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 章清亭我爱你!(一白菜一) 看桂大这篇《冲喜》我着重三条线: 第一:章清亭和赵秀才的感情戏; 第二:章清亭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带领家人奔小康; 第三:章清亭与夫家、娘家还有朋友之间关系。 首先来说说赵秀才对章清亭的感情,从<桥上遇上路人乙>到<河边又遇路人乙>到<我要休了你>到〈礼物从最初赵对章瞧不起,差点给刁蛮的(当然这是当时赵才对章的看法)章清亭休书到昨天那章赵给章买有春宫的礼物(哈哈,桂大你能再可乐点不,我恨你,看完最新的文,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脸上的皱纹怕有多了几条)的描写,让大家看到一已经沦陷的秀才,而在章清亭的影响下,一个不迂爱学习有担当的秀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再来说说章清亭的敛财手段。从〈学打马吊〉—〈来就来把大的〉到三顾茅庐,让家人暂时脱离贫困,虽然最后好好的生意被赵家二小子给搞砸了,可也为以后的生意准备下了土地。当我看到赌场里众人上当三输一给小章,而后小章的爸把她好不容易赢来的钱输掉,我恨不能把她那没用又好赌的爸用杀猪刀给宰掉(55我是被桂大给左右了) 最后再说说章清亭和家人的关系,因为章清亭,她的娘家人再也不好吃懒做,赵的母亲虽然现在还没彻底改变,可也没章清亭刚结婚时那么嚣张,而因为果决的章清亭,赵家小妹才从可恶的孙家跑回来。这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章清亭和赵大妈的对手戏,章清亭和赵大妈的对话太精彩啦,哈哈,章清亭在谈笑间,强掳灰飞湮灭。 没有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爱情,没有奢华生活的描写,桂大凭借对普通人物的描写给了大家一位睿智、果决的章清亭,一位知错就改、不断进步的赵秀才,一位让人讨厌的封建婆婆赵大妈,一堆最初懒到暴的娘家人(恨不能给他们几脚)还有好多好多就不举例啦。(未完待续) 心伤晏博文+抽风版(彤阿) <一> 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天地之大,没半分容身之所 说不出的累在服苦役的三年里,也没感到如此冰冷 似永远无出头之日?就这样慢慢老去 心是荆棘一片..........千疮百孔 梦已碎尽,游离在天地间 罢了…..罢了…… 也许这是天一神对我的惩罚 脸颊怎么湿了.原来我还有泪 晏博文,你已在19岁死去.你的未来是完全一片黑暗 你再也不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贵公子 如今的你是连乞丐也不如的贱民 望着水中倒影 这还是我吗 灰败的眼神杂草般的乱发,沾满灰尘与污垢的衣服 母亲,对不起……….我把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弄丢了………… 还留在世间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已为我永远关闭 还有机会回去看一眼吗 一丝希望支撑着 手伸进冰冷的河水 稍稍打理洁面,将乱发弄齐 先找个地方安顿,也许还有机会 月亮高高挂于天上,苍白而明亮,夜晚的风吹来,很冷 冰冷的拒绝之语和一张张冷漠的面容重复浮现 也许是我太过奢求谁又会收留杀人犯 靠在墙角边,望店门口贴的招工告示 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要再一次面临拒绝吗 门开了,赶紧起身稍加整理 “不好意思,这位大爷,久等了吧?我们马上开门” 亲切柔和的声音传来,好似股暖流在血液中游走,寒冷稍退 眼前出现位文雅秀丽的女子,与眼前小店格格不入 一双似曾相似的清亮双眸 不敢多看,卑微问道 “请问您这里招人么?” 女子诧异看我的青袍,淡淡婉拒. 不想再被拒绝,心底一丝执念想留在这里 .................................. <二> 明月初升,光华浅浅 晏博文伫倚窗前仰视着夜空,寂寂无声 凉风潜入室内,令人窒息的安静 什么时候已习惯这种生活 什么时候目光会不由自主搜寻她的身影 如此活力四射女子如深渊中的一丝光亮 听到自己悸动的心声 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好,好似看到同类人, 但又似不一样,至少她更洒脱 灯下她笑意盈盈,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在这深冬夜里 茶香酒香混合着意外沁人心脾,愈发显得温暖非常 真希望时间停顿在此刻 敲门声打断了奢想 看着她与他相携离去 心下一阵怅然,心境微酸 愿此生默默守护她,为她分忧 不忍她因秘方流失, 露出悲伤绝望痛苦失措的神情, 心下刺痛,掌心被紧握的力道伤着而不自知 你伤了。我痛了 虽不能与你并肩,但请给我为你清除荆棘的机会 至少每天可以多看到她几眼 还有梦,还是那个渺茫的梦 多希望有一个美好的邂逅, 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可这一切永远只能是我的一个梦想而已 留恋看着背影 她是天上的明月,而自己不过是地上的残雪.能给她什么………. 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留下了 你是我不舍的羁绊 终其一生不会忘却与你辩论诗词时那宛若春花的笑容 不会忘却共同设计庭院草图时知己般亲密的交流 经历过即是拥有过 这样就够了 有这些美好的回忆相伴终生 灿烂烟火中 你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你的笑容是我此生最大祝福 愿你,幸福到老 如果有一天回到最初的我 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错 这辈子可有机会牵你的手........ <暗恋成伤——抽风版>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阿礼”被这样称呼,淡淡温馨 最终我留在这里 谢谢相信我, 在这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 至此,晏公子在卤水店站住脚. 想当年公子他也是天之骄子,风流倜傥谁不艳羡.平日的衣食住行极是与众不同;婢仆成群,无论是衣着还是饭食,非精而不用 经历三年多的磨难,竟也能适应该小小卤水店小二的日子.哎,岁月催人熟阿 每日早起打扫,清洗,切菜.虽然琐碎,但晏公子干得无比欢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晏公子习惯了店小二平凡的生活,同时发现章美女的奇特之处. 一个那么平凡滴农户人家怎会教出如此心思灵巧,出口成章,才思敏捷.气质高雅的闺女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晏公子脑子冒出无数问号 越想越被章美女吸引 发现美人与自己有某种共通之处,磁力吸引中 可惜罗敷有夫,自己又是如今这种身份又能如何 还是洗洗睡,明早还要起来切猪肠 晏公子暗恋进行中 一日,晏公子用胡萝卜雕两朵以假乱真的玫瑰准备给章大小姐欣赏 忽见恶霸上店门,这还得了. 晏公子立即用辩论天下无敌的口才将刘恶霸击退 “你们以后还可以跟阿礼多请教请教.他可是深藏不露..” 原来我在美人心中有如此地位 晏公子看着章美人笑意如沐春光, 兴奋得多吃了几碗饭, 全然无视秀才眼中射出的飞刀 “划个圈圈诅咒你”秀才在一旁委屈扒拉着饭粒,这可怜滴娃,看着自个娘子对其它雄性笑得如此甜,差点没憋出内伤 自此,晏公子自卑又甜蜜又哀伤追逐着章美人的身影,找机会聊聊文学,聊聊艺术 虽不能拥有,多亲近亲近也聊以安慰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曾经暗恋中(未完待续) 晏博文好?笑话(yyyyyy) 我只做两个假设: 假设一:晏博文一辈子不翻身,不回家。 一个落难公子,哦,高贵,有气质,有学识,还尊重女性,无限爱慕和服从女主 好吗?很好 且不看这意淫都有点不真实了,但是就现实来看,不翻身的晏博文,是什么身份?章清亭还是能肆无忌惮的赚钱? 在古代,士农工商的排行,不是说着玩的。家有一士,如有一宝。否则就算你家资巨万,也不过一盘菜。所谓破家知县,灭门的知府。以章清亭一个女子和这点钱财,大概三五个混混勾结一个衙役,就足够害得你你永世不得超生了。那时候晏博文能干什么?能打?你去大牢里打打试试看,你不知道,面对国家暴力机关,越打越完蛋么。 那种社会里,没有赵秀才的话,章清亭赚的那点钱,是祸患。还创业,还赚钱?送给你章清亭钱,你都赶紧扔掉或者埋掉比较好,千万不要露财。 第二:晏博文翻身,回家,恢复身份。 。。。。。。我都不想说你了,折腾半天干啥的,你原来不就是小姐么,这样的有共同语言的公子哥本来就是你的夫婿。 但是。。。。。。富贵人家的婆婆,可不是赵秀才他娘那个档次,章清亭是大小姐的时候都未必是对手,现在变成这个出身,更是一盘菜了。 总之,所有的读者都忽视了古代社会,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金钱社会。那是一个士人的社会。商人,不过一群待宰的猪羊而已,根本就不风光。 至于金钱,如果你拥有超过你身份地位该有的金钱,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的埋入地底,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被人盯上了,会死无葬身之地。 章清亭现在能保有她赚的这么多金钱,仅仅因为她是秀才娘子而已。现实点说,赵秀才已经很不错了。再多,就是意淫过度了。(未完待续) 小评“(一一八)不急”(彤阿) 人生百态. 身设处地思考,其实每个人都有自私心,只是部分人没被激发出. 看<冲囍>以来,最气的一直是赵王氏.但仔细想想,如赵王氏等人只是将内心的自私扩大,为了达到目的守护心中重要的事物. 而从另一面看,平常我们认为\"正\"一些的人也有为成全自己的原则或目的,不自觉害人或害已. 章清亭想要个温馨的家,知冷知热的相公,自由伸展的空间.所以在地府中耍个小心思,对调到张蜻蜓身上.来了后才发现,现实不是美好的. 赵成材没有看到自家实际生活的窘迫,一心扑在圣贤书,期望有个红袖添香的娘子. 而把家中仅有的钱(那钱还是他老娘行骗来的)用来聘娶心中认为配得上他的女子.当时他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没考虑娶来的杨氏女在家中不会被善待(家人特别是一家之主的母亲一直就反对娶杨氏女,他难道没脑子想想偷娶的娘子以后在家中的处境);完全没考虑偷拿的银两凭自己的家境该如何还给人家.个人觉得偷银娶妻那一刻的赵成材比他母亲更可恶. 赵玉兰虽然现在状况比较惨,但造成这个结果一些原因却是她自己.玉兰太注重孝心,太过圣母.为了成全自己的孝心,可以十来年如一日帮家里做活,可以任由母亲拿走嫁妆;为成全孝心,可以放弃自己的爱人;被孙家如此欺凌,却自知寻死,一点反抗意识都没. 赵老实则自私在,为保表面的家和,懦弱得可怜又可恨,对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不平事视而不见,把家庭重担完全推到妻子肩上. 这样想想,对赵王氏的厌恶似乎减淡些. 如果有条件,谁不想做面和心宽的善人`好人......(未完待续) 好一出婆媳大战~~~ (星霜月沉) 果然,养肥了再杀,是对滴~~ 且说我养啊养啊,终于到了宰杀的时刻。昨天晚上熬灯废寝,一口气看完了,只觉得好痛快。看书不评不道德,那我就把看文的心得一吐为快~~ 故事的最激烈焦点,围绕着赵王氏和她媳妇,我们的女主小蜻蜓身上。开始,是赵王氏想尽办法,把小蜻蜓弄进了门。过后,发现蜻蜓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搞不定她,又后悔了!唉,这大概就是人性吧,总有不足。既想要能赚钱的媳妇,又要媳妇乖乖听话,把钱都交给她,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有本事的人,大都有个性。而有个性的,怎么可能任由人摆布呢?我对赵王氏,本来不大讨厌,尤其是在看了她内心独白——(八十七前车之鉴)的时候,很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不想儿女再受她一模一样的苦。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吧?自己走过的老路,不想儿女也走一遍。直到看到玉兰结婚后过的什么日子,赵王氏居然连看也不看一眼,还说什么“命”,我彻底对她失望了! 她眼里只有儿子,女儿没出阁时是做事的丫鬟,连出嫁的聘礼都能狠心昧下给儿子。感情女儿不是十月怀胎? 至此,我对这个婆婆再无一丝好感。 至于她撺掇二儿子偷卤水点的秘方,我只觉得这个人愚蠢、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了!拿着大儿媳的东西贴补小儿子,还能说她想对儿子一视同仁,可这偷盗—— 这么一个人还值得同情、怜悯吗? 再说男主男配。 男配贺玉堂出现的时候,我眼前一亮。这么翩翩贵公子,才是一般言情套路的男主啊!有才有貌,有财有势,对落难之际的女主青眼相加,可桂仁偏偏不选择他。为毛捏?到贺玉堂提出“纳妾”的时候,我的心,凉了。不过细想,生活毕竟不是童话,这个结果在预料之内。只能pia~飞贺玉堂。 至于男主赵成材,我从一开始就不抱好感。 秀才、秀才呀!百无一用是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五谷不分,还浑身直冒酸气(都是偷书不算偷的孔乙己闹的)。从路人乙对一个过路女子都不相让,到拿着母亲抢来的嫁妆,去娶老师的女儿,而后男主的家庭——贫穷、愚昧是主要因素,我对这个男主粉失望呀! 这些都罢了。他若是一个深情苦情男,拼死不从母亲硬塞给他的媳妇,我反倒刮目相看。可看他一心求取的小桃,轻易的也放弃了。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太令人不不待见了! 奇怪的是,后来我对男主的印象转变了。 同住一房,秋毫无犯,只是品质不坏。努力向上,赚钱养家,也是男人应该的。改变的契机在哪里?为毛捏? 思来想去,终于明白——因为对比呀!想想这一家子,张家一家子好吃懒做的,赵家呢,那么一个极品婆婆,老实木讷的公公,还有吃里爬外的弟弟,唯一的好人,就只有赵成材了!(玉莲、玉兰嫁人了,不算)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赵成材,你出生在这种家庭,不是你的错,难得你还保持公正明辨是非之心,不错不错! 尤其在看到他发现弟弟偷盗卤水秘方,坚决的站在小蜻蜓一边,挺身挨了赵王氏那一巴掌,我几乎忍不住要喝彩了! 秀才,虽然你一身酸气,还是铁骨铮铮的嘛! 从现在开始,我挺你!千万不要让人失望呀!(未完待续) 柴米油盐--日久生情(彤阿) 也许前世有未了之缘,今生再相逢 初见,桥头相遇,针锋相对.互不顺眼.却不知已被月老悄悄系上红绳. 无论她如何气愤难平被强拉拜堂;他拒娶无果被逼成婚.均视对方为眼中钉! 却还是挣不开命运…………………不是冤家不聚头 洞房夜吵架夜,新娘盼被休.新郎盼休妻 反抗未果,她与他只能暂时妥协 从官家小姐到市井民妇.前身的浮华早已忘记. 时势催人上进,不得不为生活奔波. 点点滴滴中,他惊喜发现她与传闻如此不同 自强自尊,不粗俗.知书明理.处处提点他处事之道. 当他深深一躬\"日后若是有我飞黄腾达之日,必定不忘姑娘提点之恩\".心弦已被如此聪慧女子轻轻拨动..... 他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为她说话 原来他并非一无是处 明里暗里维护她在家中的地位. 看她累会怜惜 会劝慰会帮忙 原来秀才也是贴心人 感动出没在心间,像一杯热茶,很暖 洗着她的肚兜,她与他都不禁感到暧昧心动 看到她与其他男人相谈甚欢,他暗自吃醋 她对妹妹的关心照顾,让他感动不已 平淡如水,暖若春风 像酒,越久越醇厚 红线越缠越紧 他与她越来越有共同语言 自卑又期待想:这份感情会属于我吗? 共同经历着生活的酸甜苦辣,经历着挫折,磨合着 相遇,相知,心动,一步一步走来 点点滴滴的沉淀与积累 感情慢慢升温 她,性格直率锋芒毕露,自强不息,做着时代女强人. 他,遇强则强,被她不断激发奋斗的斗志. 为她的发展保驾,为她的自由护航 每日生活中的点滴,柴米油盐的琐碎, 性格互补于平淡幸福的日子里 她看着他异样的眼神,不禁羞红脸 未来会怎样究竟谁会知道 幸福只在用心经营之中 或许我们会遗憾男主的家庭环境,遗憾男主的有如此母亲,但正是这些遗憾牵动着我们的心扉.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未完待续) 我来认真给大大写个感受吧(一文钱员外) 这文一直在追,苦于无票,没法投。 开篇说真的,不太喜欢那般张扬的女主对老太太的打击,不过看着是解气,从古代的逻辑上来说会觉得这个太异常了,敢与婆婆如此明着对抗。 喜欢的是她能利用赌博赚取第一桶金,并且明白知道适可而止,这说明这女主心不贪。(可惜了我有一篇草稿起篇10万字,第一招也是行赌,看来这个要胎死于稿中了)。不过看到作者写到这里,真正是会心一笑。 虽然从开端的杀猪女,到后面差点自暴棋琴书画样样皆通这么一个局面,有点与前面转变太快,但每一步变化,又是徐徐给读者说出来,也就匆容多了,显得不突兀,贵在作者在这过程中总能插上一些故事,风云变化,使得行文又不拖沓。可看性很强。 谈到女主的性格,我觉得刚多于柔,但最大的亮点是她处理与秀才之间的感情,真正是看似无奈,可是作者行文收放如啊。先是想着如何自已逼得他们写休书,结果一逼没成,对于秀才只得采取赌上千金来赎,到得后面秀才反悔不要这个赌约,于是二人这中间牵牵扯扯,拉锯似的你来我往,比如秀才之间的闹气,送了两次小礼,再加上亲热不成,中间还有个小礼子来插一脚凑个热闹,更有个情扬高手在旁边给秀才“出谋划策”,这单独看来,可就觉得这感情戏铺展满了,慢慢这个圆就凑成了。接下来,既然偷袭未成,桃子门事件发生,看来再有一个关节打通,就成就好事了。 然后随着马场建立,这中间马场再有点是非,于是生意方面钱财方面有了一条线。 感情方面仍然延续,柳氏的插足,再发生些小误会,在整个赵家会换掀起一股风波,秀才接着要迎来秋试,于是乎,这后面的剧情慢慢又起了变化; 最有意思的是两个小妹的情事,由难,到易,一个是快刀斩乱麻,另一个是缓慢铺垫再铺垫,借助他人势力,不仅将来铲除一霸,同时也成就了小妹婚姻。那个小牛子儿,要真找到医生了,是认姐呢?还是给他一个很好的医疗效果突然变得也聪明起来,有个好归宿?我琢磨着是前者,作者铺垫开来有好些端倪啊。 且慢慢看作者如何步步将一砚墨池挥就成一色彩斑斓美画……(未完待续) 关于赵秀才,实在不吐不快(阴暗派登场) 作者:书友101117130237695 本来一开始就不中意男主,小肚鸡肠,一副小家子气,但后来在女主的调教下慢慢有了长进,虽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主会喜欢上秀才,但是两人既然圆了房小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那也就看着算了。 但是通过最新的分家事件,让我越来越觉得赵秀才这个人RP有问题。一个好男人再怎样也不会将妻子的嫁妆和挣来的家当堂而皇之地当做自家的财产进行分刮,而且赵秀才没圆房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章蜻蜓挣来的全都是她自己的,他不会贪图半分。可圆房之后呢,他就再没提过这茬,让人怀疑他当时所说不过是为了骗女主和他圆房。如果一开始赵秀才就和女主摆明车马,说两人圆房之后,那她的胡同和马场就成赵家的了,以后必须分给赵成栋一半,那女主还会这么轻易地就和他圆房吗? 而且赵秀才这个人心思很重,原本他就有点小聪明,现在中了举眼界开阔了就越发不得了了。这个分家事件再怎么看赵秀才都立在了不败之地。首先是名声赚回来了,拿着妻子的财产成全了他孝子贤兄,大公无私的高大形象。而实际上他也完全没吃亏,因为他吃定了章蜻蜓肯定会和他复合,章的财产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退一万步讲,蜻蜓不肯和他复合,他也考不上进士,那他起码还是个举人老爷,人脉什么的也有了,过体面生活完全不是问题。 再说他对杨小桃的手段,虽说杨小桃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但好歹她也算是赵秀才的初恋。赵秀才当初喜欢她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娶回家,现在不喜欢了就可以将她设计成自己弟弟的小妾,别说他是什么不得已,杨小桃当初贴上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义正言辞地一口拒绝完全不给小桃希望让她彻底死心,可赵秀才反而是打着恩师女儿不好强硬处理的旗号腻歪着拖着,以至给了杨小桃错觉,觉得赵秀才到底是对她有情,只是碍着女主而已。杨小桃最终会上钩同意去做秀才的妾,与赵秀才对她的暧昧态度是绝对脱不开关系的。 此外,再来看分家事件中他对赵家自家人的手段,当初赵成栋当初狮子大开口要去整个马场,的确是很无耻,但是赵秀才完全可以一口拒绝并且和女主商量对策,以他和章蜻蜓商量好的分家方案来分家,他到底是个举人,真要较真起来再怎么也不会吃亏。可这样一来,赵王氏肯定不同意,最后就会闹得天翻地覆,对他举人的名声有碍,对他将来的仕途更会有很大影响。 所以聪明的秀才,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采用了釜底抽薪之法,先是让丈人和小姨子出面利用小妾事件压住了自己老娘的锐气,再利用了老娘的火爆性子,委屈地不得已地奉母命和女主和离,顺理成章地保住了一半身家不说,还将自己树立成了受害者的角色,并且发扬高风亮节的精神,拿女主挣来的另一半家当送给了自家人,这样一来,外人只会说赵母霸道,章蜻蜓泼辣,赵成栋贪心,杨小桃不知廉耻,可没人会说他赵秀才半个字,只会赞扬他高风亮节,忘我无私。 这样的一个男人,可以采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对自己不爱了的昔日恋人和自己的家人,那有朝一日,如果他不喜欢女主了或者女主对他再没用处而反而挡了他的道了,如果他将来做了官见识更广阔了,有比蜻蜓更美更年轻更有能力的女人贴上来了,如果将来女主实在生不了儿子他老娘又一天到晚唠叨章蜻蜓的不好了,他又会怎样对付女主呢?但除非作者可以开金手指,保证赵秀才一辈子只喜欢女主一个,否则章蜻蜓前景堪忧啊。 现在赵秀才完全是吃死了蜻蜓,估计将来只要稍微哄两句,女主就会和他复合了,话说,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太亏了,每结一次,身家就要被分去一半。就像女主,家当已经被赵家人分去了一半,如果再和赵秀才复合,那另一半的一半又得归赵家,这还算是好的,如果秀才将来出息了做了大官要休妻,估计章蜻蜓连那另一半的一半也分不到了。只能说作者大人的确是亲妈,不过不是章蜻蜓的,而是赵秀才的。 还有赵秀才是真的压不住他老娘吗?未必吧,从他当初处理赵成栋偷配方和赵玉兰脱离孙家的事件来看,赵秀才是可以管束住赵王氏,而赵王氏对这个大儿子也是有几分忌惮的。那么赵王氏后来为什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欺压女主,真的是她一意妄为,和秀才没半分干系吗?一个作为家庭顶梁柱的男人,如果真的在老妈面前坚定地维护过老婆的话,做婆婆就算要欺负媳妇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吧。再阴暗点地想,赵王氏这个老太婆虽然性子火爆,但其实没什么心机,很容易被人当枪使,赵秀才说不定就是拿她做棋子牵制住女主,一来可以铩女主的性子,二来嘛,万一有什么事情还可以让赵王氏出面,毕竟她可是章蜻蜓的婆婆,到时候一顶不孝的帽子就可以压死章蜻蜓了。汗,我是不是太阴暗了,因为实在太讨厌男主了 我还是那句话,买猪要看圈,有赵王氏这种JP老妈,赵家这种JP家庭,赵秀才的RP能好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章清亭其实不弱吧(红精灵枫叶) 其实看这本书,我倒是想起一本《喜盈门》,这个婆婆倒是跟里面的女主公公极度相似(非抄袭,只是说他们作为父母的处事态度),都是属于“劫富济贫”的类型。 婆婆总是认为张清亭嫁入赵家,她所赚的钱都是归赵家所有,要两个平均分。 章清亭肯定觉得不舒服,她不想平均分,但是又想到要跟秀才长期相处。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章清亭示弱其实是效仿乔仲达。 乔仲达虽然把生意给予了家族,但是核心的技术和人才,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要东山再起不是难事。 相反,家族虽然得到生意,但是未必懂得长期经营,迟早需要求到乔仲达一样。 章清亭先是把赵作栋从马场的核心中分离出来,明升暗降,核心技术还是让自家弟弟掌握了,而地契则是被明珠牢牢掌握。将来即使赵作栋得到马匹,或者柳芳把家人安插在马场,也不懂得照顾如何照顾马匹,如何经常马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把马匹贱卖或者把马匹养死了。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求章清亭一家,章清亭可以有仇报仇,可以大条道理以分家为理由,让赵作栋他们过苦日子,可以随便自己拿捏。 虽然现在那个杨小桃入门,但是女主不动作,因为对男主有信心,还有她掌握着金钱的大权,如果男主是那么轻易动摇的人,女主也不会心软,她是大家族出身,是属于宅斗的高手,有相公的疼爱,有金钱做后盾,她根本不需要惧怕杨小桃,如果杨小桃真是做了秀才货真价实的妾,女主角为了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斗死她。即使有孩子,也会让她不动声色地流掉。因为她不会让不利于她孩子的女人存在,该狠的时候她不会心软。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不做生意,她跟秀才和离,以她跟乔仲达的合作关系,女主都不会饿死。永和镇的店铺,女主爹爹说了将来也是她的,作为她私房,京城的一份合作名额。还有女主的商业嗅觉。她肯去经常,投靠乔仲达之流,还有晏博文,将来晏博文如果翻身成功,单靠她曾经帮助过低谷的他,晏博文怎么也会做她的后盾,让她活得滋润。给她一个小妾的名分也不是不可以。 女主的退路有不少,金钱也有不少,最重要的是,男主角还是对女主一条心,对是非还是分得很清楚,所以女主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很绝,甚至赶尽杀绝。 为了不让男主角难做,她很多地方都是腹黑,而不是明着来的。(未完待续) 凤凰男赵举人分家都没考虑过章蜻蜓 作者:书友100915225459148 章大小姐的嫁妆呢,赵举人怎能把他娘子的嫁妆也当作是他赵家的,分给他弟弟了。敢情是中举底气足了,十成十肯定章蜻蜓一定不会也不敢离开他了,所以连娘子的嫁妆也谋了,还做得自己委屈了,对弟弟大方了,好一幅兄友弟恭的深情样。 都说爱情让女子变笨,章大小姐真应了十足。当初跟赵秀才过招的精明不但消失殆尽,而且如今被自家相公算计了嫁妆还称赞他大方有长远眼光。这叫啥来着,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当初还是秀才时,赵举人还很义正言辞地说不能贪娘子嫁妆呢。现在吃定章蜻蜓了,就连本带利地把她的嫁妆谋得干干净净。 暂不说马场。胡同的一半是方家的,剩下的一半不全是赵家的,而是章蜻蜓和赵家的。虽说古时女子嫁了,就属于男方家的了,但古时明文有规定保护女子的嫁妆的。和离或修弃,男方都要退还女方嫁妆。女子嫁妆的经营所得也是归女子所得。 现在赵举人的分家提议算什么?除了赵家的祖宅归赵举人他自己,其余全都归他弟弟了?他要真这么做,就跟自己娘子明言强调,胡同分剩的一半就全是章的嫁妆,全归她支配。以后祖宅建新房,家用,及他谋官职的费用全都由他想办法。 这不是都夫妻了就不要分太清的问题,而是古时男子本就担任养家养娘子的责任,身为丈夫用娘子嫁妆是很可耻的事。他现在做不到?那就别装大方,贪娘子嫁妆以彰显自己大方。 虽说古时完全是男权社会,女子总是弱者,但总还有一条保护女子的律法,就是对女子嫁妆的规定。身为弱者的女人无论何时都要懂得保护自己的利益。在这一刻赵举人对章蜻蜓是很真心,但人生几十年,谁能保证他不变(如果作者大大亲自作保,就当我通篇是废话)。 所以凤凰男真嫁不得,千万筒子一定要紧记章大小姐的惨痛血淋淋教训。珍惜生命,远离凤凰男!!!(未完待续) 千万不要就因为孟家这群无耻的女人…… 主题:[长评]千万不要就因为孟家这群无耻的女人而让二手带娃男乔二捡了个大便宜,抱得玉莲归啊~ 作者:问君能有几多抽 孟家的女人简直是太无耻了,这样明目张胆地算计赵家的闺女,还觉得这是抬举了赵家,赵家不同意就是不识好歹。这都神马人啊?! 孟子瞻,乃真是可怜,乃本人是8错,奈何乃的老娘祖母忒龌龊了,生生把你从玉莲的良配宝座上拉了下来。 但是,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让二手带娃男乔二捡了漏啊。正常姑娘家谁愿意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妈啊,连孟老娘口中的“芷芸”都不愿意! 作者可千万别给玉莲安上神马圣母的光环,让她为了照顾小豆芽这个没娘的孩子和乔二这个对前妻一往情深的鳏夫,就让她嫁了过去啊。 现在想想,一堆人选里,也就贺玉堂贺玉峰两兄弟还不错。理由如下: 1.赵贺两家现在也算是门当户对,彼此要钱有钱,赵家甚至还要高贺家一点,毕竟赵成才现在是举人是有官身的了,贺家还只是个商贾。 2.贺家人口也简单,也就是公婆加两兄弟,妹子是已经出嫁的了。这孟家啥情况我就不说了,就是乔二,也还有个亲生的姨娘得媳妇孝敬着呢! 3.玉莲要是嫁入贺家,也能时刻帮衬着牛姨妈,这两家的店铺就在隔壁! 4.单看人品,贺玉堂经了章大小姐的事之后就变得踏实多了,而且他很羡慕赵成材夫妻相濡以沫的感情,也希望能找个和他一心一意的妻子,不再像以前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贺玉峰就更单纯一些,而且也一直很喜欢玉莲。 总结陈词,玉莲无论嫁给他们兄弟中的那一个,都会过得不错的。这两兄弟无论是谁都比乔二小孟来得更适合玉莲。桂大,请乃发发善心,别让玉莲去给人当后妈啊。(未完待续) 我要力挺小秀才(壁虎668 ) 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不上小秀才呀?虽然小秀才有很多的不如意事,但本人觉得小秀才够得上做男猪脚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秀才小猪脚: 有人说看不上他的妈妈,看不上他他的弟弟,看不上他的家庭,看不上他的出生……那又怎么样?莫说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说平等了,我看还是有不少劣根性的思想,所谓出身,所谓教养,不可否认,好的出生和教养是很重要的,但能因为出生贫寒的阶层不同就要看不起小秀才吗?那薛渣渣按说出生比小秀才要好点吧,他的教养呢?那再说晏博斋,他的阶层更高,那他的教养呢?不要说什么庶出不庶出的话,小清亭不出是庶出?小蜻蜓还是杀猪女呢!小秀才好赖人家自强不息考了功名,他的妈妈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但有一条,在贫困时人家不离不弃一人支起一个家,虽然说手段不敢恭维,但哪有的人,上层建筑里的那些所谓上层人物,又有多少是值得人敬重的呢?所以不要鄙薄人家小人物。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闪光点,每个人都不是的,所以我们不要一味追求什么。 说小秀才猪脚对不住杨小桃,以前是爱恋过,但那小桃后来的所做所为,还值得小秀才爱吗?谁又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又没有经历过懵懂无知的岁月?不能被一片小树叶遮住了整个森林。 再说我们小秀才的优点……知书达理自不必说,还上进,好学,努力,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有情有义……还要待怎样?嗯?这样的小秀才还不配做男猪脚,你还待要怎么的猪脚? 再反过来说说我们滴穿成杀猪女滴小清亭,就顶着这个杀猪女小蜻蜒滴壳,长的也木月小清亭美,家庭也不过是一穷二白,还是一拖六……就因为会打几圈子马吊,就因为会挣几个钱,噢,你们还指望她嫁给太子呀? 我就觉着这一对是天设地造滴小夫妻,都因为种种烦恼弄得两人都不得不和离,还待怎样? 我,力挺小秀才!没说的!力挺!(未完待续) 好吧,做一回乱点鸳鸯谱的月老! 作者:荷塘月色fz 咳咳,本文还有不少单身男女,配对一下: 1.晏博文-----宁亦安:这个,应该大家都没意见吧。两个无辜受苦受难的人,而且又是有缘人,不管是旧情新意都应该在一起。而且与方明珠相比,这两人本是一个世界中的人,门当户对,能在一起肯定会劫后余生更珍惜眼面前的幸福。 唉,小晏同学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很让人容易产生一种母性的怜惜,很希望他有一个好结果。 2.乔仲达----赵玉莲:嗯,因为赵小妹比较圣母型,所以拖油瓶的乔公子有让她发挥的空间。而且赵小妹的出身低也只有乔公子这样能自立门户的经商之人可以娶她。 3.赵成材---章清亭:这一对活宝肯定会复合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不然,不知有多少象我这样追文到现在的读者肯定要拍桌子滴。 另外,替桂仁辩护一句:好象有读者觉得章清亭后面变弱了,其实不怪章清亭的,实在是桂仁刚开始把章清亭写得太光彩夺目了。说实在的,好喜欢刚开篇时的章清亭呀........ 4.贺玉堂或贺玉峰----方明珠:这一对是我猜的。兄弟俩都很好,而且和明珠也比较配,不过我更喜欢哥哥和小明珠在一起。因为明珠从小无父无母无兄长,这样子的女孩子一般会更喜欢有个大一点的男人能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5.孟子瞻----?:唉,我最喜欢的小孟大人啊,实在找不到可以匹配的美人。 我一点都不赞成小孟大人和赵玉莲是一对,不仅仅是因为小孟大人头上的两个女人或是他复杂的家庭背景,而是实在是赵玉莲不是他的良配。小孟大人八面玲珑又不失原则,长袖善舞同时具不凡的才干,天生一个做官的材料,相比之下赵小妹只是圣母型,在性格的多面性上无法相配,而且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所谓柴门对柴门,木门对木门。 强烈要求桂仁给最萌的小孟大人安排一个良配。(未完待续) (一)见鬼的七夕 七夕。 夜半无人低语时,唯有蛙鸣虫啾啾。 焚上细檀香,开了绿纱窗,让皎洁的月光洒进香闺。 女子一身白衣白裙白鞋白袜,连披散着的墨色长发都只用白色丝带缚上,再配上未施脂粉的雪白小脸,虽是俏丽之极,但在这三更半夜看来,着实有几分瘆人。若不是她身后有影,气息温热,就这模样,直接逮到地府送魂队里,保管无鬼发觉。 女子自己却浑然未觉,她诚心之极,纤手合十,跪在香案之前,拜月而祷: “织女仙子在上,小女子为南康国京城人氏,章氏清亭,二九年华。家父官居从三品太仆寺卿,家母……” 说到这儿,女子明显的顿了一下,悲从心来。 若她是“家母”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嫁给那种人? 若她的生母不是空有美貌的丫头,哪怕是个稍有地位的妾室,就凭她坊间流传“京城十大名花”之一的头衔,何愁找不着称心如意的好婆家? 念及此,章清亭不由得芳心含恨,泪盈于睫,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 “家母听信媒人一番花言巧语,便将奴家许配于那京城恶少,九门提督之子潘云豹!竖子眠花宿柳,欺男霸女,好赌成性,打架生事,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女子弱质纤纤,若是嫁去,恐怕未满三朝就得香消玉殒……” 用葱管般的长指甲接了辛酸泪抛洒一旁,好巧不巧正中某人面门。 果然,偷窥是有代价的,某人面无表情的想。 只听那美人接着委委屈屈的道,“奴家不堪受辱,决意一死以保清白!特禀明仙子,今生无望,但愿来生能得配一良人。哪怕是蓬门小户,荆钗布裙,也好过这锦绣丛中裹绣履,珠翠林里困红裳。” 章清亭很是为自己最后两句话而得意一番。某人却听得不耐烦了,啰嗦!皱了皱眉,看看时辰未到,只好继续等待。 好不容易唱念做打全套演完了,章清亭这才满意的搬了个绣墩到房梁下,检查周身并无不妥,这才拿着早已准备一束长白绸往房梁上抛去。 一下。 两下。 三四下。 这梁柱怎么这么高? 章清亭抛得胳膊都酸了还没抛上去,闺阁弱质嘛,累得她娇喘吁吁,坐下休息。难道要换种死法?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泛着寒光的剪刀上面,不过很快就否决了。那个太痛,血流成河的样子也会把衣裳弄脏,不够美观。 那么跳楼?可这儿就两层,万一摔不死,只是缺个胳膊断个腿,那还要不要人活了?若是摔得脑浆迸裂…… 她自己都做出个恶心的表情,一脸嫌弃。 对了!墙角还有包药耗子的砒霜。章清亭刚想捡起来,却又直起了腰。服毒会七窍流血,脸也会变得黑绿黑绿的。不行不行! 思来想去,还是悬梁自尽比较有美感。 再试一次!若是再不成,那是天不亡我,我也没奈何了。 仿佛是知道了她的心意,这次那白绸恰恰飞过了横梁,垂到了她的面前。 挽一个如意蝴蝶结,章清亭再看了周遭一眼,银牙一咬,心一横,“质本洁来宁洁去!不教终淖污泥中!” 将粉颈搁在绸结上,绣墩一踢。正好,外面的梆子敲过三更。 时辰已到,收魂! 隐在暗处的地狱使者鬼差等得都快不耐烦了,立即现身,掏出勾魂索,一把拘了她的三魂七魄,拴着她的脖子就往地府而去。 “你……你是何人?” 为什么每个将死之人都要问上这么一句? 本不欲回答这白痴问题,又怕她啰嗦个不休,索性拖长了腔调,唱起那句著名台词:“阎王叫人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章清亭,你阳寿已尽,随我去吧!” “我……我这是死了么?怎么这么快?” 还快?没见过象你这样,死得这么磨唧的!鬼差懒得跟她废话,拖着人就走。早点拖下地府,早点交差,今儿这一班还有六个魂要收,他很忙的好不好? 刚下到地府,过了鬼门关,迎面走来同班的另一个鬼差,“嘿!兄弟,回来了?” “嗯。” “你今儿怎么也收了个姑娘?她怎么死的?” “上吊。” “我刚收的这个也是个姑娘!也是上吊!” “哦。” “你收的这位姑娘为什么自尽?” “想不开。” “我收的这位姑娘也是想不开!啧啧,才十八岁,干嘛不好,学人家上吊,一吊上就挂掉了!” “啊。”心里却在想,下回再不要和他同班了,话真多! 曲折幽深的奈何桥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正想着把人往孟婆那儿一交,就可以去接下一班,顺便也避开这个长舌鬼,却见当值狱吏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眼瞧见他们俩人,松了一大口气,“幸好还没过奈何桥,来得及,还来得及!” “大人!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多话的鬼差一得兴奋。 狱吏瞪了他一眼,厉声教训道,“能有什么事?咱们地府办事一向公正严明,滴水不漏,什么岔子都不会出!” 鬼才相信!少话的鬼差暗自腹诽,肯定不知又是哪里出了差错,把不该死的生魂拘了来,现在又来弥补了。 狱吏清咳了两声,换了一副表情,走到后面二位女鬼面前,“二位姑娘,今儿是七夕,恭喜你们排到了我们地府百年方能一遇的幸运奖!而奖品就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道,“死而复生!” 原以为那两人肯定感激涕零的欢呼雀跃而去,没想到她二人同时鼻子一哼,“不要!” 俗话说,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这从天而降的中奖,十有八九内有玄机。这俩姑娘可都不傻,很懂得审时度势,把握时机。 “为什么呢?”狱吏愣了,这死而复生是多少人的梦想,为何她二人就不肯呢? “了无生趣。”章清亭如是说。 “死了也好。”另一女鬼道。 “二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鬼差不遗余力的大力推销着,“蝼蚁尚且偷生,二位芳华正茂,未来还有大好前程,何以因为一点小小挫折就如此意志消沉,还是回去吧!” 这卖家越是积极,买家就越是笃定。无论贫富,爱杀价那是女人天性。 “要我回去也可以。”章清亭开出价码,“除非你保证我以后富贵荣华,事事顺遂!再嫁一个如意郎君!” “我跟她一样!”旁边的女鬼来帮腔。 这……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狱吏在地狱多年,各种难缠的大鬼小鬼也应付了不少,岂会任由两只新来的小小女鬼摆布?他抽出刀笔,在她二人额头分别一点,很快便知道她俩的死因。 嘿嘿一笑,“二位姑娘,你!”他先指着章清亭,“你死前许愿说,只愿来生能得配一良人,哪怕是蓬门小户,荆钗布裙。而你,”他又瞧着另一女鬼,“是只愿来生嫁一有钱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本官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交换魂魄如何?” “凭什么?”一想着自己的身体要被别人占据,章清亭首先就不同意。她斜睨了旁边女鬼一眼,黑乎乎的,谁知道是丑是俊,也不知干不干净。 感觉到她明显不善的目光,那女鬼也毫不客气的反驳,“谁知道她有没有病?” 你才有病呢!章清亭的火气腾的上来了,“你这女子好生出言无状!” “别拽文了!本姑娘我听不懂也不爱听!” “哼!乡野村妇,不学无术!” “你想当还当不了了!要不干嘛许愿来生要做我这样的人?” “你!”章清亭给噎得说不出话来。顿时恶向胆边生,不如就让此女嫁与那潘云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个鬼差见她俩争了起来,也不相劝,袖着手儿在一旁看好戏上演。 “我怎样了?”那女鬼还在咄咄逼人。 章清亭后退半步,似是怯弱,倾刻之间就换了副嘴脸,“这位姐姐,是奴家一时心情不好,说错话了,请勿见怪。” 见她主动服软,那女鬼冷哼一声,表示接受“敌人”的白旗。 章清亭幽幽的叹了口气,“姐姐,实不相瞒,我是真羡慕你这样的小家碧玉。象我,虽生在官宦之家,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奈何行动之间却毫无自由,实似坐牢一般。” 她一面说,一面注意的观察女鬼的眼睛,黑漆漆的地府什么也瞧不见,只有一双眼睛亮若繁星,藏不住的。这女鬼如此想嫁有钱人家,果然在听到“官宦之家,锦衣玉食,奴婢成群”时,眼神明显的流露出一抹羡慕之情。 “那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想不开,要寻死觅活的?” “唉!此事说来话长。”见鱼儿上钩,章清亭心中窃喜,她自幼在深宅大院长大,父亲妻妾众多,家里兄弟姐妹也不少,镇日里勾心斗角,磕磕绊绊,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便如吃饭睡觉一般,那是信手拈来,做得纯熟无比,“母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说起来还是我们家高攀了,乃是从一品九门提督之子,文武全才,在京中还颇有侠名。”她故意停住不说,等着人追问。 “这么好的姻缘,那你为何不愿意?” “潘公子年少英雄,身边怎么缺得了红粉知己?”章清亭含蓄的点出了原因,又表彰自己,“我实不愿破坏他的大好姻缘,罢罢罢,只得一死酬名士!” 那女鬼怔怔的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啊!那你心地还真不错!” “这只是奴家的一点傻念头,让姐姐见笑了。”谦虚是美德,得了便宜时要谨记。 “呃,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不如我代你回去吧!你去我那儿好好活着,我的命可比你的好!”那女鬼很是直接的表现出自己的意图。 果然是傻头傻脑的乡下丫头,还真好哄骗,章清亭当然不相信她真会去寻死,恐怕进了自己家门就舍不得出来了。她不无轻蔑的讥笑着,还要拿乔作势一番,“只不知,姐姐既然如此好命,却为何也要自寻短见?” 那女鬼嗐地一声,跺脚道,“我也是婚事不顺!我们邻村出了个秀才,据说是什么百年一遇的神童,人人都说他过几年就要中状元!村里算命的说,我是旺夫命,谁娶了我谁就能升官发财,他就到我家里来下了聘。可你知道,我大字都不识一个,嫁过去跟他怎么过日子?哪里讲得起来话?万一他日后真的高中了,做了大官,我就是那个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万一那时他学陈世美,把我休了,我岂不是冤死?故此才寻了短见,免得日后还费人手脚。” 哦?章清亭闻言心中一动,这种寒门学子想来定是发愤图强之人,保不定日后当真飞黄腾达,若是此时做了他的糟糠之妻,日后夫荣妻贵,自己可不是那上不得台面的愚妇蠢女。 几个鬼差彼此挤眉弄眼一番,狱吏适时插话了,“二位姑娘,那你们是否已经同意交换了?” 二女对望一眼,同时矜持着微微颔首。 “多谢二位深明大义!”狱吏转头吩咐二位鬼差,“麻烦二位辛苦一下,再把二位姑娘送回去吧!” 少言鬼差二话不说,拘了那女鬼的生魂就走。 “回见!”多嘴鬼差也拘了章清亭的生魂往来时方向而去。 章清亭正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忽见那狱吏又追了上来,她脸色一变,难道对方变卦了? “姑娘,有件事我只偷偷的告诉你。”狱吏扬扬手中的簿籍,故作神秘的道,“这姑娘的命当真好得了不得,保你日后大富大贵!日后应验了,你可记得要来城隍庙多烧几柱香火!” “那是自然。谢谢大人提点。”章清亭不失优雅的客套着,内心乐翻了天。 居然有这样好命在前方等着她?她迫不及待迈着小莲步,要快点奔去还魂了! *** 桂仁开新书啰!新老朋友多多捧场哦!(未完待续) (二)杀猪女状元 大意啊! 真是大意了! 一失足竟成千古恨! 章清亭忿忿的一下一下揪着被角,心下懊恼不已。怎么就没想到问问那女鬼,她家境究竟如何?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农家,可瞧瞧这家穷得,简直是家徒四壁,不!连四壁都不全乎! 全家就一间土坯房,当中一条长炕,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传下来的,已经朽破不堪,两边墙上的窗户纸破破烂烂的迎风摇摆,随着摇摇欲坠的窗棂,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寿终正寝。 墙角被老鼠掏了个洞,索性就着那眼又掏大了些,据说以前是养过鸡,给鸡留的门。现在鸡早没了,眼还留着,却连老鼠都不屑于再来光顾这个穷得一毛不拔的家。 环顾四周,整个家里一件象样的家具都没有。这条烧得乌漆麻黑的长炕就承载家里最重要的两个功能,吃饭,睡觉。 炕席烂得只剩二尺来长的一条,正铺在唯一的一床黑棉絮上,垫在自己身下。其余地方只铺着稻草,连床被单都没有。 掩不住的半扇门外,有个干巴老头蹲在水缸后头躲躲闪闪的往门里张望。窗下,还佝偻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怪只怪她动作太慢,章清亭醒来时来不及撤退,所以只好躲在近旁。 再远一点,还有两个光着脚的半大小子在幸灾乐祸的张望,眼前这两个大点的孩子,是被那干巴老头硬踹进来的。 起码,我在这家里还有些地位,起码,一家子都怕。章清亭如是想。 日已正中,阳光倒是不嫌弃这家的破烂,照旧从缺砖少瓦的屋顶漏了下来,光柱里可以看到尘埃无声的缓慢浮动。这几根光柱,恰似不可逾越的栅栏,正好把她与对面那一群人分隔了开来。 章清亭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有点母亲大人在训斥妾室子女和下人时的范儿,只是手边缺少那个镀金的小铜火箸来拨弄凝神如意小香炉里的香灰。 她只得继续歪在炕上,用手指在磨得滑溜溜的炕席上打着圈,把脸板得死紧,半晌才斜睨着缩在墙角的两个大孩子,冷冷的开了口。 “说!我是谁?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全给我说清楚!” 男孩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响。 心下战栗,我的娘嗳!大姐怎么上个吊醒来,变得更凶悍了? 倒是那个女孩儿怯怯懦懦的叫了声,“大……大姐……”用眼光表示心中的疑惑。 章清亭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勉强解释了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姐!”那男孩子惊叫一声,话终于说利索了,“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 他作势想扑上来,却被章清亭眼睛一横,给生生的盯在了炕沿旁。 不过此时,不用她催促,这两个少男少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把事情交待了明白。 她,如今仍叫章清亭。 只不过是张三李四的张,天上飞的一只小蜻蜓。 听这姓,章清亭就不满意,俗! 那名儿的来历就更让人无语了。她娘,也就是窗下那妇人生她时,还在田间劳作,当一只红色的蜻蜓从她眼前飞过,她忽觉腹痛,生了她便取了这个名儿。 这幸好还是飞过只蜻蜓,要是飞过只苍蝇蚊子什么的,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章清亭暗自腹诽着这一家子的没有文化,但更让她腹诽的还在后头。 这个张蜻蜓家里一共七口人。爹,就那门外的干巴老头叫张发财,娘姓罗,名字不详,简称张罗氏。她是长女,下面还有四个弟妹。 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男孩是她二弟张金宝,十七。旁边这满头黄发的女孩是她二妹,张小蝶,十五。外面那两个嘻嘻哈哈,打作一团耍猴戏的是十三岁的四弟张银宝和十岁的五弟张元宝。 张发财真是想钱想疯了!要不怎么给儿子起这名儿? 他年轻的时候家里倒还有两亩薄田,拼死拼活干上一年,一家子混个温饱还是有的。可近些年,随着子女越来越多,吃用越来越大,支撑这个家也越来越力不从心,这老家伙居然学人迷上了赌博。 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后来就越发的没了个节制,十赌九输,家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卖,连田地都卖了。现如今,除了这四面漏风的破房子,和后边那一小块菜地,家里就只剩下这七张嘴了。 “那你们靠什么生活?”章清亭越听越心寒,这样子的穷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张金宝和张小蝶面面相觑,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大姐该不会想撂挑子,不养活他们了吧? “大姐,这不……不都是你养活一家子的么?” “我?” 是啊!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张发财家有一个厉害闺女,能顶别人家两个儿! 七八岁上就随着大人上山砍柴采药,打蛇抓兔子不在话下;十三岁起就敢拿着明晃晃的牛耳尖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死一头大肥猪。人家夸她胆子大,她满不在乎的抹一把脸上的猪血道,猪养肥了,不就是用来杀的么? 若不是之前年纪小抓不住,恐怕这最小杀猪年龄还将有大幅度的提高。而目前,除了这个年龄纪录,她还保持着北安国扎兰堡最快杀猪记录。 一只肥头大耳活蹦乱跳的猪在她手里,变成一堆堆的前腿肉后腿肉里脊肉五花肉,排骨大骨龙骨尾骨,猪肝猪肚猪心猪油……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保证绝不浪费你一滴猪血。 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她张蜻蜓就是杀猪界的女状元! 正因为她的过硬技术和利落作风,在这一带很是吃得开,也因为如此,这一大家子才总算能活到现在。 穷人的家庭里没那么多尊卑之分的大道理,谁能顶门立户,养家糊口,谁就是一家之主! 张蜻蜓当之无愧这一荣誉,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占用了家里炕上最好的一块地盘,唯一的被褥和众人的无上敬仰。 但是,这些东西在章清亭眼里,完全的不值一哂。 穷就穷点吧!她压下心头的火气,“听说,我订了一门亲事,那又是怎么回事?” 咦?大姐这明明记得啊,肯定是装糊涂! “大姐……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张金宝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万一大姐再闹一出上吊,那可真不好说救不救得活了!大姐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活哟! “大姐!”张小蝶已经张大嘴巴哭开了,“你可千万别寻死!你要死了,我们怎么活?那赵家的聘礼爹都输光了,咱们就是扒了房子也还不起啊!” “你们这群兔崽子!什么叫我都输光了?吃着肉的时候都不吭声,这嘴巴一抹就都来编排老子的不是!”张发财很是不满的从缸边站起,跳着脚骂。 张小蝶这几年没长姐姐的本事,却学了不少姐姐的脾气,对老子毫不客气的还以颜色,“怎么不是你输光的?二两银子你统共就提回来两斤猪头肉,下剩的呢?又是吃到哪个狗肚子里去了?要不是你,大姐能订下这么桩糟心的亲事,逼着要上吊么?” “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张发财作势冲到门边,看了冷着脸的大闺女一眼,到底还是不敢进来,缩头缩脑凑到门前吆喝着,“大闺女!你别信她胡说,嫁给老赵家的没事!要是那秀才真死了,你就拿着刀子砍回来!看谁敢拦你!咱们再找个好婆家!” 章清亭听得愣了,秀才会死?他不是要中状元的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嘿嘿,新书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三)骗人的女鬼被人骗 章清亭气得脸煞白,额上青筋爆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年年打蛇,今遭居然被蛇咬!那女鬼好大胆子,居然敢阴她! 什么未来的状元郎?原来是个痨病鬼! 眼看快活不下去了,才舍下血本要讨个媳妇去冲喜! 而张发财,居然就为了区区二两银子的聘礼把亲生女儿给卖了!他还有脸在那儿说风凉话,说什么让她拿着刀子砍回来? 怪不得那女鬼要寻死,摊上这样的破家,这样的破亲事,是个人都不想活了! 章清亭被子一掀坐了起来,看她四下环顾,张金宝小心的问,“大姐,你要找什么?” “是不是这个?”张小蝶从炕沿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杀猪刀。这是大姐吃饭的家伙,最宝贝就是它了。 章清亭一把接过,趿着鞋就向外冲了出去,举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对着张发财就砍,“你个丧尽天良的老东西!居然这么祸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先杀了你,再抹脖子去!” 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这老家伙活在世上也就是个祸害!章清亭很为自己的正义感而叫好,殊不知,这一举动倒是很符合张蜻蜓平日的剽悍习气。 这一大家子,瞬间就认定了一个事实:大姐没死,只是借死装疯,目的是要教训老爹,出一口恶气!所以无人上前阻拦,都躲在后面看好戏。 “救命哪!”张发财这些年来赌技没有长进,但因躲债锻炼出来的逃跑本事却得到了不小的长进。就见他抱着头几个鼠窜之后,哧溜一声出了院门,然后撒丫子狂奔。 这扎兰堡一带地势开阔,丘岭起伏,多是草原,并不如何险峻,跑起来很是容易。章清亭追了几步便自恃身份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了坡岭之间。 “有种你就别回来!让狼叨了去!”张金宝远远的补上一句,很是谄媚的说给大姐听了消气,却不料大姐掉转刀头就对着他了。 张金宝吓得往后猛地跳开一步,“大……大姐……这事可跟我无关哪!” 章清亭冷着脸懒得废话,把刀扔下就往屋里走。 见她放下凶器,一家子都抹了一把冷汗,算是放下心来。 张罗氏也在屋檐下哼哼了起来,“蜻蜓啊,是娘老子没用,让你受委屈了!可那老东西再不成才,也是你的亲爹,你就饶了他吧!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 “闭嘴!”章清亭大吼一声,张罗氏立即噤声,把头埋得更低,腰弯得象虾米似的,缩在那里不敢动弹。 眼见大姐满屋子翻箱倒柜,张小蝶试探着问,“大姐,你找什么?” “绳子!你们家总该有绳子吧?”要不张蜻蜓是怎么上的吊? 张小蝶把门外张罗氏拨开,将她原本坐在屁股底下的一团麻绳拿了进来,“姐,你又要绳子干什么?” 章清亭接了绳子,踩着炕,就往房梁上甩,“我上吊!” “姐!这可千万不行啊!”不止张小蝶,一家子人全聚拢来了。 “滚开!”章清亭很快就意识到,对这一家子,完全不必客气,更不用拽文,剽悍才是硬道理。 “大姐,这……” 张金宝刚想说什么,却被章清亭粗暴的打断了,“都给我出去!谁拦着我,谁就跟我一块儿死去!” 大家都不敢吭声了。 这张蜻蜓力气倒不小,章清亭不过那么轻轻一扔,绳子就咻地高高飞过了横梁。顿时洒下不少灰尘,章清亭眯着眼等灰尘落下,迅速的打了个结,也不在乎好不好看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身体,把脖子伸进去就往炕边一跳。 好了,吊上了。可很快,就听见梁柱喀喇喇几声裂响。 怎么回事?章清亭还没咽气,仰头一瞧,可不得了!那房梁糟朽,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已经开裂,眼见就要砸下来了。 “大姐,我方才就想跟你说,这粱根本就承不住力!”张金宝终于有机会说出想说的话。可这事后诸葛亮,有什么用?可他也冤枉,为啥大姐之前知道到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枣树上吊,此时却糊涂了呢?莫非大姐不是真的想死? “还说这些干什么?快进去救人哪!”张小蝶把二哥把里一推。危难关头,不就是男人该冲在前头的么?可张金宝死扒着门框不肯进。一怕房梁垮,二怕大姐骂。 人要自己寻死是一回事,被无妄之灾害死又是另一回事。危难面前,但凡能喘气的,还是有求生的本能。 章清亭想也不想脚往旁边一勾,很容易就又踩到了炕沿之上。迅速把脑袋从绳套里退了出来,跳下炕,就想往外跑。 “大姐!当心哪!” 随着一声惊呼,章清亭猛地一回头,却已来不及了,那断了的半根房梁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脑门。 章清亭被打懵了,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在眼前一片漆黑之前,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既然这么痛!那就让她死得痛快点! 咦?怎么又是你! 再次见到地府狱吏,章清亭先是松了口气,可算是死了,随即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骗得我好苦!那什么破家,你把我忽悠了去?你知不知道……” 正要滔滔不绝的发泄心中的忿懑,狱吏用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真要转世?” 他怎么忽然有些一问?章清亭顿时警觉起来,“那又如何?” 狱吏翻开手中的生死簿,放到她的眼前,书页上凝现出一副活动的画面,一只肥嘟嘟的大母猪正斜躺在泥地里,十几只小猪崽争先恐后的吸着乳。 “这是何意?” 狱吏念着旁边的文字,“北安国民女张蜻蜓,杀孽太重,又自寻短见,定其来世转为畜牲道,以罚其过。” 章清亭当即声音高了八度,“那你们找她去啊?找我干嘛?” 狱吏说话可比昨日硬气多了,“当初可是你们两个自愿交换魂魄的,现在不过一天,居然两个人都要寻死,你当地府是你家后花园啊,想来逛逛就逛逛?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什么?那个张蜻蜓原来也要寻死?章清亭心中稍稍平衡了一些。 只听狱吏接着道,“现在给你们两个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就各自回去,好生活着。等着时辰到了,不用你们说,自然地府有人来收你们。要么,全都投入畜牲道,还得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做猪做狗,选哪样,你们自己定!” 开玩笑!就凭他堂堂九品地府官员,居然收拾不了两个民间女子?那传出去,以后还要不要脸面,要不要见鬼了? 章清亭给震住了,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为了做人的尊严,她很快就决定—— 活下去! “大人!”章清亭很识时务的软语哀求,“那能不能让我的命好点?” “讨价还价请到菜市场,本处概不受理!时辰已到,送客!” *** 虽然新书现在瘦了点,但看过的童鞋们请拍爪留念,分分虽少,是个心意!祝周末愉快!=^_^=(未完待续) (四)婆婆来了 好容易把大姐从瓦砾堆里扒拉出来,只见她脑门一道长长的红印,似乎又断了气。但摸摸心口还热乎,一家人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失了主心骨,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不知该干什么。屋里不敢进,就守在塌了一半的房子外面等她醒来。 重返人间的章清亭在睁开眼睛之后,对着日头呆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转了转眼珠子,把手一抬,“扶我起来!” 谁知她家弟妹完全没受过小厮丫环的专业训练,一边一个拽着她的肩膀就猛的往上一拉。 “哎哟!你们怎么伺候的?手里没个轻重么?”章清亭抚着额头叹息,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算了算了,“去!给我打盆水来净面。” 面?张小蝶怯生生的问,“大姐,咱家今晚吃面么,吃什么面,是到哪家铺子里去赊?” 章清亭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是要你给我打盆水来洗脸!” 啊,这回张小蝶听明白了。飞快的跑到水缸边,用葫芦瓢舀了一大瓢水,晃荡晃荡的递过来,“给!” “家里难道连个盆子帕子都没有吗?还有梳子镜子,难道什么都要我一样样交待下来吗?”这也太榆木疙瘩了,推一下动一下,章清亭很是生气。 张小蝶后退了半步,不敢作声。大姐虽然仍和以前一样凶悍,但好象又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说话行事都怪怪的。 家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平常就是用腰间那条汗巾子洗脸的,唯一一把梳子也是她自己贴身收着的。现在管她要,让她上哪儿变去? 见她半天不吭声,章清亭抬起头来,见她那畏畏缩缩的神色,倒象极了以前身边的小丫头,“你不会告诉我,家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吧?”’ “不!”张小蝶一摆手,瓢里的水洒了不少出来,溅了一些到章清亭的脸上,她不悦的皱了皱眉,那丫头却没细心的在意,“大姐,你的汗巾子不是在你腰间吗?那个梳子是你自己收着的,我瞧你平时都放衣襟里。” 章清亭低头一摸,怀里还真有把断了两个齿的小木梳,齿缝里沾着些黑色的头油,脏兮兮的,想来是那个前任张蜻蜓留下的。腰间那条汗巾子已经很旧了,灰旧得比她家以前的抹布还不如。章清亭叹了口气,把两样东西往前一递,“拿去洗干净了,再拿来给我。” 这个张小蝶却是会的。只是很意外,大姐怎么舍得把平时象宝贝一样的东西轻易的就交给了她? 张金宝见大姐似乎没那么生气了,腆着脸也凑上前来,就着刚才的话题,“大姐,今晚,那个,吃什么?” 吃你个头!这么大的小伙子还靠姐姐养活,丢不丢人啊! 章清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待组织语言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却不料,教训她的人先到了。 “老张家的大闺女!张大闺女!你给我出来!”随着尖厉的嘶吼,一个中年妇人虎虎生威的冲进了院子里。 章清亭吃了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找的人是自己。 幸好多年的官家小姐,训练得她起码表面上是处变不惊。斯条慢理的掸了掸衣裳,抚了抚鬓角站起身来,“这位大婶,请问有何指教?” 她装作不经意,打量着这老妇人。 一身蓝布衣裳,没有补丁,却有很重的褶痕,仔细一闻,还有闻浓重的樟脑味儿,想来应是压箱底的唯一好衣裳,平时极少上身。 她个子不高,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精瘦精瘦的,象根竹竿般挺得笔直。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紧紧的绑着个髻,越发显得两颊无肉,眼睛凹陷,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凌厉。 一见到她,张家那一堆人象老鼠见了猫似的都躲了个干净。章清亭心里就纳闷了,难不成是债主追上门了? 管她是谁,这两军对垒,最关键的就是气势绝不能输。 眼见这中年妇人绷得象拉紧的弦,章清亭越发显得随意,这以柔克刚,才是制胜之道。 打头瞧见那垮了一半的房子,这妇人也有些吃惊,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近距离打量章清亭。 她的眼神可比章清亭要直接得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似是做衣裳般要将每一处量个仔细。 想当年,其实也就是昨日,自己还在府里,哪一天不得接受母亲姨娘、丫环婆子们的品头论足?章清亭很是镇定的立如青松,任她欣赏个够! 见她如此沉着镇静,那妇人倒是有些意外,打量完了,终于开口了,“我说媳妇儿,你这事儿可办得不怎么地道啊?” 媳妇?她叫我媳妇?章清亭脸上微微变了颜色。 不等她开口询问,那妇人自己就交了底,“是!我知道你还没过门,可你爹张发财已经收下了我家聘礼,这眼看着就要完婚了,你给我闹上这么一出,这不成心让我们老赵家难堪,在乡亲们面前丢脸?” 章清亭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赵家那死痨病鬼的妈,张蜻蜓的婆婆,赵王氏。肯定是知道自己寻了短见,来找茬了。 你自己儿子要死就死去,干嘛还要拖别人家的女儿下水?她暗自腹诽,冷哼一声,凉凉的道, “这位大婶,您也知道,我还是没过门的大姑娘,那我爱做什么又碍着旁人家什么事?要是怕人笑话啊,就不该行那缺德损寿之事!您说,是这个理的不是?” “你?!”赵王氏倒噎了口凉气,这小妮子厉害啊! 以前只见她杀猪利索,很有两把子力气,又生得珠圆玉润,腰细臀大,是个好生养的骨架子,所以动了心思要娶回家给大儿子冲喜。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如此伶牙俐齿,这头次要是扳不倒她,立下规矩,怕是日后就更不服管教了。 想及此,赵王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说媳妇儿,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么?哪家姑娘在收了婆家聘礼之后,还敢说自己不算人家媳妇?你要是觉得没过门就不作数,那行啊!我这当婆婆的总不好跟你这小辈儿计较,让你老子娘出来,我们老赵家明儿就送花轿来抬人!” 不给章清亭机会辩驳,她就开始满院子吆喝,“我说亲家公,亲家母!我这都进门了,你们怎么也不出来招呼一声?张发财!老张头!你们收了我家聘礼就是这么对亲家的?是不是要我敲锣打鼓,十里八乡的去吆喝呀?” 这老虔婆,还真有两下子! 可自幼在深宅大院,女人堆里斗大的章清亭哪里将她这些伎俩放在眼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等她一气都说完了,才不慌不忙的开了腔, “这位大婶,只要您不嫌累得慌,要十里八乡的去敲锣打鼓就尽管去!趁着现在这日头还没落山,尽可以多吆喝一阵子。不送了啊!” 她扭头就想走,却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就在院中那枣树下站着,拿袖子自扇着凉风,对赵王氏视若无睹。 *** 新书没有凑字数,现总数已过万,开始大量求推荐票啊推荐票!路过看过的亲们不要吝啬,把乃们宝贵的推荐票留下吧! 推荐过千即加更!桂仁坑品很好的说!(未完待续) (五)欠债须还钱 话说赵王氏虽是大字不识一个,却无师自通,学了一身跳大神驱鬼降妖的好本领,纵横乡里几十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却还真没遇到象章清亭这样油盐不进的厉害角色。 赵王氏初次遭逢如此大挫,颜面无光,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耍花枪了,“我说赵家闺女,你这是想悔婚么?” “婚既未成,何来悔之?” “好!算你狠!”赵王氏将手一伸,“那就拿来吧?” “什么?” “少装糊涂!你既然要悔婚,总得把我们家的聘礼还来吧?”赵王氏可不是那么昏聩无能之辈,很快就抓住了核心问题。 张发财好赌,乡人皆知,为了二两银子就能卖儿鬻女。张蜻蜓虽然能够挣钱,但她手里若是有钱,就不会被逼得悬梁自尽,看这房子都被吊垮了半边,应该不是做给别人瞧的,是真的动了心思。 章清亭脸色微变,这老虔婆,还真够狡猾的!不过说起来,确实是自家理亏。 赵王氏见她哑口无言,越发得意的得寸进尺,“我说张家闺女,你既不承认与我家的婚事,我们老赵家也不能做那强按着牛头喝水的勾当,那也没意思!但一码归一码,你们家收了我们家的钱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还有乡人作证。若是闹上官府,你就是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抬不过一个理字!怎么?没钱还?那你就只好等着上我们家的花轿,做我媳妇儿啰!” 呸!章清亭心想,若是做了你这老虔婆的媳妇,非被你扒掉一层皮不可! 她笑得虚伪,“不就是二两银子么?值得大婶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欠你钱的是既是张发财,那你回头就管他要去!” “哎哟哟!姑娘你是明事理的,难道不知道父债子还?你爹可就拿你来抵债了。你们父女串通耍什么花枪我不管,我今儿既找上你,自然就该管你要钱。这二两银子是不多,想来也不放在你眼里,你既说得轻巧,那就把银子拿出来吧?” “要银子,我现在是没有。过几天,一定如数奉还!”章清亭已经打定了主意赶紧拍拍屁股走人,这银子是张发财欠下的,花用也是他们一家子的事,要卖儿卖女也不关她的事,先将这老虔婆打发走再说。 赵王氏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我说赵家大闺女,你可别想着一走了之,你家的人口簿子得放我这儿押着。你既你答应了我,那我少不得跟你约定个日期,免得你拖上十年八载,到时我真是有冤无处诉!” 这老虔婆好毒心计!这北安国和南康国管理制度大同小异,家家户户都有本簿子,记载人口田地服役及缴纳官税的情况。若是收了人口簿子,便开不出路引。途中万一被抓到,那就以流民论处,轻则发配边疆,重则充作官奴官娼,永世不得翻身。 看来这跑是跑不掉了,章清亭不动声色的谈条件,“那就以一个月为限!” “不行!”赵王氏存心难为人,“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你要还不出银子,就乖乖嫁进我赵家大门!你要是死了或是逃了,你那妹妹张小蝶就代你嫁进来,还得陪个弟弟,就那个叫金宝的,给我家做十年长工!” 赵王氏已经将张家情况摸得很是熟悉,此时谈起条件来,自是有的放矢。 本以为会把章清亭吓着,没想到她很是爽快的点头答应,“行啊!那就依你!” 反正又不是她弟妹,是死是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章清亭自以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但真能这么如意么? 打发走了赵王氏,张金宝嗷的一声,哭丧着脸冲出来了,“我的姐啊!我的亲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就把兄弟我卖了哩!” “大姐!”张小蝶也眼泪汪汪的扑将上来,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哭哭啼啼着,“那赵大娘是整个扎兰堡有名的烈货,妹子实在,实在招惹不起啊!” 章清亭嫌弃的瞥了他二人一眼,这会子嗓门都大了起来,方才都上哪儿去了? 眼看着这日薄西山,炊烟袅袅,章清亭肚子饿了,“嗳!还不快做饭去!” 一听到要吃饭了,岂止面前的二人不嚎了,连张罗氏带那两个皮猴一样的四弟五弟都露出头来。 “大姐,那今晚吃什么?”张金宝笑盈盈的问,那表情活象章清亭脑门上就刻着俩字,饲主。 我怎么知道吃什么?章清亭见不得他们这副嗷嗷待哺般的神情,“家里还有什么?”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张金宝说着实话,眼睛却不住往大姐身上瞄,也不知她身上还藏着多少钱,够吃什么的。 就是章清亭昏迷不醒的时候,家里也没一人敢到她身上掏摸银钱的,大姐记性可好得很,若是短了一文,她就能饿全家一天! “还有半个老南瓜。”张小蝶记得可比二哥要清楚些,“只要再买一斤栗米就够熬粥的,再掐点青菜,晚饭就够了。” “你个败家的!成天尽想着吃好的!”张罗氏唠叨着,“一斤栗米十文钱,一斤糙米才七文钱,这里差着三文呢!” “我去摘菜!”再远一点的院墙外,不知何时跑回来的张发财听得真切,连忙翻墙进了后院,去地里摘菜。 章清亭冷冷的横了这一家子一眼,对张金宝道,“你,去买一斤今年新出的粳米熬粥。”这家再穷,一斤总还买得起吧? 却不料就一句粳米,却听得一家人眼都直了,那银宝和元宝的口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见张金宝往她面前把手一伸,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张金宝忙道,“大姐,给钱。” “难道你们都没钱么?” 众人一齐摇头,赌咒发誓,“一文都没有!” 章清亭回手掏摸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小钱袋,轻飘飘的,里面不过只是三个铜板。她气得两眼一翻,这个死女鬼,还是个穷鬼!临死之前怎么就不能多留给几文钱给她? 她哪知道,那女鬼临死前不想亏待自己,专程把身上的钱拿去买了半只烧鸡大快朵頣,能残余这三文已经算不错的了。 把钱全扔给张金宝,那小子还不知死活的问,“姐,还买粳米么?” “你猪脑子啊!”章清亭忍无可忍骂将出来,“拣最便宜的能称多少是多少!” 张金宝捧着三文钱狂奔而去。 章清亭心想,这饭没好饭,菜可不能再亏待自己。亲自移玉步走到菜园子边,这一番检视,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就一小畦长得稀稀拉拉的瘦弱青菜,在夕阳下蔫头蔫脑的畏缩着,就跟这家人似的,疏于照料,营养不良。 吃一碗粥,章清亭叹气的次数超过之前十八年的总和。这哪是人吃的东西?她家猪吃的都比这强! 张小蝶心下纳闷,大姐这一碗,还是和面上添的最好一碗,她敢确信一粒砂子都没有,可大姐为什么还脸色不好? 全家无人敢问,默默的各自端着碗找个角落吃完,如鸟兽般四散院中。 各自都在想一个问题,这今晚住哪儿呢? 章清亭想的显然比他们都多,都深。因为她勉强喝完那一碗粥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叹息。 她忽然觉得,之前那锦绣丛中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起码干净温暖安全而舒适,可现在,连个遮风蔽雨的窝都没有。 唉!奴家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 章大小姐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有推荐米有?记得给奴家留下几张!(未完待续) (六)桥上遇到路人乙 这一夜过得那个糟心啊! 章清亭睡在全家唯一的一块门板拆下来的床上,与硌人的床板和不懈骚扰的蚊虫作了一夜的坚苦斗争,几乎是眼睁睁的守到了天明。 残月未褪,星光犹在. 令张小蝶打来清水简单的净面洗漱后,章清亭急不可耐的怀揣牛耳尖刀就要出门。 “你们哪个陪我去市集?”要不是不认路,她简直永世再也不要见到这群光吃不干的穷亲戚。 大姐这是要开工了吧?一家子兴奋莫明。有猪杀就有钱收,有钱收就有饭吃,再多挣点,就能修修房子,又能睡进屋了。 “我!我!”报名应征的人踊跃又积极。 章清亭想了想,冲张金宝微一颔首,“就你了,跟我走吧!”带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去,毕竟还是有安全感些。 张金宝只觉光彩万分,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 张家住得离市集并不太远,若是之前的张蜻蜓,虎虎生风,走上一柱香工夫就到,气都不带喘的。可如今的章清亭,却是习惯性的迈着小莲步,一摇三摆,五步一停,十步一歇。一时抱怨蚊虫萦绕,一时抱怨露水湿鞋。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走出半里路。张金宝也不敢多说半句,赔着笑脸当前引路。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好歹是来到了二道子沟旁。 张金宝虚抹一把头上没出来的冷汗,心想着,可算是到了。过了这道沟,前面就是市集了。陪大姐走一趟路,比自己跑两个来回还辛苦! 这二道子沟是北安国母亲河月亮河的一个支流,荷花江的一道小小分流,荷花江孕育了他们扎兰堡的水草丰美,这二道子沟却是他们邻近几个村庄的重要水源,也是去市集的必经之路。 在这条沟最窄的地方,用三根粗木并排锁在一起,造了一座简易小桥。桥虽不长,但两边无遮无拦的,仅容一人通过。要是赶车走马的,就得再绕上二里地,走大路。 张金宝一马当先上了桥,“姐,我先过了,你一会小心些。” 虽然年轻无所畏惧,但夏汛时节,河水高涨,湍急迅猛,掉下去可不是玩的。何况这一大清早的,桥上的露水未干,有些湿滑,他很是加了几分小心慢慢的走了过去。 “大姐,没事了!你过来吧。” 章清亭往下一瞅,哎哟我的妈,那河水晃得她头晕,又不好意思说让张金宝来扶她,只得颤微微的迈着小莲步,小心翼翼的上了桥,一寸一寸往前挪。 张金宝有些看不懂,一惯泼辣豪爽的大姐怎么今日忸忸怩怩?着实好笑得紧,又怕她发觉,索性蹲下扯了草叶编蚱蜢,眼不见为净。 可一时没留意,却见这头有人急匆匆埋头冲上了桥。待他发现,已经不用他出言提醒了,桥上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章清亭惊叫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河去。 “嗳!”对面那人也是一声惊呼,身形不定。 错乱中二人就抓到了一起,左摇右摆,晃荡了几下,才总算全部站定。 张金宝在桥这头一颗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哎!那人,你快退回去,让我大姐过来!” 那人没搭理他,却对章清亭施了一礼,“这位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可否请你稍做退让,容小生先行过去?” 嗬!瞧他穿得也不咋地,居然还会打官腔,可凭什么让我退回去?章清亭可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大丈夫,人家是纯正的一枚小女子。 “对不起,这位相公,奴家也有急事待办,还是请您行个方便,容奴家先行过去。” 这一下,二人都僵在了那里。 离得近了,瞧得见那年轻人肤色略显白皙,眉目间隐约有书卷之气,倒是与北安国大多数人风格迥异。 章清亭心下猜疑,可能真是个秀才也说不定。 那年轻人急得无计可施,冲她深深一揖,“姑娘,我这事实在是十万火急!若是耽搁,恐怕就要闹出人命!还望你行个方便,让我先过去。” 章清亭也不是那全然不讲理之人,有心行个方便吧,可回头瞧见那好不容易走过来的小木桥,又心生怯意。 “这位相公,不是奴家故意为难你,只是你也瞧见了,这桥又窄水又急,我若是退回去了再过来,这当中周折辛苦又怎说地?” 后面张金宝嚷起来,“姐,别退!是咱们先上的桥,要让也得他来让!” “你们怎么不讲理?”那年轻人一时情急,跺了下脚,却震得那木桥又是一抖,把章清亭吓得小脸煞白,待稳住身形,火气一下就冲了上来。 “我们怎么不讲理了?明明是我先上的桥,瞧你象个读书人,怎么却一点不懂这先来后到的规矩礼仪?” “若讲道理,事有轻重缓急,姑娘为何不能成人之美,急公好义?” “你说你着急,我就该不分青红皂白的相信?瞧你这一大早鬼鬼祟祟,行踪可疑,干什么勾当还不一定!” 这话恰恰说中年轻人的心病,他一下也急了,“你这姑娘说起话来好生无礼!小生光明正大,岂会行那苟且之事?” 哦!这话里可有语病,章清亭自然不会放过,冷笑两声,“既是光明正大,却为何会和苟且之事扯上关系?只怕是见不得人,所以这么着急,等不到天光大明。” “你!”那年轻人又恼又气,自悔失言,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如此牙尖嘴利,嫁到谁家只怕都是个搅家精!” 章清亭倒吸一口冷气,好好好!今天这路她要是让了,她就不叫章清亭! 眼见她迈着小步不紧不慢的往前逼进,那年轻人有些撑不住脸皮的步步后退,“你……你干什么?” “过桥!” “你让我先过去!” 章大小姐以实际行动回答,她不同意! “你,你别再过来了!”那年轻人皱着眉头横下心立定身形,“我是不会再让了!” 是么? 章清亭稍稍凑近了些,眉毛一挑,似笑非笑,从牙缝里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 “非礼。” 那年轻人顿时往后跳了一大步,好玄没掉下桥去。 “你……你……” “我怎么了?”章清亭拿衣袖扇着小风得意洋洋的站定,“反正我要过桥,让不让随你!” 那年轻人气得内伤,到底斗她不赢,扭头退了回去。 章清亭心情大好,全然忘了之前的恐惧,也不着急,越发慢慢悠悠,一摇三摆高昂着下巴走了过去。 “忸怩作态!东施效颦!”那年轻人忿忿的骂着,忽地注意到她这一身的衣着,故意以袖掩鼻,“这满身的油腻腻、脏兮兮、臭烘烘、乱糟糟,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如此丢人现眼的,也亏你好意思!” “你!”这回轮到章清亭抑郁了。哪有女子不注意容貌的?她这一身,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那年轻人嗤笑一声,自觉扳回一盘,背着手儿,踱着方步,同样昂首挺胸的扬长而去。 *** 新的一周开始了!章清亭说,奴家要上新书榜,请各位童鞋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七)穷则思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章清亭怒气冲冲的大步向前,一路在心里把那年轻人诅咒了无数次。 张金宝大气也不敢出,跟在后头老老实实,心中却在不住猜疑。 那年轻人说话行事文绉绉的,分明就和村里的教书先生一个德行。在这附近的年轻人当中,只有赵家那个病鬼秀才符合年龄。可那人不是病得快死了么?怎么还能生龙活虎的一大清早出来赶路? 还有大姐也是,先前只觉得她走路奇怪,怎么连说话也和那秀才一样,让人听不懂起来? 这问题太复杂,不是他这个脑袋想得出来的,不想也罢。 在章清亭的怒气之下,这接下来的路程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到了市集。 瞧见著名的杀猪女状元又回来了,街坊们热情的打着招呼。 “张家大闺女,今天上哪家杀猪啊?” “听说你要嫁人了,那以后还干这行么?” “肯定还是要干的吧,要不咱家下回杀猪找谁去啊?” “嗳!这怎么订了亲还变害羞了,都不搭理人了。哈哈!是不是要做秀才娘子了,也得装小姐啊?” …… 章清亭面无表情,一概不理。心里却着实生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这张蜻蜓也是,自甘堕落,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杀猪!丢人之极! “大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张金宝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 这集市并不大,就两条街的商铺,章清亭就算不认路,也很容易瞧见一个大大的“当”字招牌在半空中悠闲的晃荡着。 “当”的一声,章清亭把牛耳尖刀拍在高高的当铺柜台之上,话也只有一个字,“当!” “大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张金宝脸色变了,他虽不懂事,也知道这再穷也不能当吃饭的家伙啊! 当铺老掌柜从小小的窗口里探出花白的脑袋,“啊!是张家大闺女啊,你怎么连这刀都当了?” “能值多少?”章清亭懒得废话,这全家看来看去,就这一把刀还值俩钱。不当它,今天的早餐在哪里? “唔……”当铺老掌柜有些犹豫,“你要当多久?” “死当!”章清亭答得斩钉截铁。 张金宝脸都绿了,大姐这是下了狠心不干活了。他忙从裤腰带里抠出三文钱来,“大姐,您别着急,我这儿还有几文钱,咱家今天还能过,别当这刀啊!” 原来还攒着小私房,我说那个家怎么穷成这样!章清亭不动声色的把钱接了,回头道,“掌柜的,您快开个价吧!” 老掌柜见她心意已决,这才拿起刀仔细观察,刀是好刀,用的人也很是爱惜,虽有些旧了,却连一个缺口也无。这刀市价便是三十文一把,都是老熟人了,老掌柜没有开虚价,“死当十五文,活当七文。” “死当。”章清亭有些不耐的重复了一遍。 老掌柜再不多言,掏出十五个铜板随同契约递了出来。 章清亭见只有砚台,有些讶异,“笔呢?” 这回轮到老掌柜的讶异了,这张家大闺女还能写字? 章清亭接过笔,刚写了章字起笔的一点,忽然觉得不对,就势改成了张蜻蜓三字。 倒是让老掌柜拿着这份契约眯着老花眼瞧了半天,这丫头,怎么还能写得一笔好字? 身上有了几个钱,章清亭心情好多了,寻思着得先弄点东西吃,再寻家客栈住下,那露天席地的经验有过一次足矣,她可不想再来二回。 “包子馒头!热腾腾的肉包子大馒头!” 伙计卖力的吆喝和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章清亭的注意。一共就十八个铜板,她还不至于好高骛远到要下馆子的地步。 “这包子多少钱?” “包了一文钱一个,馒头一文钱俩。” 看着那足有家里四五个小笼包大小的肉包子,章清亭只买了一个。 “大姐!”背后有个跟屁虫很夸张的咽了咽口水,见章清亭冷冷的眼神,忙道,“我吃馒头就好!” 章清亭不悦归不悦,还是又递了一个铜板过去,张金宝欢天喜地的拿了两个大白馒头,啃得开心。 “大姐!”忽然又有人在身后弱弱的叫唤,扭头一瞧,居然是张小蝶那丫头,赔着笑脸迎了上来,“我怕大姐要帮手,所以就跟了来。”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一有吃的就跳了出来。这家子是属蝗虫的么?章清亭脸色不善的往她身后一瞟,心想要出来就一次出来,别费事的一个个的往外蹦达。 张小蝶明白过来,“大姐放心,我出来的很小心,后面再没人跟着!” 章清亭正想扔个铜板给她,忽地想起张金宝偷攒的私房钱,有些闹心,“你身上就没钱么?” “当真没有!”张小蝶连连摆手,又讨好邀功的道,“不过爹手里还藏着两个钱!” 章清亭赏了一个铜板给她,心里算计着,回头要怎么把那干巴老头的钱给抠出来。 张小蝶有样学样的,买了个大肉包子啃上,不过她可学不来大姐如今的斯文优雅,三口两口便啃了个干净,嘴角一抹油,觉得不太饱,暗悔还是应该买两个大白馒头才合算。 先得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到了客栈一打听,最便宜的单间都要十文钱一晚。一共就剩十五文,这可怎么住得起? 张金宝胡乱出着主意,“大姐,通铺便宜,两文钱一位,咱们一家七口人,可以占半间房,到时把最好的一块留给你。” 章清亭很是无语,她才不要和这家人再挤在一起!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这工夫在我耳边唠叨,就不知道在街上去找点活干?” 呃,张金宝被骂得不作声,低着头装聋作哑。 挣钱?他可没大姐的本事。只要有大姐在,总饿不着他们。 章清亭忽然开始明白张蜻蜓要上吊的心情,就象现在,她就很想两眼一闭,啥事不管。偏偏身后的人如影随形,根本不让她消停。 可章大千金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凡事除了讲究表面的稳如泰山,也还识得大体,明白甚么叫做轻重缓急。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而是要想法挣出银子来,起码得解决自己的温饱和住宿问题。而最能代表一个地方经济与生计状况的,当然就是市集。 章清亭拿出逛街的劲头,带着俩跟班,慢慢悠悠打量着这个小市集。 北安国以畜牧为主,扎兰堡一带水草丰美,也算是北安国中等富裕的地方。 普通农户,如张家之前,都是种田种菜、养猪喂鸡。薄有资产的人家就会养几只牛羊,只有少数真正富裕的人家才开得起牧场,养得起马。 马者,甲兵之首,国之大用也。 这是章清亭的父亲大人,也就是南康国从三品太仆寺卿章致知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这个官儿,管的就是全国的马政。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弼马温!不过这也只有母亲大人才敢背地里调笑几句,但是一家大小耳濡目染,对这马经还是多少有些了解。 南康国土地肥沃,多以农耕为主,养马规模并不大,多为官家操持,主要用于军队备战和皇亲国戚们使用,少量劣马才卖入民间犁田代步。 不若北安国,养马业才是朝廷的重要经济支柱。官家与民间富户,皆有选育。且看这街上有一多半的铺子是跟马有关的,便可知其繁荣程度。 章清亭很是感慨,要是她老爹来这北安国做官,恐怕就不用老是抱怨不受朝廷重视了。 可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解决今晚的食宿问题?就算手里的钱只管她自己也就最多支撑一晚。唉!真是让她煞费苦心。 蓦地,就听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张金宝猛地一声大喝,“站住!别跑!”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他人冲了出去。 同时冲出去的还有张小蝶,不过她没忘撂下一句话,“爹在那里!我们去堵他!” 章清亭只觉眼前一花,两条身影就冲出十几步外。这还真是动如脱兔啊! 她忽然有了个主意,让这一家子去逮兔子说不定还真行! *** 求推荐票,请多支持!谢啦!(未完待续) (八)银钩赌坊 张发财虽然老当益壮,毕竟是上了年纪,斗不过那俩小兔崽子,数次逃脱未果,给提溜到了章清亭面前。 “嘿嘿!闺女你也来了?”张发财搓着干树皮似的老手,局促的陪着笑脸。 “你身上还藏着多少钱?快交出来!”发话的是张小蝶,搜身的是张金宝,“大姐连杀猪刀都当了,你还有脸来赌钱?回头就把你十根手指头全剁了,看你还拿什么赌!” “什么?闺女,你不杀猪了一家子吃什么?”张发财两个眼珠子瞪得就快要掉下来了。 章清亭冷眼瞧着他,心里琢磨着,这个败家的根源要怎么处置才好。 被她那如杀猪刀般凛冽的眼光盯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张发财忍不住了,“闺女,你别老瞧着我……” “那你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张金宝趁机逼供。 “别动手动脚的!揍你个小狗日的!”张发财跟儿子推搡着,但在大闺女面前,却不敢太放肆,“老子没钱!” “没钱你到这赌场来?鬼才相信!”张金宝扒拉着他的衣裳,也不知这老家伙把钱藏哪儿了,还真找不着。 “闺女!我真没钱!”张发财企图寻求外援。 章清亭瞧着他们拉拉扯扯甚是不雅,略皱了皱眉,发话了,“要是没钱就把他全身的衣裳都扒下来!连鞋子都不要放过,一把火烧个干净!” 她自施施然转过了身去,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想藏私房钱?她们章家也是人多口杂,三不五时就有丢钱丢首饰的。那些大宅门里的丫环婆子们可比这一家子精多了,要是没一点子手段对付他们,连主子都敢拿去卖了! 听了章清亭这话,张发财再怎么没皮没脸也挂不住了,“别!闺女,别介呀!我真没钱!” 张小蝶毕竟是女儿家,也转过了身去。张金宝虽得了大姐的鸡毛令箭,可对自己亲老子还不敢太过嚣张放肆。心里嘀咕着,大姐,这也太绝了吧? 趁他一分神的工夫,张发财忽地掉头就跑了出去! “啊呸!这老小子忒狡猾了!”张金宝冲他背影忿忿的吐着口水,企图掩饰自己的办事不利。 章清亭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了。” 虽不解其意,但张金宝还是依着吩咐追了上去。 “你也跟着!”章清亭又指派着张小蝶作二道探子,自己继续保持着淑女步态,慢悠悠做那黄雀殿后。 张发财撒丫子跑了两条巷子,缩头缩脑的见后面没了动静,自以为躲过一劫,放下心来,狠狠的擤一把鼻涕,算是出了一口鸟气。紧了紧裤腰带,便挺起了腰杆,大摇大摆的继续奔目的地而去。 不多时,一掀门帘,进了市集上最大的银钩赌坊。 一间大屋子里,乌烟瘴气,大白天的也不开窗,点着数十盏半明未明的油灯,映得四面墙上是人影憧憧。一片模糊不清里,只有一双双想发横财的眼睛雪亮雪亮。 彻底未归的玩家,一大早弄了点钱就想来翻本的赌徒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群群的聚拢在不同的桌前,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张发财熟门熟路挤进猜大小的地方,正赶上这一局要下注。 “买定离手!要下注的快点啦!”庄家大嗓门的吆喝着。 被挤到的赌徒瞧见是张发财,笑嘻嘻的跟他打着招呼,“哟!老张头,你又来了!你那闺女又杀猪了?” 刚在闺女面前折了面子的张发财颇为不悦的道,“老子就是不靠她杀猪也有钱花!” “看把你能的!买大还是买小?” “你押什么?” “我押大!这都连开两把小了,我不信还能开小。” “瞧你这倒霉样儿,我买小!” “切!我不过这两把手气不好,小心这回我转过运来,杀得你血本无归!” 说得张发财又有些犹豫起来,这到底是买大还是买小? “要下注的快点!别磨磨蹭蹭跟个老娘们生孩子似的!”庄家拿话激着赌徒们,一时间,又放下不少筹码。 “等等!”见别人都下注了,张发财慌了神,从鞋子里抠出二钱银子来。 “啪”地刚往大字堆里一放,却横生出只又黑又瘦的手来,把银子给生生劫走了! “谁!”张发财大怒,吼道,“哪个龟儿子敢抢老子的银子?!” 却见那手的主人不慌不忙的直起腰来,“就是你这只老乌龟的儿子,怎么啦!” 旁人先是一怔,随即哄堂大笑。 张发财恼羞成怒,上前就要捶打张金宝,张金宝却有恃无恐的把头一伸,“你打呀,你打呀!” 张发财往后一瞧,把高高举起的手又缩回去了,章清亭好整以暇的正站在赌坊门口冷眼旁观。 杀猪女状元威名远扬,这些赌徒们瞧她凛冽的眼神,俱都不敢调笑,转头各玩各的。 张金宝讨好的把银子递到大姐面前,章清亭立即闻到一股酸臭味,嫌弃的一皱眉,想想那就算是臭,也是钱,还是放在自己口袋里安生些。便从怀里取出小钱袋,让张金宝放了进去。 钱已到手,此处再不多留。 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熟悉的哗啦哗啦声。 嗯?章清亭止住了脚步,侧耳一听,她还真没听错。 下巴往那一抬,眼神一示意。张金宝立刻明白了,大姐这动作就是让她去打探消息,不敢怠慢,赶紧走过去掀开帘子,伸长脖子一瞧,“大姐,这里是打马吊的。” 北安国居然也有马吊?章清亭来了兴致,大驾光临了隔壁的寒舍。 里面地方不大,人也很少,只有两桌,桌上都垫了红毡子,很是安静的摸牌打牌,无怪乎起初在外面没听到什么动静。 “闺女,这东西咱可不会玩,你要是想玩两把,咱们去外面,爹教你赌大小!”被没收了家当的张发财没了赌头,站在闺女旁边巴结着。自己不能赌,能看着人赌也是一大乐事,这就是无可救药的赌徒。 章清亭不悦的一皱眉,张小蝶立即知趣的把老爹推开半步。现在的大姐不喜欢言语,喜欢用眼神来传达命令。 章清亭站在旁边留神看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家子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俱都屏气敛声站在一旁,等着她发话。 *** 嘿嘿,谨以此篇向陆小凤大虾致敬!顺便代清亭向诸位要几张推荐票,多多益善,少少不拘。~^o^~(未完待续) (九)学打马吊 大姐现在也真好耐心,也不说走,就那么直直的站着,连气都没长出一下。张家其他几人早受不了了,嘴巴可以闭上,身子却扭来扭去,东倒西歪的塌着腰,曲着腰,活象三条抽了筋的大肉虫。 章清亭的注意力可不在他们身上,一直盯着牌桌。约摸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有一位客人嘟囔着起身道,“不玩了!今儿手风不顺,总是输!没意思!” 其他人连连挽留,“这正在兴头上,怎么能撂挑子呢?这三缺一可要不得啊!” 那人把头一抬,正好瞧见章清亭他们,嘴一努道,“那不有人吗?”他趁机起身逃脱。 那三人无法,只得冲这边问道,“嗳!你们有会打的么?” 章清亭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们这一局是多少钱?” “二十个大钱一局,放杠单赔十文,暗杠三家各赔五文,即打即开,概不赊欠!” 旁边伺候打盹的小伙计半天不言语,此时也从角落里冒出头来,“每局赢家抽台子费五文,有免费茶水!” 章清亭微微颔首,走近了两步,“那这胡牌的规矩是怎样的?” “有对子时可以碰牌,有句子里也可以吃牌。这十三张牌,只要你能加一张组成四个三句和一个对子,就算胡牌。每局还有一张牌做宝,就是当什么牌都可以。若是没有吃牌自摸胡牌,那就番一倍。” “那要是不用宝就胡牌呢?” “再翻一番。” “打了宝再胡牌呢?” “还得翻一番。” 章清亭微笑着点了点头,“有点子意思。还有没有其他规矩的?” “没有了。我们这小地方,不玩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怎么样?姑娘,来玩两把?” 章清亭微微蹙眉道,“我倒是想学着玩两把,可惜只有这么点银子,你们愿意么?”她一股脑把小钱袋里的银钱全倒了干净。 张家那三口瞧着吓着了,大姐疯了吧?居然把整个家当都赌上了? “大姐,闺女,这……这不……” 章清亭回头扫了一眼,成功的让三个人都干张着嘴巴,就是发不出声来。 桌上那三人中也有认得张蜻蜓的,瞧她这爽快劲儿有了几分允意。何况新手的钱最好骗,反正现在三缺一,就当消遣时间了,便道,“张家大闺女,那就坐下吧。” “好啊!”章清亭欣然坐下,小伙计快手快脚的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来。 有些小裂口的瓷杯上还残留着没洗净的茶渍,杯底沉着些茶叶沫子,昏黄的茶水也不知泡了多久。就这还五文钱一局的抽头,钱在这儿还真好赚!章清亭腹诽着,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却不饮用,掩着半边脸左右打量着这几位牌友。 有人好心的提醒,“姑娘,你是新手,可得留点神,若是出了牌忘了起牌,那可就成做相公的了,干看!到时任你有什么都不算钱的。要是认错了牌,诈了胡,那可要包赔一家八十文!” 章清亭下巴轻点,“多谢提点。” 稀里哗啦牌声又响,一百三十六张马吊牌码成两排高的四列,交叉置于桌中。 庄家将两粒小红骰子在手里摇了摇,置于马吊牌中的空地。 “三五是个八。” 确定了起手方位,然后又单拿一粒掷了个“六”,就从尾数起六墩选了下面一张牌翻出,恰巧是个六筒,这就是这局的宝了。 章清亭点头表示记下,然后四张一墩,开始起牌,十二张后,除了庄家拿两张,其余人各拿一张,开始出牌。 第一局,章清亭打到一半,刚吃了个杠子,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一张,原来是做了相公,令人叹息。 “十文钱啊!”张发财拍着大腿心痛不已。 第二局,章清亭终于吃到一个暗杠,可惜没胡牌,倒付出去五文。损失不大,还好还好。 “十个馒头啊!”张金宝在心里叫饿。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章清亭连输三把,当中还有两个两番的,一下不多不少,刚好输了一百文,也就是一钱银子出去。 张家三口脸色都不太好看,张小蝶低低的道,“大姐,咱……咱回去吧!” 章清亭输了钱,脸上愈加寒冷,“再多嘴全都给我滚出去!” “就是就是!这才刚开始,你们急什么?”三个赌友都没输,自然想打那剩下的一钱银子主意。 第六局,章清亭终于有了点子起色,虽然没胡牌,但好歹有了个暗杠。 从这局开始,她似乎慢慢转运了,也赢了几把小胡,输掉的一钱银子慢慢又回来了。张家那三张大嘴终于都合上了,心里刚略略安定了些,章清亭突然发威,赢了一把自摸局,这一下,钱还有多的了! 张金宝喜不自胜的数着钱,“大姐!咱回去吧!” “那可不行!”三位赌友不干了,“哪有赢了钱就跑的?继续继续!” 章清亭似是想走,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又坐了下来。 下一局,她又开始走下坡路,没两下,就把赢的钱输了个干净。 张家那三只一个劲儿的在后面跺足叹气。章清亭也似有些着急,再一局,一个推牌,“胡了!” 众人一瞧,她却是记错了上盘的宝,诈胡! 这一下子,钱全输了个精光! “哎呀!”张发财再也按捺不住,领着头儿在那儿痛心疾首,跺足捶胸。 其他两个也是捂着眼不愿面对这么凄凉的现实。 章清亭气得脸色发青,一拍桌子回头怒骂道,“都是你们几个败家子!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叹气!光知道吃饭不知道挣钱的东西,回头我就撒手不管了,任你们自生自灭去!” 几个赌徒赢了钱,开始做好人,“算了算了,张家大闺女,你这也是一时手气不好,下回有了钱再来翻本就是!” 章清亭似乎输得性起,越发的要孤注一掷,“我现在就来翻本!”她手指着张发财道,“你们瞧这老家伙能值多少钱?我就拿他当了来赌!” “这不是开玩笑么?”听里面吵得热闹,外面好些个赌徒进来看笑话,“就这老东西,好赌懒做,吃得还不少!谁家肯要了去?是养老啊还是敬孝啊?” “都给我滚一边去!”张发财色厉内茬的发着狠,想把人挤兑出去,可惜势单力薄,嗓门又不够大,根本没人搭理,很快就灰溜溜的缩到墙角埋头不语。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章清亭就势指着张金宝道,“老家伙不值钱,这个可正年轻,诸位瞧他值多少银子?有没有人肯买了去?” 啊!不会吧?张金宝张大了嘴巴嗷地一声惨叫,“大姐,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呀!我是你亲弟,亲弟啊!” 哈哈哈哈!看着这一幕闹剧,连赌坊掌柜的都出来瞧热闹了。 有那好事的,忍俊不禁哄抬着气氛道,“小伙子虽然年轻,可买回去暖不得炕捂不得脚,还得提防着家里的婆娘看上他,实在令人担心!” 在大宅院里长大,章清亭知道的龌龊事儿可不比外面的人少。她微微冷笑,把躲在后头的张小蝶拽了出来,“那再搭上她如何呀?买一送一!” 这一下,可真把众人镇住了。 *** 完结书: [bookid=1426044,bookname=《奈何春风不回头》][bookid=1566909,bookname=《逼草为妖》](未完待续) (十)玩就玩把大的 赌坊掌柜收敛了笑意,忍不住插言道,“张家大闺女,这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咱们赌场可有规矩,话一落地就生根的。你这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呢?” 章清亭斜睨着弟妹,“反正是两个无用的东西,输出去了干净!本小姐现在只问有没有人敢跟我赌?” 这可真有些诱惑人了。 谁不知道张发财家是这大闺女说了算,张金宝和张小蝶年纪正轻,虽然吃饭厉害,但只要买回家去,也是干活的两把好手,当下还真有人认真的相看起这二人来。 “姐!大姐!你……你真要拿我去赌啊?”张小蝶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这要是被个糟老头子或是歪瓜裂枣的领回去,她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章清亭眼睛一瞪,射出两道寒光,“没出息的东西!你们大姐都这样了,你们还想好得到哪里去?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一边呆着去!”她转而瞧着众人,不紧不慢的道,“你们瞧他二人作价几何?” “二两!”有人故意把价开得极低。 “我说一两还差不多!”那纯粹是帮闲的瞎嚷嚷。 章清亭冷哼一声,“一两银子怕是连头猪都买不回去吧?这可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又没缺胳膊断腿的,若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小子,起码也值十两银子一个,何况这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两个人加一起,我还打个折扣,就十五两银子!有没有人敢跟我赌这一局?若是谁胡了,两人你们领走。若是输了,就留十五两现银下来!” 哗!赌徒们都有些怦然心动。十五两银子买两个活生生的年轻男女,确实不算贵,就是转手卖掉,最少也可赚上三五两银子,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此话当真?”有人蠢蠢欲动了。 “自然当真。空口无凭,可以先立下字据!不过,要上桌的人,也得亮出现银,麻烦各位街坊邻居做个见证。” 别说让他们做见证,现就是拿棍子赶这一屋子人恐怕也赶不走了。十五两银子不多,但也够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花用,若是一吃三,那可就是四十五两银子,何况还牵涉到两个大活人的归属,这赌注不可谓不大。 “我算一个!”方才和章清亭打马吊的一位仁兄发话了。他今儿赢了不少,数了数,掏了个底儿掉,又加一只小金戒指,凑足了十五两。 见有人开了头,有些手里有钱的,就开始掏摸身上的银钱。 赌坊掌柜也有些心动,正想上前,却被人从后面暗地里扯了一把,他往后瞧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随即不动声色的就势转了个身道, “我说各位大老爷们,咱们可别被一个大姑娘给比了下去!还有没有带种的敢上这桌?这局我们银钩赌坊不收抽头,大家尽管放心的赌!” 他这么一激将,很快又有几人站了出来。这一下,名额还不够。 赌坊掌柜很快就想到应变之策,“为免伤和气,不如就扔骰子比大小,点数高的入场,大家说好不好?” 确实公平。很快两个幸运儿就脱颖而出,沾沾自喜的走到了桌边。 那边厢,章清亭亲自提笔写好了两份卖身契。手指头一勾,腿僵得走不动路的张发财被人推到了桌前。 老家伙还有些良心,哆嗦着声音道,“大……大闺女,你……你这真要卖你弟妹啊?” 章清亭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你为了二两银子卖你大闺女的时候,怎么没良心发现一下?” “这……那不一样!”张发财扯着理由,“你比他们……都厉害!” “你连厉害的都敢卖,这两个不厉害的倒不敢卖了?”章清亭眉毛一竖,“按手印!” 张发财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章清亭不耐烦的一皱眉,“抓他手上来!” 旁边有那好事的,抓着张发财的老手就摁上了两个鲜红的指印。 “大姐——”张金宝和张小蝶吓得面如土色,刚想开腔讨饶,就被章清亭用那能杀人的目光又给逼了回去。 章清亭把两份卖身契往赌坊掌柜的面前“啪”地一拍,“掌柜的,麻烦您做个公道,这赌局有点大,我还真怕有人输了不给钱,麻烦您把银钱都点收一下。” 这是自然。赌坊掌柜是专业出身,很快就取来四个托盘,用大红绸布衬着,把四位赌徒的东西一一对应收好,交给伙计们看管起来。 正要开局,章清亭却又发话了,“既然这局是我挑的头,自然该我做个庄家。各位有没有意见?” “不如依旧掷骰子比大小!”有人提议 “这又不是赌大小,有什么好争的?”章清亭略显轻视的嗤笑道,“难道我做回庄家就能把一副牌全都换了?” 赌坊掌柜跟后面那人交换个眼神后,出言帮腔,“张家闺女说得有理!论理这局是谁开的,就该谁来做庄家。何况这马吊不比别的,做个庄无非先起一张牌,关系不大。” 如此一说,旁人倒也不好反驳了。 章清亭顺势又道,“那开打之前先说清楚。我是新人,那什么宝不宝的太麻烦,干脆不要!咱们索性把规矩弄简单点,就两种胡法。一是吃胡,谁要是吃了我的牌胡了,那没二话,我这俩不成材的弟妹就任您处置。二是自摸,那就三家包赔。简单合理,你们看可好?” 这个好,简单明了。 但又有人提了,“若是不吃你的牌,吃别人的牌胡了,怎么算?” 章清亭一声冷笑,“那输的人自然该赔。我也照赔!” 这确实无可挑剔了。 章清亭若是只赢一家,不过十五两银子,若是其他三家不管哪一家赢,至少都能得十五两银子外加张家一双儿女。就算之前有人对她做庄还心怀芥蒂的,此时也没了二话。 赌坊掌柜又额外交待了一句,“大伙儿看归看,但不许出声,退开五步之外,要是谁坏了赌场的规矩,可别怪我们赌场不讲素日情义!” 正要开局,忽然人群中有人提议,“掌柜的,不如再开一局买马吧!让大伙也跟着凑凑热闹!” 这主意真好! 一众赌徒积极响应。 章清亭心中暗笑,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样都能赌一把。 赌坊掌柜立即从善如流,做了个庄,这一次下注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迅猛。一盏茶的时间,就零零散散聚集了几百两银子了。 其他三人的赔率不相上下,只有章清亭,很是凄凉的开到了一赔五,还无人问津。 赌坊掌柜微皱眉着,有些为难道,“这张家大闺女就没人买么?那就一赔七!” 众位赌徒呵呵闷笑,这闺女杀猪是一把好手,可打起马吊来,毕竟还是新人,谁敢保证她待会儿会不会又来个相公或是诈胡? 忽然,金光一闪,一锭金元宝从人群中扔了出来,砸在章清亭的名下,“我买她赢!” *** 今天教师节哦,晚上加一更吧!祝筒子们周末愉快!顺便拉拉票!嘿嘿……(未完待续) (十一)猫捉老鼠 [教师节加更] 这一锭金元宝个儿不大,但耀眼之极,顿时把那堆银钱都比了下去。就象这钱的主人,一样的鹤立鸡群。 他很年纪,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但气质沉稳,眼神清明。五官英挺,轮廓分明,古铜色的肌肤里透着健康的红晕,个子比寻常人高上大半个头,身姿矫健,典型的北安国美男子。 穿一身暗红色的丝袍,袖子和下摆上拼镶着彩色条纹织锦,带出一抹有别于常人的富贵气。脚上也不是寻常的布鞋,却是小牛皮的马靴。袍子前摆掀起一半掖在腰里,似是忘了放下来,腰后斜插着一根鞣得极其精致的细细马鞭。 他斜倚在门边,一双墨黑的深邃星眸半眯着,也不知站了多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章清亭。 就这身打扮,不难看出,这是个有钱人。 “哟!这不是贺大爷么?”赌坊掌柜热情上前招呼着,“您怎么也有兴趣来这儿赌上一把?” 人群中有认得的,私下议论着,这位就是扎兰堡最大的飞马牧场的牧场主,贺玉堂。 他们家祖传一手养马的好技术,选育的马匹俊朗神逸,很受欢迎。这贺玉堂是家中长男,从小就跟着父辈在马背上长大,极是精明强干,近几年来,把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贺老爷索性就把管家之责全权交给了他,自己处于半退养状态,颐养天年。 这贺玉堂既然年少多金,来市集办事时,自然也免不了出入这些声色犬马之所。但他很有节制,从不沉溺其中,风评甚佳。 象银钩赌坊这样的场所,对这些豪爽大方的金主,自然是无比客气。 贺玉堂平日来,都是找几个老搭子玩几把大的。但今日一来,就听得这边热闹非凡,不禁进来瞧瞧,还真就瞧出了点乐子来。 赌坊掌柜心中暗自估量,若是章清亭输了还好,若是她真的赢了,恐怕这些钱财都赔给贺玉堂还不够。他是不在乎赢钱,可也不想做赔钱的买卖。不由得眉头暗暗一皱,回头想在人群里寻个主意。 贺玉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挑了挑眉示意,笑嘻嘻的又掏出两锭金,“今日刚好做成了笔买卖,小爷我心中高兴!掌柜的,不如这局让我来做庄,若是这位姑娘输了,所有人的钱,我来赔付!只当请各位乡亲喝酒了!” 这不摆明了想当冤大头?一时间,起哄叫好的声震屋宇,那头的钱财顿时又堆高了不少。 有客人如此凑趣,赌坊掌柜也是老于世故之人,立即让贤。 章清亭瞧着那堆金银,心中却有些哀怨,只恨自己无钱去下那个赌局,看来今日注定是要帮别人赢钱了。 买定离手,赌局开始! 几十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当中的牌局。张金宝和张小蝶更是嘴唇咬得死紧,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大姐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俩输出去为奴为婢。 章清亭却是举重若轻,洗牌码牌极是镇定,看不出一点破绽痕迹。 拿着骰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章清亭似是随意抛出,却又恰好停了个二三合计是个五上。 起牌之后,有那站在章清亭后面瞧见她牌的,当下就倒吸一口冷气。 她那牌分明已经满了,只等一张牌就可以胡! 可以胡的牌还不少,细细一数,竟有一四七索,三张之多。 那些人鼻尖开始沁出了汗珠,只希望其他人的牌也同样好,能够抢先胡牌。 可不料,第一张,章清亭的下家就打出了个一索。 她身后的人一片惊呼,章清亭却似恍若未闻,随手就将手里起到的一张东风扔了出去。 这是没瞧见么? 无人敢出言提醒,赌坊的伙计们虎视眈眈,这要是乱讲话,恐怕真会被割掉舌头。 其余三家被她身后人群的一惊一乍弄得心神大乱,额上不觉都开始冒汗,弄不清章清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一张牌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总要惦量个七八遍才敢放下。 满屋子鸦雀无声。 章清亭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悠悠等着,轻轻松松的出牌。 几圈之内,又有两人先后放了胡。但章清亭却似都没瞧见,也不吃牌,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张发财虽然看不懂,却也被这沉重的压力吓得看都不敢看,扭头蹲在墙角画圈圈。张小蝶捂着脸,从指缝里悄悄张望。张金宝已经站不住了,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却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大姐怎么还不胡牌? 那三个下家头上的汗越冒越多,连前襟后背都湿透了,手都开始哆嗦。 眼见玩得也差不多了,章清亭微微一笑,拿起一张牌,看也不看就轻轻吐出两个字——“自摸!”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张金宝更是汗如泉涌,大姐别又来个诈胡吧? 章清亭将牌往前轻轻一推,然后缓缓的,缓缓的把掌心里扣着的那张牌翻了出来。 七索!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片惊呼! “啊!!!”张金宝从地上一跃而起,振臂高呼!涨得满面通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张小蝶半天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赢了?大姐居然赢了!天啊,四十五两银子,他们发财了,发财了! 章清亭优雅的微一欠身,落落大方的冲那呆若木鸡的三人一笑,“承让。” 张发财“嗷”的一声嚎叫,从角落里迅速的窜了出来,直奔银子而去! 伙计们很是不悦的将他拦住。 “那是我闺女赢的!”他理直气壮的就想拿钱。 章清亭狠狠的甩了两记眼刀过去,暂且把他拍熄了。转而对着赌坊掌柜微微颔首,“掌柜的,麻烦你做过见证,把这钱财点清了吧?” “应该应该!”赌坊掌柜连连点头,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 “她出老千!”忽然,有个输家不服,跳出来胡乱咬人。 章清亭微微蹙眉,赌坊掌柜的脸色一沉,先出腔了,“验牌!” 一百三十六张马吊牌全部翻开,张张分明,并没有多出一张或是少出一张。 很快,钱财两讫。 章清亭用两根手指挟着那卖身契,轻飘飘往弟妹面前一递。 张金宝和张小蝶各自接过,都不识字,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反正是撕了个干干净净。 章大小姐亲自从赌坊掌柜手里接过装着四十五两银子的小小包裹,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去。 擦身而过时,贺玉堂在她耳边低低调笑,“猫捉老鼠,好玩么?” 章清亭笑吟吟回了一句,“趁火打劫,有趣吧?” 贺玉堂忍俊不禁,施了一礼,“贺玉堂今日幸会张姑娘。” 章清亭微一敛祍,“小女子他日再会大老爷。”再不停留,翩然而去。 贺玉堂哈哈大笑,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吸引。 尘埃落定,赌徒们议论纷纷,各自散去。 多的不提,总之张家杀猪女今日一战成名! 赌场里有那不懂事的伙计也悄悄咋舌,“那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少见人面的赌坊老板终于现身出来,顿足叹息,“你们都把招子放亮一点,那姑娘根本不是碰运气,人家玩的是技术!技术!” *** 加更如约奉上,祝阅读的教师们节日快乐,祝所有曾被教师指导过的已毕业、未毕业的学生们一样快乐!普天同庆! 过节么,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嘿嘿!有推荐票滴留下,想发表的评论更要留下!(未完待续) (十二)女人有钱爱打扮 章清亭被张家那三口前呼后拥着,如女皇般出了银钩赌坊。 这几十两银子在她眼里不过是笔小财,但在普通人心目中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以前杀猪挣钱的张蜻蜓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坐拥巨款的章清亭简直成了家人心目中的财神奶奶,非得高供起来伺候不可! “闺女,这钱……” 张发财刚想开口打这笔钱的主意,就被另两个不孝子女给顶了回去。 “你少动歪脑筋!这是咱们拿自个儿的小命博回来的,可没你什么事!” 章清亭闻言,凉凉的插了一句,“那是不是说,这钱得算你们俩的?” 一双弟妹立即气焰全无,点头哈腰,“哪能呢!大姐,这是你辛苦挣回来的,当然得你说了算!” “可这里面,最早还是我出的本钱!”张发财很是不甘的嘟囔着。 章清亭笑得更冷,“那请问,你的本钱又是打哪儿来的?” 张发财不敢言语了,如缩头乌龟般退了回去。 章清亭扫了众人一眼,这老虎不发威,还把我当病猫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啰!这笔钱是我挣回来的,要怎么用,该怎么用全凭我高兴。你们谁不服气,我现就一人给上二钱银子,自己回赌坊挣去!” 各人都不敢言语了。 “眼皮子恁浅的东西!才多点钱就急眉赤眼成这样?”章清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儿最好的裁缝铺子在哪儿?还不快带我去!” “我知道!”张小蝶冲到了前头。 但凡女孩子,就算再穷,什么也买不起,这市集上最好的裁缝、脂粉铺子还是都很清楚的。 这小地方当然不能跟南康京城比,但章清亭也非昔日的官家千金,挑挑拣拣了大半日,也只是从里到外选了两身中档细布衣裳,一套梳洗妆奁用具而已。一共费去银五两三钱。 张金宝很是殷勤的捧着匹俗艳的锦缎帮那店家推荐,“大姐,你选这个贵的!才十两银子,赶明儿再打一场挣回来就是!”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真是既没眼光又没头脑! 今日这一战之后,哪里还会有人那么傻,拿着十五两银子巴巴的找她打马吊?这种一锤子买卖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也是因为攻其不备才能占到便宜。要是真的来了高手,她也不一定就能稳赢不输。 张小蝶就识时务得多,拿了套最普通的土布衣裳比划着问道,“大姐,能……能给我也买一身么?” 章清亭瞧了瞧她身上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再瞅瞅那一对父子身上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想了想,问道,“你可会针线裁剪?” 张小蝶立即缩了手,闭上嘴摇了摇头。 真是够笨的!这么大个丫头除了斗嘴,什么都不会。 章清亭叫来小二询问,“若是买最便宜的六套成衣是多少钱?若是买这种料子订制又是多少钱?” 她在内宅之中,每月也只有二两银子的月例,不仅要管着自己添置东西,还得上下打点那些伺候她的丫环婆子们。不会算账,那可怎么成? 听小二把账一报,章清亭迅速得出结果,买成衣。虽然大小颜色没那么合适,但价钱却要更便宜些。又是一番挑拣,选了五套做工扎实些的成衣。倒是张小蝶,到底怜她是个女儿家,额外开恩,许她自己挑了一套稍好些的布衣,这一共又费去三两二钱银子。 采买完毕,拎着大包小包,章清亭就领头直奔早上去过的客栈投宿。 自己当然是要了个单间,又给他们包了个大间,两条长炕,中间让伙计拿个帘子隔开,一样的十文每晚。 眼见天色已晚,她把那三人都打发回去,收拾收拾家里能用的东西,还得把那余下三人接来。 章清亭让伙计给自己准备了浴桶热水,要把这具身体好好的洗洗干净。 如今衣食已足,人才有能力也有闲心来讲礼仪。章清亭开始细细的打量这个前任张蜻蜓留下的躯体。 粗糙! 是章清亭下的第一定义。 这指甲太短,胳膊太粗,头发太黄,皮肤太黑,处处都留着风吹日晒,长年劳作过的痕迹,章清亭很是不满的挑剔着。 不过幸好还算年轻,除了裸露在外的手脚头脸,里面的皮肤还算细腻。当然没有自己以前的白皙,却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浅蜜色,匀称有力,没有一处多余的松垮垮的赘肉,倒也并不令人嫌弃。 在摸到胸前腰下时,章清亭有些心虚的红了脸,象是在偷摸别的女子。 这农家女子,发育得可比官家千金要丰满许多,胸部饱满丰隆得让章清亭很是不好意思,而那挺翘浑圆的臀部和并不过分粗壮的腰肢也让她很是新奇。 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珠圆玉润吧,虽然比不上自己的精致玲珑,但也算差强人意。 梳洗毕,换了身新衣裳,章清亭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一大截。开始对着菱花镜端详起自己的眉目。 估计平日里从来没有保养过,张蜻蜓脸上的皮肤比身上还要黑且粗糙一些。生着北安国人常见的鹅蛋脸,富态圆润。五官还算周正,一双大眼睛很是精神,透着灵气。只是眉毛太粗,又没有修饰,所以显不出来。 鼻子还行,嘴巴虽然略大了些,两片红唇又略厚了些,但配在这样一张脸上,还算协调。只是牙齿实在太黄,一定得用青盐好好刷刷,不行就去药店里配点药材来擦洗。 一时想起方才她花十文钱买了一个马尾刷牙子时,那家人活象吞了个鸭蛋似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从来没有刷牙的习惯。 章大小姐鄙夷的皱了皱鼻子,转而安慰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把这身子好好保养个两三年,应该会慢慢漂亮起来的。 她定下心来,拿起小刀,先是细细的修了个眉型出来。人一下就顺眼了许多,都不用炭笔描画。再抹上香脂,涂上脂粉,整个人的五官就柔和精致了许多。 把长发擦至半干,用新梳子蘸上桂花油细细的梳顺,配合着这脸型,精心的挽了一个双环髻,把下剩的长发松松的编了几条粗细不等的发辫,配上身上这套绛红色的衣裳,整个人感觉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年轻活泼又可爱俏皮。 这可不是吹,章清亭做大小姐之时,镇日吃饱了没事,除了修习必要的功课,就是研究如何穿衣打扮。深宅大院里,一堆女人无事可干,成天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攀比来攀比去,这样本领就跟她打马吊似的,几乎是与生俱来。 想起方才自己大杀四方那场戏,章大小姐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她们南康国官家女眷,闲来消遣,最喜欢的就是打马吊了。几乎是从落娘胎起,就在马吊桌旁长大。南康国的打法花样可比这儿要复杂得多,牌也多出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样共计三十二张。一共一百六十八张马吊牌,章清亭熟得就跟自己的手指头一样,闭着眼睛也从不会出错一张。今天那伙人,也合该他们倒霉,撞上了自己。 收拾停当,章清亭前后左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只是没有首饰,显得过于素净。 要不,明天去买几件? 金的太贵且招摇,珠花倒是好看又便宜,只是日后变现不易。莫若去打几件银饰,既低调,又随时可当现钱使。 唉!可怜她这朱门绣户千金女,竟沦落得为了些许银钱斤斤计较。什么世道嘛! 章大小姐正在这儿一面盘算,一面自怨自艾。忽听得有人敲门,这是谁来了? *** 一大早的来发文,继续收点推荐票。嘿嘿!(未完待续) (十三)河边又遇路人乙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就傻掉了。 章清亭有些不悦的微一皱眉,先开腔了,“人都接来了?” “大……大姐?”张金宝结结巴巴,似是不认得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她几十个来回,还不敢确信。 “吃饭。”章清亭只用俩字,就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过来。 “吃什么?”这俩字还真好使,张金宝连说话都流利了。 有了俩钱,章清亭也不想太委屈自己,“到外面点几个菜,吃顿米饭吧。” 张金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这岂不是……不是要……要下馆子? 可怜他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下过一次馆子,原本以为几个馒头混个肚圆就不错了,没想到大姐居然这么好,要带他们下馆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章清亭可不知这一家子如此没见过世面,肚子里如此缺乏油水。要不,她一定就安排几碗肉丝面或是几个馒头加小菜把这一家子打发了。 哪象现在,她就怕不够吃,一共点了八个菜,两个汤,按理说该是很丰盛的了。结果,章清亭一小碗米饭才下去一小半,除了她让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菜,那一家子就如蝗虫过境般,各吃了两大海碗米饭,把其余的菜全吃了个干干净净,那盘子舔得连油星都不见,光可鉴人。章清亭怀疑简直不需要清洗,就能重新上菜了。 那一家子还意犹未尽的望着她这个大饲主,眼睛里那卑微又可怜的乞求之意显而易见,共同传达着一个信息:没吃饱啊没吃饱,要继续啊要继续!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章清亭面前就是放上龙肉也吃不下去了,但也不由着他们这么胡吃海喝的。招手叫来了小二,一人再上一海碗的面,要鸡汤要猪肉要牛肉倒是任他们自选。 到底是汤水东西塞肚子,这一家子直吃得个顶个的肚子溜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抹抹油嘴,终于放下了筷子。 旁边客人瞧见一家子的吃相,难免有些指指点点,章清亭如坐针毡,心想以后再也不带他们来大厅里丢人现眼! 最后,她吃剩下的那俩菜还让张罗氏端回了屋。虽然这时吃不下了,待会儿还是能装下的。章清亭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由她去了。 吃饱喝足,那一堆蝗虫都回去躺床上不能动了。 张小蝶瞧大姐收拾得齐整眼热,也动了心思想要洗个澡换上新衣裳。 这爱干净倒是好习惯,反正章清亭饭后有散步的习惯,便把银子和梳妆匣子一并收了,锁在柜子里,收了钥匙,把房间让给她洗澡,自己到客栈外面走走。顺便也得想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这市集不大,客栈外头就连着民居。住在这儿的,多半是在市集上做买卖之人,相比起来,手头当然比周边的农户要宽裕些,房子也要齐整些。 到底是无商不富啊!章清亭心中感概着,虽然从商是下九流的行当,但日子却滋润多了,更遑论那些真正有钱的巨商富贾,更是各国朝廷权贵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她们章家,表面上是仰仗着父亲的官职显赫,其实内里却靠母亲大人带来的大量陪嫁才薄有积蓄。虽然与她不甚和睦,但章清亭心下也承认,要不是有这么个精明厉害的母亲大人苦心经营,那日子可不知过成什么样子。放眼四周,那京里的穷官可多了去了!所以,不论是民家还是官家,适当的从商才是富裕之本。 想想她又叹了口气,母亲大人若是不精明,也不会为了那一份丰厚的聘礼就把她许给潘云豹。恐怕误信人言是假,贪图那份彩礼才是真。 这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只看是什么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月儿初升,照在二道子沟上波光粼粼,一地碎银。 流水不知章女恨,依旧哗啦啦的欢唱着,渐渐拓宽河道,远远的汇入荷花江去。 章清亭赌气般将脚边的小石子踢入江中,也只溅起小小水花,很快便湮没无声了。 以前那个家,虽然窒息得象牢笼,却能替她遮风挡雨。而如今,自己是彻底自由了,却也失去了一切屏障,完全要自力更生了。 长长的吸了口河边微带凉意的新鲜气息,又深深的吐出,几个来回之后,章清亭觉得心胸渐渐开阔,开始冷静的思考当务之急的几件事。 头一桩,就是赵家的亲事。 现在有了钱,自不用愁,明儿就赶紧去把婚事退掉,把人口簿子拿回来。想着拿银子砸那竹篙老虔婆的面前,让她震惊又无语的样子,章清亭心中涌出一阵快意,心情不觉好了许多。 第二桩,就是张家这六张嘴。 光方才那顿饭,就吃掉了她一两二钱银子,照这么个吃法,她手上那剩下的三十多两银子不到一个月就能吃光。 此章清亭可非彼张蜻蜓,她章大小姐没那个义务,也没那个本事养活这么多张嘴。干脆出一点钱,全打发掉得了! 章清亭忽又想到,不知那个张蜻蜓到了自己家是不是也是这副吃相?那可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她刚想发笑,却又想起她用的可是自己的脸,这可真让人郁闷。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就让母亲大人烦恼去!就这样一个杀猪女,她若是嫁入潘家去,丢的可是章家的颜面!说起来,也是母亲大人的管教无方! 章清亭一时心情大好,兴致勃勃的琢磨起自己未来的出路。 做什么好呢? 章大小姐会的可不少,打马吊自不用提,象琴棋书画、裁剪刺绣,凡是贵族女子该会的技艺,她不说样样精通,起码都能耍弄得有模有样。 可这些都只能作为消遣之计,要以此谋生却是太辛苦了些。难不成自己还得抛头露面的摆摊卖字,或是成天头都不抬的女工绣花?那还不如去找人打两圈麻将! 章大小姐很是苦恼。她生平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呼奴唤婢,穿衣打扮。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除非,嫁个有钱人。 可有钱人在哪儿? 章清亭想起贺玉堂来,这市集里就他看起来象个有钱人,对自己似乎也很有几分兴趣。只不知他究竟是干什么的,娶妻没有?不过就算是个财主,又没成亲,难道自己一个大姑娘还能直接冲到他的面前说,嘿!有钱人,我要嫁你,你娶我吧! 那不是花痴么?章清亭自己想着都觉得好笑。 况且,以张蜻蜓这身份,就算是嫁入豪门,恐怕也只能跟她娘似的,委委屈屈做个小妾,任人欺凌。 这可怎么办呢?章大小姐心事重重,不知不觉走进了河边的小树林里。 “哥?哥!” 蓦地过来一人,轻轻喊着,那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人听见。 章清亭心下狐疑,赶紧闪身躲到树后。 就见旁边一道黑影迎了上去,“在呢!怎么样?银子给了么?”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章清亭想起来了,这不是一早在桥上遇到的那个路人乙么?(未完待续) (十四)想甩包袱的大闺女 章清亭此时反正也无法出去,便隐在一旁,且听这哥俩说些什么。 那弟弟道,“银子给了!我照你说的,都问清楚了,确认是她家老爹我才给的。他也应承了,回头就来把亲事退了。” “这就好!这就好!”哥哥似是很松了一口气,转而夸赞着,“这次辛苦你了!” “哥,不是我说,你把月钱提前支了出来,过不了几天娘肯定就能知道,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这桩亲事断了再说。最多拼着再被娘打一顿!” “呵呵,那她该不会吧?你怎么说现在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敢能随便对手对脚的?不过,娘也真是小气,就为了三两银子,硬是不肯成全你和桃子姐。凭良心说,杨师傅开的聘礼真不算高了,哪家嫁闺女不要个十两八两的聘银?人家还是看在师徒份上,桃子姐又跟你青梅竹马的,才只要了五两。就这娘都不肯!” “唉!娘是抠惯了,什么都要省!连我的终身大事她都不肯松一松!”哥哥的言语里也有几分埋怨之意,“算了算了,反正这事也快了了,到时你再帮我好好劝劝娘,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能怎么办!” 章清亭听明白了,这是对婚事不满,自作主张要退亲啊。那早上遇到他,恐怕就是去借钱的。 弟弟乐了声来,“那到时,你和桃子姐打算怎么谢我?” “你这小子,办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好处!当你哥是大财主啊?快走吧!早些回家才是要紧!” 那哥哥一转身,竟直奔章清亭藏身之处而来,待要避让,还是发出了声响。 “谁?” 章清亭索性清咳一声,大大方方迎了出去。 那哥俩吓了一跳,夜色昏暗,瞧不清章清亭面目,只依稀是个陌生女子,略放下些心来。 “你这姑娘,深更半夜的躲在此处做甚么?”发问的是哥哥,越是心虚的人往往嗓门越大。 “散步。”章清亭淡淡的回道。 她可理直气壮的很,本来就不是她主动来听人墙根的,明明是这两人说到她面前来,她又不是聋子,关她什么事? 那哥哥听她这么一说,又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不由得想歪了,眼里顿时现出厌恶之意,“天色既暗,不安于室,招摇过市,定非良家女子!二弟,快走!” “你这人怎么净喜欢含血喷人?”章清亭不干了,凭啥被人无端侮辱啊! 她冷笑着,“你又有多清高?不奉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私自毁婚。还与女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这也是读书人该明的礼义么?幸亏本小姐早上没给你让路,原来是行这般无良勾当!” 一听这话,哥哥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早上桥上遇到的那名刁蛮女子! “怎么又是你!”哥哥绕着她转着圈子,这一早一晚的,虽然都没看清面目,但光闻她身上的味道,这变化还真大!新仇旧恨一并激发了出来,顿时斗志昂扬,挖苦着她,“这位姑娘,你不堵路了?改偷听了?小生还真是与你有缘啊,走哪儿都能遇见你这扫把星!” “嘴巴放干净点!早上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在先,现在又是你偷鸡摸狗在后!这大路迢迢,又不是你家的园子,凭什么不许别人出入?哼,君子坦荡荡,入暗室而不欺。你心里若是没鬼,何必怕人偷听?” “你!你……你既懂礼义,该知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我们兄弟二人在此说话,你又为何要鬼鬼祟祟藏在一旁偷听?再瞧瞧你,朝贫而夕富,定是做了什么来路不明的勾当!” “这钱是我自己凭本事挣回来的!”章清亭一气之下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本小姐靠打马吊赢来的!可想想这赌博之戏,说出去也甚不雅,硬是咽了回去。 “那是啊!”路人乙不阴不阳的讥讽着,“姑娘在这条暗巷之中多走上几个来回,肯定挣得更多!” 章清亭简直要被气倒了!“你枉读圣贤之书,滥逞口舌之欲,到底是何家竖子,无端毁人清誉,报上名来,与我同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象你这等伤风败俗的女子,才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见他两人越闹越凶,那弟弟不知底细,怕生出事来,把哥哥连拖带拽的拉开,“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咱们快回家去吧!要不一会儿被娘逮到,那可就有的瞧了!” 哥哥冷静下来一想确也是这个理,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与个姑娘为口角之事对薄公堂,纵然赢了也有损颜面,便半推半就的随着弟弟去了。 “你们站住!”章大小姐被独自扔在那里,气得直跳脚,却无计可施。 这一夜过得那个郁闷啊,章清亭在床上翻来覆去,直把路人乙骂了个昏天黑地。自然没有留心到,张家某个人的异样神情。 好歹一夜过去,到了天明,章清亭心中的不快才消去了大半。 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也不询问了,直接让伙计给隔壁那屋送去二十个馒头,两碟咸菜就打发了事。 待她自在屋子里慢悠悠的喝了一碗粳米粥,用了两样小点心,才召集这一大家子过来,宣布她的决定。 “桌上一共有十二两银子,你们每人拿二两去!” “哎!”应得最痛快的就数张发财了,抓起两锭小银子喜笑颜开的揣进怀里。 “记住!”章清亭扫了一眼都换上新衣吃得肚饱的众人,慢启朱唇吐出句话来,“从今往后,咱们便再无瓜葛!” 见他们眼中又流露出不解之意,她只好再费些唇舌,做着解释,“也就是说,以后各人过各人的!你们再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管你们,咱们一刀两断,就此一拍两散!” 听她这么一说,本来还高高兴兴领着钱的众人都把手又缩了回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闺女!这好好的,你一大早发的是什么脾气?”张发财老干巴脸上挤出一堆笑,讨好的问。 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拿出母亲大人议事时的气概和腔调,“你给我结门亲事也不过是二两银子,我现给你们每人二两银子,还添置了这些东西,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这房钱饭钱我都会结掉,不用你们操心。趁着天儿早,各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她……她这分明是想甩包袱! *** 新的一周开始鸟,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票多支持!谢啦!(未完待续) (十五)退婚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惊天动地的呼号: “大姐!闺女!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呀!我们要跟你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这回章清亭用再多的白眼,再多的杀气都没用了,被抛弃的恐惧让这一大家子齐心协力起来,团团把她围住,干嚎不止,震得人耳膜都疼。 “走开!走开!”章清亭嫌恶的想要把这群干打雷不下雨,意图在她身上抹鼻涕流口水的一家子给推开,可虎落平阳被犬欺,到任她再怎么叫唤,这一家子抓着她,就象抓着根救命稻草,愣是不撒手。 “够了!”章清亭迫于无奈,嗓门提高了八度,重重的把两手一甩,勉强暂时挣脱了束缚,“有什么话好好说!” “大姐,那钱我们不要!你留着,咱们还跟你一块儿过!”这是张金宝。 “就是,闺女啊!你别走啊!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上哪儿去呢?”象蚊子哼哼的是张罗氏。 “大姐!你就是生爹的气,不管他也行,可别不管我们呀!”这是张小蝶。 “哎!这话怎么说的?”张发财不乐意了,很是理直气壮的道,“闺女,我可是你亲爹!你可以不管他们,但就是不能不管我!” “跟着大姐有肉吃,我们都要跟着你!”银宝元宝这俩小弟弟倒是目的明确,说话直接。 章清亭被吵得脑仁都疼,把桌子重重一拍,一个一个的驳斥他们。 “你们是我什么人啊?”她率先指着众弟妹,“是我儿子还是女儿?我凭什么养活你们?” 弟妹一时都不敢吭气,要是可以选择,他们还真都愿意投胎到大姐肚子里做子女。 “再说你俩,是我亲爹娘的不是?是吧?那好啊,你们既要留下我,那就以后供我三餐一宿!养活我啊!” “可闺女,你现在不是大了吗?”张发财用他那不多的脑汁想着理由分辩,“我把你拉扯这么大,现不该你养活我吗?” “我养活你们的日子还短了么?你们摸摸良心问问,这些年都吃谁的喝谁的用谁的?”章清亭把目光移到了张金宝三兄弟身上,“你又不是没儿子,这不站着三个么?你既会生,就让他们养活你啊!这天底下哪有闺女出去抛头露脸,顶门立户的道理?” “可是,你之前不是……”张发财还没出口的话就被粗暴的打断了。 “之前那是之前!现在本姑娘不乐意!不高兴!不愿意了!你们要是觉得冤屈,尽管去街上打听,或是上衙门里头告我去!” 章清亭越说越窝火,瞧瞧这一家子,也不是缺胳膊少腿,也不是老弱病残,个顶个的好逸恶劳,懒惰成性。之前那个张蜻蜓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肯养活这样的一家人?你瞧他们现在的态度,不说对张蜻蜓感恩戴德,还把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不养活他们还成不讲理了!真是没良心! “闺女,你……你要不嫁那秀才就不嫁呗!反正咱们有钱了,把亲事退了就是!”张发财腆着老脸还找着理由,就是没往自己身上想。 他这么一说,倒给章清亭又提了个醒,“这门亲事我当然会去退!不过我日后总要嫁人的吧?难道我嫁了人,你们还要跟着我一辈子?” “这是个好主意咧!”张发财一拍大腿,“闺女,你二回嫁人,老子一定要提前说清楚,娶你就必须带上我们!” 其他几口忙不迭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响应。 章清亭呕得几乎快要吐血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合着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赖她一辈子啊! 这可绝对不行! 反正是无法沟通,章清亭也懒得再费那个唇舌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随便你们怎么想,总之我是再也不会管你们了!这钱我是给了,你们爱拿不拿。现在我要去退婚,回头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章清亭扔下这一家子,自出门去也! 张金宝揪着他老爹不放,“你方才拿钱了,快还给大姐!” 张发财本想浑水摸鱼,不料给逮个正着,气得嘴角直抽抽,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银子重又放了回去,一转身不知去了哪里。 章清亭出了客栈,自寻思着找个人打听个路,却听身后有人高喊,“姐!大姐!” 这是张金宝和张小蝶追了上来,一路讨好着,“还是我们陪你去吧!万一那赵家的人不肯,咱们也可以帮着你说话!” 要指望你们,那可真是要喝西北风去了!章清亭也不理,视他们为透明,径直往前走。有人愿意当跟班,她总不能拦着的不是? 今儿天气真不错,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但在章大小姐的眼中,这天气可没那么可爱。因为,她怕晒黑。 这一路都没瞧见个轿子,手上的小手绢根本遮不全乎,章清亭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微微的出汗,要是脸上的脂粉晕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手里有了两个钱,生活就精致起来。 她瞧着旁边杂货铺子里有卖伞的,便走进去瞧瞧。可惜这儿没有遮阳的细绢花伞,只有清一色的桐油大伞,贵倒不贵,才十五文一把,只是掂掂实在沉得慌。 章清亭正有些犹豫要不要买,张金宝从后头很殷勤的接了去,“大姐,买吧,我帮你撑伞!” 张小蝶这几日也学了些眉高眼低,瞧见旁边还有卖蒲扇的,赶忙去捡了一把起来,“大姐,这个才两文钱,我帮你打扇!” 章清亭心想,这头上一顶大雨伞,旁边再添个打蒲扇的丫头,自己要站中间,那成什么样儿了?可瞧他俩一脸谄媚的狗腿样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这一家子活宝,怎么就给她摊上了呢? 见大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对活宝松了口气,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这马屁虽然没拍在马屁上,挠在了胳肢窝里,但效果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嘛。 不过章清亭到底没拿那把大蒲扇,这儿也没那种描花刺凤的宫团扇,便选了一把素白的竹骨纸折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八文的价格买了总价二十文的两样东西,章清亭很有成就感的摇着折扇出了门。 张金宝吭哧吭哧撑着大伞跟在后面,张小蝶在头前引路,这一路行来,还是很有几分气势。 路人莫不侧目,这不是张家那大闺女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吧?人家可发了财了!昨儿在银钩赌坊里打马吊,一下就赢了四十五两银子! 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这一年都不用杀猪了? 嗐!当铺里的掌柜说,她连杀猪刀都卖了,这肯定是不会杀猪了!人家现在全家都搬到客栈里去住了,顿顿大鱼大肉,还有人伺候着呢! 啧啧,真没看出来,原来她还有这本事呢!这一天四十五两,十天就是四百五十两!我的天!她往后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 谣言就是这么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又过了几个时辰,章清亭已经在流言里,“被”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了。俨然扎兰堡第一话题人物。 章清亭本人自然是浑然不知,一路打听着来到赵家门前。 她暗自磨了磨牙,顺了顺思路,手里扣着二两镊子,期待着与赵家老虔婆的口舌之战! ***推荐海棠姐妹的新书*** 书名:《大清小事》作者名:归晔书号:1673797 一句话简介:回到三百年前广州的平凡生活 [bookid=1673797,bookname=《大清小事》](未完待续) (十六)全输光了 原来这赵家就住在集市边缘,离他们那客栈不太远。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青砖黑瓦,外表甚是普通,看不出内里好坏。听说他们家原来也住在更远一点的村子里,这是为了大儿子求学方便,才举家搬迁到了这儿。 这还颇有些孟母三迁的味道,章清亭在外面闻着院子里传来的浓浓草药味儿,暗自替他家惋惜。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赵秀才好不容易取了个功名却是病鬼,合该着他们家没那个福份! 同情归同情,章大小姐还是抖擞了精神准备迎战,却很令人遗憾的被告知,您呼叫的用户无法应答。 因为赵王氏一早就被人请去“降妖捉怪”了,不在家! 其实就算她没被人请出去,这一大早的,肯定得去二里地外的自家田里忙活,哪有这个闲工夫作战? 期待中的强强对话没有出现,预想中拿银子狠狠砸在那老虔婆脸上的画面也未能出现,章清亭颇感失落,顿时失了兴致,只让张小蝶上前应答。 出来应门的是赵家的大女儿,赵玉兰。她今年也有十八了,长相不似她娘,倒似她爹赵老实,一脸的憨厚。 听说是来退亲的,她点头表示知道。但又说,“你们要不等我娘回来了,再退吧!”这么件大事,她可不敢作主。 张小蝶见这家中无主,开始欺软怕硬了,“那要等到几时?咱们大老远的拿着钱过来,可没那闲工夫等来等去的!你们家是管茶还是管饭啊?我大姐还忙着呢,这二两银子你收下,把我家的人口簿子还来就是!” “那……你们等等!”赵玉兰飞快的跑了进去,钻进东头一间屋里,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进了中间的正房,很快的就寻出张家的人口簿子,“诺,这还你们。” 搞定!张小蝶屁颠屁颠的捧到大姐面前献宝。 章清亭验明无误,满意的微微颔首,撤! 亲事顺利解决了,章大小姐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开始操心起自己未来的出路。 可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能干什么?当然是——继续的养尊处优。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转了一圈,思来想去,章清亭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出路。倒是走着走着,日上中天,肚子饿了。 回到客栈,张发财还不见踪影,两个小的在院子里打闹嬉戏,张罗氏老实蹲在房里,连窝都没挪一下。 一瞧她回来了,俱都不声不响的尾随其后,听着他们肚子里发出那很夸张的咕咕声,章清亭的眉头就纠结到一处,这一家子怎么就这么能吃? 她是下定决心撒手不管了,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自要了一个溜鱼片,一个油淋青菜,一小盅鸡汤和一碗粳米饭,然后望着他们道,“你们要么各拿二两银子走人,要么就空着手走人,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你们的了。何去何从,请自便!” 这一家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了主意。 章清亭也不理,自关了门,用饭是也。 可这顿饭,到底还是吃不消停。不时往门口瞧一眼,也不知他们走了没有。 要不,给他们买几个馒头去? 不行!这口子一开,还不得赖定自己? 可他们身上又没钱,这样饿着人家总不太好吧? 这饿肚子的滋味章清亭初来贵宝地时尝过一次,那胃里火烧火燎,全身无力又难受的感觉她可再也不乐意有第二回了。 还是不行!章清亭啊章清亭,你可不是那个杀猪女张蜻蜓!他们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这话似乎也说不过去,自己的魂魄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但这具身体却还是人家闺女。 那要是没有魂魄,这具身体只是行尸走肉,哪能管得了他们? 但要是没有身体,我不也是无主孤魂,哪能坐下来享用这人间饮食? 章大小姐自个儿在那里纠结来纠结去,完全的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终于立定了决心,罢罢!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就当发发善心,打发几个叫花子吧! 她起身开门正要叫伙计送些饭菜过去,却发现张家人都不见了。 章清亭很是好奇,难道还真的走了?转头瞥见隔壁房门大开,五口人围坐一圈,桌上摆着一筐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瞧瞧他们,倒还真不会亏待自己!我这操的是哪门子闲心?章清亭自生着闷气。 察觉到她的注视,张金宝首先跳了起来,把嘴里的馒头使劲咽了下去,“大姐!我们,呃!没点菜,呃!就要了,呃!馒头,呃!” 见他噎得这难受样,章清亭倒是有些又好笑又好气,虽然仍是冷着脸,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却变了模样,“我那儿还有没吃完的菜。” 就知道大姐没这么狠心!张金宝呵呵一笑,把啃了一半的馒头叼在嘴里,也不嫌弃,把她那边的剩饭剩菜又端了过来。 想想还是不甘心,章清亭又特意做出立场声明,“嗳!别以为我这就是要管你们了,我最多管你们今天,从明儿起,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 张家那五口抬头瞧她一眼,谁也不应,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去!总之是跟定了章清亭! 且不提他们心中想法,章清亭说完这话后,似乎也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心里好过了许多。反正几个馒头也费不了多少钱,也不差这一天的工夫了。晚上,还是给他们再添两个小菜去。 “我去歇午觉,你们没事不要来烦我。”撂下句话,章清亭就往自己屋里而去。 刚坐在镜前想拆头发,猛然听得房门被咣咣砸响,“大姐!大姐!不好了!” 猝不及防间,吓得章大小姐的小心肝一通乱跳,顿时火就上来了,“这又是怎么了?” 她啪的把新梳子一拍,顿时断了两根齿,来不及心疼,先冲了出去。 门外,张金宝不等她教训,就已经哭丧着脸,一副丧家之犬的德行,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张家余下那四口都被圈在了院中,瑟瑟发抖。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膀阔腰圆的打手往她一指,“你就是张蜻蜓?” “是又怎么啦?” “没怎么着!不过是你老子在我们赌坊输了二百两银子,要你还债!” 章清亭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他输了多少?” “不多不少,就二百两!” 章清亭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哪来那么多钱输?” “他是没有啊,身上一共就二两银,可他输光以后非要赌,还说你一盘马吊就能挣四十五两,硬是在我们那儿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二百两,全输光了!这是借据,上面可清清楚楚有他的手印,你要是不信,跟我去赌坊,与他当面对质!” 这个败家子!章清亭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 不义之财来得快,那个(对手指),去得似乎更容易……嘿嘿,章大小姐要抓狂了。 偶潜,要推荐票啊,要收藏!(未完待续) (十七)又来一个找碴的 “我不管!”章清亭是真的下定决心撂挑子了,摊上这样一个烂赌的爹,她又不是挖金矿的,就是就挖金矿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呀! “他输他的,关我什么事!你们要杀要剐就冲他去!” “闺女!”张罗氏哼唧开了,“他怎么着也是你爹呀!你可不能不管……” “他还是你相公呢!你怎么不去管?”章清亭尖锐的盯着这一家子,“你们谁有本事谁管去!别烦我!” 想求情的一家子都老实了下来,噤若寒蝉。 “可他可是指着你打的欠条!张大姑娘,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肯赊给那老东西那么多银子?”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输钱的人是他,立下字据的人也是他!你们自己想法讨要去!”章清亭白着脸冷冷的道,“我今早上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一家子已经与我一刀两断!不管他们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她以为张发财是拿了她那二两银子,更觉得自己有理。 那打手眼睛一瞪,居高临下的指着她晃了晃钵子大的拳头,“我说姑娘,这欠债还钱、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闹到衙门里去,这笔钱你也得还!” “说得好!父债确实该子偿!”章清亭咬着字眼往张金宝一指,“瞧见没?这就是他儿子,还一共有三个!你们全拉走啊!我可是闺女,日后总是外姓人。没个说哪家老子欠了债,做儿子的可以不管,偏追着闺女要的!要不咱们现就一起上衙门,让县官来评评这个理儿!”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但老张家的情况不是特殊嘛!那打手在章清亭面前,还是显得口舌笨拙了些,一下想不出话来反驳。 章清亭占据了上风,嘿嘿冷笑,“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想怎么做,要做什么,都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对不起,本姑娘现在要休息,恕不奉陪!” 她转手“咣”地一声把门给摔上闩住了。 那打手还真不知如何处理,老板点名是要章清亭的,可人家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理睬,那该怎么办?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先把这伙人全都捆了带回去!你们几个,在这儿盯着,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是!”打手们分工协作,抓不到大鱼,先抓几个虾兵蟹将回去交差也是好的。 “闺女!大姐!救命啊!”张家那五口哭哭啼啼的被带走了。 不用伪装,章大小姐在房里才把所有的怒气展露出来,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俏脸涨得通红。想要摔东西,突然想起这可不是自家,砸坏一样都得赔钱,只好使劲捶着那棉被出火。 二百两啊!整整二百两!那老东西他也真敢输! 要是个二两、二十两的也就算了,拼着就算那场马吊没赢,还了也就是了。可他竟然输了二百两!她上哪儿才能弄这么多钱来? 反正不关我的事!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去! 可真能不关她的事么?章清亭有些拿不准。给自己倒了杯茶,勉强喝了两口,拿那纸扇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煽风降温。 冷静,一定要冷静! 时候不长,人又来了。 又是“咣咣咣”把门砸得山响。 章清亭真是火大,“我没钱也没本事给那老东西还帐!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呼地一下把门拉开,正待发火,看清之后却愣住了。 这……这是个什么妖怪? 外面站着一人,着一身五彩斑斓的奇装异服,跟只大公鸡似的,一手执着晃魂铃,一手执着桃木剑,脸上还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杀气腾腾。 那妖怪瞧见章清亭,也有些犯晕。 前几天分明还是个穷苦剽悍的杀猪女,怎么这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美丽小淑女? 要不是那双凌厉的眼睛未变,她还真不敢认。看来坊间传言非虚,这张家大闺女,真是发财了! “你找谁?”章清亭见这妖怪有影,心想可能是哪家请来做法的走错门了。 妖怪闻言,气势汹汹的拿剑指着她,直逼进来,“我就找你!” 这一开口,章清亭立即就听了出来,这不是那赵王氏么? 早上专程去会她没遇上,这么这会子她又找上门来了?章清亭全身的汗毛立即都竖了起来,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你来干什么?” 赵王氏一把揭下脸上的面具,连手上的东西一块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我说媳妇儿,你这事儿可办得不怎么地道啊!” “谁是你媳妇儿?”章清亭撇撇嘴,继续摇着扇子在颊边扇着小风儿,“没事儿可别乱认亲戚!我刚上你们家还了二两银子,可是你的女儿赵玉兰亲自点收的,你可别想不认账!” “啊呸!”章清亭话音未落,赵王氏就叉着腰,重重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你还好意思说!想忽悠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从何说起? 章清亭不悦的皱眉,“你讲不讲道理的?谁忽悠你了?你自己明明答应的,三日之内我若是还出二两银子,我们两家就再无瓜葛。现在钱既还出,你还想抵赖不成?” “想抵赖的明明是你才对!”赵王氏胆气比她还足,指着她的鼻子追问,“你那二两银子从哪儿来的?明明就是从我家拿去的!拿了我家的银子,再转个手来还给我,你还真打的如意好算盘哪!” “你胡说什么!”章清亭也怒了,骂她不要紧,可不带这么冤枉人的!“银子明明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什么时候拿你家的银子了?” “想不认帐?叫你老子张发财出来对质!” 一听到这名字,章清亭心里立即格登一下,这老东西又干什么好事了? “张发财!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家的银子,你出来说个清楚!”明明瞧着四下无人,但赵王氏也要高声呼喝,以显得自己是多么的清清白白,理直气壮。 “甭嚷嚷了,他不在!”章清亭没好气的应了一句,从钱袋里又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不管他有没有从你那儿拿钱,我再还你二两银子!咱们就算两不相欠了,请吧,大婶!”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王氏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明显的有些挪不开,却很是硬气的不去接,“你爹有没有从我家拿银子,你等他回来,一问便知!媳妇儿,你家既不守信用,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便不能作数!” 章清亭听着这话风不对,心想这老虔婆又想搞什么鬼? 赵王氏清咳一声,终于点明了来意,“来前我已经挑好了日子,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既赚了点小钱,就给自己添点嫁妆,准备一下,等着我家上门来迎娶吧!” 四十五两啊!这个儿媳妇还真不含糊,赵王氏心中得意非凡,就冲这银子,这章清亭,她们赵家可是娶定了! *** 哦,谢谢亲们的打赏和评价!桂仁好幸福的说,会努力加油写好的!有推荐票的多投点吧,马上快过500了,过1000时,偶会加更哦!嘻嘻!=^_^=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十八)腹背受敌 赵王氏是怎么找来的呢?这话得从今儿一早说起。 她一早被请去给人捉妖,就听到到处都在传颂着张家大闺女一盘牌局赢了四十五两银子的丰功伟绩。 你瞧这闺女,也没见什么人教,天生杀猪就是一把好手。这不杀猪了,打马吊也是稳赚不赔!这好闺女,怎么没投胎到我家来哩? 就是,瞧她生得那珠圆玉润,分明就是家财两旺之相,这谁家要是娶回去,还不得日进斗金啊!也不知她订了亲没有?唉!可惜我没适合的儿子,否则非赶紧娶回来不可! …… 章大小姐被传说得是神乎其神,简直就成了天降仙女,福星落地。 听得赵王氏心里是心花怒放,哼!这媳妇可是我家的!你们都没份儿! 四十五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要是带进门来做嫁妆,还不都归她了? 这些钱可以添上几亩地,养上几头牛羊,再把房子修上一修…… 这得办多少事啊! 作法时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也改成“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了。 幸好是都含含糊糊念在嘴里,旁人也听不真切。 赵王氏再也坐不下去了,潦潦草草的做完了法,难得的连人家挽留吃饭都没应下,慌慌张张的就赶回了家。这可要赶紧准备一下,火速把那丫头娶进门! 没想到,刚进家门就听说人家刚来还了银子,还把人口簿子领了回去。 赵王氏这个气啊! 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么?当即就提着木剑追打着女儿满院子飞。 却让刚回来的二儿子,也就是章清亭那天在河边遇到的弟弟误会,以为事情败露,索性向母亲承认了,去预支了四个月县学里给秀才大哥每月补助的五百文钱,凑了二两银,给了张家老头,让他们来退亲。 “娘,哥都病成这样了,您就是要给他娶个媳妇回来冲喜,好歹也挑个他中意的吧!桃子姐挺好的,也不嫌咱家穷,你干嘛非不乐意成全他们呢?” 要不是如此,赵秀才也不至于借着一场小小风寒,装起了重病,就是想让赵王氏妥协,允许他娶启蒙恩师之女,青梅竹马的小桃妹子。 赵王氏不是不知儿子心事,只是对那杨桃姑娘她可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杨桃她爹是个不事生产的老秀才,就靠着租佃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活。再加上在村里设帐授徒,也能赚几个小钱,日子倒是比寻常人家好过上一些。他因此便自觉身份比寻常人高上一等,又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不大瞧得起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 老杨秀才只养了一儿一女,对俩孩子甚是娇惯,那杨桃虽然识文断字,长相清秀,却成天娇滴滴的拿捏着一个小姐作派,除了做些针线烧两顿饭菜,什么都不指望不上。而她还是是老大,弟弟才十二,若是老杨秀才日后有个病痛,少不得要女儿回去伺候,而那份家私,却又全是弟弟的。 赵王氏的算盘打来打去也觉得不划算,这丫头分明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若是配给二儿子倒也无所谓了,可大儿子就不一样,那是要帮着拉扯弟妹,将来给她养老送终的,非得挑个能干的不可 大儿子因为读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一应什么粗活都不会。若是再讨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媳妇回来,那可有得瞧了,受累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他的媳妇绝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非得拣一个能干活,日后能伺候自己的媳妇回来不可。 但这份私心却不能明着跟大儿子说,她就故意扯了个嫌聘礼贵的由头,把这门亲事给黄掉了。 毕竟,让儿子觉得自己小气,也比觉得自己自私要好得多。 本来,赵王氏挑张蜻蜓做媳妇,一是贪图彩礼便宜,二是看中了那丫头能干活。 这会子,听说章清亭居然打个马吊都能轻轻松松赢上几十两银子,她更是坚定了信心要给儿子娶上这门媳妇。 这可不仅是关系到儿子的幸福,更重要的是,关系到全家的幸福。 一听二儿子在其中摆了这么一道乌龙,她不仅不恼,反而欢喜不已。如此一来,她不仅有理由不认账,更有理由反悔,逼着章清亭嫁过来了! 这二儿子平素嘴甜乖巧,甚是得她欢心,现在更是越瞧越爱,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依旧虎着脸,但语气却平和得多了,“你们小孩子家懂什么?这婚姻大事本就该凭父母做主,你们老实听着就是!总不会害你们!”这话有一半也是说给病榻上的大儿子听的。 赵王氏连衣裳都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的打听了张家在客栈里的住处,赶了过来。 章清亭是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赵王氏也是在打自己那点银子的主意。 心中暗骂,这老虔婆也太会趁火打劫了吧,看样子,这婚事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该怎么办呢?正琢磨着如何打发她滚蛋,又有人来了。 这回敲门倒是文雅多了,轻轻叩了三下,“张姑娘,张家大闺女,你在么?” 废话!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天不成? “张家大闺女不在!”章清亭没好气的应着,她说的可是实话。 张蜻蜓本来就不在,要找她,上南康国去! 门口之人呵呵笑了,“张姑娘,别上火呀!开开门,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来讨债的,是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解决问题?怎么解决? 反正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要来的就都来吧! 章清亭重又将门打开,却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赌坊掌柜的?” “在下姓于,张姑娘你叫我一声于掌柜,或是老于都可以。”于掌柜笑眯眯的模样,倒象是上门送钱来的。 瞧见屋子里剑拔弩张的二人,他愣了一下。赵王氏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名人,光瞧这身打扮就不难认出,“哟!赵大婶也在啊,我这,不耽误你们吧?” 当然不耽误! 章清亭正暗暗感谢他替自己暂时解了围,可再一瞧院子里那些打手对他的恭敬劲儿,立即明白了,这也是个来讨债的。 这还真是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我章清亭何德何能,竟让人如此的虎视眈眈? 章大小姐自嘲的一笑,落落大方的回到屋中,“于掌柜的,您有何请教,就尽管明言吧!” *** 周末愉快!继续求推荐票票!(未完待续) (十九)杀鸡儆猴 于掌柜的呵呵一笑,“指教就不敢当,上门请贤倒是真的。” 章清亭听这来意不善,冷冷的瞧着他,“于掌柜,不是我说,您该知道张家有几斤几两,却还由着张发财在那儿使劲输,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子往死路上逼么?” 于掌柜一点也不脸红,振振有词的道,“姑娘,你也该知道我们赌坊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哪有客人要下注,我们却拦着不让的道理?况且,我们也估算过,一个张发财当然一文不值,但是姑娘就不一样了,只要您愿意,这二百两银子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赵王氏听得吓了一跳,忍不住插言问道,“难道张老头在你们那儿输了二百两银子?” 怕了吧?章清亭斜睨着她冷笑,“是啊!”她一怒之下,转手把自己的梳妆匣子打开,“我这儿一共就只这么些银子了,于掌柜的你要瞧得上眼就都拿去!再多一文我可没有!” 这就是财去人安乐,谁都不要打她的主意! 赵王氏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可真是眼馋!可恨那张家老货,居然敢输去二百两,真是不成器!要是她家老头,借他个胆儿也不敢哪! “姑娘慢来!慢来!”于掌柜连连摆手,貌似宽容,话却一点也不含糊,“虽说该还的钱,还是得还的。只不过,我们赌坊也不是不通情理,现就有个好主意,让姑娘慢慢的还。” 章清亭听出来了,这是设了套让她往里钻啊!“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于掌柜合掌笑道,“就请姑娘到我们赌坊里去打马吊!” 这算是什么差使? 于掌柜进一步解释,“昨日姑娘在我们赌坊一战,便扬名立万了。这十里八乡想跟姑娘过招的人可着实不少,所以就想请姑娘在我们赌坊里摆一个擂台,专门跟人打马吊。” 章清亭一听,当即回绝,“我可没那么多钱输!再说,我那天,只是运气好才侥幸赢了的!” 于掌柜的笑容可掬,“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儿没有旁人,姑娘你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你是凭技术还是凭运气,咱们心里都有数!至于赌本嘛,你尽可放心,不仅不需要你出一文钱,你打一天马吊,我们还倒付你钱!当然,你爹那赌债还是得还。不过,可以从你每天挣的钱里扣出来。” 就知道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章清亭下巴一扭,“不去!” 一个大姑娘家,之前以杀猪为生就够丢人的了。若是现在再抛头露面的以赌博为业,那成什么人了?别说嫁给有钱人,就一般正经家庭也都不愿意娶了。 赵王氏忽然也附合着,“我也不同意!” 你算哪根葱?于掌柜有些不悦,“赵大婶有何话讲?” 赵王氏终究舍不得银子,急中生智道,“张老头可早把他这闺女许给我家大儿子了,这丫头现是我家的媳妇!张老头欠的钱,跟她没关系!” 她不仅动口,还想要动手抢那梳妆匣子,却被手急眼快的章清亭抢先一步拍上盒盖,差点夹到手指。想在章大小姐眼皮子底下藏私房钱都不行,更何况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抢钱了! 可章清亭却没有出言反驳赵王氏,说起来,她拿出钱来后也有些后悔,若是没了钱,她该怎么生活?正好借着这话,把银子又收了回去。 于掌柜瞧着一乐,也不再多劝,只冲着外头吩咐,“带人进来!” 被拖进院来的是张家六口,一根长绳上串着的六只蚱蜢,想来是受了些教训,一个个蔫头蔫脑的无比顺从。 为首一人,正是那让人恨得牙根子都痒痒的张发财。 章清亭见到他就一肚子火,他见到坐在屋里的章清亭却象是见到救星,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嚎,“闺女!你救救你爹吧!” 我没你这样的爹!章清亭干脆扭过了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却瞥见赵王氏对这一家子满是鄙夷的神情。 虽然自己对张家这些人也很是不满,但当看到旁人对他们的不屑,章清亭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名义上,这些还是她的“亲人”,她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赵王氏瞧着笑话,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说张老头,你昨晚是不是又收了我家二儿子送来的二两银子?这话你可得当在你闺女面前说清楚,要不,还显得我冤枉你似的!” “都怪你家儿子!干嘛给我送银子?”张发财迅速为自己输钱找到开脱的理由,“要不他给我钱,我怎么会去输?肯定是你家的风水不好带累了我!” 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章清亭简直看不下去了,她是真心觉得,不把此人狠狠教训一顿,根本不足以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若是继续纵容下去,还不知闯下什么祸事来。何况现在外人在此,名义上两人还是父女,她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赵王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回敬道,“哟哟哟!嫌我儿子给的钱风水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拿啊?你风水好,怎么没瞧见你赢点钱回来?”她语气一硬,“你自己差就不要赖别人!瞧瞧你那倒霉样儿,就是给座金山,也能给你败光!” “你这个臭婆娘,我打死你这乌鸦嘴!”张发财弯腰脱下脚上的新鞋子正要扔出去,想想又舍不得,想从地下捡个石子砸过来,可惜人家这是客栈,打扫得很是干净。 见他过不来,赵王氏越发得意,“瞧瞧你这怂样儿!还敢和老娘叫板?有种你就过来,老娘就站在这儿,等着你!” 于掌柜把人绑来,可不是为了瞧这样的闹剧。他高声道,“张发财!你闺女可说了,她不愿意帮你还债!既然没钱还,那就按我们赌场的规矩。”他脸色一沉,“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的给剁下来!” “闺女!闺女!蜻蜓!救命哪!你快答应替你爹还债呀!”张发财吓得脸煞白,叫得真跟杀猪似的,腿软得根本迈不动步子,被打手们架到院中的桌旁。 章清亭冷冷的瞧着,仍是一声不吭。 这份气度倒让人着实有些震惊,赵王氏虽然不希望媳妇过多的关注娘家,但这丫头的表现,也忒狠心了吧? 那群打手是干惯这事的,把张发财的左手叉开五指按在桌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通比划。几次欲砍未砍的,旨在吓唬赌徒的家人。 “闺女啊!”张发财叫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变了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爹错了!爹真是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赌了,我发誓真的再也不赌了!你救救爹!救爹这最后一回吧!” 章清亭脸上瞧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于掌柜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绞着手绢儿,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章清亭明知道于掌柜就是做给她看的,可待要不理,到底有些不忍心。要不要出手呢?(未完待续) (二十)好大一份嫁妆 章清亭有些犹豫,要不要出言制止这场闹剧。 于掌柜适时进言,“张姑娘,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假惺惺!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再看向院中的张发财,是又可恨又可气。暗自思忖,今日若是不给他个厉害的,恐怕他死性不改,今儿有胆子输二百,下回就有胆子输二千!章清亭拿定了主意,半个字也不说。要借于掌柜的手,教训一下这烂赌棍。 “剁!”于掌柜脸色一冷,一声令下,那打手这才当真手起刀落。 赵王氏饶是胆大,也吓得一闭眼。只听张发财一声惨叫,那左手小指当真被连根切断。一道殷红的细细血箭喷起,溅了一地。 十指连心,这份疼痛不是假的。那伙打手刚松了手,张发财立即疼得倒在地下打滚呼痛。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于掌柜起身到张家一众人跟前,似是评估货物般一一点评着,“两个老东西不值钱,哪儿给的价高就卖到哪儿去做苦役。这丫头卖到窑子里去,把那两小的也一并送去,这个年纪做个小相公倒是还有人要。唉!这回可真是亏大了,也不知得蚀多少银子……” 张金宝刚被于掌柜的眼睛盯上,就不管不顾的嚎开了,冲章清亭那屋哀求,“姐!大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他半是腿软半是害怕的跪下了,这一下,张家那其他几口也跟着跪下了,嚎得一片稀里哗啦。 “大姐,你救救我们吧!我不要被卖到窑子里去!” “大姐!我们要跟着你!不要跟他们走!” …… “够了!”章清亭白着小脸起身出来,“于掌柜,你不就是想请我去打马吊么?至于这么喊打喊杀的吓唬人?让我去也行!不过这总得有个期限吧?况且,这笔烂账怎么算,工钱怎么算,要我怎么打,总得有个说法吧?起码,也要让我见见你们老板,好好谈一谈。” 见她应允,于掌柜立即换了副嘴脸,呵呵一笑,“姑娘说得是!我今儿来,本就是来请贤来的,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你若是想见我们老板,也不是不行。要不这样,你们今儿先歇一晚,明儿一早我再派人来接姑娘,咱们到赌坊详谈如何?” 都肉在砧板上了,还有什么允不允的? “不行!我不同意!”赵王氏跳出来反对,“媳妇儿,你这马上就要嫁到我们家去了,怎么能去赌坊里抛头露面的?我儿子可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我不许你去!” 于掌柜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不待章清亭搭腔,先跳出来理论,“我说赵大婶,这张姑娘还没嫁进你家去吧?你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就算是嫁进去了,她又不是你家的奴仆,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我们赌坊和张姑娘之间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要不,咱们先谈谈?” 他笑得跟笑面虎似的,身后打手一拥而上,赵王氏黑着脸不再吱声。 打发走了于掌柜的一伙人,张家几人才把张发财从地上扶了起来。 请了大夫过来包扎,伤不算重,只是这痛却是免不了的。 “这回您赌得可痛快么?我这儿还有三十多两呢,要不要给您再拿去赌赌?”见张发财缓过了劲儿来,章清亭冷言讥讽。 张发财嗳哟嗳哟的叫唤着,不敢应声。 章清亭微微冷笑,“这事我是替你担下了,但你可别指望再有下一回!你若是再敢去赌,也不用旁人来了,我发现一次就剁你一根手指头,等到把你十根手指头全剁完了,我瞧你还拿什么去赌!” 这回张发财确实赌得狠了点,全家都差点被他输掉,是以无人出面为他说情,倒都同仇敌忾,表示要协同监督。 赵王氏还没走,自觉方才失了面子,现在要在章清亭面前扳回来,“媳妇!我不同意你去!你准备准备嫁妆,我明儿就来按你过门!” “好啊!”章清亭方才突然想出一个绝妙主意,现指着张家这一众人挑眉笑道,“不过麻烦您准备一辆大点的车来,我这嫁妆可着实分量不轻呢!” “你……你这是何意?” “也没别的意思,您不是要我准备嫁妆么?我家这六口人就是我的嫁妆,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这回张家六口倒是难得的同心一致。 “请问这位大婶,您还要娶我进门做您媳妇么?”章清亭皮笑肉不笑的把赵王氏将了一军。 这真是天下奇闻,哪有哪家的儿媳妇将一屋子娘家人当陪嫁带过来的?可瞧这一家子的意思,怕是真娶了一个张蜻蜓,一家子就要跟过来白吃白喝了。张王氏想着那场景就有些不寒而栗。 若是年轻力壮的张小蝶和张金宝倒是无妨,只要在她手底下,不出几日,便可一一驾上笼头,抽去懒筋,白添两个劳动力。 可还要搭上那对只吃不干的臭小子和懦弱无能张罗氏就有些不划算了,更别提那好赌成性的张发财,他那一粒老鼠屎,就能坏掉一窝汤。 赵王氏有些左右为难,她看得出来,章清亭并非真心想管这一家子,只是借机在给她出难题。可若真是要娶她进门,以这丫头胆大妄为的个性,还真有可能把一家子都领进门来,难道要她赶出门去?赵王氏不是不敢,只是觉得终究不是个长远之计。 娶一个章清亭当然是稳赚不赔,但她再有本事,能抵得过那六口人的花销?就算养得起,也是一出一入打个平手,那她们老赵家又能落到多少好处? 这笔买卖是做还是不做?一贯雷厉风行的赵王氏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这边厢,张家六口得到章清亭亲口允诺带去做嫁妆的话语,俱都安定了心神,依旧过起猪猡一般的生活。 章清亭也不多语,晚上照常给他们发了馒头,加了小菜。自己却不许人打扰,在房中自想着心思。 到得天明,于掌柜果然特意打发了一乘轿子来接章清亭过去。 这北安国并不流行南康国那种四面围幛的轿子,只是一张带顶的藤椅,用两根竹篙纵向穿过绑紧,两人抬着在市井中穿行,快捷便利。 章清亭倒是又把张金宝捎了去,她再胆大,毕竟也是个姑娘家,到那种场合还是小心为上。 那轿子从银钩赌坊的后门进去,落在院中,于掌柜已经等候多时了,把她二人迎了厅里,里面有一老一少正在等候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献计 一进门,于掌柜的神色就恭敬起来,敛气屏声的上前介绍,那相貌威严、锦衣华服坐在上首的四旬长者便是东家薛三爷。伺候一旁,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那位是师爷。 不知为什么,章清亭一打眼,总觉得这二人说不出的古怪,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心里存了三分疑惑,仍是大大方方的见了礼,分宾主落座。 僮儿奉上香茶,器具干净精美,章清亭微揭开盖,便闻到一股清香,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是她到这里来,喝到最好的一杯茶了,脸上不觉露出几分淡淡的满意之色。 落在旁人眼里,却有些讶异。这姑娘还懂品茶? 那薛三爷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张姑娘,今日请你大驾光临,是何来意,想来于掌柜的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有什么要求,咱们尽可以谈谈。” “昨日于掌柜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小女子还不太清楚贵宝号的意思,还是请薛三爷您来做个介绍吧。”章清亭可没那么快亮出自己的底牌。 薛三爷一怔,他身后的师爷却忍不住轻笑了,“张姑娘,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就是请您摆个擂台,吸引人来打马吊。每日我们付您一钱银子的工钱,您若是赢了钱,其中的一成也抽作您的花红,待还清那二百两的赌债之后,再赢多的,不管多少全都归您。” 章清亭心中嗤笑,这样一份表面风光,内里漏洞百出的条件,她会答应那才有鬼!打点精神,她开始逐条驳斥。 “那小女子有以下几点疑问,请薛三爷指教。” “姑娘请讲。” “一,每一局的赌注多少?本钱谁出?” “二,我这每日一钱银子的工钱按理说也不算少了,但是每天要打几局?若是从早到晚,我可吃不消。” “三,若是赢了,我有花红抽,若是输了,是否还得在我那账上扣?” “四,贵宝号设这赌局赢利何在?总不会就为了给小女子一个赚钱还债的机会吧?” “五,张发财输了二百两固然是他咎由自取,斩了一根手指头也算他活该。只是薛三爷,你们明知道张家的底细,却做了这样一个局让他钻,是否有些不太仗义?” 章清亭歇了口气,斜睨着眼前这二人,端起茶杯慢慢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六,贵宝号既然请了我来,真正东家却又故弄玄虚,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实在有失诚意。也让小女子心存疑虑,不敢放心与你们合作呀。” 二人面面相觑,忽地,那师爷哈哈大笑,施礼赔罪道,“姑娘真好眼力,薛三佩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只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破绽的?” 他这么一来,等于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了。 章大小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起初只是觉得这两人瞧着有些古怪,待坐下来之后,她留神打量了一下,还真给她看出了破绽。 虽然这年轻师爷身上的衣裳没有中年大叔的华丽,但他的脚上却穿着一双锦面厚底的靴子,看着足有八成新,连鞋帮很是干净,一瞧就是只在屋里活动,出入有车马代步的。反观那位中年大叔,脚上只穿一双半旧的普通布鞋,边缘也是乌漆麻黑的,带着不少污渍。 她们官宦人家,从来最是注重仪表,连细微末节都不会放过,章清亭看出蹊跷来之后,心里就猜出了八九分。 况且,一个人不管怎么变,他的眼神总是变不了的。 这年轻师爷虽然极力隐藏,但那种自信的神采却溢于言表。反观这位大叔,在她说话时,眼神也算凌厉,但不时总要偷偷向这师爷瞟上一眼,似是探询,若真是主人,又怎会如此? 章大小姐十八年的千金可不是白当的,一众妻妾站成一堆,哪怕衣着打扮得一模一样,她也能从眼神姿态中分辨出孰高孰低。 “薛老板神采飞扬,当然与众不同。”章清亭不愿被人瞧出底细,随口奉承一句,意图蒙混过关。 那薛三爷却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他本名薛子安,因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众人都称一声三爷。 薛家是靠捞偏门起的家,在扎兰堡一带颇有势力,这家人自知做这一行当,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故此都极是低调,甚少在人前露脸。 这薛子安那日在赌场上见章清亭打一手好马吊,便动了心思要把她挖来当棵摇钱树。那张发财就算不自动送上门来,他也会派人引诱他来输钱。 今日见章清亭换了装束,竟是容颜俏丽,谈吐不俗,心中更是惊喜,却也难免生出些疑惑来。 之前的张蜻蜓他虽没见过,但正如章清亭所言,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气质却很难改变。象张蜻蜓那样一个贫苦女子,远的不说,怎么可能懂得品茶之道呢? 薛子安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当然没这么好打发,在她对面坐下很不客气的问道,“张姑娘,您真的是之前那位张蜻蜓么?” 章清亭被问得心中一惊,难道被人瞧出什么破绽? “这当然是我家大姐!天天跟咱们在一起,哪里还能有假冒的?”张金宝听薛三问得古怪,抢先答了,倒是替章清亭解了围。 薛子安呵呵一笑,也不追究,“是在下失言了。张姑娘既然有这如许疑问,想来是有备而来,您想怎么办呢?” 他又把这话题推了回去,也不肯率先给个痛快话。 章清亭冷笑道,“薛三爷,您是债主,又是大老板!小女子何德何能,敢跟您谈条件?只不过想要句实话,求个心安而已。您真要我说,那我就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那账一笔勾销才好!可您会同意么?” 薛子安合掌笑道,“姑娘真是快人快语,行!我们也别兜圈子了,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他话锋一转,开始说正事了,“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请姑娘每日出来和人打牌,时间嘛,也不要太长,一个白天就够了。当然,跟您打牌的,一局一人得抽一钱银子的彩头。若是谁赢了姑娘一局,我们赌坊就赔上十两,若是姑娘输了,那不好意思,当然要记在姑娘账上。赌坊每日给你一百两银子作赌本,输完为止。等姑娘赢够了二百两,再多的就尽归你所有!”他嘿嘿一笑,“以姑娘的牌技,只怕到时我让姑娘收手,姑娘还舍不得呢!” 这是要诱她上赌瘾啊! 章清亭自小在马吊里泡大,虽然喜欢,但天生的也具有了免疫力,她摇头笑道,“这法子不好,赚钱既慢且费神费力,不如我替三爷出一计可好?” “哦?那快请讲!”薛子安对这姑娘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 *** 终于下雨了,凉快了!召唤一下推荐票!嘿嘿!(未完待续) (二十二)十赌九骗 章清亭斯条慢理的缓缓道出自己的苦思一晚之计,“要我摆擂台亦可,但若是不加节制,反而引不起人的兴趣,这就象物以稀为贵,越是机会难得,才越能吸引人投入。” 薛子安听得眼前一亮,“接着说!” “我每天只打三局,想要上桌,得先交十两银子给您,这每天你们可就白赚九十两。开局之后,每人再拿十两银子做赌注。规矩还是上回我那个规矩,再加一条,只准自摸。谁要是抢在我前头胡了牌,赌坊就赔一百两。若是我胡了,当然就只赢他们的三十两。” 章清亭狡黠的一笑,“我也不敢要薛三爷的工钱,只是,我若侥幸赢够了二百两,您就得放过我。” 薛子安笑着叹息,“照姑娘你这技术,不出三天,必将赢够银子而去,这可绝对不行!” “我想,薛三爷的意思也不是真想让我打擂台吧?”章清亭说出自己的猜测,上回瞧这儿,打马吊的人并不多,他肯定是想借此机会,让更多的人迷恋上打马吊,多生出一条财路,“只要把大家的兴致勾上来了,我打多打少又有何关系?” 薛子安当真对章清亭有些刮目相看了,“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心思如此缜密,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迷恋马吊?这来钱可比你做什么都快得多!” 章清亭微微一笑,“若是真论起赌术,薛三爷您肯定比小女子强上不知百倍千倍。在您这真佛面前,我也不说假话。常言道,这十赌九输,常胜的唯一,自是您这做庄之人。偶尔小赌一把,怡情悦性倒是无妨,真正大赌便是伤身败家之根源了。” “姑娘智慧过人,看得很是通透。”薛子安心怀赞叹,不再多言,“那就一个月,姑娘在我们赌坊打上一个月就好!” 章清亭摇了摇头,继续讨价还价,“薛三爷莫要为难奴家,小女子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若是为父还债,打上几场马吊还说得过去,但若是沉溺此中,就于名声有损了。” 薛子安瞧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些敬意,“那就十五天,可不能再少了。” “就三天,我能替您挣的绝对比你预期的要多。”章清亭转头对着张金宝道,“你先出去!” 薛子安知她有话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讲,也把自己身边的人撤了出去。 关了门,章清亭才缓缓亮出最后的底牌,“三天九局里,您可以借此再设个盘口赌马,而最后一局我一定会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更何况,您还可以让那个赢了的人接着打擂台,这岂不更是有趣!” 薛子安拍案叫绝,“行了!就依姑娘!这二百两银子,我也不收你的了。你能赢多少就拿走多少,只要你好好用心给我打好这九场牌就行!” “多谢薛三爷成全!”正事谈妥,章清亭面上千恩万谢的告退。 心下却在腹诽,表面上看起来这薛三爷很是大方,但仔细算下来,自己最多只能赢八局,赚二百四十两银子,而这赌坊光抽彩头就是二百七十两! 至于张发财输那二百两,还不是左手从赌坊里拿来,右手就送回了赌坊里去了?好似还卖她天大个人情面子一般!切!她章大小姐可不是胸大无脑之人,个中利害关系看得非常清楚。但这种敢做赌坊生意的人,后台必不简单,她现在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犯不着得罪。人家肯给她销了这笔账算是好的,若是不肯,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所以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却不便点破,更不能点破。 回去的路上,张金宝还傻乎乎的问,“大姐,你们最后关在房里说什么了?” 章清亭白他一眼,“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少打听!” 当时把他叫出去,一是怕他少不更事,泄露了秘密,另外,章大小姐心中,可还另有一副盘算。 不可说。佛曰,不可说。 接下来的两天,章清亭在客栈里表面上过得是风平浪静。 张家那六口虽然能吃,但并不挑食,还算好养活,章清亭对他们也并不苛刻,每日早晚发馒头小菜,中午还有一顿热乎乎的肉丝面,并不算亏待他们。 张家六口就安心的继续混吃等喝,连张发财都安分了下来。刚吃过大蒜,还是知道辣的,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也不敢乱去。 可他那颗好赌的贼心,真的从此就死了么? 章清亭以为未必。 章大小姐闲来无事,饶有兴趣的和伙计们闲扯,聊聊这儿的风土人情,交通水陌。张家六口不解其意,也听得无趣。听不上一会儿,便各自散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后来究竟说了些什么。 客栈里面还算平静,客栈外面,却是闹翻了天。 银钩赌坊摆出擂台,把章大小姐即将登擂打马吊之事在十里八乡传得是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不过那薛三爷倒也仗义,在让人传话里不忘添上一句,张蜻蜓肯抛头露面出来赌钱是为了替父还债,这让人们猎奇之余,又多了一分同情。 不过这张家大闺女真的能这么好运气,赢到二百两银子么?那丫头上回显了灵,难道回回都能这么灵? 大家伙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不过有一点肯定,那就是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有些不懂马吊的,也赶紧去学习马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游戏,期待着自己也能和张家闺女一般有那么好的运气。 主角还没粉墨登场,这戏已经拉开了大幕,别的不说,来赌坊打马吊的人就翻了几倍。喜得于掌柜赶紧又增设了几间屋子,那打马吊的噼里啪啦声镇日是不绝于耳。 于此同时,那个与张蜻蜓有婚约的赵家也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倒戈”运动。 被倒的是赵王氏,被声援的是赵家老大。 连几十年如一日的怕妻汉赵老实也磕磕巴巴的说,就这样一个抛头露面出去赌博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们品行端正的大儿子? 赵王氏知道,这是秀才儿子在暗地里的挑唆。可她能退让吗?当然不能! 她得睁大了眼睛,看清情形再说。 若是张家闺女真的输得一塌糊涂,那自不用说,这门亲事就算黄了,再给儿子另择佳媳。但若是张家闺女赢了,这一局可就赚三十两!我的天,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会下金蛋的媳妇! 至于儿子的心意,赵王氏觉得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时任性,等真成了亲有了娃儿,哪还顾得上年少时的卿卿我我? 所以赵王氏也不着急,一面保持沉默,一面暗地里跟人订好了花轿和大红的喜衣,充分做好了两手准备。只等这一役的最后战果。 赌坊行事很是利落,没两日筹备妥当之后,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一幕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 明天就是中秋哦!在这里提前祝各位亲们节日快乐!假期开心!\\^o^/(未完待续) (二十三)佳人有约 这日一早,于掌柜亲自带着赌坊伙计们,抬着八抬大轿,吹吹打打上门迎接。 恶俗! 章清亭暗自皱眉,瞧那轿子弄得花里胡哨,披红挂彩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迎娶新娘子呢! 可这毕竟是人家给的体面,再不甘愿,章大小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上了轿。眼观鼻,鼻叩心,冷着脸任由他们折腾。 这于掌柜也真能吆喝,拖着这个队伍足足在城里兜了大半个圈子,弄得满城尽看章清亭,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了府。 赌坊那儿已经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当中一座擂台,四周摆满了绢花,当中摆了张八仙桌,擦得光闪闪亮晶晶的,背后的门楼上还贴有一副大大的对联。 且看上联是,“马到功成大四喜”,下联为“吊兵遣将杠上花”,横批最绝——“胡牌为上!” 噗!章清亭一口气憋在气管里,呛得她咳嗽起来。 这赌坊也真是敢想敢为,就这样两句平不成平,仄不成仄的歪对也敢挂出来招摇!章大小姐想笑又强忍着不敢笑,肩膀一个劲儿的抖动,很快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紧张,于掌柜很体贴的道,“张姑娘,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章清亭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多谢于掌柜的好事,若是人都来齐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好好好!姑娘真是有大将之风!不过今儿这三局老板交待尽量拖长一点,打到尾声才好。” 章清亭点了点头,于掌柜笑容可掬的亲自将她引领了上去,公布规则以及上场的赌金。 这头一局,观望的人多,实际敢来的人很少。赌坊也知道这个理,已经找好了托。都是几个有身家的熟客,贺玉堂赫然也在其中。 “张姑娘,终于又到‘他日’了,我可盼了好久呢!” 章清亭知他是惦记着那日的玩笑话,微微一笑,“还请贺大爷手下留情。” “是我该请姑娘手下留情才对,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哦!”他略凑近了些,低声道,“今日之事毕后,可否请姑娘赏脸吃个便饭?我在福兴楼等你。” 章清亭抬起眼,微微有些讶异,他请我干嘛? 却听于掌柜宣布,“人选已定,赌局开始!” 下面依旧设了买马的,随人押多押少。 第一局打得很是冗长,几乎都快把牌打光了,章清亭才险险胜出。三十两银子用个大红托盘装着晃了一圈,依旧归进了赌坊。这是章清亭要求的,给她的钱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赵王氏挤在人群里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还了债,恨得是直咬牙。 接下来的两盘,章清亭依然是跟走钢丝似的,你看着总觉得她可能要输,可偏偏她就是能险险获胜,看得众人眼红之余,未免心生不服,这丫头难道盘盘运气都这么好? 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第二日三局的九个名额很快就被报满。 擂台一散,章清亭自去赌坊里领自己的九十两银子。当日账当日毕,钱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有安全感。 薛子安现身出来,对她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姑娘今日做的好极了,明日却不用客气,三局速战速决!让人看不出你的真正实力。” 这个倒容易,章清亭应下,“小女子自当尽力而为。” 薛子安递上银票,“这九十两银子,已经按姑娘的要求,存入亨通钱庄了。整个北安国畅行无阻,姑娘可瞧仔细了。现在天色已晚,我想请姑娘一同用个便饭,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章清亭心想,今儿这什么日子?怎么想请她吃饭的都赶一块儿了? 待要支吾几句应付过去,却想着就这么巴掌大块的地方,又都是熟门熟路的,说不定自己前脚出去,后脚人家就能知道。于是实话实说, “不好意思,有人邀约在先,恐怕小女子只好要让薛三爷扫兴了。” “哦?请问是哪位有这个荣幸捷足先登?” “就是今日与我打马吊的那位贺大爷。” 薛子安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笑道,“那就不耽误姑娘了,我派轿子送姑娘一程。” “不用了!”章清亭赶紧回绝,她可不要再坐着那大花轿出去丢人现眼,“薛三爷太客气了,我自己走走就好。” 薛子安似是瞧出她的顾虑,笑道,“你放心,可不是你今儿来的那轿子,是我……平常自用的。包括那擂台,姑娘也别嫌俗气,那都是做给俗人看的,但凡精致考究些,就没那个气氛了。” 章清亭微微颔首,心想此人倒也知情识趣。 等了一时,薛子安很是殷勤的亲自把她送了出来。 章清亭乍见着一个正经百八的蓝布小轿,竟生出几分亲切之意。坐进去之后,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明白了,这定是人家中的女眷用的轿子哩! 可这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章大小姐完全不以为意。她的心思被即将面临的事情占据,贺玉堂约她见面,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随着章清亭来到福兴楼的,依然只有一个张金宝。 张家其余几人看完热闹都被打发回去了,伙食费给了张小蝶,那丫头很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管这些杂七杂八的闲事。章清亭心想,若是在以前的府里,这丫头好好教教,提拔她当个管事倒也中用,至于现在,自然是无用武之地。 进了包厢,贺玉堂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她姐弟二人进来,很是热情的招呼他们入席,“张姑娘请!张小哥儿请!”又赶紧吩咐伙计满满当当的上了一大桌子珍馐美味。 章大小姐什么没见过?仍是淡淡的稳如泰山。张金宝却没见过世面,对着一桌子美食,闻着香气扑鼻,不住的咽口水。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坐也坐不稳了。 来之前,章清亭就再三交待了他要注意礼貌。可现看来,只要是面对食物,这家人根本没什么抵抗力。 暗地里狠狠踩了他一脚,提醒他注意形象。张金宝一时没会过意来,还问,“大姐,你干嘛踩我?”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张金宝这才明白过来,讪讪的挠着头缩头耸肩。 贺玉堂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小兄弟率真可爱,不必拘束!” 到底章清亭嫌丢脸,命他端了几个菜,到外间自吃去。 贺玉堂似有话想讲,也不阻拦,只是非常客气的招呼着她。 略用过几样菜肴意思意思之后,章清亭放下银箸,缓缓的发问,“贺大爷,您今日请小女子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吃这顿饭吧?” *** 中秋快乐!祝亲们合家幸福,团圆美满,和和美美,平平安安!Y(^_^)Y(未完待续) (二十四)我看上你了 贺玉堂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非常注意章清亭的一举一动,对她举手投足间所表示出来的餐桌礼仪更是非常惊奇。 之前只听说过他们这一带有个杀猪女状元,那时只当作逸闻趣事,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在赌场上相遇,贺玉堂第一眼就被这个虽是蓬头垢面,却是目光清明的女孩吸引住了。 看着她在一屋子赌徒中耍弄心机,虚与委蛇,假痴扮呆,把那么多大老爷们蒙得团团转,他突然不可扼制的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很想接近她,了解她,看清那双慧黠的眼睛后头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玲珑心。 所以,当银钩赌坊请他今日来打擂台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再相见时,章清亭又一次给了他惊喜,在那一瞬间,他几乎都认不出来她来了。 虽然换了身新衣,但那衣裳并不华丽,也没有金银珠花来装饰,脸上的淡淡脂粉并不足以迷惑人的视线。让人惊奇的是,她梳洗整齐之后,整个人的形象气质,完全不一样了。要不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灵动大眼,他真要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走错了地方。 他还没想明白,身体却先于意识走上前去,开口请她吃饭。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唐突?还好,章清亭并没有拒绝他。要不,他一定会失望吧? 当他打完马吊,独自来到福兴楼冷静下来,对章清亭开始生出一种更深的探究心理。 言语可以模仿,心机有可能是天生,但见识和礼仪却非要靠长期的训练不可。他故意点了一大桌极其精致繁华,却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菜肴,就是想考较一下她的真实水平。 没想到,章清亭再一次让他惊讶了。 可与此同时,贺玉堂也清楚的意识到,她所拥有的素质绝不是一个杀猪女所应该具备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贺玉堂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章清亭故作讶异,“贺大爷这么问是何意?” 贺玉堂看着她睁着慧黠的大眼睛,又流露出那种装疯卖傻的小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和纵容的情绪在作崇。本待追问,却只化作一声叹息,“张姑娘,你这样……真的会让我看上你的!” 轰!章清亭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贺玉堂若是跟她谈马吊、谈穿衣、谈饮食甚至谈赚钱都可以,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 章大小姐书是读了不少,什么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才子佳人的戏曲传奇也都知晓。虽然时不时也会对花叹息、临风洒泪,有些女儿家的旖旎绮思。甚至偶尔动动小春心,幻想一下有个英俊潇洒的侠客或是玉树临风的书生对她倾心表白,自此后,便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可是,她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一个陌生的年轻异性对自己这么准确无误的表达好感。 该怎么办?章大小姐完全晕乎掉了,心怦怦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化成了一团浆糊。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坐着,这时的反应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和多年教育的累积了。 贺玉堂就见她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腾地站了起来,“你……这……你是不合礼数的!这……这男女授受不亲!” 章清亭的话音里都打着颤了,她自以为自己说得很大声,其实听到旁人耳朵里,却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声。 话说完了,章清亭好似卸下了千斤包袱,背挺得笔直,好象后面有鬼追似的扭头就走,连踢倒了凳子也浑然未觉。 外间里,张金宝正吃得满嘴流油,忽见大姐跟个木头人般笔笔直的出来了,速度之快,令人侧目。他觉得奇怪,待要出声,嘴里还满塞着肉,只能发出呜里哇啦的声音。可大姐也不理,径直出了门。他忙起身,想想又回手把那半只没吃完的烧鸡笼在袖里追了出去。 贺玉堂在里间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也不追赶,到窗前目送着章清亭离去。嘴角带着笑,慢慢地品着手中的酒,默默的把张蜻蜓这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遍。 章清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街上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才慢慢恢复了镇静。 “姐!大姐,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张金宝肉吃多了,出来得又急,口渴得很,想回去喝水了。 章清亭的心还不能完全静下来,抬眼瞧见旁边有家银铺,忽地想起一事,转头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街上逛逛就回!” “那我陪你吧!”张金宝的殷勤让章清亭有些闹心。 忽然闻见他身上的香气,皱眉掩鼻,“你身上这是股子什么味儿?” 张金宝很是得意的抬起左手,把一直紧捏着的袖子张开,“你瞧!” 章清亭这才瞧见,那油乎乎的烧鸡已经把袖子都沁得透了,她甩了一记眼刀过去,“真没出息!” 张金宝一吐舌头嘟囔着,“反正是给了银子的,咱们三人也吃不完,不拿白不拿!” 章清亭正好有了主意,“你瞧你这一身,快回去洗洗!明儿还要跟我去赌坊的,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是哦!张金宝这才记起,现在自己可肩负着跟大姐一起做正经事的重任,不可失了体面! “诶,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姐,你逛完了也早点回来!这就快天黑了!” “行啦!我知道啦!”章清亭没好气的应了。 张金宝扭头走了两步,忽又转回来,嗫嚅着叫,“大姐……” 章清亭没见他走远,还不放心去办自己的事,不耐烦的问,“又怎么啦?” 见他这神情,却忽地明白了,从荷包里数出二十文钱,“晚上你们自点着吃吧!” 接了钱,张金宝这才转身回去了。 等他走远了,章清亭才转身悄悄进了银楼。 *** 最近放假哦,大家看完是否考虑留个言什么的?记得还要投票哦!谢谢啦!(未完待续) (二十五)什么居心 章清亭快到客栈时,就见张金宝蹲在路口等着,一见着大姐,忙回道,“我的衣裳已经脱下洗净晾着了,身上这是银宝的。怕天黑不安全,就来接你了。” 章清亭心想,这一家子虽然愚笨,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情,脸上便和缓了几分,随口问道,“晚上的钱还够吃么?” “够的,都没用上!姐你之前给小蝶的钱就够用了。我回来后,就又加了那半只烧鸡和一盘红烧肉。多的钱全给小蝶收着了,明儿你不用再给饭钱了。”张金宝很老实的一一交待,忽地想起一事,“啊!方才有个伙计还送来一份礼物,说是给你的,我们都没敢动,现在你房里搁着呢!” 难道又是贺玉堂?章清亭想着脸有些发烫,借着夜色的掩护进了房,见桌上果然放着一份未拆封的礼物。打开一瞧,章清亭愣住了。 里面是一柄香罗绢面的小宫扇,绣着蝶戏牡丹,旁边还提着一行小字,“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里面放了个字帖儿,“区区玩物,聊赠佳人,万勿见弃!”落款处却是一个“薛”字。 章清亭心头纳闷,这扇子在南康国来说,确实不算贵重,收下也没什么。但在这儿,却着实是件稀罕物。况且上面还提了那样一句暧昧的词,那薛子安他这是什么意思? 再瞧自己手中的纸扇,章清亭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玲珑细致。 这是无意中选的,还是有意为之呢? 若是无意,只能说他心思细密。若是有意…… 那不可能!章清亭很快就给否决掉了。 薛子安明显的要比她大一点,应有二十七八了吧。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老婆的。 张蜻蜓这副尊容,章清亭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打扮起来还算甜美可爱,但却绝不是什么倾城倾国,达到让人为色动心的地步。 章大小姐还是比较客观的,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所有男人见了她就会象蜜蜂扑上花蜜般猛献殷勤。 那么,他给自己送东西,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觉得自己替他挣了钱。又或许,这扇子只是他老婆挑剩下的,正好转手送给自己,还博一个顺水人情。 章清亭这么一想,就安下心来。 而那贺玉堂,又为什么会说那样一番话呢?章清亭的脸又有些发烧。 贺玉堂和薛子安可不一样,他既年轻又有身家,根本不需要靠自己打马吊来挣钱,章清亭本能的直觉他的感情更加真挚一些。 可那又有什么用?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 在她过去所接受的教育中,男女联姻,容貌品性是一方面,但占主导地位却是家世嫡庶尊卑。 况且,人家只是说“会让我看上你”,并没有说已经看上了你。就算是真的看上了,这多半也是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所以产生一时的兴趣吧? 章清亭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要是那贺玉堂没有娶妻,倒当真是个不错的对象,嫁了他,可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但有这种可能吗?章清亭摇了摇头,这根本就是竹门对木门,一点都不般配嘛! 但万一那贺玉堂是个多情种子,非我不娶呢? 章大小姐想入非非,自己钓得金龟婿,从此又过上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 忽地,二更天的梆子响起,敲碎了章清亭的美梦。 算了,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就算他肯,他还有父母高堂呢!哪是那么容易的?老天爷是不可能突然让她转运的,还是靠自己来得牢靠些。 章大小姐无精打采的洗洗睡了,想着未来的生活,辗转反侧,细细筹划,直折腾到三更天才睡着。 第二日,于掌柜再来接她时,仍带了那顶恶俗的轿子,却让个年轻小厮坐了上去,涂了大花脸,在上面大声吆喝。 “您坐这辆轿子就行!”他往后一指那顶蓝布小轿。 这是薛子安吩咐的吧?章清亭欣然一笑,上去了。 继续绕城半圈,才来到赌坊。今天来瞧热闹的,比昨天人更多些。贺玉堂也来了,骑在马上,如鹤立鸡群一般,瞧见她,含笑示意,也不靠近,就这么远远的站着,却让章大小姐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一气。 弄得她只想速战速决,赶紧逃离那灼人的视线。这倒合了昨天薛子安的吩咐,三局牌都是一柱香的工夫不到,章清亭就推牌叫胡,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赵王氏又来观战,心里是更加心疼和生气,心疼的当然是那白花花的九十两银子,生气的是那挨千刀的张发财。可这有什么法子?现还差二十两呢! 若是明儿这丫头再赢三局,那就有多的七十两了。赵王氏心里算得很清楚,那时等她拿了银子出来,就抢上花轿回家去! 等到拜了堂,她还能飞了不成?至于张家那六口,赵王氏这两日已经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好主意。 嘿嘿!老娘不发威,你们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章清亭打完三局,照例到后房去领银票。 那薛子安拿着银票却不给她,笑眯眯的瞧着她手中的折扇,“姑娘对那扇子不满意?” “薛三爷说哪里话来?多谢您的厚赠!”章清亭客套的敛祍行礼,“只是如此精美之物,小女子不敢妄动。” “锦衣夜行,明珠暗投,那可都是煞风景的事。不过是件东西,姑娘既喜欢,就该拿着用才是,若是用得旧了,再换就是。若是束之高阁,那岂不成了买椟还珠?也辜负了送礼之人的一番美意。” 章清亭有些好笑,哪有送礼之人还非逼着收礼之人用这礼物的道理?当下也不跟他争辩,“薛三爷教训的是,小女子谨记了。” 薛子安瞧出她应得并不心甘情愿,但也不勉强,只笑道,“蜻蜓姑娘,何必总是这么见外?我比你大上几岁,莫若以后我叫你一声蜻蜓,你叫我一声三哥或是子安可好?” 当然——不好! 章清亭眼中微有愠色。她可是正经八百的千金小姐,就算现在身份没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一点不能含糊!女子的闺名怎能让人轻易呼来唤去?未婚女子又怎能和男子哥啊妹的相互称呼? 这话未免也太过了些,她当即正色道,“薛三爷说笑了!小女子虽然贫寒,可这点子礼数还是懂的。现这抛头露面也是逼不利己,请您自重,切勿拿小女子取笑!” 哟!还挺贞烈的。薛子安家庭出身异常复杂,在风月场中不知见过多少风浪,知她恼怒,立即收敛了笑容,换上了彬彬有礼的表情,“是在下冒昧了,请姑娘勿怪!” 章清亭微微颔首告退,对此人存了三分戒心。暗想,待明日打完那三场牌,再不要来这是非之地!(未完待续) (二十六)求亲 出了门,眼神中仍有些阴郁,张金宝见了,有话也不敢多言,只默默的跟在后面。 没多远,贺玉堂忽从斜刺里赔着笑脸出来,“张姑娘,可否赏脸,一起用个便饭?” 这人是怎么了,当我是饭桶还是什么,回回请吃饭,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章清亭正没好气的待要拒绝,却听贺玉堂又道,“在下已经得到张伯父张伯母的首肯,也难得请到了府上其他几位公子小姐,现已在酒楼中等候了。” 张伯父张伯母?府上的公子小姐?章清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张家那六口。 张金宝这才凑上前小声道,“大姐,还是昨天那地儿,他们都去了,咱们也走吧!” 他没多少心眼,只觉得有人请吃饭,便是不吃白不吃! 章清亭却知殷勤背后定有图谋,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今日正赶上大小姐心情不爽,她很是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便冷冷的道,“多谢贺大爷抬举,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嗳!”张金宝不知大姐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正要去追,却被贺玉堂拦住,“张小哥,你先去酒楼吧,菜已点好,不用等我们,吩咐伙计们开席就是!” 正主儿都不去了,对着那一家子,贺玉堂再好脾气也没那心思应酬的。 “那我姐?”张金宝还傻乎乎的一点都不识趣。 “没关系,我一会儿就送她回客栈。” “那也行吧!”张金宝突然想到,若是大姐和位贺大爷都不去,那他们一家子便可以痛痛快快大吃一顿了!昨天带回去那半只烧鸡大伙儿一人只分了一小块,都赞好吃,连骨头都嚼碎了。他一想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那……那你可快些送我大姐回去!” “那是当然!” 鼠目寸光的张金宝就为了一顿饭,愚蠢的抛弃了衣食父母。 章清亭走出几步,见后面有脚步声,以为是张金宝,没想到跟来的竟然是贺玉堂。 “贺大爷还有事么?”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可不想多个尾巴。 贺玉堂凭空被人抢白一顿,也不着恼,仍是嘻嘻笑着,“张姑娘,我可答应了令弟,要把你安全送回去的。你放心,他们那儿自有伙计招呼,你也不必再过去了。” 见不着那一家子的吃相,对于章清亭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过此人知情识趣,又不嫌弃那一家子,还肯请他们吃饭,于情于理,自己也该道个谢才是,“多谢贺大爷慷慨费心了。” 见她脸色稍霁,贺玉堂也松了口气,这才出言问询,“方才见姑娘从赌坊出来,气色不佳,是否遇上什么为难之事?” 章清亭微露出嗔怪之意,心想,说你是个聪明人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是姑娘仍为了那赌债烦恼,在下倒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贺玉堂又不是傻子,他提这壶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章清亭听得一愣,你干嘛这么好心?随即摇了摇头,“多谢贺大爷的好意,但我若不欠他,便又欠你,终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了?”贺玉堂笑得诚恳,“姑娘欠他,得抛头露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若是欠我,却是不必。” 章清亭也笑了起来,“那贺大爷又有什么赚钱的差使介绍给我?你又怎知我会喜欢呢?这在众人之前打马吊虽非我所愿,但却是最快能挣到钱还清赌债的途径了。” “其实姑娘早就已经替银钩赌坊挣够银子了!”贺玉堂是聪明人,当然看得明白,“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给薛三爷出这主意的也该是姑娘吧?” “那又如何?”章清亭想起被薛三爷言语戏弄一节,未免又有些生起气来,但却不好启齿。这种事一旦传扬开来,毕竟也于自己名声有损。微微叹了口气,不觉道出几句真言,“即便是如此,我如今这一区区民女还能拧得过他去?” “那姑娘之前到底是何人呢?”贺玉堂冷不丁的冒出一问,差点让章清亭上了套。 她脸色一冷,“贺大爷,你这是何意?我竟不懂!” 贺玉堂转头脸来,认真的瞧着她,“张姑娘,你懂的!你若不肯说,我也不会强问。但是,象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娇养在深闺内院,管家理财才对。让你流落街头,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这个章清亭当然承认,只是有些诧异,为什么贺玉堂要对她说这样一番话呢? 贺玉堂忽然正色道,“张姑娘,我收回昨儿的话。” 章清亭微微有些脸红,心下却有些没来由的失落和不悦。 不管什么女子,在听到别人说喜欢自己时,哪怕自己再不中意,总会有令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欢喜。可人家现又当着自己的面,把话收回,这也真够让人尴尬的。幸好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否则,那还不失望透顶? “贺大爷,您昨儿说什么了吗?小女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章大小姐很是骄傲的装作满不在乎。 贺玉堂笑出一口雪亮的牙,“张姑娘,我现在正式向你求亲。” 什么?章清亭被这句话吓着了,她没听错吧?求亲? 贺玉堂那意思完全不是在玩笑,“我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觉得若是错过象张姑娘这么好的女孩,将来一定会后悔,所以今天就想来碰碰运气。若是姑娘也不反对,我就去向伯父伯母正式提亲了。” 章清亭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跟熟透的杮子似的,嗫嚅着道,“这……这不合乎规矩吧?” 贺玉堂很是奇异的打量着她,“我这不正按规矩来么?” 章清亭自是不知,这北安国民风便是如此。若是男女相互中意了,可以先私下约定,再禀明父母提亲。若是有的父母嫌贫爱富,从中作梗,还会让人瞧不起。所以象章清亭这种被张发财以二两银子就擅自许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却让章清亭误以为,这里的终身大事也是和南康国一样,由父母作主。 此刻听贺玉堂这么一说,章清亭完全晕掉了,呐呐的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但是,我希望张姑娘你认真考虑一下,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安定的生活。” “可……可我还不……不了解你……”章大小姐结结巴巴的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直觉告诉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真的抓住了,自己下半生可就又是衣食无忧,使奴唤婢的章大小姐了! 所以她并没有象昨天那样一走了之,反而出言询问。 *** 哦,好高兴收到亲们的打赏和评论!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桂仁码字的最大动力!爱老虎油!(未完待续) (二十七)阴魂不散的路人乙 贺玉堂点了点头,这个介绍是必要的,“我的名字你已经知晓,我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家里是开马场的,也算小有资财。父母俱在,下有一弟一妹,年岁尚小。我们成亲之后,你不用侍奉双亲,照顾弟妹,专心帮我打理马场生意即可。我瞧你能通笔墨,肯定也懂经济,会算账。便是不会也没关系,你人这么聪明,学上几日,定是做账房的一把好手!至于你的父母弟妹嘛,我也有考虑,我想在你家原址上把房子重建,再给他们置上两亩好田地,送上几只牛羊,只要好生耕种生息,生活便是无须多虑的。只是你爹,一定得管着,再不许他去赌了。若是你的弟妹愿意到马场上来做事,也是可以的。不过若是真来了,就得和伙计们一视同仁,不能仗着你的关系就另眼相待,那份辛苦少不得要自己捱过……” 停!等等!先等等! 章清亭在贺玉堂滔滔不绝描述的美好蓝图中发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不用侍奉双亲?什么叫账房好手?他这是娶妻啊,还是请账房先生? 章大小姐顾不得害臊,问出一个最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你确定……是要娶我为妻?” 贺玉堂反倒怔了一下,“呃,我没跟你说清楚么?不是妻,是妾。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很好的。只是……在我正式娶妻之前,咱们最好先不要有孩子。” 见章清亭脸色不好,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真有了,我也不会不要的!” 他觉得,这样已经很是合情合理了,章清亭没有拒绝的理由。 北安国虽说民风相对开放一些,但基本的门当户对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对于贺玉堂来说,他是个很有进取心的有为青年。这种在事业积极追求进步当然是好的,但与此同时,事业心重的男子往往在感情上行事又十分理智,包括面对婚姻。贺玉堂看得很远,想得也很透彻,娶妻纳妾不仅要顾着自己的喜好,更要顾着未来的生意。 贺家是扎兰堡数得着的富户,但在整个北安国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北安国是马匹生意兴旺,但与此同时,各大马场之间的竞争也相当激烈,就算一掷千金,谁家也不会把自己最优良的**拿出来转手。贺家的马是好,但也并非无可挑剔,而要想得到别人的好马,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姻。 贺玉堂早有打算,将来要在各大马场主中挑选一位的千金结亲。所以他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娶妻前从未想过纳妾的问题。 可凭空杀出来的张蜻蜓,这女孩的聪明和慧黠确实让他动了心。 男人嘛,总是想坐享齐人之福的,他蓦地就生出这个念头,先纳了章清亭回来协助打理生意,再娶个正妻料理家务,侍奉双亲。一内一外,这是多么完美的搭配!所以在禀明父母并得到同意之后,便兴冲冲来找章清亭宣布这一重大喜讯。 贺玉堂想得很是理所当然繁花似锦,可偏偏拂到了章大小姐的逆鳞。 我就知道!天下哪有这么幸运的好事落到我的头上?搞了半天原来是做妾! 章清亭的小脸迅速板了起来,“对不起!贺大爷,小女子虽然身份卑微,但也决不给人做小!” 她一语毕,贺玉堂还没表态,后面忽然传来轻轻一声嗤笑,有人在说风凉话。 “有人要就不错了!别这么挑三拣四的不识抬举!” 谁这么缺德,偷听人墙角? 章清亭又羞又恼的回过头来,这一瞧,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走哪儿都能遇到这个缺德倒霉又讨厌的路人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方才贺玉堂想着说话方便,便将章清亭带到了二道子沟边的临河路上。路边植着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清幽雅静,却也容易藏匿形迹。 “别误会啊!千万别误会!”路人乙一脸幸灾乐祸的指着河里的游鱼,“我骂的是它,可不是你!” 这大白天,两人终于对上眼,能够清楚的看见彼此的容颜。 章清亭心想,怪不得此人一贯刻薄。你瞧瞧他,文弱瘦削,脸色苍白,尖嘴猴腮,肯定是把脑子都用到怎么害人上去了,一看就是福禄不长! 路人乙心中也想,看这姑娘,虽然改了装扮,仍掩不住粗枝滥造的膀阔腰圆!哼!涂脂抹粉的扮纯真可爱,活该人家只要她做妾!如此刁蛮泼辣,难当正妻之位! 反正,这二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章清亭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了甜甜的笑意,走近了一步,“公子是知书识礼之人,怎么会干偷听人说话之事?小女子不管误会谁,也不会误会您啊?您说是不是?” 笑容再甜美,话说得再客气,也掩饰不住她眼里的腾腾杀气。 “那……当然!”路人乙被章清亭逼得连连后退,伸手在前虚挡着,“你……你别走这么近!” 贺玉堂瞧着这两人眼神之间刀来剑往,似是有什么重大过节一般,也不好出言解劝,先在旁边静观其变。 “公子您怕什么?”章大小姐脸上继续笑着,丝毫不肯放过他,“小女子不过是想上前跟您致个歉意!象我这等女子怎么能未经通传就冒昧的出现在这大街上呢?更不该出现在您眼前,最最不该就是打扰您捉鱼了!” 听着这些阳奉阴违的话,路人乙知道她没安好心,一面退却,一面犹自嘴硬,“你知道就好!那还不速速退去?” “小女子当然要退,只不过,总得先给您赔个不是!” “那……那倒不必了……”被逼得已经站在河堤边缘的路人乙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 再有一步,这讨厌的家伙就能落水了!章清亭眼含笑意,正欲再向前踏一步施礼。 “小虎哥!”后面有位姑娘忽然出现,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止住了路人乙后退的步伐。 那姑娘生得二八年纪,粉面桃腮,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纤细,穿一身银红衫子,竟有几分颇似真正的章清亭。 “小桃妹妹!”路人乙叫得亲热,眼见就要迎上前去。 章清亭怎么能放过如此机会?侧身在他面前一挡,手在袖里暗地向前一推。 这时却要感谢张蜻蜓,因她长年劳作,力气较平常女子大上许多,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乙。 只见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半步,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向后倾斜,两手跟划桨似的向后快速挥舞着,“嗳—嗳—嗳嗳嗳!” 慌乱之间,竟抓住了章清亭。 “你快放手!” 他肯放手才有鬼! 他整个人已经支撑不住的重心后仰,直直往下倒去! 章清亭再有力气,也经不住一个人的体重完全拖着她,兼之河边青苔粘腻,挣扎中脚下一滑。 旁人只见“扑通!扑通!”两人双双掉进了河里! *** 推荐票啊推荐票!偶深情的呼唤着你!\\^o^/(未完待续) (二十八)想输不容易(青云榜加长章) 这一下,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来不及打探谁是谁非,先救人要紧! 贺玉堂三步两步抢上前去,却喜这河沿甚浅,只没到胸口,却见那两人落水之后,慌乱了一下,不用人救,都站了起来。却都弄得跟落汤鸡似的,狼狈万分。面子里子,全跌了个干干净净。 路人乙在水中站定,抹一把脸上的水,顾不得斯文有礼,破口大骂,“你到底是哪家的臭丫头,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居然下此毒手?你这是要谋害人命啊!我,我要到官府告你去!” “你又是哪家的臭小子,自己站不稳跌进水里,还要拉我垫背,我又是哪里招惹你了?说我谋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谋害的?明明是你谋害我!你要告我是不是?那好啊!本姑娘还就陪你走一遭!让县官来评评理!” “你……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方才明明是你推我!” “你自己站不稳就不要诬赖人!就算是我推你又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被我这小女子轻轻一推就倒了,你好意思么你?” “你……谁象你这么……这么五大三粗!一个女孩儿家一身的蛮力,你也不觉得羞耻!” “你!你怎么不说你这瘦猴样的,你还算男人么你?”章大小姐真是气急了,在水里向前张牙舞爪的,“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二人袖子一挽,准备展开水中大战。 贺玉堂和那位小桃姑娘甚觉丢脸,不住劝解,“行了行了!快上来吧!都把人招来了!” 两个几乎丧失理智的人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再一看岸上,真有那好事者瞧着他们哈哈大笑,也顾不得有仇报仇,争先恐后往岸上爬。 贺玉堂一手一个给拖了上来,“都快些回家换衣裳吧!” 还用他多说,章大小姐已经以袖掩面,夺路而逃,贺玉堂忙追了上去。 另一边,美丽的小桃姑娘亦嗔亦怨,“小虎哥!” 路人乙也只来得及说一句,“你放心,诸事有我。”便快快逃回家去。 今日真是流年不利,出门不吉!章大小姐从落娘胎到现在从未如此狼狈过,只觉这短短的一路几乎把一生的脸面都丢尽了。 幸喜,她回到客栈时,张家那六口还在酒楼大快朵颐,未曾瞧见。 贺玉堂很知趣的送她进了门,吩咐伙计送上热水,多的一字不说便告退离去。 待章清亭收拾干净,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把路人乙骂上了千遍万遍。 与此同时,路人乙也在家中诅咒章清亭。 也许是两人的怨念都太强烈了,总之,都是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张家六口吃得满嘴流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回来时,就听见隔壁不停的“啊啾”声。 “闺女!你这好端端的怎么着凉了?”张发财有虚无缥缈纳闷,那贺大爷领她上哪儿了? “少啰嗦!”章清亭应得咬牙切齿,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小蝶壮着胆子在门口关心了一句,“大姐,要不让伙计烧碗姜汤来吧?你这怕是要着凉。” 章清亭也觉得有些鼻塞眼涩,想着明日事情仍多,也不逞强了,“那还不快去!” 张小蝶领命去了。不一时奉上烧得滚滚的浓姜汤,还记得放了不少红糖。 章清亭一面喝一面骂,下回要她再到那个路人乙,非把他扒皮抽筋不可!贺玉堂的求婚,却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今日上擂台,张家闺女的状态却有些欠佳。鼻塞眼慢,精神萎靡,分明是生病之兆,让本来已经一边倒,要买她获胜的盘口有些犹豫。 于掌柜看着有些担心,薛子安躲在帘后指点,“张姑娘这是欲擒故纵之计,若是一点悬念也无,最后突然翻盘,未免怀疑咱们从中做假。她这么一弄,最后即使输了,也是情有可原,别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高!实在是高!”于掌柜恍然大悟,一挑大拇哥拍着马屁,“这张姑娘从前还真小看了她,竟有如此心机!要不是三爷您慧眼识美人,岂不平白放过这样一个人才?咱们赌坊要是有了她,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 薛子安唰的一声甩开洒金大折扇,半掩了面低声道,“我让你准备之事,可都准备妥了?” “三爷放心!这前后左右都准备妥当了,到时任她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您的手掌心!” “嗯!”薛子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大意了,让伙计们都打起精神来!传我的话,就说事成之后,爷有重赏!” “那就先多谢三爷了!”于掌柜谄媚的一笑,“只是咱们这边好办,您家里头……可得留着神!” “这个我却心里有数,到时过上一半半载的,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不怕芷衡不依!只是这之前,可千万一点风声不能漏出去,知道么?” “您放心,我就是没嘴的葫芦,包管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薛子安微微一笑,再投向章清亭身上的目光时,却多了一份贪婪与奸诈。 章清亭可没他想得那么神,装病来混淆视听。 张蜻蜓留下的这副身材虽然强壮,昨日本来着了凉也算不得什么,奈何章大小姐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生了一晚上的闷气,弄得气郁肝结,才当真显出了几分病态。 昨日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忘了一桩原本极其重要之事,今日少不得要添点麻烦,章清亭心里恼火之极,面上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开局,险险让人抢先胡了去,把章大小姐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暂时摒弃那些杂念,全力以赴对待面前的牌局。 虽说前两日已经帮赌坊赚了不少银子,但章清亭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这要是没按说好的完成这三场牌局,恐怕最后还是脱不去干系。 可是今天说来也怪,不仅贺玉堂没来,连赵王氏也不见踪影。章清亭人虽在台上,但一直有关注到下面的动静。 贺玉堂许是昨日讨个没趣,今日就不来了,但那赵王氏呢?最好有事绊着她,每回一见到她那如狼似虎的目光,都令章大小姐极其不适。 第一局异常艰难的险险获胜之后,章清亭此时七局已经累计赢了二百一十两纹银。她故意起身,说债务已清,现又病着,实在不愿再打下去。 早就报名预约了后两局的人当然不依,虽然有前七局失败的例子,但赌徒们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那个幸运的家伙,没有正式交手过,谁也不肯服输。现在章清亭又表现得体力不支,这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谁都想用十两银子博那一百两,顺便也一战成名。 章清亭推脱了半天,还是被人强按着坐上了庄家之位。可这么一番折腾,下面压宝的人都有些犹豫,是到底是买谁呢? 但凡赌徒,不仅愚昧,还很迷信,就有赌坊请来的托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什么张家闺女已经怯战,下一局必输无疑。那人还故意主动押了旁人赢,引得赌徒们个个意志不定,跟风乱押一气。 等真正开了局,章清亭却打得轻松随意,三招两式便又赢一局。 这一下,可让人群炸开了锅,第三局的人还没上场,就纷纷倒戈投向了章清亭,几乎是一面倒的压她获胜。 有一个本来报名上场的赌徒临阵逃脱,想要以十八两银子的价格转让上场的资格,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笑啥?这摆明了上去就是个输局,有种你们现就接了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群里的托在吆喝,“兴许这一把赢的就是你呢!” “这张家闺女怕是得了财神爷爷的护持,要不怎么这么邪门?怎么打怎么赢!摆明是要送钱的,我为什么要去?” “你可真没出息!”人群中还当真出来一人,拿着银子接了这赌局,“这话听得就没志气,早知如此,你报个鸟的名?白占着茅坑不拉屎!便是输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值得这么丢人现眼的?” 章清亭定睛一瞧,不是旁人,正是那天第一个愿意出十五两银和她打马吊的周大叔。他昨日也上了这个赌局,输了二十两。 这人虽好赌,但赌品却不错,章清亭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今日这最后一战就便宜你了! 四人落座,掷骰开局。 章清亭有了必输的决定,打得没有负担,甚是轻松随意。 不过她这最后一局,想要做成让别人赢,倒比平常更加费神和刺激。见她皱眉苦思,第一张牌都出得异常谨慎和小心,旁人还以为是她体力不济,支撑不住,心中都有些忐忑。她的胜负可关系到场上大多数赌徒的输赢,一举一动都格外的牵动人心。 章清亭知道今儿这最后一局,注定许多赌徒要输大发了。虽让人惋惜,但她并不十分同情。 愿赌服输。 想不劳而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纵是自己不设这赌局,他们只要还赌一日,就留不住自己手里的银子。 看着这群赌徒,章清亭不由得就又想起了张发财那个老夯货。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叹息,现在暂时是老实了,但依他那性子,恐怕日后还是忍不住要来赌的。要是不能把他这个恶习给灭下来,张家日后永无出头之日!可就算是把他这恶习灭下来了,张家那几人就能奋发向上了? 恐怕也很难!两个小的不算,张罗氏懦弱无能,什么也都做不了也做不好,张金宝和张小蝶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年轻只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正经事情一点也不干。 一家子都是依赖惯了,又懒又馋,简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这一家子,若是离了自己,怕是日后真得沿街行乞吧? 不过,那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 “张姑娘!该你了!”牌友见她迟迟没有出牌,出言催促。 章清亭一下惊醒,看也没看就随手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牌刚过手,她就暗叫不妙。 果然,“碰!”对家立即吃了她这张牌去,改变了起牌的次序。这一下,她辛辛苦苦做好的牌局又乱了。 糟糕!章清亭迅速算出,下一轮牌又该她胡! 这可真是麻烦了!胡牌是万万不能的,但要是不胡,一会儿被人复牌,非被揪出来造假不可。 这可怎么办? 章清亭抚额暗自头痛,这难得想输个牌,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 嘻嘻!《冲囍》上了青云榜,撒花!这一周起,桂仁都会加长章节表示庆祝,保证3K以上哦!请亲们多推荐多收藏,谢啦!(未完待续) (二十九)大小姐的秘密 章大小姐很是郁闷,这到底该怎么办? 牌刚入手,她就知道自己胡了,可她现在绝对不能胡!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把这张要命的牌扔出去,又让人一会儿都挑不出刺来? 一张好牌在手,却如拿着烫手山芋般扎手,这短短的一瞬,竟漫长得似几个时辰般难熬。饶是章清亭智计百出,一时也想不出好招来,皱着眉头,急得小脸煞白。 “张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大叔见她神色不好,关切的问了句,“是病了不舒服?” 病?!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章大小姐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一闪,就势以袖掩面,假意打了个喷嚏。 “啊啾!”随着响亮的一声,纤手一抖,把那张要命的牌给翻到了桌上。 落子无悔!纵是事后翻盘也不关她的事啰。章清亭心中暗笑,很是感激周大叔。心想,我今日要不成全你赢,也算不得本事! 牌一落地,她还故作悔色,瞧着那张牌心疼不已。 让其他几人禁不住暗自疑猜,难道是不小心把张好牌打了出来?可有谁知章大小姐肚里心事呢? 牌至尾声,出牌都更加谨慎了。 周大叔起到一张牌后,似有些不敢置信,连手都开始哆嗦了。 章清亭斜睨着他,心中好笑,这怕是都输怕了,连胡牌都不敢了,且让他多想一会。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旁人却不知情,还催促着,“老周!快点!” 章清亭温言相劝,“这局就快了了,周大叔不妨仔细瞧瞧,可别出错了!” “啊……嗯!”周大叔额上的热汗哗哗往下淌,把自个儿面前的马吊牌一墩一墩的挪开,把最后一张牌加进去,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来来回回瞧了两遍,还是不敢出声。 “周大叔可是胡了?”章清亭看着都替他着急,您就快点推牌吧! 周大叔抬手抹一把汗,嘴角抽搐了几下,才能出声,可那话也不太利索,“这好象……好象还真是……真是胡了吧?” 章清亭略略侧身瞧他的牌,脸上故作惊讶,随即黯然,“周大叔,您真的胡了!” 她率先把牌推倒,示意完局。 这一哗变,可让台下的赌徒们始料未及。 于掌柜早在旁边侯着,当场宣布比赛结果,周大叔可以领走纹银一百两! 而张家大闺女,辛辛苦苦打了三天九局,结果也只落得四十两银。啊不!只得三十两,最后一局她也输十两银。 这还是人家赌坊给她面子,瞧她孝心可悯的份儿上,没收她每局的入场费。要不整个算下来,章清亭还得倒赔出去六十两银! 张家大闺女当场宣布,今日虽输,但旧债已清,再不踏足赌局! “可你怎么会输?”台下输急了眼的赌徒们把矛头对准了她,“明明前八局都在赢,这最后一局,你怎么就能输?” 这话别说章清亭不爱听,连于掌柜都听不下去,“哎哟!这位大哥,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张姑娘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盘盘都赢?你不能因为前几局都买她赢挣了钱,就不许她也输一场吧?这还讲不讲道理?” “我不信她真会输!我要复盘!对!要复盘!” 最后一局,下注赌输的人着实不少,见群情激愤,于掌柜也只得顺应民意,“那就复盘!” 复盘结果,果然不出章清亭所料,在她那关键的一张牌上,众人瞧了无不扼腕叹息。 “大伙儿可都瞧清楚了!张姑娘确实不是不尽力,只是偶然失手才输了这一局!这也是天意,怨不得谁。难道她放着能赢,还故意输不成?” 这一个喷嚏,损失的不止是章清亭,还断送多少金银!堪称扎兰堡史上最昂贵的喷嚏了,若干年后,还为人津津乐道,成为一大传奇。 牌局已了,章大小姐觉得痛快之极,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张姑娘今天还是要银票么?”薛子安拿着空白银票准备填数盖章。 “不用了!”章清亭一摆手,“今儿这钱不多,给现银就行。” “也好。”薛子安应得痛快,转手故意在她面前开了个大银箱子,里面金银闪耀,迷人眼睛。 章清亭可一点也不稀罕,那里不知榨干了多少人的血汗,这黑心的钱她可不贪,淑女爱财,亦取之有道! “麻烦三爷给我五两的黄金一锭,再十个一两的碎银就行!” 薛子安微微有些讶异,却仍是按数取银给她。五两的黄金只小小一锭,与十两碎银拢在一处,也不盈一握,“姑娘为何要这些碎银?” 他将银子递了出去,章清亭却不伸手来接,而是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平伸至前。薛子安会意,将银放下,章清亭才收了回去,装进荷包里。 “不过是家用罢了,多了拿的怪沉的,要用时再兑吧。”章清亭轻轻巧巧把话题遮掩了过去,重新施了一礼,“薛三爷,这些天多谢您的照拂,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愿您生意兴隆达三江,财源茂盛通四海!” 虽然心里觉得这人不咋地,但都要走了,还是说两句吉祥话,算是彼此留个再见面的余地。 薛子安呵呵一笑,拱手回礼,“多谢张姑娘美言!姑娘日后有空,可一定要再来赌坊坐坐。姑娘放心,不过清茶一杯,朋友叙旧而已。” 章清亭本待一口回绝,却又想着反正日后也很难相见,于是便虚应下来,“那便后会有期了。” 再拜一拜,她正要告退。薛子安却查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突然出言挽留,“张姑娘,你这些天也为赌坊赚了不少银子,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兴,请您吃个便饭?” 章清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实在不好意思,这连日劳累,实在有些消受不住。昨日又偶感风寒,身子着实不爽利。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您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望薛三爷海涵!” “啊!难怪今日见姑娘神情憔悴,这还真是病了?看大夫么?要是不嫌弃,在下替你引见一位大夫如何?他的医术可极是高明!” 他越是热心的在这儿喋喋不休,章清亭就越是不快,这人是怎么了?还跟牛皮糖似的黏上自己了? “区区微恙,何劳薛三爷挂心?小女子并无大恙,已经服过药了,只要好好休息一番就会痊愈。” “那既然如此,这样吧!”薛子安还献这份殷勤献定了,“你就乘我家轿子回去!虽说才过了处暑,但外头这大日头还未落山,若是又中了暑气,反倒不好了,张姑娘可千万不要推辞!” “如此多谢薛三爷的美意了!”章清亭郁闷不已,这真是急病遇上慢郎中,越着急越给她找事!当下只能先支应过去。 薛子安眼中微有得色,亲自把她送了出去,眼看着她上了轿,这才对旁边一使眼色,两个伙计远远的就尾随了上去。 沉住气!章清亭在轿中做了几个深呼吸,脑子飞快的算计。 加上今日这六十两银,这三天一共进账二百四十两了。这笔资财,足够保证自己三五年内衣食无虞。 至于剩下的那三十多两银子,就留给张家那六口吧!足够他们一年的饭钱了。 章清亭撩开帘子,瞧那日头,应刚交申时。现回一趟客栈也好,昨日生气,什么事情都没安排,现回去交待一下,自己走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章大小姐打定了主意,稳坐轿中,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章清亭想得很清楚,张家这六口太劣质,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去教导他们一家走上正途。 何况章大小姐也是享用惯了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安国,好不容易赚到了一笔银子,她为什么不自个人独吞,而要和那六口人一起分享? 要不,她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出谋划策,帮着银钩赌坊挣银子?章清亭在答应帮张发财还债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对于这家人,绝对再不能这么无条件的扶持!帮他们了却债务,并留下银钱已经是极大的恩义了。 未来的日子,章清亭要替自己好好考虑。 所以在和薛子安谈事时,她故意把张金宝支了出去,这几日也只收银票,不拿现银,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方便跑路! 前几日在客栈里,她看似和伙计们漫无边际的闲侃,其实等张家六口不注意时,她细细打听了这扎兰堡一带的水陌交通。 扎兰堡位于北安国的右上角,也是一个大镇,水陆交通都还算是便利。不过走陆路得租用马车,或是单独包车,或是等三五个同路人集结成群。无论是哪一种,对章清亭这样一个单身女子来说都有诸多不便之处。万一那车夫或是同伙起了黑心,走到哪个荒郊野岭的把她抛下,或是劫财,或是劫色,再狠一点,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她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相对来说,还是坐船安全点。就在客栈不远的码头上,每日早晚各有一趟船送人从二道子沟入荷花江,顺江而下,只要半日工夫,便到一个叫永和镇的大码头。那儿转车转船都极是便利,不消三五日后,便可直达北安国的京城承平。 章清亭可是在大地方住惯的人,就算做了北安国的臣民,她还是认准了一个理:不论是嫁人还是谋生计,哪个国家最多机会的绝对是京城! 良禽择木而栖,章大小姐的木头已经择定,那就是——承平。 *** 吼!小清亭长这么大,昨天第一次上新书榜了!^_^无以为报,榜上天天都是加长章!嘿嘿,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未完待续) (三十)金蝉要脱壳 按章清亭原本的计划,昨晚便该安排好一切,今日牌局之后,就直接从赌坊把张家六口甩掉,去码头搭船。 至于路引,她前几日就使了几个钱,偷偷哄着客栈里的一个小伙计,拿着人口簿子去找保甲给张家每人都开具了一个。保甲还以为张家要远行,也没多疑,办得非常顺利。 这凭证有了,钱财也有了。章大小姐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行李那是不用的,只要有钱,还怕买不着东西?拿着个包袱还容易引人怀疑。 不过总也有些东西需要准备,那一日,把张金宝打发走了之后,章清亭去了趟银楼,订购了几样东西,本说好第二日就去拿的,今儿走之前无论如何得去一趟了。 到了客栈,伙计们自抬着空轿子回去。 一直跟在旁边的张金宝羡慕的问,“大姐,这坐轿子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这让人怎么回答?章清亭横他一眼,自进去了。 张家那五口都在哩,知道章清亭赢了三十两,都很高兴。 张小蝶喜孜孜的道,“大姐!咱们现在有六十多两银子了,是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回去住,还是继续住这客栈里?” “当然是回去!”张发财伤养得差不多了,嗓门也响亮了起来,“这儿再好,毕竟也不是咱们自己的家!还得费房钱!” “我说就不如住这儿!”张金宝插言道,“咱那破家,有什么好回去的?整个房子都糟透了,哪是几两银子能修出来的?不如住着客栈,干干净净,有人打扫还管着一日三餐。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话得到所有小一辈的支持。 “你们年轻人就是忘本!”张罗氏在一旁哼哼叽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地方,怎么能不回去呢?” “你舍不得那你自己回去呀!”张金宝不客气的反将她一军。 张罗氏不高兴的嘟囔着,“俺大闺女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也代表了张家所有人的心声。 章清亭冷冷的扫了这一家子一眼,难得好心的出言提醒,“住这客栈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这银子吃完了怎么办?” 六口人都干眨着眼看着她,章清亭没好气的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神仙,总有办法变出银子来。要是哪天我挣不出银子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六口人上下左右各自移开目光,都不吭气。 “难道都准备喝西北风去?还是蹲在街边做叫花子?”章清亭难得的想要教化教化众人,先把矛头指向大弟弟,“张金宝,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没几年,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了。且不说你这样,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你,就算有人不嫌弃了,你要怎样才能养活妻儿?总不能成天就这么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吧?” “就是!”张发财见有了攻击目标,以为是大闺女要整治这大儿子,立即跳出来帮腔,摆出做家长的款儿,“那个金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回跟着你姐,好好学学杀猪去!” “哎!”这下张金宝应得倒很是痛快,“大姐,以后你干什么,我都跟着去!” 哈!章清亭给气得乐了,这一家子,敢情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罢罢罢,也不用浪费唇舌了,这完全是鸡同鸭讲! 她转头道,“张小蝶,你跟我来一下!” 张小蝶见她脸色不好,甚是害怕,瑟缩着往后退却,连声音都打着颤,表着决心,“大……大姐……我,我往后一定学针线去!” 章清亭剜了她一眼,“你爱学不学!快过来,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她先回了隔壁自己房里,张发财把张小蝶一推,“大姐叫你去你就去!就算骂你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快去!” 张小蝶扁了扁嘴,还是老老实实跟过来了。 “把门关上。”章清亭从袖中拿钥匙把那梳妆匣子开了。 原来这是要用钱呀!张小蝶心里一块石头立即落了地,麻利的关了门,小跑到大姐身边谄媚的问,“大姐,这是要干嘛?” 章清亭拿起匣子上头一格的胭脂水粉,指着下面的银钱道,“这里一共还有二十多两银子,省着点用,一家子在这客栈住上一年半载的是够的。人口簿子也搁在这儿,我现把这钥匙交你手里,你把这匣子收好,千万别给人摸了去!尤其是你爹,一定得防着他!” 张小蝶吓着了,“大姐,你把这……这么多银子给我……我保管?” 真没出息!章清亭心中暗骂,却还是和颜悦色道,“我瞧你近日管钱管得不错,我是想着万一我有事不在家,你们要取用也便利。” 怕她生疑,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儿也有一把钥匙,你那儿就是个备用。当然,你要支取了什么,用在哪里,可得一一向我报账,若是想私自昧下钱来,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这么连吓带骂的,果然奏效,张小蝶立即接了钥匙,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敢乱花一文!” “嗯!”章清亭心事已了,“行了,你出去吧,我想歇会儿。” “哦!”张小蝶应了,把钥匙很是小心的捧在掌心出去了。 重又闩了门,章清亭把贴身藏的银票取了出来,把自己荷包里的金银也全部倒了出来清点一番。 银票和金子都不用动,身上留十几两银子,这一路就足够花用了。想了想,她倒是又丢了几个小银锭子进匣里,给他们多留一点是一点吧! 只是自己要上路了,这银票和金子到底藏在哪里好呢? 思来想去,章清亭看着那胭脂和头油,忽地有了主意。 小心的把胭脂盒里的胭脂块了出来,如贝壳般椭圆的胭脂铁盒下头,垫着一张厚厚的油纸,再下去,有个不大不小的空隙,正好把折叠了的银票藏了进去。至于那五两金,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扔进装桂花油的小瓶里。桂花油本就甚是粘腻,摇了几下,让它沉到底卡着,再晃动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了。 章清亭很是满意,把这两样东西放进怀里,顺手拿了梳子,对镜整了整妆容。想了想,还是就着那描眉的炭笔,找了张纸,写了个条留在桌上。这一家子虽不识字,总会问识字的先生,到时知道她是自己走的,也免得报上官府,引来麻烦。一切搞定!她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章大小姐拿出见贵客时的技术,小小心心的把那脚步放得比猫还轻,刚走过了直道,再一转弯,眼看就能溜之大吉,忽听背后有人在问,“大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却是银宝和元宝那对小兄弟,在院里玩耍,见她出去,出言相询。 章清亭没好气的转过身来,“我出去逛逛。” 两个小弟弟也不敢多问,却飞快的叫嚷,“哥,大姐说要出去!” 意思就是你这跟班快点跟上!这可不是他们多心,或是故意要监视章清亭,实在是这些天见惯了张金宝在大姐后头跟进跟去,就把这视作理所当然了。 章清亭心里那个气呀!可也来不及阻止。这么一嚷嚷开,一家子都出来了。 张金宝一面提鞋,一面道,“大姐,你要出去怎么不叫我一声?” 章清亭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不过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你们都不用跟着了!” “那怎么行?”张金宝还很狗腿的献着殷勤,“大姐出门怎么能没人跟着呢?到时你想办什么事,总得有个人跑腿的不是?” 关你什么事?章清亭心中拿把小刀对准他使劲戳,使劲戳!面上却淡淡的,“我想逛逛街,带着你个男孩子不伦不类的。要不这样吧,你们要不放心,就让张小蝶陪我去。” “好啊!”张小蝶乐开了花,迅速来到她身边,“这逛街还是我陪大姐去合适!” 张金宝很是不悦的瞧了妹子一眼,不甘心自己的专有地位被人代替。 “走吧!”章清亭可没工夫多做停留,心中开始盘算一会儿要怎么把这丫头给打发走。 这集市统共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章清亭也不避讳,直接就把张小蝶领进了银楼里,亮出票据,“伙计,我来取前儿订的东西。” 张小蝶很是讶异,大姐难道打了什么首饰? 那伙计接过票据核对,马上赔笑道,“姑娘请坐,昨儿就弄好了,我现给你取去!” 他进了里间,很快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您瞧,一共五样,都齐全了。” 五件首饰全是纯银打制,最抢眼的是一对有手指头粗细的绞丝银镯子和一根筷子粗细的梅花银簪。其余三件却都很小巧,一枚蝴蝶花钿,一副指甲盖大小的蝴蝶耳坠和一根细细的银链子,上面也吊着一枚鸡卵大小的蝴蝶吊坠。 章清亭细细瞧了,很是满意,当即把耳朵里的茶叶棍子取出,把那副耳坠戴上,很是合适。又把花钿簪在头上,整个人增色不少。 “真漂亮!”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尤其是漂亮的首饰。 张小蝶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触摸过一样真金白银,当即连眼睛都挪不开了,小心的抚摸着盒子里的首饰,艳羡不已。这么多首饰,得要多少钱哪?大姐真是阔气! “你若是喜欢,便拿一件去吧!自己戴着试试。”章清亭很是大方。 “嗳!”张小蝶喜出望外,应得格外甜腻,对着镜子开始一件件的比划。尤其是那两件大个儿银光闪耀的首饰,简直爱不释手。 真是没见识!章清亭心中好笑,却正好趁机转过身,和伙计到里间悄悄结账。 ***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新书榜的名次偶都看到了!嘿嘿!(未完待续) (三十一)出师未捷 伙计拿着单子道,“姑娘,那镯子和簪子是按您的要求,用五分银打制,外面包了一层足银,值银一两三钱。这套蝴蝶首饰是十成足银,总共重就三两八钱。您这五样,我们按规矩每样加收二钱银子的工钱,合起来刚好一两,总价就是六两一钱,您之前付了一两银子的订钱,现再付五两一钱就成!” 章清亭皱眉嗔道,“这足银的手工价怎么能和五分银的手工价一样?不行!你得给我少点!” 女人无论走到哪里,身处何处,这爱讨价还价的习性总是改不了。 伙计忙赔笑道,“姑娘,这银不论好坏,咱们用的工夫可都是一样的,委实少不了。” “那可不行!就五两吧!” 她已经拿出了五两银子,那伙计却不伸手接,苦笑道,“姑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您这一抹就抹去一钱银子,小的若是收了,回头可没法跟老板交待!” 章清亭此时忆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好过分纠缠,可待要付款,着实心有不甘,便道,“那你能给我多少优惠?” 伙计道,“咱们小店也开了几十年了,这工钱是定死的,童叟无欺,远近闻名。姑娘您若是要少钱是不行的,要不这样,我送您一件我们学徒做的小玩意,您别嫌粗糙就是!” 那伙计又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排列着各种造型的首饰,不过都是铁制,黑黢黢的不大好看。 章清亭眼尖,瞥见下面黄光一闪,忙指着那个道,“那些也拿来瞧瞧嘛!” 伙计犹豫了一下,才取了出来,这里的是黄铜首饰,制作也更精美些,想来是那些大徒弟做的。 “姑娘,这些纯铜制的,您且看看吧,可不能送人的。” “你这小伙计恁地小气,便是送上一个又如何?”章清亭眼疾手快的就抢了一根有半块巴掌大的凤头钗,“我就拿这个了!” “这绝对不行!”伙计脸色都变了,黄铜虽然不如金银贵重,但那价值可也不低了,“姑娘,您真的别难为小的了!” 章清亭很是不悦,犹自抓紧了那钗不肯放手,“你这伙计真小气,价也不肯还,东西也不肯送,二回还想不想我再关照你家生意?” 伙计也委屈啊,“姑娘!真不是小的小气,这店又不是小的开的,我也就是个小伙计,能做得了什么主?要不这样!” 见她实在难打发,伙计一狠心,把旁边一个黄铜戒指拿了出来,“您瞧这戒指,也是蝴蝶花的,跟您那首饰刚好一对,我帮您在旁边敲上眼,做个顶针是极好的,您瞧行么?” 章清亭接过那戒指瞧了,虽然小巧,确实打制得非常精细,况且比那凤头钗更加实用。她心中满意,脸上却不动声色,还微撅了嘴,似是不太高兴,“那也行吧!” 那伙计拿了小钉小锤,在台子前坐下,非常细致的给戒指敲上一圈眼,又打磨光滑,递给了章清亭,她接过来一试,大小刚好,这才将手里的钗还了回去。 这伙计也会做生意,特地嘱咐,“姑娘,你可千万别把这事跟人提起。要是每人都来咱们这儿要赠品,咱们本小利薄可送不起!” 说得好似章清亭占了多大个便宜,虽然心知可能不真,但听着心里也痛快。 高高兴兴数了银子付出去,到了外间,张小蝶还在那儿试首饰。每一样都喜欢,哪一个都舍不得放弃。 章清亭瞧着倒有几分怜悯之意,只怕这丫头日后出嫁也没件象样的首饰。 相识一场,也是缘份!她上前把那根蝴蝶银链拣了出来,“你就拿这个吧!好生收着,藏在衣裳里头,别让人瞧见!” 张小蝶眼巴巴的看着大姐戴上了那粗壮的镯子和簪子,还有点可惜没早拣那两样。 章清亭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此时又怎么能跟她明言呢? 这些首饰是她故意打了带在路上,怕是遇上什么打劫的,扔了保命,也不可惜。要不,以章大小姐的审美眼光,怎么会煞费苦心选这两样粗俗款式? 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章清亭也了无牵挂,正待回去,忽地皱眉“啊!”了一声。 “怎么了?”张小蝶已把项链戴上,收进衣领里。 章清亭一手揉着太阳穴,装作头痛的样子道,“我今儿还是不大舒服,晚上想喝碗鸡汤发一发汗。” “那咱回去就让客栈炖!” “他们炖的也不知是什么鸡,毕竟又贵些。”章清亭拿了二钱银子给她,“你赶紧去那集市上挑只母鸡,回去借个瓦罐和炉子,放上姜片,浓浓的熬上一大锅,一家子也都能喝上一碗。” 对付张家六口,只要用吃的,那是百试百灵。 “嗳!”张小蝶痛快应了,却不接钱,“大姐我这儿还有钱,买只鸡是够的。那你呢?” “我不就在你后头慢慢的走回去?你可快着些,别弄得我到了家,你还没回来!” “不会!”张小蝶一溜烟跑了。 章清亭抿嘴一笑,出门就往码头方向而去! 行不多时便到了,夕阳西下,凉风习习,远远的便瞧见一艘客船停泊在码头边上,已经有些要出行的旅客在那儿等候上船了。 章大小姐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连步履都变得轻盈起来。 再见吧!扎兰堡! 再见吧!张家人! 从今往后,她章大小姐要到承平打造一个全新的张蜻蜓! 章清亭走上码头,刚到收款处,还没来得及买票,旁边忽地冲出两个大汉,一左一右伸臂拦住她的去路。 “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章清亭愣了,“你等何人?找我何事?” 两人对视一笑,“我们找你没事,三爷找你有事!” 章清亭心中一惊,“薛三爷?” 两人点了点头。 章清亭暗叫不妙,“我该替薛三爷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他找我还有何事?” “姑娘无须担心,我们三爷找你,当然是好事!”两人猥琐的一笑,“我们只是奉命,请您回去!” 章清亭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冷着脸道,“对不起,我这会子有事,改天再说!” 她想从这二人身边绕过去,他们却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对不起,张姑娘,恐怕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想干什么?”章清亭背上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她知道,和这些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要去了,定是凶多吉少。只有仗着现在天色大亮,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看能否把这两人吓退。 她故意提高了嗓门,“青天白日的,难道你们还敢强抢民女不成?” 闻得这边吵嚷,许多旅客都伸长了脖子观望。 两个大汗面面相觑,忽地冷笑,“你欠了我们爷的钱,难道就想这么跑了不成?” 他们是干惯这些勾当的,冤枉起人来,那是驾轻就熟。旁人一听,也不知谁真谁假,当然也不好出言相帮。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欠你们的钱了?” “既然不欠,那就跟我们回去!” “我又没欠钱,为什么要跟你们去?我不去!” “那可不行!你跟我们回去,若是没欠钱,自然放你回来!” “你们又不是官府衙役,凭什么擅自拘人,说我欠钱,也得有欠钱的证据!” “证据就在我们家里!走!跟我们回去!” 两个大汗再不客气,直接动手推搡起来。 “来人呀!救命呀!”章清亭吓得脸都白了,眼睛不住瞧着旁边一众人,示意求援。 有个忠厚长者坐不住了,起身道,“二位,这大姑娘不象是欠了你们钱的,是不是弄错了?要不,你们取了证据再来找她也行。” “我可警告你们,少管闲事!”大汗一扬拳头,高高挽起袖子,露出臂上的凶猛刺青,“大爷我们可是道上混的!哪个再敢多管闲事,大爷我杀到你们家里去,让你一家鸡犬不宁!” 这一耍横,可把人都吓住了,众人又退了回去,低下头不敢言语。 章清亭又气又急,这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伸张正义?那英雄救美的戏码敢情都是骗人的? 正无计可施,被那两人拉扯着往后走去,忽地后面冲出一人,“你们……你们放开她!” 英雄终于出现了! 章清亭回头一瞧,却极是诧异,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张金宝? 原来他自大姐带了张小蝶出门后,很有些抑郁。 张发财又在那儿取笑他,说他肯定是想跟去占便宜。其实就是他们妒忌张金宝比他们多在福兴楼吃了一顿。 张金宝听得心里窝火,辩解自己不是因为光想好处,才要随大姐去。为了证明,他随后也出了门,悄悄的跟在二人身后,要暗中保护。等见到张小蝶出来,他还拦着问了两句,知道她是去买鸡,便继续跟随大姐章清亭。 这一跟却跟到了码头,心里正觉得奇怪,就见两个男人围拢了上去。起初他们说什么,张金宝也没听清。不过后来大姐那么一嚷嚷,他明白了,这些人恐怕是想对大姐不利! 见那二人身强体壮,张金宝难得的没有临阵逃脱,还动了个脑筋,到旁边树林里拣了一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树枝作为武器,这才冲了出来。 *** 明天就是国庆长假了,祝大家节日愉快!好好休息,开心的玩,有空也来看看书哦!呵呵……(未完待续) (三十二)跑! 章清亭一下躲到了张金宝的身后,这家伙虽不大牢靠,但聊胜于无,能挡一时是一时。 “你小子是哪根葱,管的哪门子闲事?”一个汉子凶神恶煞的问道。 张金宝比大姐还紧张,抓着那树枝的手都在抖,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你们……你们不许欺负……欺负我大姐!” 那两人也不多话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扑上前来就要动手。 张金宝豁出去了,挥舞着树枝对着那两人就抽打了过去。他打得虽然全无章法,但胜在年轻,有股子愣头青的冲劲,那树枝又枝枝蔓蔓的,舞起来呼呼带风,那两人赤手空拳,一下子不妨,倒被刮了好几下,扇得生疼。动作上自然有些畏惧,退却了两步。 张金宝一击得手,勇气倍儿增,更加卖力的挥舞着树枝,乱打一气。 那两人却是练家子,很快就找到破绽,分别抓住树枝两头进行争夺,张金宝这一下可就毫无办法了。他一人对俩,当然明显的处于劣势,眼见树枝就要被人夺去,他也是急中生智,干脆用力往前一推。 “去你的吧!” 那两人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力,双双摔倒在地。 趁这空档,张金宝回身抓着大姐的手,“跑!”拉着她就玩命儿的飞奔! 张家这几口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一样,就是跑路的本事深得其父张发财的真传。这一跑起来,章清亭只觉得耳畔生风,呼呼作响,什么美女形象,淑女风范全不顾了,眼前只有路,目标只有逃。 逃到哪里去?当然是客栈! 薛子安即使有再大的胆子,再大的势力也不敢犯众人之怒,在大街上强抢章清亭,要行事多少得有个顾忌,挑她落单的时候才好下手。 两人现在就一门心思,回到客栈,就安全了。 危急之中,章清亭体内原来属于张蜻蜓的潜能全部都被激发了出来,居然跟得上张金宝的脚步,一口气的冲了回去! 那俩打手见已经打草惊蛇,追了一时,便急急折回去复合了。 这边厢,姐弟二人倒是顺利的冲进了客栈,刚进院门,却不料里面站着不少人,章清亭也没看清,更收不住脚,一下撞到了某人背后。 “哎哟!”那人给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旁边一人忙扶住他,“爹,你没事吧?” 章清亭听这声音熟悉,立定身形,抬头一瞧,旁边这位正是贺玉堂。而被她撞上的中年长者,面貌与贺玉堂有六七分相似,却更见威严与世故。 章大小姐当即心想,这下坏了,撞了人家老爷子了! 赶紧敛衽赔礼,“对……对……不起!”可不是章清亭被吓着结巴,而是气息还未喘平。 贺敬忠这一下可被撞得不轻,差点闪了老腰。一手被儿子搀着,一手在后腰揉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皱眉打量眼前这位跑得鬓歪髻斜、狼狈不堪的年轻女子,这第一印象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贺玉堂心中又是纳闷又是着急,“爹你没事吧?”见他老爹摆了摆手,这才略带嗔怪的问道,“张姑娘,你……你怎弄得如此模样?” 章清亭还奇怪呢!心说你没事带你爹来做什么? 可瞧见旁边还站着不少仆役,手里捧着礼物。张家四口,除了张小蝶都在院中站成一排,脸上那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反正都是僵硬之极的局促在那里。 蓦地,章大小姐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微乎可微的可能性!她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她:快解释!快好好解释解释!展现出你应有的气质水平来! 无奈一下子气血翻腾,心里还是千头万绪,怎么也张不开嘴。 章清亭越是着急就越平静不下来,方才是跑出一身大汗淋漓,此刻却又是冷汗下来了。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神采,木讷得就如同少见世面的村姑。 贺敬忠等了一会儿,见她说不出话来,眼神中的嫌弃之意更重。略带责备的看了贺玉堂一眼,很是不解。难道儿子昏了头?硬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吹成了天仙下凡,还要娶作平妻? 贺玉堂头上的汗也快下来了,他昨日回去之后,想了许久,章清亭拒绝做小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她的骨气倒让他又多了份敬重之意。琢磨来琢磨去,他就琢磨出这么一样好主意。 古代律法好啊!每个男子都可以娶一正妻两平妻。 若是娶章清亭做了平妻,既满足了她不愿做妾的要求,又达到了日后再娶正妻联姻的目的。一举两得! 贺玉堂拿定了主意,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了父母,应允了这门亲事,所以他才没空来看最后一场马吊大赛。 不过,贺敬忠也提出个条件,就是要亲自相看相看章清亭,要是真有儿子说的那么好,才能同意这门亲事。贺玉堂满口答应,他以为凭借章清亭的聪颖与智慧,定能轻易博得父亲的欢心和肯定。所以急急忙忙连招呼也没打就来了,可没想着,却遇上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 贺敬忠对章清亭的第一印象虽然不甚满意,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老于世故,没有急着下决定,仍是耐着性子,尽量和颜悦色的开了口,“你……” “张蜻蜓!”院外蓦地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暴喝,吓得众人吃了一惊。 章清亭回过头去,来的却是赵王氏。 她今儿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头绑红带,腰系红布,拿着锣鼓乐器的汉子。 赵王氏两手叉腰,双脚分八字站定,别看人家个子瘦小,但也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老虔婆来凑什么热闹? 章清亭当然不知,赵王氏的大儿子突然风寒加重,病情恶化得已经“奄奄一息”。 要不然,赵王氏怎么今儿没去瞧她的马吊牌局?忙活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把大儿子收拾得暂时安稳了,赵王氏再也顾不得许多,现下就要来——抢亲! 只见她伸手往章清亭一指,“就是她!赶紧把她给我抓上花轿去!” “好咧!”那些鼓乐手应得震天响,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往前行。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张金宝今天当过一次英雄了,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又一次冲到前面拦着。 “做甚么?”赵王氏梗着脖子微晃了一下脑袋,很是张扬的道,“我来抢亲!” “凭什么?”章清亭火了,今儿这是怎么了?人人都跟她过不去! 赵王氏嘿嘿冷笑,“咱们两家本来就有婚约!这成亲是早晚的事儿!这择日不如撞日!我说媳妇儿,你相公现在正病着,你就乖乖的快点跟我回去冲喜!” 什么? 惊讶的不止章清亭,还有贺家父子。 贺敬忠嘴唇动了动,嘴角抽搐了几下,到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就往门外而去! 贺玉堂知道,这门亲事无论如何算是黄了! 看看他爹,又看看章清亭,肚子里也憋着一肚子的火,“你有婚约,怎么不早说?” “我……”章清亭满心委屈,待要解释,可看着他那责备的眼神,忽然也使起了小性子,我凭什么要跟你交待?你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见她默然不语,贺玉堂以为默认了,暗想自己也真是丢脸,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说,摆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还把老爹都搬了出来。幸好他们来了,只说要见章清亭,什么多的话都没提,要不,贺家的这份颜面可都让他给丢尽了! 贺玉堂又羞又气,紫涨了脸皮,“嗐”地重重一跺脚,追随他爹而去! 贺家人眨眼工夫都走了干净,赵王氏不解其意,也没心思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示意旁人奉上凤冠霞帔,“媳妇儿!你是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啊?” 章清亭此时气息略定,把满腔怒火都发到她的身上,“做梦吧你!不过是二两银子,我凭什么要嫁给你那病鬼儿子去冲喜?你那儿子要死就死去,别连累无辜!” “你……你!”赵王氏气得直哆嗦,差点破口而出的就是,你才要死呢! 想想今日可是儿子的大喜之日,不带说这些不吉利的,她把那满肚子的骂词儿又咽了回去。冷着脸道,“媳妇儿,今儿可是你大喜之日,说话别这么没个把门儿的!我儿子,你相公吉人自有天相,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平平安安!你再胡唚,仔细我堵上你的嘴!” 见自己这边人少,章清亭不想跟她硬碰硬,换了个语气,“你不就是想要钱么?我给!不过二两银子,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二两不够是不是?那就四两!” “谁要你的臭钱了?要是有钱就能随意毁婚,那还有没有天理?”赵王氏着眼的是长远利益,才不把这几个小钱放在眼里!就算章清亭把所有钱财交出来,她还是财也要!人也要! 章清亭索性把话挑得更明,“这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一定要强人所难?你儿子既然那么好,何愁找不到好姑娘,何必非得揪着我不放?若是日后夫妻不和,家宅不宁,又有什么意思?” “那我也乐意!”赵王氏硬是跟她杠上了,“你若是不好,我这个做婆婆的自会管教!若是屡教不改,再给张休书打发你回去!”反正他们家左右吃不了亏! “你!”章清亭还真是被这强盗逻辑气得无语,跟她讲不通道理,也只好耍起了蛮横,“总之我是不会上你家的花轿,你请回吧!” 她转身想走,赵王氏却眼睛一瞪,一声令下,“抢!” 民间有这规矩,双方有婚约的家庭,不管婚期聘礼谈没谈妥,若是一方临时有事,需要成亲的,只要能把人抢到手,回家拜了天地,那也算是成了夫妻! 章大小姐见势不妙,这客栈也不安全,看来又要跑路去! *** 国庆快乐!Y(^_^)Y(未完待续) (三十三)再跑! 章大小姐今日可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眼见一群人如狼似虎的围将上来,当即高呼张家几口,“你们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呀!” 这一训斥,张家几人立即冲上前来,把她护在了身后。 赵王氏还争取群众支持,“我说亲家,只要你闺女嫁进我家,我就分你们家一亩田耕种!” 她以为自己已经极其大方了,可张家六口哪里稀罕? 章清亭指天誓日,“我若嫁了去,必再不管你们死活!” 这才更具威慑性! 赵王氏再不客气,“给我上!” 张家几人奋力抵抗,可他们这些老弱残兵怎么对付得了年轻力壮的汉子们? 章清亭步步后退,这形势严峻之极!该如何脱身呢? 蓦地瞧见,张小蝶端着一只大瓦罐过来了。 “让开让开!小心烫!”她还不知发生何事,只担心自己熬的这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章清亭一见有主意了,“张小蝶,快!把鸡汤对他们泼!” 这……这也太浪费了吧?张小蝶还没搞清楚状况,倒是张金宝明白了过来,见瓦罐里斜插柄木汤勺,便三步并作两步的抢上前去,把那烫手的盖子一扔,就着妹子手里,舀了滚烫的鸡汤就往人身上泼。 鸡汤上面一层厚厚的黄油,一丝热气都不透,那温度可不是一般的高。鼓乐手们四下散开,让出空档,章清亭趁机冲出了包围圈。 “快拦住她!”赵王氏急得跳脚,一面闪躲着四处飞溅的鸡汤,一面招呼人手。 “大姐,快跑!”不待张金宝话音落地,章大小姐开始今天的第二轮逃跑行动。 这可真是要人的命! 章清亭慌乱中却不失理智,出了门拐弯向东,直奔车马行而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的,赶紧租辆马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街上的行人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提着裙子跑得气喘吁吁,纷纷避让不及。一个过去没多久,后面又来一个老家伙,却是张发财。张金宝兄妹拖住了大部队,这老小子觑着个空追了出来。 章清亭却是不知,径直冲进了车马行,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快……快……马车!” 偏那掌柜是个好玩笑的,一听就乐了,“姑娘,我们这儿可没有快快马车,您要是想快呀,就多加匹马得了!” 民间用车,自有规矩。一般都是单马拉车,若是人货太多,可以再加一到两匹。但六匹以上,是绝对不允许的,那是只有一定品级的官员才可使用的马车,就是你再有钱也不行。 这车马行惯常都是单马小车,所以掌柜的才会出言玩笑。 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章大小姐哪有心情和人打嘴皮子官司? “我……我包车!”章清亭努力平复一下气息,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现在就走!” 掌柜的没有接钱,先问道,“姑娘您是要去哪里?” 章清亭还未答话,后头张发财追上来问道,“那几口子怎么办?” 章大小姐心想,我管你们怎么办!嘴上却说,“我先躲一阵子再说!” 张发财可不依不饶,“那我们怎么办?” “钱我放在张小蝶那儿了,饿不着你们!”章清亭应付了他,催促掌柜,“您快给我备车!” “您就一个人?那行李呢?”掌柜慢吞吞问得仔细。 “就我一人,没有行李!”章清亭答得着急。 “那您究竟要去哪里?” 章清亭瞥了张发财一眼,心想就是告诉他们也无妨,自己到了永和镇就走,他们哪里猜得出来自己究竟去了哪里? “我去永和镇!您就快点备车吧!” “好好好!你这姑娘真是个急性子!”那掌柜的正要出来安排车马人员,却见门口吵吵嚷嚷。 “那张家大闺女跑哪儿去了?” 原来是追兵到了。 章清亭暗叫糟糕,迅速行动,悄无声息的穿过店堂,直奔后门而去。 掌柜的在前面应付着,“你们问的是谁?” “就是一个蓝衣姑娘,我们一路追来的,到你这儿就没影了?” 蓝衣姑娘?掌柜的愣了,方才那位不是? “你们找她干嘛?” “抢亲!” 掌柜的哈哈大笑,怪不得那姑娘着急跑路,原来是害怕嫁人!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断人姻缘的事他可不能做,于是往里一指,“那不正在么?” 可里头哪有人在? 旁边小伙计应道,“刚往后门去了!” “追!”一伙人鱼贯而入,追到后门,这是一个双向的胡同。兵分两路,继续追去,可一气跑出二里地,不止章清亭,连张发财也消失了踪迹。 这可就怪了,这对父女躲到哪儿去呢? 集市上遍寻无着,他们也只好回了客栈复命。赵王氏气得直跳脚,这么多大男人,连一个小姑娘也逮不住,真是没用透顶!她撂下狠话,“若是找不回我媳妇,钱我也不付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可怜这伙鼓乐手,折腾了半天,一文钱没挣上,还累个半死。万般无奈,也只得各自回家去。 赵王氏亲自坐镇,将张家其余几人看管了起来,“我就不信她能一辈子不回来!除非是她存心不管你们这一家子了!” 大姐会不管我们吗? 当然不会!张家人可笃定得很,谁叫她是我们大姐呢?可大姐啊大姐,你这会子究竟躲哪儿去了? 看样子,这赵家老妖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那大姐会回来救他们么? 好象,也不用吧?又不是什么性命攸关之事,这老妖婆不过想押大姐回去成亲,只要大姐不出现就没事。 可大姐若是不回来,他们几个该怎么办? 张金宝和妹子交换了个眼色,都动了同一个念头,跑! 张罗氏和两个弟弟是顾不上了,事到如今,能跑一个是一个。再说那三个是纯粹的饭桶,倒不用担心赵王氏对他们不利。 可张小蝶心里还记挂着大姐的那个梳妆匣子,这玩意儿可怎么带了跑呢? 她心里头惦记着,赵王氏也忘不了啊! 她心里也琢磨上了,难得那丫头不在,不如就趁机把她的钱财一收,还怕那丫头不找上门来?何况,这丫头都要做自己的媳妇了,她的东西就是我们老赵家的东西,这个理没错! 赵王氏想得心中得意,起身清清嗓子,拿矫作势的道,“既然你们大姐还没回来,我就先去给她收拾收拾东西!” “你敢?”张小蝶腾的站了起来,她可不能辜负大姐对她的一番信任,“我大姐还没嫁你家呢!不许动她的东西!” “你个没规矩的小丫头片子,我可是你大姐的婆婆!我管我的儿媳妇,你算哪根葱,跳出来咋乎?”赵王氏转身就往章清亭的屋里冲。 “你给我站住!”张金宝也冲了上来,拉扯着赵王氏。 赵王氏个虽瘦小,力气却不小,若论起打架斗殴,也是女中豪杰。 当即三指揪住张金宝手上的皮肉,用力一拧! “啊哟!”张金宝立即放开了手,手上已经乌青了一块,这老妖婆当真凶悍! 赵王氏得意的推门而入,张小蝶闪身冲到了前头,抢进房中,首先就抱住了梳妆匣子,一脸警惕的望着赵王氏,“你别想打我们家钱的主意!” 这行动之间,章大小姐那张留言的纸条就飘啊飘啊的飘到了地下。 别说两人都不识字,就算识字,现在谁又在意这些呢? 赵王氏一个不防,给这丫头抢了先,心里自是恼火,狠狠的瞪着张小蝶,待要上前撕打,未免觉得有以大欺小之嫌,纵是赢了也不光彩。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谁要你们家钱了?我不过是给你大姐收拾衣裳!”她假意往旁边衣柜走去,拉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搁着章清亭换下来的另一套衣服。 张小蝶果然中计,一手抱匣,一手上前推拉着,“你别动我大姐的衣裳!” 拉拉扯扯中,另一手自然就放松了力道,赵王氏心中暗喜,趁她一个不备,突然转手劈手将那匣子抢了去! “你!”张小蝶气得脸涨得通红,扑上前一面抢夺,一面高喊着,“哥!哥!抢钱啦!你们快来帮忙啊!” 可叫了半天,却也只有张罗氏和银宝元宝两个小弟弟进来。张金宝刚才趁乱,已经悄悄跑掉了。 这帮子老弱残兵,自然不是身经百战,老练泼辣的赵王氏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战斗。虽然被抓散了头发,下巴还添了两道血印子,更兼之沾染了无数的口水鼻涕,拉破了外衣,但赵王氏依然强悍的护卫住了宝贵的梳妆匣子,并且反手把那一家四口锁在了屋里! 她还特意交待了,此事纯属他们两家的家务事,没她的吩咐,任谁也不许开门放这家人出来!否则,她就跟谁没完! 这赵王氏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货,谁也惹不起。客栈里的掌柜伙计都不敢多管闲事,只祈祷快点解决问题,打发这两家子走人要紧! 张小蝶在里面气得哇哇大哭,她们家的银子啊!这一年的伙食费啊! 大姐,我对不起你! 赵王氏却喜笑颜开,都来不及整理衣裳,就让伙计赶紧给她找来锁匠,就这么衣冠不整的接待了人家,开了匣子,一数这二十多两白花花、亮闪闪、叮当作响、无比可爱的银子铜钱,赵王氏是心花怒放! 这个媳妇娶得太值了,还没进门,就给她赚回这么多银子! 不对,听说那丫头最后一局还赢了三十两,那钱在哪儿呢? 哼!臭丫头,等你进了我家的门,非让你全给我吐出来不可! 赵王氏打着她的如意算盘,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而此刻,流年不吉的章大小姐却是欲哭无泪…… *** [bookid=1723942,bookname=《千金小婢》]千金小婢VS风流恶少,看看到底谁为主,谁为仆!(未完待续) (三十四)霸王硬上弓 章清亭蹲在房屋的墙角,拼命掐着自己喉咙干呕着,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的小蜻蜓,你就别白废力气了!”薛子安一脸淫笑着坐在桌边慢慢饮着手中的酒,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刚给你灌的那可是青楼里上好的合欢散,费了我二两银子一颗,药性可强着呢!过不了一会儿,你就会全身发软,热情似火!到时,就算我想走,你也舍不得让我走了!” 他笑得猥琐之极,听得章清亭却是心急如焚! 这简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话说章大小姐刚从车马行后门溜出来,就被人拿破布堵了嘴,用麻袋兜头罩上,扛起来就跑! 这派来打劫的不是旁人,正是心心念念要把章清亭弄到手的薛子安。 若说第一次来赌坊打马吊的章清亭让他刮目相看,把她诱来替父还债之后的章清亭却着实给了他一个太大的惊喜。 贺玉堂能看出章大小姐潜在的商业价值,不惜纡尊降贵的想娶她为平妻,薛子安这么个聪明人,当然也想得到这一层。 可他却不比贺玉堂,贺玉堂尚未娶妻,家中做的也是明堂正道的生意,行事自然也是光明磊落。薛子安却早已成亲,儿女都成双了。他那妻室也非常人,是地方上甚有势力的富户千金,姓何名芷衡。这何氏自小也是娇生惯养,极是妒忌,他们成亲七年,别说妾室,就是家中哪个婢女被薛子安多瞧两眼,何氏轻辄骂个半死,重则赶出门去。薛子安畏虎如虎,只敢在外头风花雪月,回家却是老老实实。 他看上了章清亭,无非也是想让她躲在赌坊里,暗中帮他出谋划策,多赚银子。他原本以为,象章清亭这样的农家女孩,只要稍稍动点手腕,就可以轻易弄上手来,并没有真心的想娶她回家去。 可通过故意的送扇子,以及言语调戏,哪怕是金银诱惑,章清亭根本都不为所动。薛子安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这等晓理明义的女子最是贞节,除非能让她成为自己的人,才会真正的死心塌地。便想伺机把她抓回来,等生米煮成熟饭,不怕章清亭不信。 至于张家那群废物,他可一个都不要! 原本打算在牌局之后的夜里,设法把章清亭从客栈里引出,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抓回来。可没想到临时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便派了人跟踪。码头那么一闹之后,薛子安立即猜出,章清亭有意逃跑! 这船路一堵,肯定只能去车马行,他立即重新布署,务必要抓到章清亭。 客栈里头闹得天翻地覆他也略有耳闻,不过那时不好插手进去,等到章清亭自己从客栈里跑出来,后面立即有伙计跟了上去。 见她径直去了车马行,伙计们正在商议该明着抢人还是怎么办,却见章清亭为躲避鼓乐手,偷溜到了后门。 这可是自动撞到了他们手上,当下毫不客气的抓了人就跑。 章清亭虽然眼不能见,但心还不盲,立刻就想到薛子安。果然,当那麻袋被打开时,她就又回到了赌坊的后院里。 薛子安二话不说,就让人先给她灌了一碗不知是什么的药水。 她心知不妙,可今天跑了一日,口渴得厉害,水一入肚,竟是怎么也呕不出来,此刻听得薛子安这么一说,章大小姐简直是如雷轰顶,五内俱焚! 早知今日,打死她也不去赌坊打那场该死的马吊!更不该一时好心,答应替张发财还债!果然不义之财不是好赚的,现在真是让人肠子都悔青了! “你……你快给我解药!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打马吊挣钱么?我答应就是!” 薛子安轻浮的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一捏她的下巴,章清亭迅速抬手拍去,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抓紧了那只手,扳起她的下巴来, “我的小蜻蜓,你要是早这么听话该有多好,我也不必这么大费周张的把你弄来。不过你的保证我却没什么信心,你人这么机灵,又会演戏,我还真怕眨眨眼你就又飞不见了。还是做了夫妻比较让人放心,你若是伺候我伺候得好,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的,我会带你回家,给个名份你!” “你……你别乱来!”章清亭是真的吓坏了,牙齿都开始格格打架。 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里好象有把火在烧,热得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脸上也越来越烫,不用摸,就知道红得吓人。 “看来药效已经发作了。”薛子安很满意的轻抚着她的脸蛋,章清亭知道要拒绝,却偏偏连手都抬不起来。心里那个急啊,真恨不得跳起来把这家伙一巴掌拍死过去! “不……你……你不要……不要这样……”她拼尽力气想说得大声一点,听起来却软弱无力的象是欲迎还拒。 薛子安的手继续在她脸上留连,把她跑得乱糟糟的头发拨开,认真的端详着她的脸,“嗯,其实你生得很不错哩!好好打扮打扮,也是个美人胚子!” 章清亭却头一次宁愿自己脸上现在突然长出七八条丑陋的疤痕,最好让人倒足胃口。 这可怎么办?章大小姐还是很纯净的黄花闺女,对于贞节看得是比性命还重。若是一旦失身,恐怕真的是要一死了之了。 看出她眼中的胆怯和害怕,薛子安忽地在她面颊上轻吻一下,“别担心,待会儿会让你快活的!” 真恶心!章清亭象是被蝎子蜇了一下,微微偏了偏头,躲了开去。 薛子安也不介意,眼中邪意更浓。 章清亭忽地觉得自己身上一轻,已经被他从地上整个打横抱起,转过屏风,放到了床上。 床很干净,下面的褥子也很软和,比这些天在北安国睡过的所有床都好,可章清亭却觉得无比害怕,陷进这柔软的床褥里,就象落进毒蛇的粘液里,让人紧张又绝望,可就是作不出任何反击。全身紧绷,象轻轻一碰就会断的弦。 “别紧张,放松!放松一点!”薛子安看着她要冒火的眼睛,却觉得甚是有趣,开始斯条慢理的解她衣裳的扣子,一颗,两颗…… 手也开始不老实的顺着渐渐裸露出来的颈项一路往下情色的揉搓着,嘴里还说着不堪入耳的话,“看不出来,你的皮肤还不错呢!又滑又嫩,是用的茉莉香吧,我喜欢!” 章清亭却深悔自己为什么近日要做保养,早知道就连澡都不洗! 在滑到她的胸部时,薛子安更是赞叹,“很丰满呀!啧啧,比那天香楼的美人都大!我来帮你揉得更大些!哈哈!” 章大小姐眼睛一闭,忍不住落下泪来,难道真的就这么被这个禽兽糟蹋了么?她还有很多美好的向往,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都要结束了么? 就在章大小姐快要绝望的放弃抵抗时,她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硌得疼,是发髻上的新簪子。疼痛让章清亭回复了一丝理智,不行!就是死也不得便宜这畜牲! 章大小姐把心一横,将唯一能动的牙齿咬住自己舌根,要咬舌自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咣”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你这个畜生!放开我闺女!”张发财是真的发了狠,拿着一根门闩劈头盖脸的就冲薛子安打去,“金宝,快救你姐!” 薛子安吃了一惊,一时躲闪不及,挨了两下子,开始叫嚷,“来人哪!快来人啊!” 与此同时,张金宝也冲了进来,“大姐,你怎么了?” 见章清亭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忙把大姐的衣襟掩上,背起她就往外冲去。 眼见张金宝已经背着人跑了,赌坊的伙计们也冲了出来,张发财那一时的勇气也快耗尽了,拿着门闩哆哆嗦嗦指着薛子安道,“你……你叫人来呀!我……我来前也叫了人!就在门外,门外候着呢!你要是敢怎么样,咱们,咱们就上官府去!” 薛子安也怕事情闹将出来,一是面上不好看,二是家里那只母老虎不好对付。当即脸上一笑,“张大叔恐怕是误会了,我请令媛来,不过是喝茶聊天,并没有做别的,您这么一嚷嚷,叫街坊邻居听见了,这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倒象是有什么说不清了。” 这么明显想息事宁人的意思,张发财当然也听得清,“如此,如此最好不过!” 他转身就走,出了门口,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人家的门闩,当即往里一扔,撒丫子跑路了。 “三爷!”旁边的伙计们也傻了眼,这,这该怎么善后了? 眼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薛子安气得暴跳如雷,“一群饭桶!连个院门都看不住!” 可这好不容易弄来了人,自己半天却磨磨唧唧没吃到嘴里去,说起来面上也有几分尴尬,甚无光彩,早知就该速战速决!现在却悔之晚矣,待要再追,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气呼呼的扭头自去青楼寻欢作乐了。 张家这爷俩怎么会及时出现呢? 今晚这事,还真得感谢难得清醒一回的张发财。 *** 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未完待续) (三十五)同意成亲 话说回来,章清亭不是一出车马行就被掳走了么?当时跟出来的张发财眼见不对,就退了回去。躲在后面一看,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赌坊伙计。虽然张发财年老糊涂,但毕竟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势不妙,便悄悄的尾随而去。 见他们带着闺女七弯八绕进了赌坊后面的一处小院子,张发财知道其中定有古怪,他不敢声张,在那门前作了记号,便打算回去寻帮手。正巧碰到跑出来的张金宝,两人一合计,就在路上找了两个闲汉,许以酬劳,一起过来帮忙。 可人家一瞧是银钩赌坊的事情,都不敢理。张发财无法,就请他们在外面作个见证,若是自己进去之后出不来,就烦他们偷偷去报个官,免得死了都没人理。 那俩闲汉这才答应,就在街角远远等着。 张发财和儿子又摸到这院子外头,可巧院子里种了棵树,枝繁叶茂的伸出墙头。这父子俩干别的不行,跑步爬墙什么的倒都是身手敏捷。 趁着夜色,张金宝让他爹踩着肩膀翻墙进去。张发财进来之后,轻轻拉开了门闩,把儿子放了进来。 按说这院里平常都有伙计值守的,可今日薛子安要办好事,当然不想人听墙角,所以那些伙计都很识趣的躲到前面赌坊里去了,却没料想,给他们父子闯进来留了个空档。 进来之后,就见一屋里亮着灯,窗户纸上还有人影。 用舌头舔湿了捅开一看,可让父子俩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平时再怎么没用,可也是大老爷们,多少总带三分血性,何况里面那个要被糟蹋的还是自己的骨肉至亲,这绝对不能不救! 张金宝只觉血气上涌,差点就直接破门而入了。张发财却留了个心眼,意思自己先进去,让张金宝抽空抢了人就赶紧跑。 所以才闹出方才那一幕。 再说章清亭,自趴在张金宝背上,那眼泪就没断过。张金宝跑得一身热汗,再被眼泪一淋,刚好降温。他心里也着急,“大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事没事?要不咱们去看大夫?” 章清亭连惊带吓,满心委屈,哪里能说得出话来? 张金宝没了主意,索性找个角落躲了起来,等不多时,见张发财跟了上来,张发财此时找回了久违的家长感觉,当即拿定主意,“看大夫去。” 敲开一家药铺的门,找个大夫一问,章清亭这才含羞带辱的吐露出服用的药名。 那大夫一听,就跺脚骂道,“真是丧尽天良!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这药不用解药,就把那清水喝上几大碗就是。” 张金宝忙帮着打来一大瓢清水,章大小姐此时也不嫌弃器具简陋,咕咚咕咚灌了个饱,又坐了一时,体内的燥热果然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大夫怕他们多心,不待他们开口,便主动表示,绝不会说出今晚之事。章清亭是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现在天色已晚,那客栈又不能回去,幸而章清亭身上有钱,便另寻一家客栈住下。 忙了半日,都是水米未进。别说张家父子饿了,就是章清亭也有些顶不住。叫了几碗汤面过来,大家吃饱,章清亭被惊吓过度的神智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别的都不提,光冲张家二位今天相救的这份仗义,章大小姐就不能这么丢下他们一走了之。 想了想,章清亭让张家父子先休息一会儿,等夜深了,再回去打探消息。又给了他们些银钱,让去收买伙计,要是得空就把张小蝶她们带回来。 章清亭自要了桶水,把自己泡在里面搓了又搓,洗了又洗,把那薛子安骂得狗血淋头,立誓再不也踏入赌坊半步! 三更过后,张家父子出动了。 悄悄摸进了客栈里,这倒不是很难,可难的是救人,一来门上有锁,钥匙被赵王氏收了,二来这老妖妇在把银子送回家后,居然又来了,就在隔壁里歇着看守。 张罗氏年纪大了,夜里睡得没孩子们踏实,张金宝轻轻敲了一会子门,她就醒了。反正她嗓门天生的小,就隔着门哼哼叽叽把这大致情形给他们交待了一遍。 人家说了,娶不到章清亭,誓不罢休! 这事可不比薛子安,赵王氏若是认真理论起来,也有她的道理。张家父子也无法了,暂且退了回去。 章清亭还没睡,正等着他们的消息。听此情形,也是犯难。 张金宝年轻气盛,道,“实在不行,咱们跟她打官司去!也太狠了,把咱们的银子都拿走了,这叫咱们往后怎么过?” 章清亭摆了摆手,“钱财是小,打官司太不现实了。还是想些别的招吧!” 这种事实,虽无凭证,却是两家有口头约定,若是那县官是个明白人还好,若是个讲究礼节的,多半不仅直接就把她判给赵家,恐怕还得加罚张家无故悔亲之过。 心中一时又暗骂赵王氏,拿了那么多银子还不肯偃旗息鼓,这意思,摆明是想人财两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钱财章大小姐可以不要,但她这个人,还是要远走高飞的。 不过走之前也得想法把张家人弄出来,自己再走时,把那锭黄金留给他们,就当还清恩义了。只是自己一个孤身女子,真的就安全么? 若是之前的章清亭当然无所畏惧,可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险恶,她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这张家父子虽然无用,但关键时刻却还是能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和这一家子在一起,对自己的安全和名声来说,都是个保障。 可真要拉拔着这一家人,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得操多少心,使多少力才能让他们悔过自新,自食其力? 章大小姐很是矛盾,迟迟下不了决心。 一旁张金宝又开始埋怨上他爹了,“你瞧你,给大姐弄门什么亲事?” 张发财闷着头抓耳挠腮,“我怎么知道那赵婆子这么难缠,非你大姐不娶的?” 章清亭听了却心中一动,似是有一瞬而过的微光划过心头,“等等!” 父子俩见她若有所思,都不敢打扰,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她。半晌,只见章清亭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胸有成竹的道,“明儿天亮张金宝就去跟那赵王氏说,让她放人,我同意成亲!” 啊?这对父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闺女,你嫁了我们可怎么办哪?” “你们别问那么多了,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就说,今儿在那边客栈闹了一场太难看了,她要诚心娶媳,就让她先把人放了,后日准备了大红花轿、凤冠霞帔送到这儿来。她要不放心,随她扣下哪个做人质!让她把张小蝶放回来给我做伴娘就行!” 父子俩面面相觑,不知章大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章清亭眯着眼微微冷笑,心道,老虔婆,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姑娘束手就擒?哼!也太小瞧本姑娘了,明天我就让你看场好戏! 天光大亮,另一间客栈里。 “你说什么?”赵王氏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张蜻蜓回来了?