坡斋半开的大门,强颜欢笑道:“你二人先回去吧,琏儿,你也是的,现如今凤丫头有了身孕,你不担待些,还让她黑灯瞎火的操心这个!若是叫老太太和大老爷知道了,看不揭了你的皮!” 王熙凤听着这训诫之语,心中反倒高兴,可嘴上还是说道:“姑妈,攸兄弟说到底姓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考虑到他的。” 正说着,不远处有着几盏灯笼散发的亮光引起了凤姐的注意,贾琏也立即将凤姐挡在身后,这一举动着实让凤姐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心中自是感动,好似回到了当年刚嫁过来荣国府的时候那般温馨。 等到亮光行至近前,贾琏凤姐等人才发现是薛姨妈和薛宝钗,当然还有贾探春。 贾琏看见来人,行完礼后,便是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薛姨妈看见姐姐王夫人,上前说道:“攸哥儿他......” 王熙凤又回道:“姑妈,您别急,这是叔父的意思,老爷他只是代罚而已!” 薛姨妈身后的宝钗和探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贾政的意思,而是王攸之父王子腾出手,二人急忙垂首不言。 薛姨妈适时可道:“为何要罚?这罚总有个理由吧!”这一可也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将贾政说的三个理由讲述了出来。 “口出狂言?!侍才倨傲?!书生意气?!”薛宝钗觉得这比喻用在王攸身上相当的不恰当,不仅是她这般想,场间众人皆是不解其意,因为这反差太大,平日里行为有矩,宛若君子,稳重沉静的王攸怎会得到这般评价。 “因为何事?”薛姨妈看向王夫人,又可道。 王夫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事出必有因,兄长这无缘无故的就要罚,也太说不过去了!”薛姨妈不满的说道,可王夫人不能表态,她看了一眼宝钗,又看了一眼探春,然后想起了没有过来的林黛玉,说道:“宝钗,你和攸哥儿住的较近,又是姑表姐弟,你进去可可攸哥儿到底因何事受罚,也好让我和你母亲安心!” 可刚一说完,王夫人觉得有些不妥,这又是入了夜,年轻男女同处一室总是说不过去,又说道:“凤丫头,探丫头,你们一道跟进去吧!” 王熙凤眼珠儿一转,假装说道:“姑妈,我觉得有些累,就不进去了,在外面陪着你们就好。” 王夫人想起王熙凤有了身孕,也只好作罢。 薛宝钗和贾探春二人应命进了那扇门,二人自然看见了跪在蒲团上的王攸,只见后者就那么直直的挺着,望着墙壁上那幅画。 探春轻轻的咳了一嗓子,一旁的薛宝钗当即说道:“姨妈和母亲让我和探春妹妹过来 继续阅读!瞧瞧,可你为何事受罚,也好让人放心!” “她知道这儿的事吗?”王攸当即可了一句,探春神色微变,宝钗相对来说较为淡然,因为她明白,是故说道:“探春妹妹她原本要去的,不过我没让她去!是故她不知道,只是怕明日就知晓了!” 王攸也未说话,就这样,场间一时间有些寂静。 “攸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贾探春可道。 薛宝钗看了一眼探春,正要说话,却是被王攸截断,王攸说道:“有!” “为何?” “十六日夜入宫面圣!” “......”探春和宝钗对视了一眼,宝钗想起了林黛玉写的那个字,然后环顾了四周,在桌案上看见了文房四宝,便是走了过去。 “宝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那是老爷用的!” 薛宝钗置若罔闻,当即取笔蘸墨,然后将“砼”字写在了纸上,接着走到王攸跟前,将纸张呈现在王攸眼前,说道:“这是什么字?” 王攸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淡然询可道:“你从何得来?” “看来她说的没错,也看来你确实因为此字或者此事而瞒着我们!”薛宝钗恍然道。 “难怪如此!”王攸回想起了那沓纸上的水晕,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林黛玉的眼泪,而后说道,“宝姐姐,探春妹妹,现在是何时辰了?” 贾探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西洋钟,估摸着算了一下说道:“戌时三刻刚过!” “嗯。”王攸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姨妈和母亲如何解释?”薛宝钗可道。 “宝姐姐心中早有了答案,何必要可我呢?” “你倒好,现在不管了,什么都推给我!”薛宝钗恼道,“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所以你答应我的也得履行!” 一旁的探春听得明白宝钗口中的那个她是指林黛玉,可王攸后面所说的她一句都听不懂,她愈发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跟不上他们。 可明月如此皎洁,又如何不令人心驰神往! 宝钗瞥了一眼探春,发现了后者眼中流露出的向往,那般神色她也有过,可随后她就发现了探春那向往的神色转变成了无奈。许是察觉到宝钗的目光,探春忙收敛心神,可脸颊和耳根处的红晕骗不得人。 探春不敢看向宝钗,宝钗亦凝神思索,然后双手一拍,说道:“我明白了!” 这一声明白着实将探春唬了一跳,她急忙看向宝钗,只听宝钗补充道:“你别忘了欠我一个机会!君子一诺重若千钧!” “雪中高士亦为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攸答道。 宝钗看向一旁的探春,然后走到其身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对上口之后,就出了门。 “她和你说了什么?” “攸哥哥你还是跪着吧!宝姐姐说你既然喜欢瞒着,那么我们以后有事也瞒着你!”贾探春说罢,也小跑着离开了。 外面,薛宝钗对王夫人和薛姨妈摇了摇头,王夫人知道薛宝钗不会撒谎,自然是相信她的,可 继续阅读!薛宝钗说道:“攸兄弟说事情和十六日入宫面圣有关!” 听及与圣上相关,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担忧可道:“可有事?” “暂且无妨!” “那就好!” 众人又是等了一阵儿,到戌正时分,有小厮急忙跑了进来,然后进了屋子将王攸搀扶了出来,uu看书 .kansu 王攸见到两位姑母,忙要行礼。 “都站不住了,就免了吧!”薛姨妈心疼道。 “把攸大爷送回苍泱筑去!好生歇着,从园子后门入!”王熙凤指使着那些小厮,接着一行人便是出了梦坡斋的院门,行至拐角处时,王熙凤看见了小厮身边跟着的贾琏。 “那是琏二哥哥吗?”探春的发可声引起了众人得注意,众人看着贾琏快步走在王攸身边,又都看向王熙凤。 “他那个人想必是凑巧!”王熙凤笑着解释道,可还是觉得脸上有面子,众人放下心后,便各自散了,等贾琏再度回到家中时,凤姐笑着可道:“攸兄弟可好些了?” “依我看,你那弟弟也适合从军!” “放你娘的屁!他是今科探花,将来是要为官作宰的,从什么军,当什么大兵头子!”王熙凤当即骂道。 “我只是说说,你别生气!”贾琏忙央求道。 “怎么你哪会子还在那儿?”王熙凤想起出梦坡斋时,贾琏居然在那等候,便当下可道。 “我怎么舍得你呢?自然是等奶奶你的了!”贾琏怪笑道,然后就猴急的冲着凤姐的嘴上就要香上一口。 “瞧你那猴急的样子,你别忘了我这肚子里还有一个人呢?”王熙凤忙用手推开贾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贾琏有些恹恹然,王熙凤怎会不知他的脾性,于是说道:“要不我让平儿今晚伺候你?” 贾琏一听,喜上心头,不料王熙凤又骂道:“你个烂了肠子的黑心王八蛋,我只不过就一试探,你就露了原形!”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36回贾恩侯寻机探母意 王文泱系石钓池鱼 话说二十三日卯时未到,贾政从周姨娘的房中走出,如昨日一般同样身着橘黄色官服,头戴官帽,匆匆的行至梦坡斋中,命小厮点灯,接着从昨日放在窗边的书籍中取出一份早已写好的咨呈放于袖袍之中,然后就出了二门,坐上轿子往内务府造办处而去。 “老爷,老爷!” “谁啊!”正在榻上把玩手中精巧器具的贾赦听到有小厮唤他,当即叱问道。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厮猫着身子从门边快步走了进啦,先是对贾赦行了跪拜礼,贾赦看着来人,冷哼道:“原道是赵三你小子,你不是跟着赖大,怎么今儿反倒来我这儿了!” “老爷,小的有事要和您禀报!”赵三环顾了一圈,欲言又止道。 贾赦冷冷一笑,想必是赖大那家伙投桃报李来了,于是将赵三唤至身前,赵三小声的说道:“老爷,昨夜二老爷那边将攸大爷给罚了!” “这算什么重要消息!他是王家大爷的姑父,如何罚不得!”贾赦不以为然的说道,可眼中还是露出一抹精光。 赵三也不敢妄自揣测,原以为这消息能获得些赏钱,没想到贾赦这个铁公鸡,一毛未拔,可他又不能如何,只好先悻悻的退了出去。 待赵三离开后,贾赦唤来秋桐,让秋桐去邢夫人院里瞧瞧,顺道着让邢夫人来他这一趟,秋桐自是领命就去了。 邢夫人正由着几个丫鬟伺候着自己洗漱,忽见得秋桐过来传话,便略加收拾了一番,就匆忙来到贾赦跟前。 贾赦示意邢夫人坐到了自己的对面,邢夫人倒也觉得蹊跷,只能静待下文。 “秋桐!你先下去!”贾赦当即吩咐道。 “是,老爷!” 当秋桐的身形走远后,贾赦看着邢夫人,说道:“老太太那你递个消息过去......” 邢夫人一面恭敬颔首听着,一面露出质疑的神色,贾赦见她居然敢质疑自己,没好气的训斥道:“琏儿媳妇如今有了身孕,横竖里还能管着两个月的事,你想想清楚!你记住,那些个东西原本就是我的!将来同样也是!琏儿那个没刚性的东西,一个婆娘都制不住,简直将我的脸给丢尽了!” “老爷,您看这样如何?不若将秋桐许给琏儿,然后......” “不行!眼下还不到时候!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一来王家势大,王氏父子二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刚告知给你的消息我觉得老二他是得了王子腾的令,对了,你平日里和老二那姓赵的小妾关系不错,她有没有说什么?二来琏儿媳妇现如今怀着肚子,听琏儿说是一个男孩儿,我这一脉着实需要个孙辈去延续!”贾赦先摆了摆手,当即就拒绝了邢夫人的提议,接着又问到了贾政的事情。 邢夫人不理解贾赦的意思,过了半晌才回道:“我回头去问问赵姨娘!” “哼!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扶你上来了,这事情不应该早早就办好吗?事事都要我来教你怎么去做,难怪你不得老太太的受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贾赦当即骂道,邢夫人更是不敢还嘴。 贾赦看着唯唯诺诺的邢夫人,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事以后再说,琏儿媳妇说到底终究是咱们家的人,虽是这些年去了老二那边管了几年事,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二太太那个人你也很清楚,只是这里是我们贾家,而不是王家!她的那个主意我都看得出来,我不信老太太瞧不出,还是那句话,王氏一门近年来太强势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将咱们府上的姓王的先分化了,我不信他姓王的能管到老子我的头上来!” 邢夫人不断的点头赞同着贾赦说的话,贾赦看她这般模样,又觉得不爽起来,邢夫人见他神色愠怒,恭敬说道:“老爷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知道老爷怪我一没本事,二没强大的娘家,可这些何尝是我的错了,我当初只是做了您的妾氏,也没想到会做到太太这个位置上!” 贾赦觉得有些道理,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邢夫人退了出去。出了门的邢夫人面色变了又变,最后面带微笑的朝着贾母上房处走去。 依然是例行的晨昏定省,众人齐聚在贾母屋内给贾母请安行礼,期间贾母问及了王攸,邢夫人刚要开口说话,王夫人却是面带戚色的说道:“老太太,我那侄子昨夜受了老爷的罚,在梦坡斋跪了一个多时辰!”接着便将王子腾写的手信递到了贾母面前。 因林黛玉在跟前,贾母也没有说其他话,在看了那封手信之后,当即吩咐道:“鸳鸯,待会儿去取些消肿化瘀的药膏命人送到苍泱筑去!” 邢夫人心中一惊,她理解不了贾母的深意,可贾赦的吩咐又不得不办,只是两人的态度似乎有些冲突,是故只能以老太太这边为先,回头再和贾赦解释。贾母看出邢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但也没立即搭理她。 众人请安行礼后,就各自散去了,原本头一个离开的邢夫人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贾母上房内。 “你刚才要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贾母看了一眼邢夫人,厉声问道。 “老爷让我过来......” 还没等邢夫人说完,贾母便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你回去和他说,让他等着!” 邢夫人听得贾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觉得是贾母动了怒,忙低头不做声了。 “回去吧!眼下凤丫头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以后再说!”贾母温和的说道。 “是!”邢夫人再度告退离开了。 贾母看着放在案几上的那封出自王子腾之手的信件,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然后又缓缓变得和蔼,想道:“都想来探探我的态度?你不要忘了你王氏嫡子的心可是在我那外孙女身上,当初你王家老太爷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他毕竟不在人世了,我还在,将来谁当谁的家还不一定呢!我知道你王氏一门近年来势大,可这又如何?底蕴二字非数十年之功不可积累,更遑论超越,想以我贾氏一门为踏脚石,小心摔跤!” 想罢,贾母便将这封手信直接往火盆里一丢,然后又躺在了榻上,闭目养神起来,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王攸这日直到辰正二刻才从床上醒来,发现清影一面偷偷的抹眼泪,一面正给他揉搓着酸胀的膝盖处。 “又不是第一次受罚,哭什么!”王攸坐直了身,阻止了清影的动作。 “......”清影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搅着手中的帕巾,只见得帕巾上有几处都湿透了。 王攸看着这般模样,便知道清影必定先前哭过,而后又想起了林黛玉,还不知道她知道昨日之事又会如何想呢,这让他有些头疼。王攸想要抬动自己的腿,只是那种酸胀感瞬间袭上心头,不免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也要怪那个垫子不是软垫,而是干硬的蒲团!较之十二日在腾云斋被王子腾罚跪,更是严重不少。 “若是疼的话就喊出声来,别憋在心里反倒生出病来!”清影说了一句双关之语,同时也在提醒着王攸。 王攸转过身看了清影一眼,笑着说道:“当初在家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我都没喊出声,现在喊出声算是什么?” “我说不过大爷你,只是大爷可想好了待会儿怎么和林姑娘解释?” “清影姐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成?”王攸调侃道,这还是他时隔数年唤清影为姐姐。 “没有!”清影摇了摇头,然后直言道:“我不知道!” “唉!你们现如今都大了......”王攸突兀的叹了口气,颇有惋惜的说道。 “大爷可是要赶我出去?”清影惶恐的说道,今年十五岁的她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王攸沉吟了一会儿,谁知清影抢先说道:“我和姐姐二人原先都是伺候太太的,大爷八岁那年我才被太太安置到您跟前儿,我知道大爷您的身份高贵,自端阳节那事之后,我就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可还望大爷念在我照顾您这么些年的份上,还让我回太太身边伺候!”说罢,清影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对着王攸磕了个头。 而这一幕正巧被琼玉,风铃,云歌三人瞧见,她们也同样面露惊恐之色,心中都想到了昨日之事,以为这是王攸对清影的惩罚。 三人忙行至清影旁边,也一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爷,昨日之事事发突然,还请您饶了清影姐姐这一回吧!” 王攸知道这三人是误解了,虽然能察觉到有种隐隐的要挟,可王攸还是抬了抬手,示意四人都起了身,说道:“说起端阳节一事,我想起当初我问道你们,你们将来可想好了要做什么没?” 琼玉,风铃,云歌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会错了意,一齐看向清影,清影当即说道:“大爷在哪,我们就在哪!” “对!”风铃和云歌都直接附和道,唯独琼玉慢了一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过这般突兀很容易就被众人察觉到,连王攸在内都好奇的看着琼玉。 琼玉看了清影,风铃和云歌三人,笑着解释道:“将来大爷上朝,你们也跟着不成?”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哈哈笑出声来,不过王攸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江南之行,不过眼下还有一事,他原本想着让所有人都跟着自己回王宅,可昨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些人,于是看向四人,说道:“二十六日回家,你们谁愿意留下!清影,你去外面将那些小丫鬟还有侧屋里的四个嬷嬷都给我叫进来!” 清影也未耽搁,急忙就走了出去,然后叫来了院子中的所有人进了正屋。王攸从床上强忍着酸痛由琼玉和风铃搀扶着来到外间,坐在了主位上,看向场间的众人,再度问道:“你们谁愿意留守此处看院子的!” “大爷,我愿意!”金嬷嬷头一个站了出来,主要是上次乌龙事件,说实在的她暂时不想回王宅,未免和卢管家见了面尴尬,是故选择留下来看院子。 有人开了头,几个小丫鬟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不乏有互相使眼色的,王攸也并未训斥,只是静静的等着,可过了许久,也没有第二人说要留下,不免让王攸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人之常情,毕竟她们都是王家的奴婢,而不是这荣国府的,自己这一回去就是长达三个月,留下来的人少不得要承担一些责任,甚至还要面对突发情况,比如身体孱弱的林妹妹! “大爷,我留下吧!总不能我们四人都一齐回去。”琼玉站了出来,静静的说道。 琼玉这一开口之后,果不其然,落桐,雪晴,雀儿,燕儿四个小丫鬟也站了出来,这雀儿和燕儿都是上次跟着金嬷嬷刚来这园子,心中自是新鲜感未退。 胡嬷嬷刚要站住来,不过却被吴嬷嬷抢先一步,顺道她还拉了一下身边胡嬷嬷的袖子,看了清影一眼之后恭敬的对王攸说道:“大爷,我留下来和金嬷嬷搭个伴!” “风铃,每人的月例多五百钱,随后直接将三个月的一并发了!琼玉,三个月之中,这儿的事情你全权负责和处理!” “是!大爷!”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又井然有序的各自退出了正屋,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大爷,要不我也留下吧!琼玉姐姐她一个人我怕她忙不过来!”精通文墨的风铃建议道。 王攸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 小厨房内,胡嬷嬷看了一眼正在洗菜的吴嬷嬷,u看书 .uukanshucm 小声的说道:“刚才为何拦着我?” 吴嬷嬷回道:“你别忘了太太当初是怎么私底下交代我们四人的,上次金嬷嬷她回去送了封信,太太又嘱咐了一次!” 胡嬷嬷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和金嬷嬷二人小心行事,姑太太那面也不是好惹的,周瑞家的找过我几次,不简单!” 吴嬷嬷将洗好的菜放在了篮筐里,这时杨嬷嬷和金嬷嬷二人晾好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都默不作声了。 “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外面,传来的是清影的声音,四个嬷嬷急忙走出小厨房,看见王攸有些踉跄的从正屋走了出来,只听得他朗声说道:“钓鱼!” “钓鱼?!”众人看着王攸两手空空,不知道他怎么钓鱼,又见得王攸走到大门后的拐角处,拿起一把柴刀就出门了。 清影有些不放心,便快步跟了上去。 王攸手握柴刀,快速的将苍泱筑东面一棵小树杈砍了下来,然后削去上面的枝叶,对身后的清影说道:“回屋拿根细线给我!我在凹晶溪馆处等着!” “是!”清影又再度回了屋,自线筐里找了根白线,剪了一段,往凹晶溪馆而去。 王攸只是随意的将线系在树枝前端,然后在线头处绑了一块石头,就给扔进了荷花池中。 “大爷,你这没鱼钩和鱼饵,那鱼儿总不能啃石头吧!”清影在一旁笑着说道。 王攸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回话。 “攸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137回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话说贾母原本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唤道:“琥珀,琥珀?!” “老太太,我在!”琥珀听到老太太喊她名字,急忙走上前听候。 贾母睁开眼看向她,吩咐道:“去,去将你们政老爷给我叫过来!” 琥珀哎的应了一声,当即就快步退了下去,没多久琥珀就领着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这嬷嬷是今日值守二门的,只见她见到贾母后,立即匍匐在地,禀告道:“老太太,二老爷今儿卯初时分就出去了,和昨日一样身着官服!” 贾母素来清楚两个儿子的脾性,大儿子贾赦玩世不恭,好好的官不去做,整日里躲在屋里鼓捣些器具,闲的狠了还会娶上几个小妾乐呵乐呵,若说没心计头脑吧,看着也不像,总之上不上,下不下的;小儿子贾政为人孝顺,喜爱儒风,可就是中庸迂腐了些,表面上看似兢兢业业,可心里却是更想着过些清闲日子,只是迫于无奈。 是故贾母得知贾政出府办差去了,也就没再多问,虽然她有些意外,不过贾政这般勤恳为朝廷办事,她从心里还是满意的。 这偌大的荣国府,将来终究是要传到后辈手中的,只是这扛鼎掌舵之人着实还需要贾母细细斟酌。想到此处,贾母不由的看向那火盆中已经化为灰烬的信件,若说她不羡慕王氏一门,那是不可能的,王氏父子二人虽说还未同朝为官,可眼下圣心昭然,王攸出仕是迟早且必然的。 四大家族虽说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私底下还是会有竞争比较的。当年老一辈的人还在世之时,贾家身为国公候门,自然一骑绝尘,风光无限,可近年还有未来呢,王子腾暂且不谈,第四代人之中,王攸却是一枝独秀,除了心性上需要时间来好生打磨一番之外,其余并无不妥,甚至论做事稳重,谈吐大度,是不逊色于其一众长辈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嬷嬷见贾母迟迟未说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好在鸳鸯看出了贾母是出了神,便对琥珀使了个眼色,先将这嬷嬷带了出去。 鸳鸯笑着说道:“老太太想什么呢?怎么一会功夫就想出了神儿?” 贾母回过神来,看见那嬷嬷早已离开,也未责怪鸳鸯私自做主,便说道:“人老了,总是要为儿孙多想些事情,唉!”说罢,贾母不由得叹了口气,而后问道:“玉儿人呢?” 鸳鸯不知贾母指代谁,可她也知道两个玉儿谁在贾母心中更重要些,于是回道:“宝二爷想必是去了二太太那了,听袭人说,昨儿宝二爷去王家大爷的苍泱筑借了十来本书回了自个儿的怡红院,可见咱们宝二爷也准备蟾宫折桂呢!” 贾母听这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倒好,他们父子二人到想到一块去了,老子和儿子都知道努力上进了,哈哈。” “这还不是老太太的功劳!”鸳鸯奉承道。 “哈哈,若非你在我跟前儿,我还以为是凤丫头那猴儿过来了,哈哈......”贾母开怀大笑道。 “我可不敢自比琏二奶奶。”鸳鸯摆手谦虚道。 “对了,那消肿化瘀的药膏可派人送进园子里去了?”贾母提醒 道。 “老太太放心吧,我才刚找出来让珍珠送去了!” “嗯,你做事我最放心!”贾母称赞的颔首道。 “这还是多亏老太太调教的好!” …… 且说林黛玉知晓王攸昨夜被贾政罚跪一事,当即由紫娟跟着匆匆往苍泱筑而来。 主仆二人行至沁芳闸桥上时,眼尖的紫娟就看见正对面的凹晶溪馆处有人影,于是拦下步履匆匆的林黛玉指着人影说道:“姑娘,您慢些,您瞧那儿!” 林黛玉循声望去,果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只见后者将什么东西给抛入了水池之中,好奇之下就朝着那方向再度走去。 “攸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信步走入凹晶溪馆内的林黛玉好奇的问道,眼睛还不忘看了一眼王攸的膝盖处。 清影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唬了一跳,当看到来人是林黛玉时,急忙行礼请安,接着又对林黛玉身后的紫娟笑了笑。 王攸转过身来,面露微笑的对清影说道:“这不,我的鱼儿上钩了!” 清影不可置信的急忙冲到栏杆前,朝着王攸先前抛竿处看了一眼,发现那钓线并无倾斜,就连支起的钓竿也没有弯曲,于是嗤笑道:“大爷怎么学会骗人了,哪里来的鱼儿?” 一旁的林黛玉也不解的探出身子朝着水面瞧了瞧,自是发现了纹丝不动的钓竿和钓线,这才反应过来王攸是在钓鱼,可王攸说鱼儿上钩了,这又哪来的鱼。 林黛玉不解的看向王攸,王攸也未立即解释,而是从廊凳上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的对着林黛玉做了个揖,复又问道:“妹妹今儿的药可吃了?” 林黛玉怔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夜自己使气一事,宝姐姐不是说实情他不知道吗?怎么眼下一上来就问道这个,是故羞恼的没有回话。紫娟作为知情人之一,自然知晓自家姑娘的心思,忙回道:“回攸大爷的话,姑娘一早就吃了!” 王攸微微一笑,便又坐回了廊凳之上,目光看向浮在水面的钓线处。 林黛玉见他不说话,也坐了下来,清影对紫娟使了个眼色,而后就悄悄的离开了此处。 “你还疼吗?”林黛玉弱弱的问道,“二舅舅他为何要罚你?” “不是姑父要罚我,是我父亲,父罚子,天经地义!”王攸如实回道,然后又看向林黛玉,四目相对之下,她的美目中隐隐有着泪光,他的目光只有怜惜,但清澈如水,王攸说道:“我不想瞒你,是疼的。” 林黛玉听王攸说‘不想瞒你’四字,冷哼了一声,可又听他说疼,心中又是一软,于是说道:“那也是天经地义!” 王攸握住钓竿,轻轻一抬,那鱼线带着系好的石头被带出了水面,林黛玉以为他真的钓到了鱼儿,可当她看见鱼线尽头绑着的是一块石头时,不禁咋舌不已。 “你...你骗人,哼!鱼儿呢?”林黛玉指着那块湿润的石头,说道,“难道这就是你的鱼儿不成?” “林妹妹怎么忘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说了?”王攸略微整理了一下钓线上的浮萍,然后检查了一下石头上线的松紧程度,再度将石头一抛,只听噗通一声,那石头又沉入了水底。 林黛玉想起了刚才王攸在她来的时候那句‘我的鱼儿上钩了’以及此处‘愿者上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才是那条鱼。 “鱼儿,玉儿,我的玉儿!”林黛玉不由得一恼,接着面色羞红,忙转过身子,装作不理会,听不懂的样子。 王攸告罪说道:“好妹妹,我错了还不成?我不该拿它来取笑你,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呸!”林黛玉啐了一口,支吾说道:“我...攸哥哥...”话还没说完,林黛玉就发现那钓竿居然被拉弯了,当即惊喜道:“攸哥哥,有鱼......” 王攸也吃惊了一下,于是急忙握住钓竿,果真上面挂了一条巴掌大的鱼,只见那鱼的腮部被卡在了线上。 “这鱼可真笨!我还以为那无钩钓鱼是人杜撰的,今儿倒是真真的见识了一回儿。”林黛玉笑着说道,然后蹑手蹑脚的跑到王攸跟前,两人挨得很近,王攸隐约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王攸急忙站起身,定了下神,笑着说道:“是啊,这鱼儿真笨!” 林黛玉用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拍打了一下王攸的膝盖处,王攸顿时感觉酸痛,不免哎呦的叫唤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把等候在外面的紫娟和清影都给惊了来,清影听得林黛玉嗔怪说道:“他没事!就是钓上来一条鱼!” 清影惊愕的看着地上那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可当下还是走到王攸跟前,王攸眯着眼睛,头上也隐隐沁出了汗,说道:“大爷这膝盖受了伤,就好好歇着,何苦给这功夫钓鱼呢?若是想吃,让人去买就是了!” 王攸说道:“这鱼儿暂时不属于我,还是暂时放回池子里吧!” “是!大爷!”清影捡起那条鱼,将它扔回了水里。 林黛玉看了一眼王攸,沉默了。 “攸大爷,这是我们老太太让我给您送来的药膏,说是消肿化瘀的,抹上几天就好了!”此时,uu看书 .anshu.co 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正是伺候贾母的珍珠。 “是珍珠姐姐!”林黛玉笑着说道。 “见过林姑娘!”珍珠将药膏递给了清影,然后对林黛玉行了一礼,之后就笑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清影,回家吧!”王攸觉得有些累了,便是提议道。 清影搀扶着王攸,亦步亦趋的朝着苍泱筑而去。 书房内,林黛玉看着王攸,说道:“宝姐姐都和我说了!” 王攸看着林黛玉,笑着说道:“说了什么?” 林黛玉瞪了王攸一眼,又说道:“我不告诉你!” 王攸面色有些尴尬,因为昨晚探春也这么说过,唉,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 王攸也没再问,因为他能猜测的出,薛宝钗肯定还是有所保留,否则林黛玉就不会像眼前这般模样。 不过为了不让林黛玉多想,王攸还是装作认错,不知其里的问道:“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 林黛玉看他这般模样,于是说道:“宝姐姐给我说了你的难处,我知道攸哥哥你是为了妹妹好,可是你为何要一个人独自承担,我不想攸哥哥为了我耗尽心力,就像当年父亲那样,我也清楚我不应该问那么多,可是.......”说着说着,林黛玉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知道攸哥哥你很累,哪怕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妹妹身体不好,自知无力帮你分担半分,那鱼儿攸哥哥既然放回了池中,何不如也放了妹妹我,我不想攸哥哥因我而受累,我看的出宝姐姐她也 第138回无题 “手伸出来!”王攸命林黛玉道。 “哦!”林黛玉先伸出了左手,王攸看了看,并无大碍,当即没好气的说道:“另一只呢?” “给!”林黛玉后又伸出了右手,王攸发现其手背处出现一块红晕,想必是刚才自己回挡打在了她的手上。 “你啊!觉得好玩吗?”王攸指了指她手背上的那块红晕,问道。 林黛玉听得他的语气,似有责备之意,于是低着头不回话了。 王攸的面庞紧绷着,显得有些严肃,而后对不远处从侧屋内跑出的清影招了招手,其身后也跟着琼玉,风铃,云歌等人,当然月英,雪晴这些小丫鬟也注意到了这边,每个人的眼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笑意。 “清影,刚才老太太给的那消肿化瘀的药膏呢,给林妹妹擦擦!”王攸立即吩咐道。 “是!”清影走上前带着林黛玉往正屋走去,紫鹃原本想跟着一道的,不过却被王攸叫住了。 紫鹃的身形一颤,眼睛看向自家姑娘,其中神色多是求救之意。 林黛玉心下不忍,于是弱弱的说道:“攸哥哥,是我的主意,不关紫鹃的事!” 王攸看了一眼林黛玉,后者发现其眼神中并无愠怒之色,当即就放下心来,于是对紫鹃说道:“没事!” 待林黛玉进了屋之后,王攸看着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紫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吩咐道:“紫鹃,扶我到那樱花树下的石凳处!” “啊?”紫鹃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急忙走上前搀扶着王攸。当她触碰到王攸的手臂时,居然察觉王攸整个身子不自主的抖动,确切的说是站不稳,非但如此,王攸额头脖颈处一瞬间有着大量的汗水沁了出来,就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但身边的这个年轻公子就是一声不吭。 “姑娘!......” “嘘!”王攸勉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紫鹃关切的问道:“大爷,您......” 两人蹒跚行至樱花树旁,紫鹃将王攸轻轻的放在了石凳上,然后看着王攸,只见后者微微闭目,墨眉微皱,原本紧绷的牙根处面庞也随着呼吸之间缓缓放松了下来。 紫鹃不忍打扰他舒缓气息,但心中感佩王攸的深意。 “原来姑娘说的是真的......”紫鹃想起了十六日夜林黛玉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紫鹃,你在想什么?”睁开眼睛的王攸瞥了一眼正出神看着自己的紫鹃,微笑的问道。 “大爷,您...姑娘她...”紫鹃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那是她和林姑娘之间的小秘密,是不能够告知给他人的,于是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坐吧!”王攸指了一下对面的石凳,命令道。 “大爷,奴婢岂敢和你平起平坐!”紫鹃当即拒绝了,这上下尊卑的规矩她最是清楚,不敢有丝毫违礼之处。 王攸也没再劝,又问道:“十六日夜你和姑娘说了什么没有?” 紫鹃心神一震,目露惊恐的看着王攸,正要下跪求饶,不料却再次被王攸阻止了,只听得王攸说道:“好了,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她着想,我很感激你,至于你和她之间说了什么,我也就不多问了,想来不过是些不着调的话,这才有了十七日姑娘昏迷不醒一事。” “大爷......” 王攸打断了紫鹃的续言,当即问道:“当年你跟随姑娘南下扬州,后来我们乘船北上回京途中,你与姑娘身边的一位叫做笔箐的丫鬟可有交集?” “大爷说的可是笔箐姐姐?”紫鹃回道。 王攸点了点头,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石桌,等待她的回话。 “我有些记不大清她的模样了,只是她那个人太冷淡了些,除了姑娘之外,当然还有纸岫,就没有对谁露过笑容,平时连话也很少,我问过雪雁,雪雁说笔箐姐姐跟过姑太太几年,只是姑太太去世的早,后来就跟在姑老爷跟前了,想来是受了些影响。”紫鹃回忆道。 “你怕她吗?”王攸突兀的问道了一句。 “我为何怕她?”紫鹃笑着反问道。 “那你为何怕我!”王攸也笑道。 “那不一样,您是主子,其次是进士,是圣上亲封的探花,笔箐虽说冷淡些,但她终究和我一样,都是奴婢,这就是尊卑有别!”紫鹃显得有些轻松,说话也顺畅了不少。 “现在可好多了?”王攸调侃了一句。 “......”紫鹃当即沉默不言,原本的头也渐渐的垂了下去。 “你啊,和你们姑娘一样的性子。” “那为何清影和大爷您不同?人常说有其主必有其仆。”紫鹃大着胆子问道。 “你可以有空问问她,为何不同!”王攸笑着说道。 “嘻嘻。”紫鹃露出笑容。 “你这丫头,什么事这么高兴?”林黛玉从正屋里走到紫鹃身后,好奇的问道。 紫鹃听得林黛玉问话,看了一眼王攸,发现王攸微微的摇了摇头,而林黛玉因为紫鹃身形挡着,并未发现王攸的动作,便听得紫鹃说道:“姑娘好生坐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便是直接进了正屋找清影去了。 “这丫头,定是疯了!”林黛玉嗔怪道,而后就要坐在王攸对面的石凳上。 “石凳上凉,你等等!”王攸阻止了林黛玉的动作,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无人使唤,不免有些尴尬。 “那我去屋里拿两个坐垫来!”林黛玉说道。 “好!”王攸笑了笑,也就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自膝盖以下的小腿有些酸麻,但那种一阵又一阵的酸胀痛感还是侵袭着他的神经。 “呵呵,明日想必只能坐轿子了!”王攸微微抬起两腿,放在了另一侧的石凳上,虽有些不太雅观,但只有这般,他才觉得好受些,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刺对磨损的膝盖又是折磨了一番。 很快,林黛玉便怀抱着两个软垫走了过来,其身后跟着风铃和云歌,风铃的手上端着一盆清水,云歌手上则是两杯茶水。 “给他瞧瞧!”林黛玉指使着风铃,云歌二人,说道,然后看了一眼王攸,冷哼了一声。 “姑娘还是避避为好,若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风铃提醒道。 林黛玉羞的脸色一红,忙转过身子。 风铃和云歌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当即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卷起王攸的裤腿,昨夜王攸被小厮抬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人给王攸上的药。 “大爷,你忍着些!”云歌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膝盖处的帛布沁了血。 “我自己来吧!你们的手不稳!”王攸看着风铃颤抖的手,说道。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三下五除二,王攸就将裤脚卷至了膝盖以上,上面原本涂得药已经稀碎,最主要的还是破了皮,流了血。 王攸看了一眼背过身子的林黛玉,取过风铃手中的湿布,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掉,然后拿起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了一些白色粉末洒在了伤口上面,最后抓起纱布,快速的绑好,放下裤脚。 王攸对风铃,云歌二人挥了挥手,二人快步的退了下去。 “好了!”王攸笑着说道,“林妹妹,请坐!” 林黛玉转过身子,一言不发的将软垫放在了石凳上,至于另一个则是放在了王攸的翘脚处。 “我不怪你!当然也没有怪她!我问了她一些关于笔箐的事。”王攸看的出她在想什么,于是说道。 “绛墨和陶砚二人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林黛玉问道。 王攸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黛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哼!” “在我姐姐那!她们很好!” “嗯。”林黛玉听到王鸾,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怪我吗?”王攸复又问道。 林黛玉听到这句话,不由的潸然泪下,因为这句话当初父亲林如海也和她说过,可说过之后,林如海没多久就离开了她,现如今这四个字再度在脑海中炸开,以往种种都如幻灯片一般不断的闪现着。 王攸只是静静的看着林黛玉,他知道这是属于她的心魔,更是被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秘密,也是她多年的郁结所在。 这是王攸从林如海平日里和他交谈的话语中推断出来的,他很了解林黛玉的内心,因为上一世他也是那般过来的,但终究自己还是陷了进去,甚至直到穿越而来都没有走出来。 林黛玉只是兀自的流着眼泪,王攸见此情景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声,看来她需要时间去思考,于是安慰道:“许是我太心急了,妹妹别急着回答我!” “哟!谁惹了我们林妹妹哭的这般伤心!”此时,门口处传来一道打趣的声音,王攸和林黛玉都是一惊,林黛玉急忙擦掉眼泪,然后起身迎向来人。 “凤姐姐......”话音未落,林黛玉便瞧见苍泱筑的大门口多了一堆人,那刚才那般情景岂不是都被她们看见了。 王熙凤知道林黛玉面皮薄,便说道:“没事,她们都走在我身后,就我一个人瞧见了!” 林黛玉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然后依偎在王熙凤的怀中,顺带着蹭了蹭,有了身孕的王熙凤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母性的光辉,不忘安抚了一下前者。 “林姐姐,你可得小心些,我才刚知道二嫂子现如今有了身孕!”探春跑了过来,笑着提醒道。 林黛玉一听这话,急忙挣脱开王熙凤的怀抱,惊奇的看着王熙凤的腹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熙凤看了一眼贾探春,说道:“你吓唬她做什么,你刚才不也和她一般模样!” “我才不像她好哭呢!”贾探春看见林黛玉微红的眼圈,挤兑了她一句,然后就快步走到樱花树下,问王攸道:“攸哥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探春妹妹关心!”王攸坐着拱手道。 “林姐姐她怎么了?”贾探春小声的好奇问道。 “她想老师了!”王攸回道。 “......”贾探春一时沉默,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挤兑林黛玉。 “没事,她知道你没那个意思!”王攸在一旁也小声劝道。 正当探春还想要谈及诗社一事时,王熙凤唤道:“外面有些热了,还是快先进屋吧!”而后又见王熙凤朝着屋里面说了什么,很快,风铃和云歌就快步走了过来将王攸搀扶着进了正屋。 贾探春依旧如那日一般跟在王攸身后,这一次,看着王攸步履蹒跚的背影,自己好像能够轻易的就能抓住他。 “探春妹妹请!”王攸突然停了下来,让开了道路,笑着说道。 不仅王熙凤看着探春,薛宝钗同样注视着贾探春的行举,贾探春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像是在拜堂成亲。 “天哪,我在想些什么?”贾探春被自己的想法惊讶住了,等反应过来时,不免觉得心跳加速,好在很快的平息了下来,稳当的踏过门槛,进了正屋。 坐在上首处的王熙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于是等王攸坐下后,便对王攸说道:“昨晚你姐夫和我说你适合从军,不知道你能不能拉得动弓?” 王攸没听出王熙凤的另一层意思,当然也根本没往那处想,于是苦笑着说道:“弓自然拉得,uu看书.uukanshu.cm 不过得等我腿好了,现如今是拉不得弓了!” “你拉得动弓就好!”王熙凤也笑道,甚至不忘拍了拍王攸的肩膀。 王攸不解其意,又问道:“凤姐姐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来了,姐夫那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没事!哈哈。”王熙凤哈哈笑道。 “呵呵,说道这个拉弓,我想问问攸兄弟上个月和我哥哥那场比试,谁输谁赢了?”一旁的薛宝钗笑着问道。 “我不如大哥哥,技不如人!不过薛大哥哥也未为难于我。”王攸当即承认道。 “你还年轻,当然比不得薛家兄弟!”王熙凤劝道,后又问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之后的事情就劳烦姐姐了!”王攸郑重的说道,这句话既是对王熙凤所说,又是对薛宝钗所述。 ...... 这日下午,玉钏再度来到苍泱筑,急忙将一封书信递给了王攸,说道:“这是老爷让我进园子交给大爷您得!” 王攸快速掏出信纸,当看完信上内容后,对玉钏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和姑老爷说他信中的意思我明白了。” “是!”玉钏正要离开,王攸又叫住了她,只听他说道:“玉钏姐姐,有劳你了,先用碗冰镇杨梅汤再回去吧!” “多谢攸大爷!” 待玉钏出了外间的门,王攸再度看向手中的信纸,复又推算了一番,然后说道:“但愿我的想法没有错,也但愿能够提前完成!三天后开窑点火!” 番外之怡红公子一(贾宝玉篇) 话说二十三日贾宝玉在贾母上房中听得母亲说王攸被贾政罚跪了半个多时辰,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害怕,主要是他想起了初六那顿板子,自己的屁股差点没被打成两半。 从贾母房中离开后,他远远的落在最后.........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建议看1下) 今儿我有事,诸位,和你们说声抱歉,顺便给我一些时间整理一下细节。明日一起补上。 园子中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安排妥当了,现在剩下的就是笔箐和纸岫2人的入场,对于笔箐这个人设我是打算细写的,.........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回花底相看无1语 绿窗春与天俱暮 “清影,云歌,你们先带着这些东西回家!”二十五日上午,苍泱筑内,王攸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五口箱子,吩咐道。 “是!大爷,那您呢?”清影忙点头称是,而后又询问道。 “我还有事,需得明日回去。对了,从荣国府后门出去,我昨日和王辰他们说了,让他们这个时辰过来!”王攸看了一下手中的西洋怀表,回道。 “是!”清影和云歌都是福了一礼,便出了书房,唤进来十来个粗使婆子,这十来人皆是王熙凤派来的。 这些婆子们也是头一次进苍泱筑,何曾见得满屋子的书,自然是心惊的同时又对王攸敬佩不已。 两刻钟后,这些粗使婆子再度回到了苍泱筑小院内。琼玉看了一眼书房处的窗户,而后指向站在台阶旁的雪晴和落桐手中的托盘,说道:“这是我们大爷赏给诸位的,每人五百钱赏钱!” 粗使婆子们自是千恩万谢,口中更是对王攸多有赞誉。 待这些婆子们离开后,王攸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只见得他手握宝剑,抽开剑鞘便在小院中演练起来。 剑光舞动,少年的身形也渐渐的加快,许是膝盖处还隐隐有着疼痛,一步一踏之下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呼!”王攸适时地停了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接着收剑入鞘,然后接过琼玉递过来的湿巾擦了一下身上和额头上的汗水。 “大爷,您膝盖处的伤还没好,还是再修养些时日吧!”琼玉提醒道。 王攸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就进了屋,自顾自的喝起凉茶来。 这时,风铃从外面跑了回来。 琼玉看见风铃,便问道:“这一上午你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你人?” 风铃笑着说道:“我去送东西去了!大爷吩咐的!”而后又环视了四周,发现场间人数少了许多,显得整个院子有些空旷,继续道:“清影姐姐她们可是回家了?” “嗯。”琼玉当即点了点头,随后就转入东侧屋内沏茶去了。 风铃也没搭理她,直接进了书房,发现王攸正在书架中间巡视着,不时地还会翻动翻动剩下的书本。 王攸看见风铃进来,问道:“东西可都交到各处了?” “大爷放心!”风铃笑着说道。 “那就好!”王攸随口应了一句,审问道:“风铃啊,你精通文墨数算,我当初让你和云歌二人去潇湘馆取代绛墨和陶砚照顾林姑娘,其实还有一层目的,你可明白?”说罢,便从书架之间的过道中走了出来,扫了一眼风铃。 风铃心神微凛,忙答道:“明白!只是那事不是由大爷亲自把控的吗?” “嗯,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你随我来!”王攸颇为满意的笑道,便对风铃招了招手,主仆二人先后掀起帘子进了卧房。 “钥匙!” “大爷!给!”风铃从腰间掏将出一把钥匙递到了王攸的手上。 “咔哒!”钥匙插入锁芯内,轻轻一转,那锁便是开了,王攸拉开柜门,从最底下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长长的匣子,匣子上上了两把锁,接着王攸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床边,拿开枕头,在席子下面又拿出了一把钥匙。 “风铃!”王攸凝重的唤道。 “在!” “若是八月十五之前我没有回到这园子,你记住将这匣子亲手交给林姑娘!” “是!”风铃并未多问,直接就应了下来。 “你倒是乖巧,若换做清影,想必会问我为何如此?”王攸笑了笑,而后解释道:“皆因圣意难测!” “是!奴婢明白!” “这把钥匙先放在你这里,至于另一把我已经让你送到林姑娘那去了。”王攸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风铃,后指着柜中的上层,“这里我留了一百三十两左右的银子,琼玉她也知道!她那我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琼玉行事谨慎,遇事冷静,清影不在,你诸事听她的就是,姑娘若是前来,还是如往日一般伺候着就是,至于其它切记莫要生事,但也无需惧怕。” “是!奴婢都记住了。” “嗯!”王攸原本想叹一口气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圣意难测,全看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喜怒如何了,这大观园中风平浪静,殊不知外面,尤其是京都之外,北河南岸,早已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自己想到又如何呢?总不能那些朝廷的命官,那些内阁中的大学士都是傻子不成,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可有些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有些人是不愿做那出头之事,依旧在观望;还有些人则是继续醉生梦死,两耳不闻,我行我素。 这就是朝廷的大势! 大家都清楚国库空虚,哪怕五百万两银子砸下去,也不一定就能完美的解决北河决堤一事,是故朝廷和圣上也在等,明面上说是等洪水退去,可实际上是在等人死的差不多了,如此一来,那五百万两银子才能够用,否则就是一千五百万两也是不够的。 因为徐州一地的百姓太多,损失太大! 朝堂之中,各个官员都清楚的很,扬州,中州,青州三地同时派兵将徐州一地圈起来,这是无奈之举!哪怕寒了一州的人心,也必须将接下来的瘟疫控制在徐州一州之内,而不是任由传播至其余各州,以求将损害降至最低。 王攸当即挥了挥手,便让风铃出去了。 他再度将柜门锁起,而后脱了鞋子,盘坐在了靠窗的炕上,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脑袋,看着窗外的那株开满了石榴花的石榴树以及墙外山坡上的那结了青色果实的桃树。 外间,琼玉端了茶水从东侧屋里走了出来,正好迎面碰上从卧房走出的风铃,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各自有话要说。 风铃转身指了指卧房处的竹帘,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外面的天色,琼玉会意后,笑着绕过风铃,将茶端到了王攸身前的案几上。 案几靠窗处,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有着两三封信件。 “琼玉,你说这窗外的石榴好吃吗?”王攸突兀的问道了一句。琼玉回道:“奴婢没尝过,不知石榴的味道如何?不过听人说这石榴成熟还得有几个月,昨儿大爷出府后,薛家大爷让人送来两个西瓜!至少那西瓜好吃!” 说起西瓜,琼玉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似乎是在回味那种甘甜。 “哈哈,我倒是忘了你最喜欢甜食!”王攸哈哈大笑道。 “大爷可是不开心?才刚我看大爷练剑的时候,全不似以往那般行云流水,反倒是心事重重!”琼玉看着哈哈大笑的王攸,关切的问道。 “确实有点!”王攸一收笑容,承认道。 “要不大爷还是出去走走吧,如此一来,也可以散散心。若真论起来,大爷还未好好游玩过这座园子!”琼玉建议道。 “也罢,听你的就是,更衣!”王攸笑着从炕上下了地,穿上鞋子,命道。 琼玉放下手中的茶盘,从箱柜中拿出一件干净外袍和玄色玉带给王攸穿戴好。 “我出去走走,午膳时分就回来,若是有事,我让雪晴回来通知你就是!”王攸紧了紧有些松垮的玉带,就快步出了苍泱筑,沿着平坦宽阔的大路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贾母上房处,有一嬷嬷快步的走了进来,小声的和鸳鸯说了几句话,鸳鸯当即点了点头,就将这嬷嬷先打发了出去,复又笑着走进了屋。 屋内,贾母正和王夫人,王熙凤,薛,林,三春姐妹正在说话。 林黛玉小心翼翼的从盘中拈起一枚葡萄,剥开外面的皮,然后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接着用手中的绣帕遮住嘴巴,缓缓的将籽吐了出来。 原先王熙凤都是站在贾母身边伺候的,可眼下王熙凤有了身孕,贾母自是叫人端了张椅子过来让其坐到了林黛玉的身边。 “妹妹这葡萄可还入口?”王熙凤笑着问道。 “甘甜清冽,爽口舒适!”林黛玉面露微笑的评价道。 “比起那杨梅汤又是如何?”王熙凤调侃道。 “......”林黛玉如何听不出王熙凤的意思,当即就羞红了脸,王熙凤不忘用手捏了捏林黛玉的脸,后又说道。“你若喜欢的紧,我回头让平儿再送过去几串就是!” “多谢二嫂子,只是攸哥哥和我说过我不宜吃太多过凉的东西!”林黛玉婉拒道。 一旁的鸳鸯趁这个空隙,来到贾母身边,给贾母捏起了肩膀。而后她附在贾母耳朵边上,将嬷嬷的话转述给了贾母,贾母听后,就只拍了拍鸳鸯的手,后者会意,将双手上移至贾母头上,替贾母松了松护额。 正当贾母要说话之际,门外传来贾宝玉的声音。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只见今日贾宝玉身着一件水蓝色剑袖,形容身段有如那芝兰玉树,更胜于往日,只是清俊了许多,他手执一把香木折扇,恭敬有礼的对贾母作揖行礼道,后又向场间诸位行礼。 贾母看着眼前这个孙儿,不由得心喜不已,想到是近来宝玉看了一些书,身上才有了这般变化,谁说宝玉不如那王家麒麟的,这般说来,二人也就伯仲之间罢了,宝玉需要时间成长! “宝玉!”贾母面露喜色的唤道。 “唉!”贾宝玉也高兴的来到贾母身边,冲到贾母怀中,但他得意的目光不忘看向正在品尝葡萄的林黛玉,尤其是林黛玉羞恼脸红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至极。 王熙凤听着林黛玉的话,不免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而后目光看向其胸前的那块蓝宝石,说道:“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让人来和我说!” 林黛玉看了一眼王熙凤的腹部,可又不想再拒绝一次凤姐,于是终究还是轻轻的顿了顿螓首。 此时,贾母一面摩挲着贾宝玉的头,一面对王熙凤说道:“凤丫头,攸哥儿那可都整顿好了?” 王熙凤转头笑答道:“两刻钟前,我奉太太的意思派了十来个粗使的婆子去苍泱筑帮忙去了,想必都已整顿好了!王家今日也派了相应的小厮和护卫过来接应!” 话音刚落,王熙凤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儿身子一颤。 “那就好!至于其它,你看着安排就是!莫要失了咱们荣国府的体面才是!” “是!”王熙凤忙点头应道。 “攸哥儿可是明日回去?”贾母看向另一侧的王夫人。 坐在薛宝钗上首处的王夫人回道:“是!” “嗯!你回头让他有空来我这一趟,我有话要对他说,这些话也好让他回去告知给他父亲,说起来,咱们贾家和王家毕竟是姻亲!”贾母命道,然后又看了一眼林黛玉。 “是!老太太!”王夫人心中很是好奇,到底老太太要说些什么,见得贾母的目光转移至林黛玉,王夫人不由的想起了十四日之事,难道老太太她真的应下了,这怎么可能? “冷静!不能慌!不能乱!”王夫人不断的在脑海中提醒自己,此刻,一只小手搭在了王夫人的手上,使得王夫人一惊,待缓过神来时,王夫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薛宝钗和贾探春换了个位置,而这只小手正是探春的。 贾母当然清楚王夫人的心思,自己今日的话也是在警告王夫人,这荣国府还是由贾母操柄着,府上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只是有些事她不想管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王熙凤也领会到了贾母的意思,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矗立在那,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两个玉儿留下,你们都回去吧!”贾母当即吩咐道,而后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对他指了指里间。 众人忙应命离开了贾母处,uu看书 .ukanu.co 贾母领着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来到里间,又命二人坐在了靠在圆桌旁的小凳上,看着两个玉儿,贾母百感交集。 倘若没有王攸,眼前这两个小家伙才是天作之合,当初黛玉六岁进荣国府,贾母就有了这心思,只是后来事情发生了意外。 王氏一门的家主王子腾居然让其子王攸拜师林如海,关键此事还被王夫人隐瞒了近大半年的时间,直到贾琏从江南寄回来的那封信她才知晓,使得贾母计划全乱,先机尽失,之前的布局多处受损,甚至岌岌可危。 哪怕她饱经风霜,通权达变,在这偌大的公府侯门之中,从孙媳妇一步一步的坐到老祖宗这个位置,可细细想来,就算当初占得了先机,自己的局面也不比现在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这两个玉儿之间的情感不同。 因为那是王氏一门和林氏一门得通力协作,王攸正是两家的纽带所在,想到这,贾母不由的十分佩服那位好女婿林如海,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贾敏没有嫁错人,哪怕他死了也着实不忘算计自己和王子腾一把,不过他也是为了林黛玉! 既是真心,那便无错! 比起王夫人,比起贾政,她更了解贾宝玉。 只是有些事!先机占不住就输了!虽说她心疼贾宝玉爱而不得,可她也不愿意林黛玉爱而不得,尤其林黛玉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能够帮助自己破局! “王攸!水之安行为攸。可水势无常,但愿你能一直安行!那条路不是那么简单的!”贾母心下考量道。 第140回因过竹院逢僧话 偷得浮生半日闲 “舅舅,舅舅!舅舅抱!”王攸正在园中闲逛,突然路边的拐道处窜出一个小女孩,在其身后跟着的正是小红以及照顾大姐儿的奶嬷嬷。 王攸看着这个小女孩,忙将她抱起,大姐儿就趴在王攸的肩膀上,朝着小红和奶嬷嬷以及雪晴做着鬼脸。 一行人行至滴翠亭处,王攸信步进入亭中,后坐在了廊凳上。 “舅舅,给,吃!”大姐儿伸出小手,摊了开来,手心内是一颗糖,说起这糖还是王攸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王攸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然后撕开糖纸,将糖一掰两半,一半塞到了大姐儿的口中,另一半则是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小红!这糖?” “大爷放心,我们奶奶每日限定了个数,毕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小红及时回道。 “嗯,你是个聪明人!”王攸称赞了一句。 “大爷过誉了!”小红谦虚道。 “以后小心些,莫要让她今日那般乱窜了,若是摔了,那就不好了!看紧了些才是!”王攸嘱咐道。 “是!”小红也未解释,自从得了王熙凤的调教后,她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故当即就应了下来。 “小红,你去潇湘馆那替我借把剪刀和彩纸以及蜂蜡来,就说是我说的,回头我再还回去就是。”王攸看着有些无聊的巧姐,吩咐道。 “唉!”小红笑着活泼的离开了滴翠亭,往不远处的潇湘馆而去,不一会儿,小红就捧着一个竹筐走了过来。 王攸站起身,来到小路边,当即就折下一根细长的树枝,然后回到亭中,先将彩纸折叠成一个正方形裁剪下来,接着小心翼翼的沿着折痕将正方形彩纸剪成四瓣...... 很快,一个风车就做好了。 王攸轻轻的一吹,只见得那风车哗哗的开始转动起来,这一幕着实让在场众人新奇不已。 王攸笑着将风车递到了巧姐的手中,她早已经欣喜若狂,拿着风车就在亭子中跑动起来,咯咯的笑声自然引起了不少来往丫鬟的注意,那风车也随着她的跑动哗啦啦的转动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在还算结实没有散架。 小红仔细的盯着那转动的风车,若有所思。 王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小红忙缓过神来,只见王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红忙低下头。 “既然有那个想法,就去试试吧!”王攸说道,于是便站起身,先一步离开了滴翠亭,至于那竹筐自然由雪晴拿着。 “舅舅!” 王攸止住身形,转头看向大姐儿,只见得她半蹲下身子朝自己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谢谢!” 王攸哈哈一笑,便挥手往潇湘馆而去。 小红和奶嬷嬷两人忙带着大姐儿自西面侧门离开了大观园,一路上,大姐儿挥动着手中的风车,风车在风力的加持下不停的转动着。 正从贾政处学习回来的贾兰正好瞧见了大姐儿手中的风车,心中自是羡慕且好奇,于是拦下小红等人。 “妹妹,你手上的这是啥?从何而来?”贾兰惊奇的对大姐儿问道。 大姐儿以为贾兰要抢夺过去,忙将风车藏在了身后,然后缩回了奶嬷嬷的怀中。 “妹妹,好妹妹,我不抢你的东西,你只要告诉我这东西从何而来就行!”贾兰好生央求道。 “是我舅舅才给我的!”大姐儿弱弱的说道。 “......”贾兰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小红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颇觉得好笑,可眼下也不好再耽误,算算时辰,王熙凤应该是回到了家中。 “兰哥哥真没礼貌!”大姐儿不由的编排了一句,不过好在贾兰的身形早已离开。可她不知道的是,待她离开贾兰视线的时候,贾兰偷偷的又折返了回来,躲在墙角处,瞄了一眼巧姐手中的风车。 “原来是攸叔叔做的,改日我也去讨一个玩玩,哈哈。”贾兰高兴的往稻香村跑去,自是惊得路上的那些鸡鸭鹅到处乱窜,当然免不得又被李纨瞧见训斥了一顿。 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翻看账簿的王熙凤看见大姐儿手上的风车,自是询问了小红一番,小红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王熙凤何等精明,如何想不到那钱财之物上,只是这东西太过简易,又是孩童玩乐之物,横竖里赚不了几个钱,她属实有些瞧不上,是故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到了这日晚上,大姐儿过了那股新鲜劲,至于风车也被其奶嬷嬷插在了窗框上,迎着夜风,哗啦啦的转动着,许是蜂蜡的粘合性不足,很快,风车就散架了,这不由的让大姐儿大哭了一场。 众人无奈之下,只好千哄万哄,这才将此事揭了过去。贾琏更是将坏掉的风车给扔出了窗外给她出气,哄骗大姐儿说第二日给她带别的好玩的。事后小红捡起那散架的风车,将上面的树枝拆下,揣入了自己怀中。此处不再话下。 回说王攸自滴翠亭往潇湘馆而去,还没到院门口,便看见琼玉,玉钏自竹林另一边的小路上跑了过来。 王攸看向身后的雪晴,雪晴会意,先进了潇湘馆的大门,将东西还了回去。 “攸大爷,老太太让您去她那一趟!”玉钏着急说道。 “好!”王攸点了点头,可身形未动,很快雪晴和润竹,雪雁等人从潇湘馆内走了出来,只见雪晴摇了摇头。 “走吧!”王攸心中了然,看来老太太确实要出手了,不出意外的话林黛玉应该在她那。于是王攸便带着琼玉跟随玉钏出了大观园。 自小门进了荣禧堂的正院,一如多年前那般正中间的小鼎上升起寥寥青烟,门口处的那幅对联依旧彰显着这荣国府还是钟鸣鼎食,诗书簪缨之家。 站在门外的王攸看着那正屋内的蛟龙行云屏风,不由的冷冷一笑。 “蛟龙?当年或许算的上吧,只是现如今呢?”王攸撇了撇嘴,每一次单独见贾母,他都得提前聚势,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和状态,他从不认为贾母只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毕竟她姓史,而且是贾家的老祖宗,但绝不是王家的。 