她同意嫁了?” “是啊!”张金宝没好气的道,“我大姐说了,她同意嫁了!她人现就在云来客栈里,让你明日抬了花轿去接!你快放人吧!” “慢着!”赵王氏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我怎么知道不是那丫头又耍的什么花枪?她既同意嫁了,让她自己到我面前来!” “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大姐既然都答应嫁了,还能跑了不成?再者说,昨儿你们在这里闹了一场,再从这里办喜事可不吉利,我大姐不喜欢!你要是不放心,继续把人留下当人质!只是这成亲你家不会连喜酒都不请我们喝一口吧?甭管好坏,我们这娘家人也都该出席吧?” 这还真都让大姐给料中了!张金宝末了,皱着眉嘟嘟囔囔一通埋怨,“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谁家闺女愿意给你当媳妇?” “你说什么呢?”赵王氏虎着脸抢上前道。 “我好男不跟女斗!”张金宝两眼翻白望青天。 “我还不跟你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呢!”赵王氏回了一句,开始琢磨。 章清亭这话可信么?一点儿都不可信! 那丫头,泼辣刁钻,怎么会这么爽快的就同意嫁了呢?其中定有文章。 可若不是诚心想嫁,怎么会肯让她随意扣谁当人质呢?她就是想跑,也不能把自己家人留下啊?这丫头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饶是赵王氏活了半辈子,还真没遇到过一个象章清亭这样的人物。赵王氏的好胜心也被充分激发了出来,这棋逢对手也是人间一大快事啊!何况这对手还是自己的媳妇?任她就是孙猴子有七十二般变化,想来也飞不出我这婆婆的五指山! “嗳!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你要是不乐意啊,那正好就退亲!”张金宝不耐烦的催促着,“把我家的银子还来!” 赵王氏的腰包,那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银子是断不会退出来的,你这丫头既然有胆子进我的龙潭虎穴,我就有本事把你吃进去! “好!我就依她!不过也别拖到明日,今晚酉时,我就来接人回去拜堂成亲!” “这么急?”张金宝不敢应下,“那我得回去问问我大姐!” “你快去吧!” “那我家人呢?” 赵王氏想了想,张罗氏毕竟是章清亭的母亲,哪有做亲家的扣了儿子丈母娘逼人成亲的?这委实有点说不过去。那两小的就更无用了,不如做个人情一起放回去,还省了自己的饭钱。 “你妹子留下,其他人可以走!回头你……不!你现也得留下给我当人质!你姐姐要是跑了,你俩就给我家当一辈子长工!” “你想得美了!我还得去传话呢!”张金宝跳起来反对,“还有我妹子,得给我姐当伴娘,她得回去!” 赵王氏也不乐意了,“那你和你两个弟弟留下!让你娘和妹子回去,我现就带你们回我家去,预备下酒席。要是你姐晚上不肯来,我就押着你们上官府去!” “谁怕你!”张金宝一甩袖子一瞪眼睛,自留下了,换了张小蝶母女俩回去。(未完待续) (三十六)章大小姐的高招 那边客栈,章清亭见到人回来了,继续指挥若定。 婚期就依赵王氏所定,不过她还得去给自己添置几样嫁妆,时辰得往后挪挪。酉时送凤冠霞帔来,梳妆打扮一番后,戌时再起身。 这话就叫客栈里的伙计传了过去,赵王氏反正是人质在手,心中无忧。当下同意,拉着人马就回了家。 张金宝一进赵家大门,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赵王氏闹得山响,要娶亲,家里却什么都没准备,只是简单的在堂屋上方贴了一张自剪的歪歪扭扭的囍字,挂一根红绸,香案上摆两根红烛,就算完事。 那东厢房据说是那病鬼秀才所居,门窗紧闭,还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这门喜事怕是就是走个过场,闹不好这天地拜完,大姐就得做寡妇,这样的婚事可怎么能够答应? “嗳!我说,你们家就是这样操办喜事的?”张金宝不干了,站在院子中间叉着腰骂,“老太婆!你刚从我家抢去那二十多两银子,就干这样的事?那要成亲的,是你亲生儿子不?不是你捡回来的?” “嗳嗳嗳!你嘴巴放干净点!”赵家一家可都在呢!二儿子和张金宝差不多年纪,跳出来理论。 张金宝可不理他,“十里八乡的瞧一瞧,比一比,哪家办喜事办得这么寒碜人?你就是不看我大姐这银子份上,多少也得顾着你儿子的体面吧?还秀才呢!我呸!办得比个叫化子还不如!你这不纯粹趁火打劫想敲竹杠么?有你这么缺德的么?” 他这话虽然无礼,说得倒也不失几分道理。 “你这小兔崽子什么都不懂,别瞎说!”赵王氏脸上也挂不住了,出来反驳。 赵王氏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这婚事确实太仓促和简陋了。这大儿子可是全家的骄傲,可为什么亲事还会办得这么简陋呢?赵王氏这么办当然有她的理由。 首当其冲,当然就是因为穷。 赵家是真的穷,本来底子就薄,这些年还为了大儿子求学读书,费了不少钱,整个家基本上是一穷二白。 儿子虽然考中了秀才,可那也就是去年春天的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替家里省了赋税,然后县学里每月有五百文的补助。这一年下来,也不过是六两银子,这里头还得扣些下来给他置件长衫,不时的应县学里大老爷们的邀请,和同年们交际应酬,实际上能落到家里的实在不多。 若是真想靠功名出头,那还得继续走科举仕途,去省城参加三年一次乡试,乡试之后若是再中,就是举人,才有机会做官,拿上皇家俸禄。但象他们这样毫无根基,又无金银打点关系的很难轮到好差事。 那便得再接再厉,等到次年春天,去参加京城会试,若是再中,便是贡士。考中贡士就能参加皇上亲自主持的殿试,要是中了前十名,那自不必说,从此便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就算没中,无论成绩如何,都会赐进士出身,算是天子门生,也能混个好点的官做了。 可这看似简单的规则,却不知要再花多少年时间和金银。结交同年,拜会老师,听名师讲课,那费用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寒门小户所能承担得起的。 有些家境宽裕的,考中了秀才之后就直接搬到省城去住,三五年不回家那是常事。 赵家想不想让老大更进一步呢?当然想,但确实没这个经济实力。 赵秀才自己也不愿再考下去了,不说别的,就说二妹吧,为了供他读书,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因为要在家里帮忙干活,至今不敢说婆家。想想都心酸! 况且读书也实在太苦了,那不仅仅是头悬梁锥刺股,而是无数个寂寞枯燥、蚊叮虫咬的漫漫白日与长夜。 赵秀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不是那种聪颖过人,过目不忘、才华横溢的天才,他只是特别能吃苦才考取的功名。以他的能力,最多考个举人,再往上走,除非祖坟冒青烟,才有可能高中。所以他自己也不太想读了,倒是想帮着家里谋个生计,让爹娘都不必这么辛苦,弟妹也过得好一点。 知子莫若母,赵王氏虽然在人前夸耀儿子,可心里也知道他肚里到底有多少货。况且家里的经济确实负担不起,也就算默认了他这种行为。 可儿子的婚事,她绝不肯让步! 却没想到儿子也拧劲也上来了,闹得这么凶,口口声声只要小桃妹子,死也不愿娶那个“杀猪女”,还说娘要是一定逼着他娶了那女子,他就让“杀猪女”守一辈子活寡! 赵王氏在家中的权威被严重挑衅,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儿子居然为了个姑娘这么样的执着,那要是让那小桃进了门,还不得牵着儿子鼻子走,把自己踩到脚下去? 所以她更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了!还借着儿子又生病了,果断的准备将章清亭抢亲回来冲喜,等木已成舟,容不得儿子反悔。 所以这婚事办得潦草,有一大半是因为母子俩在赌气。赵王氏也怕途中生变,一应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通通不请,连酒席都没准备。 她算得很精,若是顺顺当当把婚事办下来便罢,即使办不下来,她们家也不至于有甚么花费,鸡飞蛋打一场空。现在即便是章清亭同意成亲,赵王氏还是那句话,不见兔子不撒鹰! 嫌张金宝骂得难听,她指挥赵老实和二儿子,把张金宝和俩弟弟关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赵玉兰都看不下去了,“娘,要不,要不去订一桌酒桌回来吧,也是那么个意思……”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那要多少钱你知道么?”赵王氏把女儿抢白了一顿。 “可您不是拿了人家不少银子么?”赵家老二也帮腔了,“这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要是哥哥晚上真的成亲,连一个外人都没请,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家?” “你们别管!我心里有数!”赵王氏把自家孩子应付了过去,又补上一句,“你们以为那钱是谁的?本来就是该咱们家的!要是那张家闺女嫁出来,这钱就是她的嫁妆,要是她不肯嫁,那就是她赔咱们家的聘礼!” 这可真有点强词夺理了!连赵老实都听不下去,“你这罚的……罚的未免也太……太重了些吧!” 赵王氏火了,厉声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啦?都觉得我不对?我抢了张家的银子?你们有本事,一个二个也给我挣去!别让老娘丢这个脸呀!怎么都不吭声啦?既然没本事就不要在这里啰里啰嗦!我把这银子拿回家来,是我自己吃了还是喝了?还不是一文文的用到你们身上!” 她说着说着还生出几分委屈,索性站在堂屋口骂,意思就是要让一家人全部听见,“我成天累死累活、掏心掏肺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你们现在一个个大了,翅膀硬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是不是?还敢给我脸子瞧,成天跟我唱反调!我这么多年的心,算是白操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养了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 见她这一哭二闹的,一家人全都没了脾气,各自悄悄躲回屋里,该干嘛干嘛去。 赵王氏见降伏了一家子,重又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现在离酉时尚早,她还得抽空好好琢磨琢磨,那丫头到底会玩出什么花招? 章清亭这边也没闲着,张小蝶过来时,倒是把她那身衣裳还有些零碎东西全都带过来了。她当即把昨日那身会勾起不愉快回忆的衣裳脱下换了,连张小蝶想要都不给,本想烧掉,却被唠唠叨叨的张罗氏拦着,最后拿去当铺卖了。 反正那钱也不多,就给了张发财,让他领着张罗氏,让他不拘哪里,赶紧先上个亲戚朋友家躲一阵子。 可张发财耷拉着脑袋半天不吭声,还是张小蝶一语道破了真相,“这些年,他天天赌,亲戚家也不知骗了多少钱,早和咱们断了来往!现在有难,才去投靠人家,谁愿意收留?” 章清亭没空追究,只问,“那这附近,你有没有什么地方相熟一点,可以容身的?” 这个倒是有!张发财道,“我以前到二十里地外的夏木堡……几天,住过那个客栈,运就在……在运来赌坊旁边,好象叫什么兴隆来着。” “啊!原来你那回骗我们去跟人做生意,也是去赌钱啊!” “算了算了!”现在可不是翻旧账的时候,章清亭当机立断,“就是那儿了!大家都记好地名,咱们现在就去车马行包辆车,等晚上天一黑,我们上了花轿,你们就去找车夫,就在二道子沟边的树林里守着,等着我们从张家出来,一起上了车就去那个地方,我现在每人给你们二十文钱,就算是途中失散了,也有钱走到那儿去集合。记住了么?” 这个不难,都记得住。 “只是,闺女!”张发财有些不可置信,“你嫁过去了,真能想法子脱身?那还有金宝他们三个在赵家婆娘手里呢!” “这个你就甭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章清亭沉着的一笑,老虔婆,你就等着接招吧!(未完待续) (三十七)李代桃僵 带着张家几口到了车马行,章清亭怕那掌柜的认出自己,横生枝节,派张小蝶上前谈拢了价格,包了辆双马拉车。等人出来了,才引着张发财见了那马车夫,彼此约定了时间,对上了号。 章清亭最后嘱咐道,“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在那儿等着就行!要是你们跑了,或是不到,那你们这一世也别想再见我的面了!” “放心!我们绝不误事!”这一家子是言听计从。 “大姐!可我们家的人口簿子还在那老妖婆手里呢!连那匣子一起抢去的。”张小蝶突然想起了这个关键问题。 章清亭灵机一动道,“你赶紧再回一趟原先那客栈,在我房间褥子底下,还藏着一沓纸,是给全家人开的路引。你瞧那上面有红戳的就是。咱们有那个,就是没了人口簿子也不怕了。恐怕伙计们还没收走,要是收走了,倒是麻烦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开的路引?” “这……这是我想着恐怕要用,就提前备下了。” 大姐真是有先见之明,张小蝶心中只剩叹服,撩起裙子就往外跑。 到了客栈,果然找到了路引,张小蝶不识字,那小伙计却是识字,一下就瞧明白了。跟她说清楚了,全给了她。 小伙计顺便又把这屋子清理了一遍,一转头却又瞧见桌子底下还有张纸。 “姑娘,这儿还有张条呢!”小伙计很是好心的办了一件大大的坏事。 “上面写的什么?” “你姐说她是自己走的,让你们不用找她。各自保重,都去找份正经差事,别再这么混日子了。就这意思!” 什么?如晴空卡喇喇炸响霹雳般,张小蝶一听就傻了。 大姐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个条? 模糊印象里,好象是赵王氏进来抢匣子的时候。 而那时,大姐把银子交给自己,说要省着度日…… 然后悄悄出去,却被弟弟们发现…… 说要喝鸡汤,让自己先走…… 她说要回家,却去了码头…… 大姐之前,一直说不要再管他们了…… 这前后联系起来,恰似当头一棒,把张小蝶给打醒了。 大姐,她是要甩开他们独自离开! 可这番大姐重又回来,却是订了马车一起离开。 但大姐也没说要永远管着她们呀?她还会不会甩下他们呢? 张小蝶不敢求证,但她更不敢想象未来的生活里没有大姐的日子! 那真的会流落街头,没得吃没得喝,任人欺凌! 可……可现在怎么办? 张小蝶只觉呼吸困难,喉咙干涩,心怦怦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小伙计拍了拍她。 张小蝶一下回过神来,把这张要命的纸条塞进贴身衣里,又把路引收好,出门了。 这一路,她都在不停的发着抖,这个家失去谁都不能失去大姐!无论如何,得把大姐留下! 可这事得跟谁商量呢?现在这状况,肯定不能说,万一大姐一听就跑了,那可怎么办? 还是等一家人都齐全了再说! 张小蝶笨人也有灵光的时候,无疑,她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章大小姐她见没人提起那纸条,还以为不知掉哪里给人收走了呢!要是早知道自己留下这么个要命的纰漏,打死她不写那张纸条了! 等张小蝶回客栈时,再见到大姐,便开始留意她的一言一行起来。 章清亭却浑然未觉,眼下正有件更让她费神的事,哪有多余的心思再留意其他? 先清点了路引给他们各自带上,张发财还奇怪了,“闺女,你啥时候学的认字?” “这你就甭管了!” 张发财心想,我这个闺女可以啊,还真是多才多艺呢!把她许那赵家二两银子,确实太亏了点。二回起码得二十,不!二百两! 这边忙活妥当,天色已暗,酉时已到。为防意外,赵王氏亲自过来压阵了。 章大小姐房内灯明烛亮,打开了大门欢迎她。 烛光下,赵王氏首先就瞧见她手上那一对明晃晃的大银镯子了。这么粗的镯子,怕是至少值五六两银子吧?再瞧那丫头的头上,还有一根筷子粗的银簪子! 赵王氏看着真眼馋,等她进了家门,立即就要收来才好! “怎么样?瞧清楚了么?”章大小姐留意到她的目光,挑眉发问。 眼见为实,赵王氏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媳妇儿,你可快着些!” 章清亭示意张小蝶接过凤冠霞帔,“请到厅中稍坐,我收拾停当自会下来。” 都这节骨眼儿,赵王氏也不怕她飞了,就到厅里喝茶等候。 待闩了门,章清亭才低声道,“快!换衣服!” 哦!张小蝶上前帮忙,却被大姐一手拍开,“不是我换,是你换!” 啊?张小蝶愣了,这是干嘛? 章清亭麻利的把她的外衣扒下,拿着那大红喜服就往她身上套。 “大姐!”张小蝶惊得象被猫咬了,全身的汗毛都乍起来了,“今……今天不是……不是你嫁人么?给我……我穿做甚么?” “嘘!你小点声,别惊动了人!”章清亭当然有她的用意,“你听我的就是,我不会害你的!” 若是之前的张小蝶,对于大姐当然是言听计从。可自从看到了那个字条,她可留了心眼,万一大姐把她嫁了过去,自己跑了怎么办?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贴着墙壁,就是不动弹。 章清亭又急又恼,“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给我闹什么别扭?”她把拽着张小蝶就往外拖。 “大姐……”张小蝶又不敢真的反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不嫁!我不嫁!”她贴着墙根坐了下去,紧紧的缩成一团,死活都不肯换衣裳。 “又不是真让你嫁!你哭个什么?”章清亭见她如此模样,只得耐下性子给她解释,“你说!那老虔婆要娶的媳妇是谁?” 张小蝶吸吸鼻子,“你……” “就是啊!”章清亭横了她一眼,“你就是嫁去,她能要么?” 那婆娘异常凶悍,似乎看不上自己。可那也说不好,万一抓不到大姐,抓她顶缸怎么办? “你听着,这是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什么李啊桃的,咱听不懂! 章清亭没法子,只好附在张小蝶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明白没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小蝶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可……可我还是怕!” “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把你扔下不管你了,一家子人都在,难道还带不走你?不过到时,你也得机灵着点,到时我一声令下,你可得跑快点。若是那老虔婆擒住你也不怕,你就使劲跟她闹,撒泼打滚都可以,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章清亭决定再给她点甜头诱惑她,“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任你想打首饰做衣服都行!” 这还是很有一点吸引力的,张小蝶瘪着嘴道,“大姐,你……你真的不会丢下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那,那你得发个誓!” 章清亭心道,这丫头还反了天了?居然学会临阵要挟这一套了!瞧我回头怎么治你! 这会子却不得不服软道,“那你要我怎么立誓?” 张小蝶不敢瞧她,只瞧着地道,“那你……你要是故意骗我,丢了我,就罚你,罚你天打雷劈!” 要不要这么狠的?章清亭眼珠一转,开始发誓,“我若是今晚丢下张小蝶,就罚张蜻蜓被天打雷劈!” 老天爷,您可听清楚,要罚就罚那个张蜻蜓!可不关我的事! “不止今晚,以后也不许丢!” “好好好!以后也不许丢!”章清亭听出一丝讶异,这丫头是怎么了?居然会说出这个话来?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可容不得她多想,迅速给张小蝶换上新装,自己再把张小蝶的衣服套上。 两人站在镜前一比,张小蝶的个子要略矮些,不过,戴上凤冠,再蒙上盖头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可是大姐,你又不是我,待会若是出去了给人瞧出来怎么办?” 章清亭自信的一笑,“你瞧我的!” 她端坐镜前,开始描眉打扮,又梳了一个张小蝶常梳的发型。她们姐俩长得本就有六七分相似,再加上刻意的浓妆艳抹一番,两人看起来就有八分相似了,况且章清亭特意挑了戌时才肯出门,就是想等天都黑下来了,视线昏暗,让人辨不出痕迹。 外面赵王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媳妇儿!时辰到了,你快些出来吧!” “你催什么催!”回话的是张发财,他和张罗氏在外面也不招呼,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让人更加信服。 章清亭最后再在镜子面前将二人细细检查一遍,忽地瞧见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一闪,她想起赵王氏方才的眼神,忙把那镯子和簪子都给张小蝶带上,两样蝴蝶首饰也摘下来自收了,确信没有破绽了,又把该注意的交待了一遍,才拿大红盖头给张小蝶蒙上,将房里的蜡烛吹熄,开了门。 “姐……我,我怕!”张小蝶的手心里冷汗直冒。 章清亭微一皱眉,用力的掐了她一把,“放心呢!有我,没事!” 张小蝶鼓足勇气,在大姐的搀扶下,跨出了门槛。 *** 召唤评论、推荐和收藏,嘿嘿!(未完待续) (三十八)落跑新娘 章清亭半侧着脸,扶着张小蝶出了门。 灯光幽暗,赵王氏只见这丫头也新梳了头,又涂抹了脂粉,一下没认出来,只大大咧咧走到新娘子面前,伸手就要掀盖头,“媳妇儿,让婆婆瞧瞧你打扮得怎么样了?” 这一下,可把张小蝶惊出了一声冷汗。 章清亭扶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进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低着头辛辣的嘲讽着,“怎么?难道你儿子病得连揭盖头的力气都没了?还要你代劳?” 这话说得那班鼓乐手们哄堂大笑,有那嫌赵王氏多事又抠门的人便促狭的戏谑着,“赵婶子,你就是替你儿子揭了盖头,也替不了洞房啊?” 赵王氏给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呢?老娘我撕了他的嘴!” 张发财趁机闹道,“你儿子要是真不行了,别祸害我女儿!抢了我们家的银子也不还!现我女儿肯嫁了,你把银子还给我!” 赵王氏振振有辞道,“那是你女儿的嫁妆!难道你好意思让她光着身子嫁进来么?” “那你好意思空着手来娶媳妇么?” “我可是出了聘礼的!” “哎!我可告诉大伙儿,她就给了我二两银子的聘礼,却从我们家抢了二十多两银子的嫁妆!你们说,有这样的亲家么?还讲不讲道理的?” 赵王氏明显理亏,却狡辩道,“那银子又不是你挣的,是你女儿挣的!她现是我媳妇,挣的钱当然归我!” 章清亭听得刺耳,心说这老虔婆比张家人还狠!在张家挣了钱还可以自由支配,到她家就全成她的了。这种婆婆,谁愿意给她做媳妇? 有那想息事宁人的便劝和着,“快走吧!耽误了吉时那就不好了!” 这么一插科打浑的,就没人关注她们俩了,一伙人便簇拥着新娘子上了花轿,章清亭眼见这喜事用的八抬大轿甚是宽大,眼见不错也跟着坐了进去,章大小姐才懒怠走路。 那群鼓乐手被折腾了几日,只想快点完事收钱,不就是多抬个人么?他们此刻也不计较了,抬起轿子,大步流星就往赵家赶。 张家二老假惺惺的挤出两颗眼泪,鬼哭狼嚎一阵之后,见那队伍远去,他们也就鸣金收兵,转头火速结了账,就奔去车马行找马车夫。 大闺女交待的事情可不敢有半点马虎,他们还不知道这姐妹易嫁的事,只想着万一章清亭真给赵家娶了去,依赵王氏那个悍劲儿,他们一家还有什么活路? 话说这边,张家姐妹已经坐着花轿来到赵家大门口。赵家不请客,但街坊邻居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却是不少。 落轿放人,新娘子却不肯出来。 章清亭在轿中慢悠悠的道,“怎么没瞧见我那三位兄弟出来迎接?” 赵王氏心说,你都到了我家门口了,难道我还怕你跑了?命赵老实二儿子都出来看住新娘子,让赵玉兰去柴房把张金宝等三人放了出来。 张金宝一出来瞧着这花轿就嚎开了,“姐啊!大姐你可千万不能嫁啊!这老妖婆不是好人!你快走!快走!” “媳妇儿!”赵王氏高声打断了他的话,“人已经放了,你下轿吧!” 章清亭对张小蝶耳语几句,只听张小蝶在轿中道,“大姐,我先出去了。照规矩,该娘家兄弟背您下轿的。哥!你快过来!” 章清亭下了轿出来,张金宝以为是张小蝶,兀自埋怨着,“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 章清亭踩了他一脚,张金宝正觉得奇怪,章清亭揪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嗓门道,“别耽误大姐的好事!” 张金宝听着声音不对,待回头细看,却被章清亭一脚往前踹去。 他心中疑惑,之前大姐说要演场好戏,这当中到底是怎么演的?算了,还是先过去瞧瞧!他来到轿前背对着门蹲下,“大姐,你出来吧!” 赵王氏也瞧出有些古怪来了,正待细看,旁边鼓乐手却缠着她讨要工钱,干扰了她的视线。 张小蝶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心咚咚的都快跳出来了。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推那轿门时用力大了些,张金宝又靠后了些,差点没被撞了个狗啃屎,引来众人阵阵发笑。 章清亭趁机走到两个小弟弟身边低声道,“快悄悄的走掉,去河边找马车!” 银宝元宝抬头仔细一瞧,这不大姐么?愣了一下,被章清亭一推搡,马上行动起来,俩孩子身形瘦小,章清亭又在前边遮着,他们贴着墙根在黑暗里悄悄往后退,倒也不是很被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又如何?他们可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那一边,张金宝重又站好,张小蝶借着伏在他背上的机会耳语,“我不是大姐!我是小蝶,咱们等她喊一声就往河边跑!有马车!” 这边,见两个小弟已经出了人群,开始撒腿跑了,章清亭自己也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人群之外。 赵王氏眼尖,猛地注意到“张小蝶”不住后退,喊了一嗓子,“嗳!张家二丫头,你这是去哪儿?” 章清亭心中嘿嘿冷笑,老虔婆,再见吧!她大喊一声,“快跑!” 张金宝得到号令,背着张小蝶就外冲! 这俩傻子! 章清亭当即来不及提醒,从袖里抓了一把早准备好的铜钱扔出去,“捡钱啦!捡钱啦!” 这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当即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鼓乐手们,一齐低头开始捡钱。 “抓住她!”赵王氏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才是章清亭!气得直跳脚!“快抓住她!”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章清亭一面撒钱一面后退着提醒,“张金宝!快把张小蝶放下来跑!” 啊!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张小蝶迅速甩掉盖头,跳了下来。 可就是这么一停顿的工夫,却被八步赶蝉追上来的赵王氏给牢牢抓住了,“你俩给我回来!” 这姐弟俩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干脆拖着赵王氏一起跑! 场面这个乱哦! 抢钱的,叫娘的,在中间打太平拳看笑话儿的,挤成一锅粥。黑灯瞎火的,赵家人也只听见赵王氏在嚷嚷,可转瞬就不见了人影,天知道上哪儿去了! 而那一伙,张家人擅长跑步的优势充分展现了出来,就算是拖着一个赵王氏,步履丝毫不慢。 赵王氏身形瘦小,敌不过俩年轻人,被拖了一阵,到底上了年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两个小混蛋,快停下!” “你个老妖婆,快放手!” 结果就是小混蛋不肯停下,老妖婆也不肯放手。一路拉拉扯扯到了湖边,两个小的早跑到了,章清亭也刚到一会儿,扭头一看,我的天!怎么把那老虔婆也带来了! 眼看后面还有追兵,赵王氏边喘边道,“你们!你们跑不了的!”她还死死攥着这两人不撒手。 章清亭当机立断,“把她一起拖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赵王氏身不由己的被拖上了车。 “走!”章大小姐一声令下,那车夫也不知何事,反正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驾起马车得得的就欢快的跑开了。 黑色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里,后头的人追了一时,看不清他们到底跑到了哪个方向,转回头又去赵家要工钱。 离了赵王氏的一家,哪能架得住这帮汉子哄闹,硬被他们要走了两回出工的钱。 这北安国因为以游牧为主,不象南康国,都是一个个的城镇,有城墙围起来,他们只是在几条大道上设置路卡,进行查验,象从扎兰堡到二十里地外的夏木堡,民风淳朴,又已夜深,根本就连一个哨卡也无,所以这一家人极是便利的便带着喋喋不休漫骂不止的赵王氏到了地方。 二更天时,便进了市镇。 一家人都在一起,也不用特别找客栈,就在街上瞧见一家门面比较干净的停下,打发车夫离去。 章清亭却不进去投宿,她想得细致,怕那车夫回去通风报信,另寻了一家客栈才进去住下。明儿一早就把赵王氏扔下,她们一家赶紧离开。 赵王氏骂得累了,也没精神了,被张家兄妹架着进了房。 这么晚了,客栈也没什么可挑拣的,章清亭让他们下了锅面,一家人分着吃了。那赵王氏却水米不给,故意饿着她。 “臭……臭丫头!你快给我……倒杯水去!”饿还好说,赵王氏又跑又骂的,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连骂出来的话都跟破锣似的,有气无力。 章清亭冷笑,“既然是臭丫头,当然没那么好心!” 赵王氏恨得直咬牙,只得不吭声,节省力气。 章清亭也累坏了,自回房去休息,让他们将赵王氏手脚捆了,轮班看守。 她这边睡下了,那边张小蝶却睡不着。那张字条搁她怀里,象揣着二十五只小兔子似的,百爪挠心。 现在一家人都齐全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张罗氏和两个弟弟已经打起了呼噜,张小蝶把张发财和张金宝偷偷叫了起来,围在一角,把这事给他们说了。 这两父子听完,也傻了眼,“真的假的?” 张小蝶指着字条道,“这上面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可不是我胡诌!要是不信,再找一个识字的念给你们听!” “大姐真要离开我们?”张金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她最近对咱们挺好的!” “就是太好了!”张小蝶道,“你没发现?大姐最近都不骂咱们了!每餐还总给咱们吃肉,她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好过!” 这倒也是!张发财皱眉沉思道,“你们大姐最近是有点不大对劲。你们记不记得,她之前可说了好几回,不管我们的话,后来虽然不提了,那也没说要管我们。那日还说要咱们去干活,不能坐吃山空什么的,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前后一对照,都想清楚了,章清亭是真的不想管他们了。那可怎么办? “我有办法!”有人出声了。(未完待续) (三十九)策反 声称自己有办法的是赵王氏。 她被绑着,自是没法子好好睡觉,一直靠在屋角椅子上半眯半醒。张家父子一个不留神,却让她听见这样一桩大机密。 赵王氏是什么人?那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连银子掉进油锅里都要想法捞出来花的人。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她略一思忖,当即觉得机会来了。章清亭如此有心机,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外之外,虽然生气,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应变之策,以及敢作敢当的魄力。 这样一个既能做事,又有担当的女子,若是真做了自己的媳妇,日后受益的,还是自家的儿孙。所以她是更加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要把这丫头娶回家去。 “你们倒杯水来,且听我说几句。若是不对,你们不听就是。”赵王氏休息了半天,嗓子说话虽然仍有些费力。 张小蝶犹豫了一下,见其他两人都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给她倒了碗水去。 赵王氏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才咋咋嘴道,“也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凭你们几个,根本不是那丫头的对手,也留她不住!” 这话说得虽狠,但却是实情。以前的张蜻蜓就够泼辣刁钻的,现在的章清亭更是高深莫测,无人匹敌。 “谁要听你这风凉话!”张金宝老大不高兴的白了她一眼。 张发财毕竟年老沉稳,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既这么说,可是有了主意?” 赵王氏的解决之道很简单,“那她嫁给我儿子就行了!” “嗤!”张家三口同时长长的嗤之以鼻。 张小蝶道,“你少做梦了!我大姐不可能嫁你儿子的!” 赵王氏也不恼来也不急,“你们且听我说个仔细。” 张家三口反正也没好主意,围拢着来便听她剖析道理。 “首先,我可申明,我儿子并没有什么痨病!他不过是身子弱些,受了点风寒,并不十分打紧。只要调养几日,保证生龙活虎,这个你们绝对不用担心。我要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赵王氏先赌誓发咒,争取信任,接着就说到了章清亭。 “我承认,你们家大闺女确实能干。但我儿子可也是有功名的秀才,配你家闺女也不算委屈。何况我儿子还可上进,咱们两家若是真的结亲,日后谁沾谁的光还真说不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说得也是,若是赵秀才真的无病无灾,说起来也算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体面亲事,张家三口有些动心。 “咱远的不说,先说近的。只要你们和我家结了亲,可把你家户籍并入我家,咱多的不说,你家的徭役与官税都可免了去!反正你家也没有个田产土地,我家也占不了你什么便宜。老张头,你可有三个儿子,怎么盘算,老大恐怕这一两年就得开始服役,搞不好还得抓去边关当兵,那要是去了,这没个七八年是回不来的,万一死在那儿了,你小子也算是苦命!” 张金宝听了心里发毛,他还真没想得那么长远过。 一家人都听住了,等着赵王氏往下说,她却拿腔作势的又对张小蝶道,“好闺女,麻烦你再给我倒碗水来。” 张小蝶又去给她倒了碗水来,赵王氏趁机提出要求,“能把我手解开么?你这么端着我喝着也不得劲儿。反正我脚也绑着,这黑灯瞎火的,你们都在,我能跑得到哪儿去?” 张发财点头同意,赵王氏的双手很快被解放了出来。她活动活动手腕子,又喝了口水,就把碗搁旁边桌上,继续跟他们讲道理。 “你家闺女想走这自不必我多说,可她为什么要走呢?我冷眼瞧着,估计是这么几样缘由。一来呢,是姑娘年纪大了有自己心思了,二来是本事硬了,所以想离开这里,甩开你们自去寻个好婆家。我说这话,你们可别嫌不中听!你们几个想想,自己可有什么本事?这些年是不是都在指望她养活?她若是一个挣的一人花岂不痛快,何必非得分给你们?” “可大姐……她以前也这样,对我们也挺好的!”张金宝嘟囔着,被说得有些不大高兴。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孩子还年轻!你想啊,她又不是大哥,只是个姑娘,这女孩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她总得为自己打算考虑吧?若是拖着你们,你想,哪个好人家肯和她结亲?但要是甩脱了你们,单身出去,象她这么一个又会挣钱,模样儿又好的姑娘,哪家会不愿意娶她为媳?” 对哦!张家三口都在想,说不定章清亭还真是因为如此,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闹着要单飞。 见他们心动,赵王氏趁热打铁,“我呢,大的话不敢说,但若是咱们两家结了亲,只要有我家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家的人。” 她这可是话中有话,饿不着和吃什么那可是两码事,不过以张家这三口的智慧怎么能听得出来? “你家闺女有十八了吧,她就算是不嫁给我们老赵家,迟早也是要嫁人的,难道还一辈子留在家里不成?既然总是要嫁人,你们看看十里八乡,又有哪家肯象我们家似的,既能省了你家的徭役赋税,又肯白养活你们?” 这说得好象很有点吸引力了,尤其是张金宝,想着不用服役,特别上心。 赵王氏再接再厉,“你家那丫头既然想走,肯定是早开好路引了吧?若我猜得不错,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路引随身带在身上了?你们是不是打算等天一亮就把我甩下离开?但再去哪里,她有跟你们说么?” 张家三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语。 赵王氏越发得意,“你瞧瞧我说的是不是?她肯定是拿好了主意要撇下你们,所以迟迟不肯说要到哪里去。” 张发财忽地插言道,“她那天订车,倒说了句要去永和镇的。” “哈!老张头,永和镇是什么地方?那是南来北往的交汇之地!看来那丫头是真想好了,那大地方人多眼杂,转个背她就能走得无踪无影,你们还做梦哩!反正路引在她身上,到时在路上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你们甩了,自个儿远走高飞去!” 这话说得张家三口都紧张起来,张小蝶不小心透了底,“大姐身上可还有三十两银子,她要是走了,咱们可当真没有办法!” “我说的是吧?”赵王氏两手一拍,心中却在暗喜,原来那丫头还藏着这么多钱,这下可更不能放过她了! “你们到时身上钱也没有,恐怕连扎兰堡都回不了,难道还在外头当乞丐?” “我们那钱,还不都被你抢去了!”张小蝶却不算太糊涂,还牢牢记得这桩事。 赵王氏脸色变了变,迅速镇定下来,“那我不是为了逼你家大姐嫁进来么?那钱我可一文都没使,若是咱们真的结了亲,你家的钱我家的钱,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怎么不把你家的钱给我收着?”张小蝶立即反唇相讥。 “这个咱们回去再商议!”赵王氏打个哈哈掩饰过去,继续巧舌如簧,“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把你大姐留下!你们想啊,她要是跑了,你们是无依无靠了,我们家闹这么大动静也没娶到媳妇,也怪没意思的。这女人啊,只有真正成了亲,她才能安分守己,定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你们要是信我呢,咱们两家现就马上回去成亲,你大姐这辈子就都离不开你们了。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你们离去,只希望你们行行好,给我留几个钱,让我能搭个车回去。” 赵王氏重重叹了口气,“只是最后啊,我再奉劝你们一句,若是她真的甩了你们,你们也别回扎兰堡了,没的让人笑话!” 张家三口一听,顿时想象出他们一家失去了章清亭,离乡背井,在风霜雨雪中裹步不前,缩成一团的乞丐样子,彼此对望一眼,心里都是那个瓦凉瓦凉的…… 不行!张金宝跳了起来,“绝不能让大姐离开我们!” “嗯!”张小蝶也重重点了点头。 张发财一拍大腿,下了狠心,“就算是让她现在嫁得不高兴,也好过让她日后丢下我们!” 行了!赵王氏心里那个得意啊!她这些年走街窜巷,忽悠人的本事没白练,就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不仅白捡了个有钱又有本事的媳妇,还可以添几个免费壮劳力。 等进了她家门,想白吃白喝,那可门儿都没有! 可张发财也提出来,“咱家大闺女可不好惹,怎么能让她跟咱们回去成亲呢?” “这个简单!”赵王氏从袖子里掏摸出一小块药片来,现在大局已定,她连称呼也改了,“亲家,这个是迷魂香,你在她房中点上,包管她睡得实沉,到时再把她一绑,等明早回了家,咱们就拜堂成亲!等她醒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她不依!” “你身上怎么有这种东西?” 赵王氏嘿嘿一笑,“我这成天降妖捉怪的,怎么能没点法宝呢!” 其实就是她坑蒙拐骗时迷人心智用的。 “有没有毒的?”张家三口还有点犹豫。 “你们放心!”赵王氏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人都在你们手上,怎么可能下毒害她?再说,我还要她做儿媳妇呢!” 张家三口想想有理,偷偷把章清亭房间的窗户捅开,把那迷魂香点着伸了进去,到时心下畏惧,烧了一时也就灭了。 胆战心惊的进了她的房间,把那绑赵王氏的绳子解下,当下却把章清亭的手脚给捆了起来。赵王氏还想跟着动手,绑结实一点,张家三口可不依。赵王氏怕他们反悔,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如此也就罢了。 等到章大小姐清醒了过来,已经又坐在了马车之中。 她一下还有些不清醒,再看看四周,天哪!怎么自己成了阶下囚? *** 长假归来,祝亲们阅读愉快!(未完待续) (四十)人算不如天算 赵王氏很是得意的望着章清亭,“媳妇儿,你们家已经答应了,咱们这就回去拜堂成亲!” 什么?! 章清亭吓得不轻,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变天了?她看向旁边张家几口,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都低着头,你推我,我推你都是敢做不敢认。 半晌还是赵王氏接过话去,“媳妇儿,你甭不乐意!你们家都知道你要甩下他们,自个儿远走高飞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嫁我儿子,咱们安安稳稳就在家里过日子吧!” “你……你胡说什么?”章清亭被说中心事,有些慌乱了,他们怎么可能猜出自己的心思? 她还以为是赵王氏挑唆,忙道,“你们别听她胡说,赶紧把我放了!把她扔下去!” 张小蝶从怀里取出那张纸条,微撅着嘴道,“大姐,你……你就别骗我们了,我们找了好几个人问了,上面都写着你要离开我们,自己离去!” 章清亭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字条,后悔不已,大意啊!大意了!自己怎么留下这个要命的把柄? 张发财道,“闺女,你也别生气,赵大婶说,她儿子原没什么大病。你好生嫁了去,咱们两家打算并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跟她过日子?章清亭心想,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你们上当了!她哪有这么好心?” 赵王氏恐防生变,紧紧抓着她道,“媳妇儿,话可不能这说!只要你好生嫁给我儿过日子,我保管照顾你们一家子!” 还没等章清亭反驳,外面那车夫道,“到了!” 赵王氏心里略微安定,犹自抓着章清亭不放,大声嚷道,“孩子他爹!成栋玉兰!快出来!” 掀开车帘,张家人先下来,抬头一瞧,愣住了。 只见赵家张灯结彩,布置得比昨日更加喜庆,象是一早就准备要办喜事似的。 听见似乎是娘的声音,赵玉兰手里还拿着大红绸带,就忙忙的出来瞧,结果一见赵王氏手里还抓着章清亭,顿时呆掉了,连手里的绸带掉地上也没发现。 赵王氏瞧着不对劲,也不多问,只喝骂道,“你木头人啊!还不快把你大嫂一家请进去!” “可……可……”赵玉兰结结巴巴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此时赵老实也出来,瞧这场面,也是干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赵王氏眼一瞪道,“怎么?我不在家,你们一个两个都吃了迷心散了?我说话都没听见么?” “我们……”赵老实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赵王氏打断,“我们这就准备给老大拜堂成亲!” “我不去!”章清亭可真着急了,这要是当真成了亲,她这辈子不就葬送了? 知道求赵王氏没用,她转头望着张家六口道,“我保证不丢下你们!咱们快走!” 赵王氏让她跑了一回二回,哪能让她再跑第三回?使劲掐了章清亭一把,疼得大小姐直叫唤。 赵王氏转头高声道,“她哄你们呢!等出了这门,她指定得跑,你们还是跟着我妥当!再说,你们已经把她绑这儿来了,她能不生你们的气?这开弓没有回头的箭,就是后悔也晚了!” 张家几口犹犹豫豫,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章清亭急得不行,指天誓日道,“我对天发誓,绝对……” 赵王氏一把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就往屋里进,一面吩咐道,“快去请你大哥出来拜堂!” 等进了院门,更是诧异,竟然连办喜事的人都请全了,正张罗着准备不知往外哪儿送嫁衣。 见她们进来,全都愣了。赵王氏心中猜出七八分了,定是老大趁自己不在,想自作主张,偷偷成亲呢! 这死小子,读书读出一肚子的鬼主意! 还真是知子莫若母,一下给她猜中了!赵秀才昨晚那么一闹腾之后,倒是生出灵感,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有句老话不是说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得越狠,反弹得越高。赵秀才也是跟他娘赌上这口气了!你让我娶那杀猪女,我偏不娶她!你不让我娶小桃,我偏娶她!如此一来,明明只是情愫暗生的几分好感,迅速演变成非卿不娶的星火燎原。 昨晚章清亭那么一闹,他是躲在屋里没瞧见,但他可听得分明。 章清亭跑了,他确实暗自庆幸,但章清亭是主动跑了,他又觉得难以言说的羞耻。 男女之间,谁甩谁的先后次序问题那绝对是非常重要的面子问题。就算爱得死去活来,但一旦真要分手,管他谁爱得深一点,哪个先转身走开,哪个才是胜利者,而留下的那个,毫无疑问,将遭到世俗和自己的嘲笑。 赵秀才一向瞧不起那杀猪女,却没想到这杀猪女居然根本就不甩他!还敢在他甩她之前把他甩了,这可让人大大的丢脸! 赵秀才难得的怒发冲冠,他料定了老娘是抓章清亭去了,以他老娘的身手和智慧,绝对丢不了。也不担心,却撺掇着一家人帮着自己,把赵王氏放钱的柜子让锁匠来开了。 别的钱也不敢动,只从章大小姐的梳妆匣子里头取了二十两银子封了,命人送到小桃姑娘家去下聘,约好中午就来接人。这么一份重礼,就算是仓促些,杨秀才也无说可说了。剩下的便张罗着让人办婚事。 反正是不义之财,他这也算是取之有道!赵秀才很会自我安慰,可就是没想到,这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赵王氏在这个关键时候偏偏带着章清亭又杀回来了? 看这婚事铺张的,赵王氏心中暗骂,嘴上却说,“既然都准备好了现成的,就开始拜堂吧!” 那边厢,赵秀才早撤了房里的药炉,喜孜孜的穿了大红喜服准备做他的新郎官,却不料天降奇兵,一下给打懵了。 “玉兰,快带你大嫂进房把新衣换了!”赵王氏处变不惊,先安置了章清亭,然后迅速主持大局,“亲家,你们到厅里坐!” 她把赵老实一推,“你还不快去招呼!” 又问,“准备席面没有?要是没有,你快去打两斤酒,订一桌席面回来!” 赵老实嗫嚅着道,“老二……已经去了!” 你们倒想得周到啊!赵王氏暗自磨牙,面上却笑如春风,对院子里忙活的众人道,“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马上准备成亲!” 然后迅速冲进了东厢房里,揪住正准备畏罪潜逃的大儿子,厉声训斥,“你这是要去哪里?” 赵秀才近年从未被母亲如此严厉的训斥过,吃了一惊,定定神后横下一条心,“娘!您……您别逼我了!我已经送了聘礼到杨家,通知小桃过来成亲了!” “我不许!”赵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努力克制住了嗓门,“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再说,你哪来的银子送聘礼?该不是……该不是动了张家的银子吧?” 赵秀才索性全部招认,“是!那钱我全用了!二十两做了聘礼,其他的都准备了婚事!” “你……你还真能啊你!”赵王氏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了,上前劈手打了儿子一巴掌,“那是多少钱啊?你就这么全送了那小妖精!” 赵秀才这么大人了,一下被打得火起,“她不是小妖精,我喜欢小桃,我要娶她!” “你再嚷!再嚷!”赵王氏瞧瞧门窗倒是紧闭着,咬牙切齿的追上前又打了儿子两下,“我拼着老命把张家闺女给你弄来,你倒好,拿着人家的银子又娶别人!你让人家怎么想?若是张家反过来告咱们一状,你小心被革了秀才功名!” “那张家闺女根本就不愿意嫁过来!要不,她昨天怎么跑了?娘,您不过收了她二两银子,把这亲事退了便是!” “你说的轻巧!你现在把人家的银子全用尽了,你拿什么去退?那一匣子,怕是有二十五六两吧,你一下全用了干净!你有钱退么?” “我……我慢慢还就是!” “你怎么慢慢还?难道还得再卖你弟妹?”提到伤心事,赵王氏气得不觉落下泪来,“你就是砸了你娘这把老骨头,也弄不出这么多银子呀!” 提起往事,赵秀才的气焰一下矮了半截。他在办喜事之前,只想着反正张家人都跑了,这银子肯定是没人问的,用了也无所谓。可现在别人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若是自己真的另娶别亲,那就是他毁婚弃约,人家若是要他赔银子,那也是理直气壮。 “可是……娘,我真的……真的不愿娶她!要不咱们出去商量商量,我明儿起就出去干活,就是十年八年的,也一定把这笔账还清!” “我的傻儿子啊!你能干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是打算上街卖字还是打卦算命?你真以为就靠那些可以养家糊口?”赵王氏一下浇灭儿子的希望。 “不是做娘的瞧不起你,你读这么多年的书,考中秀才功名是给咱家争了气。那也只是一口气!多的,什么都没有!” 赵秀才给骂得怔了,可仍是认准一个死理,“我就是不懂生计,可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杀猪女?” “因为她能养活你!”赵王氏一针见血道出本质。(未完待续) (四十一)不是冤家不聚头 赵王氏歇了口气,接着教训大儿子,“我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供你读书是为的什么?不是让你跟我们似的出去看人眼色,辛苦赚钱,是让你做咱家的一口气!让咱家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你要是真上了大街摆起了摊,那成什么了?那还不如当年干脆就不用读书,直接下地干活去!” 她越说越生气,“你要娶那小桃,她有什么好?不就是会拿腔作势摆个小姐款儿?能下地干活么?能做饭洗衣,喂猪养鸡,撑起门户么?不说别的,就是放你俩出去单过,是你能养活她,还是她能养活你?你俩准备做什么生计?能混到一口饭吃么?” “我们……”赵秀才正想着话反驳,却又被生生的打断了。 “不能!除非咱家有良田百倾,给你俩收租子去!那你们尽可以成天的去谈天说地,讲诗作词的。可咱家没有!她家是有几块地,可她还有弟弟,怎么也轮不到你!儿啊,你要考虑实际!这张家闺女可能不如小桃合你心意,可她既能做事又会挣钱,你瞧她养活那一大家子,这才是本事!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真能收伏了她做你媳妇,那是你的福气!娘就是现在闭了眼,我都走得放心!” “娘!”赵秀才还是不大乐意,“可我都不认识她!又不喜欢她,这以后怎么过日子?就是小桃再不好,我们也可以慢慢的学着过日子,再说……” “娘!娘!你快来呀!”对面厢房里,赵玉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搞不定章清亭,急得直叫娘。 赵王氏应了那边,这边也不多劝,直接甩下一句狠话,“娘知道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娘也管不了你!只一句话,你要是不肯成这个亲,你娘也就不活了,你就等着给你娘披麻戴孝收尸吧!” “娘啊!”赵秀才真是要给逼疯了。 一头是自己的意愿,一头是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在这其中做出抉择? “娘说得出就做得到!”赵王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赵秀才可真是没辙了,这个老娘生性刚烈又固执,要是当真惹恼了她,还真有可能闹出人命,那自己可承担不起的忤逆不孝的罪名。但真的就此屈服,娶那个杀猪女么?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呢?婚事已经迫在眉睫,留给赵秀才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西厢房里,章清亭应付一个赵玉兰是绰绰有余,再加上一个赵王氏就搞不定了。 在强大的行动力面前,再灵巧的言语也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章大小姐再心不甘情不愿,也给硬逼着套上了新娘嫁衣,倒绑着双手,堵着嘴,蒙着大红盖头,押上了喜堂。 当“一拜天地”的唱合声响起,章清亭被强按着低头跪拜时,心中着实悲愤莫名! 什么世道啊?想她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居然就这么嫁了个凡夫俗子,要在这穷乡僻壤了此一生? 那还不如当日没有闹着上吊,就闭着眼睛嫁给那个纨绔子弟!至少是门当户对,衣食无虞。哪象今日这么憋屈? 可章清亭服气么? 不!她绝不服气! 老天你耍我是不是?我还偏不服这口气!拜堂就拜堂!成亲就成亲!就当现在的人不是自己,是张蜻蜓那丫头就完了! 赵王氏!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降伏我章清亭! 章大小姐思想开阔,她既然都能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开对待了,当然也能说服自己好女不吃眼前亏,暂且与敌人们虚与委蛇,入了洞房。 那病鬼秀才敢碰她一下试试?她章大小姐不把他打成猪头,她就枉叫章清亭! 因为没请什么外人,这闹洞房自然也就省了,章清亭气势汹汹的坐在新床上,无人敢来招惹。 那赵玉兰倒是生性憨厚又细致,眼见章清亭这一天水米未进,特意给她煮了一碗面送来,“大……大嫂,你吃点东西吧!” 章清亭闻着香了,肚子也确实饿了,可她手还被捆着呢!这要怎么吃? 还来不及叫住赵玉兰,却听她放下碗筷跑了。章大小姐也不等新郎官来揭盖头了,自己头一低,左摇右摆了一会,把盖头给弄了下来。 看看这间新房,寒酸之极! 和西厢房一样,这东厢房也是一个两进的小小套间,外间空着,只在一角堆放了些杂物。里外两间悬着道青布帘子隔开,里面便是赵秀才读书起居之处。 空荡荡的房间一目了然,就炕上一副大红的新铺盖和床头贴的囍字沾着点喜气。 屋里没什么家具,除了炕头上立着个小炕柜收着不多的衣物,就一张漆都快掉光了的木桌和木椅,连个书架没有,要不是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地上放着的两口书箱,还有墙上供奉的文曲星君,哪里象个读书人的房间? 章清亭用舌头顶着,先把嘴里那团破布呸呸吐了出来。脚是自由的,可手还绑着呢!起身寻了半天,却半天连把刀剪都找不到。又不屑于出言求助,就在那桌角磨蹭着,蹭得那年久失修的桌子吱吱嘎嘎的响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绳索蹭松了一点。 那老虔婆,还真有力气!章清亭忿忿想着,几番挣脱终于解放了双手,当即甩下凤冠,坐下吃面。 还没吃两口,只听“吱”地一声,门一下开了,浑身酒气的新郎官被人推了进来。 章清亭探头一瞧,那门“咣”的一声又关上了,还落了锁。 切!章大小姐嗤之以鼻,理都不理那新郎官,继续吃她的面条去!不管是要吵架还是要打架,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你还真别说,这赵玉兰的手艺当真不错,虽是一碗素面,她也很是用心。里面有切细的酸萝卜,新鲜的菜心,还特意打了两个鸡蛋,煮出来的味道着实不错,连一贯挑剔的章清亭也吃得很是满意。 那新郎官真的醉了么? 当然没有!可不装醉他没法面对这个悲催的洞房,所以只好借酒壮胆,才敢进来。 进来之后,却怎么半天毫无动静?眯着眼偷偷一瞧,那新娘子正动作优雅的吃着面条。 切!新郎官当即又多一分鄙视,动作再优雅的吃也是吃! 外面那张家六口的吃相他已经领教过了,这张家人的德行还真都差不多!就知道吃!跟这种俗女沟通起来,估计难度不小,赵秀才心里琢磨,要怎么才能劝说着她同意离去。他那心里,跟章清亭倒是同心一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成亲。 察觉到他的注视,章大小姐也没搭理。似乎仍在非常专心的吃着面前的面条,其实她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耳朵支得老高仔细听着他的动静。 在薛子安那里受过一回惊吓,对男人,章清亭有着本能的畏惧。 脑子里她也没闲着,开始琢磨,这个病鬼秀才,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讲几分道理,要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赶紧休了自己? 虽然顶着个被休弃妇人的名头不大好听,但总好过真做夫妻吧?何况,一想起赵王氏那凌厉的犹如刮骨钢刀般的目光,章清亭就不寒而栗。 她这回是拿定了主意,一旦真的被休掉,打死她也不管张家六口了!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敢出卖她?虽然明知是自己留下的纰漏,还有受赵王氏的蒙骗,但章清亭还是决定不要原谅他们!连钱也不给了,活该他们饿死去! 想到钱财,章清亭不自觉的摸上腰际,那里硬鼓鼓的,胭脂仍在,头油也没丢,幸好她事先聪明,把这两件用荷包装了,牢牢在裙下系定,一路这么折腾也没掉。还有首饰和碎银,也都好端端的藏在袖里。那赵王氏虽然贪财,但对她也有三分顾忌,还没有搜过她的身。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章大小姐开始在洞房花烛夜里考虑七出之条。 七出第一条,无子,去! 这个首先可以排除,根本就不做夫妻,哪来的子? 二是淫佚,这个太损名节,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能干。 接下来口舌、盗窃、妒忌和恶疾,这些通通可以去掉! 比照着七出之条,章大小姐再一次肯定了自己身体健康,品行端庄,又贤淑有礼,简直是女性的楷模,无可挑剔! 那就唯有这最后一样了,不事舅姑。 这死秀才要是休我便罢,要是不休,我就不伺候公婆和这一家老小,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章清亭拿定了主意,继续优雅的,不发出一点声响的把这碗面条吃了干干净净。然后抽出袖中的帕子,揩了揩嘴角,理理鬓发,打算和这个秀才先讲讲道理。 “你……”章大小姐刚转身过来准备开口,却见那秀才正好也从地上起身,对着她开了口。 两人一照面,顿时全都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章清亭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秀才也是三步两步走到她近前,两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转了三圈,同时指着对方发出一声惊喝: “原来是你!” 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章清亭怎么也没想到,她要嫁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好死不死的路人乙! 这下不用谈了,快拿休书来了事! *** 嘿嘿,今晚有加更哦!筒子们敬请期待!(未完待续) (四十二)我要休了你 [加更] “原来你就是那个杀猪女!”赵秀才也不禁感叹造化弄人,还说这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如此泼辣,原来是他几次三番遇到的极品! 章清亭嘿嘿冷笑,“我道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是装神弄鬼,勾三搭四的下作小人!真是可惜了你这身功名!”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赵秀才嗤之以鼻,“抛头露面,公然聚赌,和男人拉拉扯扯,怎么?不做小妾,人家就不要你了?” “是啊!”章清亭辛辣的予以还击,“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家用大红花轿几次三番的要求我过门做正妻!” “谁求你来的?”赵秀才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这亲事全是我娘做的主!走!你现跟我见她去,咱们把话说清楚,我可不要你这来路不明的妻子!” “求之不得!象你这样鬼鬼祟祟、小肚鸡肠的男人,我若嫁你,那简直是一根鲜花插在牛粪里!” 话不投机半句多! “咣咣咣!”赵秀才在里面大力捶门,“娘!娘你快来开门哪!这个女人我坚决不能娶!你来听我说!她根本就有问题!” 章清亭站在一旁,拿手绢扇着小风儿斜睨着他,“别光说我!公道自在人心,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赵王氏正张罗着让原本住西厢房内外两间的儿子女儿腾出地方来,安顿张家六口暂时住下。听到儿子中气十足的叫嚷,倒是笑了,“你们瞧!我就说我儿子压根没病!这一冲喜,便将他的病根连根拔去!日后必定夫妻和顺,儿孙满堂!” 张家六口却没有这么乐观,赵秀才那小身板儿他们方才都瞧见了,听他越叫越凄厉,倒是心生同情,会不会是大姐把一腔怨气全发泄到他的身上,把他揍得嗷嗷叫? 待要叫赵王氏看看去,转念一想,今儿已经得罪了章清亭,还是让她打打人出出气,日后就不至于难为他们了。 张家几口面面相觑后是装聋作哑,至于赵家那几人,皆在赵王氏的强大威慑之下,也只好左耳进来右耳出去。 赵秀才喊得一时,嗓子都快哑了也无人搭理,实在累得不轻,倚着门呼呼的喘着粗气。 章清亭鄙夷的道,“才喊这么两下子就喘成这样?我瞧某些人呀,闹不好还真是命不久矣!” 赵秀才抬手拭去额上汗迹,“有本事,你来把这门叫开!” 章大小姐却不中他的激将计,好整以暇的重又坐下,“我着的什么急?” “你……你怎么能不着急呢?”赵秀才冲上前来跟她讲理,“你不是也不愿意结这门亲?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章清亭反倒笑了,“什么孤男寡女?咱们可是拜了天地的正式夫妻!我就是现在走出这门去,你以为我就能洗涮得清?”她讥诮的一笑,“你不说我是没人要的?那我还在乎什么?我可不象某些人,还有个什么桃啊李的姑娘在等候着你的佳音?” 这句话,还当真提醒了赵秀才。今早送了聘礼,约好午时就送花轿来迎娶,可这日头都偏西了,自己在这头成了亲,也不知有没有人过去递个信?且不说会让小桃伤心,光这失信于人,就是极其丢脸的事情! 赵秀才急得无法,这回干脆直接拿身体撞门,扯着嗓子喊,“娘!娘!我求求你了,你过来听我说几句话行么?成栋!玉兰!你们!咳咳!帮我叫叫娘亲!咳咳!” 听大哥叫得声嘶力竭,赵成栋忍不住了,“娘,您去听听大哥说些什么吧?” “我不听!”赵王氏断然拒绝。她此时已经回了堂屋,手上继续铺着床。 西厢房让了出来,一双儿女只好暂住在他们这正屋外的客厅里,分两边搭了铺,都这么大人了,住一间屋实在不雅,赵王氏便将自己床上唯一的一副帐子拆了下来,给女儿挂上。 “那我去!”赵成栋扭头出去了,赵玉兰也跟着过去了。 赵老实求着老婆,“你要不就去听听孩子说什么吧?” “他能有什么好话?总不是那一套!我是不会去听了,你们要去自己去。但谁要是敢放他出来,我可不依!” 赵老实见多说无益,只得叹了口气,自又坐下了,愁容满面的继续编着手里的竹筐。孩子们都不在跟前了,赵王氏才低声抱怨两句,“难道你也怨我?” 赵老实依旧沉默不语,这一种无声的指责倒是比大吼大叫更让人难以抵挡。 赵王氏一屁股坐在床上,忿忿又委屈的道,“我知道你们都怨我!可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不在家,你们也真忒大胆了,竟把人家的钱都用光了!刚才那张家小丫头可又管我要钱来着,给我暂且支应了过去。可日子久了,人家总要知道的,若不是亲家,咱们就得赔个倾家荡产去!还别说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怎么笑话咱们老赵家了!就算是去杨秀才家把聘银要回来了,退了这边的亲事,那小桃真能嫁进咱们家来?就是真嫁进来,那样的媳妇,咱们也养不起!” 赵老实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家好,可这事……唉!” 正说着,赵玉兰回来了,在门口瑟缩着道,“娘,哥……可在里面说,那张……张家姑娘也同意退亲的,她……她也没说要咱家赔那些银子。” 这一下赵王氏可是始料未及,略一思忖立即反驳道,“人家没说要赔,可也没说不要赔,若是出来了,又闹将起来,咱拿什么赔她?就是她依了,她家还那么多人呢!能都依了?你去告诉你哥……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说,让你哥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起身来到院里,赵成栋正踩着梯子开窗户呢,意思是想让大哥爬出来。这北安国因为冬季又长又冷,为了防风挡雪,窗户都建得又高又小,上来下去的着实不易。 “干嘛呢?这是干嘛呢!”赵王氏一见就急了,冲上前把梯子一推,赵成栋倒是身手敏捷的一下跳了下来,赵王氏顺手就赏了二儿子一巴掌,把他推开,自己蹭蹭爬了上去,又把正想从窗户里爬出来的赵秀才给推了进去。 赵秀才一个不稳,“咕咚!”踢倒了凳子,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章大小姐瞧着扑哧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赵秀才心里那个气呀,脸涨得通红,痛得半天起不来身。 赵王氏爬在梯上可看得真切,既生儿子的气,可也心疼他跌的跤。张嘴就骂起了章清亭,“媳妇儿,你相公跌了,你不知道去扶一把?还拍着手儿看笑话,这是你做媳妇的规矩么?” 章清亭一听可不乐意了,“他有这爬窗子的爱好,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您儿子可不愿意当我相公,正着急出来跟您商量,跟我退了亲好去另娶他人呢!” 她冲赵成材微微冷笑,“我说秀才,你也别商量了,你妈就在这上头呢!你倒是赶紧的和她说上一声,这屋里不是有现成的笔墨么?您大笔一挥,写封休书不就得了?我呀,还乐得早点离开,免得多沾染上你这一身的穷酸气!” “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么?”赵王氏不高兴了,这才进门就给她脸子瞧,这还了得? 章清亭也不动气,冷嘲热讽着,“您是我婆婆么?大婶,可别没事乱认亲戚!这位秀才原来是您儿子呀!可他没承认我是他媳妇儿,我连个相公都没有,又来的哪门子婆婆?” 赵王氏站在梯子上气得脸发黄,可仔细一想,又确实是自己家的原因,指着赵秀才骂道,“这媳妇儿已经给你娶进门了!你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赵秀才终于疼得缓过劲来,揉着腰臀慢慢站起身来,“娘!您不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是个搅家精!她要是进了家门,恐怕是家无宁日了!” 章清亭咯咯笑得更欢,“听见没?大婶!您就别强按着牛头喝水了,我们早些一拍两散得了!” “成材!你别胡说!” 赵王氏站在梯子上直跺脚,慌得下面的赵玉兰连声道,“娘,您别动!” 却不妨赵王氏跺下灰来,迷了她的眼睛,一时也就松了手,在那儿揉搓。 章清亭见赵王氏气急,更是得意,拿言语挑拔着赵秀才道,“我说秀才,你多大了,断奶了没?怎么还什么事都要问你娘去?这到底是你娶媳妇,还是你娘娶媳妇?” “你……”赵秀才指着她气得浑身哆嗦,“娘,你瞧她……这样!” 章清亭笑意更浓,“怎么?受了欺负就要告诉你娘去?让你娘来帮着教训我?哎哟!我好怕哦!哈哈哈哈!” 赵氏母子气得简直是怒发冲冠! 赵王氏若是再出言管教,就落她口实,若是不管,心里这口气更是难平! “这样的媳妇!打死我也不要!”赵秀才当真火气上来了,转身就找纸笔去,“我要休了你!现就写休书去!” *** 嘿嘿,强推榜上偶会努力加更的啦!大家就用收藏、推荐和留言来激励偶吧!(未完待续) (四十三)清晨第一战 见赵秀才当真急了,要写休书,章清亭心中窃喜,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还刻意挖苦着,“有人似乎讲了半天了,也没见个真章。请问你是不是一时忘了怎么写字?若是真的忘记了,也不要紧,小女子还粗通文墨,想来写封休书还不成问题!” 可惜章大小姐这把火烧得太过了些,赵秀才正提着笔,被她这么一激,气得手直哆嗦,连笔都拿不稳了,这字还怎么写下去?“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章清亭挑眉冷笑,“这欺人太甚的是你家才对!不过是二两银子,就死赖着这婚事不肯退!几次三番为难人,哼,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银子?” “你胡说!”赵王氏被说中了心病,在上面跳着脚骂,却不料情绪激动,那梯子一滑,竟摔了下去。 “哎哟喂!”幸好并不甚高,跌得也不算重。 “娘!你怎么了?”赵玉兰顾不得揉眼睛,赶紧把她搀扶了起来。 赵王氏借机哼哼唧唧的转移了话题,“成材,你要还是我儿,就好好收伏了你媳妇!让她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否则,否则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她也不停留,就扶着女儿自回房去。 赵成材在里面是左右为难。章清亭提到钱财,确实是个既现实又窘迫的难题。 就算这个杀猪女肯把这账一笔勾销,但赵秀才却拉不下这个脸来领这份情。若是收了,他赵家岂不真成了贪图钱财才强娶的此女?可若是想要骨气,他拿什么来还这笔账?就是靠他那县学里的补助,也得不吃不喝的攒上三年零四个月才行! 这提起笔的休书,却是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 章清亭可不知他心里的烦恼,还一个劲儿的催促,“喂,你娘都走了,你快点把休书写了,只要这门一开,我就出门去!” “你就这么想离开?”赵成材心神大乱,索性搁下笔,“难道外面还有相好的等着你?” 章清亭脸色一变,“你管外面有谁等着我?快写休书!” “我还就不写了!”赵成材心中暗叫惭愧,脸上却正气凛然的耍起了无赖,“母命难违!” 这下该章清亭着急了,“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怕你娘?” “你懂什么?这不是怕,是孝敬!百善孝为先,禽兽尚知跪乳反哺,我是读书人,明理义,可不能做忤逆不孝之事!” “你还真够迂腐的!”章清亭反过来劝说他道,“你不是还有那桃李姑娘等着你去迎娶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变节了?” “儿女私情怎可与父母恩义相提并论?”赵成材一气之下,说出这个话来,也是下狠心绝了自己的念头。 与其让母亲镇日吵吵嚷嚷,寻死觅活,倒不如就成全她的心意,娶了这房媳妇。再有,瞧着这杀猪女不痛快,他就开心! 章大小姐倒吸一口冷气,这秀才怎么一下变了? 你若真是如此孝顺,早干嘛去了?这……这可害死她了!若是这死秀才不写休书,那她可就毫无办法,走到天涯海角也是他的媳妇。 “你到底写不写?”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写就是不写!” 赵成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个臭丫头!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乱,那么你就留下来!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还存了个小小的坏心思,娘不是非要自己娶她么?他已瞧出这两人的水火不容了,那就由着你们斗去!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若是母亲和媳妇斗起来了,你夹在中间,能有好果子吃? 可赵秀才毕竟也年轻啊?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眼前只见章清亭吃瘪,心下就痛快,大大咧咧的就往炕上一坐,“娘子,你还不过来伺候为夫就寝?” 美不死你!章清亭上前一掌把他推了下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就一个字——“滚!” 赵秀才这下可不依了,“嗳!我可是你相公,你三从四德学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本姑娘压根儿就没学过,你休了我啊!” 赵秀才痞着脸道,“既然没学过,那为夫就来教你!这出嫁须从夫,你从今以后可要记清!” “做你的千秋大梦去!我说姓赵的,你是不是真的不肯写休书?” “当然不写!你是我娶回来的媳妇,虽然本性恶劣,蛮横无礼,但我可是读书人,就勉为其难,发发善心收留你了,日后可要好好听话,为夫会随时教导你的!” “好好好!”章清亭也被激起了斗志,“你既然要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你要做这个夫妻是不是?那就别怪本姑娘扰得你家鸡犬不宁!” 他奶奶的!章大小姐真想爆粗口了!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极品呀! 再说杨秀才一家,左等赵家的花轿也不来,右等赵家的花轿也不到,后来着人一打听,原来一大早的竟又娶了那张家杀猪女! 这一家子简直气得快背过气去。杨小桃哭了一夜,倒真把两只眼睛哭得跟小杨桃似的,名副其实了。可想来也非赵秀才薄情,只是天意弄人,怕村人笑话,只得悲悲戚戚的收拾了行李到亲戚家去暂避风头。 再说回赵家,这个洞房,一夜无语。 确实无语么!两人连话也不讲了,但都是读书人,奉行的是君子(淑女)动口不动手,各自占据了半边炕头,背对背的坐了大半夜,直到快天明时,才实在坚持不住,各自歪在炕上眯了一时,算是渡过了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 这一夜睡不好的不止他们,还有外面的张赵两家人。一大清早,张小蝶就被推搡了出来,到他们门外轻轻挠着门,“大姐,大姐!” “别叫了!去把门打开,打水进来给我洗漱!”章清亭还是非常讲究仪容。再者说,她肚子也饿了,总要洗洗出来见人的。 “哦!”张小蝶见大姐没有生气,放下大半心来。正准备转头去叫赵王氏来放人,却见赵玉兰正瑟瑟缩缩的站在后面探头探脑。 “你来干嘛?” 一贯温柔寡言的赵玉兰好脾气的没有计较她的语气不逊,讷讷的道,“呃,娘让我来看看,若是……若是哥嫂起了,就问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真……真做夫妻……”她说得脸都红了,后一句倒是声音大了些,“那就让他们来磕头敬茶,让大嫂烧早饭去!” 章清亭和赵成材在房内听得真切,都有些窘意,赵成材干咳两声,不置可否,只道,“玉兰,你开门吧!” 这算什么回答?赵玉兰有心追问,毕竟还是个大姑娘,想想这都共度一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得关他们一辈子?于是掏摸了钥匙,上前把门打开。 “哥!” 赵成材出来,嗯了一声,也不多话,就自去后面厨房打水洗漱。 章清亭略整整衣冠,也跟着出来,颐指气息道,“去!给我打水,拿镜子和面盆来!” 张小蝶也还没洗漱呢,赵玉兰道,“我去娘那里拿镜子,用我的帕子和面盆吧!要不?嫂子你用哥的?” 恶!嫂子两字让章清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对这个老实姑娘她多少还有几分好感,说话也客气了些,“你家就没有新的么?” 赵玉兰刚摇头,张小蝶就叫了起来,“那还不赶紧买去!我们家每人要一份新帕子新面盆,镜子就二面好了!大姐一面,我和娘共一面。” 赵玉兰可不敢做这个主,“那我……我问问娘去!” 张小蝶追着她后头喊,“叫你娘把钱还给我们!” 赵王氏早在屋里听见了,心想这刚一进门就想作威作福,美得你们了! 见女儿一进门,就道,“回她们,什么都没有!让你大嫂用你哥的东西,张家那几口用你的,你以后用我的!这镜子倒是可以借她们用用,用完了还回来!” 赵玉兰硬着头皮拿着镜子出去回话了。 张小蝶不干了,站在她家正屋前就喊,“嗳!我说你也太小气了吧?亏你说得出来,让我们用你家的旧东西,我大姐好歹可也是新媳妇呢!” 赵王氏门帘一挑,出来冷冷回话,“有钱你们自个儿买去!我是没有多的,这么一大家子,还要吃要喝的,哪有富余的闲钱弄那些玩意儿?” “我们哪用你的钱了?就是我们自个儿的钱也够我们吃喝上一年的!你答应把我家钱还来的,快还钱!” 现在媳妇进了门,可由不得他们说三道四的了,赵王氏翻脸不认账,“用了!昨儿办喜事,你们吃的鸡鸭鱼肉,哪里不是要用钱的?” “你想赖账!” “什么赖不赖的?那钱是你们挣来的么?是你姐挣的!你姐进门,能不带点嫁妆的?小丫头片子,以后少胡说!” 西厢房的张家几口听见可不依了,张发财领头冲了出来,“亲家母,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明明答应了我闺女嫁进来,就把钱还来的。” 赵王氏耍起了无赖,“是么?那你有凭据么?” “你……”张家人气得咋舌,转头向章清亭求援,“闺女!她赖账!” 章清亭挑眉一笑,心中暗骂活该,对张家人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 赵王氏见此,更是得意,心想,还是做了自家媳妇好。你瞧,马上就偏向自家了。 章清亭不搭理这一桩,却不表示不找碴了,她拦住了打了半桶水想进屋洗漱的赵秀才,“我要新盆子、新帕子和新镜子!” *** 好象快上推荐榜了,亲们再给点力吧!晚上继续加更! 推荐海棠姐妹的书: [bookid=1673797,bookname=《大清小事》]洞房当晚魂归西天,成为笑柄的她如何翻身。(未完待续) (四十四)吃饱好磨牙 [加更] 赵成材也听到了方才的那一番争论,他可不想引火烧身,拎着桶想侧身进来,皱眉道,“没有!” 章清亭跟他耗上了,左摇右摆的拦着他的路,“去买!” 赵成材几个晃荡,倒是把水溅出来不少,湿了衣摆,索性放下,“我为什么要去买?” 章清亭守着门楣,斜睨着他,嘿嘿冷笑,“你不是我相公么?你要是连这点子钱都没有,日后可怎么养活我?还讨的什么老婆?” 赵成材脸上挂不住了,白皙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你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 章清亭不依不饶道,“你没听婆婆可说了,你家就出二两聘礼,我可是送了二十多两银子的嫁妆呢!怎么?连这点子东西都不买,那到底是你讨老婆呀还是我招婿呀?要不,你随我姓,跟我上门得了!” 这样一番侮辱是个人就受不了。 “不就是点东西么?”赵王氏忍不住了,回身拿钱,“买就买!成栋,你去跑一趟!” 章清亭不接她的话,却依旧揪着赵秀才,“既要买了,我就一次说完吧,免得你来来去去的费事!面盆我不要木的,那个扎手,我要铜的,还要一只脚盆,一个浴桶,帕子要两方细绢的洗脸,再要两块细棉的洗澡,皂角香胰等洗浴用品若干。你这桌子还得写字读书,我也不好和你抢,就给我买个梳妆台回来吧!带半人身的菱花镜一面。我身上这衣裳也只有一套,没得换洗的,需再买两套来才是。对了,还有刷牙子一把,青盐一包,漱口的杯子一个,喝茶的杯子一个,茶叶就随便买点龙井好了。嗯……暂时也就这些了,其余的日后想着再慢慢添置吧!” 赵秀才听得眼都直了,这丫头哪来这么多讲究,这么些东西,怕不要十几两银子办不下来吧? 赵王氏也觉肉疼,老脸变了几变,“我说媳妇儿,你既嫁了来,凡事还是收敛着点好!我瞧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这些穷规矩有什么好讲究的?” “哎!就是以前没得讲究,所以嫁了你们家才得讲究啊!这才配得上秀才娘子的身份不是?” “没有!”赵王氏斩钉截铁的回绝,“再者说,我这做婆婆的都没你这些东西,你做媳妇的好意思用?”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当是用我自己的嫁妆了!”章清亭望着赵秀才笑得很甜,“相公,你觉得要不再给你添置个书架?你瞧瞧你,可是读书人,连个书架都没有,这来个朋友看着也不象样呀!” 赵成材被她笑得发毛,“那个……那个不用了!” 章清亭接着笑,“那就麻烦你把之前说的东西先买回来吧?你要是记不住啊,要不要我列个单子给你?唉,我这仪容未整的,也不能见人,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了!” 她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意思就是赵秀才买不来东西,也别想进门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王氏很是火大,但仔细想了想,这媳妇进门,什么东西都没有,确实有些不象话。开箱取了银钱,递给赵成栋,“就买一只木盆和一块棉帕子回来就行了,哪那么多讲究的?我还不信她一辈子躲在屋里不出来见人!” 章清亭是不能躲在屋里不出来见人,所以盆子和帕子买回来时她便用了,洗了手脸漱了漱口,坐在屋里发话了,“你,去给我把早饭端来!” 她在一屋里能指挥的当然便是赵秀才。 “笑话!我为什么要去给你端?”再说,早饭还等着你去煮呢,哪里有得端? 章清亭很是理直气壮,“我要的东西你都不肯买,妾身妆容不整,无法见人!” 妆容不整?你就是花容月貌赵秀才此刻也无心欣赏,别说她饿了,两家子都饿着呢! 赵玉兰想去烧饭也被赵王氏严令禁止了,人家拿的就是这个谱儿,等着媳妇去烧饭敬茶抖威风。 “就这样行了!”赵成材企图蒙混过关,“赶紧去行了礼,你做饭去!” 章大小姐从嘴唇里淡淡吐出俩字,“不去!” 要买的东西不给买,那老虔婆还指望她去磕头行礼?她也不怕折了福! 这两下子僵持起来,苦的是两家人的肚子。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来,热力四射,这两家子的肚子却一点一点瘪下去,萎靡无力。 赵老实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那几亩地,“要不……要不我先下地去?” “不耽误这一天半天的工夫!”赵王氏也卯上劲了。 这开门第一仗,犹如春天第一场劳作,闹不好就颗粒无收,永无翻身之日了! 赵老实重重叹了口气,又坐下了。赵成栋见吃饭无望,干脆躺在床上闷头睡大觉。 赵王氏又唤赵玉兰,“你再去催催你哥!问他这书是怎么读的?难道连个进门的新媳妇茶也不让老娘喝上?” 赵玉兰不敢违逆,只好又去了东厢。 章清亭两只大眼一翻,“仪容不整,无颜相见!”本姑娘说不去就是不去,看你们有什么法子! 赵玉兰两头受气,干脆躲到后院,喂鸡浇菜去了。 可总不能就这么饿下去吧?所有的人都竖起眼睛,等着局面被打破。 赵家人慑于赵王氏的威势不敢动弹,张家那六口可不怕。他们近日跟着大姐吃喝惯了,此时一个个揉着肚子直哼哼。 张金宝道,“要不咱们自己去买点吃的?” 好啊!反正他们身上还有点钱,那是章清亭预备下来准备跑路的,在那夏木堡结账和回来租用车马时用了一部分,张小蝶身上还剩了几十文。 张发财一指正屋,“那咱们要不要管他们?” “当然不用!”张金宝和张小蝶两兄妹答得异口同声,“他们还欠咱们钱没还呢!” “但要问大姐一声!”张小蝶还是心存顾虑,日后还指着大姐过活呢,这尊活佛不能得罪。 这个在理!张金宝来到东厢门前,“大姐,我们去买早点,你要吃什么?” 章清亭很不想搭理张家人,但此刻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反正是他们送上门的,还是自己挣的钱,不吃白不吃!她略一思忖,想通了这道理便答道,“一笼三鲜小包,一碗甜豆浆!” 假意看书的赵秀才听得偷偷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丫头还真会享受,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 “好咧!”张金宝应下,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姐夫呢?” “他?”章清亭鄙夷一笑,“他正刻苦用功呢!书中自有黄金屋,哪用人间五谷粮?” 张金宝应下,和张小蝶一起出了门。 赵成材那个气啊!偏偏又不能开口管他们要吃的。只得闷头继续看书,心中把章清亭骂了个千遍万遍。 不多时,张金宝两兄妹端着吃的回来了,先把豆浆和包子送到大姐面前,这才又回屋去分他们的早点小菜。 章清亭咬一口包子,喝一口豆浆。唔,热腾腾的饮食下了肚,咕咕叫的五脏庙终于老实下来了,人也精神了几分。章大小姐惬意的眯起了眼,果然是衣禀足方知礼仪啊! 赵秀才却受不了了,闻着那豆浆的甜,包子的香,口水是一个劲儿的泛滥成灾。他索性躲了出去,却不料一出门就给他老娘逮个正着。 赵王氏可是密切的监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张家人如何买来吃的,如何在房间里大嚼,她是一一看在眼里,气在心头。 可虽说张家人住在自家,到底是亲家,又吃的是自己的钱,她也不好冲过去说什么。可眼见着自己的媳妇迟迟不来行礼,还躲在屋里有滋有味的吃吃喝喝,她就忍无可忍了。 甫一见儿子出来,就冲上去质问,“成材,你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太阳都多高了,也不来见礼,也不去下厨。公公婆婆、小姑小叔都饿着肚子呢,她倒好意思一个人躲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你怎么也不管管?” 管她?赵成材饿了半天,又受了一早上的夹心气,也不耐烦了,“我管不了!反正这媳妇是您相中的,您爱管您自管去!玉兰呢?让她做饭!” 赵王氏气得直跺脚,“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怎么就不拿出点气魄来镇住她?你也是有了媳妇的人了,怎么还想着支使你妹子?你要吃饭,让你媳妇儿做去!” 章清亭在屋里正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小包子,门口的话是一字不拉的听进耳朵里,相当于上好的小菜了,听得章大小姐心情舒畅,连再喝进口里的豆浆都分外香甜起来。 “你个没用的东西!跟我进去!”赵王氏实在是气得不轻,一把将要逃脱的儿子复又推进房来。 章清亭吃饱喝足,拿帕子擦擦嘴角,装腔作势的站起身来,“哎哟!相公你怎么把婆婆带进来了?请恕妾身仪容不整,告退,告退!”她转身欲走。 赵王氏哪里容得她逃脱,两眼都快冒出火来,伸手将桌上吃空的碗具全都拂在地下。 “咣啷”一声,跌成几瓣。 章清亭装作花容失色,一下躲到了赵秀才身后,掩嘴暗笑。反正已经吃完了,想吵架?本姑娘奉陪到底! *** 亲们继续给力呀!下午在推荐榜尾吊了一会儿,可惜没站稳。加更送上,继续召唤推荐、收藏和点评! 海棠姐妹书推荐: [bookid=1507213,bookname=《重生之破茧》]重生之后看我破茧成蝶!(未完待续) (四十五)正义的章清亭 赵王氏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一上午,也不来拜见公婆行礼,也不去下灶烧饭。我们都还饿着肚子,你还有脸吃东西?你也咽得下去?” 章清亭心道,就你们都饿着,我吃着才香甜呢!嘴上却装作一副委委屈屈的腔调,“媳妇早已说过,仪容不整,无法拜见公婆。相公要读书,没说要吃东西,至于公婆,你们为何要饿肚子,媳妇实在不知!” “你怎么就仪容不整了?这盆子帕子不是都给你买回来了么?” “可那根本就不是媳妇要的嘛!既然你们这么简慢的待媳妇,那媳妇多有礼数不周的,也请公婆多多体谅!”章清亭心中冷笑,这可是你们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在后! 可赵王氏哪是这么讲道理的,“你既嫁进我们家来,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赶紧的,你去给我倒茶磕头,然后下厨烧饭去!” “媳妇倒是不知,也没听相公说家里有什么规矩,媳妇愚钝,还望婆婆不吝赐教,将规矩一一列明,让媳妇早晚诵读,先学会了,才好依着那规矩行事!” 赵王氏一个劲儿的想指着她,章清亭要躲避她的口水,二人如推磨般绕着赵成材转来转去,她俩不晕,赵成材先晕掉了! 又听她俩吵得头昏脑胀,甩开老娘,自己揉着太阳穴蹲了下来,“你俩要吵出去吵!” 他不出言则已,一出言便惹火烧身了。 赵王氏正被章清亭的话噎得无法,这下有得回了,“你没听见你媳妇要学家规呢!你就写下来告诉她,赵家的家规就一条:就是听你老娘的话!” “这似乎不大合适吧?”章清亭皱眉回道,“自古只有听说女子出嫁从夫的,没听说出嫁从婆的!” 赵成材接她的话道,“那为夫我就命你听婆婆的,这总行了吧?” 赵王氏听这话还有那么点意思,却不料章清亭又皱眉道,“还是不妥!若是婆婆和相公的意见相左,我要听谁的?若是婆婆无理取闹,让我去杀人放火,难道我也要去么?若是婆婆存心刁难,克薄苛刻,难道我也得听么?”她自己下了结论,“这人立于天地之间,当明辨是非,不可人云亦云。若是有理,当然要听,若是无理,那可不能听。这才是立身正人之本也!相公,你说是么?” 赵成材哪里敢说个“是”字?可也不能说个“不”字,若是章清亭当真跟他辩起道理来,他也不能说她错了。干脆装聋作哑当鸵鸟,沉默似金。他想置身事外,哪是那么容易的? 赵王氏一把揪住儿子,“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跟你媳妇说啊!有这样的道理么?婆婆相公在这里,还没说什么,她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这么多话,她怎么不说书去!” 赵秀才接着老娘的话,一本正经的问,“听见没,娘问你怎么不说书去?” “哎呀!这抛头露面的事情怎么能是媳妇去干的?若是我真去说书了,要让相公的颜面往哪儿搁?是不是啊,相公?” 赵秀才瞧着章清亭那促狭的小模样儿,既是恼人,却又有三分可爱之处,一下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下可真捅马蜂窝了! 赵王氏觉得儿子这是串通着媳妇在打情骂俏,当下老脸一沉,“这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好好,你既向着你媳妇,就别找你娘!” 她转身就走,也给自己找到台阶下,“玉兰,烧饭去!就咱们四人,不算你哥!我呀,就当没这个媳妇,没这个儿!” 这话可说得重了! 赵成材忙不迭的跟上赔礼道歉,“娘,娘!不是这样,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笑了一下,我是笑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 赵王氏拉长着老脸继续等着下文。 赵成材回头叫道,“嗳!你快出来向婆婆赔礼道歉!” 章清亭罔若未闻,两眼望天。 “我叫你呢!” 章清亭继续望天。 对面张家几口填饱了肚子也在看戏,他们可不担心大姐吃亏,大姐不给别人亏吃就算好的,哪里轮得到别人给她亏吃? 赵成材只得走到她的面前第三次提高了嗓门道,“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章清亭似才听到,一脸无辜的道,“相公你有叫我吗?我只听到你在叫嗳!我不叫嗳,我有名字!” 这几句话不冷不热,讥讽得赵成材有些赧颜,再怎么说就这么呼来喝去的,确实有些失礼。 他眼珠一转,假惺惺的施了一礼,文绉绉的道,“娘子有礼,现在为夫可以请你一同去向父母大人磕头行礼了么?” 章清亭微笑着对赵秀才敛祍还礼道,“相公无需多礼,等您准备好了为妻早上要的那些,为妻梳洗打扮好了,自当和您一同去和公婆见礼。” 噗!对面的张金宝正喝着水,一下就喷了! “哈哈!大姐、姐夫你们怎么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张家几口是放声大笑。 章清亭脸上也有些发热,什么姐夫?什么娘子?没瞧出来她这是演戏么?当即冷冷的甩过去几把眼刀,张家几口立时收声,捂着嘴吃吃闷笑。 章清亭咣地一声摔门进房了,想让她低头,没门儿! 赵王氏闹了一场,没讨到便宜,恨恨的一跺脚,也回房去了。 只可怜赵成材,腹背受气,不多时,赵玉兰烧了饭,还果真没有他的份儿,赵秀才是受气又受饿,心里那个冤屈,简直没处诉! 这一番折腾,就过了晌午。 赵王氏眼见这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带着赵老实赵成栋下地去了,临走时把里屋的门锁上,自拿着钥匙,嘱咐女儿一定要看好门户,千万不能让张家人进来占便宜。 赵秀才觑着她娘走了,赶紧叫妹子,“玉兰,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赵玉兰放下手里的针线,端出厨房里偷偷给大哥留的一碗饭,就是有点凉了,“哥,要不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炒炒?” “不用不用!快点拿来吧!拣几根咸菜就行!”赵秀才可真是饿坏了,捧着饭一顿狼吞虎咽,吃得急了些,直打干嗝。 赵玉兰去给他倒水,才发现水壶空了,走去水缸打水,这闹一早上,水缸也空了,还没续上。 “哥,你等等,我先去挑水!” 章清亭早也口渴了,却连个杯子也找不到,此刻听赵玉兰要去挑水,瞪着赵成材道,“嗳!你怎么让你妹子去担水?” 赵成材记性可不差,当即回了一句,“我……呃!也有名字!呃!”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语气,“我说相公,你这么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你妹子去担水干粗活?” 赵成材却大大咧咧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娘也担过啊!呃!我说媳妇!呃!以后呀,就该轮到你担水了!呃!啊不!现在就该你去!呃!玉兰,带你嫂子!呃!她去担水!” 章大小姐是会去担水的人吗?做梦吧! 赵玉兰已经从屋里挑了扁担空桶出来,听见他们说话,憨憨的一笑,“没事的,大嫂不用去了!哥哥要读书,我一人就行!” “慢着!”章清亭还惦记这丫头给她下过的一碗面,而且她还是很有些正义感的,尤其见不得有一堆男人闲着,却让女孩子干这些重活。 瞧赵秀才这小身材,要挑水确实有些够呛,难得跟他多废唇舌,章大小姐对西厢房喊道,“张金宝,过来!” “哎!”张金宝从炕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小跑过来,“大姐,什么事?” 章清亭嘴一努道,“去!挑水!” 张金宝脖子一缩,嘴一撇道,“咱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家打水?” 章清亭嘿嘿冷笑,“你有本事就一天不喝水!” “可我也喝不了这么多啊?” “没事!我去就行了!”赵玉兰挑着水桶就要出门。 章清亭拦着她,狠狠盯着张金宝道,“你去不去?” “那人家都说不用了……”他还嘟囔着不想动。 章清亭不跟他废话,直接提高了嗓门道,“张小蝶!今晚的饭不用管张金宝的了!” “嗳!”张小蝶得令!反正不用她干活,当然应得清脆。 张金宝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把抢过扁担水桶,“去就去!” “你……你知道地方么?要不我带你去吧!”赵玉兰不放心的道,“出门右拐走上一会儿,有个水井,那才是吃的水!” “知道知道!”张金宝不耐烦的回头应道,“我又不是外乡人!” 他一下没留神,绊在院门的门槛上,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旁人看着好笑,章清亭却冷着脸道,“毛毛燥燥!你要是打回来的水不干不净的,就别进这个院门!” 赵秀才瞧见章清亭居然帮着妹子指挥自家兄弟干活,倒是很有几分诧异。转眼就见她又拉着妹子在院中闲话,心中更是纳闷,这杀猪女怎么对玉兰另眼相看呢? 章清亭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赵玉兰老实本分,她正想从她口中多了解一点赵家,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赵玉兰对人没有戒心,当下就一五一十把家里的情形告诉了章清亭。 章大小姐是越听越惊心,若说张家是一穷二白,那赵家便是一贫如洗。半斤八两,哪个都强不到哪里去! 掉进这穷窝窝里,想要顺利脱身,恐怕还真不容易。 *** 小清亭笑着向大家行礼:推荐、收藏、评论什么的,奴家都很是喜欢的说!(未完待续) (四十六)秀才的责任感 [加更] 这赵家虽有两亩薄田,再靠着赵王氏装神弄鬼,却也只能混个肚圆而已。若是遇上年成不好什么的,那就只能赊欠度日。 就这景况,赵玉兰末了还能呵呵笑道,“可大哥考上秀才之后,每月有五百文补贴了,家中的生计就好过多了,再怎么也有饭吃。娘还说大嫂你……” “她说我什么?” “娘说你特别有本事!又能干活又会挣钱,咱们家的日子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章清亭这下彻底懂了,为什么赵王氏要死要活非要娶自己做媳妇。 敢情还不尽然是瞧上了自己的钱,还瞧上了自己的人!应该说是瞧上了自己这个人能给她源源不断的挣钱去! 这下可就麻烦了! 若是她只想要点银子,那章清亭便分给她一些又何妨?可那老虔婆现在是要她去挣钱,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了。便是把身上的钱全给她,恐怕她也未必能够放过自己。 赵玉兰也算给她提了个醒,自己身上的钱千万不能露白。但若是拿着这些钱,又不能用,又不能走,那得在赵家耗到什么时候才算出头? 不行!绝对不行! 章清亭思前想后,还得从赵秀才身上下功夫。 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媳妇,若是他都同意放自己走了,赵王氏也没辙。看来,还是得跟这死秀才说理去! 可这秀才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呢?他突然承认自己做媳妇可能是为母所迫,但怎么才能让他打消这念头,激他写下休书呢? 章清亭在琢磨赵秀才的心思,赵秀才也在琢磨章清亭的心思。两人重又见了面,彼此都有些想要试探的心照不宣。 可怎么开口,两人都要费些思量。 忽地院门一响,是张金宝挑水回来了。刚进门就把桶撂下,大声嚷嚷,“可累死我了!水缸在哪儿?谁拿了倒去!” 赵玉兰赶紧迎了上来,一瞧那水桶,无语了。 水是井水,但却都明晃晃的只挑了小半桶在里面荡漾着,烧两壶就没了。她也不敢多话,赶紧把水挑到厨房,都不好意思倾进水缸,先灌了一壶,搁炉上烧着,剩下的那半桶倒进盆里也就没了。 这一回也不声张,她自挑着水桶就出门,想想火上还烧着水,便回头嘱咐了一句,“大嫂,那火上烧了水,你一会儿留神瞧一眼,要泡茶,哥知道哪里有茶叶!” 这话章清亭倒是听见了,应了一声,也找到了话茬。 现又没个外人,待要叫相公实在恶心,便道,“秀才,请问您家的茶叶在哪里,茶杯又在哪儿?” 赵秀才正好也有话要说,不想跟她弄得太僵,起身道,“你等着!” 他到正屋拿了茶叶罐子,又寻了半天,找出一只待客用的无盖粗瓷杯来,“我家只有这个了,你别嫌简慢。” 怕章清亭不信,他还特意把自己一只用了十多年,口都缺了的茶杯亮亮,“瞧,我也只用这个。要是让娘买,肯定是不能的,你把这只先洗洗用吧,茶壶我这房倒有一个小的,不必用堂屋的。” 章清亭打开茶叶罐一瞧,里头不知是什么粗制茶叶,用的只剩小半罐了。闻着气味还行,只能暂时凑合一下了。可要她去洗茶杯,那是不能够的。 “张小蝶!” “来啦!” 赵成材瞧着小姨子应声而至,倒觉得有趣,这一家子还真听这媳妇的话,随叫随到! 章清亭一指桌上的茶杯茶壶,“把这都拿去洗洗,去厨房看着火,若是水开了,再一起端来!” 这是小活计,张小蝶倒没二话,端起就走。到了厨房一瞧,地上就有一盆刚打来的清水,正好用来洗了杯壶,不一时,水也开了,她寻了只干净盘子装了杯壶,一手端着,另一手拎了水壶送了过来。 章清亭示意她放在桌上,先拿滚烫的开水里里外外把茶壶茶杯全部烫过之后,这才放了些茶叶进壶里,倒了一壶滚水。 张小蝶忙道,“大姐,给我留一碗茶!” 她们一家子刚住进来时,赵王氏也没杯子招待,就一人发一只大碗,吃喝都用它。 章清亭横了她一眼,转手用壶盖泌着茶叶,把第一泡茶水全部倒掉了,“这是洗茶!学着点!” 再注入一壶热水方道,“去拿杯子吧,可惜没有好茶具,就这么凑合着喝吧。” 张小蝶欢欢喜喜跑过去拿碗,赵秀才也把自己的杯子推了上去。 章清亭没有吭声,只给自己倒了一杯,便不管了。赵秀才上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面张家那几口知道这边泡了茶水,一个个的把碗都给张小蝶带了过来。这大半天的没喝水,都口渴得很呢! 要是没人泡茶,难道都等着渴死不成?章清亭暗自腹诽。 就那一把小茶壶,张小蝶自倒了半碗就没有了。再给茶壶里添了热水,水壶也空了。 她正想倒,章清亭却出言制止,“壶放着!把那碗拿回去,再烧一壶,还喝什么茶叶,白水就成!” 张小蝶反正混了半碗,她不着急了,可去厨房一瞧,“大姐!水缸没水!” 章清亭心下生疑,张金宝不是刚挑回来了么?移玉步过去一瞧,心下登时雪亮,冷哼一声,“活该渴死!” 张小蝶不敢接话,赶紧喝了茶,又把一堆空碗捧了回去。 张金宝还有脸问,“我打的那水呢?水呢!” 张小蝶道,“你打的那水给猫洗脸都不够,等着人家担水回来吧!” “那好歹是我挑回来的,起码得先分我一碗吧?” 张小蝶一指对面,“大姐那儿还有一壶,有种你自个儿倒去!” 张金宝咋咋嘴,不作声了。继续歪在炕上,晃着二郎腿偷闲。 张发财此时趁空问道,“你们身上都还有多少钱?” 张小蝶立即警惕起来,“你要干嘛?” 张发财道,“瞧你吓的,我又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想着,咱们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啊,这吃两顿也就没了,到时怎么办?” “那就吃姐夫家的呀!那老妖婆收了咱们家这么多银子,咱们不该吃她一年的?” “就是!她还答应了养活咱们呢!” 张发财却没一双儿女乐观,“她的话我觉得靠不住!大姐没那么生气了吧?还是请她过来拿个主意,要怎么把那些银子要回来才是!” “这个我同意!”张金宝一翻身坐了起来,“你瞧咱们住在这里,地方又小又挤不说,什么都不齐全。又没人伺候,不如仍是要了钱回去住客栈,又宽敞又有人伺候,茶饭都是现成的,什么都不用干!” 这话可说到张家几人心里去了,张小蝶自告奋勇道,“我去叫大姐!” 章清亭听了也不起身,只冷冷一笑,“这是你们跟赵王氏的事情,你们现在自找她去!她既愿意管你,我乐得自在清静!反正我也被你们嫁过来了,再往后,各自的日子各自过去!” 原来大姐不是不记仇啊!只是没发作而已。张小蝶碰一鼻子灰,灰溜溜的走了。 赵秀才一听,却有了话题的契机,“那个……呃,娘子……” 别说章清亭听着刺耳,赵秀才自己叫着都觉得怪异,可不叫这个,叫什么好呢?总不能叫张姑娘吧? 就这么先叫着吧!赵秀才别别扭扭的开了口,“那个,岳父……你们这一家子……这么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吧?” 章清亭冷冷瞧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不是长久之计,你既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好主意? 不对不对!张家六口再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她干嘛还要操心?不过既然这秀才开了口,且接的话问问又如何? “那依你之言,该作何打算?” 赵秀才正被她那眼光盯得如芒在背,听她出言询问,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我……我觉得呢,唔,是否该给他们谋个生计?” 废话!章大小姐耐着性子吐出四个字,“愿闻其详!” 啊?赵成材倒有些讶异,“你……你竟没打算么?” 章清亭有些不悦,你心里又没个成算,跑来问我做什么?忽地冷笑起来,“婆婆大人不是说要养活我这一家子么?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肯串通婆婆,逼我嫁进你家的门?” 这话说得赵秀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怎么弄得我跟恶霸强抢民女似的?嘴里便嘟囔着,“这个亲,也不是我愿意的。” 那不就结了?章清亭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你不情我不愿,你又为何非要勉强承认这门婚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追究谁对谁错了。”章大小姐觉得自己很是宽宏大量,“你写份休书与我,大家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怎么还惦记着写休书?赵秀才低头想了半天,才支吾着道,“这既然亲都成了,想反悔也没这么容易的吧?” 什么?难不成他还真想做成这门亲事?章清亭立即眼睛瞪大了,“你不是有心上人了么?你难道不想和她双宿双栖?” 赵秀才有些赧颜,“可这不是已经娶了你过门了么?” 他方才想来想去,虽然这个杀猪女不甚如他的意,但毕竟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要是就这么休弃,是不是也太不讲道义了? 何况,章清亭刚刚对赵玉兰的一番回护,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并不是一味的不讲道理。既然娶都娶回来了,他就自认倒霉,本着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精神,姑且凑合吧!说不定,把这姑娘好生教化教化,也能成个体统。 这么一想,赵秀才还很为自己的责任感而动容。 问题是,人家章大小姐根本不稀罕啊! *** 哦耶!收到好大份打赏啊,亲们真是给力!没说的,加更又送上! 海棠姐妹书推荐: [bookid=1651864,bookname=《书媚》]以书入道,纵横逍遥,少爷,你可陪我?(未完待续) (四十七)千金之约 听了秀才一席话,章大小姐瞠目结舌,“你……你就这么算了?” 赵秀才勉强点了点头,“以后……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呃,那个,我们家是穷了点,你早上要的那些东西,我娘……她也实在置办不起,可你也好歹得给她个面子的不是?晚上等她回来,咱们还是一起去行个礼吧……” “你怎么能这样?一点进取心都没有!”章清亭当即拍案而起,“你就这么算了?再不争取了?那桃李姑娘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负心薄幸呢?” 这语气,活象赵成材负了她似的。赵秀才给骂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解释道,“这个……我……我和小桃没什么的,她……她日后肯定也能找着好归宿。那个,我,我都娶了你了,要是再……再那样,岂不是对你不住?” “我不在乎!”章清亭闻之气结,“你就对不起我吧!赶紧把我休掉,再回头找她去!” “那……那怎么行?”赵秀才还是很有几分气节,“这也太不仁义了!哪有刚娶了结发妻子就休掉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戳他脊梁骨?赵秀才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是坚决不同意。 章清亭这下可当真无语了,遇到这么个书呆子,还真是有理讲不清! “那你……你明明不喜欢我!” “那也可以……可以慢慢了解的嘛!”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赵秀才沉默了,“我……我之前待你也……也不太好,咱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章清亭之前被人求婚的那一幕他也还没有忘记,他虽然不认得贺玉堂,但他却清楚的记得那人一身的华服,肯定不是他们这种穷家小户所能比拟的。若是抛开名份,去那人家里做个小妾,也应该比在他们家做正妻强吧?赵秀才心里不是没有芥蒂。 难道她是嫌贫爱富,嘴上说不愿给人做妾,其实是欲擒故纵,想逼人就范?如此一想,他心里对章清亭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又听章清亭气急败坏道,“问题是我不愿意!” 她现在只想着快点解决这场纠纷,说话也就没了顾忌,反而变本加厉的拿着重话刺激秀才,“你说说看,你们家有什么好的?瞧瞧这屋子,瞧瞧这家具!连好点的茶叶都喝不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要娶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就是看中了我身上的银子,想指着我去替你们家做牛做马去!” 她激动的站起身指着赵秀才骂道,“若不是看着我身上的银子,你娘会这么要死要活的非娶我不可么?你敢说她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人家娶妻,是男人在外面养家糊口,而你呢?说得好听是个秀才,说得难听就是个废才!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拿什么来养活我?” 章清亭越说越生气,浑没注意到赵成材的脸色越来越白,“我老实告诉你!你要是不肯解除婚约,那也可以,钱我是有,但一文都不会拿出来给你!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章清亭的话说得错么?不,一点都没错!就是因为太正确了,才如同一把把犀利的刀子,一层层的剥开秀才苦苦维系的脸皮,直逼脆弱的内心,伤得鲜血淋漓。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读过书,又明事理的读书人,所以更要面子,对于章清亭这些直指内心的话更加的没有抵抗力,也伤得更加刻骨铭心。 章大小姐还喋喋不休的追问着,“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你们家不就是要钱么?开个价出来,到底是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 赵成材的脸色已经铁青了,猛地抬起头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话来,“你说你自己值多少钱?” 章清亭给他凌厉得仿佛要杀人的眼光唬了一跳,转念又想,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章大小姐很快就镇定下来,可秀才这个话着实不太好回答。 自己值多少钱?当然是无价之宝!可现要说多少钱,才能既不自贬身份,又拿得出手? 略一思忖,章清亭答道,“本姑娘千金之躯,当然无法估量!只不过……” 赵成材打断了她的话,“只不过你这千金之躯肯定拿不出来千金来匹配身份吧?要我看来,你也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无知女子,根本一钱不值!哼!象你这种人,连父母兄弟都可以轻易抛弃,结发之情也毫不顾惜!你不就是嫌我家穷么?不愿跟着我过苦日子么?干嘛要说那么多为自己脸上贴金?是!我娘是拿了你二十多两银子,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那些钱全被我用尽了!不过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出去卖身为奴也会还你这笔钱的!” 他显然气极,涨得脸通红,浑身哆嗦,大力喘着气,“你不是想要休书么?我给你!现就给你!一文都不要的就给你!” 赵秀才当真寻笔研墨,手抖着不停的也要写休书。 “慢着!”章清亭长这么大,还没给人这么教训过! 此时她也是气糊涂了,不晓得赶紧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离去,却啪的将桌子一拍,“你敢说我一钱不值?” 赵秀才轻蔑地道,“什么千金之躯,你在我眼里,就如同草芥!” 章清亭气得脸都黄了,“我还就非拿千金自赎了!让你这没开眼的人见识见识!” “你唬谁呢!”打死赵秀才也不相信她有千金,“你要是真有千金,我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把你接进来,照样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把你送出去!” “一言为定!”章清亭真是气疯了,“到时你们家可别再啰里啰嗦,又生故事!” 赵秀才手上还提着笔呢,当即道,“空口无凭,落字为据!” 当下休书也不写了,倒是唰唰唰立了份字据,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 章清亭一瞧,好你个赵成材,本姑娘记住你了!她也毫不含糊,跟着后面就落款写下“章清亭”。 赵成材也未及细看,便寻个信封将契约装起,“这东西搁哪里?” 章清亭抬眼瞧见墙上供着的文曲星,“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放在神仙驾下,作个见证!谁若是违约,必遭报应!” “就依你!”那文曲星恰好是个中空的瓷器,赵成材将契约折了两折,塞了进去,重又将神像摆好,放在案上。还很是硬气的道,“你若要毁约,我也不留你!仍旧休书一封,让你自去!” 章清亭傲气也上来了,“你还是准备好你的八抬大轿,送我出门吧!本姑娘说到做到!” 他们二人在房中这一番争吵,自是无人知晓。 事情在未曾盖棺定论前,说出来对谁的名声都不算太好听,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饶舌?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时保持了缄默,维持着表面平静。 赵玉兰往返三趟,终于挑满了一大缸水时,正值夕阳西下,赵王氏他们也从田地里回来了。东厢房里寂然无声,西厢房却是门大敞着,张家六口东倒西歪的哼着小曲,悠闲自得。 一见这情形,赵王氏顿时垮下了老脸,想想也不言语,脸色如常的进屋收拾,吩咐闺女做饭。照样只管他们四人,没有赵成材的份儿。 张家六口见她回来,你推我攘的,想上前说银子的事,却个个都没个主见,眼看着赵王氏进了房,还是没人伸头。 赵成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走到章清亭身边,嗡声嗡气的道,“我知道你不乐意,可日子总要过下去,去给我爹娘见个礼吧,多少是个意思!” 章大小姐却不乐意,“他们又没生我又没养我,我干嘛要去拜他们?” “大家好合好散的不行么?咱们在人后当然你是你,我是我。但人前总得装装样子吧?以后总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个邻居也该点头打个招呼,弄得跟仇人似的有意思么?” 章清亭却不管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不过她倒想到了另一桩要紧的事情,“要我去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章清亭往外间一指,“你若是要我去呢,以后你住外间,我住里间,对我须要谨守礼仪,没事不能进来!” 这个容易!赵成材心想,我对你还没兴趣呢!瞧了瞧道,“那你帮我把书桌搬到外面去!咱们对外就说里头以后只做卧室。”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搬个桌子还要人帮忙,百无一用是书生! 不过他既答应了,还是对日后有好处,当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那就快点!不过你这些书我可不帮你搬,你快点收拾过去!” 赵成材收了桌上笔墨纸砚,两人把摇摇晃晃的桌子抬了过去,赵成材自己又把地下的书箱归整了一下,一摞摞的抱了过去。 这一下里屋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个火炕和炕柜了。章清亭心里琢磨着,既要在这儿住一阵子了,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添置张妆台,衣箱还有些衣物才是。 赵成材刚才嘴上答应得痛快,可真正出来,就发现问题来了。首先,他睡哪儿呢?就一桌一凳,又高矮不齐,哪里都不够他躺的。想打地铺,连副多余的铺盖都没有。 炕上那副是昨日成亲赶着新添置的,但凭空加了张家五口,旧的已经被赵王氏收走匀给弟妹用去了。 算了!反正现在夜里天还不冷,就拿件旧衣出来夜里披上,在桌上趴一会儿也就是了。他就不信,自己堂堂男子汉,就真的要被章清亭看扁,是什么“废才!” 明儿他就出去找事做!赵成材下定决心要发奋图强,他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人,还惦记着要还章清亭那二十多两银子呢! *** 清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千两银子啊,要怎么挣去?不过人家就是要赌这一口气!谢谢亲们的支持,多的不说,赶紧爬去码字,晚上继续加更!也请继续上推荐、收藏和评论!三克油! 海棠姐妹书推荐: [bookid=1657498,bookname=《蝶舞盛世》]她就是只翩然的小小蝴蝶,于盛世中舞动自己的美丽,寻找明媚灿烂的春天。呃,煽出龙卷风来了……(未完待续) (四十八)姑娘膝下有黄金 [加更] 赵成材的东西本就不多,收拾起来也快,没一柱香工夫就归整齐了。 站在帘外,赵成材已经感觉那里头不是自己的地盘了,想出声唤人,觉得不甚礼貌,可又无门可敲,便击掌两下代替,“呃……我已经收拾完了,咱们过去行礼吧!” 章清亭叹了口气,这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她章大小姐这么多年,跪天跪地跪祖宗,何曾跪过这样一个老虔婆?一会儿就当跪在那里的不是自己,是那个张蜻蜓吧!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章大小姐一掀帘子出来,又提条件。 真是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赵秀才暗自腹诽,嘴上却道,“你说!” 章清亭道,“我去拜她,可不表示以后什么都得听她的,这点你得弄明白。再有,我只要挣到银子就会离开,这日常生活,你家不管我也行,但我也不会管你们。这个要先说好!” 这个恐怕不妥吧?赵成材疑惑道,“那你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章清亭冷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是你娘招回来的,要怎么处置也与我无关!” 赵成材瞟她一眼,心想你家人你自己都不管,我更不会管! “这个随你!不过咱们人前要装夫妻,你自己做什么挣多少钱,我可以和娘说都不管你。但若是连饭也不一起吃,那也太不象话了吧?要是她追问起来,还是得露馅。不过是三餐饭的时间,反正有玉兰照管着,也用不着你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说,章清亭便点头同意了。 二人整整衣裳,一前一后的出来。来到堂屋,正好赶上晚饭齐备,准备开饭。 见他二人进来,大家都有些局促,只有赵王氏仍坐在厅里麻利的编着筐子,斜睨了他们一眼,眼中甚有得色。 赵成材清清嗓子道,“爹、娘,请上坐,待儿子和媳妇敬茶!玉兰,倒两杯茶来!” 赵玉兰抿嘴笑着,赶紧去倒茶了。 赵老实一听,赶紧掸掸衣裳,站了起来。 赵王氏微露笑意,却仍拿腔作势的不肯起身,赵成材上前扶她道,“娘!难道您连媳妇茶也不喝了么?” 赵王氏觑着章清亭,阴阳怪气的道,“我倒是想喝,就怕人家倒的,我受不起!” 章清亭心中暗骂,老虔婆,别给脸不要脸!面上却笑如春花,“哎哟婆婆,您这说得哪里话来,您这么千辛万苦的把媳妇娶进门来,难道不就为了喝这杯茶?您要是真的喝不下,相公,那我可就回去了!” “你就少说一句吧!”赵成材急得跺脚,赶紧把她袖子扯住。 怎么好不容易说好了,两人一见面又掐了起来?改天找本周易批一批,是不是天生犯冲,八字不和? 赵成栋这边也拉着赵王氏道,“娘!大哥大嫂这都过来了,您就别生气了!” 赵王氏借着台阶,也就站起身来,“难得媳妇孝顺,特意来敬茶,我这做婆婆的怎么能不给面子?上茶!”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章清亭暗地翻个白眼。 很快两杯茶端来,章清亭跟着赵成材先给赵老实磕了头。赵老实坐在那儿,笑得合不拢嘴,他也没经过这事,也不知说什么好,把茶端了两口喝干,呵呵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赵王氏这儿,同样行了礼磕了头,赵成材递上去的茶水,赵王氏很快接了,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到章清亭这儿,却半天不接。 章大小姐早料到有些一招,心中好笑,这样的些末伎俩也能难得倒她?当下打起精神,娇滴滴的道,“婆婆,请喝茶!” 赵王氏难得有这机会摆谱,高高跷着二郎腿,就是不接。 章清亭转头对赵成材道,“相公,婆婆是不是没准备好打赏的红包啊?您跟她说,不用太多,随便包个几两银子就行!”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既似私语,却又恰好让屋子里的每个人竖起耳朵就能听见。 赵王氏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杯茶接还是不接? 接是肯定要接的,赵王氏本来只想多刁难章清亭一会儿,没想到弄巧成拙,又被这刁钻丫头钻了空子。不过章清亭挑得在理,哪有给公婆敬茶不准备红包的?确实是他们疏忽了。现在就是她想接,也得去准备了红包再来接了。 章大小姐暗自得意,她虽不是七尺男儿,但膝下一样有黄金!想白喝她的茶?美得你! 赵成材只得出声打圆场,“算了算了!娘,您快点接了媳妇茶吧!” 赵王氏这个面子却非要不可,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进去,一边骂一边裁了两张红纸包了钱出来,分递给二人,这才接了媳妇茶,“媳妇儿,你既进了我家门,可别嫌我这个做婆婆的唠叨,日后有什么管着你的地方,也是为了你好!” 章清亭掂掂手里的红包,不过就是几文铜钱,她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能从这老虔婆手里拔出一根毛来,瞧她这副肉痛的表情也是令人愉悦的。 章清亭嘴里也不闲着,甜甜的回话,“媳妇儿虽然不才,但三从四德还是谨记于心。” 这里头可没一样是从婆婆的。 赵王氏当然也知道她的意思,“成材,你听见了?那以后你可得好好教教你媳妇!” 赵成材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这怎么又扯上我了?只得稀里糊涂和稀泥,“那就……吃饭吧!” 旁边弟妹也跟着附和,“吃饭吧!吃饭吧!” 赵王氏和章清亭眼神暗自交锋数回,暂且鸣金收兵。 入席前,章清亭问道,“哪里有水?” 赵玉兰往桌上一指,“那儿有茶水。” 章清亭却不是要来喝的,“我要净手。” 啊?赵家几人都听得怔住了,这什么规矩? 吃饭以前一定要洗手,是章清亭自小养成的习惯,她略嫌厌恶的瞟一眼赵家众人黑着手就上桌抓碗筷,不敢苟同。 “哦!”赵玉兰呐呐的应了,放下添饭的木瓢,“我去给你打水!” “回来!”赵王氏很是不悦的皱眉道,“我家没这规矩!” 章清亭鄙夷的一笑,“那媳妇自己去洗洗手,总不影响你们家的规矩吧?” 她转身欲走,却又故意望着赵成材甜笑道,“相公,你不去洗洗么?你瞧你那手脏的!这一日又是翻书又是写字的,这样你也吃得下去?” 赵成材不由看看自己两手,好象是不大干净。 “走吧!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吃饭之前要洗手,难道你竟不知么?一会儿吃坏了肚子,那就不好了!” 当下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着他的袖子就把人扯了出去。 这话说得赵玉兰也看看自己两手,“我也去洗洗吧!” 她也出去了,赵成栋道,“姐!给我带盆水来!” “好!” 赵王氏啪的把筷子一拍,“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赵成栋吓了一跳,“娘!不过是洗个手……” “洗什么洗?你们过去多少年都不洗,难道就活不过来了么?” 赵老实嗫嚅道,“可这爱干净也不是错事!” 赵王氏却更是火冒三丈,“她没错!都是我的错?没让你们洗手!你们都去洗吧,看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吃了就多长一斤肉!” 赵成栋和他爹对望一眼,都觉得赵王氏有点无理取闹了。 可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赵王氏根本不是为了洗不洗手,而且因为家中出现了由外来者带来的新的声音,新的气象,破坏了原本由她一人缔造的规矩习惯,才生气的呢? 可要是这么说,他们就更不能理解了,这个外来者可是她自己以强硬的姿态接回来的媳妇,她要是不喜欢,当初又不什么非她不可呢? 这个问题恐怕连赵王氏也无法回答,得在日后的生活中,各自慢慢去体会了。 气是要生的,但饭还是不能不吃的。 很快,章清亭拖着洗了手的赵成材重新回来,可刚要进这堂屋的门,外面张家六口把她拦住了,“大姐,吃饭啦?” 章清亭眼皮子都不抬,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就和赵成材一起进了屋。 张家六口尾随其后,那桌上却没有多余的碗筷和凳子。 章清亭端坐其中,她是拿定了主意不张口,倒要看看这晚这顿饭吃得成吃不成。 张发财被推了出来,腆着老脸道,“亲家,吃饭啊?” 赵王氏眼见章清亭默然不语,心里便有了三分成算,“粗茶淡饭的……” “我们不嫌弃……”张发财接得倒快。 赵王氏依样画葫芦,迅速打断他的话道,“虽然亲家不嫌弃,我可却不好意思,就没预备下你们的份儿!” 这下张发财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了。 张金宝快人快语道,“那你把我家的银子还给我们!” 张小蝶道,“就是!大姐,你瞧这也没什么好吃的,我们一起出去吃!” 赵王氏冷笑道,“你大姐现在可是我家的儿媳妇,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以后吃好吃坏自然是跟我们一起,不劳你们操心!” 张发财索性把话点明道,“嗳,亲家!你可是说过要管我们吃喝的,你不能娶了我家闺女,就赖账了不是?” 赵王氏道,“我何曾说过不管你们了么?是你们瞧不上我家的粗茶淡饭,既如此,便请你们自吃去!咱们吃完了再谈,好么?我人就在这里,难道还能飞上天去?” 她这打的什么鬼主意?张家几人面面相觑,都猜不出她的用意。 *** 哦,亲们真好,偶上推荐榜了,真难得啊!虽然是最后一名,但终于上来了一回!呵呵,让小清亭继续站在那里晃荡晃荡吧!(未完待续) (四十九)我们的约定 见赵王氏答应跟他们谈,张金宝道,“那行!咱们走,吃了饭再过来谈!你把钱准备好,一会儿可得还给我们。” 章清亭心中暗叹,这群傻子,别说赵家已经把钱用尽,就是一文没动,这赵王氏如此刁钻,吃到她嘴里的肉又岂肯还给你们? 张家几口要出去吃饭了,张小蝶拉拉章清亭,“大姐,你真不跟我们去啊?” 章清亭依旧不发一语。 “那要我们给你带什么回来么?” 这句话说得倒很合章清亭心意,抬眼给了她个赞许的眼神。她是不想管他们,但并不表示不领会他们孝敬来的心意。 张小蝶这些天跟着大姐,倒也认得她的眉高眼低,心下会意,自出去了。 赵王氏见章清亭始终保持沉默,心内多少觉得扳回几分面子,把两支筷子往桌上竖着磕齐,“吃饭!” 章清亭瞧她那手,再瞧那动作,心中着实鄙夷,却也端起了饭碗。 这一大海碗,沉甸甸的怕有一斤吧,赵玉兰那傻丫头,想着大嫂初次吃饭,把她的饭压了又压,用这种朴素的方式表达着热情和欢迎,奈何遇上了章大小姐,可是拍错了马屁。 用筷子挑了几粒米入口,章清亭就立即皱起了眉,粗糙涩砾,不知是什么糙米。勉强咽下,再看面前的菜式,无非是自家菜地里的一盘青菜,一盘老南瓜,一个豆腐和一碗咸菜。 缺油少肉,赵玉兰就是再大的本事也做不出什么好味道来。还不如那天的面条!习惯了食不厌精的章大小姐自是心中郁闷,也不知赵家几人怎么长得胃口,居然还吃得这么欢! 她懒洋洋的挑着菜,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胡乱吃了几口。 “各位慢用!”她放下筷子就想走人。 赵成材眼见她一碗饭根本没动多少,问道,“你这就饱了?” 章清亭心说,本小姐金贵着呢,可没你们这么好养活!横他一眼,算是默认。 赵王氏喝住了她,“媳妇,你等着一会儿收了筷子碗去洗!以后这家里做饭洗碗洗衣种菜,挑水喂鸡,扫地抹桌的活就全归你了!” 她等了半天,才找着这么个机会发号施令。这番话在脑子里想了许久,此刻一鼓作气,说得顺溜无比。 章清亭自袖中掏出手绢拭了拭嘴角才道,“不好意思,婆婆,可能媳妇没时间干这些了。是不是啊?相公!” 赵成材心中抱怨,你就不能让我消消停停吃完了饭再吭声么? 章清亭猜出他的心思,又笑着道,“婆婆,这食不言饭不语,是君子餐桌礼仪,还是容相公吃完了,再向您详细禀明吧!” 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呢!赵成材一口饭差点呛气管里,他赶紧囫囵吞枣的把饭咽了进去,却噎得捶了半天的胸才缓过劲来,“娘!这个事啊,是这样的!” 瞧儿子这难受劲儿,赵王氏皱眉挥手道,“算了算了!吃完再说,媳妇,你还不赶紧给你相公倒杯茶去?” “婆婆,您这可有所不知了,这吃饭之时饮茶可是极伤脾胃的,须得等到饭后消食片刻再饮方是养生之道。若是有汤倒可饮上几口,现在既无汤水,相公你只好暂且忍耐了。” “行了行了!”赵成材抢在老娘再一次发火之前打断了章清亭,“你先回房,那个……那个……”他还真不知道可以叫章清亭干点什么。 “帮你磨墨!”还是章清亭自己说了出来,“你待会儿还得读书的,不是么!” “是!你快去快去!” 赵成材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只要章清亭和老娘不同时出现在他眼前,他的世界就能天下太平。 不用干活,章清亭当然也乐意效劳,她起身微微一笑,“相公有命,不敢不从。媳妇告退了!”她迈着小莲步,趾高气扬的离去了。 赵王氏恨得直磨牙,“成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你这么惯着媳妇的么?” 赵成材道,“娘,我这不是惯着她,是……是我们之间有约定!” “什么约定?” “她……她要陪着我读书啊!”赵秀才还不好意思说她要挣钱,一时情急,说了个最糟糕的理由。 “这算什么事?”赵王氏听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哦?难不成她也去考个女秀才?你们两口子成天关在屋子里读书说话躲清闲,让你爹娘弟妹反过来伺候你们不成?” “也不光是读书!还有……” “还有什么?” “她还要……还要想法挣钱的!”赵成材眼看瞒不住了,只好说了实话。 “挣钱?”赵王氏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挣什么钱?怎么挣钱?” 赵成材又不能把他们的约定说出来,可他一时之间哪里编得出该怎么挣钱?只得搪塞道,“这不正想着么?” 赵王氏本来还有些兴头,听着这话又生气了,“这就是你们的约定?就为这个她就能什么都不做?她要是一天想不出来那就歇一天,要是一年想不出来不得歇一年?你也太会护着你媳妇了吧?” 赵成材急得面红脖子粗,“也不是这样!” “那到底是怎样的?你倒是痛痛快快的说啊!吞吞吐吐的,难道还怕咱们沾了你的好处?”思及此,赵王氏可不干了,“我说成材,你做人可得有良心!难道你忘了这么些年,咱们一家是怎么节衣缩食的供你读书的?娘知道你媳妇身上有钱,人也有本事,但你可不能成了家就不顾咱们了!要是有什么好处就想着独吞,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就是!大哥,大嫂打算做什么赚钱的买卖?”赵成栋也两眼放光。 赵玉兰人老实,说的话也实在,“大哥,大嫂真要是做什么,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能帮得上,也给你们帮帮忙!” 赵王氏忽地想起一件要事,“她身上还三十多两银子呢!成材,让她交出来!” 我的天!赵成材心想,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弄得好象他们已经发了大财似的!至于章清亭身上的银子,他可没脸去要,这要怎么说呢? 赵成材被一家子围着,也是急中生智,忽地就扯了一个由头,“那个她身上的银子呀,准备拿着去做点小生意!就是这样,所以……就不能交出来了。” “那她到底要做什么生意?”赵王氏步步紧逼。 赵成材干搓着两手,头一次发现老娘实在难缠!搜肠刮肚的眼珠一转,这第二个谎言很快就圆出来了,“这不是……正想着么!她这刚进门才几天,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得齐全嘛?她明天就打算上集市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这么一说,一家人倒都有些信服。不过很快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到底做什么好呢? 赵王氏略嫌嗔怪的白了大儿子一眼,“你们既有这心思,那是好事,但干嘛弄得这么偷偷摸摸好象见不得人似的?你瞒着别人,能瞒着娘么?” “那不是还没想好么?那个……她做事不喜欢张扬,想等着有点眉目了再跟你们说的。” 如此倒也罢了,赵王氏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去!叫你媳妇把钱交来,我给她收着,真要做什么,从我这儿拿。你们年轻人大手大脚的,别没一会儿就败光了!” “哎哟!娘,这钱怎么说也是她自己挣来的,咱们已经拿了她二十多两银子了,这钱啊,我是没脸去要的!”见老娘死钻那钱眼里,赵成材索性把话说开了。 赵王氏瞪了儿子一眼,“什么你的我的,她是你媳妇儿,她的钱就都是你的了,你娘找你要点钱不行么?” “娘!我也是这么大的男人,管自己媳妇要钱,这说出去好听么?”赵成材袖子一甩,气鼓鼓地道,“要不,您自个儿去吧!” “娘,哥说的对!”赵成栋也不小了,理解他哥的心思,“别说哥还读过书的,就是我这没读过书的,想来,也不好意思找自己媳妇要钱花的!这不成人说那吃软饭的么?” 赵老实也帮着儿子们说话,“我说孩子他妈,你别逼老大了,钱在媳妇手上,不也是在咱家人手里么?她就是想花,还有老大在一旁盯着呢!你瞧那孩子一进门就想法挣钱,不会是个乱花钱的主儿。你就由着他们去吧!” 这说的赵王氏倒笑了起来,“哈!我一早说要接这个媳妇,你们个顶个跟乌眼鸡似的。现在倒好,又帮着她说起话来,怎么样?我这媳妇没找错吧?” 见她得意,赵成材也不好泼冷水,心想这媳妇是能干啊,就是太能干了!你们家的庙小,可容不下那大佛!赶明儿人家拿一千两银子赎身那才叫有得瞧呢! 他心下腹诽,嘴里却含糊应着,“是啊,好啊。” 赵王氏心里可美着呢!在那儿展开美好的憧憬,“你瞧她打盘马吊就赚三十两,当然,我也不指望她去打马吊了,要是做点什么小生意,一个月能挣上……二两银子就好了!” “一个月二两?”赵成栋有些吃惊的道,“那可比哥哥的月钱还高了四倍哩!这样咱家是不是也能天天吃上肉了?”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那大嫂厉害着呢!说不定一天就能给你挣回二两银子!到时别说吃肉,只怕那肉吃得叫你腻味!!” “我才不会!”赵成栋故意夸张的咽咽口水,“不过咱们可说好,到时天天买娘最爱吃的猪脚!让娘先腻味!” “臭小子!”赵王氏嘴里骂着,眼睛却笑得眯成一条缝,“不过还是成栋心疼我,都记得我爱吃什么!” 赵成材对于弟弟这些甜言蜜语却不大以为然,这纸上画饼的东西,有什么可乐呵的?对他来说,就不如真真正正买回猪脚才算实在。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可为什么芸芸众生似乎都更容易被言语迷惑呢?这问题太复杂,赵秀才想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目前还桩更要紧的事情要找老娘。 *** 赵秀才作揖行礼:虽然小生目前不大受欢迎,也请列位看官给点推荐收藏和评论!嘿嘿……(未完待续) (五十)恶人自有恶人磨 [加更] 赵成材趁赵王氏心情好,提出要求,“娘,我明儿打算去趟县衙,拜会一下娄大人,再打听打听有什么事可以举荐我去做的。” 赵王氏点头道,“这倒是正经事,既然已经成了亲,谋个正经差事,好歹有个进益。回头让你媳妇把你那长衫拿出来挂着,明早好穿。” “嗯。娘,那您……”赵成材无言的暗示,出门交际要钱啊! 赵王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三分,“你怎么还管你娘要钱?你媳妇可是大财主,管她要去!” 赵成材赔着笑脸道,“我这不是不好意思管她要钱么?” “哎呀!这点子小钱对她来说算什么?你娘手上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全给你,也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的!找她去!”赵王氏有些不悦了,“你可别听她调唆,来算计你娘!” 赵秀才半文钱没讨到,反倒还落得一身骚。挠挠头,无计可施。 “你说,到底是做点什么好呢?这三十多两银子呢,可不是个小数字……”赵王氏继续畅想着美好未来。仿佛章清亭一招手,那铜钱就排着队,铺天盖地往她家滚似的。浑没留意到,院门响动。 张家六口吃饱喝足,油嘴滑舌的回来了。 张小蝶见东厢房亮着灯,先过去讨好卖乖,“姐!这是新鲜蒸出来的桂花糕,还热腾腾的呢!” 章大小姐正百无聊赖的从秀才书箱里抽了本论语,斜倚在炕上有一段没一段的看着。见她拎着东西进来了,倒是露出三分笑意,“放下吧!” 张小蝶看看这里屋空得只剩下个炕了,连章清亭的茶杯也只放在炕沿,便紧挨着茶杯放下糕点。见大姐心情不错,这才旧事重提,“大姐,我们打算去找那老妖……姐夫他娘要银子,你去帮帮咱们说话吧!” 章清亭缓缓的坐起身来,伸出一指勾起那扎着桂花糕的细强,斜睨着她冷笑道,“你若是为了这个才给我买的糕,那就拿回去吧!” “不是!”张小蝶急急辩解着,“咱们身上的钱不都是大姐的?” 这话说得章清亭爱听。 “只是,只是那……她摆明想赖账!再说,那钱也是大姐你挣回来的,难道,就白白便宜了她?”这番理论可是张家几口在外面商议后得出来的,本以为一定能说服大姐,却不料只换来她的哂然一笑。 “是啊!是白白便宜人家了!”章清亭重又歪下,一手支头,悠闲自得的打量着张小蝶,“本来是要便宜你们的,结果却便宜了她!对我来说,总是便宜人的,便宜你或者便宜她又有什么区别?” “可咱们是一家人啊?” “哼!一家人?一家人你们不顾我的哀求把我绑到这儿来?怎么,现在人家不肯养活你们了,你们就又想起我的好来了?”她徒然提高了嗓门对着门外道,“要听别在门外鬼鬼祟祟躲着偷听!有什么话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就见不得这装神弄鬼的小家子气!” 门外,张发财和张金宝你推我,我搡你,挤着笑容进来了。 “闺女!大姐!” 章清亭嗤笑,“叫得怪亲热的!咱们是一家人么?” “那当然……” 章清亭的语气蓦然冷了下来,“一家人怎么我一人挣钱一家子花?知道的便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我告诉你们,你们既把我送来这赵家,那咱们之间就算一笔勾销了!我婆婆别的没说对,有一句话说得好极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咱们再无瓜葛!” “闺女,大姐!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 章清亭懒得啰嗦,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滚!”闭上眼再不理他们。 张家几口面面相觑,呆了半晌,到底还是退了出来。 张小蝶有些底气不足,“那咱们,还去要银子么?” “当然得去!”张金宝道,“你身上也没钱了,不找她要钱,咱们明天吃什么?” “必须得去!”张发财指指东厢道,“你大姐嘴上说不管我们,若是我们吵了起来,她到时还是得来管我们的!” 这是一个最诱人的保障。三人点了点头,下了决心,进了正屋。 “亲家!我们回来了!”张发财粗声粗气的壮着声势,“咱们来谈谈吧!” 没了章清亭撑腰的张家,赵王氏可不惧怕,当下从容应对,“请坐!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亲家商议呢!”她还故意提出,“要不要把媳妇也请过来呀?” 这当然更好!我们请不动,要是你能请来就更好了! 张发财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却也不想想,既然章清亭都说了不管他们的闲事,怎么可能再出言相帮? 赵王氏一笑,“成材,叫你媳妇过来!” 赵成材心想,这不没事找事么?要是你俩再掐在一处,夹在当中受苦受罪的可是我!“她还有事呢!” “叫你叫你就叫去!”赵王氏瞪了儿子一眼,这外人面前,她也是很要面子的。 赵成材只得应下,章清亭倒是痛快,一召即到,见了礼一旁坐下看戏。赵成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离开,死活不肯过来当靶子。反正他也不是关键人物,没人在意他到底出不出现。 赵玉兰收了碗筷去厨房涮洗,赵老实和赵成栋很自觉的退避三舍。 赵王氏很是从容的一人独撑大局,她清清嗓子开腔了,“亲家,咱们两家既然已经结亲,这往后的日子到底怎么过,确实得理个章法出来。就是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商量的不是?我现跟你交个底,我们家一共就有两亩地,现分一亩给你们耕种。我们原种的是春麦,这眼下马上就要熟了,等霜降下来,你们可以种上冬麦。这两块地我们家这些年可是很用心伺候着,只要勤快些,等明年端午收个十七、八担粮食不在话下。你们这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就有了,田间垄头还可以种点黄豆芝麻什么的,等明年收了麦子,空时还可种一季玉米高梁什么的,这还有富余换些钱花。这头一年呢,我就不收你的费用了。从明年起,你每年就交我七担粮食就行!” 她话说得漂亮,这头一年只剩下半年了,种上粮食也得等明年收割了,哪有粮食可交?说是免了,其实一点没少要! 张发财不是没种过地,当然知道底细,“你这不成了地主收租了么?” “你给地主家种地还得交税呢!”赵王氏脸一沉道,“跟我们家种地可啥赋税都没有!再说,我家的地能白给你种的?这一年的粮食可不少钱呢!” “我们不要!”张金宝跳出来道,“你还真是会算啊!我们帮你种了地,你既不付工钱,还白得利息!上哪儿找这么好事去?大姐,你来评评理!” 章清亭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赵王氏这算盘肯定精得一塌糊涂。淡淡一笑,依旧不语。 张发财这些年也是闲散惯了的,哪肯劳作?当即道,“要种地你自己种去!我们没这个闲工夫。” 赵王氏早知道这家人不会愿意,“那你们要实在不种我也没法子!但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日后你们要住我家也可以,但这吃吃喝喝的什么费用都要另算,要不,咱们就分灶单过!” “你不是说要养活我们么?”张小蝶也跳出来据理力争,“这么大人难道也能说话不算话的?” “我没说不养活你们啊?”赵王氏两手一摊扮无辜,“我这把地都白分给你们种了,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这养活还要我们干活的呀?” “那当然!我说了养活,又不是说白养着你们。”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我看你们才是强词夺理!”赵王氏冷哼一声道,“你们一家子一个个好手好脚的,难道还要坐在家里等人伺候不成?” 这话说得在理!章清亭也觉得张家几口实在是懒惰成性,不下点狠心收拾他们绝对不行! “算了算了!”张金宝手一伸道,“你把我们家那银子还给我们,我们不找你了!” 赵王氏翻个白眼,“银子没有!” “你说什么?你明明答应我们把银子还给我们的。” 赵王氏道,“银子已经用了,你们再管我要也是没有的。” 张家三人可真急了眼了,“你把银子用哪儿去了?快还给我们!” 赵王氏觑见章清亭那事不关己的神色,放心大胆的道,“再说了,这银子又不是你们的,我就是拿了,也是拿了我媳妇的银子,也该她管我要才是。凭什么你们一个二个急眉赤眼的跳出来?里头有你们挣的一文钱么?” 张金宝立即拉着章清亭,“大姐!你瞧,她赖账!” 章清亭一把将自己袖子扯回来,皱眉道,“别拉拉扯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大姐,你找她要钱去!” 章清亭微微冷笑,“我记得我是给了笔钱张小蝶,你弄哪儿去了?” 张小蝶往赵王氏一指,“给她抢去了!” 章清亭左右瞧瞧道,“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反正那钱我已经给出去了,也没打算要回来。” “大姐,可那是你给我们的钱!” “那谁要你们自己不保管好?”章清亭慢慢起身,“我要是你们呀,就接了那块地,好好耕种去,还不至于连口饭都混不上!天晚了,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赵王氏收拾这群懒骨头去! 赵王氏心中窃喜,这媳妇还真给面子!果然是女生外向,胳膊肘向外拐,虽跟自己不睦,却还是帮着自家的,她越发的趾高气扬,“你们听见媳妇说的话了?好好想想吧!” 张家人干瞪眼占不到半分便宜,只好暂时撤离了,回去抓耳挠腮的想办法。 章清亭回了屋,见赵秀才也坐在桌前,不知为了什么,挠腮抓耳的干着急。 *** 天晚了,小清亭继续出来拉拉推荐、收藏和点评!愈夜愈美丽啊!(未完待续) (五十一)催人上进的章清亭 细看这赵成材,长得更象赵王氏,一样的尖脸,但却不象老娘为了生计奔波,弄得一脸的苦大仇深。他常年读书,人自然多了几分书卷气,所以认真看起来,倒不难看,反而显出点南方士子儒雅的味道。 见章清亭回来,瞅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 小样儿!你不愿见我,我还不愿见你呢!章大小姐柳腰款摆,下巴冲天的进了屋。 窗外已是月升中天,如银的月光温柔的一倾如银,洒在雕梁画栋上,也照进这寒门小户里。 也不知那南康国的张蜻蜓过得可曾如意?章清亭忽觉有些疲惫。 来了北安国之后,好似一直马不停蹄的疲于奔命,镇日不是愁这个,就是烦那个。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这春花秋月? 她忽然懂了,为什么以前弹琴作画赏月听雨时,那些丫头婆子一个二个都是无精打彩,哈欠连天的模样。 是,她们是俗,但要为生计奔波,谁能不俗?之于她们来说,这些小姐公子陶冶情操,闲中取乐的东西,根本毫无用处。既不能保暖,又不能裹腹,完全不值得浪费时间。 可若是真象他们似的,近的就如张家六口吧,完全不通风雅,整日只知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那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所在? 章大小姐有些困惑,如何在雅俗之间找到共赏点? 唉!那个以后再操心去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件大俗事,那就是钱! 一千两银子呐!说起来容易,这要挣起来可就难啰!自己身上才三百两银子不到,怎么挣出一千两呢? 若是不限时间,大可以买上几亩地或是铺子收租,十年八年的,估计也就翻出来了。可章清亭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费,她可不想在赵家呆太久。不说赵王氏,光他们家的饭菜就让她难以下咽。民以食为天,连吃饭都解决不了,还怎么过日子?再说,章大小姐还得去嫁人呢!得尽快离开,去过上自己的好日子才对。 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悔,下午若不逞强,便让那秀才写下一纸休书又如何?虽说名声不大好听,但此刻自己已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 章清亭可不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文不值,不就是一千两么?她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就挣不出来! “啪啪!”门口忽然想起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章清亭不觉好笑,这个酸秀才倒也有他讲理的一面,人家既以礼待之,自己也要以礼回之才是。当下坐起身来,整整衣冠才道,“请进!” 赵成材蹇着脚进来,低着头很是忸怩,“你……你还没歇着呀?” “你有事就直说吧!”章清亭虽说在家时也是惯会拿捏的千金小姐,可自从到了北安国,这身份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性格有一方面也开始悄然如从前的张蜻蜓一般,变得豪爽泼辣起来。 时势造美人啊,在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却已经开始了一点一滴的改变。 赵成材抬眼瞧了她的一眼,鼓着两颊似赌气一般递上一张纸。 章清亭接过瞧了一看,好玄没乐出声来,这书呆子当真给她打了个三十两银子的借条。 “你没欠这么多!这笔钱我也不打算要了。” “不!”赵成材有些赧颜,却大声道,“这笔钱,我是一定要还给你的!不过现在,现在能不能……”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能不能再借我二两?” 章清亭有些诧异了,“你要钱做什么?”再说了,你要钱怎么不找你娘要去? 赵成材低着头,使劲绞着自己两手,局促的道,“我……我明儿想去县衙一趟,县太爷娄大人平素对我不错,我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举荐个差使。”他顿了顿,嗓门又大了起来,“你放心!只要我找到差使,挣的钱一定立即还给你!” “哦?你还真打算出去做事啊?那你不再进学了么?” 赵成材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倒是怔了怔,想想也别藏着掖着了,干脆说实话吧,“我家这情形你也不是没瞧见,哪里还供得起我念书?还是先谋个差使,分担些家计才是正经。” 章清亭却不以为然,“话虽没错,但你这十年寒窗,难道就为了考个秀才免个赋税?这也太不合算了吧?你有去参加过乡试么?” 这北安国的科举制度基本和南康国一样,章清亭出身官宦人家,自是清楚。 “呃,去年秋天本来可以去参加乡试的,但是筹措不到路费……”赵成材有些脸红的推搪着,“等日后再说吧!” 但章清亭哪是这么好糊弄的?当即摇头惋惜道,“那便又要耽误两年的工夫了,再没钱也该借点钱去的!你便是考不中,就当去学个经验,认得几个老师同学也好啊!这少壮还不努力,难道等着老大徒伤悲?到时你年纪也大了,恐怕还有家累,那就更无心进学了。虽说这中了举也未必能外放到个好地方当官,但只要入了仕途,一来身份地位可就一下子提上去了,二来就有了机会,等历练上几年,就算没有功绩,只要不行差踏错,总能有提拨的。到时你路子也打开了,人面也广了,还怕谋不到好差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仕途不顺,只是个末流的八九品官,如这儿的县令一般,但大小总个官儿。多的不说,一家老小的生计全解决了,说出去也光宗耀祖。哪象你现在,就用个秀才身份,无非是到哪里混个师爷,做个教书先生,一辈子都得看人眼色去谋生!依我说,你倒不如定下心来,再发发狠,考个举人才是正途!” 赵成材听得愣了,这杀猪女分析得条理清晰,透彻明了,说的全是大道理啊!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犹如醍醐灌顶般一下把他点醒,只是,他瞠目结舌的问,“你……你怎么懂这些?” 啊哟!不好意思,章大小姐一时卖弄,言多必失了。 章清亭瞟了赵成材一眼,面上仍是淡淡的,“这些道理很难懂么?虽然我没经过多少事,但也常常在市集中走动,听人说起,这举一反三,不就明白了?” 那你可真是个人才! 赵成材不大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开始有一点理解为什么精明厉害的老娘会如此推崇这个媳妇了,这一个杀猪女走街窜巷都能生出这等见识来,若是让她投个好胎,那还了得? 但章清亭的话虽有理,可赵成材也要面对现实的生活,“我还是先找份事做吧,晚上回来再读书。反正去年已经错过了。就是后年我去应考,也得自己攒出盘缠来。”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就当是风险投资吧,章清亭想了想,当下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诺,借你吧!” 赵成材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下着实感激,“多谢了!” “反正你要还的!”章清亭一笑,收了借据。 见她这么爽快,赵成材倒也愿意跟她多说几句,“那个,方才我跟娘说了,你身上这三十多两银子要拿去做生意的,娘应该不会找你要了。只是她若问起你生意之事,你得想想怎么回她才好。” “这样啊?”章清亭略一思忖道,“那我出门没问题吧?” “这个我也提到了,你要做生意,当然要上街去逛逛的。” “那就好,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赵成材脸都红了,“其实该我谢谢你才对,刚给我讲了那么一通正理。”他也不知如何感谢,深鞠一揖,“日后若是有我飞黄腾达之日,必定不忘姑娘提点之恩。” 章清亭捂嘴偷笑,这个书呆子!不过也说不定,那戏里不常有这样的故事么?万一他将来真的走了狗屎运,谋个一官半职的,说不定还真有用处。 赵成材对章清亭这番话感激不尽,心想着,是不是干脆把那契约毁了,放人家姑娘离开得了!当时一气之下,怎么就定了这样一份荒唐契约呢? 就是章清亭真赚了千金,给他也不好意思收啊! 可转念一想,这刚成亲就休妻,不仅自己名声不好,于人家姑娘也不利。罢了罢了,还是过段时间,二人抽个合适的时机,静悄悄的再将此事了结了吧。 退了外屋,赵成材再看已经打包装箱的书籍,蓦地生出一种紧迫感来。 章清亭说得有理,自己十年寒窗,难道就为了博一个秀才功名,如小桃他爹一般在乡间了此残生么? 章清亭一个女孩儿家,从十三岁便开始杀猪,养活一家大小七口人。甚至嫁给他还愿意用千金自赎,这是何等的豪气? 相形之下,赵成材不得不自惭形秽,他除了博个小小功名,做了些什么呢? “你也就只是一口气!” “什么秀才?就是一个废才!” 这些话言犹在耳,赵成材不觉热血沸腾。 他不要只做一口气,他更不要做废才!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苦是苦也,但能比章清亭去挣千金还艰难? 自己虽无天赋异禀,但却能以勤补拙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妄自菲薄?不战而降? 若是连一个杀猪女都不如,自己还算是个男人么? 念及此,赵成材坐不住了,立即重新摊开书本,认真读书。 隔壁的章老师却一点也不知情,只斗志满满的要挣出千金。哪知明日天一亮,战斗的号角就要吹响! *** 哦哦!刚刚看到后台信息,小清亭今天要上架了,上架之前再发一章公众版回报一直支持小清亭的亲们!也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上了架的小清亭哦!10月还剩一半,计划日更5K,小粉红20加更,亲们要是还有剩的就请支持一下吧!爱你们哟!很快就上V文。休息一下,很快回来!(未完待续) (五十二)耳光响亮 翌日清早,洗漱之后,章清亭连饭也不吃,就打算出门去。 赵王氏上赶着亲亲热热的道,“媳妇,还是吃了早饭,我陪你一起去,也帮你拿个主意!” 你要去了我还能干个啥?章清亭冷冷斜她一眼,“不劳婆婆费心,媳妇还是自己去先瞧瞧的好!要是有想法了,自当回来再向您禀明。” “哎呀!咱们一家子还说什么见外的话?”赵王氏十分想跟去,满面堆笑道,“咱们以后也别学你相公,那么文绉绉的说话,怪累得慌的!” “这却不妥!”章清亭绵里藏针的给顶了回去,“媳妇虽然愚钝,可也知道夫唱妇随,既然相公身上有功名,说话自然要讲究礼节,这往来见人,才不至于失礼。” 赵王氏自以为幽默的哈哈笑道,“什么功名,不就是个酸秀才?” 章清亭故作正色借机教训,“婆婆此言差矣!相公身上这秀才功名虽然低微,但也不可容人小觑了去!除了免除徭役,连见到知县都可以不跪、地方也不能随意对其用刑,足以显示其有别于我等平头百姓。婆婆身为相公母亲,偶然关起门来,出言无状倒不要紧,但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传扬开来,一来倒象是您自轻自贱自家儿子,二来玷辱了秀才名称,少不得连县令都要寻您的不是,那时遭到训斥,丢人现眼,可就悔之晚矣!” 这番话,说得全家人都是干眨巴眼,如坠云里雾里。 有这么严重么?章清亭那话的意思他们听不大懂,但有一点是明白了,就是以后可不能随便拿着秀才名声开玩笑了,这搞不好还要见官去! 唯一听得懂的赵成材,只觉自己的腰杆子无形之中硬了几分。章清亭说的当然都是对的,只是在普通人家里,谁讲究这么多?得意起来就夸耀一番,没事就拿着涮涮玩笑,哪管什么忌不忌讳的? 可章清亭这么一说,无形之中就拔高了他在家中的地位,将他和大众区别开来,这能起到什么效果?这就能提高人的自信。 不仅是让别人,更让自己时刻牢记:你是个秀才,不是平民!秀才就要有秀才该有的样子,秀才就应该做秀才的追求! 赵成材瘦弱的小胸脯挺得更高,更加坚定了昨晚定下的鸿图大志。 暂且也不跟家人挑明,他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派,要不也吃不了十年寒窗的苦,此时更决心要以行动来证明。 章清亭把一家子人忽悠完了,趁着赵王氏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冷不丁张金宝从旁边窜了出来,“大姐,你要出去啊?” “嗯。”章清亭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脚步不停。 张家那几口都跟了上来,张小蝶更是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姐,咱们今天这就回门吧!” 什么?回门?章清亭拂袖甩开妹子,在院门那儿停住了。转过身来,冷冷的目光从张家六口面上一一扫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家子,个个使劲冲她挤眉弄眼,跟得了羊癫疯似的。 张发财道,“闺女,今儿这不是新婚三朝么?怎么能不回门?” 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张家连房子都垮了,回那个门子去? 章清亭冷笑道,“你们别给我来这一套!是不是没钱了又想管我要钱?告诉你们!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就是!”赵王氏赶紧上来,“你们闺女现可是我们家的媳妇!她就是有钱也是我们家的钱!” “你胡说什么?”张发财不甘示弱的上前理论,“她现身上有的钱,也是嫁你们家之前,做我闺女时挣的,那还是我们家的!” “可她已经嫁进来了,这就是我们家的了!” “我们家的!” “我们家的!” …… 眼见两家子为了银钱明目张胆的争得鸡飞狗跳,面红脖子粗,章清亭只觉火气蹭蹭蹭往头顶直冒,实在气得不轻,这都什么人呀?全把她当摇钱树了! “够了!”她徒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喝止,“你们有完没完?你们也知道这钱是我挣的,那就是我的钱!我想怎么用,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一个二个的来操心!” “就是!”张金宝想拉着章清亭走开,“大姐,你不是不想嫁这秀才么?咱们走!现在就走!你想带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章清亭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当下一甩袖子,反手重重一个大耳光子就甩在他脸上。 “啪!”这一下,章清亭可是一点力道没留,十成十的用上了全力,耳光响亮之极! 张金宝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半张脸立时都肿了起来。 一院子人全都吓得怔住了。 来北安国这么长时间,章大小姐郁闷过,无助过,烦恼过,忧愁过,恐惧过,害怕过……生活再窘迫,日子再难过,她虽也怨天尤人,却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张赵两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把她气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章大小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 她指着张家一众人骂道,“你们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随随便便就送来给人做媳妇,随随便便就想带我走?这门亲事确实不是想我结的,但我既然进了这个门,即便是要走,也是堂堂正正的离开!把你们这些偷鸡摸狗,不入流的玩意儿统统给我收起来,以后要是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就是!我们家的媳妇哪是你们能指挥的?”赵王氏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却不料刚好撞到章清亭的枪口上,正要说到这老虔婆,你自己跳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婆婆,请您自重!”章清亭铁青着脸骂道,“他们再不好,也是我的父母弟妹!和我之间有什么矛盾,也让我们自己去解决!您是长辈,不该带个好头么?有这么跟着瞎起哄,唯恐天下不乱的么?还是想挑唆着我们手足残杀去?您可是秀才母亲,说起来也算是有点身分的,难道连一点道理都不懂?那您儿子这书,这真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番夹枪带棍的,不仅骂了赵王氏,连赵成材也一并骂上了。赵王氏皮厚尚可,赵成材真的受不了了,脸涨得通红,羞愧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可这还没完呢! 章清亭接着教训赵王氏,“再说,今儿这事,不也是您闹出来的么?我的事可以不追究,但您欺瞒他们在先,食言在后,这是个做长辈、做亲家该有的样子么?您敢扪心自问,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么?” 赵王氏也觉颜面无光,讷讷的张着嘴,可就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章清亭说得句句在理,明着抬着她的身份,暗里却把她损得体无完肤。可又偏偏不带一个脏字粗言,叫人难以招架。 章清亭转过身来,指着张家一众人道,“我今儿就在这里把话说死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想从我这儿凭白无故的拿一个子儿都是不能够的!你们想要吃饭,想要活命,自己好好干活去!我这婆婆虽然欺哄你们,但她有一件事没做错!没有谁是合该白养着你们吃吃喝喝的,她既肯分你们一亩田地给你们去劳作,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就好好自己干活去!” 一口气骂了这么半天,章清亭只觉胸中的闷气稍稍出了一点,又对赵成材道,“相公!我现烦你去跟婆婆说个情,婆婆虽同意给我家人地来耕种了,却还要收他们的租子。这个我觉得实在不妥,且不说做亲戚的没这个说法,只一条,婆婆之前从我这儿拿去的那些银子,你们家用到哪里去了,我都可以不再理论追究,但这些钱足够租一亩地供他们自给自足吧?” 赵成材简直无说可说,连瞧一眼章清亭的勇气都没有,当即对赵王氏道,“娘!这租子咱不能收!您要是收了,让人怎么看咱们?这不让人戳咱们家脊梁骨么?咱们还有脸出门见人么?” 赵王氏是真舍不得!可这情势,确实自己不占理,若是再蛮横下去,实在是不讲道理了。 又见章清亭着实是气得厉害,自己若是不依,万一把她得罪狠了,将来赚了钱不分自己怎么办?算了!有一个章清亭还怕赚不回一亩地? 她一跺脚一咬牙一狠心,“行!这地我就不收租了,给他们种去!不过可得给我好生料理着,若是弄荒了,我可还是要骂人的!” 章清亭脸色稍霁,又对张家一众人道,“这是我为你们最后做的一次争取了,你们要是肯干,就老老实实下地去。要是不肯干,出了这门,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当再不认识!” 该说的说完了,章大小姐一转身气呼呼的就冲了出去。赵成材怕她在气头上,做什么傻事,反正也是要出门的,当即就追了出去。 剩下张赵两家子大眼瞪小眼。 张发财嘟囔了一句,“种就种呗!谁没种过?亲家母,你先管我们早饭,吃完了带我们看地方去!” 赵王氏没好气的道,“没预备你们的早饭!玉兰,把那米饭兑上水再煮煮,就这么分着吃!” 赵成材小跑了好一阵子还没追上疾步暴走的章清亭,一着急就只好在后面喊,“娘子!等等!娘子!慢点!” 章清亭听着真是别扭,可待不要他叫,又该怎么称呼呢?只好冷着脸停下脚步,“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赵成材赔着笑脸道,“我这不也要去县衙么?正好跟你同路!你,你不生气了吧?” 怎么可能不生气?章清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 知她心情不佳,赵成材只好小心翼翼的措词,“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我娘那个人就是这样,怪只怪我们家太穷了,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张罗着,所以有时难免算计得太多了些,确实也……也有些招人嫌。” 难得他这么主动的先自爆家丑,章清亭就是有火也不好发了。可那赵王氏是有时算计得太多么?她分明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章清亭冷哼一声,正色道,“她以前怎么算计我不管,我虽答应了你要挣出千金来,但在这之前,我做什么,赚多少你们家都不许插手,更不许掂记着!即使她掂记着,我也不会交给她!” “我当然不会觊觎你的东西!”赵成材一下涨红了脸,急急辩解着,可娘那儿,就……当真有些不好说!“娘那里,我会想办法尽量拖延。嗳,那你要是真赚了钱,可千万别跟她说!她要知道了,我可真拦不住了。” 这不废话么?难道我吃饱了没事做,跟她炫耀自己多么有钱?那不拿棍子戳老虎鼻眼么?章清亭可没那么幼稚低级。 赵成材自己又琢磨着,“不过,若是当真做起什么事来,要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能怎么着才能让娘打消念头不管你要钱呢?” “这个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跟她解释去!”章清亭懒得再操那份心。 “其实……其实你不用挣钱也可以。”赵成材瞧四下无人,低声道,“你要真想走,我马上给你写休书,那份契约我回头烧了就是!” 嗯?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章清亭倒有些大惑不解。 赵成材声音压得更低,“你方才……方才骂得对,我们都不应该拿你当摇钱树,争来夺去的!谁没有手没有脚呢?干嘛非要指望着你,你又不是欠咱们的!” 这话说得章清亭心里舒坦,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还是明白事理。 但他这是真心还是虚伪的客套?章大小姐出言试探,“你真让我走?” “嗯!”赵成材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要走!你写休书来吧!”章清亭的银钱和路引都随身带着呢,哪里不能去? 赵成材愣了一下,“现在?” “是啊!就现在!” “那你……你这会子要去哪里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 “可你一个孤身女子到处乱跑是会很危险的,你多少总得有个目的吧?就是要上路,也得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结伴才是!” 章清亭听了心里一暖,嘴上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若是诚心放我走,现就把休书写来便是!” “你要我现在写休书也可以,随便到哪个店铺借份笔墨来就是!不过……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再考虑清楚,就是要走,也得准备些行李啊什么的。”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已经到了市集当中。 章清亭拐进旁边一家店铺里,“我这不正在瞧行李么?” 赵成材呆了一呆,“啊!那我去找老板借笔墨。”见他真的走了过去,章清亭觉得很是好笑,正想出言叫住他,他自己又转过头来,“那你要去哪里,也得给我留个地址,日后我还得给你还钱去!” 瞧他这认真劲儿,章清亭扑哧一笑,“不用了!” “那怎么行!君子一诺千金,这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能算了。” 章清亭笑意更浓,“我是说,你不用着急借笔墨来写休书,我暂时不走。”她很是骄傲的道,“我既答应了你还这千金,当然要说到做到。实在若在做不到,到时再说!”她也借坡下驴,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不过我就算走,也得堂堂正正的离开,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溜掉。如你所言,真是要走,也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哪有这么容易的?” 她在薛子安那儿吃了一回亏,做事肯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哦!赵成材这才放下心来。却见她转头认真挑着家居用品,一下明白过来了,“你这是打算买回去用的?” “是啊!”章清亭拿起一个铜盆弹弹,声音浑厚,感觉这只就不错,“老板,这个多少钱?” “秀才娘子,那个要一钱二分银子!” 镇上多是熟人熟面的,一见赵成材的长衫,又见章清亭挽着妇人发髻,那老板当然就这么答话了。 他喊得没错,可章清亭和赵成材两人却不习惯,一下都红了脸,东西也不买了,逃也似的赶紧出来。一同走了几步,更觉不妥,抬眼瞧向对方,脸都有些微红了。 章清亭小声嘀咕着,“你不是要去县衙么?”这就是催促他赶紧分道扬镳了。 赵成材也觉局促,低着头道,“那我走了!”可走了两步,又回头交待了一句,“那个,你也别买太好的东西回去了。” 为什么?我花我自己的钱还不行么?章清亭一怔,随即明白了,若是买得太好,赵王氏肯定要啰嗦,说不定还得想法要到她自己那儿去。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成材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章大小姐在街上就琢磨开了,他方才还真是提醒了自己。 反正日后总是要离开的,买太好太多了也带不走,反倒便宜了赵王氏。但既然要住一段时日了,这该用的东西还不能不买,既又不能太委屈自己,又不能买得太打眼。 她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有了底了。 *** 上架啦,撒花,多订阅多支持!爱你们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三)什么生意好赚钱 一早上出来没吃饭倒生一肚子气,在集市上走了一会,气消了,就觉出饿来了。章清亭先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一碗红豆薏仁江米粥,一碟小笼包,慢慢的吃饱喝足了,这才开始在街上闲逛。 一来瞧瞧该添置的东西,货比三家,二来也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其实这生意章清亭不看也知道,在北安国,当然是马匹生意最好做。 随意上前问了问价,一匹好点的马至少要几十两银子,若是种马那就成百上千还不一定买得到。她身上的那点钱说起来不少,可砸在这上面,却是连个泡也不会冒。就是勉强弄几匹马驹回来,成天要吃要喝,要洗要涮的,谁来伺候?章大小姐想想就皱眉,摇头否决了。 再去瞧马匹相关的马蹬马鞍等马具生意,这个须有家传的手艺,人家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买卖,成本既高也不好入行。 那么做什么呢?章清亭从把这个小集市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整整逛了三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该买的东西都已经看准了,只等雇辆小车,就可以一次性全拉回去。 看看天色,日上中天,不仅腿酸,腹中也有些饥饿。这个点,赵王氏他们都应该回来吃午饭了吧?章清亭可没不想回去当着他们的面显摆,她可买了好些东西,还是等再晚一点,他们都出去干活了再拉回去吧。 那就先来祭祭自己的五脏庙吧,章大小姐想着,便走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一碗米饭,一荦一素两碟小菜外加一盅汤。 这大中午的,饭馆生意自然是特别的好,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章清亭一面想着心思,一面听着耳边伙计们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的报着菜名。她这位置刚好离柜台近,就听着掌柜的收那银钱,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真好赚哪!正感叹着,蓦地,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她的脑海——开饭馆! 这个生意不错啊! 甭管是什么人,高低贵贱贫富老少,哪有人能不吃饭的?一日三餐是怎么也省不下来,况且做这行当,不拘本钱,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定位。 穷的就象路边的小摊,不拘三五两银子,添副炉灶就能开张,任你下面煮粥或是大杂烩,价廉物美,做的是穷人的生意。 富的就象福兴楼,那自然就是财大气粗,没有三五千两银子根本盘不下来。山珍海味,自然不便宜,但就是有钱人喜欢的调调。 但象自己现在吃饭的小馆子,菜的品种花色不多,比较家常,但味道尚可,价钱适中,更受普罗大众的欢迎。 若是只租铺子,恐怕她手上这二百多两银子也能盘下这样一个的小馆子吧。 章清亭想到这儿,饭也没心思吃了,开始留神打量着这家饭馆。 这儿只有一层,不大的厅里,横三竖五共摆了十五张四人小方桌。上两步台阶,上面左右两边还各有两间雅室,摆着十人的大圆桌。后面连着厨房,伙计跑进跑出的传菜,细数一下,共有六人之多。 章清亭在南康国的那个家可不算小,厨房里别的事情她不清楚,但在内厨房里伺候的人她却都还记得。内宅主子奴才加一起差不多六七十号人,跟这饭馆的规模也就差不多了。 章家内厨房一共是用了主厨四人,副厨八人,还有打下手的使女婆子十来人,一共就是二十多人。可象开这样的小餐馆,完全没有她家那么精致的饮食,至多用两大两小四个厨子,再加六到八个帮手足矣! 算算外面这一桌饭若是平均下来只收三钱银子,这十五桌,就是四两五,一天三顿就是十三两五。那四间大房算一两银子好了,早饭估计没人,只算中晚两餐,也有八两银子。这一共就是二十一两五。 乖乖!这若是一个月下来,不就能收六百多两银子?况且这人来人往的,不说大桌了,就说这小桌绝不止招待三顿,多的就算是伙计厨子的工钱了。 那六百多两银子里,就算再不济,刨去成本,她只要每月能挣上一半,就算是三百两银子吧,也不过是三个月就能赚到一千两银子,圆满完成任务了! 章清亭给自己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狠心再压低一点,哪怕一月只挣二百两,这平均到每日,也就是六两多,七两不到的样子,瞧这情形,似乎没那么难赚吧? 章清亭真是兴奋了,她顿时打定了主意,就干这个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她得上哪儿找这样一间铺子做这个生意呢? 再去街上转转!章大小姐迅速用完了饭,也不顾腿疼脚酸,又在这集市上寻了一圈,你还别说,方才没留心,这会子真瞧见有家店铺贴着红纸转让。 上前一瞧,那是家绸缎铺子,若做饭馆,店面委实窄小了些。章清亭上前问了问,铺子便是那老板的产业,只租不售,租金倒是不贵,只是若要租下,那老板非得要她把他铺子里的货全都吃下,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而且一听说要做饭馆,老板显得有些不大乐意。 “我这铺子柜台一应都挺新,墙面也干净。这是家里有事,没法子才肯租出来,我过几年还得收回来自己做的。你要是开了饭馆,肯定弄得乌烟瘴气的,我到时又得重新打扫,最多让你做个糕饼粥点铺子倒是可以。而且做那个,可比做饭馆轻松干净得多,小娘子,你这么白净个人,干嘛非做那个营生呢?要不就接着我这绸缎铺子做起来也不错啊?我这儿还有不少老客人呢!” 章清亭给说得又有些犹豫了,答应回家考虑考虑。再找了半天,也没瞧见空闲出租的商铺。 想着店老板的话,她又看了看绸缎生意。这个市集上只有三四家,生意最好的一家叫吉祥斋,店面既大,品种也多,上回她那衣裳就是在这里买的,今儿也打算再买两套换洗。而方才那家铺子的生意明显就差多了。这衣裳可不比吃饭来得要紧,章清亭暗自摇头,不大中意。 一时也想不到好的点子,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雇了辆小车,把她要买的东西一一添置齐全,拖了家去。 来应门的还是赵玉兰,这丫头没一刻闲着的,此时手上正拿着绣片做着针线活,想是在外面接的活计。 章清亭暗自感慨,这同是一样的女孩,那张小蝶怎么就那么不顶事?还好此刻都跟赵王氏下了地,免得她看了堵心。 “大嫂,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呀!”赵玉兰赶紧叫嚷,“哥!哥你快出来帮忙呀!” 赵成材倒是一早就回来了,放下书本出来,瞧见这一车东西,也有些傻眼,“不是说别买这么多么?” 章清亭不耐烦的瞟他一眼,“快点搬回屋里再说吧!” “大姐!我们来帮你!”银宝元宝两个小弟弟无所事事,早上去地里玩一会儿,下午就不肯去了,正在院子外头淘气,听见这边动静,跑过来帮忙。 跟这俩混小子有什么好客气的?章清亭当即吩咐,“你们可仔细着点,别摔了东西!” 赵成材眉头一皱,心说不让你买,还买这么多,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赶紧帮着搬东西要紧。 章清亭买的可着实不少,大件就有小型浴桶一只,脚盆一个,小方桌一张,凳子一把,箱子两口,盥洗架一个,另外还有些零零碎碎家用的小东西,全放在了箱子里,没让人过眼。几人拿了好几趟才搬完。 “行啦!”章清亭利用完这些劳动力,就打发他们出去了,“下剩的我自己收拾,不用你们帮忙了。” 虽然还想瞧瞧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但她这一发话,除了赵成材,其他人也只好都出去了。 人都走了,赵成材才道,“我不让你别买这么多东西么?要是娘回来了瞧见,指不定得怎么唠叨呢!” “你仔细瞧瞧,我这买的是好东西么?”章清亭狡黠的一笑。 赵成材仔细端详着那几样家具,很快瞧出了端倪,“啊!你这买的都是旧货!”外头只是上了层新漆。 “这也要谢谢你的提醒!”章清亭指挥着他一起先把小桌子摆到原先放书桌的地方,从袖子里掏了钥匙开了一口箱子,拿出面铜镜摆上,“我原来想买梳妆台的,可那旧货铺子里没有,就拿了张小桌子,连这凳子,加两口箱子,一个盥洗架,你猜猜一共多少钱?” 赵成材摇摇桌椅,都挺结实的,“这也起码得要五六百文吧?” 章清亭得意洋洋的道,“实告诉你吧,才二百八十文!” “那你可真厉害!这么些钱就买这么多好东西!”别的尤可,赵成材对那套桌椅是爱不释手,他那套用了许多年,早就该扔了。 章清亭也觉买得称心,“虽然浴桶脚盆这些东西都是新的,但我也没买得太好,都是寻常货色,也不值多少钱,这些你娘总不该说什么吧?” 这些是生活必需品,本来就该添置的,赵成材给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放心,若是娘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说起来,确实委屈你了。这些东西,本该是我家给你添置才对!” 见他知情识趣,章清亭这才又打开另一口箱子,里面赫然装了一副新铺盖,“我瞧你在外面,也就是趴桌子上睡着,这秋凉了,长期总不是个法子。我帮你想了个主意,你去跟你娘招呼一声,就说现在这里外分开了,外头给你做书房,这门帘倒是换成门的好,冬天也挡风保暖。趁机再要副铺板,说是垫在脚上防潮防冻的,晚上你把床上那副铺盖拿过去,白天收进来,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了。” 赵成材没想到这个杀猪女居然如此细心,想得这么周全,心中着实感动,他还为这事发愁呢,没想到她就替自己解决了。当下脸都红了,“那……那真是谢谢你了!” 章清亭当然还有自己的打算,虽然这秀才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至于做得出什么坏事,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点的好。等加了扇门安把锁,自己晚上既睡得踏实,也可防止那赵王氏进来乱翻东西。至于铺盖,她本来就嫌赵成材添置那套大红的俗不可耐,索性做个人情送他也就是了。 况且这既然盘算着做生意,还得找这秀才合作,用他的名头,一开始办手续什么的,总要便利些。所以章清亭决定暂时放下之前的恩恩怨怨,搞好邻里关系。 趁赵成材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章清亭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们门上那锁的钥匙是不是该给我一把?万一你要出去锁了门,我连进都进不来。” “这个锁和钥匙在我娘那儿呢!等她回来我就去要来!”赵成材没有多想,只觉章清亭说得有理,现人家住这里了,确实该把钥匙给她。 章清亭微微颔首,心里却在盘算等要来了锁,这里外两把,再加上箱子上的,总该防得住赵王氏了吧?她总不至于把自己的锁给撬了吧?那也实在太没品了! 这往后有了大额的银钱还是不能放家里,继续兑了银票收着。下回去钱庄问问,能不能再加个什么只有自己才有的信物或凭证,否则就算是给人找着了银票,也提不出银子来。不过,这也得等她挣到了银子再说。 正想着出神,赵成材很是热情的端着茶壶进来问,“你要喝茶的么?”他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点点的关心也是个心意。 这么说着,章清亭还真是口渴了。拿出自己买的新茶杯洗洗道,“那就谢谢你了!我还买了点子茶叶,一会儿泡了,你尝尝我的。” “不用了!”赵成材觉得自己怎么好象净占人家便宜似的,赧颜道,“你自己收着吧!” 一时问起,“对了,你想的生意怎么样了?” 章清亭还不大想说,“正想着呢!你呢?去衙门问得情况如何?” 赵成材脸上明显带了些兴奋的笑意道,“娄大人答应帮我留心了!我过几天再去问问。” “是么?”章清亭却不大认同,官场上的客套话多了去了。 见她不是很关心,赵成材却误会到另一层意思上去了,赶紧掏出钱袋道,“这是你今儿给我的银子,我只用了四十文,这剩下的都还你吧?” 章清亭忍不住好奇,“你买什么了?就用了四十文?” “我买了两盒糕点,还拣的贵的呢!啧啧,四十文都可以割几斤肉了。” “那县令喜欢吃糕点?” 啊?赵成材还当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书呆子!十有八九这钱打水漂了。章清亭微微叹息,“你去送礼,怎么连人家喜欢什么都不打听的?投其所好你懂不懂?要不,人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帮你办事?” “可他……他明明答应的!” “他答应什么了?”章清亭摇头点醒他,“人家说的是个活话,根本就没答应你任何事情!就算他替你留心了,这留的是份什么心呢?有几分心意,到底尽不几分心意呢?你在他身边没打赏什么人吧?肯定全不知情!这样就拎份糕点去,人家凭什么给你办事?” 赵成材虽然呆,但并不傻,她这么一点,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之前其实也有跟他说过这话的,可他也是这和我说,我以前还以为是没送礼的缘故,想不到,竟还有这一层!咳!早知道我就该问问你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章清亭正待答话,门帘一掀,赵王氏进来了,“哟!小两口商量什么事呢?” 后面张小蝶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姐,听说你置办了不少东西?我来瞧瞧!” 章清亭脸一沉,赵成材反应过来了,忙道,“没买什么?就几样旧家具,我让她买的,统共没花到几两银子。娘,您瞧,这家具全是旧的,才二百多文钱!” 赵王氏脸色稍霁,左右瞧瞧,“贵倒是不贵,只这桌椅有必要买么?你外头不是放着一张?还有这镜子,我那儿还有呢……” 见他娘又要唠叨,赵成材急急的解释道,“娘子她总得梳头洗脸吧,我要读书写字,桌上又是笔墨,老是挤来挤去也不方便!娘,您瞧这屋子空得,除了张炕,什么都没有!哪象个有人气的地方?” 赵王氏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问道,“那箱子里装了什么,打开我瞧瞧?” 这可不能给你瞧!赵成材信口胡诌,“那还空着呢,准备日后装衣裳的!” “那你们不有个柜子么?要得了两个箱子?我那儿正好还缺一个放东西。” “娘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宝贝,再给十口箱子也装不完!”赵成材觉得近日自己在大环境的改变下,胡说八道和装腔作势的水平是飞速提高,“这箱子一口是给我装书的,我有一只都给老鼠咬了那么大豁口了,跟您说了几次也没给我换!” 赵王氏却是不信,这要是没藏着好东西还上锁干嘛?这儿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什么都帮着媳妇说话,有了自己的小私心了。 *** 唔,更新时间以后尽量放在每天早上8点吧,继续求评论!求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四)家务之争 赵王氏正想摆出婆婆的谱儿,敲打敲打儿子儿媳,张小蝶却插话了,她瞧了会子家具,此刻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卖弄着手上的银首饰,突然提起,“大姐,你有添置点脂粉么?对了,你那梳妆匣子还被……赵婶子收去了呢!” 这么一说,赵王氏也想了起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钱都没了,还扣着那空匣子干嘛?“你一会儿来拿吧!” 赵成材却正好把她娘送出去,“我这就跟您拿去!”半扶半推着赵王氏就往处走,“娘,你把我房的锁和钥匙给我吧?哦,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我想在这儿加扇门……” 等赵家母子出了房门,张小蝶却立即收敛了神色,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褪下银镯子和簪子搁她桌上,讨好的笑,“大姐,这个还你。” 章清亭倒是有些意外,瞧不出来,这丫头居然也学会看人眼色了,她重又坐下,端着茶杯问道,“你方才是故意进来的?” 张小蝶点了点头,“那老……你婆婆刚进门,听说你买了东西,当时眼就直了,我们怕她找碴,就让我跟进来了。” 我们?章清亭微一挑眉,看向窗外,张小蝶赶紧到门口低声叫道,“哥!你快进来!” 张金宝蹩着脚儿,低头拉扯着衣裳进来了,在她身前三步远就停下,“大……大姐,我错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章清亭不说话,眼睛还盯着后面,张发财他们还在房门外面鬼头鬼脑的晃来晃去。 张小蝶见大姐发现了,又没表示生气,索性到门外把他们全拉扯进来了,“大姐,其实我们……我们都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张发财那老干巴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闺女,咱们再怎么也是一家子的不是?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之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继续说呀!章清亭依旧不动声色,我倒要听听你们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见她老不吱声,几人都不知她拿的什么主意,一时接不下话去。 张罗氏在后头墙角摸着浴桶哼哼,“闺女呀!你买这么多好东西呀,真是好啊!” 张发财见势上前一把将她拉开,“你别给闺女摸坏了!”他还假装拿那脏了巴几的袖子擦了擦,然后继续赔着笑脸道,“闺女,你……你不生我们的气了吧?” 章清亭还是不吭声,只拿眼冷冷的瞅着他们,张家人给她瞧得浑身不自在。觉得手没处搁,脚没处放。 张金宝把妹子往前一推,张小蝶干笑着上前道,“大姐,你……你就别生气了。” 章清亭微微冷笑,终于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一家人如蒙大赦,浑身骨头立即轻了几斤。 张发财一屁股就在她那炕沿坐了下来,“闺女,就知道你不会真生我们的气!早上说的,那全是气话对吧?” 他盘着腿,鞋也不脱就想往炕上挤。 章清亭眼光蓦地一冷,张金宝觑着大姐的神色,立时会意,一把将他爹拽了起来,“别瞎坐!大姐还没发话呢!” 章清亭端着茶杯也不喝,只用杯盖慢慢撇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浮沫,半晌才慢悠悠的发话了,“没什么事,都回去歇着吧!” 张家几口的脸立即都僵硬了,张小蝶嗫嚅着,“大姐……我们,我们还有事!” 就知道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章清亭冷冷的开了口,“要钱,免谈!” “我们不要钱!”张发财急忙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想换个营生!” 章清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你们想去干嘛?” 张金宝插话了,“大姐,赵……赵婶子不说你要去做生意么?你带着我们一块儿做吧!” “就是!”张发财道,“那个种地……实在不是我们干得了的!”他两手还比划着,“那么大一亩地,走一圈都累得慌,闺女,你瞧你爹年纪也大了,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好使啊!” “你那就是懒的!”张罗氏在后面哼唧着揭他的底。 张发财立即火了,“你勤快你耕种去!” “我一妇道人家,怎么种得了地?” “哦,那亲家母不也是个妇道人家,人家干得多有劲儿!” “那亲家公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人家不也一样在种地!” “这……这我们不一样!” 他们狗咬狗的一嘴毛,倒是相互自揭其短,根本不用章清亭再多说一句了。 章大小姐拿眼瞧着张金宝和张小蝶,“你俩又有什么理由?” 这兄妹俩对望一眼,张金宝索性豁出去了,“大姐,我不愿意种地,那个太苦了!你让我做别的吧,做什么都可以!” “大姐,我也不想种地!”张小蝶把手一伸,“你瞧,这割了一天的草,我手上都打了三个大泡了!” 章清亭嗤笑,“那请问你们都会做什么呢?” “我们……我们跟着你呀!”张金宝嘟着嘴道,“象以前那样不挺好的么?” 章清亭更觉好笑,“那是你们自以为的!我若是要请伙计,外头大把的人任由我挑,何必非得请你们?” “我们是你弟妹啊!” “那又如何?”章清亭提高了调门,眼神一凛,“我是要做生意,可不是开善堂!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能写会算么?读书识字么?连力气和勤快劲儿都比不过人家,凭什么跟着我做事?” “那我们可以学!” “学?”章大小姐更是不信,“你们要当真有那个恒心,就先去种好那一亩地!要是来年能打出十七担粮食,我再考虑考虑雇用你们!不学无术还想挑肥拣瘦,这世上哪这么容易的好事?要有,你们介绍我去!” 张家六口给骂得哑口无言。 “不想种地是不是?可以啊!我还是那句话,出了这个大门,你们爱干嘛干嘛去!”章清亭直接赶人了,“全都给我出去!” 张罗氏躲在后面哼唧,“闺女,你娘可是女的!” 张小蝶听了这话,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章清亭没好气的全给打断了,“女的怎么啦?难道我就是个男的?你们这些男男女女,凭什么都要我一个女孩来养活?你要不高兴啊,让你相公养活你去!还有你,”她一指张小蝶,“要是有人要啊,你就嫁人去!别来烦我!” 这一下,都彻底歇菜了,张家六口灰头土脸的退了出去。 门外,赵成材还捧着个梳妆盒子等着呢,听章清亭在里面教训这一大家子,也不好进来,待他们都出来了,这才进去。 轻咳了一声,“呃,我能进来么?” “进来吧!”章清亭收敛了情绪,略微整理了一下东西。 赵成材将梳妆匣子给她摆在桌上,把门锁和钥匙也搁下了,“这钥匙给你一把,娘那儿留了一把。” 章清亭一听,这锁就形同摆设了,追问道,“那里头这门呢?” “那个娘说,现还不冷,马上又要秋收了,没工夫弄那个。等秋收过了,天再冷点,就把后院的树砍一棵锯开,两样就都有了。我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天也太冷,我有了铺盖在外面歪着就足够了。” 章清亭心想,我才不担心你,我只担心我的门!可人家既这么说了,也不好催得太紧。 话说完了,赵成材仍不离去,站在那儿犹犹豫豫的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那个,娘还是要你下厨去!” “我不会!”章清亭当即拒绝,她大小姐会吃,但却不会做。这是真的,没骗人。 赵成材却以为她是在赌气,“我让玉兰给你帮忙,你就去随便做点什么就行!” “我是真的不会!”章清亭从出生到现在十指不沾阳春水,知道一些做菜的方子,却真真正正没有下过厨房。 见她说得诚恳,赵成材有些将信将疑,“你没做过饭?” 章清亭摇了摇头,“我真没骗你。” 那怎么办?赵成材郁闷了。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姑娘成天杀猪,但也没说就非得会做猪肉吧,她可能是忙着挣钱去了,所以没空做饭! “但是,娘要是不见着你去帮忙,肯定要说的!” 章清亭有些不高兴了,“她爱说说去!我一不会做饭,二不喜欢做饭,三不吃你们家做的饭,这总可以了吧?” 就是想着赵家伙食太差,她还特意买了些糕饼回来,就藏在箱子里。 这却不大好吧?赵成材也左右为难,“这一家人哪有不一锅吃饭的道理?” 章大小姐小嘴一撅,闷闷的道,“那又不好吃!” 赵成材挠头,他是习惯自家的粗茶淡饭了,不觉得什么。可人家有钱啊!凭什么一起吃苦?“我们家这菜是差了点,那也凑合着吃点,你这还是去厨房装装样子吧!” “不去!”章清亭扭头就是不动。 她大小姐可金贵自己得很,那厨房又是油又是烟的,她可不想弄得两手油腥,还没嫁人就熏成个黄脸婆。 这还真难搞,赵成材低头想了半天,“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你就站在那里行不?” 不行!人啊,都有惯性,就象她原在家使唤身边的小丫头,那个针线好的就一个劲儿烦她做针线,越是勤快活就越多。做得好了,不过得人一声夸奖,做得不好,人家还说你不用心。 所以章清亭不仅不想让张家六口依赖自己,更不想让赵王氏指挥自己,包括这个赵秀才也是一样,虽然对他和颜悦色了,但也并不表示他说几句好话,她就要听,于是干脆把话说明, “我就是今儿去了,明儿能不去么?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天天如此吧?到时你娘说不定还叫我补衣裳,做针线,甚至下地去!我能全听她的?这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你别再多说了,再说我也不会去!” 赵成材碰一鼻灰,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 唉!娘还嫌杨小桃不会做饭洗衣,这娶来的杀猪女又何尝肯去? 猛然想起,方才二人话说到一半,那个送礼之事待要如何解决?有心去问吧,又怕她心情不好,算了算了,等到晚上再说。 可堂屋里,赵王氏左等章清亭不出来,右等章清亭不出来。 这到底在里头干什么,怎么连大儿子也不出来回个话? 赵玉兰瞧这日子不断偏西,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要不我先去把饭烧上吧?” “不许!”赵王氏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东厢,“我就不信她不出来!” 赵成栋在一旁乐了,“娘,您就让姐做饭去吧!我瞧着哥是叫不动嫂子的,您想啊,嫂子那天早上要那么些东西,你一样也不许,人家不还是自己拖了回来?你要硬逼着她做饭啊,人家说不定直接就下馆子去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说,倒不如跟嫂子好好相处,哄她把钱拿出来,就给咱们每日割几斤肉,买两条鱼倒是正经!你们说是不是?” 赵老实嘿嘿笑着不作声,仍旧做着手里的活计。 赵玉兰附合道,“那敢情好!要是每天有鱼有肉啊,要我一日烧五顿饭我都愿意!” “没出息的!”赵王氏一掌拍开二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却也偷偷咽了咽口水,每日有鱼有肉,想想都觉得滋润! 可眼睛再一瞟,又瞧见西厢那还蹲着六口人呢!顿时脸又沉了下来,小声嘀咕着,“没瞧见现在可不是咱们一家子吃饭了,那边还有一窝呢!这现在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口人你们算算?得多少鱼肉才够吃!” 赵成栋却嘻皮笑脸的道,“就是有嫂子那一家子才好呢!我今儿跟那张金宝聊了聊,他们家自从嫂子闹那一出上吊之后,日子过得可好呢!住在客栈里,端茶倒水都有人伺候着,什么都不干,每天还大鱼大肉的!对了,他还去那福兴楼吃过两次!那些菜啊,一个个做得跟朵花儿似的,口口是肉,而且都吃不出来是什么!” 他感慨的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无限憧憬,“要是咱们哪天能过上那种日子多好!哪怕让我去一次福兴楼也好啊!” 赵王氏一巴掌把儿子的美梦拍醒,“你少跟那张家人来往!到时养一身的懒骨头,成天净想着好事,什么都不想干!你们瞧他们今儿干的那事,草没拔多少,麦子倒踩坏了不少!真是糟蹋粮食!” 赵成栋脖子一缩,嘻嘻笑着闪到一旁,“那我也情愿有那么个好大姐,养一身的懒骨头!有福享谁愿意干活去?” 赵王氏心想,这真是一粒老鼠屎,啊不!一堆老鼠屎招进了门,想不坏他们赵家这锅汤都不容易! 如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保证他们赵家汤的优良纯正品性,看来是她将要面临的重大挑战。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降伏那个章清亭!赵王氏蓦地想起听说书先生常讲的一句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是不能搞定那个媳妇,别的都是空谈! 这进门几日,硬是一回上风都没占到,念及此,她坐不住了,亲自出马擒拿媳妇! “咣”地一下推开门,却见儿子正趴在桌上拿着本书,却两眼望天,明显是心不在焉。 “成材,你媳妇呢?”赵王氏也不客气,进门就直奔主题,“媳妇,这时候不早了,该出来做饭了!” 赵成材猝不及防间吃了一惊,心想娘还真不肯放过章清亭,这下又有得头大了。两个女人,他哪个都惹不起! 章清亭坐在里面岿然不动,等着赵王氏撩开门帘进来,才款款起身。脸上连笑也懒得应酬了,就这么素着脸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眼睛只瞧着后面的赵成材,那意思就是,我话已说尽了,现在瞧你的了! 赵成材迫于压力,忙不迭的拦在娘跟前,“娘,呃,娘子她,她不会做饭。” 这话说了谁信?赵王氏肚子里的火腾的就升了起来,“成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媳妇不会做饭,那谁就该是做饭的么?你别有了小家就忘了大家!” 赵成材急忙解释道,“真不是这样!娘子她确实不会做饭!她在家里也不做的!” “不会可以学!谁是天生下来就会做饭的?”赵成材越是回护,赵王氏就越是生气,“媳妇,出来!你若是不会,我教你做饭去!” 赵成材回头求助的瞧了章清亭一眼,却见她依旧站若青松,一脸的事不关己,只得转过头道,“娘,算了,她不喜欢做饭……” “这算是什么理由?”赵王氏火冒三丈,“难道谁是喜欢做饭的?喜欢得做,不喜欢也得做!难道还不吃了?” 就你家这饭,不吃也好!章清亭心下腹诽。 赵成材逼得无法了,只得袖子一挽道,“那我代她去做行了吧?” 赵王氏真是给气得快无语了,“我说你……你怎么就这点子出息?你让她做个饭能累死她?就非得这么护着不可?” 赵成材把脸面豁出去的,随您怎么想吧!“娘!反正我答应了,不让她做事的,您就别难为她了!” “不行!”赵王氏气得快发狂了,“我还就偏让她去做不可!” “娘!” 眼看赵王氏铁青着脸都要扑上来打人了,章清亭看够了好戏,终于清清嗓子,开腔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五)洗衣是项技术活 “请问,雇一个人来做饭要多少钱?” 什么?赵家母子都愣了一下。 章清亭微微一笑,“我问你们,请一个人做饭要多少钱?我记得,一个体面大丫头的月钱只五百钱,得伺候文墨,会精致针线及一应细活,还得从早到晚听人使唤。我现只要个做饭干杂事的,最多也就三百钱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三钱银子,“我拿这些钱买我一个月的活计,你们要雇人来干活也好,自己动手也好,我都没意见,你们看如何?” 赵王氏见了真金白银,火焰立时降下了一半,但仍是梗着脖子强硬的道,“谁稀罕你的臭钱?” 赵成材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呀!忙圆场道,“娘,娘子说得对!她日后要做生意嘛,成天在外奔波的,回来也很累了,您再让她做这做那的,她的精力也顾不过来,到时做的不好,您又该骂了。现在她既愿意出钱,您就索性免了她这差事。这钱您就拿着,要不去请个人回来帮忙,要不就给玉兰吧,家里的事情还请她多担待些,这些钱就算是给她存着做嫁妆了,娘子心中自然也是感激的。” “有钱了不起呀!那有钱就可以什么都不干?”儿子的话虽没错,可赵王氏依旧气不忿,为什么这媳妇就不能顺顺当当听自己使唤一次呢? “有钱不是就了不起,但有钱确实可以少做点事!”赵成材继续讲理,“若是咱家真有了钱,哪还需要谁干活?象那些财主老爷家里,哪个不是呼奴使婢的?难道还自己去种地啊?这不是一个理么?” 听儿子这么一说,赵王氏心中已有三分允意。虽然没逼得章清亭来干活,但逼着她出血也算是个成就。一月三百文也不算少了,可以贴补好些家用了。可想想心中还是有些疙瘩,嘴里唠叨着,“这买卖还没个影,倒是花起来大方!” 赵成材一听却是笑了,“娘,这也是好事啊!既然娘子愿意交钱,肯定就得想法子去挣钱,这有得挣才有得花嘛!这有得花了,才得再去挣啊!这才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之道。” 听他这么言之凿凿,章清亭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三百文,还根本不在她的眼里,再说了,就是她自个儿过日子,不也得掏钱请人伺候?拿这么点子钱买个耳根清静也不错。 赵王氏心说,这怎么张家人一进门,自家人这一个两个的都变得不爱干活,贪图享受了?究竟是自己太落伍,还是他们太超前? “算了,既如此,那这钱就归你妹子了!”赵王氏把钱一把抓了过去,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可现在两家子一共十好几口人呢!全压你妹子一人身上可不行,得让张家也派个人出来干活!” 这个悉听尊便!章清亭没有任何意见。 “媳妇!你跟我过去一起说一声,大家讲清楚了,免得日后扯皮拉筋!” 赵成材探询的看着章清亭,大姐,你这总可以出去走动走动吧? 章清亭下巴一点,算是同意了。跟着赵王氏到了西厢,听她把这旨意一宣布,张家六口跟霜打的笳子似的,提不起精神来。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虽然章清亭不言不语,但沉默的往赵王氏身后一站,摆明就是站在她那一边了。 张小蝶到底年轻脑筋活些,当即就问道,“那我大姐出了三百文呢!是不是我们这边帮忙的也得分一半?若是如此,我就留家里干活!” 你想得美!赵王氏差点没忍住呸了上去,“这钱是她这媳妇不干活,交给我这婆婆和小姑子的。我是许了你们一家子有地耕种,也让你们在我家同吃同喝了,但可不包括得伺候你们这一家子!你们也别太懒了,总得派个人出来做点事吧?” 这一家子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生怕自己做得多了吃了亏。 章清亭冷眼旁观,半天还是张罗氏站了出来,“我留在家里干活,也不要钱,能不能不让我下地去?” 张家那几口又在思索,觉得张罗氏占便宜了,张发财出了个馊主意,“让银宝和元宝留下!” 切!章清亭都听不下去了,那两小屁孩留下不捣乱算好的,还指望他们干活? 赵王氏怒极反笑了,“行啊!亲家,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我家提供米油,再分半块菜地给你,在那后院再给你们砌个厨房垒个灶,大家分锅单做!你们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不与我们相干了,也免得谁占了谁的便宜去!” 这一招高啊!章清亭还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赵王氏是没有遇到过章清亭这样的怪胎,所以处处落了下风,可对付张发财这一家六口,那是手到擒来! “快点!你们赶紧先派个人出来,把今晚的饭做了,要不都还想等着饿肚子啊?” 张家六口面面相觑,张发财忽道,“大闺女,你说让谁去?” 章清亭呵呵冷笑,“依我说,你们谁都不用去。” 赵王氏听得一皱眉,张家六口却是心中一喜,还以为章清亭要帮他们说话了,可章清亭接下来的一句却是,“我觉得婆婆方才那个意见很好,单独垒个灶让你们单过。免得口味不合,还挑三拣四的。” 张家六口都不言语了,赵王氏却掩不住得意之色,“今晚要是你们想不出来,就等着吧,我们先做饭去了!” 这一下,张家六口可真呆不住了,章清亭最后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了张小蝶身上,心想你个小姑娘学点厨艺,难道会累死么? 张金宝顺着大姐的目光,将妹子一把推了上去,张小蝶撅着嘴,还是乖乖进了厨房。 赵王氏知道自家闺女老实,怕张小蝶偷懒耍滑,亲自在一旁督阵,分派任务。章清亭就没必要进那厨房了,自回了房间等着吃饭。 其实方才说要请人,也不全是只为了不想干活,章清亭还当真想买个小丫头在身边使唤。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实在是不习惯身边没个人伺候,之前张家兄妹算是履行了一点职责,可现在他们要下地干活去,当然不能留在身边。说起来,她倒是相中赵玉兰了,只这丫头是自己小姑子,怎么也不可能收归已用。 赵成材见她进来后脸色好多了,这才跟她开了口,“呃,方才你跟我说到送礼之事,究竟该怎么办的?” 章清亭瞟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虚心求教,倒也有几分自得,坐在炕上,下巴往椅子一点,“坐下说吧!” 这才接着那话题道,“你既然要求人办事,送礼那是必须的。但你手上又没多少钱,估计就算是把那二两银子全封上,也不一定能入娄知县的眼。那就不如从他身边亲近之人下手,象那师爷啊,心腹跟班什么的,他们可没娄知县那么财大气粗,你打赏个几百钱,就够他们乐呵的。” 赵成材一下明白了过来,“再向他们打听娄大人的喜好,这样送礼就顺当得多了,是不是?” 章清亭一笑,这书呆子还不算太呆,“但还有一层,若是这娄大人就喜欢金珠玉器或是古董字画你怎么送得起?” 赵成材怔了一怔,是啊,娄大人肯定瞧不上这点银子,那怎么送礼?但章清亭既有此一问,肯定有解决之道,当即起身一揖,“烦请娘子指教!” 他这娘子倒是叫得顺口,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所以你得记住,这银子不足时,还有一个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你没事就常去走走,空手也行,带两盒糕点也罢,不用太好,只要新鲜干净的就成,纵是他不喜欢,府里总有夫人孩子吧,总有爱吃的,先混个脸熟,再跟他身边的人打好关系,让他们时常帮着你吹点风儿。就是他不想着帮你办事,他身边的师爷跟班们总能听到点风声,知道点消息的,到时你有门儿了。” 这番话说得赵成材连连点头。 章清亭末了笑道,“只一样,你可得记好了,既然这要求人啊,就不能怕丢脸舍面子。甚至有时还会受点委屈,拿你打趣取乐什么的,可都得忍着。你若是当真能把这张面皮舍了出去,这事情再没有办不成的。” 赵成材默默不语,半晌才叹道,“就我这家境,还有什么面子好讲?娘子说得有理,我一定牢记在心。” 章清亭道,“也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委委屈屈的,该有的骨气一点也不能折。反正这做人呀,就是多听少说。拿定自己的主意,不干你事的少张口,凡事三事而行,能做的才说,不能做的就别乱答应人。话要想好了前因后果再出口,多去体察别人的言外之意。你是在家里太久了,跟外面接触不多,日后跟人应酬多了就好了。这个一时也急不来的,慢慢来吧。” 赵成材赞服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娘子常年为家中生计奔波,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 章清亭掩嘴轻笑,“还好。” 她这一套全是从深宅大院里学来的,但放之四海不也如此么? 晚饭后,章清亭既然买回了新衣裳新浴桶,当然要好好的洗漱沐浴一番。 赵成材得她指点,义不容辞的帮她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烧了一大桶水送来,然后很自觉的回避到堂屋里去。 赵王氏今儿收了银子,心情颇佳,拿儿子开了几句玩笑也就罢了。 倒是赵成栋一直嚷着,要把那钱加到伙食费里去,让明天就去割点肉回来解解馋。赵王氏自是不肯,好说歹说才缠磨着她同意割上两斤最便宜的猪头肉,是那么个意思。 张家几口很是忧愁,这章清亭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不仅不帮着他们,还帮着赵王氏来管教他们。想到那一亩地,个个都头痛,就连银宝和元宝,都被喝骂着,明天要一起下田去,不去就不给饭吃! 唉,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对面东厢房里,章清亭也有章清亭的烦恼,她这头发洗了,澡洗了,脏衣裳谁洗? 章大小姐不仅生平没下过厨,没做过饭,也没洗过一件衣裳。 就是到了北安国,在客栈里换洗衣裳,也是交由那儿干活的仆妇们去洗的。 看着换下来的一堆脏衣裳,章清亭真是犯愁。现 在可着心要打压张家人,又不好叫张小蝶来帮她洗,那难道要自己亲手动手洗?可这衣裳到底是怎么洗? 赵成材在那边坐了半天,算着也差不多了,就回来敲门。章清亭开门让他进来,他又帮着把浴桶里的水一桶桶拎出去倒了,还打了桶清水进来,把那浴桶擦洗了干净。 章清亭眼睁睁的看他忙活完了,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衣裳应该怎么洗?” 啊?赵成材真给问得愣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产的杀猪女? 你不会做饭我可以理解,怎么连衣裳也不会洗? 不会洗衣裳有错么? 当然……也不能算错……只是,好象,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大对劲而已。 赵成材心里嘀咕着,却还是去厨房找来了皂角搓衣板洗衣槌等洗衣用具,关了门,才手把手的教章大小姐洗衣裳。 本来是想叫妹子过来帮忙的,可他们都关门睡下了,待要叫嚷,肯定会惊动老娘,那到时又是一场风波。还不如趁天黑,悄悄帮她洗完得了。 章清亭是习惯了被人伺候,但那可不能表示她就能眼睁睁的瞧着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帮她洗衣裳,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暧昧劲儿。 赵成材了简单示范了一下,她就自己亲自上阵了。可惜出师未捷,刚一下水就被人挑出毛病来。 “你那袖子还没挽起来呢?你瞧,都湿了吧?” 章清亭赶紧挽起已经打湿的袖子,可这两条胳膊不就露出来了?于礼不合啊! 赵成材却没心思关注她的胳膊,指着衣裳指导道,“这还是夏天的衣裳,不打紧,要是秋冬的衣裳被子,洗干净了再煮个米汤上了浆,又挺括又经脏,下回还好洗。” 还上米汤?那样洗出来的衣裳是吃的还是穿的? 章清亭简直闻所未闻,她以前穿的睡的全是绸缎绫罗,又有专人伺候着,自然不知道这些民间的棉布究竟要如何清洗。 就眼下这几件衣裳搓得她手都酸了,要她拆洗被褥,那她还活不活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瞧章清亭不似做假,笨拙又费力的搓着这盆衣裳,弄得水花四溅,脏衣裳没洗干净,倒把她自己身上的干净衣裳又打湿弄脏了不少,忍不住出手相帮。 赵成材虽然平日在家主攻读书,甚少做家事,但比起章清亭来,他还是熟练得多。直接将盆子端到了后院里,拿一个小马扎往地下一坐,哗啦啦就借着月色搓洗起这一大盆子衣裳来。 章清亭这回是真害羞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二回……二回我还是送出去找人洗吧,这附近哪里有人帮着洗衣裳的?你帮我介绍下……” 赵成材笑了,“你是不是还打算出钱啊?” 章清亭立即点头,赵成材半开玩笑的道,“那你就付钱给我得了!或是我介绍玉兰帮你洗,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 “那还是给玉兰洗吧。”章清亭臊个大红脸,心说你给我洗衣裳,这象话么? “怎么?还怕我洗不干净啊?”赵成材开着玩笑,可上面的外衣揉搓干净,翻出底下的肚兜亵裤时,他的脸也腾得一下红了。手僵在那里,半天就伸不下去。 长怎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女孩子的这些东西。没想到,居然是在洗衣盆子里。 章清亭窘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心里汗都快冒出来了。 赵成材半天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抬头瞧她,低声道,“你先回房去吧,留个门,我一会儿洗完晾了就回来。” 章清亭象蚊子般应了一声,扭头就走,只觉得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排除万难,学会洗衣裳,起码得先学会洗内衣! 眼见她走开了,赵成材也才松了口气,再看向盆里,白白的月光被盆里的衣裳割得七零八碎的,乱糟糟的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小小的肚兜不是想象中艳丽的大红,而是素净的月白色,清清纯纯的,几乎要与月色溶为一体,却分外透着一种诱惑。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触手柔滑而质地细腻。外衣可以普通,但贴身的小衣,章清亭觉得,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的。 赵成材刚触及那肚兜,就好似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又迅速的缩回手去,只觉口干舌燥,背心也开始发热。 虽是四下无人,他还是觉得周遭好象埋伏着暗中窥探的眼睛。如同做贼一般左顾右盼,半晌不见动静,才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拎起那件肚兜。 那上面只绣了一支青茎粉荷。 清水芙蓉,亭亭玉立。 赵成材蓦地想起章清亭的小字“蜻蜓”来,怎么觉得她似乎更适合“清亭”二字呢? *** 小清亭羞答答的给各位看官见礼,奴家连小内内都曝光了,大家是不是也意思意思?小粉红打赏推荐啥米的都可以!嘿嘿!(未完待续) (五十六)都是肚兜惹的祸 赵秀才对着一方小小的肚兜在月下浮想连翩,这个杀猪女虽然外表不算太娟秀,但心思聪敏,做人有原则又够正气。不禁让人觉得,她真的配得上“出淤泥而不染”这六字。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后面这句话蓦地跳上心头,但此刻,这小小的粉荷却在他的指掌间不盈一握,上面还似乎沾染着年轻女子独有的芬芳,沁人心脾。 这还是她身上刚脱下来的呢?象似乎是触碰到了章清亭的肌肤,赵成材轻轻揉搓着这件小衣,心里却开始无法扼制的想入非非…… 好象有颗小小的火种瞬间点燃,在那里烧啊烧的,烧得赵秀才脸红心跳,平时书上读到的香艳词句一下子全涌上脑海里: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注:柳永)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注:李煜)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注:诗经)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注:西厢记) 一下没注意,小衣上的水顺着手臂滑进了衣里,蓦然一凉,这才让赵终于成材回过神来。 我的天!自己在想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 他使劲摇摇头,赶走脑子里的旖思旎想,转而开始吟诵圣贤名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闻也。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不过这句话只在赵秀才脑子里闪了一下,不敢多想,立即滚动到下一句。 …… 匆匆忙忙的把章清亭的一堆衣物洗完,在院子里的横竿上晾上,赵成材跟做贼似的收了东西,赶紧逃离。 可走到自己门口,他又犹豫了,外头那不过是衣裳,里面才是活色生香! 再细瞧,还好里间已经黑了,只有外面桌上,还亮着一盏灯,赵成材才畏畏缩缩的进去。门帘早给放了下来,一床铺盖已经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他的凳子上。 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困扰着赵成材,他说得搬出来轻松,可这晚上到底得怎么睡? 都连着二夜没好生睡过了,精神实在是有些不济。要不直接打地铺?可这地上全是冷冰冰、硬梆梆的土砖地,潮气不说,也怪腌臜的。就是铺了席子也不抵事,还是得要副铺板才行。 怎样才能不露痕迹的搭张小床出来呢?赵成材吹熄了灯,展开被褥,把自己裹着坐在凳子上想啊想啊,就想入了梦乡。 梦中除了拥有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白色的小肚兜在他面前晃啊晃的,赵成材刚伸手抓住了它,眼前就出现了章清亭,望着他笑得很甜很妩媚。 赵成材正在心旌摇荡之际,忽然后头又传来娇滴滴的呼唤,“小虎哥!” 赵秀才吓得一激灵,“小桃?小桃你怎么也来了?” 杨小桃一脸幽怨,“小虎哥,你背信弃义!明明答应了娶我,却还是娶了这个杀猪女!” “小桃,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娘逼我娶的她……谁知道那天就都赶到一块儿去了,我也不想的!” “你真的不想娶我么?”章清亭在后面冷哼一声,“那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我……我……”赵成材又羞又窘,急得汗都下来了。 章清亭步步紧逼,“你可是我相公,这一点一定要认清!” 杨小桃也毫不示弱,“小虎哥明明早就答应了要娶我的!” “哼!你们是私订终身,根本就不合规矩礼仪!” “哼!你们是旷夫怨女,根本就不是真正夫妻!” 然后两女同时望着赵成材,“你说,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我……”赵成材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办。 两女手上却突然都多了一只大棒槌,对着他脑门就狠狠砸去,“我打死你这负心薄幸,不信不义的男子!” 赵成材只听得“咕咚”一声,脑门剧痛,人一下跌进了无边黑暗里。 可为什么,脑袋还是疼? “醒醒!秀才,快醒醒!”这是谁在他耳边吵嚷? 赵成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赫然吓了一跳,眼前不正是章清亭?他本能的抱着头,“别打,听我解释!” 章清亭愣了一下,“你做什么噩梦了?你刚从凳子上跌下来了,吓了我一跳。要没什么事就快起来吧,这天都亮了!快把被子给我拿进去。” 啊?赵成材左右看看,哪有杨小桃的身影,原来是南柯一梦啊!他略略放下些心来,却又甚是惭愧。 唉!到底是自己亏心,两个女子他都有对不起,梦中被人打也是活该! 赵成材正要揭开被子起身,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伸手到身下一摸,这回真是糗大了! 章清亭不解其意,只见秀才突然的就涨红了脸,“你没事吧?” “没……没事!”赵成材简直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做什么梦不好,偏偏要发这种不正经的梦?都是那个肚兜惹的祸!以后打死他,也不敢帮章清亭洗衣裳了。 “我帮你收被子。”章清亭伸手就想揭被子,赵成材怎么敢让她瞧见? 死死拉扯着被子,面红耳赤的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去洗漱吧!啊不!别开门,你能不能先让一下,让我进去拿条……拿件衣服……” 章清亭越发瞧不懂,“你到底怎么了?” 人家可是正宗黄花大闺女一个,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男人的烦恼? 赵成材也没法解释,只一个劲儿的别扭。章清亭虽然不明白,但品行却很好,也不再追问了,就在这外屋里依赵成材所言,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赵成材拿被子裹在身上,一路手忙脚乱倒退着进了里屋,期间还不小心差点自绊着摔了一跤。 从炕柜上赶紧取出干净裤子换上,这才敢打开被子。幸好被子倒没弄上,就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炕上,又闻了闻,确信没有味道才放下心来。那弄脏的裤子便紧巴巴的揉成一团揣在怀里,自己对着镜子前前后后检查了半天,确信再无问题,这才蹑手蹑脚的出来见人。 “呃……我,我好了。” 章清亭瞧他这模样,心下纳闷这人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算了,反正也不干她事,少打听为妙。只是看他老趴桌子睡也不是个事儿,要是天天这么往下掉,也够吵人的。 “你家既没有多余的铺板,有木榻竹床的么?要有,搬一个来,你好歹也可顶上。” 这一语倒是提醒了赵成材,“有的!给成栋玉兰加的铺就是,柴房里还放着一个坏的,修修应该还能用!” “只是,你想好了怎么跟你娘解释么?” 这个赵成材倒是想好了,“就说我这看书太累,有时想换个地方坐着靠靠,应该不难。” 既然如此,章清亭便不管了,“那你去打水进来洗漱吧,给我打一壶热水。” “好!”赵成材揣着衣裳刚迈出门槛,却又缩回来,拿了自己的木盆,把衣裳放下,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章大小姐心中暗笑,难不成还尿裤子了? 不多时,冷热水全部送到,章清亭细细洗漱了,又上了点脂粉这才出来。 那边赵玉兰也已经准备好早饭了,章清亭不爱吃,微一皱眉,赵成材会意,特意叫妹子给她只添一口饭,意思意思。 “大嫂,你吃的那比猫还少,不饿么?”赵玉兰实心眼的都问了出来。 章清亭淡淡说了句,“这就够了。”她要饿了,自然会在街上吃好的。 赵王氏却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不冷不热的道,“媳妇儿,这既是一家人了,总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的。有什么好处时,可好歹记着你相公婆婆还有这一大家子,有钱要用,也该合着大伙儿一块儿用才是。” 章清亭只是不理,一字不回。倒让赵王氏没了意思,讪讪的也就住了口。 用了早饭,张家六口再不甘愿,也只得扛起锄头镰刀在赵王氏的率领下下了地。 走时,赵王氏还格外交待了一句,“成材,你要没事陪你媳妇上街转转,要做什么也有个主意。” “哦!”赵成材嘴上应了,心中却拿定主意不会去做这个监工。倒是偷偷找妹子交待了一句,“你大嫂不大会洗衣裳,以后你替她做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赵玉兰连连摆手,“大姐已经给了娘很多钱了,今儿娘还让我去买肉呢!不就几件衣裳么,以后你让她给我就是!” 赵成材道,“关键是这事得瞒着娘!别让她瞧见了,免得她又怪你大嫂,知道么?” 赵玉兰一口应下,“那行啊!那以后等娘走了,我再洗。”她想着后院晾着的衣裳,“那昨晚上,是谁洗的?哥,总不会是你洗的吧?” “怎么可能!”赵成材是打死也不承认。 章清亭略作收拾,准备出门了,主动问了赵成材一句,“你要跟我一起出去么?”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路上小心点,办完了事早点回来。” 章清亭点了点头,心说你还算知趣,自己翩然出门了。 赵玉兰瞧着她的背影羡慕的道,“大嫂真厉害,人能干,连吃饭走路的姿势也好看,就跟别人家里的小姐太太似的。” “你怎么知道?” “娘说的,她还让我多跟大嫂学着点呢!” “娘还有夸她的?” 赵玉兰点了点头道,“但娘不许在她面前说,她说,张家那对锉子爹娘,居然养出这样一个女儿,当真是老天造化!” 她忽地想一个重要任务,“对了,娘还让我跟你说,若是大嫂找不到合适的生意,就再去杀猪好了,也很有赚头的,让你别不乐意!” 杀猪?别说赵成材是坚决不会同意,以他对章大小姐的了解,她也绝不是那种人。 “你回我的话给娘,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赵成材自己回房收拾了课本,细细的给自己理了个计划出来。 再有两年就是乡试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不好好把握,倏忽一下也就过去了。既然决定了要在功名路上更进一步,除了闷头读书,也该结交些师友才对。章清亭说得对,不管走到哪儿,都得有人有路子,人要往高处走,就得去结识更高一层的人。 赵成材想起刚中了秀才时,曾经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官宴,当中还有几位老学究,似乎还有些本事,什么时候得约上几个同年去拜访一下。还有两个同年去年参加过乡试的,也得抽个空去人家家里坐坐,好好问问才是。娄大人那边也得继续努力,但也不能完全指望,还是再多找几人打听打听吧。 他把要做的事情一一记下,又安排出每日要读的功课,就放在案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没多久,赵家人倒奇怪了,怎么这秀才决定要谋生求职了,读起书来倒比从前更加用功了? 章清亭今日上了街,收获却是不大。 她几乎把这市集一带都跑遍了,也没找着合适的铺面,还就是昨儿看的绸缎铺子略好一点。 可那里要是盘下来,只能做个点心什么的。利润肯定大不如开酒楼吧? 章清亭留心的在这市集中逛了一圈,做点心的不少,几乎所有的酒楼饭馆都兼带着做些点心放门口外卖,品种无非是包子馒头花卷煎饼这些。专门的糕饼铺子只有两家,地方都不大,两家档次差不多,里面的糕点平平,没什么特色,做的全是市井小民的生意,比起南康国那些精致点心可就差远了。 章清亭寻思着,若是自己开家南康国高档的点心铺子,生意会不会好呢?北安国的人会不会接受呢? 若是要做,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这糕饼师傅上哪儿找去?就算是开酒楼,也得有个好大厨才是。 象她们家的厨子,那都是卖的终身契,从打杂开始,好些年才慢慢历练出来的。真正的好厨子,一般大户人家和酒楼都不会放,他们也没机会走,除非赶上人家破产倒闭才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总不能就这么满大街的吆喝去招厨子吧? 章大小姐闷闷不乐的顺着这路转来转去,猛然间一抬头才发现,完了,自己已经超出了市集的范围,迷路了!镇定下来,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还好离那市集不算太远,应该找得回去。 可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儿来呢? 章清亭忽然闻到风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谁家在做烧卤吧?怎么这么香?应该就是这香气勾着她来的。越闻越觉得香,干脆循着这香气一路找去。 走到一处小山坡后面,瞧见个少年背对着她,架了堆火在烤野兔。 “小兄弟!” 章清亭刚一出声,把那少年吓了一大跳,差点失手把兔子丢进火堆里。 待回过头来,见到是个年轻面生女子,他才稍稍放下点心来,却也把兔子紧紧的护在身后,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珠子警惕的瞧着她,“你要做什么?” 他嗓音细嫩,身形瘦小,大概十三四岁年纪,一身衣衫又脏又破,不知是棉袄还是夹衣,就这么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一张小脸也被烟熏得乌漆麻黑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破毡帽,把头发完全包起,看着就跟路边的小叫花子差不多。 不知为什么,素性爱洁的章大小姐瞧着这孩子透着几分倔强几分灵气的眼睛却很是生出几分好感来。见他戒心甚强,也不靠近了,就原地站定微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闻见你烤兔子的香气,才被吸引过来的。” 少年略略放松了一些,却又强硬的道,“你快走!兔子是我抓来的,我不会分你的!” 章清亭笑了,从荷包里拿出钱来,“那我能不能买一点尝尝?” 少年似有些心动了。 章清亭又道,“你不会午饭就打算吃这兔子吧?虽然好吃,但也太过油腻,你若是愿意,我请你到市集上,咱们炒两个青菜,再要个汤,再吃这烤兔子才合适呢!你要是嫌不够啊,还可以要加。你看成么?” 少年很是怀疑,偏着脑袋问,“你为什么这么好?别是想骗我去卖了吧?我不才会上你的当!” 章清亭扑哧逗乐了,“我这样子象个人口贩子么?我真是闻到你这兔子香气才忍不住过来的,你看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卖?” “也许你在市集里埋伏着同伙!还有可能,你想借机在饭菜里下蒙汗药!把我迷晕了就带走!哼,你们这些坏人,一开始都是装作副好人样的!” 这小少年戒心甚强,根本就不信她。 (PS:谢谢亲们的小粉红,弱弱的问一句,还有米?用小清亭的肚兜勾引中,嘿嘿……) *推荐两本海棠姐妹的书* 《宜家》1723650——霁六月——且看穿越贫困女,如何宜其室家! 《大清小事》——洞房当晚魂归西天,成为广州府笑柄的她如何翻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七)扫把星 章清亭真的越发对这小刺猬般的少年有兴趣了,“你是听书听多了吧?什么同伙还有蒙汗药?我倒是想要,也不知上哪儿买去!这样吧,你要是不肯跟我走,那就卖我一条兔子腿吧!你说,要多少钱,这总该没有危险了吧?” 那少年想了半天,好象觉得这买卖确实可以做,先伸出二根手指,又大着胆子加到三根,“那你付我三十文,我就卖你!” 三十文买条熟兔腿,不算太贵也不算便宜了。章清亭本想还个价,但又怕吓着这少年,想想就掏出碎银角子来,“我没铜钱,给银子成吧?” “成!”少年想不到她这么爽快,紧绷的小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 “那我能过来了么?” 少年想想,钱可以扔,但兔子腿却不能扔,若掉地下可怎么吃? “那你过来吧!” 章清亭慢慢至他身前,离着一步远停下,将钱递上,然后在一旁寻个大石头,拿手帕垫着坐下,“你接着烤吧!我瞧那火候好象还没到。” 少年收了钱,很是欢喜,咧开小嘴笑得跟朵小花似的,得意的用大拇指在鼻子上俏皮的一刮,“算你识货!我这烤兔子你就打着灯笼在整个扎兰堡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哦?”章清亭越发来了兴趣,“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你等着,一会儿就好!”少年重又蹲下专心致志的烤着兔子。 不一时,香气愈浓,兔子身上的油滴滴答答落入火中,烧得滋滋作响。 章清亭不觉食指大动,“烤得透一点,我不喜欢太油腻的!” “知道!”少年头也不回的道,“那满嘴流油的吃法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这么吃的!你放心,我一定烤得外焦里嫩,包你满意!” 章清亭听了却觉得有趣,心说就你这模样,还不象乡巴佬?都赶上叫花子了,还这么多穷讲究的!不过瞧他这么自信,说不定还当真懂些厨艺。 等那兔子身上的油沁得差不多了,少年抽抽鼻子,嗅嗅后非常满意的一笑,“成了!” 他想伸手去撕那兔子腿,却烫得下不了手,转头问道,“你身上有刀没有?” 章清亭摇了摇头。 那少年只好用手使劲扇着风,等稍微凉一些,才将兔子棍插在地上,随手拔了几根青草,在那兔子腿骨末端缠上,轻轻一撕,便撕下大半只腿来。这皮肉撕开,更觉香浓,连一惯保持淑女风范的章清亭都忍不住偷偷咽了好几下口水。 “你快趁热尝尝!”少年很是殷勤的将兔子腿递上。 章清亭注意到他是将绑着青草的那一头递到自己面前,很是礼貌。他这人虽脏,一双手却白白净净的,还很注意不碰到兔子的皮肉,让人瞧着就觉得舒服。 离得近了,斜眼一瞧,这少年其实生得五官端正,很是清秀。她道了谢接过兔子腿,用手撕了一小块下来,入口果然是皮焦肉嫩,咸鲜适口,细细咀嚼,里面至少有茴香、丁香、八角、桂皮、花椒等七八味调料,全都碾成极碎的粉末,均匀的覆在上面。 不对!章清亭忽地尝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她突然警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了?不好吃吗?”那少年懵懵懂懂的自咬了块兔肉,“还行啊!虽然没时间腌制……” 章清亭站了起来,厉声追问,“你这烤兔子的调料是从何而来?” “干嘛?”少年往后退了一大步,深身的刺又竖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章清亭指着兔子腿道,“你用的调料里头有一味草药是十里香吧?” 少年不服气的道,“那又怎样?” “据我所知,十里香这草药只产于南康国上蒲郡内,每年不过数百斤,晒干后加工成粉末才几斤而已。虽是极好的调料,但也因为稀罕难得,一直都是皇家贡品,根本有价无市!连王公大臣都不能轻易得到,怎么会千里迢迢到你北安国一个小孩子的手里?” 想她章大小姐好歹也吃香的喝辣的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方才就觉得这兔子腿香得过分,一下没想起来,待得咽下之后,还觉齿颊留香,并没有寻常烧烤食物的燥热感,反倒口舌生津,这分明就是加了十里香才特有的效果。 想她爹为官多年,也还是有一次皇上高兴,才赏了大拇指那么大的一小瓶,她那母亲大人视若珍宝,寻常总舍不得拿出来吃,只逢年过节做烧卤之时,才洒上那么一小点,所以章清亭特别的印象深刻。 那少年气忿忿的道,“你这人真讨厌!早知道不卖你了,吃你的就是了!我纵有点十里香又如何?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扫把星!”后面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仅章清亭吃了一惊,那少年更是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把兔子往身后藏。却哪里藏得住? 一个六旬老汉从坡后蹒跚着慢慢走了过来,和那少年几乎如出一辙的脏乱,却不似少年的瘦弱,身宽体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鼻子通红,完全是被酒糟透了的身体,圆滚滚的就象一只酒桶,闻之掩鼻。他踉跄着一步步逼近,直勾勾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少年,浑身充斥着一种凌虐和阴狠的味道。 少年很是害怕,瑟瑟缩缩的就往章清亭身后躲。 这样的人,连章清亭瞧着几分惧意,大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 那酒鬼老头仿佛这才注意到了章清亭的存在,他的眼珠子好象都不会转动,硕大的头颅连着肥肥短短的脖子一起扭向她,“你!少管闲事!” “扫把星!出来!”酒鬼低低喝着,那少年胆战心惊的从章清亭身后一点点挪了出来。 那酒鬼出其不意的一把揪着少年的耳朵,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狠狠的扯到自己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脚还毫不留情的往他单薄的身上不住踹去,“你个扫把星!还敢背着我偷偷吃东西,还偷老子的调料,我打死你!打死你!” “嗳!你怎么乱打人呀?”章清亭想上前帮忙。 “爷爷!爷爷!我错了!”少年单薄的身体根本抵抗不住他凶狠的拳头,被打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着,“爷爷,别打了!我肚子饿!我真的好饿!” 原来这还是爷孙俩,章清亭也不好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了,只得好言相劝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么?干嘛要打他?” 那酒鬼吼道,“这是个扫把星!你少跟他来往,我这是帮你!谁遇上他,谁就会倒霉!天生克父克母克全家的东西!我打死你!钱呢!你收了她多少钱?” 少年一面大哭着,一面哆哆嗦嗦的将方才的一点碎银角子全都交了出来。 “就这么点?” “爷爷!真不骗您,就这么多。不信你问她!” “确实是这么多!”章清亭作证,“你就别打他了!” 酒鬼爷爷把少年手里的兔子一把夺了下来,咬了一口却立即啐在少年的脸上,“你这做的是人吃的么?什么都不会做,一天到晚只会祸害人!害得老子倒霉,害得你爹娘没命,你怎么不去死?” 他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在那少年身上,少年完全不敢反抗,任他把自己踢倒在地。 章清亭看了不忍,伸手想去扶那少年,却被酒鬼爷爷挡住,又踹了那少年一脚,踢得他就地打了个滚,“还不快滚回家干活去!” 那少年忍着剧痛,抹一把眼睛,呜呜哭着,一瘸一拐的小跑着离去了。 “嗳!”章清亭真是觉得那孩子太可怜了,想追去瞧瞧,却被酒鬼爷爷拦着,“没你什么事!快滚!要不你到十里八乡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方家有个扫把星?” 章清亭呐呐的一下说不出话来,那酒鬼爷爷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吃一口兔子肉骂一句难吃,又掂着那钱自言自语,“好歹可以打上两斤烧酒了。” 再吃一口兔子肉骂一句狗屎,“回家非得好好教训那个扫把星不可!”咕咕哝哝的慢慢的走远了。 章清亭瞧了瞧手里只吃了一口的兔子腿,忽然食欲全无,待要丢掉,又有些不舍。就这么拎着,重新又回了市集。这下连做生意的心情都没有了,饭也没吃,就这么心事重重的回家去。 刚进院门,堂屋门口,赵玉兰正低头做着针线,抬头瞧见她,一下愣了,呐呐的叫了声“大……大嫂……”脸就红了,眼睛还不自觉的向她那东厢房里瞟去。 章清亭此时也听见了,自己屋里有动静! 赵成材大声嚷嚷着,“这样不行!” 她当下目光一凛,小脸一沉就往自己那屋里去,门帘一掀,赵王氏正拿着钥匙想去捅她柜子的锁,赵成材在前面张开双臂死命护着。瞧见她进来,脸当时涨得通红。 只赵王氏仍是不知,她今天特意提早回来,就是想趁媳妇不在,查查她的家底,看看她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又给遇上了! 章清亭把兔子腿往桌子上砰地一扔,“我说婆婆,您这又改行要当锁匠了么?” 赵王氏回过头来,老脸一红,一下没想好说词。 章清亭冷笑道,“就是要学这行当,也得等到月黑风高,无人之时,这青天白日的,您就这么明火执仗的闹这么大动静,要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家遭了贼呢!” 赵王氏稍做镇定,迅速开始狡辩,“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正好!把你这箱子打开给我看看!” 章清亭心说你还真是厚脸皮,干脆自己也装无赖吧,“不好意思,这箱子里放的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入不了您老的法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您自个儿想去!” 赵王氏碰这么一个硬钉子,心下火起,人家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轮到她这儿,怎么这个媳妇就这么难以摆平? “既然见不得人,还不赶紧扔了去!” 章清亭冷笑,“入不得您的法眼,但却能入我的眼啊!我自个儿添置的东西,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用手拨弄着桌上已经给翻开,还未归拢的梳妆盒子,又挑眉往门帘那儿瞧了一眼,“看来我得赶紧的在这儿加道门了,也不知一把锁拦不拦得住,这千防万防,家贼最难防!要不,咱们还是搬出去住?相公,您说是不是?” 赵成材给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羞愧难当。赵王氏突然闯进来,要查看章清亭的东西,他已经很觉羞耻了,若是真给她砸了锁,那这个家成什么话了?别说章清亭生气,他自己也无颜再呆下去。 “娘!算我求你了,你给儿子留点颜面吧!请您回房去歇着!好么?” 赵王氏见儿子紫涨了面皮,当真是窘得不行,多少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嘟囔了一句,“就知道怕老婆!”讪讪的准备离去。 章清亭却拦在她面前,手一伸道,“婆婆,请把我的首饰还我!” 赵王氏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刚才瞧见那银镯子和银簪子,女人对这些东西都是天生的没有抵抗力,一时欢喜,就戴了来试试。此刻被逮个正着,她反而眼睛一瞪道,“我戴戴怎么了?” “没怎么,既然您已经戴过了,现在就请您还我吧!” 赵王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褪下镯子,叭地拍在桌子上。 章清亭眼睛一翻,“还有簪子!” 赵王氏拔下簪子往地上一扔,气鼓鼓的刚走到外间,却又觉得自己丢了脸,要找回场子来,这左右一打量,又找着碴了,“媳妇儿,你既买了新桌子,就该给你相公用,你瞧瞧他这桌子破的,你不过是梳妆打扮,要这么好的新桌子干嘛?” 你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找骂么?章清亭心中暗笑,立即予以还击,“相公之前的桌子再烂,也是您给添置的。媳妇这桌子再好,怎么也比不过您的心意,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赵王氏气得无语,真恨不能撕了章清亭的嘴,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的离去。 见老娘走了,赵成材当即长作一揖,“真是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娘会干这事,要不,你明儿就去找人来安个门吧!她要说什么,全推我身上去!” 这话倒有几分意思,章清亭自然是从善如流,“那我明日可当真找人来装门了。” 动手收拾了自己了东西,在拿起被赵王氏弃之如敝履的胭脂和桂花油时,章清亭得意的一笑,要是那老虔婆知道钱居然明目张胆的藏在这里,怕不得气得吐血吧? 这就叫兵不厌诈!老虔婆,跟本姑娘斗,你还差了那么点道行! 在外奔波了一天,着实有些口渴,正打算去泡茶,却见自己新买的茶壶里却已经放了她自买的茶叶,还湿漉漉的,是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加滚水饮用了。 这书呆子,倒也不全是傻子!章清亭出来拿开水续上,见赵成材仍是羞愧难当,她倒出言劝慰,“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娘真要想干什么,也不是你拦得住的。” 这么一说,赵成材越发不好意思了,“谢谢……谢谢你。” 章清亭忽地瞧见桌上那只凉了的兔子腿,“叫你妹子过来,把这兔子腿拿去,晚上切了热热,算是加道小菜吧!” 这倒可以。赵成材忙叫赵玉兰过来,将兔子腿交给她处理了。赵玉兰当真勤快,见桌上沾了油,还特意拿了抹布进来帮她擦了个干净,又顺手里外都擦了一遍。 章清亭芳心大悦,心想这丫头倒真是好主妇的料。谁家娶了,可算是有福气了。 等她忙完了,章清亭才问赵成材,“你可知道,这儿有户姓方的人家,出了个什么扫把星?” 赵成材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你若是想打听事情,倒是得去问问娘,这儿可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问那个老虔婆?省省吧!章清亭还不想给她机会显摆。 赵成材猜出她的心思,“那我去帮你问问吧,你给我形容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打听了做什么,我心里也有个底。” 章清亭也不隐瞒,直说那兔子腿便是少年烤的,见他们祖孙怪异,所以才有些好奇。 赵成材奉命而去,那赵王氏正有些面上过不去,见儿子主动过来找她说话,当下心里气就顺了几分,满心以为儿子会赔个礼啥的,赵成材却实在说不出口,明明是娘做的不对嘛,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便只向她打听事情,赵王氏有些不悦,想想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来问这个,肯定是章清亭在问,便有些不大肯讲。 赵成材道歉说不出口,倒也有自己的办法,“既然娘也不知道,那就算了啊!我还是出去打听吧!” “回来!”赵王氏鼓着嘴骂,“死小子,你说几句好听的会死啊?一点没你二弟得人心!过来,我告诉你。” 不多时,章清亭就从赵成材嘴里辗转听到了故事的全貌。 当下就惊呆了,天啊,这不是从天上给她掉下个大厨子来么? *** 一本好看的网游文: 书名:盛世烟火 作者:夜凰 简介:再入游戏,她顶着术士的名号让所有药师失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八)我想飞 原来那家人真是姓方,也确实是对祖孙。 那老头别看现在落魄得不行,十几年前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风云人物。听说还是北安国的宫廷御厨,伺候过皇上吃饭的,很有些本事。 他们一家原本早就迁上京城了,可是这扫把星出生时,因为难产,弄得他娘几乎一命呜呼。若是真死了倒也好了,这半死不活的,那孩子他爹就去给媳妇四处寻医问药。没多久,在一次外出途中,遇到盗贼,不仅抢光了身上的钱财,还绑做肉票找方老头要赎金。 方老头早年丧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当然倾家荡产也要去赎人。却不料那些盗贼黑了良心,收了钱,还是把他儿子给杀了。扫把星他娘刺激过度,当即吐血而亡。方老头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人是能动了,但却留下了后遗症,手不听使唤了,不住的哆嗦,他一个厨子,全靠一双手吃饭,这手不稳了,还能干什么? 方老头只好带着扫把星回了老家,偏偏村里有相士瞧了,说那孩子是天生克父克母克全家的扫把星。这下可好,方老头把满腔的愤恨全发泄在他身上,总觉得他一生出来,才搞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成天酗酒之后,对那孩子不是打就是骂。附近乡邻怕沾晦气,都不敢跟他们祖孙来往。 章清亭听出一点不对劲来,“他不是个男孩么,怎么让他家断子绝孙了?” 赵成材诧异的道,“你没听明白么?那是个女孩呀,要不怎么叫扫把星?” 啊?章清亭仔细一想,那少年虽作男装,但眉清目秀,也可以说是个小姑娘。 章清亭可不信真有什么扫把星,在她们大户人家里,这样的把戏多了去了。 妻妾之间,嫡庶之间,为了争宠夺利常常借着些鬼神之说牵强附会。就连章清亭自己,小时候,就因为生了张瓜子脸,也曾被人说成是尖嘴猴腮的狐猸子。直到大了些,才渐渐好了。 当下,她对那小姑娘更增一份同情和怜悯之心。待要不闻不问,真有些于心不忍。 到了晚间,赵玉兰做好了晚饭。虽然每人分到的不过一小块喷香的兔子肉,但个个都是赞不绝口,连油旺旺的猪头肉烧豆角都给比了下去。 张发财反正脸皮厚,大着胆子要求,“闺女,你明天能不能多带一点回来?” 这话算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章清亭却猛的意识到另一桩事。那方老头既然有这么一身好厨艺,连弄点调料都能烤出这么美味的兔子肉来,那他就算是不能做事,即使出来指导一番,也不得了啊! 章清亭蓦地为这个想法激动起来,挟着菜怔怔的出神,一时不防,就落到了桌上。旁边赵成材眼疾手快,怕他娘又唠叨,赶紧夹了起来放自己碗里。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那赵王氏甩过来一记白眼,她也浑然未觉,只见赵成材把自己掉下的菜挟走,脸一下就红了,这动作也太亲密了吧? 他们大户人家最讲礼仪,自己用过的筷子是决不会给别人挟菜,要挟也是另备一双筷子布菜。 她正想让赵成材把那菜扔掉,却见他已经吃了进去。这还沾着自己口水呢!想想就觉得尴尬,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章清亭只觉得后背发烧,手心出汗,赶紧低着头吃饭。平时觉得粗砾之极的饭菜好象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三口两口扒了个干净就溜之大吉。 回了房,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半天,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正想专心琢磨那方家祖孙之事,赵成材进来了,“娘子,娘叫你过去,一起商量秋收之事。” 秋收?关我什么事?章清亭当即拒绝,“我可不会去下地干活!” 赵成材一笑,“你放心,不会安排你的,这几日天气晴好,地里的麦子也熟了,赶着中秋节前就得打回来晒干收了,这一年的收成可是大事,咱们总得帮着烧个水送个饭什么的。且去听听吧!” 章清亭这才起身,随他一同出来。大家饭已吃毕,两家人齐聚厅堂,赵王氏端坐上方,眼神往下面一扫,甚有气势。 章清亭却觉无趣,赵成材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就在门口坐下,听他娘发号施令。 赵王氏清清嗓子,开腔了,“这地里的麦子已经熟了,我也找村里的风水先生打听过了,这几日都不会有雨,那咱们明儿就开始收割。一共两亩地,一家割一块,亲家公,我到你们那边盯着,你们家就让金宝到我们那边干活!” “为什么?”张金宝当时就不服气。 赵王氏斜睨了他一眼,“我怕你们收不干净,到时又得费二道工夫!” 这张家几口懒得抽筋,只要她不盯着,就想方设法的偷懒,做些表面功夫,实实在在的活一点都不干!要不是不甘心白养活他们,非得逼着他们干活,赵王氏还舍不得把自家的地交到他们手里。 赵王氏说完眼睛往章清亭一盯,“媳妇!你也有任务!” 章清亭倒要听听,这老虔婆会给自己下什么任务。要她干活,那是一百个不行! 赵成材怕两人又掐起来,忙道,“娘,您不说不用她么?娘子还有别的事呢!” 赵王氏翻个白眼道,“你放心,累不着你媳妇!”她望着章清亭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媳妇儿,知道你在想大事情,本来不想烦你,可这秋收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少不得也得惊动一下你。你瞧,咱们这些老的小的全得下地干活去,我想让玉兰和亲家母在家里做饭,银宝和元宝两个小的也不能闲着,就负责送茶送饭到地头上,咱们抢着一天收割完了,还得运回来晾晒……” “啊?一天啊!”张家几口是怨声载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分几天慢慢干呗!” “不行!”赵王氏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万一遇上场秋雨,那这一年就白瞎了,必须一天割完!到时就是干到天黑不睡觉也得给我弄完它!要不就甭吃饭了!” 张小蝶又提出异议,“那你把我哥换你家去了,你们那边三个男的,我们这边两个女的,这不公平!” 赵王氏道,“那你就到我家的地去,你哥留下!” 张小蝶如此才不言语,她想着赵家父子人倒随和,自己跟着他们总要占着便宜。 赵王氏怎不知她的小心思?当即冷哼道,“到时咱们划了道,各人干各人的一片,谁要是干不完,自己想办法!” 这倒是公平合理!章清亭暗自点头,对付他们家这些人,就得出这样的招数。可她要算计自己什么呢?难不成是要自己出钱? 果然被她猜中了!就听赵王氏道,“媳妇,那这几天就麻烦你去买个菜了,你一人也拿不动,就让成材帮着你吧!这该不难吧?” “当然不难。”章清亭微微一笑,“婆婆您给多少钱,媳妇当然就办多少事。” 赵王氏也笑了,“哎呀,真是不巧,这要收割,得借人家磨坊磨麦子,我已经把手上的钱都垫出去了,暂时周转不过来,还得你先支应一下。” 章清亭刚要拒绝,却听张小蝶可怜兮兮的说,“大姐,你就买几天好菜吧,这秋收一次可得脱一层皮,能煲点汤么?” 她这一开口,张家其余几人也应和起来。章清亭冷眼横对,馋不死你们!还要喝汤? 赵成材却悄悄拉一拉她的衣袖,“你先应下。” 章清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赵王氏就当她答应了,“既如此,这三天买菜就交给媳妇了!大家今晚都早些歇着,明早好干活!” 等回了屋,赵成材才道,“这秋收着实苦着呢,不信我带你去瞧瞧,你上回借我那银子还没用完,咱们先拿着买菜吧。” 他很是赧颜道,“这也还是用你的钱,我要过两月才能支出县学的钱来。寻差事还不知在哪里,欠你的钱只好慢慢还了。娘虽然抠门,可她也没说假话,麦子晒了,还要赶紧脱粒,磨成面粉,这个天气,肯定有不少人家要收割的,村里就这几家磨坊,要这时候,都得提前下订金才给咱们使,也不算全是诓你。” 章清亭撅着嘴道,“这里头还有一个中秋节呢!你娘这是想我把这过节的东西一起置办了,她可真会挑日子!” 赵成材现在是没有银钱,就不好发言,“那我……再给你写一借条?” 瞧他一脸窘样,章清亭也不想太难为人,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花得也够多了,不在乎这一桩了,明日正好去找人来把门装上吧。” 第二日一早,鸡刚叫了第二遍,赵王氏就把众人叫了起来,张家几人揉着惺松的睡眼连连抱怨,连章清亭也闷不吭声小脸阴沉。 “还早么?”赵王氏鼓着嘴一指厨房,“我家玉兰可早就起来了,连饭都做好了!你们有什么可抱怨的?赶紧吃饱了好干活去!” 众人这才都不言语了,各自洗漱了,吃了早饭由赵王氏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下地去了。 赵玉兰拿来一个柳条篮子,“大嫂,你去买菜用得着!”她怯生生的问,“你要买什么菜?” 章清亭起床气还没消,不大高兴的道,“那你想要吃什么?你娘是不是还指定了?又不出钱,还挑什么挑!” 赵玉兰脸一下红了,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你若是买鱼肉之类的,记得带着姜蒜回来,家里没种这个。” “行了!我知道了!”章清亭接过柳条筐,转头招呼赵成材,“你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赵成材正打算泡茶,预备一会儿送水下地。 章清亭一瞧张罗氏吃饱了饭,躲在一旁偷懒,不悦的一皱眉道,“你去把茶水泡上!” 张罗氏斜觑了她一眼,赶紧过去接赵成材手里的水壶。 赵成材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可是自己的丈母娘呢!“没事,我来吧!” 张罗氏乐得清闲,又站在旁边。 章清亭皱眉道,“叫你放下就放下!这泡茶又不是什么重活,不需要你谦让,赶紧跟我去把菜买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这媳妇可真是凶悍!赵成材暗自咋舌,讪讪的对着张罗氏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把水壶放下,赶紧擦擦手,来到章清亭身边。 章清亭把菜篮子把他怀里一递,“走吧!”自己扭身出了门。 赵成材心想,我这不成小跟班了么?没法子,谁叫人家有钱呢!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出了门,章清亭才问,“上哪儿买菜?” 嗯?赵成材真傻眼了,你长年杀猪会不知道在哪里买菜? 章清亭不耐烦的横他一眼,“别磨磨蹭蹭的,头前带路!” 她这些天倒也逐渐习惯了张蜻蜓的这个身体,就是走走跑跑的,也不觉得甚累,动作虽然还是要保持优雅,但无疑迅捷了许多。 “哦!”赵成材心里纳闷,倒也加快了步子往早市赶。 天空中还挂着淡月疏星,但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许多人家的烟囱里,都冒了袅袅青烟,在天色将明之际,若隐若现的在天空中勾勒出一道暗色的痕迹。还沾着露水的清新空气沁人心脾,走上几步,原本的睡意渐渐散去,随着天际泛出的鱼肚白,章清亭也渐渐打起了精神。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展目四望,这乡野的清晨虽然比不上南康京师的繁华绮丽,但这其中孕育着的勃勃生机,却也不是一无可取。 且看那田间黄澄澄的麦子,红彤彤的高梁俱都沉甸甸的弯了腰,待风起时,如波浪般哗啦啦的翻滚,涌动着收获的希望。农牧民们无拘无束的扛着锄头,挥着鞭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此情此景,让章大小姐突然想起前人的诗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用在此时,倒很是应景。 章清亭觉得自己似乎也是久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意外的闯入这样一个自然广阔的天地间。 小雀儿叽叽喳喳的在枝头跳跃,吸引了她的视线,章清亭不觉莞尔,这就是现在的我么?成天为了裹腹饱暖而忙忙碌碌,窜上跃下。可这就是我的将来么?真的要再找一只华贵的牢笼住进去,再做回衣食无忧的金丝雀?章清亭忽然有些不确定。 若是没有飞翔过,她可能永远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可现在她有靠着自己的小翅膀扑扇着跃上枝头了,虽然很累,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飞翔。不象以前在家中,处处要看父母大人的脸色行事。北安国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在这里,她开始拥有一种从前梦寐以求,却思而不得的东西,那叫做——自由。 忽然听得高声长鸣,抬眼望天,是苍鹰翱翔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之上。太阳还没出来,但已经隐约露出一点点金色的光芒。二道子沟清清亮亮的河水欢唱着,如白练一般,前仆后继的涌向更宽广的江海之中。 鹰击长空,江水东流。蓦地都让人心中涌起豪气万千。 章清亭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萌动,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挡都挡不住。 家长里短的烦恼算得了什么?就看张赵两家人如此依赖于自己,这是否说明自己是真正有本事的?且不说别的,那赵王氏算是厉害的了,连她都这么殷切期待着自己,足以说明自己是不一样的,是有价值的! 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样离奇的际遇,会不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来这北安国时间不长,但已经靠自己的智慧赚到了二百多两银子,那以后,我会不会赚得更多? 做朵深宅内院娇生惯养的富贵花固然安逸,但若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展翅飞上蓝天,岂不更是逍遥自在? 在这样一个清晨,遥望天空中的苍鹰,章大小姐赫然顿悟,原来自己一直有一颗渴望飞翔的心。 心境豁然开朗之后,再看问题的立场和高度都不一样了。 和赵秀才的约定表现上是自己吃亏,但自己若是真能因此找到门道赚出一千两,何愁没有二千两、三千两? 若是自己有了钱,我为何一定要依附于男人?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 章清亭忽地体会到热血沸腾的感觉,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要赚钱的目的并不仅仅应该为了还债,为了应付那两家人,而更应着眼于自己未来长远的发展。 自此,她是真正用上了全部心思。 那一千两银子就当作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吧! 章清亭暗下决心,只有本姑娘想不到,没有本姑娘做不到的! 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又特殊的清晨,有些东西逐渐从章大小姐的身上褪去,又有些东西从她身上开始萌生出来了。 *** 小清亭开始从心成长了,祝她好运吧!加油! 推荐:《誓不为庶》书号1692031:嫡女正房,才有前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十九)一顾茅庐 熙熙攘攘的早市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看章清亭一路掩鼻,嫌恶的穿行其间,赵秀才真是想象不出来她过去到底是怎么杀猪的。 “娘子,你看要买些什么?” 章清亭哪里知道?退避三舍道,“总不是些鱼呀肉的,你自己看着买吧!对了,不说要熬汤么?那就买只鸡吧!” 这也太奢侈了吧?我这媳妇还真大方!赵秀才心里想着,不过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鸡倒不用了,家里有,但娘没发话,肯定舍不得杀了吃,就买些鱼肉吧。但若是按你说的买,怕得要好几钱银子了,真要买么?” 章清亭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买吧买吧!别让你娘又说我小气!哎,你妹子都会做么?要弄得不好,那可就白糟蹋钱了!” 赵成材点头道,“玉兰倒是都会,娘以前让她到人家那里免费做工,专门学了针线刺绣,烹炒煎炸什么的。” 这赵王氏教育孩子倒是挺尽心!章清亭当机立断,“那就行了,你看着买吧。”她远远的站在一旁,不肯进来了。 赵成材暗自摇头,自己过去。 章清亭忽地想起,这可是自己掏钱,不弄点自己喜欢的就太亏了,“买几根排骨,我要吃清蒸的。” 她这声音一大,就有那相熟的屠户瞧见了,大声打着招呼着,“张姑娘,好久没见你了!现在还杀猪么?你这一不来,我们生意可好多了呢!” 章清亭白人家一眼,也不搭话,心想,有得赚就闷声发你的财去,多嘴多舌的做什么? 这些粗豪汉子,哪懂她的心事?还在那儿打趣,“啊!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都知道害羞了。这位就是你家秀才相公吧?小两口真恩爱啊,一大早还一起来买菜。嗳!秀才你躲什么躲?这成了亲连个喜糖也不给我们吃,快过来!你要买什么,我给你算便宜点?” 赵成材脸红脖子粗的被人拽了回来,那屠户还道,“放心吧,你就说要什么,我肯定给你最好的,有你媳妇在呢,我骗谁也不敢骗你!” 赵成材只好支支吾吾的道,“那……那拿两只猪脚,一块排骨和一块五花肉吧。” 他也惦记着娘喜欢吃猪脚,此刻就算是假公济私了。 “好咧!”屠户麻利的给他拿了两只猪前蹄,小半扇正排骨,还有一刀三肥七瘦的腩肉,“够了么?” “够了够了!” 过秤打价,那屠户还特意让秤尾翘得高高的,“瞧,我这可一点没压秤,一共四钱三分银子。” 哗!赵秀才心中一惊,这可比自家过年吃得都好!难得身上有钱,付账之后,又挑了一条两斤多重,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才向章清亭走来。 章大小姐瞧了一眼,这生的菜,她也不懂好坏,只瞧着挺顺眼的便点头了,还提醒道,“你妹子还说要姜蒜的,我这排骨要拿豆豉蒸,鱼要糖醋,猪脚煲汤倒也可以,但要藕和黄豆来配,肉就红烧吧。你瞧着差什么,一并去买来!” 赵成材听得口水就有些泛滥,估计家里什么都没有,便把篮子放下,又赶紧的去买齐了各色配料。东西拿回来,小小的柳条筐装都装不下了,沉甸甸的勒得手疼,不过这种富足的感觉却让人心里非常充实和欢喜。 秀才正说要回家去,章清亭却道,“我还有事呢,不跟你回去了!一会儿我在街上找个木匠,回家装门,顺便给你那破竹床也修修,你招呼着就是。” 赵成材也不多问,只道,“那你把这些菜要的做法跟我再说一遍,我回去好跟玉兰交待!” 记明白之后,赵成材高高兴兴的拎着篮子,提着鱼回家去了,要是有这样的苦力跟班,他天天都愿意来! 家里赵玉兰见哥哥居然买回这么多好菜,自然也是欢喜,连张罗氏也积极起来帮忙。 赵成材把菜的做法交待了,猪脚汤赵玉兰倒是会的,那豆豉蒸排骨却没听说过,还特意跑出去打听了一圈,却都不知道这南方的做法。赵玉兰做事很是妥当,怕糟蹋东西,单独拿根排骨出来试着做了,感觉味道不错,这才把其他的都给蒸上了。 再说章清亭这边,和赵成材分道扬镳之后,先去集市上找了个木匠谈妥了装门之事,然后又转了一圈找空闲的店铺。 可这镇上生意还真好做,还就是那家绸缎铺子转让。这回是认真的谈了一下,她确实不想接手那么些绸缎,光那些加起来就得一百多两银子了。但那老板见她回头,自是摆谱,死也不肯降价,但同意租了她做烧烤卤水。 章清亭仔细瞧了那些面料,真正好卖的都已经卖了,现在剩下的都是滞销了几年的存货,颜色不好,面料也差,这要是一百多两银子接下来,恐怕立时就得亏一半出去。可现在那头也还没谈定,她只得先行告辞,转头就去寻那方家祖孙。 沿途打听了几个人,听说她要找那个扫把星,路人莫不侧目,有那好心的还出言提醒。章清亭却毫无畏惧,径直找了过去。 方家宅院倒是不小,足有赵家两倍大,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只门庭败落,杂草丛生,静悄悄的跟没个生气。 “有人在么?”章清亭拍了拍门环,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有人在么!” “不用叫了!”后面忽地冒出来一位大婶,“方老头肯定还在睡大觉,听不到的!” 那倒也好,章清亭更想先找那小姑娘说说话,“大婶,那您知道他孙女在哪儿么?” 那大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个扫把星吧?你找她做什么?若也是来找方老头借磨子的,直接找他就行,不用找那个扫把星!” 她自觉好心,还一脸神秘兮兮的道,“我跟你说,你就是找方老头借磨子也千万别让那个扫把星碰你家的麦子,不是长虫就会发霉的!” 章清亭听了有些不悦,忍不住替那小姑娘分辨,“不会吧,哪有这么邪乎?” 大婶道,“这可不是唬你,那前年谁家就是这样,磨麦子时,赶上下雨,就被那扫把星过来收拾了一下,回去就长虫了,可不是她的缘故?” 章清亭暗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下雨的缘故吧!” 大婶见她不信,自觉有些没意思,也不多说了,“反正我奉劝你别去招惹她,弄不好你就要倒霉的!” 乡人愚昧,偏见难以纠正。不过可想而知,那小姑娘过着怎样的生活。 大婶抬脚就往屋里去,“方老头!方老头!我来借磨坊!” 章清亭跟在她后面,也往里去,大婶熟门熟路的直接入了正屋,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酒气,还有震天的鼾声。 “咣咣咣”大婶没好意思进去,就在外面把那桌子拍得山响,“快起来,方老头,你再不醒我拿石头敲你这破铜烂铁啦!” 章清亭注意到,这大嫂说的破铜烂铁好象是块鎏金包铜的木牌匾,上面还铸着“至鲜绝味”四个大字,好似是官府订制的款式,旁边还铸了行小字,不过已经模糊不清了。就随手搁在厅中唯一剩下的八仙桌上,遮着那缺了一半的桌面。 见方老头实在不醒,大婶嫌手拍得疼,还当真去院子里去捡石头。 却蓦地响起一个细嫩的声音,“你们是来借磨坊的么?” 章清亭往外一瞧,就见那个传说中的扫把星。 还是昨天的一身打扮,眼神里却失去了昨日的神采,眼睛高高肿着,定是哭过。此刻正吃力的拎着大大的水桶,远远的站在院门边,不敢靠近她们。可高高挽起的袖子里,那瘦弱的小胳膊上却露出几道明显的象是棍子打的伤痕。 大婶象见了鬼似的,噔噔噔往后连退三步,“是啊!你进去叫醒他!”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爷爷昨晚喝多了,睡得沉,若是叫他恐怕一会儿会发脾气,你们晚点再来好么?” 大婶一叉腰道,“你以为谁喜欢上你们家来借磨坊啊?要不是看在你爷爷可怜的份上,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割,我才不来你们家呢!你要不叫他,我就走了,哼!真晦气,平白无故的又见了你一面。” “那请等一等!”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把水桶吃力的搬到院中放下。 那大婶却随着她的动作,远远退到了门边,“你可快着点!” 小姑娘瞧了一眼还在屋里的章清亭,飞快的冲进了里屋。 章清亭在外面就见她在喊,“爷爷!有人借磨坊了!快醒醒!” 没反应。 “爷爷!有钱收了!” 还是没反应。 “爷爷!有钱打酒了!” 这下终于有反应了。 只听得里面哼哼唧唧有了动静,小姑娘往外退了两步,再接再厉的叫了一声,“爷爷,有人拿钱借磨坊给你打酒了!” 方老头重重的哼了一声,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小姑娘不觉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爷爷,有人在外面等着借磨坊呢!” 方老头随手抓起手边的空酒壶就向她砸去,“吵死了!一大清早的!” 小姑娘不敢躲开,只吓得脖子一缩,拿胳膊挡着头,酒壶砸她胳膊上,掉地下摔了个粉碎。 外面那大婶等得不耐烦了,在外面高声嚷道,“我说方老头,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我可走了啊!” 方老头又闭上眼迷糊了一阵子,这才慢悠悠的支起身子,一点一点坐了起来。 见孙女正畏畏缩缩的想逃开,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快过来扶老子起来!” 小姑娘哆哆嗦嗦的上前了,方老头一把揪着她的胳膊,到底是重重的打了两下子才罢。小姑娘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只使劲忍着眼眶里不断打转的眼泪,好好歹歹的把爷爷扶了起来。 等方老头到了堂屋,却不见人,立即脸色就变了,“人呢?” 章清亭站在暗处道,“那大婶走了!” 出来得这么慢,什么生意都得黄掉!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方老头这才瞧见她,瞧那神情,根本就不记得她了。 章清亭也懒得解释,直接道,“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我想开个烧卤铺子,需要一个掌勺师傅,你愿意去么?” “不去!”方老头断然回绝,“反正方家是绝后了,我这秘方等我死了,就带进棺材里去!谁也别想骗走!快滚!” 章清亭倒没想到这一层,刚想辩白,却见方老头已经拿小姑娘出气了,“该留的人不留,这不该留的人反倒往屋里招!真是一个扫把星,真是祖上倒了八辈子霉才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爷爷!别打!”小姑娘被打得嗷嗷直叫,哭着求饶。 章清亭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解着,“你别打她!就是咱们生意谈不成,又关她什么事?” “老子管教自家孙女,关你什么事?滚!”他粗暴的一把将章清亭推开,下手越发狠了。 章清亭性子也上来了,“就是你孙女,你也不能这么打她!” 一面把这小姑娘护到了身后,方老头冷笑道,“我打死她也是她活该!怎么?难道你还想拐她走不成?哼!那老子连你一起打!” 他就手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棍,对着两人就打了下来,章清亭没想到这老头如此的蛮横无理,一时躲避不及,身上也捱了两下子,出于本能也就退开了。那方老头趁机将她赶出门去,回手闩上了大门,抓着孙女就是一顿狠揍。 章清亭只听得里面那小姑娘哭得凄惨,却无计可施,只得跺跺脚转身走了。身上捱的打却确实疼痛,无人处自己掀开袖子一看,幸好没有破皮,到药铺里买了瓶跌打酒。想想那小姑娘,干脆拿了两瓶,又要了一盒白药,转头又往方家而去。 这一回,章清亭没有贸然进去,先侧着耳朵听了听动静,那老头可能已经发完酒疯了,院子里一片安静。她顺着这围墙转到后院,这里人家围墙都比较矮小,只是用半截土坯围成个圈,就见那小姑娘独自坐在小凳上劈柴。 左右看看无人,章清亭轻声唤道,“方姑娘!方姑娘!” 那小姑娘却置若罔闻,依旧低着头一下一下的劈着柴禾。章清亭怕惊动了那老酒鬼,又不敢大声,从地上拾了一个小石子,对着那小姑娘身旁扔去,这一下,那小姑娘总算瞧见她了。 “方姑娘,你别怕,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章清亭冲她招了招手,晃了晃手上的药。 小姑娘皱着眉头很是奇异的看着她,左右瞧见无人,这才指着自己鼻子,“你在叫我?” 章清亭点了点头,“是啊!方姑娘,你近些说话好么?我怕吵着你爷爷!” 小姑娘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走上前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我知道!那都是别人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既迷茫又惊愕,有三分不解,还有七分难以置信,竟没有一分叫做欢喜。 章清亭看得有些心疼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瞧你身上有不少伤,就给你买了两瓶药。若是破皮的地方就搽这个白药,没有破皮的地方就用这个药酒。” 见小姑娘仍不吭声,她把两瓶药都搁在围墙上,“哦,对了,这儿还有两个馒头,我刚买的,还热乎着,拿去吃吧!你别怕,这个没馅的,我可下不了蒙汗药!” 小姑娘还是愣愣的瞧着她,章清亭微微一笑,冲她摇了摇手,“方姑娘,再见!” 等她走出五六步了,那小姑娘突然冲到围墙边上,“嗳!你——” 章清亭回过头来,“怎么了?” 小姑娘死死的盯着她,好象要把她拆开来研究似的,“你……你真的不怕我?” 章清亭暖暖一笑,“你又不是大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可我……”小姑娘脱口而出,“我是扫把星!” 章清亭正色道,“那全是他们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信!” “可我,我一生下来就克死了爹娘,还害得爷爷不能当厨子!” “那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当时才刚生下来,怎么克人?又怎么害人?你别信那相士胡说,他要是真这么有本事,怎么自己不能给自己算个好命,飞黄腾达去?”章清亭嗤之以鼻,“我小时候还有人说我不好呢,你瞧我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信他们那些胡言乱语,那不是自寻烦恼么?” 小姑娘终于微微有些动容了,“你也被人说成是不祥么?”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我就从来不理,干嘛为了别人几句风言风语就自找没趣?说不定你我还都是天生好命,那相士看了妒忌,所以才故意说这些反话!” 小姑娘仔细想着她的话,脸色渐渐和缓下来。 忽地,她小脸一板,又是充满警惕,“你要是想让我帮你偷爷爷的配料,那是不可能的!” 章清亭真有些惊叹了,没料到这小姑娘居然这般伶俐,心思如此缜密,这样聪明的人,怎么能说是扫把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如何搞定方老头 面对小方姑娘的质疑,章清亭从容应对,“我是想再找你爷爷谈谈请他掌勺的事,不过你放心,我要谈也是正大光明的谈,不会让你干什么坏事的!嗳,那我能打听一下么,你爷爷什么时候心情会好一点?” 小方姑娘这个倒是能回答她,“喝酒的时候,他从来不打我。” 章清亭暗自叹息,怜悯的望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小小的肩头不知承受了多少的苦难。勉强笑了笑,“那我下回试试带两壶酒来。方姑娘,那我先走了。万一你爷爷出来瞧见,又得生气了。” 她不忍再看,扭头就走,小方姑娘却问了一句,“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清亭。” “章……章姐姐,谢谢你!” 章清亭回了家,门已装好,她瞧着还算结实,收了钥匙和锁,想着方家祖孙,有些心神不宁。 赵成材瞧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事情不顺利么?” 章清亭也想找个人倾吐一下,便道,“你真相信这世上有人是扫把星么?” 赵成材有些诧异,却随即想到她昨天问的话,“你是指方家那个女孩子?” 章清亭点头,“那小姑娘真是可怜!成天被爷爷打得遍体鳞伤,人人都象躲瘟疫似的躲着她,看着人心里难受。” 赵成材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岂不闻积毁销骨、众口烁金?你别怪乡民无知,人人都有趋吉避凶的心理。偏偏她家逢大难,世人肯定都有些畏惧。” “那依你这么说,竟是她活该倒霉么?”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这话有些无情,但你细想想,若是旁人说什么也就罢了,连她唯一至亲的爷爷都如此不爱惜唯一的孙女,难怪旁人要欺侮于她!我娘就常说,一家子穷点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齐心,这样才不受外人欺,要是关起门来先来个窝里反,再好的家也都会给折腾得散掉!”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想那张家六口,除了懒惰,还不齐心,自各为政,各有各的小心思,自私自利…… 呸呸呸!怎么又操他们的心?章清亭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赵成材又问,“你饿了没?玉兰给你留着饭呢!她们都去送茶饭了,还没回来,我给你端来。” 章清亭这才觉得腹中饥饿,忙活了一上午,什么也没吃。 赵成材给她端出饭来,知她挑剔,多解释了一句,“这菜都是没吃之前,拿干净筷子给你挟出来的,放心吃吧!” 想着她花了大钱,赵成材可是毫不吝啬的给她留了不少排骨鱼肉,章清亭一来饿了,二来赵玉兰烹制得还算可口,倒也吃得很香。 吃饱喝足,困劲上来了,这早上起得太早,章清亭把筷子碗端了出去,自己回房歇午觉去了,现在有了门就是方便,一闩便是。 赵成材暗自摇头,不声不响的去把她的筷子碗洗掉,心想这媳妇可比小桃金贵多了,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到章大小姐一觉醒来,首先就觉得自己胳膊疼得慌,再一瞧那打的两处,竟全都青肿了起来。 这死老头下手还真不含糊!她一面自揉着药酒,一面腹诽。可想着那老家伙家里的牌匾,应当真是个有点道行的人。只是不能收归已用,这点很是麻烦。 章清亭不是章孔明,她也有犯难的时候,犯难时也想找个人商议商议,比来比去,外面那秀才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开了门,秀才正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刻苦攻读呢!章清亭心下有几分赞许之意,这呆子,虽然水平不咋地,倒是知错能改,好学向上,还有点意思。 “秀才!秀才!” 章清亭一连叫了两声,才让读得忘形的赵成材回过神来,“叫我?有事?” “你过来一下!” 赵成材收了书卷,随她进来,章清亭示意他也坐下才道,“我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说!” “若是有人成天醉生梦死,毫无斗志,要怎样才能打动他出来做点正事?” “你说的是那方家老爷子吧?”听她念叨了这么几天,赵成材要是再不明白,那当真是个呆子了,“你想让他出山,重操旧业跟你一起做生意?” “正是如此。可是我今儿去找过他的,那老头十分不肯。还平白无故的被他打了两下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怪不得闻到一股子药酒味,赵成材忙道,“那你有没有事?” “不过是些皮外伤,这倒不妨事。只是那老头实在固执,我刚一张口就给回绝了,还说什么反正是没了孙子,就是死也不肯再做这生意,还怕我偷他的什么秘方!真是小气!” 赵成材细一琢磨,“你是真想做这饭馆之类的买卖?” 章清亭承认,“是啊!不过你先别说出去,我那日拿回来的兔子腿你们都尝过了,当真好味道!我也相看了铺面,也不用太大,就弄一个专卖烧烤卤味的店铺,本钱既不大,而且又好经营。” 赵成材点头同意,“这倒是个好主意!民以食为天,人总是要吃饭的。咱们这地方人多好酒,况且天又凉了,想来那些东西只要弄得味道好,下酒适宜,肯定不愁生意。” 对了,还有酒!章清亭心中默默记下,果然集思广益有帮助。 赵成材想了想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方老伯不肯出山。他的顾忌无非有二,一是怕你学会了秘方,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傅。其实这个倒不难解决,你只要答应他,由他掌管厨房制作,你绝不干涉,只管售卖就是。” 章清亭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第二条么,就有些麻烦。他觉得后继无人了,生活便没什么奔头!” “就是!那老头纯粹就是混吃等死,根本了无生趣。” “那也不尽然!”赵成材帮着分析,“他若是真的一心求死,早多少年前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活到如今?这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人啊,嘴上多说着想死,可真的不爱惜生命的却少之又少。所以这老伯我估计就算天不怕地不怕,肯定也得怕死。” “那我总不能把他抓来,以死相逼吧?” 赵成材皱眉苦苦思索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倒是另有了个主意,“其实这方老伯也是不会想,纵然是个孙女,他要是招个上门女婿进来,不一样可以承接家里的香火?”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采纳。 章清亭忽地想到,那老头既是这么恨自己的孙女,为什么一早就不抛弃她,或是干脆杀了她?反而要带在身边,一直养育至今呢?恐怕多少还是念着两分亲情的,毕竟这是他儿子唯一剩下的骨血了。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好好跟那祖孙俩聊聊才是。 眼见日头偏西,赵玉兰开始张罗着晚饭,可也不知赵王氏他们能不能回来吃,过来跟赵成材商量,“哥,要不辛苦你走一趟,去问问娘是把晚饭做好了送去吃,还是等着回来再吃?” 行啊!赵成材收了书本起身,“那我再带壶茶水去吧!”想了想,多问了一声,“娘子,你要一起出去走走么?” 章清亭心想,我干嘛没事跟田里去?那不自投罗网么? 赵成材猜出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用走上近前去,就远远的呆在一旁。娘可忙着,没功夫管你的,这秋高气爽的,你坐在屋里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还有收获呢!” 章清亭这么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稍稍收拾,就和他一块儿出门了。 自从进了市集,就再没往回去过田间,就那一回,也是一大清早天蒙蒙亮时出的门,根本没注意四周的道路。 现在再看四周,遍地庄稼已熟,许多人家都在收割,田地里一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繁忙景象。 又走到当初狭路相逢的独木桥,两人都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是恍若隔世的感慨。 纵使两人日后还是别离,可也抹煞不掉曾经的过往吧? 过了小桥,行不多远,赵成材带她走上一处高坡,指给她瞧道,“下面这两片就是咱家的地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章清亭站在那儿,极目远眺,很明显的就瞧出差距来。 左边一块田肯定是张家父子在劳作,除了有两道垄沟已经割得差不多了,旁边一大片还慢慢的落在后面。右边大半田都快收割完了,只有两道垄沟落在最后,那定是张小蝶。 银宝元宝两个小的跟在后面也在帮忙,瞧这忙的头都不抬,倒是都挺辛苦的。 章清亭忽地觉得,自己那菜钱花的不算冤。怎么说,自己每天吃的粮食,都是人家一滴汗珠摔八瓣种出来的,回报些也不算太过分吧? 赵成材送了茶水到了田间,张家几人立即围了上来抢着喝水。赵家几人只有赵成栋过来了,其余二老都在埋头苦干。 章清亭摇了摇头,不过这张家几口能逼着他们来干活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慢慢来吧! 不知赵成材在那儿说了些什么,他们哈哈大笑,似乎挺开心的样子。到底是赵成材亲自把水送到了前头爹娘那里,等他们喝完了,又收了茶壶茶碗往回而来。 上来就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他们就要开始往家里运粮了!我跟他们说,晚上有猪脚汤,他们可高兴了,都说要咱们以后天天买菜呢!” 章清亭得人夸赞,心中高兴,可嘴上却道,“美不死他们!天天这么吃,也得天天这么干才行!” 赵成材耳根一红,毕竟是人家出钱呢!自己说是说,可半文钱也没有,怎么能这么厚脸皮的要求? “嗳!这晚饭前能收得完么?”章清亭不用看也知道,张家人负责的那几垄地是绝对不行的。 赵成材道,“娘说,一会儿我们家的收完了,爹和成栋就负责把粮食运回来,他们在家吃,等再过来时,就把晚饭给他们带来。我本来让娘他们帮着你们家人一起收割的,可娘不肯。那粮食运回来后,也要铺晒收仓,爹他们得在家整理,确实也不得闲。” “没事!”章清亭望着底下劳作的张家几人,毫不护短,“让他们自己慢慢干去,干到明天也是他们的事!最多晚上让你妹子再准备一顿宵夜吧!” “还是你想得周到!”赵成材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拎着篮子往回走。 章清亭忽地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这收割之后,是不是就没事了?”听说农人冬天是最闲的,还有“猫冬”一说。 赵成材笑道,“你忘了么?娘说要种冬小麦的,等冬小麦种下,才算是真没事了,就等着过年了。不过娘可闲不下来,到了年节,请神作法的人挺多的,她还指着这个赚钱呢!” 章清亭只是发愁,若是张家六口又闲下来了,肯定又要生事,还是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才行。 “啊!我有办法了!”赵成材忽地大叫一声,满脸的兴奋之色。 章清亭一皱眉,亏他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一惊一乍的?这沉着稳重到哪儿去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能解决方家那小姑娘的谣言了!”方才提到老娘的副业,赵成材忽地想出了个好主意。 章清亭一听这个可也来劲了,“怎么说?” 赵成材道,“那不是有相士说那姑娘不吉利么?若是请娘去作个法,就说驱散那姑娘身上的邪魔作怪不就成了?” 这也是个办法啊!可这谣言流传了这么多年,怎么才能让人信服呢? 这个赵成材也想到了,“其实别人信不信都无所谓,关键是要让方老伯相信,不是自己孙女克死自己的儿子,要让他对生活有了指望,才会认真为孙女打算,自己也才会好好活下去。” 章清亭当即拿定了主意,“我明儿再去一趟方家!” 她就不信了,凭她大小姐的三寸不烂之舌,搞不定一个方老头!他就是根老枯木,也得让他发出新枝! 赵成材犹豫了一下,“明天恐怕不行吧?明天就是十四了,后日就是中秋……”还指望着你去办节呢! 章清亭当即会意,“这个不难,咱们明早出来买菜时,顺便把过节的东西一次性买完就是了!” “可东西那么多,我一次性怎么拿得完?” “雇辆小车不就行了?”章清亭还想到,可以顺便买点礼品正大光明的去方家祖孙。 见赵成材还有些犹豫,“你有话就直说!” 赵成材这才道,“其实,我明天也想抽个空再去县衙,还有几个同年和老师处走走,这快过节了,就是提盒月饼去也是个意思。” 孺子可教!章清亭微微一笑,他能想到这一层已实属不易了。 “那也没关系!你自去忙你的,让你妹子跟我出来就行了!” “可玉兰要是出来了,家里可就没人照应了!” 章清亭白他一眼,“还有我家的人呢!别的不成,看个门,守个户总行吧!” 赵成材自悔失言,这不自己找抽么? “是我疏忽了!那咱们明天还是一起出门,你这么会谈价钱,还是由你一起把东西买了,我再挨家挨户的送去就行了!” 这倒是!章大小姐也很是喜欢讨价还价的那种感觉。 他们前脚回了家没一会儿,后脚赵老实就推着第一车粮食也回来了,赵成材自去后院帮忙。 章清亭出来要开水泡茶时随便进厨房瞧了一眼,赵玉兰忙活了一个白天已经把厨房里要准备的饭菜都弄好了,晚饭厨房基本就不忙了,她便叫张罗氏也去后院帮忙了。 赵玉兰等张罗氏过去了,才羞涩的望章清亭一笑,“大嫂,你人真好!心也公道!” 倒把章清亭夸了个不好意思。自回去房中偷着乐,这丫头虽然笨嘴笨舌的,但有时还挺招人疼的。 可她更要琢磨怎么搞定那个嗜酒如命的方老头。 今天家里格外清静。 包括赵成材都在后院忙活,月上柳梢头时,银宝元宝两个小弟弟先被放回来了,一回来就是倒头就睡。 等章清亭按时就寝时也没见赵王氏和张家那三口回来,也不知那些家伙干得怎样了,只隐隐约约到后半夜才听到些动静,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大天光的起来一瞧,整个家里都静悄悄的。 这时候可不早了吧?开门出来,赵成材还睡得正香呢! 连叫了好几声叫不醒,章清亭掬了些清水洒他面上,才好不容易把他给惊醒了,睁眼一瞧,“哟!今儿可晚了!” 一家子仍在睡着,也不惊动他们,赵成材只轻轻敲门唤起了赵玉兰。 昨日说好了要带她出门的,本想跟赵王氏禀告一番,可赵王氏昨夜快四更才回来,睡下没一会儿,实在不好惊动。想留个字条吧,也没人看得懂,就只得拍醒了赵成栋,跟他交待了几句,见那小子应下,才放心出来。 三人轻手轻脚的收拾了,连早饭也不吃就出门了。 *** (今日,作者群中有一女提出要去相亲,众人纷纷八卦。弱颜筒子根据聊天内容YY了一段小文,颇为有趣,现贴出来供众亲娱乐。相关内容确认全部为免费赠送,祝周末愉快!除了桂圆童鞋,请表对号入座。嘿嘿……) 正文: 一日,螃蟹揽镜自照,神色犹疑。桂圆故问之。螃蟹云友人安排相亲,不知该去否。桂圆忙问有饭食否。螃蟹点头曰有。桂圆大急曰既有饭则应去。有肉鸟已三日未食粒米,闻之,也云应去,并自荐跟随,桂圆亦附和。螃蟹本有此心,见两损友如此,遂梳妆打扮携两人赴约。 螃蟹相亲之对象本为一玉树临风之男子,见螃蟹盛装而来,甚喜,又见其携两女,也颇有姿色,狂喜。俄而入席,男子绅士状请三女点菜,螃蟹犹知谦让,桂圆和肉鸟早以抢过菜单指点江山,少顷,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陈列与前。男子犹沉浸于三女美色中,桂圆、肉鸟已踞案大嚼。初时螃蟹还能矜持,待见两损友之吃状,知时不我待,因与两女抢食之。男子惊,下巴落地,待其拾起下巴,桌上杯盘皆空,三女正自剔牙。 有小二送上账单,男子见其上数字,几欲扑地,三女则借机逃之夭夭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一)二顾茅庐 进了市集,章清亭带着这两兄妹先下馆子用了顿早饭。 等出来时,赵玉兰才直咋舌,“就是三碗粥和几份点心小菜,居然吃了二十多文!这要是给我,得做出多好一顿早饭来?” 赵成材忙告诫妹子,“吃完就算了,你回去可千万别跟人说起,尤其是娘!” 赵玉兰急急摆手,“我肯定不说的!” 既然有她来了,再去早市上买菜,章清亭怕又被人打趣,退避三舍,袖手旁观。反正总不是鱼啊肉的,她也不限银钱,就随他们去办了。 还是赵玉兰做饭的人,知道怎么买菜,也没花多少钱,居然买出两天的菜来,也一样有鱼有肉,还格外抓了一只肥鸭,说拿来烧着吃。 看她和赵成材两人抬着一只满满当当的大篮子,章清亭好奇的问,“你这些鱼肉能放到明天么?” “能!”赵玉兰应得干脆,“现在这天已经不热了,我把菜都收拾了,放一晚肯定不成问题,明天就不用出来了。再说,明儿过节,东西肯定要贵些,赶着今天办下了,还能省不少呢!” 这丫头还真会过日子。章清亭一笑,三人又去糕饼铺子里买了些月饼点心。再去酒肆里打了几坛桂花酒,这东西一多就不好拿了。 何况赵成材还要去送礼,章清亭想了想,别出心裁的在杂货铺里买了些竹子编的小花篮来,每个里头放小小的两坛酒,一盒糕点再捆扎起来,再把那些绢花点缀其中,就煞是好看了。 一旁有要办节送礼的,纷纷效仿,弄得章大小姐很是得意了一把。 赵成材满口夸赞,“娘子真是慧质兰心,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那当然!章清亭欣然领赞。 这过节的东西置办齐了,他们俩都该去办各自的事情了,可赵玉兰要拿的东西就太多了。章清亭那意思是雇辆小独轮车帮她送回去,可赵玉兰死活不肯,非说自己拿得了,不肯再花那个冤枉钱,自己就算走得慢些,也能回去。怕她雇车,这丫头转身自己肩扛手提的先走了。 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也就由她去了,二人分头各办各事。 这回再来方家,章清亭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前门敲了没人应,直接转到后院去。 一瞧,后院也没人。这爷孙俩上哪儿去了? 叫了两嗓子也没人理,正纳闷着,寻思着是不是进去瞧瞧,旁边有个邻居大婶也是买菜办节回来,“小婶子,你是来借方家磨坊的吧?” “啊……是啊!这家人呢?”章清亭姑且虚应下来。 “别提啦!那老头喝多了发酒疯,昨晚摔了一跤,弄得人事不省的,这会子还在郎中那儿,不知是生是死呢!” 章清亭吃了一惊,这老头要是死翘翘了,她还做的什么生意? 大婶叹道,“这一家子,也真是作孽,你想想当初是多让人羡慕!老头又有本事,儿子又孝顺,可这一添了孙女,就全乱套了!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家孙女,女人生孩子,就象在鬼门关前去走一遭,哪里保得住不出点意外的?只是后来……唉,这也真不好说!方老头在,对那孩子是不好,成天不是打就是骂,可方老头要真不在了,那孩子就更苦命了,哪儿有人肯收留她哟!” 见这大婶似乎甚知详情,话里对小方姑娘还有三分怜悯之意,章清亭忙拉着她,追问几个昨晚想到的关键问题,“那当年说她命不好的相士呢?” “早死了!那相士也是嘴毒,好端端的咒那孩子干什么?你说……” 章清亭打断了她的发挥,再问,“那方老头这些年就带着孙女靠租这磨坊为生么?” “那怎么可能?磨坊一年也就春秋两季收割才有点生意。瞧这方老头的房子没有?以前可又大又气派,外头还有他家不少田地呢!自他回来之后,开始收租,也挺好度日的。那时,他也没这么讨厌孙女的,那孩子小时,对她还挺好的。” 章清亭听得心急,追问,“那后来怎么变了呢?” 大婶难得有个听众,讲得兴起,索性放下篮子拉着她到一旁坐下细说,“这事也就我们这几个老街坊才清楚,我慢慢细说给你听。 方老头刚回来不久啊,先是有个小后生找上门来,说要拜他为师,跟他学艺。小后生人长得清秀,也很是机灵,方老头就收了。没多久,村里那相士就说他孙女是扫把星,老方头心里就不痛快。又被徒弟调唆,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就寻思着要再续一房来生儿子。 后来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小寡妇来,人长得倒不错,只是妖妖调调的不象个正经人,可方老头一看人家年轻啊,就同意了。不上半年,那小寡妇确实肚子鼓起来了,说住不惯这儿,哄着他把田卖了,说要回她娘家那边去。等方老头真的卖了田,那小寡妇却卷了钱财跟那小徒弟一起跑了! 唉!他也不想想,自己那个年纪,怎么可能留得住人?亏那相士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那女的怀的是个怎样福大命大的男娃子,十有八九就不是方老头的!自此以后,方家才彻底败落了,就靠着典当变卖家中物品和偶尔租借磨坊度日,这几年着实过得不象个样子了。” 章清亭至此恍然大悟,“那是不是那小徒弟来了这家之后,那相士那传出这谣言的?恐怕这全是早设计好的,只怕那徒弟和小寡妇也是一伙的,买通了相士演了这出戏!” 大婶一拍大腿,“对呀!我早就这么怀疑!那方老头受了这个窝囊气,说又不好说,自此之后,才真正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成天拿小孙女撒气!我倒是有心帮那孩子,可我家里头都不同意,都说是那孩子不吉利,我有什么法子?只好偶尔照看那孩子一下,看她不被饿死也就罢了!” 章清亭总算是明白为何她一提出合作之事,方老头会如此反感了,而那小方姑娘为什么时刻充满着戒心,敢情这爷孙俩都是被人骗怕了! 她呆不住了,起身告辞,“大婶!那方老头在哪个郎中那里?” “那倒不远!你就顺着这条路走,门前有两棵大枣树的青砖房子就是黄大夫家了!药味儿浓着呢,你一闻就知道!” “好咧!谢谢您啊大婶!” “小婶子!你东西忘了拿!” 章清亭索性把花篮直接搁进方家大门里,转头就去找黄大夫! 走了一盏茶工夫,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两棵大枣树。 不仅闻着药味,还听到了细细的哭声,章清亭心里一紧,该不会是那老头已经呜乎哀哉了吧? 进来一瞧,小方姑娘正跪在院子里哭得伤心,旁边门板上放着一人,可不正是方老头? 那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黄大夫了,正不耐烦的道,“不是我不救,是我没法救啊!你还是去市集上找大夫好好看看你爷爷吧!” 屋子里头有女人尖锐的声音传出,“哼!我们家可不是开善堂的,钱又没个钱,来看的什么病?我们的药材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给了一副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快把那扫把星赶出去,免得带坏了我们家的风水!” 章清亭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当下火起,冲了进来,“医者父母心,有你们家这么做大夫的么?治不了就治不了,说什么风凉话,我现就是拿了钱,你能把人给我治好么?” 那大夫和小方姑娘抬头瞧见是她,一时都愣住了。 “你算哪根葱?”里头一个女人凶巴巴的冲了出来,“要你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人人踩!”章清亭一把将小方姑娘拉起来,“别跪这种人!快去找两人来,把你爷爷抬到市集上找大夫去!” 小方姑娘两只眼睛已经哭得跟核桃似的,却紧咬着下唇不作声。 章清亭当下会意,这丫头哪里找得到人帮忙? “我帮你抬出去!”她转而又想起一事,问那大夫,“你说给方老头用了副药,花费多少?” “十五文钱!”那女人抢着答道。 章清亭数出铜钱,伸到那女人面前,却往地下一扔。 “你!”那女人气得跺脚。 “你还不配从本姑娘手上拿钱!”章清亭冷笑两声,和小方姑娘一前一后抬着方老头出去了。 走不上十步,章清亭就后悔了,这方老头还真是沉! 待要放下去雇两个人来,又怕时间赶不及,耽误了诊治。没奈何,章大小姐只得跟这小丫头一起做一回苦力。 “章姐姐,你……你真的肯帮我救爷爷?”小方姑娘不确信的问,“黄大夫说,我爷爷治病要好多钱,还不一定治得好!我家可没钱!” “没事,先救人要紧!” “那……我家就剩个房子和磨坊了,爷爷醒了,也不会给你的……说不定,还得骂你!” “没关系!他要再骂我,我就跟他讲道理!” “爷爷可不会讲道理!你……你若是要他的配料,那更不可能!” 章清亭倒是乐了,“方姑娘,方妹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呀,是想请你爷爷出山跟我合伙做生意!但我不会趁人之危!”章清亭累得直喘着气,“咱们别这么多费话了,赶紧省省力气把他抬过去再说!” “那……那辛苦你了!” 二人再不多话,抬着方老头进了市集,很快找到了药铺,拿出真金白银,人家当然抬进去救治。 一番针炙下去,又灌下汤药,忙忙碌碌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方老头终于有了动静,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憋得紫涨,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 小方姑娘赶紧将爷爷扶了起来,给他顺着气。大夫又扎了几针下去,就见方老头越喘越急,呼地咳嗽一声,咳出一大口浓黄腥臭的痰来。 章清亭瞧着恶心,赶紧捂鼻,躲到一旁。那方老头一口痰出来,后面就顺畅得多,一连咳出小半痰盂的浓痰,这才慢慢的顺过气来,睁开了昏花的花眼。 平时那么飞扬跋扈、凌厉凶狠的一个人,此刻看起来却脆弱又可怜,“我……我这是在哪里?” “爷爷!爷爷你终于醒了么?”小方姑娘喜极而泣,“太好了!这是在药铺里!您晕了有大半日了,亏得章姐姐帮了咱们,把您送来救治!” 那大夫先插了一句,“老哥,你先动动手脚,看还都能动么?” 方老头握握拳头,没事。又弯弯腿,“能动,就左边这条腿麻麻的,不大听使唤。” 大夫摇头道,“你啊!这是给酒糟透了,能救回来就算你命大!往后恐怕这腿脚都不得利索了,好好保养,切记再不可酗酒了!否则再厥过去,就没这么走运了!” 他收拾针具,冲章清亭道,“我先给他开上几副药,吃完之后还得带他再来复诊,估计要吃上好一段时日呢!有问题么?” “没问题,您开了方子直接让伙计抓药吧,我一会儿过来付钱。” 那大夫去忙活了。 这边方老头慢慢清醒过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章清亭,果然第一句话就是冷冰冰的,“我是不会感谢你的!更不会跟你合作!” 小方姑娘很是尴尬,章清亭却笑了,“那我还要请你们祖孙吃个饭,并送你们回去如何?” “吃个饭也不能收买我!” 章清亭笑意更浓,“若是一顿饭就能收买一个人,那未免也太便宜了,就是收买到了,本姑娘也不稀罕!你们等着!” 她转身出去,雇了一个滑竿过来,拿了药,抬着方老头,先找家小饭馆吃了个便饭。 这老头果然挑剔,一边吃一边骂,什么青菜火候不对啦,肉片太老啦,汤底子没用高汤啦,唠叨个没完。 章清亭和小方姑娘倒是心有灵犀的闷不吭气,埋头吃饭,任他说去。 饭后章清亭又要些馒头卤菜包了起来,让小方姑娘拿着,晚上熬点粥炒个青菜,祖孙俩也就够了。 “那……章姐姐再见!” 章清亭笑了,“还没完了,我也得上你们家去!” 方老头很是诧异,“你上我们家干嘛?” 章清亭狡黠的一笑,“拿酒啊!我本来送了你两坛好酒一盒月饼,就放你家门口,你现在不能喝酒了,我自然得再收回去!” “真是厚脸皮!”方老头大声骂着,“哪有送人家的礼还收回去的?” 章清亭毫不客气予以反击,“那还有人受了别人的救命之恩连个谢字都没有的呢!他那么个老家伙都不觉得厚脸皮,我这小年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老头气得直磨牙,“你是有目的!” “那我的目的不没达成么?不算!”章清亭也耍起了无赖,不跟他多扯皮拉筋,叫那轿夫进来,直接架了这倔老头放上轿子,一路抬着又去了方家。 这回章清亭深入到了方家内部,亲指挥轿夫送方老头躺回床上,算是彻底的又见识了一把。 如果说以前的张家是个连耗子都不生的穷窝,这方家就是连狗也嫌的脏窝。 乱七八糟,遍地狼籍。瞧得章清亭直皱眉头,不停的拿手绢扇着小风儿。 方老头倒是乐了,“我家这么脏,恕不招待,你回去吧!” 章清亭真觉得自己有大丈夫之风,能屈能伸,当下也不恼,“我把话说完了就走!” “我不听!”方老头拿被子捂住脑袋。 “你爱听不听!反正我说完了就走!” 正好小方姑娘一回来就立即去厨房烧水准备待客了,有些话讲起来更加方便。 章清亭也不客气,直接就喊,“方老头,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就这么死了,谁给你收尸?” 方老头不应,她自问自答,“自然只有你孙女儿。可你孙女儿拿什么给你收尸?瞧你这家穷得,恐怕连棺材板都备不出吧?” “怎么没有!”方老头气呼呼的扭头回了一句,“我早给自己备好棺材寿衣了!就在隔壁屋里!死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谁让你多管闲事来救我的?” “行行行!就算我狗拿耗子行不行?”章清亭不仅自嘲,还把他给揶揄了一番。 “就算你有了棺材和寿衣,到时披麻带孝的自然是小方妹子了,那给你抬棺的呢?这村子里,有人会理你孙女儿的请求,过来帮你入土为安么?多的我就不说了,只说你昨晚发病,还是你活着,邻居才好心帮你送到大夫那儿去!可今早我见你时,小方妹子跪那地下跪了大半夜的,人家才施了你一副药,根本就不让你进屋,想想你们俩这人缘吧!” 方老头说到心中痛处,又别过头去。 章清亭接着道,“我知道你会说,你孙女是扫把星,没人理是活该。可她真的活该么?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女人生孩子本就艰险,她娘生她之时落下病,是挺不幸的,可这是她的错么?你儿子为了给媳妇治病遭人绑架,也挺不幸,可这是你孙女的错么?她那时才多点大,懂个什么事?无论是谁,一根手指头都能要了她的命,她还能去克谁?祸害谁?” 她白了那老头一眼,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不定,真正害死你儿子的,是你自己!” (PS:快到月底了,亲们再看看自己还有米有小粉红,有多的就投来吧!顺便预定下月的小粉红,20加更哈!会不会说的太早了点?嘿嘿,偶争取多更点一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二)举刀向婆婆 章清亭既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别怪我多嘴说一句,你那时是不是得罪了人,结了仇家,要不为何就偏偏招人绑架你的儿子呢?按理说,若是一般劫匪,得了钱,也就放人了,为什么这伙人得了钱还得斩尽杀绝?你后来有没有报官?有没有捉拿到这伙盗贼?他们这些真正杀害你儿子,逼死你媳妇的人你不去管,怎么就只会欺负你一个小小的孙女?” “谁说我没报官?”方老头怒吼一声,掀了被子翻身坐了起来,满脸的悲愤欲绝,“可报官有什么用?刚知道天官被人绑了,我就去找了的衙门捕快,他们是受理了,可转头那些劫匪就砍了天官一根手指头送回来!我能怎么办?只好变卖所有家资换了金银送去。可他们,他们还是……” 想起往事,方老头老泪纵横,“当时我是病了,还不至于老糊涂!这出了人命的事情,怎么能不去报官?可衙门里的差役知道我没钱了,便开始推三阻四,谁都不愿意接手这案子。可怜我的天官啊,只送了一个头回来,连尸首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还真是惨绝人寰!章清亭听得脸上也有几分戚色,但却肯定的道,“那更应该是你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了!要不,怎么一报官,劫匪就知道信儿了?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知道!”方老头想起这事就伤心欲绝,“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一个小厨子难道还有本事扳倒那些大老爷么?” 章清亭忽地明白了,“所以你就借着生病,回到乡下来了?” 方老头既不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章清亭揭过往事,只说现在,“你既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既然是你那徒弟和那女人进了门,才有相士胡说你孙女是什么扫把星之类的话,你怎么偏偏就相信了呢?” 方老头还嘴硬,“可确实是有了她,我们家才这么倒霉的!” 章清亭摇头,“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不去追究那个前因,却平白的去怪这个恶果,未免有失偏颇。方老头,我只这么跟你说吧,孙女是你儿子的亲生骨肉,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怎么对她,别人都管不了。可你想想,你地下的儿子会心安么?等你死了,哪怕就是能顺顺当当的入土为安了,可留下她一人怎么办?岂不是任人欺凌的孤苦一生?不管你怎么骂她是扫把星,她总是姓方的,外人也只知道是你老方家的孙女在外头被人欺负,纵然要丢,丢的也是你们老方家的脸!” 方老头微微有些动容了,转过身去不理她。 章清亭接着道,“我想,你儿子当年应该也是欢天喜地的盼着这孩子的到来吧?就算是个闺女,他肯定也是心肝宝贝的一样疼着。若是他真的在天在灵,知道自己女儿被自己老爹成日毒打咒骂,他心里该怎么想?他在九泉之下能安乐么?” “你说女孩是外姓人,承不了你家的香火,那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人家,你招个孙女婿上门不就结了?” “是,我承认我是有自己的私心。我想你打起精神来,跟我一块儿做生意!不过你放心,我绝不要你的配方,就要你去当掌勺师傅就成。你要是怕秘方外泄,自己配好了磨成粉再拿来都成!我可以把厨房完全交给你管,你只管把东西制好了,拿出来交给我售卖。这总该行了吧?你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可以白纸黑字的约定,要是我违规了,咱们一拍两散,或是你上官府告我去都行!” “方老头,你刚才自己也听到了,你吃的这药可不便宜,一个月少说也要一两银子。我送你吃这头一回可以,可时间一长,我凭什么供给你?” “你呀,就算不为你孙女想想,也得替自己攒两个钱吃药防老的不是?我瞧外头还有块你的破匾,想来也是你辛辛苦苦耗尽心血多少年才挣出来的吧?你就真忍心带到棺材里去?到时这世上还有谁记得曾经有你这么号人物?你自己有空时也对着镜子好好照照,我想你也有过风光的时候,再瞧瞧你现在,包括你那孙女,就跟街边的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要是见个熟人,你好意思么?” “你要这么醉生梦死的继续过下去,谁也拦不住你。但你真要想想清楚,你若是哪天就这么背过气了,见到你儿子要怎么跟他交待?” 章清亭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到了,此时站起了身,“我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你放心,你们家我是再不会来的了。这些钱你别嫌弃,算是我好事做到底,留着给你们祖孙过节用的。” 她放下几十文钱,“你想清楚了,让你孙女来找我。我家就住集市西边,赵秀才家,你们一打听就是。再有!最后一句,凡事适可而止。你对那孙女若当真是深恶痛绝,索性卖给我吧!我挺喜欢那小姑娘,不会亏待她的!就这,完了,我走了!” 