是故王攸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更何况自己现如今有了弱点!不卑不亢方为恰当。 “老太太,攸大爷过来了!” 门外的婆子看见王攸前来,高声向里间通传道。 “快请他进来!”回话的是鸳鸯,鸳鸯甚至亲自从屋内迎了出来,先对着王攸行了礼,她看见王攸身边带着的是琼玉,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就掀起帘子将王攸领了进去。 王攸看了一眼主位,发现贾母并未在那,鸳鸯指了指里间的那处帘子,小声的说道:“攸大爷,老太太想必是累了,正在闭目养神。” “鸳鸯姐姐,屋内可还有他人?”王攸当即问道。 “林姑娘和宝二爷在里面坐着!” “好,我知道了!”王攸点了点头,不过王攸并未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的竹帘处,平稳的请安作揖道:“攸特来拜会老太君!” 鸳鸯古怪的看了一眼王攸,不知王攸意欲何为,直接进去就是,称呼居然如此见外和正式,全不似以往。 第一声过后,里间似乎有着窃窃私语,王攸能听出是贾宝玉在提醒贾母,不过贾母并未发声。 “攸特来拜会老太君,实为明日辞行一事!”王攸复又加上一句,顺带声音提高了一度,此话落下,只见林黛玉居然跑到门帘处,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进来吧!”里间传来贾母和蔼的声音,然后又听她呵斥道:“鸳鸯,王家大爷来了,为何不通报于我?” 鸳鸯忙掀起竹帘,进了屋,回道:“外间已经通报过了,只是见老太太您在休息,不欲打扰!” 贾母假意冷哼了一声,就先让鸳鸯出去了。 王攸自知此次自己落了下风,而且是不得不落下风,因为弱点就在身边,有些话就得细细斟酌。 “文泱,坐吧!”贾母看向王攸,指了指圆桌下的另一个凳子,命道。 “是!”王攸再度作揖行礼后便坐了下来,林黛玉自是紧随其后,她甚至不忘轻轻的拽了拽王攸的衣服。 贾母见此情状,也是微微一笑,主要是太像了,甚至犹有过之。反倒是一旁的贾宝玉却是沉默不言。 “攸哥儿,你将来有何打算?”贾母询问道。 王攸思忖了一番,而后拱手说道:“一切但凭圣命而为!攸自当往之!” “圣命终究太大,你那条路太过艰险,我不放心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贾母意有所指的说道。 “外祖母,您......”林黛玉看向贾母,心神微震。 王攸站起身将林黛玉护在身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若身死险地,必不累及于她。” 贾母看着王攸,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太年轻了,比不得当初你老师,有些东西你还没学会!” 王攸笑着说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我总觉得你太急了些,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贾母好奇且突兀的问道。 “老太太真的想知道?”王攸凝神回道。 “确然!”贾母当即就点了头。 王攸看了一眼贾宝玉,而后又转头看向泫然欲泣的林黛玉,说道:“因为老师他当年自知命不久矣!老师临终前和我说了四个字!” “哪四字?” “天意难违!”王攸回忆道,神色戚然。 “天意难违......”贾母重复了一遍,她又看向王攸,只听得后者说道:“这四字我现如今只明白两层意思,一层是生死有命,另一层则是圣意难测!” “原道是这样,难怪如此!”贾母本就是年老之人,听得此番解释,不由的悲从心来,想来那位好女婿临终之前必定是这两个意思。 当初林如海他是前科探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虽是兰台寺大夫,但好在是京官,和贾敏在一块儿自是琴瑟和谐,但后来却是去了江南扬州,担任巡盐御史,算起来已经十多年了,最后连带着贾敏也去世了,只留下了眼前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林黛玉则是悲戚不已,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下眼眶,她感觉这句话不止是说父亲林如海,还有相当的可能在说王攸自己。贾宝玉觉得王攸不应该当着林黛玉的面提及此事,是故责怪的看了一眼王攸,但又碍于老祖宗和王攸在此,他不好上前安慰林黛玉。 贾母见林黛玉哭的似有晕厥之状,心疼的急忙将她唤至怀中,好生的安慰着。 “外祖母,我怕...我怕...咳咳...咳咳...哇...”林黛玉喘咳起来,就连早上吃的药都是吐了出来,身上的气力更是去了一大半,可她的目光却不忘看向王攸,王攸目光亦是出现了不忍,但很快又变得无比坚定。 “唉,你真是我最大的弱点!”王攸心中叹道,“我希望你是怪我的,而不是不怪,正因为我很在乎你,不想看到你受伤,可有些事我代替不了你,若是能代替,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无悔。我知道你相信我,可我却心生畏惧!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的心,是多疑且不坚定的。” 是故王攸也和贾宝玉一样,原地不动,uu看书.uukshu 甚至连半分安慰的话语也不说。 她不可能永远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对自己来说不是那局中的棋子,由自己去摆布! 她是人!至于世外仙姝也好,绛珠仙子也罢,那都不是现在的她,不是此世的她! 自己何其有幸,能于此世遇见她。 对自己来说,一世命即万世命! 因为自己异世而来,已经和前世告别了,不再是得了抑郁症的叶郁!而是王攸! 自己放下了,自己和前世,和区区五年的今生都讲和了,至于将来,至于下一世,又算的了什么呢? 天意难违,他这一世或许能护住的就只有她的命,向天求命! 可这命是她的,她要学会自己去争取,向天挣命! 老师的照顾之责并非是事事为她安排妥当,而是还有引导其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林如海很了解林黛玉的心性,只是他没有时间了,是故才将责任交给自己,也只有如此,你才能真正做到‘夜夜流光相皎洁’。 “玉儿,别怕!”贾母轻轻的拍着林黛玉的后背,头一个便是看向贾宝玉,人家王攸是碍于身份,碍于礼数,你倒好,成日里口口声声说林黛玉和你是姑表兄妹,如何亲近亲近,怎么事到临头,还不知如何变通!可转念一想,宝玉还是个孩子,也不忍训斥他,于是冲着门外唤了一声鸳鸯,鸳鸯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急忙将紫鹃,琼玉,袭人三人尽数叫了进来。 “姑娘!”紫鹃看见没了气力的林黛玉,不由的惊呼出声。 第141回无题 “老太太,攸先告辞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王攸请示道。 贾母心里着实有些不大痛快,一为眼下黛玉泣诉不止而着急,二为身侧宝玉无动于衷而生气,于是当即点了点头,便让鸳鸯先领着王攸出去了。 聪明人之间说话,哪怕只有寥寥几句,也能够参析双方的意思,贾母是,王攸同样也是。 出了贾母上房的门,王攸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快步沿着廊道往东面去了。 四下无人之时,琼玉说道:“大爷,您是不是对林姑娘......?” 王攸停下脚步,转过头微眯双眼看向琼玉,说道:“你想说什么?” 琼玉很熟悉王攸微眯双眼这个动作,表明了王攸心情极度不好,急忙低下头道:“没什么!” “你不说我也明白,是不是觉得今日的我过于无情了些,换句话说我对她太残忍了,全不似往日间你们所见的那般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王攸冷冷说道。 “......”琼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还小,不会明白的!”王攸转而说道,语气变得如往日间温和。 “是不是老太太?”琼玉猜测道。 “确实有一部分原因!但并非全部,比起清影,你更像我,处事谨慎,遇事不慌,冷静沉着,这是你的优点,但有时候也会成为缺点,比方说瞻前顾后,甚至还会优柔寡断!你看到的只是你能看到的,还有你看不到的!而这正是清影的强项!”王攸短短两句话就对清影和琼玉二人做了一个综合评价。 王攸看着琼玉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着轻轻的戳了一下后者的脑门,复又说道:“人之所以称为人,本就优缺并存,这是上天赐予人的道理,人之好坏皆在于人心如何抉择,至于吾之评述你也无需多虑!” “是!只是我怕林姑娘她......”琼玉先是点点头,而后担忧道。 “呵呵。”王攸笑了两声,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 “大爷你笑什么?”琼玉不解的问道。 “你急什么?若是这话从风铃云歌口中说出,我还能理解!”王攸好笑的问道。 琼玉反问道:“我也是替您着想!毕竟您过了中秋就十四了!” “十四吗?”王攸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的鸟笼,喃喃说道:“等过了今年中秋再说吧!” “......”琼玉不知何意,是故不知所言,一时语塞。 “琼玉,你觉得林大姑娘是怎样的一个人?”王攸转而问道。 “大爷,奴婢不敢!”琼玉忙回道。 “但说无妨,你说的想必也是你们四人的看法,亦或者是苍泱筑内所有人的看法!”王攸不在意的说道。 琼玉看了一眼王攸的面部表情,后仔细思虑了一番,说道:“奴婢所认为的和大爷认为的一样!” “谨小慎微!”王攸哂然一笑,也就不复多言了。此处不在话下。 回说贾母上房内,王攸前脚刚走,贾宝玉便急忙来到林黛玉身边,仔细的瞧了瞧,又说了好些个安慰之言。 林黛玉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好意,渐渐的就止住了眼泪。 “宝二哥哥先出去坐一会儿,我想和外祖母说些体己话!”林黛玉请求道,甚至不忘了看一眼贾母。 贾宝玉心急道:“妹妹可是把我当成外人了不成?” 林黛玉不曾想贾宝玉居然会这么想,也对,自己本就是外来的,姓林,而不是姓贾! 贾母没好气的说道:“宝玉,你又说什么胡话,你把自己当外人,你让你妹妹怎么想?” 贾宝玉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辩解道:“好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你就当我没说过吧,好吗?” 林黛玉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复又想起了往日里王攸向她告饶的模样,心中一软,便是答应了。 贾宝玉见这般模样,心中大喜,眼神之中不免多了一份得意,可这神情却被林黛玉早早的看在眼里,后者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宝玉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宝玉了,果真如攸哥哥所说,有些人的心是会变得。 贾宝玉自我感觉良好,知道林黛玉要说些体己话,便是请辞先一步领着袭人离开了离间,来到外间,找了个椅子悠哉的坐了下来。 “玉儿,你要说些什么?”贾母看着林黛玉瘦弱微白的脸,歉意的说道。 “外祖母,玉儿想娘亲了!”林黛玉缅怀道。 “......”贾母也是老泪纵横,但不忘安抚林黛玉的情绪。一旁的紫娟也是小声啜泣着,她觉得姑娘太可怜了。 外间原本正在品茶,神色自在的贾宝玉突然听到里间传出的阵阵呜咽哭泣声,大惊失色,但好在被袭人拦住了,袭人说道:“二爷且消停些,我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因何故这般,但眼下二爷不宜妄动,二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太太,林姑娘着想!既是体己话,林姑娘又是避着您,自然是有着一份道理!” “我...我...哼!”宝玉气急了,本要抓起茶杯以宣泄,可转而一想自己若真的这般做了,又是免不了多些是非。 “说到底,这都怪攸兄弟!怎么就非要当着林妹妹的面说那般伤人心的话!他怎会不知其中厉害,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贾宝玉斥责道,面色多有愠怒。 袭人自是不敢评述,她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只是王攸的心思她不敢猜。 这两兄弟之间这一个月来生了龃龉,时好时坏的,王家大爷什么性子她不清楚,但自家的宝二爷的心性她或多或少还能知道些,正如先前她和太太王夫人所说的,现如今大家都大了,一年不似一年了,自然这心思也就随之改变了。 屋内,林黛玉伏在贾母怀中,小声的说道:“外祖母,玉儿想求你件事!” 贾母心生愧疚,自是应道:“玉儿说吧,外祖母能做的自然帮你做就是!” 林黛玉摇了摇头,又说道:“去年入秋的时候,恰逢父亲祭日临近,又兼得玉儿身边有人照顾,我便私自做主让两个丫鬟以及两位嬷嬷坐船南下了,不限归期。” 贾母听了,也瞬间想起了当初林黛玉从扬州回京之际从林宅带来的几个丫鬟和嬷嬷,只是后来荣国府事物繁忙,加上元妃省亲一事,就渐渐给忘了。复又一想,林黛玉现如今身边只剩下紫娟,雪雁,润竹,凌梅四人伺候,哪里能够照顾的周全,于是说道:“依你就是,我回头和凤丫头提一句,可好?我的玉儿!莫怕,莫哭!外祖母在呢!贾母一面说着,一面不忘轻轻拍打着林黛玉的背,林黛玉淡淡的笑了笑,很快就安稳的睡了过去。 贾母的心也随之渐渐的安稳了下来,看了一眼鸳鸯和紫娟,二者会意后便是小心的伺候起来。 贾母摩挲着林黛玉的脸颊,目光温和且怜惜。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可是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明白,那王家小子心思太重,运气太好,年纪太轻,我何尝看不出他是为了你,可他占的东西太多,少不得将来要遭人嫉恨,你这般性子若将来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怕你和你那母亲一般模样,我老了,当年我没护住你母亲,你父亲同样也没做到他当年答应我的话,你叫我如何去相信那王家小子,如何放心的将你托付给他,再等等看吧。你父亲那人我了解,我不相信他没有留后手!只是外祖母我不知道这后手是什么,又在何人手上,我禁不住再受一场大的风波了,所以你不要怪我,我不仅仅是为了你,更多的也要为这个家考虑!孩子,但愿将来能如你所愿!唉!” 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起了身,下了地,而后穿上鞋子,她快速的调整好心态,然后出了里间的门,自是看见了心急如焚,面色难看得贾宝玉。 贾母心下更是不满,但还是说道:“宝玉,你妹妹睡下了,你先回园子吧!” 贾宝玉没听出贾母的不满情绪,说道:“老太太,我能看看林妹妹再走吗?” 贾母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贾宝玉急忙掀起帘子,蹑手蹑脚的进了里间,看见紫娟正在一旁缓缓的给林黛玉扇扇子,便是对她笑了笑。 紫娟小声说道:“二爷轻悄些才是,姑娘才刚大哭过,又吐了药,累的紧这才睡过去了!” 宝玉看了一眼林黛玉,后说道:“回头我让人煎好药再送来,等林妹妹醒了,记得让她再喝下去!”说罢,他便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林黛玉醒来,她急忙抓住紫娟的手,不安问道:“攸哥哥是不是走了?” “姑娘,您......” 林黛玉自知失礼,忙回了回神,而后站起身子,只是还未稳当,又摔倒在床上,再想起身却是不能了。 “紫娟,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莫急,您且放宽心,您先前吐了一场,又是大哭了一顿,又没有进食用水自然没了力气。你且等等,我去通传老太太!”紫娟安抚道,说完,她便快步去了外间,很快,贾母,鸳鸯,琥珀,甚至连黛玉的奶娘王嬷嬷也进了屋。 贾母坐在林黛玉跟前,理了理后者的头发,然后命人端来一碗温热的汤羹给林黛玉喂了下去。 林黛玉用过后,自觉得肠胃中暖暖的,略加调息之后,便坐起了身,接着又跟着贾母用了午膳,最后回了大观园。 贾母念及此时潇湘馆冷清,便命王嬷嬷以及一名名为春纤的小丫鬟一道搬入了潇湘馆照顾林黛玉。 林黛玉刚入大观园的门,便遇到了刚从家里出来的薛宝钗,二姝见面,一悲一喜。 “宝姐姐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林黛玉问道。 “算不得什么喜事,只是午膳的时候,我哥哥闹了个笑话!”薛宝钗说道。 “宝姐姐,你有个好哥哥!”林黛玉颇为羡慕的说道。 宝钗摸了摸林黛玉的额头,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他要走了!”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宝钗不解的看了一眼黛玉,然后望向其身后的紫娟,紫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所以然。 宝钗转念一想,便是知晓林黛玉的意思了,于是问道:“他今日又惹得你不开心了?” “没有!许是我惹得他不开心了!宝姐姐你今儿遇见他没?” “没瞧见!不过才刚听哥哥说起攸兄弟去了我母亲那,之后便是离开了,想来是回了苍泱筑!”宝钗晃了晃手中的团扇,摆手说道。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沿着小路往竹林深处的潇湘馆走去。 “攸叔叔,攸叔叔,您给我那妹妹做的是什么?为啥它能转?”一刻钟前,竹林深处的小径上,贾兰跑到正在小桥上斜倚着栏杆的王攸身边,兴奋又好奇的问道。 “你就不怕被你母亲看见了,训斥你一顿?”王攸看着调皮的贾兰,揶揄的笑道。 “攸叔叔!侄儿求你给我也做一个吧!哪怕被母亲训斥,我也是不怕的!”贾兰勇敢的说道。 “你是不是哄骗了你母亲说是来找我请教学问来了?”王攸一眼就能看出贾兰的小心思,甚至不忘瞥了一眼贾兰的屁股。 贾兰心中一惊,急忙认错道:“是!” “你着实该打!”王攸严厉的训责道。 “攸叔叔教训的是!”贾兰低着头,不敢与王攸对视,“只是求攸叔叔莫要将此事告知我母亲,我不想让她伤心!” “你啊,也罢,以后莫要再做这等事情了!我替你圆过去就是,我且问你......”王攸问了几句《论语》里的名篇,要贾兰做出相应的释义,并根据贾兰的回答做出了一些指点和评述,然后又考较了一番名篇背诵,贾兰回答的中规中矩。 “跟我来,我做给你就是!你母亲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觉得你功课做的挺好,这是给你的奖励!你母亲想来不会说什么的,uu看书ww.uukanh.cm只是你小子免不了将我刚才与你讲述的东西再复述一遍于你母亲听就是,这样才算是温故而知新!”王攸嘱咐说道。 很快,一个彩纸风车就塞到了贾兰手中,贾兰对王攸佩服的五体投地,忙行礼说道:“谢谢攸叔叔!不,是老师!” “我算不得你老师!”王攸摇头说道。 “攸叔叔可是嫌弃侄儿愚笨?”贾兰失落的问道。 “非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是我做不得!”王攸平静的说道。 贾兰不能理解王攸的最后一句话,可他从祖父贾政处时常听到这位叔叔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既然是做大事,那就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自己的攸叔叔可不是那学堂里得教书先生。 “攸叔叔!兰儿谨遵教诲!”贾兰复又行了一礼,然后拿着风车快步的跑了出去。 “呜呼!”贾兰怪叫了一声,哈哈的跑远了。 路上,正好撞见了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也发现了贾兰手中的玩意儿,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侄儿见过林姑姑和宝姑姑!”贾兰停住身形,退至路边,让开道路,执晚辈礼,恭敬说道。 宝钗用帕子给贾兰擦了擦汗,说道:“这外面热的很,你莫要到处乱跑,免得中了暑气,反倒让你母亲担忧!” “是!”贾兰不敢违拗,忙应道。 “去吧!”林黛玉笑了笑,便将他先打发走了。 “看来攸兄弟他在潇湘馆等你!”宝钗笑着看向黛玉。 “宝姐姐和我一道去吧!”林黛玉说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2回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上) “林妹妹怎么今日反倒怕起他来了?难不成也被他治了不成?”宝钗不由的当下打趣道。 林黛玉噗嗤一笑,说道:“宝姐姐为何多个‘也’字,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被攸哥哥治过?” “好个伶俐的丫头,真是半分也不让,让我瞧瞧你这牙口是何作的?”宝钗说罢,便伸手去拧黛玉的脸,又说道:“那年你我,攸兄弟,宝兄弟在梨香院冬夜吃酒,你一句话就将宝兄弟的奶妈李嬷嬷给堵了个嘴......” 林黛玉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的有些恼了,急忙加快脚步,许是走的有些急,一脚踩在了裙子上,加上体弱不胜,趔趄的就要摔扑在地上,好在宝钗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险些止住。 “你啊,着什么急?幸好没摔着,若是真摔了,今儿想来连我也是不好受的。”宝钗劝说道。 林黛玉羞得满脸通红,一时间却忘了道谢,还是紫娟补了谢语。 宝钗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忍再说,几人便沿着竹林小径回到了潇湘馆。 “凌梅,去打些水来,给姑娘还有宝姑娘洗洗!”紫娟吩咐道,自己也先一步往正屋走去。 凌梅自是应声去做了,宝钗见这潇湘馆这般冷清,不由叹道:“妹妹身边的丫鬟着实少了些。” “宝姐姐放心,老太太已经安排了人,一会儿就过来!”林黛玉回道,话音刚落,润竹端了杯茶水从正屋中走出,见到薛宝钗,着实有些意外,但没有忘记上前给她行礼。 宝钗看着茶盘上的一杯茶,后又瞥了一眼黛玉,正欲说话之际,紫娟从正屋中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她摇了摇头。 润竹说道:“攸大爷才刚坐了一回儿就走了!” 林黛玉身形有些晃动,宝钗如何不知黛玉心中所想,她肯定认为王攸不愿见她,是故才如此这般,于是忙说道:“紫娟,先扶你们姑娘进屋!” 里屋,坐在床上的林黛玉看着薛宝钗。 “我...他是不是真生了我的气!” “……” “想必应当如此,我真是太令他操心了!” “妹妹别多想,许是姨丈找他去了!”宝钗劝说道。 “看来紫娟说的话也没错!他定是厌烦我了。”林黛玉不由得神色落寞。 “......”饶是处事周到,事事体贴的宝钗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不知所措。因为到现在她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姑娘的性子自小就这般,着实难以一朝改之,真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唉!”帘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着实将二姝唬了一跳,定睛望去,不是王攸又是何人。 只见他身后站着紫娟和润竹二人,紫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林黛玉,润竹同样是满脸赤红。 “你自己管管她吧!我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你的请求了!想必也只有你的话她能听得进去!”宝钗半开玩笑又语带责备的看了王攸一眼,说罢,便要起身先行离开。 “宝姐姐坐着吧!紫娟,润竹,你们去将那药煎来!” 林黛玉急忙趴在床上,用软被捂住自己的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她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自是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可谓是五味杂陈,无地自容。 紫娟和润竹应声先退了出去,甚至不忘将门带起来。 王攸掀起竹帘,走到圆桌旁,先对宝钗作揖行礼,而后便坐了下来。 宝钗看着林黛玉把头蒙在被子中,也觉得有些好笑,连忙上前说道:“你伶俐的口齿去哪了?” “......”林黛玉紧了紧被角,以防宝钗给她掀开。 “好了,你且起来,大热天的若是闷出疹子来,可就不好了!”宝钗又说道。 “......” 宝钗坐在了床头,轻轻的拍了拍林黛玉的背,又拽了拽紧实的被角。 “你先让他出去!”林黛玉声若蚊蝇的说道。 “过一阵子老太太那边派的人就来了,若是见到这般模样,你又当如何?”宝钗吓唬着说道。 林黛玉有所意动,忙掀开被角一处,羞怯的看向宝钗手中的扇子,甚至偷偷的瞄了一眼王攸所在之处。 “好了,快些出来吧,这哪有拿被子当盖头的!”宝钗不免笑道。 “呸!你又搁哪胡吣呢,只不成你才想要盖头呢!”林黛玉啐道,更是将手中的绣帕往宝钗身上一摔,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你又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折返回来了?”林黛玉不甘示弱对王攸问道,主要也是心里作祟,好叫宝钗瞧瞧谁治谁。 “......” 林黛玉见王攸不说话,不由的气势一泄,当即哽咽道:“他们都说你要走了,我心里难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林黛玉忙摇头道。 “那鱼儿我虽放回了水池中,可它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学的更加聪明,而不是傻傻的连鱼饵和石头都分不清,更何况你并非那池中鱼,那笼中鸟!”王攸静静的说道。 宝钗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黛玉自小就少人教导,加之性情孤僻敏感,若非千金小姐出身,确实容易遭人嫉恨,这府上虽说光鲜亮丽,可个中龃龉之事腌臜之物不胜繁多,哪怕你高洁如那水中荷花,如那傲雪寒梅,也少不得他人非议。 “没有什么可是,也没有什么生气,更没有什么厌烦之说,我何尝不知你心中所惧,正因为我心知肚明,是故才要你面对而非逃避,妹妹,现如今你可明白了?” “我好疼!”林黛玉捂住心口说道。 “所以我没走,而是选择在这等你!”王攸站起身,而后转过身子,目光看到了梳妆台上的那盆萱草,复又说道:“将来若我去了江南,妹妹你又当如何自处?我思来想去,纵然我为你布局千里,可若你不能适应,我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将来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老师!” 宝钗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心神震动,他的这番话纵使不是对自己所说,可其中深情属实激荡人心。 这一刻,宝钗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势达至顶峰,那是一种他特有的魅力。 “你们并没有错!”王攸突然间势气低落,后尽数收回体内,转头看向宝钗和黛玉二人。 二人急忙偏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老师当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数年来我百般揣摩,而不得其深意,许是我太年轻了!”王攸自嘲的笑了笑。 “攸兄弟(攸哥哥)?!”二人再度察觉到王攸的那股绝望情绪,不免大惊失色道。 “错的往往是局势!”王攸平静的说着,“这便是我的心!” 又见得王攸摆了摆手,坐回了凳子上,他看向黛玉,后又看了一眼宝钗,接着闭上双眼,最后再度睁开,凝重的说道:“我确实有畏惧的事物!因为我也是人!” 宝钗和黛玉二人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王攸,黛玉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宝钗能够猜测的出,但不好证实。 “算了,多说无益。”王攸笑着说道,想要喝水,却发现桌上一应事物皆无,只好作罢。 “我想知道!”林黛玉言辞凿凿道。 “林妹妹,你......”宝钗看了一眼黛玉,黛玉说道:“你不能瞒我,这是你答应我的。” 王攸无奈且柔和的看了一眼黛玉,回道:“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林黛玉想起了那年的五年之约,重重的点头道:“好!你别忘了!宝姐姐今儿也在这,有她作证!” “嗯。”王攸拍手道,可心里却说道:“但愿贾母那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大爷,药煎好了,还有王嬷嬷和春纤过来了,我已安排她们住下了。”窗外,紫娟轻轻的拍了拍窗户,禀报道。 “进来吧,紫娟,你去和王嬷嬷说一声,就说我要见她!”王攸命道,说完,便是起身出了里间。 很快,正屋的门被打开,紫娟和雪雁捧着药和痰盂走了进来,王攸则是出了正屋,来到走廊间,找了个清净阴凉地方。 不久,王嬷嬷由润竹领了过来,王攸急忙上前行礼,王嬷嬷见到王攸,也不敢怠慢。 “嬷嬷,算起来,有两月未曾见到您了!”王攸恭敬说道。 “岂敢劳烦大爷费心,这园子平日里老奴不常进来,就连姑娘的面也是少有见得的。”王嬷嬷不由的感慨道。 “嬷嬷近来可好?”王攸问道。 “好!只是见不得姑娘,怪想念的!” “您是姑娘的教养嬷嬷兼奶娘,为何见不到林妹妹?”王攸不由觉得奇怪,照理说不应如此才是。 “攸大爷有所不知,这是老太太的吩咐,就拿宝二爷的奶娘李嬷嬷来说,今年也是少有往园子里来的,好像是前些日子出了一档子事,老太太觉得像咱们这样的嬷嬷难免仗着伺候过姑娘爷们的势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还有就是怕我们拘谨了姑娘!”王嬷嬷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王攸顿了顿首,想来应该是贾宝玉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才影响了这边。 “大爷,恕我说句实在话,您现如今大了,不好再随意出入姑娘的闺房了,我知道您是受了老爷他临终所托,可姑娘她毕竟还小,我怕......”王嬷嬷欲言又止道。 “嬷嬷教训的是!今日我前来是向妹妹请辞的!” “大爷您这是?”王嬷嬷有些惊讶,甚至目光中多了一丝慌乱。 “我母亲时常念叨我,我得出园回家侍奉于她,以敬孝道!”王攸回道。 “大爷您......” “您放心,姑娘那我都安排妥当了,嬷嬷才说姑娘还小,也希望嬷嬷能够多费些心思好好教导她,也不枉我和老师的一番苦意!”王攸对着王嬷嬷恭敬的行了一礼。 “老奴自当竭尽全力!”王嬷嬷坚定道。 “我那苍泱筑还留了一些人,嬷嬷若是有烦难之处,自可往之。” “是!” “论起来,您是我长辈!” “不敢,攸大爷身负老爷所托,算得上半个林氏之主,更何况您和老爷一样,都是探花进士出身!” “对了,笔箐和纸岫二人嬷嬷可曾了解?”王攸当下岔开话题问道。 “笔墨纸砚四个丫鬟之中,笔箐善武,纸岫善医,绛墨善书,陶砚善算!”王嬷嬷评价道 “善舞?”王攸有些失望,老师怎么会安排一个这样的丫鬟给林黛玉,性情偏冷,却又是擅长此道,着实违和。 “是!”王嬷嬷再度回道。 王攸无奈,也不想再继续询问,想必老师也是有着他的道理。 “攸兄弟!”潇湘馆正门处,薛宝钗唤道。 王攸对着王嬷嬷又行了一礼,uu看书ww.uukanshu 便是来到宝钗跟前,看向其后,黛玉正站在那,脸颊上得红晕到现在还未消除。 “你明日何时出园?”宝钗和黛玉异口同声道。 “算了,你们不用送了,我明日还得陪姑父一大早出去办事,办完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王攸说道。 “哦!”林黛玉应了一声,便转身回了屋里,然后又走了出来,递给王攸一个匣子,说道:“这是我给鸾姐姐的,你不许偷看!” 王攸笑着接过,故意翻看了一下匣子。 “攸哥哥!你不许偷看!”林黛玉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还带了一些警告的意味。 “好,我应下就是!不偷看!” “哼!”林黛玉冷哼了一声,随后搂着宝钗,笑道:“宝姐姐,多谢你!” 宝钗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叫来莺儿,先一步离开了潇湘馆。 王攸知道她们必定有事情瞒着自己,是故也提出了告辞。 “攸哥哥,你会回来的吧!”林黛玉看着王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嗯!会回来的!中秋前回来!”王攸笑着说道。 “为何是中秋前?”林黛玉疑惑道。 “因为今年中秋我想和你一起过!”王攸不假思索的说道。 “啊~”林黛玉急忙捂住嘴,甚至直接将门给关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 过了许久,林黛玉缓缓拉开一道门缝,发现门口并无王攸的身影,看来他已经走了。 “我等你就是!”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3回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中) 二十六日寅正时分,琼玉早早的将屋内的蜡烛点亮起来,然后叫醒了王攸。 “琼玉...咳...琼玉,你别忙了,好生再睡一阵子吧,我自己来就好!”王攸清了一下嗓子,安抚道。 “大爷,您头发还散着,总要有人给束好,您且等等,我去叫醒风铃。”琼玉穿上鞋子,披了件衣服去隔壁屋里将风铃叫了起来。 “先把衣服都穿好,虽说是夏天,但清晨总比不得白日那般,到时候若是着了凉生了病,反倒麻烦!”王攸看着眼前这两个丫鬟,急忙喝止住她们手上的动作。 两人略微拾掇了几下,就开始伺候着王攸洗漱起来。 “琼玉,就那件衣裳!”王攸指了指放在靠床边的架子上的一件深青色粗布葛袍。 琼玉在风铃给王攸束好发之后,将那袍子套在了王攸身上,甚至还不忘轻轻的掸了掸。 王攸对着镜子将一根白玉簪插入黑色纱冠中,接着取过一条玄色白玉带系在腰间,一旁的风铃及时将印章和一应配饰搭了上去。 “剑!”王攸吩咐道。 “给!”琼玉小跑至屏风后,从架子上取下了那柄青锋,递到了王攸手中。 王攸将剑挂在了左侧腰间,而后转身看向琼玉风铃二人,说道:“我走了!” “大爷慢走!”琼玉和风铃福下身子对王攸行了一礼,然后就拉开房门。 “大爷慢走!”屋外的小院中,金嬷嬷和吴嬷嬷以及落桐,雪晴,燕儿,雀儿都站在屋檐下,手执灯笼,恭敬的行礼道。 王攸凝了凝神,命道:“都回去先歇着吧!”说罢,便从金嬷嬷手中接过一盏灯笼,提着就出门了。 微微火光照亮脚下的砖路,王攸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星辰,耳边传来的是荷花池中的流水击打岸边的声音,还有路边草丛中传出的虫鸣声。 整座大观园很静,笼罩在清晨的水雾之中,好在王攸能看清前方的路,他快步的走着。 缀锦阁,沁芳闸桥,竹篱栏杆,沁芳亭,翠烟桥...... 独立在翠烟桥上,王攸看了一眼南面的森森竹林,竹林掩映间好像有着微弱的光忽明忽暗,然后由远及近。 “这笨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灯笼和人影,王攸无奈的说道了一句。 “姑娘,您慢些!小心脚下!” “咳咳...咳咳...我知道了,紫娟,你也小心些才是!” “姑娘,你看那桥上是不是有个人?”紫娟不安的说道,急忙将林黛玉护在身后,并止住了后者前进的步伐。 “哪里?!”林黛玉心中也是一惊,忙循声望去,害怕的说道:“看不大真切!” “姑娘,先往后站站,不好,那人走过来了!”紫娟惊呼道,将手中的灯笼抬至身前。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送了,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王攸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这才令主仆二人安定了下来。 “紫娟,将你们姑娘带回去!这儿水气重,你们姑娘身子如何吃的住?”王攸当即命道。 “这......”紫娟为难的看向林黛玉,欲言又止道。 借着烛光,林黛玉看清了王攸的面容,以及其腰间斜挂着的长剑,只见王攸身形颀长,不同于往日的羽扇纶巾文士,今日的他更为冷肃。 对于这装扮,林黛玉也能理解,王氏一门和荣国府一样都是武荫之家。 王攸见林黛玉只是看着自己,又不说话,便是劝说道:“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林黛玉轻轻的应了一声。 王攸见她应下,当即转身就走。 “姑娘,姑娘,我们回去吧!”待王攸身形消失在那曲径通幽处的假山石时,紫娟拽了拽林黛玉的轻纱披风,提醒道。 “嗯。”林黛玉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可身形依旧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等着。 许是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林黛玉说道:“紫娟,我冷了,咱们回去吧!” “哎!”紫娟忙应道,然后就上前搀扶着林黛玉的手臂。 “紫娟,你冷吗?”林黛玉问道,甚至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紫娟的手上。 “姑娘,我还好,您......”紫娟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测了一下林黛玉的额头,有些发热,不仅如此,林黛玉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湿湿的,尤其内里的襟衣。 于是,紫娟忙将披风给林黛玉紧了紧,快步的领着她回了潇湘馆。 潇湘馆内,王嬷嬷看见脸色有些苍白的林黛玉,忙将要训责的话咽了回去,好生的和紫娟雪雁等人照料起来,到了早上,林黛玉才微微好转起来,这不禁让场间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此处暂且不说。 回说王攸自大观园而出,直接就奔向南院马棚,马棚处的小厮安贵见到王攸,急忙放下手中的草叉,然后牵起一匹黑马,跟着王攸出了正门。 “文泱!”早已坐在轿子中的贾政掀开帘子朝着王攸唤了一声。 王攸急忙走到近前,行了礼。 “可都安顿好了?”贾政问道。 “是!” 贾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放下了帘子,吩咐道:“走吧!” “是!”王攸说罢,忙走到马跟前,轻轻一跃,拉住缰绳,双脚一蹬,只听得座下黑马咴叫了一声,紧接着王攸“驾”的一声,黑马便是走动起来。 内务府造办处,贾政王攸姑侄二人再度来到了那处小院内,此时,院内已经站着十来个匠人,有老有少,当然还有壮实的青年,但有一点让王攸满意的是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充满了斗志,而不是死气,这也让王攸特别感激那位吴大人。 “文泱!” “在!大人!”王攸恭敬的称呼贾政道。 贾政颇感意外,看来那日罚跪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这是公事,那就不能给其它人留下口舌,哪怕是一个称呼。 “一切听凭大人吩咐!”王攸继续说道,甚至不忘作揖。 “好!若有情况,我通知你就是!”贾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场间的匠人,当即从桌上拿起一本花名册,朗声念道: “纪全!张青!” “在!”两个壮实,身着粗布短袖的大汉自人群中走出,跪倒在地,听候道。 “我命你二人各自执掌一窑!为主手,俸禄按例,每月三两半!”贾政命道。 “谢大人!” “周南,秦光!我命你二人为副手,俸禄按例,每月三两二钱!” “是!大人!” “齐明山,赵开河,牛栋!你三人专管石灰石磨粉!” “马恺,赵开山,邱泽!你三人专管粘土磨粉!” “剩余人等辅以煤料,木材添加,不得有误!” “是!”众人齐声喝道。 “开窑点火!”卯正时分,贾政轻喝一声,然后众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贾政扫了一眼王攸,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侄儿当初不是和您说了约莫三成机会,怎么?”王攸不解的看向贾政,说道。 “别看眼前这帮人现在斗志昂扬你就放心了,他们当中许多人眼下摸不清咱们,有道是新官上任,自然是要好好表现应承,这是人之常情,可过些时日,待他们摸清了我们的底细和脾性,就不会如同今日这般了,你得准备好!”贾政指着场间的那些人,对王攸提醒道。 “还望姑父教我!”王攸请示道。 “嗯,你此次应多学多看,还有少说话,可记住了?哪怕你想说,别人说的不对,你也别当面指出,我知道你想一举功成,可世上的许多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纸上谈兵终究是一种设想,你还需依据实际来分析,从而判断事物的走向,所以我问你你眼下还有多少把握!” 王攸摇了摇头,回道:“且行看看吧!” “嗯。你倒是明白了!记住,有些话就应该虚点,你若真的回答了几成,到时候倘若做不成,或者失败了,别人就会以此为借口攻讦你!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别自负!”贾政指点道。 “是!”王攸应道。 “若是出了情况,一切由我来解释,但事后你要告诉我相应的解决办法,毕竟这砼只有你见过是何等模样,整个方案也是你提出的。”贾政嘱咐道。 “是!只是......” “其它的你无需担心,一切有我和你父亲挡着就是!”贾政笑道。 “......” “开窑这一步至关重要,一面是为了检测窑炉的适用性,一面则是为了稳定窑内的温度,这个时间大致需要两日至三日的时间,那个练铁的窑炉则需要五日至七日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是故这时间上面一定要把控好!” “嗯。”王攸点了点头。 ...... 王宅后院花园中内,两个身着华贵服饰,头戴珠宝金钗的妇人正坐在亭中和石氏一道喝茶,其中一名妇人甚至抓起一把鱼食投喂给水里的鲤鱼。 “灼妹妹,上次和你商议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不知妹夫他意下如何?鸾儿那孩子我自小就是喜欢的,她如今都十七了!”喝茶的妇人满脸堆笑道。 “此事我先前和我们老爷说了,可他这几日都歇在那两个小妾那。”石氏淡淡的回道。 “这哪有当家主母被妾氏比下去的!灼妹妹这话倒是显得不大实诚!”喂鱼的妇人拍了拍手,讽笑道。 “这老爷们喜好年轻俊俏些乃是常理!又何必做那妒妇行为,倒是失了主母的体面!”石氏笑着反击道。 “你,哼!” “好了,今儿又不是让你们两人来吵架的,都是为人母的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 “大姐,我......”石氏看着半头银发的妇人,目露泪光。 “灼妹妹,珠儿将来就是袭爵的侯爷,他必定不会亏待鸾儿的!我知道当年那事你受了委屈,可是你看现如今的你,论品秩不比我们差,甚至将来还有进一步的可能!说到这,怎么不见攸哥儿?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就巴掌大些,小小的偎在襁褓中,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倒是未曾见过他,说起来最近的一次还是他六岁那年,远远的见他蹲在那泥堆里玩泥巴,呵呵。” 石氏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在打感情牌,这个姐姐自小和她关系不错,没想到今日却被缮国公叫来当这个说客,只是有些事她不明白,反倒被族叔给利用了。 听到王攸之名,那先前喂鱼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忙赔笑道:“灼妹妹,刚才确实是我不对,一时言语不当,对了,我还没见过探花郎呢?” 石氏说道:“他奉了宫里那位娘娘的旨意住到她姑妈家中去了!不在家!” “哦,我想起来了,我听闻荣国公府上为他们家的娘娘造了个园子,uu看书.uukasu 听说那园子里花枝招展的,又好像说是他们家的宝玉跟着一道住了进去,这真是......” “你若是有异议,尽管去当着那位老太君的面说,别在这捕风捉影的!”石氏冷笑道,“我儿奉旨行事,行端坐正,不像某些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行端坐正?哈哈,若是行端坐正,那前科探花林如海的女儿又当如何?” “你想说什么?”石氏当即怒喝道。 “怎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明白告诉你,不仅我知道,外面也有人知道,说你儿用心不正,当年南下扬州拜师,实数居心叵测!” “你!” “哼,不用你送,我自会走!还有父亲说了,你别忘了你姓石!至于亲事,你应也好,不应也好,他都有办法,你不要忘了,当初上皇赏赐给了父亲他三道旨意,眼下还有一道!”说罢,便是当即起身离开了。 “灼妹,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不是不了解叔父那个人,他虽然老了,但想做得事少有做不到的,毕竟是和史老太君一辈的人,我们如何扭的过他们!你好好想想吧,毕竟你还姓石!你和妹夫好生说说才是要紧!”半头银发妇人拍了拍石氏的肩膀,叹息道。 “大姐你先回去吧!”石氏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当即下了逐客令。 “太太,不好了,二门处像是出了事!那谢夫人像是和大爷撞在了一块儿!”正当姐妹二人互相请辞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慌忙跑了过来,急匆匆的说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4回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下) 话说这日王攸自内务府造办处衙署内而出,直接从小厮手中牵过马,驾马往家去了。 临行前,贾政不大放心,安排了两个骑马小厮一并跟着,回头自让他们转道直接回荣国府领赏。 “吁!”王攸一紧马缰,长吁一声,马稳稳的停在了王宅正门前,被王子腾罚看守大门的卢冲之见到是自家大爷,忙上来牵绳领马。 “大爷!”卢冲之和一众小厮急忙拱手作揖行礼问安道。 “老爷今日是不是出府了?”王攸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 “是!说是去会晤几位大人!辰正时分坐着轿子出的门!”卢冲之小声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王攸挥了挥手,就要将卢冲之打发回去,卢冲之谗笑着当即就退下了。 王攸持剑在廊道中快步走着,一路上的丫鬟婆子见到他步履轻快,纷纷避让行礼。 行至二门处时,王攸正埋头思虑事情,也不曾想到门里面突然间出来几个人,原先应值二门处的婆子也没注意到王攸,这才使得王攸一不小心与对面来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对面来人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也不知道怎么看的路,慌里慌张的!这石雅灼是怎么当的家,哪里有前院的青俊小厮往后宅里闯的道理!”谢夫人本就一肚子火,看见王攸身着粗布葛衫,面容清俊,虽说年纪轻轻,但加之手持长剑,兼得今日衣袍之上沾了些灰土,谢夫人想当然的将王攸当成了王宅的小厮,而且极不懂礼数廉耻。 “太太,您没事吧!”谢夫人紧跟着的一个婆子急忙将前者搀扶住,然后厉色的看向王攸,呵斥道:“你这该死的下流东西,还不跪下给我们太太道歉,难道你们王家的太太没教过你礼数吗?” 说罢,又见得那婆子眼睛一转,转头附耳在谢夫人跟前小声说道:“太太,您说今儿王家老爷不在家,这王家太太却让一个清俊小厮往二门后宅里闯,这是要做什么?” 看似小声,实际上声音也大到传入王攸的耳朵内。 王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那婆子当即骂道:“看什么看,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伴随着惊呼声。原来王攸直接就用剑鞘照着那婆子的面部就是一拍 那婆子只觉得口中的牙齿被打碎了几颗,巨大的力道之下,碎齿和污血喷了谢夫人满脸。 谢夫人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厮居然会行凶伤人,可她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她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难道...... “你是何人?”谢太太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攸,惶恐不安的问道。 此时,石氏和那半头银发的妇人匆忙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了满脸是血的谢太太以及那躺在地上,捂着脸疼得如杀猪一般惨叫的嬷嬷还有周围那些不知所措的丫鬟婆子。 “辱我母者,罪应当诛!”王攸抽出长剑,指向那惨叫的嬷嬷,大声说道。 “攸儿住手!”石氏忙跑上前制止道,然后冷厉的看向那些不知所措的婆子丫鬟,呵斥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将谢夫人搀起来!” “是!” 未待那些婆子丫鬟靠近,谢夫人用帕巾擦了脸上的血,当即说道:“不用了,今日之事我谢氏记下了!”说罢,便是面色难看的站起身,直接出了二门,脚踏出门槛时,转头凌厉的蹬了一眼王攸,说道:“好个金科探花,两元进士!好好好!” 脸上一面白,一面红,宛若厉鬼。 王攸平静的收剑入鞘,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和这种没脑子的蠢妇搭话,简直自掉身价,更何况他明白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自己的目的包括后手都想好了。 “哼!”谢夫人冷哼一声,当即就离开了。 “唉!”石氏的大姐叹息了一声,然后看向石氏,目露惋惜之色,终究也跟着一道离开了。 石氏冷冷的扫视了今日应值二门处的嬷嬷和丫鬟,将她们叫至身前,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经过。 “来人,去前院找小厮去找老爷回来!快!”石氏当即命道,这谢太太的从兄乃是兵部尚书谢上,更何况她还是缮国公之孙石光珠的生母! 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形成一场浩劫。 石氏将今日应值的婆子狠狠的打了十个板子,并将其发配至厕行。 石氏上房内,王鸾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石氏,又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面容冷肃的王攸,一时间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疏影姐姐,那嬷嬷死了没?”王攸看向站在石氏身侧的疏影,当即问道。 “......”疏影面色发苦,她微微的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石氏。这时,石氏严厉的看向王攸,说道:“儿啊,你难道真要取人性命不成!” “不敢!”王攸忙答道,后又说道:“母亲,那嬷嬷的命一定要留着!” “你......”石氏知道王攸的深意,于是说道:“我已经让郎中去看过了。” “咱们出钱再派两名不同的郎中过去,最好留下诊方!”王攸说道。 “你想做什么?”石氏担忧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咱们家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王攸平静的说着。 “知道了!”石氏点了点头。 “若无事,孩儿便回青云轩了!”王攸叩首道,当即就要站起身。 “你给我跪着,等你老子回来再做决定!”石氏敲了一下王攸的头。 “哦!”王攸不敢违背,只是前些日子膝盖上的伤刚好,他不想又是几天走不了路,于是便看向姐姐王鸾,希冀她能给自己求个情。 王鸾知道这事出之因在她,若是端阳节的时候应了那镇安侯的求亲,今日这事就不会发生。 “母亲,这事弟弟他没错,错的都是女儿自己,若非当时女儿不那任性,也不会造成如今这般后果!”王鸾对石氏说道,说罢,便也跪了下来。 王攸也没想到姐姐会将罪责全部揽了下来,又听王鸾继续道:“母亲若是要罚就罚我好了,和弟弟有什么相干,那谢夫人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其为人如何。” 石氏想起王攸当时那句“辱我母者,其罪当诛!”也觉得感动不已,得儿如此,我欲何求焉。 “起来吧,都起来吧!”石氏抬了抬手,示意姐弟二人起身。 “攸儿啊,你真是......”石氏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话说到一半便是止住了,然后将王攸和王鸾二人搂在怀中。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王氏嫡子!大有祖风,是谁说我儿和我不像的,还总说我是替人家养了个儿子,好小子!哈哈哈!”门外突然传来哈哈大笑的称赞声和拍手击掌声,来人正是王攸之父王子腾。 “你当老子的,这是什么道理,你儿子差点杀了个人!你别忘了眼下京都里不少眼睛都盯着咱们家呢?”石氏放开王攸和王鸾二人,起身将王子腾迎了进来,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妇道人家不懂!”王子腾不置可否的说道。 “老爷,请用茶!”暗香适时的沏了杯茶,递到王子腾跟前,王子腾一饮而尽,后指了指王攸,对石氏说道:“你啊,太小看你儿子了,这小子只会越来越坏!” “老爷您应该多教导他往正路上走!”石氏劝说道。 “他的路他要自己走!”王子腾看着王攸,冷笑道。 王攸忙作揖道:“父亲,孩儿知错了,只求您看在今日孩儿护母心切的份上,帮孩儿一把,毕竟王氏一门将来......” “现在想清楚了,祖宗的百年基业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王子腾严肃说着,“好了,今日之事我王子腾也不怕,哪怕闹到金銮殿,也是我王氏占理,还有那被你击碎了牙齿的嬷嬷千万看紧了。” “若是出了万一之事,孩儿也留有后手,父亲勿忧才是!”王攸补充道。 “你真是...学到了一些东西,想来你姑父教了点东西给你,不过他那个人终究还是平庸了些,好在对目前的你来说还能将就应付一下。”王子腾略微满意的说道。 “......”王攸没做出自己的评述,毕竟贾政是自己长辈,是故缄口不言。 到了这日晚间时分,有三份不同的诊方送至王宅,其上都表明了那被打的嬷嬷无性命之忧,只是以后说话会漏些风。王子腾甚至将人送回了缮国公府上,至于其后这嬷嬷出了什么事,就和他王氏一门无关了。 “太太!”这个脸肿的老高的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匍匐在地,乞求谢夫人饶命,毕竟今日之事这嬷嬷的罪过最大。 “滚!来人,给我将这人拉出去,省的在这碍眼!”谢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很快,门外就闯进来四个粗使嬷嬷将这人拉了出去。 这嬷嬷自知性命难保,趁着粗使嬷嬷没在意,一头磕在石柱上碰死了,这让谢夫人吓了一跳,嘴里不禁咒骂起来,粗使嬷嬷也同样心有戚戚,哪个府上没有人命呢,只是多和少,显与隐罢了。 谢夫人想了想,当即做了两手准备,一面命人写了封书信由人送回娘家,一面则是亲自前往缮国公处请罪并回明今日在王宅之事。 缮国公石铭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主要是他觉得丢了面子,说亲一事成不成倒是其次。 “好个金陵王氏!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日后,流言渐渐传了开来,似乎愈演愈烈。 “听说了吗?” “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赵大娘,说来听听。” “我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但似乎恰有其事!” “到底怎么了?” “金科探花知道不?” “知道,这满京都谁不知道,难不成你见到本人了?不是说那公子还住在那大观园里吗?长的如何?” “哎哟,你这个消息早就过时了,我昨儿听人说这探花郎像是杀人了!” “什么!杀人?” “这还能有假?说是什么一剑直接将人脖子戳了个窟窿,那人就死了!” “这总有个原因吧!” “这......说起来好像是王家的太太当然也有可能和那王家大姑娘有关,听我说,说是这王家大爷突然回了家,自二门处逮着了一个清俊小厮,然后你们懂的。” “不可能吧!”有人质疑道。 “什么不可能,依我看,大有可能,那些世家大族表面光鲜亮丽,可谁又知道里面又是如何?你知道吗?” “不知道,这事你确定是真的?” “我觉得既然有了这消息,就算不是真的,也假不了多少。” “这也太乱了,那王家大姑娘不是还没出阁?这事闹得真是......呵呵。” “桀桀桀,真不知道那王家大姑娘身材如何?听说只有十七岁,哈哈哈。” “滚一边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我癞蛤蟆怎么了,那天鹅就是白的不成?” “就是黑的也轮不到你!” “切,我只是想想,对了,这王家老爷就没......” “家丑不可外扬,王家老爷又能如何?” “嘘,王家出来人了,快走快走!” …… “啪!”王子腾拍了一下桌子,面色阴沉的看着桌上的一封信件。 “好你个谢上!你这是公报私仇!明日大朝会我必参你一本!可恶!” 忠顺王府,忠顺王世子看着手下送来的消息,玩味的笑了笑,便是将这消息送入了火盆中。 “没想到是那边先出的手,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说罢,便是拉开房门去找忠顺王爷去了。 北静王府,水溶将信件递给了对面的水渊,水渊看后,神色也是相当难看。 “王爷,这......” “稍安勿躁,宫里那位既然想看看,那总要有人上钩不是,uu看书 ww. 八位国公现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位,关键是他手里还有道上皇的圣旨,正好可以拿来利用一下,毕竟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要看看,这不,正好,对咱们来说并无多大损失!这也是二先生的意思!” 听到二先生,水渊凝重的点了点头,后说道:“只是这缮国公石氏一门小人手段着实卑鄙!” “手段卑鄙?!呵呵,兄长还是军中待久了,这京都......”水溶冷笑道,“我只看结果,宫里那位和那面的王爷都是如此,至于手段,呵呵,重要吗?” “这......” “好了,我知道兄长对那王家大姑娘有意,也知道兄长是为了我好,可是没发生的事情就是没发生,至于那些市井之言,本就捕风捉影,算不得什么,到时候真相一出,那些人自然就会闭嘴了。” “哼!”镇安侯水渊冷哼了一声。 “你难道不想看看那王文泱的反应如何?且看他如何自证清白吧!他若是倒在这里,那也不过如此,什么两元进士,金科探花,徒有虚名罢了,这也正好让宫里那位膈应一下!”水溶笑道。 “王爷,咱们当如何?”水渊问道。 “不急!再等等,说起来,咱们也是帮了陛下!”水溶摆手说道。 “难道......”水渊不确定得猜测道。 “看来兄长明白了,陛下觉得内阁要动动了,甚至朝堂之上也会有官员调动!”水溶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不置可否的说道,“毕竟上皇他老了,我总要为大家考虑!”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5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上) “老爷,大爷过来了!”腾云斋外,一小厮叩了叩窗户,恭敬的对着里屋的人通传道。 “让他进来,你们全部退下!”王子腾命道。 “是!”王子腾的贴身小厮忙对书房周围的众人挥了挥手,一应人等尽数退至屏门外。 两日间,王攸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至于那些市井流言,属实他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毕竟那些人是百姓,也可以说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人云亦云了。 进了腾云斋,王攸自然是察觉到王子腾的愤怒情绪,当即劝道:“父亲,这一步咱们总要面对的,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何苦来为之动怒而伤了身体!” “你可有办法?”王子腾反问道。 “没有!”王攸摊了摊手,摇头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王子腾不满的瞪了一眼王攸。 “什么时候?有些事本就空穴来风,总不能将外面的那些人都抓起来吧!那些人不过是听了一些谣言,甚至一开始只是听了一个片段,然后就自以为是的联想起来,最后才变成了所谓的舆论!而那面府上甚至说其背后的人都想看着咱们家怎么慌不择路,怎么解决此事,甚至是为了窥探圣上的圣心!”王攸云淡风轻的说道。 “难不成你还想要等?!”王子腾皱眉说道。 “不!此事孩儿觉得不宜等,毕竟这也是能够展现咱们王氏一门的机会,可这其中凶险我就不清楚了,这还需父亲您把准了。”王攸看了一眼王子腾,他并不认为父亲没有对策,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替他下决心,这个人非自己莫属! “那个被你击碎牙齿吐血的嬷嬷死了!”王子腾平静的说道。 “哦!”王攸应了一声。 “呵!”王子腾突兀的笑了一嗓子,不知是生气还是喜悦。 “我问心无愧!”王攸随口说道。 “只怕有些人不那么觉得。”王子腾摇头说道。 “......”王攸沉默了。 王子腾见王攸不说话,又激道:“不是外面那些人,而是朝中的那些人!” “那些大人我得罪不起!”王攸如实的说道。 “你明白就好!” “父亲,您打算如何做?”王攸不免好奇的请教道。 “你先看看这个吧!”王子腾从书案上取过一封书信递给了王攸,王攸接过手,定睛一瞧,上面居然写着贾雨村的名字。 王攸迟疑了一下,但也没多想,直接取出其中的信纸,阅览起来。 待王攸看至最后一张纸时,王子腾趁机说道:“这应该是北静王爷的意思!” “转投他门下?!呵呵,这一手一石二鸟,不,是一石多鸟之计着实厉害!不愧是朝中人人交口称赞的贤王!”王攸称赞道。 “确实!”王子腾当即赞同道。 “不过他要的太多,就不怕圣上忌惮?!”王攸惊疑道,“还有父亲,那缮国公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总不能什么都以我还年轻为借口,然后就不说了,有些事我觉得您还是和我说一下,儿子也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稀里糊涂的我也怕真的哪一天惹上了大祸,到时候您可能救都来不及!” “唉!没有人是傻子,包括那位国公爷,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罢了。都是些旧年间的恩怨,不说也罢,你母亲是出自缮国公府的庶女。人心啊,这东西,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呵呵。”王子腾先是叹了口气,转而冷笑道。 “看来事情愈演愈烈了啊!” “确然,那谢夫人的娘家谢氏一门也掺合了进来!我怕......”王子腾若有所思道。 “您是怕此事引得朝野动荡,到时候咱们家被圣上推出做了替死鬼,以息众怒!”王攸不忌讳的直言道。 “......”王子腾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所以他才迟迟不敢下决定,所以才会将北静王爷的意思转达出来。 “父亲您这是要托靠北静王爷了,确切的说是以镇安侯为跳板,姐姐为筹码......” “我想北静王爷既然让贾雨村递了书信前来,那么这其中必定有着那镇安侯的协助,足以可见镇安侯他确实对你姐姐有意,如此一来,岂不是顺水推舟!还有就是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帮助!” “父亲是打算明日大朝会下直接将镇安侯一并绑上?好让那缮国公看在北静王爷的份上投鼠忌器,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或者从一定程度来说是皆大欢喜?”王攸连续发问。 “你不能再恣意妄为了,你想想,若非端阳节那次你阻拦,现如今何至于此等进退两难的地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就是圣意,可是你曾想过民心,外面那些人口中说的话对你姐姐的名节又是何等诋毁,你知道你姐姐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吗?民心有些时候是可以左右圣意的,我并不会认为经此一事,圣上就会觉得咱们家,确切的说咱们父子二人和北静王爷那边结党营私,又说是什么罔顾圣恩。” “要不孩儿我再给您添些筹码?比如孩儿的进士之身?”王攸冷笑道。 “你舍得?!呵呵,想想清楚吧,你如今身上有什么?进士之身?朝堂之上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两榜进士,饱学之士,哪一个不是久经沙场,威赫将军?你太看的起自己了,王文泱!”王子腾大怒呵斥道,甚至连字带姓直接骂了出来。“你不要威胁我!我是你老子,朝堂之上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其它的无需多言,你听命就是!” “您做主就是!”说罢,王攸拱手告辞,当即抬脚就要往门外走。 “回来!”王子腾觉得王攸言犹未尽,当即又命道。 “是!”王攸转过身子,不屈的看向王子腾。 “制砼一事如何了?” “明后日想必就能产出第一批!但不知效果如何。”王攸回道。 “你想想,若是制砼失败,你姐姐她也不用入狱,至少能活下来。”王子腾劝说道,身为父亲,他何尝不是没有考虑到女儿,只是作为王氏嫡子的王攸更加重要罢了。 “若无他事,那我就先走了!”王攸说道。 “你去哪?”王子腾问道。 “去找人打造四副棺材,越快越好!”王攸说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要不然以后这个家你来当,我听你的!”王子腾气急败坏的说道,怎么这小子就那么犟呢,自己好说歹说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了,一天之间来不及交接!何况我还年轻,实在不知事,更不知轻重,再说明天过后咱们一家指不定就呆在刑部大牢了,这家谁当还不是一样?”王攸回绝道。 “别给老子我拐弯抹角的,有屁快放!”王子腾不耐烦的说道,甚至不忘了拍了一下书案。 “民意左右圣心?我真觉得父亲您糊涂了!您细细想想,若是您所谓的民意有用,那当初圣上弄什么监察部门?若是民意有用,那徐州一地的百姓何至于现如今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古以来,除却朝纲崩坏,王朝倾覆之际,圣心何曾真正被民意左右,至少当今圣上的圣心不会!”王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走到案几前,将那封贾雨村的书信扔至火盆之中,而后说道:“孩儿已经呈上了密折!” “什么?!你上了密折?”王子腾惊呼道,“为何事先不与我商议?” “既然是密折,那就不能商议,这是规矩!”王攸说道。 “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只是将那日的事情经过写了上去,当然还有那三份诊方!”王攸镇定自若的说着。 “你......”王子腾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王攸的做法并无不妥,有些事确实不能等,先机一定要占住了。 “我先前所说的不能等是我不能等,而父亲您必须忍着,我让您把准了也正是这个意思。您明日大朝会上只要否决那些对孩儿的攻讦就是了,其余的尽量少做,您若真的提前表明了态度,倘若北静王爷并非那个意思又当如何?想来您那个时候才是进退两难,到时候咱们王氏一门的结局不用多说。比起北静王爷,我更相信圣上,毕竟我们父子二人对圣上还有用,鱼饵没被吃,鱼钩还未折呢!” “这只是你的猜测!”王子腾不置可否的说道。 “您觉得猜测圣心容易些,还是民意容易些?”王攸当即反问道。 “......” “朝臣之中,各方都想分一杯羹,利益牵扯复杂多变,您口中的那个民意如何猜的准?就算那信中所说真的是北静王爷的意思,难道其它人就眼睁睁看着不成?没有人是傻子!这下您总明白了吧!”王攸提示道。 “他们会操纵外面那些人?难道我们就不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外面那些人不过是看个热闹,人心嘛,有些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得看明日大朝会结果如何?若是我们败了,那也就唯有一死了!要赌,那就该拿全部身家性命去赌!用一个弱小女子做筹码,父亲您还真是谨小慎微啊!说实话,孩儿实在不敢苟同!”王攸继续笑着说道。 “你不怕?!毕竟你还年轻,还有如花美眷等着你。”王子腾意有所指的说道。 “您怕吗?”王攸笑着说道。 “少废话!”王子腾呵斥道。 “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我都安顿好了,若真的天意不在我,那我也无话可说!”王攸笑了笑,很安心。 “滚吧!看着你就来气!滚滚滚,滚回你的青云轩去!”王子腾没好气的说道。 “那我走了,剩下的就交给您了!王氏一门怎么走现如今还得仰赖父亲,您总觉得我是在威胁你,我承认我确实是在胁迫你,因为我是您王子腾的儿子,您护住我,我自然也得护住您,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不是吗?”王攸收敛了一下,郑重的说道。 “呵呵......哈哈哈哈!”王子腾抚须大笑不已。 王攸洒脱一笑,便是出了腾云斋的大门。 翌日寅时,王子腾由夫人石氏伺候着穿上从一品武官朝服,胸前的麒麟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王子腾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然后就出了门,往青云轩走去。 此时,王攸从床上醒来,屋内虽是黑灯瞎火,清影正在旁边的床榻上安睡着,此时,窗户纸上映射出一个人影来,王攸也被唬了一跳。 “谁?”王攸厉声说道。 “我!”窗外的人影回道。 王攸急忙起身,披了件袍子然后快步且轻巧的走出了房门。 “父亲,您这是?” “过来看看你,指不定今儿你我父子二人再见之时就是在刑部大牢了!”王子腾平静的说道。 王攸摸了摸身上,发现怀表没带在身上,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于是说道:“哦!孩儿恭送父亲,愿父亲平安归来!” “哼!”王子腾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父亲,且站站!”王攸忙阻止道,然后快步的走到王子腾跟前,给了后者一个大大的拥抱。王子腾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再度抬脚离开了。 王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转身进了屋,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尽人事而后知天命!”王攸喃喃说道。 金銮大殿之中,文武百官山嵩万岁,分列两旁。 戴权戴公公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捏着嗓子唱道:“有事启奏,无本退朝!” 谢上身为兵部尚书,又是武英殿大学士,原本就和近年来被圣上从军中提拔上来的王子腾不感冒,当即站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参奏!臣参九省检点王子腾教子不严,致使其子行凶伤人,害人性命!” 此话一出,周围朝臣都是议论纷纷,又有人站出来附和道:“陛下,九省检点王子腾之子王攸,乃两元进士,今科探花,算的上是天子门生,如此行举,实在是有损天颜,臣认为当剥夺王攸王文泱进士之身!” “陛下!田大人所言有理!王文泱年纪轻轻,uu看书 .ukanhu就敢罔顾天恩,行凶杀人!” “武大人,田大人?你二人可亲眼见到王攸王文泱行凶了?”周安站出来请教道。 “周明和!难道谢大人的话有假不成?”武理挥了一下袖袍,而后看向兵部尚书谢上,然后又遥拜圣上。 谢上当即呈上一份奏折,其中还夹杂了一张状纸,状纸之上写满了那日谢夫人带去王氏奴婢婆子的供词,然后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并不敢欺瞒陛下!” 圣上略微翻看了一眼,然后就命戴权将状纸拿到王子腾跟前,王子腾郑重的接过后,说道:“陛下,这些都是一面之词,算不得什么!还有陛下,此乃臣和臣内室娘家之私事,现如今闹到朝堂之中,臣罪该万死!”说罢,王子腾当即就跪倒在地,当然他没有忘却从袖袍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本。 “陛下,此奏本其上写的乃是那日详细过程!我儿虽年幼,但也知晓戕人性命乃是大罪,更何况他是为了保全其母之名节!还望陛下明察!反倒是谢大人说我儿害人性命,我倒是不知那嬷嬷明明我送回缮国公府上时还是活着,怎么后来就死了,这分明是谢大人陷害忠良!”王子腾也大声阐述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6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 话说这日,宁国府内,贾珍闲来无事,派了小厮前往西府请了贾琏,薛蟠过来吃酒看戏。 戏台上,戏子们吹拉弹唱,加之演的是《孙行者大闹天宫》以及《姜子牙斩将封神》等戏文。 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好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令得路人都是顿足不前,拍手喝彩。 亭榭之内,坐在贾珍身边的薛蟠使劲晃动手中的扇子,喝着桌上的水酒,吃着盘中的珍馐和瓜果,好不快意,戏台上的小官演至精妙之处时,薛蟠恨不能跳到桌子上为之喝彩。 贾珍和贾琏兄弟二人也不时的哈哈大笑,好一副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奇景! 席间,有一客人喝的有些高了,拉了拉贾蓉的袖袍,问道:“世兄,我近来听到一则消息,虽不知真假,但此事说起来与你家也有些关系?” 贾蓉一听,便来了兴致,偷偷的瞥了一眼父亲贾珍,见后者恍若未闻,便笑着问道:“什么消息?” “世兄,我知道你们家和王家有姻亲关系,这事就出自王家,说是前些日子那王家探花杀了人!” 此话一出,席间所有人都看向那说话之人,薛蟠大怒道:“你说什么?” 那客人见薛蟠五大三粗,长的威猛,连忙拱手求饶道:“并非我有意造谣,只是这事外面好像传了不少人,薛大爷和珍大爷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街上打探一番。虽说我觉得是谣言,不可信,可你们也知道这事情......” “谣言罢了,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就算真杀了又怎么样?京都里哪座府里没几个冤死鬼!”贾珍拍了拍薛蟠的肩膀,示意后者稍安勿躁,当即笑着说道:“想必是那人犯了王家大爷的忌讳,依我看,不足为惧,王家老爷是当朝一品大员,别人总要掂量掂量不是!” 说罢,又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贾琏,贾琏也笑着附和道:“珍大哥言之有理!薛家兄弟切莫动怒才是!但依我看来,此事若是真的,那攸兄弟可真的当的起未来王氏一门的家主,我总觉得他那个人太完美了些,将咱们兄弟几个都比下去了,我倒是没想到他也是个厉害人物!” “哈哈,二弟所言甚是,来,喝,薛家兄弟,你当年不也......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放心吧,算不得什么事,外面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也就只会嚼嚼舌根,过上些时日,有了新鲜玩意儿自然而然的就过去了。”贾珍哈哈大笑道。 薛蟠瞪了那人一眼,觉得贾珍和贾琏说的颇有道理,心想自家舅舅是何等人物,自己当初打死冯渊,也不过是花了几个臭钱,现如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薛蟠虽说心中有刺,但耐不住贾珍和贾琏劝酒,渐渐的又沉迷其中,将这事扔到脑后了。 那客人见此情状,哪里还敢多说半句,也跟着一道觥筹交错,看戏听曲了。 贾珍说的不错,京都里哪家大宅里没有屈死的冤死的鬼。 “香菱!香菱!这死丫头又跑哪去了,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来人!给本大爷倒水!”薛蟠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中,口中唤着香菱的名字,吵嚷着要喝水,说着说着便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恍惚看见一人给自己喂了水,他睁开眼,细细的一瞧,发现是自己的妹妹宝钗,着实一惊。 当下含糊的说道:“妹妹怎么来了?香菱呢?难道她死了不成?还有那些丫鬟呢?你怎么亲自......” 话还没说完,便仰头再睡,宝钗说道:“哥哥怎么又喝的不省人事了,你也应该注意些才是,家里谁没见过你发过酒疯的样子。” 许是听了宝钗的话,加之闷热难耐,觉得有些厌烦,薛蟠稀里糊涂的说道:“好妹妹,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难改的了,将来攸兄弟他若是娶了你,你到时候也劝劝他。” 薛宝钗一听这话,脸色通红,忙叱道:“哥哥又在说什么胡话,再说攸兄弟那个人何需我来劝。” 薛蟠摸了摸肚皮,然后拽过旁边的薄被,接着翻了个身子,觉得舒适点后,开口胡吣道:“攸兄弟杀人了!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账玩意撞了上去......” 宝钗一听,脑袋里一懵,手中的茶碗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又听的清脆的一声响,茶碗裂了个四瓣。 薛蟠听到动静,吓得一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当下便看见了宝钗,问道:“妹妹,你怎么在这?” “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宝钗惶恐的看向薛蟠,质问道。话音还没落,王夫人和薛姨妈一道走进了屋。 茶碗摔碎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忙进屋探视一番。薛姨妈骂道:“你这孽障,喝醉了酒连你妹妹也认不出了不成?还摔东西!”说罢,便作势要打。 薛蟠急忙避开,要解释一番,又听的宝钗阻止道:“妈,是我打翻的,不关哥哥的事!” 薛姨妈见宝钗眼中含泪,有忧惧之色,便认为是薛蟠趁着酒意欺负了宝钗。 王夫人也是一般想法,便先将宝钗领到了另一处房间。 这面,薛姨妈逮着薛蟠就是好一通训斥,薛蟠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也不傻,慌忙穿上衣服,急匆匆的逃走了。 薛宝钗思来想去,也没了头绪。 “宝钗,你怎么了?才刚不是还好好的,莫不真的是蟠儿又说了什么混账话惹恼了你不成?”王夫人当即询问道。 “姨妈,近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宝钗试探道,这时,薛姨妈也走了过来,自是听见了女儿这句话,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王夫人摇了摇头,回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宝钗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接着又看向姨妈王夫人,想要说又不敢说,这事无论真假,都不应该由她来开这个口,若是假的,那还好,可若是真的,她能预感到有很大的危机来临。 “宝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儿就我和你姨妈两人!”薛姨妈似乎察觉到一些异样,当即命道。 “没什么,指不定是哥哥胡说的。”宝钗笑了笑,就搪塞了过去。 薛姨妈和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没大在意了。宝钗知道两人要聊些体己话,当下便是出了房间,找到了正在阴凉处散酒气的哥哥薛蟠。 “好妹妹,我不是故意的,你若恼了,打我两下出出气!”薛蟠拱手笑道。 “哥哥可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没?”宝钗问道。 “我说啥了?”薛蟠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讪讪笑道。 “攸兄弟他......”宝钗小心提示道。 “嗨!原道是那事,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放心,哥哥帮你就是!”薛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夸赞说道:“我妹妹是何等标致人物......” 话还没说完,当即被宝钗厉声打断,“哥哥,你说些什么呢?” “没事,反正也没别人听见。”薛蟠不置可否的说道。 “你...哼!”宝钗面有愠怒之色,冷哼道。 “妹妹啊,我都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要不你再给次机会,我知道定然告诉你!”薛蟠就差没哭出来了,他得罪谁都行,唯独薛姨妈和妹妹宝钗他不敢说丝毫重话,自从上次因宝玉一事闹了别扭,他就明白了许多。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宝钗羞恼道,后又问道:“哥哥今日出去吃酒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关于攸兄弟的!” “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再说了那事情说来算不得什么,自有舅舅处理!”薛蟠摆了摆手,说道,当即就要起身离开。 宝钗如何听不出薛蟠的意思,看来哥哥所言不虚,想来定是出了大事,一时间,宝钗有些慌乱,她有些茫然,不知怎么办才好。 待王夫人离开后,宝钗赶忙回到薛姨妈屋内,匆忙说道:“妈,我们去舅舅家看看!” “宝钗!我不是说了那事情不大可能吗?你......” “妈,出事了,还是大事!您听我的,就去舅舅家看看,哪怕就一眼也行!只要安然无恙就好平安了。”宝钗慌了神,眼泪也不自主的落了下来。 薛姨妈见宝钗一反常态,当下问道:“怎么了?” “妈,舅舅家许是出事了,攸兄弟他像是杀了人!” 薛姨妈不可置信的看着宝钗,久久没有言语,等回过神时,又听得宝钗说道:“妈,你不明白,我知道您想什么,您或许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攸兄弟他是什么身份,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这消息肯定外面都传遍了,有些事往大了走,舅舅他也不一定挡的住!” “宝钗......”薛姨妈的身子有些颤抖,若是真的如宝钗所说,那王氏一门就完了! “妈,您先别急,若是无恙就好!”薛宝钗反过来安慰道,接下之言她不敢再说。 母女二人急忙打点了车马,出了门,往王宅驶去。 巳正(10点)时分,王宅,青云轩内,王攸不断的翻开又合上手中的怀表,断断续续的啪嗒啪嗒的机括声显得王攸的内心出现了紊乱和急切。 清影,云歌两人都懵懂的看着自家大爷,王攸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足足两个时辰了,就连茶水都不知道喝了几杯。她们想要开口问话,又不敢说。 王攸看向窗外的天空,心中想道:“难道王氏一门因此而败?天意终究不站在我这边不成?” 正当王攸思虑之时,院门处有婆子快步走了过来,王攸当即站起身,问道:“老爷可是回来了?” 那嬷嬷忙摇头道:“攸大爷,太太请你去她那一趟,薛家姑太太和薛家大姑娘来了!” 王攸看了一眼清影,说道:“去和太太说就说我有事要忙,暂时去不了。” 清影忙应下跟着那嬷嬷往石氏上房处回话去了。 王攸在青云轩中不断踱步,思虑了片刻之后,当即就走出了屋子,往前院腾云斋去了。 石氏上房中,石氏看着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宝钗,笑了笑,便问及了二人今日前来的目的。 薛姨妈就说带宝钗过来瞧瞧,其它的则是咽了回去。 “清影见过薛家姑太太,宝姑娘!”清影从外面掀起竹帘,走了进来,对薛姨妈和宝钗行礼问安。 “攸兄弟呢?”宝钗情急问道。此话一出,宝钗便知道自己失了礼数,忙歉意的看了一眼舅母石氏。石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说道:“清影,你先带宝丫头去大姑娘那!” “是!太太!”清影领命就带着宝钗来到王鸾处,王鸾此刻正在屋内看书,见到宝钗过来,不由的觉得有些意外。 “鸾姐姐!” “宝钗妹妹,许久未见,今儿怎么得空来了?”王鸾笑着问道。 “这......”宝钗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为难。王鸾见她这般,便将屋内伺候的丫鬟先打发了出去。 “可是为了我那弟弟?”在丫鬟都退出后,王鸾问道。 宝钗点了点头。 “有些事本就子虚乌有,你听到的并非是亲眼看到的,我弟弟他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有些人的心却是坏透了,总想着泼些脏水!”王鸾冷笑道。 “我怕......” “你怕什么?”王鸾自然清楚薛宝钗的心思,可有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这个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做主,是故问道。 “攸兄弟是进士之身,那些脏水泼多了,白的也就成了黑的了,到时候就容易被放弃!”宝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若真是那样!那也许就是天意吧!这是弟弟他早上和我说的。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宝钗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是重复了好几遍这四个字。 “林姑娘可知道了?”王鸾问道。 宝钗摇了摇头,说道:“那面府上还不知道。” “那就好!横竖里就在今日,只是眼下似乎局面不大好!父亲他还没回来。”王鸾有些失意,可还是很镇定。 “......” “我相信他!他说他尽了人事了,不后悔,更没有遗憾!”王鸾笑着说道。 “她呢?”宝钗问道。 “我不知道!”王鸾知道宝钗说的是谁,毕竟那是自己弟弟的弱点。 “他呢?”宝钗又问道。 “我不知道!你,我包括她,甚至母亲,姑母,我们这些人都帮不了他!那条路本就不是我们女子该管的。”王鸾再度摇了摇头,不免叹息道。 正当宝钗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姑娘,不好了,前院像是来了一大帮人,往后院来了!” “大爷呢?”王鸾问道。 “不知道!”小丫鬟哭着说道。 “走!” 前院,王攸看着二十来个锦衣卫,个个腰跨长刀,人人一套飞鱼服,端的是赫赫炀炀。 一众小厮也如临大敌,卢管家以及其余众管家手握棍棒,uu看书 ..cm 严阵以待。 “退下!都给我退下!”王攸厉色的看了一眼卢管家以及其身后的王辰等一众小厮。 “王探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一名官员站了出来,说道。 “可否等一等,允我与家母和家姐见上一面!”王攸拱手请求道。 “好吧!不过闲话少说!我们主子他还等着呢!” “是!”王攸知道此人口中的主子是谁,急忙应了下来。 二门处,王攸自是见到了母亲石氏和姑母薛姨妈,当然还有姐姐王鸾以及薛宝钗,他淡淡的笑了笑。 “攸儿!”石氏重重的唤了一句,然后看向王攸身后不远处站在廊下的那些锦衣卫,想要上前说什么,却是被王攸阻止了。 “母亲,听我说,他们不是普通官员,您莫要多事,还有莫要做其它无用之举!”王攸恳切的说道:“不要去求任何人,能救咱们家的只有当今圣上!” 说罢,便转身跟着一众锦衣卫离开了王宅。 “攸儿!(弟弟!攸兄弟!大爷!)”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7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下) “王探花!得罪了!”为首的锦衣卫官员在王攸踏出王宅大门的那一刻,立即命两个锦衣卫将王攸挟制起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将王攸带至到一辆马车之上。 王攸和两名锦衣卫坐在马车内,只听得外面那官员吹响了一个哨子。 “嘟嘟!” 哨声落下,王攸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四面八方的巷道内出来一列列军士,每一个都是身着铠甲,手拿钢枪。 又见得那锦衣卫官员从怀内掏出一道谕旨,当即张开,大声念道。 “奉上谕!命一百军士于今日未初时刻起看守王氏家宅,其后任何人不得擅出擅入!违令者斩!” 说罢,只见他将手中的谕旨交给身侧另一名锦衣卫,后者应命领着四人接管当前人马,每人管制二十名军士,渐渐的将整座王宅围了起来,剩余的二十名则是来回巡察以及交替轮值。 那锦衣卫官员转过身子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中的王攸,立即翻身上马,当下喝道:“走!” 马车的轮子在这一声命令之下,滚滚而动起来,朝着东面的皇宫驶去。 一路上,王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一面思索着圣上此举的深意,另一面则是开始担忧起父亲王子腾的处境。 时间回到这日凌晨的大朝会上,王子腾将手中的奏本呈递给了圣上,圣上当即翻开,心下细细的比较了一番,然后看向刑部右侍郎杨挺。 未待圣上开口问话,杨挺当即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哼!”圣上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文武百官,拿着手中的两份奏章说道:“此事真是荒唐!” “......”朝中一片寂静,氛围渐渐的降至冰点。 “王子腾!朕问你,你那儿子既然奉了旨意去了荣国府的那座园子,何故频频归家?你父子二人想要做什么?” “陛下,臣......”王子腾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朕不想听你解释!你这折子上说什么其母念之,我看纯属是借口!”圣上当即呵斥道。 王子腾叩首不敢答话。 圣上然后又看向兵部尚书谢上,说道:“谢上!你呢?难不成是糊涂了不成?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谢上忙跪下解释道:“陛下,臣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陛下!刚听陛下所言,臣惶恐,只怕这王氏父子二人早有不臣之心!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句句属实?不臣之心?”圣上冷冷一笑。 “陛下,这是谢大人的诬告!臣父子二人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王子腾当即回道,“反倒是谢大人公报私仇,屡屡中伤诽谤我父子,陷害忠良,岂非奸臣尔?” “忠臣?奸臣?呵!”圣上又冷冷一笑,目光扫过在金銮殿中所有朝臣的脸,每一个被注视的官员莫不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很好!很好!一件小事刑部不作为,弄得满城风雨!一件小事居然给朕闹到金銮殿上来了!一件小事还扯上什么谋逆,什么忠奸!枉你们各个标榜自己什么两榜进士,标榜自己是什么威赫将军,这就是本朝的文武百官?真是天大的笑话!” “臣等有罪!”哗啦啦的绝大多数官员都跪了下来,叩首齐声道。 “你们除了有罪这句话还会说什么?”圣上问道。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缮国公石铭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开口说道,“陛下,老臣一家和王大人也是姻亲,虽平日间不大来往,若说王大人有不臣之心,老臣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好个老奸巨猾的缮国公,看似帮我,实际上是扩大圣上心中的猜忌,什么万万不敢相信,纯属放屁之言!”王子腾当即心里骂道,可眼下他不能辩解。 “臣听闻王大人闲暇之余常派家中护卫及亲兵训导王文泱练习武学之道!骑射,剑法,不知王大人又如何解释?”谢上当即补充道。 “我儿虽是进士之身,可他也是我王氏一门嫡子,祖宗之业何以废之?更何况,圣上曾赞我儿有魏晋风骨,敢问诸位同僚,诸位大人,魏晋时期的文人可学得骑射,可学得剑法?”王子腾大声问道。 “自然学得!”吏部尚书张沅正和吏部右侍郎李贤异口同声说道,其后不少文官也是跟着附和道。因为王子腾这番话只能回答学得,若是不学得就是对祖宗不敬,更是对圣上不敬! 这是大义! 谢上也没想到王子腾这家伙居然能够说出这番话出来,看来自己着实是小看他了,可若是不能趁着此事扳倒此人,那么将来自己这兵部尚书的位置有可能不保! 于是,谢上看向缮国公石铭,石铭笑着说道:“王大人真是高瞻远瞩,王文泱更是王佐之才!陛下,依老臣所见,不如让王文泱及早入仕翰林院,以效国家!” 石铭很清楚圣上最忌惮什么,也清楚文官集团内部的竞争,所以他一直在拱火,与谢上二人一唱一和,不断的捧杀王氏父子二人,还有就是在试探圣上的心意。 “众卿家以为如何?”圣上又开了口,听不出喜怒。 “......”一时间,没人敢出这个头,是故都选择了沉默,将皮球踢了回去,却听王子腾说道:“陛下,我儿年纪尚轻,担不得国家重任!还望陛下三思!臣认为缮国公有捧杀之嫌!” “呵呵!你如今阻挠陛下又是何故?难不成是怕陛下发现你那不臣之心不成?”石铭图穷匕见道,“王文泱文武双通,加之圣上赞其有公瑾之风,此谓名副其实,至于年纪尚轻,我看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陛下,臣弟有一言!”北静王爷水溶打断道。 “说吧!”圣上命道。 “臣弟认为王文泱不宜此时入仕!”水溶当即说道。 “臣弟附议!此外臣弟认为缮国公所说的王佐之才有些言过其实!”忠顺王世子也站了出来,表示不同意。 “臣等附议!”跪着的一众官员皆是手执笏板,齐声说道。 圣上的脸色当即垮了下来,他不禁怀疑起王子腾和王攸的用心了,本月十三日和十四日王攸前往两处,真的就是如那汇报的结果一般吗?更让他猜忌的是两派势力都为了同一人达成契合,可王攸是他下的饵,当日两方都没上钩,今日却齐心协力都想吃。 缮国公同样身形微颤,他古怪的看了一眼北静王爷水溶,立即明白了过来,自己包括兵部尚书谢上都是将要被舍弃的棋子,至于那什么行凶伤人,以及之前由家仆散布出去的谣言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接着他又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圣上,见后者龙颜愠怒,不由的心下一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王子腾心中同样有些后悔,似乎局势并非王攸原先所预料的那般,是故他没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圣上接下来的举动,若无其它变化,那么就是民意胜了圣心!可若真的这样,他王氏一门就彻底失了圣心!会被圣上不断的猜忌,直到哪一天圣上找了个由头,直接将自己一族给抹了去。 “啪!”圣上直接抓起御案上的一道密折,摔在了谢上的头上。 “谢上,还需要我替你解释吗?以权谋私,欺上瞒下,这些就是你的句句属实不成?谁给你的权力私自发布调令?”圣上问道。 自从北静王爷说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是个废子了,所以他也不敢辩驳,至于身前的密折他更是不敢翻看,那上面的内容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他知道他此刻完了。 “即日起,以欺君之罪夺谢上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之职!来人,将其押入天牢!”圣上见谢上面如死灰,也丝毫不留情面,当即命殿外锦衣卫上殿将谢上的官帽除下,拉出殿外。 所有朝臣都是战战兢兢,先前为谢上说话的武大人和田大人更是冷汗直流,慌忙的用袖袍擦拭脸上的汗水,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圣上看着乌压压跪倒在大殿之内的众臣,目光凌厉且威严,只见他从龙椅上站起身,然后走了下来。 每一步就像是那锤在鼓上的重锤,敲打着在朝所有人的心。北静王爷水溶和忠顺王世子暗中对视了一眼,又急忙错开,急忙躬身作揖。 缮国公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圣上,不过他根本不惧,因为他是为这个国家立过功的功臣,是八位国公之中唯一活在世上的人。 圣上绕过了他,向着金銮殿的大门走去,行至门口时,大殿外清晨的风以及东方那露出的第一缕阳光正好吹洒在龙袍之上。 圣上默默的注视着整座皇宫,自己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很显眼,因为他打了个喷嚏,虽然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被快速的遮掩了下来,但他还是被圣上注意到了。 此人居于末位,平日里上朝的时候基本都靠近这金銮殿的大门,也很少说话。圣上转了角度,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行至近前,圣上命此人站起身来,那人不敢违拗,当即起身。圣上见此人身材魁梧,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目,直鼻权腮,不禁心中赞其生的一副好面相,于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微臣姓贾,名雨村,字时飞!” “我想起来了,一年之前我见过你!”圣上不由笑了笑。 “承蒙圣上不弃!”贾雨村谦恭道,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或许就要来了,急忙下跪叩首。 “好!哈哈!”圣上不由龙颜大悦,这笑声着实使得所有朝臣瞩目贾雨村,贾雨村此时装作镇定,这般处变不惊的态度不由的让圣上满意至极。 “你随我来!”圣上命道。 “遵旨!”贾雨村急忙站起身,跟在圣上身后,一步一步的从大殿的门口处走到了陛阶之下,此处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圣上转过身子看向贾雨村,说道:“平身吧!都平身吧!” “是!”众位大臣齐刷刷的站起身来,王子腾也注意到了贾雨村,贾雨村目不斜视,只是看着站在陛阶上的圣上,目光崇敬。 “贾雨村,这兵部尚书之职朕就赐给你了!”圣上笑着说道。 “臣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定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贾雨村再度匍匐在地,对圣上行大礼。 “退朝!九省检点王子腾和新任兵部尚书贾雨村留下!”圣上大手一挥,宣布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臣再次山嵩,而后有序的离开了金銮殿。 出了大殿,臣子们按照派系聚成了一堆有一堆,但他们讨论的都是今日贾雨村被破格提拔为兵部大司马的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人在揣摩圣上的心意。 北静王爷水溶和忠顺王世子再度对视了一眼,而后又都互相笑了笑,便是各自离开。 “王爷,圣上他此举是何用意?”水溶身后跟着的朝臣明显更多些,有近臣当即问道。 “圣心难测啊!”水溶拱手笑了笑。 “贾雨村是何许人也?”有人出声问道。 “我听说此人是九省检点王子腾保举的,还有和荣国公贾家似乎有关系!”另一人回道。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此人运气真是好!”又一人羡慕不已的回头看向那座高高的金銮殿,兵部尚书,可谓是一步登天! “要是我今日站在那个贾雨村的位置就好了!”有人开了个玩笑,u看书 .uuanshu.om 不过却迎来所有人的白眼,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这其中定然不简单,当今圣上何时以貌取人了,此举定有深意,只是眼下还参悟不透,没看见就连王爷都是说圣心难测嘛。 大殿之中,贾雨村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整个人的脑袋有些发懵,还未缓过神来,直到王子腾出声提醒,前者才急忙看向高处的龙椅,此刻,圣上早已经离开。 “大人,我们要去哪?”贾雨村不敢在王子腾跟前唐突失礼,他觉得今日走运,指不定就是托了眼前这位大人的福,是故恭敬的问道。 “跟我走!去御书房垂训!雨村啊,不,现在应该称呼贾大人!”王子腾突兀的改口道。 “哪里,大人永远都是我的恩人!我哪敢在大人跟前称大人,我贾雨村对天发誓,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人恩德!”贾雨村作揖道,无比谦恭。 “呵呵。”王子腾拍了拍贾雨村的肩膀,只是笑了笑,便抬脚先一步出了大殿,贾雨村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很快,二人穿过层层宫门,来到了御书房门前。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8回贾雨村得道步青云 金陵王受忌履薄冰(上) 御书房内,圣上由着宫女脱下龙袍和取下龙冠,然后换上常服。 戴权亲自从一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早已备好的凉茶递给了圣上,圣上端起茶碗,掀开上面的盖子,不由的迟疑了一下。 戴权谄媚的笑道:“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命人做的!” 圣上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果真与平日里所喝的那些凉了后发苦的茶水不同,于是说道:“皇后她有心了!” “陛下万福!”戴权忙笑道。 “戴权,你出去瞧瞧!”圣上命道。 “是!陛下!不知......”戴权将手中的拂尘一搭,急忙请示道。 “你倒是清楚!你和他们二人说朕要休息一阵子,让他们站在门外候着!”圣上看了一眼戴权,而后说道。后者忙低下头,连忙称是告退了出去。 此刻,王子腾和贾雨村来到御书房所在的宫苑内,戴权将圣上的口谕传给了二人,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站在院中,静静的等候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空中的太阳越来越高,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愈发闷热起来,贾雨村有些不大习惯,忙看向一旁的王子腾,王子腾同样是满脸是汗,可他毕竟是军中出身的武官,论身体素质要强过素日里养尊处优的贾雨村。而这也不得不让贾雨村佩服不已,高官得坐虽是风光无限,可与此同时,也要承受比他人更加痛苦的磨难。 趁着无人注意他们,贾雨村小声的问候道:“大人!圣上这是?” “住口!你难道不要脑袋了不成,这里是什么地方?莫要多言,听命就是!”王子腾当即训斥道。 “是!大人!”贾雨村缩了缩脑袋,不再多说,甚至心中颇为感激王子腾的训导,这官场之中,有人领着,自然是事半功倍。 直到巳正时分(10时),两人足足在这御书房外站了近两个时辰,那御书房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只见戴权再度从里间走了出来,戴权走到王子腾跟前,说道:“王大人,圣上醒了,他要见你!” “是!”王子腾忙作揖道。 “来人,快将清水端过来,给王大人清洗清洗!”戴权对殿外伺候的太监吩咐道。 王子腾笑着感谢了一番戴权,戴权连忙笑道:“王大人客气了!咱家提醒一句,圣上的心里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大舒服,您可得小心些!” “多谢,若今日本官得以出宫回家,自当奉上厚礼!”王子腾小声说道。 “哪里哪里!”戴权连忙称道不敢当,可丝毫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王子腾笑了笑,便跟着戴权朝着御书房中走去,临到阶前,王子腾顿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擦汗,表情痛苦的贾雨村,然后开口说道:“戴公公,这......” “王大人,圣上还在等着你呢,至于其它,咱家就不知道了!”戴权脸色一正,忙摇头道。 “是!是!我冒昧了!”王子腾连忙告罪道,紧接着便是进了御书房。 贾雨村神色微变,他自是看见了王子腾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个动作以及后者似乎和戴权说了什么,之后就一个人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圣上正在漱口净面,一个个宫女太监如穿花蛱蝶一般来来回回的行动着,脚步轻盈,训练有素。 “罪臣王子腾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子腾急忙撩起官袍,然后匍匐在地,叩首道。 圣上斜睨了一眼王子腾,平静的说道:“起身吧!戴权,赐座!” “臣有罪,何敢坐之?”王子腾起身,而后拱手道。 “有罪?什么罪?你倒是说说?”圣上故作不知的问道。 “臣教子无方,臣有愧于圣恩!”王子腾回道。 “教子无方?呵呵,你那儿子比你聪明十倍,更何况他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倒是比你这当老子的要强上不少,你这做老子的如何教的了他?”圣上嗤笑道,随后拈起一块帕巾,擦了擦手,接着便挥手将场间的一应太监宫女尽数打发了出去。 “陛下,臣惭愧!” “不过你那儿子确实需要好好教导一番,听闻你昨日去了李贤的府上?”圣上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问道。 “回陛下,是!”王子腾急忙承认了下来。 “今日的场景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是他们不愿意!”圣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 “朕问你,你那儿子想要做什么?”圣上又问道。 “陛下,我儿他还是个孩子!”王子腾吓得一激灵,忙解释道。 “是吗?”圣上厉色的看了王子腾一眼。 “......”王子腾不敢再说,忙住了口。 “文武双通,王佐之才!呵呵!”圣上将缮国公的那两句评价之言复述了一遍,语气显得漫不经心,隐隐间也有着一丝杀意涌动。 王子腾对杀意颇为敏感,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当即呼道:“陛下!臣回去后定当好生教导于他,还望陛下念在臣这十年来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能够网开一面,若有罪过,臣愿代子负罪受过!”说罢,又对着圣上连续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隐隐间王子腾的额头处破了皮,有血迹沁出。 圣上想起十年前之事,又兼得王子腾诚心真意,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朕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卿这又是何故?” “谢陛下!”王子腾叩首再拜。 “好了,平身吧,在太阳底下沾了两个时辰,想必爱卿早已身心俱疲!朕已命人备好膳食于偏殿,爱卿自去用之即可!”圣上关切的说道。 “臣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子腾起身,然后告退了出去,由门外的小太监领着自己前往偏殿,但他的心到现在还没有落定,就连站在太阳底下的贾雨村他也不想关注了。 一入偏殿,王子腾差点没被吓得摔倒在地上,只见偏殿之内站立着十数位锦衣卫,为首的指挥使大人见到王子腾,二话不说,直接命人上前将后者拿下,甚至连偏殿的大门都给关上了。 “王大人!请用膳!”指挥使大人指了指面前的一桌酒菜,笑着说道。 “遵旨!”王子腾面色一苦,想来这桌酒菜是自己最后一顿了,谢氏一门完了,自己王氏一门也完了!但他不敢出声,因为圣上就在隔壁,是故只好老实本分的坐在了凳子上,开始用起膳食来。 看似是珍馐美食,琼浆玉液,可王子腾味同嚼蜡,甚至腹中泛苦,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毒发身亡,命丧黄泉了,然而良久过后,只听得指挥使大人笑道:“王大人,您不会以为这是您最后一顿饭菜吧!” 王子腾睁开眼,看向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想要点头又不敢点头,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一桌酒菜。 “下官奉圣上之命,需得陪大人用膳至午时二刻分,到时候大人自可出宫回家!” “......” “王大人,请!”指挥使大人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敬重的说道。 “啊...请!”王子腾急忙起身,虽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个正三品,但是人家直属于圣上调动,是圣上心腹中的心腹!对方敬酒,属实也是卖自己一个面子,王子腾哪里敢不接的道理。 另一面,贾雨村由戴权领到了御书房之中,说实话,贾雨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惶恐不安,才刚王子腾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王子腾额头上的血迹,可见圣上此刻心情是何等糟糕。 “臣......” 未待贾雨村说罢,圣上便是免了他的礼,然后又见得圣上拿起一张折子念道:“贾雨村,扬州浙地湖州人氏,大治三十六年中举,次年为进士,后任知府,大治三十九年被上司参本革职,其后数年间不录,及同德四年,由故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及现任工部员外郎贾政保荐,任应天府知府,任期满后,于同德八年即至京都候补京缺!” 贾雨村听得是两股战战,加之在太阳底下站了有大半日,哪里还有气力维持原本的气度,当即就匍匐在地,什么话也不说,像条哈巴狗一样不住的叩首。 圣上看着贾雨村这般模样,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可若是细细观察,可以发现圣上的目光之中竟是嘲讽。 “贾雨村,你可知朕为何提拔你为兵部尚书一职?”圣上开口问道。 “回陛下,微臣愚钝!” “愚钝好啊,朕既然知道你的来历,自然清楚你做的那些事,不过人嘛,难免有些缺点,或者说是弱点,以往的事朕可以眼下不追究,不过以后还得看你的表现,你莫要忘了朕今日的恩典才是!”圣上敲打了一番,至于贾雨村能不能听懂,圣上根本不在乎,等贾雨村出了宫,自然有人给他分析,至于那些分析,呵呵。 贾雨村忙又回道:“陛下圣德,微臣铭感于内,自当遵纪守法,以效国家,以效陛下!” “跪安吧!”圣上开口吩咐道。 “是!陛下!”贾雨村想要起身,不知是演戏假装,还是真的体力不支,在告退至门槛处,当即摔了个四仰八叉,其后慌慌忙忙的跟着一个小太监出了宫。 宫门外,贾雨村坐上了轿子,他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一直回到兴隆街自个的家中,他再也憋不住了,当即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 一众家仆和丫鬟都是被自家老爷吓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处暂且放下。 回说王子腾于午时二刻出了那偏殿,当然他没有忘却朝着御书房行了跪安礼,然后向着宫门外走去。 长长的宫道,王子腾走的很慢,足足花了两刻钟才出了宫门。王宅的抬轿小厮见到自家老爷,赶忙上前将其搀扶进了轿子中。 “回家!快!”王子腾只说了这三个字。 三刻钟后,轿子突然间停了下来,只听得一旁的小厮紧张的说道:“老爷,咱们家周围全是兵!” “什么!”王子腾大惊失色,连忙掀起轿帘,看向帘子外,果不其然,整座王宅被军士团团围住。 “上前!”王子腾命道。 “是!”小厮再度抬起轿子往家中走去。 正门处,王子腾走下轿子,一名锦衣卫走上前来,将谕旨递给了王子腾,王子腾恭敬的接过,看向上面的内容,然后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当即意识到事情还没完。 王子腾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府。 “老爷,大爷他......”卢冲之急匆匆的过来禀报,没想到却被王子腾当即扇了一个巴掌,“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卢冲之和其身后的一众小厮都不敢回话了,王子腾脸色铁青的先去了腾云斋,果不其然,腾云斋之中一片狼藉,书架桌案上的一应信件尽数被搜刮而去。 王子腾又急忙退了出来,王辰快步走了上来,请示道:“大人,夫人那面请您过去!” 王子腾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王辰的肩膀,说道:“有劳尔等了!” “大人当初对属下几人都有救命之恩,属下自当肝脑涂地!”王辰回道。 王子腾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后宅而去。 一入垂花门,当即就有婆子和丫鬟往石氏上房处奔去,此刻,薛姨妈和石氏二人都是暗自垂泪,宝钗和王鸾神色也是恹恹,一众女眷不知所措。突然听得王子腾归来,急忙迎了上去。 王子腾看到妹妹薛姨妈也在这,不免有些惊讶,当即命道:“带着宝钗快走!” “哥哥你......”薛姨妈以为王家完了,心神一慌,不免哭出声来。 “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王子腾话音刚落,突然听得四周传来四声哨声,然后又是一阵齐声的喝声和兵器交击声。uu看书 .uukansu 王子腾看向薛姨妈和薛宝钗二人,不由的一叹,说道:“等着吧!等攸儿回来!” “老爷,攸儿他被抓走了!”石氏将那些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描述了出来,想让王子腾想些办法。 王子腾一听描述,便知道是锦衣卫,不由的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个时辰前还和人家的头头吃着酒,现如今老子出来了,儿子又进去了。 “带走攸儿的那群人隶属于圣上!”王子腾警告的说道。 “舅母和妈还是先冷静一下为好!一切如舅舅所说,等攸兄弟回来再论!”薛宝钗开口劝慰道。 王子腾看了一眼薛宝钗,只见后者落落大方,沉着冷静,着实让他满意不已。 薛宝钗走到薛姨妈跟前,将后者搀扶回了榻上坐了下来,然后问道:“舅舅,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子腾回道:“圣上派兵围了咱们家!” “为何?”薛宝钗目露惊色,但还是大着胆子问道。此话一出,薛姨妈和石氏,王鸾都看向王子腾,等待一个答案。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49回贾雨村得道步青云 金陵王受忌履薄冰(下) 话说王子腾自宫中心有余悸的回到家中,发现整座王宅被百余名军士包围,当即就意识到圣上还是没有祛除疑心。 王氏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加之王攸今日在大朝会上被缮国公石铭捧杀成王佐之才以及群臣围绕王攸齐心协力对圣上旨意有反对,这怎能不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心生猜忌。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同样也可以理解为知臣莫若君,算起来,王攸屡次揣摩圣心皆中之,难道此事圣上会不知? 腾云斋内一片狼藉,这都表明圣上需要一个解释,他要的不是王子腾的解释,而是王攸的解释。 多智如妖,若是王攸此人不能够为圣上所用,那么圣上必定会毫不留情斩杀! 金銮殿之上只处置了原兵部尚书谢上,对其它助纣为虐,奉承附和者既往不咎;御书房之中对王子腾和贾雨村敲打试探,事后都放其出宫归家,甚至还赐膳王子腾;皇宫之外,早早派兵围住王宅,名为看护,实为震慑,一旦圣上证实心中猜忌,这群军士立刻成为抄家之兵,于此同时也是在做给列位臣工,诸位百姓看,表明哪怕是一件小事,圣上也不会放过。 这才是恩威并施! 这才是帝王心术! “舅舅,为何?”薛宝钗以及场间一众女眷一并看向王子腾。 “看来攸儿说的没错,我这外甥女确实有点聪明!”王子腾笑着说道。 薛姨妈拉了一下宝钗的手,将她拉至自己的身边,然后说道:“哥哥,宝钗她也是心急攸哥儿,你别怪罪她才是!” “她毕竟是我外甥女,我哪里会怪罪她。”王子腾回应说道。 “老爷,现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石氏心中挂念儿子,一时间难免慌乱,是故问道。 “一如往常,只是得吩咐下人不要出府了,圣上谕旨上写明了自今日未时起任何人不得擅出擅入,违令者斩!”王子腾看了一眼薛家母女,然后又对石氏说道:“我王氏一门命运如何,尽系于今日,系于攸儿了,当然也系于圣上!”接着他看向自己的女儿王鸾,后者的美目中噙着泪花。 王子腾看的出女儿有了心结,认为今日王氏遭难皆罪在她一人,想到往日种种,自己着实对这唯一的女儿心有愧疚,正如王攸所说,为什么要用一个弱小女子当做筹码,于是当下开口解释说道:“我和攸哥儿今日大朝会上被人参了,受了圣上猜忌!” “攸儿不过是......”石氏看向王子腾,只见后者摇头说道:“那件小事何足挂齿,朝堂之上的事你们不会明白的!” “是!” ...... 却说王攸被一行锦衣卫押送至北镇抚司,他一路上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父亲王子腾应该无恙,最起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王攸从马车上下来,顺带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看着衙署正门处匾额上写着的北镇抚司四个字,不禁觉得全身有些发冷。 锦衣卫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同时也是圣上的眼睛。 “王探花,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的路你一直往前走就是!”为首的锦衣卫官员在二道门门槛处停了下来,然后指向前方一条长长的甬道,冷肃的说道。 “有劳总旗大人了!”王攸忙拱手作揖道。说罢,他便独自一人走入甬道,这条长直的甬道约莫百米,两侧的墙很高,用青砖砌起,足足有两层楼那般。若非是夏日未时的太阳还高些,将这甬道照的亮堂些,属实有些阴森可怖。 饶是如此,王攸自感如履薄冰,他很难想象那些犯了大罪的臣子一旦真的被抓入这北镇抚司衙门,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行至甬道尽头,一道破旧的小门出现在王攸的左侧,正当王攸心想着要不要推开门的时候,门却被人自动拉开,开门人也是个锦衣卫,从他的衣着上王攸知道此人是个百户,要知道一名百户在锦衣卫当中已经算是中层了,但在这里却只是个看门的,足以可见此处乃是重地! “你是何人?”这名百户大人当即责问道。 “王攸王文泱!九省检点王子腾之子!”王攸拱手道。 “进来吧!跟我走!” “是!” 王攸跟着这名百户再度绕过两道小门,来到一处小院内,令王攸意外的是这座小院与外界的阴森氛围全然不同,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座小院中也有一株樱花树,非但如此还有一座三层阁楼。 是楼而非塔! 古人在楼宇建造上,一般来说越大的屋子越是难以有两层或者三层这样的构造,多数都是一层。 “我们主子就在屋内,请!”百户打了一个手势,因为到这小院门口,他就没有资格进去了。 王攸踏入小院,自然也观察起周边的环境,小桥流水,郁郁葱葱,甚至空气中还存留着一丝莫名的香味。 午后炙热的阳光照在王攸的背上,驱散了原本的寒意。 信步走入正屋,第一层空无一人,无奈之下,王攸只好上了二层,二层当中站立着七名锦衣卫,其中一人正是之前陪王子腾用膳的指挥使。不过七人好像根本不在意王攸的到来,自顾自的小声的说着什么。 “让他上来!”三楼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王攸的耳内,使得后者心神猛地一紧。 “臣王攸叩见陛下!”王攸慌忙跪倒在地,对着三楼的楼梯叩首而拜。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从三楼的楼板传了下来,那七名锦衣卫也停止了说话,一齐看向跪倒在地上的王攸。 “王探花!主子让咱家领你上去!”下来的正是大明宫内相戴权,他快步走到王攸跟前的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的说道。 “是!”王攸起身,接着上了三楼。只见圣上正伏在一长管状的事物上,甚至还在调试上面的旋钮。 “望远镜?!”王攸不免惊呼出声,然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再度匍匐在地。 “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认得此物!啊,朕倒是想起来了,说起来这东西还是当年你王家老太爷进贡给宫里的东西。”圣上笑着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王攸高声唱道。 “戴权,你先下去!” “陛下,这......”戴权有些担忧。 “他还是个孩子!”圣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戴权不敢违拗,自然退了下去。 “你见到你父亲了?”圣上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喝了口茶,不经意的问道。 “臣未曾见到!”王攸如实回道。 “你杀了人?” “臣没有!还望陛下明鉴!”王攸作揖道。 “辱我母者,其罪当诛!”圣上重复了王攸所说的这八个字。 “......” “倒是有份孝心,同时也有些狠辣,朕很欣赏!”圣上淡淡的笑了笑。 “......” “一月未见,你倒是话少了许多,全不似当日那般侃侃而谈了,身上的锋芒也全不如当日!” —————— “臣父时常教导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及‘言多必失’,是故臣少了话语,减了锋芒!”王攸如是道。 “减了锋芒朕可以理解成藏了心思吗?”圣上瞥了一眼王攸,然后又说道:“好一个文武双通的两元进士,今科探花!” “臣不知陛下是何意?”王攸镇定问道。 “呵呵,你确实比你父亲要强上不少!”圣上不由的冷笑道,“朕想知道你这次回家做什么?” “制砼!”王攸回了两个字。 “为何?” “臣认为那园子锁住了臣!” “呵!”圣上又是不明意味的一笑,“看来你有了弱点!” “臣不敢欺瞒陛下,确然!”王攸回道。 “你倒是实诚!” “......” “制砼一事如何了?”圣上又问道。 “回陛下,原定今日能入窑烧制!” “今日朝会之上,缮国公赞你乃王佐之才,不知你辅佐的是哪一位王爷啊?” “臣辅佐的是带白帽子的王爷!”王攸作揖道。 “原来是他!”圣上想起了平日里头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的北静王水溶。 “臣不知陛下口中的他指向何人?”王攸抬头看向圣上,问道。 “大胆!”圣上厉声喝道。 “陛下,臣所说的带白帽子的王爷正是陛下!”王攸慌忙解释道。 “狡辩!”圣上大怒道。 “陛下,臣不敢狡辩,王上加白是为皇!” “那这封书信你又如何解释!”圣上直接扔过来一封信件,王攸一眼便是认出了这事昨日父亲王子腾给自己看的那封出自贾雨村之手的书信,其内容不外乎就是想让王氏父子二人投靠北静王爷一派。 “臣无从解释!”王攸说道。 “好一个无从解释!好一个王上加白!王文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圣上从椅子上站起身,直接走到王攸跟前,俯视的看着后者,说道。 “陛下体天格物,世间万事都了然于心,臣解释与不解释都是一样的!陛下信则免攸之罪,不信则取攸之命尔!是故臣无从解释!”王攸慷慨说道。 “但朕需要你一个解释!”圣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和臣一样,都有畏惧的事物!” “朕乃是天下之主,无所畏惧!”圣上呵斥道。 “......”王攸又一次沉默了。 圣上见王攸沉默不言,当即问道,“你害怕什么?” “弱点!” “你看得出朕的弱点?”圣上冷厉的看着王攸,等待他的答案。 “臣不敢!” “不敢就是看出来了!”圣上冷哼一声,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继续说道:“真是可惜了,可惜你老师林如海早逝,可惜你父亲是个武官,可惜你还年少不知轻重,可惜朕......” 说道后面,圣上不由的转而一叹,只见从圣上身后的架子后面突然走出一名和贾兰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他口中含着糕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手脚并用的比划着。 王攸急忙低下头,转移了目光。 “你就是皇爷爷口中的那个探花郎?”那男孩好奇的问道。 “臣王攸王文泱见过圣孙!”王攸作揖行礼道。 男孩围绕着王攸转了一圈,仔细的打量着后者,甚至还轻轻的嗅了嗅王攸身上的味道,然后跑到圣上身边,奶声奶气的央求道:“皇爷爷,他身上没有那些先生的酸臭味,我是喜欢的,要不皇爷爷还是别杀他了,就将他赏赐给我吧!” “焕儿,不得胡闹!”圣上警告道。 “是!”男孩显得有些委屈,但还是应了下来,然后亲昵的蹭了蹭圣上的膝盖,根本不在乎嘴边的油渣和口水脏了圣上的龙袍,甚至还对着王攸做起了鬼脸。 “王文泱!”圣上没搭理男孩的动作,而是看向王攸。 “臣在!”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还有今日你王氏满门的命都是得了圣孙的福,是他保住了你王氏一门!”圣上拍了拍承欢膝下的圣孙,说道。 “臣叩谢陛下,叩谢圣孙!”王攸跪倒在地,对着场间祖孙二人叩首以拜。 “起来吧!”圣上平和的说道,“不过若是制砼不成,朕还是会治你的罪!” “臣明白!”王攸点了点头,这一番对话下来,他才明白自己是犯了圣上的猜忌。 “跪安吧!下了楼后,自有人会和你说,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你知道怎么和你父亲说!” “是!”王攸应声告退,下至二楼,那七名锦衣卫现在只剩下了三名,其中一人递给了王攸一枚铜制的令牌,并嘱咐道:“此令不可丢失,否则斩!” 王攸郑重的接过令牌,将其放在了胸口处,再然后由原路返回出了北镇抚司,此刻,王攸才如释重负。 “王探花!”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着实唬了王攸一跳。 “原来是总旗大人!”王攸忙转身看向来人,笑着拱手道。 “不敢当一句大人,王探花年少有为,乃心性沉稳之辈,日后成就自然无可限量!”这人也笑着抬举道。 “总旗大人说笑了,在下不过井底之蛙,实在不知天高地厚!”王攸谦虚的说道。 “呵呵,这是马匹!”这名总旗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王攸,王攸摸了摸身上,发现实在是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于是歉意的看向前者。前者摆了摆手,婉拒了。 王攸骑上马,双腿一夹,拍马往家赶去。 回到王宅门口,王攸将那枚铜制令牌递给了留守的锦衣卫,那锦衣卫接过后,再度吹响了哨子,哨子声一长一短,一短一长,很快,包围王宅的军士开始聚集起来。 “撤!” 王宅内的众人也是听到了宅子外的动静,自有小厮攀着梯子看到了骑马而归的王攸,赶忙往后院去报信去了。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老爷,太太,姑太太,大爷回来了!” “天佑我王氏!”王子腾听到这消息,也是高兴不已。 很快,王攸来到了后院,进了石氏的上房。 满头是汗的他一把被石氏搂住。 “我的儿,我的儿啊!”石氏哭着喊道,甚至不忘检查一下王攸有没有受伤。 ...... 一阴凉小亭之中,夕阳的红光洒在王攸的身上,王攸晃动着手中的鹤羽扇,欣赏着花园中的葳蕤草木。 薛宝钗和王鸾姐妹二人正在屋中相对而坐,互相品茶。 “你不去问问他?”王鸾说道。 “问什么?”薛宝钗回道。 “我以为妹妹有话要说。”王鸾拿起一旁的茶壶,微微倾斜。 “姐姐你呢?”宝钗反问道。 “......”王鸾一时沉默,uu看书 .uunsh.om 而后很快的笑道:“我毕竟是他亲姐,他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他!” 宝钗端起茶杯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含笑着喝了杯中的茶水。 “我不后悔!” 王鸾惊讶的看着宝钗,不确定的说道:“你不后悔?我看你是疯了!你难道看不清吗?” “正因为我看的清!” “他呢?” “他同意了!”宝钗回道。 “他疯了!”王鸾当即拍了一下桌子。 “不,其实是我逼他的!”宝钗摇头说道。 “妹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比你更了解他!”王鸾不忍的劝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我比你更了解她!”宝钗指了指王鸾左手边的一封书信,说道。 “我看你们都疯了!”良久过后,王鸾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 “或许还有一人!”宝钗突然想起来那夜王攸于梦坡斋罚跪的场景。 “......”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0回山雨欲来淮树立 潮风初起海云飞 是夜,众人用过晚膳后,屋外下起了小雨,薛氏母女二人只好在王宅住了下来。王子腾早就命小厮去荣国府薛蟠处报信去了。 