章大小姐只留下月饼,当真又把那两坛酒提了出去。 门外,小方姑娘蹲在门边,身边放着茶壶茶杯,满面泪痕。 章清亭拍拍她的头,把她拉了起来,拿手绢擦去她的眼泪,温柔的一笑,“小妹子,姐姐教你一句话,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你是什么星,由你自己说了算!要是这个家实在呆不下去,来找姐姐吧。”她低声道,“我方才说那什么卖不卖的,是哄你爷爷玩的!不过你要真来找我,可得跟着我学着正经做事哦!” 小方姑娘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章清亭把手绢塞她手里,翩然而去。 小方姑娘一直瞧着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才转头进来。 方老头被子蒙着头,在里面老泪滂沱。这坎坎坷坷的大半生回想起来,心里实在酸楚难抑。今日被章清亭捅破,便如黄河决堤,泛滥千里。 他不是天生的愚钝无知,能在每个行业做到拔尖的人,还是有其过人之处。只是老来丧子实在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才不得不在酒里逃避生活的噩运。 若是今日死了,倒也就解脱了。可章清亭偏偏来了,还偏偏把他摇醒。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活下去?由不得他不去深思。 小孙女瞧不见他的动静,放下水壶,自悄悄的出去了。 坐在院子里怔怔的发着呆,章清亭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你是什么星,由你自己说了算!” 人生还可以有这样一种活法么? 章清亭这一番折腾,回到家就晚了,进门就见赵玉兰眼睛红红的来开门。 “这是怎么了?” 赵玉兰摇头不吭声,闩了门又到厨房里干活去了。 章清亭心中讶异,回房一个人也不见,前院里静悄悄的,连赵成材都没回来。 拿了茶壶到厨房找开水,赵玉兰正偷偷对着灶台抹着眼泪呢! 章清亭心下好奇,却也不直接发问,只笑道,“真是好香,你做什么了?” 赵玉兰忙擦了眼泪回过身来,声音里还带着颤音,揭开瓦罐盖子给她瞧,“上回……上回大嫂你带了个兔子腿回来,大家不是都说好吃么?我就卤了一点猪头肉、猪大肠等下水什么的,反正也便宜,又挺有味道的。只是,到时大嫂你可别嫌弃。” 章清亭抿嘴轻笑,“你的手艺我放心!就是我不爱吃,你们爱吃也行啊!嗳,这个鸭子你收拾了没?” “还没呢!娘说放明天吃,再杀只鸡,就鸡鸭鱼肉都齐全了。” 章清亭点了点头,“那你都说说看,准备怎么做?” “鸡是炖汤的,鸭子我打算烧芋头板栗,鱼是糖醋,这块腩肉就还是红烧吧,放点干豆角,大家都爱吃。” 章清亭摇了摇头,“味道太重了!何况你这儿还有卤菜,有三个菜都是烧的,也有些重复。” “那大嫂你说怎么做?” 章清亭虽不擅做,却擅吃,想了一想道,“鸡还是炖汤吧!肉烧板栗芋头,鱼你会做清蒸么?那鸭子可以做成盐水鸭。” 赵玉兰说了会子话,心情平复了许多,现在心思转到做菜上头,便恢复如常了。 前两个菜没问题,“只是这清蒸鱼若做不好,会腥的,盐水鸭怎么做,我倒没听说过?” 章清亭当下就把这菜的做法跟她说了,赵玉兰一听,那这鸭子今天就得收拾出来了。 “听着这做法倒不难,可若是我做砸了怎么办?” “咳!这有什么?砸了就砸了呗!”章清亭很是大度的挥了挥手,“下次再做就行了。” “可娘……娘会骂的。” “没事!有我呢!”说起来,章清亭也有些馋家乡的饮食了,催促着她去弄。 赵玉兰想了想,这是大嫂出的钱呢。下定决心,干了! 鸭子洗拔干净,去了血水,多的鸭内脏不要,清洗之后丢进瓦罐里一起卤去了。那鸭血拿大盘子凝了,章清亭突然想起家乡那种鸭血酸菜粉丝汤来,也一并跟她交待了,赵玉兰听了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我们这儿叫杂烩面汤,没大嫂你说的精致。” 她寻了半天,家中寻出一把粉丝来。章清亭笑道,“这个下汤就足够了!要是再多,就不是喝汤,而是吃粉丝了。” 赵玉兰碾了花椒八角等香料和盐一起炒热,给那鸭子里外细细的抹上,又在阴凉通风处吊了起来。 章清亭还道,下回再去买个纱布袋子回来,给它罩上,就更干净了。 见她心情不错,赵玉兰忽地笑问,“大嫂,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吃的?昨天那排骨也是,挺特别的。” 章清亭避开锋芒,反问道,“那好不好吃呢?” 赵玉兰点头,“我是挺喜欢的,可娘嫌太清淡了,说那样不经吃,倒不如配些豆角什么的一块烧了,又多份量又足!后来哥哥说娘是那个暴什么物,不懂得欣赏!” 暴殄天物,害虐烝民。这话用来形容赵王氏倒是恰如其分。章清亭掩嘴轻笑,“我昨天还忘了跟你交待一句,那排骨应该只取中间肋骨那一段做,两头带骨的皆弃而不用。若要是这样做了,你娘不知怎么跳脚呢!” 赵玉兰呆了一呆,“那样我也要跳脚了,太浪费了。” 章清亭道,“你把那多的随便扔哪个汤里炖炖,不就好了么?” 赵玉兰这才点了点头,笑道,“那以后大嫂你多教着我点!”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有人阴阳怪气的来了句,“你又想跟你大嫂学什么呀?别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 这么刻薄,除了赵王氏还有何人?见她一身的麦壳,想来是刚从后院脱麦回来打水喝的。 赵玉兰吓得脸一下僵了,“娘……” 章清亭心想,我又招惹你什么了,非要这么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么?当下冷冷回道,“哟!不知媳妇又干了什么得罪您老人家了,还请指教!” “哼!那你得罪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我十根手指头也数不过来,只是你们张家人坏你们自己的,别带累我们家人!你那箱子里头不知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便罢,可别拿出来诱拐祸害赵家孩子!” 章清亭听这话不同往日啊,好象其中有什么故事。可这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是她能忍的,当下脸色一冷,“若说我们张家人不好,那您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的把我们一家人招进来?既然进来了,怎么,现又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您又何必当初呢?” 赵王氏忿忿的盯着章清亭,唯有此事,是她心中大恨,却怎么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娘!大嫂!你……你们别吵!”赵玉兰怯怯的想劝架,却一下就引火烧身了。 赵王氏转眼就瞥见房梁上吊下来的鸭子,还有盘子里的鸭血,当下火冒三丈,冲上前一把揪住女儿的胳膊,使劲拧着,“死丫头!老娘不是跟你说了明儿再吃这鸭子么?就这么嘴馋等不得?一定要今天做了么,难道吃了还赶去投胎的!” 赵玉兰吃痛不住,当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娘!不是这样的!是大嫂说了个新做法,收拾出来明儿吃的!” “人家让你做你就做!老娘不让你做你怎么就不听?” 章清亭恼了,这杀鸡给谁看哪?“是我让她做的,怎么了?不服气来找我啊!” “我哪敢教训你呀?到时你又得说,这些东西全是你花钱买来的,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谁管得着啊?” “你既知道干嘛还难为人?” “你自买的东西想怎么做我管不了,可我教训我自家闺女你凭什么过问?她不听老娘的话,我就打了怎么着!我再打!我就打死她,也不让她学坏喽!” 这简直毫不讲理嘛!章清亭气得白了脸,这两日怎么净遇上这种不讲理的家长? 心中腾腾往上冒,想起从前在南康国家中,她小时候挨的一顿打仍是记忆犹新。 那时自己不过才七八岁年纪,有一回贪玩,随伺候的小丫头爬了回树,结果给人立即耳报神到母亲那里去,反正抓到就是一顿好打。 当时亲娘跪在地上哭着求情,可母亲大人也是这么冷冷的说,“她既喊我一声母亲,我就要好好管教。纵是打死了,也比养出一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强!给我打!” 最后一直打得章清亭昏迷不醒,等她醒来的时候,亲娘刚刚坐胎一个多月的孩子没有了。对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流掉的,可章清亭知道,是亲娘以此来换了她一条小命。 几乎是想都不想,章清亭已经冲上前了,一把拉开了赵玉兰,“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奴婢!纵是你的奴婢,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有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就是一只鸭子么?又不是杀人放火,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赵王氏更生气了,“我就是要打她,你管不着!” “你要打是不是?我帮你啊!”章清亭回手就从案头抄起明晃晃的菜刀,高举着刀就往赵王氏面前冲去。 赵王氏吓得面如土色,“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章清亭真是很想唰唰砍两刀下去,灭灭这老虔婆的威风,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只举着菜刀虚张声势,“你不要教训她么?我给你递刀啊!打就打个狠的,你干脆砍死她算了,要不砍只手还是砍只脚?这刀好不好使,要不要我再寻个斧头给你?” 赵王氏哪里敢接,只瞧见她举着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章清亭本来就比她高,这样满脸怒气,确实有几分骇人。 猛地想起这丫头可是杀猪出身,这一刀下去,那还不得伤筋动骨啊?不免有些慌了,再不敢逞强,被章清亭逼着连连退却。 赵玉兰可不知真假,给吓坏了,冲上前抱着章清亭的腰,“大嫂!大嫂不要啊!娘,你快走!” 赵王氏赶紧抱头鼠窜去也。 (PS:鞠躬感谢亲们的小粉红,嘿嘿,已经到10了,再来10张偶就要加更了。下周会有希望么?期待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三)趁醉摸小手 赵王氏走了几步,迎面撞上见她久不归来,也过来找水的张金宝。只见她灰头土脸,一路唠叨着,“那丫头疯了!疯了!”一溜烟的跑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再往前走,便瞧见大姐高举菜刀,杀气腾腾。顿时吓得腿也软了,紧贴着墙根站定,就带着哭腔嚎叫了,“大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这杀人可要偿命的……” 他可不知章清亭现在心中可得意着呢!心想这招还真好使,看样子赶明儿自己还真得去弄把刀来,时不时拿出来显摆显摆,既可防身,还可震慑这老虔婆! 见“敌人”已经撤退得远了,章清亭收敛了神色,把举刀的手放下,横了张金宝一眼,“你过来干什么?” “我……我来喝水……” “那就喝你的吧!”章清亭回手把菜刀往赵玉兰一递,“收好!” 赵玉兰愣愣的半天还不敢接,大嫂……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见她不接,章清亭回身往厨房而去,把菜刀扔下,拿了自己的茶壶茶杯自回房了。 等进了门,她才哈哈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 想着赵王氏狼狈而逃的模样,章大小姐是笑得直打跌,倒在炕上毫无形象,肚子也笑痛了,眼泪也笑出来了。倒让外面躲着偷听的赵玉兰和张金宝心下骇然,她……这没毛病吧? 晚饭时,赵成材也没回来,给他留了饭菜,一家人吃饭。 章清亭面无表情,镇定自若。赵王氏下午给吓着了,主动避开了她,其他人多少听说这婆媳俩下午干了一架,还动了刀子,都有些心惊胆战,全家人都觑着章清亭的神色,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章清亭本来就吃得不多,很快离了席,大家才松了口气。 赵成栋随口找了个话题,“姐,今天这鸭血汤真不错,二回咱们再煮一次!” 赵玉兰偷瞧了娘一眼,小心的答话,“这是大嫂教的。” 没了敌手,赵王氏才冷哼一声,“她既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让她自己来做?” “这话就不对了!”张发财还是护着自家闺女,“亲家母,我闺女可是出了钱可以不干活的!” “就是!”张金宝也道,“这菜也是我大姐买的呢!” 赵王氏脸一沉,“那你们吃的这粮食还是我家的呢!” “我们也有帮着收割啊!”张小蝶干了活,自觉胆气也壮了,“也不算白吃你家的!再说,这一顿饭的米钱能比得上菜钱?” “好了好了!”赵老实难得出声打个圆场,“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做什么?都吃饭吧!” 这下都不吭声了。 可赵王氏到底心中不忿,嘟囔着,“她买的菜再好,也不是每天有的!过了节,还不是吃我们家的?” 这话却说到大家心里去了。 这由俭由奢易,由奢由俭难。这两日大家都是吃得满嘴流油,脑满肠肥。虽然活干得累点,但一想着活干完了,回来就有好吃的,还是挺有动力的。 赵成栋仗着素来老娘疼爱,当下笑道,“那咱们再跟大嫂说说,让她天天买菜!” 张家几口也是深以为然,私下琢磨,这个倒是可以去帮忙说说。 赵王氏却拿筷子敲小儿子脑袋一记,眼光一扫众人,“做梦吧!媳妇手上就算有几个钱,能经得起这么多人成天大鱼大肉的?她也就几十两银子,还指着做生意赚钱呢!你们都别想了,就她同意,我也不同意!” 得,这一下众人的希望都破灭了。 章清亭却是不知这一番争执,她的心思更多的还是用在方老头的身上。 章大小姐可不傻,当时只给他们祖孙留了几十文钱,等头一次五副药吃完了,下回就没了,所以方老头最多只能支撑五日。若是他回心转意便罢,但若是那方老头真的铁了心肠就要这么混日子,她也没法子,还得再琢磨琢磨能干什么。 其实赵玉兰的手艺也不错,自己若是好好教教,也能做出几个象样的小菜,但却没什么特色,最多弄个小饭铺子,吸引不了人。那还能做些什么呢? 还有那个绸缎铺子,就是接下手来,那些布匹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就砸在手里? 真是愁煞章大小姐了。 赵成材也不知跑到哪儿送礼去了,都一更天了还没回来,一家人心里担心,正商议着是不是出去找找,忽听门外咣咣直响。 “开门!娘子!快开门!”一听这声音,大家都放下心来,赵成栋过去开了门。却见赵成材满身酒气,醉意醺醺。 “哥!你喝酒了!” “没事!我没醉!”赵成材分明已有七八分醉态,踉踉跄跄的就往东厢走,一路还大呼小叫着,“娘子!娘子!你听我说!你快来呀!听我跟你说!” 旁人见了无不哑然失笑。这小夫妻感情还真好!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工夫,有什么话非这么着急讲的不可? 章清亭早已听到,皱眉出来,赵成栋已经把大哥扶进房了,赵王氏也跟过来瞧,此时只得让他们把赵成材扶进了里间炕上。赵成材一沾上炕,就瘫倒下去了。 闻得他一身的酒气,章清亭嫌腌臜,捂住了口鼻。 赵王氏指挥她道,“媳妇,你赶紧给你相公打水来擦擦脸啊!” “哦!”章清亭应了一声,“你们放着吧,我一会儿自会料理。”还是站着不动。 赵王氏正关心着儿子,没多计较,自己动手把儿子的鞋子脱掉,外衣脱掉,扶着他在炕上躺好,拿被子给他盖上,“这是酒喝多了,玉兰,那晚上的酸辣汤还有剩的么?有就给你哥添一碗来!” “娘,没了!”现在家里这么多人,哪还能剩得出好菜来? 赵王氏又交待,“媳妇,那你快去泡壶热茶来,拿茶窠子温着,喝醉的人晚上肯定会口渴找水喝,喝了恐怕还要吐,你把那痰盂也备在床头。” 章清亭听得直皱眉,还得吐啊?真恶心!一会儿等他们走了,赶紧把秀才弄到外面去! 这会子也不多说,先去慢慢悠悠的泡了壶茶来,见赵王氏还不走,只好又去打了盆水过来。 赵王氏瞧她站着不动,还怕她是难为情,又嘱咐了几句好好照顾她儿子才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章清亭闩了门,捂着鼻子到炕边道,“秀才!秀才快起来!” 赵成材唔唔应着,可人却往被子里钻。章清亭无法,一下瞧见手里的帕子有主意了,就用那帕子浸了凉水,拧得半干,就往他面上一铺。 猛然一凉,赵成材似乎有了点动静,脑袋晃来晃去,似乎想睁眼,可又死活打不开。章清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就用帕子捏住他的鼻子左右摇晃,“快醒醒!秀才!快醒醒!” 赵成材本来脸就醉成酡红了,这下子更是成了煮熟的虾子,整个通红了。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张大了嘴呼呼喘气,那酒味就更浓了。 章清亭刚一扭过头去,赵成材本能的推拒着那只不让自己好好呼吸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女授受不亲!章清亭又羞又急,“你快放开,放开!” 喝醉的人脑袋不清楚,手劲却大,死死抓住就是不撒手。章清亭越折腾他还越往自己怀里带,手上占着小便宜,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卖乖,“娘子,你……你真聪明,你教我的,全是对的……我……” “你先放开我!” 赵成材吃着豆腐还吃上瘾了,“你别动……你……听我说!” 章清亭挣扎了半天,连汗都微微渗出来也挣不脱,索性不动了,黑着脸在炕沿站定,“那你说!说完了放开我!” “我……我找着事了……” “什么事?” “是……是在……”赵成材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终于放心的发出均匀的鼻息,梦周公去了。 章清亭只觉腕上一松,当即扭了几下,迅速挣脱了出来。 这死秀才,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把自己手腕都给捏红了! 章清亭忿忿的甩出几记眼刀,却也不好跟个醉鬼认真计较。开箱拿了自己的铺盖,到外间睡下了。 赵成材睡到半夜果然被渴醒了,只觉头痛欲裂,不觉呻吟出声,“水!水!” 可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勉强撑开酸涩的眼皮,想起身下床,酒醉麻痹后的身子却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滚了下来,“咕咚”摔得一响,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么大动静,章清亭睡得再香,也给惊醒了。 披衣点了灯进来一瞧,赵成材正坐在地上揉着腰腿呢! “你怎么了?摔得厉害么?” 赵成材见了亮光,本能的伸手挡在眼前,好一会儿适应过来才道,“没,没事!我怎么在这儿?” 章清亭没好气的道,“你喝多了!你们家人扶你进来,我又叫不醒你,只好让你睡这儿了。” “那你呢?” “睡外面呗!” “那……那真是对不起啊!” 见他吃力的扶着炕想站又站不起来,章清亭放下灯,上前扶了他一把。 “谢谢啊!”赵成材坐下之后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中衣,很是不好意思的拿被子挡在身前,“那个,有水么?” “你等着!”章清亭出去拿了他的杯子进来,倒了杯茶递他。见茶还温着,自己也倒了一杯,半杯漱了漱口,才把剩下的慢慢喝了。 赵成材却是一饮而尽,接连把一壶茶水全喝得謦尽,才觉得稍解了些渴。刚抬头想再次道谢,却又忽觉胃里翻涌得难受,他赶紧捂着自己嘴巴。 章清亭手疾眼快往地上一指,“吐痰盂里!” 赵成材看准了位置,才张口大吐起来。 章清亭瞧了恶心,连着退了好几步。 赵成材等胃里全吐干净了,这一下才算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章清亭直退到门口,“我再去厨房瞧瞧有没有热水,再给你倒一壶来漱口。” 她点了一支小蜡走了,很快提了热水回来,却见赵成材想起身下床,“你要干嘛?” “我去把这收拾了,免得弄脏了你这屋子。” “算了算了,你就别再动了!明早再收拾吧,瞧你这手足绵软的样儿,要是再弄得洒了,那今晚可都别想再睡了。”她一面抱怨着,一面又给他续了茶来。 赵成材接过茶水,重又漱了口,把杯子递还给她时,忽地笑了,“娘子,你人真好!” 现在是我伺候你,当然好啦!章清亭心下腹诽,可也不干做了好事还要推诿的事,当下坦然领受他的赞扬,只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有多欢喜。 暖暖的橘黄灯光下,章清亭素着脸,披散着长发,少了白日里的泼辣与端庄,却添了几分居家和亲和之意。看她为自己忙里忙外,赵成材心中一动,这是他的妻子呢! 可很快就泄了气,人家可一心惦记着要走。 章清亭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又变得无精打彩的,还以为是累着了,“那你睡吧!我把灯熄了啊!” “别!”赵成材也不知怎么,突然很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 “怎么了?” “哦!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赵成材很是高兴,迫不及待的想和她分享这份喜悦,“我找着事做啦!” 你能找到什么好差事?章清亭不大上心,只应付了一句,“什么事?” “这还要多谢你呢!你不说要我跟人多走动交往么?我今天去娄大人那儿时,就特别给他那陈师爷也送了份礼,那师爷跟我透了个风儿,跟你说的差不多,之前我那么多次真算是白去了!他跟我说,他想回老家一趟,好好过个年,再治下腿的老毛病,若是我一时找不到事做,可以去他那儿顶几个月,我想着是个短差,又在县太爷跟前,万一做不好,不就弄巧成拙了?故此没有答应。” 章清亭听着无趣,只想快点回去睡觉,赵成材却滔滔不绝的讲道,“后来我又去了几个老夫子家里,就碰着机会了!原来纪夫子刚好是给邻县一个守备大人家的公子做老师的,可他说年纪大了,就想回来颐养天年,我若是愿去,他可以举荐。一月有二两银子的束修呢!管茶管饭不说,一年还有四套衣裳,逢年过节,礼物都是少不了的。听他说那家守备大人很好说话,小公子虽有些顽劣,也还算好,教起来不算太费心!你说这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么?” “我看未必!”章清亭不耐烦的一句话就戳穿了赵成材的美梦,“你刚说那夫子多大年纪?身体如何?” 赵成材愣了一下,她问这什么意思?“他?五旬开外了,身体还可以吧!” “这给官家做老师可不比寻常,奉劝你一句,做之前,你还是先打听清楚的好!” 赵成材恰如兜头泼了盆冷水,一下怔住了。 章清亭也不多话,“天晚了,先歇着吧!”她转身吹灭了灯火,自到前面睡觉了。 赵成材重又躺下,却有些睡不着了。 章清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体内未消的酒意还是将他迅速的带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赵王氏还是领着大队人马在后院碾麦子脱壳,赵玉兰自是在厨房里忙活,章大小姐这会子无事可做,难得心情好,便接手了赵玉兰的针线活,绣着半幅未完的绣片。 且不说赵成材起来瞧着稀奇,张家一众人更是下巴快掉到了地下。这大姐自出生起,自来只有见到她拿刀弄棒的,就没见她拈过绣花针,可此时却做得有模有样,怎不让人惊奇? 回头赵玉兰得闲过来一瞧,惊喜连连,“大嫂,你的手可比我的还巧,针脚好匀净!” 那是!章清亭心中得意,也不看本小姐是谁?这乡下的针线可比她们官府千金做的细活差远了,只求颜色艳丽,花色大方,她只看两眼就会了。 赵成材洗漱之后,把痰盂倒了,又涮洗了干净,才送回房去,本打算去厨房找点东西吃,赵玉兰却笑道,“哥,这都快午饭了,你先忍忍吧,一会儿吃好的!” “那倒不好。”章清亭坐在院中树下做着活计,插了一句嘴道,“他这酒后脾胃虚弱,一会儿午饭那大鱼大肉的,吃了别说进益,倒让身子受损了。不如现在有什么小点心或是米汤什么的给他喝上一碗,垫垫底子再说。” 听章清亭说得有理,赵玉兰找了找道,“大哥,那你去拿两块点心,我再给你捣碗芝麻糊吧!” 不一会儿,赵玉兰端了一碗黑黑的芝麻糊出来,只闻得浓香扑鼻,章清亭未免也多瞧了两眼。 赵成材还算识趣,忙问道,“娘子,你要么?妹子,还有么?” “有呢!大嫂,这芝麻是自家今年新收的,可香呢!你也来一碗吧?” 章清亭欣然点头,“你拿我的茶杯调一点子先给我试试!” 芝麻倒是好芝麻,只是甜得有些过了,章清亭皱眉道,“做甜点不是糖越多越好的,一种味道太过反而会盖住食材本身的味道。这个时节,若是放些桂花进去,再加点蜂蜜便是极好的了。” 说得赵玉兰不住点头,心想大嫂懂的还真多! 赵成材吃完收拾了杯碗,精神头也来了,端着小凳到章清亭身边坐下,“娘子,昨晚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倒是再跟我细说说,为何那老师当不得?” (PS:亲们真好,又收到4张小粉红哦!小清亭伸出小手跟大家握握,顺便再勾搭几张来,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四)三顾茅庐 见赵成材不解,章清亭也不答,只轻笑道,“你也不用再问我了,直接抽个空去那家打听打听便知。要是嫌麻烦,就在县衙问问,他们官府中人常有来往的,应该多少知道点底细,打听清楚了再来问我吧!” 赵玉兰极是信任这个大嫂,连忙附合,“大哥,大嫂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赵成材点头,“行!那我这两日就去问问。”他正想回房去看书,忽听有人敲门,过去一瞧,愣了,“你来这是……” 章清亭还怕是方家祖孙来找她了,赶上面一瞧,却是个黑红脸的陌生小伙子,这都秋凉了还穿着夏天的单衣,微微袒露着结实健康的胸膛,本来挺精神的一个人,不过那衣裳上却打着好几个蹩脚的补丁,顿时让形象大打折扣。 他两手背在后面,先看了章清亭一眼,似乎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道,“虎子……那个,这位就是……你媳妇了吧?那个……玉兰在家么?” 原来是熟人啊!却见赵成材应了一声,并不是很热情,淡淡的往里喊了一嗓子,“玉兰,找你的!” 章大小姐敏锐的八卦神经立即判断出来,这里头有古怪! 赵玉兰闻声出来,见了是他,脸一下羞成了块大红布。 赵成材也不多说什么,示意章清亭跟他回来,就在院中坐瞧。章清亭装腔作势的拿起针线,全神贯注的偷瞧偷听。 赵玉兰磨磨蹭蹭来到门前,小伙子这才从身后拿出个小礼盒,“这不……不过节了么?这是送你家的!”又从怀里掏出一朵廉价的红色小珠花来,鼓足勇气道,“这花儿给你,今晚上你去放灯吗?我等你!” 赵玉兰头都不敢抬,使劲摇着头,“我……我不去!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她哆嗦着一回手把门砰地关上了,脸上已是泫然欲涕。瞧见哥嫂都在,情绪不敢太过外露,扭头冲进了厨房里。 章清亭望着赵成材,眼神示意,讲吧! 赵成材却叹了口气,转身回房去了。 这打的什么哑谜?章清亭蹑手蹑脚到了大门边,听见脚步走远的声音,这才悄悄拉开了门,见那礼物和珠花都搁在门口,贼笑着捡了起来,拎回了东厢。掩了门才小声问,“怎么回事?” 赵成材有些难以启齿,章清亭开始猜,“是不是你妹子和那小伙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你娘嫌人家穷,不同意,要棒打鸳鸯?” 赵成材瞠目结舌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章清亭得意洋洋的挑眉笑道,“本姑娘一双火眼金睛,有什么猜不出的?这种事多了,况且你娘那性子,又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 赵成材想起自己和小桃之事,自觉有些赧颜,也不知怎么就解释道,“其实我和小桃,真没什么……” 章清亭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行啦行啦,你倒跟我说说,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见她如此漠不关心,赵成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想想还是跟她说了,“那小伙子叫田福生,和我们都是一块长大的。从小就和玉兰特别好,人仗义也有力气,小时候我不读书去了吗,他就总是帮着护着我家的弟妹。” “那不挺好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好什么呀!田家祖传是打铁的,虽然也算有个手艺,但家里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还有他妈,也是个药罐子。他姐姐倒是嫁了,可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家子全靠他和田大叔撑着,着实艰难着呢!田大叔早跟娘提过他们的亲事了,可娘一直不同意。” 章清亭想了想,说了句公道话,“你娘顾虑得也有道理,这么穷,要是嫁过去,那真是跳进火坑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娘一直想给玉兰寻门好亲事,可咱家里也艰难,又要人帮衬,玉兰一直走不开,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拖到了今日。唉!说起来妹子也真是怪可怜的,希望早些给她找个好个家吧!” 章清亭点了点头,想想转身拎着礼物进了厨房。 赵玉兰坐在灶前,头埋得低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想来是在哭呢! 章清亭将珠花往她面前一递,赵玉兰赶紧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大嫂,你……你怎么把东西收进来了?要娘瞧了,又该骂了!” 章清亭狡黠的一笑,“你娘骂什么?骂我送了朵花给你?拿着吧!看看这礼物是什么,就说是我买的不就得了!” 赵玉兰还不敢收,章清亭把花往她头上一插,“挺好看的呀!”动手把那礼物拆开,不过是一盒月饼。 章清亭笑道,“这礼物人家可是搁在门口了,便是不收进来,人家也是送给你了。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们不说,能有什么事?你快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肿了,你娘瞧见,才真是要疑心了。” 赵玉兰渐渐安下心来,把花摘了下来,藏在怀里,嗫嚅着道,“谢谢大嫂!” 章清亭这才装作不经意的打听,“你昨天回来哭什么?” 赵玉兰瞧了她一眼,半晌才低声道,“我昨天拎着东西回来,路上遇着他了……他非帮着送我回来,结果就给娘瞧见了……” “我说你们真是笨!”章清亭摇头,“就是要送你回来,最多送到路口,哪个还真送到家门口的?这不找骂么?” “他想见见娘,说几句好话来着……” “结果招来一顿臭骂。”章清亭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就你娘那脾气,他要是没两个金元宝开路,这不是往老虎嘴里拔牙么?” 赵玉兰听得有趣,倒是破涕为笑了。 章清亭一笑,“你娘虽然有些不近情理,但她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他家那么穷,你要嫁过去,就得伺候一家子老小,成天为了柴米油盐犯愁,这日子说起来容易,过起来可就艰难喽!” 赵玉兰低头嗫嚅着,“娘也这么说,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只是……” “只是心里放不下,对吧?”章清亭也不多说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时辰差不多了,我教你把这鸭子弄出来。” 姑嫂二人暂且抛开这话题,章大小姐开始指导午饭,偶尔动动小手,帮帮小忙,倒也不那么反感,反觉挺有意思。 赵王氏干活甚是麻利,硬逼着两家人干到未时,把所有的麦子脱出粒来收了袋,这才许他们过来吃午饭。 午宴就摆在堂屋,十二个人将一张不大的八仙桌挤了个满满当当。鸡鸭鱼肉摆了一桌,红烧清蒸白斩卤水,红红绿绿瞧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赵成栋深吸一口气,赞道,“姐!你的手艺有长进啊!” “这都是大嫂教我弄的。”赵玉兰很是谦虚。 赵王氏面上微有笑意,却不置可否。 赵成材开了桂花酒,给她姑嫂二人各倒了一杯,“二位都辛苦了,日后还需继续努力!”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大过节的,谁都不会主动去找不痛快,何况忙了大半日,全都饥肠漉漉。赵王氏举杯说了两句吉祥话,就开吃了。 刚吃了两口,忽听有人来敲门,这又是谁? 赵玉兰当即脸色一变,赵成材赶紧起身想去开门,却被赵成栋抢了先。他也赶忙跟了出去,还好不是那田福生,却是一个陌生少年。瞧他浑身脏的,跟小叫化子似的。 赵成栋不耐烦的把手一挥,象赶苍蝇似的,“去去去!我们家没东西施舍给你!” 少年的脸顿时红了,局促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裳,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找……找章姐姐。” “娘子!找你的!”赵成材猜出这小孩来历了,让弟弟回去,开门示意这少年进来。 章清亭立即放下碗筷出来,见了她顿时又惊又喜,“小方姑娘!快进来坐,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小方姑娘摇了摇头,只站在院门口,抬眼往里扫了一眼,飞快的说,“爷爷……爷爷让我请你去!” 章清亭心下雪亮,这事成了!“行!我这就跟你走!” “慢着!”赵王氏有些不悦的发话了,“这是干什么?大过节的你要去哪里?” 章清亭回得快,“我赚钱去!” 她转手拉着小方姑娘风风火火就出门了。把赵王氏晾在那里,气得直翻白眼。 赵成材赶紧回来解释,“娘子真的是去做正事,她找了一个大厨子,准备开店呢!” 这一下,众人的兴趣都给吊上来了,“真的么?哪里的厨子?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儿开店?” 赵成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具体的不正在谈么?”见老娘神色不愉,想想又道,“她三番五次的上人家门去,吃了好几回闭门羹,又挨骂又挨打,着实辛苦呢!这是头一回人家主动邀她去,想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娘子说没做成,怕说了大家也是空欢喜,所以一直没吱声。这要是谈不成,她回来知道我说给你们听,还得怪我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点头称是。 “我家大姐做事就是有分寸!” “那还用说,我这大闺女可不是吹!比人家几个儿子都顶用,你们别不服!” 张家人自觉面上有光,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吹捧。 “我觉得也是!大嫂随便教我做几个菜都这么厉害,肯定做生意也行!” “我就盼着大嫂做成了,带着咱们全都天天大鱼大肉那就好了!” 赵家两个小的也满怀崇敬。 赵王氏本来脸上也有几分喜气,可瞧众人如此信服抬举这媳妇,心下有些不乐意了,冷着脸道,“那也得等她做成了才算数!” 恰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赵家人不好说什么,张家人可不依了。 “我家大姐肯定能做成的!” “有人别到时眼热才是!又说什么,这是我家媳妇!” 赵王氏把筷子一拍,“她本来就是我家媳妇么?” 眼见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赵成材赶紧出来当和事佬,“娘也是好意,咱们都别给娘子太大压力!这大过节的,赶紧吃饭吧!” 这下才堵住了众人的嘴。 赵玉兰一拉赵成材,“大哥,你快给大嫂留点菜吧,她还没吃饭呢!要不一会儿回来什么都没了。” 有理!赵成材赶紧就拿章清亭那碗筷挟菜,这一点大家倒是没意见。人家又出钱,又出力,给吃点好的也是应该。纷纷伸了筷子,给章清亭挟了满满一大碗鸡鸭鱼肉。赵王氏说归说,但也表示了一下,让再拿个碗给媳妇添一碗鸡汤留下。 赵成材却知章清亭着实挑剔,要知道是这么多人吃过的筷子挟的,全倒了也不会吃。可待要不让人挟又不好说,只好到时不跟她说吧! 小方姑娘出了赵家,才恢复几分生气,“章姐姐,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 “没关系!你先偷偷告诉我,你爷爷是不是准了?” 小方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个我却不知,爷爷没给我说这个!” “小丫头,还跟我耍花枪?”章清亭也不嫌弃,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起码他能跟我谈了,也算是个好事!他这两天对你怎么样?” 说起这个,小方很是感激,“谢谢你,章姐姐,你昨天走了之后,爷爷一直没再打我骂我了,就一个人在屋里想心事,刚刚我们在家吃了饭,他喝了药,就让我来找你了。” 犹豫了一下,小方才笑道,“我本来说今儿是中秋,恐怕来了不太好,可爷爷说没关系,让我来跑一趟。他说,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就肯跟我来,这事情就有三分做头了。要你不来,那就黄了!” “哈!原来那老头子还考我呢!”章清亭揶揄着,心中却暗自一惊,幸好自己没拖拖拉拉,要不就给人个坏印象了。这做生意果然和寻常事情不同,以后跟人打交道,可得更加留心。 小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爷爷是被人骗怕了,做事才特别小心。” “所以也就教得你成这样了?”章清亭打趣道,“那你跟你爷爷都学了什么,会做菜么?” “爷爷要是不生气的时候,偶尔也教我炒几个菜,不过我老做不好,还是挨骂的时候多。”她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章清亭却猜着肯定拳头也挨了不少,难得她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能可贵,不由叹了口气,“你爷爷有你这么好的孙女其实真该好好珍惜!” 小方挠了挠头,“章姐姐,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说!” “你昨天跟我说,我是什么星,由我自己来决定。真的可以这样么?” “当然!小方,当年说你是扫把星的那个相士肯定是被人收买,信口胡诌的。虽然你出生之后,家里屡遭不幸,但你经过了这些磨难,都好好的活下来了,要我说,你该是福星才对!书上还有段话,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意思就是说老天要让一个人干一番大事业,肯定一开始都会让他经受许许多多的磨难,用来让他的心志坚定,性格坚忍,这才能更好的有所作为!” 小方在心里默记着,又问,“那象你昨天说的,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意思就是说,人要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别人才会看不起你么?” 章清亭很是惊奇,“你居然过目不忘?正是这意思!” 小方红了脸道,“这是我自己胡乱猜的!没想到蒙对了。” “胡乱猜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能说你天资聪颖。那你识字么?” “认得几个,但不多。” “那你以后有空可真得好好读书识字学点道理,象你这么聪明,不学真是太可惜了。” 小方当即睁着一双渴求的大眼睛道,“章姐姐,那你肯教我么?你懂得好多,好有学问!” 章清亭很是自信,“行啊!教你读书识字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我可是要求很高的哦!” “没关系!我要是做不好,你尽管骂就是!” 一路聊着,不觉便又进了方家大门。 方老头已经可以下床,柱着拐棍坐在厅中等候了,见她们进来,微有笑意,“你倒来得快!” 章清亭快人快语,“那是啊!您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怎么能不一召即到呢?” “贫嘴!”方老头很快收敛了笔意,正色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合作做生意?” “是。”章清亭肃容敛祍行礼道,“小女子诚心诚意的请老伯出山相助!” 方老头颔首,“那你先说说你的打算,我听听看靠不靠谱。要是可行,我就跟你合作,要是不行,那也别怪我无情。你救了我一命,昨日又跟我说了那么话,我确实应该要谢谢你。但一码归一码,这自砸招牌,拿着恩情换出力的傻事情,我却是不会做的。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听他这么一说,章清亭当真有几分紧张起来,象面对考官的学生,又重新把自己的想法在脑海里仔细推敲了一遍,才娓娓道来。 (PS:差几张小粉红就可以加更了,亲们不要客气,大胆投吧!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五)都想来掺合 [粉红20+] 章清亭想想清楚,当下把自己的大致筹划跟方老头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也不瞒您,手上一共就这么些银子,说要做得多大,那也不可能,只能先弄个小店,赚些小钱。您要是嫌我这庙实在太小,我也无法了。” 方老头点了点头,“知道量力而行,也算是长处。按你这么说,我跟你合作也行。但有一条,我是一文本钱也不出的,不管你是赚是赔,我的工钱断不能短。先付钱,后干活,还得给我配两个小工,要身强力壮的男子,供我使唤。” “这个没问题,那您要多少工钱?” 方老头嘿嘿一笑,“多了你也给不起,每月就十两吧!若是生意好了,我还得加!加多少,由我说了算!你要不乐意,我就走人!” 这老头还真狠!章清亭暗自腹诽,就是章家大总管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五两,这一下就相当于养个大少奶奶的月例了。可谁让人家有技术呢?她咬了咬牙答应了,“十两就十两!” 方老头还有要求,“买肉和配料的钱当然也算你的,那个肉我不会昧你的。但配料我买的跟实际用的肯定有不同,你甭想打听!我要知道你偷偷琢磨,那我就立马不干了!” 这老头真是小心眼,章清亭讥讽道,“那你干脆自己把渣也处理掉不就完了?还免得疑神疑鬼的!” “这是个好主意,倒提醒我了!”方老头不以为意,还赞叹了句,“你要真定了,明天一早雇个轿子来接我,放下十两银子。我就随你去瞧瞧店子,看要怎么筹划布置,再准备十两银子跟我一起去把配料买回来。你整理铺子要时间,我准备配料也要时间。咱们分头行事,谁都不耽误谁。我既收了你的钱,当然就会替你办事,这个你倒是放心。” 见他做事积极,章清亭也高兴,“那行!我明儿一早就带银子来接你。” 事既谈妥,她也不久留了,小方姑娘送她出门,欲言又止。 章清亭瞧出不对劲,“有话你就说吧!” 小方脸上一红,“章姐姐,你能教我写几个字么?明儿来考我!” 这姑娘还真是勤学好问哪!章清亭问道,“那你会写你的名字么?” 小方忽地眼神一黯,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说你的名字,我教你写。” 小方继续摇头,半晌才道,“我,我没有名字……从小别人,都只叫我,叫我扫把星……” 章清亭听到这儿,呆不住了,拉着她又冲回了屋里,“嗳,方老头,请问你尊姓大名?” 方老头愣了,“方德海。怎么了?” “那你孙女儿呢?她姓甚名谁,今年到底多大了,生辰八字你还记得么?” 方德海深深的看了孙女一眼,仿佛一下子穿越了几十年的沧海桑田,眼光里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喜,半晌才低沉着嗓音艰涩地道,“记着,你爹叫方天官,你娘叫吴晓霞。你叫方明珠,是掌上明珠的明珠,这是你爹给你起的名字。因你是壬申年四月初八卯时生的,属鸡,所以乳名叫做凤儿。” 说完这话,方德海好象一下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身子回屋了。 方明珠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就抹了眼泪,“章姐姐,你都教我吧,教我写他们的、和我的名字!” 离开方家时,方明珠还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拿着小树枝写着那几个名字。 章清亭望着她瘦弱的背影有些动容,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苦命!不过想着她那张饱经磨难,却又坚毅聪慧的小脸,心里又觉得这丫头将来肯定会有出息。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弟妹”,心里感叹着,哪怕他们有这丫头半分劲头也好啊!这人跟人差距咋就这大呢? 等她再回到家,十几口子全围上来了,七嘴八舌的道,“大姐,你生意谈得怎么样?” “大嫂,要人帮忙么?瞧我行不行?” “闺女,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老子帮你跑个腿,打个下手还行的!” …… 唾沫星子冲着她不住喷来,让章清亭不由得怒目而视,干嘛呢?来捡钱啊! “行啦行啦!”赵成材也见不得这些急眉赤眼想占便宜的样儿,挡在了前头,“娘子,你吃饭了没?还给你留着呢!快回屋歇歇,先喝杯茶,我热了饭给你端来。” 这还差不多!章清亭白了众人一眼,自回屋了。 赵成材又给众人解释,“让她歇口气吧!做没做成晚点不就告诉你们了?” 这说得也是啊!众人拉长了脖子等着章清亭发话。 章大小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那一顿沾着众人口水的爱心大餐,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杯茶,这才跟赵成材商议正事。 “方老头已经答应合作了,明儿我就带他去看铺子,若是可行就租下来,这事就定了。你明儿跟我一块儿去,定下来了你就去衙门里打听,看用你这秀才身份租能不能免些赋税,若行就用你的,若是不行就用我的……” “那又何必呢?”门口偷听了半天闲话的赵王氏推开门,“总不是一家人,挂你挂他名字有区别么?” 章清亭抬眼一瞧,好家伙,两家子人全竖起耳朵,瞪着眼睛瞧着呢! 赵成材大觉尴尬,“你们怎么……怎么都……” 赵王氏两手一摊很是无辜,“这有什么不能听的?既然家里要做生意,当然是大家都要知道才是!难道你们小两口打算就自己单干?那也太不象话了,这家还没分呢!” “娘!可是我答应过娘子这事让她自己干的,连我都不插手!” “那怎么行?这一个好汉三个帮,媳妇再能干也是一个人,怎么能没个家里人照应?” “就是!大姐就是要做什么,总要有人打杂跑腿的嘛!” “这收割完了,等寒露时播了冬小麦的种,咱们就都农闲了,反正没什么事,可以来帮忙的!” “用我们,大嫂你还不用出工钱!这又省了一笔!” “那是呀,外人做事哪有自家人做事放心?” …… 听他们振振有词,统一战线。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要是不让他们参与进来,怕是他们俩就得众叛亲离了。 怎么办?该说的话赵成材已经说尽,剩下的,就看章大小姐,啊不,章大老板的意思了! 章清亭略一思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索性大大方方道,“那就都到堂屋里去吧!我一次跟你们说清楚。” 一群人立即忙不迭的转移战场了。等人都走了,赵成材才疑惑的问道,“娘子,你真要用他们啊?” 章清亭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赵成材低了头,有些踌躇,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掩了门,凑到她近前低声道,“你要把家里这些人弄去,该怎么管?” 他是真心实意为章清亭着想,毕竟是读书人,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大道理还是看得清楚,“家里这些,上是公婆父母,旁是姐妹兄弟,一个闹不好,不仅给你砸了场,还容易伤和气!” 这个道理章清亭当然清楚,难得这呆秀才动个心思,她心中暗笑,嘴上却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最好不要用!就是要用……”赵成材回头又看了一眼,“千万别把娘弄去!她要是去了,你就别想按自己心思做事了!” “那你娘非要去怎么办?” 赵成材也有些挠头,半天想不出好主意。 那边已经在催了,“哥!大姐!你们快过来呀!” 章清亭但笑不语,推门先出去了。 赵成材急忙跟上,暗自拿定主意,若是娘要去,一定得想办法不让她进去搅和才行。 屋子里都已坐定,只赵王氏坐那八仙桌的旁边还余下一个空位,赵成材那意思是把椅子挪开一点,给章清亭坐。 章大小姐却不偏不倚的走过去径直坐下了,隐隐有与赵王氏分庭抗礼之意,让习惯了一枝独大的赵王氏略有些不快。不过想到她要说的正事,还是姑且忍耐吧! 赵玉兰见哥哥没了座位,把自己的小凳让给他,自己站着旁听。赵成材摆手不用,就站在章清亭旁边,时刻准备着帮腔。 章清亭坐在上头,找着了点子当家作主的感觉,心下有三分得意。微微颔首,开始发话了,“我呢,是打算租个小铺子做点小生意,卖些烧卤之类的下酒菜。现在呢,找着师傅了,但店铺什么的还没有最终谈定。若是定了,当然要请几个小工回来帮手。” 张金宝和张小蝶立即举手,“我报名!” “我也去!”赵成栋也很热情。 章清亭微微一笑,“谢谢大家这么捧场,不过呢,我想问问你们是要做厨房小工啊,还是要做店铺伙计?” “当然是店铺伙计!” “那请问你们当中有谁能写会算么?有谁会打算盘珠子?有谁做过小二,懂得怎么吆喝?客人来了,该怎么问好,怎么招呼,怎么介绍你们都知道么?” 章清亭这一番连珠炮的发问,把大伙都问住了。 赵王氏不甘示弱的跳了出来,“没事!媳妇,我会算账,我来帮你!” (PS:谢谢大家热情的投票,热腾腾的加更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六)我们就有私心了 有了赵王氏,那是越帮越忙!赵成材当即劝道,“娘,您去恐怕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娘生得见不得人么?” 这个……赵成材无话可说了。 没关系,章清亭有话回!“婆婆,您确实不适合去。不仅您不适合,”她瞧着张发财和张罗氏,“几位长辈都不合适!” 不等他们发问,她主动解释,“这生意只是媳妇做着试试的,还不知成不成。若是成了倒好说,若是不成,还劳烦你们几位长辈去店里忙前忙后的,一来外人看着不象样,二来你们面上也不光彩。” “就是就是!”赵成材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赶紧帮腔,“娘您到年下,还忙着呢!成天张家请李家接的,哪里有空管这些小事?况且今年家里过年人又多,事事都需要您操心打点。娘子做这小本生意,至多让弟弟妹妹们帮着干干就行了,哪里能劳烦您出马呢?” 这秀才还挺可爱的!章清亭心下暗笑,面上却正色道,“相公说得有理,不仅是几位长辈,就连相公都不好让他去帮忙的。” “嗯嗯,我也不去!”赵成材忙忙的表着态。 这么一说,赵王氏想想也是啊,自己毕竟是婆婆了,章清亭肯定不会把掌柜一职让给她,难不成到时她坐着,反把自己指挥得团团转?不行!太不成体统了!可自己不去吧,那完全就章清亭一人说了算,赚多赚少只有她一人知道。到底不放心,当下就道,“那让你弟妹都去好生学着,若有什么不会的,成材你这两天赶紧教教他们……” “姐夫,那我们也来学!”张金宝倒是总算也要求进步了一回。 赵王氏横了他们一眼,心想你们来凑什么热闹?纵是教会了你们,也不会跟咱们家一条心,想想待会还得私下再叮嘱大儿子几句,此时却不好多说,只道,“你弟弟人也机灵,妹妹做事仔细,到时帮你收个钱,招呼客人都是会的。纵然开始有些生疏,历练历练也就好了。媳妇,你可得多帮带着点。” 章清亭心想,这是想在我那儿安两个眼线啊?心下腹诽,嘴上虚应着,“那是当然,到时看有什么合适的,就让他们来学学呗!” 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要来,就让张金宝和赵成栋跟方德海做小工去!在那老狐狸手底下,他们要是有本事能偷到师,那倒是他们的本事了! 张小蝶和赵玉兰这两丫头都好搞定,倒可以在前头柜台切肉称秤,招呼下客人。至于银钱,那只能由自己来收才能放心。 章清亭交待完毕,大家都没二话,她自起身出去,张家几口子赶紧追了上去。 这边赵王氏也把几个子女留下,开始絮絮交待。一是逼着让赵成材赶紧教会弟妹认数算账,免得章清亭到时有借口不收他们。二是逼着赵成材在章清亭那儿吹吹枕头风,就是弟妹不好,也得给他们安排进去谋个好差事。 “总之,就是得让咱们家的人在那里头看着!” 赵成材十分无奈,干脆把话说得直白,“娘,娘子是开门做生意,不是一家子闲着没事闹着过家家。您是要她赚外人的钱,还是想让咱们去赚她的钱?若是想赚她的钱,那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干脆让她把钱给您得了,何必还得让弟妹去她跟前闹这些猫腻?您既说拿她当媳妇,干嘛又把咱们家跟她分得这么清楚?那不是还拿她当外人么?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要是这么着,我可没法管这趟子事!” 赵王氏讪讪的说不出话来,末了只得找借口,“傻儿子,我这不是怕她攒下私房来,日后没你的份儿么?” “娘!您还要我说多少次?这是娘子自己出的本钱,自己每天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主意,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好不容易才做成的事情。说句公道话,那钱啊,她愿意给咱们花是情份,不愿给咱们花是本分!我是没脸有二话的。说得难听点,自她进门,咱家出了一文钱没?给她扯过一尺布的衣裳没?这几日还大鱼大肉的吃着她的钱,您不常教我们做人得有个良心么?娘子算是好心了,从来就没计较什么,咱们不能占着人家便宜还不知感激!” 赵秀才难得发挥口才一回,说得赵王氏无言以对。 “孩子他娘,儿子说得对哩!”赵老实也出言相帮,“这媳妇虽然嘴上不讨你喜欢,但你让她买菜,她不就买了?瞧瞧这几天吃的,怎么对不住咱们?有这样的媳妇,你就知足吧!孩子们的事,让她自个儿折腾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赵王氏被二人说得无语,嘟着嘴道,“那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想给家里多攒一点?要是她肯把挣的银子交给我,你看我管不管!” 这怎么可能?连赵成材都觉得他娘太异想天开了,“哦,娘子把钱交给您,要做什么都得到您手上来取,您这还不叫管啊?这不管得更宽了!人又不三岁小孩儿,事事都要听您的!” 赵王氏被儿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当下恼羞成怒,“成材,你这怎么回事?就知道替你媳妇说好话。是不是你们小夫妻俩成心撇下我们闷声大发财去?” 这也太冤枉人了!一次两次的都拿这话伤人,赵成材也真生气了,“娘!您别来来去去的总是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的成不成?我们怎么撇下你们了?亏您还说一家子人要同心齐力呢,这买卖还没开张,您倒先担心分钱不均了,既如此,这生意还有什么做头?不如不做,大家清静!” “你……你还说你没私心?那怎么我一说就急了?” “我怎么急了?分明是您不讲理嘛!” “我哪儿不讲理了?为什么就不许我管钱?分明就是有私心!” “是是是!我们就有私心了!这生意我去跟娘子说,咱家的人一个也别想掺和进去!全归她一人打理!”赵成材赌气扭头就出去了。 “你看他!”赵王氏气得直跺脚,“我真算是白养这个儿了!索性闹上一场,全都做不成拉倒!” 后头赵成栋忙把气得七窍生烟,要出去寻衅滋事的老娘拉住,“娘!您可千万别冲动!您要是真把哥哥嫂子惹恼了,闹着跟咱们分了家,吃亏的可是咱们!” 这也是他的小私心,嫂子再本事,挣再多钱,只要爹娘在,不分家,这钱里头就有他的一份,干嘛要在这关键时候撕破脸? “咱们好不容易才把哥哥供出来,接了嫂子过上几天好日子,这眼看着他们就要开铺做买卖赚大钱了,可千万不能分家!只要他们挣了钱,总在咱们家里,到时短不了咱们的,可要是分了出去,那可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了!” 赵王氏被小儿子这么一劝,冷静了下来,现在若是撕破脸确实没意思,小儿子说得对,只要不出这个门,这钱始终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飞不出多远去。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赵玉兰怯怯的上前劝解,“娘,哥刚才其实说得也有些道理……” “死丫头,那丫头给你灌了迷魂汤啦?总帮着她说话!” 赵王氏正好有气没地方出,就手给了女儿两下子,好巧不巧,就把她藏在袖中那朵小红花给打了出来。 赵王氏一下抢了过来,厉声质问,“这是哪里来的?” “大……大嫂给的。” “呸!”赵王氏一下扔到地下,踩了个稀烂,“就这种烂货色就把你收买了?真是没点长进!” 赵玉兰瞧着那花,简直象把她的心都踩碎了,“娘——” “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烧饭去!”打发走了赵玉兰,赵王氏理理思绪,对二儿子道,“成栋,回头你还是找你哥去,好生学着点,到时盯着你嫂子,凡事多留个心眼,知道么?” “知道了!哥那脾气你还不晓得?过会儿就没事了!倒是娘您以后在嫂子面前注意点,别惹恼她才是真的,毕竟她管着钱呢!” 说得有理,赵王氏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一点儿不象你姐!傻头傻脑的!” 那头赵成材气鼓鼓的回了东厢,却见章清亭冷着脸正把张家一伙往外轰,想来也是为了生意之事磨缠了半天。二人对望,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 赵成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这事情还没开张,一个二个都为了利益而着急,要是真挣了钱,那还了得?他狠狠心,“娘子,干脆你那生意一个家里的人都不要用,免得碍手碍脚的。” 章清亭却比他想得实际,“不可能!我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打发了你娘,要是再不让你弟妹进来,你娘能去拆铺子!” 这是大实话。 要是搁以前,赵成材准不能相信,可如今却由不得他不信,“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咱家虽然穷,但娘一直教我们做人要有骨气,有志气,怎么现在,全都变样了?” 章清亭没见过以前的赵王氏,不好评论。但张家那六口方才来的中心思想也就一个,这生意既是她伸的头,那么张家无论如何就理当占上头一份,别给赵家占了便宜去!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全是人性使然,非关对错,由他们去吧!先把事情做起来要紧。”章清亭在大家族里争权夺利的事情见得多了,倒比赵成材看得更开。 赵成材不禁叹服,“娘子竟有如此胸襟,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章清亭想了想,自己明日要去取钱,还得接了方老头租铺子,身边不能没个人,这赵成材跟在自己身边,恐怕这钱的事情就瞒不过他了,瞧他人尚有几分正气,于是便道,“明日你跟我出去,再不能多带一人,我用了多少钱,回头也别跟大伙儿说,可以么?” 赵成材正色道,“这你放心!我可不是那饶舌之人。” 中午吃了顿大餐,晚上不过是把剩菜热热,再炒几个小菜一凑,便是一顿了。 两家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冷清疏离,远没有中午时的热闹亲近。 饭后倒是也在庭中摆了张桌子,搁上糕点瓜果,泡了壶茶,赏月也就是那么个意思。除了银宝元宝不懂事,玩得高兴,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 等圆圆的月亮爬上树梢,远远的响起了游玩欢笑之声,更显得家中气氛沉闷。 赵成材忽地想起,起身道,“娘子,要不我们出去放灯吧?” 放灯?章清亭还真不知道是干什么。见呆在家中实在无趣,便道,“那好,我进去收拾一下。” 他俩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那我们陪你们去!” 赵成材气还未全消,管他是哪家的弟妹,一甩袖子道,“我们不要你们陪!” 赵王氏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人家小夫妻要说悄悄话,你们干嘛这么不识趣?” 赵成材借着夜色索性老着脸道,“就是!还是娘懂得人情世故!娘子,走吧!” 章清亭忍俊不禁,随着秀才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这下可把赵王氏气得无语,月也不赏了,回房生闷气去。 张金宝和张小蝶一对眼神,“妹子、弟弟!走,哥哥带你们玩去!” “那我也去!”张发财也想跟着,张金宝白他一眼,“您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还放灯啊?就在家呆着吧!到时大姐瞧见你,非生气不可!” 他带着几个弟妹走了。 这边赵成栋也坐不住了,“姐,要不咱俩也去逛逛?” 赵玉兰摇了摇头,“娘会骂的。” “没事,有我呢!” 赵老实道,“去吧,一年也就一回,是你们年轻人热闹的时候。你娘那儿爹去说!成栋,跟好你姐姐,早些回来!”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这才跟弟弟一块儿出去。 这边几个老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屋休息。 章清亭随赵秀才出了门,就见他带着自己往河边热闹处而行。 就见那河上已经是烛光点点,飘着许多盏大大小小的莲花灯,煞是好看。 章清亭不懂这是干什么,直接又怕露馅,想一想便换了个语气,作了一揖,打着官腔笑问,“赵兄,请问此地这是何等风俗啊?” 赵成材以为她是考自己呢,当下也笑了,回了一礼,“张兄,本地风俗,每逢中秋八月十五,青年男女皆到河边放灯,未婚的祈求佳偶天成,已婚的祈求……”早生贵子。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章清亭却猜到了。面上微微一红,把话题岔开了过去,“那不如你我也上前放一盏灯,祝赵兄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我也祝张兄生意兴隆,一本万利,财源滚滚。” 二人说笑着,就来到河边。 卖花灯的生意火爆,花六文钱排了半天队才买了两盏小花灯,章清亭不由感慨,“世人能否心想事成自是难料,可这老板却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赵成材笑接了一句,“这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章清亭却突然似有所悟,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这做生意是否也要与人方便,才得自己方便呢?那她那小店里还能做些什么,能让顾客觉得更加方便的? 那卖花灯的旁边备有笔墨,赵成材自己提笔写了个学业有成,又提上自己的名字,却见章清亭还在出神,“你在想什么?咱们赶紧写了去放灯吧!”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写上一帆风顺四字,又想当然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回她写得是行书,赵成材看得明白,心下诧异,娘子怎么写下这个名字?这不是她的名字啊? 赵成材试探性的问道,“娘子,你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暗叫不妙,提笔就将那名字抹掉,又在旁边补上张蜻蜓三字。不过笔法就明显没有方才纯熟了。 见他疑惑,章清亭掩饰道,“我只觉那三字好看,常恨不能生那个名字,所以就写惯了。” 哦,原来如此!赵成材不再追问了,和她一起放了灯,祝祷道,“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一定!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离开,却听见有人在喊,“虎子哥,真的是你啊!” 一个十一二岁梳着总角的小男孩欢欢喜喜跑了过来,赵成材见了他,却略显几分尴尬,“玉成,你怎么来了?” “我姐带我来的!姐!虎子哥在这儿呢!” 听到他姐也在,赵成材更觉不安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后头人影一闪,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已经站了出来,“小……赵大哥。” 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杨小桃么?杨小桃也认出来了,这不那天和赵成材吵架掉到水里去的姑娘? 旁边的杨玉成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章清亭,“虎子哥,这就是你娶的那个杀猪女?” 真没礼貌!章清亭横了他一眼,很高姿态的道,“我先回去了。” 给你们一个谈情说爱的机会,自己把握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七)新欢与旧爱 “不用!”赵成材又羞又窘,梦中的情景终于成为了现实。 虽然两个女孩都不吱声,却无声的提醒着他曾经的辜负。不管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两人都带来了伤害。而此刻,该何去何从,其实并不需要太多考量。作为一个男人,无论人后如何,在人前,责任总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叫住了章清亭,“你……等等,我跟她……就说几句话!” 章清亭很自觉的走到十几步开外,留给那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她假装看别人的花灯,但是又忍不住拿眼光的余光偷看。 不是妒忌,而是出于好奇。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或者也可以说,爱好八卦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姐!要不要我去拆散他们?” 张金宝神出鬼没的蓦地出现,把章清亭吓了一大跳,使劲捶了弟弟一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来做什么?” “我们都来了!”张小蝶和两个弟弟都迎了上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去去去!”章清亭不耐烦的教训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知不知道?都这么喜欢管闲事!” 几个弟妹都老实了,最小的张元宝忽地指着花灯旁边的小贩道,“大姐,那儿有个卖糖人的!” 又想敲竹杠!章清亭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张小蝶瞧她脸色,忙接着教训小弟,“晚上没给你吃饭啊?成天馋嘴!” 张元宝一缩脖子不吭声了,张小蝶象耳报神似的报信,“大姐,赵家那两姐弟也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小蝶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才瞧见有个男的跟赵玉兰拉拉扯扯的,不知说什么!” “少管闲事!”章清亭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还告诫他们,“你们瞧见什么就瞧见了,不许回去胡说,知道么?反正不干你们的事,少嚼别人的舌头根子!” “哦!”几个弟妹应下了。 张金宝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赵秀才的一举一动,此时低声道,“姐夫过来了,他和那女的就说了几句话,没干什么。” 那又关我什么事?章清亭可不在乎,“行啦行啦,这事儿回去也别吱声,知道么?” 张小蝶很是诧异,“大姐,你为什么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娘子!”赵成材一路小跑的过来,见了张家几弟妹,略显尴尬,“咱们……这就回家吧!” 张金宝忽道,“姐夫,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情!” 这要你充哪门子好汉?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 赵成材顿时大窘,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一群人这才往家中而去,刚巧,赵家姐弟也回来了。闩门闭户,各自休息。 可张小蝶他们一推房门,却发现里头锁上了,敲了半天张发财才略带赧颜的提着裤子开门出来,张罗氏还在那儿慌慌张张的穿衣裳,干什么好事不言而喻。 张金宝嘟囔着,“这都多大年纪了,别到时又给我们添个弟妹出来,那才叫现眼呢!” 章清亭听得不雅,自回了房去。心里却也觉得别扭,这房舍确实窄小了些,别说张发财两夫妇,就是几个弟妹也都大了,这成天混在一块儿住着,确实不是个事。 还有自己和赵成材挤在这里外两间,也怪别扭的……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操心的事,等有了钱再说吧!再说,自己弄那么好房子干嘛?总不是挣到钱就走了,章清亭想想也就放下了这念头。 她前脚进屋,后脚赵成材也跟着过来了,他不住抚着衣摆,局促又尴尬,“娘子,你听我说……我跟小桃,说清楚了……” 这有必要跟我解释么?章清亭善意的道,“你们的事不用跟我说了。其实,就是日后你们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赵成材原本还觉得,不管章清亭日后是否要跟他分开,毕竟现在是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于情于理,都应该跟她解释解释,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证明她完全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 这一番表错情,让他更觉得自己象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方才跟杨小桃也是,刚想说自己已经成亲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想劝她别太为自己伤心,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杨小桃却不等他开口,便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末了一句改成,劝他以后跟娘子好好过日子。 果然梦是反的,梦里两个女子争先恐后的问他到底选哪一个。现实里,两个女子却是争先恐后把他往外推。 赵成材啊赵成材,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丢脸的! 他暗自骂自己活该,转头出了房。 中秋之夜,就这么过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章清亭把一百八十两的银票从胭脂盒中取出,估摸着够了,收拾妥当就要和赵成材一块儿出门。赵王氏果然要让赵成栋跟着,那边张金宝也想去。 赵成材借口说还要见官,带着人不方便,坚决不肯。 “那就让你弟弟跟着你媳妇,打个下手也可以啊!”赵王氏依然拦着不让出门。 章清亭连讥带讽,“我这生意还没开张,要什么下手?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人去搬!婆婆,您不是说今儿还要去磨麦子么?这两人年纪轻轻的不跟着您帮忙,反倒跟着我们这年轻人打下手,这怎么说得过去?依我说,都不用去了!等买卖真的谈定了,自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一下,两家人都无话可说了。 赵王氏暗自跺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媳妇扬长而去。她暗自发狠,让两家人全部行动起来,赶紧把麦子全部送去磨完,一定要赶着章清亭生意开门前及早介入才是! 这边章清亭先去钱庄兑了白花花一百八十两银子,着实让赵成材吃了一惊,知道娘子有点钱,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揣在怀里,赵成材连走路都加了几分小心,紧紧的护着胸前,唯恐给人抢了去。 章清亭带着他先去绸缎铺子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转头就雇了小轿去接方德海祖孙。 十两足光放亮的纹银在桌上落定,方德海很是满意,当下就随她来到了绸缎铺。 里外一瞧,前头两间,外是铺面,里是库房。后头带一个小院子,又有两间小小耳房,本是住人看店之所,可以改做厨房。小是小了点,但这买卖本就不大,挤挤也就够了。 绸缎铺子老板姓刘,非常精明。见章清亭诚意想租,价钱是死活不让。章清亭毕竟没有经验,虽然费尽唇舌,但谈来谈去,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逐条敲定。 承租三年,房租每年十两,三年租金得一次性付清。 刘老板同意他们做烧卤,但租期到时,得由章清亭负责将房屋里外再重新粉刷一新。 同时,店里那么多布匹存货,就以总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部卖给了章清亭。 因为章清亭实在用不上他原本那些柜台,只有这一项,刘老板才肯退让,家具自己搬走,免收这一项的二十两银子。 等到最后要落字画押时,刘老板又提出来,这房子若是门窗损坏、屋顶破漏,也得由章清亭负责修缮维护,到时交回来时,还得给他重新油漆糊纸。 章清亭甚是无语,心想是不是这房子老了三岁还得让我把它变年轻? 可这都谈到这份上了,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一条一条,刘老板细细致致的检查无误,才找来保甲做中人,签字画押。 银钱两讫,赵成材拿着契约和保甲自去官府办证备案,这头章清亭就陪着方家祖孙采购各项所需物资。 锅炉瓢盆、砧板菜刀,香料药材,方德海挑剔之极,样样都要备得精致,这一下,章清亭手上的三十多两银子一下用得干干净净。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了,再剩下那块黄金,过两天买完肉材那就所剩无几了。 这可真是孤注一掷!章清亭不敢去想,万一这生意亏了,她得怎么办? 方德海拿了药材,自带着孙女又坐着轿子回去收拾了。 这头章清亭便着人将那些用具搬回店里去,一进店门,她是倒吸了口冷气。 那刘老板做事忒不地道了!收了她的钱,这些布匹就不再爱惜,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只顾着把自己的柜台家具搬了出去。 最后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管她要车钱,要依章清亭原本脾气,铁定要发火,可人家现在是屋主,得罪不起,便冷着脸把荷包一亮,“刘老板你瞧,我就剩这么几文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全拿去吧!” 刘老板还当真就全倒在手里,呵呵一笑,“秀才娘子,既然这车钱没有,我就再拿两匹布啊!” 说着自己动手挟了两块最好的丝绸而去,把章清亭气得快要吐血了。可静下心来一想,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人家管她要钱要东西时,是一桩桩,一件件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自己收布匹时,却一见恁多,便没有认真清点,做出明细登记。人家就是全拖了去,自己也说不清楚。纵是吃亏也只好自认倒霉,这就是经验不足啊!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章清亭压下心头火气,先按方老头的要求,指挥伙计把东西摆放停当了。 等赵成材办完了手续再过来,却见章清亭一人蹲在地上,一匹匹的清点着布匹。 这情形就必须得找帮手来了,“娘子!怎么弄成这样?我回去叫成栋他们来帮忙!” 章清亭摆了摆手,“今天早上咱们说了那些话,再怎样你娘也不肯让人过来了,再说这些料子他们都不认得,来了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那我来帮你!” 赵成材便动手将布匹在库房重新码放整齐,章清亭就拿着纸笔按着不同的颜色质地作着登记,赵成材毕竟读过书的人,脑子清楚,收拾起来就快多了。可等着两人把这些布匹收拾了整齐,天都黑了。 再一算总值,章清亭估摸着这些布匹能卖出个八十两就算谢天谢地了。不由摇头苦笑,“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生意难做了!这今儿第一天就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赵成材劝道,“咱们这些外行,初入门道总要吃些闷亏的,慢慢来吧!咱们赶紧锁了门回家去,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也不知咱们在哪儿,应该都着急了。” 忽地,章清亭肚子里传出不和谐的咕咕声。 她这才觉得自己饥肠漉漉不说,还口渴得要命,方才忙着,一直都没心思去想这些,现在忙完了,这才感觉腹中火烧火燎的。脸上微微一红,这才记起,“原来我中午都没吃饭的!” 赵成材一笑,“你这是太投入了。”忽听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你肯定也没吃吧?”章清亭见他默认,笑道,“那咱们赶紧回家去!” 可刚要抬脚,忽又想到,“那这些货怎么办?” 赵成材也有些犹豫,“是啊,还这么布呢!要不,我留下,你回去,再让成栋给我送些饭菜来就行。” 章清亭瞧了瞧,“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应该是没人要的,明儿一早再来,就一晚上,应该没关系吧。” “那这么些布,你想好怎么处理没?” 章清亭愁眉苦脸,“可别问我,我都快愁死了!希望能贱价卖出去。” 赵成材有些不舍,“花这么多钱买进来,要亏出去,就太可惜了!你先别急,咱们慢慢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可这铺子耽误不起,付了租金,每天都是钱呢!若是开门做了生意,别说这么多布匹没地方放,就是勉强堆在这儿,没两天也就熏坏了。明儿我就到那边几家铺子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手。” “这倒也是条路子。不过,要是亏得厉害,我建议你还是暂时别动,要不,干脆拉回家去,我住那屋可空得很,放这些布匹绰绰有余,只在地上铺层木板就是!” “明儿我问了再说吧,实在不行再拉回去。”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收拾了出来。 赵成材做事还挺细心,特意到后头也检查了,每间屋子都关好窗子,放下插销,锁牢了门,这才熄了灯烛出来。 走在街上,行人渐少,月朗风清,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一地清辉如洗。 章清亭本想就在街上吃顿饭再回去,可一想兜里的银子和即将面临的花销,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还是省一点,回家凑合凑合拉倒。 赵成材忽地想起,“哦!那契约还在我这儿呢,是用我们俩的名字办的。陈师爷说,有的赋税不能免,但有几项可以免,只要有我的名字就成,我就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了。给你收着!” 章清亭接了过来,“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不过是挂个名而已。我还得谢谢你呢!幸好你提醒了我,今儿在那里办事时,我就顺便打听了下。果然如你所言,原来那守备家的小公子极是顽劣,前前后后请了几任老师都干不长。那纪夫子肯定也是自己干不下去了,才想举荐的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章清亭一笑,“这个简单啊!那夫子年纪也不算大,又没病没灾的,有这么好的差事为什么不好好再干下去?这肯定其中有问题。说起来,这官家的私塾既好当又难为。若是遇上好的,师生投契,翁主融洽,日后保举你做官应试什么的都是捷径。可若是遇得不好啊,那是费神费力又得罪人,教好了是人家孩子本事,教不好全推你头上。你还这么年轻,又没什么名气,面嫩脸生压不住人,这差事不好干。倒不如想想别的!” 赵成材点头称是,忽又叹道,“可惜家里日用这么大,老靠你贴补,我老这么呆着,心里确实也着急。” 章清亭道,“上回你不说那师爷想让你顶一阵子么?你要实在找点事做,不如帮他的忙去!” “这合适么?我怕做不好,反倒得罪人。” “你顾虑的也有道理,不过做什么事情不得冒点风险呢?你想我做这买卖,难道就稳赚不赔?你去那衙门里,处理的是公务,这可比做个私塾老师长见识得多。何况跟在县太爷身边,多少能认得几个人,这对自己也是个锻炼。作为新人,凡事勤学好问,哪怕出了点小差错,众人也能谅解。” “你说的很是,要不,我明儿再去一次,跟陈师爷说说。要是帮他干得好啊,这也算是帮他一个忙,日后说起话来,自是关系更进一层了。就算是不能胜任,至多也就这几个月,等他回来交还就是,也算是知道自己的深浅了。” “你能如何作想,自是最好不过。” 没多久,便到了家门口。 还是赵玉兰来应门,赵成材见面就道,“玉兰,快去给我们弄点吃的,都快饿死了!” 赵玉兰愣了,“你们没吃?” “是啊!怎么了?” “娘……家里没留饭。” 赵成材愣了,怎么会这样?两个人没回来,怎么可能不留饭?分明就是娘故意的! (PS:谢谢亲们这么给力的继续投票,呃……可不可以预约下月的小粉红,偶有想法冲7K的说,到时请大家继续支持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八)美是一种角度 赵王氏竖着耳朵一直留神听着外面动静,此刻见儿子问起,天黑黑的看不清他们脸色,还说起了风凉话,“谁知道你们不是去下馆子了?家里今儿可没什么好菜,留了也怕你们瞧不上!” 这忙活了一天,回家连个热饭热菜也没有,还得听这些风言风语,着实太让人憋屈了! 赵成材心头火起,当即冲上前来,“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出去玩么?娘子和我从一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你要是成心把我们当外人,成天这么着,那日子可没法过了!我们也不惹您讨嫌,现就搬出去!” 赵王氏见儿子真火了,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了,又改口道,“我不过也是说说,你媳妇本来就爱在外面下馆子!饭是没了,别的凑合一下吧!玉兰,快去给你哥嫂擀面条,记得打两个鸡蛋!” 赵玉兰赶紧帮着把哥嫂往里拉,“哥!你和嫂子先去洗把脸喝口水,这面条一会儿就好!还有昨儿做的那卤菜剩着没动呢,我给你们一齐热热端来。” 赵成材这才不言语了,和章清亭回屋洗漱。 两人接连喝了两壶茶水,方才稍稍解渴。 不一时,赵玉兰端了面条来,才低声解释,“哥,你别生娘的气!娘今天把人都拉出去干活了,整整忙了一天,把麦子全给磨了。他们也累得够呛,一回来吃完全都睡下了,就娘还一直硬撑着等着你们呢!” 末了,她笑道,“这是娘刚过来嘱咐我用新面粉做的面条,你们还是头一个尝鲜的,里头搁的还是昨儿新鲜炸的猪油,香吧!” 赵成材听了,知道赵王氏还是关心他们,这才渐渐气平了。 不过赵玉兰也好奇,“哥,你们生意谈定了么?明儿娘说让我们去帮忙,要做什么呢?” 赵成材拿筷子往里屋一指,“谈是谈定了,不过后头这些事全由你大嫂作主,就连我能不能去,要干什么,也全听她差遣!以后你也别来问我,问你大嫂才是真的!” 赵玉兰吐了下舌头,“那还是不问了,等明儿听大嫂吩咐吧!” 回头赵王氏得知生意谈定,也才放下心来。这一日大家都累得不轻,各自歇息,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醒来,章清亭只觉全身酸痛不已,想是昨日奔波劳作的恶果。 待要多睡一会儿,到底惦记着铺子里的生意,还是收拾了起来。身无分文,得动最后那小金块了。 可那桂花油里,当时金块放进去容易,取出来就难了。章清亭试了几次无法,只好拿了个小杯,把桂花油全倒了出来,才拿簪子把那金块拨出,再把油倒回去,却弄得满屋子香气。怕人疑心,她只得让赵成材送了壶热水进来,洗了头发,再抹上桂花油,好生梳了个发髻。可这头发齐整了,脸上也不能太素净,又薄施脂粉,梳妆打扮一番才出去。 赵成材看得眼前一亮,“娘子今天真漂亮!” 章清亭淡淡一笑,心中却想这算啥子漂亮?想她章大小姐当年……算了,没时间想当年了,赶紧把生意之事搞定要紧。 出得房来,别人尚可,张小蝶和赵玉兰都是年轻女子,爱美乃是天性,见大嫂焕然一新,眼睛顿时都移不开了,又羡又慕。 “大姐现在还真象个老板娘的模样!”张金宝说着恭维话。 这马屁却没拍到点子上,章清亭听得很不受用,怎么就不把那个“娘”字去掉?人家分明就是老板好不好? 赵王氏更不受用!有我在此,什么时候轮到她出头作主了?暗自还存着三分妒忌,不免小声嘀咕着,“不过是些脂粉,有什么好看的?” 章清亭自然入耳,却装作没听见,以前家里的母亲大人就常常用这种口吻说年轻的姨娘和丫头们。和年纪大的人比年轻漂亮,这有失风度和气质,章大小姐明显胜出,所以不屑为之。 一家子用过早饭,章清亭不待旁人问及,主动询问几位弟妹,“你们今天有事没?没事的跟我到铺子里帮忙去!” 她昨晚算了一笔账,身上的钱可不多了,再让她去招小工不是不可以,但确实有些吃力了,反正他们愿意来,免费的伙计不用白不用!现在是能省一抿子是一抿子,等生意好了,再打发他们走也不迟。 这两家的小年轻自是乐意,赵王氏更没二话,当下重新分配任务。她和赵老实、张发财负责整理仓房,再准备冬小麦播种等未完的事宜,张罗氏兼管做饭和看守门户,银宝元宝也别老是淘气,也要劈柴抬水干点活。 其余四个年轻人,都跟着哥嫂去铺子里。请注意,赵王氏重点强调的是,“帮着大哥,照看我们家的生意!” 除了这句话,章清亭对其他安排毫无异议,不过也撂下句话,“我这生意,本也不大,一开始可没工钱给你们发,你们要是乐意,就跟我去,不乐意,那就算了。” 重点说明了这可是“我”的生意。本姑娘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你们别想把我的东西往自个儿名下拉扯! 赵王氏当然也听出了这弦外之音,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丫头怎么就不能顺她一回意?章清亭也颇多怨言,这老虔婆怎么净跟自己过不去! 赵成材夹在中间,暗自叹息,趁这两人电光火石还只是噼啪作响,并没有真炸起来之前,拉着队伍赶紧出门去。 来到刘记绸缎铺门前,张金宝一指上头这牌匾,“姐,这什么名儿,你念我听听!” 章清亭一抬头这才想起,还没给自己的店铺起名儿呢! 赵成栋想当然的插言道,“大嫂,既然要做烧卤,不如就叫赵记烧卤店吧!” “凭什么?”张金宝不干了,“我说应该叫张记烧卤店!” 我说还该叫章记烧卤店呢!章清亭眉头一皱,两个一起批了四个字——“俗不可耐!” 赵成材也道,“这起名是大事,可不能儿戏,得想个通俗易懂又响亮好记的名字才是!娘子,不如你去问问方老伯,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这还是句正话,章清亭要安排活计了,本待直呼他们大名,到底显得生分些。现还指望他们干活呢!态度不可太过生硬,便改了口道,“金宝、成栋,你们俩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方家,暂时先给方老师傅当徒弟,可不许偷懒,好生听他吩咐,知道么?” 做徒弟?两人一听都有些不乐意,他们还指望在店前头招呼客人呢!要躲进厨房里,那算怎么回事? “厨房里那是姑娘干的活!”赵成栋不满的嘟囔着。 赵玉兰连忙说,“要不我去吧!” 张金宝也道,“大姐,我在前面柜台帮你的忙好么?” 章清亭脸一沉,“我这可没差事给你们挑挑拣拣的!人家指定了说要男丁,你俩要不乐意,那就请回吧!” 赵成材训着自家兄弟,“成栋,听你嫂子的话!跟着方师傅,你们还能学点技术,这么大的小伙子,也不能光会种地。娘不常说么,艺多不压身。你要不乐意,自己回去跟娘说去,可别抱怨你嫂子不给你安排事做!” 赵成栋老实了,张金宝当然也不多言语了。 张小蝶怕指派上她做事,刚刚躲进了里间,却猛地瞧见许多花花绿绿的布匹,她也不懂好坏,一下就花了眼睛,惊叹起来,“姐!你这儿还有这么多布匹啊!这都是咱们家的吗?” 章清亭信口雌黄,“那是赊的,得赶紧卖出去还账呢,你们可别打主意!” 见铺子要人整理,她交待赵成材,先领着他们几个收拾店铺,她先去谈谈布匹转让事宜,回头再领着两个弟弟上方家去。 赵成材袖子一挽,身先士卒开始干活。 总是自己家的生意,年轻人们半是新奇,半是有趣,擦桌的擦桌,扫地的打地,倒是很卖力的把这儿打扫得干干净净。 快到中午时分,章清亭才一脸郁闷的回来了。 一见她这脸色,赵成材就知道事情不顺利,“怎么?价钱给的太低?” 章清亭忿忿的咬着牙道,“什么叫太低?完全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少也得少得有个谱才是!最高的才给我出五十两,最低的居然有报三十两的!他怎么不去抢?我就是全拿来给自己做衣裳,也不卖这个价!” 赵成材递杯茶水给她,“别生气了!实在不行,咱先拖回家去,再慢慢想法子!” 赵玉兰心中一动,多问了一句,“大嫂,你是着急要卖这些布匹么?” 这不废话?章清亭正没好气,不接她的话。 赵成材道,“是啊!可人家现压得价低,你不也在绣庄干过,可有主意?” 见章清亭顿时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己,赵玉兰脸一红,嗫嚅着道,“我……我只是觉得若卖得便宜了,就太……太可惜了!” 这不废话么?章清亭悻悻的白了她一眼,又没个主意,说这些套话有什么用? 赵玉兰鼓足勇气,方才重又开了口,“这些料子……虽然不大好看,但我往常给他们绣庄做活时,也见过有这样的。许多卖到尾货的布匹,他们就几样颜色凑在一起,做成衣裳,也还过得去。要有实在不好看或者弄脏了洗不掉的,就干脆绣上花,拼在衣裳上……” 章清亭脑子里精光一闪,顿时眼睛亮了,话都来不及说,当即扔下茶杯,又冲到里间,用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着这些布匹。 那个黄色,单看很是乡气,那绿色也太过老气,但两样若是拼在一起,便相互压得住,也能出彩了。还有那粉色配银灰,紫衣搭黑裙……完全可以配出好些样子来嘛!就是最难看的那些陈旧得泛黄的白绢,或是制成衣里,或是象赵玉兰所说,绣成绣片缝在别的衣裳上也好啊!就算再不济事,也能做成鞋面,制些香囊荷包等小玩意儿,总比亏这么大的血本卖出去强! 自己以前在家,不是最常干这些搭配游戏么?怎么一到这儿,过了几天穷日子,就把从前那些最拿手的本事全忘了? 章清亭忍不住哈哈大笑,倒把弟妹们都吓着了,大姐(大嫂)这是发的什么疯? 只有赵成材喜形于色,“娘子这是想到好主意处理这些布匹了!这可真得感谢玉兰的提醒。” 章清亭重重点了点头,“玉兰,你自己过来选样料子,我帮你配套衣裳出来!” 在服装配饰方面,章大小姐对自己的眼光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赵玉兰却脸通红,十分的不好意思,“大嫂,你这些料子还是留着卖吧!” 章清亭却另生了个好主意,爽快的道,“让你挑,你就挑!” 张小蝶看着眼红,刚张口喊了声,“大姐……” 章清亭就会意了,“你也挑一个主色,其他的交我来配!” 她已经拿定了主意,等衣裳做好了,就让她们穿在身上。招徕顾客时,也是个活招牌。这些布匹可以先拖回家里去,以后只拿她们穿在身上的几色出来卖,不时换换款式,就不显得是积压的存货了,再把价钱定得比市面上低点,女人嘛,总是图个新鲜又便宜,想来在这扎兰堡还是有销路的。 张小蝶没啥眼光,当即指着一匹最俗艳的桃红色,“我要这个!”看得章清亭是一阵恶寒。 赵成材把妹子往前一推,“没事的,玉兰,你大嫂叫你挑,你就大胆拣个自己中意的!”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才怯怯的问,“大哥,要是咱们都做了新衣裳,娘那儿……” 章清亭豪爽的一挥手,“我送你们每人一身新衣料!不过先得做几件咱们穿了,给人做样子的。” 赵玉兰这才脸红红的上前挑了一块老气的银灰色,“大嫂,你看这个,我穿行么?” 章清亭合掌笑道,“刚好!你这个和她那桃红色配起来,你们两件就都有了,我连样子都想好了!” 还好那刘老板走时,尺子剪刀还是留下了。章清亭拿了尺来,先量了二女的身形,唰唰唰麻利的给她们扯了布,又提笔画出了样子。众人看得惊奇,原来她还会裁剪做衣服? 章清亭给自己分别剪了块暗蓝色、深紫色和土黄色的料子,想了想,又多了裁了一大块绿色和土黄色的分别包起,抬头问起,“玉兰,你会做衣裳吧?” 赵玉兰点点头,章清亭吩咐道,“那你就照我这样子,把你自己这件和小蝶这件裁出来,我限你们三日之内,在我这铺子开张之前,必须做好,到时穿着新衣裳招呼客人。小蝶你有不会的,就问玉兰,要是做不好,你也不用来到我跟前来了!” 赵玉兰没问题,“可我那儿还做着绣庄的活……” 赵成材跺足叹道,“傻妹子,你做那些能挣几文钱?回头就让娘全都退了!赶紧先把你嫂子交待的事办好,这可是咱们自己家的买卖,多用点心!” 赵玉兰用力的点了点头,张小蝶也苦着脸答应了。 张金宝笑道,“妹子,你可好生学着点!到时哥哥的新衣裳可也就交给你了!” 不仅年轻女孩爱美,年轻男孩也是喜欢的,赵成栋也在那儿挑起来,“金宝,你说咱们穿什么颜色好?” 解决了这一桩头痛的事,章清亭信心百倍,“你俩别挑了,赶紧跟我去方家拜见那老头去!” 可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都不挪步子。 章清亭奇怪了,这是干嘛? 赵成材忍俊不禁,“娘子,这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就是要去,是不是也得先用了午饭再说?” 唉呀呀!章清亭这会子才觉出饿来,不禁莞尔,“瞧我!净顾着想事情,把这都忘了!” 待要回去吃饭,一来一去的又太麻烦了。章清亭索性掏出银钱,想了想,只拿出几十文钱来,“金宝,你和成栋到一旁买几个馒头小菜回来,咱们凑合着吃点,然后各办各的事!” 这个大家都没意见,简简单单快速吃了顿饭。赵玉兰提议道,“这儿炉灶都架起来了,等晚上回去了,我和点白面自蒸了馒头,带些咸菜来,热一热也就是了。比外头还便宜!” 这主意好!章清亭现在真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半使。 张小蝶却又道,“那可不可以做点包子?不用纯肉包子,放点白菜粉丝就行,当然,要是有点肉就更好了!要是有那个吃,我可以不吃菜的!” 众人都笑望着章清亭,章大小姐当即允了,“这有什么不可以?今儿就割点肉回去做包子!我也不爱吃纯肉的,做菜肉馅吧,总比外面买的便宜!不过小蝶你也别光顾着吃,倒是跟玉兰多学点厨艺才是真的!” 张小蝶被人比了下去,脸上无光,心中自是有些不服气。可在大姐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有二话,年轻人之间相处得还算融洽。 章清亭吃完就带着俩弟弟去方家了,赵玉兰开始动手帮张小蝶剪裁新衣,顺便看店。再有空闲,都练习打秤称斤,算账计数。 赵成材觑了个空,上衙门里去走动了。 章清亭干得这么热火朝天,他也不能闲着不是?不说比翼双飞,起码也得努力上进啊! (PS:天凉了,早晚温差大,亲们注意保重身体哦,小心不要着凉!天气干燥,多补充水份,多吃水果。这季节,桔子好象很不错的说,只是别吃太多,会上火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六十九)开张倒计时 章清亭解决了布匹一事,放下了心中大石,心情格外舒畅。 到了方家,方德海正带着方明珠关屋里研磨配料。这方老头一旦戒了几日酒,正经做起事来,当年的风范气度全出来了,很是象模象样。 见章清亭过来,知她店铺已经收拾妥当,当下就算了算所需的牛羊肉等,让章清亭准备银两,让她挑好了开张的黄道吉日,提前通知他一起去采购就是。 章清亭做事爽快,直接就在他家翻看了老黄历,定于五日后的八月廿二日开张。方德海掐指一算,就让她提前一天的清早再带俩小工来,陪他采购去。 章清亭正好让两弟弟上前拜见,方德海瞅了一眼小身板都还行,便只说,“他们跟着我,可全都归我使唤了,到时别摆东家弟弟的谱,我可没那工夫去瞎搅缠!” “您放心,随您使唤!”章清亭打了包票,知方老头多心,特意当着他的面,对俩弟弟慎重的告诫了一番,“你们以后跟着方师傅,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许你们干的,特别是不许你们碰的东西,可一样也不许动!要是偷懒耍滑,暗藏私心,可休怪我翻脸无情!” 赵成栋和张金宝面面相觑,这差事可不好干,不成了卖身为奴的么?可章清亭权威不容挑衅,二人姑且应下。 关于店铺招牌,章清亭虚心请教,方德海道,“我这帮你干活,可不是卖给你了,你不能打我方氏招牌。” 真是小气!章清亭心想我还不想用你的名儿呢!想了一想问道,“那我可以借您那牌匾上的字用用么?比如就起个句儿叫至鲜馆?或是绝味斋?” 方德海琢磨了一会儿,“就叫绝味斋吧!你也知道,那十里香的调料拿着钱也没地方买去,我这儿只剩那么一点了,断不肯拿出来用的。缺了这一味,还叫什么至鲜?勉强算个绝味,有个噱头,人也好记。” 章清亭点头记下,这儿还要磨药材做配料,方德海是绝对不许外人插手的,留之无益,便起身告辞。 方明珠特意送她出来,羞涩的把上次学的字写给她瞧,居然没一个错的。又问章清亭能不能再教她几个字,章清亭随手就在地下写了首五言古诗教她,还答应过几天过来时带本千字文给她。 这俩弟弟看得稀奇,一奇这小扫把星原来还这么上进,二奇章清亭居然会写字背诗?两人还想着是不是跟赵秀才学的,也没多疑心。 再回了店铺,赵成材和那陈师爷谈妥了代班一事,也回来了。 听说要订做牌匾,他倒是又提醒了一句,“那不如再做幅对子挂上!” 对啊!章清亭忙问,“那你有什么好对子?” 这还是第一次章清亭正经的问他意见,赵成材不敢马虎,搜肠刮肚的琢磨起来。 章清亭也没闲着,见赵玉兰已经把张小蝶和自己的衣裳都裁了出来,正指点着笨手笨脚的张小蝶做衣裳,她也就着干净案头,摊开料子,忙忙的开始裁衣。章清亭一共裁了两套,一套明显自用,而另一套却身量矮小得多,众人皆以为她是给赵王氏做的,都没有多问。 赵成材心中感动,更加认真起来,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对子,“美味招来云外客,清香引来洞中仙。” 不好。章清亭摇头,“若是挂在酒馆外还象那么回事,我这可是烧卤店。” 说的也是!赵成材又想了半天,再出一个,“入店闻香即忘返,出门回味又思来。” 听着似乎还不错,可赵成栋提了个意见,咱们这香气是能传出去的,怎么会入店才闻得到呢?那也太不香了吧! 赵成材灵机一动,干脆改成,“闻香即留步,回味想再来。” 这个好!浅显有趣,一说大伙儿都懂。 章清亭当即拍板定下,就让俩弟弟找店铺赶制去了,再雇一辆车来,把布匹搬运回去。 收拾妥当,铺子里除了添的那些家伙什,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关门闭户后,众人都跟了车回去。 七手八脚的把布匹搬回了赵成材的屋子推放整齐,连饭章清亭都不让赵玉兰去了,几女都忙忙的开始赶制新衣。 等赵王氏一回来,赵成材在跟章清亭打了招呼之后,主动去和老娘汇报这些生意的准备事宜,还大敞了门让她来看这些布匹。 赵王氏乍见这么多布匹,心中本是一喜,后来听说全是赊欠回来的,还得卖出去还人,又开始犯愁了。再见着女儿都分了料子在做新衣,就开始唠叨他们不会过日子,这钱还没挣着,做这好衣裳干啥? 赵玉兰心中贪恋新衣裳,可娘这么一说,她又呐呐的不敢答,很没精神的低下头去。 赵成材急忙解释说,这是因为料子不好,得做几身样子来招徕顾客,赵王氏才略好过点。但又道,“那还不如做好了直接挂着卖,干嘛要人穿着,又白费几套的钱!” “娘您就放心吧!娘子心里有算计的,只要能把这些料子卖出去,不仅不亏,咱们还有钱赚呢!到时娘子说了,全家一人一身新衣裳,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再说,这些衣裳挂在墙上哪有穿在人身上的效果好?再说妹子这么大姑娘了,也没件象样的衣裳,现有了布,就做一身也不为过!况且她还得穿这衣裳出去招呼客人的,太寒碜也不象样!要是还跟平常似的,走出去人家要是笑话了,可还是笑话的咱们老赵家!” 赵王氏听得有理,便不言语了。赵成材还故作神秘的多嘴讨好了一句,“娘子不仅给她们三个做了,可给您也缝了一身呢!” 听说媳妇给自己做衣裳了,赵王氏心中有了三分笑意,嘴上却道,“那她又没给我量个尺寸,到时做的合不合适,那颜色我中不中意,还不知道呢!” 见娘心情好了,赵玉兰才忍不住接道,“娘,大嫂可厉害着呢!她在那儿扯料子裁衣裳的动作可麻利呢,象是惯家子。喏!您瞧,这是她画了图纸给我们做的,搭配的这颜色这样子都好看吧?这儿还有她前几日替我绣的花,您瞧这针脚多匀净,可比我做得好多了!大嫂肯定是瞧出您这身形了,直接打算做好了给您的,您就甭问了,到时纵有些小小不合适的,改几针就是!” 赵王氏仔细端详着那绣片的一角,心中非常满意,嘴上终于说了一句略带肯定的话,“看不出来,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自此一心一意等新衣。可章大小姐那套新衣是给她做的么?这些人怎么就不动动脑筋想想呢? 汇报完了生意之事,赵成材这又说起他要到衙门去帮陈师爷代班一事。 赵王氏听了不大乐意,“又不是正经事情,干得再好,没几个月就得还给人家,凭什么替人做嫁衣去?还不如去哪儿教个私塾,方是长久之计。” 赵成材听了有些刺耳,开始觉得一贯英明神武老娘竟不如章清亭有见识,可也不好拿出章清亭的话来反驳,怕又引起矛盾,只得推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差使,先去那儿代着班,每个月都能多出一两银子,虽不长远,但好歹是个进益。 赵王氏想想也是,可还是觉得亏,嘀咕着,“这大年下的,他自回去过年了,把你留下干活,就没点多的表示?” 赵成材心想,我还打点着给人家送礼呢!岂敢收他的礼?便虚与委蛇道,“人家过得也不容易,只要混熟了,日后能帮着在县太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也就值了。” 赵王氏疙疙瘩瘩的勉强同意了,忽又想起一桩事,“成材,你这也不读书了,那几箱子书就拿去卖了吧!那个斜对门李家的儿子不正打算启蒙么,还问我你的书卖不卖的。你那些书放在家里又占位置又招灰,还招虫咬鼠啃的,不如卖了干净。” “书坚决不卖!”赵成材一口回绝,心说我明年还打算去应举人试呢,还得买书,怎么可能卖书?“娘,好歹我也是个秀才,家里一本书都没有说得过去么?卖也卖不出两个钱,您就甭管了!” 赵王氏想想也是,此事便作罢了。 次日铺子无事,赵成材自去衙门里报道,跟着陈师爷先学些事务应对,公文处理。 这一进来,方知章清亭所言不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但却知道一个县太爷到底要做哪些事。如何提笔行文,如何断案理事,跟书本上的死东西相比,这可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衙门虽小,五脏俱全,着实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赵成材人既老实,又勤学好问,上上下下相处得虽不是如鱼得水,但好歹也是分寸不差。他牢记着章清亭的指导,谨慎谦逊,克守本分,却让人更觉得可靠和放心,衙门上下对他印象不错,都很是客气。 在家里飞针走线忙活了几天,到了约好的日子,章清亭一早就提了个小包袱,带着两弟弟去接方德海。 就见她先和出来开门的方明珠说了几句悄悄话,把那包袱给了她,小姑娘红着脸收了。两弟弟都猜想想明儿开张,所以才送了份礼,让这祖孙俩多卖些力气。 去买菜倒不用小孙女跟着,交待她在家中继续磨制配料,方德海带他们一起到了市集。 这回章大小姐可不再嫌弃脏臭,老老实实跟在方德海后头学习辨认要挑肉的哪种部位适合做卤水,什么样的才算好。 方德海说了,只带她这么一回,二回就要她自己来采购了。买的不好,赔了可是自己的,章清亭学得非常用心。 老相识们看得稀奇,再打听时,章清亭也不故作清高,大大方方告诉众人,本姑娘现要开店做生意了,以后还请各位街坊多多关照! 这可是从同行竞争者摇身变成大主顾了,大家伙反倒竞相巴结起来。章清亭现在也学精了,同质同量,价低者得!有意向长期合作的,回头上家里找她详谈去! 赵成栋自作聪明的道,“大嫂,何不就在此让众人报价?选个最低的不就完了?” 章清亭横他一眼,当这么多人,要是你,真愿意喊价么?就是喊了个低价也做不长,还招人嫉恨。虽然做生意是要学着精明起来,但也不可太过算计,还是要给别人留三分余地的。 她还记得中秋晚上的那句话,与人方便,自己才方便。真要学得跟那刘老板似的,估计生意也做不长了。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解释,只说一句,“我自有分寸!”便打发了过去。 赵成栋却没领会,心中有些不服,只是嘴上不好再说而已。 方德海瞟了他一眼,也不多言语,买齐了东西,便让俩小弟抬着鸡鸭鱼肉就回了铺子。章清亭见没她啥事,先自去忙活别的了。 这俩难兄难弟可就惨喽!越是好吃的东西,做起来越是麻烦。 尤其是做卤水的,净是些猪大肠、猪耳朵、猪肚牛肚等下水货。要收拾起来,就真是个又细致又繁琐的苦活累活了,一点点的擦洗钳毛去血水,又油腻又腥臭。那两人长这么大,可当真都没干过这些,要是自家要吃的东西,早撂挑子不干了!可这是生意,又有个监工在场,只能勉为其难的皱着眉头捏着鼻子进行处理,心中不免都对章清亭给他们派这个活计多有不满。 方德海在那里指手划脚,见他们要是有一点偷懒马虎,马上毫不留情的举着拐杖就打下去,还大声训斥,“这是给人吃的,可不是喂狗的野食!要是收拾不干净,可就全糟蹋了,都出点力吧!” 张金宝和赵成栋都是叫苦不迭,早知今日,打死他们也不来干这活! 耐着性子把这些东西按照要求处理干净了,方德海又指挥着他们把些东西进行预处理。该腌的腌,该炸的炸。 他们在后头忙着,前头章清亭没多久就带着人将订做好的匾额对联全拿回来挂上,那上头还用红绸子蒙着,就等明早揭幕。 看着自己用心血一点点浇灌的小店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章清亭禁不住心下欢喜。再看这些未完工的肉,都觉得分外可爱。 明天就要开张了,她心里是又兴奋又忐忑,在店里头转来转去,反复在脑子里盘算,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因为厨房太小,仅能供烤制煎炸,所以店面后头那个原作库房的大间,现在一面已经摆上了几只大火炉和瓦罐制作卤水,为防烫伤,前面用一道栅栏隔开,对面摆一条长案,上面挂着几十只铁钩,旁边还摆着订制的柜子,存放成品及半成品。 外面那间铺面柜台已经摆好了,上下两层的长案,摆放各种食材。长案两面,都钉了层网纱,做成小帘子样,客人来了要挑拣拉开就是,无客就关上。这是方德海提出来防蚊虫苍蝇的,很是为人称赞。 柜台后头有一个长条案板,放着砧板,菜刀都磨得锃亮,旁边两大沓崭新的油纸已经摆放整齐,还有捆扎的细麻绳也套在了轴上。 收钱的掌柜横着设在大门口的左边,界时肯定是自己掌管。对面右边大酒缸已经摆上了一个,旁边插着勺子和漏斗,那是散沽的。再订有三层货架,下面放的是小坛装的好酒,上面是要卖的布匹。 章清亭细细检查过了,并无不妥。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一瞧,发现问题了。 那些布匹不能放在酒架上!开始不觉得,现在东西摆上了,她觉得不妥进来,客人要是买了吃的,打了酒,手上总有些油腻,怎么好再去摸布,一摸不就脏了?就是自己过去扯布也不方便,万一掉到酒水里,可两样都毁了。 那把布匹放到哪儿去呢? 里间是万万不行的,可又不能不让人看到。章清亭苦思良久,想出一个好主意。 莫若在自己收银的柜台后面再加个架子,把布匹收放,再剪些窄窄的小布头在柜台前挂着给客人们摸看料子。到时有客人真要买了,自己回身直接扯就是了! 这可耽误不得!也来不及订做了,她赶紧又准备去找家具店。 方德海听说,也提了个要求,要她给另一边闲置的小耳房里添两张床铺和铺盖,用作以后午休和晚上看店之人的休息之所。 这确实合理,章清亭应下,匆匆忙忙的一起去办了。 再回来时,赵玉兰过来送饭了,做的还真是菜肉包子。众人也都饿了,吃得分外香甜。 赵玉兰瞧那牌匾新奇,说是弄得跟新娘子揭盖头似的,章清亭心中却暗生感慨,这弄个店,不就跟新姑娘嫁人一般么? 盖头没揭之前,谁知道嫁的人是丑是俊?这生意没开张,谁知道是赚是赔? 不想这些了!章清亭压下心头纷纷扰扰的万千思绪,握紧粉拳,给自己鼓劲:章清亭,你一定会成功! (PS:小清亭的生意终于要起步了,祝她开张大吉!顺便也来预约一下明天的小粉红,会有加更的哦,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关键时刻撂挑子 食材收拾好了,方德海说下午这会子没事,他要回去准备配料,晚饭后再来。还建议其他人也回去养精蓄锐,今晚准备熬通宵。 章清亭还真没想到要半夜开始制作的,便道,“那我也得回家拿点洗用之物,趁这会子换个人来看店,也回去睡一会儿。” 方德海摇头道,“今晚没你什么事,只要小张和小赵过来就行了。厨房的事情你交给我只管放心,我们赶今晚上做好了,你明儿一早负责售卖就是。你今晚好好休息,准备明儿一早开张,招呼客人,你那事情还多着呢,今晚不用在这儿白耗着!” 赵成栋和张金宝听了自是苦不堪言。章清亭想着竟要如此辛苦,未免多问了一句,“那以后都要如此么?” 方德海有些不悦,教训起来,“以前在宫里,几十个御厨可是分了好几班轮流值守着,这才保证了不论何时,只要贵人们一声传唤,都能奉上最新鲜精美的饮食。你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卤水铺,算是最简单的了!还没开张就怕苦怕累的,你没看人家卖个包子馒头,也得起三更熬五更的和面调馅。做饮食这行,就不能怕辛苦,怕辛苦就趁早收手别做!三百六十行,可没一行容易的事儿!” 章清亭白挨一顿批,连忙点头不住称是,雇了个轿子先送他老人家回去。 现在铺子里有了吃食,必须留人值守。自己肯定是留下的,那客房里的铺盖也是崭新齐整的,章清亭的意思是让那两个弟弟中的一个留在这儿休息。她是怕万一临时有什么事,也好多个帮手,却不料谁都不吭气。 章清亭暗自有些生气,“那你们都回去吧!我自留下就行!” 那哥俩如蒙大赦,立即甩下围裙回家去。 章清亭还没来得及交待让他们晚上早点过来就见人都跑光了,很是郁闷,望着他俩的背影狠狠甩了几把眼刀,只好把这话交待给赵玉兰了。 又特意让她给张小蝶带了句话,说她那衣裳要是明早赶不出来,让她以后都不用到她面前出现了,吓得张小蝶在家死命的赶工。赵玉兰的衣裳早就好了,瞧她那蹩脚的针线活实在入不了眼,反正在章清亭不在意,便偷偷帮她一起赶工。 赵成栋和张金宝都嫌今日出力太多,回家之后是倒头就睡。 章清亭自在店里一一检查着,闻着半成品肉味的香气,想着它们明天都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章大小姐是越看越欢喜,一人在这儿偷着乐。 东西的价格她是早就拟定好了的,比市集上要稍贵一些。这个没法子,光是方老头的工钱就太贵了,再加上原料配料房租人工什么的,不能不打得足一些。既然做这生意,总不能赔本赚吆喝,那样一番辛苦又有何意义? 她对方德海的手艺是充分有信心的,只希望客人也跟她一样识货就好。 只要生意做起来了,手上的银钱也转得开了,还是去外头招两个正经小工。章清亭也瞧出来了,两弟弟干得都有些不情不愿。 哼!你们不想干,我还不想用你们呢! 章清亭忿忿的想着,要不是现在手上的银钱实在扎手,自己肯定不愿要他们掺合进来。在外面雇人多省心,该说什么也都能说。哪象如今,一个个就跟豆腐掉进灰堆里似的,挨不得碰不得的! 又练习一会儿打算盘和心算,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天刚擦黑,方德海就到了,来的不光他一人,连方明珠也一块儿带来了,小姑娘还拎着一只小包袱。祖孙俩都换了身干净的蓝布新衣,虽不奢华,但梳洗整齐之后,一扫之前的颓气,看得人眼前一亮。 章清亭迎上前笑道,“我说方老头,你这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明珠的爹呢!原来你拾掇起来,还这么年轻的!不过明珠真该好好打扮打扮,你瞧这小姑娘生得多俊,以前呀,生生的是明珠蒙尘了!” 方明珠被夸得脸都红了,低着头害羞不语,方德海笑骂,“就会嚼舌根的小蹄子!你再捧我也不会少收你一个子儿!” 旁的没什么,可那俩小工怎地还不见身影?方德海左右一瞧,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章清亭心中暗自也有些着急了,脸上却笑着赔罪,“不好意思,他们都没熬惯夜,我让他们下午多睡会子再来,这应该也快到了吧!现在要做什么?有事您老吩咐,我也行的!” 方德海这才脸色稍霁,“别的倒也用不上他们,只是要把这几只炉子生上,打几桶水来开始熬制卤水配料了。” 生炉子?厨房里配的打火石柴炭全是现成的,可章大小姐最多就会点支蜡烛,哪里懂得怎么生炉子? “那我先去打水吧!”章清亭硬着头皮挑了一件不需要技术的。 方明珠很是伶俐,立即挽起袖子,“那我来生炉子!” 临走前,章清亭提着空桶不死心的往厨房水缸里瞧了一眼。白天一番折腾,已经把水几乎全用干净了,泡个茶还勉强,想做别的就太牵强。 瞧瞧一溜三只超大的卤水罐,章清亭索性拿起了扁担,将两只空桶挑上出了门,这个很容易嘛! 水井倒是离得不太远,可要怎么把水打起来,章大小姐站在井台上犯难了。摇着那辘轳把空桶放下去容易,可水桶却直直的浮在水面上,这可怎么打水? 章清亭把空桶摇上来一些,又放下去,再摇上来一些,再放下去,三番五次也没弄明白,倒是差点把桶给掉井里了。 她心里不免着急,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这个该死的笨桶!该死的笨水井!还有该死的张金宝和赵成栋!明儿就去雇人,把他俩辞掉! 正在心里咒骂着,救星来了。 “小婶子,你这是要打水么?”一个也是挑着桶来打水的汉子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就见这女子两眼发直的死死盯着这井,旁人难免就想岔了,她别是想不开,要跳井吧? 章清亭瞧见他,却立即眼睛亮了,“呃……这位大哥,我不是很会用这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两桶水上来?” “行啊!你让开!”汉子心里想着,不是跳井就好!这有人跳了井的水可没人敢用,到时又得重新打井,摊到各家各户头上,又是一笔开销。为了替自己省钱,他义不容辞的要帮这个忙。 很快便帮章清亭打了满满两大桶水上来,还帮她把扁担套好,“小婶子,好了!” “多谢了!”章清亭千恩万谢的过去蹲下,把扁担放在肩上,一起身就察觉不妙。 怎么这么沉?光是沉还好,就见前后两个桶左摇右晃,象是有自己主意似的跟她玩着捉迷藏。 “哎……哎哎!”章清亭初次挑担,掌握不了平衡,未免有些慌了,一个不稳,前轻后重,前头那桶里的水明晃晃的就对着她扑出来。 章清亭本能的眼睛一闭,把担子推开,先听着是噗的泼水声,再是咣当咣当连接两声水桶落地的声音。章大小姐只觉身上一凉,裙子湿了大半,两鞋透湿,再睁眼一瞧,两桶水前仆后继的洗了地。 水没能浇熄章清亭的怒火,反而让它越烧越旺了! 这贼老天是成心跟她作对的么?章大小姐可不信这个邪!都已经辛辛苦苦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和努力,她就不信到这要开张的最后一晚反而会功亏一篑! 不就是两桶水么,她就不信自己还搬不回去! 不就是没人来帮忙么?她自己一人也能干起这买卖! 不顺和挫折并没有击垮章清亭的信心,反而更加令她斗志昂扬起来,拎起水桶又冲上井台,“大哥,麻烦你再帮我打两桶水!” 那汉子看得傻眼,敢情这姑娘不会挑水呀!可瞧她这么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儿,倒着实有些气势,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他没有多言,又帮她打了两桶。 章清亭这回不用扁担了,两手吃力的拎起一大桶水就往回走。 那汉子好心的多嘱咐了一句,“小婶子,你别着急,慢些走!”这才自己转头回去。 章清亭走不上十步,已经累得背上渗出热汗来,保养多日的纤纤玉手更是被勒得生疼。放下水桶,歇了口气,她正要继续龟式前行,却见夜色中小跑来一人,“娘子!娘子!” 是那呆秀才!一见他来了,章清亭心下一凛,恐怕那两弟弟撂挑子了。 赵成材挽着袖子就要上前帮忙,“来,我帮你拎水!” 章清亭虽然要强,不过在此时此地,但凡能见到有个人来帮忙,确也如雪中送炭般让人心情愉快的。不必客套,她先就吩咐起来,“你去把后面那桶水拎来,咱们一起抬回去。” “行!”赵成材平素也少干重活,很是费力的把后面那桶水搬了来用扁担套好,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水往回走,这就稳当多了。 见章清亭连问都不问,赵成材反而憋不住,主动提了出来,“你怎么不问我成栋和金宝来没来?” (PS:新的一月开始了!用7K的日更勾搭小粉红,嘿嘿,过20还有加更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一)开张大吉 见他问起,章清亭才嗤笑道,“他俩要是来了,你来干什么?就是来帮忙,你在店里招呼就行了,怎么会急急忙忙的来找我?”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也别生气……”赵成材叹了口气,他是真觉得这姑娘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忙进忙出,里里外外的张罗出这么一大摊子生意出来。从来也不叫个苦叫个累的,可现如今呢?家里人来了一天的工夫都不到,居然就在这节骨眼上撂挑子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的语气里加了几分怨忿之意,“成栋也太不懂事了!今儿干了一点活,回去就抱怨天抱怨地的!哼,他不来拉倒!没事,我来帮你!明儿我就去把衙门里事辞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今日从衙门里收工一进家门,就见赵成栋睡完大觉刚起来,赵玉兰正张罗着吃晚饭。阖家只不见章清亭一人,不免有些纳闷,“怎么你们都回来了,那你们大嫂呢?” “她留铺子里了。” 赵成材一听就有些生气了,“你们怎么能把你大嫂一人留下,都跑回来了?” 赵成栋不悦的嘟囔着,“那活实在是太苦了,没法干!你们不知道那方老头有多挑剔,简直是故意折腾人!今晚还得干一夜呐!哥,你跟嫂子说说,要不跟我换一个差事,要干那个,我宁肯种地去!” “姐夫,那你替我也说一声吧!”张金宝也愁眉苦脸的附合着,“真是累人!瞧我这胳膊酸的,都快肿起来了!” 赵成材真生气了,这叫什么事?听说要开铺子,一个二个抢着去,这一动真格要出力气干活了,就全都往后撤。 “行!你们不去!我去!”正好赵王氏他们也忙活完了刚进家门,赵成材便当着满屋子人道,“娘!正好您回来了,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了。这是成栋自己嫌苦嫌累不想去娘子店里干活,可不是娘子不给他们机会!那以后就别想进去掺合!” 走了两步,赵成材想想不对,这可到了吃饭的点了,章清亭现在手上的钱可紧张,要是在外面吃又得花钱,反正娘子每月还出了三百文呢!替她省一点是一点,他理直气壮的又回过头来,自去厨房里拿了几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气冲冲的出门了。 赵王氏不知前因后果,只见大儿子象阵风似的冲过来又冲出去,等他出了家门,才开始盘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赵成栋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说清,赵王氏老脸一沉,“成栋,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嫂子这做的是正经事情,你怎么能吃点苦就说不干呢?难怪你哥生气!” “娘,可是那些事真的很累!你瞧,我这一身的腥臭味儿!要不……你让姐去吧!” “说什么胡话呢?你姐是会做饭,可那几十斤的东西,你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扛来扛去的?” 瞧赵成栋着实累得不轻,赵王氏也心疼,左右一瞧还有旁人,先吩咐道,“玉兰,去给你弟弟把包子拿上!再给他添碗汤吹吹凉,他一会儿吃了就走!” 然后才把赵成栋拉进里间温言相劝,“成栋,你听娘说,赶紧回去,这个苦你必须得吃!你上回不还劝娘来着?只要不分家,这店里的生意就是咱们家的。若是咱们家的,可就不仅是你哥嫂的,还有你自己的一半。这么一想你还能不下力气么?你今儿出了力气,明儿可就是银子了。你放心,只要有娘一口气在,你哥嫂赚多少钱都得分你一半!别在这节骨眼上真惹恼了你哥嫂,那梁子可就结大了。你这苦也就苦这么一时,等生意做开了,请了伙计,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二老板,有多少福享不尽的?你嫂子是死拦着不让我去,既然让你进去了,你就得稳稳的店里站住脚,别让她寻个由头把你给撇了出来!所以你去了之后,不仅要做,还得用心的做,懂吗?” 赵成栋听娘说得有理啊,赶紧准备走人。 赵王氏想想又多嘱咐了一句,“记得给你哥嫂赔个不是,嘴上吃点亏没事的!” “这个我晓得!”赵成栋狼吞虎咽的边吃包子边喝汤,又扒拉了两口菜,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那边张发财也不蠢,眼见赵王氏拎着儿子进去教子了,也依样画葫芦,让张小蝶给张金宝拿了吃的喝的过来,批判着张金宝。他的道理就简单直接得多,“你大姐这眼看就要开店赚钱了,要是惹恼了她,你将来可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还真想一辈子种那一亩三分地去?” 张金宝本来就极怕大姐,只是见赵成栋不去,所以才跟着闹。听爹这么一说,他心就慌了。那边银宝瞧见赵成栋出了门,赶紧报信,“哥,你快走!他家弟弟已经追去了!” 张金宝再不犹豫,立即一骨碌翻身起来,汤也不喝,就拿了包子,一路吃一路忙忙的赶上赵成栋。二人各怀各的心思,却是都往同一个目标而去。 等章清亭他们抬着水回来,俩弟弟也赶到了。 他俩当然都没给他们好脸色,赵成栋当即赔礼道歉,“我那不过是随口说说,抱怨了几句,谁知道哥哥就当了真。大嫂你可别生气啊!” 张金宝涎着脸道,“大姐,我这德行你还不知道啊?没事就想偷偷小懒,可哪回真敢不听你的话?” 这几日确实在用人之际,章清亭也不想把脸撕破,只冷哼一声,“我这话就放在这儿了,你们现在干活我是没有工钱发的,你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我决不强留。但请要走的时候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这不辞而别可就太损了!” 两人当下保证,再也不离开。 “那行,都回去吧!好好听方师傅的话,别在他面前偷懒耍滑!” 两人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进了屋灯光里,赵成材才瞧见章清亭的袖子都湿了,忙道,“娘子,这儿有我带来的热包子,你先拿一个吃了垫垫肚子,就赶紧回家去换换衣裳吧!秋天晚上可就冷了,别着凉。有什么事,你交待给我,今晚我在这儿替你看着。你回去了好生休息,准备明儿一早开店!” 章清亭听得心中一暖,这秀才心地着实不错,做事也踏实,有他在这儿看店,确实她要放心些。 “那你衙门里的事怎么办呢?” “我今儿已经告过假了,你这开店,我明早无论如何也得到的不是?明天下午再去衙门就是。” “那……不太好吧,你也太辛苦了!”章清亭有些犹豫,要不要领他这份情。 赵成材宽厚的一笑,“你放心,我读书熬夜惯了,一个通宵不算什么的!我还带了本书在身上,没事就当温书了!” 章清亭觉得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回家换衣裳和好好休息,便不再推诿,“那今晚就辛苦你了,明儿一早我来替你。你歇歇下午就忙你的正事去!” 见晚上无月,赵成材还细心点了一盏灯笼给她提着,等章清亭到了家,一大家子都没睡呢,眼巴巴的瞧着她的脸色。 章清亭什么也没多说,只请大家都早些休息,明儿一早去开业就成。不是不生气,而是这眼看就要开张了,她可不想吵吵闹闹的,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做生意还是要讲个好彩头的。 见她并没着恼,赵王氏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主动提到,“那些鞭炮香烛什么的,我这儿全是齐了,明儿你们可都得跟着我依着规矩好好敬财神!万万不可冒犯了,知道么?” 这个章清亭绝无二话,和众人一起应下。让赵玉兰帮她烧了一大桶水,将湿衣裳换下,好好的泡了个澡才睡下。 到底心里头有事,晚上睡不踏实,天刚亮就醒了过来。换上新衣,好生的梳妆打扮一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给自己鼓劲,“章清亭,祝你生意兴隆,马到功成!” 开了门,一家子都起了,就连平素最懒惰的张家六口都没一个赖床的,换上了最好的衣裳,扣得整整齐齐。 最出彩的当然是三位年轻女子,张小蝶一身灰襟红衣,赵玉兰是红襟灰衣。俗艳的粉色搭配上老气的银灰,却是相得益彰。章清亭给她俩设计的是以前府中大丫头们穿的对襟窄袖镶阔边式样,衣长至膝,两边开高衩,下面配长裤,大方便利,活动自如。何况二女气质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也刚好登对。 她给自己做的是套裙装,上衣是斜襟宽袖短装式样,深蓝为底,鹅黄为襟。在沉稳中带出一抹年轻的气息。因上衣那蓝色不正,还泛着点紫,她下身是索性就挑了块暗紫色的料子做了长裙,拿熨斗压出细细的百褶出来。这三样颜色配在一起,却显得如鱼得水。她今儿特意盘了头发,戴上了那一对装门面的银簪子和镯子,更显得大气沉稳,富贵逼人了。 赵王氏看得当真心痒难熬,不住往章清亭身后瞄,这媳妇给我做的衣裳呢?是不是还没做出来?不过瞧她这手工和样式,确实有几分水平。自己的衣裳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赵王氏自作多情的笑得开心,心想着今儿忙完了,改天再让儿子问问。 用过早饭,章清亭率领着这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沿途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尤其是三个女孩的衣裳,因式样独特,颜色新颖,更是让那些大姑娘小嫂子们流连忘返。 赵玉兰给人瞧得不好意思,头都快埋到地下去了。赵王氏暗地一推女儿,强迫她紧跟大嫂旁边学习。可章清亭那多少年才熏陶出来的千金的风范岂是一下就能学到的? 围观的人越多,她越发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加上身量本就高挑,更显长身玉立,如鹤立鸡群一般。 店铺未到,外面已闻着香飘万里,纵是吃过了饭,都让人觉得口舌生津。章清亭暗自点头,很是满意。 赵王氏要讲规矩,看好了吉时,外头章清亭才果断揭了匾上红绸。里头赵成材他们配合着打开店门,“绝味斋”正式在扎兰堡亮相! 张发财和赵老实负责燃放起噼里啪啦的大红爆竹,赵王氏点了香烛,带着赵成材和章清亭及一大家子拜四方财神。 这回,是章清亭第一次诚心诚意的照着她的话去做。平时怎么闹腾都无所谓,可今日,她一定要讨个吉利! 简单的礼仪完毕,正式开门迎宾。 赵成材他们都是一夜未眠,眼睛红红的,却仍是格外精神。厨房的事情忙活完了,就该轮到章清亭登台亮相,吆喝售卖了。方德海也不赶热闹,自在后头远远瞧着,方明珠却也焕然一新的出来帮忙。 小姑娘一身新衣明显出自章清亭手笔,式样与她们又不相同。用黄绿两色拼的长衣长裤,但上衣外头又多加了件长披甲。因为时间太赶来不及绣花,章清亭便用盘纽的方法,在那衣边盘了不同的大花点缀,她这年纪的小姑娘穿了,显得活泼又俏皮。 把看得人都惊呆了,眼前这个肤白大眼,一脸灵秀的小丫头是哪家闺女?要说她是从前那个扫把星,根本无人相信! 只赵成材隐隐觉得有点不对,这衣裳怎么象是娘子之前在做的?难道不是做给娘的?只是给方姑娘做的,那他这个乌龙可就摆大了!可等不及他思索,就先被打发回去休息了。 新店开张,总是特别的吸引人气。何况这家小店的店主可是当年的杀猪女! 这杀猪女杀猪是把好手,开个店也是新颖,不用伙计,却是四个年轻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招呼客人,这下没事人也要进来瞧个热闹了。 既然进来了,闻到香气,总要买一点意思意思,尝着味道不错,就愿意说几句好话,这就让进店的客人越来越多,生意,当然是异常的火爆! 开业仅仅半天,章清亭心里已经有了底,今儿,她是真真正正的开张大吉了。 (PS:二更奉上,小清亭生意终于开张了,撒花!继续召唤小粉红!) ***推荐*** 《大清小事》洞房当晚魂归西天,她成广府各街坊取笑的对象。 往前推三百年她能混得人模人样,往后退三百年难道就只能混得人模狗样? 不求成历史名人,至少也要保自己一生太平。 看她如何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二)到底赚了多少钱 章清亭开张第一天,生意是着实红火! 好卖的不仅是卤水,有些大姑娘小婶子瞧她们衣裳别致,也进来打听。章清亭便趁机推销架子上的那些存货,那她们这么几个活广告,生意竟也是出奇的好!这一天下去,就卖出了好几套的布匹。 但与此同时,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也不少。 首当其冲,就反映在两个女伙计身上。赵玉兰和张小蝶的算数实在太差了!人少还好说,人一多就慌,一慌就出错。幸亏章清亭精明,就怕她们靠不住,到她这儿结账时,自己还要重算一遍,这才避免了许多损失。 可却给客人带来了诸多不快,为什么她们算得便宜,到你这儿就贵了?章清亭只得又费了许多唇舌一一解释,这就耽误了不少工夫,还给人心里留下了阴影。有些好说话的客人就算了,有些磨唧的就非让她给少一点再少一点,到底还是让了不少利息出去。 再有就是张小蝶那刀工实在太差,切片成块,切丝成条,没人不抱怨的。不得已,只好有细切的活都让赵玉兰来做。张小蝶专管称斤打价,这一来,算得越多,错得就更离谱了。 十回里有八回出错,章清亭再不想骂人,少不得也要说张小蝶几句。让她心中很是不平,觉得大姐只骂自己,真是偏心赵家丫头! 章大老板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心情管她的小肚鸡肠?忙忙碌碌这一天很快也就日头偏西了,眼见卤菜都快卖完了,生意也冷清下来。章清亭正想坐下歇口气,却见赵成材带着不少衙门里的同僚来了。 原来是陈师爷收了赵成材的礼,又得他帮这么大的忙,一直心存谢意。听说他家小店开张,就卖个老脸,在衙门里鼓动大家来捧场。 章清亭知道这些衙门里的官差多有外水,是吃拿卡要惯了的,反正剩的东西也不多,就索性要送给他们做个人情,以求日后多多关照。但陈师爷却很会办事,非说她这生意新开张要图个吉利,又是小门小户的不容易,坚决不能白送,自己还带头付了钱。这一下,其他人就是想白拿也不好意思了。这么些人你买一点,我买一点,干脆就把她铺子里的东西全买了个罄尽,让章清亭和赵成材感激不尽。 送走他们,章清亭累得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连小手指头都懒得动。这做生意还当真不易!这一天下来,连口茶水都没工夫喝,就这么方寸大的小店,却来来去去不知走了多少步,累得脚软。 赵成材送了人回来,见空空的柜台,故意打趣,“章大老板,请问您这儿还有什么卖的么?” 章清亭累归累,心情却是大好,当即回了一句,“现在卖光了,请问要不要?” “光我不买,借一点就行!” 二人相视一笑,瞧在弟妹瞧里,却象是打情骂俏。 章清亭一下醒悟过来,有些赧颜。赵成材却没察觉,只见她累得不轻,便让她自去收拾帐本银钱,自己招呼弟妹们一起动手清理关店,准备回家了。 方家祖孙忙过了晌午就回去休息了,下一拨该卤该烤的东西,已经都预处理了。火候什么的,赵成栋和张金宝他们做过了一回,也都清楚。现在开了张,事情上了轨道,就不必熬通宵了,只让人看着时辰下料,他们明儿一大清早来了就行。 几个年轻人这会子都累得不行了,一个两个哈欠连天,都想回家休息了。别人尚可,两个弟弟必须留一个值守的。留谁下来呢? 这个苦差还是先找自家人吧!章清亭直接发话了,“金宝你留下来!今晚你就辛苦一下,明儿是成栋。你俩先轮着,日后招了人再替换吧。” 既然大姐都说了,张金宝也不争了。赵成材帮着又检查了门窗炉火,嘱咐妻弟晚上睡得警醒些,一家子这才离去。 章清亭专门准备了个带锁的铁匣子,放银钱和账本,她可不敢把这些搁店里,自己收了就抱着回去。到底有多少钱,谁也不告诉。 大伙都盯着那匣子,自发的前后左右簇拥着她,一同家去了。 赵王氏自然在家眼巴巴的等着信儿,想打听挣了多少钱。 可章清亭一张口就说,“本钱还没收回来了,哪里敢谈赚钱?” 把她一下噎了回去。暗自盘查一双儿女,“你们今天一共卖了多少货,收了多少钱?” 这姐弟俩一天忙得跳脚,哪里有空记得这些事情?赵王氏见一问三不知,当即把俩孩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太不上心。 赵成栋可没工夫听她罗嗦,她训着训着就睡过去了,赵玉兰也是强撑着眼皮不住的打瞌睡。赵王氏简直是对牛弹琴,气得一转身自进去了。 可到底不甘心哪!开始琢磨怎么插能一杠子进去,起码得弄清楚那丫头到底挣多少钱! 章清亭等到用过了晚饭,洗漱之后才一人躲在小屋里算帐。 等结果出来,章清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日居然一共赚了五两三钱银! 这样一个月下来不就是一百五十多两银了?不上半年就能挣回上千之数了!就算是刨去这二百多两的本钱,想来一年之内是绝对可以完成千两之约,自赎出门,到时这店还是自个儿的! 章大小姐真想仰天长笑,可她不敢,只好一个人偷偷在心里乐开了花。 忽地,赵成材敲响了门,给送进一大壶罗汉果茶来,“听你今日累得嗓子都哑了,喝点这个吧,清咽利喉的。” 章清亭心下暗暗感动,这秀才相处下来,凭心而论,人的本质还算不错。开店这些天,他忙前忙后的确实也帮了不少忙,却既不卖功邀宠,也不过问银钱,让人舒心,“这些天也辛苦了你!” 赵成材给夸得赧颜,“我又没做什么,倒是你真辛苦了。” 不过,他也提出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你很有做衣裳这一行的天分呢!那么些难看的布匹都给你拾掇出来,还卖得不错,真是很不容易。日后,你不妨考虑往这方面试试。毕竟做卤水的秘方不在咱们手里,做与不做,可全凭人家一句话!” 这话说得有理,章清亭连连点头,“方师傅虽然为人孤僻,品性却还尚可,应该不会做那种不讲信义的事情。再说,做绸缎庄本钱可要的不少,就凭我现在,那是想都不敢想!就象之前那刘老板,他弄了那么一个四不象的店,最后还是关门了。” “你是个明白人,我不过是白提醒你一句。”赵成材忽又笑道,“若论起做生意来,还是马场最赚钱!” “哦,你怎么知道?”章清亭好奇他怎么忽然开窍了。 “你忘了我在衙门里当差了?我今儿特意翻了翻税赋册子,人家一个马场,一年光交的税就抵上你这个店还多!”这是因为章清亭开门做生意了,所以他才也开始学着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有这么多?”章清亭听得怦然心动,“可那本钱着实不少吧?” “那是肯定的,不过利息也高得惊人呢!我特意请教了陈师爷,他说要是有钱有地方去弄那个,可比干什么都强!一匹小马驹才几两银子,养上一两年能费多少草料?等到转手一下就翻了十几倍,赚几十两银子的出息,这还是一般的劣马,若是好马那就更不止了。不说大马场了,就是小马场,能有个三五十匹马可也了不得!” 章清亭还真动了心思,追问道,“那马都好卖么?” “当然好卖啊!我们北安国的马种好,耐力强好养活,各国来买的人多,只要没病没伤的,都好卖,只看卖的价钱如何了。” 章清亭一一记在心里,“那你以后有这方面的信息都替我留意着。” “行啊!反正是顺手的工夫。”赵成材见她面露疲态,想起来多说了一句,“我瞧你这么一人忙里忙外的,长久下来也不是个事儿,得找个人来帮忙才是。你别多心,我可不是想让弟妹来给你管事,只是这店一开,只要收钱你就得在,还得算账,一点空闲不得。还有店里的大事小情也全都得找你,你又不是三头六臂,不可能面面俱到。到时忙中出错,那就不好了。” 谁说不是呢!章清亭确实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我钱又没个钱,现在上哪儿找人去?” 这倒也是,其实以赵王氏的精明能干倒是个好人选,只是太过强势,要她来收了钱,那章清亭就别想要回去了。赵成材想想也就没开这个口,“那不如让你娘到店里来帮忙切菜什么的,教小蝶试试掌柜,我见她口齿伶俐,还比较胆大,也敢跟客人说话,应该能行吧?” “她?”章清亭嗤之以鼻,“她是太敢跟客人说话了!光顾着聊天也不正经干活,我这可不是开茶楼的!”想着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轻狂样儿就有气,还不如赵玉兰本本分分来得稳重。 赵成材没话可说了,正准备告辞,忽然想起赵王氏方才打听的新衣裳之事,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呃,我瞧今儿小方姑娘身上的衣裳不错,也是你做的么?” “是啊!”章清亭爽快的承认了。 赵成材暗叫不妙,仍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你这些天,就做了这两套衣裳吧?” “那当然!就这两套都把我累得够呛。有事么?”章清亭还奇怪呢,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只是觉得挺好看的!”赵成材搪塞过去,心中却暗暗叫苦不迭,琢磨要怎么跟娘交待。要闹得不好,又是一场是非!唉,自己怎么不动动脑子,就那么多嘴呢? 他的后悔不迭章清亭可没空留意,她今日忙得够呛,明儿又得早起采买原料,结了账收了钱就睡下了。 翌日清早,章清亭就带赵成栋、赵玉兰和张小蝶去集市采购原材料了。 赵成材现在有了衙门差使,还得不时的帮忙店里生意,早上起得更早,直接到衙门里去刻苦攻读。 赵王氏他们现在反而是出门晚的,刚要离家,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上门来的是王屠户的老婆王江氏,提了一副猪腰子,两只猪后蹄上门送礼。 先不说别的,那王江氏上赶着就亲亲热热的管赵王氏叫姑妈,听得赵王氏自己都寒掉一身鸡皮疙瘩。 虽说这王屠户和赵王氏还真算得上是八竿子能打得着的亲戚,辈份也确实是姑侄,但二人年纪也差不了几岁,平时相见最多也就喊声老姐儿,哪象今天这么客气? 赵王氏多精明呀!一下就猜出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要求自己办事,便把旁人都先打发了出去。 原以为是要请她去跳神驱鬼的,客套了几句,王江氏说明来意,原来是看章清亭开了铺子,生意又不错,便想拿下肉材供应这桩大生意。 闹了半天,原来是找她的呀!赵王氏听得颇有些不悦,但转念却又是一喜,要是自己谈成了这样一个供应,还愁查不到章清亭的底? 她心下虽有三分允意,可心中到底有些忌惮,怕章清亭脸烈心狠到时不卖她的账,那她就算谈定了,若是回头又给黄掉了,可就太掉份儿了! 王江氏也是机灵,当即觉出不对劲。这赵王氏既不拒绝她,也不应承她,那这么装聋作哑的算怎么回事?这请将不如激将,她想了想,索性挑明了道,“姑妈,您看这一笔可写不出俩王字,您侄儿能不能做这生意您就给句痛快话吧!要是您做不了主,那我这就去跟您媳妇商量去!” 这叫什么话?赵王氏立时火起,冷哼一声,“她是我媳妇!哪有婆婆做事还要跟媳妇商量的?” 平日在家里关起门来,她训不动章清亭也就罢了,可在外人面前,赵王氏一定要争强好胜,这个脸面她绝对丢不起! 有了这个话,王江氏心中一喜,赶紧趁热打铁,“那这事咱们就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三)顾客的需求就是银子 “定也可以!”赵王氏想了想,先说了通撑面子的话,“我家这芝麻大的生意,我本来也不想多操那份闲心!可眼见孩子们忙得一塌糊涂,我们这做长辈的要是不跟着后头收拾,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这样吧,你把每样东西的价格报给我,咱们要是能谈定,你就去给我家店里送货。” 到底是自家的生意,她再跟章清亭闹别扭,也还是要认真的替她省钱,多赚些利息。 王江氏当即好话说了一箩筐,简直要把赵王氏捧到天上去。赵王氏可不吃这一套,现在是自家拿着银钱买东西,讨价还价起来,可一点也不客气。她别的虽然不知,可章清亭店里卖什么东西却是清楚的,至于斤两,那个没个定数,就是章清亭自己来,也都只能说一句酌情添补。 费了半日口舌,两人才总算把各项价钱议定。赵王氏额外交待了一句,“以后你送了多少货,都跟我说一声,不过这事就不要告诉我媳妇了。” 王江氏以为她是要和媳妇对账,便满口应承了下来。说准了明日,让那王屠户晚上杀了猪,趁开门前,就把新鲜猪肉直接送到章清亭那店里头去,到时伙计都收了,不怕章清亭不给钱! 送走了王江氏,赵王氏心中计议已定,这事啊,就推给赵成材跟章清亭说去!反正她一样的要买材料,有人送上门,价格又便宜,可比自己费神买的强! 这不是还替她省了好大一桩事么?赵王氏越想还越觉得自己居功至伟,恨不得章清亭立即在她面前,五体投地,俯首称臣才好。 章清亭可不知她在自己身后又干的这样一桩好人好事,她本想着第二日的生意肯定没第一日的好,没想到一开门,竟又是个满堂红。 这一来是方老头确实有一手,卤菜滋味特别好,不少昨日买了尝鲜的人,虽觉她这店的东西贵一点,但今儿还是愿意回头。不过有人也提出,这此卤菜虽然好吃,但略嫌清淡了一些,不经吃,是否应该多加点盐进去。 方德海这倔老头却坚决不肯,说再咸味道就变了。章清亭猛然忆起,以前在家里曾经听丫头们私下笑谈,说主子们长得精致,连吃的菜都特别清淡。就象她总觉得赵家的饭菜太咸,还私下提过,可赵玉兰说她也知道,但那样才经吃,想来这就是贫富不同,口味也有差异。 方老头不肯改味道没关系,只要再多加包酱料不就行了?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二来是章清亭昨日卖了些布匹出去之后,但凡女人,有了新东西,都喜欢在左邻右舍之间炫耀,而大部分女人,又特别的喜欢跟风。见她这儿的料子不错,定价又低,式样还新颖,未免都动了心。只要手头还过得去的,便都相约相伴着,来她这店里咨询。 章清亭自然是乐得开怀,一上午又卖出不少套系。特别是她给方明珠做的那套衣裳,因为盘花别致,深受欢迎。 这些民间女子,平日里家务操劳,哪有那么多闲暇描花绣朵的?倒是那个,又简便又好看,许多人就是冲着那个花扯了料子。就算是有些想扯赵玉兰她们身上料子的,也让章清亭琢磨着能不能加点花朵上去。 依章大小姐的眼光来说吧,其实觉得这种款式就是设计给丫头们穿的,朴素大方才最要紧,根本就不适合太过花哨。可民间女子的眼光却与她这官家大小姐有所区别,她们做件衣裳,既要实用,又要尽量显得有花有朵显得好看一些。 顾客的要求就是银子!章清亭只得入乡随俗。想了想,找来些布头,比了又比,在那上衣襟两边开衩处各安了一个可拆卸的同心如意蝴蝶结扣,用时既收了腰又美观,还不影响整体效果,取下来,就方便在家做事干活。想配在别的衣裳上也行,这个小创意大受欢迎, 一下又多卖出几套去,让章清亭很是感慨。 中午闲暇之时,便在那儿说起来,是不是也在自己的衣裳上画蛇添足的盘几朵花?因为就她身上这套样子最不好销。 张小蝶嘴快,当即笑道,“大姐,你那衣裳就是盘了花我也不会买。” 章清亭很是诧异,“这又是为何?”难道自己的衣裳最难看? “你这衣裳太……太那个啥了。”张小蝶不太会形容。 那个啥嘛?章清亭白她一眼,又问赵玉兰,“你说说看!” 赵玉兰也想了半天,“这身衣裳你穿了好看,可我们……都没法穿。” “是不方便干活么?” “大姐,你这衣裳只适合穿了出去做客的,家里确实用不上。” 章清亭似有所悟,却还是疑惑,“就算是你们,也需要一两套出门做客的衣裳吧?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呢?” 两个妹子对望了一眼,忽然都有些忸怩起来,章清亭知她们有话不敢说,“没关系,说实话。我这要卖不出去,回头可亏得都是钱呢!” 赵玉兰红了脸,这才吞吞吐吐的道,“你那个……太短了。” 张小蝶捂嘴笑道,“要是不注意,腰就露出来了!” 说什么呢?章清亭脸上一沉,张小蝶赶紧收敛了笑意,“大姐……你是没有啦。但我们……很怕!” 赵玉兰倒是动了动脑筋,“大嫂,你这样子若是把上衣加长,把那黄边去掉,不掐这么细的腰,娘这年纪倒是能穿的。” 章清亭明白过来了,这么一改,就成家里以前那些老妈子们穿的衣裳了。对她来说是难看之极,但却是这些普通妇人能穿的样式。 当然,也不能完全象这样改,也得弄些花啊朵的,要在平凡朴素中又生出变化来才更迎合她们的胃口。 自己身上的衣裳是改不了了,只有在下一系列要推出的样式时变化,章清亭抚额头痛,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诚如赵成材所言,她除非生出三头六臂来,要不这么劳心劳力的,就算赚到了钱,也未老先衰了! 见她烦恼,方明珠很是贴心的端了杯茶来,“章姐姐,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章清亭叹了口气,“我现在最缺的,一个是人,一个是钱!” 方明珠眼睛子一转,“你是想请人,却又没钱对么?” 你就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又能如何?章清亭哀怨的道,“我这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明珠一笑,“我不能算一个么?” “你?”章清亭不是小瞧人,实在是她什么都不会呀! 方明珠毛遂自荐,“我别的不会,帮你算个账收个钱还是行的!” “你会算账?” 方明珠狡黠的一笑,“以前爷爷教了点,你在这儿算来算去,我就听着,多少也会了些。不信你考考我?” 章清亭当即翻着账本,随口出了几个考她,这丫头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无一出错。 章清亭还真惊讶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天赋异禀啊?怎么这么聪明?” 方明珠小脸一红,却仍是诚恳求教,“这天赋异禀是什么意思,怎么写来着?” 章清亭教了她,却又一想,万一让她来收钱,那岂不是赚了多少方老头都知道了?这祖孙俩鬼精鬼精的,她还真有些怕。 见她犹豫,方明珠猜出她的心思,乌溜溜的黑眼睛笑得弯弯,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布匹不算,这店里的卤水大概每天赚二两银子上下吧?” 章清亭一脸惊愕,她怎么知道? “爷爷说的,他每天做了多少东西,你卖多少钱,他心里有数着呢!这段时间先试试,等过年了,他说可以多做点,以后你多赚点,也好加加他的工钱!” 这祖孙俩,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现在自己确实需要帮手,与其让张赵那两家子人掺合进来,她倒宁肯相信方明珠这个外人。 “让你来收银也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章清亭可不愿任人捏扁搓圆,“你要是收错了钱,对不上账,我可是要罚的,就从你爷爷的工钱里扣!” 这个方明珠还不敢作主,“那我进去问问爷爷!” 不一时,她笑吟吟的出来了,“爷爷说,若是我做的不好,扣是应当。只是,这有罚还得有奖才公平,我若做得好,是否也该发份工钱?” 章清亭笑骂道,“去回你爷爷,你这在我这儿读书识字我还没收钱呢!你们爷孙俩也好意思跟我提这个话?” “这倒不用了!”方明珠上前接过算盘,“我刚才就这话说给爷爷听了,爷爷只是笑,说让我跟你学着点!章大师傅,你就开始教徒弟打算盘吧!” 章清亭叹道,“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心眼?这幸好还是个姑娘家,要是个男孩,那不得出去把天都捅个窟窿?” “把天捅个窟窿才算本事么?那本事我宁肯不要!还是多学点真本事是正经,日后呀,我也跟你一样,自己当老板!” “有志气!到时可别忘了你师父。”章清亭忽地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爷爷不会是想有了点钱就撇下我单干吧?” (PS:小粉红啊,在哪里呀?小清亭喊你过来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四)救个美人好处多 章清亭担心方德海有了钱就撇下她了,方明珠却正色道,“章姐姐,你帮我们这么多,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的!爷爷虽然不说,但他心里却也是知道的。你放心,只要你这店开一日,我们祖孙都会帮你干下去的!纵然要走,也会跟你说清楚,断不会让你这店开不下去的!” 章清亭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教她打算盘理账。当天起,就让方明珠帮着收钱记账了。弟妹们看了虽然心里有些怨忿,但都不敢言语。 可章清亭心里却仍是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呢?正想琢磨,却突然一下被外面的吵嚷声打断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 门口有两个混混纠缠上了一个小姑娘,她十五六岁年纪,皮肤微黑,鹅蛋脸,浓眉大眼,很是英气。穿一身宝蓝织锦的骑马装,头上还绾着一支金钗,镶着手指头大小的珍珠,很是华丽,手里提着根细细的马鞭,象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却不知为何落了单。被那两人推推搡搡,还不断说着污言秽语调戏着: “小妹子,咱们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认识一下嘛!” “跟哥哥们走吧,我们带你去喝酒听戏好不好?”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开!走开!”小姑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挥舞着马鞭想要把他们赶开,奈何鞭子太细,根本起不到效果。她焦急而又求助的目光四下探询,围观的大有人在,却认得那两人是当地有名的泼皮,是以无人敢上前相帮。 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的? 章清亭的正义感勃然而发,当即就冲了出来,拉着那小姑娘的手道,“哎呀,王小姐,你怎么才来?我可是等了你一上午了,就盼着你关照我的生意呢!” 她不想得罪那些无赖,却也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见人恃强凌弱,欺负女孩子。 蓝衣姑娘一脸愕然,但见章清亭拉着她脚不沾地的就进了自家的店。把她往里一推,顺手拿起布料在她身上比划着,“这个颜色有点暗,来试试这个!” 蓝衣姑娘一下明白了她的好心,感激的躲进了柜台后头。 俩混混跟了进来,满脸愠色,声色俱厉,“嗳!你想干什么?” 章清亭故作惊愕,“什么干什么?我在卖衣料啊?难道二位也想给家里的母亲姐妹扯一点?那我还是建议二位带了她们一起来,要自己试试才称心。但我这小店还有卖卤水的,绝对好味道,包君满意,请问二位要称点什么?” 俩混混开始耍横,“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你这店是不想开下去了吧?” 张小蝶和赵玉兰没经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方明珠眼见不对,哧溜钻进去找人了。 章清亭面对恐吓,反倒更加镇定,从容一笑,“哟!原来二位还是衙门里的官差呀!怎么?你们要查封我的铺子?行啊!只不知我这店到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烦请二位指出来。话说,我家官人可也在衙门里当着差呢!听你们说了,我们也好去县太爷跟前打听打听!”她这番话绵里藏针,气势十足。 混混见她抬出官府,又如此气定神闲,当下不敢小觑,可他们占惯了便宜,从来怕事的人多,敢于抗争的人少,就这么走了着实不甘心,“你这店门就开得不对!先交我们十两银子,替你请几张平安符吧!” “钱我是有!平安符我这儿也有!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你……”那两人气得不轻,欺她是个女子,高举着拳头就想动粗。 章清亭心内确有三分惧意,却仍是眼都不眨的盯着他们,回手将柜台上的算盘拿在手里,准备反击。 “谁敢欺负我姐?”张金宝大吼一声,举了把砍骨刀横眉怒目的从里头冲了出来,护在大姐身前,“是你么?还是你!” 俩混混吓了一跳,章清亭暗自松了口气。 方德海也柱着拐杖脸色阴沉的站了出来,“二位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找碴的!买东西我们有酒肉,找碴的我们可有棍棒!” 他平时不说话就挺吓人,这一板着脸就更吓人了。章清亭分明瞧见,赵成栋拿着根扁担躲在帘子后头。她心中暗自感慨,张金宝愣虽愣点,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亲兄弟靠得住些。 混混一见他们人多势众,只得悻悻的甩下句话,“咱们走着瞧!”便溜之大吉。 可出了门,一人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偷偷的打量了章清亭好几眼,这才离去。 蓝衣姑娘大大的松了口气,很是感激,“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抢着答话的是赵成栋,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钻了出来,站在那姑娘身旁献着殷勤。 见到漂亮姑娘,男孩子哪有不动心的?张金宝刚想也凑拢过去,方德海却老脸一沉,“都回去干活去!” 他似是不太高兴章清亭多管的这桩闲事,看也没看那姑娘一眼,就进去了。 不过方才这话就算他不说,章清亭也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这俩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光人家头上那支金钗就够他们干上十年八年的了,献殷勤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这分量再说。 章清亭很是鄙夷,转而问道,“这位小姐,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么?那些人虽然暂时离开了,但兴许还躲在外头等着呢!你最好找个人回家报个信,让人来接你才妥当些。”既然救了人,当然就要救到底。 蓝衣姑娘脸上一红,敛衽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姐姐仗义相助!家兄就在前面谈生意,我不过是想先出来走走,没想到……为了这点小事去惊动他实在不妥,若是方便,请容我在此小坐,家兄应该很快就会寻过来了,到时自当重谢!” “不必客气!玉兰,去给小姐倒杯热茶压压惊。”章清亭这姑娘进退得宜,谈吐不俗,想来家教甚好。衣裳又这么华丽,钱财自是不缺的。只可惜刚救了她,反倒不好挟恩向她拉生意,未免有些可惜。 可这姑娘却很是上道,主动提出,“你家这店是新开张吧?东西做得好香,我买点回去尝尝!” 这个章清亭自然欢迎,那个姑娘低头挑拣着,“给我拿鸭头十个,鸭掌十只,牛肉两块,牛肚一斤,再加一对猪脚,两只烤鸡。” 这出手还真阔气!章清亭迅速算出大概要快二两银了。 见是个大主顾,张小蝶很是热情的迎了上去,一一给那女孩拿着,还殷勤的问,“要打点酒么?” 女孩在他们的酒架上扫了一眼,微皱了皱眉。 偏偏张小蝶不识相,象宰肥羊似的大力推销,“我们这酒很不错的!味道又足又便宜!” 那女孩只好指着架子上的小坛,“那就拿一小坛吧。” 章清亭知她没瞧上自家的酒水,虽觉张小蝶殷勤的有些过了,但在商言商,也不算大差错。不过等人走了得提醒一下,老这么着,会让顾客生厌。 “好咧!”张小蝶嘴上应得漂亮,转手把一盘子吃食递给赵玉兰,自去拿酒。 赵玉兰也不二话,铛铛铛几刀,又快又匀净的该切片的切片,该切丝的切丝,该斩块的斩块,又浓浓的浇上卤汁,各自拿油纸分包捆好,又找了个小瓶装了酱料,整理停当,这才递了出去。 方明珠把账算出来,和章清亭心里估摸的差不多,略一颔首,找那蓝衣姑娘结了账,可她等的人却还没来。 她也不能走,便跟她们随意聊着天,“你们这店开张几天了?这些绸缎是以前的老板留下的吧?” “今儿才开张第二日呢!”见她目光犀利,章清亭也不隐瞒,“其实这些料子还是不错的,只是颜色没搭配好,所以显得入不了眼。” 知她瞧不起店里的布料,所以根本不予推荐。 那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她们身上的衣裳,“这些衣裳是哪家裁缝做的?挺别致的。” 方明珠很会说话,赶紧给章清亭脸上贴金,“这些都是我们老板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卖得可好呢!” 蓝衣姑娘望着章清亭,似有话想讲,又有些不好意思。 章清亭会意,“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那姑娘有些赧颜,半晌才道,“我有块大红云锦,上面织了鹅黄柳绿湖蓝三色的小朵蔷薇,特别漂亮,就是一直想不好做什么样子。姐姐能帮我参详参详么?” 章清亭一听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姑娘准备做了当嫁衣的,所以异常慎重,“你那块料子共有多少?” “料子倒是扯了很多,都够做一身的了!只是若做全套,倒太花哨,显不出好看了。那料子是我爹上京城时买的,听说还是从南康国运来的,很有些金贵。问了好些裁缝绣娘,都不敢接这活,一直搁箱子里没动。” 章清亭想了想,当下有主意了,“我给你画个样子,你拿回去比着看看,若是觉得好再做。” “那敢情好!” 章清亭提了笔,很快就勾出一件直襟长衣。高领窄袖,掐腰长摆。这是仿她母亲大人的一件礼服式样,简洁明快,高贵华丽。 那姑娘见这样子虽好,但这么大面积的用色,恐怕太冲,有些踌躇,章清亭跟她解释着,“我没见着你那料子,所以只能估摸着配。这衣裳旁边全用鹅黄料子包出窄襟,下面任你配黄绿蓝黑各色长裙都好看。” 那姑娘想着连连点头,“加个边,这样就把颜色都收住了。” 章清亭又指着画了小圈圈的地方道,“这些扣襻上你一样用鹅黄色盘出小蔷薇花,若是方便,在里头缀粒你头钗上大小的珍珠当扣子就画龙点睛了。” 那姑娘拍手赞道,“这主意好!我回去就拆串珍珠项链!” 其他三女听得咋舌,拿珍珠作扣子?章清亭也太敢想了! 那姑娘还接着追问,“若是料子还有多的,我做什么呢?” 章清亭一笑,指着自己的上衣,“那就不如照我这样,做件紧身小短袄,这大年下在家穿了会亲友,或者出门见客,都是又喜庆又热闹,再冷,外头加件大毛衣裳也就是了。若是还有多的,索性就再做件她身上这样的镶边坎肩,或长或短都可以,只不要再加任何纹饰就够了。” 蓝衣姑娘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姐姐你帮我想这么好主意,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章清亭见时机成熟,才装作不经意的笑着回了一句,“那你不如在我这儿扯几身衣料回去!当然不是给你穿的,是让你打赏身边丫头们的。反正现在也快过年了,府上总要用的不是?我这儿价钱也便宜,就剩这些料子了,卖完也就没了。” 她刚刚在帮这姑娘想衣裳样子时就想到这个话了,可一直不好说,等她主动问起了,这才顺理成章的接下来。既不突兀,也不失礼。 蓝衣姑娘当即欣然接受,想了一想,“那你算算,照红灰两色,裁四套丫头的衣裳,再照你身上这样,裁两套宽宽大大的样子出来,一共得多少银子?” 章清亭立即会意,这姑娘身边应该是有四个丫头,两个嬷嬷伺候着。她这几天卖这几套样子的衣裳卖得极熟,连算盘都不打,很快就在脑子里算了出来,“不过是八两六钱银子,折下来一套才一两多一点。” 那女孩点了点头,“确实不算贵了,行吧!你帮我把料子扯了,不过我身上没这么多钱,一会儿我哥来了再付你。” 这才该章清亭喜出望外了,一下子在她身上就做了十两银子的生意了,这个美人没白救! 麻利的扯了布,连那几套的图纸都给卷进去,一套一套的给她分装包好。 那姑娘末了,却也提出一个要求,“姐姐,你告诉我那长衣的样子能不能别再告诉别人?”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姑娘肯定是希望自己成亲时能穿得独一无二,让人羡慕。正待打趣两句,却见外头有人在喊,“小妹,小妹!” (PS:鞠躬感谢亲们的小粉红、打赏、评价还有留言,还有米有?小清亭不嫌多,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五)无心出言酿成祸 听人叫喊,蓝衣姑娘立即奔到门口,“二哥,我在这儿!” 过来一个年轻人,比她大个两三岁的样子,一样的浓眉大眼,穿身酱紫色的衣裳。不过瞧着他,章清亭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又分明不认得。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那哥哥宠溺的一笑,看得出来,很是疼爱这个小妹。 “二哥你身上有钱么?我这儿还欠人家八两多银子呢!这个姐姐还帮了我好大的忙,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她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过来了,“你俩买什么呢?” 抬眼一瞧,章清亭微有些赧然,这不是贺玉堂么? 听那两人管他亲亲热热的叫“大哥”,敢情这俩都是他弟妹啊!忙稳住心神,尽量使自己显得端庄大方。 贺玉堂初见章清亭,也显得有些尴尬。她这一身妇人装束,真是嫁给那秀才了吧?心里多少有点疙疙瘩瘩。 这蓝衣姑娘正是他家小妹贺玉华,紫衣的是二弟贺玉峰。贺玉华拉着两位哥哥在一旁,小声把方才之事说了,俩兄长一听,俱都脸色一沉。 贺玉堂俨然半个家长,发话了,“这事咱们回去再说!” 敢这么不长眼,欺负他家妹子,定不能轻饶过! 再来到章清亭面前深施一礼,“张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这份恩情,贺家上下铭记于心。” 章清亭肃容回礼,“贺大爷您言重了!我虽女子,但也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理。况且就在我门前,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敢谈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话虽如此,但真的能见义勇为,出手相帮的也就是姑娘了,这份高义在下绝不敢忘!来日若有所需,但请明言。” 这个章清亭却没再回绝,多个朋友多条路,干嘛非弄得泾渭分明?当下一笑,并不多语。 见他们似乎认得,贺家弟妹也有些惊奇,却没有冒昧出言相问。结算了银钱,拿上东西,贺玉堂带着弟妹离开了。 方明珠这才凑上来问,“那一家是什么人啊?” 张小蝶抢着道,“这位贺大爷是开马场的,很有钱!” “说得对!这就是几位有钱的大爷!都记好了,以后再遇上,可都得打起精神来招呼!”章清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了一句,转而就开始批评教育,“不过小蝶,你方才也太急功近利了,人家明显瞧不上我们那酒,你还在那儿死命推销。人家是不好意思才买了一坛,以后可切莫如此,招人嫌的!” 张小蝶嘟着嘴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不做成生意了么?偏大姐总是这么挑剔自己! 及至晚上回了家,章清亭觉得赵成材的脸色有些怪异,好似有话想讲又不好讲,很是为难的在她门口转来转去。 肯定不是好事! 章清亭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心想着下午被贺玉华一口气买走了六套,店里那几款料子快卖完了。中秋过后,这北方天气冷得快,再要做,就得做棉袄了。正好自己也该添置冬衣了,她想着顾客的反应,没有完全凭自己的喜好,又画了几款新衣,到外屋那堆布前来配色。 赵成材几次三番想开口也开不了口,章清亭也不搭话,头也不抬,只顾着比较各种料子的优劣,盘算着什么做里,什么做面,一时忘形,不觉随口问了一句,“嗳!你们这儿冬天有多冷?” 赵成材没注意她话里的语病,只高兴着终于接上话了,“娘子,你又做新衣裳啊?那可得做件厚实的!” “是啊!”章清亭自悔失言,见他没在意,也不多提,含糊带了过去,“我想做身棉衣,也不知用两斤棉够不够?” 这个问赵成材等于白问,“要不你问问娘去!她肯定知道!” 问她?那还不如去哪个裁缝铺子打听下。 见章清亭不答,赵成材自又把话接了起来,“娘子,呃……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这不废话?章清亭嘴上淡淡应了一声。 “我也知道你忙!”赵成材干搓着手,赔着笑脸,“嗯,要不这样,你能不能……帮娘裁件衣裳?给她自己做也是一样的!那个裁衣裳好象不是很费力吧?” 他今日可够闹心的,一回家就被赵王氏抓个正着,说已经应承了王屠户家肉材供应一事。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的私心,还振振有词自己是多么认真负责的替章清亭谈下了价钱。最后又问,“你说她给我做的那衣裳呢?怎么总不见影儿?” 赵成材哪里敢说是自己摆的乌龙?姑且搪塞了过去。 赵王氏再大年纪,可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没有不爱新衣的,未免嘟囔了一句,“这见天都说忙!忙!忙!那等她做好了,天也冷了,都穿不上了,又得放到明年去了!她要真忙,让她给我自己做去!不过这肉的事情,我可答应人家了,明早就送货,正好你弟弟在店里,彼此也都认得。你回去跟你媳妇说,这省了她多大一码子事啊!” 赵成材一下还真没猜出赵王氏的真实心思,但他在这些天的共同生活中,已然明白一个真理:但凡是赵王氏想要插手章清亭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不会通过!反之亦然。那万分之一的侥幸,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可赵王氏这回似乎确实是好意,就算是要拒绝,能不能换个委婉的说法?别每次都弄得吵吵嚷嚷的,把他搞得跟风箱里的老鼠似的,两头受气。 刚看见章清亭裁衣,他就忽地生出这样一个主意,若是章清亭实在不肯,便让她给赵王氏裁件衣料,再拿着衣料去好生说说,再推掉也就是了。 章清亭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明白他这么多曲里拐弯的心思?一下会错了意,想到另一桩事上去了,“是哦,我还答应了你们,给你们每人一身新衣裳的。反正这会子有空,你们自己来挑吧!” “不……”赵成材还没来得及开口否认,章清亭就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蝶!” “来啦!”张小蝶应了,却等了一会子才过来。进门时,手一直藏在背后。 章清亭只闻得她身上有一股卤水味道,但想着成天都在店里干活,也没有多疑,“叫家里人都过来,自选块料子做新衣吧!记得做宽大些,马上天凉了,里面要套棉袄的,棉花过几天我一起买回来分给你们。” “那……交给裁缝就行了吧!”张小蝶隐隐猜到了,却故意装傻。 章清亭冷哼一声,“你有钱请裁缝自己请去!连我都是自己做,你好歹也学着点吧!别成天光顾着玩儿,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你要不做,冬天就穿这身单衣过去!” 张小蝶撅着嘴不作声了,回头叫了爹娘兄弟过来,他们倒是都挺高兴的选来选去。 得!赵成材也只好去那边请人了,免得到时娘又挑理,说给别人选剩下才想到她们。 这边张发财挑得高兴,便道,“闺女,这都快过年了,既有这么多布,不如给我们一人做两套吧,年下好穿!” 章清亭本待回绝,却见他们身上都还是自己上回买的那身衣裳,这都穿了快一个月了,也没个换洗的,着实污淖得不行。想了想道,“你们先挑一套去,等这些布有卖剩下了,再一人做一套吧!” 张小蝶一听还要两套,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就不能各人做各人的?” 章清亭有些生气了,见没有旁人在,便想好生进行教导她一番,“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成天做点子事情就挑三拣四,怕苦怕累的,你瞧瞧人家赵玉兰,跟你干一样的活,她有没有多说过半句话?” 张小蝶本来就对这事有意见,当即就回嘴道,“大姐你就是偏心她!她也有算错账的时候,成天闷声不吭的也不招呼客人,你都不说她,光说我!” “你还好意思说?就你那样招呼客人没点礼数轻重,一点没个姑娘家的稳重样儿,也不怕人笑话!”章清亭很想骂她一句又不是让她倚门卖笑,想想太重,还是收了回去。可就这一番说辞,也把张小蝶骂得脸通红,气鼓鼓的跟金鱼似的。 章清亭还再接再厉,“说我偏心她,你自己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和人家做的事情,能不能比的?不说那个账的事,你那刀工我说了多少回了,要你练练的,你认真练过一回没有?客人要切片,你给切成块,客人要切丝,你给人家切成条,给人抱怨多少回了!人家有没有得人抱怨过一回?许多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过算了,实在不行,才说你两句,你倒还有理了!象你这么疯疯癫癫,我倒宁可你象她那样老老实实的!” “她有什么老实的?”张小蝶被骂得火起,脱口而出,“她还跟男人拉拉扯扯的呢!我可没那样不正经!” 这死丫头,还有一句顶一句了! 没等章清亭出言教训,赵王氏怒气冲天的冲了进来,“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六)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赵王氏方才来到门口,先是听见章清亭维护赵玉兰,训斥自家妹子还挺高兴,可后来竟然听张小蝶辱及亲女,赵王氏气得脸色发青,冲进来抬手就想打张小蝶耳光。张小蝶吓得面如土色,动作倒是机灵得很,本能的一下躲到了大姐身后。 眼看着这一巴掌就冲章清亭来了,众人无不骇然,这一巴掌要是真下去,那不得惊天地,动鬼神啊! “娘!”没等赵成材冲过来拦着,章清亭自己伸手挡住了赵王氏的胳膊。 赵王氏本来对章清亭就有意见,但心里对她还是有些忌惮,这一巴掌冲张小蝶来时,有七分劲道,但跟着转向她来时,便只带了五分。章清亭若是躲开也就罢了,可她不躲不闪,反而抓住了自己。这么一僵持,她就坚决收不得了,反而加重了力道,想索性打章清亭一下子,也算是为之前折的那么多回面子讨一点利息。 但章清亭怎肯相让?很是不悦。这没事就打打骂骂,难道做晚辈的就是给当长辈的练拳脚,逞威风的? 此时此刻,赵成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一手拉一个,“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这么打打闹闹的,让人看着多不象话!” 章清亭到底自恃身份,率先松了手,赵王氏重重冷哼一声,也才罢休。 赵成材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仍然高度警惕,“呃,娘,要不您先回屋歇歇?” 赵王氏当然不肯,“那死丫头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你是玉兰的亲哥哥,让人这么糟蹋你妹子,你能忍么?” 赵成材怕抖出田福生之事,想打个马虎眼儿蒙混过关,“小蝶年纪还小,她方才也不过是气愤娘子教训了她,才信口胡诌的……” 偏张小蝶不知事态的严重性,还嘀咕着,“本来就是!我才没胡说!” 眼看后头赵玉兰的脸都白了,章清亭回头瞪了妹子一眼,可她低着头,一点也没瞧见。 赵王氏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你们听听,她还在那儿胡说八道,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张小蝶豁出去了,索性大声道,“我没胡说!本来就是嘛,要不你自己问问她,中秋节那天晚上,是不是和个男人在河边树林里拉拉扯扯了好半天?哥,你也瞧见的,银宝和元宝也在!” 赵王氏气得浑身直哆嗦,慢慢的转过身来,“玉兰,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赵玉兰整个人抖得就跟秋风里的树叶似的,噤若寒蝉,哪里说得出一个字来? 赵老实忙把女儿往外一推,“玉兰啊,快回屋去!孩子她娘,你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他的话提醒了赵王氏,再怎样女子的名节最是要紧,怎么也不能当着张家老小,教训女儿,让他们看笑话。她立即冲上前,拉着女儿回了屋。 赵成材知道娘那个火爆脾气,妹子人又老实,恐怕今日很要吃些皮肉之苦,赶紧抬脚也追了出去。 这屋子里又只剩下张家人了,张小蝶觉得有点不对劲,讪讪的想溜之大吉。 却被章清亭挡住去路,正想抬手打她一巴掌,怪她多嘴惹事,却见张小蝶不敢躲,只抱着头缩成一团,想起方才的赵王氏,若这一巴掌下去,又与她何异? 章清亭缓缓的把手放下,拳头攥得死紧,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字一句的道,“张小蝶,你害死她了!” 张小蝶被她的语气吓坏了,嗫嚅着辩解,“我……我只是那么一说……” 章清亭长叹一声,“是,你只是那么一说,可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节!你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以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这比杀了她更叫她生不如死!” 张小蝶声音带着颤音了,“有……有这么严重?” 此时,正屋里已经隐隐传出噼里啪啦的板子声还有赵玉兰的哭泣声,以及赵成材父子俩的求情声。 章清亭指着那扇紧闭着的门,“瞧见没?就因为你的那么一说,赵玉兰现在就在挨板子。可能明天,她娘就会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以后过得好不好,就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了。遇到个好的便罢,若是不好,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张小蝶吓得连连摇头,“我,我没想这样的!” 章清亭点头,“你是没想这样,可你却做了!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因为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事实,光凭看见她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就如此不负责任的说她和男人拉拉扯扯,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严重?”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她蓦然生出身为女子诸多不易的艰辛感慨来,“东西你随便吃吃无妨,话却不可以随便乱说,尤其是事涉名节,一句话有时也能逼死一条人命的!” 张发财老两口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多见了些世面,深以为然。 “小蝶,你大姐这话说得对哩!你方才真不该多嘴的。” “以前那个邻村的周嫂子,不就是因为别人说她和一个外来的木匠有什么,生生的给逼着投了河!” 张小蝶真吓坏了,“我没想她死!我……我去跟赵大婶解释,是我胡说!我根本没看清!” “晚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你见过覆水能收的么?”章清亭冷冷的瞧了张小蝶一眼,“你们都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她这不打不骂,反倒比又打又骂来得更让人难受,张小蝶既内疚又害怕,哭哭啼啼的走了。 章清亭无力的颓然坐下,赚钱的喜悦也被这桩意外给冲得七零八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赵玉兰确实是个温柔可亲,憨厚淳朴的好姑娘,章清亭真不愿见到她遭此劫难。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之后,正屋的门才终于开了。赵王氏换了身做客的衣裳,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出门了,若不是从她那匆匆的脚步里,根本察觉不出滔天的怒气。 章清亭一见心里就凉了半截,这怕是要去找媒婆了吧?没一会儿,赵成材面色凝重的从里屋出来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原因,但章清亭还是觉得很抱歉,起身递了上回买的药酒给他,“伤着了吧,这个要么?” 赵成材摇了摇头,只苦笑着说了一句,“这下,玉兰真的要嫁人了!” 章清亭面有戚色,“真的一点转寰的余地也没有了?” “我都跪下了,娘才住了手。不过,也逼着玉兰答应嫁人了。” “真是抱歉!” “不关你的事!其实也不能怪小蝶!”赵成材还很明白事理,反过来宽慰着她,“这事儿迟早有一天会来的,只不过小蝶这么一说,把它给提前了。” 章清亭也只能祝福,“但愿玉兰能找个好人家。” “现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赵成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言简意赅的把赵王氏自作主张给她接了王屠户家生意的事情一并说了,“你也别恼,娘也是好心。你要是不乐意,想回就回绝了吧!只请你把话说得婉转些,彼此都留些面子。” 现在这关口,章清亭哪有心情计较这些?“算了,我明儿去看看,要是价钱东西都合适,让他们做着也无妨。” 次日一早,赵王氏宣布,女儿要嫁人了,不适合再出去抛头露面,让章清亭要不就自己请人,要不就让张罗氏去店里帮忙。 这一层章清亭倒是昨晚就想到了的,张罗氏那个生相如何见得人?想想还有方明珠,几人辛苦一点,一边做一边招吧。 张小蝶不知昨日说的话,今日这么快就见效,心中内疚,低着头沉默不语。赵玉兰更是一言不发,看得章清亭心中怜惜不已。 心事重重的到了绝味斋,王屠户第一日送货,不敢怠慢,倒是很用心的挑了些好东西过来,赵王氏谈的各项价钱确实也算便宜,章清亭便拣能用的拿了,按价付款,王屠户也自欢喜。 刚开门还没生意上门,章清亭仍在想着赵玉兰之事,忽然张小蝶道,“大姐,门外有个人一直鬼头鬼脑的在往我们这儿看!” 章清亭起身一瞧,那人却迎着她的目光忸忸怩怩的走过来了,正觉得有些面善,再一想,认出来了,“田福生?” 田福生脸涨成猪肝色,很是赧颜的拿一只脚尖在地下蹭着,结结巴巴的道,“呃……嫂子好!” 章清亭出来到他跟前,“有事么?若是来找玉兰的,她可不在。” “也……也没事!”田福生从怀里取出一把包好的菜刀,还特意拿了一根红绸子捆着,“我……我听说你们家开铺子了,想着你们用得着,便打了一把,嫂子你别嫌弃……” 章清亭叹了口气,“你们那小本经营也不易,何必又费铁费时的打这个送来?拿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领了。” 田福生目光中立即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 章清亭瞧了有些不忍,温言道,“你别误会,我真不是嫌弃!只是……” “那你……你就收下吧!别的,我也没了……” 章清亭略一思忖,这长痛不如短痛,他迟早都要知道的,不如早些告诉他也好,“玉兰她,快要嫁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七)情敌相见 闻知赵玉兰要嫁人了,田福生顿时呆在了当场,刀掉下来砸到脚背都不觉得疼。 章清亭索性把话说清楚,“嫁什么人还没定,不过想来也快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去找她!”田福生扭头就想跑。 “站住!”章清亭厉声喝止,“你找了她有什么用?想害得她再被打一顿么?”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田福生回过头来,一脸的惊愕,“她娘……又打她了?” “是!”章清亭斩钉截铁道,“你既然知道,该知道她为了你们的事挨打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你去找她又有什么用?若是她娘能同意早就同意了,为什么拖到如今?” “可我!我是真的喜欢她!”田福生的脸上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又是惶恐又是焦急,他努力的想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痛苦的拳头攥得死紧,浑身都微微颤抖了。 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喜欢玉兰的。可你喜欢她,能给她一份安定富足、衣食无忧的生活么? 章清亭也不忍过于苛责,“这事原也怪不得谁,就当,当你们之间没缘份吧……” 田福生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爆起,到底半晌什么也没说,只重重一跺脚,转身跑了。 章清亭拣起了刀,拍拍上面的尘土,好生收了起来。 张小蝶问都不敢问,方明珠就更不吭声了。 难道因为穷,就真的连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厮守的资格都没有了吗?现在穷难道就会穷一辈子?嫁给他就真的不行么? 章清亭自己也很是矛盾,虽然看到了田福生的贫困,但从内心里,她还是同情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心酸。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赵王氏作出的决定,恐怕很难有所改变了。 “章姐!章姐!”方明珠连叫两声,章清亭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瞧,来客人了。 赶紧收拾情绪笑脸相迎,“几位姑娘是要扯衣料么?” 眼前一共三位女孩,一着红衣,一着蓝衣,一着绿衣,想来都是出门的好衣裳,有七八成新,不过却是普通面料,除了蓝衣女子有副银耳坠,其余几人不过戴着一两色铜簪环,很是朴素。 章清亭当下一看就泄了三分劲儿,也不是小瞧她们,若是有上年轻的妇人陪着,倒有可能出手买件衣裳,就这样仨丫头片子,估计只是来瞧个热闹的。 三个女孩还有些害臊,你推我,我搡你的,到了柜台前面假意看布料,眼睛却都不住的往章清亭身上瞟。 毕竟年轻,眼睛里藏不住事,章清亭当即就料着有事了,她以为是看了门口的招工启事想来应征的,便笑着问道,“几位姑娘可是想来我这儿应征的?” 蓝衣女孩当即一撇嘴,“说什么呢?” 不好意思,会错事了!章清亭马上道歉,“我瞧几位姑娘一直瞧着我,还以为你们是看了门口的启事,来应征做工的。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蓝衣女孩哼了一声,言语中多有轻慢之意,“我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出来抛头露面干这个?” “就是!”那俩姑娘忙跟着附合。 “再说,你这儿也没什么好衣裳,俗……那个俗不可耐!姐妹们,走!”蓝衣姑娘抱怨完了,一声号令就想带人离开。 “慢着!”章清亭听出来了,敢情这三人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找碴的!无缘无故的骂了人,就想这么走人,当她章大小姐是吃素的? 她微微冷笑,拦住三人的去路,“几位姑娘嫌弃我这儿的衣裳我没话说,反正我这儿的绫罗绸缎肯定是比不上你们身上的布衣粗裙来得高贵典雅。只是你们这样好人家的女孩儿,不养在深闺,却跑来在这市井之中抛头露面,恐怕不合适吧?还是赶紧家去的好!” 方明珠一听,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章姐姐这骂人骂得太绝了! 那三位姑娘气得涨红了脸,还是那蓝衣姑娘接话,“你果然是牙尖嘴利,泼辣成性!”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章清亭微微颔首,一点也不动气,“几位姑娘也果然是笨嘴笨舌,无礼之极!” 三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开始真的出言无状了,“哼,不过是个杀猪女,有什么好神气的?连嫁个人都是别人不要,死赖着成的亲,瞧瞧这德性!” 章清亭脸色一沉,这话实在太过了!不管她和赵秀才的亲事是如何的不情愿,但也没轮到她们几个来说三道四的! “怎么着?几位姑娘今日是替谁打抱不平么?还是说看上了我家相公,他没相中你们,所以才这么因妒生恨的拈酸吃醋?若果真是一片真情,只要你们对我三跪九叩,我也可以考虑考虑收你们进门做个小。” “你胡说八道什么?”几个女孩被骂得脸通红,七嘴八舌的那儿说,“谁要来做小了?赵秀才本来就不喜欢你!他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是你强逼他娶的你!” 章清亭从一片杂乱无章中理出重点,心下已经猜到她们是为何而来了。反倒抿嘴一笑,“我想几位怕是弄错了吧?可不是我逼我家相公强娶的我,而是他苦苦哀求,强娶的我!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找他对质!” 她款款坐了下来,手指轻点着柜台,好整以暇的瞧着她们,“你们若是要打抱不平呢,也得先分清是非,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只能徒增笑尔!” 趁她们无话可说,章清亭又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撇着浮沫,象是自言自语,却又是说给她们听,“被人甩了就甩了呗,躲在自己家里哭哭也就是了,何必还要跑出来丢人现眼?真是自取其辱!” “你!” 章清亭放下茶杯,“几位姑娘既然不买东西,就别在这儿聊天了,我们可不是开茶楼的,也没得茶水供应!明珠,送客!” 三女半天讨不到半点便宜,悻悻的走了。 方明珠站在门口瞧了一阵,回身道,“章姐,还有一个呢!躲在斜对面的铺子里,恐怕那个才是正主!” 章清亭一笑,幽幽叹道,“云空未必空,欲洁何曾洁?可怜!可叹啊!” 张小蝶听得莫名其妙,连方明珠也不大能领会。 章清亭嗔道,“好啦,干活吧!别为了这些没要紧的事耽误了自己生意!” 她不想找麻烦,不代表别人不给她找麻烦。 时间不长,三位姑娘簇拥着正主儿又进来了。 这倒有些出乎章清亭的意料之外,但她依旧满面春风,似是头次见到似的,说着客套话,“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姑娘要点什么?” 张小蝶也认出来的,当中这位肤白清秀的女孩不是姐夫那个老相好么? 杨小桃也不装傻,见店中无客,便上前万福道,“张姑娘,适才几位姐妹出言无状,多有得罪之处,小妹在此跟你道歉了。” 后头三女勉强之极的施了个礼,却都鼻孔朝天,明显不是真心。 章清亭微笑还礼,“杨姑娘客气,你和我家相公有同门之谊,就请称呼我一声嫂夫人即可。方才那几位姑娘不过是信口胡诌,我也就胡乱开了几句玩笑,有什么要道歉的?快别多礼了!” 她故意点出自己的身份,就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是赵成材明媒正娶的妻子了。章清亭心说,这个身份要不要是我的事,可旁人却休想在她离开之前觊觎! 杨小桃脸上一僵,随即又从容笑道,“是。嫂夫人得配良缘,又新开宝店,说起来小妹还未曾到贺,实是失礼。” “杨姑娘客气!方便时关照下小店的生意便是了。”章清亭可没那么好打发,想道贺,那就拿银子来吧! 杨小桃却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那是当然。” 她随便选了两样吃食,章清亭示意妹子包了起来,一样的照单付款,连个折扣都不给。 杨小桃却又指着柜台上纸笔卖弄,“嫂夫人如若不弃,小妺还想写首诗恭贺一番。” 有点意思了!且看她水平如何,章清亭一笑,“多谢!” 杨小桃自信满满的上前提笔,写了一首诗,章清亭上前一瞧,好玄没乐出声来。 只见她写的是前人一首的《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把她自己比做品性高洁的梅花,不屑于章清亭为伍。还特意用行书写就,意在考她。可那几笔字虽然娟秀,但柔弱无骨,行不行,草不草的,一看就只练了个半吊子。 再说,你“寂寞无主”,关我个什么事?既然“无意争春”,又跑来我这儿来耀武扬威的干什么?简直是不伦不类,用得牛头不对马嘴! 就这水平也敢拿出来显摆,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跟她相提并论,那是自降身份! 章清亭心下鄙夷,那杨小桃却以为她看不懂,颇为自得。 旁边女孩也帮着腔,“嫂夫人!你认得这上头的字么?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章清亭哂然,“好啊!那就劳烦姑娘你念念吧!” 那女孩可也不识得,转手递给了杨小桃,“小桃,你就讲给她听听!” 杨小桃清清嗓子,抑扬顿挫的把这首词念了一遍。 章清亭赶紧鼓掌称赞,“声音真好听!想来姑娘若是去学戏必也是好的。” 这是把她比作戏子了!杨小桃闻言面色一变,暗自咬牙,还以颜色,“比不上嫂夫人好身手!能唱念做打!” 这是讥讽她是干粗活的。章清亭听了也不恼,“既然姑娘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我也不能不还的不是?姑娘既以文赠我,我也写首诗还馈姑娘。” 她提笔唰唰很快也写了一首诗出来,递了上去。 杨小桃一看,傻眼了,那上头写的是小篆,她一个也不认得! 旁边女孩还一个劲儿的催促,“她写什么了?” 杨小桃哪里答得出来?却也不能露怯,当下收了诗,微一敛衽,“多谢嫂夫人赐教!”灰溜溜的败退。 待回家拿这首诗给老杨秀才一瞧,更是恼火万分。偏她那个迂腐的爹还夸写诗之人笔力雄健,风骨毕现。杨小桃更是火大,区区一个杀猪女,凭什么有这本事? 她在成亲当日无端被悔婚,心中一直怀恨在心。不管赵成材是因为什么理由娶的章清亭,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她输给了章清亭。杨小桃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人胚子了,自小是被爹娘捧着,外人夸着长大,几时受过这份窝囊气? 那赵成材从小在她家私塾念书,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赵家穷是穷了点,但赵成材怎么说也算是这一带为数不多的读书人,长相品性也都过得去。象他们这个怀春多梦的年纪,又认得几个字,看了几本闲书,自然就会联想到才子佳人,举案齐眉之类的故事。 所以在赵成材中了秀才之后,杨小桃和他爹都很是满意,觉得日后肯定是招他为婿,接杨秀才的班,便是皆大欢喜了。可谁能料得到,竟然凭空杀出来个章清亭,硬是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杨小桃是越想越不服气,寻思着一定要狠狠羞辱章清亭一番。最好是弄得他们夫妻不睦,章清亭被休弃才能一雪前耻。 她自以为杨成材肯定仍是喜欢着她,只是迫于母命,无奈之下才娶的章清亭。若是要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反而显得有失身份,便装出一副尽管自己委屈万分,却依然大度的样子,还劝赵成材好好过日子。 她在这头觉得自己颇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悲情,奈何赵家却没有一点动静。 这两天,听说章清亭竟然还在城中开了家铺子做起了生意,过得是红红火火。 这哪行?杨小桃一听就不干了,自己在这儿“冷冷清清”,章清亭也应该跟着她“凄凄惨惨戚戚”才对! 故此今日相约了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起来找碴。小姐妹们能有多大年纪,能懂多少事?当然都是同情她的遭遇,觉得是章清亭破坏了她的大好姻缘,所以义不容辞的冲了出来。 杨小桃很是乖觉的没有露面,让她们去挑衅,若是成功便罢,不成功自己才亲自出马。她是欺负章清亭没读过书,肯定在文学方面不如她,才这么比试。可人家章大小姐出身官宦人家,受的教育可比她好上了千百倍。这些闺阁中的小把戏在人家眼里,更是不值一提,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你吃了闷亏还说不出半个字。 杨小桃自己送上门那纯粹属于自讨没趣!可如此一来,她便更加的怀恨在心,日思夜想的如何拆散他们夫妻。 (PS:求粉红!求打赏!求评论!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八)谁在捣鬼 且不提杨小桃的一番险恶用心,待她走了,方明珠才问章清亭到底写了首什么诗。 章清亭一笑,原来她回的是一首《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表面上是劝杨小桃珍惜时光,把握青春,其实在后两句讥讽她是已经“无花空折枝。” 方明珠咯咯笑道,“章姐姐,原来这诗也可以用来骂人的,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这诗词歌赋本来就是写了抒发心意的,人高兴的时候,乐一乐就完了。只有真生气了,难受了,才会想着写点什么来骂骂人,发发牢骚。你看古往今来的名诗佳句,十篇里有八篇都是这样。真正写诗填词作的好的,全是些落第秀才,不得志的文人,要是当大官的,诸事称心如意,忙于公务,可没几个再有闲情逸致来作诗了!” “那说起来,还是不要会做诗的好!” “会一点倒是无妨,只是不要太沉迷进去,毕竟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杨小桃此事,章清亭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不过当作个小插曲娱乐而已,还特意收了她的大作准备晚上带回去给赵秀才珍藏。 日头渐渐偏西,许多人收工回家,就顺便买点卤水回家下酒,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少了一个赵玉兰,应付起来还着实有些吃力。张小蝶刀工不行,方明珠虽然会一点,毕竟做的少,不熟悉,动作就慢一些。 正忙得鸡飞狗跳,店里突然呼啦啦涌进一大群人。一个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一进来就驱赶着顾客,“走开!走开!大爷要买东西,你们排到后面去!” 平头百姓哪里敢惹,纷纷退了出去。 章清亭暗叫不妙,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群人?她面上强自镇定,上前招呼,“诸位大爷,不知有何贵干?” 后头一人嘿嘿冷笑,“老板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们兄弟了么?” 章清亭仔细一瞧,暗自叫苦,原来正是昨日调戏贺玉华的那两个混混。想不到他们竟然还真有些道行,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纠结人手,回来寻衅滋事。 看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章清亭反倒冷静了下来,给方明珠偷偷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叫人,然后才不卑不亢的问,“怎么着?难道你们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真的还要杀人放火不成!” “那哪敢啊!”那人阴笑着上前,从腰后提出一只死老鼠来,不冲着章清亭,却走到门口冲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道,“各位街坊邻居!大家都来看看啊,我昨儿不过在这儿买了点吃的,回家竟发现这东西,老板娘,你是不是该有个说法呢?” 路上行人不明就里,纷纷避之不及。 好歹毒的心肠!这要是以讹传讹,这店以后还要不要开了?章清亭气得脸都白了,“你们昨天在我这儿根本什么都没有买过,这分明就是讹诈!” “大家瞧!老板娘翻脸不认账了!各位街坊,大家以后可千万不要到这家黑店来买东西,小心小命不保!” 恰好此时,张金宝又拿了菜刀冲了出来。一时见了这么多人,他有点胆怯,士气大减,只支支吾吾问了声,“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哎呀!我好怕呀!”那群混混哈哈大笑的高声喊叫,“都来看啊,这儿的老板娘恼羞成怒,还要动刀子杀人了!” 张金宝被他们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拿着刀的手也缩了回去。 “你们!”章清亭气得血往上涌,一阵阵的头晕。 她知道这伙人既然来了存心找事,跟他们讲道理也是白费口舌,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好!你既说我卖的东西不干净,那我们索性就报官,让县太爷来作个评论!” “老板娘,你昨儿可是自己说的,你相公在衙门里做事。这要是去了衙门,肯定得偏袒你们!老板娘,你是不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敢去惊动大老爷!” 章清亭怒火中烧,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回头瞧了一眼,其他人呢?怎么没个有眼力劲儿的赶紧去衙门求援啊! 正着急,赵成栋一掀帘子哭丧着脸出来了,“大嫂,后门也给人堵上了!”他是想去报讯来着,出不去啊! 方德海拄着拐杖出来,横了章清亭一眼,无声的指责着。昨日她管的那桩闲事,他就很是不赞成,怕惹来祸端,今日这局面,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了。 但毕竟是店里的人,还是要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出来老着脸问,“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人终于发话了,“咱们也不想怎么样,你这店的东西既不能吃,那就索性关门拉倒!” 章清亭忍了又忍,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打发他们走,求个平安再说,“你们要多少银子,说个数吧!” 没想到那人竟说,“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多俗气!我们就是要讨个公道,免得你再毒害其他的街坊们!” 章清亭敏锐的嗅出一丝不对劲来,若不是求财,这些混混跟她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死咬着她不放?她心下一沉,“你们老板是谁?” “聪明!”为首之人竖了个大拇哥,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快就猜到了,那张姑娘应该还记得你这开店的银子打哪儿来的吧?” 果然是他!薛子安! 章清亭明白了,却也着实气得不轻。自己不去找他麻烦就算好的了,他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捣乱?该给他赚的钱也赚到了,居然对自己生出这样卑鄙无耻的心思,简直是个败类! 若是别人,也许章清亭还可以商量商量。但这个人,章清亭心里清楚,自己就算关了店,只要还想在这扎兰堡立足,就绕不开他去。 这家店是自己费多少心血才建立起来的,凭什么因为那个人渣作梗就退让?可要是不退让,这眼前亏却是吃定了。 一时间,章清亭心思流转,反复权衡利弊,竟没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呢!”忽然门外吵吵嚷嚷,冲进来一群官差。 为首之人章清亭认得,也是上回来过捧场的,那个捕快头目程队长。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程队长对她使了个眼色,仍旧在那儿乍乍呼呼的嚷着,“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嘛?想闹事么?” 见到官差,这伙混混明显的老实了许多。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们在地方再有势力,也需要官府照应,若是十分开罪,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领头之人赔笑道,“没什么,正说理呢!大人您看,我们昨儿在这买了点卤菜,里面竟然吃出老鼠来,正好请大人您来评个公道。” “你胡说!”章清亭义愤填膺,“你们昨天根本就没来买过东西,不过是……” “行了行了!”那程队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意思不让她再追究,“想来只是一场误会!老板娘,你拿点钱请这些兄弟喝杯茶就算完事了。屁大点事,闹得不得安宁的,别人不知,还以为我们这儿出什么大乱子了!” 还是要拿钱消灾?章清亭很是不服,但此刻却不能不低头,慢吞吞的走到掌柜旁边,银子是断断不肯给的,她扒拉扒拉铜钱,抓了一把出来递到那头目面前。 她不满意,混混头目也不接受,那人犹豫一下,低声凑到程队长耳边道,“我们是薛三爷的人!” 程队长假装听不懂,大手一挥,“什么三爷四爷的,老爷我一概不知!你们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就出去!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就上衙门公堂上说去!” 那人一看明显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也不要章清亭的钱,只冷哼了两声,暂时离开了。 程队长却指着昨天调戏贺玉华的那两名混混道,“你们俩留下!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大人,我们可没干什么呀!豪哥,你要救我们啊!”两名官差上前把那人拿下,那两人立即慌了手脚。 那叫豪哥的头目疑惑的回过头来,程队长干咳两声,解释了一句,“有人举报他们和盗匪有勾结,得带他们回去好好谈谈!” 这就是说不关薛子安的事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人,豪哥冷漠的瞧了那两个来通风报信的混混一眼,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章清亭却猜出来为何官差会来帮忙了。 果然,程队长转头就悄声道,“这回可是贺家大爷在关照着你们家呢!” 章清亭点头称谢,见那程队长仍盯着自己手里的钱,只好转手将钱又全塞他手里,“小店才开张,实在没什么好孝敬的,您带着弟兄们喝杯茶吧!今儿人多不方便,改日我让相公给您捎点酒菜,算是一点小小心意了!” “这怎么说的!”程队长呵呵笑着,假意推辞,却将钱收进了自己兜里。带着手下,押着那俩倒霉蛋走了。 “哎哟我的妈,这可算没事了!”张金宝抹一把头上冷汗,和赵成栋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方德海瞧了章清亭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他俩都是老于世故,彼此心知肚明,这事儿,不算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七十九)不请自来的杀人犯 没多大工夫,赵成材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娘子,娘子你们没事吧!我在衙门里听说铺子里有来人捣乱,把我吓得!本来立即就要来的,可他们说我来了反而不方便,程队长刚回去说他来得及时,没出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没事吧?” 姓程的倒是会卖乖,章清亭很是瞧不起。有气无力道,“没什么,回家再说吧。” 按说今晚该张金宝留下了,可方德海临走时却交待了一句,“还是多留一个人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章清亭会意,让赵成栋留下跟张金宝做个伴。非常时期,赵成栋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苦着脸留下了。 回了家,章清亭才大致把事情跟赵成材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某些不雅情节,只说薛子安对她起了色心,未曾得手所以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呆秀才听了当即拍案而起,“简直无法无天!娘子你别怕,我明儿就去衙门里递张状纸告他去!再让程队长天天去你那儿盯着,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章清亭哀叹一声,这秀才还是历练的时日尚浅,不懂世故人情。 “告他?怎么告?告状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就凭我们口头说说,人家能认账么?何况他又没有亲自出面,到时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我们连他的衣角都挨不着!再说了,若是程队长天天来我店里转,不说别的,光是应付他,我就不知得添多少开销了!” 赵成材愣了一下,“程队长收你钱了?” “钱倒是不多,只我答应了,过几天还要送他顿酒菜的。要不你这两天抽个空来一趟,拿点酒菜去,悄悄塞给他就是的。” 章清亭还没叹气,赵成材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是替她不平,“这做点生意真不容易!瞧瞧你从开始动这心思到开店,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统共才赚了两日的钱,却又惹出这样一场是非来!” 提到是非,章清亭倒想起来了,从袖中取出那首诗掷给他。 赵成材展开一瞧,脸当即红了,杨小桃的字迹他当然是认得的。只怎么会有这样一副字在章清亭这儿呢? “人家一早上可是威风凛凛的来我这儿写诗论词,还带了帮小姐妹,那意思都是替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打抱不平呢!”章清亭心情不大好,又找不到人说,只有对着赵成材发牢骚,说起话来未免尖酸刻薄了些。 赵成材虽然听着大窘,但多少听出一丁点儿拈酸吃醋的味道,起码面子上,她也是在乎这桩婚姻的,心里那小小的欢喜竟是比大大的尴尬还要让他雀跃。 呐呐的解释着,“小桃可能是,是一时想不开,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章清亭摆摆手,“算了,我也没心思管你们的事!只是现在,这可如何是好!” 她愁眉不展,赵成材也是束手无策,二人正在这里想法子,外头赵王氏高声唤道,“成材,成材!” 娘又有什么事?赵成材急忙应了出去。 赵王氏问,“成栋今天怎么没回?” 赵成材又经过一番过滤,只简要的说章清亭昨儿救了个姑娘,惹得人家上门找麻烦,却不料是银钩赌坊的老板,因为章清亭不肯替他打牌赚钱,所以新仇旧恨的来报复。 赵王氏听了,朝章清亭那屋狠狠的剜了一眼抱怨着,“表面弄得风风光光的,这倒好,羊肉还没吃着,反弄得一身骚!看看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 “娘子不也是一片好心?这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若是不管,那还叫人吗?” “这没有金刚钻,别去揽那个瓷器活!没那个本事瞎逞什么能?这下好了,得罪大发了,瞧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章清亭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闻之气结,正在寻思怎么反驳。却听赵王氏又问,“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不正在想办法么?” 赵王氏略一思忖,出了个主意,“这糖打哪儿甜,盐打哪儿盐,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的不是?既然这事儿是那个姑娘起的头,就还找她家人去啊!不能白替他们帮了忙,反倒给咱们自己添了烦恼!你不说他们家还有些财势么,想来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该请客送礼的,让他们家弄去!” 这话说得对呀!章清亭眼前一亮,贺玉堂可比自己有能耐多了,和薛子安也有交情,若是他在当中说几句好话,兴许这满天云彩就散了呢?正好自己又救了他妹子,请他帮这个小忙不算过分吧? 可为什么偏偏是赵王氏把她给点醒呢?章清亭暗自懊恼,这真是当局者迷! 却听赵王氏又在那儿大呼小叫,“亲家公!你出来一下!” 这又是干什么?赵成材已经进来解释了,“娘让爹和岳父都打了铺盖去铺子里睡,她怕万一真有人来闹事,金宝他们俩也顶不住,人多还是胆气壮些。” 这个也想得很周到,章清亭当然欢迎。 赵成材试探性的问,“方才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觉得可行么?” “姑且试试吧!” 赵成材一笑,趁机帮赵王氏说了句好话,“毕竟年纪大的人,比咱们有经验,有时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好的。” 章清亭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 “嗳,那你明天要去贺家,店里不就人手更不够了?要不要我来帮忙的?” 这倒很是,章清亭也不推辞,“那你明儿要是有空,就请个假过来顶一阵子,贺家还不知在哪儿,远不远的,我得打听了找去。” 想起这个,她又犯起了愁,“这要招个人也这么难?我那告示贴了一天,一个上前询问的都没有!” 说到这个,赵成材倒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章清亭莫名其妙。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们这地方,能有几个识字的?真识字的,又会来当小工么?别说你贴了一天,就贴一年也不定能碰上一个。特别你还要女孩,那就更没有了!” 真是笨啊!章清亭第二次懊恼,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想到? 赵成材笑道,“你若不恼,还是让娘去帮你打听打听吧!她这乡里认得的人多,哪家的姑娘勤快本分多少还是能打听到的,比咱们没头没脑的招个陌生人还是来得稳妥些,你说呢?” 这话确实有理。章清亭也瞧出来了,赵王氏这爱管事虽然挺烦人的,但对于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很尽心尽力。若是让她去招人,虽然有成为她心腹之嫌,但她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弄个人来搪塞自己。 就算是她的心腹又如何?这个店可是本姑娘说了算,要发钱的也是我,时间一长,到底该看谁眼色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么? 以前她在家里,可是把自己身边几个大小丫头嬷嬷仆妇收拾得服服帖帖,虽然都是在母亲大人手上领钱,但对她可也从不敢存一丝半点的不敬之心。 何况现在自己还管着钱呢!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章清亭豪气顿生,“那就请你娘多费心了。” 赵成材听了喜不自胜,只要能拉近这对婆媳关系,哪怕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改善,他都觉得莫名开心。 回头赵王氏听了,摆着谱得瑟了一番,但还是应承了。心里很有被需要的成就感,这个家不管怎么说,想做什么事,还是离了她不行的! 章清亭私下又向赵成材问到了赵玉兰的亲事,也提到了田福生来送菜刀,“他们俩就真一点希望没有了?” 赵成材也只有无奈的叹息。 翌日一早,刚起身,就见田大叔带着田福生局促的站在门外。 这一下,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王氏身上。 赵王氏倒是不失礼貌的让他们进了堂屋,奉上茶水,多的话没有,开门见山的道,“田老哥,你为什么来的,不必多说,我心里全明白。咱们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你能给你们家福生准备两间大瓦房,十两银子的聘礼,这事儿我就同意了。若是不行,多的咱也甭再说了,说了也是伤和气!” 这要求真的不算高了,但田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田福生扑通一下就给赵王氏跪下了,眼带泪花,“婶!您就行行好,成全我们吧!” 赵王氏紧抿着唇,硬下心肠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田大叔满是皱纹的老脸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许久许久才望着儿子说,“福生啊,你婶说得没错,咱们走吧!是爹没用,对不起你!你要是真喜欢玉兰,就别拖累她!” 他拖着田福生走了。 赵玉兰在厨房里偷偷瞧着这父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哭成了泪人儿。 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默默的带着早饭出了门。怕路上不安全,赵成材特意送她和张小蝶来到集市,三人都保持沉默,连一贯没心没肺的张小蝶都因为赵玉兰之事而触动了心事,开始生平第一次懵懵懂懂的考虑到了终身大事。 成亲,难道就是象她这样完全无法考虑到自己的喜好,就去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么?张小蝶想想就不寒而栗。 天色尚早,铺子还没开门,竟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章清亭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大爷,久等了吧?我们马上开门。” 那人转过头来,章清亭怔了。 瞧这人背影时,只见他穿了件青色锦袍,又站得挺拔如青松,便以为是顾客了。等看到他的脸,虽然面目年轻俊朗,却是眼窝深陷,双目无神,面色苍白,中有菜色。再仔细瞧,他头发虽然梳得整齐,但却油腻腻的很久没有洗过了,胡子似是用不怎么锋利的利器刚刚刮过,还留有几道新鲜的伤痕,至于那件锦袍,明显的染满掸不掉的尘土和洗不掉的污垢,若是再认真一点,还可以看得见领口袖口上积着长期穿着的黑色油渍,脚上的靴子也快磨掉了底,还隐隐散发出一股馊味。 那人似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家店主竟是如此年轻的妇人。犹豫了一下,拱手微一抱拳,“请问,您这儿是招人么?我是昨晚看到了这个告示留下的。” 他的语音纯正,明显是大地方的人,带着浓浓的官腔,很是有礼。 “你……恐怕不大合适吧?我这儿只是招一个切菜的女工,可没什么钱的。”章清亭有些摸不准这人是什么来历,瞧这外表,难道是个落难的公子哥? 年轻人很是尴尬,半晌才道,“我……需要一份工作。只求三餐一宿,没钱都可以!” 他们说话这会子,赵成材先敲门让里头开门,而后过来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这人虽然现在形容枯槁,但怎么看也不象个做小工的,怕不是惹了官非亡命天涯的吧? 年轻人很会察颜观色,一下就猜出他的心思,踌躇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来,“我不是逃犯,这是我的路引,但是……我确实做过牢,出来有大半年了。” 啊,明白了,他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 “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犯的事?” 年轻人眼神明显黯淡了,轻轻垂下了眼皮,声音极低,却清晰可闻,“我杀了人。” 张小蝶吓得惊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 章清亭却好奇了,“那你怎么被放出来的?”怎么不用偿命的? “是误杀。那时年少无知,一时冲动才铸成大错。现在,却也悔之晚矣。我,服了三年苦役。”他的头埋得更低,极力的想辩解什么,“我……我真的不是坏人。” “那你怎么不回家?” 年轻人呼吸似是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答得很是艰难,“我家里……跟我断绝关系了。” 说得也是,瞧他这样,应该出身不错,若是知书识礼的家庭肯定无法容忍这样不肖的子孙。 章清亭面有难色,这人倒是坦诚,一问什么都说了,但是一想着他杀过人,谁又真敢收留? (PS:周末愉快!大家开心休息,也希望看文看得愉快。有空来踩踩,交流交流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决不低头 章清亭想了想,用了个最委婉的理由来拒绝,“那你会切菜么?” 她算准了这年轻人肯定不会,别说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算是象赵成材这样的贫家男子,只要不是当厨子的,也少有下厨房的。虽然他曾服过苦役,但相对来说,做饭就是太轻松的活,决计不可能安排一个男子去干的。 果然,年轻人摇了摇头,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但他流浪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家子没有听见他是杀人犯就赶他走的人,于是,他抱着微弱的一丝希望,卑微的祈求着,“我可以学!我保证学得很快!我以前……”他把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了,“我读过书!会识字!算账也可以!我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干,真的!要是我做的不好,你随时赶我走,行不行?” 章清亭看看赵成材,他也一脸犹豫,看起来这人倒是还行,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的底细,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 年轻人异常焦急,绞尽脑汁给自己争取机会,“我还会……会,我会养马!你们有吗?要不喂猪放牛也行!” 章清亭心中一动,“你懂马?你在哪儿养过马?” “我在,在……服役时就给军营里养过马!给它们喂料、涮洗、治病、或者给小马驹接生,我什么都干过!我很喜欢马的!” 见他如此诚恳,赵成材对章清亭点了点头,转而问他,“那你能保证你在我们这儿安分度日么?” “能!我可以对着天一神起誓!”年轻人慎重立即举起右手,“若是我再作奸犯科,为非作歹,就罚我余生都被关进大牢里,死后也永堕地狱!” 天一神,是北安国的供奉的护国神祇,在北安国上流社会中盛行,是贵族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他们就是背叛国君,也不敢背叛天一神。这人想来出身不凡,真的是走投无路才落难于此的。 章清亭有些动心了,他既读书识字,又懂得养马,若是靠得住,自己将来想往那方面发展,倒是个好帮手。 “我还可以把我的路引交你们手上押着,若是我做了坏事,或是逃跑了,我就是逃犯了!”年轻人迫不及待的把路引两手托举到赵成材面前,眼中的渴求与希翼令人动容。 “娘子,收下他吧!”就冲着他这份眼神,赵成材就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也是善莫大焉。” 年轻人听见有希望了,又惊又喜,转头瞧着章清亭,只见她也微微颔首,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地。 赵成材双手接过了他的路引,“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要是想长期在我们这儿干下去,就一定要到官府去做个备案。” “我能长期干下去吗?”年轻人眼中的光芒简直无法言表,“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一定会的!” 店门已开,张赵父子四人都起来,诧异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先进来吧!”章清亭领着人进了店铺。 年轻人今年才二十一,有一个很好的名字,晏博文。 赵成材当即想到《论语》中的一句话:“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真好名字!” 晏博文却赧然低下头了,“惭愧!有罪之人令祖宗蒙羞了。我在营里养马,他们都管我叫小马,你们以后也就这么叫我吧!我不是想存心隐瞒别人,只是……不想沾污先人。” 赵成材却摇头道,“既然是在那种地方的称呼,你已经离开了,就全忘了吧,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既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名字,不如我送你一个字,礼!从你名字而来,也时刻提醒自己知礼守礼,将来可莫要再做出失礼之事了!” 晏博文很是感激,深施一礼,“多谢赵老板赐名!” 赵成材笑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们不过也是寻常人家。我比你大一岁,便叫你一声阿礼吧,你以后叫我声赵大哥就是了!这位是我娘子,她才是这店铺的主事之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她吧!” 晏博文又一一跟店内诸人见礼,极是谦恭。其他人知道章清亭招了这么个人,都有些疑虑。 赵成材却力挺章清亭,“阿礼既然留下来了,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之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好好做好生意,才是咱们开店的目的。” 这话说得也是,管他什么人来着。 赵成栋却当即想到,“阿礼还没地方住吧?那正好以后可以让他看店了!咱们后头有间耳房,就是住人的。” 这个连张金宝也是高兴的,“那以后是不是我们就不用住这儿了?” “只要你们信我,我愿意留下!”晏博文能有个栖身之所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章清亭暗暗翻个白眼,刚招了个人,她还没想好怎么使,他们俩倒想着偷懒了。 转念一想,这人留下来也好,将来就是把这俩弟弟打发走了,总还是要个人来补缺的。 “行了,金宝带他进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吧!” 赵秀才见这儿无事,请他爹回去跟娘说一声已经招到了人,不用再去打听女工了,便自上衙门去了。 早饭是按人数带的,章清亭知道饥饿之后,暴饮暴食自会伤身,只匀给晏博文两个馒头,他也不再多要。即使饿狠了,他吃起东西来也非常的有节制,小口小口的咽下,风范未减。 一时方家祖孙来了,见招了这么个小工,也有些诧异。尤其是听说他姓晏,方德海更是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可想想到底也没说什么。 这晏博文确实勤快,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很是机灵,许多事一点就透,只是仍有些局促,不大放得开。畏首畏尾的,对每个人都敬若神明。 因要教他切菜,方德海打发方明珠去街上买了一筐最便宜的白萝卜回来,让他练习刀法。不上半天,他就掌握了技巧,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力度却控制得很好,切出来片是片,丝是丝的,应该是个练家子。 离近了一瞧,他虎口上尚有薄茧,方德海眼皮子抽搐了一下,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使刀还是使剑?” 晏博文浑身一僵,脸白了三分,一刀切在了手指上,殷红的鲜血立即染红了雪白的萝卜,分外的触目惊心。 “我……我早就忘了!” 见他犹如惊弓之鸟,方德海便也就不再打听了,只道,“去把手洗洗,把那萝卜扔了,再换一个切!” 幸好今早薛子安还没派人来捣乱,章清亭开门把生意料理好,忙完了早上这一拨生意,把店中事情拜托给方德海,嘱咐他们若是不行就干脆关门,也比让人砸了店的强。自己整整衣襟,准备趁中午这个空档去找贺玉堂了。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贺玉堂自己送上门来了,“张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瞧他这有备而来的样儿,章清亭会意,小店地方狭小,只好领他到了后院,摆两张小凳,奉一杯清茶,也是个待客的意思。 贺玉堂几次欲言又止,甚是为难。 “贺大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章清亭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玉堂微叹了口气才道,“张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薛子安,不过昨儿他在你这里闹事之后,我今天一早便去找他了,一直谈到现在也没什么效果,他坚持说……” 章清亭语气一冷,“他想怎么样?” “他说,除非你去给他磕头斟茶认错,否则,他是不会收手的!” 太过分了!孰可忍,孰不可忍! 章清亭斩钉截铁道,“有劳贺大爷费心了,我就是不做这门生意,也不会去认这个错!他要是想打想杀,就让他来吧!” 贺玉堂脸现尴尬之色,说起来,章清亭会重又惹上薛子安,还是因为出手帮助自己的妹子所致。可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报恩云云的,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贺玉堂很是诚恳的道,“张姑娘,你能先消消气,容我说几句心里话么?” “贺大爷但讲无妨。” 贺玉堂正色道,“张姑娘,你不知道薛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们家可不只是个小小的银钩赌坊,暗地里,在整个扎兰堡,可以说但凡象娼馆赌坊、买卖人口等等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家的生意,连官府都不得不卖他们三分面子。薛子安这个人是不地道,但他除了是薛家的人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夫人何氏的娘家在北安国可更有势力。若是他铁了心和你过不去,恐怕你往后的日子着实艰难了!” “张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认真想要做一番事情的人。这个店你开得也很不容易,你若是实在坚持,宁折不弯,诚如你所言,大不了关门也就是了。但是,这值得么?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人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呢?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连韩信不也曾受过胯下之辱?” “张姑娘,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又有胸襟,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若是你愿意去跟他道个歉,我可以从中斡旋,不会真的让你下跪什么的,但恐怕会受些折辱,你愿意吗?” “贺大爷,谢谢您的好意。”章清亭微微颔首,却语气坚毅,“但我决不会去给那种人赔礼道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一)着火了 章清亭不肯去给薛子安道歉,自有她自己的道理,“贺大爷,我明白您的好心,也知道您讲的都是为我好的道理。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是这种有权有势的小人,更没有得罪的必要了。不过——” 她用了一个转折娓娓道出自己的意见,“这种小人我不会得罪,但并不表示我得去卑躬屈膝的臣服于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但也听说过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道理。薛子安是什么人您认识的时间比我长,肯定比我更清楚。明明是他无理取闹、欺压良善在先,若是我还要去给他认错,那我成什么人了?若是这样才能把这份生意做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贺玉堂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羞愧,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有气节,“对不起,张姑娘,是我冒昧了!” 章清亭摇摇头,表面上很是大度,“不关贺大爷的事,您也不必心存内疚,就算是没有令妹之事,姓薛的仍有可能找上我,您能做的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是福是祸,也是我自己的事了。” 贺玉堂被说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 可他能怎么办?难道要为了章清亭,明刀明枪的跟薛家杠上?他只不过也是个生意人,还没那个本事。但若是不帮,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了。 贺玉堂心中歉疚不已,章清亭当然看得出,这正是自己的目的。她才没这么好心,真的这么大度放过他。我救你妹子也不能白救的不是?就算这件事上,你帮不了我,可你也得记着,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下次要还时,可就得再加上利息了! 贺玉堂深礼一礼,“真是对不起了,张姑娘,这件事我们贺家真是无能为力,他日……”他都不好意思许诺他日如何了,只得道,“他日如有力所能及之处,自当听从差遣!” 有这句话就够了。 贺玉堂前脚走没多时,章清亭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之策,后脚薛子安摇着一把洒金大折扇,趾高气扬的上门了。 他带的人不多,就四个。可就这四个膀阔腰圆,满脸横肉的大汉,抱着胳膊亮出腰间的牛耳尖刀,往门口齐唰唰的一站,却比昨天那么多人起到的效果还明显。顿时店里的客人全跑光了,外头的客人也没一个敢进门的。 进了门,薛子安瞧着章清亭皮笑肉不笑的道,“张姑娘,多日不见,你这气色不错啊!” 章清亭一看他这架式,知道今日躲不过,反倒也放松下来,淡然一笑,“好说好说!您不也一样风度翩翩?” 薛子安倒没想到在如此情势之下,她还能如此镇定,一样这么伶牙俐齿,让人实在是又爱又恨,“我这老熟人上门,张姑娘你也不赐个座么?” “这是什么话说的?难得您老大驾光临,怎么能不好好招呼呢?”章清亭回头吩咐,“明珠、小蝶都进去帮忙!阿礼,给这位薛三爷搬张凳子出来。” 这人不是善茬,两个姑娘还是不要在前头抛头露面的好,男子倒是无所谓。 晏博文见此情形,有些诧异,但却不见慌乱,进去搬了张凳子出来,也不走开,仍站在案前伺候着。 薛子安大刀金马的坐下,左右打量,“张姑娘这家店弄得不错嘛!” “谢三爷夸奖!”他要客套,那章清亭便也装糊涂,“不知三爷今日前来,是要买些什么?我这小店,主营卤水,兼卖布匹,您瞧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么?” 薛子安随口应承,“那就一样都来一点吧!让我尝尝你这绝味!” “切!”章清亭冲着晏博文下令,心里开始飞快的盘算。 薛子安无非是想糟蹋她的东西,肯定不会付钱,那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损失减轻到最小?章清亭别的还不太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他砸店,怎么才能把他给顺顺当当的打发走呢? 薛子安可不给她时间琢磨,“张姑娘,你别光站着啊,把你这些布料也给我各扯一身。就照你身上这样子,挺好看的嘛!” 章清亭可舍不得真把自家的布给他糟蹋,赔笑着问道,“那不知薛三爷要扯布给谁做衣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是老是少?您别多心,我可不是瞎打听,只是问明白了,这不是想给您做个参考么!” 薛子安收了扇子,一下一下轻拍着手,嘿嘿冷笑,“三爷我要送的,当然是知情识趣的可人姑娘,而不是不识好歹的野丫头!” 章清亭闻之冷笑,“既然不识好歹,三爷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那不显得您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了么?” 薛子安眼神一凛,“可三爷我偏就生了这么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脾气!改也是改不了的!谁若是惹得我一时不痛快,我必让他一世不痛快!” 章清亭暗自咬牙,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撕破脸骂他个痛快! “既然三爷执意要与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您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只要一声号令,想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奈何?都不用劳烦三爷您一根小手指头,想必也是大获全胜的。也没人敢说您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得罪了您的,不是么?当然啦,就是单打独斗,象您这么龙精虎猛,骁勇善战的,肯定也是手到擒来、马到功成的!” 这字字句句辛辣嘲讽之极,薛子安气得脸色发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忽地将折扇啪的甩开,自扇着凉风消气,脸上很快又平静下来,笑得阴毒之极,“张姑娘说得很是!我这儿就借你吉言了!” 这人还当真是厚脸皮!章清亭也无话可说了。 正不知怎么接下去,后头晏博文拿了个托盘恭敬上前,“薛三爷,小店所有的食物俱在此了,您尝一尝,可有满意的么?” 章清亭低头一瞧,这小伙子能耐啊!他一样卤食都只切了一小口下来,码放得整整齐齐,还插着细牙签,这可不就是“每样都来一点?”就算是薛子安全糟蹋了,又值几何? 章清亭乐了,“三爷,您放心吃吧,这些是不收钱的。你尝得满意再买也不迟!” 薛子安斜睨着晏博文,“小子!你是打哪儿来的?” 晏博文仍是两手稳稳端着托盘,极是谦逊的答道,“小的无家可归,蒙老板收留。初次上工,若有不周之处,望三爷海涵。” “那我劝你还是另谋高就吧!”薛子安望着章清亭,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因为这家店很快就会关门了!” 章清亭心中怒火翻腾,他还是要砸场子啊!她拳头握得死紧,恨不得冲上前把这个禽兽打个稀巴烂。 晏博文却极是冷静,“多谢三爷的提醒,不过小的虽然不懂事,也知道吃人一天饭,就得帮人干一天的活,真要另谋高就,也得等这家店真的关了门再说。” 他这么一说,却让章清亭也冷静了下来,是啊,事情还没有最终定论,千万不要冲动!她暗暗平复着怒火,将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故作惊讶道,“三爷真是说笑了,您就是瞧上了我这个小伙计,也别当着我的面挖墙角啊!再说,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的,我这生意才刚开张,为什么要关门呢?” “因为我要你关门!”薛子安忽地脸色一沉,低喝一声,“来人……” 这显然就是要动武了!章清亭脸色一变,背心渗出一身冷汗。这可真没办法了! “娘子!娘子!”赵成材火急火燎,一身大汗的冲了进来,刚好打断了薛子安还没有出口的那句“给我砸。” 一进门,秀才连汗都来不及擦,先冲着薛子安长作一揖,“这位客官,真是对不起!家有急事,今日暂不营业。多有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然后自顾自的高声喊道,“成栋、金宝,快出来关门,收店!” 章清亭莫名其妙,赵成材却拉着她到一边满脸焦急,“你还做的什么生意,咱们家都着火啦,快回去救火吧!” 章清亭吃了一惊,着火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着火了? “都怪你!”赵成材还唠唠叨叨的抱怨着,“要不是你早上烧饭没把炉膛里的火灭掉,怎么会着火?娘在家里大发雷霆,你小心回去挨打!” 薛子安一听倒是高兴了,原来还不用自己出手,她就这么倒霉了。 我哪烧的什么饭?章清亭却也明白过来了,秀才在演戏! 赵成材背对着外人又对她一努嘴,示意她赶紧躲进去。 章清亭会意,当下掩面作痛哭状,“我又不是故意的!”呜呜咽咽的一跺脚,转身进去了。 赵成栋和张金宝此时也已经出来了,起初见薛子安来捣乱,他们不敢出来,就躲在里面的库房里听他们谈话。正见势不妙,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赵成材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听他这么一说,俱都信以为真,倒是真着急了。 要是家里烧了,那可就连个栖身之地也没了。晏博文已经带头动手关铺子了,他们俩也赶紧帮忙。 赵成材冲薛子安又是作揖又是赔礼,“真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把薛子安弄得个晕头转向。 人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是跟章清亭过不去,可章清亭已经走了,这个呆秀才却是初次见面,就算是章清亭的相公,之于他来说,却是个陌生人,哪来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薛子安心想,反正她这铺子也关了,生意也做不成了,只要派个人看着,让她开不成门,不跟砸了一样么?当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等到所有的门板全都合上,从门缝里看见薛子安已经走了。赵成材才长出一口气,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放松了下来,“我的妈呀!总算是没事了!” 他今日原本就说是提早一点过来帮忙,可刚出衙门没多久,就听说又有人去自家店里捣乱了。当时把他吓得,赶紧一路飞奔赶了过来。见了门口那架式就知道麻烦了,灵机一动,先扯个谎,关了铺子再说。他平素为人忠厚老实,偶尔扯个谎,倒是可信度更高。 章清亭这时才从里头出来,“怎么样?人走了?” 赵成材点了点头,“不过,这铺子暂时恐怕是开不成了!” 赵成栋疑惑的道,“哥,家里没着火啊?” 赵成材瞪了弟弟一眼,“你还盼着家里真着火啊?你嫂子这生意做不下去了,可不就是得着急上火么?”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方德海领着孙女出来,瞟了章清亭一眼,“等你能开张了,再来通知我吧!” 章清亭点头,让他们祖孙先走了。 晏博文左右瞧瞧,就他一个外人,很是局促的上前,“老板娘,我这是该走了么?” 章清亭很是抱歉,“真对不起,刚招你来就遇上这事。你也看到了,我这店可得罪了个厉害人物,要不你还是走吧!免得牵连了你,对了,我给你结一天工钱吧,你别嫌弃。” 她转身去拿钱了,赵成材掏出路引还他,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一时没有去处,先在我们这儿住着也行,别的没有,三餐一宿还是可以的,要是实在开不下去了,你再另寻出路。” 晏博文当即表态,“我愿意留下!我还可以看店打扫的!我吃的也不多,一顿两个馒头足矣!” 那倒也行,反正总得留个人看店,章清亭把钱又收了回去。暂时养这么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既然做不了生意,便把店里的吃食收拾了,几个人肩扛手提的,拿回家去。自己吃掉,也比放坏了强。 可这原本都是能挣银子的啊!就这么拿了回来,谁都没了胃口。 时日尚早,赵王氏他们忙着都没回来。章清亭回了房,自坐在那儿生闷气。 薛子安是可恶,但总得想个办法解决的不是? 可能找谁呢?官府管不了,贺家帮不上忙,就凭自己个小老百姓,若是以卵击石那是自寻死路,该怎么办呢? (PS: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二更晚了点。汗啊!偶果然是龟速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二)他怕老婆 赵成材泡了壶茶水进来的时候,就见章清亭在那儿凝眉苦思。知道她是为了店里的事情发愁,他也不多话,放下了茶水,自己也出去开始动着心思。 章清亭为了这个小店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全看在眼里,这不明不白的就要关掉,无论如何也让人接受不了。此时劝她什么都是白搭,只有想出解决之道才能真正帮到她。 赵成材长这么大,还真没操过这么难的心,这比让他去背本书写篇文章可麻烦得多。他甚至翻出了孙子兵法,一条一条的看着找计谋。 兵书上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道理好懂,若是能找到薛子安的弱点,便能够一网成擒。 可薛子安的弱点在哪里呢?赵成材又不认得他,怎么晓得?有心去问章清亭吧,又怕她也不知,更添她烦恼。可这坐在家里,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赵成材琢磨了一会儿,干脆拿了点钱,想想又去厨房包了只烤鸡,几只卤蛋和一包油炸花生米提着,转头又去了县衙。 不走正门,却进了旁边一道侧门,来到一间厢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扉,“陈师爷,您在么?” “谁呀?”陈师爷拉开门一瞧,“哟,成材啊,你怎么来了?” 他这屋子里已经打好了大包小包,明儿准备上路回家了。 赵成材憨笑着把东西递上,“这不是您明天就要出门了么,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从家里拿了只鸡和小菜,您又好拿,路上吃着也方便,可比买的可强!” 陈师爷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缝了,“你看你这是怎么说的!你们家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哪经得起你这么送我东西。多少钱?我给你!” “我哪能收您的钱啊?这些天您可教了我不少东西,又保荐我在衙门里做事,还带着大伙儿关照我家生意,就当拜师谢礼也该是我谢您才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师爷听了心花怒放,“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必客气!”赵成材可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他这段时间历练了不少,也懂得说话了,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看着一地的行李道,“您这东西还真不少,明儿好走么?要不我带弟弟们来送送您?” “不用了!”陈师爷见他这么体贴还是很感动的,“我明儿雇辆车就是了,不过是到码头,又不太远,花不了几个钱。” “那可不行!”赵成材一听这话当即要献这份殷勤,“您腿脚不好,就是雇了车,这搬进搬出,还得上船下车什么的,没个人帮着可不行。我弟弟和妻弟反正也闲着,让他们来,没事的!” “那多不好意思?”陈师爷忽然回过神来,“他们不是在你家店里干活么?怎么有空出来?你可别让他们扔下生意啊,这可千万使不得!” 赵成材这才一脸犹豫的说出真相,“我家那店,明儿不开了。” “这是为何?”陈师爷略一思忖,当即猜出,“难道是那个姓薛的真的又来捣乱?” 他们家昨日惹得差役上门,是以衙门中人大半都知道。 赵成材也不隐瞒,“可不是么?就因为娘子当初替银钩赌坊打马吊还她爹的赌账时,最后一局输了钱。所以那薛三爷就怀恨在心,今日还亲自上门了,非逼着我们关了门。” 章清亭打马吊之事,在当地几乎无人不知,这个借口说出来,还是很令人信服的。 “嗐!”陈师爷重重的叹了一声,“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不过,我奉劝你们一句,若是他实在为难你们,还是关了店吧!就当是蚀财免灾了。”他关好了门,压低了声音才道,“那个人,别说你们,就是娄大人可也不敢得罪的!” “这个我们也知道,我也这么劝我家娘子,不行就关门算了。安安分分在家度日,也是一样的。” “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想想陈师爷也替他们可惜,“你们这店还开不到几天,居然就遇上这种事情,也真是流年不利!” “谁说不是呢!”赵成材附和着,终于问出了想问的话,“那个姓薛的,真这么有本事?连娄大人也不怕的?” 潜台词就是,那他到底怕谁呢? 陈师爷嗤笑,“一个区区的县太爷算什么?就是知府大人恐怕也得给他们家三分薄面。” “有这么厉害?”赵成材故作惊讶。 “那当然!”陈师爷卖弄道,“不过这也不是全看薛家的面子,而是何家的面子。” “怎么又扯出个何家来?”赵成材勤学好问。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若说这薛家是捞偏门的大哥,那何家就是大爷!薛家只是在我们扎兰堡一带耀武扬威,可走出去,就全是何家的天下了!据说,半个北安国都有他们的势力呢!” “那这薛家和何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这薛子安家中兄弟可多得很,他又排行老三,怎么轮到他一人出来,到我们这儿掌管这么大个赌坊?这全因为他娶了何家的一位小姐,这才得了便宜!” “哦!”赵成材恍然大悟,“这是夫凭妻贵啊!” 陈师爷呵呵笑了,打开了话匣子,“你这么说也一点都没错!所以这姓薛的谁都不怕,就怕他老婆一人!那何小姐可是个河东狮,极是凶悍的,他家里头,至今连个妾室都不敢纳。前几年,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这薛子安耐不住寂寞,和家里一个丫头勾勾搭搭,把人家肚子给弄大了,结果一尸两命,被他老婆活活打死!那丫头的父母不服,跑到衙门里来告状。可谁敢上他家拿人去?娄大人都不敢判,结果找人中人,软硬兼施的逼着撤了诉,只赔了二十两银子,就算完结此案了。两条人命啊!就只值二十两!” 陈师爷伸着两根手指头,感慨万千。忽一时又自悔多言,嘱咐他道,“这事儿你可别往外面说去,要是大人听见,可了不得!” 赵成材急忙应承,“那是当然!”眼见陈师爷有些懊恼之色,忙又极力奉承,“这真是多亏了您提醒,要不我们傻乎乎的,不知人家深浅,别把自己小命葬送了,都不知道原委。” 陈师爷听了这话,才觉得心下好过一些,“好说,好说。以后遇上他,当心些就是了!” 反正该打听的已经打听到了,赵成材也不多留,“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儿一早,让我弟弟们来送您!” 回去的路上,赵成材一直翻来覆去的琢磨。这薛子安怕老婆,老婆善妒爱吃醋。那么反过来推,只要薛子安的老婆发话,薛子安肯定不敢找他们麻烦了。可他老婆又怎么肯帮他们呢? “哎哟!”赵成材光顾着想事情,一个没留神,撞在了树上,头上磕了大包,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回了家。 还没进门,就见自家门口围了不少人,他心里一惊,别是姓薛的找上门来了吧? 赶紧冲过去一瞧,却见他老娘摆了张案板,正带着张小蝶和赵成栋在那儿卖从店里拖回来的卤水。 “娘,您……您这是干嘛?” 赵王氏一瞧他头上的大青包,可吓了一跳,“你挨打了?” “我没事!您怎么把娘子的东西拿出来卖了?” 赵王氏听说他没事,放下心来,却脸一沉道,“怎么?这些东西不卖,还真放着自己吃啊?这也太败家了!你自己进去找点药酒揉揉头,别耽误我做生意!” 赵成材被赶了进去,他赶紧去找章清亭,却见她坐在屋里,一脸平静。 “娘子,娘在卖你的东西!” 章清亭瞟他一眼,“知道了。” 外面这么大动静,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赵成材觑着她的神色,“你不生气?” 章清亭白他一眼,“有什么好生气的?东西做了本来就是要卖的。不能搁在店里卖,搁在家门口卖总可以吧!” 说起来,她心里还暗自欢喜。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主意?倒是赵王氏一回来,先是听说被人强逼着关了铺子,气得是破口大骂。而后瞧见一厨房的吃食,她坐不住了,这都是钱啊!就是章清亭的,她也心疼。 当即搬了桌子到门口摆了个摊,找章清亭打听了价钱,全部降下来一点,只当促销,卖给街坊邻居。 章清亭瞧着秀才头上的包有些好笑,扔了瓶药酒过来,“你不声不响的上哪儿去撞了这么个包回来?” 赵成材有些赧颜,接了药酒,嗫嚅着道,“我,我本来想帮你打听点消息,结果知道的净是些没用的事情。” “哦,那你打听出些什么来了?”章清亭反正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不如听听旁人的意见。 赵成材当下一五一十的就把跟陈师爷打探到的消息说了,末了叹道,“谁知道薛家竟有这么厉害的靠山?连草菅人命都敢的,娘子,你还是别跟他置气了,老实关门算了!可惜,我还白送了你一只烤鸡出去。” 章清亭听完他的话,脸色变了几变,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秀才,真有你的!这只鸡送得好!你这回可真是帮了我个大忙!” (PS: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粉红和评论,弱弱的问下,还有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三)戏假情真 薛府今日一大早收到了一包衣料。 明显的是套女人衣料。料子不算太好,但也不太差。说是薛三爷要的,人家便给送到府上来了。 何芷衡拿着这衣料翻来覆去的看着纳闷,这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的,更不是生日成亲纪念日,薛子安干嘛给她买套衣料?就算是买衣料,也应该买套好一点的,怎么买得这么不伦不类?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嘛! “送料子来的人呢?” 主母抬头一问,伺候小厮立即答话,“还在门口呢,说是钱还没付!” “让他进来!” “是!” 很快,一男一女就被带到了何芷衡的面前。看起来模样清俊,倒不象是普通的商贩。 “你们是……” 年轻男子上前行礼,“我是本县秀才赵成材,这位是我娘子。薛三爷前日来我家小店,说要一身我娘子身上的衣料。只是当时家中遇到急事,来不及招呼,所以今天特意送到府上。” 那小媳妇接着道,“这套衣裳也不贵,一共才二两五钱银子。” 这点小钱她还不在意,何芷衡点了点头,示意旁边丫头去称银子。却又问道,“二位可面生的很,是新开的绸缎庄么?” 小媳妇赔笑着回话,“夫人说笑了,我们本小业薄的,哪里开得起绸缎庄?不过开了个小小的卤水铺子,叫做绝味斋来着。因为顶之前的刘记绸缎庄,故此有些存货,就画了几个样子,贱卖打发了。之前,因为小女子在银钩赌坊打过几场马吊,故此识得薛三爷,那日遇到,他就进来关照小店生意了。” 何芷衡心中一动,存了三分好奇,“莫非你就是那个会打马吊的张蜻蜓?” “可不就是我么?”小媳妇应得谦虚,“我哪里会打什么马吊?全是运气好,糊弄人来着,最后一局还输了,可真给府上丢人!” 何芷衡微微一笑,很是大度的道,“无妨,无妨。” 此时小丫头取了银子过来,递给了那小媳妇。 小媳妇欢欢喜喜的接了钱,似是想起什么,送上一张图纸,“这是衣裳的图样,夫人收了,给那可人姑娘便是。” 可人姑娘?何芷衡一听,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是三爷吩咐送给她的么?” 小媳妇一脸诧异,“三爷没跟夫人交待么?” 她忽地望了相公一眼,似是自悔失言,当下面露焦急之色,何芷衡心中的火腾地就升上来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哪位可人姑娘?” 小媳妇急得似要哭了,那秀才也尴尬之极,支支吾吾的道,“难道……难道不是府上的?那……那是我们弄错了!对不起啊,这钱还你们,我们把料子拿回去!” 何芷衡啪地一拍桌子,手上一寸长被凤仙花染得通红的长指甲顿时断了一根,“不准走!” 那对小夫妻吓得浑身哆嗦,两人拉在一起战战兢兢的道,“夫人……夫人恕罪!” 何芷衡勉强压下心下怒火,“你们快把话给我清清楚楚的讲明白!否则就别想这个大门!” 小媳妇吓得躲到了相公身后,那秀才畏畏缩缩的左顾右盼,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其实……是……” 忽地,小媳妇带着哭腔道,“你别说!说了肯定会被三爷拿去打死的!” 何芷衡目露凶光,“你们要不说,信不信现就被我打死?” 小媳妇号得更大声了,那秀才赶忙深施一礼,“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是小本生意,实在……实在是不敢得罪!” 何芷衡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了个口气,“你们说实话!我包你们平安无事,还要重赏你们!来人呀,去取十两银子来!” 很快,小丫头取了两大锭银子过来,何芷衡接了过来,拿到他们眼前晃着,“看见没?只要你们说了,这银子就归你们了!” 那小媳妇似是贪财,当即止住哀嚎,眼睛一眨不眨的跟着银子转,何芷衡知她动心,又恐吓道,“可你们要是不说,马上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眼神往两边一示意,已经有如狼似虎的家丁各执棍棒在外伺候了。 那秀才吓得两股战战,一推娘子,“你快说实话吧!夫人如此英明神武,她既答应了,肯定会保咱们周全的!” 小媳妇犹自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夫人,您……您相公听您的么?” “那当然!”何芷衡的口气毋庸质疑,“你们放心,我们家就我说了算!只要我发了话,他绝对不敢找你们麻烦!” 小媳妇仍是有些胆怯,“可我们……我们要是说了实话,回头三爷跑来找我们麻烦,您又不在,我们可怎么办?”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何芷衡一瞪眼,“那你要怎样才肯说实话?” 小媳妇想了想,“那请夫人给我们个凭证,或是写个字条,或是盖个章,保证让三爷不能来找我们麻烦,我们才敢说实话。” 这个容易,何芷衡当家理事,每天不知处理多少大事小情,当即拿了自己的印章,盖了一个空白的花笺给她,“你有这个,就是薛家老爷来寻你麻烦,也可以抵挡的!” 小媳妇跟秀才两人认真看了,收了起来,才望着左右,想开口又没敢开口。 何芷衡一摆手,“无妨!这个家里没人敢背着我嚼舌头根子!” 那小媳妇这才大着胆子道,“前儿三爷带了四个人到我的小店里来,那四人个个都有这么粗的胳膊,这么粗的腰!” “讲重点!”何芷衡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这布料是送给谁的?” 小媳妇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小声道,“三爷说,是要送给一位可人姑娘,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来着?” “他还说那姑娘很是知情识趣,可不是不识好歹的野丫头!只不知,这后一句又是说谁的。” 何芷衡气得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额上青筋爆起,敢情这薛子安你竟然胆大包天,又在外面给我拈花惹草!要不是这对小夫妻贪财急着赚钱,把衣料送到家里来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当下指着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问道,“你们说!三爷最近都干什么了?要是有知情不报的,一概打死!” 吓着小厮丫鬟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这薛子安素来风流成性,背着老婆在外头寻欢作乐,花天酒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从不过夜。下人们就算知道,哪个敢在主母面前多言半句?都是装聋作哑,现见闹起来了,有那近身伺候的恐怕惹祸上身,只得道,“近来,三爷在外头喝过几次花酒,因都关着门,具体干了什么,小的们确实不知。” 何芷衡气得脸都黄了,“去!备轿!我这就找他去!” 那小媳妇听了,还上前劝解,“夫人息怒!您这么明火执仗的,哪里拿得住人?这捉贼要捉赃,捉奸可要捉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媳妇附上她耳畔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听得何芷衡不住点头,脸上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沉吟一会,转头吩咐家中下人,“今日之事,任谁也不许在三爷面前提起!谁要是走漏半点风声,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而后将那十两纹银递到那小媳妇手上,“你夫君是姓……” “姓赵,赵秀才!” 何芷衡满面堆笑,“秀才娘子,这钱就算谢你们夫妻的了!方才让你们受了惊吓,委实不好意思。” 小媳妇拿了钱,是喜笑颜开,“夫人说哪里话来!您放心,我就在街上开着铺子呢!成天打我门前过的人多,知道的消息也多。日后,我一定帮您留神打听着动静。这男人嘛,就得管得严一点,他才老实!他要是敢不老实,你就得下狠手教训他,绝不能姑息!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到时弄一堆闲花野草回来,您可怎么办?象我家相公,我管得可严呢!走在街上,他连别的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您啊,就是太好说话,心肠太软了,所以三爷才敢这么着,但凡您拿出些魄力来,他肯定飞不出您的五指山!” 何芷衡点头赞许,深以为知己,“你说的很是!对了,你家那店叫什么来着?” “叫绝味斋,您要有空,打发丫头小子上我那儿买东西,我给您打折!” 何芷衡当即吩咐左右,“以后记着,要采办卤水的,就去秀才娘子家的铺子里拿了!” 这对小夫妻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何芷衡关了门,开始依计捉奸。 当天晚上,薛子安回家时,就听说夫人明日要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转转,住个三五日的再回来,他当然高兴坏了,立即帮着夫人打点行装。 何芷衡嘿然冷笑,知情的下人无一敢言语。等到第二日何芷衡一走,薛子安迫不及待的就跑去青楼寻欢作乐,当然是被夫人一个回马枪逮个正着。 既是青楼女子,本就以卖笑为生,何芷衡不会去找人家麻烦,却转头把薛子安打了个半死,着实在家老老实实养了一个多月才敢出来见人。 而那绝味斋,当然是又顺顺当当的开张了,再也无人上门捣乱。 这头再说回赵成材和章清亭,远离了薛家大门之后,两人是一通爆笑! 那日听说薛子安极其俱内之后,章清亭就生出这样一计。她自幼在深闺长大,当然见多了这类挑拨离间之事,用起来是得心应手。 本欲孤身探虎穴,赵成材却不放心,怕万一话没说起来,反倒惹出事来,非得跟过来一起。 章清亭便和他在家里对好了台词,设计了诸多场景,演练了半日,这才上门。没想到一击即中,大获全胜。 赵成材想着章清亭演戏的样子就好笑,“你也真是太坏了!这样的馊主意亏你也能想得出来?什么可人姑娘,连这样的话也能被你挑出毛病来,真是服了你了!” 章清亭得意洋洋,“本姑娘这还只是牛刀小试,要是早知道那人渣有这毛病,我才不会任到他骑到头上来呢,早八百年就教训得他不能翻身了!” 她想着方才场景,也捂嘴笑道,“不过说起来,你也不老实!还‘夫人如此英明神武!’” 赵成材玩心也起,捏着嗓子学她刚才的话,“你别说!说了肯定会被三爷拿去打死的!” 章清亭自己想起来也是好笑,“可也没你演得象!一见那么多人,吓得直抖,若我不知道,还真要信以为真了!” 赵成材收了笑意,带了三分正色道,“那可不全是装的,我手心里可一直捏着把汗呢!你瞧他们家,可真不是好惹的,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没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你呀,也别跟那何氏走得太近。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那种人说翻脸就翻脸,当心真的就小命不保了!还有那姓薛的,就算他夫人暂时把他收拾了,还得防着他日后反扑,大意不得!” 这倒是真的,章清亭点头称是,“不过这回,可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出这么个主意,我哪能寻到他的短处?” “谢我什么?一家人……”赵成材忽又有些自悔失言,人家可不是一条心跟你过日子的,改了个口道,“其实我还有句话想劝你,你听了可别生气!” “你说!” 赵成材很是诚恳道,“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我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人是非,跟人争论。只是有时未免言语也太犀利了些,让人有些受不了。若是在家里倒还无妨,可是你现在外头做生意呢!成天应付那么多人,这众口难调,难免会有些客人不满意,抱怨几句什么的,你可得忍着,讲清楚道理就是了,没必要非得跟人争辩。就是争赢了又如何?人家不买咱们的东西了,或是让亲戚朋友都不来买了,损失的还是自己。实在有气啊,回家来,冲我发都可以,只在外面凡事退让三分,也少得罪些人。”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听到人心里,暖融融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四)跌了一个大跟头 章清亭听了赵成材劝她的一番话,只觉得一股热气直从心里冲到眼睛里,几乎要落下泪来。心里头酸酸的,不是苦涩,却是感动。 见她半晌不语,赵成材以为是自己说重了,忙又解释着,“当然,你平常一直都很好的!只是偶尔才会这样,我不过是怕你得罪人,所以才……” “你……你不用说了!” 见章清亭已经红了眼圈,赵成材慌了,忙不迭的认错,“是我错了!你别哭啊!” “不是的!”章清亭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微笑着道,“谢谢你!我知道你真的是为了我好!这些话……以前,只有我亲娘一人跟我说过!” 赵成材这才松了口气,咧嘴笑道,“那我们不都是盼着你好么?” 章清亭重重的点了点头,赧然一笑,“回家吧!” 赵成材难得看她露出些小儿女的情态,尤其是低头之间,露出低垂的粉颈,如娇羞的荷花,在晚风中微微颔首。 他也不知,是拨动了哪根心弦,总之,一时之间,心里直如小鹿乱撞,却又很想上前做点什么,为她遮风挡雨。这明显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连跟杨小桃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让赵秀才又慌又窘,不自觉的脸上开始发烧,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待章清亭往前走了两步,他才蓦然回过神来,紧紧跟上,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回了家。 第二日,章清亭没有急于开店,而是让赵成栋和张金宝一个到赌坊,一个到薛家门口打探消息,直到听说薛子安受了伤,这才重又通知了方德海,把店开了起来。 这空着的两日,也没白耽误,她又做了新的套系衣裳出来,因为样子不是自己合适的,便只挂在墙上做样品。因为吸取了顾客的意见,既大方实用,又新颖美观,销路更加的好了。 这天一日冷似一日,来买卤菜打酒的人也越来越多,生意是格外的红火。每天一到下午,天还没擦黑,东西就卖空了,让晚来了的顾客很是失望。 这有钱不赚,不是傻子么?章清亭便跟方德海商量了,又加做了些好销的东西出来。那老头倒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涨工钱,这个章清亭却不小气,只要他肯好好帮自己干活,自己赚大头,让人赚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还有晏博文呢!这小伙子真没请错,又勤快又机灵,练了几日刀工便上了手,切出来的东西又快又匀净,比赵玉兰之前做得还好。他又能写会算,一人几乎可以包办大半个前台,无论是切东西还是过秤算账,均是做得顺溜之极,有了他的帮忙,再加上方明珠这个小掌柜,章清亭真的省了好多心。 这日下午,天一直阴着,到了傍晚,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骤然降了好些,冻得都还穿着单衣的人们直打哆嗦。 只要没客,张小蝶他们就都躲到库房做卤水的大火炉前烘着,瞧他们一个二个冻得清鼻涕直流的模样,章清亭也不多说什么。只晏博文总在前面站着,叫他进去都腼腆的笑着摇头。 眼见天色已晚,越发的冷了,路上行人行色勿匆,都往家里赶,少有进来买东西的。章清亭正想说关店算了,反正天冷,剩的卤水也不会坏。却见赵成材拿了几把伞,耸肩缩背的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赵成材进门收了雨伞,“这是玉兰打发银宝给我们送来的,他先到了我那儿,我见天太冷,便让他先回去了,今儿衙门无事,就过来了。” 章清亭点头,还是那丫头细心。 赵成材见生意冷清,便道,“这东西剩的也不多了,今儿早些关店回家吧!” “我正要说呢!”章清亭一笑,叫了众人出来,把店关了。 本来要方老头带些卤菜回去,可他说见了那个就馋酒,到底还是不肯要。只拿了把伞,和方明珠一块儿家去了。 章清亭转头叫晏博文跟他们一起回家吃顿热饭热菜,可他说有馒头,烤烤就行,非不肯去麻烦他们,便也只得作罢。 出了门,雨越发的大了,五个人,两把伞,怎么也匀不过来,章清亭和妹子共伞,他们三个男子挤在一起,等回了家,到底都有些打湿了。赵玉兰却一早熬好了滚滚的姜汤,喝下之后,赶紧要他们找衣裳换上。 赵家虽然穷点,但各人的旧衣裳还是有几件的,只张家几口就那身上的一身衣裳,可冻坏了,进了屋就把被子都披上了。 赵成材翻箱倒柜,到底也没能找出件富余的衣裳来,便把自己的一件大棉袄给了章清亭披上,自己也就只能拿件厚点的外套搪搪寒气了。 章清亭一瞧这可不是个事儿,到明儿全冻病了,那就更麻烦了。之前说是要自己做棉衣的,可现在这徒然降温,怎么做也是来不及了。 反正店里生意好,也不在乎这一点钱,她取了银子,赶紧的叫上张金宝,给张家一人先买件大棉袄回来。 赵成材瞧了,似是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赵王氏回来时,就见张家几人各个穿着新棉衣,在那儿显摆,自家却是连块布头都瞧见。 赵王氏本来今日就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情,这下她可就火了,也不问详情,当即冲到东厢房里。却见章清亭也披了件新棉袄,正在那儿背对着门,比划着布料又要裁新衣。 “咣咣咣!”赵王氏将门板拍得山响。 章清亭冷不防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赵王氏正横眉毛竖眼睛的瞪着她。 这好不到三天,又是怎么了?章清亭当下也没有好气,索性转过身去,不去理她。 如此一来,赵王氏更是生气,气呼呼冲上前来,把她手上的布料夺下扔到地上,还狠狠的踏上几脚出气。 眼见原本干干净净的布匹顿时弄上几个泥脚印,章清亭的火一下子也冲了起来,“你又发的什么疯?给我出去!” 赵王氏火气更足,“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赶我出去?要出去也是你出去!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点良心都没有?我们全家人起早贪黑的伺候着你们一家,连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用你扶。可你倒好,这么多料子,自己做了一件又一件,成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出去,却让婆婆穿得破衣烂衫,这象话吗?这变天了,你知道冷了,知道你们张家人冷了,就给他们买了棉衣,那我们呢?就活该冻死?”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住了理,“你也不好好想想?是,你开着那铺子是你出的本钱,你现在也挣着钱了。可那里头要没有我们老赵家给你挣着,你怎么挣的出来?要没有成材给你免了赋税,你能这么顺当的开着店?要没有玉兰和成栋在里头拼死拼活的帮你做,就你家那帮怂人,能撑得起这个店?” “咱们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时,你店给人砸了,东西拖回来,要不是我在门口帮你卖,你不知亏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得罪那个姓薛的,要不是我儿子帮你出主意,打听消息,你现在不知还在哪儿哭呢!可你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有了钱就只顾着自己家的人,全拿我们当放屁!就是个邻居街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王氏理直气壮叉腰站定,“你别以为做了点事情就可以吆五喝六的,咱们不说别的,单论一个礼字,你四里下打听打听,哪家有了好料子,是媳妇先做着穿上身,不孝敬婆婆的?亏你也好意思!就算这些料子是你花钱买的又咋样?你能给外人做都不给我做,这象话吗?做人怎么能象你这么无情?这走出去说起来,也亏你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章清亭冷笑着,一一驳斥。 “您既也知道,这些料子是我买的,我爱送谁就送谁,爱给谁做就给谁做,您管得着吗?” “是!我开店确实有你们赵家人在里头帮忙,可当初我开店时,我可早就说过了,没有工钱拿的。是谁吵着闹着要进来的?我有求过你们来么?你说我在家里没做过事,但您可别忘了,那每月三百文我可一文没少交!至于我们家人,自从进了你赵家门,活干得还少么?一样的该下地的下地,该烧饭的烧饭,别说得好象我们白吃白喝你的一样!” “这些衣料拖回来时,我就说过,每人送你们一身的。我有食言么?那天请了你们来,是你们自己没挑就走了的,这怪得谁来?” “您前几天是帮忙卖了卤水,可您给我的钱对得上账么?我有说过半句话么?我店里得罪了人,是秀才帮我想了主意,那是我们之事,该怎么谢他,我心里有数。” “您说我无情,我要是真的无情,您以为您现在能站在这儿横挑鼻子竖挑眼么?我说,您做人知足吧!少在这儿得陇望蜀!” 最后一个词儿赵王氏听不大懂,想来也不是好话,气冲冲的道,“我不管你什么属不属的?可是你得弄清楚一个理儿,你现在是赵家的人!别再说什么你的钱,你的衣料那些鬼话。这些东西只要进了这个家门,都是赵家的!有你们张家的,也该有赵家人的一份!” 章清亭冷哼,“我还偏不给您使了,您待怎样?” “你!”赵王氏怒不可遏,一挽袖子,转身就去找棍棒,“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当真不知道谁是你婆婆!” “这又是怎么了?”赵成材刚刚出去了一趟,正捧着大包的棉花进来,却见这婆媳二人又扛上了,当即把东西一扔,先把老娘拉开。“娘,你又要干什么!” 赵王氏把儿子一把推开,“成材,你今天要是还护着这小妖精,我连你一块儿打!” “娘!”赵成材也急了,“您怎么回回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打人?打人过瘾么?您讲讲道理行不行!” “你……好啊你……你反了天了!”赵王氏气得神智糊涂,看也不看,就抽出门闩照着儿子打去。 赵成材索性躲也不躲,就站在地上,“打吧打吧!打死拉倒,您气也出了,我就当还您这条命了!” 赵王氏狠狠打了几下,却见儿子避也不避,一时又生气又心疼,拿着门闩又去追打章清亭。 章清亭可不是赵成材,我一不是你生的,二不是你养的,凭什么给你打? 她见赵王氏乱发疯,心中气愤,早就暗暗往后退了几步想好了对策,此时见她往自己面前冲来,当下不慌不忙的脚下一踢,正好就把地上刚才地上那匹布踢到了赵王氏的脚下。赵王氏一个不妨,踩上布匹,脚下打滑,当即就直愣愣的往后摔去! 章清亭做得十分隐蔽,就连赵王氏自己都没发现她在暗中使绊子。 “啊!啊!”她两手在空中拼命挥舞着,想保持平衡,奈何用力过猛,实在是刹不住车,咣当一声重重的摔到了泥地上,头还磕上了门槛。 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 赵王氏只觉眼冒金星,脑袋发晕,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连章清亭在后头那么明显的捂嘴偷笑都没察觉。 赵成材见老娘真的摔了,到底还是心疼的,赶紧上前扶她,赵王氏却半天直不起身,只觉全身疼得厉害,手往后脑勺一摸,满头鲜血! 这可把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会这么倒霉,就这么摔死了吧?她这还没清清静静享过福呢! 赵成材忙不迭的连声叫道,“成栋,快去请大夫!玉兰,快来帮忙!” 方才婆媳恶斗,谁都不敢进来瞧热闹,这回听见秀才喊人了,才一个个的探出头来。眼见赵王氏摔得鼻青脸肿,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一时,大夫请来了,赵王氏还真伤得不轻。 头上磕了个一寸来长的大口子,用了一大碗膏药才把血给止住,拿布条包了个严严实实。老腰和屁股也摔伤了,赵玉兰看了出来说,淤青了一大片。大夫说,这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地了,让在床上好生将养。 章清亭这才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心中无半点同情,这老虔婆确实欠教训! (PS:鞠躬感谢大家的粉红和打赏,亲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五)我的嫁妆我作主 瞧完了赵王氏,章清亭把赵成材往前一推,“大夫,您也顺便瞧瞧他吧!” 反正大夫都请了,不看也白不看。赵成材确实也觉得身上疼得慌,撩开衣裳给大夫一瞧,几道挨打的伤痕都肿起来有一指来高,很是骇人。 章清亭暗自咬牙,这老虔婆也真下得去手!这还是她亲儿子,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那该多疼啊!不免对赵成材很是同情。大夫又给他也开了药,交待了注意事项,便回去了。 两个伤员各自回屋上药,赵老实这才问道,“我说孩子他娘,你到底是发的什么脾气?成材哪里招惹你了,要你这么下狠手的去打他!倘若打坏了,你不心疼啊!” “全怪那个小妖精!”赵王氏哼哼唧唧的仍在磨牙,“要不是她,我能生这么大气么?” “媳妇儿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瞎啦?没见他们家人都穿上新棉衣了?凭什么给他们买,不给咱们买?” 赵成栋听到,探进头来,“娘,您就为这个打哥哥呀?” 赵王氏捶着床板,“这还不值得生气么?” 赵成栋一跺脚,“咳!娘您误会了!这不突然变天了,大嫂一家没有过冬的衣裳么?咱家也没多的匀给他们,嫂子怕人冻病了,便去给他们先买了件回来,挑的都是最便宜的!就这,回来哥哥也说她了,怕您回来有意见。嫂子说她本来就准备买了棉花给大家再做好的,便又赶紧赶忙的叫我和哥哥现去买了几大包新棉花回来,您瞧,不都在屋里搁着了么?” 想想又不对,挠头道,“您没问问啊,她在屋里给我们裁衣里子呢!说有棉衣棉裤坎肩和大衣,每人都做全套新的!外面的罩衣让我们自己选,一人有两身呢!今年过年,大家可从里到外,都有新衣了!” 赵王氏这下哑口无言了。 连赵老实也数落着她,“你瞧瞧,媳妇儿想得多细?有怠慢咱们的地方么?亲家他们没衣裳,难道你让他们光着膀子在外头晃啊?到时冻病了不一样花钱吃药?不就是件棉衣么,值得你发这么大脾气?话也不问清楚,还把成材都给打了!” “那她……她都不跟我说的!”赵王氏嘟囔着,“我怎么知道?” “就你那火爆脾气,肯定是一冲上去就派人家的不是了。人家有说话的机会么?” 赵王氏想想确实是自己太性急了些,也没问个明白就胡乱冤枉人,章清亭倒也罢了,最不该是把自己儿子也给打了。这叫什么事儿? 她心中暗自懊悔,嘴上却怎么也不肯认错。 等到晚上吃了饭,她心里想起另一桩烦心事,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还是把赵成栋叫了进来,“去,把你哥和嫂子都叫进来!” “娘,您这又要干什么?” 赵王氏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去!就说有正经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赵成材和章清亭工夫不长,还是来了。 赵王氏示意旁人统统出去,让赵成材关了门,这才讪讪的问了一句,“成材,你没事吧?” “没事。”赵成材闷闷的答了俩字,瞧见没了外人,想想还是补了一句,“娘,以后有事情,您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说清楚?别动不动就动手动及的!瞧瞧您自己都多大岁数了,打了我们不要紧,把自己还给伤成这样,有意思么?” 章清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笑翻了个儿。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里头可还有章清亭呢,赵王氏赶紧打断了儿子的抱怨,“叫你们来,是有件正事要跟你们商量。” “您说!” 赵王氏脸色变了几变,先弄了一个开场白,“成材你是老大,又是有媳妇的人了,将来这个家,迟早是要交给你们的。” 章清亭敏锐的听出不对劲了,迟早,那是多早?赵王氏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跟她来商量事情,她这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想让她帮忙。 果然,就听赵王氏说出心底的盘算,“不过现在呢,既然是我在当家。不管是谁挣的钱,都得交到我这儿来,归我管!” 你做梦!章清亭是坚决不会同意,她也不走,就听这老虔婆还能讲出一番什么道理来。 赵王氏接着道,“成材,你也别跟我说讲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懂,也不听!你娘也没读过书,但是还懂得一个理儿。这一家子人,就该有饭一锅吃,有钱一处花!你让娘别跟你媳妇分你的我的,那行啊,让你媳妇把钱和店里的账全交出来,那咱们就算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我保证以后不寻你媳妇的不是!”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赵成材简直是无言以对。为什么老娘一定不死心,非要管着章清亭的钱不可呢? 章清亭嗤笑,“那就是说,若是我不把身上的钱和店里的账交出来,咱们就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是!”赵王氏以为她怕了,答得斩钉截铁。 “那我就回去了!”章清亭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自得的答道,“我还真没想过要跟您做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就现在这样,凑合着过吧!” 赵王氏被噎得直翻白眼,章清亭这是严重挑衅她的权威啊!既不服她管教,又摆明了不跟她一条心,那她这婆婆当得还有什么面子? “成材,你……你听听……这……这象话吗?”赵王氏气得浑身哆嗦,被磕伤的脑子更晕了,连话都结巴了。 这让赵成材怎么回答? 要按他的真实想法,章清亭说得没错啊!确实是娘太过分了,凭什么一天到晚惦记着要收人家的银子? 别说章清亭跟他只是挂名夫妻了,就算跟他是真夫妻,这些钱也是她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是自己凭本事挣的,要她拿出来贴补些家用赵成材觉得合理,若是想全部收归已有,那太过分了。好比女方陪进来的嫁妆,男方家可以共用,但从来没哪个说,得归婆家完全支配的。这样成天为了银钱,一次又一次弄得跟个斗眼鸡似的,也实在太难看了! 想到这儿,赵成材下定决心解决这个问题,他前思后想,终于开口了,“娘,您能允我说一句话么?” “你说!”赵王氏紧紧的盯着儿子,两拳攥得紧紧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这么多年母子,赵成材当然知道这是老娘发火的前兆,叹了口气才道,“娘,娘子方才的话是过了些。” 赵王氏当即发威,“那你还不快教训她!” 章清亭翻一个白眼,我看谁敢? 赵成材却又接着道,“但是,娘,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嫌我说得不明白,我再重申一次!是,娘子现在是咱们家的人了。但娘子的钱是她婚前带来的,现在那店也是她的钱开的,没用到咱家一分一文!这钱我不会要,也不能要!” 赵王氏听得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你这什么……这什么意思?” 章清亭开口道,“意思就是说,相公说我这些钱,开的这个店,全都算我的嫁妆!相公,你说,是吗?” 赵成材慎重的点了点头。 章清亭很是满意的望着赵王氏,“婆婆,您可听清楚了,这店既然是我的嫁妆了,该怎么弄全是我自己的事了,您就少操这份心吧!” 这个定义可严重了,赵王氏干咋着嘴,半天合不拢。 如果赵成材承认章清亭手上钱,包括她这家店都是她的陪嫁,那么,作为婆家,只能用以此带来的利息,却不能动她嫁妆分毫。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现在让赵成材休了章清亭。按照规矩,女方陪进来的嫁妆却还是得让女方带走。不仅是她了,就连赵成材也无权扣留。当然,也有些人家不讲道义,硬是花用女方嫁妆的。但那些人,无疑是会遭到乡人的耻笑和唾骂。 要是真连媳妇的嫁妆都要用,这赵家可就永世也抬不起头来了。 赵王氏还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隐忧,那个店若是章清亭的嫁妆,那挣得多少,都跟二儿子无关了。总没哪家听说,小叔子可以去分大嫂嫁妆的。 赵王氏不是不知道这个厉害,所以一直想把这份产业收回来,也就是有这个考虑,想趁着混沌不清的时候把东西抓到自己手里,这就算公中的了。日后两兄弟就算要分家,赵成栋出去自立门户时,也能占一半的产业,和哥哥平分秋色。 作为两个儿子的母亲,她当然觉得这样才公平。难道能见大儿子过得富裕,小儿子贫穷?肯定得一碗水端平才好。再说,弟弟又小,凡事还得哥哥多让着点,包容着点,扶持着点才对。 作为母亲,她这么想无可厚非,但她却忽视了,这么做对大儿子是否公平,对大媳妇是否公平。 这一瞬间,赵王氏脑子里纷纷扬扬,象炸成了一窝粥,只想着,那店要成了媳妇嫁妆了,那她费心巴力的想要掺合进那份生意里去,还有什么意思?纵是知道她赚多少钱,又关她什么事?还有成栋,送进去受苦受累的当学徒又有什么意思? 这忙来忙去,全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裳,自家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六)婚事与救赎 还没等赵王氏从赵成材同意把章清亭的店定义成嫁妆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听儿子在那儿一字一句的道,“从今往后,请娘再不要说什么,让娘子把钱交出来才算是一家人的话了。您说这话只会让儿子觉得无地自容!若是一家人得用钱来买的,肯定不是真心相待的一家了!” “娘,咱们家是穷,可您从小就教我们,做人要有骨气,别人的东西再好,只要不是咱们该拿的,一针一线都不能拿。就算饿死,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坑蒙拐骗的事情。我还记得,小时候不懂事,有一回跟人跑去打人家树上的枣子,后来被您知道了,那一顿好打啊,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当时爹在旁边劝,您却一边打我一边说,现在偷人家的枣子不好好教训,将来就能为了钱财去杀人放火!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拿过别家任何一样东西。” 听儿子说起往事,赵王氏的脸上不觉也有几分动容,拳头也松了。 只听赵成材苦笑着道,“可现在呢?您成天逼着我管娘子要钱,说她是我媳妇,就该听我的。是!我是她的相公,却不是她的债主!娘,您这么逼人,跟逼着我拿刀子去抢人钱财有什么不同?您要钱是不是?我现在衙门里,每月好歹也有一两银子,到时我全都交给您!您要是嫌不够,我再去找几份工做行不行?只求您别再逼我了!您再逼我,我也只能在您面前长跪不起!就算您儿子没本事,挣不来钱,行么?”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赵王氏是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拿眼睛狠狠剜着章清亭,此刻,只能盼着她顾念着夫妻之情,说句算了,把这局面回转。 可章大小姐呢?在那儿站若青松,一动不动。 她心里暗暗感激这呆秀才,他这么一澄清,这间店名正言顺就是她的了,日后等她要离开赵家时,这间店还是自个儿的,谁都无权过问! 赵王氏瞪了半天,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见章清亭有半分动容,心里更是生气,这死丫头还当真是面冷心狠,你哪怕是不松口,多少感动得热泪盈眶也好啊?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不上心? 这果然是杀猪杀多了,心肠都变硬了!不过想想她对自己家的爹妈弟妹也就那样,倒是也说得过去。当时还只想着她不顾娘家,以为是好事,可现在看来,这凡事有一利还是有一弊的。瞧瞧现在这什么态度! “成材,你可想好了?”赵王氏实在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没有出口的话是,那这份财产不仅咱们家没份,连你自己都没份了! 赵成材慎重的点了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赵王氏紧咬牙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妹子的亲事定了,是邻镇七里铺一户孙姓人家。虽然是续弦,但那男的也才二十不到,家里就一个独子,有田有房的,很是过得去,你出去给你妹子顺利说一声,腊月里就完婚!” 赵成材吃了一惊,“娘,什么人家?怎么许这么远,那人怎么会二十不到就续弦?” 赵王氏看了章清亭一眼,却不作声。章清亭很是识趣的走了,回手给他们关了门。 到了晚上,赵成材回来,章清亭还是知道事情原委了。 原来赵王氏托媒婆给赵玉兰寻了几户人家,有两户比较中意。 首选是隔壁村的吴家,家中小有资财,就只兄弟二人,品行尚好。哥哥已经成亲,现是说给那个弟弟。因为离得不远,人家也知道她们家大概情况,觉得赵玉兰风评还是不错,只是嫌弃赵家太穷,怕结了亲后,将来找他们麻烦。只听那媒婆说赵家已经开了铺子,很是赚钱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亲事。不过人家也提出要求,既然赵家有钱了,他们家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但得要赵家也能还得起五十两的嫁妆。人家说得很清楚,这嫁妆他们不会占一分一文,全让添置新娘子自己的东西,就是为证明赵家的实力。 这当中可差了整整三十两,赵王氏哪里置办得起?所以才这么着急想把章清亭的铺子收归已有。 而那个备选的孙家呢,条件也不错,聘银出到了三十两。只是离得远,有些不知根知底,只听说头一个老婆是难产死的,也没留下孩子。赵玉兰嫁过去,虽然名声上受些委屈,但日子肯定是很好过的。 还有一层,既然这铺子没了赵家的份,赵王氏还得替赵成栋多考虑考虑。他没几年也要成亲了,这娶亲肯定要比嫁女花费大,赵玉兰嫁出去的这笔聘礼正好就可以填补二儿子的花用。这一层意见赵王氏没有隐瞒,故意说给赵成材听,让他揪心。 赵成材确实揪心了,连章清亭听了都揪心,摇头不大赞同,“依我说,这两家都不可靠!一家只可共富贵,不可共贫贱,万一日后遇上什么事情,可真不好说!另一家就更不妥了,若是真的条件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出这么高聘银,跑这么远地方来娶新媳?明显有问题!你还是劝劝你娘,打听清楚再下结论吧,别害了你妹子一生!” 赵成材满面愁容,“我方才把这话都说遍了!一点没用,娘是铁了心要在年前嫁掉玉兰,要她早日死了跟田福生的心!” 章清亭甚是不忍,“若是实在要选,就选吴家吧!我替她出那三十两了,就当她跟我缘份一场,那些布料没挣钱也就是了。” 赵成材很是感激,却又叹息,“我方才已经问过玉兰了,她说要是实在要嫁,她宁愿嫁得远远的!” 她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啊!章清亭想想真觉得她怪可怜的,“秀才,你去把玉兰叫来,再好好谈谈,她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就是嫁进去吃穿不愁也未必甘心。这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不能因为你娘一个不同意,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若是日后夫妻不和,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赵成材听得有理,却又觉得舍不得,“可那田家实在是太穷了!妹子若真嫁去,可也太苦了。” 章清亭嗔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田家现在是穷,可谁能担保日后就穷一辈子?毕竟还有门手艺,饭是有得吃的。即使是他家穷一辈子,若是你妹子自己愿意跟着人家过苦日子,这也是千金难买我乐意。她过得开心就好,旁人意见又值几何?” 赵成材想想也是,悄悄把妹子叫了过来,又跟她掏心挖肺的说的一遍。 见她胆怯犹豫,章清亭帮腔道,“玉兰,你别怕,有什么心里话照说就是。这成亲可不比别的,关系着你一辈子呢!你今年才十八,往后还有五六十年的日子要过。若是不择个自己中意的,往后这大半辈子你可怎么过下去?” 赵玉兰一听,当即眼含热泪就给哥嫂跪下了,“哥,我不怕苦!娘现在嫌田家穷,可咱家过去跟他家过得有甚么区别?只这一两年略才强了些。若是你们能劝得娘回心转意,就是吃糠咽谷,我这辈子都感激你们!” 赵成材一拍大腿,“得!我拼着再被娘打一顿,也去帮你说说!” 章清亭却拦着他道,“现在这什么时候了?你娘早歇下了!等明儿吧,我们都出门了,你寻个空,早点回来悄悄的劝劝她。另外再去跟那田福生支会一声,房子若是没有现成的,租两间也行啊!还有这聘礼,若是你娘非要那二十两,我先挤出来给她就是。只别在她跟前透出一点痕迹,若知道是我的主意,她铁定不乐意!” 兄妹俩点头称是,赵玉兰把最后一线希望全寄托在哥嫂身上了。 当晚歇下,赵秀才可遭罪了,身上被打的几处火辣辣的疼,折腾得他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 早上章清亭起来一瞧,他脸上异样的泛着红,明显是发烧了。想起大夫昨儿的嘱咐,就要赶紧找人去给他抓药。 赵成材却硬撑着起来,“不碍事!我也不是很难受,今儿还得去衙门,去田家,还好多事呢!” “不行就明儿再说吧!” 赵成材摇头,执意不肯,“哪那么娇贵?实在不行,我早点回来也就是了,你别管我,快去忙你的吧!” 章清亭只得走了。 到了店里一开门,塞给晏博文一个包袱,“去换上吧!” 里头一套黑色的新袄新裤,一双新布鞋。 “天冷了,当心着凉。”章清亭淡淡的嘱咐了一句。早就瞧见他身上单薄又破旧的衣裳了,昨日去买棉衣时,就想着给他也带了一套回来。 晏博文一愣,捧着衣裳在耳房里思绪如潮。 有多久了?不曾再有人跟他说一句,“当心着凉”? 他曾经是天之骄子,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呼奴使婢,鲜衣怒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便是他生活最好的写照。 他以为人生便是这样了,富贵荣华,功名利禄这些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却随意的就握在他的手心里,根本不需要刻意争取。 可自从出事之后,他的天空就是一片灰霾,他的脚下就是一片泥泞。 从云端跌落凡尘的感觉固然难受,繁重的苦役虽然令人身疲骨累,但都不是那么令人无法忍受。真正令人寒彻心扉的,是亲人之间的决然相对,是被抛弃隔绝的漠然与无视。 痛得狠了,心也就如就手上磨出的老茧一般,麻木了,只剩下残余的一点理智和自尊支撑着他,如行尸走肉的活在这世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感知过世态炎凉的人,才格外懂得珍惜别人对他的每一分好。 手上的衣鞋并不算什么好东西,比起他以往小厮身上穿的都不如。不过是最普通粗布,最普通的样式,若是从前,哪怕扔一百套在他面前,给他铺路他都嫌弃。可此刻,这样一套普通至极的衣鞋,却在他的心里点起了一盏暖暖的灯。 把脸捂在这散发着崭新味道,却略显粗糙的布料上,用皮肤切切实实的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包裹在硬壳里的心不觉裂开了一条缝,露出原本的柔软。 章清亭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和一个善意的举动,却恰恰触动了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给了落魄至极的晏博文一次救赎。以至于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他都清晰的记得这套衣裳的纹路和这份妥贴的温度。 换了新衣出来之后,他再看向章清亭的眼光,明显就不一样了。含了几分的感激,几分的温情脉脉。 别人再看向他的眼光,也有变化了。连张小蝶都说他看起来顺眼了许多,真正有个伙计样儿。抛弃了那一身陈旧而无用的华服,连晏博文自己也觉轻松了一大截,好似甩掉了一个大包袱,真正的洗心革面,融入进了现在的生活。 店里的生意是一如既往的红火,连房东刘老板也慕名前来,眼见章清亭干得有声有色,连他之前滞销多时的布匹都卖得不错,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讪讪的在那儿说着恭维话,一双眼睛却盯着卤菜不放松,明显想白占些便宜。 章清亭怎么会看不出?笑着问道,“刘老板要点什么?让伙计切给您,包管价格公道,斤两算足。”想要不花钱,那是不可能的。 刘老板抹不开面子,只好要了几样卤菜。 章清亭给方明珠递给眼色,小丫头立即上前,一手递东西一手就管他要钱,“谢谢您呐!一共一钱二分银子!” 章清亭低着头假意算账,刘老板自讨没趣,有些肉痛的付了钱,悻悻然离去,心中却是又恨又妒。 心中一时后悔房租定得便宜,一时又悔布匹卖得价低,最最后悔自己怎么没早发现方老头这个活宝,得到这条财路?现在干望着自家的店红红火火,却是把银子让给别人平白挣了去! 他越想越不服气,回家就翻出当初订立的契约,想找寻漏洞。 (PS:新书推荐--书名:《喜盈门》 书号:1736421 作者:意千重 简介:做人就当记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咬人哦,啊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七)前车之鉴 刚过晌午没一会儿,章清亭见天凉了,正在那儿寻思着是不是该在前面店堂里添个火盆,再换个厚门帘,免得来的客人呆不住,自家的伙计也坐不住时,张元宝慌慌张张的跑了来,大呼小叫着,“大姐!大姐你快回去吧!姐夫要死了!” 章清亭听得心里格登一下,脸一沉道,“把话说清楚!” “姐夫……姐夫中午回来了,不知跟赵大婶关屋里说了些什么,反正他就这样……这样死了!”元宝也说不清楚,干脆就两眼一闭,直挺挺的站着,装出僵尸一般的模样。 章清亭白他一眼,“是晕过去了吧?请大夫没有?” “晕不晕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姐夫就不动了,赵大婶在那儿喊,说是你害死她儿子的,还要你去偿命呢!” “我问你大夫请了没有!”章清亭提高了嗓门,着重把关键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张元宝挠头,“那个……我也不知道,赵大婶她在那儿喊要你回去,我就来找你了!” 章清亭听得直摇头,“行啦行啦!我这就收了铺子跟你回去!” 晏博文听了上前道,“老板娘,这生意才做半天,难道下午不做了么?老这么开开关关的,不大好吧!” “就是!”方明珠也道,“章姐,你把大钱拿走,留点小钱给我找零,有阿礼哥跟我一起算账呢!包管错不了你的。” “我姐还有我呢!”张小蝶不甘示弱的也上前来,“有你亲妹子你还怕什么?” 这倒也是,铺子里还一多半东西没卖出去呢!下午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章清亭也舍不得。 “那行!”她把大锭银子一收,账本和些散钱当着大家的面点了清楚,交给了方明珠,“丫头,那你可给我看好了!阿礼、小蝶,你们多帮着点!小蝶你别不服气,你又不识字,我把账交给你,你也管不来!” 依章清亭原来脾气,肯定不会交待最后一句。但瞧妹子那个神色,还有通过上回她揭赵玉兰的短之后,她也反思了一下,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的好,免得心存芥蒂,到时又生事端。 张小蝶本来还真有些不服气的,可这么一听立即就泄气了,谁叫自己不识字了?暗下决心,赶明儿她也要认字去! 章清亭又到里间,跟方德海和两个弟弟交待了一番。赵成栋和张金宝手上正干着活呢,都走不开。反正就这半天工夫,章清亭让他们都在这儿先忙着,要是真有什么事,再来叫他们。 她心里大概有个谱,赵成材今儿就发着烧,肯定回来之后,去跟赵王氏争执赵玉兰的婚事了,估计谈不拢才一时气急晕了过去,想来并无大碍。 请了大夫一起忙忙的赶回了家,却见赵成材已经被赵王氏掐人中掐醒了,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大夫上前瞧过,果然就如章清亭所想,主要还是受伤引起来的发烧,再加上白天出去又吹了点凉风,回来之后怒极攻心,才会一时晕了过去。 听说他没什么大事,大家的心都放了下来。 因有外人在,不好发作,赵王氏看都不看章清亭,直等她打发银宝元宝一起去跟着大夫抓药了,屋子里没了旁人,这才忿忿的道,“我说媳妇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就这么一定要把你小姑子往火坑里推?” 章清亭还未答话,赵成材在那儿勉强出声,“不关……不关她……” “成材你少费神,别在那儿给她打马虎眼了!娘心里有数!”赵王氏恶狠狠的盯着章清亭,“我家孩子都老实得很,没你那么多鬼心眼!表面上装大方,做好人,还出银子给玉兰成亲。可实质上呢,这才真是害了你妹子一辈子!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全是书上骗人的鬼话!等你三餐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时候,你才知道厉害呢!” 赵王氏一激动,昨日磕伤的头也有点犯晕,抚额指着章清亭,“我也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了,你给我出去!好好伺候你相公,就算尽到你的职责了。我闺女的婚事自有我来做主,还轮不到你操心!” 章清亭却岿然不动,只等她说完了,这才缓缓的道,“您说完了么?您放心,我不会跟您吵架,说完这几句话就走。” “相公今日跟您讲这事确实有我的主意,可您说我要害玉兰,这就冤枉了。玉兰又没得罪过我,我害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章清亭还想为赵玉兰争取一次,“婆婆,有句老话您也该听说过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您扪心自问,给玉兰找的两桩婚事就真的这么尽如人意么?若是玉兰嫁了去,并不幸福,那又有什么意思?玉兰她不怕田家穷,她是心甘情愿嫁给田福生的!要不,今日我们怎么会为了这事跟您一再起冲突?” “那是玉兰不懂事!”赵王氏回了一句,“你们跟着瞎掺合什么劲儿?” “因为我们都盼着她好,希望她嫁了人,也能过得幸福美满、安康和乐!田家是穷,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您为什么就不肯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赵王氏将床捶得山响,怒不可遏,“我要给她这个机会,才真是害她一生!玉兰,你上前来,听娘跟你说!” “娘……”赵玉兰扑通跪下了,欲语泪先流,“我……我真的……” 赵王氏的眼圈也红了,“娘知道,你跟田家大小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确实比旁人深厚。福生那孩子呢,他本分、憨厚、勤快又会疼人,你要是真嫁了他,就是家里只剩一口粥,他肯定也会先让给你喝,他这个人确实没话说!” 赵成材半天积攒了点力气,“那娘您怎么……” “怎么就是不同意,对吧?”赵王氏抹一把眼泪,吸吸鼻子,“因为娘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这其中的苦处!象你们爹,算是个好人吧?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处处让着我,家里大事小情全让娘作主,从没跟你娘红过脸,让我在家里头受过半分委屈。可是,这有什么用?” 忆往昔,赵王氏是止不住的掉眼泪,“你们想想,家里小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成材你该记事的,你爹分家时,咱们家就是一间泥坯房,连个屋顶都没有,说是草棚子也不为过!那时我怀着你,都七八个月了,还成天下地干活,回了家,又得自己烧火做饭,一个伸手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么些年,我和你爹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做。你们娘呢,也不嫌丑,还出去装神弄鬼的蒙人!忍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气,也只能糊个口!还时常有上顿没下顿的,就这一两年才渐渐好了起来。成材,你还记得为什么娘发狠让你去读书么?就是因为咱家穷啊,四处都受人欺负。有了你这个秀才,就是再穷,别人也能高看咱们家一眼!” “可是玉兰呀,你要是嫁给田福生,就相当于再去走你娘从前的老路,再去吃那么多的苦!娘能舍得吗?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去过我从前的日子吗?成材,你说福生也许不会穷一辈子。是,他是有可能发迹,但那只是有可能!而这个可能性能有多大?更多的可能就是象你爹娘似的,熬了大半辈子才能稍稍的喘口气。可到头来,又能落下些什么呢?” “玉兰,听娘一句劝吧!田家可不光是眼前这些负担,等到你们真成了亲,有了孩子,那负担就更重了!他还是长子,玉兰以后的日子有多苦,你们也要动动脑筋想一想!不能光凭着她说一句喜欢就让她去嫁人,那才真是害了她!再说,你们凭什么就知道她嫁给别人就会不幸福?说不定还好得很呢!” 她掀起衣角擦干眼泪,瞟了大儿子和大儿媳一眼,“你们两个以后要是再提这茬,我见一回就打一回!玉兰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 章清亭微微叹了口气,“婆婆,也许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但是,我仍然要请求您,不要拿玉兰的婚事用作赌气的筹码,是不是该三思……” “你给我出去!出去!我不听!都是你,撩拨得玉兰心思不定!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家法伺候?” “大嫂,你……你别说了!我嫁了就是!”赵玉兰已经哭倒在地了。 章清亭无话可说了,怜悯的瞧了她一眼,扶起赵成材回屋了。 赵成材这回当真病得不轻,倒头就迷糊上了。一时元宝他们拿了药回来,章清亭自己在小茶炉上煎着,怔怔的发着呆。赵王氏说的也有她的道理,也许那孙家人还不错呢?现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赵成材直躺了两日才缓过劲来,等他醒来,妹子婚事大局已定,孙家聘银已收,择定了腊月初六完婚。 这个年,家里注定要少一个人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只问妹子有什么想要的,他尽力去置办。 赵玉兰摇了摇头,越发的沉默了。 事已至此,章清亭当然再也不好说什么,只冷眼旁观着,赵王氏倒是老实不客气的到她这儿来挑了些料子,有的做被里,有的做被面,还给赵玉兰裁了两套新衣裳去。只可惜没有大红色,只能花钱去外面买了。 章清亭随她挑去,却暗地里摇头,她这些料子,哪有真正好颜色?毕竟一生才成一次亲,人家好歹还送了三十两银子,你这么弄,也实在太抠了点,到时嫁出去也忒不象个样子了。 可还没轮到她操心别人,自己的麻烦事又来了。 (PS:今天晚了,不好意思,家里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打扫时间就过了。汗一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八)眼红也是一种病 给章清亭找麻烦的正是那刘老板,见她生意好了便犯了红眼病。回去翻了翻契约,绞尽脑汁想了几日,终于给他找着了个借口,忙不迭的跑了来,硬说是章清亭既经营卤水又经营布匹,做了两样,他也要加租金,而且狮子大开口的将一年十两改成一月十两。 真是想钱想疯了!一个月十两,一年就能盖起这样一栋房子了,那我还租你个什么劲?不如自己盖个屋子就完了! 章清亭极其不屑这种人,却又不得不跟他打交道。不过她现在可不是初出道的菜鸟,由着人搓圆捏扁了。 当下冷笑,“刘老板,我这怎么经营两样了?明明招牌上挂的就是绝味斋,卤水铺子。这布匹不过是从您手上接下来的一点存货,清空就没有了的,您就是想让我接着做,我也没有了货源啊!” 刘老板蛮不讲理,“那我把货转给你时,可没说许你在这儿卖的。” “那您也没白纸黑字的标明说不许我卖的!”章清亭指着上头的条文,“租金这里可写得明明白白,一年租金十两纹银,三年一共三十两,一次性付讫。如若违约,当双倍罚之。这上头可有您的亲笔画押,还盖着官府大印的。刘老板,我们这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您钱都已经收到了,何苦又来为难我呢?”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叫我来为难你呢?明明就是你卖的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嘛!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的落到实处,但我们之间可也是有说法的不是?” 章清亭真是给他气得无语了,这人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的? 晏博文不慌不忙上前道,“刘老板,请容小的冒昧说一句。您说我们老板跟您租这铺面时,只说做卤水生意,不包括布匹。那我们老板接手时,肯定也没想到要从您手上接这些布匹吧?如若您当初不卖给她,她哪来的布匹卖?这前有因才后有果,您要是实在看不过眼,要不咱们按本钱卖回给您?” 章清亭听得暗自颔首,这话说得好。 那刘老板是无理也要狡辩三分,见此路不通,一时又指着店里的酒道,“你瞧这个,那你既是卤水铺子,干嘛还卖酒呢?” 晏博文微微一笑,“刘老板,您既知道我们这儿是卤水铺子,当晚是有卤食,有水酒啊!” 他反应倒快,把卤水二字拆开作解了。方明珠和张小蝶忍俊不禁,捂着嘴扑哧笑了出来。 刘老板说不过他,又被人嘲笑,气鼓鼓的一甩袖子,“你这人怎么这么咬文嚼字的?反正我不管,今儿这租金我是涨定了,要不你们就别做了!” 晏博文故作惊讶,“刘老板,莫非您是想打官司?” “是啊!”刘老板虚张声势。 “那可就麻烦了!”晏博文先愁眉苦脸的看了章清亭一眼,转而才正色对刘老板道,“咱们小店跟您的契约可是经由官府鉴定的,您若是真想反悔,这官司可不大好打。我们北安国律法可有规定,象这种在官府备案的契约,若是发生争执,须由上一级衙门来裁夺,那您就得劳神费事的上郡里去投状子。府台大人可是日理万机,每日不知得处理多少桩大事情,等他有时间来审理此案了,恐怕也得排到一年半载之后了。” 听到这儿,刘老板面色变了几变,晏博文又好言相劝,“刘老板,您真的确定要为了这几十两银子打这场官司么?恐怕您到时的车马费、请状师又进衙门打点的费用都不止上百两吧!据这契约,您这官司也未必就十拿九稳的赢,这么劳民伤财的值得么?您还是想好了再说吧!” 一席话说得刘老板哑口无言,章清亭本想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但想起赵成材要她少得罪人的劝告,还是忍了,反而换了个笑脸上前道,“刘老板,您瞧,咱们本来合作的挺愉快的,何必为了这么点子小事斤斤计较,伤了和气?” 她示意张小蝶去拿了一块最便宜的猪头肉切着,“我这小店就算生意好一点,赚的也都是些蝇头小利,能值几何?不说别的,就光跟您之前的绸缎庄,都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这些布匹您瞧我似乎在这儿卖得红火,但我从您手上多少钱买来,现在多少钱卖出去,能赚多少,那是一目了然,您心里当然最是清楚。再说一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们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连件象样过冬的衣裳都没有,这下剩的布匹我真没多少了,还得留着给自己做衣裳。所以这些布匹您是一点儿也不用担心,过几天准得收档。” 此时张小蝶把切好包起的卤肉递来,章清亭递给他道,“您呢,给我行个方便,以后您来我这小店,没说的,绝对是最低的折扣。您是有大胸襟的大老板,我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店怎么能入您的眼?咱们和和睦睦,岂不皆大欢喜?” 章清亭这一番连拍带哄,让刘老板脸上渐渐和缓了过来,接了肉也就不再刁难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就快过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那算我吃点亏,就先这样吧!” 他到底仍是有些讪讪的走了。 店中几人相视而笑,方明珠带头赞道,“阿礼哥,你真厉害!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把那个刘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你们没瞧他那时那个表情,想起来就好笑!”张小蝶是捧腹大乐。 晏博文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跟他讲了个最粗浅的道理,其实最后,还是那块猪头肉的功劳最大!” 这下连章清亭都扑哧笑了,“你也打趣我呢!” “我这是实话实说!” 趁着这会子有空,章清亭就说要出去一趟,买个新门帘和火盆回来加上。 不料众人听了都摇头,连张小蝶都道,“大姐,你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咱们不是买了新棉花么,到时把谁的旧棉衣拆下来,上下中间加根木条,缝缝就是个门帘了。何必还得花钱去买?” “那火盆也没必要!”方明珠往里一指,“把里头的卤水炉子搬一个出来不就行了?你新买个火盆还得费炭!” “这倒不好!卤水坛子太大了,炉子也大,这前面本就窄小,再加上那个,就连转都转不开了,万一烫着人,就更不好了。”晏博文不赞成,又想了想,“不如把后面烧水的小泥炉提来,就放在掌柜旁边那角落里,做个小木栏围着就是了。” 章清亭点头称是,做饮食的没法不油腻,到了冬天要洗要弄的,热水需求量很大,专有一个炉子在烧水。可后头厨房本就窄小,已经有两个大炉子在做烧炸之物了,温度很高。把那炉子提过来,倒是替他们减轻点麻烦事了。 