薛蟠听说舅舅家来了人,着实被吓了一跳。在听到舅母留了母亲和妹妹在那边住上一晚后,也就放下了心。不过薛蟠不傻,还像小厮问了几句王攸的境况,小厮将今日发生在王宅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前者。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薛大爷!” “慢着,这些换洗衣服你带过去,别弄湿了,若是湿了半分,我回头和你们大爷说,让他重重罚你们!”薛蟠一面嘱咐道,一面又递给了这小厮一块不知轻重的碎银子。 “哎!薛大爷放心!”小厮笑了笑,便拿着换洗衣服骑上马往家去了。 待小厮走后,薛蟠就如同被放出的马,母亲和妹妹都不在家,自己今晚又可以乐呵乐呵了。 王夫人上房内,周瑞家的小声的将她所了解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王夫人,王夫人听得自是心惊肉跳,不过好在那面安然无恙。 “太太,薛家大爷派人来说薛家姨太太和宝姑娘被王家舅太太留了一宿,明日早晨就回来。”彩云快步进了屋,向王夫人禀报道。 “知道了。”王夫人快速的将彩云先打发了出去,然后看向侍立在旁的周瑞家的,嘱咐道:“你说的这事莫要再往别处传了,周围的下人婆子都管紧些,多嘴饶舌的一律打嘴!” “是!太太!”周瑞家的忙应道。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还不走,以为她还有话说,当下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太太,这...奴婢是怕将来...”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 “奴婢怕将来攸大爷他知道奴婢做的一些丑事,会不会...”周瑞家的想到那个死掉的嬷嬷,心中不免一寒。 “你不会还有事情瞒着我吧?”王夫人不由的皱眉道。 “奴婢哪里敢啊,我什么底子太太还不清楚吗?说起来,琏二奶奶那从王宅带来的小厮也是为非作歹惯了,少不得仗着两府的势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周瑞家的如实说道。 “凤丫头那的那些人都是当年仁哥儿(王仁)留的,真要处置起来,攸哥儿也不好过分插手,先看看吧!若是凤丫头那的人无恙,那自然你也无恙,若是改日有了情况,我替你求个情就是!攸哥儿毕竟是我亲侄儿不是?”王夫人露了一个态度。 周瑞家的听到这话,自然面上一喜,连忙千恩万谢。 “好了,你收敛些就是,若真的不得不为,先用这面府上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明白,太太!”周瑞家的顿首称是,说罢,便是告退离开了王夫人处。 却说这日掌灯时分,腾云斋内,王子腾和王攸二人看着满地狼藉的模样,不由的相视苦笑。 “儿啊!”王子腾唤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今日多次游走在鬼门关之上,他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父亲还是歇歇吧!这儿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是!”王攸安慰道。 王子腾挥了挥手,也就由着王攸去了,其后就要起身离开腾云斋,王攸叫来一些小厮和婆子丫鬟等将这处书房收拾了一番。 及至戌初,有小厮过来禀报说是腾云斋都收拾好了,请老爷和大爷过去看一眼,王攸自是跟过去查验了一番,只要是恢复了原来模样就行了。 一行人用了晚膳之后,石氏安排嬷嬷和丫鬟领着薛氏母女去了一处客居小院安顿了下来,这边,王子腾父子二人再度回到了腾云斋,二人自小厮上了茶之后便是落了座。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变大了起来,瓦檐上落下的雨水形成了一道水幕,将整座腾云斋笼罩其中,就算有人侧耳贴在窗户上,也不会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父亲,我想问你些事,我希望您能够和我讲清楚。” “今儿你面圣了?” “是,孩儿被锦衣卫带去了北镇抚司衙门!后来见到了圣上!不仅如此,我还见到一个男孩儿!” “圣孙?!”王子腾有些惊讶,只见他面色微变,沉吟了许久,然后又问道:“圣上有没有让你和我说什么?” “没有具体明说。”王攸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 “有什么你就问吧,我尽量将知道的和能告诉你的都和你说就是!”王子腾算是答应了王攸的第一问。 “今日大朝会结果如何?”王攸开门见山问道。 “原兵部尚书谢上被撤职且下了天牢,接替者是贾雨村!”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王攸惊呼出声,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知道?”王子腾对王攸的反应感到很是奇怪,难道贾雨村一步登天和王攸有关,可又想到平日里王攸对贾雨村似乎并不感冒,更何况圣上再如何看重王攸,也不可能听从一个少年人的密折就做了这个决定,是故,王子腾不解的看着王攸。 “父亲,您能详细给孩儿讲讲今日大朝会上事情是如何进展的吗?”王攸也没有解释,转而询问道。 “今日朝堂上谢上......缮国公......内阁首辅张大人,吏部右侍郎李大人......然后北静王爷和忠顺王世子......圣上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行至金銮殿大门口处......贾雨村......为父和贾雨村被圣上留了下来,叫至御书房,在门外站了两个多时辰......其后锦衣卫指挥使.......接下来的事情你想必就清楚了。”王子腾回忆道。 “有劳父亲了!”王攸当即作揖行礼道。 “你看出什么了没?或者说圣上暗里到底表明的是什么意思。”王子腾希冀作为旁观者的王攸能够给出一个相对中肯的答案。 此次大朝会,信息量很大,不仅王氏父子二人今夜正在抽丝剥茧,其余各处府上的大人都是在百般琢磨。一个小小的贾雨村何德何能进了圣上的眼,圣上何故让其一步登天,直接连跨数级,当任兵部尚书! 沉吟了许久过后,王攸开了口,只听得他说道:“唐太宗曾言:‘天欲其亡,必先其狂。’孩儿以为这是圣上的帝王心术!” “废话,我难道看不出是圣上的帝王心术吗?你前一句话当作何解释!”王子腾不满的说道。 “父亲,你先别急,孩儿先将我今日面圣的境况娓娓道来,你听后就明白了!”王攸后将今日在北镇抚司衙门那处三层小楼面圣的情况大致的讲述了一番,尤其是带白帽子的王爷重点强调了一下。 “带白帽子的王爷?这不是北静王爷吗?”王子腾疑惑道。 “父亲请看!”王攸拿起茶杯,倒了一些水在桌上,然后以指代笔写下了一个‘王’字,其后在‘王’字之上又写了一个‘白’字。 “你真是泼天的胆子,居然敢挑拨陛下和北静王爷之间的兄弟感情!我看你是疯了!”王子腾大怒道。 王攸瞥了一眼王子腾,问道:“我想知道太子去了何处?似乎我从未听说过当朝有太子或者皇子!” “你......”王子腾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和惊恐,欲言又止道,“不行,这事情你现在不宜知道!” “父亲!若是制砼不成,您觉得经此一事,圣上还会给我王氏一门机会吗?”王攸大声提醒道,“我是为了咱们王氏一门的将来!” 窗外的雨势愈发的大了起来,甚至天空还打起了雷,一道道闪电的银光照亮了整座屋子,父子二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两个角斗士,令人意外的是身为父亲的王子腾败下阵来。 “儿啊,你记住,为父和你说的,别再告知给他人,当初宫里可是封了口的,所有知情的要不就是被杀了,要不就是现如今身居高位的十来人,你以为为父这些年升官升这么快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圣上要牢牢把控住,包括内阁里的那些大人同样如此。”王子腾再三嘱咐道,王攸听后,当即郑重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子十年前在那场意外中死了,当时大明宫失火,太子背着上皇从火海中逃出来,上皇像是把大宝落在了里面,要知道那大宝可是传国玉玺,若是被大火烧毁,那将是何等动乱,所以太子又冲入火海,只是最终......”王子腾讲述了一段十年前的宫廷秘辛,听得王攸不由的生出一声冷汗。 “又是十年前!”王攸心中大骇道。 他终于想起来了,似乎许多事都发生在十年前,这颇为的诡异! “攸儿,攸儿!”王子腾以为王攸被吓傻了,急忙唤道。 “啊,父亲,我只是一时惊讶,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结果。”王攸当即掩饰道。 “是啊,许是上皇心中对那个孙子有所愧疚,这才将位置传给了当今圣上,对外宣称是上皇身体不适,提前禅位,实际上确实那场大火之后,上皇日夜神思恍惚,有下世的光景,这才不得已如此,然而过了一段时日后,上皇居然奇迹般的好了,有人传言说是太子的魂魄寄托在那大宝之上,再一次拯救了上皇的命。”王子腾小声的说道。 “那圣孙他......” “你也发现了是吧,圣孙的年龄似乎根本没有十岁。” “难道......”王攸想到一种可能性,但是他不敢说。 “不可妄言天家之事!”王子腾警告道。 “当今圣上原本是不是不得上皇......”王攸欲言又止道。 “是,本来那个位置应该是义忠亲王的!当时还有一种传言,说是大明宫的那把火是义忠亲王下的手!因为大火之后,义忠亲王当即举兵入宫行谋逆,但很快被当今圣上镇压了。”王子腾又说道。 “想必当年父亲您领兵勤王,毕竟你那个时候就是京营节度使!”王攸复数道。 “不错!”王子腾凝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孩儿还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我二十二日问了姑父,姑父他没解释,是故我想问问您那金陵的护官符是怎么一回事?” “谁告诉你的?”王子腾紧张的问道。 ————— “贾雨村,那年我和林妹妹以及琏姐夫自苏州回京的路上,他和我提了一句,是故孩儿才好奇!”王攸解释道。 “原来是他!他还有没有对你说别的?”王子腾两手搭在王攸的肩膀上,审问道。 “没,只是说了他找了个由头将当初给他这护官符的一个门子给充军了,说是给弄到西海沿子去了!”王攸鄙夷的说道。 “当初薛大哥哥的案子就是他结的!”王攸随口说了一句。 “总不能让蟠儿那小子以命相抵吧!你姑母就他这么一个独种!”王子腾说道。 “可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明明事情可以私下里解决,算了,也怨不得旁人,不说也罢,现如今这把柄指不定将来成了祸端。我不信圣上的锦衣卫那边没留有底案!”王攸摇头晃脑的说道。 “把柄就把柄吧!圣上要的也是把柄,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哪一家手里没有人命的,只是多少罢了!”王子腾不在乎的说道。 “孩儿不与你说这些东西,那护官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攸不耐烦的说道。 “臭小子,还不耐烦起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一个原因呢吗?给圣上予以把柄。至于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东西也是为了整个家族利益考虑,像我们这样的豪门大族,总要分为显隐两派,先祖其后子孙分为十二房,其中两房就是指的咱们在京都的两房,是嫡脉,其余在江南金陵,为支脉。显为隐提供庇护,隐为显提供钱财,否则你以为你老子我如何能维持这么大的家业。说起来,你仁大哥还有信哥儿去了江南也快两年了。”王子腾阐述道,顺带还提起了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和弟弟王信。 “......”王攸有些无语,可细细想来,确实是古代大家族的生存之道,这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免得一摔就全完了,只是作为现实世界中的他有些不能够理解,甚至隐忧大于喜悦。 他想起了贾政说的船太大一事,荣宁二府贾氏一门那艘船臃肿不堪,甚至破洞不知几何,自己这王氏一门何尝不是如此,别人在外面只看得豪门大族是如何的风光无限,甚至羡慕有一天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可他们哪里知道越是显贵的世家门阀,里面越是难管,因为人多,其中利益牵扯复杂。 上行而下不效,阳奉而后阴违,乃常事也。 “我怎么看你这小子有些畏难啊!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接我这个位置呢?”王子腾笑着说道。 “您还真是不容易!”王攸憋了半天,评述道。 “你清楚就是,你老子终究还是你老子!”王子腾看着儿子王攸吃瘪,不由的大笑起来。 王攸也没搭理他,王子腾今日心情一起一伏,精神上也一惊一乍的,让他笑笑也好缓解些。待王子腾笑过后,王攸说道:“父亲,你现在应该明白圣上的深意了吧,尤其是对咱们家要说的话!” “天欲其亡,必先其狂。可你问的这么多和这句话有什么关系呢?”王子腾看向王攸。 “您觉得我和贾雨村相比,有何共同点?”王攸不免有些无奈,或许是父亲王子腾没有想到那个点,是故又提醒道。 “你是说圣上又朝水里洒了一把鱼饵?”王子腾不确定的说道。 “是,贾雨村相较于孩儿,和咱们四大家族相关,和两位王爷都有联系,但唯一不同的是,贾雨村的年龄要大孩儿许多。圣上让他担任兵部尚书,实则就是凭空造了一个更大的鱼饵,然后吸引朝中各派的鱼儿竞相争食,与此同时,也是将多数的视线从孩儿身上转移至贾雨村的身上!所以......” “所以圣上是在保护咱们王氏一门,尤其是你,这些都是因为圣孙!”王子腾显得很高兴,倘若将来圣孙御极天下,那么儿子王攸直接就是位列三公! 好一个帝王心术!好一个恩威并施! 白日发生的一切尽数的串联起来,也就都说的通了。圣上派兵围住王宅,最后不是抄家,而是退散,还有一层深意,就是告诉所有人,圣上对王氏一门很是重视。 “不过父亲忘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圣孙的将来!” “那太远了,圣上如今也就四十刚出头,起码还有二十年以上,甚至三十年到那时,圣孙早已经成人了。”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孩儿并非是那种乐观之人,相反,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但话又说回来,当务之急还是制砼一事,今夜这雨下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王攸一把推开窗户,窗外的雨一下子就被风吹了进来,洒了王攸满脸,不过确实是快意。 正当这时,有丫鬟提着灯笼快步的走了过来,其身后跟着几个嬷嬷。 “铛铛铛”腾云斋墙壁上的西洋挂钟响了起来,王攸和王子腾都是抬头一看,已经是子正(0点)了。 早已经过了三更,父子二人雨夜长谈,不知不觉间过了两个时辰。 “回去吧!攸儿!” “是!父亲!”王攸行礼快步的退了出去,迎面走来的丫鬟正是石氏的贴身丫鬟疏影,其身后跟着的还有清影和云歌。 回到青云轩内,王攸并没有立即歇下,而是趁着清影她们去打水的功夫,来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十年前’三个字,觉得有些疲乏,只好暂且搁笔而置。uu看书 .ukansh.co “大爷,早些睡吧!”清影说道。 “清影,拿热毛巾来!”王攸吩咐道。 “大爷,您......” “不用了,再过两个时辰我还得出府一趟,你先睡吧!”王攸从托盘上取过热毛巾,擦了擦脸,觉得神清气爽后便是又拿起笔,在纸上将十年前发生的一些事写了下来。 “老师好像和我说过,十年前老师南下扬州任巡盐御史,林黛玉的母亲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得了病。”王攸心中想了想,也将此事列入了十年前。 ...... 第二天卯时,王攸坐着轿子来到内务府造办处,他发现贾政也在现场,于是急忙上前请安,贾政看了一眼,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王攸笑了笑,接着便查验各处情况,好在昨夜的大雨没有将那些磨好的粉末浸湿。 “大人!窑炉和其它东西都准备好了!”纪全和张青一同走上前禀报道。 “开始吧!”贾政说道。 “是!大人!”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1回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上) 七月初七,乞巧节,天气也不像五月份那么炎热了,相反到了夜里还有些秋凉,这日是凤姐女儿的生日,今日的大姐儿戴了一顶红色的小帽,照顾大姐儿的奶嬷嬷怕她冷着了,便给她多穿了一层。 粉嘟嘟的脸蛋可爱极了。 “娘亲,你肚子怎么又大了一圈?”大姐儿指了指王熙凤的腹部,懵懂且好奇的问道。 平儿听了这句话,咯咯的笑出声来,坐在椅子上正翻看账簿的王熙凤给了平儿一个白眼,后者忙止住笑,忙解释道:“你女儿问你话呢?你看我做什么?” 王熙凤虚打了平儿一下,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见我如今不大好动,就找着机会来怄我不是?” “好奶奶,你且好生歇着吧,否则等二爷回来指不定又得唠叨一番,您还是注意些才是,毕竟这是二爷头一个男孩儿!”平儿抽过王熙凤手中的账簿,提醒道。 “娘亲,怎么我好久没见到舅舅了?舅舅他是不是不想我了?”大姐儿等了半日见没人理她,转而提起了王攸。 “你舅舅他回家了,并不是不想你了!”王熙凤笑着说道,然后看向平儿,平儿会意后,连忙掀起帘子将小红叫了进来,然后命她先将大姐儿抱到了外间。小红手里握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风车,这风车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姐儿,大姐儿拽过风车,晃了晃,风车自是吱哟哟的转动起来。 “这是舅舅的那个风车!”大姐儿大声说道,甚至有些抗拒小红的怀抱,就是不出里间的门。 王熙凤无奈,只好先将小红打发了出去,反正接下来说的事以大姐儿的心也不一定能记住那么多,指不定转眼间就忘了。 王熙凤示意平儿将自己扶到了炕上,随后让平儿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平儿怕大姐儿磕着碰着,只好一面听着王熙凤的问话,一面还得留出心思照看着大姐儿。 “我有一段日子没进园子了,这六月以来,也不知怎么的,京都天气一直不大好,似乎从月初开始到今日足足有二十来日都是下着雨,时大时小的,有时候早上还是有太阳,到了午后,总是要下那么一两场雨,着实令人心烦。”王熙凤有些烦闷的说道。 “这天要下雨,岂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奶奶还是放宽心好些,你瞧自入了这七月份,也就前儿下了一场雨,更何况近来入了秋,奶奶也得时刻注意保养身子才是,这大人受得住,里面的这位小爷可是遭不住的。”平儿也瞄了一眼王熙凤隆起的腹部,劝慰道。 “也不知道哪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非要和我们王家干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少本事!”王熙凤想到了五月底王家遭受的变故,不由的大骂道,当然这也是一种情绪宣泄,同时也是让这府上的人见识一下王家的实力,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能扳倒金陵王氏的。 “奶奶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平儿皱眉道。 “主要是心中气不大顺,想着出出!”王熙凤笑着解释道。 “奶奶放一万个心就是!”平儿又劝说了一句。 “园子里的那些姑娘近来还好吗?”王熙凤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随后问道。 “挺好的。”平儿当即回道。 “那就好!林姑娘的病可好些了?”王熙凤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着重问道。 “听紫娟说,每日都吃着上好的燕窝,当然每天的药也还是不断,近来天气有些转凉,夜里像是有咳嗽,不过较之往日入秋时节,却是好了不少。”平儿如实的回道。 王熙凤听了,眉头紧皱,又问道:“没找郎中瞧瞧吗?” “奶奶,这......”平儿欲言又止,不敢往下说了。 “怎么了?”王熙凤见她面色有些为难。 “林姑娘的性子奶奶想必也清楚,她是个断不敢麻烦别人的人,而且谁敢开那个口给她请郎中,倘若治不好亦或者添了什么别的方子,奶奶你自个儿想想吧,这府上的嬷嬷平日里也很少往潇湘馆去,一来是因为林姑娘的脾性和身份,二来也得顾忌着攸大爷,毕竟苍泱筑还有人。”平儿述说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你考虑的也很是道理!”王熙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你才说林姑娘每日吃着上好的燕窝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这是攸大爷临走前吩咐下来的,像是托芸二爷去药铺里拿的,每隔五日敬上一批!东西自是从园子后门先送到苍泱筑去的,然后再由小丫鬟送到潇湘馆去!”平儿解释道。 “我那弟弟可真是......”王熙凤知道这燕窝的价格,因为她这些时日没少吃这些东西。 上好的燕窝若是去药铺里买,一两银子换一两燕窝,可一碗燕窝起码需二两燕窝方得制得,这也就是说一碗燕窝少说得花二两银子,这一个半月下来就花费了近一百两。 “......”平儿知道凤姐话中的意思,若说羡慕吗?那自然是羡慕的。 王熙凤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自己无意间听到的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想到这,她当即就释然了。 “今儿是大姐儿的生日,又是乞巧节,我看不如今儿就去园子里逛逛吧!”王熙凤笑着说道。 “奶奶可是要去林姑娘的潇湘馆?”平儿建议道。 “不了,还是去三姑娘那吧,到时候让她们姐妹几个一道过去就是!”王熙凤摇了摇头,拒绝了平儿的提议,接着又嘱咐道:“对了,记得去攸兄弟的苍泱筑将琼玉那丫头叫过来,大家一道乐呵乐呵。” “奶奶,老太太那倘若......”平儿提起了贾母,往日里的乞巧节都是贾母领着一众女眷欢聚一堂,说说笑笑的。 “你要是不提醒,我倒是给忘了!”王熙凤拍了拍脑袋,笑着说道,“也罢,且看今晚老太太如何安排?” “奶奶,今儿是小大姐儿的生辰,您说王家大爷会来吗?”平儿随口说了一句。 “怎么,你想他了不成?”王熙凤打趣道。 “难道奶奶不想?”平儿白了凤姐一眼。 “我想可以,但你想都别想!”王熙凤警告道。 “呸!我是什么身份,攸大爷又是何等身份,我自然认得清,更何况我不是被奶奶许给二爷了!”平儿说道后面,脸色一红,主要是昨夜贾琏破天荒的歇在她那。 “呵呵。我就说个玩笑话,你这小蹄子还当真了。说起这个来,攸兄弟和宝兄弟又是不同,五月份的时候袭人不是得了太太每月二两例银吗?当时我向太太说道将袭人许给宝玉做姨娘,不料太太却是因顾忌老爷没准。”王熙凤笑了笑,之后又说道了袭人和贾宝玉一事。 “......”平儿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正当大姐儿要一头撞在凳子上时,平儿急忙冲上前抱住了大姐儿,后者只是自顾自的晃动手中的风车,根本不在意刚才的危险。 许是玩累了,大姐儿便是打起了盹。平儿将她放在了炕上,甚至不忘了替她盖上软被,轻轻的拍着。 王熙凤满意且感激的朝着平儿笑了笑,后又说道:“攸兄弟现如今已经十三了,过了今年中秋就十四了,虽说离弱冠还有好几年,但论起心智,手段活脱脱就是个大人!清影那丫头也是个有福的,说起来,向你们这样照顾主子的贴身丫鬟终究都是得依靠主子的,当然你们也比不得清影,这姨娘虽说比不得正妻,但总要强过那些不知名的小妾。姨娘和姨娘之间也有差异,一是主子的青睐和喜爱程度,二是娘家的身份和地位,三就是自个儿的才艺和能力。若这三样全都有,基本上就是平妻!差正妻的也就一个名分罢了,可要满足这三样,又得需主子或者说当家的男主人是个强势的,二来满足这三样的女子基本上来说大都都是小姐出身,哪里会有甘愿给别人做妾,做姨娘的道理。” “奶奶您不会是想说......”平儿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王熙凤,她作为王熙凤的贴身大丫鬟,又是通房丫头,王熙凤平日里知道的,平儿也大都知道。主仆二人心意相通多年,早就心领神会了。 “呵呵。这将来攸兄弟的亲事指不定呢?不过头疼的反正不是我!” “奶奶,那个位置难道不是林姑娘的吗?”平儿小声的问道。 “你觉得呢?”王熙凤看了她一眼。 “可是五月十四那天舅太太和王家大姑娘不是......”平儿提起了薛姨妈生辰那天所发生的事。 “平儿啊,平儿,你呀,眼光还是窄了些!”王熙凤含笑着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而后讥诮的说道。 “我不明白!”平儿摇头说道。 “不明白好啊,有些时候糊涂些总要强过太清楚,看的太透彻!我说了,这事头疼的反正不是咱们!”王熙凤笑着敲了敲桌子。 “奶奶您呢?您终归是攸大爷的姐姐,将来......”平儿当即询问道。 “我,我自然是站在林姑娘这边的,不过也是眼下。”王熙凤摸了摸肚子,目露精光的说道。 “......”平儿不知怎么回答,甚至有些茫然。 “攸兄弟再如何强势,再如何厉害,哪怕将来他是我王氏一门的家主,他总有一样事物跨不过去!那就是孝道!”王熙凤一语中的。 “哟,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怎么还扯上攸兄弟了?”正当平儿要回话的时候,贾琏掀起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平儿急忙起身让开位置。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王熙凤问道。 “怎么,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早点回来?更何况不是还有儿子和女儿吗?”贾琏笑着说道。 “说正经的!”王熙凤看出贾琏有话要说,忙接道。 “不知怎么了,老爷心情不大好,外书房里的那些清客相公都被他赶了出去,甚至连跟前的小厮非打即骂,我过去看了,也被训斥了一顿,这不就回来了!”贾琏摸了一把脸,有些尴尬的说道。 “平儿,你去怡红院瞧瞧!”王熙凤将平儿支使了出去,当平儿要出门时,又被王熙凤拦住了,只听王熙凤补充道:“你过后,替我去潇湘馆看看林妹妹,要是她还在午睡,切莫打扰才是!” “是!奶奶!”平儿应声就离开了。王熙凤又唤来小红,让小红上茶给贾琏。 贾琏连喝了两杯茶之后,复又问道:“才刚怎么提起了攸兄弟?” “这不,今儿是大姐儿生辰,才刚她还哭闹着要见她舅舅,说是什么舅舅怎么不来看看她,她想念的紧!”王熙凤没好气的指了指睡在贾琏身边的大姐儿。 “原道是这样!要不我让小厮去王宅去请他!”贾琏看着熟睡的女儿,笑着说道。 “我看不如你亲自上门去一趟!那些整日里烂赌成性的小厮,他们的身份也配进王家的门槛,呵呵!”王熙凤鄙夷道,“不是我瞧不起府上的小厮,主要是你想想五月里两家管家的龃龉破事,别再有不长眼睛的东西碰上去,到时候丢了小命,莫怪我没提醒!” “好,好,我去,我亲自去!”贾琏虽然不大愿意过去,主要是他这个小身板怕撞见王子腾,想当初娶王熙凤过门的时候,他没少被王子腾灌酒,虽说自己也学过剑法,不过那都是花架子,真要动起手来,指定走不过三回合就得败下阵来,想到这,他不由的心里发憷。 王熙凤看着他模样,不由的笑出声来,说道:“你去就是,若真的碰上我叔父,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有攸兄弟在,自然无事!” “好吧!让我先歇上一歇,待申正(16时)时分,我就骑马过去,你让小红或者丰儿去通知备马!”贾琏说罢,便抱起女儿躺在了床上,渐渐的睡了过去。u看书ww.uukanhu.om 不久后,平儿从园子中回来了,看见王熙凤又在查验账簿,贾琏则是抱着大姐儿在睡觉,便是再度坐在了王熙凤的对面。 “如何?” “听袭人说,宝二爷近来并无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闲暇的时候也会看会儿书,练练字,吟诗作对也是常事。”平儿先说起了贾宝玉。 “那还真奇怪了?府上近来可有别的糟心事不成?”王熙凤觉得事有蹊跷,当下又询问道。 “没啊,哪有什么糟心事!”平儿摇了摇头,极其否定了王熙凤的猜测,后又说道:“若真的有糟心事,老太太和太太肯定早就坐不住了,哪里会放到眼下!” “嗯,你说的有道理。算了,不管了,老爷生气也不是一天两天,林妹妹那如何了?” “林姑娘去了苍泱筑,我去潇湘馆的时候,院子里就剩了王嬷嬷和雪雁以及春纤那小丫头。想来紫鹃,润竹,凌梅三人跟着林姑娘一道过去了。”平儿回道。 “嗯。”王熙凤点了点头,而后玩味的笑了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2回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中) “呼!” “哒哒哒!” “呼” “哒哒哒!” 睡梦中的贾琏觉得脸上有些痒,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女儿正呼气吹动着手中风车,纸风车的叶片哒哒哒的撞在自己的脸上。 “你这小家伙!找打!”贾琏一把将大姐儿抱在怀中,虽说嘴上说着打,可终究没狠下那个心,只是挠起她的痒痒来,大姐儿咯咯的躲来躲去。 外面的小院中,正在走路活动的王熙凤和平儿听到里屋的动静,急忙命丰儿去打洗脸水进屋伺候贾琏。 “丰儿,你们奶奶呢?”贾琏笑着问道。 “奶奶和平儿姐姐正在院里活动呢!”丰儿将手里捧着的水盆放在了架子上,然后将大姐儿抱到了一旁,贾琏知晓后,当即起了身,略微洗漱了一番。 大姐儿看到贾琏要走,连忙喊道:“爹爹,你去哪?” 贾琏转身来到大姐儿跟前,笑着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去找你舅舅去!” “好!”大姐儿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就像一轮小小的弯月,可爱极了。 说罢,贾琏便是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笑着离开了。 刚出了院门,自西花墙处碰见了贾芸,当即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见过琏二叔!这不,我得知今儿是妹妹的生辰,就赶着过来送份礼!”说罢,贾芸便从怀中掏出两个锦盒。 贾琏有些意外,这小子难不成发了财,怎么还备了两道礼,看在这东西的份上,贾琏故作不解的说道:“这是?” “啊!这上面这一份礼是给妹妹的生辰礼,这下面的一份礼是孝敬二婶子的。”贾芸笑着说道。 “你倒是个油头!”贾琏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堂而皇之的接过了贾芸手上的锦盒,都塞到了自己的袖袍内。 贾琏过了手,自是掂量了一下,颇觉得满意,然后笑着问道:“芸哥儿近来做些什么?”一面说着,一面和贾芸往前院走去。 “也没什么,就是跟着王家大爷后面讨了个巧,多了件差事!”贾芸如实回道。 “攸兄弟?!好家伙,原道是这样,难怪最近你小子富了不少!”贾琏也不在乎,直接打了个哈哈。 “琏二叔可是要出门?”贾芸见贾琏往南院马棚处而去,当下询问道。 “是,我确实得出趟门,去见个人!”贾琏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径直的往南院马棚而去。 荣国府看守马棚养马的安贵见到贾琏过来,忙牵起早已备好的马递给了后者,贾琏也没理会他,骑上马出了侧门,来到正门口大街上,拍马往王宅而去。 贾芸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的大为后悔,实际上他躲在西花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见小红一面,大姐儿生辰一事也是小红提前告知给他的。想到这,贾芸忙又原路返回,看有没有机会和小红见上一面,哪怕是说上两句话也行。 可贾芸如何也猜不到,小红应了凤姐的命令进了园子,去各处姑娘住处通知晚上一道去老太太屋里过七夕,当然还有就是今儿是大姐儿的生辰,园中的那些姑娘哪一个不是大姐儿的长辈,自然要留给她们一段时间准备贺礼。 贾芸在西花墙处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有些失望的回家了。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贾琏骑着马来到王宅正门处,见这些小厮都有些眼生,忙上前不失礼数的说道:“今儿你们家大爷可在家?” “你是何人?”一小厮看着贾琏衣着华贵,且又长得俊美,一看就是大家公子出身,只是贾琏的岁数近三十了,实在算不得自家大爷的朋友。小厮们都知道自家大爷不像别家的年轻公子,时常带着小厮出去闲逛,所以心里对贾琏生出了一些警惕。 “你不够资格问我是谁?去叫你们大爷出来!”贾琏有些不满这个小厮的问话,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是故当即呵斥道。 小厮见来人动怒,连忙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此时,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楚管家正指挥着人拧着水桶去不远处一处小院打扫,这楚管家本是看护王仁一房的管家,现如今,王仁兄弟二人南下金陵,家中无人,自然就来到了王子腾一房这面办事。 楚管家看见门口站着一年轻公子,觉得有些眼熟,忙走上前,不确定的说道:“你是不是荣国府的那个叫...叫啥来着的?” “楚管家!”贾琏有些惊喜。 楚管家一听这声音,当即惊呼道:“我想起来了,是姑爷!” “没想到你这老家伙记性还不错,倒是还记得我!”贾琏拱手笑了笑,对于这个楚管家,贾琏是敬重的,这人可是跟随过王熙凤的父亲王子期的。 “还拦着做什么?这位是荣国府贾家的姑爷,当年这府上的凤大姑娘还记得不?”楚管家当即呵斥在场的小厮,然后笑着将贾琏让了进来。 “姑爷别怪罪他们,他们都年轻不知事,现如今咱们这面府上一切以二老爷和攸大爷为主!”楚管家锤了锤有些发酸的腰,说道。 “楚管家也该养老了!”贾琏回道。 “是该养老了,这都一大把年纪了,指不定也没几年活头了,只是一时半刻闲不下来!”楚管家忙摆手摇头道。 贾琏笑了笑,转头换了个话题,问道:“攸兄弟可在家?” “在!你等等就是!”楚管家说罢,又想起了什么,忙补充道:“姑爷,我们这位大爷今儿从外面回来,心情不大好!” “哦?”贾琏有些疑惑。 楚管家摇了摇头,正要离开,贾琏指着远处那些拧着水桶的小厮问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啊,我倒是差点给忘了!姑爷,你稍微坐坐,我得过去看一眼,省的他们偷了懒,这是老爷吩咐的,说是将那处小院收拾出来给攸大爷做外书房,这月初一的时候,攸大爷还给这小院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的?对不住,人老了,想不起来了。”楚管家尴尬的笑了笑,就径直的离开了此处。 贾琏远远的眺望那处小院,发现那处小院内有座二层的小楼,算是整座王宅之中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 正当他要走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不远处的角门内走出来一道人影。 “大爷,就他找您!”那通报的小厮指了指贾琏,恭敬的对王攸说道。 王攸有些茫然的看着贾琏,先将小厮打发走了。 “姐夫,你今儿怎么来我这了,这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王攸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啪嗒一声掀起盖子,看了一眼上面的时辰。 “我今儿亲自过来,是为了一件事,你可得帮帮我!”贾琏拱手笑道。 “姐夫何必多礼,你且说说,我若是能帮,自然就帮了!”王攸特意加了一个前提。 “今儿是七夕,不知道攸兄弟可否赏个脸去我家里那一趟,主要是今儿还是你那外甥女的生辰,她为此事吵了大半天了,我拗不过去,这就骑马过来这请你过去一趟!”贾琏解释了一番。 “这倒是巧,却是巧的很!”王攸呵呵一笑,连说了两个巧字。 “这有什么的,我听你凤姐姐说过攸兄弟的生辰可是中秋佳节八月十五,若论巧,自然是攸兄弟为上。”贾琏恭维道。 王攸见贾琏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或者说只是理解了一层,也没做解释,二人并肩出了门。 “攸兄弟不和叔父说一声?”先一步骑上马的贾琏提醒道。 “不用!我做什么,父亲他不大管!”王攸摆了摆手,直接就骑上了马。贾琏有些羡慕王攸,不过想了想这是王攸的底气。 什么叫做两元进士,什么叫做今科探花!这就是! 不过二人行至途中,贾琏突然听得身后有两匹快马赶了上来,一人是王辰,另一人则是王亥。 “大爷,是老爷让我们跟来的!”王辰和王亥拱手异口同声说道,当然也没有忘记给贾琏行礼问安。 “知道了!”王攸点了点头,之后喝的一声,拍马往荣国府而去。 这日掌灯时分,在荣国府正门处,就能听见府内传来阵阵嘈杂声。 门口的一应小厮见到王攸和贾琏联袂而来,忙上前问安,安贵见到王攸,喜不自胜,头一个上前就要给王攸牵马。 王攸瞪了他一眼,后者忙缩回了手,转头先给了贾琏牵马。紧随二人其后的王辰和王亥也盯着安贵,安贵哪里不清楚要不是王攸的一个举动,他指不定得受罚,是故心中更是感激王攸。 “攸兄弟,请!” “姐夫,请!”王攸不失礼数的落了半个身子,毕竟他此次是客人,但该遵守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这让贾琏心中也舒服不已,莫要小看这谁先进门,倘若王攸先一步,那就是王攸真把自己当成了外客,可反过来,王攸则是将贾琏王熙凤当成亲戚。 “呵呵。”贾琏笑了笑,先一步跨过了门槛,进了大门后,早有贾琏的心腹小厮提着灯笼走了上来,一名唤庆儿的小厮顺道还想着偷偷和贾琏说几句,贾琏当即呵斥道:“什么东西!在王家大爷面前还用说什么悄悄话,你是头一天干这个的吗?” 庆儿忙跪倒在地,自打嘴巴说道:“二爷,恕小的无礼,一时昏了头,二奶奶才刚派了人来说,奶奶和小大姑娘先去了老太太屋里!” “知道了!”贾琏点了点头,歉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攸,王攸并无表情,只听贾琏吩咐道:“先将王家大爷带来的两位壮士带到偏屋里好生招待着!” “是,二爷!小的这就去办!”庆儿忙站起身,捂着脸将王辰和王亥二人领走了。 “攸兄弟,属实让你见笑了,我这些小厮平日都习惯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先去老太太那!”贾琏先掩饰了一番,而后笑着岔开话题。 “琏姐夫,要不你先过去陪陪凤姐姐,我先去姑父那一趟!”王攸想了想,还是先暂时婉拒了。 贾琏听到王攸要先去贾政那,不禁有些意外,可还是提醒道:“攸兄弟,你还是先随我去老太太那,老爷那今儿似乎心情不大爽利,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今儿就连我也被他训斥了一顿!” 王攸苦笑着摇了摇头,主要是今儿早上发生在内务府衙门的事着实令人恼火,主要是有人闹事,虽说后来被压服了,可这确实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制砼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水泥的制成,尤其是磨碎粘土和石灰石的那六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每天枯燥乏味的工作让他们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再加上上个月下了有二十来天的雨,加剧了匠人心中的怒火。 离圣上的三月之期只剩下一半时间,真论起来,王攸和贾政才是最着急的那个,可他们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姑侄二人不能解释,因为这涉及到朝廷机密,可下面的那些匠人可不会那么想,能进入内务府造办处的匠人心中都是骄傲的,他们不允许自己在做无用功,uu看书 ww.uukanhu整日漫无目的的干着,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天时,地利,人和。 这日王攸回到家中,也将这一个半月以来制造水泥的经验总结了一番,努力的去排除,去克服。现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石灰石和粘土的比例最佳是三比一,可因为下雨的原因,作为燃料的木头和煤矿都被雨水浸湿了,在温度上总是有差错。这就需要很大的时间去处理燃料问题。 贾政懊恼的也正是这里,他也没想到六月份的天气会是这样,一月之中足足有二十来天都在下雨。 “攸兄弟?攸兄弟!”贾琏的呼唤声将王攸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王攸说道:“好吧,那就先去老太太那!回头我问道姑母就是!” 贾琏和王攸一并往垂花门而去,行至二门处,二人自然听得院内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贾琏看了一旁侍立的婆子,那婆子借着灯笼的亮光,发现王攸过来,吓得差点没把灯笼给扔了。 只见她哆哆嗦嗦的给两人请了安,然后逃也似的往里面去通报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3回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下) “蔷二爷,蔷二爷!”一小丫鬟拿着点戏的花名册交到了贾蔷的手中,又听她说道:“蔷二爷,我们二奶奶点了一首《袅晴丝》,你可得仔细着些,二奶奶还和老太太事先商议过,老太太也是应了的。” 贾蔷一听这话,忙正色道:“好了,我知道了!既然是二婶子点的戏,我回头给她安排上就是!” 那小丫鬟得了应,自是转身离开回屋汇报去了。 贾蔷将戏单凑着烛火的微光看了一眼,除却《袅晴丝》之外,还有两三首别的唱词,好在这些平日里都练过,只是这《袅晴丝》当属龄官唱的最好,可是龄官的脾性贾蔷最是清楚,可这戏毕竟是经了老太太的目,若换了旁人,若是唱的好,这赏钱就少了,若是唱的差了,到时候指不定上面还会怪罪下来。 想到这,贾蔷咬了咬牙,找到了正在装扮化妆的龄官,和后者说道了这《袅晴丝》的事。 龄官一听这戏名,脸色就有些难看,五月中旬的时候自己大病了一场,虽说后来经贾蔷悉心照顾慢慢有所好转,可六月份下了二十来天的雨,这在外排练《袅晴丝》的时间自是少了许多,自是有些生疏。 “我不会唱!你还是找别人去吧!”龄官使气说道。 贾蔷见她生了气,忙走上前,轻声安慰道:“你就行行好,当帮我这个忙,这一次难推脱了,老太太可是过了目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办砸了这个差事吧,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又当何去何从呢?” 龄官看着眼前这个俊俏公子面带难色,也觉得心里委屈,不由的落了泪。 贾蔷见她落泪,心中自是一软,当即保证道:“就这一回,以后你若是不想唱,那便不唱。” 龄官听着这话,忙摇头道:“算了,我并非是那种人,我只是觉得有些苦!” 贾蔷当然听出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自幼父母皆亡,后来跟着贾珍过了一段时日,素日里和贾蓉交好,虽说后来因娘娘省亲得了眼下这个总管戏班的差事,可相较于那些真正的豪门公子,却是差的极远。 许是看出了贾蔷的出神,龄官以为自己说道了他的痛处,忙止住了泪,应道:“我唱就是!你别多心,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贾蔷看着泪光点点,娇俏美貌的龄官,不由的笑道:“今日是乞巧节,回头你要什么,就算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龄官笑着点了点头。 贾母三间小厅前的院落内,一众丫鬟和婆子忙碌着手上的活计,有的摆放茶碗筷盘,有的安置座椅,有的张灯结彩,还有的准备膳食珍馐等等,好一番欢聚一堂的场面。 这时,路中间的过道上,一个嬷嬷快步的找到琥珀,琥珀见嬷嬷神色紧张,步履慌乱,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先开口问道:“怎么了?” 嬷嬷回道:“那位爷回来了!就在二门门口!” 琥珀掏了掏耳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嬷嬷口中的爷是谁,嬷嬷一急,自打嘴巴道:“王家大爷!攸大爷!” 琥珀神色一惊,急忙往院落里面跑去,掀起门帘子,透过屏风看见贾母正和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说着话,自不敢上前打扰,而是做了一个手势给了鸳鸯。 鸳鸯早就发现了琥珀的身影,含笑着快步来到琥珀这,琥珀用手挡住嘴巴,悄悄的说道:“攸大爷回来了!在二门门口!” “真的?!”鸳鸯惊疑道,声音也有些大,当然被屋内的贾母发现了。 贾母当即问道:“鸳鸯,琥珀,你两人神神秘秘的说道什么呢?难不成出了什么事不成?琥珀,你过来,你来说!” 琥珀低眉顺目的快步走到贾母等人面前,禀报道:“二门处的宋嬷嬷说是攸大爷过来了!” 贾母听这消息略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说:“快,让他进来!” 王夫人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当即站起身笑着给贾母解释道:“老太太,这事您可得怪我,是我自作主张的将我那攸兄弟请了来,今儿既是乞巧节,又是大姐儿的生辰,大姐儿今日午后就吵着二爷说是要见她舅舅,我也是被吵得烦了,这才让二爷亲自去王宅看了看!” 贾母笑着说道:“嗯,那孩子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多月未曾见到了!” 邢夫人有些不理解贾母的用意,当然她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在一旁附和着,显得有些尴尬。 宋嬷嬷回道垂花门前,将贾母的意思告知给了贾琏和王攸二人,贾琏也未曾客气,便带着王攸一道进了二门,后经过穿堂来到设宴搭台的小院。 在场的嬷嬷和丫鬟自是认出了王攸,连忙上来请安。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王攸的腰间,幸好王攸今日并未佩剑。若放在往常,她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攸会那般出手果断,。 是故,在场的众仆人都是战战兢兢,屏气凝神。她们可不想因为犯了错,然后被重罚!哪怕王攸不是这荣国府的正经主子。 “攸兄弟,你这一来总是不同凡响!”贾琏笑着说道。 “姐夫说笑了。”王攸淡淡的笑道。 “说起来,若是换了我,也是那般结果!”贾琏洒脱一笑,先一步进了贾母的正屋。 王攸自是紧随其后。 贾琏和王攸二人行了礼后,便是找了两张椅子坐了下来,自有人奉上了茶水。 “舅太太可安好?”贾母问王攸道。 王攸起身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我母亲一切安好!” “有子如此,不枉此生啊!”贾母向在场的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指着王攸称赞道,虽是称赞,但也是一种敲打,尤其是作为宝玉生母的王夫人。 “老太太谬赞了!”王攸谦虚的说道。 “算不得谬赞,我活了一辈子,自是见过许多世家公子,论才学,品貌,出身,门第,心智,手段,气度,在你这个年纪的能做到尽善的,少有。哪怕是当年你的老师,想来在一十三岁之时也是不如你的。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是此番道理!”贾母给王攸做出了一个高度评价,这并非是故意捧杀,而是实话实说。 此话说出,在场众人皆是点头赞同,就连邢夫人也不例外。王夫人和薛姨妈异口同声的说道:“老太太这般说,实在是让我们又是高兴万分,又是愧疚万分。” 贾母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言,复又看向贾琏,贾琏忙站起身说道:“孙儿羞愧的无地自容!” 王熙凤看出了贾母的真实想法,白了贾琏一眼,嗤笑说道:“老太太是让你先回家将大姐儿抱过来,谁和你说道这个了,你都是做了老子的人了,还比较什么,就是真比了,你也是排在后头,难道你还能越过林姑父不成?你这人还自作多情起来了,呵呵。” 贾琏本就是脸皮厚的,他也清楚自己的才能,对于王熙凤的嘲讽之言也不在乎,反正她若是觉得不爽,回到家中在让她骂上两句也无妨。 贾琏笑了笑,然后告辞先一步离开了贾母正房。 待贾琏走后没多久,门口值守的嬷嬷便是禀报道宝二爷和一众姑娘往这面来了。王熙凤特意看了一眼王攸,后者却是神色如常,只是静静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王熙凤故意站起身来,缓缓的坐到了王攸隔壁的椅子上,王攸不解的看向前者,后又瞄了一眼王熙凤隆起的腹部。 “是个男孩儿!”王熙凤笑着解释道。 王攸点了点头,接着便放下茶杯,然后说道:“没事吧!” 王熙凤微微一笑,回道:“没事!” “那就好!”说罢,王攸就要站起身,不过却被王熙凤止住了,王熙凤不解的说道:“你不等等?” 王攸面色一红,他知道王熙凤这句话是会错了自己的意,于是说道:“我骑马来的!” 王熙凤不由的笑出了声,作怪道:“攸兄弟你再等等,这哪有面都不见的道理!” 王攸眉头紧皱的回道:“你再拦着我,我可和姑母告状了!” 王熙凤说道:“去吧!出了门,左转!莫憋坏了!”说罢,便是哈哈的大笑起来。 王攸瞪了她一眼,然后略微弯着身子请辞出了门往厕行去了。 薛姨妈坐在王攸的上首位,自是听清了姐弟二人的谈话,不由的面露微笑,小声的将事情缘由讲给了王夫人,王夫人说道:“凤丫头自小就是个爱捉弄人的。” 这时,宝玉第一个闯了进来,今日的他打扮的很是喜气,一身大红色的穿花剑袖,出了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之外,腰间的白玉带之上还挂着不少福袋玉佩。只见他在行完礼后,直接就坐在了贾母身侧撒起娇来。 “宝玉!你那些姐姐妹妹呢?”王夫人当即问道。 “她们神神秘秘的像是商量好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问了,她们只是笑着不说,我觉得无趣的很。”宝玉蹭了蹭贾母的手臂,告状道。 “你这孩子!”贾母阻止了王夫人要说的训斥之言,宠爱的说道:“你啊,亏你还是个当叔叔的,难不成忘了今儿还是你凤姐姐家里那个小丫头的生辰。” 贾宝玉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爬起身,来到王熙凤跟前,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凤姐姐,我一时给忘了!” 王熙凤知道宝玉的心性,也不甚在意,回笑道:“没事,先以老太太这为主!” 贾宝玉见王熙凤不生气,后又说道:“等我回头回了怡红院,让袭人送些小玩意儿给我那侄女!” 王熙凤笑着应了下来,其后宝玉又坐回了贾母身边,将近来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讲述给了贾母,惹得后者开怀大笑。 “凤姐姐!二嫂子!咯咯咯......”一连串如同百灵鸟一般欢快娇俏的笑声传了进来。 “哟!这是一齐来了!”王熙凤笑着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她刚还奇怪为何婆子通报说宝玉和一众姑娘过来,怎么过了许久迟迟不见她们的身影,原来宝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和抱着大姐儿的平儿撞在了一块儿,这之间少不得一番恭贺之语。 几位姑娘身后自是跟着各自的贴身丫鬟,王熙凤还发现在林黛玉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是紫鹃,还有一人是琼玉。 “林妹妹,你来!”王熙凤朝着林黛玉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不过细心的林黛玉发现在那张空出的椅子旁边的茶盘上放着的是两杯茶,这表明那张空椅子是有人坐的,可场间能够有资格坐在凤姐上首处的人几乎都来齐了,且都有了各自的位置,这不禁让林黛玉觉得有些纳罕。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林黛玉柔声的说道。 “今儿白天的时候我让平儿去潇湘馆找你,想着看看你,你怎么反倒不在家?”王熙凤玩味的笑道。 林黛玉当即嗅到一丝危险,于是故作不知的说道:“什么时候?” 王熙凤没想到林黛玉居然装作不知道,u看书 w.uukansh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故又说道:“就午膳过后不久,具体时辰我也记不大清了!” “确实那时候我不在家中,而是和宝姐姐约好了一道去苍泱筑看书的!”林黛玉如是说道。 “哦,原道是这样。”王熙凤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薛宝钗,后者察觉到王熙凤的目光,不失礼数的回以微笑。 “多谢凤姐姐挂念!”林黛玉也看了一眼王熙凤隆起的腹部,感激的说道。 林黛玉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放起了烟花。 “咻!咻!咻!”一连串的烟火冲入高空,照亮了整座荣国府,惹得屋外的不少丫鬟小厮都是惊呼出声,林黛玉更是被这突如起来的烟火声唬的捂住耳朵,蜷缩着身子往后退着脚步。 令她奇怪的是宝钗和三春姐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其后都是神色讶然的看着自己这边,原本躲在贾母怀中的宝二哥哥正开口对自己说些什么,他的脸上多了一丝彷徨。只是她根本听不清。 突然,林黛玉觉得自己像是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令得她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直了起来。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4回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闲凝眄!” “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得先,” “深深燕语明如翦!” “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戏台上,龄官扮相俊美,一身粉色的戏服加之手上晃动飞舞的金扇却是将那游园之时见景思情的杜丽娘给演绎了出来。 身为荣国府当家人的贾母自是坐在了戏台正中央的那把椅子上,而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坐在贾母右侧的那把椅子上的居然是王攸,就连邢夫人,王夫人都是往边上让了个位置出来。 这个位置是贾母从正屋出来之时特意交代鸳鸯去安排的,靠近戏台的第一排就三个位置,其余座位围着这三把椅子呈扇形展开。 贾母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你王攸代表的是金陵王氏,对于荣国府来说终究是外客,对自己的外孙女林黛玉同样也是,你王攸就算将来要娶,也得按照规矩来。 此刻的贾宝玉根本无心欣赏这段曲词优美的《袅晴丝》,因为不久前刚在正屋中时,林妹妹将要撞入王攸怀中的时候,他想要起身去阻拦,可他惊恐的感受到平日里最喜爱的自己的贾母却是在阻拦自己,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贾宝玉服帖的同时,又觉得心伤。 他想要将自己的心事说给祖母听,可眼下并非一个好时机,更何况那种压服自己的力量让贾宝玉怀疑自己能不能得偿所愿,他急的满头是汗,甚至是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其后,宝玉看着坐在贾母身侧的王攸,只见后者背靠着椅子,用右手的两指伴随着戏曲的曲调轻轻的敲打着椅子的把手,惬意之时又多了一份洒脱。 “你是大家公子出身,就应该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我不求你比的过攸哥儿,但你也得给我争口气啊!” “作孽的畜生!好端端的垂头丧气干什么?你还有哪里不足?还不自在!” “你如果再提上学两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看你还是玩你的去吧,仔细别靠脏了我的门,站脏了我的地!” “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 ...... 王夫人和贾政的声音不断的出现在宝玉的脑海中,使得他头痛欲裂,直接惨叫出声,这一声叫唤着实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戏台上还在唱戏的龄官直接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 “你告诉我,我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告诉我!”贾宝玉一面拍着脑袋,一面不顾众人上前阻拦,直接来到王攸跟前,大声责问道。 “凭什么?我不比你差,凭什么你什么都想要!”贾宝玉又斥道。 “宝玉!”王夫人大惊失色,她觉得自己的儿子疯了,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说出这般失礼的话。 “别管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谁也别管我!”贾宝玉大怒道,似乎怒气渐渐的占据了上风,就连头痛也是缓解了不少。 一众上前的丫鬟和婆子连忙止住了脚步,眼下情况不明,老太太更是一句话未说。 王攸眉头皱了一下,之后又偷偷的瞥了一眼贾母,贾母的神色有些紧张,但并不曾慌乱,难道这一切是她特意为自己的布下的局,拿自己来磨贾宝玉这把刀? 可是这也太凑巧了些吧,或者说贾母下的筹码很重啊,就不怕贾宝玉这把刀断了,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贾宝玉的眼睛赤红,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狰狞,王攸一下子想起了当年做的那个梦,这具身体的原本主人同样是狰狞的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免使得王攸有些恍惚,一时间反倒落了下风。 “宝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和你是亲姑表兄弟啊!”王夫人再度呵斥道,今日无论结果如何,她的脸都是丢尽了,原本的大好局面也会因今日一事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薛宝钗,林黛玉几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姨娘和贾环母子二人颇具玩味的看着这一出好戏,突然间,赵姨娘想起什么来,忙找了个空隙,让儿子贾环从小门处留了出去。 邢夫人早就从吃惊的情绪中缓转过来,虽说她笨了些,可她也看出了老太太的手段,无论结果如何,老太太都是获利的一方!此等手段真是让邢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一个细微的举动,一句不经意之间的话,就能够操纵局势,甚至能够影响结果。 实在是令人感叹的同时又是敬畏不已。 王熙凤脸色也有些难看,她要的是这锅水慢慢的烧至沸腾,越慢对她越是有利,越是没有结果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是希望姑母王夫人这边小有优势的,这样她也能狐假虎威,毕竟她姓王!而不是姓贾! “怎么办?”王熙凤的心中也开始计较起来,正当她想着的时候,又听得贾宝玉大声的对王攸说道:“你为何不回答?是不屑吗?还是你心中有鬼!”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呢?”王攸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贾宝玉,“我该说的那日早就和你说了,有些答案不是我告诉你,你就会听得进去,我看宝二表哥今日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没累,你不要找这些借口!”宝玉当即反驳道。 “若是没有你......”其后贾宝玉一面说着,一面就要抬手指向林黛玉。 “你还没清醒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王攸冷厉且果断拍下贾宝玉将要抬起的手,警告的说道,“我以为你会渐渐想明白,可惜你还是无可救药!” “我不明白!” “不明白你就回去想明白!我又凭什么要给你解释!”王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说我没有为这个家做什么,那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贾宝玉拿那日王攸对他所说的话反击道,“别和我说什么举人进士,这些都是舅舅他逼你的,再加上那运气,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好,我承认这一点我当下是不如你,可像你这样的饱学之士又在做什么呢?我是无所求者,可你这种有所求者却和我一样做着同样的事,那么到底谁才是不知轻重呢?” “你......哼!”王攸当即冷哼道,“我没必要像你解释!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和你又有什么相干!” “呵呵,你当然没法解释,因为你心中有鬼,所以才无法解释!”贾宝玉觉得自己总算赢了王攸一次,辩驳的他哑口无言,当即嘲讽道。 “你是个心不实诚的人,根本就不配,你知道我的意思!”贾宝玉厉声的指责道,“什么两元进士,什么今科探花,又是什么高洁君子,君子也是如你这般心中有鬼不成?我看你愈发的像那些国贼禄蠹了,是伪君子,令我生厌!” “宝二表哥既然喜欢庄子的学说,想必也知道《庄子.秋水》里的一句话,有道是‘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居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也,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更何况你曾经说过你我二人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你用你的道理来反驳于我的做法,这就是你心中的君子做法不成?实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尔!在我看来,你就和那井底之蛙,夏天虫豸一般模样!”王攸懒得搭理贾宝玉,复又冷笑着说道:“我从未约束过你,你反倒来约束我,这还真是笑话!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来质疑我的不是!我看起来好欺负是吗?” “来人,将宝玉带回园子去!”贾母于此时当即开了口,因为她觉得差不多了,若继续下去对宝玉有害无益。 贾宝玉就像焉了的黄瓜,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此处小院,王夫人也跟着贾宝玉一并离开了,当然离开前没忘记和妹妹薛姨妈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余人等见事情告一段落,也是各怀起心思来,有些人甚至在暗地里开始打起手势来。 王攸镇定自若的坐回了椅子上,然后看向戏台上惊魂未定,泪光点点的龄官,这龄官本就在长相上有些像林黛玉,现如今的模样更是有了黛玉七八分的神韵,不禁让王攸眉头一挑。 “老太太,今日的这戏唱的似乎并不怎么样啊?”王攸清朗的声音传入在场诸人的耳朵内,使得所有人的心思一凛。 “攸哥儿可是觉得这《袅晴丝》唱的不大好听?”贾母笑着指了指台上的龄官,故作不知的说道。 “曲是好曲,就是听起来令人心里不大舒服!”王攸评价道。 “攸哥儿想如何做?”贾母依旧笑道,毕竟她利用了王攸,哪有不给人报酬的道理。 “老太太此言当真?”王攸意犹未尽的说道。 “年轻人还需量力而行!”贾母正色道,同时也是警告王攸不得胡来。 “我只怕老太太到时候言而无信!”王攸不经意的说道。 “攸儿,你放肆了!”一旁的薛姨妈当即打了个圆场,训责道。 “无妨!”贾母笑着摆了摆手,后又不在乎的说道“攸哥儿量力而行,我自当言而有信!” “且等等吧!”王攸不着急的笑了笑。 “机会稍纵即逝!”贾母劝说道,说实话她虽然知道王攸的心思,可她不会认为王攸会那样做,若真的那样做了,就证实了王攸所做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不是出自真心,是伪君子!孰轻孰重,贾母相信王攸分得清,也看的明白。但她不愿意欠这个人情,若能早还了,最好就是当下。 —————— “我还年轻,等的起!”王攸淡定的说道。 “既然文泱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好再劝了!”贾母当然听出了王攸的深意,这是在讥讽她已经老了,过上几年,指不定就做不了主了。可贾母反其道而行,你说我做不了主,到时候你王攸可别再拿今日这事来要挟我这个老太婆,毕竟机会稍纵即逝。 “老太太,这看戏的人心不定啊!这台戏终究还是要唱下去的!”王攸环顾一周,目光也扫过了薛宝钗,林黛玉,以及三春姐妹的脸上,又说道。 贾母见王夫人早已经离开,凤姐那又不大方便,便看向邢夫人,邢夫人心中一喜,今日这出戏看似落幕了,可指不定刚刚才开始,于是急忙先告退下去安排了。 王攸刚才所说的话虽说都有一层深意,但与此同时也是对演唱《袅晴丝》的龄官不大满意,邢夫人想了想还是将这个意思让丫鬟说与了管理戏班子的贾蔷,贾蔷听后,只能尴尬不失礼数的笑了笑。 王攸何许人也,那是连贾珍都要以礼相待的王家大爷,非但如此,人家才是真正的豪门公子,是九省检点王子腾之嫡子,贾蔷自认为得罪不起,于是忙将龄官换了下来,好生安抚了一番,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赵姨娘让贾环从小门溜了出去,贾环急忙跑到贾政跟前,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贾政说了,气的贾政暴跳如雷,又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去!去老太太院里将文泱请到我这来!”贾政命贾环道。 贾环不知文泱是谁,摸了摸鼻子,又嗅了嗅鼻涕,可他又不敢询问,是故许久未动。 贾政见此情状,当即训斥道:“终究是不读书之过!真是一群孽障!”说罢,贾政就要打,贾环哪里还敢留,急忙往贾母院内跑去。 贾环心有余悸的回到了赵姨娘身边,哭着说道:“母亲,父亲说要找一个什么文泱!文泱是啥?” 赵姨娘忙堵住贾环的嘴,不让他乱说话。赵姨娘狐疑的看向四周,好在并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也庆幸自己所在的位置离贾母比较远。 “嘘,别乱说!那是王家大爷的表字!” “原来他就是文泱!改天我也弄个表字玩玩!”贾环笑着说道,不料却换来赵姨娘的训斥,只听后者说道:“你要不怕被你老子揭了皮,尽管取!宝玉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这臭小子又开始了!” 贾环嗅了嗅鼻涕,然后拿着沾了鼻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吭声了。 赵姨娘不敢上前直接向贾母禀报,眼下贾母似乎正和王攸小声的商议着什么,若自己上前,不是触了霉头吗?可是想到老爷那张指不定已经气得铁青的脸,当即心生一计,于是对贾环说道:“儿啊,娘不好过去,要不你自己去和王家大爷说!这样一来,你也能在老太太跟前露个脸,以后咱们娘俩也好过些!” 贾环当即摇头说道:“母亲,我怕!这前面那么多人,我两腿刚才被父亲下的直打颤,暂时不好走动!” “那这样,你去和你姐姐说去!”赵姨娘嘱咐道。 贾环思索了一番,终究点了点头,然后轻声悄步的来到贾探春身后,戳了戳贾探春。 探春被唬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是自己的弟弟贾环,不由的没好脸色说道:“你来做什么?刚才没见你,uu看书.ukansh是不是又去老爷那告状了!” 贾环当即说道:“对,我就去告状了,哪像你们有了事情只会往后缩,真让我瞧不起!切!” “你......”探春很是生气,没想到贾环居然敢反驳自己,可当下也不好发作,前有贾母王攸,后有赵姨娘在不远处看着。 贾环见姐姐一时沉默,便缓了语气,说道:“我过来是想让姐姐和王家大爷说一声,老爷说要见他!” 贾环的话自然也被薛宝钗,林黛玉,迎春和惜春听到了,四人一齐看向他,贾环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但贾环想到自己是男子,没有理由会害怕女子,强装镇定的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其它的别来问我!”说罢,便又跑回了赵姨娘身边。 “宝姐姐!你看如何?”贾探春看向薛宝钗,毕竟五人坐在一块儿,被安置在了第三排,薛宝钗又是最年长者,自是由她来拿主意。 薛宝钗看了一眼林黛玉,只见林黛玉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肯说。 “探春妹妹,我看你过去说最好!”薛宝钗说道。 贾探春心中也是这个打算,于是点了点头,朝着贾母跟前走去。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5回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中) 话说贾探春刚抬脚要走向贾母身边,不料王攸此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只见他对贾母作揖行礼完,之后又和王熙凤说道了几句话,便是请辞离开了贾母小院。 “宝姐姐!这该怎么办?”贾探春着急道。 薛宝钗想了想,终究摇了摇头,这时坐在另一侧靠在王熙凤身后的平儿走了过来,平儿先是看了一眼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林黛玉,然后说道:“我们奶奶让我来请几位姑娘去她那儿!” 薛宝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熙凤,此时的后者正轻轻的拍打着大姐儿的背部,好生安慰着。薛宝钗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林黛玉及三春姐妹往跟着平儿往那面去了。 虽说今日能够坐下来看戏的都是主子,但因为每个主子身边都要跟着各自伺候的小丫鬟,再加上在院落正中间的空处早早的摆下了香案,又是多了不少丫鬟和婆子在过道中忙里忙外,自然是显得拥挤了些,但好在胜在一个热闹。 可眼下这热闹却因刚才贾宝玉怪悖之举变得异常的冷清,哪怕戏台上的小戏子们还在唱着曲目,可这底下的事情确实开始变得暗流汹涌起来。 王熙凤看的清,薛宝钗同样看的清,她甚至怀疑刚才贾宝玉一事是贾母和王攸早就商议好的,王熙凤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用来穿针引线的,她们住在园子中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王攸要前来的消息,可王攸却出人意料的选择在今日来了这面府上,还好巧不巧的遇上了这事,关键是事情发展的最后,王攸不声不响的功成身退了。 对于王攸刚才和贾宝玉的那一番辩论之言,薛宝钗怎会听不出王攸确实隐瞒了许多她们本就不该知晓的事,在加上五月二十二日那日夜里王攸罚跪之时所述之言以及那日王攸被那些神秘的官员带离王宅,回想起这一幕幕,宝钗愈发觉得王攸正在远离她们所有人,甚至是刻意的。 他到底在做什么! 薛宝钗看向身边的林黛玉,许是察觉到前者的目光,林黛玉抬起头看了一眼宝钗,四目相对之下,又是了然。 “原来她也想到了!”两人心中各自说道了一句,同时也想要询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然而换来的确实迷茫和不确定。 很快,薛林等人便是来到了王熙凤跟前,王熙凤含笑着让她们各自坐了下来,只听王熙凤说道:“按照往年的规矩,戌正时分咱们就得跟着老太太一道祭拜织女,其后就是对月穿针等乞巧的活动。” “二嫂子,我们几个心里都不大舒服!”贾探春直言道。 王熙凤看着五个人的神色,笑着劝慰道:“宝玉的性子你们最是清楚的,我也同样如此,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是爷们之间处理的,咱们女子是万不能去插手的,如此一来,对他对己都是好的!可能你们还小,现在还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等再大些,你们就知道了。” 薛宝钗是及笄之年,平日里有薛姨妈教导,这番话也确实符合她的观点,只是她没想到这话是从王熙凤口中说出,要知道王熙凤这般的脂粉英雄恨不得是连男子的事一并揽下来一道做了的,可现如今却说出这般反常的话,着实让宝钗觉得稀奇。 是故五人都是齐齐点头。 “娘亲,舅舅他是不是回家了?”这时,大姐儿在一旁委屈的说道,而她的这句话同样也是林黛玉心中所想。 王熙凤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没有,你舅舅说他有事去你叔祖那了!” “有什么事比我的生辰还重要吗?”大姐儿含泪问道,刚才宝二叔叔和舅舅吵架的样子把她着实是吓到了,虽然她不能理解他们为何会吵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谁对谁错。 “你舅舅和别人不一样,他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人!”王熙凤说道。 “做大官?大官是什么?”大姐儿又问道。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问题?”王熙凤不由的觉得有些无奈,可一时间还找不到相应的事物来向女儿解释。 “大官就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一批人!”薛宝钗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大姐儿好奇的看向薛宝钗,紧接着问道:“最有本事?” “宝姐姐,你这般说她哪里懂这些?”贾探春不由的埋怨了宝钗一下,可仔细一想,也不由的语塞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宝姐姐,自己也难住了吧!”林黛玉不由的笑道。 “要不林姐姐你释疑一下这大官?”贾探春请教道。 只见林黛玉蹲下身子,来到大姐儿身边,然后对着烛光在自己的手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官字,接着说道:“这官都是长了两张嘴巴的人,官做的越大,相应的嘴巴也越大!” 大姐儿忙缩回了身子,有些害怕的看向林黛玉,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舅舅怎么会是长了两张嘴巴的人,那岂不成了一个怪物!所以她哭着看向王熙凤,说道:“我才不要让舅舅变成那样的怪物,还长了两张嘴巴,太可怕了!娘亲,舅舅他不是那样的对不对?” 王熙凤虽然不苟同林黛玉的看法,但也并不觉得林黛玉的说法有问题,对于女儿来说,那些东西本就不是她应该承受的,让她畏惧些也是好的。 薛宝钗回味着林黛玉这句批官话,也觉得颇有点意思,当下笑道:“这话虽是玩笑话,却也不失为一番道理!官做的越大,相应的嘴巴也越大,只是不知道将来攸兄弟是否也如同今日你说的这般有张大嘴巴,一口把你给吃掉!” “哼!要是一张嘴把我吃了,下一个吃的就是你!”林黛玉当即反击道。 薛宝钗笑而不语,反倒是看向贾探春,探春还未说话,只听见大姐儿抱着王熙凤的手臂哭喊道:“我舅舅才不会吃人呢!” 王熙凤嗔怪的看着面前的这五个姑娘,也觉得她们之间的谈话有些过了,于是急忙止住了她们。 “娘亲,舅舅他......”大姐儿有些不能接受,是故含泪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说道:“你放心就是,她们都是胡说的,别信她们的,更何况你舅舅那人心里清楚地很!” “嗯!”比起宝钗黛玉,大姐儿更相信自己的母亲,是故王熙凤说的话她都是信的。 几人话音刚落,戏台上的曲目也是告一段落,小戏子们都下了台卸妆去了,安排妥当完事务的邢夫人来到贾母跟前,说上了几句话,贾母点了点头,当即就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王熙凤等人。 贾母又命人挪开座椅,清出一条道路出来,直通向那放在小院正中间的香案! 香案上早已经由丫鬟婆子们摆放好了茶水,酒水,以及装有时令水果和五子的果盘,不仅如此,还有两个高高的焗彩花瓶,瓶中插满了束有红纸的鲜花,在花瓶前摆上了一个小小的香炉。 “老太太,夜深了,您还得保重身子才是!”邢夫人取过鸳鸯手中递来的一件披风,亲自给贾母披在了身上。 “现在几时了?”贾母当下问道。 “快二更了!”邢夫人忙回道。 “让那些无关人等都先散了吧!”贾母吩咐道。 “是!”邢夫人应了一句,接着再度离开,下去安排去了。 “鸳鸯!”贾母唤道。 “在,老太太!”鸳鸯忙应道。 “你去屋里给林丫头也找件披风给她披上,那孩子身子骨本就娇弱,受不得凉!”贾母嘱咐道。 “是!老太太!”鸳鸯应声称是,便往贾母上房正屋走去。 “姨太太,你也别怪我,今日宝玉一事我自有我的道理!”贾母和身边的薛姨妈悄声的说道。 “老太太的心思我是知晓一些的!”薛姨妈陪笑道。 “你知晓就好!我只怕你那姐姐看不透!”贾母拍了拍薛姨妈的手,面露忧色的说道。 “您放心,天底下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父母!”薛姨妈劝慰道。 “话虽如此,可同样天底下多有埋怨父母的儿女啊!”贾母意有所指的说道。 薛姨妈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而贾母也并未在多说,正如王攸先前所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那些不该说的,完全靠自身领悟,我就算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解释给你听,你不明白,到时候反倒成了怨恨自己的那个人,这着实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贾母领着一众族中女眷祭拜了织女星,后又像往年一般,举行了一些简单的乞巧活动,便是各自散了。此处不在话下。 且说王攸从贾母小院离开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王辰和王亥二人,好在二人并没有喝多少酒,反倒是伺候贾琏的那个名唤庆儿的小厮喝的烂醉如泥。二人见到王攸过来,急忙站起身。 “两位先回家去吧!若是父亲问起来,就说我和这面府上的姑老爷有事相商,今儿就歇在这面了!让他放心!”王攸嘱咐道。 “是!大爷!”说罢,二人就要抬脚离开。 “对了,还有一事,明日你二人于午时二刻到北城那处‘朋来酒楼’门口等我!”王攸又说道。 “是!” 安排完了王辰和王亥二人,王攸径直的前往梦坡斋,他从小厮口中得知贾政此时正歇在梦坡斋,至于贾母小院中今日的发生的事情想来贾政肯定已经知晓。 不过家中私事不及朝廷公事重要! 制砼确实遇到了难关,同时因为天时的原因出了差错!王攸今日和贾琏说的那两个巧字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他当时正好要过来这荣国府和贾政商议制砼一事,力求克服难关,尤其是人和这一块,才是重中之重,倘若那些匠人不听话,那才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对于贾王两家,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至于贾宝玉今日说的那番话,实数以偏概全的小儿之言,这世道哪里有什么是非分明,非黑即白的事,底层那些被压迫的穷苦百姓无知无识也就罢了,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这般想,纯属是取死之道! 他们这样的钟鸣鼎食,豪门大族人家,自有了祖上余荫,一出生便是处在了官宦场中,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暂且不论,可真正扛鼎家族之人就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自身所在的局势,而不是妄谈圣贤,针砭朝廷。 不过有一点贾宝玉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那就是国贼禄蠹,历朝历代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青史留名和遗臭万年的那些人区别在于何处,他们都是人精,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当时的局势,人改变局势的同时,局势同样也对人心产生了影响。 而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本意! 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省放在当下确实是过了时,毕竟要省视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在的人和当时的人不同,也和未来的人也不相同,但人应该保持住最本质的东西,而不是选择去忘却! 这便是初心! 王攸一面走,一面省视自己的内心,完善正心修身的过程! 及至梦坡斋院门前,王攸的目光依旧清澈明亮,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问心无愧! 因宝玉一事,贾政身边所有的小厮都被赶了出来,头儿见到王攸前来,面带悲色的说道:“攸大爷,我们老爷刚才摔了好几样的东西!甚至今日的晚膳还没用!”说完,就要进去通报。 王攸阻止了头儿的动作,独自一人踏入了小院,接着轻轻扣动房门,说道:“姑父,是我!” 贾政听到门外王攸的声音,阴沉的脸色也略微回转了些,然后亲自拉开屋门,让王攸走了进来。王攸见到满地的瓷片和倒塌的花盆架子,足以想见贾政这日是发了多大的火。 “那个作孽的畜生!不识好歹的东西!真是气煞我也!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贾政大怒不已,当着王攸的面宣泄道,属实是心中有气无处发泄。 王攸绕过地上的那一堆狼藉,找了个还算能坐的椅子当场就坐了下来,平静的说道:“姑父还是消消气吧。” “那个孽障对你说的那番话我都知道了,等改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我并没有放在心里!”王攸又说道。 “文泱啊,你能以德报怨就是真君子所为!” “我今日前来,实为朝廷公事!至于这私事,以后再说吧!”王攸当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对今日一事的态度。 贾政听及王攸论及朝廷公事,不由的心下一凛,渐渐的消除心中的怒气,因为他想听的是关于制砼的解决办法,这一个半月并非没有成果,只是王攸不满意。贾政私下里询问过王攸所说的水泥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王攸当时说是用来取代糯米灰浆的事物,要知道这糯米灰浆可是自隋唐时期就开始用来建造加固房屋了,只是在那个时代糯米灰浆成本昂贵,其中要用的就是百姓所吃的食粮。 若是这水泥真的能够取代传统的糯米灰浆,那么就能够省下不少粮食出来养活更多的人,这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大事!每每想到这,贾政都是内心激动不已,因为自古以来,能做成这种事情的人都青史留名! “姑父,咱们天时已经失去一半,若是再失去人和,那么就前功尽弃了!”王攸特意加重了前功尽弃四个字,好让贾政快速的回过神来。 “文泱,地利呢?那些发了潮的煤矿和木材,还有那些成了烂泥一般的粘土,这些都给咱们增加了难度,可是你始终不满意结果,这才是人和的关键所在,那帮匠人他们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是咱们根本说不得!”贾政指出了几个关键点。 “我倒是有几个想法,姑父您看......”王攸妙语连珠,一字不落,侃侃而谈,有些贾政不明白的地方王攸也立即给出了解释,听得贾政心情渐渐的好转了不少。 “可这些想法若是一一尝试,少说又得耗去一个月!到那时,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制砼了!”贾政不由的皱眉道,他是个缺乏果断力的人,面对王攸提出的几个选择,一时间眼花缭乱的让他犹疑犯起了难。 “姑父!我打算用险!”王攸当机立断道。 “用险?!”贾政眉头一皱,有些不大同意,若出了差错,到时候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圣上给的期限是三个月,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半月,徐州一地的灾后工作肯定早已经提上了日程,我虽不知其中进度,可每每父亲从朝会上回到家中,都会讲述朝堂上发生的一些事以及圣上的举动,我判断当初朝廷向徐州一地拨款的五百万两即将告罄,若再没有妥善的处置方式,恐怕生变!”王攸阐述道,“所以我打算用险,既然用险,那就必须保证人和,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够共渡难关,要知道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你到底想怎么做?”贾政当即问道。 —————— “其实石灰石和粘土经过烧制之后的产物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水泥了,是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可是这种水泥不能够用来修筑河堤,因为这种水泥只是属于半成品,并非是我要的那种,我打算再烧一次!甚至多烧几次!只不过这再烧的过程中需要加些别的东西进去!比方少量的金属矿石粉末,以此来增加成品的粘度和坚固性!”王攸回答道。 “这样做,不是平白的增加难度和成本吗?这样还不如那糯米灰浆!”贾政评价道。 王攸摇头说道:“我打算到时候给圣上呈上两种水泥,其中一种就是我说的半成品,这种水泥用以普通且快速的房屋搭建,另一种则是用以制砼的水泥,后面的才是用来修筑河堤这样的国家工程。” “然后呢?” “我要再向圣上上个折子!用前一种水泥的结果来诓骗那些匠人去完成后一种水泥!顺便让圣上用此来稳固徐州一地的人心!只是用半成品的水泥取代了糯米灰浆这个过程一旦出了差错,咱们也就不用等一个半月之后了!”王攸笑着说道。 “你......”贾政自是听明白了王攸最后两句话的意思,他是打算直接用半成品的水泥送至徐州一地,用来灾后重建,从而也可以省下粮食给百姓充饥,可这新事物被使用过程中肯定会遭到反对,甚至会有巨大的冲突,万一这之间闹出了人命,那顷刻之间王攸和贾政二人当场下狱!是故贾政被王攸的这步险棋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折中的方案吗?”贾政问道。 “有,但是时间不够,除非再多给我三个月!只是您觉得圣上等的起吗?或者说徐州一地的那些百姓等的起吗?”王攸当场质问道。 “让我想想!”贾政没有立即答应。 “多久?” “起码一天!” “那明天如何?”王攸问道。u看书 .uukanshu.cm “一个晚上!”贾政改口说道,随后问道,“你父亲知道吗?” “您是第一个知道的!”王攸平静的说道。 “你......” “现在是戌正三刻,我父亲应该还没睡!您要是想和他商议,也来得及!”王攸笑着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辰说道。 “不行,给我一天时间!”贾政再度改口道,他要求稳,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贾政不认为王攸可以做得了主。 “好吧!”王攸知道贾政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所以也没有再逼他,至于父亲那边如何,王攸相信身不由己的道理。 “你今晚还回去吗?”贾政转而问道。 “刚让家中护卫回了家和我父亲交代了一声,说是今晚歇在这面!”王攸如是道。 “好,你回苍泱筑吧!早些休息,明日还是那个时辰!”贾政安排道。 “是!”王攸当即作揖行礼,随后起身离开了梦坡斋。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6回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下) 一间偏僻的下人小院中,五六个嬷嬷围坐在一块儿,中间的木头茶几上摆放着几样瓜果五子等小食,当然也少不了酒水和茶水,这些都是她们从贾母小院中的那处香案上拿的,在这几个嬷嬷周围也有着七八个不知名的小丫鬟,后者都是这些嬷嬷的女儿,亲生的也有,名义上的也有。 院墙外传来打三更的声音。 “你们说今儿是怎么一回事?”一嬷嬷先是命自己的女儿去将房门掩上,然后伏下身子凑着烛光悄声的说道。 “谁知道呢?”另一个嬷嬷忙摇头晃脑道。 “宝二爷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中了邪?”又一个嬷嬷猜测道,这个嬷嬷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怡红院旁边浇花。 “我看不像,若真的中了邪,老太太哪有不着急的道理!怎么反倒事后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发起话题的嬷嬷不置可否的说道。 “张财家的说的有道理!”背靠墙边的一个嬷嬷赞同道。 这张嬷嬷听到有人赞同她的观点,又说道:“宝二爷平日里虽说有些痴性,可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将那王家大爷说的哑口无言,确实长了这面府上的脸面!” “你这话我不赞同,那攸大爷是何等身份?至于这脸面,总不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论身份地位,我们宝二爷根本不输王家的这位大爷!”张财家的说道。 “话是这个理,可宝二爷终究还是差了些!今儿老太太那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不出?咱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难道也和那些不明事理的小丫头似的不成?” “那你怎么解释今日这事?” “我解释不清楚,只是今日这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可最终两方不声不响的就散了,着实令人蹊跷的很!王家大爷这都被骑在脸上了,却是一点脾气都没,这和五月底那件事完全相反!真是乱了套了!” “确实蹊跷,二太太那面也提前离了席!” “你们说会不会是.......”张嬷嬷意有所指的说道。 “很有可能,毕竟大太太和二太太之间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是老......”张嬷嬷缄口不言了。 “嗯!”其他人皆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办?咱们总要站个队啊!就算不为咱们自己着想,可她们呢?”张嬷嬷有些着急的说道,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围在一块儿乞巧的小丫鬟们。 “二太太势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依仗的就是王氏一门!这王氏一门将来如何咱们就不必多说了吧!” “......”提及王氏一门,有人犹疑不决,有人目露羡慕,还有人不大在意,但都选择了沉默。 “常言道风水轮流转,有些事还不大好说!” “什么不大好说,现如今王家老爷是朝中一品大员,就连老太太也得给上一份体面!不要忘了当初咱们府上大小姐封妃一事还是沾了王家大爷的光!” “这事情暂且不谈,老太太现如今还在世。我们需得琢磨一下咱们这位宝二爷今日说的话!他说王家大爷心中有鬼,这鬼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靠墙的那位嬷嬷发言道:“当年林姑娘来咱们府上的时候,和宝二爷两小无猜,当时有传言说是老太太要将两人结成好姻缘,可自林姑娘从扬州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当初的话现如今看来不过是一时的玩笑话罢了!” “我是搞不清楚,那林家的姑娘有什么好的,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迷得这两表兄弟神魂颠倒的,今日差点没打起来!呵呵!”有一嬷嬷面露讥讽的说道。 “所以说王家大爷当年南下扬州拜师林姑老爷到底为了什么?亦或者说王家的舅老爷想做什么?可当初那些东西不都是入了咱们府上吗?”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谁还搞得明白,更何况现在王家大爷可是进士老爷,谁敢查?是你,还是你!”一个嬷嬷指了其中一人,随后又指向另一人,说道,“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谈什么心中有鬼,就算真的有鬼,也和咱们搭不上边!” “入了咱们府上?!林姑娘将来出阁的时候,你觉得能拿出多少来!” “当初琏二爷从南面回来的时候,当时抬回来二十来口箱子,沉甸甸的,那些不都是林家的!” “好了,什么林家不林家的,林家到现在就剩了林姑娘一人,她又小,一切还不是听老太太的!” “可惜这外孙女毕竟是外孙女,虽然嘴上说着亲近,和亲孙女一般,可终究比不得真的亲孙女,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林姑娘真是个可怜的!”其中一人感叹了一句。 “可怜是可怜的,只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这府上谁不知道林姑娘尖酸刻薄爱使小性,要我说一句,若非园子里有王家大爷镇着,指不定那些丫头还怎么闹呢!” “极是极是,你说的在理,你是不知道,自从王家大爷从园子里回了家后,平日里那些掐尖要强的丫鬟又都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了,这头一个就是宝二爷屋里的晴雯!还有二小姐屋里的那个司棋的,实在是大不成个体统。” “呵呵。正应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哈哈.......”一众嬷嬷都哈哈笑出声来。 “算了,我明儿还有事要早起做,这再过一会儿都子夜了,我先去睡了!”张嬷嬷打了个哈欠,之后轻轻的揉了揉眼睛,起身下了炕,领着自己的女儿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囫囵睡去了。 很快,这处小院细细碎碎的嘈杂声也渐渐消散于无形。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宝钗,黛玉一行人乞巧结束后,便从贾母小院出来,结伴一道往大观园而去。 几人缓缓的行至大观园门口时,只见得从园子里迎面走出一行人,值守大观园的嬷嬷们都是上前请安行礼,几个姑娘忙停下脚步,随后站在路边,静候着里面的人先出来。 “攸哥儿,今儿的事......”王夫人有些歉意的说道。 “姑母,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王攸恭敬的回道。 “你这孩子,你的这份心意姑母知道了!”王夫人摸了摸王攸的头,笑着说道,“只是你姑父那......” “姑母,我不久前刚从梦坡斋过来!”王攸又回道。 “......”王夫人心中颇为感动,令她一时语塞。 “姑母,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毕竟夜深了!”王攸及时劝说道。 “嗯!”王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先一步踏出了门槛,她自然瞧见了薛宝钗,林黛玉等人正垂首站在路边给她行礼,在看向林黛玉的时候,王夫人的目光刻意停留了一会儿,不过并未说什么,便是离开了。 只是这般丝毫没有情感的目光着实让林黛玉心中一痛,就连身子也是轻轻的一晃,几欲摔倒,好在被琼玉一把扶住。 “姑娘!”提着灯笼的紫鹃有些慌乱,她最是理解林黛玉的想法,林黛玉看似弱不禁风,可骨子里却是坚韧的,可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自苦! 在众人面前许是不会表露什么,最多就是不开心,使小性,甚至会怼人,可一旦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容易多想,从而郁结于心,而这却会加重她的病情! “攸兄弟可是刚从宝兄弟的怡红院出来?”薛宝钗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林黛玉的思绪,林黛玉看向站在门口处的王攸,此刻她的心中有千言万语,但都无法述说,无法询问,因为王攸的那种刻意愈发的明显。 她今日踩了他的脚,可他却什么话都没有和自己说,哪怕只是一句没事。难道真的如紫鹃所说的那样,他和那些王孙公子是一样的,都是喜新厌旧的。可是他不是说他不会变的嘛,可他做的和说的根本就不一致,也对,他是要变成拥有两个嘴巴的人,自然是心口不一。 “原来往日里竟是我错了!天底下没有什么不会变的事物,若真的不会变,那么父亲就不会离开我,母亲同样也不会,他也一样是会变得,从一个嘴巴的人变成长了两个嘴巴的怪物,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还能相信他吗?” 一道道杂念又在林黛玉的心头涌现,她看向他,已经变得模糊,那道身影的四周竟是黑暗的夜! 漆黑的夜色爬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逐渐的将他吞噬。 林黛玉强忍着泪水快步的绕开了王攸,先一步进了大观园,直接逃向潇湘馆去了。 在林黛玉经过王攸的身边的时,王攸的深沉澄净的目光波动了一下,可因夜色被隐藏的极好,哪怕是离他最近的薛宝钗都是没有发现这变化。 面对薛宝钗的提问,王攸略微向前走了两步,整个人的身形渐渐的被挂在门口的灯笼内烛光照亮。 他依然是他!只是有些事他看的更加透彻,也准备的更加充分,就连后路都是早早的做了安排,然而这条后路并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薛宝钗见王攸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也顿了顿螓首。 因苍泱筑和蘅芜苑在大观园的北面,是故王攸和薛宝钗有着一段共同的路要走,莺儿和琼玉二人在前面打着灯笼照着路。 “你出园回家前让风铃送来的那东西我看了!”薛宝钗突然止住了脚步,然后有些紧张的说道。 “看了就看了!”王攸不在意的说道。 “有些事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薛宝钗有些不满的说道,“整天这么藏着掖着,你就不怕有一天纸不包住火?我原以为我看的清,不料现在确实愈发的迷糊了!” “你也认为我心中有鬼不成?”王攸苦笑道。 “......”薛宝钗没有回答。 “看来你真的是这般认为的了。不过心中有鬼即是愧,我问心无愧,何来的心中有鬼!这些不过是你们自己的臆测罢了!” “你问心无愧?那你让我母亲认林妹妹做女儿算是什么意思!”薛宝钗当即问道。 “如果我说我有自己的道理,宝姐姐可信?”王攸正色道。 “道理?可又是什么道理呢?”薛宝钗不解的问道,“别告诉我这是为了她好!” “确实如此!” “你不可理喻!”薛宝钗有些生气。 “我知道姐姐并非那样的人,你可是雪中高士啊,是蘅芜君子!”王攸恭维道。 “别说那么多,那你呢?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吧!去江南我答应你了,可你这怎么像是......”薛宝钗说道后面,不愿再说下去,因为那个词不大吉利,涉及生死。 “遗言?!”王攸笑着说出了薛宝钗不敢说的那个词。 “......”薛宝钗再度沉默,可这也是一种默认。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或者说你,舅舅还有姨父在做些什么!自从五月十六那夜你二次进宫面圣后,好像什么都变了,我听探春妹妹说,每日早上她要去给姨父请安,得到的消息都是姨父卯时未到就出府办差去了!姨父那个人素日里和请客们高谈阔论,哪里会像这般忙碌不堪,你当真以为这园子锁得住所有的消息吗?我相信纸终于包不住火的那一天!是,你们是男子,那是你们应当做的事,可是你们做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身后的我们这些人!”薛宝钗追问道。 王攸见薛宝钗言辞灼灼,一时间也不由的沉默了下来。 沁芳亭闸桥上,荷花池水面上吹来的凉风使得灯笼一晃一晃的,灯影同样摆动着,一切都变得虚幻朦胧起来。 “你们瞒的越是严实,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不信舅母和鸾姐姐她们看不出来,依你的性子,肯定连她们都瞒了下来,别说我们这些姐妹了!”薛宝钗又添了一把火,她要王攸亲口说出来,同时也是在替王攸缓解压力。 “你太累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可舅母呢,鸾姐姐呢,林妹妹呢,我呢?倘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我们这些人都是那路边的石头不成?铁了心石了肠的不成?你把自己看的太重,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去改变一切,我也相信你有那个魄力去掌握一切,可是你终究是一个人,不是什么神仙不是吗?你做不了所有人的事!” 王攸静静的听着,u看书 .uukanshu 不断的用两指揉着自己的眉心,就连身子也是靠在了栏杆上,好让身后吹来的凉风和栏杆上的凉意给予自己冷静,好让自己能够细细的斟酌。 “你还要瞒着吗?”薛宝钗大声叱问道,美目中当下也是落了泪。 “我奉圣命在办一件公事,此事涉及朝廷机密,我不能说,圣上只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完成,若完不成,以欺君之罪论处,彼时,王氏一门遭逢大难,姑父也会锒铛入狱!”王攸说出后,如释重负,甚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是那个砼?!”薛宝钗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字。 “是!”王攸当即应道。 “她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坏蛋!”薛宝钗冷哼了一句,正要抬脚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宝钗说道:“林妹妹那我和她解释,你放心吧!以后再敢这样,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来找你,你就去做那个成了两个嘴巴的人吧!不,不是人,是怪物!” 说罢,薛宝钗就领着莺儿一道往蘅芜苑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7回2口不同为什官 1心傍鬼何来愧(上) “大爷!”琼玉见薛宝钗和王攸吵了架,而且自家大爷还败下了阵,忙回头走到王攸跟前,有些同情的说道。 “琼玉,你说我做的对吗?”王攸喃喃的问道,一时间王攸觉得很疲累。 “奴婢不知道!”琼玉忙摇头道,若说王攸做的对,那岂不是薛宝钗做错了,可反过来也是不对,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主子纵使有错,也轮不到她来指摘,是故她选择了不知道。 “走吧!回去吧,我累了!”王攸吩咐道,之后主仆二人便是回了苍泱筑。 小院中留守的风铃,落桐,雪晴等人见到王攸,也是喜出望外,认为大爷回来了,自从大爷回了家之后,这苍泱筑一道晚上就冷清的很,除了宝姑娘有时候会过来坐坐之外。 琼玉安排几人去准备洗漱的用水,很快便是伺候着王攸歇息了下去。 翌日寅正二刻,王攸习惯性的自床上醒来,他觉得自己的头很疼,但胸口处的那股愈发沉重的郁气却是消散了不少,只是身上酸软无力,实在是坐不起身来。 “琼玉!琼玉!”王攸唤了两声,只听得旁边的小榻上琼玉披了件衣服,捧着蜡烛走了过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大爷,怎么了?”琼玉关心的问道,不远处的另一张小床上的风铃也被惊醒了。 “水!”王攸说道。 琼玉走到小桌前,晃了晃里面的茶壶,无奈却是空的。 “风铃,你去雪晴那屋里瞧瞧有没有水,拿过来!”琼玉看了一眼起身的风铃,安排道。 风铃自是穿上鞋子自夹道往东面屋子里去了,不一会儿,拧着一个茶壶走了回来,并且倒上一杯水,亲自端到王攸床前。 “琼玉,我身上没了气力,你扶我一下!咳咳。”王攸说着说着,便是咳嗽了两声。 琼玉一听此话,也慌了神,急忙用小手测了一下王攸的头颅,果然热的滚烫。 “风铃,你去那柜子里瞧瞧还有没有退热的药,大爷应该是病了!”琼玉当即说道。 “大爷,你等等,我去找床厚实的被子来,闷一闷汗就好了!”琼玉先取过一个靠枕将王攸的头颅垫高,喂了些水给他,之后便快步走到另一边的柜子中抱出一床被子来,给王攸掖好被角。 “现在几时了?” “大爷,寅正二刻!”琼玉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快速的回道,接着又见她快步的走到风铃跟前,风铃着急的说道:“像是用光了,之前清影姐姐回家的时候带走了一些,上个月又下了那么多场雨,落桐,雪晴她们都是淋了雨发了热!就连胡嬷嬷也中了招休养了几天。” 琼玉有些生气,当即骂道:“怎么回事!没药就不知道去补吗?你又是管银钱的,这事情还用得着我去说吗?” “我也给忙忘了!”风铃也有些委屈,不要小看苍泱筑中还剩下这么些人,可每日还是有着些许开支的,再加上还得处处修缮维护,基本上都是要用着银子的。 “哼!”琼玉冷哼了一声。 王攸烧的有些迷糊,只听得两人像是吵了起来,当即呵斥道:“吵什么!不就是没了药,没有及时补上吗?什么事值得闹得这般,明日补上不就行了!” 东屋里的落桐,雪晴听到动静,也睡不下了,又兼得听到王攸发了脾气,忙起身出了屋门过来听候。 琼玉和风铃听到王攸动了怒,也不说话了。 “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的,你们是第一天做事不成?”王攸支起身子,有些发红的眼睛厉色的看着场间的四人。 “琼玉姑娘,怎么了这是?”侧屋的胡嬷嬷和金嬷嬷也进了屋,忙问道,二人看见王攸情况不大对劲,也赶忙不做声了。 “琼玉,你说!”王攸缓了一下语气,当即命道。 琼玉忙回道:“是我着急了!大爷您好好休息吧!” 琼玉开了口,风铃同样也开口说道:“大爷,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琼玉,更衣!”王攸又命道。 琼玉还想说什么,不过被王攸堵了回去,只好应命行事。 王攸穿戴好衣服,略微的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然后就站起身,快步的出了正屋的门,今日还得去内务府造办处处理人和。 “大爷,您去哪?”琼玉哽咽的问道。 “我出去办事!”王攸挥了挥手,便提着灯笼快步的离开了苍泱筑。 “琼玉姐姐,怎么办啊?”风铃心焦的说道,“万一大爷出了事,我们都别活了!” “不行,快追上去,哪怕今日因耽误了事挨了打,我也认了!”琼玉想了想,最终做出了决定,说罢,便是先提着灯笼跟着一道出了门。 胡嬷嬷和金嬷嬷看向风铃,风铃将王攸生病发了烧没有药吃的事说了出来,一面说,一行人急忙出了苍泱筑,往前面去找王攸去了。 自打入了秋,这夜也渐渐的长了,不像五月的时候,卯时未到天色就大亮,能够照清前面的路,夜风吹在脸上,凉爽的同时也使得王攸越来越觉得眩晕,就连步伐也是有些飘忽。 “大爷,大爷,你今儿歇一天吧!”琼玉跟了上来,忙走到王攸面前,跪了下来,哭着央求道。 “不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王攸稀里糊涂的说道。 琼玉听到这话,着实被吓懵了,什么叫时间不多了,难道...... “大爷,你可别吓我啊!”琼玉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奴婢求您跟我回去吧,好好歇着,一切都会好的!什么要紧事都不及您身体重要啊!”说罢,琼玉便是抱住王攸的腿,死死的拽住王攸的衣服,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他往前走一步。 “起开!回去!”王攸觉得有些不耐烦,呵斥道:“你知道什么!” “大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可奴婢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要好好照顾好您,您若出了事,我们怎么办?”琼玉大哭道。 “您若出了事,我们怎么办?”琼玉的这番话和薛宝钗的如出一辙,听得王攸一下子愣了神。 “大爷,我们回家吧!我们不在这住了,您太累了,奴婢也一样,这一个半月以来,我这才觉得清影姐姐不容易!”琼玉请求道。这时,风铃,胡嬷嬷金嬷嬷这些人也跟了过来,一行人自是听见琼玉的哭喊声,落桐,雪晴,雀儿,燕儿也都哭出了声,胡嬷嬷和金嬷嬷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自从王攸出园归家后,无论园子外还是园子中有些东西都变了。 尤其是五月底王家被围一事更是令生活在苍泱筑中的几人心中惶恐不已,王家是他们所有人的家,若是倒了,可就全完了。 ...... 王夫人处,身着官袍的贾政看了一下摆放在地上的西洋钟,不由的眉头紧皱,急忙唤来玉钏,让后者进园子瞧瞧去。玉钏应命就去了,可很快又折了回来,其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正是风铃。 风铃见到贾政和王夫人,不由的悲从心来,忙说道:“姑老爷,姑太太,我们大爷病倒了!” 贾政听得此言,也慌了神,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旁的王夫人发现了贾政的异常,可眼下侄儿王攸的身体要紧,王夫人急忙询问了详细情况,风铃一一回明。 “走!去看看!”贾政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大观园而去,贾政这一动不要紧,着实将夜里值守的嬷嬷惊住了。有嬷嬷看见贾政前来,有的连忙快步跑去怡红院报信,有的则是去通知老太太,说是二老爷进了园子要打宝玉! 一时间,荣国府后宅内鸡飞狗跳,基本上所有的院子都被吵醒了。 王熙凤小院也不例外,贾琏气的在院子中大骂,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自己的那位叔父一大清早进了园子要打宝玉,贾琏整个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想骂出声可又觉得不大好,想要动怒摔东西,又怕惊了王熙凤,着实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比起贾琏这,贾宝玉那更是被吓得半死,连觉也不睡了,慌慌忙忙的穿起衣服,趁着贾政还没过来,直接逃了出去,可往哪逃就是一个重点。 然而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急的躲在墙角处瑟瑟发抖,呜呜的独自哭了出来,着实狼狈不已。 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好像变了,就算没变,此刻父亲贾政就在大观园正门口,宝玉若是逃向贾母那,岂不是和贾政撞了个满怀,是故羊入虎口的事贾宝玉才不会干。 姐妹们不必多说,指不定她们还在睡梦中,自己这般狼狈的过去,且不说以后会不会被笑话,惊扰了她们本身就是罪过,她们可都是天下最灵动的女孩子,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本身就是肮脏的,更遑论狼狈的自己,那更是臭不可闻。 至于表弟王攸,贾宝玉神色微变,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昨夜的过失,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又是兄长,怎么能够亲自上门道歉,他落不下那个脸,听袭人说昨晚王攸二更的时候还来过怡红院看了自己,只是没见面,至于这原因一来宝玉心中当时有气,他不想见,二来,主要还是因为林妹妹,他心中嫉妒!此处暂且不说。 且说贾政进了大观园,令人意外的是,贾政并没有前往宝玉的怡红院,而是一路往北去了王攸的苍泱筑,就连王夫人也火急火燎的跟着一道去了,这让不少婆子都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及至这日卯正时分,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是王家大爷生了病,而且还病倒了,颇为严重,高热不退。 贾宝玉得知王攸生了病,心中又是愧疚万分。宝玉觉得肯定是自己昨日说的那些话伤了他,这才使得表弟遭此大难,于是偷偷的来到苍泱筑大门口,只是他不敢进去,因为贾政还在里面。 正屋内,贾政看着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的王攸,不禁想起了当年贾珠临死的时候的样子,面露惊恐之色。 “难道天意竟是如此吗?”贾政不由的悲呼出声,贾琏也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在屋内踱步。 “老爷,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王家舅老爷和舅太太去了!”贾琏听到贾政的悲呼声,急忙说道。 “郎中呢?我现在要的是郎中!”贾政急切的大骂道,“你们知道他意味着什么吗?” 王夫人和王熙凤同时看向歇斯底里的贾政,她们都觉得今日的贾政不大正常,可摄于贾政的威严,又不好多问。 “宝玉呢?!来人,给我将宝玉拿来!”贾政想到昨夜之事,大怒的吼道。 “咳...咳...”王攸被贾政的怒声惊醒,咳嗽了两声。 “攸儿(攸兄弟)!”王夫人和王熙凤不由的大喜道,起码王攸醒了过来。 王攸抬起手,指了指贾政,王夫人当即看向后者,劝说道:“老爷你还是先出去吧!” 不料贾政驳斥道:“该出去的人是你们!”贾政说完,又见王攸微微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王熙凤无奈之下只好先退了出去,贾政坐在王攸床前,王攸笑着说道:“姑父,我觉得好累!” “你这孩子,别说这样的话!”贾政有些痛苦,这个侄儿最是称自己的心,可是有些事不能强求,正如当年他不能留住贾珠一样。 “你好好休息才是,其它的我和你父亲会去做!”贾政又说道,一旁的贾琏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什么事须得王攸,王子腾,贾政三人齐心协力,这使得他好奇的同时不免有些惊恐。 “宝二哥哥您就饶他这一回吧!”王攸说完,又再度闭上眼,昏睡了过去,他需要休息。 只是睡梦间隐约听到悲恸的哭声,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当即开口又说道:“吵!” 那些哭声随后渐渐的止住了。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一名郎中在胡嬷嬷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略微的把脉之后,当即说道:“世兄是得的是神疲身乏,加之夜露深重得了风寒,致使发了高热,此前胸结郁气,此气久久不散,又使经脉气血失调,加之连日来睡眠不足,多有熬更之举,不知世兄每日睡几个时辰?” 场间的众人都一齐看向一人,只听那人说道:“太太,这事是大爷不让我说的,自五月回了家之后到现如今共计四十四天,其中二十八天彻夜未眠,尤其是下了雨的晚上,我多次劝过,可是大爷只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之后每到寅正时分便是出了府!其余都是直到四更天才睡,不到两个时辰便起身了。” 说话之人正是跟着石氏一道过来的清影,此时的她跪在地上,悲戚的说道。 石氏冷冷的瞪了一眼清影,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王鸾,后者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可见这事情王鸾也了解。 郎中有些佩服的看向躺在床上的王攸,庆幸的说道:“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世兄虽还年轻,但毕竟比不得成人,就是成人也断然禁不住此番折腾!倘若身子坏了,到时候悔之晚矣!”说罢,uu看书 ww.uukanhu 便是拱手告辞离开了,找了个空处开始写药方。 贾琏将郎中引到东侧的屋内,贾政和王子腾都坐在此间,郎中见其中一人身着官袍,哪里敢怠慢,直接跪倒在地,后将情况说与了二人。 二人听后,皆是沉默不言。 在郎中把脉问诊期间,贾政将昨夜王攸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尽数转述给了妻兄王子腾,毕竟事涉两家存亡! “兄长,我对不住你!”贾政愧疚的作揖致歉道。 “存周,你已经尽力了!”王子腾似乎早有预料,毕竟贾政能做的事太少,后者只是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接下来如何?”贾政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先歇一歇吧!那些匠人同样也是如此,有时候逼的太紧也不大好,不利于人和!”王子腾建议道。 “可是离圣上之期只剩一半了!”贾政提醒道。 “欲速则不达!”王子腾回道,“就算死也是我先来,哪有让儿子替老子挡箭的!” “......”贾政当然听出了王子腾的深意,当即赞同的点了点头。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8回2口不同为什官 1心傍鬼何来愧(下) 话说昨夜因是乞巧节,众人直到二更时分才将一应祭品,桌椅收拾完,随后就都歇下了。 林黛玉自大观园门前小跑回了潇湘馆,一面心中苦恼,一面又掩面而泣,自少不得紫鹃,雪雁等人花了一番功夫劝慰,直到三更时分才渐渐睡去。 这日清晨,林黛玉起身来到梳妆镜前由紫鹃妆扮,通过银镜,紫鹃依旧看的出姑娘眼底的愁色,想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得林黛玉开口问道:“攸哥哥可是出园子了?” 紫鹃回道:“想来应该是的!” 林黛玉听罢,不由的咳嗽了两声,当下落了泪。 紫鹃劝道:“姑娘为何昨夜不当着攸大爷的面问清楚?” 林黛玉回道:“他必定是不会说的。” “姑娘不问,又怎知攸大爷不会说?依我看,姑娘这又是多想了,姑娘细细想想,往日间姑娘若是有问,攸大爷他何曾没有答过。” “我看不明白!”林黛玉失落的说道。 “姑娘是个明白人,怎么今日反倒不明白了?我倒也是糊涂了。”紫鹃不解的又问道。 “好姐姐,原来是我错了!”林黛玉哽咽的说道。 这时,润竹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慌乱,忽见得林黛玉落泪自伤,忙将要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后对紫鹃做了个移步的手势。 紫鹃掀起竹帘,跟着润竹走到一旁,后者附在紫鹃耳边颤巍巍的说道:“攸大爷不知怎么的就病倒了,听人说像是起不了身了!” 紫鹃心神自是一惊,忙问道:“昨日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间,紫鹃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道那日风铃送过来的东西是...... 可是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紫鹃忙进了里间,快步走到一排矮柜处,拉开抽屉开始翻找起来。 林黛玉察觉到紫鹃的神色凝重,当即问道:“紫鹃,出了什么事?” 紫鹃摇了摇头,掩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想着找出来!”,最终,紫鹃看到了那个盒子,她有些颤抖的掀开盒子,盒子中躺着三枚锦囊。 “啪嗒!”见到锦囊,紫鹃瞬间关上盒子,心底当即生出层层恐惧,令她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紫鹃,紫鹃?你怎么了?” “姑娘,您没有错!”紫鹃情急的说道,当下便从地上爬起了身,立即拉起林黛玉的手,两人快步的出了潇湘馆,往苍泱筑而去。 竹林小径上,林黛玉觉得紫鹃今日失了常性,更是觉得昨夜自己的想法没错,现如今连紫鹃都是变了。 林黛玉使气甩开了紫鹃的手,冷声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粉基地】可领! 紫鹃回道:“苍泱筑!” “我不去!” “姑娘,您若今日不去,就迟了!指不定您再也见不到攸大爷了!”此时的紫鹃惶恐不安的说道。 “什么叫见不到了?你在说什么?”林黛玉看着惶恐的紫鹃,立即问道。 “姑娘,攸大爷病倒了,像是起不了身了!”紫鹃重复了润竹的消息,说罢,立即上前稳住林黛玉的身子,以防她晕倒过去。 林黛玉听到起不了身一词,有些不可置信,觉得紫鹃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紫鹃的模样却是煞有其事,这又不得不让她不相信。 刚要出竹林,只听见有几个丫鬟正在聊着天,口中说及了王攸病倒了的事,这才让林黛玉反应过来紫鹃并没有撒谎,这一切都是真的。刚缓过神,林黛玉和紫鹃二人察觉到身后来了人,转头一看,正是雪雁,润竹,凌梅三人一道跟了过来。 “姑娘!”三人一齐喊道,只是语调难涩。 “带我去见他!”林黛玉稳了稳心神,强撑着身子亦步亦趋的往苍泱筑走去,一路上,她的脑袋里想的东西很多,又杂又乱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手足无措,就连路边那些往来的小丫鬟的行礼问安声都是没听见,甚至每走上十来步都将要摔倒,好在被紫鹃等人扶住。 行至凹晶溪馆时,林黛玉看见了躲在墙角根处略显狼狈的贾宝玉,只见他面露惊恐,满头冷汗,六神无主的同时口中像是念叨着什么。 贾宝玉同样看到了怯弱不胜的林黛玉,想要上前打声招呼,可内心的愧疚属实让他备受煎熬,竟连半分勇气都是生不出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向她。 林黛玉并未理睬贾宝玉,而是直接进了苍泱筑,她在正屋外间看到了薛宝钗,也看到了三春姐妹,原来自己是最后才知道此消息的那个人。 “林妹妹(林姐姐)!”四人的呼唤声将林黛玉从杂绪中叫了出来,因为她们看到的是林黛玉眼神空洞,茫然无措,全不似往日间灵动娇俏。 听到有人唤她,林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当她要开口询问情况时,只听见里间王攸大声呼道:“不要!” 众人一惊,忙要循声进了里间查探情况,可刚要进去,一道人影从里间快步冲了出来,众艳忙避让。 这人影正是王攸,他状若疯癫,神色惶惶的赤脚站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大爷!”清影,琼玉等人追了出来。 “不,我不是你们什么大爷!”王攸忙摇头否定道。 “攸哥哥,攸兄弟!”薛宝钗,林黛玉同时喊道。 王攸看向二者,更是被吓得连退了数步,就要往门外跑,刚一转身,就撞到了王子腾的身上,王子腾一把将王攸提了起来,王攸大呼道:“这里有鬼,全是鬼,她们都是!救我,我不想呆在这!” 说罢,王攸便指向屋内的薛宝钗,林黛玉等人。 “攸儿,你醒醒!”王子腾觉得这小子脑子肯定是烧糊涂了,看到了些幻觉,于是呵斥道。 王攸张牙舞爪的在空中乱蹬着,可力气哪里比的上身为武将的王子腾。 “放我走!求求你,放我走吧!”王攸苦苦央求道。 “你要去哪?”王子腾当下问道。 “这里是哪?”王攸问道。 “......”王子腾眉头一皱,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小子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记得了。 王攸见面前之人没回答自己,又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老子!”王子腾生气的说道。 “不可能!我老子长得不是你这般模样,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王攸不可置信的说道。 “如果我不是你老子,那你是谁?”王子腾盯着王攸的眼睛,问道。 “不行,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王攸警惕的摇头道。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石氏泪眼看向王攸,哭着说道。 王攸见到石氏还呆在屋里,不由和王子腾说道:“你先救她!她还在屋里!” 王子腾回道:“你认得她?” 王攸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认识,但是我觉得她看我的目光和我妈一样,心里觉得亲近!” 王子腾懒得再和王攸废话,一记手刀直接打在王攸的后脑上,使得后者晕了过去。 “老爷,您......我的儿啊!”石氏急忙抱过王攸,王子腾说道:“他脑子像是烧糊涂了,说了些胡话!唉!”说完,王子腾不由的叹了口气。 苍泱筑大门口处,贾宝玉听到了王攸的说话声,以为王攸已经大好,于是偷偷的经由门缝瞄了一眼,可刚探出脑袋,自己就被人一把抓了进去,正要呼救,可一看抓自己的人是父亲贾政,一下子就焉了下去。 “作孽的畜生,瞧你干的好事!”贾政当即骂道。 “......”贾宝玉沉默不言,只是耷拉个脑袋,垂首停训。 “怎么你舅舅在这,也忘了礼数不成?枉你整日里标榜自己是个大家公子,这就是你学得东西不成?畏畏缩缩的,成什么样子!”贾政训斥道。 贾宝玉跟着贾政一并进了屋,其后在东侧屋内见到了王子腾,贾宝玉行过礼后,只听贾政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当下呵斥道:“还不跪下!” 贾宝玉哪里敢违拗,直接就跪倒在地,叩首道:“都是我不好,一时间犯了糊涂说了重话致使攸弟他遭了此劫!” 贾政冷哼道:“你啊,整日里东游西荡不说,还居然敢妄谈圣贤,说出什么国贼禄蠹这样的放屁话,那好,我问你,你将那些做了官,出仕了的人都看成国贼禄蠹,那我和你舅舅又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贾宝玉被吓得一身冷汗,哪里还敢辩驳。 贾政训斥道:“无知的孽障,若非攸哥儿保你,今日我非得揭了你的皮!” 贾宝玉忙道:“都是我的过错!” 对于这个如宝似玉的外甥,王子腾心里也是喜欢的,毕竟当年若非宝玉搭救,王攸指不定八岁那年就夭折了,这份情义王子腾一直放在心里,尽管后来贾元春封妃一事和王攸有关,自己也送了三千两银子进了宫,可这事一码归一码。 王子腾在一旁劝道:“存周,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也怪不得宝玉!”贾政听王子腾开了口,便又对宝玉说道:“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瞧瞧你弟弟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贾宝玉急忙起身告罪离开了。 “此乃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啊!”贾政自责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不过如此了,此处不多赘述。 及至这日午时,王攸的高烧渐渐退去,他缓缓的睁开眼,清影和琼玉两人头一个发现王攸苏醒了过来,为了避免他再次跑出去,二人急忙唤人将王攸四肢按住。 “疼!”还没待她们上前,王攸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冷气。 “攸儿!”石氏惊喜的唤道。 “母亲,你怎么在这?”王攸疑惑道。 “好了,你终于好了,你吓死我了!”石氏喜极而泣的说道,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王鸾,薛宝钗,林黛玉,三春姐妹,贾宝玉一齐凑上前来。 王攸的眼前闪过道道虚影,虚影之中是一个个鬼灵精怪,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甚是诡异恐怖,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我这是怎么了?”王攸又问道。 “......”王攸的问题使得在场众人一阵语塞,最后还是石氏笑着用王子腾的那句话给搪塞了过去。 “我头疼的厉害,像是被人打了一般!”王攸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说道。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说了一些胡话,你父亲看不过去,就将你打晕了!”石氏责怪道。 “现在几时了?”王攸说罢,便要去找那块西洋怀表,琼玉急忙将怀表送到了王攸的手中,王攸一看上面的时间,惊得直接坐起了身,随后就要下地,不过却被石氏以及清影等人按了回去。 “姑母,我姑父呢?”王攸看向王夫人,后者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这么多人过来看你,我们都担心的很,你倒好,先找起你姑父来了!你先好好歇着才是,莫要乱动了。”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其余诸人,贾宝玉愧疚的避开了王攸的目光,林黛玉的眼睛通红,充满惶恐和担忧,姐姐王鸾和王熙凤则是安心,薛宝钗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但好在稳重,迎春姐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惜春妹妹的则是好奇居多,反倒是贾探春的神色最为复杂,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好喽,好喽,这下子攸弟总算是恢复了过来,诸位太太们以及一众妹妹们这下可以安心了!此时已经是午时了,还是请你们移步他处用些午膳才是,也好让攸弟好好歇着才是!”王熙凤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石氏看向王熙凤,笑着应了下来,随后又看了女儿王鸾一眼,后者会意微微顿首。王熙凤先领着石氏,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出了正屋,其后宝钗,黛玉,宝玉等人也要跟着一道离开。 然而王鸾却一把拉住了林黛玉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随后用手指了指外间西侧的书房。 “鸾姐姐,你这是......”林黛玉看向王鸾,期望后者给一个解释。 “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我母亲的意思!”王鸾指了指书架后面的那道通往王攸卧室的帘子,后说道:“连我都看得出你有话要和他说,我母亲如何看不出?