晏博文说干就干,当即就把炉子搬了过来,又去院子里找了几根长点的木柴交叉着拿草绳一绑,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栅栏,安上去刚刚好,一点也不碍事。 张小蝶看得大开眼界,“阿礼,你这一手跟谁学的?” “这是以前在……那里,有时要在外头架炉子生火做饭,那些当兵的就是这么干的,水平高的,用几根小树枝就能搭起来!” 张小蝶是个有口无心的,“那你坐个牢还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章清亭暗地里踢了她一脚,张小蝶这才会过意来,吐了吐舌头。 晏博文脸上僵了一僵,却也很快就笑了起来,“是啊!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那门帘我可不会做!” 张小蝶见他不介意,也就活泛了起来,“那个最简单的!连我都会!” “那就交给你做吧!”章清亭倒是和晏博文有口同心。 张小蝶一不小心给自己揽了个活,正觉懊恼,晏博文又激她道,“你得做多久?不会跟打官司似的,等一年半裁吧?” “当然不会!”张小蝶一梗脖子,“大姐,你回去找来衣裳给我,明儿就能做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章清亭忽然发现,对这个妹子用激将法比较有效果。索性再刺激她一下,“小蝶,你不说你要学识字的么?认了几个?” “我……我认得一个,啊不,是两个了!”张小蝶有些心虚,却仍是伸出手指头在空中虚划着,“这是一个天字,中间是个人字!对吧?” 方明珠来精神了,“小蝶姐,天字中间还是个大字,上面两横还是个二字。这一个字里头可有四个字呢!” “啊,原来这样啊!” 见张小蝶有兴趣学习,章清亭自然是乐见其成,又敲打了一句,“明珠,那你以后就负责教小蝶吧。你跟着我学,小蝶跟着你学,要是小蝶哪天学得跟你一样多,你教不了的,就改她跟我学,你跟她学了。” 这一下,二人都要努力了。 晏博文笑道,“老板就是老板,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一石二鸟又是什么意思?”方明珠勤学好问。 章清亭也笑了,“你们以后还可以跟阿礼多请教请教,他可是深藏不露。” “惭愧惭愧!老板才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章清亭忍着笑,“阿谀奉承!阿礼果然是懂得虚与委蛇。” 方明珠叫了起来,“你们说话怎么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我们听不懂,快讲讲!” 可这时候,没空讲了,生意上门了。还是一注大生意呢! (PS:推荐--书名:盛世烟火 作者:夜凰 简介:再入游戏,她顶着术士的名号让所有药师失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八十九)发达了 来人是福兴楼的大掌柜,很是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一进门就自我介绍着,“在下蒋正平,今日是慕名前来,想试试绝味斋的卤水。若是合适,赵夫人又有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签订长期的供货买卖。” 这真是喜从天降!天下掉下来个财神爷! 章清亭不敢怠慢,赶紧命张小蝶奉上香茶伺候,那边晏博文已经去挑了卤水最好的部位,切了一大盘子出来。 蒋正平和随行来的两位厨师一尝,俱都点了点头,“听说贵店的掌勺师傅是从前的御厨,可否请来相见?” 这个却要问过方老头自己的意思。 方明珠进去请人,不一时,却一脸失望的出来了,“爷爷说,客人觉得他做的东西好吃就行了,见他就没必要了。” 蒋正平也不勉强,指着店里的东西道,“赵夫人,你这做的东西虽然味道好,但用的肉材却是普通,够不上档次。若是我们店里要用,肯定是要最好的材料,是在你这儿吃不到的东西。你能提供么?” 章清亭一听这个可有点犯愁,“实不相瞒,我们这儿本小利薄,只做得起这些,再好的东西,我也拿不起。” “这个却是无妨,你只管报上价来,我可以先付订金。” 章清亭一听有门,忙让方明珠再进去问问她爷爷,看有什么东西能做的。 这回方德海才拄着拐杖出来了,“你们若是要做金贵的东西,我可以开个单子列给你们。只要你们备得出来,我就能做。” 他望着章清亭解释着,“那些食材市面上你也买不着,须得他们自己去买了,送来给咱们料理就是。” 这个法子好!章清亭省了事,蒋正平也愿意。食材采购仍在自己手里,那费用又可以省下来一笔。 一时方德海口述,章清亭亲自执笔开单。 他这要的东西就特别了,全是象鸭舌、鹅肝、鹿筋之流,章清亭自然是知道好歹,那俩厨子听得也直点头。 晏博文也在一旁听着,最后忽然加了一句,“为什么不试试做卤香干呢?烤豆腐也好吃的。” 豆腐干子随处可见,能有什么好吃的?方明珠她们听得好奇,那俩厨子却是微微变了颜色。 方德海抬头瞟了他一眼,似也不意外,只淡淡的道,“那玩意儿做得太费工夫,而且一定要上好的原料。”不过也问了一句,“你们这福兴楼里做得出来么?” 蒋正平望着自家厨子,一人上前回话,“掌柜的,方师傅要的那种豆腐干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别说我们店了,就是整个北安国也只有京城的几家大店才有。” 蒋正平当即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那能不能去请个豆腐师傅回来?” “这个……恐怕很难!” 蒋正平只得暂且作罢,章清亭却也暗暗留上了心。二回有机会,看自己能不能做做这个。 原料定下,蒋正平和两个厨子商量着又增减了一些,定出分量,就开始商议价钱了。 蒋正平指着店里的卤水道,“你们这儿最贵的东西才一钱一银一斤,我们就按这个最高价,按斤算价吧!” “这却不行!”章清亭还有些拿不准主意,方德海却是一口帮她回绝了,“你这些材料不好料理,不仅要做进味道去,到时拿出去还得讲究一个卖相,可比这些随便弄弄的东西费工夫多了!” 他自作主张报了个价,“我每日最多能帮你们做五十斤,您卖多少是自家的事,我们却要收一两银子一斤。” 哗!章清亭听得吓了一跳,这老头也太敢开价了吧?整个就翻了十倍上去!这么血盆大口的会不会把人吓跑啊? 不过她面上仍是很镇定,只偷偷向方德海投去探询的一瞥,却见他微微眯了下眼,示意她放心,又气定神闲的道,“你们若是嫌贵,那我也就不做了,这一把年纪了,也懒得费那个精神!” 章清亭要是再不懂他的意思,那就是个傻子了!当即在一旁赔着笑脸敲边鼓,“真是对不住,方师傅就是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 你们也瞧见了,我们方师傅腿脚不太方便,本来早就收山了,跟孙女颐养天年的。是我三番五次,磕头下跪的才请了他老人家出山。别看我是老板,在我这小店里可是他说了算。要做什么,做多少,全在老爷子手心里捏着呢!这事儿要是他老人家不点头,我答应也是白搭! 我们小店的卤水各位都是尝到的,味道绝对是没话说!蒋大掌柜,你们福兴楼可是全堡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这一两银子一斤对于别处来说可能是贵了点,但对于您们那儿来说,算什么呀?您瞧这些材料本就贵了,加工费肯定也得水涨船高。” 可这价钱也实在是太高了! 见蒋正平有些犹豫,方德海又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大掌柜的请放心,我既应承给你们做了,肯定味道调得比这儿的还好。到时您要是卖不出去,尽管拿来退给我,以后再不做了就是!” 这番话里透着很是自信。 蒋正平点了点头,“那好,赵夫人,咱们就签个文书。一两银子一斤没问题,不过你们这店既给我做了,就再不许给别家做这些!” 巨大的利益面前,章清亭却没有马上应承,而是想了一想才道,“大掌柜的,您来关照我的小店我是该感激的。不过在商言商,都是为了赚钱。说句话你可别介意,今日我帮你做了,若是明日有人出更高的价钱,我可不能担保以后永远就只给你一家做!” 蒋正平佯作怒色,“那你待要如何?若是要坐地起价,我们不如不做拉倒!” 章清亭一笑,“大掌柜的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您看咱们能不能签个这样的供应协议,这些东西我们只给你一家做没问题,但日后若是有人也愿意出价来做这块,您也得给我们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每季一次,把愿意竞价的人都请来,由买主各自现场写个价码,再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价高者得。既避免了大伙儿你争我夺的伤和气,也让小店日后有个进益的余地,您看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连方德海都微微颔首。 蒋正平暗自盘算了一会儿,虽然这样的契约有一定的风险,但却也是最大限度的考虑到了买主的利益,避免了无谓的哄抬价格。他自忖福兴楼财大气粗,在这一带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有人竞争,肯定也斗不过他们。 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他们做的东西真的卖得好,就算是不赚钱拿他们的货又如何?总是给他们福兴楼带来一块独家经营的金字招牌,招徕了顾客,不怕在其他菜式上不足以弥补亏空了。 想通了此节,蒋正平主意已定,呵呵笑道,“怪不得贺老大极力赞赏赵夫人厉害,让我跟您打交道时要小心点,果然是女中豪杰,心思灵巧!” 章清亭恍然大悟,难怪这人会说什么慕名找上自己的小店,原来竟是贺玉堂给她暗中牵线拉纤。想来是在薛子安之事上没有帮上忙,他就在这里用心了。章清亭坦然接受,不过也想着改日有机会去道个谢,走动走动。在生意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当下契约写定,有了刘老板的教训,章清亭特意让张小蝶去衙门里跑一趟,找赵成材盖个官印,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又跟她扯皮拉筋。 赵成材告了两日假,正在忙着,一时见小姨子送来契约,得知自家谈成桩大买卖,他也高兴,首先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这衙门有人好办事啊!张小蝶一路小跑的送了回来。 蒋正平与章清亭各执一份,当下约定两日内就会送来要烹制的食材,先行告辞。 送走他们,小店里是欢呼一片! 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不就是费点工夫,费点炭火么?这可是一天至少十几二十两银子的生意啊!他们这下,真的发达了! “大姐,要是每天做五十斤就好了!那可就是五十两啊!” 张金宝他们也早跑到前头来听着,此时都不觉得干活苦了,反而巴不得做得越多越好。 “就是一百斤也行啊!咱们干脆不做别的,就只做他一家店了!”赵成栋也是兴致勃勃。 “这却不妥!”章清亭摇了摇头,“刚有些老顾客,就这么放弃怪可惜的。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他们做五十斤也是上限了,若是做的太多,也就显不出特别和尊贵之处了。”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 方德海虽然也高兴,却没被冲昏头脑,冲章清亭使个眼色,“丫头,跟我过来一下。” 这怕是要谈钱了吧,章清亭心里头已经有了个谱,她这儿只提供了人工和炭火,原料由福兴楼自己提供,最关键的秘方和技术要领可都掌握在这老头手里呢! 所以章清亭很是大方,直接道,“老爷子,这笔账咱们五五分吧!” 方德海嘿嘿一笑,“丫头,做人要知足,我也不要多,三七就成!” 章清亭还没自以为是到他是谦虚的要给自己七成,当即大叫,“老爷子,您可不能这样,怎么说这生意也是冲我的面子才找上门来的,总得给我点甜头吧?我这还出人干活呢!就五五嘛!”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了。 方德海一把年纪了,可不吃她这套,拍板定论,“算了算了,就四六了。要不是看在你平时对明珠还算关照的份上,我收你二八都不为过!不过这快入冬了,我们祖孙俩也该添置些棉衣棉被,这个就算你的了!再往我们家送两车好炭去,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冻!” 这老头!章清亭横了他一眼,“行啦行啦!不就是听说我们家做棉衣了,你也眼馋么?放心,等收了钱,全给你们添置上!” 方德海得意洋洋的瞟她一眼,“那可快着点啊!这天说冷就冷了。我倒不挑样子,只要厚实就行,明珠给她做好看点。上回你给她做的那身衣裳就不错,小丫头挺喜欢的!” “瞧瞧你的算盘打的,骗我多少东西去!我都没跟你计较过,你还老跟我算这么清楚!”章清亭笑着抱怨几句,自去张罗了。 想想还有张赵两大家子,也算是为她这个店出了不少力了,若是全等着几个女的回家做,确实太累,也忙不过来,还得再给一人弹一床大棉被,不如还是把东西交给裁缝铺子里去做吧。 晚上回家把这想法跟赵成材一说,他也高兴,“会不会让你太破费了?” “没关系。”章清亭马上有大财进来了,很不在乎这一点小钱,“你们家可也帮了我不少忙,特别是成栋,成天和金宝在里头干活,确实也辛苦。我想等着年后,就开始给他们发工钱了,让他们干得也有个奔头!” 赵成材似是有话要讲,想想还是没有吭声,只忍着笑意,“那就多谢你了!” 章清亭又好生合计了一番,赵王氏准备赵玉兰的嫁妆扯了一批布走,自己卖了一大半,本钱已经回来了。再加上后头要给家里人做的衣裳,方家祖孙的衣裳被子,对了,再加上一个晏博文,她那些剩下的布就能被用得七七八八的了,根本不用再费神去考虑下一轮的式样。卤水那边已经可以周转的过来,也不用等福兴楼的银子了,章清亭当机立断,就拿卖布匹的钱去订了新棉被。 赵王氏听了暗叫吃亏,她刚给赵玉兰弹了两床新被子,要是早知道章清亭要做,索性不如搭着让她一起做了。 又听说章清亭要出去找人做棉衣,她可心疼钱了。反正她现在受了伤,成天躺在家里也做不了重活,就自告奋勇的把这活计接了下来。还有赵玉兰,说闲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以帮着一起做。 这个章清亭却是欢迎的,又多买了些棉花回来,把料子裁了交给她们,反正给他们的也不用讲好看,只要结实暖和就行。只有自己和方明珠的,她才亲自动手。 赵王氏却又提了一句,“你既有这手艺,怎么也不寻思着给成材做一件?他现在可成天在衙门里走动,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穿得太寒碜了!” 行吧!章清亭自己动手又帮赵成材裁了一件衣裳出来。 这个冬天,忙忙碌碌,却又红红火火的开始了。 (PS:昨天一耽误,今天的早上的更新也迟了,今晚终于赶在正常时间更新了,呼,坚持7K真不容易啊!亲们有票的多支持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这就是命么 这钱,真好赚啊! 章大小姐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数钱数到手软!真是太幸福的体验了! 福兴楼头几回先是谨慎的送了二三十斤要制作的食材来,没想到拿回去之后大受欢迎,客人尝了纷纷表示非常满意。 蒋正平多会做生意,立即吹嘘这可是从前宫里伺候皇上的御厨做的,这是啥?这就是帝王级的享受! 那些客人一听,就算是原来没兴趣的,也无论他开多高的价,都非要点一盘上来撑门面不可。 如此一来,方德海每天监制的五十斤的烧卤根本都不够卖的,要吃还得提前预约! 这生意做得,蒋正平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城中一些大酒楼见了,纷纷也打听了,来章清亭的绝味斋想要订购。可人家已经说了是独一份,要想争取,得等到明天春天,来重新竞价。 他们纷纷摇头惋惜,虽然买不到那些贵重的食材,但这些老生意人也极是精明,不约而同选择把她店里卤水买绝一样回去待客。 如此一来,你想要吃绝味斋的卤牛肉便得去城东,想吃她家的卤猪脚就得去城西,想吃烤鸡就要去城南,想吃卤鸭就得去城北。 什么东西都讲个跟风效应,这越难买反而越让人惦记着。章大小姐就这么幸运的把握住了这个商机,赚得是盆满钵满。 她也跟着蒋掌柜的学精了,也不做太多,仍是那些货,吊着人胃口,让人天天上门来。给酒楼里的专供货物全部提价,一样卖完即止。 现在绝味斋每天门还没开,就围满了城中各大小酒楼的伙计,坐等着他们做出东西来拿走。 普通的老顾客根本排不上队,想要什么只能提前跟伙计们打个招呼,先付钱,第二天再来取。不过给他们的价钱却是照旧,这现在对于章大小姐来说,完全是做个友情生意。虽然价钱低,但却能赚来极大人气。 形势喜人啊!章清亭成天欢欢乐乐数着大把大把的银钱感慨。 形势却也逼人啊!张小蝶成天笨拙的提着毛笔也很感慨。 没法子,现在根本不用她们去切啊剁的,只需要拿着纸笔记清楚哪个伙计是哪家店的,他们要什么东西,哪个顾客付了钱,要订些什么东西就完了。都不用章清亭说,她也知道不会写字,那就只能回家呆着! 章清亭也有意识的锻练她们,不管俩会不会,写得丑不丑,全让她和方明珠二人练习记录,只要她们俩自己认得就好,末了自己归整时,再教她们写字。 晏博文呢,根本就不用在前头帮忙了,也到后头厨房去干活。他毕竟书读得多,很会动脑子,做事可比张金宝和赵成栋机灵得多,一人能赶上他们俩,让方德海很是满意。 前头就完全的交给了三员女将。忙虽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比充实和快乐。 张小蝶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很快就学会了店里所有要用的字,回家以后难免显摆,今儿又学了几个什么字,还一一写给众人瞧。弄得张家三兄弟心里都痒痒起来,也吵着要学认字。 章清亭扫一眼他们,“那你们就跟小蝶学吧!” 不过她也开始考虑到一个问题,金宝年纪大了不可能再进学堂,倒是银宝元宝年纪还小,成天这么东游西荡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开了春,送他俩去读点书,好歹认得几个字,将来无论做什么,也好过做个睁眼瞎。 赵王氏看了张家兄妹的动静嘴上没说什么,晚饭后却把赵成栋赶到大哥屋去,让他每天去学几个字再回来。 家里学习蔚然成风,让赵成材也很是高兴。何况有人攀比着,一群年轻人都惟恐落后了,被人笑话,成天你追我赶的齐头并进。相互之间学了新东西再一炫耀,相当于又把这些传播给别人了,学习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 后来干脆每天晚饭后,由赵成材负责,就在堂屋里挂了一块小木板,用烧黑的树枝作笔写字,给几个弟妹上一课。连几个大人都跟在旁边听着凑趣,俱是眼里含着欣喜,面带笑意。 章清亭自然不跟他们一处凑合,自己回房算账还要琢磨生意上的事情。 但她仍是留意到,每每此时,厨房里亮起的那一盏孤单灯火。有时明明东西都收拾完了,赵玉兰仍是不肯进堂屋,就那么呆呆的守在炉火旁沉默着,眼睛里满满的写着失落。 有时听到堂屋里传来众人的读书声,她也会投去充满艳慕的一瞥,但随即,却更是黯然。明明还是一家人,却因为即将出嫁,变得好象和这个大家庭已经格格不入了。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看着门里头的热闹,却独自寂寞着。 章清亭看得很心疼,却又无话可说。 这就是命么? 这个女孩跟自己同龄,却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章清亭也会想,若是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是否此时也就这样接受父母的安排,随便嫁人去? 但章清亭不是赵玉兰,她知道自己无法接受。 若是可以,她当时就不会在南康国上吊了。若是可以,她就不会和秀才签订那个有些犯傻的千金之约。 秀才已经说过,他不在乎那个约定了,随时都可以放她离开。现在,章清亭已经有了一点小钱,还在以惊人的速度越滚越多,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群让她烦恼的人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转过头,顺着读书声,窥视着堂屋。 温暖的灯光下,赵成材站在那儿抑扬顿挫的教着书,虽然有些呆气,却散发着异样的光彩。那是相信自己的知识,并热心把它们传播出来的光彩。 而下面呢,小板凳上坐着几个弟妹,虽然坐姿不雅,又没有纸笔,但他们依然认真,眼睛一致的望着赵成材的方向。他们的眼睛里,流动着一种叫做求知的欲望,是一种从浑沌不清到豁然开朗的惊喜。 即使是旁边的两对父母,也许他们都听不懂,但是此刻,他们也同样专注,脸上的笑容幸福而又满足,就连最彪悍的赵王氏,此刻的眼神也是异样温柔的。 章清亭忽然想,如果此时静悄悄的走开,自己也许可以过得很好。没有家人,当然也就没有了烦恼,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将注定成为一个没有根的人,没有归属。 没有人会在她无论多晚回家时,给她守着门留着饭;没有人会在下雨时,想着给她送伞;更没有人会在别人想要欺负她时,拿着刀冲到她前面…… 就说张家人,他们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但是,因为血缘,他们之间注定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如果说过去的他们是全然的包袱,让章清亭避之不及,甩之不及。但现在的他们,却正在慢慢的成为她的助力。 金宝和小蝶在店里帮她做事,张发财在地里干活,张罗氏在家里烧饭,就连银宝和元宝也有劈柴挑水,看门守户。 每天,自己吃的每一顿饭、喝的每一口水里都有他们的影子。也许他们很笨拙,起到的效果很微弱,但是,他们都有努力在做。 当然,若是自己花钱挑几个奴仆,一样可以买到这些服务,甚至做得更好。但是,金钱买得来相互之间的血缘羁绊么? 章清亭是很讨厌张家人以前那种全然依赖她的那种感觉,可若是他们能象现在这样自食其力,甚至成为自己的臂膀,自己还会厌恶他们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从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是寂寞的,需要人陪伴的。章清亭也是如此,也许她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但那会是孤单的,冷清的。 没有亲人的人,其实也是可怜的。 章清亭以前在章家就没有得到多少家庭的温暖,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点不在乎,相反,越是缺乏的东西人才会特别的渴求。就象在寒冷的冬天,如果有一个温暖的火炉,又有谁会愿意在寒风里瑟瑟? 眼光又移到赵成材的脸上,他不算太帅,也不算太出众。但却是朴实的、踏实的和令人安心的,也许日后就算分手了,还是能做个朋友吧! 只是,他的脸为什么越来越红了?难道他又发烧了? 终于赵成材忍不住向她飞快的投过来一瞥,意思是说,我知道你在看我了! 章清亭不觉脸也红了,迅速转过身去,自己暗中窥探了这么久,确实有些失礼。 忽然又想起赵玉兰,难免有个比较。 自己若是没有嫁给赵成材,恐怕此刻也是和赵玉兰一样,顶着年纪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的帽子,忍受着世人的指指点点和诸多非议,恐怕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 章清亭并不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完全无视周围人的眼光的地步,待嫁的姑娘和成了亲的小媳妇当中,有一道世俗的鸿沟,还是很难跨越的。 其实和赵成材的这段婚姻给了她最好的保护色,让她可以随心所欲的从事自己所喜欢的事情。 正因为理解,所以她才更加的对赵玉兰抱满了更深刻的同情。 年纪到了,不得不嫁人,又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人,这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若是她没有心上人还罢,可是她有,又不得不琵琶别抱,这样的痛苦,实在是太煎熬了。 章清亭只衷心的希望,赵玉兰可以在家里多留些天。 可时间的脚步,却不会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所动摇。该来的,始终都是要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一)小姑终嫁了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赵玉兰终于要出嫁了。 天阴冷阴冷的,张赵两家人早就都换上了暖和的新装。从前几日开始就忙忙碌碌的将家里收拾一新,贴上大红囍字,在忐忑不安中翘首以待。 冬小麦早已播下,几位父母是彻底的开始猫冬了,闲在家里正好做年轻人的后勤保障工作。章清亭生意大好,花钱也爽快,家里的柴米油盐大半都她出了。毕竟自己也天天要吃要喝,又花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赵王氏伤势已愈,有她在家里坐镇,还是很替人省心的。虽然每每都要从章清亭出的生活费里抠那么一点子下来,但基本上办事是认真负责的。 水至清则无鱼,章大小姐当然懂这个道理,也没必要为那点子蝇头小利去斤斤计较。 越近年关,店里的生意越好,根本没办法停下,可赵玉兰的婚事也是不可能不参加的。只好在前一晚由全店人包括赵成材一起去帮忙,熬了个通宵把东西全做了出来,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约了客户来分发完了货物,这才贴上“东主有喜,暂停一日”的大红纸,急急关了铺子,回家办喜事。 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四下里银装素裹的雪白大地,章清亭只觉一片茫然。不是为自己,而是担心赵玉兰,她的前路到底在何方? 所有人都在责怪这场雪下得不及时,只有赵王氏非说是瑞雪兆丰年。 那就是吧!这样的日子,无论怎样,都是应该祝福的。 章清亭一进门,来不及掸去身上的雪花,就先去见了新娘子。 赵玉兰一身大红新衣端坐屋中,虽不算华贵,但也艳丽喜庆。只头上一根细细的银簪子,一对小小的银耳环和一对薄薄的银手镯,显得未免寒怆了些。赵家也没请多少客人,房间里就只有家中几个女眷作陪。 赵玉兰见章清亭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忙起身招呼,“大嫂,你冻坏了吧!快过来坐,这么冷的天,你们可都熬了一夜呢!今儿又这么早的过来,真是累坏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弄点吃的?” 这丫头,总是惦记着别人!章清亭喉间一哽,却又咽下,努力微笑着从棉袍下捧出一只首饰盒,“我没事!你快戴上吧!” 盒子里,是一套六件纯金首饰,凤钗一根、戒指两只、耳环一对、手镯一副和项链一根。崭新而又黄灿灿的色泽,即使在屋子里,也亮得耀眼。 这一下,可把那三十两银子的聘礼给比下去了!三姑六婆们就是之前有想说嘴的,此刻也只剩下了赞叹和羡慕。 赵王氏脸上也立刻和缓了许多,自从上回赵成材跟她把话全说开之后,她倒也硬气,从未张嘴管他们要过一文钱了。只是女儿出嫁,虽然从章清亭那儿拿了些布匹,但她其他的什么表示也没有,未免心里还是有些气愤的。 赵成栋可回来说过,绝味斋现在简直成了会下金蛋的金母鸡,那些客户简直是成天排着队来送银子,具体赚多少他虽不清楚,但肯定少不了! 此刻见了这套首饰,赵王氏顿时舒坦了,脸上有光,心里也多少有几分感动,嘴皮子动了几下,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赵玉兰却立即合上了盖子,“大嫂,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呢!” 章清亭却拿着首饰开始给她一样样的戴上,“你先前帮我可干了不少活,就算是你的工钱,我也该送你的。这就要嫁人了,到别人家里,总得体体面面的,才让人瞧得起!” 赵王氏听着心里别扭,却也有些难过。她不是不想给女儿置办得象样一点,却实在苦于捉襟见肘,无法面面俱到。 章清亭本来对赵王氏克扣赵玉兰的聘礼很有些意见,可此刻见自己说了这话,让她眼圈都红了。想她今日嫁女,毕竟不比寻常,也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便又补了一句,“婆婆给你置办得也不错,瞧这些银子做工多好,你放着平常家戴吧。这一套,访亲会客时用得着!” 赵玉兰还待推辞,赵王氏却道,“玉兰,谢谢你大嫂,收下吧!” 赵玉兰含着眼泪收下了,任章清亭给她戴上。 可过了吉时,花轿仍是没到。肯定是雪大,路上给耽搁了。 众人未免脸上都有些阴沉,赵王氏心里也有些打鼓。到底是成亲,还是怕犯忌讳的。 章清亭笑着打趣,“这是好事多磨呢!” “对对对!就是好事多磨!”赵成材急忙又附合了几句吉祥话,才算让大家好过了些。 迟了快一个时辰,才远远的听到了锣鼓锁呐的声音。 终于来了! 众人的心都放了下来,放起了热闹的鞭炮,却又开始泛起离别的酸楚。 迎亲队伍倒是挺象样的,一共有二十多人,前呼后拥着新郎,骑一匹高头大马,披红插花,衣裳靴子都很精致,显得家里殷实。这人长得也不错,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只是有些油头粉面,特别一双眼睛,一个劲儿的在女眷身上乱瞟,让章清亭很不舒服。 待见了赵家二老,不过是礼节性的问候几句,谈不上什么真心的叩拜。让赵王氏心里很是不悦,但想着是女儿的好日子,往后嫁过去还得看夫家的脸色,到底还是忍了。 送赵玉兰上花轿时,赵家人全都哭了。连最要强的赵王氏也是泣不成声,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么嫁人了,到底还是舍不得。 连张家人也陪着落下泪来,相处了一场,还是有些感情的。 见新郎面露不豫之色,赵成材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交待着,“玉兰,去吧!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孝敬公婆,相夫教子,知道么?” 赵玉兰不住点头,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大红盖头下不住的往下落。 蓦地,天地间远远的飘来苍凉的歌声。 “雪花落得满山坡哟满山坡,我的妹妹要出阁。妹妹嫁到何处去哟何处去,雪花飘飘不答哥。只愿你妹妹嫁得好哟嫁得好,哥哥苦死也快活……” 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赵玉兰的身形顿时僵住了,被章清亭扶住的双手不住哆嗦,赵王氏抹去眼泪,上前推了女儿一把,“走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赵玉兰终于还是一头钻进了大红花轿里,只隐隐的从轿中传来极力压抑的抽泣声。闻之心碎,以至于很晚了,似乎还是萦绕在耳边,久久的挥之不去。 蓦地,前面的灯亮了。 “秀才?” “啊,是我。吵到你了么?”赵成材轻言细语。 “没有。”反正睡不着,章清亭索性也披衣坐了起来,抱着暖炉出来坐坐。 赵成材忙把火盆里的灰拨拨,又添了几块新炭进去,推到她的脚边。 北方天冷,章清亭睡的炕是热的,但是赵成材睡在外面的竹床却是冷的,这儿的天寒地冻的,人可受不了。便借口晚上要读书,又添了一个火盆,反正炭钱章清亭都出了,赵王氏也没有意见。 “要喝茶么?”赵成材体贴的问。 “来一杯吧!”北方天气干燥,冬天又早晚在火边烤着,茶水是断然少不了的。 赵成材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两人围炉闲话。 “你也睡不着啊?” “是啊,也不知道玉兰嫁过去怎么样了?”章清亭很是揪心。 没了外人,赵成材说话也没了顾忌,叹了口气,“我实跟你说,那个……那个孙俊良,我觉得……觉得……” “不怎么样!”章清亭替他说出说不出口的话。 赵成材诧异了,“你也有这种感觉?” 章清亭点了点头,“你没见他那个眼神儿!瞧着就不象个好人。” “我也有这感觉来着!”赵成材紧皱着眉头,半晌,才低声道,“当听福生唱那歌时,我真想把玉兰推出去!不知道这嫁过去会不会害了她一辈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那当初就不该答应这婚事!”章清亭白了他一眼,“这会子,只能指望是我们多心了!” 赵成材也只得点了点头,“可要是玉兰……真的过得不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见他如此自责,章清亭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三朝就要回门的,好不好的,多少也能知道个形迹了!” 她突然想起了前人的一首诗,幽幽念了起来,“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赵成材当然知道这是白居易的《太行路》,也知道她想说的后头那两句,“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看着她全然不作伪的淡淡忧愁,赵成材觉得心里一紧,象是被看不见的手攫住一般。刚强如她,其实也是有担忧的啊! 在这家里,自己虽然谈不上对章清亭有多好,起码也在尽已所能的照顾她,帮助她。但是玉兰呢?她的夫婿会不会疼惜她,照顾她? 章清亭轻轻柔柔的念着,分明是年轻清甜的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沧桑与叹息。字字句句一记一记敲打在赵成材的心上,直至终结,两人才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相顾无言,都只盯着火盆里红得耀眼的炭火出神。 默默的出了一会神,章清亭才勉强一笑,“睡吧!明儿都得早起干活呢!” “哦!对了!”赵成材忽然想起,“谢谢你送玉兰的首饰。” “客气什么?就算是玉兰的工钱,也该给她的。” 赵成材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你别怪娘小气,她其实也有她的苦衷。” 章清亭点了点头,却皱着小鼻子,带着三分嗔意,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娘啊,这点倒是很符合古训。” 见赵成材不解,章清亭略带讥诮着补充,“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赵成材微有些窘意,他娘怎么对女儿,又是怎么对儿子的,他做了赵王氏二十几年的儿子,不可能不知。可这能怪她么?古往今来,华夏大地便都是如此。别说他一家了,哪家不是这样? 当然有不一样的,象以前的章家还有许多深宅大院,不是以男女来定荣宠,而是以母亲的地位来定荣宠的。有的家里,若是母亲尊贵,就是庶女也能称王称霸。若是母亲不得意,那就算是个儿子也会备受欺凌。若是成了亲,那就看谁家的后台权势厉害,谁能够管得住谁了。 就象章家,父亲大人不过撑个门面,其实里头全听母亲大人的。章大小姐在这样环境下长大,对于男女尊卑看得反而没有民间这么重。 对于赵王氏偏袒两个儿子,尤其是拿着赵玉兰的嫁妆却又暗攒私房的行为,她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 见赵成材好象有些不服,章清亭干脆把话说透,“你想想,你妹子在家这么多年,干了多少活?临到出嫁了,你们不说给她好好的置办嫁妆,就连人家送上门来的聘礼还要抠下来留归已用。这说得过去么!” 可闺女不养家啊?这话赵成材没好意思说出口,章清亭却自己翻出来反驳,“你肯定要说,玉兰又不用养家,就当孝敬你父母的养育之恩了。可你们怎么不算算,玉兰在家干的这些活,若是请个丫头回来得付多少钱?别人也不比,就跟你们自己比吧,她可有算是白吃白喝家里的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什么也没做,你们也不能拿她的聘礼去花啊,这跟卖闺女有什么区别?嫁到别人家去,一看这嫁妆,公婆相公能不有闲话么?他们要是有想法了,能不对玉兰挑三拣四的么?你娘也真是太会省了!难道这养个闺女纯粹就是为了给你们干活挣钱的?” 赵成材本来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此刻被章清亭这么一说,好象确实有些不对的地方了,“可别人家也都是这样……” 章清亭心里憋着股子无名之火,半天找不到地方出,此刻正好,决心一鼓作气,彻底扭转他这观念。 (PS:今天是光棍节哦!提早一点送上二更,祝单身的亲们快快乐乐,有伴的亲们甜甜蜜蜜!哦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二)做生意要有大志 章清亭很不服气这男尊女卑的观念,接着给秀才摆事实讲道理,“玉兰她要是嫁给田福生,不论嫁妆是否丰厚,他们家肯定不会有二话。因为两家条件差不多,相互也能理解。况且她和福生有感情,应该更看中的是玉兰这个人。但是现在呢,玉兰本就嫁给比你们家富裕得多的人家,虽然是续弦,可人家心里肯定想着还是你们高攀了。咱们不说能给玉兰做个面子,起码也别给人留下个想占他们家便宜的印象。要不玉兰到人家家里,哪里抬得起头来?万一有个什么争执,搁嘴边现成的话就是,你是我们家花三十两银子买来的!” “有……有这么严重?”赵成材还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时给吓着了。 章清亭冷哼一声,“你瞧瞧我刚进门的时候,就为了我手上的那点银子,你娘给我摆的是什么嘴脸?那可是最疼你爱你的亲娘,自己想去吧!这男婚女嫁就讲究个门当户对,要么就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结个平亲,有什么大家讲开了,也说得过去。既然想要攀高枝,就得有个姿态,要让人知道这可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赵成材听到末尾三个字,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 章清亭以为是自己的话说重了,想想有些后悔,“我若说重了,你别生气!算了算了不说了,只希望玉兰过得好吧!” 她撒完一通气,心里感觉畅快了许多,回去就睡着了。 赵成材却被她的一番话说得睡不着了,既担心玉兰,又想起了往事。其实他们赵家,还有一个小女儿…… 这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好象原来好好的一个碗,突然给磕了一个豁角,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章清亭一早仍是带着弟妹们上铺子里干活去了,昨儿歇了大半日,今日来的顾客更多了,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却也把赵玉兰婚事带来的不快暂且搁置一旁了。 这正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又有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供应肉材的王屠户家的老婆王江氏,他们家自从巴上了绝味斋这个大主顾,生意也好了许多。 章清亭可没那么好说话,就因为是赵王氏的亲戚,更加不时的敲打敲打几句。没旁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别仗着那一层关系,就想在她跟前玩猫腻。 这对夫妻倒也乖觉,生怕章清亭一翻脸就不跟他们合作了,回回都送最好的肉来给章清亭先挑,剩下的才拿出去卖。 虽然赵王氏之前有交待,可是交道打多了,他们也知道是从章清亭手里接银子,还是这媳妇说了算,也就撇开赵王氏,专门巴结章清亭了。 对于赵王氏来说,反正这铺子都认定是章清亭的陪嫁了,她也没了想头,懒得再操这份心。也免得知道了心里更郁闷,倒是三下里相安无事,各得其道。 今儿这王江氏特意挑了个不太忙的时间过来,当然是有要事。寒喧两句,她满面堆笑的提出要求,“成材媳妇,这不明儿就是腊八节了么?照老规矩,进了腊八,可就算过年了,这些肉可不能还按从前的价,得涨这个数。”她伸出三根手指头。 是哦,章清亭也猛然记起,这越近年关,市面上各样东西都会涨价。她这卤水是否也该涨一涨了呢? 可王江氏这个三到底是涨多少呢?每斤涨三文钱?不可能吧!章清亭直言问道,“王嫂子,你这到底是要加多少?” 王江氏有些犹豫,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章清亭现在成天忙得焦头烂额,可没空跟她磨唧,“你要多少赶紧报个价!我这儿还好多事呢!” “成材媳妇,你瞧你这儿生意多红火!咱们可是实打实的真亲戚,是不是也该拉扯我们一把……” 她还待啰嗦,却见章清亭小脸一沉,面露不耐之色,王江氏终于鼓足勇气壮着胆子道,“加三成吧!”可自己都觉得太多,又有些心虚的问了一句,“行不行?” 当然不行!章清亭的店能挣钱是一回事,但可不是冤大头,平白无故被人算计的。她当下冷笑,“那就请嫂子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王江氏还想再努一把力,“成材媳妇,别这么着呀!你瞧你这店里的生意多好,我们每回可是挑最好的东西送过来的!这大过年的,你总得让我们也多赚一点吧?” 章清亭淡然一笑,“王嫂子,我有说不让你涨价么?只是你这涨价也得有个涨价的谱,不能漫天要价的是不是?你们家送来的东西是不错,我也很满意,但我有拖欠过你们一日货款么?你们毕竟也是有钱赚的才愿意做的不是?别说的好象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这生意做的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互利互惠。要不是这么着,我还不敢跟你们合作了!” “可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啊!”王江氏扯着最不中用的由头。 章清亭嗤之以鼻,“若是我仗着亲戚面上,要你白送我,你干不干?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你家的价钱要是高了,我自然要去别家,我这拿着银子,还怕买不到东西?” 王江氏被驳得哑口无言,报了个实价,“成材媳妇,这一成价是得涨的。” 这还差不多!章清亭却也不立即应她,“行啦,今儿的就先放下吧,我打听打听,明儿再给你回话。” 这弄得王江氏倒是紧张起来,生怕章清亭一个不高兴要撤下他们家的供应,急忙道,“这个价真的不高了!你在市面上肯定买不到的!” 章清亭挑眉一笑,“买不买得到也得打听了再说,你说是不是?” 这上市面上一打听,万一有别家也报这个低价呢?王江氏狠狠心,又自己压了压价,“那就加半成吧,这可实在不能再少了!” 章清亭心中暗笑,表面上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行吧!都是亲戚,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这么着吧!不过这价钱等过了年,你可得给我调回来!” “那是当然。”王江氏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不过这价钱要等过完正月十五才能降的。成材媳妇,你这过年还开门不?你要是还得做东西,就得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备着点货,要不到时可找不到人了!” “当然要开门!”章清亭点头,指着账本抱怨,“几家酒楼的单子都排满了,到时估计要的东西只有多的,不会有少的,你们多备着点,到时也能多赚点!” “嗳!”王江氏欢天喜地的应了,可等转身出了门,却偷偷呸了一口,这死丫头,太精了,钱都给她一人赚去了!你吃肉,连给咱们喝点汤都抠抠索索的,真是小气! 她心里不忿,却猛的记起一桩旧事来,脸上忽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来,得意洋洋的走了。 店里头方明珠她们见章清亭三招两式就摆平了王江氏,很是赞服,店里人多,没工夫闲话,只能暗地伸个大拇指。章清亭也不客气,欣然笑纳。 不过王江氏的话也提醒了她,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她店里是否应该多做点卤货,也提个价呢?刚进去和方德海商量着,却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找上门了。 “请问哪位是赵夫人?” 张小蝶忙进去叫人,章清亭把人迎了进来,“请问您是……” 那管家很是客气,“我是陈大官人家的总管林家祥,想问问贵店,能不能接我家过年的卤水生意?” 这又是一个找代加工的。 原来绝味斋的卤水做出了名,这些富户在外头尝了觉得不错,可若是来买,又总是买不到一点。这要过年了,各家的需求量都特别大,就想着干脆自己买了材料请方德海上门替他们制作,再付工钱就完了。 “这个恐怕不行!”章清亭想着不妥,“想来贵府上肯定是也要做些好材料的,但我们这儿的卤水已经专供给福兴楼了,而且有言在先只做给他们一家,若是你们的材料和他们家的有重复,却是我们违约了。” 林管家想了想,提了个折衷的主意,“那贵店能不能把你们的卤水料卖给我们?我们自己回去卤也是就了。你放心,我绝不查你的配料,你们磨成渣送来都可以。” 这个绝对不行!章清亭一口回绝,“这配料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若是卖了出去,我们自己吃什么?就是我同意,我们方师傅也不能同意。实在是对不住了!” 林管家犹不死心,“我可以出十两银子一包料!要不你说要多少?” 章清亭坚定拒绝,“这个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信誉问题。您就是出一百两我也不能卖!不如您开个单子,看要些什么,小店能做的,尽量做些就是了。” 林管家很是扫兴,失望而去。 方德海微微颔首,和章清亭继续商讨。他的意思是,这小店若是想要扩大经营,非得重新再弄个大铺面不可,还得重新再招些人手来进行培训。 章清亭有些犹豫,“花钱我倒是不怕,只是若做大了,咱们还能有这么好生意么?您先前不是说物以稀为贵?” 方德海老谋深算的一笑,“傻了吧!你没瞧出来啊?现在这各家酒楼有自己做卤水的么?不全是在我们这儿买?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有胆量把他做到最大最好!以后让整个扎兰堡的人,只要是想吃卤水了,就来咱们绝味斋!” 这老头还当真有魄力啊!章清亭犹如醍醐灌顶,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她顿时也生出几豪气来,“那咱们日后不光是扎兰堡,象是周边,也可以去开店!到时,把你家明珠派去做掌柜的,你该放心吧!” “这还象句话!”方德海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年啊,先不要急着赚钱。你倒是应该好好想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这开春你不就要弄那个什么竞价了么?最好事先把这些都想清楚,整体有个想法,这才真正有个赚大钱做大事的样儿!” 章清亭听得热血沸腾,她是没敢往外说,就现在这么巴掌大的小店都能日赚近百的银两了,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月不到,自己分到手上的,刨去成本,都已经破千了!若是再做大了……我的天!那该是怎样的壮观场面? 章清亭真的该好好合计合计了。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趁着年前或是年后,把那一千两银子给了赵成材,把二人婚事了结。再另置一套房子,把张家人全安置了,以后绝味斋的生意就全是自个儿的了。可现在看来,这笔钱还不能动,得留着重新购置商铺,请人手置办家伙才是。 自从吃了那个刘老板的亏,章清亭便下定了决心,要么自己再建一套商铺,要么就购置一套商铺,弄个永久经营权,自己做的也放心,又不用受人辖制。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章清亭理完了账,就在灯下打着纸笔进行筹划。 买房子得要多少钱,重新装修得要多少钱,还有添置家伙,请多少人工,怎么布置,怎么安排,一项一项,都是繁琐而细致的,却要一一考虑周全。 蓦地她又想起,方家祖孙住得离市集可有点远,一老一小成天风里来雪里去的实在不大方便。现在有了钱,方德海是给自己雇了个小竹轿,但仍是时常抱怨路上冷得慌。到时若是弄了新铺子,是不是也该给这祖孙俩弄个住处?那是就住在铺子里好,还是索性再买套宅院?还有张家这么多人,老住挤赵家这么小房子里也不是个事儿。日后总是要和赵成材分开的,也得给自家准备个住处才行。 一时想得入神,赵成材回来在她门上敲了好几下,都没让她回过神来,还听她一个劲儿咕哝着“一间房两间房”什么的,只觉好笑,上前轻拍她一记,“你干什么呢?这么入神?” (PS:周末愉快!今天晚了,第二更紧随其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三)喜欢她有道理 章清亭给赵成材吓了一大跳,闻他一身酒气,白他一眼,“又去哪儿花天酒地了?” 年关将近,各家各户请县太爷吃饭的犹如过江之鲫,都想趁这个大好时机巴结巴结父母官。娄大人是烦不胜烦,也实在分身乏术,只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其余的一般富户全派手下人做代表了。 赵成材虽然只是个临时师爷,倒也弄得成天应酬往来,根本没个正经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回来还不时带了些旁人送的礼物,全是年下要用的腊鱼腊肉、美酒糕点,或者是布匹衣料什么的。赵王氏收得高兴,现在可再不说干这临时师爷没前途了,反而一个劲儿的让成材想法子长久留下来才好。 赵成材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打算,既不应承,却也不跟他娘争辩。 今儿收了样好东西,本想回给章清亭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成了惊吓。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从身后捧了出来,“你瞧喜欢么?” 章清亭的眼睛顿时亮了,“好俊的水仙!” 精致的黑瓷浅盆里搁着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花,青茎黄花,香气袭人,很是雅致。 这东西在南康国不算什么,家家户户过年都会摆上几盆,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北安国,却着实是个稀罕物件了。 章清亭一见大喜,忙搁在案头,还吩咐道,“你快站远点!一身的酒气,别熏着花儿了!” 赵成材含笑退了几步,坐在桌旁,自倒了杯茶喝着,“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你又是从哪家刮了这么好东西来?” “今儿是去李老爷家喝酒,他儿子不是在京里读书么?回来就带了几株,我见了好看,便赞赏了几句,他倒大方,就送了我一盆。” 章清亭想起来了,“那个李什么好象也是个秀才吧!跟你是同年的,对么?” “李鸿文,难为你还记得。他们家有钱,自从他中了秀才之后,就把他送上京城去读书了。可依我看来,那小子别的没学会,风花雪月倒是学了不少!” 章清亭顿时道,“那你以后跟他少来往!别学坏了!”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这么管着他?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媳妇了?不觉脸有些微红了。 “知道了!”赵成材浑然不觉,坦然交待,“我跟他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私下里的交情不会多深。不过他交际的人面广,以后象拜会老师,结交同学什么的,还是要跟他常来常往的,只不过若是要去那种地方,我会找借口脱身的。”末了,又作了个保证,“你放心,我知道好歹,要不也不会回来跟你说了。” 我放的什么心?又要你说什么?章清亭有些赧颜,低着头假装看花,没话找话,“就一盆花呀,放我这儿不好吧?你娘会不会有意见?” 赵成材扑哧笑了,“我刚回来娘就瞧见了,你猜猜她说什么了?” 章清亭想了一想,模仿着赵王氏的语气,“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要来干嘛?” 赵成材拍手大笑,“你真是我娘肚子里的蛔虫,真真的一模一样!” 章清亭忍不住也笑了,忽又想到,“正好!明儿玉兰可要回门了,把这花儿给她带回去吧!你看这花开并蒂,又体面,意头又好!” 赵成材眼神中多了些感动,“你记得啊!” “那当然!明儿我已经放了成栋的假了,不过我还得去店里头忙活,她要是回来了,就让银宝就来喊我。”章清亭忽地斜睨着他,“你本以为我忘了是不是?我才没你想的这么没良心呢!” 赵成材急急辩解,“我不是这意思!” 章清亭忽地叹道,“真希望她过得好!”一时又自悔失言,“瞧我,胡思乱想什么呢!玉兰肯定过得挺好的!” 赵成材知她是真心为妹子好,也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这秀才如今在衙门里办事办多了,人也长了些见识,章清亭有事还真愿意跟他商量。 “正想问你呢,知道这市集上有空的大宅子卖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赵成材一下想到了,脸上顿时变色,“你……你真要走了啊?” 章清亭一笑,“没那么快!我现在还要扩大店面呢,该你的那一千两明年再还!” 赵成材心下先是一喜,随即黯然,她终究,还是要走的。 章清亭却是兴致勃勃的将和方德海商议之事跟他提了一提,“所以呀,我想干脆要不就弄间大宅子得了!前头做店,后头住人。方家祖孙肯定是要个单独的小院子的,我还想买两个丫头伺候那老爷子。他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得好好供起来才是!然后我们这些人,包括日后请的那些伙计要是多了,也得安排住处,地方宁可大一点,可千万别不够!” 她越说越带劲,赵成材却是越听越心凉,这里头可完全没他们赵家什么事了。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跟你又不是真夫妻,凭什么打算跟你的将来? 但是赵成材还是认真的听完了章清亭的想法,他首先意识到一点,“方师傅的意见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等扩大了铺面,你们之间的宾主关系是不是也该变一变呢?” 章清亭愣了一下,只听赵成材道,“你也知道,这个店全仗着人家的独门秘方才有这么红火的生意。以前是因为方师傅没钱,也不知道你这个店做不做的下去,才只肯做个旱涝保收的大师傅。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你的店做起来了,方师傅手上应该也分了不少钱吧,他既然给你出主意把事情做大,难道自己就没想过要进来分一杯羹?就是他没想起来,你也该主动分给他才是!” “对哦!”章清亭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融会贯通起来,“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想不起来。之前明珠可也跟我说过,若是有了钱,她长大了也要自己当老板的,那时只当是笑话听,可现在看来,倒真有可能的。若是他们想单干了,可就不关外人的事了!我得把这祖孙俩跟我绑在一条船上才是,若是这店里给他们入了股,可也就算是他们自己的店了,到时,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离开?” “正是如此!这样一来,你也不必担心方师傅会被旁人挖走了。给别人干,怎么能好过给自己干呢?” 章清亭点头称是,“真得谢谢你提醒我这么重要的一桩事,我明儿一早就跟老爷子商量去!” 赵成材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了,“不用总这么谢来谢去,那要是论起感谢,我该谢你的可也多了去了!谢得过来么?房子的事情我会留心帮你打听的,有消息了通知你!” 章清亭又想道谢,想着他的话,把谢字咽下,一笑应下了,自己仍在琢磨着生意之事。 赵成材回了前面,眼神立即忧郁了下来。 唉!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定是瞧不上自己的吧? 和章清亭相处的越久,赵成材就越是欣赏她,欣赏她的聪明能干,欣赏她的敢作敢当,甚至连她的小心眼和鬼主意都显得那么的可爱。 赵成材知道,自己是真的对她动心了。这和从前跟杨小桃之间那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般懵懵懂懂的男女好感不同,这是一种在生活琐事中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真正感情。他形容不出,但却感觉得到。 有时想想,自己也觉得怪不可思议的。是怎么从最初的针锋相对、相看两厌慢慢培养出来的好感呢?现在的他,看着章清亭就会微笑,若是跟她眼神对上了,还会脸红,会心跳加速,空闲下来就会惦记着她在干什么,很想帮她做点什么,也会因为她为自己或者是自己家人做的每一件小事而欢欣雀跃。 他也会想,若是和杨小桃真的成了亲,他们俩会不会就过得很好?这个问题当然是无解的。因为现实的生活就摆在这儿,每天和他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的是章清亭,为了家计四处奔波的是章清亭,给他出主意,劝他上进的还是章清亭。 让一个只在身边观望过和一个切实走进自己生活的人去进行比较,无论对哪一个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也是没有可比性的。 扪心自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坚持要娶杨小桃?其实有一多半,是出于对杀猪女这个名声的恐惧和害怕。怕找到一个粗俗不堪,孔武有力的女子为妻,所以才那么的激烈反抗。 可若是早知道章清亭是这样一个心思灵巧,甚至可以说是出口成章、才思敏捷的女子,他还会抗拒这桩婚姻么? 答案显而易见。 赵成材忽地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章清亭是怎么懂得这么多东西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乡间女子该会的!就是跟他这样寒窗苦读了二十载的人来说,也不逞多让。还有她的字,娟秀有力,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力,而是许多年累积下来的成果。她一个成天拿着杀猪刀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行书草书楷书? 章清亭之前说是在市井之中学来的,这肯定是不能成立的。 还有她的刺绣,她的着装,她的举止和她的气质,怎么看都不象是张家能够养出来的女儿。远的不说,就看张小蝶,就知道那样才是这种家庭该有的女孩。 可章清亭呢?简直就象是凤凰掉进了鸡窝里。可若说她不是张蜻蜓,她又是谁呢?不可能连她自己的父母弟妹都认不出来吧? 赵成材越想越糊涂,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了,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唉,这真是让人郁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四)大投资 想着章清亭迟早要离开,赵成材今日在衙门里办事也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娄知县让他拿份公文也给拿错了,当即笑道,“成材,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啊?” 赵成材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对不起!对不起!请大人恕罪,我这就去换过!” “没关系,慢慢来!”娄知县很是宽和,这年轻人本分老实又勤快,他使着很是顺手。到了年底,他收了不少红包,早上和夫人盘算着这一年的进项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心情颇佳。 正好还有一桩办年之事要交待给赵成材的,便扯了句闲话,“成材啊,你们家铺子挺忙的吧!” “是挺忙的。这一年忙到头,全指着这会子赚点小钱呢!”赵成材暗忖,娄大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话,是不是暗示他要送礼呢? 这个其实他是早有准备的,也跟章清亭商量过的,旁人可以不送,这娄知县是一定要送的,而且一定要送些好东西。就是那些酒楼知道了,也不敢有意见。 他们虽有这个心,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既然娄大人都主动提了,瞧瞧左右只有近身伺候的小厮,他就赔笑着说了,“其实我家娘子早想着给大人送份薄礼来,只都是些吃食,怕大人看不上眼,一直不敢拿出来献丑。若是大人不嫌弃……” “嗳!你们这话就太客气了!”娄知县心下很是满意,刚提个头,赵成材就想到了。当下属的就是要有这个本事,让领导不用主动说出不好说出口的话。 “我家夫人身子不大爽利,这年下事多,我也不得闲在家里招呼,可总得准备些东西,应付人来人往的。你家铺子里的卤水现在可是大大的有名,只是太难订了,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啊?”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尽管开个单来,要些东西,我让娘子赶紧准备去。”赵成材也得适时拍几句马屁,“大人公务缠身,哪里有空为了这些事情烦心?既然夫人身子不爽,倒是要好生保重,细心调养才是。若还有什么用得着的,也请大人一并吩咐,我们家都是些实心眼的粗人,精细活计做不来,但出出力气还是行的。” 娄知县听得心下舒坦,装模作样的唤小厮进内宅去找夫人取来早已拟好的菜单,“要多少钱,你们如数报来就是!” 赵成材扫了一眼,娄知县要的东西并不算太多,只是都比较精致,所费成本估计也就三五十两银子的样儿,便笑道,“这点薄礼咱们还备得起,只望大人和夫人笑纳,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那怎么行?你们这店小利薄的,能赚多少?况且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你们白做!” 就这点小便宜,娄知县还不放在眼里。主要是要绝味斋的东西,撑个门面。 说起这个,赵成材正好有话要讲了,他一直惦记章清亭要找房子的事情,那问谁有比问本县知府更清楚的呢? “大人真是体恤!不过说起来,我家娘子那店确实窄小了些,这大年下的,许多客户上门来订卤水,就是做不出来,白放跑了不知多少生意!” “哦!那你们怎么不弄个大点的铺面呢?” “正是为了这个犯愁呢!”赵成材娓娓道来,“不瞒大人,我家人多,房舍也甚窄小,十几口子人挤在几间小房里,甚是不便。若是要弄铺面了,就想着索性弄大一点,再请几个小伙计,做成前店后宅的样子,照管起来也方便。可瞧这市集之上,哪有这么大的宅院?纵有也是些大户人家,断不肯出让的。若是找那些小门小户,必得一连买下几套才够,那又怎知人家肯不肯卖呢?” 娄大人听了点头,“你们想的也是,要这么大的现成宅院集市上确实是没有的,纵有,人家也要做生意的,哪肯出让?只不过……” 他捋须沉吟,似是想起什么,又住了口。 这是等着人问呢,赵成材当然会意,“大人可是另有良策?” 娄大人想了想,“你去把城区的地图取来!” 赵成材赶紧抽出卷轴,在案上铺开,娄大人指着市集后头的一条胡同道,“这一块儿的地势偏低,排水不畅,房子年久失修,已然坏了不少。今年这连着几场大雪降下之后,又压垮了几间民间,现正报了灾情,求官府救助。” 这个赵成材自然知道,却不太明白娄大人是什么意思。 娄大人微微一笑,“你们若是有这个财力,不如把这一块的房屋全都收了,重新再做沟渠,建起新舍,这地方可就够大又够好的了。且离着集市又近,你们只要把这前门换后门,掉个朝向,不就成了市集里的铺子么?” 赵成材明白了,娄大人打得好算盘! 这一块地方若是要修缮,官府难辞其责,修缮的开销自然得动用从上头划下来的官银,而上头拨下来的款子每年有个定数,若是任期内用不完,最大的受益者当然就是娄知县本人了。况且要是有人收了这些危房,官府又省了一笔救济银两,还可做为劝善有方的政绩向上汇报,在自己的为官履历中添上光辉的一笔,还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样对上可在官场中扬名,对下又在百姓中立德,自己腰包里又落得实惠,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见赵成材脸色迟疑不定,娄知县嘿嘿一笑,“你们若是真的想要,我倒可以先给你们留着。这块地方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可一旦发展起来可就了不得!再说,你们若是真的拿了,也算是了为了当地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赵成材可不敢贸然应下,先深施一礼道谢,“多谢大人指点迷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在下还得回去跟娘子商议商议,这地价多少也得去打听打听,才敢来回大人的话。” 娄知县捋须颔首,“这个地价倒是不必打听了,因是灾民,须由官府出面定价,不可压得过低,当然也不会漫天要价,到时会安排人估个公价给你们。” 赵成材听他这话,似乎早就筹谋,干脆就直接问道,“那依大人所见,这块地大概得要多少银两?让我们心里也有个数,若是置办不起,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娄知县让他又把那报灾的公文取了来,掐指算了算,“这儿一共是十四套宅子,每户有大有小,就算平均下来一户一百两,大概就得一千四百两,再加上修沟渠的费用,总数约在二千两上下。” 总价虽高,赵成材听得还不算太震惊,娄知县确实没跟他报高价,差不多是要这个费用了。章清亭手上有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昨晚隐约听那口气,上千还是有的,弄这么大块儿可能有些吃力。于是问道,“这么多房子,我们可能用不了,能不能只买几户的?” 娄知县摇了摇头,“你们既然要买,就得一次性买走。免得剩个一户两户的,官府也不好处置。弄得好象咱们官商勾结,挑肥拣瘦似的。这样吧,你们若是定下来真要买了,到时在税赋方面,倒是可以给你们几年的减免。就算是你们暂时吃点亏,日后也就回来了。” 赵成材点头,“多谢大人恩典!” 娄知县最后又交待了一句,“你们若是要,就在年前把事情办了,让各家各户收了银子也好过年。若是等到年后开春官府修了渠,这地方可就不止这个价了,若是有人肯出更高的价,本官可不能徇私偏袒!” 赵成材知道他是想在年前把事情尽快了结,给自己省些麻烦事,便应下会在这几天就答复。 这年底的公务甚少,半日也就忙完了。赵成材便告了半日假,说是妹子回门,先行离开了。 他没往家去,倒是先赶紧的来了绝味斋找章清亭,把事情跟她一说,章清亭心里也直打鼓。一千两银子她就不多考虑了,二千两她可没有,非得找方德海不可。 今早一来,她就跟这老爷子说起邀他入伙的打算了。 方德海一笑,“我这一把年纪了,可不上你的贼船!让明珠跟你去玩玩吧!”这意思还是允了。 现在既是合伙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非得跟他商量不可。 方德海皱眉颇费踌躇,“银子我这儿有多少,丫头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咱俩凑个二千不成问题。只是这投资可忒大了些!等房子弄下地,咱们可都是一穷二白了,到时要是生意跟不上,咱们可就都没得做了。这样吧,咱们现就去看看房子再说!” 章清亭也是雷厉风行,和赵成材一左一右扶着方德海就出门了。交待了其余几人看着店,眼见日近晌午,并特别嘱咐,要是有赵玉兰回门的消息,就立刻去那边找他们。 转过这条繁华干净的商业街,后头就是娄知县所说的那条胡同了。就这一墙之隔,却象是完全换了个天地。 肮脏、破烂,象是老鼠生活的地方。这还是冬天,要是夏天,不定得弥漫着怎样腐臭的味道。好几间的屋顶都露出被雪压塌的大洞,巷子中间漫着踩得黑烂的雪泥。若不是有住家在小巷子里铺了些大小石头垫脚,根本进都进不去。 这一条巷子走下来,几人还是弄得一鞋子湿泥。除了三四户的房子还能够勉强住人外,其余都已摇摇欲坠。若是买了下来,也只能全部推倒重建。 地方倒是够大,东头有三户的后院围墙恰好对着集市,若是把这里改作店铺大门,倒是又宽敞又气派。 章清亭和方德海的意思都是想只买这边几户,但赵成材摇头断言,娄知县肯定不会愿意单卖,他更多的还是要为了政绩考虑。 方德海想了半天,拿拐杖指着旁边几户道,“其实这些地方买下来也不错,这个价钱确实不算贵了,只是这些房子重建的费用着实不小。就是建完了,咱们也住不了哇!又不真是什么大财主,难道还建几个后花园?可也太浪费了!” 章清亭细细思忖后道,“钱若是不够,只好先把这头的商铺先建进来,等把生意做起来了,再慢慢建后头的房子。这房子用不了的倒不必着急,咱们做成商铺,对外招租,也是笔收入。”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了七八分允意。 方德海拐杖重重点地,拍板了,“买就买了吧!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再拼上几年,等把这地价全挣回来了,就交给你和明珠折腾去!实在不济,你们俩一人一半,都有份租金收着,这一世也算是饿不着了!” 豁出去了!章清亭也下定决心,富贵险中求,搏就搏把大的吧! 几人连饭都没心思吃,就在对面寻了个茶馆的二楼坐下,借了纸笔,居高临下的一边画着图纸,一面筹算着手上一共有多少银子。该交给官府多少,这边房子又有多少暂时能用的,得怎么一一安置,还有亟待新建的商铺,该怎么个建法,日后还得考虑到住家的需求,都要统一规划出来。 最后章清亭又借了算盘来一扒拉,“勉勉强强,咱们手上的银子刚刚够用。这边铺子虽少,但还有两年多的租期,可以继续经营。这边可以先把地买了,等开春通好了沟渠,照目前这个进账,估计那时又能攒下点银子了,付个首期先把商铺给建起来。旁边有几间还可以住人的,先安置伙计,要等着全部建起来,估计那就是后年的事了。不过到那时候,咱们倒是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方德海考虑得比较长远,“既然要建房,索性就建好一点,这块地本来地势就低,重建了沟渠也不过是解决了下水的问题。但是咱们这房子的地基却不能不打牢一点,再统统拨高几尺,用青石板做上台阶,院墙外并没有全部加护栏,这才是日后长治久安之计。要不,搁雨雪里泡不上十几年,又成软脚蟹了。这盖房子不比别的,咱们不能急于求成……” “大姐!姐夫!”下面忽见银宝跑了过来,在那儿大呼小叫着找他们。 这该是玉兰回来了!赵成材忙应了,把方德海送回店里,二人又匆匆赶回家去。 (PS:谢谢亲们的小粉红,可素,桂仁每天更7K还慢么?宽面条泪……偶时速才1K多一点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五)来呀来杯酒 回家路上,银宝抱怨着,“肚子都快饿死了,他们才回来!早说让我们先吃饭嘛!” 章清亭当即训斥,“他们离得远,这么冷天,当然走得慢!回去不就有你吃的?催什么催!” 银宝一吐舌头,却又辩解,“可是他们是吃过了才来的!那个玉兰姐夫根本就不吃咱家的东西,只说要见你们!” 赵成材听得当即心里一沉,和章清亭对视一眼,都不觉加快了脚步。 堂屋里,赵家二老和赵成栋都正陪着新姑爷和新姑娘坐着,气氛沉闷之极。 满屋子一打眼,就见孙俊良一人四仰八叉晃荡着二郞腿,亮着干干净净的厚底大皮靴坐在赵王氏旁边的主位上,牛气的象是一家之主。 赵玉兰真真的象个小媳妇,穿的是陪嫁的一身新衣,头上钗饰全无,低眉敛目的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连头都不敢抬。 赵成材瞧得心里一凉,上前寒喧,“妹夫来了!” 孙俊良见了他俩进来,这才放下了二郎腿,有了三分作伪的笑意,“大哥大嫂回来了啊!快坐啊!听说你们家店的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呢!” 章清亭懒得答话,赵成材应付了一句,“马马虎虎。” “别谦虚嘛!”孙俊良嘻皮笑脸的套着近乎,“这快过年了,我们家的卤水可还没置办呢!我说让玉兰做吧,爹娘说怕她太辛苦了些,既然娘家有现成的,咱们随便拿一点也就是了!” 这什么人哪!章清亭当即火了,三句话不到,就想来拿东西了。当她的店是自家菜园子啊,想进就进? 之前还怕让人误会占他们的便宜,现在看来,却是他们想占自家便宜了。 赵成材这话可真不好答,赵家一屋子人全望着章清亭,目光里多少都带了些企求之意,赵玉兰头埋得更低了。 瞧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儿,章清亭强忍着心里的火,微微一笑,“妹夫,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提前预订的,今儿已经全卖完了。你若是想要,咱们约个日子,你过几日再来可好?” “这样啊?”孙俊良明显有些不高兴了,“这一来一往的可累得慌!要不你做好了,送我家里去得了!” 这也太过分了!章清亭不肯答应,赵王氏开口了,“媳妇儿,那就辛苦你了。到时做了,让成栋走一趟吧!这快过年了,咱们也该给亲家送点东西的。” 章清亭暗自翻了个白眼,对赵玉兰伸出了手,温言道,“玉兰,嫂子那儿还给你留了样好东西,过来瞧瞧!”她想把赵玉兰拉到屋里说几句体已话。 赵王氏自闺女进门一直也没机会跟她交谈,当下自然是同意,“那你们姑嫂过去坐坐吧!” 赵玉兰却不敢起身,怯怯的抬眼看着相公。 孙俊良直接就涎着脸问,“大嫂,你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们的?要我去拿么?” “不过是盆水仙,就是个好意头!”章清亭忍气吞声的回他。 孙俊良大失所望,“花儿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真金白银做的!算了算了,既然没什么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他起身就要走,赵玉兰连忙跟着他站起身来。 赵成材拦着道,“这话怎么说的?哪有连饭都不吃就走的道理?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孙俊良鄙夷的看了他们家桌上满满的已经放凉的鱼肉一眼,“不用客气了!这回家还挺远的,就不麻烦了!” 他抬腿就往外走,赵玉兰快速看了全家人一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低下头去。 赵王氏刚要出声,就听孙俊良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道,“你磨蹭什么?家里爹娘还等着你做晚饭呢!难道要他们二老饿肚子啊?” 难道我女儿不做饭,你们全家就都饿死了么?赵王氏真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上前拉过玉兰一直紧握的两手,那里一片冰凉,还分明留有干活时留下的伤痕。 她把女儿的手包在手心里暖着,心里象针扎似的疼,面上却笑着,“玉兰啊,快随你女婿回去吧!回去了好好孝敬公婆,伺候相公,过一年给你婆家添个大胖小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走吧!免得天黑了,路上也不好走。” 赵玉兰低着头,却有一滴清亮的眼泪落了娘的手上,赵王氏只作看不见,“走吧!”送女儿女婿出了门。 院子里拴了一匹小毛驴,孙俊良自己牵了出来,也没说给谁骑。 章清亭推了赵成材一把,赵成材忙上前道,“玉兰,哥给你拿凳子!” 孙俊良斜睨了一眼,没有吭声,赵玉兰犹犹豫豫的踩着板凳坐了上去,这裙子下的棉鞋就露了出来,全是湿透了的泥污。再看孙俊良脚下的皮靴,赵成材的拳头都握紧了。 送他们出了门,赵玉兰坐在毛驴上,终于抬起双眸,回望了自家一眼。 那眼神是如此的哀婉,如此的不舍,如此的凄清,又如此的绝望。仿佛决别般,令人心疼。还有什么好问,什么好说的? 赵王氏一把关上了门,不许他们看,捂着嘴就冲回了房里,泣不成声。 章清亭火气腾腾的往上窜,“难道就这么算了?眼看着玉兰受人欺负也就由她去了?你们一家人平时不是都很能吗?”她望着正屋怒斥,“婆婆!您对付我时不是挺厉害的么?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糟贱,您怎么反而没话了?” 赵老实和赵成栋都难堪的低下了头。 赵成材把章清亭往屋里推,“娘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就别再给她添堵了!” “我怎么给她添堵了?真正给她添堵的是我么?”章清亭义愤填膺,“难道我有说错么?你们瞧瞧,玉兰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才三天啊!给人吓得跟只小老鼠似的,行动就要看人脸子!从进门到出门,一声大气也不敢吭,这还是在咱们家里,要是在他们家里,想想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那又能怎么样?”赵成材也是又心痛又无力,心里憋着气,一样大吼大叫起来,“玉兰已经嫁给他了,就是人家家里的媳妇了!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咱们冲上前去,就算是把孙俊良揍一顿又能如何?玉兰还是得回去,只会让公婆相公对她更不好!” “对她不好干嘛还要过下去?”章清亭真是火大,“早就说这门亲事不能着急,让你们打听清楚再行事,就这么火烧眉毛的一定非要把她使劲推出去不可!只看着人家有钱,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嫁了,你们怎么这么不负责的?这下可好,弄成这样,你们都安乐了?只管把她往外一推,就说一句是人家家里的人了,就都撒手不管了!” 赵王氏在屋里听得是揪心不已,追悔莫及,哭声再也抑制不住的大了起来。 “你别再说了!”赵成材难过的快要落下泪来,既心疼妹子,又心疼娘亲,拼命找着借口,“也许,也许人家只是想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等到日子长了,相互摸清楚脾性,生儿育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你们就在这儿自欺欺人吧!”章清亭冷哼一声,怒气冲天的回了房。进了屋也不知道干什么好,见天色还早,索性转身又去了铺子。 赵家父子进去劝慰赵王氏,可章清亭的字字句句就如刀子剜在众人心上,不禁都在暗自疑问,真的会好起来么? 章清亭满面怒容的进了店,倒把众人吓了一跳,问她什么事,章清亭摆了摆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不关你们的事,让我一人呆会儿吧!” 见她心情不好,众人也不来烦她。 等着铺子关了门,章清亭也不想回家。张小蝶和张金宝说留下来陪她,章清亭也不要,让他们都赶紧回去歇着。 这店里一下变得冷冷清清,晏博文也不多问,照常熬了一锅稠稠的小米粥,又烤了馒头片。食物的香气终于唤回了章清亭一点理智,这才想起,自己从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了。 晏博文打了一盆热水过来,让她净手,自去端饭。 盘子里摆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馒头片,还别出心裁的切成各种花型,搁一小碟酱菜在中间,又去给她盛了一碗粥,“小心烫!” 章清亭有些赧颜的接了过来,却又有几分好奇拈起一块馒头,“你平时吃也这么讲究的么?” 晏博文淡然一笑,“反正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切着玩儿,当练练刀工了!” 章清亭也笑了,“只可惜在我们这小店里,你是埋没了。等我这店做大了,你来当个管事的吧!对了,还有你的工钱,过几天我先关一笔给你!年后的等事情定了再说,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老板娘客气了!您肯收留我,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我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章清亭也不跟他谈伤心往事,吃过东西垫饱了肚子,她忽然来了兴致,“店里还有可以下酒的菜么?” 既然此情无计可消除,便换了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吧! (PS:收到一大份打赏了,好幸福啊!小清亭拿去下酒了,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六)秀才妒忌了 酒烫得的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下酒菜虽然只是些锅里剩下的些零散材料拼凑而成,但切得精致,摆得漂亮,便显得雅致。 章清亭喜欢这种考究的生活方式,也是真正懂得享受这种生活方式的人。 晏博文当然看得出来,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这个老板娘的身上有某种跟他类似的味道。只是有些好奇,这样的她,怎么会有如此平凡的出身? 不过他不想问,也不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不想提及的往事,章清亭尊重他的隐私,他也不会去试图破解章清亭的秘密。 “你不喝点吗?”章清亭见他只拿了一只酒杯过来,问了一句。 晏博文摇头,“我当年就是因为酒后乱性才会铸成大错,所以曾立下重誓,此生再不沾滴酒。此刻只好以茶代酒,陪您小酌了。” 章清亭也不相劝,凌空虚敬,自斟自饮。 浅浅的抿了一口,酒是烈酒,而且辛辣,甫入口便呛得连眼睛都微微的湿润了。胃里更是火烧火燎起来,象在全身点了一把火,不消片刻便微有醺意了。 但这种感觉却正好是章清亭现在所需要的,三杯两盏下肚,脑子里便有些犯晕起来,迷迷糊糊的,象是泡在温泉里,极是惬意。 章清亭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充分放松了身体,借着三分酒劲,随意的与他攀谈起来,“你说酒这东西,最早到底那人是怎么想着要造出来的?” 晏博文不觉莞尔,倒是皱眉认真想了想,“想来是闲得慌吧!” 章清亭扑哧笑了起来,“说得有理!可不是闲得慌么?多了粮食果子吃不完,就想着酿酒了。嗳,我跟你说,以前我曾在书上看到,深山猿猴善采百果酿酒,樵子入山,得其巢穴者,其酒多至数石,饮之香美异常,名曰猿酒。搞不好,人还是跟猴儿学来的呢!” 晏博文一本正经的道,“大有可能!极有可能!” 两人一时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活跃了许多。 “南方最好的酒是花雕,用糯米酿成,甘醇香柔,橙黄清亮。品时需用青白瓷杯,方显出秀美。若是桂花树下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或是状元红,更是此中珍品。” “女儿红确实闻名遐迩,北方最好的酒却是高梁。透明无色,浓烈劲道,饮时要用铜爵,才显出豪迈不羁。” “有一种西域的葡萄酒,色泽猩红,甜酸适口。初饮不觉,过量必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此酒却是适宜在沙场上点缀。”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沉迷于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劝君更尽一杯酒。” “会须一饮三百杯。” “绿蚁新醅酒。” “举杯邀明月。” “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入愁肠愁更愁。”章清亭微微叹息,“酒若真能解忧,世上也没这许多烦恼了。” 晏博文从容一笑,“人生愁恨何能免?随他载沉与载浮!” 章清亭不大赞同,“你倒真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如何?事已至此,与其终日怨天尤人,不如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你说得也对。”章清亭点头,“不平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是强求的来的。算了!她自己家的人都不管,我也不管了!” 最后一句明显有些赌气的味道了。 晏博文呵呵一笑,“老板娘终究还是放不下!” 章清亭此时酒劲有些上头了,忍不住抱怨,“难道我有说错么?凭什么一失足就要成千古恨?嫁得不对就不可以改的么?明知是个火坑了,还要人在里面过一辈子,值得吗?” 晏博文听得却触动了心事,微微动容。 章清亭眼圈微红,“你没瞧见玉兰回来的那个样儿,真是可怜极了!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就连我这不是她真嫂子的人看得都不忍,你说她们家人怎么能看得下去?” 不是她真嫂子?难道这还有假的?晏博文有些诧异的看了章清亭一眼。 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的道,“你不知道,平时成材他娘有多厉害,对付起我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可是自己亲闺女受人欺负了,她却一声不吭。你说,天底下有这么当妈的么?” 这是家务事了,晏博文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淡然一笑,“老板娘,我送您回去吧!” “我不回去!”章清亭嘟着嘴犹自生气,“看着他们我就生气!” “还是回去吧!再不回去,赵大哥也该着急了。”晏博文温言劝解。 “他才不会着急呢!”章清亭说话越发没了顾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要来,早该来了!” 话音才落,就听门口有敲门声。 晏博文心中虽然疑惑,却仍是一笑带过,“这不就来了么?” 起身开门,赵成材举起伞提着灯笼站在外面。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如扯絮般下起了鹅毛大雪,寒气逼人。 “赵大哥,快进来吧!” 赵成材的神色却有些僵硬,看着他的神色也颇为怪异,勉强应了一声,收伞进来。小心翼翼的到章清亭身边,“娘子,回去吧!” 晏博文留意到,赵成材的气息均匀,不似刚刚走来的样子。再抬眼往他来处一望,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足迹早已被雪覆盖了,他该是,早就来了。 章清亭瞟了赵成材一眼,就是不肯起身。 赵成材也不敢上前相搀,只是局促的站在一旁赔着小心,“都这么晚了,娘子,先回去吧!” 这分明不象是夫妻相处之道了。晏博文心中暗自称奇,却也上前笑着劝解,“老板娘,您再不回去,我都没法子休息了!明儿难道您要放我的假啊?” 章清亭想想留下来确实有诸多不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便摇摇晃晃的起身了,赵成材见她有些醉意,远远的伸出一只胳膊。 章清亭只扯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转头对晏博文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随赵成材家去了。 晏博文在后面瞧着这两人,出了门仍是这么的相敬如宾,甚是不解。心下纳闷,老板娘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夫妻,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雪仍在下,走了一段,章清亭才真正觉得头重脚轻起来,脚下不住打滑,不由得挽住了赵成材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赵成材一言不发,将大半伞都遮她身上,放慢了脚步,扶着她徐徐前进。 章清亭觑着他的脸色,横了他一眼,“你干嘛生气?” 赵成材不吭声。 章清亭提高了嗓门,“我问你话呢!你干嘛生气?” “我没生气!”赵成材忿忿的不承认。 “你明明就有生气!” “我说我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还说不生气?你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 “我哪有气好生的?我是什么人啊?我又凭什么生气!”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火,愤怒得直想大吼大叫。 他见张小蝶和张金宝回了家,章清亭却没跟着回来,当时就着急了,连饭也不吃,打着伞就出来接她,可没想到,却听到章清亭和晏博文的谈话了。 从他们谈酒开始,直到章清亭抱怨家长里短的事情。全部落入耳中,无一遗漏。 站在门外的冰天雪地里,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什么是女儿红,什么是葡萄酒,那些东西他俩怎么谈得这么津津有味?还左一句诗,右一句诗的,又不是让你们考酒博士,是卖弄墨水么?谁不会啊! 赵成材不肯承认,可他真的是妒忌了!而且还十分、非常、特别的妒忌!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晏博文留下来。这人怎么懂得这么多?还一套一套的!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晏博文和章清亭之间,确实有着某种共通之处。那种东西,却是自己完全不具备的。 等到章清亭说出,不是他什么人时,赵成材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彻底凉透了。 知道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一回事,可是明明白白的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内心深处不由在问,我有这么差劲么? 章清亭可不知他那小心眼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还以为是赵玉兰之事,头脑一热,便道,“我有说错么?你娘本来就把玉兰嫁错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全跟缩头乌龟似的,生死由她去了!”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比被人骂作乌龟更加愤怒和感觉羞耻的,赵成材顿时也火了,反正路上无人,跟她吵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让她回来么?”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你们家还养活不了她?你们养活不了,我养活!” “是啊!你多本事啊!你多会赚钱啊!你做什么都无所谓!想嫁人就嫁人,想不嫁就不嫁!可玉兰不是你!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既不会读书识字,更不会谈诗论词,更别提经商赚钱了!你让她回来了怎么办?被休弃的女子名声好听么?这辈子还有谁会要她?” 赵成材把自己心里压着的火也发了出来。 (PS: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和小粉红!亲亲!爱你们哟!嘿嘿,第二更过会子就出来! 推荐--《妖媚志》(水月明珠):姥姥告诉我,道士是捉妖精的,可是她没告诉我,道士还会“吃”妖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七)第一次亲密接触 “你吼我做什么?”章清亭也火了,“欺负她的又不是我!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跟那个孙的吵?”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还想揍他呢!可揍他有用吗?揍他能改变事实吗?” “反正就是你不好!”章清亭发小姐脾气了,借着酒劲儿使劲把他一推,“你当初就不该同意!” 赵成材被她推得退了一步,却不忘辩解着,“那是我决定的啊?是我娘决定的好不好!” “最坏就是你娘!”章清亭把对赵王氏的一腔愤恨也发泄在他身上,“就因为你不好,你娘才不好!” 这什么逻辑啊?赵成材又被她推得退了一步,“她是我娘,难道让我去管她?” “你管不了她,也该替玉兰争取一下!你不是说玉兰上轿那天,你想推她走的么?你当时为什么不动手?” “要是能退回去,我就是拼着被娘打断手脚,也把玉兰推开!可我能知道吗?我那回跟娘谈了一半就晕过去了,等病好了,亲事都订下来了!你当时还清醒着,你怎么不帮着去打听打听?” “好啊!你还赖上我了!”章清亭怒不可遏,双手一使劲,把赵成材推得连连倒退,雪地路滑,一下子没站稳,扑通摔了个四脚朝天。 章清亭用力太猛,加上自身本来就有几分醉态,步履不稳,一下子没收住力,跟着一起摔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 两个人同时痛呼出声,章清亭的额头正好撞在赵成材的下巴上。这个冲劲可大了,痛得两个人顿时都掉下泪来了。这个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章清亭跟小孩似的呜呜大哭,“你欺负我!” 这谁欺负谁啊?赵成材疼得呲牙裂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感觉嘴里一咸,伸手一摸,嘴唇见血了。 这叫什么事儿!可谁要他是男人呢?此刻还得哄章清亭,“你哪儿伤着了?” “头……” “让我瞧瞧!”灯笼在他俩摔倒时也灭了,借着雪地的微光一瞧,章清亭的额头倒没出血,也看不清有什么伤。 赵成材跟哄小孩似的给她揉揉,“吹吹哦,不痛不痛!” “明明还是痛!” “好了好了,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等章清亭头上疼痛稍解,哭声渐小,赵成材才道,“你先起来好不好?” 章清亭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还趴在赵成材身上,实在不雅!脸顿时红了,幸好深夜看不出来,赶紧一骨碌的想爬起来,却脚下一滑,便翻身先坐在了一旁。 赵成材这也才能坐了起来,他方才垫在底下,摔得更重些,整个后背都疼麻了。 章清亭歇了口气,扶了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催促着他,“你快起来呀!” “我这也要起得来呀!”赵成材没她好气的对她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真是没用!”章清亭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 “我没用?你垫在下面试试?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赵成材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没空感觉那纤纤擢素手的滋味,就被人一把甩开。 “你没事吧?还能不能走的!” 赵成材活动活动胳膊腿,又扭了扭腰,“还好,没伤到筋骨,应该能走!” 章清亭瞧他扭来扭去的样儿,忽地忍俊不禁,扑哧笑了起来。 赵成材嗔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他越这么说章清亭越发觉得好笑,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赵成材脸上绷了半天到底没绷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别过脸去嘟囔着,“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你说什么?”章清亭耳朵可尖,却不大懂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 “明明就有说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 “我听见了!” “那就听见了呗!”赵成材捡起伞和灯笼,伸出一只胳膊,“走吧!” 章清亭微撅着小嘴,到底还是拉扯着他的衣袖一同往家去了。 气撒完了,两个人都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玉兰的事真不管了?”章清亭还是很关心的。 “怎么可能?那姓孙不是要卤水么?明儿你店里多做点,我和成栋后日一块儿送去,顺便打听打听,到底那孙家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不好,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到时非上门去评评理不可!” “这还象句话!那你方才怎么不早说?” “那你刚才也没这么问啊?” …… 雪花依旧在空中旋舞,似是顽皮的孩子,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时吹进他们的伞下,偷听着两人的悄悄话,很快又被赶了出来,却又不死心的追了过去,直至伴随着二人到家。方随着风儿,在天地间轻笑。 翌日一早,赵成材到了衙门,就向娄知县回禀了愿意购买那条胡同之事,并请详细的估个价出来,他们好去筹备。 娄知县当然高兴,立即安排人去办理,还特别交待能优惠的,尽量给他优惠一点。 下头办事的自然知道好歹,都是一个衙门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份谢礼肯定是少不了的,也知道该怎么办事。 快到日中,忽然听闻外头有人找,赵成材还以为是章清亭来打听房子的事,忙忙的迎了出来,见到来人,一下愣了。 大雪地里,站着一个女子。本来这天地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还非弄件白衣,越发显得单薄和苍白。 “小桃,你……你怎么来了?这是生病了?” 见赵成材仍是关心自己,杨小桃心中有几分得色,面上却似乎甚是赧然,拿出一个大纸包,“这不快过年了么?我给你家剪了些窗花。咳咳!”她拿手绢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你都病了还忙这些干什么?大雪天的又跑出来仔细更不好了,快回去吧!”赵成材觉得不大妥当,没接她手里的东西。却也是真的关心她,不过现在的感觉,就更象是一个哥哥对妹妹了。 “我没事!不过就是染了些风寒,咳咳!你们家以前的窗花可都是我剪的。”杨小桃故意旧事重提,又补了一句,“我怕嫂子忙生意,没空弄,就做了来,你们可别嫌弃!” 见她仍伸着手站着,赵成材只好接了快点打发她走人,“谢谢你想着啊!这大冷天的,快回去吧!” 杨小桃温婉一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赵成材脸色一僵,这话可太亲昵了,搪塞了一句,“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杨小桃也不恼,柔柔的道,“你忙你的吧!过年记得来我家玩啊,我爹还等着你陪他下棋呢!” “那是一定!”这个赵成材却没有推辞,于情于理,杨秀才都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定要去拜年的。 杨小桃嫣然一笑,“我还做了你最喜欢的核桃酥,一定要来哦!” 也不等他答道,自己转身先自行离去了。走不上两步,又干咳两声。 赵成材他再不解风情也觉出不对劲了。小桃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么?怎么还这个样子?是自己多心了吧! 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忽地肩上被人拍了一记,“成材兄,你好艳福啊!” 赵成材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原来正是那位李鸿文。 这大冬天的,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檀香折扇附庸风雅,凑在他耳边故作神秘的问,“那姑娘是谁?长得挺标致的嘛!” 赵成材脸上一红,“别瞎说!那是我启蒙恩师的女儿!” “那正好,岂不是跟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赵成材被人说中往事,顿时大窘,“我这都成亲了!可不能乱说的!” “那就是曾经有点子什么了!”李鸿文笑得贼眉鼠眼,忽地劈手将赵成材手上纸包抢去一把打开。 里头除了用彩纸剪的各色窗花,还放着一块手帕,展开一瞧,角上绣着一支桃花。 “你瞧瞧,瞧瞧!还不承认!”李鸿文在风月场上混惯了,当即猜出,“那姑娘名字里肯定有个桃字,对吧?” “你快还我!”赵成材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争夺着。 “那你先告诉我她的芳名,我才还你!要不,我就拿着见嫂夫人去!” 赵成材毕竟老实,一下就被李鸿文给唬住了,急得直跺脚,“行了行了,她叫杨小桃。这总该可以了吧!” 李鸿文这才将手帕还他,胳膊肘捅他一下,调笑道,“看不出来啊,成材兄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怎么样?得手没有?” “越发胡说了!”赵成材赶紧把东西藏袖子里,“我跟她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别说的这么粗俗好不好?” “这叫什么粗俗?”李鸿文把玩着扇子,不以为然的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你我读书之人,更是要有红袖添香,方为雅事。再说这男欢女爱本就是天公地道,就算是成了亲,寻一二红粉知己又算得了什么?” 赵成材知道他这德性,也不好驳斥,只得胡乱应付着,“我家境贫寒,可比不得你大少爷可以挥金如土去追欢买笑!就是有那心思,也没这余力。倒不如不想,彼此清静!” “嗳!这谈钱可就俗了!没钱怎么了?没钱也一样可以寻求志同道合的解语知己嘛!”谈起风月之事,李鸿文是如数家珍,“你看这西厢待月,红拂夜奔,多少英雄才子于困顿潦倒之际遇到过红颜知己,赵兄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赵成材给逗乐了,“只可惜我不是才子,更做不了英雄!” “英雄才子发迹之前,谁知道他是哪根葱哪根蒜?”李鸿文很不服气,“这追女人可不是看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本事,最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手段!” 赵成材忽地一下触动心事,不由问道,“那你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手段?” 李鸿文一说这个可来劲了,“据我总结,就三招!” 他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这没钱归没钱,做小伏低你会吧?嘘寒问暖你会吧?我告诉你,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吃这一套的!你哄得她开心了,让她觉得你时时刻刻在关心她了,就绝对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两条好象都有几分道理,也不难做到,赵成材追问,“那最后一招呢?” 李鸿文挑眉一笑,“还不承认你有这心思!你先说是不是对那师妹有点想法?” “说了跟她没什么!怎么净扯她身上?”赵成材一甩袖子,“不说拉倒!” “好了好了!算我自作多情,告诉你吧!”李鸿文很是卖弄,“这最后一招就是要死缠烂打!” 赵成材脸一沉,“这算什么招?没的招人讨嫌!” “嗳!这话你可大错特错了。我可跟你说,这最后一招才是最最关键的必杀之技!任她是贞节烈女还是贵妇千金,只要你舍得下这张脸,死缠烂打,再加上前头两条,就没有不水滴石穿的!俗话说,好女怕缠郎。这追女人就不能脸皮薄,你只要看准目标,死死缠上,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会么?”赵成材怔了一下,“可要是差距太大呢?我是说,那女孩也很聪明,很有本事!” “你信我的,甭管什么女人,就是这三招,绝对没错!你要真看上那丫头,就用这三招,不出一年半载,必然得手!就算是不能得手,你也曾经努力过了,心中也不遗憾了。难道要自个儿闷在心里一辈子啊?那谁知道!也许人家早看上你了呢?是男人,就要勇于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也对啊!赵成材暗自思忖,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章清亭表白一下呢? 这事回去再好好想想!他换了个话题,“鸿文兄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李鸿文终于想起正事来了,“今儿中午那冯秀才设宴款待几位老师,邀我去作陪。你上回不说想打听下乡试之事么?他们几人可都是经历过的。我当时就想到你了!你衙门里的事忙完了没?忙完了就一起去吧!” 这个赵成材还真想去,“可他又没请我,我跟他又不熟,就这么贸贸然的跑去不大好吧?” (PS:二更终于出来了!看在小清亭都牺牲小我,亲密接触的份上,亲们素不素考虑下小粉红打赏什么的呢?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八)委屈你了 “那有什么呀!”见赵成材有些怯于应酬,李鸿文给他灌输新式思维,“咱们可都是有身份的秀才,肯去就是给人捧场了!该他谢我们的,我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不熟就更不怕了,这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不就好了?再说,你现在可是县太爷手下的红人,走出去谁不卖三分面子?你呀,就是太老实了!快别推辞了,跟我一起去吧!” 听他这么一说,赵成材觉着似乎也有三分道理。 你还真别说,自己来当这个临时师爷还真当对了!果然如章清亭所言,到了这种地方甭管你是怎么来的,干什么的,总是让人高看一眼。那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这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要是不进这官场,赵成材这辈子也想象不出来这当官的好处,恐怕就如赵王氏所想,当个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可现在他进来了,看到了,就下定决心要在科举之路走下去了。为了功名前程,这该去的应酬一定要去! 要练厚脸皮就从这一回开始吧!赵成材胆气壮了不少,“那行,我就厚着脸皮跟你走一遭了!” “这说的叫什么话?”李鸿文又开始驳斥,“你应该觉得自己纡尊降贵,勉为其难的去才对!我可告诉你,这读书人啊,你越傲慢,人家越把你当回事,就是只有三分本事人家也当你有七分了。你越是谦虚,他们反而越是踩你,就是有七分本事也只当你三分了。所以为什么说,读书人的傲骨不能丢,这道理全在这儿了!” 这公子哥别的不行,迎来送来的场面工夫倒是很值得学习啊!可赵成材也知道,一肚子草包就是一肚子草包,迟早总有露馅的时候!不过这话他当然搁在心里了,只道,“多谢鸿文兄指教,那等我进去告个假再同去吧!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李鸿文摇头,“不用了,若是进去了,不到娄大人面前寒喧几句也不好。这时辰已经差不多,酒楼那边不好太让人久等。我就在外面逛逛,你快点出来就是!” 赵成材自告了假,跟李鸿文应酬去了。一介绍说是在衙门里做事,就是原本有几分倨傲的也立时恭敬了几分,赵成材心中感慨不提,抓紧时间虚心向人请教应举之事。 等到下午回了衙门,那头负责核算的人已经把帐目给弄出来了,七七八八打个折扣,修渠只收他个工本费,一共是白银一千八百四十七两。 娄知县一瞧,爽快的道,“就给个整数,一千八吧!三日之内缴上银两,这地方就是你们的了,再给你们免三年的税赋!包你们亏不了!” 旁边办事的人凑趣,替赵成材说了句好话,“大人真是宽厚!只是赵师爷他们家拿了地去,光这盖房子至少还得一二年的工夫呢!那这减免是从他们建好了才开始算的么?” 娄知县呵呵一笑,大手一挥,“那就从订立契约起,免五年的税赋吧!” 赵成材自然是感激不尽,回头赶紧去跟章清亭说了。一方面要她筹银,另一方面也要准备厚礼酬谢办事之人。 娄知县的自不用说,他们家要的吃食章清亭一早就精挑细选了最好的材料,让方德海亲自监督着给卤上了。就是那些帮腔做事之人,她也没二话,赶紧封了十两银子一封的几包银子,让赵成材一会儿塞给人家。 那个地价,她和方德海是早准备好了,按五五分账,各自取出九百两的银票,又带了些银两,打算现就交款订契。 方德海的意思是把契约直接立在孙女的名下,免得日后过户麻烦。反正早上生意也忙完了,于是就带了方明珠,三人跟着赵成材一起到了衙门。 娄知县见他们来得这么快,也自高兴,立即让差役去钱庄拿银票去核实兑了出来,当场亲自主持,给他们把契约办了。 章清亭方明珠各执着一份地契,心下都是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着有了脚踏实地的实业,忐忑着不知未来发展如何。可不管怎么说,这么大手笔,这日后两人的命运恐怕真得绑在一起了。 娄知县答应她们,等过完正月十六就交房并开挖新渠,最迟在二月底交付使用。这个时间确实算快的了,章清亭也要准备去请工匠,画图纸,到时差不多也就能接上了。 正事办完,章清亭让赵成材赶紧去福兴楼订了桌上等席面,宴请娄知县和几位办事的人。 席面上,章清亭和方德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应对得体,殷勤礼让,宾主尽欢。 娄知县心情大好,干脆把他们要建房之事算成公务,交给衙门里掌管土木工程的负责人设计。这可又替章清亭他们省下了一笔银子,而且此人掌管这差役多年,经验老道,非常清楚这地方每一处沟渠,每一处水井,哪时雨雪大,常刮什么风。在席面上,就给他们提了不少好意见,听得两个新房东是连连点头。 众人一时又赞章清亭年纪轻轻便敢作敢为,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赵成材听得也觉与有荣焉,当然要尽力相陪。一群人边吃边聊,这顿饭吃得时间就稍长了些。 他们迟迟不归,家里自然也是收到消息了。 当张赵两家弟妹忙完生意收了铺子自归家去,说起章清亭买了一条胡同,可把全家着实吓了一跳。 张发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们说什么?你大姐买了一条胡同?” “是一套房子吧!”赵王氏皱眉不信,“就那条破胡同的房子,有什么好买的?” “真是一条胡同!买了重建不就不破了?”赵成栋很是赞叹,“大嫂也真是胆子大,整条街买下来,可要二千两银子呢!” “你说多少?”赵王氏被震住了。 “二千两银子!”赵成栋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我听见哥说来着,二千只差一点。” “她哪来那么多银子?”赵王氏不敢相信,“就那一个小小的卤水铺子,赚了二千两?” 赵成栋点头,“是啊!不过不是大嫂一人买的,听说方家也出了一半。听那意思好象说是要给孙女,就把方明珠也带去衙门办手续了。他们今晚上肯定是不回来吃饭了!” 赵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天!那死丫头,她……她真的发达了! 二千两就算是二一添作五,那一人一千两该是有的吧,这还只是地价,不包括建房的钱。天啊!赵王氏不敢再想下去了,章清亭到底挣了多少钱? 张发财一拍大腿是喜笑颜开,“看看!都看看!我们老张家这闺女怎么样?这可真不是吹,就我这闺女,搞不好真是天上财神奶奶托的胎呢!” “什么搞不好?我说大姐就不是财神奶奶托的胎,也是财神奶奶最心疼的大闺女!将来咱们家可真是要做大财主了!”张小蝶也是沾沾自喜。 张金宝两眼发光的做着美梦,“到时候啊,我们也弄一套大宅子,跟那少爷小姐似的,一人配俩丫头伺候着,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日子可就美喽!” “你少发梦!”张小蝶毫不客气的出言训斥,“这话要大姐听见,头一个上来抽你!你没听那书上说,你这叫那个啥,不往前划船,就会往后退来着!这做人做事就得一直往前划着船,才能过好日子!”她撇了撇嘴,“让你好好读书,老是不专心!真是没学问!” “切!不过是比我多学几句话,多写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张金宝一甩袖子跟妹子斗嘴,“你学再多,过不上两年也得嫁出去,那可就不再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到时我们船划到哪儿,也不关你的事!” 这话可戳中张小蝶的心病了,她本就因为瞧见了赵玉兰的前车之鉴而心有戚戚,再加上这段时日以来,跟着大伙儿读了点书,渐渐明白了些事理,可不是原先那个啥都不想的乡下丫头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前路到底在何方,但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走赵玉兰的老路!大姐虽然凶,但心地可好,脑子也清楚,玉兰之前帮她干了活,她就能对玉兰那么好,只要自己好好跟着大姐,听她的话,替她办事,大姐不可能对自己还不如赵玉兰。 所以张小蝶想着自己将来的亲事,与其象赵玉兰那样被愚蠢的父母耽误一生,还不如交给大姐去料理。 此时被哥哥这么一激,张小蝶不由得气红了脸,脱口而出,“就算我要嫁人,也是大姐作主,你们都少打主意!谁要是敢给我胡乱订亲事,谁自己嫁去!大姐不点头,打死我也不上花轿!哼!嫁了人怎么啦?大姐还不是嫁人了?一样出来做事!说我嫁了人就不是张家的人了,那大姐呢?她现在算是哪家的人?大伙儿干嘛都巴着她?将来就算是我嫁人也还在铺子里干活,只要大姐不叫我走,你们谁都没资格说话!” 她这话说的虽然有几分无礼,但确实让人无法驳斥。 铺子是章清亭的,钱也是章清亭的。旁的不说,现在张赵两家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是章清亭供给的。虽然不能说有奶就是娘,但随着经济地位的提升,章清亭就是他们两家的大财神,确实隐隐有成为一家之主的气势。 表面上虽然还是赵王氏当家,但她除了安排一些家务琐事,在外头大场面上,根本没了发言权。而赵玉兰婚事的失误,更是令她不仅在张家人心目中,甚至在赵家自己人心目中的地位都一落千丈。 之前章清亭对这桩婚事的不赞同,甚至跟赵王氏的争吵,他们也是知道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让大家心里都认识到同样一个事实:赵王氏,靠不住! 本来都闷在心里也能维持表面的平衡,赵王氏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丢份儿,可张小蝶此刻却把话给挑明了,这家里真正有资格做出重要决定的,是章清亭! 虽然张小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无权过问她的亲事,但赵王氏听得,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张小蝶的态度明确表明了,女儿怎样?嫁人了又怎样?只要有章清亭这个牌坊在前头,她就敢有样学样! 赵王氏不可能不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玉兰那么温驯那么能干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那样的夫婿?瞧这家两丫头,一个比一个野蛮,却似乎还活得更加精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金宝听妹子这么一说,反倒笑了,“这么大姑娘也不怕害臊,还没人要呢,急什么?你的亲事要你大姐做主,你自跟她说去,我才懒得替你操心!” 张罗氏自不必提,连张发财也不言语。 他们张家本就依赖这个大女儿,现在章清亭既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们更是巴结还来不及,怎敢忤逆? 张发财还道,“这也不是小蝶,以后你们的大事都由你们大姐作主了,她总不会坑你们的!” 这个张家人绝对赞同,对章清亭怀抱着无限崇敬和信任。 张家人敬畏章清亭情有可原,只是赵成栋有些纳闷,老娘怎么也一声不吭?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脾性啊?听这张家人说的,好象这店就是大嫂一人似的,这店时里不是还应该有他的一半么? 赵成栋按捺不住,晚饭后找赵王氏提出要求,“娘,这买房可是件大事。您去跟哥说一声,咱家也要定个契约。以前就一个小店无所谓,现在可是整条胡同,咱们就是一半,那地方可也不小!怎么着也该落两套房子在我名下吧?” 这房子哪有你的份!赵王氏这话是真不好出口,谁知道那丫头的小屁店居然这么赚钱的?要是早知道,赵王氏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啊!这章清亭越是发财赵王氏就越觉得对不住老二,这一碗水咋斜得这么厉害呢?可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叹了口气,也是时候该告诉二儿子真相了,“成栋啊!你坐!”赵王氏拉他坐在床边,眼圈都红了,“是娘没用,争不来那间店,委屈你了!” (PS:新书推荐--《花好悦圆》(陈小丫):连逢抄家与退亲,命运坎坷又如何?走过荆棘路,处处花好月也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九十九)谁骗了谁 赵成栋一听就懵了,“娘,您这话什么意思?” 赵王氏感觉就象是自己骗了二儿子,很是心虚,“你哥说,那间店……是你嫂子的陪嫁!” “这话什么意思?”赵成栋当即脸色就变了。 “意思就是说,那间店,包括你嫂子挣的这些家当,全都没咱们老赵家的份!” “什么?”赵成栋一听就炸锅了,“这……这么多东西全都没咱家的份?” “别说你了,就连你哥,也是没有的!”赵王氏真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眼巴巴看着媳妇的东西就不能算是自家的? 她两手一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可有什么办法?你哥书读多了,脑子有毛病!非要讲什么读书人的骨气,说开店的钱是你嫂子带进来的,这店就算是你嫂子的陪嫁了。我若是要,那他就跪在我面前不起来,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咳!”赵成栋重重一跺脚,气急败坏的道,“娘!你给他们合伙骗了!” 什么?谁骗谁?赵王氏可不信有人还能骗到自己,那不显得她无用么? 见娘不信,赵成栋真眼红了,凭一已私心歪曲事实,“哥说那店是嫂子的嫁妆,全算她的,可她的不就是哥的东西么?她的哥的,总不是他们两口子的!这分明就是他们俩有私心,串通了演戏!” 这话有些过了,赵王氏还是相信自己大儿子的,“你哥可不是这种人!他心地厚道,你看他以前多照顾你……” “以前是以前!”赵成栋极不耐烦的打断了娘的话,“以前他是单身,咱们是一家子,他肯定会顾着咱们!可是现在他有自己的小家了,能不偏向自己的小家?就算他没这个意思,可嫂子天天在那儿枕头风一吹,他能不听嫂子的吗?” 赵成栋越说越火大,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还骗我去苦工,一文钱都不给,妈的!简直混帐!” 赵王氏眉头一皱,“你瞎嚷嚷什么?仔细人听见!” “听见怕什么?我还要去找他们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赵成栋怒气冲天的就要往外走。 赵王氏一把将他拦住,“你先别急,让娘帮你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再想下去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到时候,连张金宝那蠢猪都有丫头伺候着做大少爷,我呢,连片遮头的瓦片都没有!” 赵成栋完全被妒忌烧昏了头脑,满心里以为原本有自己一半的东西却顷刻之间被告知和你完全无关,这巨大的落差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烧起这把火的赵王氏见二儿子如此愤怒,心下也有些着慌了。 原本是她答应了要拿大儿子的店分他一半的,这合理吗?赵王氏当然也知道并不是完全合理的。但她是母亲,这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特别是成栋没有念书,而成材读了,那成材理所当然的就应当拉扯弟弟,有什么好东西都得分给弟弟一半,这才公平。 所以赵王氏觉得自己要分店给成栋的举动是完全没有错的,错的自然也不是她另一个儿子成材,而是那个小气的媳妇,外人章清亭。 可现在并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这件事情是自己亲口答应了的,赵王氏做人硬气了大半辈子,她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老脸回头去找章清亭死乞白赖的讨东西。 但是,自己对二儿子的承诺现在成了一纸空文,这在伤害了赵成栋的同时,又一次极大的破坏了她在孩子们心中的威信,要是闹起来,又是自己办事不利的一大罪状了。 有了赵玉兰那一次打击已经够了,赵王氏无论如何再不能给自己脸上抹黑,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该如何帮赵成栋争取利益。 慌乱之中,还真给她想到了一个馊主意,顾不细细思量,赵王氏只想快点平息眼前的事态,便脱口而出,“成栋,你别着急,娘有个好主意,让你和你大嫂一样发大财!” 她附在儿子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串,赵成栋脸上的愠色慢慢的消退了,到末了竟然笑了,还保证着,“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若无其事的出去了,赵王氏午夜梦回,却着实觉得有些无法安心。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可一想起章清亭那么挣钱她又心里不平衡了,谁让你挣这么多钱还这么小气的?就当是让你受点教训了!总不是一家子,又没便宜外人去! 赵王氏这么一想,又安下心来睡觉去。 此事除了他们母子,外人当然一概不知。 地已买定,章清亭和方德海现在是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再不想别的,全心全意的扑在新店筹建上头。 店里前头的事情基本上全交给了方明珠和张小蝶,后头就是那三个年轻人。 没了他们两个“镇山太岁”,千头万绪之中未免有些疏漏之处,若是有心人,便有机可趁了。 晏博文感觉到赵成栋有些明显的不对劲,不是不好,而是变得太勤快了,简直恨不得一人把厨房里的活全包了。张金宝自然是乐得偷懒,可晏博文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两人之中,张金宝虽然更爱偷懒和占些小便宜,但他的心事全是摆在明面上的,让你很容易猜出来。但赵成栋不一样,他喜欢耍些小聪明,在背后玩些小动作。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晏博心假装无意,在章清亭面前提了一句,“成栋最近很勤快啊!” 章清亭从一大堆图纸里抬起疲倦的双眼,却错误的会意到另一件事上去了,微微一笑,“那还不好?你帮我盯着点,可别让金宝太偷懒了。对了!我上回要你做的那份卤水做出来没?”她指的是要送到孙俊良家去的东西。 “好了!还想问您什么时候送呢?”晏博文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去叫成栋过来吧!” 赵成材两手油腥的过来了,面上很是亲热,“嫂子,什么事?” “你赶紧把手洗洗,把这些卤水拿了,去衙门找你哥,回家换件做客的衣裳给玉兰送去!” 赵成栋迟疑了一下,“我那儿……还干着活呢!” “让金宝干不就得了?还有阿礼在呢!” 赵成栋眼珠子一转,满面赔笑的推诿,“金宝也忙着呢,那羊腿我烤了一半,再交给他们,他们也不清楚火候,不如让阿礼跟哥跑一趟吧!这年下生意好,赶紧做完了,客人还等着要的!” 这样啊?章清亭有些踌躇。这送礼亲兄弟不去倒让个外人去,这合适么? 赵成栋觑着她的神色,赶紧又道,“阿礼自来了咱们这儿可从来都没出过门,连路都不太认得,正好出去走走。再说不是有哥么?少我一个也无所谓了,等拜年时我再去吧。” 那也行吧!章清亭抬头看了晏博文一眼,“你走得开么?” 晏博文微一沉吟,“一两个时辰是无妨的。” “那就麻烦你去走一趟吧!”章清亭给他拿了点钱,把东西装了,又雇了辆车送他出门了。然后自去和方德海商议新店铺之事,也没有多心。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晏博文就回来了,说东西已经送到,赵秀才已经家去了。 怎么这么快?店里人多,章清亭也不好多问什么。 等晚上回了家,她瞧见赵成材呆呆坐着,脸色着实不好,吓了一跳,“怎么?玉兰在那儿过得不好?孙家底细到底如何?” 赵成材面上难掩悲色,“娘这回……真是坑死妹子了!” 原来这孙俊良家中确有钱财,但也是臭名昭著的浪荡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更兼一家三口刻薄成性,和乡邻关系甚是不睦。 他们送礼过去,竟然连大门都没让进,只一个老奴出来接了东西,借口主人不在家,不肯放人进去。 可赵成材分明听见里面有人唱戏说笑的声音,奈何他们家高墙深院的,愣是瞧不见里头一点情形。 赵成材说要见见妹子,那老奴是摇头坚决不许,说是嫁了人的女儿就是孙家的媳妇,没有老爷少爷的吩咐,任谁也不许见。 赵成材气得无法,可再讲道理,那老刁奴也是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后来赵成材上附近一打听,整颗心都瓦凉瓦凉的。 因孙家恶名在外,不管他家出再高的聘礼,本地也根本无人愿把女儿嫁进去。 那孙俊良的元配也是三十里外一户好人家的女儿,原本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进门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入殓的时候人只瘦得皮包骨头,孙家根本不许娘家人看就钉了棺。 为了尊重死者,死者父母再不甘心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可据以前在孙家外宅帮忙的小丫头说,少奶奶是被活活给累死的!他们那么大家业,竟然不肯多请几个仆役,所有打扫做饭洗衣伺候的活,内宅里全由媳妇一人包办。 可以想见,赵玉兰在孙家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章清亭听了简直怒不可遏,“你们……你们就这么坐着?还不赶快去把玉兰给接回来!” (PS:鞠躬感谢亲们的小粉红,呃,好象快到20了,偶素不素该去准备加更了?爬走,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百)出事了 其实赵成材也赞同章清亭的意见,就那样的家庭,怎么能让玉兰继续留下来活受罪?但是他做不了主啊! “娘非说,等过年妹子回来拜年时,再好生和孙俊良谈谈!”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有什么好谈的?其实还有更过分的话,赵成材都不敢跟章清亭说。 孙家只除了看门那个老头有年头了,属于长工,其余在府里伺候的全是短工,晚上坚决不留任何人过夜,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没外人知晓。 孙家父子三人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但对待旁人就尖酸成性。短工起早贪黑的干一天,也只管一顿中饭。亏他们家还好意思说,顿顿有鱼有肉有菜有汤,其实全是他们吃剩下的!就这些残羹剩饭,每人每天发的还是固定的,就那么一小口子,两口就没了。不是实在没法子,哪有人愿意去他们家干活! 那小丫头忿忿的说,少奶奶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三个月的身孕呢!他家都不肯请个人回来帮手,那少奶奶不被累死才怪! 现也不知是哪家没长眼的父母,居然还敢把女儿往这火坑里推!听说那新娘子嫁来时,头上的金首饰就不止聘银了,真想不通这样的人家怎么也不打听打听就把女儿随便嫁了来。这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这些话,赵成材一回来就如实跟赵王氏说了。可赵王氏听了虽然也心疼也落泪,但却不肯听儿子说的,过去接人。她也有她的顾虑。 一则这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又快过年了,要是过去闹事,岂不叫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笑话!他们肯定要笑话老赵家嫁错了女儿,那让赵王氏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 再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王氏很是守旧的认为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丈夫对她不好,那也是她的命,这个是没有办法的。 这刚成亲,相互不熟悉,受点委屈总是难免的。自来做公婆的,哪有不难为媳妇的?就算是家务辛苦点,能比下地干活还累?说能把人累死,赵王氏却也有些不大相信。 至于那个前妻病死,更是小丫头夸大其词了,怎么可能有了身孕还不照顾媳妇的?就算媳妇是外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孙家的。 赵玉兰的亲事是赵王氏力主结成的,若是这么快就反悔,可就真坐实了她的罪名了。玉兰怕不得恨她一辈子吧?这是赵王氏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她只能,也必须尽力让女儿继续维持这桩婚事,等天长日久后日子平实了,才能消去这一时的怨气。 而内心深处,还有一点很微妙的心理是赵王氏自己都不敢去承认的。她当时那么着急订这门亲事,确实也有一点和章清亭赌气的味道在里面。她当然不想害自己的女儿,更想给女儿结一门好亲事,来证明自己的英明果断,以此来挫挫章清亭的锐气,所以也没来得及细打听,就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把玉兰给嫁了。 而今,大错已经铸成,她却更加的不能回头了。她舍不下这张老脸啊! 只盼着女儿赶紧生个孩子,有了保障,以后这日子就慢慢的过下去了。 所以就算是明知道赵玉兰在夫家受了委屈,她也是无能为力,更是死都不肯低头认错的! 非但自己不能去,就连赵家其他人也严厉禁止他们再去探视赵玉兰,她还找着借口,“这没多少日子就过年了,谁家都在忙着,咱们总去打扰也不好。这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不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年初二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咱们跟女婿好好讲讲道理,再问问玉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呢?” 赵成材气得无话可说。 这赵家不肯出头,章清亭再气愤,也总不能让她去把赵玉兰接回来吧?赵王氏的心思不说,她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对秀才撂下一句话,“你娘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就这么等着吧,我把话放这儿搁着,早晚有她哭的时候!” 年关步步逼近,今年本来算是赵家的翻身年了。家里各色年货备得齐全,虽不是大富之家,也算得上是鱼肉满筐的小康。可因为赵玉兰之事,硬是在全家人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把原本应当欢乐的气氛也冲淡了许多。 章清亭这些天对赵成材总没个好脸色,见了面也就淡淡的应一声,说不上三句话。赵成材当然知道是为的什么,心中也自烦恼。只能愈发的谨慎小心,任她怎么摆脸色,也照常的嘘寒问暖,做小伏低。 这两日听见章清亭总有些咳嗽,想来是时气所感,劝她去看看大夫,又被她抢白了几句。 章清亭觉得不是个大症状,而且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去寻医问药?她自恃身体强壮,也没放在心上。 赵成材只好自己留心,抽了个空上了趟药铺,跟大夫细细说了症状。那大夫没见着人,也不敢胡乱开药,只建议他买些蜜饯橘皮、猪油蜜膏这些滋润的点心回去,要是正经吃药,还是得带人来的。 赵成材依言买了东西家去,却见章清亭已经回来了,正端了杯茶,穿着家常小袄,盘在炕上誊抄账目。这些天账目都是张小蝶和方明珠经手,晚上她才能得出空来理理。 见她脸色不错,赵成材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章清亭瞟他一眼,“进来吧!” 赵成材捧着礼盒上前,“娘子,呃……这是给你治咳嗽的。” 章清亭打开一瞧,自然识得这些东西,见赵成材买的全是精致好货,心中有三分欢喜,这秀才最近还真是不错,任她怎么发脾气,总是一样的关怀体贴。 罢了罢了,也别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她脸上和缓了几分,拈了一片橘皮在嘴里,酸酸甜甜味道不错,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谢啦!你哪来钱买这些东西?” 赵成材每月的补助和工钱可是分文不少交给赵王氏的。 说起这个,赵成材却转身先把门掩上了,才带了几分得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捂热的小包袱放在章清亭面前的炕几上,“这里头共是三十两银子,算是我还你之前的旧账!” 章清亭一听变了颜色,“你这哪来这么多钱?” 赵成材却不答她,只说,“你看看先!” 章清亭打开一瞧,明白了。这些全皆是一两二两的小银锞子,崭新透亮。有海棠式、梅花式不等,上面还铸着各式花纹,皆是“笔锭如意”、“连年有余”等等吉祥图案,定是那些大户人家过年新铸了送人的礼金。 “嗬!你这个年过得不错嘛,收这么多好东西!正好我新年开门要给众人发拜年礼,用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赵成材见她高兴,心下轻松一大截,“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止收这些!还有二十两我放衙门了,连娘我都没告诉!那个是准备买书,还有乡试的费用,就不给你了啊!” “那是当然,不过说真的,你若是真要应试,这兼差还是辞了吧!说起来是两年,但实际上也就是是一年半的工夫了。好好温温书,争取一次中举。要不,可又是三年。这工夫浪费了可比那一点子工钱可惜!”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年后陈师爷回来了,我就打算专心在家温书了。前几回跟人一聊,才知道我还是井底之蛙,读的书实在太少了!李鸿文那儿有些多的旧书说可以送我,还有些新书就只好买了,我开了单子给他,到他上京时,在郡上买了,就托人给我捎来。” 章清亭开箱取了借据还他,“你把这烧了吧!” 赵成材正待放上灯烛,想想却又收了起来,“怪有意思的,留着作个纪念吧!” 二人相视一笑,赵成材很是诚恳的道,“我这还真得好生谢你,若不是你指点明路,我真不知道,当官有这么多好处的!你瞧我不过是个小师爷,这过个年,就收了这么多的礼金。想想县太爷,那可了不得!” “那是当然!” 章清亭正想再跟他讲讲当官的好处,蓦地听见晏博文在门外道,“赵大哥、老板娘,有急事回禀!”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来了?肯定是出事了! 赵成材赶紧开了门,晏博文气还没喘平,想是一路跑着来的,见了他们,来不及寒喧,只脸色慎重的说了一句,“出事了!店里的秘方外泄了!” 这话恰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章清亭头上,震得她半天回不过神来。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东倒西歪起来。 赵成材只见她脸一下变得煞白,哆嗦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晏博文虽然也是万分焦急,却保持着冷静,“有人在外头公然出售绝味斋的配料,十两银子一包!许多人都在排队抢购,相信不出几日,咱们这配方就将是扎兰堡公开的秘密了!” (PS:感谢亲们的粉红打赏和留言,抱抱!现在起点有500字长评送200分的活动哦,偶也好期待有长评哦!亲们若是有时间考虑写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一)你的弟弟 “那不可能!”章清亭失声尖叫,“方老爷子不可能自断自己的财路,那肯定是假的!” “不!老板娘,那是真的。”晏博文虽然不忍,却不能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我去现场看过了,他们摆着卤罐,做的卤水品尝,确实和我们绝味斋的一模一样!” 章清亭猛地从炕上跳了下来,穿上鞋子拉着晏博文就往外跑,“你快带我去瞧瞧!” 赵成材拿起她的大棉衣,“你把衣裳先穿上!” 章清亭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赵成材无法,只得捧了衣裳也往外跑。 张赵两家人已经被惊动了,“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店里的配方外泄了!”只来得及交待这么一句,赵成材就追了出去。 两家人全都吓傻了,那个店不管是谁的,可都是他们两家丰衣足食的来源。如果店倒了,那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没人注意到赵成栋脸也白了,悄没声息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章清亭万万没有想到,晏博文带她来到的地方居然会是这里,一个她一辈子都立誓再也不进去的地方,银钩赌坊。 此刻的赌坊门口,搭了一个棚子,排队买卤料的人排成了长龙。虽然十两一包的不算便宜,但比起这背后所含的巨大价值,任谁都愿意花钱去买上一包这样的配料。 根本就不用尝,只闻着那熟悉的香味,章清亭就无比肯定而且绝对确定,这就是自家的配方! 但问题是,它到底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又怎么会到了薛子安的手里? 章清亭简直怒发冲冠,大力的拨开人群,冲了上去,“你们凭什么偷我家的配方?薛子安呢?你们叫他出来见我!” “哟嗬!原来是赵夫人驾光临啊!”迎出来的是于掌柜,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怎么?你也想来买一包卤料?” 章清亭气得快发疯了,“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又怎么了?”薛子安身裹狐裘,温文尔雅的站了出来,若是不知此人的险恶,十九要被他的长相蒙蔽! 他望着章清亭恶毒的一笑,“我呀,就是喜欢欺人太甚!尤其是——欺负你!听说,赵夫人刚刚买了块地是吧?真是好大手笔啊!谁能想得到,一个不久前还穷得只有十几文,在我这赌坊打马吊骗钱的女孩子,居然摇身一变,就要做大地主了!你干这么大事情,我这老朋友怎么能不送上份贺礼呢?这绝味斋现在对你来说,不过就是小意思,值得了什么?倒不如让我替你公开了吧,让街坊邻居买回家都自己做,你也不必成天烟熏火燎做的那么辛苦。这女人啊,最不经老,小心变成黄脸婆哦!” “你……”望着他得意而猖狂的大笑,章清亭快被气得吐血了,“你夫人答应过不许你再来找我生事的!” 她提起这茬,薛子安眼中的怨毒更深,“你还敢提这件事?要不是你找我夫人告黑状,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张姑娘,你好深的心机啊!居然玩阴谋玩到我头上来了,我是该赞你胆大呢?还是该夸你聪明?”他两手一摊,故作无辜,“你现在说我找事,我有找什么事呢?我有去你那儿喊打喊杀么?我有去你那儿再买布料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怕到连你的门都不敢上了!” 看着他那一脸奸险的笑意,章清亭恨不能一手撕碎!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在先,现在还倒打一耙,跟这种人渣讲道理真是浪费时间!她忍无可忍,就想上前打人。 这一动手,赌坊里那么多打手虎视眈眈,肯定就是自家吃亏了!赵成材急忙拦住了她,“娘子!不要与这种人理论。姓薛的,你只告诉我们,到底你是怎么得到这配方的?” 薛子安得意洋洋的一笑,“老林,你出来吧!” 旁边站出来一个中年人,章清亭认得,他就是那回假托要买卤料,却被回绝的林管家。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林管家微微一笑,“赵夫人,你是够聪明的,没上当。可你家里人,就不怎么聪明了!” 章清亭立时变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子安放声大笑,“什么意思?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弟弟吧!” 章清亭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里外全凉了!她扭头就往外冲,眼里熊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几乎要把这冰天雪地都给融化了! 一口气冲到了家,章清亭抽起门闩一脚踹开了西厢的门。 张家六口正愁眉不展的聚拢在炕上,猛地见她进来,俱都吓了一跳。 章清亭拿门闩指着张金宝,气得手都直哆嗦,“你……你给我出来!” 赵成材进来劝解,“娘子,有什么话问清楚再说!” “还有什么好问的?就这个傻子,人家几句好话,二两银子就能骗得走!不是他还会有谁?” 张金宝胆战心惊的出来了,“大姐……这,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可你倒好,居然勾结了外人,来偷自家的东西!” 这话其他人听了也吓着了,张发财当即就问,“金宝,你偷你大姐什么了?快还给她!” “我……我没有啊!” “你还不承认!”章清亭挥舞着门闩就冲着他打去,“人家都说了是你偷了配方给他们的!” “我真没有!”张金宝一连被打了两下子,身上吃痛,眼泪都下来了,“大姐,我真没偷配方!” “可人家明明就说是你!”他越不承认章清亭越是火大,“你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 “娘子,有话好好说!”赵成材上前想把她拉开。章清亭回手一门闩就敲他手上,疼得赵成材也是呲牙咧嘴。 她转身又追打张金宝,“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配方卖了,咱们家就什么都没了!没了钱,我买的那条胡同该怎么办?那么大块地就全成了废墟!” 章清亭一面骂一面哭,“这配方可不是我的,是人家方老爷子的!人家信我,跟我合作开店,现又把钱全给了我去买地,人家祖孙俩就指着这门手艺过活,这下全被你给毁了!你坑死我一人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坑别人!你这叫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真不是我……大姐……你别打了!”张金宝被章清亭劈头盖脸一顿好打,连连求饶。 旁边张发财听了,也是怒不可遏,随手抽起一个棍子也冲了上来,“你个浑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浑?那吃饭的东西能卖的么?让你干活你不好好干!倒是会干这吃里爬外的事情了!我打死你!” 连张小蝶也冲上来揍他哥,“你是不是那天跟我吵架了,就怀恨在心,想报复大姐?”她见章清亭都哭了,知道事态严重,也急得直哭,“就算我将来还在店里,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啊!你干嘛这么坏,非卖咱家的配方?” 张金宝真是百口莫辩,被一家子打得痛哭流涕,“不是我!真不是我!” 这么大动静,赵王氏自然也瞧见了,不过奇怪的是,堂屋的门却掩了,只她一人站在门前,脸色甚是难看,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 章清亭指着张金宝,哭着叫骂,“你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虽有赵成材护着,张金宝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哭着讨饶,“大姐……你别赶我走!真不是我!” 章清亭却是不信,对着他的腿又是狠狠几下子,把他往门外撵去,张金宝无法,只得一瘸一拐的哭着跑了。 章清亭赶走了他,自扔下门闩,却也哭着往外走去。 赵成材拉着她,“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我去给人磕头认错去!就是方老爷子要打死我,我也认了!” 赵成材又跟着她,一路到了方家。 却见晏博文比他们更早到了,自赌场分了手,他就先来了这里,想把事情告诉方德海,替章清亭先求个情。 此刻见了他们却苦笑道,“还有人比咱们更早!” 先他们一步的是福兴楼的大掌柜蒋正平,得知绝味斋配方外泄后,他就立即来找方德海了。虽然没了配方,但这老头子可一肚子的烹饪学问,有这个活宝,就算是没了卤味,相信他还有别的绝活。现在是他的危难之际,自己出手相助,就算他不答应,但这份人情却是可以做到的。 章清亭当然知道蒋正平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她现在还能说什么?能有资格说什么?绝味斋是铁定要关门的了,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她真的不知道。那么一大块地,没有了铺子,没有了钱,他们要怎么盖房子?没钱盖房子,那只是一条快要倒塌的危房!又有谁愿意出手来接下这么一大块地?章清亭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等蒋正平从屋里出来,她直愣愣的走进去,扑通一下就跪到方德海面前,“老爷子,是我的错,全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偷了配方!您怪我吧,打我吧!” 章清亭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晏博文听了她的话,却有些诧异,皱了皱眉,暂时没有吭声。 方家祖孙已经知道了秘方外泄之事,方明珠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此刻却也在爷爷面前跪下求情,“爷爷,您别怪章姐姐,她也不想的!” 方德海端坐椅上,两手压着拐杖,重重的叹了口气,“论理,我真该好好打你一顿!你说,你们家怎么就出了这种人!” 章清亭哭得更加伤心,简直是泣不成声!苦心经营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不仅自己赔了个精光,还害了这爷俩。把人家辛苦一辈子琢磨出来的配方就这么个大白于天下,章清亭真觉得被人砍上一千刀都是活该!我怎么就摊上那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赵成材也上前跪下了,“方师傅,真是对不起!娘子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那骗去配方的是银钩赌坊的薛子安,本就与我们有私怨,上次生事不成,这回又来捣乱!实在是防不胜防!弟弟年幼无知,不懂人心险恶,才上当受骗,若说他是有心为之,那也绝无可能!但现在错已铸成,事已犯下,您若是要打要罚,我都替娘子受了!只请您能原谅她,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方德海摇头叹息,“都起来吧!我现在再打你们罚你们又有何用?要是真的恨你们了,我现就上衙门击鼓告你这丫头去!可那能追回配方么?什么用都没有!” “是我……我对不住您!”章清亭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方德海伸手拉她,却拉不动,旁边方明珠和赵成材扶着她起来,让她也坐下了。 “现在事已至此,只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方德海很是犯愁,“那条胡同可怎么办哟!” 这是压在二人心头最大的石头。 “方师傅、老板娘,我倒觉得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之地!”晏博文冷眼旁观了半天,一直在苦苦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棘手的问题。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点亮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晏博文微微一笑,“铺子虽然没了,但我们手上还有地!那块地不是说已经把所有的费用都缴清了么?” “那又什么用?”方德海两手一摊,“咱们没了铺子就没了钱,拿什么盖房子?就那块破地,能有什么用?” “不!那可大有用处!”赵成材一时会意,激动的叫了起来,“我上回听娄大人说过,这块地他是急着出手才卖得便宜,要是等通了沟渠,开春之后,地价还是会涨的!这两千两银子没白花,本钱还是保得住的!” 晏博文点头,“赵大哥说得有理,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有了这块钱,难道还愁没机会东山再起?” 章清亭却又想到,“就算是有这块地的本钱,可全套死在上头了,一文钱都生息不出,那还能有什么用?” (PS:摸摸亲们,不要太生气!重大变故已然出现,生活也必将随之发生变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二)金宝是冤枉的 章清亭担心空有地却无法经营的问题,晏博文也帮她想到了,“老板娘,你别老光想着自己没钱就盖不成房子。您可以再想想旁的,比如以这块地作抵押,找谁借钱来盖房子,等房子盖好了卖出去,这钱不就回来了?” 赵成材还想起一条,“这条胡同可批了免五年的赋税呢!若是盖起来了,想要租售了来做买卖,可是极大的优惠!不愁卖不出个好价钱!” 这倒是真的! 方德海想了想,问章清亭,“上回那个介绍福兴楼给咱们的那什么人,丫头你不是还救了他妹子吗?能不能去跟人说说,借咱们点钱,先把房子盖起来,反正咱们有地,这个可跑不了的。” 章清亭点头,这事确实可以去贺玉堂帮忙。可她忽又犯起愁来,“就算是房子盖起来了,也卖出去了,咱们这挣的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日后可怎么办?” 方德海横她一眼,“这盖房子总得一年半载的吧?等房子盖好了,难道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还想不出来该做点什么?那真该集体拿绳子上吊去了!这不过是遇到点挫折,丫头你平时挺能折腾的,怎么就这么灰心丧气?这天无绝人之路,想当初那么困难咱们都过来了,何况现在还有二千两银子?真是没出息!快把眼泪擦了,正经做事去!” 章清亭心内大是感激,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老爷子……您,您还愿意跟我一块儿干啊?” 方德海眉毛一挑,斜睨着她,“本来呢,我刚听到秘方外泄时,是挺生气的!差点就想答应蒋掌柜的,去人家那儿做军师了。人家可给我出到三十两银子一月的工钱呢!可一回头,我就瞧见明珠身上的棉衣了,我要是走了,二回明珠想要人做衣裳,我去找谁呢?难道找蒋大掌柜的?忘了问他会不会针线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忍俊不禁。 章清亭破涕为笑,却又落下泪来,“老爷子……谢谢您!这回我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替您把事情看好,办扎实了。要不,我那股份再过一半给明珠吧,算是我赔您的配方!” 方德海嗤之以鼻,“就你那点破股份就想买我的秘方?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实话可告诉你,咱们那卤水店之前一月能挣多少银子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再去弄个那样的店,赔我一半股份才行!” 章清亭不服输的劲头也被激起来了,擦去眼泪,慎重承诺,“我一定替您办到!” 方德海斜睨着她也咕哝了一句,“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章清亭走的时候偷偷问方明珠。 小丫头一笑,“这就是说一个人又哭又笑的,乱发脾气,连小猫也被气得要上吊!” 章清亭忿忿的白了赵成材一眼,心中却是痛快了许多。诚心去向晏博文道谢,“阿礼,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博文淡然一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老板娘。只有你们赚钱了,我这伙计才能干下去!我这也算是为自己的前程操心呢!” 章清亭被逗乐了,“还是要多谢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晏博文忽然想起一事,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老板娘,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个泄漏秘方的,不该是金宝吧?” “不是他,那会有谁?人家明明说是我弟弟的!” 可你还有一个弟弟呢!晏博文瞧了赵成材一眼,谨慎的斟酌着字句,“金宝虽然懒点,可不是个有心眼的人。” 赵成材脸色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博文坦然说出一件事实,“赵大哥,上回我跟你去给孙家送东西回来时,厨房里少了一瓶配料,我问是怎么回事,成栋说是他不小心洒了。” 这一下连章清亭的脸色都变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晏博文一脸苦笑,却不答话。 这让他怎么说?之前该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难道非追着人说,你家弟弟可能是个贼,让你小心提防着吗? 天啊!章清亭惊恐的捂住了嘴,要是她冤枉了张金宝,还把他大打一顿赶出了家门,这罪过可就大了! 赵成材心里也在打鼓,会是成栋么?那他们方才回家教训张金宝,成栋明明是看见的,为什么不出来说? 他脑子忽然嗡地一声,想起来了。当时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时,娘在哪里?要是平常,娘早该冲上来跟着教训张金宝了,为什么一点表示也没有?他们当时都在干什么? 他和章清亭面面相觑,二人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可章清亭经过这连番奔袭,又大哭一场,体力消耗极大,根本走不快了。偏偏又心急如焚,要早点回家去问清真相。 不用多说,赵成材已经一把牵着她往家里赶去。 黑夜里,晏博文看着他们二人携手远去的身影,眼神中才流露出一点寂寞和黯然,这样的幸福,是他再也不配拥有的吧? 这一夜,张赵二家都注定是不眠之夜,所以当赵成材和章清亭又回来时,家里还是灯明烛亮。 赵成材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也来不及喝口水,径直先拍打着堂屋的门,“成栋!开门!快开门!” “这么深更半夜的,是要干什么?”应话的是赵王氏。她的语气凌厉中却透着一丝虚伪的强硬。 娘的态度太反常了!赵成材的心顿时往无底的黑洞跌去,“娘!你让成栋出来!我有话问他!” “有什么话明天白天再说!”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给我说清楚!成栋!成栋你出来!” “这么晚了,都睡觉去!有什么也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章清亭一见这架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天哪!