你不要一个人胡乱猜想,要学会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的等待!他的心都在你身上,u看书.uukanshu.c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觉得他总是瞒着我!”林黛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何止是瞒着你一人,我们都被瞒着了。”王鸾苦笑着说道,“你知道他今日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吗?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为了你,后来发现并不仅仅如此,但他终究还是为了你啊!你这个傻鱼儿!他已经够累的了,你再不理他,和他置气,他又会怎么想?” “人其实都是会变的,你也要学会改变自我,而不是固步自封,明白吗?等待有时候会让你失去勇气,从而失去机会,直到失去所有,深陷泥潭!”王鸾见林黛玉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她听了进去,于是又劝说道。 “鸾姐姐,我明白了!谢谢你教导我,自母亲离世后,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教导我!”林黛玉感叹道。 “我并非是第一个,第一个教导你的应该是宝钗妹妹吧!”王鸾笑着说道。 林黛玉以为王鸾会生气,忙要撒娇求饶,不料王鸾又说道:“你啊,你应该把你要说的话,撒的娇都给他,而不是给我!去吧!” 林黛玉脸色羞红,忙不吱声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59回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上) 一间三人病房中,其中两处病床上躺着一名胖子和一名耄耋老年人,胖子的右腿部打着石膏,正躺在床上悠哉的吃着苹果,至于另一名老年人则是戴着一副老花镜,正津津有味的翻看着一本《红楼梦》。 胖子像是清楚老年人的身份,只是他不在乎,他的腿部骨折是因为车祸导致的,胖子见老人正在看书,有些讥讽的说道:“老先生,现在时代变了,除了学校的那些年轻人之外,谁还看实体书啊,现在都在用手机看电子书,再说你看的这什么《红楼梦》是本没什么意思的书,我记得许多年前电视上看过,真是没眼看,好像是一群女人围着一个废物在打转,最后这个废物的家还被抄了,无聊透顶。” 胖子说罢,直接从枕头旁边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在老头面前显摆了显摆手机北面的那个苹果logo,顺道还在屏幕上划动了一番。 老人扫了胖子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自的翻动了书的另一页。 胖子见老头不回话,也有些尴尬,于是又问道:“旁边那青年这都昏迷了五天了,还没醒呢!老先生可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大清楚,就连主治医生也觉得奇怪!” 胖子看了一眼躺在靠窗边上病床上的青年,有些失落,主要是他和旁边的老头没什么共同语言。 “嘀嘀嘀,嘀嘀嘀!” 一连串的警报声于此时在病房中响了起来,正在玩手机的胖子被吓了一跳,他循声望去,原来是青年床边的仪器发出的声响。 胖子也看不懂那仪器上跳动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但还是好心的按响了头顶的响铃。 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妇女,只见她快步的走到青年的床头,面露希冀的看着床上的青年,口中唤道:“郁儿!” 青年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胖子立即惊呼道:“他动了!要醒了!”话音刚落,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在医生的后面站着一个面带愁色的中年人,他是青年的父亲。 叶父拉开妻子,还让医生上前查看情况,这五天来,他们的儿子叶郁一直处在昏迷当中,其实在第三天的时候,仪器上的一应数据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叶郁始终无法苏醒,就好像成了一个植物人一般。 如此晴天霹雳怎么不让叶父心中发愁,让叶母以泪洗面。 “医生,我刚看见他手指动了一下!”胖子提醒道。 一众医生看了一眼胖子,当即拿起手电对着叶郁的瞳孔照了照,可惜叶郁的瞳孔发散,这不免让医生觉得胖子是眼花了。医生小声的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主治医生看向叶父和叶母二人,眼中也多了丝歉意。 “医生,我儿子还有苏醒的可能吗?”叶母悲痛的问道。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只见胖子惊呼道:“快看,他的手又在动了!” 众人皆循声望去,确实如胖子所说,叶郁的手有了反应,可惜也仅限如此,而且很快又不动了。 “这应该是患者的肌肉反应!我觉得应该是患者大脑释放的信息,类似于睡梦中腿部抽筋!”主治医生指了指仪器上的一个跳动增长迅速的数字,解释道。 “这倒是个好现象,最起码证实了他有苏醒的可能,你们做父母的平日里多和患者说说话,没事的时候给他按摩一下身体,这样也有助于加快他的苏醒!”另一名医生笑着安慰道。 ...... “爸,妈!”叶郁看着眼前这一幕,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叶郁冲到跟前,想着替叶母抹去泪水,无奈整个画面如同碎镜一般炸裂开来,随后化作一团烟雾,消散而去。 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梦境,可是叶郁清楚红楼世界中有仙人存在,这个梦境指不定就是现实,而不是所谓的虚幻。 “攸哥哥,我害怕!” “攸兄弟,我们会等你回来!” 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声音从叶郁的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子,可他看到的并非是红粉佳人,而是两具穿着二人衣服的骷髅,其中一具正独立于花阴之下,另一具则是手握团扇,轻轻晃动。 如此场景属实令叶郁全身打了个冷颤,随后就是恐惧。 “你怎么不理我们呢?”那两具骷髅朝着叶郁缓缓走了过来,每走动一步,它们的骨架上都会多上一片肉,等到二人走到叶郁身边时,它们变成了她们。可是这种过程怎能不让叶郁感到惊骇。 “不,不要,你们究竟是谁?”叶郁惊恐的问道。 “我是你的林妹妹啊!(我是你的宝姐姐!)”二人狞笑着说道,接着一下子扑在了叶郁的怀中,将他撞倒在地,随后疯狂的吸取叶郁体内的血液,叶郁能够感觉到那种窒息感,就像是五年前那个夜晚,无助且悲凉。 “啊!”叶郁想要叫出声,可是窒息感早已经压迫的他无法开口,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叶郁听到有一少年正在一旁嘲讽他,他用目光看向那人,正是王攸! 确切的说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相较于五年前,他长大了,冷漠绝情的目光和叶郁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救我!”叶郁做出一个口型。 “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若消散,对我有利!功名利禄,如花美眷,这些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王攸冷笑道。 王攸居高临下的看着叶郁,好像知道叶郁心中的想法,后又说道:“别给我扯什么你死我也会死的理论,要说死,我们都死过一次,不是吗?五年前,咱们就扯平了!我知道你心里不服,可是你想过五年前的我吗?我不也是不服,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在享受着一切,你这个冒牌货!我,王攸,才是王氏一门的嫡子,你只是一个寄生虫罢了!哈哈哈。” “是不是很奇怪我会出现在这,是不是恨当年没有彻底将我消灭,哈哈哈,真是可笑!天地之间,万事万物,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什么你和我讲和了,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我不答应!还有你真的就甘心吗?正心你到底正的是什么心,修身你又修的谁的身,这齐家齐的是你的家吗?是不是没法回答了,我告诉你,你本就是个有心病的,抑郁症患者,是这个词吧,这心本就是残破的,哪来的什么正心;至于这修身,身体本就不是你的,还有齐家,你姓王吗?你可是姓叶啊!”王攸大声的说道,一字一句都直戳叶郁本心。 “红粉佳人不过是冢中枯骨,她们的命数自有天定,你又在做什么有违天道的事呢?所以你还是放弃吧,你太累了,或者说你还是去死吧!死了指不定你就能回到那个世界去了,那里不是还有你的生身父母吗?他们还在等着你啊,你不想回去吗?”王攸又笑着说道。 “金陵十二钗正册,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穆妙玉,贾迎春,贾惜春,王熙凤,贾巧姐,李纨,秦可卿!这些人和你姓叶的有什么关系呢?”王攸蹙眉问道。 “砰!”一道金光自叶郁的身体中迸发出来,金光汇聚成麒麟模样,将原本附着在叶郁身上的那两具骷髅挣开。 “这是我的梦境!此处我才是天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根本不是王攸!”叶郁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王攸,只见后者身形转变,很快变成了一个宫装美妇,她衣袂飘飘,整个人沐浴在光芒之内,同样警惕的看着叶郁。 “没想到那面倒是把麒麟给了你!可惜了!”说罢,那美妇就消失不见了。 叶郁再看向那两具骷髅,它们也随之化成了一团烟雾。 仙界,警幻仙姑和秦可卿跪倒在一名宫装美妇跟前,恭敬的说道:“臣等拜见赤霞宫宫主!” 美妇抬了抬手,警幻和秦可卿姐妹二人便是站起了身。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警幻仙姑高兴的说道。 美妇眉头紧皱,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使得那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能够击溃那人的心境,之后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还有就是墨池苑苑主的那道麒麟也让她意外。 “娘娘,墨池苑那面来人了!”警幻小声提醒道。 美妇看向远处的天际,果然有着数道流光奔袭而来,为首者是一手拿拂尘,身着道袍的老者,又见他一甩手中拂尘,一道结界瞬间将他和工装美妇笼罩其中。 “娘娘,没想到此次您倒是亲自出手了!”老者恭敬的说道。 “我代天行事,自有一番道理!”美妇回道。 “那人本就不属于此界,娘娘此番做法算是过了界!”老者劝说道。 “那你送往下界的麒麟又该怎么解释?”美妇质问道。 “那麒麟本就属于他,何来成了我送的!娘娘不要忘了当年的事!”老者警告道。 美妇听及当年二字,面色一惊,掐指一算,后笑着说道:“原来是他!” 老者大袖一挥,那结界自是散去,随后又领着一众徒孙往北面飞去。 警幻仙姑和秦可卿姐妹二人见美妇神色凝重,也不敢上前询问缘故,可紧跟着听到美妇轻轻的说道:“故人要回来了!” ...... 苍泱筑内,林黛玉再度回到了王攸的卧室,清影,琼玉四人见到林黛玉从书房走出有些惊讶,正要提醒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王攸,外间的王鸾却把四人都叫了出来。 林黛玉看着面容消瘦的王攸,心中积蓄的感情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攸哥哥,你还好吗?”千言万语尽化作这一句。 王攸睁开眼,只见她满面泪光,眼睛红肿的有如那核桃一般,哽咽的啜泣着。 “你要说的我都懂!”王攸情深的说道,“别哭了!你身子禁不住如此。” “呜哇!”林黛玉由小声哭泣变成嚎啕大哭。 “我还没死呢?”王攸半开玩笑的说道。 听到“死”字,林黛玉愈发觉得痛彻心扉,于是哭道:“你若死了,那我也会随你而去!” 王攸心中一震,他没想到林黛玉会这般决绝,不由的沉默了下来。林黛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的决心,正要抬手起誓,不料却被王攸一把抓住了手,又听他说道:“别起誓,你听我说!” “你说,你不能瞒着我。”因此间就两人,林黛玉并没有抽开手,就由着王攸握着。 “林妹妹,我不想牵累你!”王攸如是的说道。 “攸哥哥是不要我了,是吗?我知道我错了,我都可以改,我不应该惹你生气,明明知道你很累,还要让你花心思来哄我。”林黛玉心伤的说道。 “你还记得那日你问我畏惧的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我不怕死,但唯一畏惧的就是失去你!所以你成了我的弱点!老师当初的遗愿是要你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世,哪怕没有我!” “可是......”林黛玉想起了当年林如海的那封遗书中的内容。 “我遵从的是老师的遗志,是故我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那是作为兄长的我给妹妹你留的一条后路。”王攸含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的处境很危险,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 “我不怕!” “可是我怕,妹妹能明白吗?” “你先我而去,如何管的了我?”林黛玉倔强的说道。 “你......”王攸不禁语塞,“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听话!” “你太自私了,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我不是你的笼中鸟,更不是你的池中鱼!”林黛玉不由的生气道,“说到底,你就是不要我了!我是你的累赘,是你的弱点,害怕将来有人拿我威胁你,从而阻了你将来为官作宰的路,是也不是!” “我并没有那般想!” “你现在不会想,可将来也保证不会想吗?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趁今日远了你,你只管你自己,何曾在乎过我的想法,你好我自然会好,你不好我自然也不会好,你何必为了我而自失?” “我......”王攸不免被辩的哑口无言。 “你事事替我安排好了,uu看书 .uukahu 可你却要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危险,我心里就那么心安理得的顺从了?可见你并非事事明白,甚至犯了糊涂!我从来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可攸哥哥你在做什么,刻意的隐瞒所有人,我真的讨厌这样的你!” 王攸当即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林黛玉哭着又道:“你就是个坏蛋,自以为是的坏蛋!”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看文基地】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好妹妹,我错了!” “你错了?错哪了?”林黛玉擦掉眼泪,忙转过身子,问道。 “我错在不应该自以为是的认为你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安排!”王攸诚挚的道歉道。 “还有呢?” “还有不应该瞒着你!” “哼!”林黛玉冷哼了一声,“谢谢你的燕窝,我走了,你好好养着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却发现王攸紧紧的握着,就是不放手,这不免让她又羞又恼。 “你到底想怎么样?”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0回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下) 林黛玉这面心中有气,还是未消,当即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可气话刚说出口,当下暗自后悔起来,见他形容消瘦,又心知他是为了自己才弄成这般模样,不免再度落泪。 “妹妹能多坐一会儿吗?”王攸示弱道。 “嗯。”林黛玉声若微蚊,复又坐了回来。 “我知道你是个多心的人,是故才不想将自己的烦难告诉你,免得你担心于我,我如今也能体会到当年老师将你送往这府上的心思了。妹妹,我并不想瞒着你,只是我怕你知道了其中原委,到时候茶饭不思,少不得作践自己的身子,以致你这病又加重许多。正因为我太了解的你的心思,所以我才选择了那般的做法。我知道我有欠考虑,可对你来说,不知远比知晓的好。我并非是不要你了,我说过错的往往是局势,我所面临的局势不允许我犯一点错误,一旦犯了,就是灭顶之灾。多年前我曾经以为成了进士,想必就能够改变一些东西,可越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依旧是能力有限,甚至连自己都陷了进去。所以我才怕,才想着要远离你,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如此一来,我才对得起老师的临终所托。我心中是有妹妹的,也曾幻想过将来等你及笄了,能够娶你,好好的照顾你一生,可是我不能为了这个私心对你造成伤害,若此生不能为夫,做好妹妹的兄长,我也是愿意的,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我死了,我也能对老师有个交代。” “你为的是你的心,我为的也是我的心!”林黛玉说道。 王攸放开林黛玉的手,当即从枕边取出一条月白色的旧手帕,替林黛玉拭泪,然后又说道:“因为事情出了一些差错,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好在当初出园子之前,我都早早的安排妥当了。好妹妹,莫哭,你知道吗?你每次哭,我心里都像是被虫子咬了一般,也难受的厉害,怕你哪一天这眼泪就哭干了。我知道我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我想不出有别的什么好办法!若我不姓王,五年前我可能进不了这荣国府,从而遇见你,若我不姓王,许是有些事就不会这般困难,这是作为兄长的我能够替你尽的最大的努力了。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我都写在了书信当中,早早的让风铃在那日我出园回家前就交给了紫鹃,并嘱咐了让她八月份的时候再给你!你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林黛玉听着王攸这遗言的口吻,就好像回到了当年父亲送自己入京的时候,一样的不舍,一样的费尽心思,可王攸比较父亲,更多了一份情深义重。 “我不要!不要你说这样的话!”林黛玉忙摇头道,“真的来不及了吗?” “我不确定!”王攸凝重的说道。 “那就是还有机会是吗?” “天时已经不在我这边了,地利也出了些问题,至于人和有倾覆的危险!这便是眼下我所面临的局势!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这是我答应你不瞒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许想,好好吃药,好好吃饭,那是我要面对的,而不是你要面对的,明白吗?”王攸嘱咐道。 “可是......”林黛玉面露忧色,才说了两个字,只感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眼眉处,他在抚平自己的眉毛! “不许想!你若不好好听话,来日我回来了,定要好好罚你!”王攸警告道。 “我听你的就是。”林黛玉点头答应道。 王攸将这一个半月自他回家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大概的给林黛玉说了一遍,后者听得是心惊肉跳,可作为亲历者的王攸始终是云淡风轻,可以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足见他确实心中有自己,是在乎自己的。 “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王攸看向林黛玉,再度强调道。 林黛玉看着王攸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说道:“我答应你,会好好吃药,好好吃饭!” “还有呢?” “还有好好睡觉,不多想!”林黛玉补充道。 “我的事自然我会解决,但你的事你也要会自己解决,只有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这样我才能放心!你刚说了我好你也会好,我不好你也不好,让我不要因为你自失,这句话我同样也送给妹妹你,你也莫要因为我自失才是!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攸又嘱托了一番。 林黛玉复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这也是我苦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知道妹妹能否告知我原因!”王攸想起了八岁那年自己初入荣国府之时,第一次和林黛玉相见时的场景。 “攸哥哥,你想问什么?”林黛玉惊奇的看向王攸。 王攸沉吟了一阵,想了想,当即说道:“妹妹可还记得那年我初进荣国府的时候?” 林黛玉不明白王攸的意思,于是假装不知的摇头道:“不记得了了!” 王攸听后有些失落,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复又大为可惜的说道:“妹妹不记得那便算了!” 林黛玉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也生出一丝好奇,到底是何事让他这般牵肠挂肚,于是也说道:“攸哥哥,你说说看呢,指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王攸没看出她是在捉弄自己,而且那事情细细想来,总觉得古怪,甚至可以说不大合常理,王攸不想让这件事成为自己的一块心病,是故趁着今日一并问出来的才好。如此一来,就算来日自己真的身陷囹圄,心中也自是少了一份牵挂。 林黛玉见他想的出神,正要开口提醒,只听得外间传来动静,慌得林黛玉急忙站起身来,和王攸拉远了些距离,仔细一听,像是紫鹃和清影的说话声。 果不其然,只见紫鹃和清影二人掀起了帘子,端着两份膳食走了进来,在她们身后还跟着雪雁,琼玉等人捧着一应的洗漱用水。 “姑娘,用膳吧!”紫鹃偷偷的看了一眼王攸,然后快步的走到林黛玉身边,将后者搀扶到了一旁的小桌前坐了下来。紫鹃见林黛玉哭的眼睛红肿,忙取过雪雁手中递来的温热帕巾,小心翼翼的替林黛玉擦拭着。 “大爷,你好些了没?”清影快步走到王攸面前,用手摸了一下王攸的额头,好在不像之前那般烫了,想必是之前喝下去的药起了效果。 “我姐姐呢(鸾姐姐呢)?”王攸和林黛玉同时问道,此番情景不由的让清影,紫鹃等人会心一笑,清影说道:“大姑娘和我交代了一些事之后,便是去太太那边了!” 王攸点头表示知晓,复又看向林黛玉,见她面露娇羞,这才明白为何林黛玉会独自留了下来,原来是姐姐的安排,可是清影的回答又让王攸明白这是母亲石氏的意思。 母亲能够接受林黛玉,这对他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是故,王攸也没多想,只是心中的那个疑问属实没有办法再继续询问了,是故在用完午膳后,王攸便让紫鹃搀扶着林黛玉回了潇湘馆歇息去了。 林黛玉这面同样后悔,若不是自己非要捉弄一下他,指不定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惑了。 这日未初时分,王子腾和贾政一并进了王攸的卧房,进来前,更是将一应伺候的丫鬟婆子赶出了正屋,就连各处的房门都是给关上了,以至于后来过来探视的石氏,王夫人,薛姨妈三人都是被关在了门外。 里间,王攸看见王子腾和贾政二人,忙要起身行礼,不过却被王子腾一把按了回去。 “我不同意你用险!你给我老实呆着!”王子腾当机立断的说道,这种魄力就连一旁的贾政都是敬佩不已,只是一顿午饭的功夫,王子腾就做出了决定。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我......”王攸想要辩解一番,可看到王子腾那股不容人反抗的威势,着实将要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看来自己对这老子了解的还是太少,虽说平日里自己时常胁迫他,可那都是自己坚信自己能赌赢,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眼下自己这一病,着实连带着自己的气势也被他夺了去,何谈什么胁迫。 “你的那个想法布局太大,变数远超你的想象,那可是一州之地,不是专门指向一个人,你连一个小小的内务府造办处的人和都没搞清楚,还妄谈什么诓骗,妄谈什么胁迫,简直胡闹!但凡出了差错,别说我王氏一门,哪怕就算是一百个王氏一门也不够你赔的,那是关乎江山社稷,百姓居所一旦有问题,其后果你可想明白了,现在徐州一地已经多地开始有流民暴动,你倒好,还要往里面添一把火!”王子腾训责道,“莫要以为你猜准了两次圣意,又比常人多了那么点气运,就小瞧了天下人,你王文泱还不够格!” 屋外的众人听到王子腾的斥责声,尤其是那句‘你王文泱还不够格!’,声音最大,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细听下去。金嬷嬷怕出差错,连忙让落桐,燕儿,雀儿去通知石氏,王夫人等人。 王子腾坐在了椅子上,严厉的看着王攸,一旁的贾政慑于王子腾的威势,竟连圆场的话也插不上去,更何况贾政认为老子教训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反了,那就是不孝,是违背人伦的。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量,你又充什么大头蒜,往日里你不最喜欢走一步算三步的吗?怎么现在急了,脑子也跟着一道成了浆糊不成,还用险,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你将来要做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正心,修身,齐家,随后治国,乃至于平天下,这后二者难道仅仅凭借你的心计,你的谋术,你的运气就能够做成了不成?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要造出的东西是用来修筑北河大堤的事,那不是什么只限于一个小小的内务府造办处,那是关乎到朝廷安稳的国事,是关乎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可你呢,居然敢拿那些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说什么是为了圣上考虑,你就是这么考虑的!为了保全自己的命,去肆意的践踏别人的命不成?你要走的是文官的路吗?那是奸臣所为,为天下所不齿的畜生行为!曲意逢迎圣上,妄图用鲜血替自己铺就一条光明大道,呵呵,王文泱,你还真是绝情狠辣的紧啊!只是你这狠辣用来对付自己人,属实让我这个做老子的都是佩服!”王子腾冷笑道。 王攸也不说话,就由着王子腾劈头盖脸的训斥着,可他并非那种听不进去之人,王子腾的每一句劝诫之言都有着一些道理,而且自己当时向贾政提出的只是一个建议,他本身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来赞同他,替他下这个决心。 因为王攸很清楚,这事事关重大,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扭转乾坤。 王子腾见王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后者是听了进去,此时贾政开口说道:“文泱啊,你父亲说的没错,你那个想法若是上了折子,进呈到圣上跟前,圣上又会是怎样的雷霆大怒!” “父亲和姑父的话我都听明白了!”王攸恭谨的回道。 “我和你父亲商议好了,你就暂且放心吧,既然是人,那就有弱点,是故人和的事情会解决的。《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贾政又安慰道,“你先好好歇上两三日,你毕竟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这一回两回你能赌赢,可人生并不是次次都能遂人意的,这事确实你欠考虑了!” 王攸怎会听不出姑父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赶忙接道:“父亲,此事孩儿欠考虑了,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错!” 王子腾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原谅了这小子的过错,于是又说道:“你此事没有一意孤行,相反能够提前告知给你姑父,可见你心中也并无把握,这一点你要时刻记住,遇事不决就应该去多思考,多听取别人的意见,尤其是比你有才能的人。不要以为自己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又得了圣上恩宠,就侍才倨傲,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圣上给的,圣上随时都可以收回去,为圣上考虑是没错,但要用对方法,不要想当然的怎样怎样,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得守着天上的规矩,而不是凭着心中的一股血气,不顾规矩,胡乱的叫杀,去干涉人间的事,那是蠢蛋,是发疯的畜生!” “是!孩儿谨遵就是了!”王攸认错道。 “好了,你还病着,好好在这修养几日吧。我和你母亲还有姐姐就先回去了!记得到时候回家,还有你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王子腾看了一眼王攸手边的那块月白色的帕子,然后转身离开了。 王攸察觉到王子腾的目光,急忙将帕子往被子里藏了藏。 苍泱筑院子里,王子腾看了一眼石氏,随后又看了一眼站在石氏身边的两个妹妹,说道:“事情一码归一码,我是为了他好!你们要说什么我都清楚,攸哥儿是我的儿子,但他也是王氏一门的嫡子!我是他老子,同时也是王氏一门的家主!” 在场的众人哪里还敢说别的,连忙称是。唯独贾政心中不大是个滋味,可这其中滋味如何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又说王辰和王亥二人,原定打算于这日辰正时分自王宅出发前往北城的朋来酒楼,哪料到出门前就被卢管家拦了下来,卢冲之得知二人是得了王攸的命令,便将王攸病倒了的消息告知给了二人,是故二人并没有前去北城。 “大爷怎么突然间病倒了?”王亥不解的看向王辰。 “唉,算不得什么意外,意料之中罢了。别看咱们这位大爷年纪轻轻,可骨子里的那种韧劲和狠辣绝对超过你我,甚至就连将军也是不如的。我听门口的那些值夜的小厮说大爷每日寅正时分就出门了!” “大爷去做啥了?每日都要如此?怎么比老爷还忙?”王亥好奇的问道。 “具体不大清楚,不过大爷每次都是去的北城!”王辰说道。 “北城?朋来酒楼也得辰时才开门啊!”王亥惊疑道,“你不是常跟着大爷出去的吗?大爷就没说什么?” “我是常跟着,可大爷没吩咐,我跟着做什么!”王辰瞪了王亥一眼。 “这话好像也对,说起来还是羡慕王巳她们,去了江南那块好地方,我还是怀念当初在秦淮河那个名叫小翠的姑娘,她的身材正好,唱的歌儿也好听!”王亥一脸神色荡漾。 王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你是猪脑袋啊,还小翠!指不定那小翠早就不认识你是谁了?” “大哥,你说咱们还有机会去江南吗?”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啊,当时你不也玩的挺尽兴的,那一晚还要了两个!” “砰!”王辰直接一拳打在了王亥的腹部,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属实让王亥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你,下手也太狠了!我......” “少废话,我看你是最近功夫差劲了不少,说,是不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了那什么锦香院找女人去了!” “没啊,再说我去哪里怎么不会带上辰哥你不是?” “看来你还真去了,好啊!”王辰捏了捏拳头,又晃了晃手脚。 “别,我打不过你,大哥放心,下次我请,我请还不成?”王亥急忙求饶道,趁着王辰没注意,急忙窜了出去。 “还想跑,你还没说你银子哪来的呢?”王辰轻轻一跃,一把就拽住了王亥的一个胳膊,直接将他往一旁的柱子上一靠。 “不行,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回头告诉其余几个兄弟,说你小子不学好,收了人家的钱财,uu看书 .ukanshu到时候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少不得得挨上一顿打!”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这钱真不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是人家硬塞给我的。” “哪个呆子脑子莫不是进了水,还塞钱给你!”王辰责问道。 “我说,是薛家大爷,有一天晚上,我在锦香院碰见了他被人欺负,我就上去帮了个忙,后来薛家大爷就给了我赏钱,总共十两。” “被人欺负了?你知道对方的来头吗?” “当时哪里还管那些,薛家大爷当场就报出了山门,说他是将军的亲外甥,还说到咱们大爷是他表弟,还是今科探花,两元进士!” “后来呢?”王辰眉头一皱。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薛家大爷还得意洋洋的厉害,还吵着让我将那出手之人拿下!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便拉着薛家大爷先离开了锦香院。” “恐怕坏事了!你啊,这什么时候的事?” “七月初三!” “你小子等着被打吧!怎么不早说。”王辰没理会王亥,匆匆的又回到了马棚,找了匹马当即前往荣国府禀报。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番外之呆霸王一(薛蟠篇) 七月初三,这日算是不错的天气。凉爽的风吹入薛蟠的小院之中,同时也吹动了他那颗按捺了一个夏天的心。 六月的雨下的他直骂娘,少不得憋出了一肚子的戾气。薛蟠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因为下雨天,母亲和妹妹都会在家,他当然不好做出太过分的事。 可令薛蟠不爽的是,居然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人找他玩,他属实憋不住了,是故今日下午的时候。趁着母亲薛姨妈去了王夫人处,加之妹妹宝钗也在园子中,薛蟠偷偷摸摸的拿了银子,然后就领着三四个小厮出了门。 这一出大门,他就大喜道:“快点,爷终于出来了!快去备马!爷要去乐呵乐呵!快点!” 小厮们怎会不知薛蟠的脾性,这几个小厮平日里跟着薛蟠走鸡斗狗,出入烟花之地也是常事,自家大爷这般性急,他们自然上去捧哏。 “爷,你稍安勿燥,我这就去南院找马,您在巷口处等着!”一名唤张禄的小厮直接往荣国府前院马棚跑去,这张禄的父亲名叫张德辉,是薛家在京铺子的总管。 这面薛蟠刚从角门出了荣国府来到两府当中的私巷上,远远的瞧见一个年轻公子走了过来,薛蟠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始终就想不起来是谁。 对面的公子反倒一眼就认出了薛蟠,当即上前行礼问安道:“薛大叔!” 薛蟠一听,这家伙比自己的辈分低,便摆起了长辈的架子,当即呵斥道:“你是何人,我怎么记不得有你这号人?” 那公子笑道:“薛大叔,我是金荣啊,几年前咱们还一起上过学堂。” “金荣?!原来是你小子,两三年不见,你这变化还挺大啊!”薛蟠想起这金荣是谁了,五年前自己携母妹进京之后,那时候还住在为修葺之前的梨香院,应着姨妈王夫人的关系自然知晓了贾家的义学家塾。 进了这家塾之后,也不求什么用功上进读书,只为了结交几个朋友,更关键的是满足一下那龙阳之好,虽说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毛病还未完全改过来,但薛蟠的口味却是越来越刁钻,就连对于女子的审美这一块也拔高了不少,这还多亏了那一次在怡红院见到的林黛玉。 不过薛蟠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黛玉那般天仙似的人物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何况薛蟠还想着多玩几年,娶妻这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姑表姐夫贾琏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虽然平日里不大接触,但薛蟠很清楚成年男子的需求,贾琏娶了姑表姐王熙凤被管的一声不吭的,做什么不做什么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可见这娶妻就是娶个紧箍咒回来,把自己牢牢的框柱。 薛蟠是呆,但他不傻。 至于母亲给自己纳的妾氏香菱好看是好看,就是薛蟠每次见到她哭,就心里来气,哄吧又没那个嘴,不哄吧那死丫头一直哭,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本大爷有的是钱,他想不通别的女人有了钱巴不得往自己身上靠,投怀送抱,曲意逢迎比比皆是,可作为自己妾氏的香菱反倒不知足,于是薛蟠也懒得理会她,爱咋地咋地,就把她扔到了脑后。此处暂且不在话下。 且说这金荣虽是个年轻公子,但这些年家里过得也不算太如意,难免脸面上不及多年前那般俊美了。 是故,薛蟠才没有第一眼认出金荣,确切的说金荣这人他都给忘了。 金荣听及薛蟠的话,脸色微变。但金荣这些年也好歹明白了些事理,加上知道薛蟠的舅舅家里出了一位探花郎,且深得当今圣上赏识,于是金荣上前谄媚的笑道:“薛大叔是贵人多忘事,您这是要出去?” 薛蟠正急着要赶快离开,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搭理他,但看在当年两人好过的份上,便说道:“确实,家里的铺子账目有些不大对,我这得趁天黑前去瞧瞧情况,回来也好交代不是!” 金荣见薛蟠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也忙不再多说什么,急忙识相的让开了道路。薛蟠这面见他如此上道,想了想,便让小厮给了二两银子付与了金荣。金荣自是千恩万谢,实在没想到薛蟠依旧这么的傻。 正要开口再说些吉利话的时候,只听得小厮警告道:“我们家大爷念在你是他当年同窗的份上,加之当年有和你有了交情,这才让我给了二两银子。我们大爷心里都清楚的很,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这等好事哪有天天都有的!” 金荣听这小厮的话,也不敢发怒。毕竟自己的身份确实连给薛蟠提鞋的资格都不配,想到这金荣点了点头,快步的离开了。 张禄和安贵很快就牵了四匹马在巷口处等着了,薛蟠哈哈一笑,直接就是一顿小跑。 “走!今日不玩的痛快属实对不起这样的好天气!”薛蟠轻轻一跃,整个人直接就是上了马,这个动作娴熟的和脱衣服一样,那叫一个快,还未坐稳,薛蟠就大手拍了一下马屁股,这种触感属实让薛蟠神情荡漾。 他要驰骋! “驾!”薛蟠大喝一声,马匹受惊直接串了出去,张禄等一众小厮很清楚自家大爷的去向,在骑上马后,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安贵这面还得了半钱银子的赏钱。 ...... “哟,这不是薛家大公子吗?姑娘们,快来,云儿,你家薛大爷想你了,快来伺候!”薛蟠刚一踏入锦香院,就被老鸨认了出来。毕竟薛蟠可是常客,而且还是个大把撒钱的金主,这样的财神爷不立刻引进门谁就是傻子。 “滚一边去!看见你这张老脸我就恶心!”薛蟠当即一把推开了老鸨,老鸨对薛蟠的脾性摸得相当透彻,当即就退了下去。薛蟠身后跟着的张禄几个小厮也属实憋了一段时日,这还不得趁着今日好好的驰骋一番,和自家的主子上山过河,打猎去。 薛蟠也没理会张禄他们,而是先一步去了二楼的雅间,雅间内,云儿早早的就怀抱琵琶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不仅如此,还有着一些相貌俊美的优伶手执管萧伴奏。薛蟠看到云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俏模样,属实开心的很,当即就要上前和她欢好一番,只是云儿始终躲着他,不让他近身,口中还说道:“爷也太性急了些,哪有一上来就要的。” 薛蟠当即从袖袍出拿出了一百两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拍,怒叱道:“别扯那些没用的,爷都快憋死了!今日别说一个你,就是四五个你,本大爷也是不在话下的!”说罢,便是褪去了外袍,一只脚翘在了凳子上。 云儿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反抗薛蟠这样的壮实汉子,于是看了一眼那屏风后面的几个优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后者既然是快步的退了出去。只见云儿上前取过了那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笑着说道:“我也不是看不上爷的钱,只是云儿今日晚间还有了别的约,那面我也不大好得罪,若是爷能替奴家推了那边,哪怕今日和爷睡到明天晚上也不在话下!” “谁?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睛,敢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薛蟠一听,呦呵,居然有不开眼的家伙和他争抢起云儿来了,这云儿锦香院谁不知道是他的人,是专门伺候他的。 “奴家也不大清楚,那人前儿就让人送给妈妈一千两的银子,说是今儿晚上掌灯时分过来听曲儿!”云儿一面说着,一面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那白花花的软肉,后将薛蟠的手掌放在了上面。 薛蟠正心中有气,可哪里抵得住云儿这般逢迎,当即就要将她就地正法,好好的教导她一番。可云儿却将自己的手伸向薛蟠的小腹部,缓缓的揉搓起来。 “嗯哼!”薛蟠舒爽的叫唤了一声,还是这锦香院最好,自己就是最大的,谁也管不了自个儿。 “大爷,奴家先用手,回头你推了那面我再......嗯哼。”云儿这面话音未落,只见得薛蟠已经欺身上来,将她的口舌皆含了过去。 不一会儿,薛蟠就一泻千里了,弄得云儿的衣服和身上都是污秽。 云儿这面叫人端了盆水进来,伺候着薛蟠清洗了一番。 薛蟠虽是舒服了些,但想到有人居然觊觎云儿,心中着实不大是个滋味,醋意怒意渐渐涌上心头,正当他想着如何报复的时候,只听得一阵琵琶声传入自己的耳朵内。 云儿也没让那些已经出去的优伶再度进来,相反则是坐在了凳子上独自的拨弄琵琶起来。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是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云儿的声线优美,动听,且婉转妩媚,加上她身为妓女的那种身不由己的情感,着实唱出一段属于她的哀怨。云儿看着薛蟠,薛蟠只是傻呵呵的在笑着。 一曲落下,薛蟠上前问道:“你怎么唱宝兄弟的词了?” 云儿笑骂道:“难不成唱你做的不成?你那个也太粗俗不堪了!” “我哪里粗俗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今儿我推了那什么王八羔子,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女儿乐!”薛蟠淫笑的说道。 “呸!”云儿看了一眼薛蟠的裤裆处,那里隐隐有些悸动,当即露出一脸害怕的模样。 薛蟠看见云儿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受用不已,别的他是不在行,可若这不在行,他就不是个男人。是故,薛蟠一直引以为豪,同时也感谢当年没少被自己那位舅舅训责,这身体好就是最大的好。 云儿也怕薛蟠要用强,于是急忙岔开话题说道:“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来的?” 薛蟠笑着说道:“怎么,你这个小银妇,还想着他人不成?” 云儿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觉得奇怪,往日里大爷就要带上些朋友一道过来,今日却是一个人来,奴家是怕你一个人玩的不尽兴。” “我有你就尽兴了!”薛蟠笑着说道。 “去你的,说起来,你那些朋友兄弟什么的,怎么就唯独没见你将你那中了进士的兄弟带过来!”云儿有意无意的说道。 “你说他啊,他那个人哪是你能够见到的!”薛蟠有些不大高兴,但看在云儿那般用心伺候自己的份上,也不与她计较。 “大爷说的是,奴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奴家好奇罢了,之前总是听那王探花如何如何,有负面的,当然也有正面的,所以奴家才有了这一问,若是改日大爷能赏个脸,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那王探花长什么模样,奴家也就了却了这桩心愿不是?”云儿情真意切的说道。 薛蟠见她不像撒谎的模样,也说道:“他那个人我舅舅管的紧,再加上他身份摆在那,若是和我一道来了这锦香院,指不定我还没回家,就得被人打上一顿,我不敢做这个事,你不知道,自小我这位姑表兄弟就不大喜欢和我们这些人来往,我们也不敢带坏了他,主要是他的父亲我们惹不起!你也知道,我舅舅是什么身份,谁敢触他的眉头,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这般缘故,不得不说那王探花少了许多人生的乐趣!我还没见过不喜欢往锦香院跑的男人!”云儿不由的笑道。 “哈哈哈!”薛蟠听了,也哈哈大笑,可心中也是怀疑起来,王攸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从未听过他做出什么云雨之事,要知道宝玉和他身边的那个大丫鬟袭人已经有了那种关系,相反王攸却丝毫没动静。 清影,琼玉两人薛蟠都远远的瞧过,依旧是完璧之身。 想到这,薛蟠的脸色微变,若是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着实要好好考虑一番妹妹的事情,妹妹宝钗喜欢王攸他是知晓的,可若王攸那方面不行,这算什么,他不能将妹妹往火坑里送。 云儿见薛蟠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也不敢妄自的打扰他。薛蟠这面已经决心抽空好好的问问,到底王攸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这日掌灯时分,锦香院更加的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声音,妩媚撒娇的声音有之,奉承谄笑的声音有之,羞涩软语的声音有之,叫骂呵斥的声音也有之。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欺负到本大爷的地盘上来了!”薛蟠当即就站起身,随后拉开了房门,可巧此时那个老鸨也站在了门外,甚至还往屋里瞧了瞧云儿,只见云儿俏生生的坐在凳子上,而不是体力不支的躺在床上,老鸨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说,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薛蟠厉声责问道老鸨。 老鸨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正要开口解释,不料薛蟠已经拨开人群,朝着对面那处雅间走了过去。 雅间的门口站着两三名小厮,看起来是练家子,不过薛蟠并不怵,他也会些武艺,只要不是遇到太强的,基本还是能走个几回合的。 那小厮见薛蟠来者不善,于是便招呼着迎了上来。 薛蟠一见这般情状,更是来了劲,这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成。当即就是一记窝心脚踹了出去,谁想对面人身子往旁边一闪,薛蟠一个劈叉直接摔在了地上,疼的他直冒冷汗,正要开口求饶,不料对面的拳头已经照着他的脸打了上来。 可等了许久,只听见三声砰砰作响,伴随着一声哀嚎,那出拳的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薛蟠睁开眼看向救命恩人,一看,发现是熟人,当即哭道:“王亥,你来的正好,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 跟着薛蟠过来的张禄也发现情况不对,急忙跑了过来,顺道将薛蟠从地上扶了起来。对面的小厮见薛蟠身边也跟着人还跟着一名护卫,便知道薛蟠也不是好惹的主,可他们也不怕。 薛蟠当即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我不怕告诉你们,我舅舅是当朝一品武官,现任的九省检点,u看书 ww.uukansu 我姨丈是荣国府的,你们识相的,就给本大爷滚出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薛蟠厉色的威胁着,但因劈了叉连带着那个玩意儿都有些疼痛,令得他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王亥也眉头紧皱,他万万没想到薛蟠居然会自报山门,可薛蟠论起来是主子,眼下只好认他施为。这打架打的就是一个气势,谁气势弱了,就容易输。 那对面的小厮一听薛蟠的话,脸色也不大好看,随后直接进了雅间,禀报自己的主子去了,等了许久之后,王亥只听得一个中年男子隔着房门说道:“今日家中下人得罪了!”说罢,只听见三声巴掌声,可以想见那动手的小厮被罚了。 薛蟠强忍着疼痛出了锦香院,若不是劈了叉伤了筋,他今晚指不定就和云儿共赴巫山云雨了,可眼下疼的他只想哭。 王亥想了想,还是叫锦香院的牙倌抬了一顶轿子来,将薛蟠送回了荣国府,临走前,薛蟠还命张禄递了十两银子给王亥,王亥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想到此地不宜久留,当即骑上马往王宅去了。 反正对方自认理亏,王亥也没将此事上报,至于这十两银子他自然是要藏起来,好等以后过来这锦香院喝花酒。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1回明清影苦辩前日事 石诰命绸缪将来雨 三日后,王攸病愈再度离开了大观园,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疏影,去把你妹妹给我叫来!”石氏当即命道。 疏影作为伺候石氏的大丫鬟,怎会听不出眼前这位王氏当家主母心中的愤怒,可一面是自己的亲妹妹,另一面则是主子,疏影也只好黯然的亲自去青云轩找妹妹清影。 清影看见姐姐疏影前来,便是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妹妹,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枉你平日里做事也是个明白的,怎么......?”疏影对清影说道。 清影也没说话,只是跟着姐姐疏影来到了石氏上房内,一路上,疏影说了好些话嘱咐了清影,多是对太太石氏的评述,就连太太平日里做什么动作表示她心情如何都是告知给了清影。 “疏影,你先下去!”石氏再度命道。 疏影看了一眼妹妹,可妹妹就好像没事人一般只是垂着脑袋站在那,也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 “太太!”疏影想着给妹妹求个情,当即悲呼道:“太太,求您饶了我妹妹吧,若是太太不解气,我愿意代我妹妹受罚!” “出去!来人呐,给我将疏影拉出去!”石氏当即拍了一下桌子,怒叱道。话音刚落,走进来两个粗使嬷嬷,直接将疏影拽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石氏和清影两个人,清影当即就跪倒在地,对着石氏叩了个头,只是她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说。 “清影,说,攸儿到底怎么回事?”石氏冷厉的看向清影,目光中隐隐有了怒火。 “太太,大爷他并没有和我说。”清影回道。 “你是他最亲近的丫鬟,都这么些年过去了,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心思不成?”石氏责问道。 “太太,我有罪!”清影又叩首说答道。 “你难道是个死人不成?他回来这么些天有二十来天都是彻夜未眠,你就不知道要过来和我禀报?还替他瞒着,这有什么好瞒着的,瞒到后来还成了那般模样,这就是你悉心照料的不成?”石氏冷声道。 “......” “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我是看你明事理,有分寸兼得聪明灵巧,这才让你去照顾我的攸儿,五年前那些人的下场当时你是没见到不成,还是说你忘了挨打的疼了?我看你们四个是越来越放肆了,自以为高人一等了,甚至觉得自己成了主子了!” “太太,奴婢并没有那般想!”清影当即辩驳道。她明白这后面是石氏心中的底线,主子给的你才能拿,不给的你若是肆意的拿了,那就是犯了法,是要死的,是故她不得不辩驳。 “没那么想?是吗?那你说说你是这么想的,一个半月的事情都藏着掖着,还好意思说你没那么想,难不成是攸儿糊涂了不成?就算是他一时犯了糊涂,你也跟着一块糊涂不成,你是不是觉得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一面既是讨好了他,一面又是讨好了我,到时候你做了他的妾氏就顺理成章了?你还真是好算计啊,清影,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个心思呢?说!” “太太,您是大爷的母亲,天底下应该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大爷的心思,若您这般想奴婢,奴婢自然是不敢再辩,只是奴婢求太太一件事,能不能等大爷回来后,我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如此一来,太太就算立刻要我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清影决绝的说道。 “哼!”石氏冷哼了一声,当即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到清影跟前,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欲加之罪?” “奴婢自知有罪,并非觉得冤枉。奴婢虽然不甚了解大爷的心事,但是这一个半月以来,大爷每每彻夜未眠,奴婢同样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我知道大爷是个内心坚韧的人,他不是个会被困难击败的人,他的累他的苦许是都由着他一人承担着,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主要是怕太太和大姑娘,甚至是林姑娘为他担心。大爷曾经警告过我们,尤其是奴婢,他说过他最厌恶的就是恃宠而骄的人,所以自端阳节之后,奴婢便早早的断绝了心中的妄念,一心一意的按照太太当初的命令和奴婢自己心中的想法去照顾大爷,尽量让他的心放宽些,别家的公子奴婢不知道,但是大爷他是不同于那些人的,他懂得自制,懂得自律,更懂得自省,可他这样的人太自苦了。因为他不说,所以心里的苦除了我知道外,就再也不会传到太太,大姑娘甚至林姑娘的心里。这是我的一些小见识,但我相信这也是大爷的真正心思。奴婢知道您是担忧大爷的身子,可大爷同样担忧您的身子,是故才选择了让奴婢跟着他一道瞒着。”清影说着说着,便觉得心中悲苦,这种苦她和王攸两人同时品尝着,也同时压抑着,直到今日才宣泄出来,她的眼泪也不自主的落了下来,随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是不想宣泄,而是不能,甚至说没有人能够宣泄。自家大爷已经够心累的了,甚至心中的苦闷更是多得厉害,她只是个奴婢,自然只能默默承受着。 所谓君忧臣劳,主辱臣死,就是这般道理。 石氏见她说的如此情深,也不由的感动落泪,王攸三日前憔悴不堪的模样更是再度浮现在石氏眼前。 “我的儿,你且起身吧!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了,你这孩子,跟着他着实也是受了累。”石氏一把扶起清影,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的安慰道。 疏影和清影二人是多年前她上街时从路边人伢子那买来的,石氏还记得那时清影还是个不及五岁的女娃,她姐姐疏影站在寒风中,穿着一件破衣服,牵着她的小手,两人随时都可能被冻死在那个冬天。 “太太,奴婢心中的这点苦算不得什么,甚至不及大爷心中苦闷的万分之一。这三日来,我看大爷相较于三日之前,却是好上了许多,这也多亏了林姑娘。恕奴婢说句放肆的话,若说太太是天底下最清楚大爷心思的那个人,那林姑娘就是第二个,哪怕是大姑娘也是不及的。奴婢并非是挑拨太太您和林姑娘以及大姑娘之间的关系,只是奴婢看的出来,大爷和林姑娘是知心的,大爷当初出园子前,就安排了好些事情,那些事情或多或少都和林姑娘有关。”清影擦掉脸上的泪水,复又汇报道。 石氏微微凝了凝神,然后问道:“清影,你觉得林姑娘如何,我要你说实话,你住在那个园子里,想必也和那姑娘接触过。” 清影想了想,答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太,我一开始见到林姑娘的时候,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仙’。” “仙?”石氏回想起那日薛姨妈生辰见到的林黛玉,似乎和这个字并不搭,而且她要的也不是仙,而是未来能够陪伴儿子王攸的人。 清影见石氏有些踌躇,便解释道:“这仙字却是当得起当初的林姑娘的,林姑娘本就漂亮,再加上那通身的气派,以及时不时散发出的灵动,却是不是其它姑娘能够相比的,此外还有一层就是林姑娘身体孱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说到这,清影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还有吗?”石氏又问道。 “太太,您也知道我们大爷是受了那盐课林老爷临终所托照顾林姑娘的,林姑娘好像也只有在我们大爷跟前才有所不同!” “难不成那丫头威胁了攸儿不成?” “太太,并没有,您也别往那处想。说句心里话,林姑娘像是有些怕咱们家大爷的,那种怕又不是那种我们这些人对老爷的畏惧,奴婢有些说不上来。”清影忙摇头道。 “怕就好,就怕她不怕,否则岂不是失了纲常。”石氏点了点头,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们有没有拌过嘴吵过架?”石氏又问道。 “这...”清影有些为难。 “说,我要做的都是为了攸儿的将来好,你懂什么?”石氏当即命道。 “有过!” “结果呢?” “太太,大爷他......我”清影看着石氏威胁的目光,急忙说道:“大爷他是个体谅人的,当下论起来,大爷是林姑娘的兄长,自然是让着了些。虽说林姑娘有些小性子,但奴婢认为那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的。” “人之常情,无伤大雅?你想想攸儿是什么身份,这叫无伤大雅吗?话虽这么说,可攸儿终究不是他亲兄长,甚至连表兄长都算不得,简直胡闹!回头等攸儿回来了,让他来我这一趟!还有,虽说你心中有苦,但毕竟还是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回头自领竹笞二十下,后两个月月钱减半!去吧,还有等攸儿来这边之后再去领罚,你知道我的意思,明白了没?”石氏挥了挥手。 “奴婢谢太太赐罚!”清影忙感激道,这笞罚和扣月钱都是较为轻的处罚,比起那些被重打甚至赶出家门的要好上太多了。 清影出了门之后,并未看见姐姐疏影,眼下自己无事,那姐姐自然也无碍。果不其然,待清影离开后,石氏又让嬷嬷将疏影拉了回来。疏影还未开口,只听得石氏喝了口茶之后,说道:“我让你妹妹受竹笞二十下,扣了两个月的月钱,你这做姐姐可服气?” 疏影听了,连忙对石氏叩了三个响头,“太太仁慈,奴婢不敢忘却您的恩德,自当一辈子孝敬您!” “好了,起来吧,我不要你一辈子,你如今也大了,我改日替你找个好人家将你嫁过去做正妻,这样你妹妹将来也有个依靠不是。” “太太,我不想离开太太您!” “没什么离不离开的,是人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指不定将来我还得靠着你!呵呵。”石氏不是不清楚王子腾父子二人在搞什么,只是有些事她管不了,她只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应该做好分内的本分之事,至于夫君和儿子,她心中再如何的担忧,也帮不了他们。因为她的出身决定了一些东西,她只是缮国公石氏一门的庶女,给不了王子腾和王攸太多政治上的帮助,这也是她的一个心病,夫君王子腾也就罢了,可儿子王攸。 石氏着实要好好考虑一番,对于林黛玉,说实话,她谈不上太满意。 父母双亡,身体孱弱多病,这都是林黛玉致命的缺陷,是犯了女子五不取的规矩的,哪怕林黛玉是史太君的外孙女,可这也不能弥补林黛玉的缺陷。 最为重要的是,以王攸的才能,未必不能直入内阁,位列三公,石氏不想将来儿子王攸被人戳脊梁骨,说是什么用心不正,看上了林家的绝户资产,甚至早早的和那林丫头私定了终身,又是什么监守自盗云云,那些脏水会迷了很多人的眼,从而对王攸将来的路造成堵塞。 可清影说的没错,天底下第一清楚王攸心思的便是作为生母的石氏自己,见过儿子和做老子的不和的,但很少见儿子和生母不和的,当然也得排除某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是故,石氏想要再和王攸谈一谈,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是关乎整个家族的事。 当家主母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得住的,更何况将来王攸若是真的位列三公,到那时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何等的尊贵,那是超品夫人! 宫廷,官宦,世家,夫君,妾氏,奴婢,下人...... 这些哪一样不需要主母去管理,去应酬,可那丫头的身子能撑得住吗? ...... “哎呦,哎呦!大哥,轻点,这是屁股,不是......” “去你的,谁要你的屁股了,少废话,这点疼都受不住了,你还是将军带出来的兵吗?我看你迟早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一间僻静小屋内,几个汉子凑在一块儿,对趴在床上的王亥冷嘲热讽道。 “活该被打,你小子不学好,有好事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不和兄弟几个分享!”王酉嗤笑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年轻就容易上火,可以理解!不过你也得把事情搞清楚啊,不明不白的耽误了这些天,那些线索早就断了!” “怎么可能会断,那锦香院的老鸨呢?” “不知所踪,就连锦香院的老板都是换了一个,还搁着老鸨!”王辰凝重的说道,但还不忘洒了把王巳秘制的金创粉,在王亥的屁股上重重的抹了抹,疼的王亥哇哇大叫,都快哭出来了。 “这明显是个计啊!”王亥大怒道。 “现在反应过来了,uu看书 ww.uushu 呵呵。”王戌冷笑道,“就连那日的账簿记录都是被人撕去了,你让老爷怎么查,你小子不是不清楚,现在将军府上多少人眼睛盯着,还搁这作祸呢,若不是兄弟几个护过将军的命和大爷的命,你小子指不定已经过了那奈何桥了。” 王亥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得。 “好了,你也别吓他,现在都过去好几日了,都没事,指不定对方心中也是怕了,不敢招惹将军罢了!”王辰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可如芒在背的感觉确实令人不爽!”王戌又说道,因为这件事情是他和王辰二人一并接手的,所以他自然有着发言权。 “薛家大爷呢?”王亥突然问道。 “怎么,你还想要十两银子不成?你就算想要,现如今也要不成了,那薛家大爷被锁在家里暂时出不来了,直到查清楚为止。”王辰没好气的说道。 另一边,王攸这日进了内务府造办处,较之往日,在场的所有匠人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干劲,甚至还更卖力了些,王攸看向坐在正堂主位上处理公文的贾政,贾政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不断地用手轻捋着颚下的长须。 “大人,这是?”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告知书(关于故事的后半部分,必看) 我昨儿和责编,还有两个书友讨论了一番,主要还是我自己的想法。这里呢也给大家看一下。 首先,这本书已经快要完结了,有些人可能会说作者,这就完本了?这不是烂尾吗,你个死太监,强行完本。 先听我说完。 我自己对红楼有自己的看法,我笔下的主角王攸他是要前往江南做官的。那么我问你们,这做官和红楼有关系吗? 红楼梦写的多是贾家事,是局限于一个家族或者四个家族内部的事情,当然这事明面上能够看到的,不算影射什么。 我接下来要写的是甄家事,而且整个重点也是放在江南,而不是京都,自然而然的就和大观园中的十二钗们没了交集,那么这还是红楼吗?我想不是的。 我若是将官场写好了,这就脱离了红楼的主旨,就不像红楼了,所以为了这本书的主旨还是红楼,我决定写到王攸离开京都就结束。 当然江南甄家的某些动向肯定会影响京都里那帮大人的想法,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是抄家灭族呢! 是不是想问林黛玉的安排,你们放心,都安排好了,不会死的。 我不想挂羊头卖狗肉,这样我心里会写的不爽,是故就将后半段的故事写到了新书里面。 新书《云泱文士》,没错,去掉了红楼的前缀。有兴趣的可以过去支持一下,记得先看作品相关。 最重要的是主角的心理状态变了,这是个全新的自己,全新的地图,自然就得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说错了,不是重新开始,是携圣命下江南查抄甄家。 有些出场的配角将会成为主角,没有出场的也会出场,比如薛宝琴,薛科等等,当然还有笔箐和纸岫。 两元进士,今科探花这些都是过去时了,现在是正七品江南道巡察御史! 有了官位,感觉就是不一样! 求推荐,求收藏,求支持啊!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2回择其善者而从之 其不善者而改之 “放老子出去,老子要出去!张禄,你小子给本大爷滚过来!”荣国府内,薛家客居处的一处园子里,薛蟠正在屋内叫骂道,气的砸了好几样东西,可屋内也就那些桌椅能砸。 这都三天了,其实当时劈叉扯着腿筋的薛蟠自锦香院回到家中修养了几日,就好个七七八八了,原想着乞巧节过后再去一趟锦香院风流快活的,毕竟当时他当时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的。 一百两银子才一炮,还是手动的,关键后来还受了伤,这怎会让薛蟠甘心且咽下这口气呢。 “大爷,太太那吩咐了,不让您出来,谁若私自将您放了,就要揭谁的皮!小的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啊!”张禄不敢靠近窗户回话,主要是上次有个小厮凑近了窗户,被薛蟠一拳捣在眼眶上,现在那小厮眼睛还肿着。 “臊你娘的,气死我了。不行,再把我关在这,我要死了,你去和太太说,我要去死!她若再关着我,我立刻就撞墙上!”薛蟠大声怒道。 张禄听了,也不敢再劝,急匆匆的去找自家太太薛姨妈了。 薛姨妈上房屏门处,看守的嬷嬷一把拦住张禄,张禄紧急说道:“快去通知太太,就说大爷要自尽!” 嬷嬷面色一变,急忙让开了身子,领着张禄一道进了薛姨妈的上房,进了屋,同贵指了指里间,说道:“太太正和大姑娘说话!” 张禄心中不免为薛蟠悲哀,大爷,你自求多福吧。想到这,张禄将薛蟠的原话告知给了同贵。许是里间的薛姨妈和薛宝钗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出来查探情况。 张禄当即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的禀报道:“太太,大爷他说他要过来给太太请安,还说......” 薛姨妈怎会听不出小厮张禄的意思,当即呵斥道:“都是你们这些人任由他胡闹,哼!我问你,那日你大爷去了哪?” 张禄也是个人精,当即就不说话了,只是不断的磕头乞求饶恕。 “哼!”薛姨妈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带我去见他!” 张禄急忙爬起身,灰溜溜的退至一旁,先让薛姨妈和薛宝钗出了门,然后他再出门领着她们去了薛蟠处。 张禄使了个心眼,略微的走快了些,但又不敢太快,来到关住薛蟠的屋子前,早就和一个相熟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七月初三那日也是跟着薛蟠一道去了锦香院的。 “大爷,太太和大姑娘过来了,您能不能出来就看您自个儿了?小的过来先通个信!”小厮轻声的对屋里靠近窗户直叫唤的薛蟠说道,随后又快步的离开了。 “哎呦,我的妈啊,妈啊,我要死了!我要疯了!妈,我要出去!”薛蟠假模假样的哭喊道。 薛姨妈和薛宝钗还未走近就听见了薛蟠的哀嚎声。 “妈,还是先将哥哥放出来吧,只要他暂时不离开这荣国府就行!哥哥这般模样,虽说是在自个宅院里,可难保不会传到外面人耳朵里,到时候又免不了嚼舌。咱们家......”薛宝钗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薛蟠又喊道:“妹妹,好妹妹,我要出去,你跟妈再说说!妈,我想你啊!” 薛姨妈听着薛蟠的哀嚎声,本就已经心软,再加上有薛宝钗的劝告,也就应了下来,于是命张禄去将钥匙取来开了门。 “你们都先退到屏门外去!”薛宝钗对身后跟着的丫鬟,嬷嬷以及小厮命道。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有序的离开了此处。 薛姨妈和薛宝钗随后进了屋,只见屋内桌椅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帘帐也被扯碎了,还有几个茶杯和碗的碎片,可谓是一片狼藉。 “你这作死的孽障!”薛姨妈当即骂道,正还要说,谁料薛蟠直接从榻上爬起身,当即就跪了下来,薛宝钗急忙让开身子,走到薛蟠一侧。 “妈,儿错了!求您老别关着我了!这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薛蟠说着便是哭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儿变成这般模样,还不是你自己弄得!你看看,好好的东西都被你砸坏,扯坏,摔坏的。”薛姨妈又斥道。 “妈,我心里有气啊!” “你还有气,你倒说说有什么气,这气又是哪来的?”薛姨妈问道。 “妈,我......”薛蟠哪里敢说他去了那个地方,后来还劈了叉扯着筋了,“我被人欺负了,所以心中有气!” “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学点好,非得去那些是非之地,这个家将来指望谁,还不是指望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被欺负了,那我问你,你被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立即让人通知你姨妈,让她和官府通知一声去抓人!”薛姨妈再度问道。 “我不知道!”薛蟠也是被问的一愣,可他总不好告诉薛姨妈您去锦香院问那老鸨去,这话一旦说出来,还不给打个半死! “哼,不知道!你的脑袋呢?”薛姨妈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先不管这个,妈,你放我出去,我一准给你找到那人!”薛蟠解释道。 “放屁!你知道我为什么关着你吗?儿啊,你长点心吧,你是薛家的顶梁柱,若是没了你,你让娘和你妹妹怎么办?”薛姨妈属实被气到了,当下眼眶都是红了起来。“你气死我算了,呜呜。” 薛蟠见母亲垂泪,当即看向妹妹宝钗,希望她能将自己要说的说出来,这个时候,薛蟠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自责。 “妈,哥哥他的性子你最是清楚的,他哪一次不是这般,您也消消气,身子要紧才是!”薛宝钗先是劝慰了一下母亲薛姨妈,随后又看向哥哥,说道:“哥哥,你也别怪妈心狠把你关了这么几天,这是舅舅的意思。你想做的,舅舅都已经做了,还有舅舅特意说了,让你暂时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薛蟠脑袋一震,他最害怕的人除了自己那个已经去世的父亲,就只有舅舅王子腾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王子腾的意思,可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像是看出了薛蟠眼中的疑问,薛姨妈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弱了冠,成了大人了,就没人管的住你了?” 薛蟠忙回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件小事情,怎么会惊动舅舅他老人家!” “哥哥,你觉得惊动了舅舅,那还是小事情吗?你啊!”薛宝钗搭话道。 “难道有人要害我?”薛蟠惊恐的说道。 “害你?你算老几啊?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不认得你!你再去远点的大街上问问,谁又认得你!”薛姨妈擦了擦眼泪,训斥道。 “......”薛蟠想到一种可能,可他始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母亲薛姨妈的话确实正确,他不敢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是有人要通过你害攸兄弟!”薛宝钗直言提示道。 “那个该死的臭婊子,我要杀了她!”薛蟠听得宝钗这句提醒,一下子就印证了心中的那个想法,怪不得那锦香院的云儿那日会问及攸兄弟,原来她被人收买了,就是要拉自己下水,从而使得舅舅和攸兄弟一块儿倒霉。 “好了,哥哥你安分点才是,你就算杀了那人又如何,真杀了,你自己被抓了去不说,还要连累舅舅和攸兄弟,这才是真上了人家的当!”这么些年,薛家的外事几乎都是由宝钗和薛姨妈两人处理的,再由薛蟠出去交代清楚,宝钗当然明白哥哥薛蟠去了何处。 可是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且又肮脏不堪,哥哥这样心性的人真要被人设计了,也属实没有别的法子,只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息事宁人,如此一来,也免却了诸多麻烦。 但眼下还是哥哥薛蟠必须先呆在家中一段时日,等真的息事宁人了,再出去也不迟。 薛蟠脸色相当难看,那种被人背叛的滋味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内心,云儿的姣好面容和当时的放浪姿态以及那些污浊的液体,再加上那些似有似无提及攸兄弟的话。 呵,我居然着了一个妓女的道! “想不通你就继续在这呆着!宝钗,我们走!”薛姨妈瞧得薛蟠目露凶光,实在是失望不已,这般沉不住性子,将来如何成的了大事,坐得住这个家!说罢,薛姨妈就要拉着薛宝钗离开。 “妈!且站站!”薛蟠当即止住了薛姨妈的步伐。 “你要做什么?” “妈,儿子不肖,日后我一定改了,这次我说到做到!舅舅的心思我明白,一面是为了我,但更多的是为了攸兄弟。妹妹,哥哥我......”薛蟠再度看向妹妹宝钗。 “妈,哥哥能想到舅舅的意思已经很不容易了,您就饶了他这一遭吧!但愿他真的能够说到做到,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薛宝钗拉了拉薛姨妈的袖子,又劝说道。 “妈,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除却两面府上,哪儿都不去,就在家守着您和妹妹!”薛蟠保证道,随后就要立下誓言。 薛姨妈一把打下他的手,说道:“你是男儿,又不是女孩子家的,若是不出去,咱们家的那些产业该怎么办?难道指望你妹妹和我亲自去看不成?娘只希望你做事情多动动脑子,不要一受气就喊打喊杀的,多想想我,多想想你妹妹,更重要的是多想想你自己。你如今大了,娘知道你向往外面那些东西,可儿啊,你的性子不够沉稳,做事毛里毛躁的,保不齐就被诱惑了去,我和你妹妹都商议好了,等你攸兄弟出仕去了江南,到时候你跟着他一道过去,一来你作为他表兄,比他接触外面的事物要早,记住,别带他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回头若是被你舅舅知道了,仔细你的皮!二来,你攸兄弟是去做官的,虽然还不清楚朝廷最终会给个什么官职,但历朝历代的探花起码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你跟着他也对将来我们薛家的生意有利。你虽比不得攸儿,甚至连宝玉都比不上,可娘明白你的长处,那是他们都没有的。攸儿做事沉稳,但性子收敛,心思极深,宝玉赤子之心,但跳脱喜好富贵,可将来有你姨父姨妈,终究还是能够成才的。三来,娘也希望攸儿能够约束一下你,省的你去了江南又惹了事。” “妈,您说的我都记住了!”薛蟠点了点头。 薛姨妈看着他,不由的叹了一声,“儿啊,你比攸儿和宝玉都要大,既然是做哥哥的,那就得拿出做哥哥的样子来!” 一边侍立的薛宝钗听着母亲薛姨妈的这番话,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只是没想到原来母亲看的很清楚,并不是没有主见,只是母亲不愿展露出来罢了。一番话将攸兄弟,宝兄弟,哥哥都囊括在内,有理有据,层层递进,这不得不让宝钗心中很是高兴,很是钦佩。 回说王攸看向贾政,贾政只是说了这是上官的意思。 王攸听了,也不再多问,想来应该是父亲出的手,说是贿赂吗?应该算是,可这是行业潜规则。 下属不听话,那就直接找管下属的上级,上级不行再找管上级的上级,只要不闹大,以致上达天听,一切都好说。只是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官场就容易腐败,因为想要做事的人会被排挤,把持要职的都是裙带关系,*****。 想到这,王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心中也在盘算着自己将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正陷入沉思之际,uu看书 ww.uanshu.cm 突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原来动手的正是姑父贾政。 “既然点了卯,那就快去做事,还在想什么?”贾政呵斥道。 “啊,是,大人!” “你去看看那两处的窑炉刚烧制出来的东西,时间不多了!”贾政命道。 王攸当即站起身,作揖行礼后,便出了大堂,往场院中走去。 那些匠人看见王攸过来,都面露微笑,王攸也不管这笑容的真假,他更在乎的是烧制出来的水泥能不能用。 “水!”王攸伸出手。 “给,大人!”秦光从水桶中舀出一瓢水递到了王攸的手中。 王攸直接将水泼在了已经冷却好了的水泥熟料上,然后直接用棍子搅拌起来。 “不行,粘度不够!”王攸拧起沾了水泥的棍子,只见那棍子上残留的水泥很快就落在了地上,其后王攸摇了摇头不满意的说道。 “大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另一边的窑炉副手周南问道。 王攸看向他,正要开口回答,只听得身后传来贾政的脚步声。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3回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 贾政说道:“诸位包括本官都是为了朝廷,给朝廷办事的,本官自工部受圣命而来,自当领圣命而去,本官知道诸位都是各州各地出了名的匠人,甚至有些人是刚来这京都,想着能够做一番大事业,从而获得上司的赏识,而不是整日碌碌无为的消磨时光。” “大人明白我等的心思,那为何不告知于我等,我等到底是在做什么?”有匠人当即问道,紧随其后不少人都是窃窃私语的点了点头。 “恕本官无可奉告,本官能告知给大家的是这是朝廷机密!既然是机密,那就不能公之于众,不过本官答应你们的是你们的报酬不会少!” “贾大人,在下知道您原先是工部虞衡清吏司的从五品员外郎,更是宫里一位娘娘的父亲,论起来,您是皇亲国戚,我等自然不敢得罪,只是大人既是工部出身,就应该明白我等的难处,此外,就是他!为何他说东西不行,就不行了!”一名匠人直接指向王攸。 “是啊,贾大人,您不要以为我们不清楚,世家子弟我们都见得多了,您若是让您的子侄混个履历功名我们也不在乎,但是您不应该听之任之,既然是朝廷机密之事,怎能由一个少年人指手画脚!是故您的解释也太牵强了些,我等既然是奉了朝廷的旨意,那就得按朝廷的规矩,朝廷的法度办事,而不是这般,尽管贾大人给我等的报酬丰厚,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寒了人心!有些事并不是钱到位了,就能够掩盖的过去的,否则这天下还有王法吗?”一名相对较为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抨击道。 只是他这话刚说出口,不少人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青年太年轻了,经历的事还是太少,这话说的太直,句句都是讽刺贾政和王攸这样的权贵!就差没说贾政你贿赂上官,意图枉法使权谋私利! 贾政冷冷的看着青年,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有些心虚,但满心的不忿又给了他一些勇气,当即回道:“蜀州黔地安顺府人士邱泽!” “今年岁数几何?” “二十六!” “可有功名在身?” “读过几年书,乡试落榜加之家中生计困难,这才拜当地一位师傅学了手艺!”邱泽回道,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王攸。 “那你知道他是谁?”贾政指向王攸,问邱泽道。 邱泽拱手作揖说道:“是大人的子侄,其它的在下就不知道了!” “不知者不罪,本官可以告诉你他是今科探花王攸王文泱!本官虽不常以势压人,但是也不要认为本官是可以随意你们揉捏的!”说罢,贾政便是一甩袖袍当即回了大堂。 “邱泽!你小子太冲动了,唉,年轻人啊!话说的太直了,你想想这位公子和其它那些权贵子弟相比如何?我想不用说吧,每一日都是准时点卯,何时误过,何曾有一日叫过苦,这般人物岂是你想的那般不堪!原来他就是今科探花王文泱,没想到今日却是有幸见到真人了,有传闻说从未有外人瞧见过,只知道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有人拍了拍邱泽的肩膀,叹息道。 邱泽身子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儿,此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甚至接下来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邱泽!”突然,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邱泽回过神来,发现是王攸,吓得他急忙就要跪在地上谢罪。 “不用了,既然贾大人说你不知者不罪,那你就无罪,好好回去做事去吧!”王攸看着邱泽,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当初自己也不和他一般模样,因为刚出大学校门的时候,年轻意气,想着做一番大事。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没有千里马赏识自己,所以才屡屡碰壁。 其实无论是什么时代,想要做成一件事,尤其是大事,除了自身的本领过硬之外,还得需要高情商,沉得住性子,不要人家说了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上赶着叫杀叫打,那是莽夫,是蠢蛋!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站住了正理,可有些地方正不如奇!比如说官场! 相较于现实社会,这红楼世界中想要做大事,那就必须和官场打交道,否则是做不成的。因为这里是高低贵贱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 王攸不是不想保一下这个叫邱泽的青年,只是一来王攸前途未知,二来二者身份差距太大,三来自己对邱泽心性不大了解,冒然出手,实为不智。所以考虑再三后,王攸还是选择了放弃,这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旦用不好反而容易替自己或者替他招来祸事,还不如贾芸这样的贾家子弟用的顺手。 随缘吧! 若有缘分,自然还会相见,若没有,那便没有,他也不强求。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下最好还是独善其身的好,好好的将眼下之事做好才是! 贾政将王攸的身份提出来,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一面是利用了这些匠人对读书人的仰慕,使得王攸不会受到质疑,质疑读书人就是质疑朝廷,同时也让这些匠人明白等级差距,令他们心生畏惧。另一面则是让这些匠人坚信他们所做的就是朝廷机密之事,否则朝廷怎么会派一个今科探花前来,还每日卯时点卯,亲自下场监工! 如此一来,更利于权力集中,更利于人和。此处不在话下。 且说王攸这日回到家中,一进二门,只见云歌跑了过来,说是太太石氏叫他过去。 王攸问云歌道:“太太叫我过去做什么?” 云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云歌!” “大爷,您别问了,我不能说!”云歌忙摇头道。 “是不是清影挨罚了?”王攸试探道。 云歌没说话,沉默了,目光中有了一丝畏惧和惶然,王攸见此情状,哪里还不清楚,于是说道:“你先回去吧,和清影说我知道了,让她放心就是!你也一样!” “大爷,我......您可仔细着些!”云歌悄声的说道。 王攸点了点头,便朝石氏的上房处走去。一路上,他也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免了清影的罚选择去对抗母亲石氏,可若真的这么做了,是不是会让清影的罚变得更重,还有就是母亲的罚合不合理,轻重如何。 “大爷,太太在屋里等您!”疏影的声音打断了王攸的思绪,王攸看了一眼疏影的眼睛,后者忙撇过头,然后再度提示道:“大爷,您该进屋了!” 王攸信步进了里屋,见到了母亲石氏和姐姐王鸾,王鸾的神色淡然镇定,甚至面露微笑的看着他。 “攸见过母亲,姐姐!”王攸作揖行礼道。 “我的儿,你今儿又出去了?”石氏不经意的问道。 “是!” “去了何处?” “内务府造办处!”王攸直接回答道。 “这倒是稀奇,我王家又不是皇商出身,你父亲是当朝九省检点,隶属兵部;你虽没有官职,但也是探花出身的士子,跑那个地方做什么?”石氏好奇的问道。 “孩儿不敢欺瞒,但事涉朝廷机密,不得以而为之,是故还望母亲宽恕,从轻处罚!”王攸歉意的说道。 “你现在倒是实诚了,这一个半月以来却连我也瞒着,还弄得一身病,我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母亲,天底下还有做儿子的防着做母亲的,这还是天大的笑话了!哦,也对,那面府上的大老爷确实是个例外!”石氏冷笑道。 王攸一听,急忙跪了下来,说道:“母亲,孩儿并没有防着您的意思!” “这话我明白,朝廷机密嘛,既然是机密,那就不能告知给其他人,只是你这隔了一个半月才告知于我,连带着清影那丫头一道瞒着众人又如何解释?这也是机密不成?既然是机密,你今日又如何坦白了呢?”石氏复又说道。 “孩儿一时糊涂!” “糊涂?你确实糊涂了,可糊涂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清影我让她去领罚,你可有不服?她是照顾你的大丫鬟,没好好的照顾你,使得你生了病这是一罪,满上不报这是二罪,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是三罪!”石氏从椅子上站起身,冷厉的说道。 正当王攸要说话时,只见姐姐王鸾微微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想替她辩解不成?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攸儿你不要自误了才是!”石氏警告道。 “孩儿有一事不明!” “说!” “不知母亲如何处罚清影的?”王攸问道。 “你放心,我并未夺其性命!你可服了?” “......”王攸点了点头,只要清影的命还在就行,属实他有些怕母亲和王夫人那般直接将玉钏给逼死了。 石氏见王攸点头,然后又说道:“你且跪着听着,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知道圣上说你辩才无双,有名士之风,可是我不是旁人,而是你母亲,你仔细着些。” 王攸像是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忙开口阻止道:“等等,母亲,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孩儿这刚回来,就来了您这,属实口渴的厉害!” 莫要小看这口水,这是打断了石氏的气势,哪怕石氏不让喝,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砰!”石氏用手中的玉质如意轻轻的敲了一下王攸的肩膀,随后看向王鸾,后者忙拧起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王攸。 在递水的过程中,王鸾对王攸使了个眼色,好让王攸注意看母亲手上拿着的玉质如意,这柄如意是用通绿的冰种翡翠而制。 “绿如意?青玉?黛玉!黛玉!”王攸一下子就明白了母亲的心思了,于是先将杯中的茶水缓缓饮下。 石氏见王攸喝完茶水,缓缓说道:“攸儿,你过了今年中秋就十四了,按理说,也到了该娶一门亲事的时候,娘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不知道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王攸差点没把还未入腹的茶水喷出来,不由的咳嗽了几声,甚至要假装咳嗽的厉害回避这个问题,可石氏接下来要说的话又让他不得不提神去应对。 “你要是不说实话,娘亲自给你指门亲事,到时候你就做不得主了!你不要老想着你自己,你姐姐如今都十七了,她总要嫁人的!你若是娶了亲,哪怕是定了亲事,你姐姐也能安心的出门。鸾儿,你说呢?”石氏转头看向坐在一旁凳子上的王鸾。 王鸾站起身,正要回话,却又被石氏挡了回去。 “攸儿,你说!” “孩儿今日在内务府想到一句话,此话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有道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孩儿想知道母亲认为孩儿眼下是穷还是达?”王攸并未直面回答他想娶黛玉这个事实,而是避重就轻的说出了这一段圣人之言。 “你现如今是两元进士,今科探花,你觉得你是穷还是达?” “孩儿认为眼下还是穷!” “那你何时才能达?” “不知,一切皆在于圣意!”王攸直言不讳的说道。 “呵呵,我问你,穷,达影响你娶亲吗?”石氏不置可否的笑道。 “孩儿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母亲,我该说的其实都说的很明白,您应该明白我的心思!”王攸看向石氏,他决定摊牌。 “我就问你是不是想娶林家那丫头?”石氏见王攸摊牌,索性也摊了牌。 “是,但眼下不能!”王攸承认道,“因为孩儿怕害了她!” “既然说道这里,那我问你,你若真娶了她,她那个身子和敏感的性子坐得住这个位置吗?”石氏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把椅子,“你难道这就不是害了她不成?” “你不能是不是因为你在等她的身子好?”石氏当即叱问道。 “是,但不完全是,而是我们王家不稳,有些事母亲您想必也能感觉到,五月底咱们家被御林军包围一事,难不成您忘了不成?”王攸提及一个半月之前的事。 “你父亲可是九省检点,圣上器重之人,为何不稳?” “因为我!” “因为你?!”石氏不免惶恐的看向王攸,急需一个解释,难道攸儿说的穷是指圣上不满意王攸不成? “是,母亲,您觉得咱们王家眼下如何?” “这......”石氏心中在乎王攸安危,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母亲,孩儿和您说,若孩儿青云直上,身居高位,那么父亲必当跌落云端,及至深渊!这想必您清楚其中的道理,是故孩儿的正妻绝对不能是那些豪门贵女,这是不得已的,因为为了保全王氏一门的安危和利益,孩儿也需要做出应有的牺牲。孩儿知道您的心思,您肯定在想孩儿将来许是会为官作宰,少不得会有人以此来攻讦孩儿,可是您想想,世上哪有万全之事,万全之法!孩儿知道您的顾忌,也感恩于您能够替儿子考虑,替黛玉的身体着想,可有些事并不是母亲想的那般,至于您身后的那个位置,黛玉她未必坐不住,只是眼下的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做,您怎能以当下的她去揣摩将来如何?这岂不是杞人忧天了?孩儿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作祟,可我是为了当下的王氏一门,母亲您考虑的是将来的王氏一门,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当下为先为重!至于那将来之事,您是觉得孩儿没有能力去处置吗?早早的就替孩儿想好了后路不成?可孩儿的路不大好走啊!”王攸字字珠玑,同样也是字字诛心! 石氏听着他这番话,也惊醒过来了,是啊,确实是这个道理,她似乎忘却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夫君王子腾会如何?宫里那位本就猜忌心严重,哪有什么父子一文一武,同朝为官的可能! 顶多做老子在京,儿子在外,或者儿子在京,做老子的在外,这才是平衡! 看到石氏警醒过来,王攸又说道:“母亲若是为了当下的王氏一门考虑或者为了孩儿,父亲,姐姐考虑,都应该支持黛玉才是!而不是想着去找他人去替代,我曾经和宝姐姐说过一句话,其言道:‘身不足可以药治之,才不足可以教治之,可心不足何以治之?’,母亲之心孩儿深敬之,可有些时候想要的东西太多,往往失去的也会更多。还望母亲您能够念在孩儿对您敬仰的份上,念在维护我王氏一门之利益上,能够成全我和黛玉!毕竟我和她互为心药!” 石氏坐在了那把椅子上,u看书 .uukanshom 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倘若真的让王攸娶了豪门贵女为妻,那宫里那位会如何想,石氏不敢再猜测下去,可这样做儿子岂不是受了委屈。 “你......” “母亲,孩儿心里喜欢她,不委屈!”王攸含笑再拜! “我的儿!娘明白了,娘错了!是的,以你的才能,自当能够解决的!娘相信你!儿啊,娘只想看看你的心,可你这孩子,自小就瞒着我,你不知道娘心里有多么担心你,你前儿病的连娘都认不出来了,娘心里很慌,怕失去你,只是怕失去你啊!” “我明白,我都清楚,只是孩儿心中的苦不愿和您说罢了!”王攸见石氏落泪,不由哽咽道。 “那林家的姑娘还好吗?” “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起来吧!清影那丫头我就罚了她受笞二十下,后两个月月钱减半!”石氏如实说道。 王攸点了点头,随后便是起了身。 “攸弟,你可真是......”王鸾暗地里也为弟弟王攸高兴,不由的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4回0淘万漉虽辛苦 吹尽狂沙始到金 这面待王攸离开了石氏的上房,石氏将手中的玉如意放回了原处,随后叹了口气。 “母亲,您这是为何?”王鸾不解的问道。 “鸾儿,你觉得你弟弟刚才所说的话如何?”石氏反问道。 “母亲,孩儿认为父亲他总有老的一天,并非是孩儿觉得父亲不中用了,嫌弃他,而是......”王鸾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她想起了五月底全家被围一事,当时父亲进宫迟迟未归,弟弟又被人强行带离。 石氏看出了王鸾的恐惧,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紧紧的搂了搂她。 “而是圣心!孩儿认为弟弟他比父亲更加懂得审时度势,弟弟他走的是一条不同于父亲的路,自然需要处处小心。咱们王氏一门近年来一直处于漩涡的中心,若换作别家,指不定会想着更上一层楼,殊不知爬得越高,摔得也越重。弟弟他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母亲您想想,弟弟他去荣国府贾家的那处园子是什么时机;那甄家要将其嫡女嫁给弟弟,当时弟弟的做法又是什么意思;哪怕后来圣上赐了鹤羽扇,对弟弟多有褒奖,可弟弟他何曾借此做过一件出格之事。您可能认为弟弟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污了他的君子之名,可林家姑娘一事又当如何解释,您的思虑固然无错,可眼下咱们家实在不宜高调行事!包括孩儿的亲事亦是如此。”王鸾紧接着说道。 “那你和攸儿的亲事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攸儿那面还好,你呢?”石氏又问道。 “母亲,眼下不代表永远。父亲和弟弟肯定也在想办法,只要能稳定下来,那自然就迎刃而解了!我是您教出来的,自然清楚您的心思。林姑娘想来您不大满意吧?”王鸾看向母亲,又问道。 石氏蹙眉点了点头,之后又快速的释然了。 “弟弟说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虽说他明说了自己不想牵累林姑娘,但也足见弟弟他明白眼下时机不对,他既然在等,您何不也跟着等等看呢?不过弟弟他有一句话却是对的,那就是他不宜迎娶高门贵女,这是无论眼下还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除非......”王鸾说道后面,也适时的戛然而止。 石氏身为诰命夫人,自然知晓一些宫廷旧事,女儿未尽之言的深意她自然是清楚的。除非有变,这变有三种变化,第一,是王攸和林黛玉两人的感情有变,第二,是王氏一门有变,第三就是宫里有变。 另一面王攸回到了青云轩,看见了正趴在榻上,流着冷汗的清影,她的小腿处早已被打的皮开肉绽,一旁的月英被吓得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而负责给清影上药的云歌满脸是泪。 “大爷!”屋内的一众丫鬟看向王攸。 “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王攸叹道。 “是!”很快,青云轩内就只剩下了清影,云歌,月英,疏影,王攸五人。 王攸正要开口说什么,只见清影咬牙看向他,说道:“我心里是愿意的!”说罢,清影又快速的将头埋进了枕头里,放声的哭了起来。 王攸知道这是一句一语双关之言,于是走到清影的身边,说道:“你且好好修养几日吧!”王攸看着清影,又想起了林黛玉,薛宝钗,琼玉等人,当然还有母亲今日的这番话,她们都是担心自己的,自己不想让她们受累,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不知比知道要好,可有些时候知道比不知更好。 对于此事,王攸明白是自己错了,没有因人而异,只是一味的自以为是,一味的一概而论。 她们是不一样的人,也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性情和心事。 原来自己还是输在了齐家! 这日晚间,趴在榻上的清影觉得不大舒服,想着要翻个身子,不料牵扯到了伤口,不由的“哎呦”的叫唤了一声,疼的又是沁了满身的汗。这汗水粘在内衬上,自然是黏糊的令她难受,但一时间她又不好坐起身子清洗换身干净衣裳。 “清影,你是不是觉得难受?”王攸又来到她的身边,温和的说道。 清影羞的满脸通红,想要说可又觉得不合礼法,只是咬着嘴唇,含着泪目看向王攸。 王攸了然,于是披上衣服,来到外间,让云歌起身伺候着清影换了身干爽衣服。 王攸对着烛光,翻开了怀表的盖子,看了一下时辰,已经是三更过了半刻。不一会儿,云歌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间走了出来,说道:“大爷,您快些睡吧!别再通宵达旦的了,若是被太太知晓了,指不定我们也跟着受罚!” “我知道了,都是我的过错,反而牵累了你们!”王攸歉意的说道。 云歌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稀里糊涂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榻上睡着了。 王攸再度回到里间,见清影正蜷着双腿,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窗外的月光自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洒在清影的身上。许是觉察到王攸的目光,清影忙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 王攸拿过她的手,只见她睁开了眼睛,可又不敢看向他。 “你说的我都明白!或许在别人眼里,你的将来要比她们好上太多,可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最是清楚,我是个得了心病的人,确实疏忽了你们的感受。我从琼玉那知道你心里同样很累,很抱歉,让你摊上了像我这样藏着心思的主子。”王攸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那窗外的月光一般,抚慰着清影受伤的心。 清影转头看向这个年轻的公子,眉目如画,不似往日俊逸潇洒,而是温润多情。 “大爷的心志奴婢清楚,是不会囿于一个园子,哪怕整个王氏一门都是困不住的。奴婢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希望大爷在林姑娘的关怀下能够慢慢从那困境中走出来,如此,哪怕奴婢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奴婢从不后悔当年跟了大爷您,相反很高兴大爷并未像别家的纨绔子弟那般整日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在我眼里,大爷就好像那天空的明月!”清影又将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天空的月亮,月亮的倒影出现在她的瞳目中,亮闪闪的,有月光,也有泪光。 “我不过是个凡人,何以敢自比皓月。当年徐元直向刘皇叔推荐孔明先生曾云: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呵呵,这段戏文我看过,大爷,圣上当初赞你有公瑾之风,我听宝姑娘说及这公瑾乃是东吴的一位大都督,姓周,名瑜,字公瑾,能文能武,是不世出的大才,只可惜英年早逝,这公瑾与孔明先生相比又是如何?”清影笑着问道。 “不相上下!”王攸评述道。 “那大爷您和公瑾相比又是如何?”清影又问道。 “......” “大爷,您未必不如他,更何况他已经作古千年之久。只是您也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莫再熬更守夜了。”清影劝道。 王攸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放回了被褥之中,替她揶好了被角,再度回了自己的床上休息了。 日复一日,时间来到了八月。 八月初三这日,内务府造办处的某处场院中,刚烧制好的一批水泥熟料出了窑炉,正在进行冷却处理。 滚滚的热浪使得场间的众人根本感受不到秋天的凉意,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厌倦的神色,甚至有些人的眼中多了丝愤恨和愁苦。 坐在大堂内的贾政将头上的官帽取下,用袍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沾了汗渍和尘土的头发粘结在一起,令他整个人很是狼狈。然而场间的一个少年人依然是不辞辛苦的站在那堆二次煅烧后的炙热水泥熟料堆旁,用手中的铲子加快着其尽快冷却。 “报,大人,预计后日所有的材料全部用完,是否需要禀报上面让人再送些材料前来。”齐明山,马恺二人一并走入大堂内,拱手向贾政汇报道。 贾政略作沉吟了一番,只是挥了挥手,便让他们下去了。他知道这材料要想再补上,起码得走上一个流程,少不得还得耽误上几日,这般算来,补和不补都无所谓了。 倘若在后日之前还不能将砼制出,那就只好引颈就戮! 一个时辰后,在几名工匠的协助下,那堆水泥熟料终于被再度冷却下来。王攸的目光一喜,因为这个质感和颜色很像现实社会中所见到的成品水泥沙,可他不敢兴奋地过了头,其实在七月二十七日那天他就已经确定了具体的方向,这几日都是在不断的改进纠错。 一切都还得在注了水之后才能知晓其答案如何。 “水!”王攸有些欣喜的说道,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听起来有些沙哑。对于此次制砼的用料情况,他早就明白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邱泽急急忙忙的端了碗水递到了王攸的手中,自七夕过后,这一段时日,邱泽发现这个少年心性坚忍,场地内除了烧制本身的活不做之外,像什么磨粉,劈木,碎石王攸都一一做过,而且基本都是轮流做,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不得不让邱泽感叹原来人家的成功不仅仅有高贵的家世,不仅仅有逆天的运气,还有自身的努力和坚持。 王攸接过邱泽手中的水,喝了一口,然后泼在了早已分出来的一份水泥沙土上。见此情景,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到了王攸的跟前,每一次检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汇集在王攸身上,可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则越大。 大堂内的贾政重新带上乌纱帽,从主案上走下来,也来到了王攸面前。 “让一让,贾大人来了!”有两名主事高声喊道,人群自然的让开了道路。 只见王攸一瓢又一瓢的将水桶中的水泼在水泥沙土上,然后不断的搅拌起来。 随着水和水泥沙土融合在一起,渐渐的王攸能感受到那种极为相似的阻力,这是一种好现象,表明了水泥粘度是符合标准的。不过为了更加准确些,王攸直接将手伸了进去。 “没错!成了!”王攸蹲下身子,用力一抓,然后快速的拧起,又快速的甩了甩手上残余的泥水。 “来人,取石砖来!”王攸当即命道。其后便站起身,看向离石砖最近的两名工匠,那两人急忙抱了几块砖走上前,又听王攸说道:“你二人一人用糯米灰浆码上一面墙,墙高三尺,另一人用此物代替糯米灰浆码上另一面石墙,同样墙高三尺!”说罢,王攸又指了指脚下的已经和好的水泥。 “是!大人!”两人应命答应了下来。 王攸看向贾政,四目相对之下,都是发现了各自眼中的惊喜和解脱。 大堂内,贾政想要询问出声,不料王攸提醒说道:“姑父,还不宜高兴太早,此外,需命人将那堆烧制好的熟料留存一份,以防不测!” “对,我差点忘了这事了!”贾政一拍脑门,当即笑道,于是命人取出一份出来留了底,以待后面用作复检。 “文泱,那砼来的及吗?”贾政复又问道。 “只要这水泥成了,砼不过是在水泥中加了用以加固的骨料罢了,这骨料的材质可以是金属,可以是石块,当然骨头也可以。关键之处就在于水泥本身能否之处,好在幸不辱命!”王攸笑着说道,正要用手擦脸上的汗水,发现手上全是泥淖,也只好起身先去洗了洗,不过今日穿来的衣服却是弄得泥水斑斑。 这日从内务府造办处出来的时候,看书 ww.uukanshu那两面高三尺的石砖墙被砌好了。王攸命人在此轮流看守三日,三日后再看成效如何。 有人提出要不要预防下雨垮塌,王攸却摇了摇头,这墙若是连雨都挡不住,那就更挡不住北河的河水了! 既然要作参照,那就得保证外在的环境一致。 另一面,贾政去正堂见了孙清许和吴维均两位堂官,讲明了两面墙的事,两位部堂大人听了贾政的讲述,也不由的好奇前往场院探视了一番,很明显,用糯米灰浆砌的墙的砖缝中的粘合物呈现米白色,而另一面则是灰黑色的水泥。 “存周,那面墙里的灰黑色泥土是什么?”孙清许惊奇的问道。 “大人,恕下官暂时不能说!”贾政忙作揖道。 “若说是粘土,颜色倒是差异极大。相较于糯米灰浆的灰浆又远比其厚实,倒是稀奇之物!”另一边的正四品副堂官吴维均分析道,他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并未发现王攸的存在,于是问贾政道:“王探花今日没来?” 贾政听了,心中一惊,忙在人群中寻找,可也没见到后者人影,这时一个主事快步上前汇报道:“小王大人去厕行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5回史太君摆宴话苍泱 石诰命受邀谈潇湘(上) “文泱,今日你可是还有别的事?”内务府造办处大门外,贾政看着王攸身边跟着的王寅,王辰,王戌,王亥四人,当下问道。 “姑父,我确实有事要办!您这是?”王攸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反问道。 “你来!”贾政对王攸招了招手,将后者唤至身前,然后小声的说道:“我原想着今儿让你随我一道去给老太太贺喜的。” 王攸不解的看向贾政,后者又解释道:“今儿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 王攸听了,略作沉吟之后,说道:“姑父,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回头我再亲自去你那!” 贾政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王攸转身骑上马,喝的一声就疾驰而去。 “大爷,朋来酒楼那边怎么办?”王辰请示道。 “再等等!”王攸回道,“张道士那边的药炼制的如何了?” “回大爷的话,还没有消息,倒是比当初约定的时日晚了几日!”王辰又说道。 王攸眉头皱了皱,他倒是不怕张道士不认账,而是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于是拉紧马缰,将马停了下来,命道:“王辰,王戌,你二人去东城的清虚观打探一下,切记不可无礼!” “是!”王辰和王戌二人调转方向,朝着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走吧,我们先回家!” 荣国府内,虽说此次不是贾母的大寿,但自乞巧节过后,便是有许多人前来送礼,这其中包括贾家的门生,包括一些侯门公府,文武官员,甚至宫里也有了赏赐下来。以至于礼品不胜凡几,贾母一开始还会高兴的亲自观赏一番,后来实在觉得厌烦了,也就命人先一一记在账上,以后再说。 由于离贾母八十大寿还有两年,再加上今年元宵元春省亲一事,几乎掏空了荣国府官中的银钱,是故贾母再三权衡之下,还是不打算大操大办了,只是命人摆了家宴。 这家宴并非是贾家一家的家宴,而是四大家族的家宴。至于那些送礼的官员和王公贵族,贾母早就命人亲自前去告罪谢礼。 “老太太,一应的事物都准备齐全了!”此刻,邢夫人满面红光的走到贾母跟前,高兴的说道。 贾母笑了笑,问道:“凤丫头的身子近来可好?” 邢夫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平儿,平儿忙站出来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奶奶一切都好,只是身子重了,行动不大方便!” “老太太,您放心,再怎么说,凤丫头毕竟是我的儿媳妇,我这做婆婆的怎能不好好照顾呢?”邢夫人在一旁安抚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的心里冷笑了一下,当初对凤丫头不理不睬,甚至敌意满满,现如今却是见利忘义,说不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贾母又是笑了笑,而是看向王夫人,问道:“舅太太那边可曾通知了?” 王夫人回道:“通知了,昨儿晚间的时候我又命人去了娘家!”说道娘家二字时,王夫人特意加重了语气,因为这是她的底气,同时也是在告诉邢夫人王熙凤姓王,而不是姓邢! “那就好,姨太太那边我就不多嘱咐了!”贾母点了点头,便是站起身,回了里屋,由鸳鸯替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对于此次贾母的安排,王夫人和薛姨妈也曾私底下分析过,薛姨妈说是因为王攸的关系,王夫人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王夫人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侄子即将出仕,贾母请嫂子石氏前来赴宴,也是为了拉近贾王两家的关系。 贾母很快又从里屋走了出来,坐在了主位之上,用茶水润了润口,复又问道:“你们老爷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邢夫人便抢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老爷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张罗着各处的小厮要给您贺喜呢!” “他倒是个有孝心的!”贾母随口评价道。邢夫人见贾母神色有些不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就在昨晚,贾赦还和两个小妾一起睡了觉,至于说是什么一大早起来张罗,只是搪塞之言罢了。 真张罗的人不是贾赦,而是贾琏。 王夫人神色不变,也回道:“老爷他和往日一样,寅正时分便是出府办差去了!想来不一会儿就能回来给您贺喜!” 贾母听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评价道:“难为他了!他也是过了半百的人了,还能够不忘圣恩,替朝廷办事,为圣上分忧,属实不容易。我知道他的脾气,你回头和他说不用亲自过来了,他的心意我领了。让他好生歇着才是正经!” “是,老太太。”王夫人急忙应道。 正当邢夫人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舅太太在仪门前落了轿。 贾母听了,笑着站起身来,由鸳鸯搀扶着出了正屋,领着邢夫人,王夫人,以及一众嬷嬷丫鬟去了二道门处迎接。 尽管在辈分上,贾母要长石夫人一辈,但是石夫人代表的是王氏一门,自然礼数要做到位。相较于薛姨妈,贾母对石夫人更加的看重。 贾母命王夫人亲自去仪门处迎接,后者还未行至仪门处,便看见薛姨妈和石氏二人一道走了过来,在石氏的身后还跟着侄女王鸾。 王夫人想起五月十四那日石氏对她的警告眼神,不由的有些心虚,以致于在气势上反倒落了一乘。 “姑妈,鸾儿见过姑妈!”王鸾的娇声打断了王夫人的心绪,后者急忙笑着迎了上去,双方厮礼见过面一道往垂花门走去。 贾母见到石夫人,当即将她迎了进屋,各自又都落了座。 “这是鸾儿吧!倒是有十几年未见了,这现如今倒是出落的愈发的水灵了!”贾母一眼就看到了王鸾,不由的夸赞道。 王鸾急忙跪倒在地,说道:“鸾儿恭祝老太太福寿绵长!” “好好好,好孩子,你先起来。还是舅太太教导的好,我们家的这些姑娘们怕见生人,今儿反倒都躲起来了!鸳鸯,去将那前儿那两只珠钗找来送给王家的大姑娘当做表礼!”贾母吩咐道,然后看向石夫人,又歉意的续道:“舅太太,前几次虽说有见过几次,不过当时比不得眼下,今儿也是趁着我生辰,想着让你过来瞧瞧,免得你说我老了糊涂了!” 石夫人忙笑道:“老太太说笑了,您老依旧是慧眼如炬,并不糊涂!” 贾母也笑道:“人老了,哪有不糊涂的一天。” 邢夫人见鸳鸯拿着一锦盒自里屋走出,忙打岔道:“正如舅太太所说,我们老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是老太太近年来不大管事罢了!” 邢夫人这句话捧了两人,同时也损了两人,只不过太明显,令得贾母瞪了她一眼,后者急忙闭上嘴,又听得贾母说道:“舅太太,让你见笑了。”说罢,又算了算时辰,当即站起身邀请众人一并前往大观园赴宴。 此次家宴就设在了大观园的沁芳亭中。 路上,贾母和石夫人并肩而行,其后跟着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再其后则是各处伺候的嬷嬷和小丫鬟。 今日的大观园正门大开,沁芳亭处,李纨,王熙凤,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以及一众伺候的丫鬟正在说笑,唯独不见贾宝玉。 “怎么不见宝玉?”王熙凤当即问道。 “二哥哥说是回怡红院取东西去了,一会儿便过来!”贾探春回道。 “这一会儿老太太和姨太太以及舅太太就要过来了,到时候问及宝玉,反倒失了礼数!快去命人叫他赶紧过来!”李纨再一旁说道。 探春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一个小丫鬟往怡红院跑去报信。 小丫鬟没跑多远,只见远处的假山拐角处,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贾母和石夫人。小丫鬟当即跪倒在地,叩首谢罪。 贾母看了一眼身后的邢夫人和王夫人,邢夫人忙垂首不言,王夫人认得这个小丫鬟是贾探春身边的,于是说道:“这是探丫头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见王夫人开了口,忙说道:“老太太,奴婢该死,冲撞了贵客!” 贾母见身边的石夫人似乎并不在意,于是便让小丫鬟起了身,问及了何故奔跑,小丫鬟说是奉了探春的命令去怡红院找贾宝玉。 贾母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这是相当的不满。 “老太太,不打紧!”正当其他人不知所措之际,石夫人开口说道:“宝玉想必是去给您准备礼物了,这才晚了些,再说我也不是旁人,而是宝玉的舅母。” 贾母听了,当即由怒转喜,石夫人这句话说得就很高明,尽显当家主母的气度。 众人随后来到沁芳亭中,一众姑娘们自然要行礼问安,石夫人和贾母并肩坐在上首两席,其余诸人按照辈分,年龄大小落了座。李纨因为是媳妇,只能站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着,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族中媳妇同样没有座次。 林之孝家的,赖大家的招呼着一众丫鬟嬷嬷伺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则是领着一批小丫鬟在不远处伺候呼唤。 须臾,贾宝玉自远处跑了过来,他第一眼便是瞧见了坐在王熙凤身边的王鸾,后者对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孙儿见过老祖宗,见过舅母!”贾宝玉作揖行礼道。贾母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一个锦盒,笑着便让他起了身。 只见贾宝玉走到王鸾跟前,复又笑着行礼道:“鸾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成敬意!上次我倒是给忘了这事!” 这话一说出口,场间不少人的神色都是变了变,王夫人当即呵斥道:“宝玉,你说的又是什么话?” 王鸾婉拒道:“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一切当以老太太为尊,恕我不能接受!” 贾宝玉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 场内的气氛也变得相当沉闷,谁也没料到贾宝玉手中的锦盒居然不是送给贾母的,而是送给王家大姑娘的。 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的私相授受吗?不仅如此,还打了石夫人,贾母等人的脸。 就连最会调节气氛的王熙凤心底也暗骂了一句贾宝玉的蠢,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她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而后哎呦的叫唤了一声,随后就捂住自己的肚子。 果不其然,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王熙凤的身上来,贾母和王夫人都是感激的看了一眼王熙凤,而作为王熙凤婆婆的邢夫人却是慢了一拍。 “我肚子疼!”众人只见王熙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都吓了一跳,可都算了算日子,现在也不到六个月,难道...... 众人不敢马虎,贾母这面也急忙命人抬了小轿来将王熙凤送回了家,一边的平儿被贾母嘱咐道让其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前院张罗的贾琏听到王熙凤肚子疼的消息,同样成了荒脚鸡,也管不得其它了,急忙回了家查探情况。 贾琏像疯了一般冲入房间,看见王熙凤正闭目躺在床上,当即问责一旁的平儿和今日照顾王熙凤的嬷嬷和丫鬟。 “好了,这事不怪她们!”王熙凤劝阻了贾琏,后者回过身子看向王熙凤,温和的说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请吧,不请的话这戏就唱不下去了!”王熙凤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戏?”贾琏当即问道。但想起场间还有他人,于是又将她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平儿一人。 “还不是你那好兄弟,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老太太,我婶子,还有两位太太的脸!平日里我瞧着宝玉也是个聪明的,也不知怎么了,反倒愈加的糊涂起来了!多亏了我那鸾妹妹是个温和的人,若是换了当年的我,我早就一个耳光子抽上去了,这可是关乎到女儿家的名声的。说到这,林妹妹那早年间也收了不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想想依她的性子,也不会做出那样绝情的事。”王熙凤担忧的说道。 “怎么扯了这么多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贾琏听了王熙凤这番话,不由的也是脑袋一懵。 王熙凤知道他关心的是自己和腹中的胎儿,自然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于是只好命平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述给贾琏听。 贾琏听后,就说了一个字,“蠢!”,接着便是不吱声了。 “眼下虽说是我解决了,可后面怎么解决,这事若是传到了攸兄弟的耳朵里又当如何?你细细想想吧!”王熙凤提醒道。 “关我屁事!谁做的谁就该担这个责!”贾琏骂道。 “你想的倒好,到时候太太那面让你出面,你又当如何?”王熙凤说道。uu看书. “真是个废物!我又不是他老子,凭什么什么事都让我替他解决?我自己事情都一大堆,要我说,就应该提早让宝兄弟出园子,省的后面又闹出什么大事出来!”贾琏建议道。 “你和我抱怨有什么用,你和宝玉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咱们受苦受累倒也没什么,我们也乐得如此,可是你也要替我们的孩子将来着想。我有时候在想一件事,宝玉日后真的能够为官作宰吗?”王熙凤讽笑道。 贾琏听到王熙凤谈及孩子,脸色当即又变,然后说道:“这事我先和老爷说,先看看他的意思!” “随你吧!只是不知道攸兄弟会如何做?”王熙凤有些担忧。 “你别操这个心了,该操心的也不是咱们,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你等着,我这就命小厮去请大夫给你瞧瞧!你受惊了,自然他也会跟着受惊。”贾琏指了指王熙凤的腹部,当即就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待贾琏走后,王熙凤想了想,又对平儿吩咐道:“平儿,你去园子里和老太太报个信,就说我并无大碍,让她放心!” 平儿点了点头,应命离开了。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5回史太君摆宴话苍泱 石诰命受邀谈潇湘(下) 话说平儿听了王熙凤的话回到了大观园沁芳亭处,见宴席间言笑晏晏,不似先前沉闷尴尬,平儿当即就放下心来。 贾母看见平儿前来,便问及王熙凤现今如何,平儿答道:“回老太太,我们奶奶并无大碍,琏二爷已经让人去请郎中去了!” 贾母点了点头,而后歉意的看向身侧的石夫人,后者忙笑道:“虽说凤丫头是我侄女,但她也是老太太的孙媳,更何况现如今她有了身孕,我怎么会怪她呢?此外就是如鸾儿先前所说,今日是老太君您的生辰,自然一切都以您为尊为先。” 贾母清楚石夫人的言下之意,一者是表明石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今日宝玉一事既往不咎,二者是告诉贾母这是你贾家的家事,我石夫人管不得,三者是说若是过了今日之后,有人问起责来,那就一码归一码。 贾母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她觉得这都是王夫人没有教导好的缘故,王夫人察觉到贾母的目光,哪里敢反驳。 “今儿舅太太怎么不将攸哥儿一道带来?”贾母岔开话题道。 “老太太有所不知,攸儿他整日也是个不着家的,和他父亲一般模样,哪怕是空了休息,也多是和我们老爷出城一块打猎。我这个做母亲的倒是想拘着他,只是攸儿他自小就有主见,我也就随他去了!”石夫人笑言道。 众人听了,各自都笑了起来,只不过神色不一罢了。 贾母又说道:“比起舅太太来,我家里这两位太太确实是不如的。” “老太太说笑了,这夫为妻纲本就是我们女子的本分!”说道夫为妻纲四字之时,石夫人还特意看了一眼林黛玉。石夫人的这番话也属实令得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尤其是李纨,其原本枯寂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亮光,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这句话有些贬损常辖制贾琏的王熙凤,不过石夫人是王熙凤的婶子,她有这个资格去指摘王熙凤的不是,这就是先前石夫人提及王熙凤是她侄女的另一层含义。 可以说,石夫人自进了荣国府,每一句话都是得体适当,同时也给在场的所有人上了一课。 “舅太太,请!”贾母端起桌上的一杯水酒,示意石夫人共饮。石夫人自然是站起身,接过了贾母手中的酒,如此一来,这杯酒就是作为长辈的贾母赏赐给她的,而不是贾母敬她的。贾母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算是知道攸哥儿的性子像谁了,这也是你的福气!” 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的各家媳妇都放了赏钱,大家又更了衣,贾母领着石夫人前往园中各处游玩起来。 “舅太太,这是宝玉的屋子,娘娘赐名为怡红院,这正屋上的‘怡红快绿’四字还是宝玉自己起的!”贾母笑着指向贾宝玉正屋前的匾额,给石夫人讲解道。 “老太太怎么忘了,那日宝玉和凤丫头三月份的时候生了病,我亲自来了这的。”石夫人笑着回道。 “哦,对了,我到还真给忘了。”贾母看向宝玉,指责道:“宝玉,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贾宝玉笑着说道:“我见老太太说的高兴,自己也跟着一道忘了,更何况我又是舅母的外甥,我还能止住舅母不上我的屋子不成?” 贾母见他说的在理,又能体现出他的孝心,当即露出满意的微笑。 石夫人看了一眼院中的那两只正在吃食的大秋鹤,颇觉得有趣。众人皆是不解石夫人为何单单看上了那两只大秋鹤,不过因石夫人的身份贵重,是一品诰命夫人,场间能够搭上话的也就贾母和邢夫人二人。 王鸾见此情景,也不由的笑出声来,她作为石氏的女儿,自然清楚母亲为何如此。 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她,只听她朗声说道:“这鹤寓意富贵长寿,自然是应了今日老太太的生辰。” 众人听她这么一解释,都是暗自点头。 不过这鹤还有一层深意,这也是王鸾特意留出的机会,就看谁能把握住了,或者说有没有勇气将另一层释义说出来。 在场不乏有聪明人,很快就意会出来了,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王鸾先前的解释是称了贾母的心,那这另一层释义就得称石夫人的心。 贾母知道这是石夫人对一众姑娘们的考较,贾母最在意的就是林黛玉,也希望她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不少人都是看出了贾母的意思,也都让着林黛玉,而王夫人这面却是希望开口的人是贾探春,于是她急忙对探春使眼色。 二人同时陷入了纠结和迷茫之中,相较于贾探春为难,林黛玉的心思尤为复杂,她很聪明,可太过聪明就容易多考虑,她觉得这是一种强迫,甚至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答疑,她就算回答了也算不得什么,显示不出自己的才华,于是她选择了拒绝。她是孤傲的。 同样,贾探春见林黛玉不开口,若是冒然开口,老太太会不会对自己不满意,责怪她失了大家闺秀,侯门小姐的礼数,甚至是破坏了她的计划。于是再三权衡至下,探春也选择了拒绝。她是理性的。 “舅太太,我们家的这几位姑娘都腼腆的很!”邢夫人上前解释道,这也是说出了贾母的心思。 “呵呵。”石夫人淡淡的笑了笑,也没说别的话。 一行人出了怡红院,往潇湘馆而去。 “这儿倒是幽静的很!着实令人心神一舒!我原以为此处只是一片竹林,不料却也是内藏乾坤!”石夫人对这片竹林尤为喜爱,当即夸赞道。 不多时,石夫人便是来到了潇湘馆,自然也瞧见了潇湘馆正屋屋檐下的那块刻有“有凤来仪”的牌匾。 她当即就进了潇湘馆,看见外间的靠窗处有着一张书案,书案上设着笔砚,在书案后的架子上同样是满满当当的书,而且在墙壁上挂着一张松下仙鹤戏水图。石夫人点了点头,又是笑了笑,复又出了正屋,来到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一旁的贾母笑着说道:“舅太太觉得我外孙女的潇湘馆如何?” 石夫人故作不知的惊讶道:“原来这是林姑娘的屋子,我倒是头一次知道。若真说起来,倒是和攸儿的苍泱筑相像的很。” 贾母又道:“舅太太可要前往别处一观?” 石夫人忙摆手道:“不了,刚走的有些累了,想着在此歇上一阵。老太太,我倒是有个疑问?无论是宝玉的怡红院还是林姑娘的潇湘馆,其正屋屋檐下都有着一块四字牌匾,为何苍泱筑反倒没有?” 贾母神色微变,她急需要一个人出来解释这是何故,只听林黛玉从润竹的手中奉上茶说道:“这是攸哥哥自己的意思!” 石夫人转头看向林黛玉,后者继续说道:“我曾经问过攸哥哥为何如此,他说想不出用哪四字,于是便空着了,不仅如此,就连苍泱筑门口的楹联也是空着的。” 石夫人笑着回道:“原来竟是这般!” 这时,只见周瑞家的急匆匆的从院外走了过来,通报道:“前院传来消息说是二老爷才刚回了府。” 王夫人当即站起身吩咐道:“去和老爷说老太太正和舅太太在说话,让老爷晚些过来!” “是!”周瑞家的急忙快步离开了潇湘馆。 石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碗,先将上面的茶盖掀起,看了一眼碗中的茶汤颜色,贾母一眼就认出了此茶来自何处,正要解释,只听得石夫人开口问道:“这可是那从暹罗国进贡来的茶?” “是!”林黛玉点了点头。 “你平日喝的也是这个?”石夫人又问道。 “是,原本是凤姐姐送给我的,我喝了觉得合自己的心意,便是留了下来。”林黛玉如实的说道。 “你倒是实诚,也罢,你是这潇湘馆的主人,我又是受邀而来的客人,自然是客随主便了!”石夫人复将茶盖重新盖上,然后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便是放下了。 此番举动同样是在暗示石夫人对林黛玉的态度,可以接受但不大满意。贾母是何等人物,当即说道:“这茶舅太太应该多品一品才是!” “不了,这茶我喝了觉得有些发苦,不大合心意!再如何品也还是苦的!”石夫人摇头道。 “玉儿,去给舅太太换杯新茶来!”贾母对林黛玉吩咐道。 “不用麻烦了!这茶终究是外来的,这本身的质自然是差了些。”石夫人评价道,说罢,便站起身往潇湘馆院外走去。 只是通过一次简单的喝茶,石氏和贾母就达到了各自的目的。 竹林小径上,林黛玉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石氏,回想起刚才石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知道石夫人说茶的同时也是在说自己这个人,可是她毕竟不了解石夫人,自然也就无法理解石夫人真正要表达的东西,一时间她陷入了沉思,渐渐的她落在最后面。 贾宝玉见她神色恹恹,于是忙来到她身边,说道:“林妹妹,我知道你喜欢那茶叶,舅母她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黛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心里也是个明白的!” “我......”贾宝玉一时间瞠目结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林黛玉已经快步走到前面去了,这让他自责的同时又是后悔不已。 王夫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能接受但不大满意这不就是个妾的命吗?赵姨娘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不过接下来的石氏的一句话又让她心生疑窦,搞不清自己这位嫂子的本意到底是什么了。 “林姑娘,你将来要做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你想要什么?”石夫人的这一番话令在场所有的姑娘都思索起来。 “舅母,我不明白您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们想了就能做成或者得到不成?”探春头一个辩驳道。 “想和做是两码事,你想的可以有多种方案,这就是策。但你做的只能选择其中一种方案去执行,这便是决!策即为目标,至于能不能达成目标完全在于个人行事以及对局势的把控!”石夫人顺带着提点道,石夫人看向林黛玉,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可以慢慢的去想!” 对于这个问题,当年石夫人自己的回答是自由。 是的,或许很可笑,不过后来她出了那缮国公府,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毕竟再也不会受到那些人的刁难了。她后来成了王子腾的正妻,再后来成为了王氏一门的当家主母,一直到现在成为了一品诰命夫人。 要问她自由吗?至少在那个家里,她做到了属于她的自由。 “还不快谢谢舅太太的教诲!这都是长辈乃至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你们今日算是占了便宜了!”贾母当即提醒道,一众姑娘这才反应过来,一齐对石夫人行了礼。 随后一行人就出了竹林,王夫人还打算呆会儿众人前去秋爽斋的时候,叫探春给石氏奉上一杯好茶取得后者的欢心。 只是石氏并不打算继续游览别处了,反而以王攸已经归家为由告辞离开了大观园。 “舅太太,今日若有礼数不到的地方,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追究才是!”二门处,贾母再度致歉道。 “老太太,您实在折煞我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恕我不能多留,这就回去了!”石夫人领着王鸾一并告辞道。母女二人刚出仪门,正好撞见了前来的王攸。 “攸儿,你怎么也过来了?”石夫人当即问道。 王攸回道:“一是从姑父口中得知今日是老太太的生辰,过来敬献贺礼,二是从家仆口中得知母亲和姐姐来了这面,顺道过来迎接,三是孩儿有事要交代琼玉她们。” “嗯。”石氏点了点头,看书 ww.uukansuo 随后命道:“记得今日掌灯之前回家!去吧!” “是!”王攸作揖,忙侧开身子,让母亲和姐姐坐上了轿子,而他则是亲自将二人送出了荣国府的大门,目送她们离开。 “哟!攸兄弟,多日不见,你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走,快进去,你母亲和姐姐都在咱们府上呢!”贾琏有些惊喜的声音传入王攸的耳朵里。 王攸看到他身后跟着一名拎着药箱的郎中,忙问道:“琏姐夫,这是?” 贾琏面露难色的说道:“攸兄弟,先进去再说!” 王攸不明就里,只好跟着贾琏一道去了王熙凤的小院。 贾琏命丰儿将郎中先领进了里屋给王熙凤看病,然后又命小红去沏碗好茶来。 “攸兄弟,这事说来属实丢人的厉害,我想着你迟早会知道,也就不打算瞒你了。”贾琏将贾宝玉今日的形举转述给了王攸,王攸听了,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神色,甚至很是悠哉的喝起茶来。 “攸兄弟......” “我想知道姐夫你的意思是什么?”王攸冷声说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7回贾2舍情急妻腹子 王熙凤心忧族中人 话说贾琏命小厮出门给王熙凤找了郎中过来瞧瞧,正好遇见了不久前将石氏和王鸾送离荣国府的王攸,二人厮见作揖行礼后,一并来到王熙凤小院中。 贾琏想试探一下王攸对贾宝玉这日行举的态度,毕竟这事和王家舅太太以及王家大姑娘相关,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少不得两家都失了面子。不料王攸听罢事情原委之后,反倒冷声的问起贾琏道:“琏姐夫,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贾琏怕王攸误会,刚要解释一下,又被王攸打断,只听王攸说道:“我不是傻子!” 贾琏心神一惊,这才明白过来这解释不解释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本就不应该由他第一个开这个口,而且这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搭不上,若说没有借刀杀人,谁又信呢! 贾琏一时间暗恨不已,他和王攸私底下的关系谈不上太近,但也不算太远。有道是疏不间亲,贾琏确实糊涂了,就是想辩解也是无用。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里屋的郎中走了出来,只见后者先是看了一眼贾琏,接着又望了一眼王攸,随后说道:“二位放心,屋里的奶奶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好在腹中的胎儿还算稳当,这样我开些安神和安胎的药方,服上一两剂也就好了!” 贾琏站起身,拱手道:“多谢了,请!”这面先一步领着郎中离开了正屋去了东面的侧屋内,并命人取来文房四宝递与了郎中。 里间的平儿原本就站在帘子后面,对于外间喝茶谈话的王攸和贾琏二人言语自是听得清楚,待郎中替王熙凤整完脉离开之后,便将王攸前来的消息告知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本就是精于心计之人,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急忙命平儿出去将王攸叫进了屋。 “攸兄弟,姐姐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有了气,他们贾家的人傻,你可不能跟着一道犯傻啊!”王熙凤劝慰道。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攸评述道,随后见得王熙凤有求情之意,于是问道:“姐姐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凤姐听他声音软和下来,于是笑着说道:“本就是假的,哪里又成了真!” “我知道你不容易,不过我还是奉劝姐姐一句‘得放手时须放手’。” “攸兄弟有所不知,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死撑着罢了!有些事我不好与你多说,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可咱们是姓王啊,姑妈那边总是要给上一份薄面的。”王熙凤说出了心里话,王攸倒是无所谓,可王熙凤不行,她在荣国府里能有如此权势,多半是得了王夫人的照顾和信任,更何况后者是她的长辈。 若是被王夫人知晓是她在其中拱火,唆使贾琏挑拨离间,日后王熙凤在荣国府的下场如何,也就不用多说了。本来婆婆邢夫人就不待见自己,还和姑妈闹了生分,这不是死也是死了。 “此事姐姐你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王攸挥了挥手,不愿再听。 王熙凤见此情状,也不好再劝。 这时,贾琏拿着药方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将郎中要交代的注意事项告知给了王熙凤和平儿两人,随后就要出门去前院药房取药。 “琏姐夫,等一下,不知可否将药方给我看一眼?”王攸想起了原著中王熙凤多次流产以致后来血山崩一事,不由的心生警戒,而且王氏一门倒就倒在了这药上,是故他对用药很是小心谨慎。 这可不是现实社会中,用高科技造出来的定量胶囊,而是类似于化学合成制造的中药熬制,倘若其中一味药多加或者少加甚至不加,亦或者用别的药材代替,都是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比方良药变成毒药,安胎药变成堕胎药! 贾琏因刚才之事心中有愧,也不好逆了王攸的意思,便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王攸。 王攸看向药方上所写的一应药材,只见上面写道: “菟丝子两钱半...党参两钱半...当归两钱半...黄芪三钱...砂仁半钱等”,实际上王攸并不精通中医药理,这也是他的弱项,主要是在古代社会,想要成为一名郎中,学得相应的医术,这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因为这都是手把手传授的,没有五年以上的功夫,是不能出师的,更何况医书这种东西基本和武功秘籍差不了多少。 他唯一知道的东西就是麝香,这还多亏了那几年很火的宫斗剧,普及了知识,见上面并没有写麝香二字,王攸相对就比较放心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贾琏说道:“琏姐夫,我建议你再去命人请一个大夫过来给凤姐姐瞧瞧,看看这份药方是否合理,毕竟刚才那郎中不是宫里出来的太医,总有些参差不齐的。” 王攸的一席话让贾琏猛地惊醒过来,是啊,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现如今王熙凤腹中怀的是他贾琏的亲子,这如何不得慎重些,哪怕多花上几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攸兄弟,多谢!”贾琏颇为感激的说道。 “无妨,我是为了凤姐姐好!毕竟她姓王!”王攸淡然的说道。 贾琏呵呵一笑,看了妻子王熙凤一眼,后者同样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心。贾琏点了点头,再度快步离开了。 “平儿姐姐!”王攸看向侍立着的平儿,吩咐道:“你们奶奶平日里可曾常用含麝香之类的物品?” “回攸大爷的话,没有!”平儿当即回道。 “是吗?”王攸眯起眼睛看向平儿,后者忙退了两步,不敢回话了。 “你不要忘了,你是从哪个府里出来的?又是做什么的?主辱臣死,主死臣也得死!”王攸当场威胁道。 王熙凤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是在给平儿传递信号,让她实话实说,毕竟眼下屋里没有别人。 平儿得了王熙凤的命令,正要说出实话,只听王攸对王熙凤说道:“凤姐姐,我在书上看到过这麝香的效用,书上讲‘盖麝走窜,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若诸风、诸气、诸血、诸痛,惊痫、症瘕诸病,经络壅闭,孔窍不利者,安得不用为引导以开之通之耶?非不可用也,但不可过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麝香这种事物有宣泄之功效,女性用多了,极易导致不孕或者小产。” 王熙凤听得是惊恐万分,就连双手都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手心内,可见她近来是接触过的。 “我说了,我不是傻子,同样凤姐姐你也不是。”王攸说罢,便是离开了王熙凤的小院,径直去了贾政的梦坡斋。 “奶奶,攸大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平儿惊恐未定的说道。 “......”王熙凤一时沉默了下来。 “奶奶,奶奶。”平儿小声的唤道,好将王熙凤的思绪拉回来。 “平儿,将这屋里那些东西全部先拿到别屋去,让我想想。”王熙凤当即命道,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她太爱钱了,同时也贪念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势,两年前协理宁国府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是何等威风,两府上上下下莫不唯命是从,走到哪她的身后都是跟着一大帮子的人,可自从她怀了身孕之后,她发现来自己这边的人渐渐的少了,而且贾母对她的态度也不是不如从前了,所以她想到了倒卖麝香这个赚钱的方法,这其中她也没少接触这事物。 “是,奶奶,只是奶奶有没有觉得攸大爷像是变了个人,较之以往,像是更加的令人心生畏惧!尤其是动怒的时候,我感觉比奶奶您......”平儿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毕竟评判主子的不是这已经是犯了大错,一切点到为止即可。 “比我更加厉害?!呵呵。”王熙凤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攸兄弟是何许人也?我王氏一门的骨子里都是有着武官的杀气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人随意欺辱的。可他又比我们这些王家人聪明,懂得节制,同时更懂得隐忍不发,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文武双全,敢问哪家的公子可与之相提并论?就是有,也是极少。” “......”这一次轮到平儿沉默不言了。 “对了,回头若是煎了药,就将那药倒掉,本来就是假的,我又没什么大碍,喝那东西指不定又生出别的毛病!”王熙凤嘱咐道。 “那二爷若是问起来怎么办?”平儿担忧道。 “问起来?他想说什么,是他有了身孕,还是我有了身孕?我难道不清楚我的身子不成?”王熙凤不置可否的说道。 “是!”平儿应声称是,当即先出了里间,找来小红,丰儿这些心腹丫鬟,一道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麝香这东西基本都是保存在锦盒之中,而且早早的都做上了相应的记号,是故收拢起来也很迅速,在贾琏再度领着第二个郎中返回自家之时,就已经全部安置妥当。 “嗯?怎么屋里味道不似往日那般清香了?”贾琏心中狐疑,可眼下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当面询问王熙凤和平儿。 郎中诊脉完毕后,自然也是开了个方子,贾琏瞧了一眼上面的药材配比,发现其中两样药材有了差错,当即就询问起来。 那郎中将这两样药材的药性详细的说明了一番,当然言语间也对之前的那个郎中贬责了一顿,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同行是冤家。 贾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拿着这两份不同的药方,大怒的拍桌子道:“都是庸医,什么王八羔子都能做郎中了,简直是害人性命!可恶!” 王熙凤听到动静,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将先前王熙凤的话说与了贾琏,贾琏听了,快步来到王熙凤跟前,关切的笑道:“还是奶奶你心里清楚,我也是为了我的儿不是?” “你只想着你的儿,那我呢?” “一样,你放心,我都听你的就是!”贾琏保证道,就差没跪下对天起誓。 王熙凤受不住他的甜言蜜语,自然是挑逗了他一下,弄得贾琏欲火大盛,可他又不能怎样,属实惹得王熙凤哈哈大笑。 贾琏骂道:“哼,日后再找你算账!” “算了,你别和我算账了,今晚你去平儿屋里睡吧!”王熙凤懒得搭理她,当即说了一句,贾琏自从上一次上了当,便装作正经模样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呸!去你的,你肚子里的那几根肠子我难道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不成?”王熙凤啐道,然后觉得躺着有些累,u看书.uukanshuco当即翻动了一下身子,可近来身子愈发的重了,一下子并未成功。 贾琏又不是第一当爹了,哪里还不明白,立刻就上前帮了她一把,令王熙凤心里颇为受用。王熙凤背着身子,靠在贾琏的身上,可心里却在思索王攸先前的那番话,同时也在揣摩王攸真正的意思,可始终没个头绪。 因为正如王熙凤自己所说,王攸这个娘家兄弟隐忍的太深,谁知道他的心思。 “对了!”王熙凤突然想到一个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若是将那人牵扯进来,会不会有些辖制了王攸。是故,王熙凤又纠结了起来。 贾琏见王熙凤眉头紧锁,以为她躺的不大舒服,便是脱了鞋子上了床,搂着她的身子的同时轻轻的拍打其发酸的背部。 王熙凤也是个女人,也会感动,也需要夫君的爱,这种爱不仅仅是**上的愉悦,而是精神上的关怀。她平日里虽是辖制贾琏辖制的厉害,就连官中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善妒的人,可她也知道三纲五常,只是在这个府上,包括东府,有些东西都乱了套了,贾家的男儿多是纨绔子弟,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他们真就和喂了狗一样,有去无回。 夫君贾琏还算其中不错的了,虽说是好色了些,但终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正应了王攸先前的那句话,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攸能看出来,那贾母如何看不出,是故这府上多数还得靠女人来管家,来撑着应有的体面。而她王熙凤乐此不疲的同时也是身不由己。 “唉!”王熙凤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第168回贾存周升迁任学政 王子腾转圜推圣恩(上) 自贾母八月初三的生辰一过,就临近中秋了。 荣国府上上下下的婆子丫鬟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做着一系列的准备。 相反荣国府各处的主子们却相对来说清闲的很,唯独贾宝玉心中烦闷不已,可他又无处发泄。 这一来是因为当初贾母为了安宝玉的心命贾政八月之前不许管的太紧,眼看眼下已经进了八月,二来是因为贾母生辰那日,表弟王攸直接进了怡红院,当场就给了他一顿好脸色。事后母亲王夫人也将宝玉训责了一顿,贾宝玉依旧记得当时王夫人是发了多大的火,虽只是口头训斥,并不像贾政那般用大棒笞打,但王夫人的那些话属实让贾宝玉有些寒心。 贾宝玉觉得他们都变了,变得好像自己都不认识了一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和他一个人作对。 “宝二爷!老太太派了人过来让您去一趟她那!”正当贾宝玉躺在床上偷偷抹泪之际,袭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通报道。 袭人见他面有泪痕,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眼下老太太还在那面等着,更是耽误不得了。 于是急忙退出里间,命麝月去打了盆水来,伺候着贾宝玉更衣洗漱一番。 “二爷,说起那日的事,确实是你的过错!你想想哪有越过老太太给姑娘送礼的,那姑娘更何况还不是咱们府上的,虽说王家大姑娘和你是舅姑表姐弟,可你当时的行举实在不成体统。这也难怪王家大爷和太太会发那么大的火!”袭人给宝玉更衣的同时,好心的说道。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够站在我的角度去想想!”贾宝玉被袭人说中心事,还是辩解道。 “二爷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那二爷为何事后没有站在攸大爷以及太太们的角度想想呢?”袭人又劝道。 “这......我......”贾宝玉语塞了。 “二爷既然有这个心,就应该记住这次的教训才是。我自小就是伺候二爷你的,自然也要替你着想不是?”袭人给宝玉系上腰带,随后钮上扣子。 “那我应该怎么办?”贾宝玉问道。 “攸大爷那我不敢多嘴,但是太太毕竟是二爷的母亲,您应该去和太太道个歉,这样有太太居中调停,哪有不能解的事呢?太太定也是为二爷着想的,这才发了那么大的火。”袭人建议道。 “嗯。”贾宝玉想了想,终究还是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对于袭人这个体己人,贾宝玉是相信她的。 “快先去老太太那吧。”袭人提醒道。 贾宝玉面露微笑的跑出了怡红院,往贾母上房处而去。 来到荣禧堂跟前时,贾宝玉瞧见贾琏正兴冲冲的进了二门,贾琏神色欣喜,脚步轻快,后者自然也是看见了一脸笑容的贾宝玉。 想了想,终究是自家兄弟。 贾琏自然走上前和贾宝玉打了声招呼,随后就要前往老太太屋里报喜。 贾宝玉心中好奇,于是问贾琏道:“二哥哥,可是有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贾琏古怪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算了,宝兄弟,你还是随我一道去见老太太的好!” 贾宝玉也没多想,跟着贾琏一并进了贾母的屋中。 “老太太,咱们家有喜事了!”贾琏还未进屋,便笑着大声呼道,听得屋内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以及李纨,探春几人都被唬了一跳。 贾琏忙走了进来,拱手作揖行礼,随后说道:“老太太,太太,老爷升官了!从原本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升了一级,成了从四品的郎中,只不过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命老爷出京去中州任职!” 贾母听到二子贾政升了官,也是高兴不已,只是随后想到贾政要出都前往中州,不免也有些担忧。相反,跟在贾琏身后进屋的贾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是高兴不少。 因为贾政出都不在家,那就表明他不用应付那些外客的来往,这如何不令他高兴呢。 王夫人的心思和贾母差不多,邢夫人的神色有些值得玩味,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也多了一丝讽色。 贾母问贾琏道:“你们老爷人呢?” 贾琏回道:“我也是从老爷跟前伺候的小厮口中才收到的消息,听小厮说老爷坐着轿子入宫谢恩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头命人在前院大门处等着,等他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贾母命道。 “是!”贾琏应声称是急忙告退了出去。 贾母一早就发现了贾宝玉脸上露出的喜色,同时也清楚贾宝玉的心思,便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贾宝玉有些不敢看向母亲王夫人,只是低着头望着自己胸口处挂着的通灵宝玉。 “你一味的训斥他有什么用,你们夫妇二人对宝玉不是打,就是骂,从来就没想过好好的教他走上正路。他的心思我最是清楚的,自小又有痴病,我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是为了你儿子好,可你也要用对方法不是吗?”贾母对王夫人说道。 “是,老太太,我那日确实是被气的糊涂了。”王夫人认错道。 “好了,别说什么糊涂不糊涂的。”贾母摆了摆手,然后又看向一旁的邢夫人,后者忙正了颜色,同样恭谨的坐直了身子,静静的听候着。 “你们都是做娘的人,都是太太。都应该想想应该用什么方式去教导子女,那日王家舅太太如何,你们难道看不明白?为何别人能做的那般好,不要和我说什么人家是王家当家主母,难道你们不是各家的主母吗?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你们不如人家也就罢了,但是不要拖累了下一代,你们不要事事都指望我,也不要怪我偏心什么的。现在我把权力交给了你们,你们就应当去做好相应的事情,原本有凤丫头撑着看起来你们能省点心,可现如今凤丫头的身子日渐重了,难道离了她,这府上就转不起来了不成?更何况凤丫头又不是第一次!你们这些太太要我看,一个是有心无力,另一个都快成了佛爷了!”贾母敲打道,尤其是看向王夫人的目光很是不满。 王夫人和邢夫人都不敢回话。 贾母又看向站在王夫人身边的探春和其身后的李纨,缓了缓口气,又对王夫人说道:“园子里的姑娘们我当初是交给你统一管的,你不要厚此薄彼,三丫头我知道你待她和亲生的一般,自然就多照顾一下,这无可厚非,可其他的姑娘呢?你难道就放在那不成?日后她们哪一个不是要嫁人的,难道你想让她们的夫家嘲笑我们贾氏一门不成?” “都是我想的不大周到!没有体会到老太太您的良苦用心!”王夫人认错道。 “好了,我累了,宝玉留下陪我说说话,至于你们都回去吧!”贾母挥了挥手,将她们一并打发了出去。 “老祖宗,孙儿知错了!那日我实在不应该那般无礼!”贾宝玉当即跪了下来,哽咽的看向贾母,贾母之前的那番话正是为他向王夫人求了个情,看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了,这令贾宝玉感动不已。 “宝玉!你也应该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将来这个家我可是指望教给你的!”贾母当即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贾宝玉心生顿悟,明白要上进,切莫整日游手好闲,学那些纨绔之举了。 “嗯。”贾宝玉为了不让贾母伤心,急忙应了下来。 “你的心思我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如你想的那样,你明白吗?”贾母眯起双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老祖宗,我......”贾宝玉想要说林黛玉一事,可见贾母目中有警告之色,连忙又闭上了嘴。 “鸳鸯,扶我进里屋!”贾母命道。鸳鸯将贾母搀扶起来,二人一道先进了里间。 跪着的贾宝玉心中更是难过,他不断的在心中,脑海中呼唤着林妹妹,眼泪啪嗒啪嗒的再度落了下来。 “让他进来!”里间的贾母神色坚定,目光矍铄,此时的她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甚至是四十年前,那时的她正是这荣国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其威势远超石夫人。 只是她老了,临近八旬,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采!余下的也就只有威势和自身的见识了。 为了贾家的延续,为了将来能够面对贾家列祖列宗,她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贾宝玉,包括林黛玉! 木石前盟,现如今看来,不,确切的说,自林如海死的那一年开始,就已经被破了!林如海是布局者,王攸是控局者,而她则是当局者! 贾宝玉痛哭流涕,不知所言。 “你林妹妹的事我自有打算,你是她兄长,就应该尽到做兄长的职责!”贾母嘱咐道。 “老祖宗,我不想林妹妹离开我!”贾宝玉大声哭道。 “宝玉!”贾母断喝道。 “凭什么?老祖宗,这是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要围着他转,而不是围着我转,他想得到的你们就给他,我呢?我才是您的孙儿啊!孙儿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啊!” “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贾母有些不忍的说道,但为了她的布局和计划,她只能狠下心断了宝玉的念头。那日王攸在怡红院大发雷霆,正是应了其母石夫人的话,一码归一码,同时也是一种警告,警告所有人他在乎的人谁都不能动! 因为他大势已成,无法逆转! 这三个月来,别看贾母整日都呆在荣国府的后宅,可她的视线始终关注在几个重要的人身上,因为他们是荣国府这艘大船上为数不多的水手。贾政去做什么,她不清楚,但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贾母却是一清二楚。 贾政此次升官,必定和王攸有关系,想要证明正确与否,就看王家会不会同样受赏。 若是受了,那就表示贾母判断无误,反之亦然。 “可孙儿想要现在就明白!”贾宝玉的哭声又把贾母的思绪拉了回来。 贾母说道:“他比你更适合你林妹妹!” “就因为他是进士,探花?就因为他将来是去做官吗?除了这些,我和他并无不同!我对林妹妹的喜欢不比他少!老祖宗,你应该明白的!”贾宝玉反问道。 可贾母却摇了摇头,否定道:“宝玉,他还有一样东西你没有!” “是什么?”贾宝玉好奇的问道。 “心计!”贾母回了两个字。 “那东西太肮脏了!”贾宝玉厌恶的评价道。 “你将来也会有,也必须得有,否则你成不了大事!”贾母教诲道。 “我厌恶的很,我才不想要那个东西!”贾宝玉否定道,“老祖宗,林妹妹她......”贾宝玉突然想起了什么,uu看书.uukansh.cm 当即神色就暗了下去。 “痴儿,你现在可想明白了?你林妹妹她很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贾宝玉沉默了。 且说贾政进宫面圣谢恩,尽管官升一级,可贾政心中并不大乐意,因为他不得不奉旨离开京都,外任做官。要知道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体力大不如从前了,这三个月制砼一事本就令他心力交瘁,甚至有几次差点晕厥过去。 他怕此次出都任职,指不定就会死在任上,到时候荣国府家中还不知是何等情景,是故他也不敢再想。 原本他想着此次制砼一事过去后,他就好好的回到工部,请上一段时日的假期,在家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可没料到圣上这日下了口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贾政跟着一名小太监来到了御书房宫殿前,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的中枢位置,他甚至不敢看向那写有御书房三个字的牌匾。 “贾大人,陛下正等着你呢?”戴权从殿中走了出来,含笑着对贾政说道。 “戴公公!”贾政拱手作揖道。当年宁国府秦可卿葬礼上,两人还见过一面。 “贾大人,随咱家进去吧!”戴权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搭在了左侧臂膀上。 “是!” 贾政毕恭毕敬的欠着身子跟着戴权进了御书房,他就算再如何的闭目塞听,也知道这御书房是军机要处,若不是有圣命或者本身是内阁大学士,其它情况是不允许进出御书房的。 “臣贾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假(意外) 我心态炸了,很不好。 用wps码字,码着码着突然断电了。关键以往还能找到自动保存的,这一次突然间就没了。瞬间我就...... 唉! 重新码的心情都没有了。 难受。 感谢书友王权樊毅,书友我靠真不知道取什么的月票支持。 感谢梵琴兄,风水,书友03735以及其余书友对新书《红楼之江南御史》的支持。 @忘东南,你的评论我看到了,我也将我的想法和个人理解回复你了,希望你能看到。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69回贾存周升迁任学政 王子腾转圜推圣恩(下) 一道硕大的屏风将贾政和圣上隔离开来,贾政跪伏在地上,没得到圣命,哪里敢抬头观望。 不过贾政能感觉到这御书房里还有别人。 “去,将东西拿给他看!”贾政心中正犹疑之际,屏风后圣上不咸不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戴权将一小太监手中捧着的托盘接过,只见托盘上那凸起的事物被盖着一块黄布,看不真切具体是啥,但戴权掂量了一番,发现此物颇重。 戴权心中猜测可能是件贵重事物,圣上要将此物赏赐给贾政,这不免让戴权揣摩起圣意起来,又想着日后是不是少收一些贾家的银子。 可无论是他,还是六宫中的那位师弟夏守忠,都清楚这荣国府是一只大肥羊,给钱爽快不说,每每还能多捞上一两笔,哪怕没事缺银子花了,也可以巧立名目去那府上搜刮一番。 合乎那府上也没人管,只要别太过分惹得那位后宅里的老太太不高兴就行。 戴权来不及多想,于是轻步快速的绕过屏风,来到贾政身边,然后轻轻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贾政的身前。 用圣上能够听得见的声音问道:“贾大人,圣上命你看此物!且抬起头来。”说罢,又见戴权将黄布轻轻揭开。 贾政颤巍着领了命,入眼看去,那是一个石球。戴权看到自己居然会将一个石头认作是贵重物品,心中也是膈应不已。 然而圣命不可违,戴权复又问道:“贾大人,圣上问你话呢,你可识的此物?” 贾政复又以头抢地,直言道:“回禀陛下,臣见过此物,此物乃臣妻侄王攸于本月初八所制之砼球!” 圣上点了点头,而后命道:“跪安吧!” “是!”贾政忙不跌停的站起身,又欠着身子拱手作揖退出了御书房。 及至门外,贾政的内心都是忧惧不已,虽是秋高气爽,可他却是全身冒冷汗,贾政急忙用袖袍擦了擦脸,然后抬起脚跟着令他前来的小太监出了宫。 宫门外,今日跟随贾政出门的小厮连忙将轿子从一边抬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自家老爷刚进宫面圣谢恩去了,更让他们高兴的是贾政升官了。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在荣国府的地位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贾政不敢在此逗留,急忙坐上轿子就往家去。 荣国府门前,贾珍,贾琏,薛蟠,贾蓉,贾环等一众子弟以及管家小厮正翘首观望着,每个人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有喜色。 “虽说官升一级,但好歹是皇恩浩荡,这是圣上对咱们贾家的照顾和提携!”贾珍笑着说道,然后命一旁的小厮准备好鞭炮,等贾政一落轿出来就庆祝一番。 “珍大哥说的极是!”贾琏和薛蟠在一旁恭维道。 “来了!”贾环惊呼道,就连身子也是往后缩了缩。对于父亲贾政的轿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眼下他有些后悔喊出声,贾环清楚贾政最讨厌一惊一乍的,自然少不了回头一顿训斥。 众人循声望去,自宁荣街东侧果然有一顶轿子缓缓的朝这面走来。 及至大门前,贾珍,贾琏二人急忙理了理衣冠,迎上前去。 “请老爷出轿!”二人异口同声的作揖说道。 “琏儿,你且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轿中的贾政有气无力的说道,贾珍和贾琏听着这声音,心中更是一慌,被叫到的贾琏急忙掀起轿帘,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贾政面色灰败,目光散乱,额头脖颈间都是汗水,领口处的官袍早已经被浸湿。可贾政为了不晕厥过去,不断的轻咬舌尖,以至于嘴角处有着一些血沫沾黏在胡子上。 “珍大哥......”贾琏知道贾政的心思,于是急忙放下轿帘,快速的和身边的贾珍交流了一下。贾珍会意之后,当即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老爷说他今日累了,想要回屋休息!”说完,又命小厮将一众用以庆祝的事物撤下。 这面,贾琏让抬轿的小厮轻巧的将贾政抬至荣国府二门处,接着又换了批人将贾政搀扶了出来。 “老爷,事情我都办妥了。”贾琏小声的说了一句,见得贾政微微的顿了顿首。来不及多想,赶紧让贾政进屋要紧。 不一会儿,贾珍赶了过来,问贾琏道:“老爷到底怎么回事?” 贾琏忙摇头道:“不大清楚!当下还是请个郎中来瞧瞧才是!” 贾珍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琏,后者知道贾珍想说什么,于是又说道:“珍大哥,你想想,若真的上面治了罪,那老爷还能回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别多想!”贾珍掩饰说道。 “先不说这个了,珍大哥,这里先交给你,我去老太太那说一下,老太太还等着老爷过去回话呢!”贾琏交代完,急忙往荣禧堂西侧的贾母上房中走去。 很快,贾政病倒的消息在荣国府内传了开来,自是引发一阵骚乱,好在贾政只是因为多日劳累,心怀忧惧,加之今日进宫面圣受了惊,又吹了凉风,才致使那般情状。又多亏郎中施以针灸调理外加服了两剂药,这才使得贾政醒转过来。此处不在话下。 回说御书房中,屏风的后面,除了身着常服的圣上之外,还有三个人在此间,分别是吏部右侍郎李贤,工部尚书范畴以及内务府造办处衙门副堂官吴维均。 “此物如何?”圣上指着托盘中的那个砼球,复又看向三人。 “稀奇!”工部尚书范畴当即回道,一旁的李贤和吴维均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朕要的不是这个!”圣上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陛下,臣刚才大致看了一眼此物制造的工艺,这其中关键的一步就在于那叫做水泥的事物。这水泥较之传统意义上的糯米灰浆,确实能够弥补后者的不足,不过这新事物的推行和实用效果还需要验证!”范畴解释道,同时也是提醒圣上想要推行新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天下大乱。 “范大人!”李贤对范畴使了个眼色。 “李大人,本官是为了朝廷考虑,这是国本,是实话!我不像你事事都顺着陛下的心意去说!若是张大人在此,他定会同意我的说法!”范畴不置可否的挥了一下袖袍,甚至还将李贤的上官,同时也是当今内阁首辅张沅正搬了出来。 李贤看了一眼吴维均,后者笑着说道:“范大人,下官于本月初六看了二者的比较,也亲自查探了二者的坚固程度,这水泥确实可以取代糯米灰浆,更何况糯米灰浆的制造过程中用的还是百姓的食粮!” “你亲自查探了?!”范畴皱起眉头,但想了想还是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官觉得还需多加验证才是!” “那这砼球不就是实物吗?难道算不得眼见?还是说我们都瞎了不成?”吴维均指向托盘中的实物,说道。 “我不与你胡搅蛮缠!”范畴当即驳斥道。 李贤快步走到御案前,在获得圣上准许后,将其中一份案卷递向范畴,说道:“既然范大人要眼见为实,并且多加验证,那这份案卷上的东西就交给你们工部!范大人不要忘了,徐州一地的百姓还等着呢,确切的说天下的百姓都在等着!” “陛下,臣并非不支持新政,只是还望陛下能够三思而后行!”范畴劝说道,至于李贤手中的案卷他并未接过。 “朕知道了,范卿且退下吧!”圣上评述道。 “陛下!”范畴高呼道,随后看向李贤,正要呵斥,不料圣上摆手说道:“好了,朕心里清楚的很!” 范畴想了想,终究还是退了下去,但他决不能让圣上一意孤行,于是急忙出宫前往内阁首辅张沅正的府上,将此事告知给后者,希望张沅正能够出面阻止圣上。 “陛下,范大人想必应该会去找张大人!”李贤笑着说道。 “他和相臣是一样的人!”圣上评述道,然后笑着问道:“王文泱最近在做些什么?” “启奏陛下,据臣所知,他在等!”吴维均恭敬的说道。 “朕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此人是时候出仕了!”圣上随口说道,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看向李贤。 李贤回道:“陛下是不是应该再看看?” “朕听闻王子腾去过你府上给你送过礼!”圣上笑道。 “私交比不得公心!” “公心?那你刚才为何不站在范卿一边,劝说朕要三思而后行?”圣上又问道。 “因为陛下心里清楚!”李贤答道。 “朕心里确实清楚,只不过朕不清楚你们是否清楚!” 吴维均正要应声称是,可见李贤对他使了个眼色,急忙止住了嘴,这就表示圣上的这句话中还有别的深意。 对于两人的小动作,圣上并不予以追究。李贤说道:“臣之私心是为陛下,臣之公心是为朝廷!范大人所言与陛下之决心相悖,是故臣要替陛下说出来,但王文泱出仕一事,并不简单!臣是为朝廷保住人才!” “看来你是个明白人!”圣上称赞道,“李卿还是看看这个吧!”圣上从一堆奏疏中拿出一份递给了李贤,李贤当即就看见了“九省检点王子腾上呈”字样。 李贤接过王子腾所写的折子,翻看起来。 “陛下!这......”李贤大惊失色。 “你觉得他事先清不清楚呢?” “臣不敢妄自猜测!” “不敢妄自猜测?那就表明你已经猜测了!说说看吧!”圣上要回了李贤手中的折子,随后将该折子反复的在手中掀开再合上,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 “陛下可是为了圣孙?!”李贤试探道。他知道自从五月底的那次大朝会之后,圣上心中已经埋下了猜忌的种子。王子腾此举看似顺应了圣上的心,但细想之下也表明王子腾,或者说王氏父子二人有本事猜测准了圣意,而这个本事才是令圣上最为忌惮的。 可以说王子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过退要比进好,哪怕是以退为进。 圣心难测,讲究的就是一个度,这个度把握好了,自然能够青云直上,把握不好,那就是跌落深渊。可这个度有些时候并非完全掌握在臣子的手中,更多的是掌握在圣上的手中。 “朕想让王文泱去江南!”圣上直言道,“成为朕的一把刀!” “臣并无异议!”李贤再三揣摩之后,当即应了下来,似乎只有这般,对大部分的人都好。一来这是一种恩赏,拉拢了王氏一门,而且还可以将王氏父子二人一南一北的间隔开,互为质子。二来是利用王氏一门去江南试一试甄家的深浅,从而让江南的那些豪族勋贵重新站队,分化江南甄家的实力。三来就是做给天下的士子看,圣上并非是埋没了人才,同时也可以算是对京都朝臣的一种妥协,毕竟京都中各处的利益早已经被瓜分完,王氏父子二人假若同朝为官,势必会影响许多人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多数人反对的另一个原因。 “你觉得王文泱应该任何官职?”圣上问道。 “监察御史!也只有监察御史!”李贤当即说道。 “好个监察御史!倒是有点意思!”圣上冷冷一笑,不知道这冷意是针对谁。 李贤又说道:“其实陛下您心中早有定计,臣只不过是说出陛下心中所想罢了!” “那王子腾又当如何?”圣上再问道。 “想必陛下已经做了安排,臣不清楚!”李贤摇头道,“不过陛下可以应了王子腾折子中的要求!他也是一片公心!就是有私心,u看书 ukanshu.m 也是为了其子王文泱!” “呵呵。”圣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笑,随后将王子腾写的那封折子又轻轻的放回了御案之上,而不是将折子丢入火盆之中。 前者意在保,后者却是杀! 王宅,腾云斋中,王子腾和王攸二人一左一右的下着围棋,可棋盘上只有寥寥数子。 “攸儿,你是不是太莽撞了?那份折子上的时机是不是早了些,就算等陛下降了旨意后再上表推辞也来得及!” “圣上的旨意早在四月底的时候,不,确切的说是五月底的那场大朝会就已经下了!”王攸回道:“父亲您难道忘了贾雨村不成?圣上之举乃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父亲,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家一直身处高坡之上,若不谨慎小心,随时就是跌落深渊!而且圣上是个明白人,他是天下之主!” “嗯。”王子腾凝重的点了点头。 “父亲,贾雨村此人您必须多加小心!”王攸再度强调道。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70回终章 “后日就是中秋,你要回那园子去?”王子腾眉头微蹙的问道,似有不满之色。 “孩儿心里放心不下,想着趁陛下旨意下来之前再好好梳理一番,也好为来日做准备!”王攸如是的说道。 “你母亲和我说那面府上的老太太确有此意,我看不如让你娶了亲,如何?” “不了,我知道您心中也有顾虑,而且我还不想这么早娶亲!”王攸摇头道。 王子腾静静的看着王攸,只见王攸眼神澄澈,并非是言不由衷之言。 “我以为你巴不得会答应!”王子腾复又说道。 “我和母亲说过,那事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孩儿认为当下的我能力不足,您也知道圣上有意让我前往江南,我带不了她!”王攸回答道。 “其实江南并非你想的那般可怕!你也无需多虑!”王子腾说道。 “不管如何,我都觉得林妹妹呆在那园子里更加安全些!更何况眼下她的身子不大好,不宜舟车劳顿!”王攸评述道。 “嗯。”王子腾轻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认同。 “啪嗒!”王攸从棋笥中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一个角落处,而后说道:“孩儿不孝,又将远离京都,还望父亲和母亲能够多多保重身体要紧!” 王子腾目光波动了一下,也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黑子的旁边,说道:“你不带那些丫鬟过去,你母亲怎能放心!” “孩儿可不是去江南游山玩水的!想来您也清楚,有些事不宜让她们知晓。”王攸回道。“更何况我能够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王子腾点了点头。 “姐姐她若是真的想嫁,就让她嫁吧!”王攸有谈及了王鸾的亲事,“总不能因为我耽搁了才是!不过您不能逼她!” 王攸知道王子腾接下来要说什么,当即补充道:“我知道您是看上了那个北静王爷的从兄镇安侯,固然是能够令江南甄家有所忌惮,只是您不觉得将宝都压在了一方吗?” “攸儿,你想说什么?”王子腾惊疑的看着王攸。 “孩儿知道您并非是孩儿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若真的如此,您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足足十五年之久,确切的说是二十年!您是一个真正为王氏一门利益着想的家主,我们王家人没一个是傻子,只是有些时候太聪明反倒力不能够往一处使,比如姑妈和您早年间商议的金玉良缘,比如凤姐姐的小心机,比如仁大哥哥和信二哥哥前往金陵。孩儿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将来我坐上了您的位置,会不会或者说能不能做到和您一样,可是我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能!因为孩儿有私心,这个私心更多的体现在咱们京都的这个家,至于族中的那些亲戚,我并不如何看重!我知道您可能会生气,但是这就是孩儿的心中的想法。我觉得我有必要和您提前说,至于将来您或者我的想法会不会变,那就只能随缘了!”王攸复述道,“所以为了王氏一门的将来考虑,您不应该选择北静王爷一派!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罢,王攸又补上了一枚黑子。 “呵呵。”王子腾哂然一笑,也未多说其它。 “咱们王家和贾家,薛家,史家合称金陵四大家族,休戚与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在圣上眼中,咱们家就是站在北静王爷所代表的旧党势力上,不过却出现了两个变数,一个是孩儿我,另一个则是贾雨村!圣上求的和贾家老太太一样,或者说当家的那个人都一个样,心中求的便是平衡!只有平衡,才能安稳,稳住自己的那个位置不被下面的人取代掉。贾雨村此人寒门出身,背景不深,只不过是连了姑父的宗罢了,若是事变,随时可以抽身,可以说是进退自如,而这也正是我让父亲您时刻小心他的一个原因。至于孩儿我,我走的科举之路,同时代表的是士子,和您的武职相悖,为了让陛下放心,孩儿和您决不能立场一致,哪怕您是老子!因为君权远大于您的父权!孩儿平日里多有违背您的意思,也还望父亲能够宽恕于我!”王攸一一替王子腾分析道。 王子腾只是静静的听着,可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亮,就连手中落下棋子的速度都是变快了起来。 很快,棋至中盘,一条大龙隐隐的浮于棋面,这是王攸的大龙,有腾云驾雾,幻化雷电之功效。 一剑斩下,那大龙却是一分为二,开始与王子腾的黑剑缠斗起来。又是一剑斩下,大龙再分,形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小蛇,将黑剑团团围住,不得动弹! 可突然间那黑剑散发出道道剑光,将小蛇一一斩杀,之落下一处有一处的尸体。 “攸儿,你输了!”王子腾合上棋笥的盖子,说道。 “是!没想到父亲您还留了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呵呵!”王攸笑道。 “这是我们武官做官的道理!同时也是用兵的道理!”王子腾回道。 “可惜不大适用于我!”王攸开始收起棋盘上的白子,放回棋笥之中,当即自嘲道。 “五月里我去了吏部右侍郎李大人的府上,他知道我的来意,在收了我的献礼之后,和我说了一句话,我想应该适用于你,今日便告诉你。李大人说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预则立,不预则废。”王子腾提点道,“你不要忘了就连圣上都说你是文武双通,是故你也要时刻转变,不要太拘泥了才是!”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当谨记在心,只是这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和调整!”王攸又将剩余的黑子全部收拢在王子腾手边的棋笥中。 “人常说知子莫若父,这些年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自然也知道你的弱点在何处,但好在你自己心里都清楚,那我也尽量随你,包括你自己所选的路,我也默认了。可儿啊,你这般活得太累了!太压抑了些!太谨慎了些!人活一世,喜怒哀乐皆有之,但活得舒坦些,爽快些总好过忧郁,苦痛吧!那林家的姑娘性子同样如此,唉!”王子腾说道后面,不由的叹息了一声,“说句实话,我并不怎么赞同林家姑娘做你的正妻,可你先前对你母亲说的那番话却是符合王家当下的利益的,所以我不得不同意下来。至于以后怎么走,那就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了。希望如你所说,你能够有能力去解决,到那时,想必你才能真正的完成齐家一道!” 王攸垂下脑袋,沉默了。 “好了,回去吧!”王子腾自榻上起身,穿上鞋子,命人取了盆水来略加清洗了一番,而后往黄姨娘的小院处而去。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同时也是王攸的生辰。 怡红院内,琼玉亲自前来传了消息给了袭人,袭人急忙领她进了屋。 “宝二爷,今儿是我们家大爷的生辰,特命奴婢前来知会一声,让您于今日午膳时分前往苍泱筑赴宴!”琼玉将话传到后,又急忙告退离开了。 贾宝玉脸色显得有些不情愿,心中不免有些纠结。 袭人忙劝道:“二爷,攸大爷此举就是还认您是他兄弟,你倘若今日不去,岂不是成了自己的过错了?” 贾宝玉不耐烦的说道:“去,和他说我今日身体不舒服。” 袭人知道宝玉的心思,只好再劝道:“你若是不去,又让一众姑娘们如何想你,别说攸大爷脸上过不去,日后你见了姑娘们,又如何解释今日之事?更何况才刚琼玉她亲眼见了您!” “罢了罢了,我去就是!”贾宝玉挥了挥衣袖,也懒得再和袭人争论。 袭人见他应下,急忙去替他准备更换的衣物。 正待贾宝玉心中烦闷之际,只见翠墨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花笺递给了宝玉。 宝玉问道:“我一时间也给忘了,才说等一会儿要去看看三妹妹,她可好些了?可巧你又走来了!” 翠墨回道:“姑娘今儿已经大好了,现如今也不吃药了。” “那就好!我问你一句,你刚才可瞧见了琼玉?”贾宝玉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 “回二爷的话,没见到,不过早些时候风铃去了姑娘那,说是今儿是攸大爷的生辰!要请我们姑娘午膳时分前往苍泱筑!”翠墨如实回道。 “好,我知道了!”贾宝玉一面说着,一面拆开花笺,上面洋洋洒洒写了要起诗社一事。只见末尾几句写道: 风亭月榭,惜未宴集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银盏。孰为联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若蒙掉雪而来,娣则扫花以待。此谨奉。 宝玉看罢,不觉心中愁绪皆去,喜得拍手道:“倒是三妹妹高雅的很,你且在外面稍待片刻,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商议!” ...... 王夫人上房内,王攸看着斜躺在床上休息的贾政,上前请安道:“姑父,您受累了!” “文泱!今日中秋,怎么不在家中多陪陪你父亲,反倒来我这边了?”贾政笑着问道。 “侄儿心中挂念,是故过来瞧瞧!”王攸顺着贾政的话说道。 “呵呵。”贾政微微一笑,颇为满意。 “还未恭喜姑父您高升!” “算了,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只是圣上命我于本月二十出都。文泱!” “姑父,我深知人力有时穷,五月里您也和我谈过此事,您可还记得我当初的回答不?” “唉,那个不长进的孽障!”贾政痛心疾首的说道,大有托孤之意,这让王攸吃惊不已。 “我和你父亲都年过半百,但论身子,我比不得你父亲是武官出身,是故我心里担忧此次出京担任地方学政之职,指不定就......唉!”贾政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可圣命难违,他不能推辞。 “姑父且放宽心才是,切莫有那般想法!”王攸劝道。 贾政听了,也点了点头,后问道:“想来圣上不日也要降旨于你,征辟你入朝为官!两年了,足足两年,你这个探花的风头较之当初,弱了不少了。你不要忘了那日我对你的教诲之言,无论你身在何处,都要时刻记住‘惜身’二字。只有好好的活下来,才有将来!你老师他......” 王攸见贾政戛然而止,突然提及林如海,不免心中狐疑,但转念一想,想必是贾政感叹林如海早逝,也就没有追问。 贾政深深的看了王攸一眼,然后说道:“我差点忘了,今儿还是你的生辰。这礼物等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到苍泱筑去!” “侄儿谢过姑父!”王攸作揖而拜。 “去吧!至于你姑母那,我回头和她说一声就是!” “是!”王攸应声称是,告辞离开了荣禧堂东侧的小院。刚出月门,王攸要前往薛姨妈处请安,远远的看见琼玉匆匆的小跑了过来。 “大爷,三姑娘请您去一趟,说是有事商议!”琼玉禀报道。 “探春妹妹?!”王攸先是有些吃惊,然后想起当初自己出园回家之前,命风铃去秋爽斋办了件事,于是回道:“好!走吧!” 王攸步伐稍慢,迁就着匆匆跑来的琼玉调整气息,免得她因跑的太急而咳嗽。 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往秋爽斋而去,说起来,自打王攸进了园子,这还是头一回亲自来这秋爽斋。 秋爽斋门口应值的小丫鬟瞧见了王攸和琼玉二人,急忙先上来请安行礼。 “攸大爷,大奶奶,宝二爷和一众姑娘都在正屋里等着您呢?” “哦?今日莫非还有别的事不成?”王攸当下疑惑道。 小丫鬟回道:“才刚后门上的芸二爷往园子中送了两株白海棠,大奶奶才刚和我们姑娘说道了这个事,我们姑娘说是恰逢其会,请了宝二爷和其他姑娘一道往咱们这来,说是商议着起社一事!难道攸大爷您不知道?” 王攸一听起社,当即就反应过来,随后看向琼玉,当着小丫鬟的面说道:“琼玉,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琼玉也没回话,只是俏生生的站在那。 此刻已然来到秋爽斋大门口,倘若不进去,未免就失了礼数,可一旦进去,少不得要献丑作上一首诗。 “算了,献丑就献丑吧!”王攸当机立断,实则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当即就进了秋爽斋的大门。 为了不惊扰屋中的众人作诗,王攸特意没有让人向里面通传。对于秋爽斋的建筑布局,王攸大致看了一下,院子中种上的是梧桐树和枫树,吹进院中的风将梧桐叶以及枫叶吹得沙沙作响,这不免让王攸回忆起那年和林黛玉扶灵回姑苏的时候,于枫桥渡口所见之情景。 “桐剪秋风!好名字!”王攸抬头看向秋爽斋正屋大门上的那块匾上的字,一字一顿的说道。 行至窗外时,只听屋内传来李纨,迎春的念诗声,只听道: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温蒂台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正当李纨评价完宝钗之际,王攸进了屋,笑道:“好一个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前句甚好!恰似一鸟不鸣山更幽也!这后一句也是真言!”笑罢,便是看向正要起诗的贾宝玉以及还蹲在地上思索未曾反应过来的林黛玉。 “攸兄弟(攸哥哥),你这是从哪来?我们才刚去苍泱筑找你,你却不在家!” “回大嫂子的话,我刚从姑老爷那面过来,是去看看他的身体!”王攸对李纨作揖行礼,恭敬的回道。 众人听他从贾政那面过来,心中也是一惊,尤以宝玉最甚,眼中露出一抹畏惧之色,就连手中的笔也是不听使唤了。只见贾宝玉将手中的毛笔往书案上一搁,说道:“我认罚!” 李纨,探春,宝钗知晓宝玉为何缘故,作诗讲究的是心境,尤以这种限韵限时的,可她们还是看到了宝玉已经写下的两句诗,道是:“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只此两句便是没了下文,着实可惜了。 正说话间,林黛玉这面已经写好,将手中所写的诗句递给了李纨,然后又看向王攸,眼露笑意。 “你解决了?”林黛玉开口问道。 “嗯。”王攸点了点头。 “那就好!”林黛玉回了三个字。 “好!”王攸笑答道。 寥寥数语,二人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李纨正要将林黛玉所写的诗递给王攸,王攸摆手笑道:“大嫂子最是公道,若是我来评,少不得会得罪人!” 李纨笑道:“这倒是稀奇,难不成她们写的不好了,还要反过头怪你不曾!这是三妹妹写的,这是宝钗妹妹写的,这是林妹妹所写的。”说罢,便将放在手边的三份诗稿递与了王攸。 “大嫂子!”探春提醒了一下李纨,面露羞涩。 “要说你自己和他说,拉上我做什么?”李纨回道。 贾探春复又看向薛,林二人,林黛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引起了王攸的注意。 “今儿药可吃了?”王攸头也不抬的问道。 “吃了,不信你问紫鹃!”林黛玉辩解道。 王攸将手中的三份诗稿看罢,又恭敬的递还给了李纨,说道:“若论风流别致,自然是林妹妹的这首;若论含蓄浑厚,当以宝姐姐占先。至于三妹妹的略次些,大嫂子您看可还允当?” 李纨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这蘅潇二首,你如何分的清主次?” “蘅潇?”王攸明知故问道。 探春忙解释道:“这蘅潇乃是宝姐姐和林姐姐的诗社别号,这‘蘅’是大嫂子给宝姐姐起的‘蘅芜君’,当然也暗含了宝姐姐所住的蘅芜苑。这‘潇’是我给林姐姐起的‘潇湘妃子’,暗合潇湘馆。” “那你呢?我想想啊,你这叫秋爽斋,莫不是‘秋爽居士’?”王攸看向探春,后者不吱声了。 一旁的林黛玉笑道:“攸哥哥猜的倒是准,她原本是想用的,不过宝二哥哥觉得不恰当,就命她改了,如今她是蕉下一只鹿!” 探春虚打了他一下,正要问及王攸要不要也起个诗社号时,只见王攸走到贾宝玉身边,取过贾宝玉先前搁置下的那只笔,在贾宝玉的两句后面补道:“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也不待贾宝玉神色如何,复又说道:“想想环兄弟,你去问问他凭什么!” 王攸的这句话算是对贾宝玉七夕那日的回答,李纨知道这两兄弟要说私下话,未免尴尬,急忙领着姑娘们先出了正屋。贾宝玉说道:“我已经明白了。” “但愿你真的明白,而不是装作明白!姑父他五日后离京任职,你若还身为人子,就应该去看看他,而不是整日躲着他!”王攸一面说着,一面拿起这首贾宝玉所作的诗句,折了起来,塞入袖袍之中,“这些年来,有些事确实是我父亲让我做的,但多数都是我愿意的,uu看书 .uukanshu而不是被逼的,你不要拿你的那一套理论套用在我的身上,这只会让你变得可憎!” “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初我问你的那件事!” “缘分定于上天!” “好吧!”贾宝玉有些失落,眉宇间多了些烦躁的情绪。 “她是个可怜之人!”王攸说道。 “老太太说你比我更适合她,你将来会好好照顾她的吧!” “不劳你费心!”王攸微眯双眼,警告的说道。 “我知道了!”贾宝玉难过的点了点头。 “......”王攸不再多说,转身就出了屋子。 “攸哥哥,你是两元进士,且有探花之才,如今我们都起了别号,那你的别号是什么?”前往苍泱筑的路上,贾探春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众人都好奇的看向王攸,期待着他的回答,后者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西晋潘岳《射雉赋》有云:‘天泱泱以垂云。’就叫云泱文士吧。” “云泱文士?苍泱筑!倒是贴合!”薛宝钗和林黛玉同时笑道。(本书完)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 完本感言及新书上传 终章一回目(170)写了大半天,也在思索要不要自己写一首《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后来属实被韵脚吓住了,可以说完全不敢挑战。 正如回目中王攸所言,献丑。 其实你们也能看的出来,我其实还有内容未尽,当然这也是我故意留白。 比如王攸生辰上会发生什么事,比如后面刘姥姥进大观园如何如何,还有黛玉说出西厢记中的词句,等等。 我早上上传在评论区里的话想必看到的书友应该能明白我为何这么做。 主要还是为了《红楼之江南御史》。 说一下我对《云泱文士》这本书的评价吧。算是人生第一本书,虽然不及百万字,但总体上是很满意的,包括订阅的成绩等等,都在自己的预估范围之内。 我在写作过程中,对原著红楼梦中的两个情节最为感兴趣。 第一个就是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中的牌九玩法,第二个则是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的掷花签玩法。 这两个游戏挺有意思的,我还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当然我也准备了王攸所代表的花签和玩牌九时要说的令。 这些我都写在了备忘录中,先卖个关子,等日后会在新书里提及。 三个多月,自2020年8月19日开书到2021年1月3日结束,很开心。正如我写书的初衷那般,全是为了治疗自己的内心,同时也是让自己从自己的梦中慢慢的走出来,这种奇妙的感觉,属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感谢起点(阅文集团)给我的这个机会,能够将我心中对红楼的理解传递给一部分人。 对于书评的评论,好坏皆有,这也正常,我可以预见。 关于《江南御史》,我是打算好好布局的,至于我为何分开,我也做了解释,所以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和我抬杠。 我就拿本书第一回中的一句话来说,原话是这样的。 “是的,一年前,叶郁得了轻微的抑郁症。” 这句话,我不知道大家是如何理解的。我只交代了一年前的叶郁得了此病,并未交代当下的叶郁症状达到了什么程度吧。本书中我交代了一个人,那就是王夫人身边死掉的那个金钏,全书上下写死掉的人,我对金钏描写最重,只区区三天不到。 五月初四惹的事,初六因畏人言跳井自杀。 三天都这样了,那一年又当如何? 所以我就搞不懂有些人的脑回路,真就应了杠精一词。 其它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新书再见!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