难道薛子安说的那个弟弟其实是赵成栋? 她可没秀才有耐性,厉声道,“婆婆!你让成栋出来!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你敢?” 事到如今,章清亭还有什么不敢的?径直冲进厨房,拎起门边的斧头,回来照着这门就砍! 赵成材不仅不拦,还帮忙踹着,“娘您让成栋出来!要不今儿我就拆了这门!” 张家人也全围在了门口,大家都听出来这话不对劲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门终于开了。 赵王氏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满面怒容拦着不让他们进来,“你们这是反了天了!要干什么?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赵成材冲到了前面,“娘!您让成栋出来!我就问他一句话,娘子店里的卤水秘方是不是他给泄漏出去的?” 赵王氏嘴皮子动了几下,眼神闪烁,却仍是梗着脖子道,“不知道!店里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的手脚不干净?干嘛象审贼似的审你弟弟?” 赵成材努力的压仰着自己胸中翻腾的怒火,“那娘……娘您让成栋出来!让我们跟他当面对质!” “对质什么?成材你可要弄清楚,成栋可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又如何?”赵成材一听这话,心下更凉,“亲弟弟也要讲一个理字!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出来说个清楚便是,他怕的什么,您又是怕的什么?” “谁说我怕了?”赵王氏心吓得突突直跳,着实可慌了。从来没见过大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瞧那眼神,简直就象两把明晃晃的刀似的,照得人心惊肉跳。 赵成栋在晏博文来通报事发时,就跟着章清亭他们一起到了赌坊,不过他躲在后头,没人留意。 等到见了那林管家,还有听到里面的谈话,可把赵成栋可吓傻了。当即没命的逃了回家,跟赵王氏一五一十把事情交待了。 原来赵王氏是教这小儿子伺机偷盗方德海的秘方,然后弄点钱,自己也开家卤水铺子。 而那个薛子安派出的林管家,骗不了章清亭,却把主意打到两个伙计身上,分明找人跟赵成栋和张金宝私下接触过,让他们偷瓶配料出来,说是自家要做卤水,许诺给他十两银子。 张金宝胆儿小,一听就回绝了。根本就没了下文。 可赵成栋却留了心,他以为给人家一瓶配料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都研细了,也看不出究竟,这十两银子可是太好赚了!便在那日,故意支开晏博文,偷到卤水配料,自己私藏了一半准备细细研究,另一半就以十两银子卖了出去。 他还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可谁曾想薛子安拿了配料立即找了几位大厨和大夫回来,只琢磨了两日,就把这配方给完全解密了。 赵成栋自知闯下大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回来企求娘亲的庇护。 赵王氏起初也被气坏了,狠骂了儿子几句,怎么就这么蠢,上了人家的当。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骂过之后还是心疼的,只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等章清亭跑回来毒打张金宝时,赵王氏就知道他们误会了,本来是有几分想说的,可看章清亭和张家人打人时那个狠劲,她就退缩了。 她心想着,等他们误会完了,这事也就算了,可没想到章清亭居然还把张金宝赶出了家门。这下,她可真吓着了,这还是亲弟弟她都这么不依不饶的,万一让那丫头知道其实是赵成栋泄漏的配方,岂不是要打死他?这是赵王氏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没成想,等章清亭去方家转一圈回来,居然就发现了真相,闹着要对质,赵王氏护犊心切,也没多想,就让赵老实带着儿子躲在里头,想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可赵王氏没想到,赵成材居然也动这么大的肝火,这可真让她有几分害怕。她是心疼小儿子,可她更倚重这个大儿子,赵成材从来都是最斯文最讲理的一个人,若是惹得连他都发这么大脾气,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赵成材看着自己的母亲,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话来,“娘!您若是不怕,您若是没有一点心虚,怎么连让成栋出来见我一面都不敢?” 赵王氏眼睛不敢看他,扭头找着借口,“成材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跟发了疯似的!哪有一点读书人的体面和尊重?就你这样子,我不能让成栋来见你!” 章清亭冷笑,“是么?那我可没读过书,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体面和尊重!赵成栋,你给我滚出来!” 她举起斧头就往里冲,“谁敢挡着我就砍谁!” 张发财也冲了上来,“闺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个偷了秘方的不是金宝,是他家弟弟?” “是!”章清亭眼中含着泪,“他把我们全骗了,还害得我冤枉了金宝!” “妈的!”张发财从章清亭手上抢过斧头,“不带这么耍心眼的!小杂种你给我滚出来,咱们把话说清楚!要是你干的,打死了你,我给你偿命去!”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赵王氏再想拦,可就都拦不住了,张家人一窝蜂全冲了上来。 张发财两脚就把里头的门给踹开了,赵成栋再想躲也来不及了,吓得一下钻到赵王氏的身后,哭丧着脸推卸责任,“娘!是娘让我去偷秘方的!” 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 可你要是上当受骗还情有可原,可赵成栋这一句话,分明就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要拆章清亭的台啊! 赵成材简直是难以置信,“成栋你胡说什么?娘,娘怎么会让你去干这种事?” “没错,是我让他干的!”赵王氏自恃着老脸,护着成栋,还振振有词,“这全怪她!” 她一指章清亭,怨毒的指责着,“要不是她那么尖酸成性,什么东西都不肯分给你弟弟,我至于让成栋这么做么?再说了,成栋有什么做错?他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给她当长工,她有给过一分钱没有?那姓方家的老鬼,凭什么拿那么多钱?还给他们做衣裳!她这个当大嫂的怎么不给自己小叔子做一件?不过是拿了瓶配料,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赵成材被彻底的激怒了。 (PS:好了,真相大白了!亲们表生气,虎摸,可以接着看下去了!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三)我们滚了 “娘!”赵成材吼了起来,“你讲不讲道理的?方老爷子拿的钱是他该得的!要不是人家出的秘方,咱家拿什么做生意?再说这个店,明明说好了是娘子的陪嫁,凭什么分给成栋?你说成栋在店里干活,娘子没给钱,那他身上的衣裳哪来的?每天吃的喝的哪来的?这屋子里头烧的炭是哪来的?再说了,您怎么知道娘子没给成栋准备工钱?我实告诉您!年底娘子早就给成栋和金宝一人准备了二十两的礼金,算是筹谢他们开业这段时间的辛苦!还说等开了春,只要他们想干下去,以后每月就是二两银子!若是生意做大了,再提拔他当个管事的,日后这工钱还有得有涨!” 他指着赵王氏身后骂弟弟,“成栋你自己说,你卖那秘方卖的出这么多银子来吗?你大嫂有哪一点亏待了你?她有厚此薄彼的对你和金宝吗?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一定要分她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凭什么要分她的店?你说这话不脸红吗?她那店里,有咱家一文钱的本钱吗?你这是跟谁学的这么的恬不知耻!” “你够了!”赵王氏只觉羞愧难当,粗暴的打断的成材的话,“没你这么说话的!” 赵成材真的没想到,自己最尊敬的亲娘居然会教唆着弟弟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简直比抽他一百鞭子还叫他难受,“娘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怎么能教弟弟做贼呢?” “啪!”赵王氏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想快点打断赵成材的话,不经过大脑,就一抬手,干干脆脆,响响亮亮打了赵成材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后,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顿生悔意,嘴上却仍硬着,“什么贼?你弟弟就是拿自家点东西,能叫贼吗?” 赵成材既是痛心,又是伤心,“娘您就是再打我,可这话我还是要说!不问自取即为贼!成栋没有问过娘子,就偷偷拿了店里的东西,这就是做贼了!而娘您呢,还教唆他做贼,教唆之后,明明知道犯了错,却拒不悔改,这比做贼的更加可恶!” 赵王氏无言以对,只能摆家长的谱,“你……亏你还是读过书的,有这么跟你娘说话的么?你懂不懂得孝字怎么写?” 赵成材满面悲怆,“我就是懂才心痛!孝顺不是说几句好听的,凡事都顺着您才叫孝顺!凡事都还有个理在前头!难道您让我去杀人放火、偷盗抢劫才叫孝顺?” “你给我滚!”赵王氏实在无法反驳,只好色厉内荏的发脾气了。 赵成材点头,无限酸楚,“我是该滚,我确实要滚了!这样的家,这样的您,还有这样的弟弟,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章清亭站上前来,“婆婆,这句话,也是我想对您对的。” 她转身吩咐张家众人,“小蝶你们留下来收拾东西,我和爹出去找金宝,天一亮马上就走!” 这是章大小姐第一次开口管张发财叫爹了。这一家人,虽然懒点,但真的都在改过,都是实心眼的在维护她的,是真心把她当亲人的。 赵成材又内疚又难过的望着章清亭,“娘子,你要不嫌弃,我也想帮着去找找金宝。” “走吧!”章清亭知道不关他的事,和张发财三人打着灯笼出去了。 张小蝶到赵王氏面前呸了一声,和张罗氏他们回屋收拾东西。 赵王氏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着黑夜慢慢的过去,天空慢慢的露出鱼肚白。看着赵成材他们一脸失望的带着辆马车回来,白着脸,把不多的行李全都拖上了车。 赵老实几次欲言又止,实在憋不住了,“孩子他娘,你就真让他们走啊?” 赵成栋也畏畏缩缩的上前,“娘,呃……要不我去给哥嫂认个错,求他们留下吧!” 赵王氏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两手绞得死紧,却什么话也不肯说。 上车的时候,章清亭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下来。 可把众人都吓坏了,赵成材上前一摸她额头,一片滚烫,“这是病了!快点,先去药铺!” “咱们……咱们得去看看吧!”赵老实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快速的消失在眼前了。 再一转头,却见赵王氏也站立不稳,晃啊晃的。 “娘!孩子他娘!” 赵王氏终于也软软的倒下了。 从家里出来,赵成材赶紧先送晕倒的章清亭去了药铺,大夫一瞧,是之前就有些风寒,可一直没在意,这昨晚又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一夜,人实在扛不住,便病倒了。这个病来势汹汹,可大意不得,要是发不出汗,那人可就没救了。给他们开了药,嘱咐他们带人回去好生调养。 快过年了,客栈都是要关门的,赵成材想着反正绝味斋的生意也没得做了,那儿还付了三年的租金,不如暂且先去那里顿下来。 张家几人也全都同意,张小蝶现在也会精打细算了,说那儿的炉火都是现成的,他们铺盖都拿了,只要再添几张铺板就能住人了。自己买菜做饭的,可比住客栈省钱多了。 一行人过来,晏博文见此情形,也不多问,立即把里头那个小单间腾出来给章清亭。把外头商铺的东西一挪,里外两间就分成男女间了,先都凑合着住下。然后该去买菜做饭的准备买菜做饭,煎药的煎药,买铺板的买铺板。 虽然一时遭逢大变,但张家人可不象从前似的,什么都指望章清亭,相互商量着把事情一办,料理得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章清亭醒了一会儿,只惦记着一件事,“金宝……” “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他,一定把他平安带回来!”赵成材安抚下了她,嘱咐张小蝶细心照料,又和张发财晏博文一起上了衙门,请求差役们协助,去寻找张金宝。他们昨晚在家的附近找了一夜也没找到,想着张金宝又受了伤,很是担心。 程捕快是办惯了案子的,当然知道如何下手,首先就问他们,“会不会是去亲戚家了?或者是以前你们家里?这天寒地冻的,不可能在外头游荡。这样吧,你们自回去找找,我带几个兄弟在附近破房子桥洞那些地方也去巡查一遍。有消息了,都回衙门里来通个气。” 张发财还有些犹豫,“亲戚是不大可能,家里那破房子都快倒了。能回去么?” 晏博文道,“很有可能!他身上又没钱,除了那儿,还能去哪里?” 他们三人就往张家老屋去,结果还真让程捕快给说对了。张金宝正是大半夜的无处可去,只好一瘸一拐的回了家。人现就缩在家里那破坑上,卷着烂草席,昏迷不醒。 拆了门板把他抬了回去,又请了大夫来延医调治,他身上遍体鳞伤,又挨了一夜的冻,和章清亭一样,严重风寒。 赵成材打了热水,给小舅子一边擦身子换衣裳一边黯然神伤,这些伤原本都该是打在赵成栋的身上,却让张金宝无辜的领受了。而自家那个娘呢,还拼命护短,硬是不肯认个错,实在是让人寒心之极。 方德海本还说过来商议盖房子之事,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瞧见这一家子全挤到这儿来了,还倒下两个,凄惨无比。 听张小蝶讲完真相,老头子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赵成栋那小崽子我就瞧着他心眼多,没想到居然这么坏!那就是没人来诱骗他,他迟早也是要偷了东西反出去的,真是太不象话了!” 赵成材给骂得颜面无光,却也无言以对。这事确实是自家的娘和弟弟大错特错了! 方德海见这儿房舍甚小,便说让他们干脆一起搬到他家去算了。可赵成材想着这还有两个病人,无法移动,店里虽然小了一点,但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想在外头买个菜请个大夫什么的也便利,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倒是晏博文,见他们一家人挤在一处无所谓,可自己再加进来就显得有些不便,主动提出,能不能让他跟着方德海家去,顺便还可以帮他们祖孙劈柴挑水,买菜做饭什么的。要是有什么事要联系的,他还可以每天来一趟市集,探望章清亭,传递消息,就不用方德海这么大年纪还跑来跑去的了。 这个方德海非常欢迎,他们一老一小,生活中确实有诸多不便,要有这么个能干的年轻男子,家里确实可以轻松不少,当即就领着他准备采买些过年的东西回家去。 赵成材把自己私藏的那二十两银子拿了出来,“这大过年的,还害得您老生意也没得做,这些钱您先拿着回去过年吧!” 方德海坚决不要,“你们这一大家子跑出来,什么都没置办,还跟我客气什么?我那儿还有一二百两银子,生活是不愁的。你只管把你媳妇和金宝照看好了,等过了年,咱们再慢慢筹谋该怎么干!” 赵成材是千恩万谢他的通情达理,把人给送走了。 算算日子,今儿就是年二十八了,他们这一家子还什么都没有,确实也要出去准备准备,有个过年的样子。 越是士气低落时,越要弄得花团锦簇的象个样子。赵成材迅速行动起来,和张发财商议了,一起到了街上,也不论价钱了,大肆采购,准备热热闹闹过新年。 (PS:呼!材哥终于也要发飙了,集体离家出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生活也将掀开新的一页……嘿嘿!亲们来鼓励下小清亭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四)秀才的表白 等章清亭清醒过来时,愣了一下。眼前的这间小屋不是自己住惯的那间房啊,身下感觉也不是热乎乎的火炕,而是木板床。 “这……”正想问这是哪里,忽然一下又忆起从赵家离开的事情,这儿就是绝味斋了。 “娘子,你醒了!”一直和衣小寐的赵成材立即从对面的小床上跃起。 还真多亏了之前要给方德海和伙计备用休息,这屋里摆了两张单人床,所以现在他和章清亭的分居才不引人怀疑。 见章清亭想起身,赵成材忙又拿了床被子垫在她身后,扶着她半靠了起来。 章清亭瞧见自己身上盖的,依旧是自己的铺盖,可是这间小耳房却是焕然一新。 墙上在她昏昏沉沉时全部贴上了新纸,收拾得跟新房似的,干干净净。当中还挂了一副吉庆有余的年画,一对招财童子抱着大鲤鱼喜气洋洋的笑看众生。窗户上也换了银红色的新纱,在烛火的映衬下,透着暖暖的光。虽然没有热炕,但屋子里火盆烧得红通通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热。 章清亭半天才确信这真的还是那间小耳房,“你们……怎么收拾成这样了?” “这要过年了,当然要把房子拾掇拾掇!”赵成材伸手探她额头,温度降了,还微微有些汗意,很是高兴,“这下是真的好的,烧全退了!要喝点米汤么?专门给你留着的。” 他这么一提,章清亭还真觉得又饥又渴。 赵成材摸摸小瓦罐,触手温凉,放在炉上热的滚了,才给她盛了一碗过来。 章清亭想伸手端,却手脚无力。 “你快别动!才发了点汗,小心又着了凉。”赵成材把米汤端到她床头,拿汤勺舀了,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一勺一勺的慢慢喂她。 米汤熬得很粘稠,微有甜意,暖暖的很对胃口,章清亭直把这一碗全喝完了还意犹未尽,“还有么?” “有!”赵成材又给她添了碗来,“这是特意给你们买了上等粳米熬的,元宝看了一天的火呢!大夫说你们病着,现也吃不了别的,等病根去了,再慢慢进补调养。” 章清亭大家出身,自然懂得这些道理,不过听他一句“你们”,当即就想到另一个人,“金宝怎么样了?” “他烧也退了,晚饭那会子就醒了,也是喝的米汤,现早又睡了。” “他的伤怎么样?有没有动着筋骨?” “你就放心吧,他呀,没什么大事。男孩子身体壮实,他平素又是个使力不使心的,大夫说养养没就事了。倒是你,大夫可交待了,平素用心太多,又不注意保养,这回病着可着实有几分凶险,以后可得好好的注意了!”赵成材絮絮唠叨着,“象前几日你老咳嗽,我让你去看大夫你还嫌我多事,其实那时就病了。最早该是那回你赌气不肯回来,在铺子里喝酒的那个晚上,咱们大雪地里又折腾了半天才回去,估计病根那会子就种下了。” 听见说张金宝没事,章清亭放下心来,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要爱惜,应了以后会注意。见四下仍是黑的,不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赵成材一笑,“病糊涂了吧?今儿是腊月二十九,啊不!现在这会子该是大年三十了,刚听打了五更的梆子,再歇一回,天就该亮了。就要过大年啰!” 章清亭瞧他似乎兴致颇高,不觉莞尔,“就这个糟心的年,你还乐得出来?” “今年有什么不好的?我说是好得很呢!”赵成材放下空碗,给她鼓劲,“你细想想,去年今日,你还在干什么?今年呢,你开过铺子发过财,就算现在铺子没了,你毕竟是曾经红火过呀!那是多少人一辈子买不来的经验?何况也不算全军覆没,咱们不是还赚了一块价值二千两银子的地!这不值得骄傲么?” 章清亭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似乎也是。 去年今日,自己还是南康国章府里伤春悲秋、看人眼色的大小姐,今日却在北安国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小基业,虽然屡遭挫折,但毕竟是站住了脚跟。钱手上还有一点,地也还有一块,更有一大家子奉她若神明的老小,算算还是赚到了。 “你说的也是!”章清亭放松的躺下,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想我这一年赚一千两,那十年不就成了一万两?” “岂止!”赵成材一本正经的扳着指头算给她听,“这第一年一千两,第二年该是二千两,第三年该是四千两,第四年就该八千两……” “你别算了!”章清亭给逗乐了,“照你这么算,我竟不是赚钱,得去抢钱才行!要不,你知道哪儿有金山银山,指给我去挖吧!” “那还用说?我要是知道哪儿有金山银山的,肯定得第一个告诉你,谁叫你是我……”后头两个字,赵成材咽了回去,多少有些赧颜。 章清亭自然知道,也觉有些尴尬,把话题岔了过去,“那明儿就要过年了,咱们还什么都没准备,这可怎么办?” “这你放心吧!我们呀,全都准备好了!”赵成材一一讲给她听,“鸡鸭鱼肉、牛羊猪狗,什么肉都买齐了!还有过年的糖果糕点、花生瓜子那些也都买了。你不是喜欢花儿么?街面上虽然没有水仙,但梅花还是有的,我特意买了几个盆景回来,小蝶又剪了几只喜鹊摆上,说这就是喜上眉梢了!给大伙儿都讨个吉利!” “哦?”章清亭听得倒是诧异,“那丫头还有这份心思?” “这你就小瞧人了吧?小蝶现在进步可大呢!不是说她读书识字,当然那个也有进步,我觉得她更大的进步是在为人处事上。这回咱们过来,她还主动的帮着出主意怎么省钱,怎么置办东西。前两天你病着,我们在外头找金宝,她在家领着银宝元宝可干了不少活,着实出了好大的力!现在金宝病着,她女孩子心细,又帮他熬药喂粥什么的,可真是挺辛苦。这人啊,总是慢慢长大的,我可觉得小蝶真的是懂事了不少!” 章清亭听得点头,忽又想起,“这过年你们置办东西的钱哪儿来的?我那钱匣子呢?给你们拿去吧!” “不用了!”赵成材笑道,“你忘了?我那儿还有二十两的私房呢!正好用得上,就拿出来先用着了。” 章清亭一想也是,等自己好了,再把钱还他就是,“那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赵成材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总不是,一家人……” 章清亭听了默然不语,赵成材忙道,“你再歇会儿吧!养养精神,晚上咱们一起吃团年饭!” 章清亭点头,“那你也早点歇着。” 赵成材扶着她又躺下,给她掖好了被角,才吹熄了灯火,自在对面小床上躺下。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章清亭明白他刚才的意思没有。 说若她不明白,似乎不大象,但若说她明白了,又不肯答话,那是什么意思呢?是害羞还是不赞同? 这女人心海底针,猜的真是费力! 赵成材打定了主意,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自己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是她一时还是有些不乐意,天长日久,总会好的吧? 一时又想起娘跟弟弟,心中生气。你说你们什么时候闹事不行,非在这紧要关头给他添堵!刚刚跟章清亭培养出来一点感情,这么一折腾,不是让她对自己更加没有好印象么? 想到这一层,未免心下又有些黯然。就冲这娘和弟弟,恐怕章清亭也是不肯和自己做夫妻的吧!可这么好的姑娘,让他放手他又有点不甘心。赵成材想起李鸿文的话,自己尽力吧!努力做到最好,要是章清亭愿意便罢,不愿意那只能说他没这个福份了。 可若是真的想跟章清亭在一起,那娘和弟弟那边,到底该怎么办,就不能不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两大家子相处了这么久,赵成材在当中不知受了多少夹心气,当然多少也明白了些婆媳矛盾。说白了,娘根本就没把章清亭当成一家人,成天算计来算计去,那还怎么过到一起去? 这两人还不是真婆媳,有些事情章清亭还算大度,没去计较。如果真的做了婆媳,那他也得替章清亭好好考虑考虑,总不能成天让婆婆给媳妇找不痛快吧?那样的话,别说章清亭了,哪家闺女肯给自己来做媳妇? 赵成材真是觉得该好好想想了,这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要是解决不了,就算是和章清亭郎情妾意了,将来那日子也是过得揪心。 赵成材自在那儿冥思苦想,章清亭也在思考同一问题。 他方才的话里头大有深意,聪明如章大小姐,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情意。瞧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自己,这几日定是辛苦极了。再回想这些时日以来,赵成材对她的点点滴滴,章清亭恍然大悟,猜出了七八分。 可究竟该不该答应呢? (PS: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和小粉红,过20了,偶看到了,今晚不睡觉也会努力加更滴!杯具的龟速党先去码今天的第二更,然后是粉红加更,汗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五)过年 赵成材含蓄的表白,章清亭听懂了,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怨念。 要说高兴吧,多少有一点。哪个姑娘被男子爱慕不觉得面上有光呢?何况赵成材这人也不算太差劲,若是放在他们这种同等级的家庭里,也算是个出挑的人物了。 想想当初,她在地府里同意和张蜻蜓交换魂魄,也就是想着要找一个好学上进,脚踏实地,将来能封妻荫子的书生。这赵成材虽然没有当初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算是一个可造之材。 这人啊,不怕他不够聪明不够本事,就怕他不够努力不够踏实!瞧秀才现在成日用功,发奋读书,将来不说中状元,还真有可能中个举人。若是时运得济,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就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况且他心地纯良,本分可靠,明是非、懂道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并不愚笨,听得进忠言劝谏,也勇于改变。象之前章清亭跟他剖析了一顿为官上进的道理,他马上听进去了,而且就脚踏实地的认真开始努力了。教他些做人处事之道,他也在衙门里活学活用的很好。反过来呢,在章清亭的生意场上,几次关键时刻还助益良多,实在是出了不少好主意。 而且为人并不居功自傲,不管章清亭有钱没钱,他都能以一颗平常心待之,从来没跟章清亭提过什么要求。真正懂得感激别人的付出,这般品性就算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这样的夫婿若是找着,也算是终生有托了。 章清亭在大户人家里可见得多了,象那些真正有钱的公子哥儿没几个好的,不是沾染着一身的纨绔恶习,就是工于心计,成天算计,还有一点很致命,就是几乎没有不三妻四妾的!只要是个女人恐怕都会难以接受。 可若是太过平凡的贩夫走卒,即便是再老实,对章清亭百依百顺,恐怕她也难以入眼。但选择一个象赵成材这样贫贱出身的秀才,既能够和章清亭有一定的共同语言,又相识于微时,二人倒很有可能做到一夫一妻,白头偕老。这就相当不错了! 单从赵成材自身来说,章清亭还是有五分中意的,但他身后,为什么偏偏站着赵王氏和赵成栋? 章清亭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光看那两人,她就不能乐意! 算了,找个机会跟秀才说清楚吧。有他们,没我!章清亭拿定了主意,自又睡去。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了。 赵成材不知去了哪里,倒是张小蝶守在床边。见她醒了,兴奋得叽叽喳喳,“大姐,你醒了?姐夫在外面张罗着包饺子呢,让我过来照顾你!” 忙活了这几日,张小蝶也瘦了一圈,小脸都尖了下去,看来赵成材所言非虚,章清亭心中感动,微微一笑,“这几日,可辛苦你了!” 张小蝶被大姐教训惯了,这么一表扬,倒是很不适应,脸都红了,忸怩着道,“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一家子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她扶着章清亭坐了起来,“要不要小解,还是先漱口洗脸?一会儿吃点清粥小菜,然后我帮你擦洗擦洗。按理说今儿该洗澡的,可你现在病着,姐夫说洗澡太伤元气,那就只好擦擦,换身新衣裳了!” 章清亭一时明白过来,原来赵成材把妹子打发过来还有这样一层深意。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想得这样周到细致,章清亭心中还是很有几分谢意。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们都洗过没有?” “快到午时了,我还没洗,娘在里屋打发银宝元宝正洗着呢!等他们都弄完了,我再去洗!” “这么冷天,有放火盆么?可别弄得跟咱们一样风寒了!” “知道!姐夫也这么说,我们拿布帘子隔了出来,里头放了三个大火盆,银宝他们一个劲儿的在里头叫热呢!” 章清亭这才放心,她感觉自己今天好了很多,慢慢坐了起来,吃了东西,又让张小蝶帮着,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干净。 当初店里的料子买剩下没得挑,给众人连她自己做的新衣都是些不大好看的颜色。 章清亭换上之后觉得有些遗憾,“应该再给大伙儿都做套喜庆颜色的好料子的!” “这就很好了!”张小蝶倒是很满足,“象以往过年,啥时候有过这样厚实暖和的大棉衣?这今年生意初开张,能有这样就不错了,等咱们以后生意做大发了,自然还有好的!” 章清亭听得笑了,“你就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大姐你这么有本事,肯定行的!”张小蝶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姐夫都说了,我们这是那个山水之后遇着花,又什么一村来着?”她皱着眉头想不起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章清亭嗔道,“别学东西净学个半吊子,没的让人笑话!多花点时间记一记,日后说出去才象个样子!” 张小蝶吐吐舌头,默念了好几遍,“这回记着了!下回你再考我吧!” “那你可记清楚了,我下回肯定要考的!”章清亭穿束整齐,“扶我到前头去瞧瞧大伙儿!” “那你等等,我得问问姐夫!”张小蝶把门开了少许,扒着门槛大声嚷嚷,“姐夫!大姐要到前头来,可不可以呀?” “我来瞧瞧!”赵成材应了,放下擀面杖,就要过来。 章清亭趁没人小声训斥张小蝶,“你这动作快改了吧!这么大姑娘,扒着门槛嚷嚷,多没礼貌!要是有什么话,就过去说了再回来,可别贪图这一时省力。想要学得谈吐有礼,还得举止文雅才配得上,以后可要注意,知道么?” 张小蝶又吐了吐舌头,不过大姐这样私下说她,给她留着面子,也让人好接受了许多。 “还有这吐舌头,快一并改了!这么大姑娘了,翻过年就十六,也该学得稳重点了!”章清亭是真心为了她好。这一家人既然肯努力自新上进,那她自然也就要诲人不倦了。 赵成材过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笑道,“这大过年的,娘子就不要再教训了吧?要不这可就是真从年尾教训到年头了!” 章清亭一想也是,自悔有些失言了,又怕自己一会儿又忍不住。 赵成材倒是瞧出她心思,笑道,“你放心,这些天我肯定都会跟着你,只要你训人我就提醒你!” “没关系的!”张小蝶呵呵笑着,倒是不甚在意,“反正从小到大都被大姐训惯了,她要三天不训人,我们还不习惯了!” 这不是讨骂么?章清亭扑哧笑了,可想想那话也不中听,马上换了话题,“我想到前头瞧瞧金宝,请问赵大人,现在可以出去了么?” 赵成材瞧她穿得很是厚实,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精神很不错,拿了条大围巾把她头脸也护住,这才同意,“出来吧!正好金宝也醒了。” 其实从耳房到前屋不过十来步路,可赵成材和张小蝶仍是一左一右的护卫着章清亭,不让她受一点风,把她扶了进来。 到了前面章清亭才瞧见,原来他们不光布置了那间耳房,连前面也全部布置一新,窗花对联全都贴上了,还准备了不少大红灯笼挂着,很有节日的喜庆气氛。 银宝元宝都洗完了澡,换了新衣裳,瞧大姐来了,急忙献宝,“姐夫还买了许多烟花爆竹,大姐,你晚上一定要一起来放!” “好啊!”章清亭含笑应了。 过来瞧见张金宝脸上仍是青肿未消,头上还裹着伤布,包得跟粽子似的,她眼泪顿时滚滚落下。上前握着弟弟的手,“金宝,对不起!是大姐错怪了你,错打了你!全是大姐的错!” 她这一哭,弄得张金宝天大的委屈也散了,陪着掉下泪来,“大姐,这事儿不怪你!姐夫说了,全怪那坏人没说清楚!你是我大姐,就打我两下子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常常偷懒,惹你生气。只是下回,你再生气,也别把我赶出去了!那个,大半夜的,我又没地方去……” 这话说得章清亭心里更加内疚,“不赶了,大姐再也不赶你走了!” 赵成材听得也难受,这明明就是李代桃僵,自己弟弟犯了错,却让金宝无辜受罚,他也深施一礼,“金宝,我也要跟你赔个不是!成栋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害你受委屈了。” 张金宝呜呜咽咽的道,“姐夫,我知道你是好人,就你一人当时还护着我来着!” 张发财吸吸鼻子,瘪着嘴道,“金宝啊!爹也对不起你,当时我也打你来着!” 张小蝶也抹着眼泪,“哥,对不住!我也错怪了你!” 张金宝沉冤昭雪,一家子全给他赔不是,倒弄得他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嚎啕大哭,“你们……你们快别说了,再说,我哭得停不住了!” 这话反而又把大伙儿给逗乐了。 张发财抬袖擦擦眼角,“瞧这大过年的,咱们一家子应该高高兴兴才是,干嘛哭哭啼啼的?都快别哭了!大闺女,你可别哭了,你哭金宝也跟着你哭!这哭个没完没了了!” 众人这才渐渐止住了泪,赵成材勉强笑了起来,“咱们接着包饺子吧!” “对对对!包饺子!”张小蝶擦了眼泪过来帮忙,“咱们还要做几个甜芝麻馅的,看到时谁吃到了,肯定新年要交好运!” 这么一说,大家又都来劲了。和面的和面,擀皮的擀皮,包饺子的包饺子,甭管捏得好不好看,都是热闹的心意。 章清亭自坐在张金宝床头,细细问他伤势。张金宝还从没觉得大姐这么关心过自己,虽然冤枉挨了顿揍,他也觉得值了! 这边一家子忙忙碌碌包了饺子,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年饭。 到了天黑,两个病号都不让他们出来,只好坐在窗前,就看着他们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放烟花爆竹。 张金宝也是好玩闹的,看得心里痒痒的,直恨不得能下去一起放。章清亭笑着答应他,再去买一堆烟花爆竹回来,只要十五他能下地,就让他去放个过瘾。有这个动力,张金宝的伤势好得也快了不少。 看着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美丽绽放,映红了这一家子的笑脸,章清亭恍惚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就是张蜻蜓了。 这样平淡略显寒酸的年,在她过去的十八年里是未曾经历过的。 那时的她要向一大堆祖宗牌位磕头,向无数长辈同辈行礼,脸上必须得带着僵硬的笑意,身上穿着里三层外三层如枷锁般的礼服,涂着厚厚的脂粉,嘴里说着无穷无尽的吉祥话,心里却只觉得厌烦无比。 而今,没有任何繁琐的礼仪,也不需要任何的客套和虚伪,大家就是吃了一顿饺子,有暖和的新衣裳,有暖和的屋子,有一家人围拢在一起,便觉得幸福无比。 也许章清亭还不能深切融入到他们的这种快乐之中,但她心里确实也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与祥和,这种淡淡的温馨却是让她感觉极其舒服的。 放了烟花,天色也晚了,两个病人熬不得,赵成材把他俩都赶回去歇息了,自和张发财他们守岁不提。 其实他的心中,多少也有些惦念,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孤身在外过年,也不知家里情形如何了。 赵成材当然不知,赵家这个年过得不好,或者应该说是,很不好,简直糟透了。 自从那日他们走后,赵王氏就病倒了。 她是真的病了。却也不完全是病的缘故。 请来大夫瞧了,说是年纪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方子开了,药也吃了,却收效甚慢。 不是因为病势沉疴,也不是因为年纪大了难恢复。她这病,有一大半,是心病。 赵王氏要强了一辈子,自觉也刚直了一辈子。虽然家里穷,可这风风雨雨大半辈子虽然都是在苦水里泡过来的,人还是行得正坐得端。虽然也会驱邪降妖装神弄鬼,但那也是凭劳力混饭,从来没做过一件丢脸的事情。 她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也是这么要求几个子女的。 可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儿子嘴里比贼还要更加可恶的人? 赵王氏是真的想不通。 (PS:第二更,生死时速终于上来了!不容易啊!还有一更!亲们等明早看吧,不要太熬夜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六)糊涂的赵王氏 [粉红20+] 赵王氏不明白,她只是想让小儿子也从章清亭那里分得一杯羹,为什么大儿子要骂她是贼呢? 她认为,章清亭是大儿子的媳妇,那也就是赵家的人了,她的钱为什么就不能算是赵家的钱呢?既然是赵家的钱,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成栋? 不说别人,就拿自己来说吧,自从嫁给赵老实之后,那是一门心思的扑在这个家身上。赵王氏可以摸着良心,很负责任的说,自己永远是家里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那个人。成天起早贪黑的干活,绞尽脑汁的想为家里多挣点钱,挣的每一文钱也都是用在了这个家身上。那既然她可以做到为了这个家不计得失的付出一切,为什么就不能这么来要求章清亭呢? 再说了,成栋是多好的孩子呀!又是成材的亲弟弟,赵家就这么两兄弟了,为什么章清亭就是对成栋这么吝啬,不肯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他一点呢?就不说分成栋一半,就是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也好啊,若是如此,赵王氏觉得自己也不会被逼得铤而走险,让成栋去偷那秘方,以至于弄出这么大风波来。 赵王氏以一个母亲的心,想不通这一点。 现在成栋是闯下大祸,但那也是被人哄骗的不是?他还这么年轻,不经世事,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作为大哥大嫂,应该原谅他的年幼无知,这次错了,下次不再犯了就是。干嘛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以致于大过年的弄得离家出走呢? 赵王氏很不能理解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是,她自己也承认,当时确实是脾气急了一点,不该护着成栋,应该让成栋早点向他们承认错误。 可是,如果不是当时他们,尤其是章清亭的脸色太难看,打得太狠,她也不至于不敢说实话呀? 光说她脾气不好,那章清亭的脾气又好得到哪里去?想到这一点,赵王氏就很是不服。 但是,她确实也有错的地方。赵王氏唯一承认自己错了的,就是不该打赵成材那一巴掌,又叫他滚。 这确实是太过分了。那么大的儿子了,都娶了媳妇又有功名在身的,就这么被她当着众人教训,实在是下不来台。所以赵成材一气之下要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可章清亭你作为媳妇,怎么不劝劝呢?还跟着一块儿闹!你们家人要走就走吧,怎么能把我儿子一块儿拐走呢?这我儿子不成你们家女婿了? 这让赵王氏很不高兴。 可更让她头痛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她去给儿子道歉?赵王氏拉不下来这个脸。可要是就任由儿子跑到外头,母子俩僵在那里,老死不相往来,便宜的还是章清亭!赵王氏又不服这个气。 活了大半辈子,赵王氏从来没这么为难过。思来想去,自家人没有不是,全怨章清亭不好,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家里就没有消停过。 她甚至隐隐开始后悔,当初还不如娶杨小桃,没用就没用,起码省心。现娶了个太能干的,自己又降不住,真是闹心! 她这想法幸好没让赵成材知道,要是赵成材知道了,非得气得吐血不可!这个老娘,为什么就这么糊涂,冥顽不灵呢? 赵成材也在反思,为什么家里会弄成这样? 他的脑子可比赵王氏清醒,也好使得多,很快就抽丝剥茧,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家里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当然是赵王氏和章清亭之间的矛盾。 为什么会有矛盾? 那是因为赵王氏起初就是把章清亭作为一个能生财、能分担家计的工具的娶进门的。这个定位首先就决定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只要是个人,只要不是个傻子,估计都不能这么乖乖听话,甘心被人利用,做赵王氏的这个工具。所以第一步,要想解决这婆媳俩之间的矛盾,就得彻底扭转赵王氏的根本态度。这个需要说服诱导,来日方长。 再来,婆媳之间都是因为什么爆发矛盾? 就一个字:钱! 赵王氏老是千方百计的想算计章清亭的钱到自己口袋里去,虽然她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但这种行为也是令人非常讨厌的。而且在她的不良影响下,现在连成栋也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才会胆大包天的去偷店里的秘方,导致今日的遗害无穷。 可以前的赵王氏不是这样的性格,虽然穷,也还是有骨气。为什么现在就变了呢? 赵成材想了很久,得出了结论。 以前娘不贪钱,因为那些钱是别人的。可现在她贪钱,是因为她觉得这些钱是自家的。 这个问题究其根本原因,还是一个观念问题,需要沟通。 可娘要钱干什么? 赵成材觉得娘是出于想一碗水端平的想法,所以要从章清亭,也是她自以为是从赵成材手里把钱分给弟弟。 娘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当然是因为成栋没本事,知道他肯定赚不出来这么多钱,又想让他也过上与自己相同的好日子,这样一种“劫富济贫”的补偿心理。 可成栋既然没有这个本事,凭什么要求章清亭,或者是自己这样来养活他? 赵王氏忘记了,她是在以一个母亲的标准要求章清亭。她也不想想,赵成栋之于章清亭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充其量算是兄弟。你赵王氏可以全心全意的为你的子女付出,可会不会全心全意的为你的小叔子付出?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 赵成材是家里的老大,他当然知道身为长子的职责,扶助弟妹是应当的,但也不能说,一定要扶助得让每个弟妹都过上与他相同的生活。 若是说感激,这些年来,除了父母,赵成材反而觉得两个妹妹为他付出的更多,牺牲得更大。若是要扶助,他应该首先去帮助两个妹妹才对。 以前是他没有完全意识到,可现在在章清亭潜移默化的熏陶下,尤其是通过玉兰的婚事,他也开始反思,做兄弟的凭什么就白白的占用姐妹的聘礼,让她们为了自己付出? 两个妹妹,就象是赵成材心里的两个伤口,一想起来就隐隐作痛。可要这么痛一辈子么?赵成材不愿意。要怎么解决?他会认真的考虑。 至于成栋,赵成材清楚,只要父母健在,成栋又没有娶妻,自己是不可能要求与他分家的。只要不分家,娘就总有理由去偏这个心。 做了十几年的兄弟,赵成材当然知道这个弟弟的秉性。有心眼,爱耍点小聪明,什么事都想占点小便宜。人没有坏心,但做事并不牢靠,全靠一张嘴花言巧语哄得娘开心,明里暗里总是护着他。 想当年,其实也供过他念书来着,可这小子坐不了三天,就死活再不愿意上学去,这才老老实实回家务农。所以对于他,赵成材并不觉得亏欠太多,只是这个是他唯一的弟弟,他还是得尽量把他引上正途,能够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的过上适合的生活。 只要把赵成栋的事情解决好了,赵王氏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也就能心平气和的看待章清亭。这才是有效解决这对婆媳矛盾的关键所在。 而现在的情况呢?章清亭这边要忙生意,实在不适宜再为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操心费力。赵成材反倒觉得,虽然是一气之下搬出来,但却是暂时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都不住在一起了,怎么吵得起来? 给章清亭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力以赴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目前对她最大的支持。 况且,张家这么多人,老挤在他们家那么点大的房子里,也不是个事儿。早点分开,对大家来说,还是有益的。 赵成材既然想跟章清亭在一起,自然要为她做些打算。而且母亲和弟弟闯下这么大祸,不受点教训绝对不行!若是赵王氏总这么蛮横无理,姑息弟弟,将来还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 赵成材看得很清楚,他们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享受太多章清亭带来的好处了,现在章清亭离开了,恐怕他们很快就会觉得不便,那时才知道章清亭的好处呢! 赵成材想的一点都没错,因为赵王氏根本起不来身,赵家倒了顶梁柱,这年过得就凄凉了。 别说饺子,连饭吃得都勉强。为啥?赵家父子二人都不会做饭。以前有赵王氏,后来有赵玉兰,这父子俩田里的活会干,可厨房里的事却不大会。 赵王氏生着病,胃口不好,每天就让他们熬点粥,配些咸鱼腊肉什么的,混混也就罢了。可这两个青壮年男子天天这么吃,怎么受得了?前些时都被章清亭的大鱼大肉都养刁了胃口,不上三顿,这爷俩就是愁眉不展,萎靡不振。还得伺候着赵王氏汤药,每天生火烧炉子洗碗炒菜啥的,说起来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可总得有人去干。 把这爷俩烦得,怎一个愁字了得! 愁得不行,就开始找赵王氏磨唧,要出去打菜买饭回来吃。赵王氏一次不同意,两次不同意,可经不起他们成天在耳边咕哝,只好应允。可应允了一次,又有第二次,赵王氏病得没心思计较,可钱花了多少还是知道的。眼见着每日花钱如流水,心疼不已,却也毫无办法。 这人怎么变化都这么快?难道都忘了以前那么苦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赵王氏又多添了一样烦心事,更加糊涂了。 (ps:偶……偶终于加出来了!握爪!亲们看偶这么勤奋,是不是打赏下捏?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七)送礼要送到位 且不说赵王氏这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再说回绝味斋。 大年初一。 一大早章清亭就起来,准备给众人分发红包,可她自己却先收到份“大红包。” 张小蝶兴致勃勃的将包袱捧到她面前,里头是一套崭新的大红棉衣,“大姐,这是姐夫特意给你买的,一直藏在外头,还不让我们说。他说过年要穿得喜庆,你又做生意,咱们家谁不穿大红的都可以,就你不能不穿!” 她还故作神秘兮兮的道,“知道昨儿为啥是你第一个吃到糖饺子么?那也是姐夫做了记号,偷偷捞给你的!” 章清亭微微有些动容,这个秀才,是跟谁学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抚着这柔软光鲜的大红棉衣,她的心中却也有喜意在淡淡流转,象是欢腾的小溪,趟过沉寂一冬的静谧林地,带来春的讯息。 可这样够么?章清亭觉得还是不够的。 可大年初一,谈这事总不大好吧?章清亭振作精神,梳洗打扮了,出来给家人发开年礼。 她不提,赵成材自然更是什么也不问,带着银宝元宝放了开门的爆竹,热热闹闹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本以为他们在这儿没什么人上门拜年,没料到方德海知她病了出门不便,特意带着方明珠上门来了。见章清亭已然能够下地,还一身大红新装,很是喜庆,便打趣着道,“这可真是开门红了!今年咱们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众人俱是附合着,满怀憧憬。 但章清亭却更加的多保持了一份清醒和理智,吉祥话说完了,就该议议正事了。 有一匹狼就横在她身旁虎视耽耽,如若不把这个人的问题解决好,恐怕就是借来了钱,她也没法盖新房子。 赵成材却不能奉陪,他还要上娄知县那儿拜年去。本来只准备了点寻常节礼,但章清亭却叫住了他,特意封了份重礼让他拿去。整整二百两纹银,别说在他们现在这么捉襟见肘的时候,就是平常,也不可谓不重了。 赵成材有些诧异,“怎么封这么重的礼?我就这么送去,恐怕也不大好吧!” 章清亭一笑,自取了他一个糕点盒子清空,下面垫了些丝绵,把银子放下,上面再铺张油纸,仍旧搁上一层糕点,“不过是盒糕点,又有何妨?” 赵成材会意,送这么重的礼,肯定是有事相求了,“那若是娄大人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章清亭想了想,“今儿送去他应该没空问你,要问也是等年后衙门开始办理公务了,再找机会问。不过他要是不问,你就什么也别提。等到他要问你时,你就求他说,要将咱们这条胡同的重建,也交由官府征集民伕来做。” 这个理由倒是好扯,赵成材很快就想到了,就说是市集里的房子,怕建得不合规范,想请官府统一设计筹建,随便就能忽悠过去,他琢磨一下,“那我别这么早去,这会子肯定有不少人呢!等天快黑了,晚饭那会子我再送去,估计没什么人了,他也容易注意到咱们的东西。” 方德海有些不解,“请官府的人来做,他们那工钱可不便宜。咱们本来就没钱,为什么非要再请他们呢?” 晏博文却是明白了章清亭的意思了,略一思忖,“若是如此,老板娘,您送的这礼恐怕有点轻了!” 二百两还轻?众人都有些不解。 章清亭见晏博文清楚了她的用意,朝他微微颔首,面上却很是为难,“我也知道轻了,可是没法子,我手上一共就这么些钱了,还得应付一家子的开销。再多,我也很难支出来了。” 方德海还没明白,赵成材见晏博文和章清亭心有灵犀的样子,很有些不服气,用心一琢磨,他也想到了,“你这是怕薛子安再来捣乱,索性想把这工程设计连带建设一并交给官府去做。任他薛子安再横,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跟官府作对,所以宁肯稍贵一点,也要买个稳妥。给娄大人送这么重的礼,也是想他多多回护之意。” 章清亭点头,“正是如此!” 晏博文皱眉听了半天,忽然插言问道,“那娄大人多大年纪,在这儿为官有多久了?可有家眷在此?” 这个赵成材却是知道,一一答他,“娄大人今年四十有三,在这儿为官有七八年了,除了夫人和一位小姐在此,另两个儿子前两年都陆续送到京师亲戚家求学去了。” 晏博文沉吟一会儿,“老板娘,那你恐怕真得给娄大人送份厚礼。朝廷里有规定,官员每任三年一期,在一个地方最多连任三期。要是他在这儿有七八年了,那估计就这一两年,甚至开春之后的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会被随时调任离开。” 赵成材想起来了,“怪不得他那么着急的想处理掉这条胡同,恐怕果真如你所言,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晏博文狡黠的一笑,“官员每每在离任之前,再做些什么事,只要无伤大雅,有些平常不大好办的事,反而顺理成章的好办了。所以在他走之前,只要咱们的礼送的能够打动他,就可以求到他办为我们办一些自己着急想办的事。” “你这话是何意?” 晏博文侃侃而谈,“咱们在这里一无靠山二无背景,那个薛子安仅凭你我之力,想要对付他肯定是以卵击石。老板娘您刚想着要打着官府的名义来修建新胡同虽然也是个好办法,但日后呢?等房子盖起来了,他要是又找人来捣乱怎么办?象那些亡命之徒,杀人放火估计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要是闹得没人敢来买或是租这儿的房子,咱们就是建得再好,那也是白搭。唯今之计,就是想法子,把官府和咱们绑在一起,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才能保证日后太平。” 他最后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这主意就是请求娄大人用官府的名义在这条胡同上置办套院子去!这样,才是真正长治久安之计。” “你说的我也想过。若是可以把我们这条胡同挂上半个官字号,我情愿白送他一套院子都可以!但是,”章清亭微一蹙眉,“官府可不许做生意,他有什么名目买铺子呢?” “就是啊!”赵成材也觉得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就是官员家眷,也不许出来住的。他们过不上多久总不是要走的,咱们这房子就是白送给他们,他们也用不上。用个人名义都不好买,怎么还可能用官府的名义买?” 晏博文笑得胸有成竹,“官府是不许做生意,可你们难道忘了,官府可还有在当地资助开办县学、善堂这些公共机构的职责,这些产业却不在衙门里,是要到外面来置办的。” 赵成材一听更是摇头,“县学善堂这些本地早有设立,怎么可能又再新设?而且那个又得费官库银两,恐怕娄大人不会愿意。”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要有多的钱,他自己带走多好,干嘛傻乎乎的充公? 晏博文却是明白其中深意,“赵大哥你这就不知了,每一任官府为了账面漂亮,离任之时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笔钱财,而下一任接手之后,在他离任之时,为示清白,也会把这笔账再略添一点转下去。这是官场旧例,除非真要用到公事上,否则没人会动这笔钱财。所以娄大人未必不肯,就算县学善堂都有开设,但可没规定说一个地方只许开一个县学或是善堂的。只要有心,想做这种善事总是能找到借口的。” 赵成材听得哑口无言,这人还当真是熟知官场内幕,他的家世,绝对不凡。 章清亭接过话来,“再说了,只要娄知县他愿意帮这个忙了,便是把原来的撤掉,重新再设新的又有何妨?” 晏博文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咱们这礼一定得重到让他心动!” 见他二人相视一笑,赵成材瞧着难免有些不愉,可谁叫自己涉世未深,不懂这些官场上的门道呢?看来以后要学的还真不止是一点东西。 方德海听明白了,起身对章清亭道,“那你这银两定是不够的,我手上好歹也还有二百多两,现就回去取了,让阿礼赶紧送来,咱们凑一凑,一次给他送个重礼。这治重病得下猛料,咱们要求人办事,也得送份大礼。免得一回不成,又得闹二回,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没有诚意了。” 章清亭开匣点了点银子,一咬牙,“老爷子您有多少尽管送来!咱们干脆凑个五百送去!阿礼,你觉得够了么?” 晏博文点头,那这份礼就很象个样子了。 方德海赶紧赶忙的带着孙女和他一起回家取银子了。 章清亭数着剩下的银钱叹气,“只是往后这日子恐怕就真得省俭着过了。” 赵成材道,“这却无妨,我每月还有一两银子工钱呢!好歹一家子的嚼用是够了的。” 张小蝶听了这话,忙把早上刚收的新银锞子拿出来,“大姐,这还有银子呢!你先拿去用吧!” “这怎么行?”章清亭不肯收,“这是给你们的新年礼,哪有送出来还收回来的理儿?” “咳!你这不给我们么?我们已经收过了,就是意思到了。”张小蝶一定要给她,“现在不是还给你,是先拿出来用,嗯,这个词儿我会说,叫同舟共济来着!再说你挣的钱总不都是给我们大伙一起用的,那我们的也该是你的。要是不够啊,我这儿还有你给我的银项链呢!” 章清亭听得心里舒坦,这小蝶还当真是懂事了! 赵成材也道,“现在娘子你这儿有急用,当然就先用了,以后有了,再分给大伙儿就是。” 张小蝶出去收罗了一圈,把爹娘兄弟手上的银子,包括张金宝那十两工钱全都拿了回来,这零零碎碎的就快二十两了。 赵成材笑道,“这下子,一年的花销也是够的!” 张发财他们原本都在外头闲着,没进来打扰他们谈正经事。此刻听说要钱急用,还扯着嗓子问够不够,要是不够就把棉衣棉被当几套出去。 那个当然不用!可章清亭听得心里却很是温暖。这一家子总算开始齐心协力了,想来将来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不长,晏博文也送了银子过来,可除了几个大锭,其余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散银子可没法送礼,须得倾成几个大锭才是。可这大过年的,上哪儿找人干活呢? 赵成材沉默了一会儿,“我去找福生帮帮忙吧!” 时间不长,人回来了,交出五大锭银子。难得的是,每个银子并不是打成平常的元宝造型,而是按着那些花式小银锞子打成了梅花、海棠、牡丹等各色花锭。银光放亮,手工细致,就算不用,摆在桌上,也极是漂亮。 章清亭看得赞叹不已,“这田福生倒当真好手艺!” 和赵成材对望一眼,二人眼中俱感可惜。 赵成材叹了一声,“福生还问我,玉兰过得好不好?我真是不敢答他!” “初二不是媳妇要回门么?明儿你还是回去吧!见见玉兰,其实我也挺想她的,要能请她到这儿来坐坐就好了。” “其实我也是这意思!”赵成材叹了口气,“明儿我是不会回去的,让银宝替我跑一趟传个话,要是他们回来了,就请来咱们这里坐坐,我想孙俊良应该会肯的。恐怕呀,他在娘那里一盏茶的工夫都坐不住!” 想着晏博文之前的话,章清亭特意将糕点换成了年糕,取其步步高升之意。眼见天色黄昏,想来拜年的客人都回去了,赵成材才送了过去。 娄知县迎来送往的累了一天,本来都准备吃饭了,忽见赵成材这个点来,有几分不悦,面上仍是客套的留他吃饭,赵成材当然没这么没眼力劲儿,只拜了个年,就告辞回来。 见他只提了份年糕来,娄知县本觉他有些小气,但也不甚在意。谁料小厮等人一走,倒特意把这份礼物呈了上来,“老爷,这个里头似乎有东西!” (PS:今天咋这晚呢?检讨!成夜猫子了,谢谢亲们的粉红和打赏!继续码下一更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八)被鄙视了 娄知县掂一掂赵成材送来的礼,就觉得沉甸甸的份量不对。再打开一瞧,着实吓了一跳! 出手如此阔气,就是那些大家乡绅也未必有这份豪气。稍加琢磨,他心下便是雪亮。 绝味斋秘方泄漏,一夜倒闭之事,已是扎兰堡街知巷闻之事。虽说泄露秘方的是自家兄弟,但却也是薛子安哄骗在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薛子安在故意找碴! 那赵成材此时送这么重的礼,是求他去主持公道还是另有所图? 若是让他去跟薛子安对着干,那娄知县可恕不奉陪。 强龙不压地头蛇,薛家在此地经营多年,盘根错节,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有法子收拾的。再说他都快离任了,这最后关头,也只想平平顺顺的交接出去,不想也更不会冒这个险。他想了一想,命人把这份礼原样收了起来,打算过几天问问详情再说。 大年初二。 别说章清亭一早就惦记着赵玉兰今儿要回门,就连赵王氏这么病病歪歪的也记挂着此事。 怕孙俊良象上回一样嫌弃自家饭菜,还特意让赵成栋和他爹去外头买一桌酒席回来款待娇客。 这两天,赵成栋出去串门子,总感觉街坊邻居看他的眼光变得异样起来。 就是拜年问好,人家的眼神里也明显的透着一股敷衍的神情。要是有几个人一起,还对着他指指点点,见他一靠近,又忙忙的假意散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嘻嘻哈哈打着招呼,若是问他们,就随便找个理由推搪过去,这反而就越发的显得其中有鬼了。 赵成栋就纳闷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自己脸上没长花,也没得罪人啊? 再仔细一留神,就发现不止一个人对他流露出这种表情,那是为什么呢?可问又不好问,跟个小虫子在心里头钻似的,弄得人难受之极。 就象今儿和他爹出来买酒席也是,他们找的就是附近的一家小馆子,从前玉兰还在这里帮过厨,学过艺的。坐在厅里等着的时候,就见有两个小伙计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好象在说他些什么。就连那大师傅,也没有平日的热情,一句闲话也不多说,接了生意也不吭声,径直进去炒菜了。 等菜都炒齐,收了钱再拿了食盒给他们装好,转身却对着小伙计吩咐了一句,“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地扫扫?没瞧见都脏了吗?” 赵老实为人木讷,听不出所以然来,但赵成栋明显的觉得不对劲。这什么意思?地上明明很干净! 他可不愿象个闷葫芦似的憋在心里,心眼一动,等出了门走不上几步,又假意跟他爹说那钱好象找少了,得再回去合计合计。让他爹在前头等着,又一人悄悄的摸了回去。 院子里,那师徒三人正说到他。 “瞧瞧!那小子干的这么事?连自己家铺子里的东西都要往偷,这还是人么?” “这就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一个家里养了个这样的白眼狼,迟早得败光!” “就是!你们瞧他家嫂子多不容易,一个妇道人家辛辛苦苦弄个店出来。咱们也是做吃食的,都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可这店开了没几个月,就让这小叔子给彻底毁了。听说都给气得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瞧见人,真是可怜哪!” “咳!他哥嫂早不在家了!前几天一大早就拉了辆车,全都走了。有人在街上瞧见了,都住在店里呢!连个年都没处过!” “那是啊,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弟弟,也过不下去!什么玩意儿嘛!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没得踩脏了我们的地!” “听隔壁老齐家那小子说,那天晚上好象吵了一夜,先是错怪了张家弟弟,还把人家打了一顿赶出去,他也不出来认个账,后来才知道弄错了,才又吵翻的。那小子可真不是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我可告诉你们,以后少跟他来往,免得学坏了!要是哪个敢在我这店里偷东西,瞧我不剁了你们的手指头!我可不象赵家秀才和媳妇那么斯文,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走了。咱们学手艺的可有规矩,师父教给你,该学的学,不该学的可绝不能偷师!想那赵家做的生意,还是人方老头出的秘方,人家一把年纪琢磨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就这么给这小兔崽子给泄露了,你说冤不冤屈。要是我,非上官府告他去不可!把那小子剥皮拆骨都是轻的!” “师父您放心,我俩是那种人吗?我们再穷,可也穷得有骨气。一不偷二不抢,更不会毁自己家里的东西!” “对!就是要偷要抢,也绝不偷抢自家里的东西!这算什么本事?亏那小子平常还总装聪明,哼,真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性,居然偷了自家店里的东西给外人,实在是傻得冒泡了!” “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种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我呸!跟他来往,那真是脏我们自己!” “那赵王氏平常不是挺硬气的么?瞧她护犊子护得,连儿子儿媳都气跑了,瞧她后半辈子怎么过!” “人家还有小儿子呀?她儿子会偷,下回再去结个亲家,继续偷呗!” 哈哈哈哈…… 赵成栋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哆嗦,明明穿着大棉袄却敌不过这刻骨的寒意,一颗心在巨大的耻辱里煎熬着,愤怒得拳头捏得嘎巴嘎巴作响,直恨不得冲进去撕了那几人的嘴! 忽然里面伙计瞧见外面有人影,跑出来看,“谁?” 赵成栋吓了一跳,心虚的匆匆离去。可已经被人瞧见了。 “外头是谁啊?” 那伙计故意提高了嗓门,“没瞧见!谁知道是哪家的畜生没看好,跑出来乱晃!” 赵成栋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赵老实见儿子突然神色大变,煞白着一张脸跑回来,关切的问他是怎么了。 赵成栋胡乱应了,和爹回了家,自此闭门不出。走到哪儿都觉得别人在戳他的脊梁骨,心里是又羞又恼。 一个人有没有做错事,其实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赵成栋当然知道自己偷了大嫂的东西不对,也知道让张金宝代他受过是委屈了。但是,这都是他们家务事啊,为什么这些外人要来说三道四? 可他又怎么可能堵得住这攸攸之口? 人在做,不仅天在看,周遭的人也是看得见的。孰好孰坏,孰对孰错,人人心里都有把公平道义的秤。 赵成栋得了赵王氏一时的庇护,免受了皮肉之苦,可却得遭受比挨顿板子更重得多的遣责。这种痛苦可来得更加长久,也更加的折磨人。 时日一长,他的心里难免就怨怪起赵王氏来,要不是娘怂恿他去偷秘方,他能干这蠢事,遭这千人责万人骂的么? 赵王氏很快就会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真的是错得太离谱了!就连一心维护的小儿子最后也反过头来抱怨她净出馊主意,你说,她这辛辛苦苦的是为的什么? 但是今儿,赵王氏心里却更加惦记着要回门的女儿。 可这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张银宝上午在家正和元宝在院子里撒欢,忽然奉了大姐大姐夫之命,要到赵家去请赵玉兰夫妇过来相见。 反正这小哥俩是焦不离孟,又都闲得发慌,二人就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一块儿走了。 章清亭瞧着这俩小弟弟的背景摇了摇头,问赵成材,“这儿附近哪有学堂?我想开了年,就送他俩去上学。” 啊?听了这话连张发财都愣了,“啥?让他俩去念书?”这也太奢侈了吗? 章清亭点头,“这么大孩子了,什么都不会,成天四处撒野,不读书怎么办?” 张小蝶给她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大姐,咱们现在正没钱呢,还要供他们上学?让姐夫教教不就得了!” 章清亭摇头,“相公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白天得上衙门,晚上回来他也得读书。简单教你们一会儿没关系,可白天那么长时间,让他们两个小的往哪里去?” 张罗氏插言,“他们两个现在也会劈柴挑水生炉子了,有时帮忙洗洗菜,煮个饭什么的,还挺能干的!” 章清亭嗤笑,“光会这些有什么用?长大了能靠这个吃饭的么?难道去给大户人家做仆役啊?这些小事也该学着帮家里做做,但却不是安身立命之技。” 她接了汤药坐下来慢慢服下,赵成材早一手端了热水,一手托了碟蜜饯伺候一旁了。 章清亭接过热水漱了口,再拈了颗蜜饯含在嘴里,等那苦味压下去了,才开口道,“他们这个年纪就是该读书的时候,不管将来做什么,先读几年书,要是能够上进当然更好,要是不能上进,多少也识几个字,明白些事理了,将来不管再学什么,干什么,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若是订个契约什么的,也不容易上当受骗。” “这是真的!”张小蝶拿着空碗准备去洗,回头还补了一句,“我现在识了字啊,这附近的招牌都认得了,认路也方便。还有去药铺抓药也认得了好些,问的也少了。” 张金宝靠在床上也同意,“我也有那种……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个用豁然开朗比较合适!” “可他们哪是那块料啊!”张发财有点信不过自家的两个野小子,“瞧他们皮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怎么可能坐得住?咱们家八辈子可都没出过读书人!”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赵成材故意文绉绉拽了一句文,逗得大伙又都笑了,他很是赞同章清亭的意见,“读书肯定是对的!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俩不行?他们这个年纪去上学堂才刚开蒙,一年也费不了几个钱。这一来呢,让他们有个正经事做,不用放在家里操心,二来呀,说不定他们将来也能考个功名回来呢!” “就他俩?”张发财老大不信,“他俩要是能考个功名,不说多,就跟你似的考个秀才,那我就再也不吃肉了!” “那可说不好!万一他俩真有出息呢?”张金宝嚷嚷着,“大姐,这话咱们可得记下,彼此做个见证。要是那俩小子真有了出息,爹佻后半辈子就等着做和尚吃素吧!姐夫,要不你给写下来吧!这就叫那个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赵成材一笑,“要写啊,你自己写去!你这腿是伤着,手好象没什么事了吧?” 张金宝一缩脖子,把手藏到了被子里头。 章清亭横他一眼,“这光会认两个字没用,要是不会写,没几天就全忘了。” 张金宝嘟囔着,“那等我好了再说嘛!” 此时张小蝶收拾了碗进来,扬了扬自己的功课簿子,“哥,你可得努力,你瞧我都写多少字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张金宝撇撇嘴,“等我好了,很快就追上来了!” “那可是你说的!” 这两兄妹拌嘴,章清亭问赵成材,“说真的,这集市上有什么近一点私塾或者学堂?这个你肯定熟,看什么时候就把他俩送去吧!” “有倒是有!”赵成材正想说给她听,忽然似想了什么,皱眉沉吟半晌,忽地眼睛一亮,“这事儿你尽管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办好!” 章清亭觑着他那神色,“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瞧这得意样儿!快说来听听!” 赵成材却一定要卖这个关子,只是笑,死活不肯说。 正夹缠不清着,忽见银宝元宝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姐,大姐夫,来客人了!” “没规矩!来客人有什么好慌的?”张小蝶起身叉腰瞪了他俩一眼,“是什么客人?” 银宝瞧着赵成材想讲又不敢讲,“是……说是大姐夫的妹子!” “是玉兰么?”章清亭惊喜连连,“快让人进来坐呀!他们人呢?” 银宝挠头,“他们有车!我们是先跑回来报信儿的!” 赵成材起身,“那我出去迎着!” “可是……”银宝想起最关键的一句,“那个不是玉兰姐姐!” (PS:哦哦!赵成栋被鄙视了,桂仁也被鄙视了。捂脸!昨晚开始是决心要写完了,可素瞌睡虫实在是太强大了!(明明是你自己意志薄弱的说!)所以偶很无耻的去困困了,实在对不起等文的亲们!汗之,今天补上!这个偶不会逃滴!再次感谢投票打赏的亲们,尤其是和氏璧,看得偶两眼直冒金光!争取今晚多更一点,爱老虎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零九)牛……姨妈 不是赵玉兰?那会是谁? 旁人不明白,赵成材却听得心里格登一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章清亭斜睨着弟弟,“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清楚的?来的到底是谁?” 不用回答,来人已经上门了。 “成材!成材你是住这儿么?”一个妇人中气十足的在外头叫嚷。 “是啊!来了来了!”赵成材慌忙迎了出去。 这声音很陌生啊,章清亭也好奇跟着出来瞧热闹。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从窗户里就只能看见一张女人的脸。没法子,她脸生得太大,完全把那张小窗子堵了个严严实实。又因为胖,五官全挤在了一起,一张脸上勉强看得见鼻子眼睛,只那张大嘴又肥又厚,抹着鲜红的胭脂,格外引人注目。一旦笑起来或者说话时,整张脸上就只见嘴巴动,就如同一个大白面团子开了个口,露出红糖馅儿在说话似的。 赵成材已经上前帮着打起了车帘,放下小凳,“姨妈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进来屋里坐!” 那妇人从车里钻了出来,“这不听说你成亲了吗?这大过年的又有空,便特意带你弟弟妹妹过来逛逛!不过你们这儿可比我们那儿差得远了,这街上一共也没几间铺子!” “那是!咱们这小地方和姨妈那儿当然没得比!”赵成材很是吃力的扶着她下来。 等她下来站定,章清亭乍见之下,差点没乐出声来! 这妇人生成身材高大,又养得白白胖胖,和赵王氏相比,一个高大白胖,一个矮小黑瘦,要说这两人是姐妹,当真让人难以置信。 就见她插着满头珠翠,肥肥短短的手指头上戴了七八个红红绿绿的大金戒指,阳光下晃得人直眼晕。 身上着一件大红底子绣金牡丹的棉袄,领子袖子和衣边还镶着一圈黑色的貂毛,显得贵气十足。下面却配一条紫色的裙子,裙子上偏还绣着绿色的大朵团花。这原本就花哨之极了,外头偏偏又罩一件特别雅致的石青色鹤纹大氅。整个衣裳分开看,都是很不错的料子,也很好看的样子,但一旦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暴殄天物,极不恰当。况且又搭配得不伦不类,整个身上就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乱七八糟。 章清亭见过俗的,真没见过这么俗的!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这妇人却浑然不觉,下了车首先打量着他们这家绝味斋,“这么巴掌大个铺面,有什么做头?连我们家铺子的一半也不到!” “我们小本经营,肯定是比不上姨妈家大业大!”赵成材一面赔笑着奉承,一面对车里招呼,“玉莲,下来吧!” 章清亭睁大眼睛瞧着,见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却是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她和张小蝶差不多年纪,却生得眉目如画,秀秀巧巧好一副俊俏模样,分开来看,五官确实留着赵家人的痕迹,但合在一处,却是去粗存精,极其漂亮。 这姑娘穿了一淡红色的新装,就如早春杏花般娇艳动人,惹人怜爱。即使以章大小姐多年在胭脂阵中争奇斗妍的挑剔眼光来看,这姑娘也不可谓不是个美人。让人不禁感叹老天的偏心,把全家的精华都集中在一人身上了。 但是为何,这姑娘眉梢眼角之间,都凝结着一层抹不去的轻愁?但这份挹郁不乐,却更为她增添了些楚楚动人之态。 她早瞧见章清亭了,下得车来,先冲着她的方向含羞带怯的盈盈一拜,“玉莲见过大嫂!” 章清亭正待还礼,却听见车里还有一个人嚷嚷,“你们都走了,都不管我了!姐姐!姐姐来抱抱!” 听这声音嗡声嗡气的,并不算太小,怎么说起话来如此不知分寸? 就见赵玉莲很是镇定,回身柔声细语,“我们哪有不管你?不都在这儿么?快下来吧!” “嘿嘿!”一个十来岁绿衣红裤的少年钻了出来,冲赵玉莲一伸手,“姐姐抱抱!” 章清亭听着吓一跳,这少年长得就跟先前那姨妈如出一辙,一样的又肥又胖,虽然缩小了点个头,但那分量估计也不轻。 赵玉莲摇头,“旺儿长大了,姐姐抱不动了,自己下来好么?” 小胖子很是不悦的把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了,扭头瞧见赵成材,冲他又一伸手,“你抱!” 赵成材心想,就你这分量,比我还重,我抱得动才怪!“旺儿乖,大哥牵你下来。” “我不要嘛!”小胖子站在车辕上扭来扭去的开始撒娇,“娘!娘你来抱我!” 妇人也温言哄着,“娘也抱不动,自己下来啊,听话!” 见一群人都围着他,那少年越发的不依不饶。 章清亭见他目光呆滞,举止异样,心下猜到了七八分。突然提高嗓门说了一句,“元宝,你们那爆竹还有么?” 元宝本来瞧着那小胖子行为怪异有些好笑,忽见大姐这么一问,很是不解,“有啊!” 那小胖子已经明显被他们的谈话吸引到了,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对元宝道,“那咱们进去放爆竹玩吧!” 啊?大姐要来放爆竹?元宝傻愣愣的不明白,却是点头应了,“好!那我去点香。” 那小胖子一下从车上蹦了下来,自发自动的进了屋,“我也要去放爆竹,带我去!我要去!” 章清亭冲着后头三人微微一笑,“请进吧!” 赵成材暗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开始介绍,“娘子,这位是牛姨妈!” 话音未落,张家众人已经扑哧全笑了出来,这么又高又壮,可不象头大母牛么? 章清亭心中也是暗笑,面上却一沉,“有点礼数没有?还不快进去倒茶伺候!” 张家人乖乖进去了。 赵成材这才一一介绍,那俊俏女子当真是他的亲妹子,赵玉莲。那小胖子是牛姨妈的独子牛得旺。 可赵家的女儿为什么会养在牛家?而且从来没听任何赵家人提起来过。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章清亭暂且按下心头疑惑,招呼着这位牛姨妈和小姑子进屋里坐。 牛得旺还一心惦记要放爆竹,章清亭让银宝元宝带他到院子里去玩,嘱咐他们小心陪着,别伤着人。 赵玉莲起身道,“还是我去陪着吧!” 牛姨妈点头同意,她也跟着过去了。 这边赵成材介绍张家二老和兄妹俩给姨妈认识,这牛姨妈派头挺大,不过是点了点头也就罢了。 一时瞧过张金宝还躺着,有些嫌恶的一皱眉,“这病人怎么能跟大伙儿住一屋呢?过了病气怎么办?” 见赵成材面露为难之色,章清亭使个眼色,张金宝很识趣的让张发财他们扶着进了里屋,都不出来了。 牛姨妈吃口热茶润润嗓子,一开腔就埋怨,“成材,你怎么连成亲,还有玉兰出嫁都不派人去给我说一声的?大家亲戚一场,我这个做姨妈的总得来道喜不是?要是王江氏回镇上拜年时说起,我还不知道你们家的事呢!” 王江氏?章清亭纳闷了,那王屠户的老婆为什么要去帮他们说这一遭呢? 赵成材赔笑着道,“实在是路途太远,一则找不着带话的人,二则怕姨妈辛苦,三来也怕耽误你们家生意,故此也就不敢惊扰了。” 牛姨妈哼了一声,“肯定是你娘故意不请我的吧?” 一听这话,章清亭诧异了,敢情这姐妹两个不对盘? 就见牛姨妈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唠叨着,“就她那臭脾气,要不是看在你们份上,我才懒得跟她来往!我刚去了你们家,那个冷冷清清呀,还不如你们这儿!我问你们上哪儿去了,她也不肯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病,连话也不肯多说。你爹那人你晓得,十锥子也扎不出个声来,你弟也躲在屋里不吭声,全跟我在那儿打哑谜呢!要不是见到你家派出的两个小子,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们!” “娘病了么?”赵成材终于找个空档,关切的问了一句。 “咳!病什么呀?你娘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她那是装的!你现要是说哪儿有个金元宝给她,她立马能跳起来过去拿!” 章清亭听着这话,很是好笑,虽然粗俗,但想想似乎也确是如此。 牛姨妈还替他们鼓劲,“我说你们啊,千万别回去!出来是对的,干嘛跟那老太婆一起住?我说成材媳妇,你没少受她的窝囊气吧?” 章清亭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家丑不可外扬。这人能在他们面前这么损自己的亲姐姐,若是真说了什么,保不定她还会到外头又去说什么。 赵成材很是感激她的通情达理,解释道,“我们也不是跟娘置气才搬出来的,主要是家里人太多了,实在住不下,这铺子里也要人看着,才搬过来的。” 牛姨妈很是得意的卖弄着,“成材你就别装啦!我都听说了!你们家铺子开了没几个月,秘方就让成栋那吃里爬外的小兔崽子给卖了,这铺子都关门了,你们还看什么看呀!” 赵成材给说破实情,一脸尴尬,低头不语。可这姨妈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PS:好了,今天的第二更送上,现在就去码昨天欠的一更!努力中!亲们放心等一会儿,桂子今天一定会打败瞌睡虫的!吼吼!(这么早,人家虫虫都没起床的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零)给个机会行不行 “说实话,你们家我就看好你和玉兰两个孩子,踏实本分,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的心思。比你弟弟强多了!”牛姨妈先赞了赵成材一通,忽冲着章清亭道,“成材媳妇,听说你也不错呀!年纪轻轻就弄这么间铺子,虽然小是小了点,但生意倒是做得红红火火。人都说你嘴皮子厉害,又够阴险奸诈,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章清亭听着又好气又好笑。 却见这牛姨妈狡黠的一笑,又补了一句,“方才那话可不是我奉承你的,我也是听人说的。” 章清亭明白了,心说这牛姨妈也不简单啊! 知道赵王氏跟他们不和,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站在他们这边,什么顺耳就捡什么说给他们听,大有同仇敌忾之意。头先既告诉自己说是从王江氏口中得知她们的事情,现在又来这么一句,摆明是把王江氏的话说给她听。 没想到她人长得牛高马大,似乎没什么心机的外表下,却也藏着一颗如此工于算计的心。果然是赵王氏的亲妹子,没一个好相与的! 章清亭淡然一笑,“做生意嘛,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就有人说三道四也属常事。要是什么都放在心上,那也不用出来抛头露面了。” “这话我爱听!”牛姨妈两手一拍,很是赞同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对我脾气,果然不错!你是不知,我们家是做粮食生意的,家业虽有一点,可也着实累得慌。你姨父头两年一病就没了,你弟弟又小,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人张罗,那份辛苦呀,真不能跟人提!我呢,这几年就想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回来搭把手,可外头请的既不知根又不知底的,到底信不过!” 章清亭听出三分门道来了,莫非是想请自己回去帮忙?那她可没这个闲工夫!婉言谢绝,“谁说不是呢!开门做生意可都不容易,象我这铺子关了门,本来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就回家吃口清闲饭得了!可偏偏手上还有条破胡同,必须得盖起来卖成钱去!这手上现在一两银子没有,一样的愁人啊!” 章清亭这话里也存了三分试探之意,若这姨妈果然是个大财主,会不会有兴趣投资她的地? “这样啊!”牛姨妈皱眉沉思。 她今日来,确实有想看看章清亭为人,请回去当掌柜的意思。及至见了人,虽然言语不多,但也能瞧出不少东西,她心里很是满意。加上赵成材又识文断字,二人应该都是好帮手。正好他们和赵王氏正闹着别扭,就想把他们小夫妻带到自己那边去。可听章清亭这意思,还是更愿意自己干,现还想拉着自己投资她的地。 她不明就里,不能妄下结论,便一笑带过,“这大过年的,瞧我们都谈些什么呀!这些愁人的事情留到节后再说!” 章清亭知她不肯,当即也住了口,改拉家常。但她也不知牛家底细,怕说错话,只扯些漫无边际之事。 坐了一时,因日至晌午,章清亭就请牛姨妈一起用个午饭。他们现在吃得简单,就是过年包的饺子,再配几碟小菜。 牛姨妈倒是也没嫌弃,等饺子一熟,叫了牛得旺进来,却是赵玉莲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完,才能坐下来匆匆忙忙往自己嘴里扒。 章清亭有注意到,赵成材眼圈都微红了,几乎不敢正视妹子。 等着饭吃完了,又小坐片刻,牛姨妈便起身告辞了。她家住得远,也不虚留。走前她倒是又到后头,特意把章清亭买的那条胡同瞧了一眼。只赞了句“地方不错,好大手笔!”便暂无下文。 等把他们送走了,张金宝才赞叹道,“姐夫,你这小妹子真是标致!” 张小蝶也点头认可,却又指着头问,“那小胖子这儿有问题吧?” 赵成材颓然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原也是好孩子来着,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人才变成这样的。” 张发财半天没吭声,突然问了一句,“成材,你们家妹子是不是送给他家当待年媳了?” 赵成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默默的低下了头。 章清亭愣了一下,“待年媳?”她一时会过意来,“是童养媳么?” “就是给那个小胖子?”张金宝大叫了起来,很是不平,“这也太……太那个啥了!” 赵成材痛苦的点了点头,挤出句话,“岳父,你们还记得八年前的那次大灾么?” “怎么不记得?”张发财印象很深,“那一年,从春天三月直到七月里,整整没下过一滴雨,地全干死了,一棵苗也长不出,不知饿死多少人哩!” “就是那一年,小妹被带走的……”赵成材异常艰涩的讲起一段辛酸往事。 这牛姨妈和赵王氏确实是一母同胞,出身于王家集的一户普通人家。两姊妹在家里正好排行一个头一个尾,赵王氏时运不济,嫁给了赵老实,穷苦了一辈子。牛姨妈却走了狗屎运,嫁给了同在王家集的牛姨父。牛姨父家原本也只是小本经营的粮食生意,日子很是一般,只比赵家稍强。 他们夫妻俩只有牛得旺这个独子,爱若掌上明珠,却偏偏一岁多的时候得了一次伤寒,发了几天高烧,等烧终于退了,人却也傻掉了。 从此这个痴痴呆呆的傻儿子就成了夫妻俩的心病,一直想着要接个小媳妇回来养着。贫苦人家,卖儿鬻女的多得是,上了街面一抓一大把。可他们家偏偏要求还特别高,一定要找一个性格和顺、聪明伶俐,又要模样标致的,日后给他们家传宗接代才得便宜。 当时牛姨妈就有几分看上赵玉莲了,可赵王氏哪里舍得?一口回绝不说,还臭骂了妹子一顿。 却不料那一年,整个扎兰堡乃至北安国遭逢百年不遇的大旱,饿殍遍野。赵家的生活本就难以为继,偏偏赵成材又染上时疫,卧床不起。 眼看着赵成材都快要病死了,一家人实在是活不下去,赵王氏才不得不忍痛割爱,把小女儿半卖半送给了妹子家的傻儿子做了待年媳。 也就在那一年,牛家因事先囤积了不少粮食,倒是骤然暴富,一跃就成了小财主。 赵王氏因先是不同意,后来又主动把女儿送去,这前倨后恭的,也受了牛姨妈不少气,所以从此跟这妹子几乎是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可以预见赵玉莲的悲惨命运,这个小妹子也成了赵家人心口上永远的伤,根本就无人愿意提起。 章清亭听完唏嘘不已。可就象张发财说的,“在那么个灾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这丫头还算是好命,能给这么个有钱人家做待年媳,又是亲姨妈,不至于打骂得太狠,算是很可以的了。” 章清亭就好奇了,“那咱们一家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发财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都忘了?咱家是吃老鼠过来的呗!天一旱,老鼠也要跑出来找吃的,我那时成天带着你到处去抓啊抓的!你那杀猪的胆儿就从那儿练出来的!” 呕!章清亭听得都快吐了。 张发财还沉浸在往事里,津津乐道,“其实老鼠肉味道也不错!只是吃那个太容易得病了,好多人家就是这么吃死的!还好咱们家命大,阎王爷不收!嘿嘿,这就挺过来了。” “行了行了!”章清亭赶紧打断了话题,再也不肯听下去。 赵成材勾起伤心事,自回了房间,默默无语,脸色很是不好。 章清亭想想欲待不闻不问,还是有些不忍心,上前劝解,“那是天灾,也不是人愿意的。” 赵成材却很是难过,“你瞧我两个妹子,玉莲这样,玉兰又那样,想起来就让我揪心的疼!” “那玉莲我瞧你姨妈待她也算不错,这牛得旺还小,一二年内都不会成亲,你还可以慢慢想想法子。倒是玉兰,我真有点担心,今儿不是说该女儿女婿回门么?这么到现在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她踪影?” 这话可问到赵成材心里去了,“他们要是今儿不回来,我就后日过去走一趟!” “明儿不行么?”章清亭说完这话自己也想起来了,大年初三是狗日,忌探亲访友,不宜出门,“那我后日和你一起去瞧瞧吧!” “可你还病着呢!” “我都没什么事了!明儿那是最后一副药了。到时咱们雇辆车过去,吹不着风,就不会有事的。我也想去瞧瞧那孙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要是有什么事,也能帮你出个主意。” 赵成材很是感激,“真是谢谢你!”他想了想,决定趁这机会把话挑明,“呃……你,你能听我说几句话么?” 赵成材这么一开口,章清亭耳根微红,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正好,她也想把话早点说清楚,“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觉得我们之间,真不合适!” 这话在赵成材的预料之内,他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是被我娘和成栋气坏了吧!” 你知道就好!章清亭低头捧着小手炉,算是默认了。 赵成材鼓足勇气道,“我想说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句,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试一试?若是我能把娘和成栋的事情解决好,让他们以后都不来烦你,你跟我……会愿意么?” (PS:三更终于全部送上!亲们不用再鄙视偶了!亲亲大家!晚安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一)孙家大院 解决?你要怎么解决?赵王氏是你亲娘,赵成栋是你亲弟弟,总不能跟他们断绝关系吧?章清亭没好意思追问下去。 但赵成材想到了,还自发自动的讲了起来,“其实娘和成栋都不是坏人,只是见你有钱了,得了一种病,妒富愧贫的病。” 这词儿新鲜,听得章清亭忍俊不禁。 赵成材也有些赧颜,却很是诚恳的说下去,“我呢,是这么打算的,你听听看合不合适。” “你很聪明,也会做生意,把你放在家里,那是埋没人才了,你也不会愿意。若是你肯跟我在一起,我愿意一直支持和帮助你!” 这条有点意思,秀才若能支持章清亭在从商之路一直走下去,倒是她将来的有力助力。 “我和成栋,迟早是要分家的,不过那得等到他成亲之后了。成栋呢,人不笨,就是爱耍些小聪明,弄得心思杂了,就显得不那么纯正。可他毕竟还年轻,又是我的亲弟弟,让我什么都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我是这么想的,他这个年纪,再让他去学什么手艺也不一定能静得下心。倒不如给他置上几亩田地,让他自己学点经济,能收租料理了,生活就有个保障,再要干什么,就由着他自个儿去吧!” “这一部分费用,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我现在每年交给娘的钱,一年下来也有十几两了,存上几年,就够置地的。大不了,我不要家里的两块地,全让给成栋,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至于我爹娘,将来肯定是只能跟着我的。我是长子,又是家里唯一念过书的,若是非要跟成栋去争什么供养之事,我觉得也说不过去。爹是没话说,他什么事都不会管。就是娘有些啰嗦,但她也没坏心,只是一时不太能接受你,还有总怕我日后过好了,不拉扯成栋,所以才急赤白眼的处处想跟你争利。若是把成栋的事情处理好了,娘的心就能放下一大半,跟你也就没那么多矛盾了。” “至于我自己,这两年肯定还是要进学的。若是能考中当然好,若是考不中,我也会找些事做,起码能补贴回家里去,不用你再为他们费神了。” 见她脸上微有霁色,赵成材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大半,接着往下说去,“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从现在起到你想离开之前,给个机会让我努力。若是你觉得我还可以,我们就继续下去,若是你觉得还是不可以,那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也不想耽误你的青春,若是你现在要解除婚约也可以,只是你手上还有这条胡同,只看在方家祖孙的份上,恐怕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放手离开。那你要留下来继续做生意,还是有个正经名份比较方便。你说呢?” 这些话确实说的在理,章清亭暗自点头,她本来也动了心思,想向赵成材讨份休书算了。可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若是继续和赵成材保持名分,总不能长期住在外头,难道还得回去和赵王氏再住在一起?这点章清亭绝不愿意,“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赵成材一笑,“我没打算让你们再回去!家里房子本来就小,住着也不便利。我倒是想着,等你这条胡同建起来了,就给自家也留套院子,你家也这么多人,总需要有个地方安置。就是往后咱们真在一起了,也别和娘搅和在一起。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我想着咱们可以住在一起,但分两个院子,既便于照顾,也能各自为政。娘也是个爱操心管事的人,我们可以供给她银钱,让她自己打理自己的日子,恐怕还好些。” 这话说得章清亭真有些心动了。若是真的能这么过日子,倒是轻松很多。不光是赵家,她日后不管是嫁入谁家,都会面临这些婆媳叔嫂妯娌之间的矛盾,赵成材答应给她营造的环境确实比较宽松了。 她一时又想到,不光是赵家人,包括张家这些人,日后也可以如此类推,给他们分置个院子,让张发财和张罗氏学着照管自己的生活,她就可以更加轻松的做自己的事了。 这秀才还当真是认真的替她考虑过了的。如此安排,在必须让媳妇侍奉翁姑的当今时下,算是给了章清亭很大的自由度,已经很不错的了。 只是这些,能实现么? 见章清亭还有些犹豫,赵成材道,“你不用急着作决定,先看看好么?就算最后你不愿意,也没什么,说清楚就没事了。” 这话说得让章清亭很舒服,就是想要一口回绝也没这必要了,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现在做生意要紧,有这个秀才娘子的头衔确实比一个离弃妇人要方便很多,这些儿女私情,就暂且搁置一边去! 初二过了,赵玉兰还是没有回来。 初三一日,各人都在家里歇息,街面上冷冷清清。 银宝元宝听说要送他们上学了,很是新鲜,叽叽喳喳的围着赵成材问长问短。 张小蝶反正闲着没事,就捡了两块做衣裳剩下的料子,给他二人缝个书包。章清亭也甚无聊,在上头各绣了鸣蝉,取其一鸣惊人之意。 张小蝶终于想起来问了,“大姐,你这些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章清亭知这一家人实诚好哄,也不惊慌,依旧不紧不慢的做着活,“我学的时候还得跟你说呀?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一句话就噎得张小蝶再也不敢追问了,心想大姐本来就有本事,再多几样也没关系吧! 倒是张发财瞧着大女儿半天没吭气,这闺女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可若说她不是自己闺女,那会是谁呢? 他忽然小声问赵成材,“女婿,我闺女胸口上是有粒黑痣的吧?” 这个赵成材怎么知道?顿时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罗氏在一旁磕着瓜子听到了,打了张发财一拐子,“老不正经的!你问闺女这个干什么?她那个痣是胎里带来的,怎么可能没了?” 章清亭听见这边咕咕哝哝的,斜眼望了过去,“说什么呢?” “没事没事!”张发财连连摆手,再不问了。 初四一大早,章清亭就催着赵成材去雇了车来,还带了两盒点心,要一起去孙家拜年。 张小蝶也想跟去,“要是吵起架来,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章清亭扑哧笑了,带了她,三人一同前去。 这一路上积雪仍在,但出门拜年访亲探友的人群仍是络绎不绝,沿途一点也不寂寞。今儿天暖,出了太阳,照见二道子沟上浮冰闪闪,水流汨汨,闪着七彩的光,极是耀眼好看。 因冰雪路滑,又大过年的,车把式力求要走得稳,速度就慢了一些,快一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下得车来,展目一瞧,这孙家倒真是好气派的宅院!足有四五个赵家大小了,只是院墙垒得太高,把里头遮得严严实实。 章清亭一见就觉得很不舒服,“这是要躲在里头做亏心事还是怎地?弄这么高的院墙!小蝶,上去叫门。” 张小蝶“咣咣咣”上前拍响了黑漆大门上的铜门环,“请问有人吗?有人在吗?” “谁啊?”还是那个老苍头出来开门,见了一个年轻姑娘,他愣了一下,“你这是找谁?” 赵成材上前施了一礼,“老丈,我是赵家大哥,特意来看……” “不在家!不在家!”老苍头一见赵成材眉头就皱得死紧,很不耐烦的连连摆手,“谁都不在家!你们快走!快走吧!” “嗳!你这老丈怎么……”赵成材急了,这怎么回回都说不在家? 眼见这老苍头又要关门了,他正要上前阻拦,章清亭却把他拉住了,娇声嗲气的道,“相公!既然妹妹妹夫不在家,咱们就把车上那礼物送给我娘家兄弟算了!” 什……什么?赵成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一甩袖子,佯装怒色,“那怎么行?这全是娘特意挑给妹子妹夫的,你倒好,想捡个现成的便宜送你自家人!不行!老丈,你来把这礼物收进去吧?” 老苍头一听这话,又拉开了门,“那就劳烦相公给我吧!” 这家人还真不客气!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相公!婆婆给的礼物给贵重得很,给个下人能放心么?” “这个……”赵成材也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那老苍头一眼。 张小蝶也明白意思了,上前道,“姐夫!你也太小家子气了!给咱们家好歹也没给外人,交给这个老头,万一他私自昧下来怎么办?到时玉兰姐姐回门时,仍旧对不上,还不是一样说我们昧下来了?倒不如就送我们家得了!” “就是!”章清亭也忙忙的应了一句。 赵成材面作难色,“可这么多东西呢!娘特意交待是买给妹子妹夫的,要是送你家去了,回头说起来,倒说我们连个亲戚面子也不顾,单给别人送,就不给他家送,这不叫妹子难做人么?” “那也没法子啊!” 章清亭小手绢一挥,两手一摊,“谁叫他们不在家?又不是我们没送来!就是妹夫知道,也无话可说!” 张小蝶也上来拉扯赵成材,“姐夫,走吧!趁这天早,咱们赶紧上我哥家去,还赶得上顿午饭呢!” “这……”赵成材摇摆不定,眼见就要被这姐妹二人拖走。 那老苍头在后头忍不住了,喊了一嗓子,“赵家相公,我们少爷少奶奶确实不在家,出门拜年去了。不过老爷夫人倒是在家的!” 那要见吗?赵成材探询的看着章清亭,见她微一颔首,立即甩开她俩,“人家有父母在呢!咱们做晚辈的也该进去拜会一下!” 他转过身来,“那就请老丈通禀一声吧!” “那你们等着!”那老苍头又闩了门,方才进去传话了。 章清亭摇了摇头,“门户如此之紧,若非主人生性孤僻,便是家中藏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时间不长,那老苍头又回来了,一指赵成材,“老爷夫人请你进去!” 这话怎么说的?来了三个人,只请一个人进去相见?赵成材老大不高兴,有这待客的礼数么? 章清亭却已然会意,肯定是时辰到了,这孙家二老不愿留客吃饭,所以只肯见一个人,料来坐不长久,收了礼物便可打发人出门了。 她微微一笑,把赵成材往前一推,“那你就进去吧!” 赵成材心知她必另有计谋,便也不多问,先往里走。 章清亭再回车拿了礼物,嘱咐车把式就在门前等着,跟张小蝶一人捧了一盒礼物,也跟着一同进来。 那老苍头赶忙上前拦着,“二位留步!把礼物给我收着就行!” “给你?凭什么?”张小蝶一瞪眼,硬往里闯。 这男女有别,老苍头又不好出手推,真着急了,“你们……你们怎么就闯进来了?” 章清亭才不理他,大摇大摆的径直往里而去。 这孙家前院甚是宽敞,一旁走廊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些农具,应是那些短工干活之用。 可过了前院,冷不丁旁传来“吠吠”之声,着实把头前的赵成材吓了一大跳。 转头一看,左边一排狗舍,竟然养着十几只恶犬,一个个面目狰狞,伸长了火红的舌头咆哮着,极是凶恶。幸好大白天里,全用拇指粗的铁链锁住,扑不上来。只是那狗眼中的凌厉之色,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章清亭心中也有些害怕,紧跟在赵成材身后,心想这什么人养什么狗,这狗都如此凶猛,想来主人必定不善。 赵成材小心翼翼的把她姐妹二人护在身后,一起进了大厅。 厅中已经有个老乡绅坐着等候了,面目与孙俊良有五六分相似,想来就是他爹。 一样喜欢跷着二郎腿,穿一身枣红色团花捧寿的新衣,手里转着两个铁胆,鼻孔朝天,态度极是傲慢。 乍见突然进来这么多人,他很是不悦的瞪了那老苍头一眼,“我看你真是不中用了!连个门也看不住!” 老苍头万般委屈,“是他们非要闯进来!” 瞧这意思,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赵成材忍气吞声上前施礼,“孙老伯,在下赵成材,是玉兰的大哥,特携内子及姨妹来给贵府拜年问好!” 孙老爷斜睨了他一眼,连腿都没放下来,“啊!赵家老大啊,行,我知道了!回去也向你家问个好,把东西放下,早些回去吧!” 这就想打发人走?没门儿!章清亭冷笑着上前自己坐下了。 (PS:推荐-《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二)一个两个跳下河 [二更及答谢打赏加长更] 章清亭不光自己坐下来了,还招呼旁人,“相公、小妹,你们快坐下啊!客气什么?这亲家老爷又不是外人,就当自个儿家一样!哎!我们来了半天,这路上也渴了,快上些热茶、果子点心来!” 赵成材见她如此放肆,很是吃了一惊。张小蝶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唯大姐之命是从,她也一屁股坐下了。 那孙老爷气得不行,这哪家养出来的闺女,如此不讲规矩!正待发怒,章清亭又开口催促那老苍头了,“嗳!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没瞧见你家老爷都生气了!还不快把你家最好的茶叶泡了奉上?这过门就是客,况且还大过年的,难道你家连杯茶叶也不舍得?真是没规矩!” 这该听谁的?老苍头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家老爷。 章清亭把该说的话都说到了,孙老爷多少还要三分颜面,不好发火,勉强一抬手,“泡三杯茶来!” 老苍头唯唯诺诺的赶紧跑了。泡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章清亭装作乡下人进城大开眼界的样子,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这间客厅,“哎呀!亲家老爷,你们家可真阔气呀!瞧这桌上椅子,上面怎么能雕出这么好看的花儿呢?啊!还有后头这屏风,这上头画的是什么?怎么这野鸡飞到你家都变漂亮了?长这么长的羽毛,还真是好看!别是凤凰吧?不对!凤凰不该是天上飞么?它蹲这石头上是干什么?” 孙老爷没好气的撇嘴,“那是孔雀!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哎哎!你到那儿去干什么?别瞎摸?快放手!那个是玉!别摔着了!” 他是真心疼,赶紧起身到博古架前,从章清亭手上把那只玉如意抢了下来。 章清亭眼睛还跟着那块玉打转,很是羡慕的说,“亲家老爷,你家真多宝贝!连个耙子也用玉来做,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叫玉如意!吉祥如意的好意头,摆着好看的!咳!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亲家老爷,你可真有学问!”章清亭连连点头,她不仅自己看,还招呼人上前来看,“相公、妹子,快来瞧啊!这对狮子长得也跟外面的不一样!” “你别再乱动了,仔细磕掉点皮,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哎哟!有这么贵呀?那你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是真金白银的不是?” 赵成材觉得章清亭肯定不会无故作此形态,跟张小蝶使个眼色,二人也都上前,他拉着章清亭道,“娘子,你就别乱动了!这东西叫麒麟,不是狮子!” 章清亭却故意又指屏风后头,“你们瞧那是什么?好漂亮的花瓶,比咱家水桶都大呢!” 她早看见了,屏风后头还有道门,通往内宅。这才是她千方百计混进来的目的,要看看赵玉兰到底在不在家,又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她把妹子往前一推,张小蝶会意的冲到前头,“这后面还有好大的院子呢!大姐姐夫快来瞧瞧!” “你们别乱跑!”赵成材假装拉扯这两姐妹,倒是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后院。 这后头果真还好大一所庭院,庭院宽敞,修着亭台楼阁,颇为雅致,打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赵成材乍见之下,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如此大的院落若是全靠赵玉兰一人收拾,我的天,那真得把人累个半死! “你们快出来!”孙老爷可真着急了,想把他们往外赶。 可他一人怎么可能同时拦得住这么多人?章清亭和张小蝶前后追逐着,径直就到了后院屋前,还问着,“这哪一间是玉兰住的呢?咱们进去瞧瞧!” 忽然,正屋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一个老妇人身着酱紫华服,胸前挂一串硕大的翡翠佛珠,满脸愠色的站了出来,“这是哪家没规矩的野丫头,这么乱闯乱撞的!” 章清亭一直以为赵王氏的生相就够凶的了,没想到比起这老妇人还是差了一大截。就见她薄唇吊眼,眼神凌厉,嘴角向下耷拉着,一看就是极难打发的主儿! 赵王氏的凶,只是一种被生活逼出来的泼辣,而她的凶,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活象鬼怪故意里的老妖婆,分外透着一种渗人心脾的寒意。 张小蝶瞧了有几分害怕,躲到章清亭的身后。 章清亭却是毫无惧色,还陪着笑脸嘻嘻哈哈,“哟!这是亲家太太吧!我是玉兰她大嫂,在这儿给您拜年了!” “行了,年拜完了,你们可以滚了!一群穷光蛋,开个铺子没三天就关了门,可见是守不住财的!快走,没的败坏了我家风水!”孙老太可比孙老爷更加乖戾,完全不顾颜面,直接沉下脸来开赶。 章清亭怒火中烧,心想怪不得初二赵玉兰没有回门,只怕是听说绝味斋关门了,所以立刻就翻了脸。 这老太婆如此凶悍,那么老实的赵玉兰在她手下当媳妇,恐怕真没好果子吃。当下冷笑,“我说亲家太太,你好大的威风啊!这上门拜年的亲戚你都让人滚了,怎么?难不成你只欢迎来吊丧的?” “你嘴里胡浸些什么?”孙老太大怒,当即扬手就想扇章清亭耳光。 她一抬胳膊却给章清亭紧紧抓住,脸上还赔着笑,“我说亲家太太,你知道我穷,要跟我们这些小辈儿打赏也不是这个法子呀!一出手就是这么多的戒指镯子还有珊瑚手钏,让我收哪个好呢?还是说,都要送我?” “啊呸!你做梦吧你!快放开我!放开!”孙老太一时挣脱不得,大喊大叫,“死老头子,你快来帮忙啊!” 章清亭更不肯放手了,“我说亲家太太,你要送礼那我就笑纳了!何必还劳烦亲家老爷亲自动手呢!相公,你快劝劝亲家老爷!小蝶,过来收礼了!” 赵成材早已气得火冒三丈,这对上门的亲戚都这样,可以想见,赵玉兰在家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一把拦住孙老爷,话里也夹枪带棒的,“亲家太太您可千万别客气!随便打赏打赏我家娘子就得了!” 孙老爷一看自家老婆子被那俩丫头缠着不得开脱,自己又过不去,高声喊道,“老李!放狗!快!” 章清亭一听,赶紧出言提醒,“相公,这亲家老爷要给咱们看狗打架的戏呢!你快扶好他,别吓着他!小蝶,咱们也扶好亲家太太!” 那老苍头上茶不快,放狗倒快,很快就牵了三四条大狼狗放过来。 那群狗嗷嗷吠叫着,就围上了他们。 孙老太很是火大,“咬他们!快咬死他们!” 章清亭的狠劲儿也给激上来了,这家子什么人哪!一言不和就放畜生,她扭着孙老太就往狗跟前凑,“咬啊!你们快咬啊!这狗咬人不会,狗咬狗总该会的吧!” 那边赵成材拦腰也抱着孙老爷,整个人就挂在他身后,任那狗怎么转,他就是不松手。 两只狗绕来绕去,硬是下不了嘴,伸爪挠了几下子,反倒伤了自己主人。 那孙老太一个不防,被自家的狗咬了一口在腿肚子上,疼得她怪叫一声,“死畜生!快收了!” 见老苍头又收了狗,章清亭才放开孙老太,理理微乱的鬓角,“我说亲家太太,这出戏还真有意思,谢谢您了!劳烦您二老送我们出门吧!” 她不得不小心,这宅院可大得很,万一走不上两步,他们又放狗,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老太一脸怨毒的望着她,“死丫头!你给我记好了!” 章清亭冷哼一声,“难道你还要上赶着给我送礼?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不如现在就送来吧!本姑娘还没有不敢收的!” “你!”孙老太简直气得跳脚,却又拿章清亭一点办法也无。 等他们出了门,孙老太才阴鸷的道,“你们可别忘了,你家妹子还在我这儿呢!” 赵成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章清亭却眼光一凛,“随便您处置!她可是你们家的人,想打想杀,悉听尊便!” “有你这话,那就好了!” 黑漆大门迅速在他们眼前关上了。 上了车,赵成材急问,“娘子,这可怎么办?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玉兰的!” 章清亭道,“那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赵成材怔了怔,随即会意,“你的意思是?” 章清亭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孙家是什么情形你我都已经瞧见了。难道你忍心让玉兰还在这儿受苦么?咱们不过是做客,孙家都能这么待咱们,要是平日,那孙家老小不定得怎么折腾她呢!” 赵成材握拳下定了决心,“你说,该怎么办吧!” 章清亭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玉兰,一会儿你瞧我的眼色行事,先想法把她带回家再说!” 赵成材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旁边买点吃的,咱们就在这儿等!” 寻到孙家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地方等着,赵成材刚下了车,忽然听得那边有人大叫,“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哪!有人落水了!” 赵成材听着这声音竟有些耳熟,连章清亭也掀开了车帘,“我怎么听着象那个孙俊良?” 仔细一瞧,可不是孙俊良么?牵着一匹小毛驴,穿得跟个花花公子似的,站在二道子沟边大喊大叫。 天啊!那落水的岂不是玉兰? 赵成材手里的东西不觉全落了地,几人连忙往那边赶去。 到了沟边,就见里头有一人载浮载沉的,幸好有冰块挡着,一时没有被冲走。 孙俊良乍见了他们,吓得面如土色,语无伦次的道,“那个,那个真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赵成材怒吼一声,“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哪!” 孙俊良畏缩了一下,“这么冷的天……” 赵成材懒得跟他争辩,直接开始脱棉衣了。章清亭脑子还清醒,“你会不会凫水的?” “小时候会一点!” “这可不能胡来!免得还搭上你自己!” “就是搭上,我能不下去么?” 章清亭急问那车把式,“师傅,您那儿有绳索么?” “有的!捆货时要用的,我找给你们!” 正忙乱着,忽听旁边扑通一声,有一个人却已经先他们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游向赵玉兰。可河中冰棱密布,极难前行。不一时,那人身边就泛起殷红的血迹,全是给冰割的。可他仍是无所畏惧,不要命的前行。 这边车把式已然找了麻绳,赵成材捆在腰上,张小蝶又去拣了根长树枝来给他拿上,跳下了河。 到了河中,赵成材才瞧见,那先下来的人居然是田福生!他怎么来的? 来不及细问,见他离赵玉兰更近一些,先把树枝扔了过去,“快勾住人!” 田福生也不多话,赶紧接了,水面平缓,可下面水流却湍急得很,往前探了几次,才勾住了赵玉兰的衣领。然后二人过去,当把赵玉兰捞出来时,她已经面色青紫的晕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看得人心急如焚。 赵成材托着妹子,田福生在一旁护着,岸上的人又帮着拉绳子,总算是把他们三人都给平安捞了上来。 一上来,赵成材和田福生都已经冻得面无血色,浑身哆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孙俊良这会子倒来神了,颐指气息,“你们快把她抱到车上,送回我家去!” 美得你了!章清亭先摸了摸赵玉兰的脉,仍是一息尚存。知她只是冻得昏迷,放下心来。 让张小蝶和车把式扶着他们三人赶紧上车,自己转身忽地冲上前对着孙俊良就是拳打脚踢,“你个丧尽天良的黑心种子,居然连你媳妇都要谋害!你说,你为什么要推她下河?” “我没有啊!”孙俊良被弄懵了。 “你还说没有?我小姑现在人都死了,你还不承认!你骑驴,让你媳妇走路,你还是个男人么?总之就是你害她掉下河的,你也给我下去吧!”章清亭一边骂,一边捡起那根大树枝,连接挥舞几下,逼得孙俊良也滚进河里。 他可怕死得很,牢牢扒着那岸边的枯草,“救命啊!快救命啊!” 章清亭指着他骂,“要是我家小姑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上衙门告你去!” 然后也不理他,自上了车,赶紧就往家里赶。 这孙俊良平时在当地臭名昭著,瞧他跳下河,又无性命之虞,看热闹的人多,竟是无一人出手相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的爬了上来,恨透了章清亭。可也冻得不轻,赶紧就先回家去!孙家父母见儿子也吃这么大亏,更加愤恨,在家商议,要如何出这口恶气。 章清亭这边赶回了家,一进门,赶紧先把他们三人都放到热烘烘的火盆边烤着,一面吩咐人去烧热水姜汤,一面又着人去请大夫。 等热烘烘的姜汤下了肚,又在热水桶得泡得浑身暖和了,赵成材这才慢慢舒展开来,紧裹着大棉袄到外头瞧大夫,却见田福生也收拾好了,穿了套张金宝的衣裳出来。 他一缓过劲,见了章清亭就问,“玉兰怎么样了?” 章清亭神色自如,“没事!就是人冻着了,一时半会的醒不来。今儿可真是多亏了你,才救了玉兰一命!” 一时大夫给他俩都瞧过了,也分别开了方子,章清亭打发银宝跟着回去抓药。 这头赵成材才问,“福生,你今天怎么也会在那儿?” 田福生象做错事般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想看她一眼。我真的,真的只是想瞧她过得好不好,看一眼就行!前儿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天也没瞧见,我就有点着急了。昨儿你们没出门,今儿一早我瞧见你们坐车出去了,我就……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你就一直在后头跟着?”赵成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么远的路,又这么冷的天,这份心意就真是难为他了。 田福生点头,“幸好你们车走得不快,路上有雪又有痕迹,我就一直跟过来了。不过,还是晚了点。我到的时候,就听见说玉兰,玉兰她……她掉进河里了。” 赵成材有些动容,不知该说什么好。玉兰一出事,第一个不顾性命跳下河的就是他,又什么都不求回报。比起那孙俊良,简直是天差地别!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娘就看不上呢?真是误了妹子一生! 很快银宝拿了药回来,章清亭把田福生的药取了给他,又拿了一串钱,“福生,我也不留你了,你快些回家歇歇吧!这药早煎各服一剂,连吃三天,可别忘了。” 田福生很是恳切的抬起眼,黑黑的眼睛里一片质朴,“我能留下等玉兰醒吗?我就想看她一眼!看她一眼,知道她没事就好了!” 章清亭微微一笑,“大夫说玉兰一时醒不了,你难道还等一夜?赶紧回家吧!过两天再来瞧她。” 田福生听她这么说才不吭声了,低头接了药,却死活不肯拿钱,默默的出了门,转头又交待了一句,“那你们好好照顾她!” 章清亭笑了,“那是当然!” 等田福生走了,章清亭却蓦地落下泪来!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赵成材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是不是玉兰有事?” (PS:吼吼,终于在12点前赶出来了,感谢一直订阅及打赏的亲们!亲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三)谁动了我的心 (未完待续) (一一四)倒打一耙 新年第一日开工,赵成材特特起了个大早,到衙门里时,来的人可真不少,平日里再怎么懒散的人今天也要表现得勤快一点,不去触这个霉头。 娄知县就住在县衙后头,他仍是准点进来,见屋子里已经是济济一堂,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喜气洋洋,很是高兴,命随从将准备好的开门红包一封封的发了下去。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有钱收,各人当然也是喜笑颜开。 开门第一天的上午,就在相互拜年,并致以问候中消磨了大半功夫,娄知县正说要带领手下到福兴楼去喝开工酒,却见衙门外头“咚咚咚”,有人奏响了鸣冤鼓。 这是谁家这么不识趣?非挑这时候来告状? 众人皆是面露不愉之色,可既然有告状的,他们衙门就必须受理。 娄知县脸色一沉,“升堂!将告状之人提上公堂!” 他走上大堂正中,赵成材伺候一旁,衙役分列两班,各归其位,很快,告状的苦主进来了。 赵成材抬眼一瞧,心头顿时火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孙俊良!头上怪模怪样的扎了一根布条装病,还带了一个状师同行。 他也看到赵成材了,冷哼一声,先跪下行礼。 娄知县开始问话,“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孙俊良示意旁边请来的状师应答。 “回禀大老爷,草民郑明理,乃是名状师。现有乡民孙俊良,状告大舅子赵成材之妻赵张氏,于正月初四无故将其殴打落河,致使身染风寒,又私藏其妻孙赵氏。请大老爷作主,发还其妻,并对赵张氏的恶行予以严惩,并赔偿孙俊良之诊治花销共计银一百两!” 哗!好大口气!不说别的,光这诊费一百两就太过分了!什么风寒能用得到一百两? 赵成材气得面如红枣,我们不去找你麻烦,你还先来倒打一耙,真是恶人先告状! 见娄知县皱眉瞧向自己,他才出来行礼回话,“回禀大人,因妹子初二并未回门,家中担忧,便于初四当日,与娘子一起前去探望。在回家途中,却见妹子意外落河,而孙俊良只是大呼小叫,并未施救,在下与娘子将救了妹子上来,见妹子昏迷不醒,几乎丧命,娘子心疼,便责问孙俊良,妹子因何落水,他却语焉不详,解释不清。我家娘子心中气愤,确实曾打了他两下,可他却是自己失足滚落河中……” “明明是你老婆把我推下河的!”孙俊良出言驳斥。 娄知县面色一沉,一拍惊堂木,“大胆!本官并未询问,因何随意咆哮公堂?来人,掌嘴二下,小惩大戒!” 这公堂上的打嘴巴子可不是用手,而是有专用的牛皮板子,长约一尺,宽约二寸,那抽下去,可是一下便能叫脸上开花。 孙俊良吓白了脸,“大人冤枉啊!明明就是他老婆推我下河的?” 郑状师急得头上都冒汗了,小声嘱咐,“我的孙少爷!之前不跟你说过了吗?大老爷没问话,这公堂之上是不能随便出声,你再叫,打得更多!” 孙俊良不敢吭声了。 一个衙役上前,拿杀威棒把他的下巴架了起来,旁边一人毫不客气,“啪啪”就是两下,干脆利落的打掉了孙俊良两颗牙! 笑话!上他们衙门里来告他们的师爷娘子,还选在大年初六开门的第一天,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慌么?没先打他二十杀威棒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孙俊良两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跟含了两口大包子似的,赵成材看得真是解气! 娄知县这才问道,“赵师爷,你接着说!” “是!”赵成材又行了礼,方才又道,“这孙俊良滚落河边,只打湿了脚,并未淹没。况且距他家不过三五十步,我家娘子因着急送我们回来诊治,故此没有施救。及至妹子昨日醒来,哭诉这孙俊良与翁姑对她多有虐待,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根本不敢回家,娘子不忍心送妹子回去,便将妹子留在家中调养。还请大人作主,让妹子与孙俊良断绝此桩婚事!” “这个……”娄知县捋须皱眉,微有难色,出言询问,“孙俊良,你可愿与你妻子赵氏和离?或是写下休书?” 孙俊良连连摇头,嘟囔着道,“小人不愿意!” 这个他们倒是有备而来,郑状师赔笑道,“回禀大老爷,孙俊良说他不愿意!他和妻子成亲不过一月,感情甚好,虽然偶有争执,但绝不象这位赵师爷所说,对妻子有虐待之中。至于她身上有些伤痕,那都是因为在家中和翁姑争执,所受的小小教训。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也太颠倒黑白了!都打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是小小教训?赵成材气得脸色发青,紧握了双拳,可娄知县没有发话,他也不好吭声。 娄知县想了一想,改问另一个问题,“孙俊良,那你要赵张氏赔你一百两银子又有何依据?” “小人有!”孙俊良一拉郑状师。 郑状师却微露尴尬之色,取出一叠药方,他没好意思念,直接两手高捧过头,“这是孙俊良所要服用的药方,请大人明查。” 这个活计该是赵成材干的,他取了药方,送到娄知县面前,娄知县稍加翻看,顿时脸又阴了,“胡闹!你这不过是个风寒,凭什么要吃这么些的人参燕窝鹿茸虫草?” 孙俊良不方便说话,把郑状师往前推,郑状师百般无奈的道,“回禀大人,孙俊良说他体质孱弱,一病之后必需大补一年,所以,所以才……”他自己都心虚得说不下去了。 娄知县不怒反笑,“依他这么说,那若是他这一年当中又得了什么病,还得全算到赵张氏头上么?” 郑状师一声也不敢吭,这孙家父子请了他来,一说这情形,他就当即摇头,说要追回妻子倒是正当合理,可这狮子大开口的漫天要价,不分明讹人么?再糊涂的官也不可能支持。 不过这孙家父子着实难缠得紧,为了讼银,他也只得厚着脸皮说一声了。反正话他说到了,县太爷批不批,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娄知县分明问的就是个反话,偏偏孙俊良还如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 娄知县脸一沉,把那叠帐单往孙俊良头上掷去,“无耻刁民!竟然企图愚弄本官么?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会随随便便被一个妇人就推下河去?定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河,却诬赖人家。这些药材,多与风寒无关,即便有关,也是你咎由自取!若是再提,本官定然重责不饶!” 孙俊良嘟着嘴不敢吭气了。娄知县转头又问赵成材,“赵师爷,你妹子醒来之后,可有说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还是被孙俊良推下去的?” 赵成材犹豫了一下,这里能不能扯个谎呢?他想了想,还是道,“妹子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不是他不敢说谎,而是当时的情形是孙俊良骑驴在前,赵玉兰步行在后,若说是他推的,一来不符合实际,二来若是有旁人看到,被寻出作证,那倒对妹子更加不利。 娄知县一脸惋惜,“既然如此,那本官现就判定,孙赵氏仍归孙氏所有。赵张氏只是好心接小姑回去休养,算不得诱拐。只是孙赵氏现在既然卧病在床,不宜移动,便在她兄嫂处休养也是一样。至于孙俊良,你先回去,待你妻子身体复原,自会回家,你以后也须善待妻子,即便小有过错,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再不可动手殴打!知道么?” “是!”孙俊良本想再追问一问,那他什么时候能接赵玉兰回家,却又想着赵玉兰还病着,若是回了家,还得花钱请人伺候,不如就放在赵成材家养好了再带回家干活去,倒还便利。 审判既定,孙俊良肿着个包子脸,得意洋洋的走了。 退堂之后,赵成材急进内室恳求,“大人,我妹子真的不能让她再回去了!那赵家父子三人极是凶残,大人若不信,可差人去我家给妹子验伤,真真是斑斑血泪,触目惊心!若是让她回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娄知县微微叹息,“本官如何不知?成材你是个实诚人,本官信你断不会说假话。可这律法之中,并没有说公婆丈夫殴打媳妇的,便可以判他们的婚事了断。这种事……只能说你妹子时运不济,遇人不淑了!” “真的一点法子都不行了么?”赵成材可真是着急。 娄知县一一跟他剖析道明,“夫妻要分离,一是妻犯七出之条,夫家可以休之。二是夫家犯义绝五条,妻可以自来请判休弃。三是夫妻双方自愿和离,不过那个也麻烦,要双方父母或是兄长见证,把家中财物全都拿来清点分清,立下字据,才可分离。” 赵成材听得心中又添一桩添事,那他和章清亭想要和离,也不是他们俩想办就办得成的。 娄知县接着道,“这夫要休妻容易,妻想脱身却不容易。象你妹子,只要夫家不同意,再不去犯那义绝五条,就是捱再多打骂,也只得认了。” “那……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往火炕里跳?” 娄知县高深莫测的一笑,“也不尽然!” 赵成材深施一礼,“愿闻大人指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五)你媳妇最坏 [粉红40+] 对于如何才能把赵玉兰留在家里,娄知县传授真经,“一个字,拖!” 赵成材想了想,明白了,“您是说就让我妹子借着养伤,就把她留在家里,不再放她回去?” 娄知县点头,“若是你妹子真的下定决心再不回去,就留在娘家装病,老死都不回去,那婆家也没法子!” 赵成材心疼了,“那岂不是耽误了妹子一生?将来再也无法适人?” 娄知县叹息,“这个却没有两全其美之计了。只除非这夫家等不及,要另娶新媳传承香火以正名份,拖不起了就会写下休书放人离去。不过万一他们家卯着劲儿跟你们死磕,那就难办。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至于你妹子,只好在家空守了。” 赵成材这下可真为难了,养活赵玉兰一辈子他是没意见,可若是赵玉兰将来遇着好人,也不许再嫁,那可就太过分了。妹子毕竟才十八啊!成亲到今日才刚刚一个月,一辈子难道就这样白白葬送了?赵成材想想都不甘心。 娄知县又提点了一句,“你们就这么先拖着,日后再慢慢的想法子,这婆家不管他们现在愿不愿意,说不定日后也有为难的时候,你们只要能抓着一个机会或是他们家什么把柄,就有法子了!” 赵成材点头多谢。 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司就耽误了不少时辰,不好多聊,便一同出去用饭。 娄知县倒是有些诧异他如此沉得住气,绝口不提那五百两银子之事。并不挟此索要回报,心中暗自点头,对他更添一份好感。 新年开工饭,大伙儿都高兴,未免多贪了几杯,下午到衙门不过是应个卯儿。连娄知县也是昏昏欲睡,赵成材自告奋勇的留下来看着,众人便各自散去。 他留在这里可没闲着,把厚厚的北安国律法翻出来逐条仔细查阅着。果真如娄知县所言,若是夫家不同意,妻子是断难离去。 那要怎么才能令孙俊良主动写下休书呢?赵成材一条一条研究着七出之法,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与章清亭和离,也非得通过父母不可。张家那边自是没得说的,只要章清亭决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反对。可自己这边,怎么能说服赵王氏同意?赵成材想想都觉得犯愁。 说实话,给章清亭写休书不是不可以,可他实在觉得太委屈她了,七出之条哪一条安在她身上都不合适。 他一时也开始感慨这世间的不公平,凭什么男人想休妻想纳妾都这么容易,而女人呢?就算嫁了个虎狼之辈也只得认命,这还有没有天理? “小虎哥!小虎哥!”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成材的思绪。 出来一瞧,竟是杨秀才的小儿子杨玉成!“你怎么来了?” 杨玉成笑道,“小虎哥新年好!我是来请你到我们做客的!” 这连日忙碌,赵成材几乎快忘了要到杨秀才家拜年之事了,此时见他家还主动来邀请,甚觉惭愧,“真是不好意思,家里一直有事走不开,也没去给你爹请安拜年!玉成你先回家,我明日必来!” 杨玉成却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现在就去嘛!我家里都准备好了,爹都摆好棋局,等你去下呢!” 他这么一说,赵成材倒真不好推辞了,“那行,你等我交待几句就来!” 他转身进去收拾了东西,上回杨小桃剪的窗花是都贴在衙门里了,可还有那块手绢,他想带去还给她。 跟看门人打了个招呼,赵成材随杨玉成出来,却道,“我还得先回家一趟。” 杨玉成一皱眉,“怎么这么麻烦的?赵大婶知道你要去我们家,她不会说什么的。” 赵大婶?赵成材微微一愣,“你们上我家去了?” “是啊!”杨玉成快人快语,“我和姐姐先上你们家拜年来着,听说你们搬出来了,为什么要搬出来呢?是你媳妇和赵大婶吵架了么?” 赵成材脸一沉,“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话!我得回去,跟我娘子说一声。” 杨玉成嘻嘻笑着,扮了个鬼脸,“小虎哥你怕老婆!” 赵成材听得不爽,又不好跟个小孩子计较,白他一眼,径直往绝味斋而去。 今日赵玉兰好了许多,章清亭正陪着她坐在外屋,一家人围着火盆闲聊,忽见赵成材回来,笑道,“你今儿回来的倒早,衙门里没什么事吧?” 赵成材也不隐瞒,落落大方的道,“恩师请我到他家做客,玉成现在外头等着呢!今晚恐怕要在他家用饭了,我是特意回来说一声的。娘子,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这不就是那个杨小桃家?我要去了,恐怕她就吃不下了吧!章清亭微微一笑,“我跟他家又不熟,你一人去就得了!小蝶,把咱们剩的那小坛好酒拿两坛,再把年糕包一提,点心没开封的拿两盒,寻个篮子装了给你姐夫。” 张小蝶应了,自去捆扎,她在店里干惯了,倒是弄得又快又好。很快就把东西包装停当,还把节下学着扎的花鸟放几个上去。 赵成材欣然接过,“小蝶可也真是练出来了,跟你姐姐学的一样心灵手巧。” 张小蝶也笑回,“还是姐夫念过书的人会说话,这明着夸我,其实是夸我姐呢!” 张金宝问道,“嗳!那这个能用四个字来说的么?” “当然有啊!”张小蝶不加思索的问章清亭,“姐,这叫什么?” 这叫爱屋及乌!可是这话章清亭和赵成材都说不出口。 赵成材想着上午孙俊良之事,想跟章清亭交待几句,便道,“娘子,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张金宝厚着脸皮打趣,“姐夫!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非要跟我姐偷偷说?” 这下可把章清亭的脸都说红了,本想起身出去的,也不动了,反倒嗔了赵成材一眼,“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呗!搞得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赵成材也有些赧颜,可这话还真不好说,只得搪塞了一句,“那我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此言一出,更是满堂哄笑,连最老实的赵玉兰都忍不住捂着嘴笑。 张金宝更是无所忌惮,“看来真是悄悄话啊!都不能说给我们听的!” 章清亭脸飞红霞,急得汗都快出来了,瞪了弟弟一眼,“金宝你胡说什么?”又冲着赵成材使性子,“你怎么还不快走的?” 屋内早点了灯,暖暖的耀出金黄流溢,又在红红炉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章清亭娇羞薄怒的模样俏丽可人。赵成材瞧得心中一荡,站在那儿更不知道走了。 章清亭更加生气,都跺上脚了,“你这人是傻了还是怎么回事?” 张小蝶闷笑连连,上前推了赵成材一把,“姐夫你快走吧!再不走,大姐真生气了!” 赵成材这才脸上一红,低头走了。 杨玉成见赵成材一路呵呵笑着,很是好奇,“小虎哥你老笑什么?” 赵成材好不容易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了你们小孩子也不懂!” 快到杨家门口时,杨玉成忽然跑到前头喊了一嗓子,“爹!小虎哥来拜年了!”转而又冲赵成材挤了挤眼,小声道,“我爹没给你摆棋局,我是骗你来的!”他得意笑着,冲进屋里去了。 可玉成为什么要骗自己来?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心眼?赵成材脸上微一变色,已经想出所以然来了。 可既然已经到了恩师家门口,他还是按捺下心中不快,笑着进来,“老师,师母,学生来给你们拜年了!” 杨秀才和杨妻也很热情,“成材呀!快到屋里坐!” 这下倒有些出乎赵成材的意料之外,自从上回没娶成杨小桃,他以为杨家二老多少对他会有些意见,没想到今日看来,却并无芥蒂。杨秀才不是这么心胸宽广的人啊! 赵成材心中疑惑,先放下礼品,又慎重其事的给老师师母拜了年,这才被他们扯上热炕坐着攀谈。 聊了几句,赵成材明白了,为何杨秀才对他这么客气,还是章清亭说的,一入官门,身价百倍呗! 杨秀才老怀宽慰,“听说你现在跟县上不少达官贵人都走得很近,这就对了,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有多跟他们在一处,日后才会有出息。” 赵成材自是唯唯诺诺,却听杨秀才忽地话锋一转,“但是,你们家那生意就别再做了!你堂堂一个秀才,娘子居然出去抛头露面,实在是太不象话了!果然是没读过书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说你娘让你们关了铺子那是对的,听说你为了这个还跟你娘闹别扭?这可千万使不得!百善孝为先,那不敬父母之人,就是再有权有势也是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赵成材听得刺耳,这哪儿跟哪儿呀?正待解释,忽见门帘一掀,杨小桃精心打扮了,很是艳丽的穿着一身大红新衣,端着热茶和糕点进来了。 娇滴滴的跟老杨秀才抱怨,“爹!您看您,这小虎哥刚来,您又训人!小虎哥是那不懂诗书,不明理义的人么?他肯定是一时被人蒙蔽!他是您学生,打小看到大的,您还不了解他的脾性?可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错全推到他一人头上!” 赵成材更不舒服了,那你们要把错推到谁头上? 杨秀才一拍炕沿,很是气愤,“我说最坏的,就是你媳妇!” (PS:吼吼,二更上传时,发现粉红到40鸟,桂仁痛下决心,打败了瞌睡虫,加更成功!亲们给力,偶也给力,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六)我来当家 听老杨秀才无端指责章清亭,评说家中是非长短,赵成材本来心里就很不高兴,只是碍于师生情面,不好反驳,又听这杨秀才指名道姓的指责章清亭,赵成材真是有些生气了。 杨秀才不觉,兀自唠唠叨叨的说下去,“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行商从贾之事,更是下九流的勾当,莫说你我读书人不应自贬身分,操此贱业。就是一般百姓,宁可种田放牧,也好过在市井之中抛头露面,镇日为营头小利斤斤计较,染得一身铜臭……” 赵成材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杨秀才的长篇大论,“恩师,您可能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一来我家娘子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许多见识还在我之上,断不是无礼之人。二来她行商从事的也是正经生意,还为家里解决了大困难。说句惭愧话,要不是她,咱们家的日子可着实艰难着呢!” 杨秀才抬起眼,诧异的看着他,“成材,你怎么能说出这等有辱斯文的话?这夫为妻纲,你怎么能说出你娘子还在你之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果然是你娘说的,自从娶了那个媳妇,你都给她教坏了!成材!你可不能为了区区五斗米而折腰,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啊!” 赵成材心中一百个不服气!你自己有田收租,啥心不操,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象我们家那么多人,没吃得,没得穿,连温饱尚且勉强,还谈什么上流下流的?行商怎么啦,章清亭行商赚取了全家食有鱼肉、穿有新衣,这就是本事!又不偷又不抢,凭什么看不起?你不铜臭,你有气节,把你家钱粮断掉,你还能说这话,我才佩服你呢! 可杨秀才的话再怎么不中听,他毕竟也是自己的启蒙恩师,怎么样也要留着三分面子的,只得赔笑着道,“圣人有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们这些个寒门小户,能求得三餐温饱便大是不易,实在不能如老师这般高风亮节!惭愧,见笑!”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这是我们家务事,你要清高你自己去,我们愿意蝇营狗苟,你管不着! 杨秀才还要和他较真,“此言谬矣!成材你这是曲解了圣人之意,岂不闻箪食瓢饮,亦不改其乐乎?” 哼!让你天天吃糠咽谷你受得了么?我们难道想过点好日子也不成?赵成材真是呆不下去了,“老师自有颜回之志,学生受教了!现在天色不早,学生就先……”他想告辞了,懒得听这腐儒掉书袋子! 杨小桃觑着他那神色,抢先把话接了过去,“就先到书屋去,瞧瞧我新画的兰草图,再帮我提副字如何?” 这……不好吧?还没等赵成材拒绝,杨小桃已经如从前一般,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往外头拖,“爹!借你学生用一下!” 杨秀才生平最宠溺的就是这一双儿女,见女儿一撒娇,他当即就没了脾气,“去吧!这才是读书人该行的风雅之事!成材一会儿提了字拿来我瞧瞧,你进益了没!” 一个未婚女子和成了婚的男子这么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即使是在杨家,赵成材也甚觉不妥,只得收了衣袖,放随和些,跟杨小桃进了外头书屋。 杨小桃倒是乖觉,首先就道,“小虎哥,我爹方才有些话说得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他也没坏心,只是想劝你上进,怕你误入歧途!” 我能入什么歧途?赵成材心里老大不高兴,面上却不得不虚与委蛇,“那是当然。” 杨小桃自以为自己说话得体,开始导上正题,“我今儿上你们家拜年去了!” 赵成材微微颔首,“多谢惦念!”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杨小桃故意忸怩的斜过头,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斜乜着他。 赵成材装作听不懂,杨小桃也不好做的太明显,把话题引开,“伯母病得真是好可怜!” “是么?”有了牛姨妈之前的心理建设,赵成材也不觉得太意外。还存了七分不信,娘一直身子康泰,恐怕是羞于见人,在家装病。 杨小桃叹了口气,取出手绢假意拭了拭眼角,“偌大个年纪躺在床上,也无人伺候。大过年的,家中也是冷冷清清。” 那都是她自找的!赵成材知道,家中做的腊鱼腊肉不少,张家人走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拿,怎么也亏待不了他们。 “小虎哥,我有几句话想说给你听,你可不要嫌我多事!” 你都要说了,我能拦得住么?不过赵成材也想知道,娘到底跟杨小桃说了些什么,竟弄得杨秀才如此的黑白颠倒,若真是赵王氏在其中歪曲事实,那他真要生气了。 “这天下只有不是的儿女,可从来都没有不是的父母!赵大婶为了你们,可是操碎了心!若是做媳妇的还跟她置气,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杨小桃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接着往下说,“嫂子也太不懂事了!这为人媳妇,当以和顺第一,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爱护姑叔,兼之体恤丈夫,做好针线女红、打理家务方是本分。若说想要贴补家计,弄些小本买卖自也可以,但也当将生计交由婆婆料理,为何偏偏要争强好胜,出来抛头露面?实在不是为人妻子、为人媳妇的本分!”她还叹了口气,“怪不得赵大婶都后悔为你娶了这门媳妇!” 见赵成材不吭声,她似自悔失言,转而正色道,“爹方才说的话虽不中听,但理仍在,你们家那店关了也好!小虎哥你现在在衙门里干得不挺好的?也能养活一家子了!就是不靠那店,日子也是能过的。依我说,你赶紧回家去,给赵大婶赔个不是!难道你真这么忍心就弃老母在家么?以后好好过日子,凡事要认清是非,可莫再给人牵着鼻子走了!” 杨小桃说完了,停了一晌,赵成材才问道,“你说完了?” 见他语气有些异样,杨小桃怔了怔,点了点头。 赵成材微微冷笑,“多谢杨姑娘提醒,不过这些,都是在下的家务事,该怎么处理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姑娘费心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到门槛处却又想了起来,从袖中取出她送的丝帕,“这是姑娘前次遗失在我那儿的,现完璧归赵!姑娘以后可切莫再如此大意了,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怕是毁了姑娘清誉和在下的名声!” 说完也不待杨小桃来接,便把帕子往旁边桌上一撂,自转身出了门。 杨小桃气得不轻,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自己说了半天,全是表错了情?她今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了赵家,还探听到了婆媳不和之事。以为可以挑拨离间了,却不料竟如鸭背泼水,半点不着痕迹! 赵成材出来便到杨秀才门前深施一礼,“恩师容禀,学生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嗳!成材你不吃了饭再走么?” “多谢恩师盛情,改日再登门造访!” 赵成材急匆匆出了杨家,这才面露不愉之色。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娘怎么能如此跟人说家中事情?真是老糊涂了!家不和,才外人欺,这个道理还是她小时候教给赵成材的,可她现在都在干些什么呀!跟人说三道四,搬弄是非,这不是让外人首先就瞧不起自家么? 赵成材虽然愤怒,但却未失理智,在急行回家的路上,在仍旧凛冽的寒风里,他倒是让头脑冷静了下来,把自从章清亭进门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小情想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到他来到自家门前的时候,已经可以很从容的轻叩了两下门。可那隐忍的不平,却更如火山底下炽热的岩浆般浓烈与纯粹。 当赵老实来开门时,瞧见这样的儿子,着实吃了一惊,赵成材的脸色平静,但眼神却是极其凝重的。让他竟觉得赵成材无形之中高大了不少,隐隐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成材……你……你怎么回来了?” “娘在屋里吧?” “在!在!” 赵成栋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很是诧异,“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还想着是不是赵成材原谅他们了,还没等迎上去说几句软话,赵成材就一脸严肃的道,“既然都在,那就一起进去吧!” 这……这是何意?赵老实和赵成栋不解,但今日的赵成材与从前甚不相同,他们犹疑着一起跟进了里屋。 赵王氏一见大儿子回来了,顿时眼睛一亮,还心中暗喜,心想杨小桃那丫头还真有本事,果然把他给劝回来了。 却说今日杨小桃在家左等赵成材不上门,右等赵成材不上门,心下着急,假托去亲戚家走动,特意绕了个圈,带着弟弟特特的到赵家来上门拜年。却见赵家冷清场面,心下疑惑。 赵王氏难得见着一个人上门,又是曾经差一点做成大儿子媳妇的人,她心中本就有些暗悔娶了章清亭,又见人家好言好语的提着礼品来问候,不免就把往前嫌恶杨小桃之心收起,和颜悦色的留她说话。 杨小桃心知有异,当即甜言蜜语的奉承着,赵王氏当时想着,这大儿子总跟她闹别扭也不是个事儿,得找个人去调停调停才好。赵老实不中用,赵成栋更不能让他去,要是章清亭见了这小叔子,保不齐还得打他一顿。 眼下这杨小桃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说别的,光瞧她在赵成材成亲之后,还主动上她家来拜年,就知她对大儿子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赵成材呢,更是曾经非她不娶,让她去说合,恐怕最是得利。所以她就把家中之事半遮半掩的跟杨小桃说了,让她找赵成材说说,把他劝回家来才好。 杨小桃也不傻,她本来就想离间赵成材和章清亭的夫妻感情,此时见赵王氏与章清亭还有如此深的矛盾,更是大喜。 当即就着赵王氏的话,数落了章清亭许多不是。什么刚愎自用、喜好卖弄、言语犀利、不守妇道,不敬公婆,不护小叔,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就算赵成栋弄得绝味斋关了门又如何?他拿了也不过是老方家的秘方,那人既给章清亭当伙计,那秘方就是赵家的!本来就早该交出来,现在就算是损失了,也是方家的损失,可不是她章清亭的损失,凭什么还来发这么大火? 听得赵王氏心里真是舒坦,觉得自己似乎重又找回了道理。 杨小桃又嘘寒问暖,亲自喂她喝了药,让赵王氏更是感慨,早知道就娶这丫头进门了,你瞧瞧,这多贤惠!要是章清亭,打死赵王氏也不相信她能给自己喂药。 赵王氏这会子见了赵成材回来,惊喜过后,却随即微撅了嘴,特特的别过脸去,意思就是等着赵成材上前道歉。 赵成材瞧见娘这气鼓鼓的模样,索性连她的病也懒得问候了,若真是病了,能有这么好的精气神? 等爹和弟弟都进来了,赵成材才慎重其事的开了口,“大家都到齐了,今儿有几句话,我是非说不可了!” 听他语气,赵王氏心里一紧,大儿子这是要干什么? 赵成材直截了当的道,“现在爹娘年事已高,我业已成亲,日后家中的大事自当由我来掌管。娘您就管些日常小事,少操些心吧!” 这是干嘛?这不是要抢班夺权么?赵老实和赵成栋都吓了一跳,赵王氏当即眼睛瞪了起来,“我说成材,你说什么呢?” “娘您没听清楚么?”赵成材一字一句的道,“我说,以后这个家就我来当,家里的大事全由我来决定!” “你……” 赵王氏刚想说,你反了么?却被赵成材高声打断了,“娘!您若是还想日后有我这个儿子,就听我把话说完!”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把全家人都给震住了。这样的赵成材,可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PS:今天写忘了,更晚了,不好意思,不过下一章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发!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七)都是你的错 赵成材扫了一眼父母兄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我,是赵家的长子,日后这个家肯定是我说了算的!迟早总有这么一天,娘您也不必再跟我争了!除非,您不认我这个儿子,不要我的赡养,那儿子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话说得很是严重了。 自古以来,多是由长子负责赡养父母,而且确实也是父母年老之后,由长子来负责家计。赵成材拿这个威胁赵王氏,证明他确实是下了狠心了。 赵王氏嘴皮子动了一下,到底没敢吱声。 赵成材盯着弟弟,“成栋,你有意见么?你若是说,爹娘以后都归你赡养,那这个家我就不当了,每月还会交你一定钱财以作赡养父母之资,家里的两亩田地尽数交付与你,你可愿意?” 赵成栋哪里敢应,他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得了爹娘?这些天娘一病了,家里头连个烧饭洗衣的人都没了,就是他接房媳妇回来,人家也未必肯伺候这一大家子。再说,他私心里也知道,就娘这火爆脾气,跟什么媳妇都搞不好关系,他才不愿意拖着二老日后跟他去过日子。还是跟着大哥大嫂好混日子,所以那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一丝犹豫。 “那好!”赵成材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既然成栋已经放弃,那么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可是……”赵王氏心中不服啊,凭什么不许她管事了?她自恃着母亲身份,出言教训,“我说成材,你这又是在哪中了邪火回来?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事?是!这个家将来肯定是你的,可你娘还不老哩!” 赵成材本来还想给娘留几个面子,可赵王氏仍是冥顽不灵,他不得不把脸撕破,把话说个明白,“您真不老么?那为什么净干些糊涂事!” “我干什么糊涂事了?”赵王氏生平最不服人家揭她的短,当即高声嚷了起来。 “您不糊涂?您要不糊涂能把玉兰嫁到那个丧尽天良的孙家去?逼得妹子投河自尽!要不是我和娘子想着过去瞧瞧,今儿,怕是咱们家都在办丧事了!” “你……你说什么?”赵成材这番话可把全家人吓了一跳,“玉兰出了什么事?” 赵成材紧紧的盯着母亲的眼睛,“娘您知道么?玉兰自嫁了姓孙的,没一日不捱饿受冻,被打打骂骂的!全身上下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过得比个下人还不如!” “您没进过孙家大门吧?我进去了!那内宅里头一座花园子比咱家十个地还大,这么大的地方全指着玉兰一个人打扫。您还说什么多干点活累不死人,您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就下这样的结论?玉兰那十个手指,生得全是冻疮!在家这么多年,咱们日子再苦再难,也从来没让她遭过这份委屈!可那孙家呢?简直就不把她当人看!” “我和娘子好心上门拜年,可他们家呢?收个礼就想打发我们离去,若不是娘子使计,硬闯进他们家里,我们至今都见不到玉兰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她那公婆,说句不过分的话,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一言不和就放狗咬人,完全不管人的生死!” “亏您还妄想着让玉兰嫁个有钱人,人家一进门就查玉兰的嫁妆,要不是娘子出了套金首饰,恐怕当时人家就能翻脸!您怎么就不想一想,咱们家一没钱,二没势力,凭什么妄想着让玉兰去攀高枝?她三朝回门时,明知她过得不好了,您为什么就不能拿出魄力来管管孙家?” 赵成材自己道出实情,“因为您看人家有钱!还是指望着玉兰能跟人家风风光光的过上好日子!要是福生敢这样待玉兰,您不当即冲上去打他两耳光子才怪!”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咬着牙根道,“就因为咱们懦弱,咱们穷,咱们没本事,那姓孙的一家子根本就连眼角都瞧不上咱们,玉兰也在人家家里受尽欺负!您说,您这事办得不糊涂么?” 赵王氏羞愤难当,号啕起来,“我的玉兰呀!” 赵成材打断了娘的哭泣,“我现就告诉您,玉兰在我那儿!她这亲事我会想法给她了断!娘您再不要多管闲事了!” 赵王氏吓得连哭都忘记了,“成材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断你妹子亲事?” “是!”赵成材宣布自己当家后的第一个重大决定,“您就别想着什么面子,什么三从四德的,玉兰那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宁肯一辈子养着她,也决不让她再回孙家那个火坑里去!娘您要是还顾惜着母女之情,就好好待她,再别提把她送回去的话!您若是再为难妹子,我可不依!” “可……可是……”赵王氏还真不能接受。这一下子,就相当于彻底宣告了她当初草率决定的婚事是个巨大的错误了。而且,女儿才嫁人一个月就变成了弃妇,这可不就毁了女儿一辈子? “我……我对不起玉兰呀!” “您是对不起玉兰!我也对不起她!当初我就不该听您的,可现在哭还有什么用?妹子的将来就交由我来负责!咱们毁了她的幸福,将来必须还给她!否则这一辈子,我瞧娘您也未必能睡个安稳觉了!” 赵王氏脸色灰白,心在滴血,玉兰是她的亲生闺女,没有可能不心疼的,而这样的悲剧全是她一手造成,赵王氏简直是欲哭无泪,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还有第二桩事,”赵成材望着啜泣的赵王氏继续说,“您指使成栋偷了人家方老爷子的配方,害得娘子的店关了门。您是长辈,我们是小辈,不能说让您去给娘子赔礼,但是成栋必须去!” 赵成栋一听都快哭了,“哥……娘……” “你别叫我们!”赵成材厉色低喝,“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哥,明儿一早,自己拿根棍子,到店门前来跪着,先给你大嫂还有金宝认错,我再带你去方家,去给人家负荆请罪!就是他们把你打死打残,也是你活该!” 赵成栋真哭了,扑通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哥……你打我吧!别把我交出去!” 赵成材摇了摇头,“我不打你!因为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方老爷子,是你大嫂!你大嫂这店开得有多不容易,难道你就不知道么?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吃里爬外的事情?我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弟弟!你要不是我亲弟弟,我一定怂恿着他们去告你!把你关进大牢里去,剁了你的手都不过分!” 赵王氏都被吓哭了,“成材……成材你不能这么……这么对你弟弟!” 赵成材望着娘,脸色铁青,“就因为我把他当亲弟弟,我才这么对他!他做错了事,必须受到教训!娘,您心疼孩子可以,但不是这么护短的!您若是一定要护着他,那就把他放走吧!天涯海角的任他去哪里,我们赵家就当没这个儿子,我也没这个弟弟!” 赵老实平时不吭声,但毕竟是个男人,担当还是有些的,“孩子他娘,成材说得对!确实是成栋错了,该他去受罚的!成材既能让成栋过去,就不会真的眼看着他弟弟被人打死!成栋,你明儿一早就按你哥说的,带家里那个枣木棒到店里去!” 赵成材接着道,“还有!娘,有一个以前您教我的道理,我现在原封不动还给您!这家不和,外人欺!明明是您和成栋做错了事,为什么还在要杨小桃面前说娘子的不是?就算是您心中不服,心中有气,也该关起门来,咱们自家人解决才是!在外头人面前搬弄自家人的是非,您说,您不糊涂么?” “别人在您面前说您的好,那是真心认为您好?还是有别的目的?让外人知道咱们家中不和,这丢的是谁的脸?丢的还是我们自家人的脸面!” 赵成材努力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娘子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您瞧瞧自己身上穿的、盖的,可全是娘子今年给您添置的!这外面厅堂里,挂的全是娘子出钱腌制的鱼肉!娘子不仅照顾好了您,还照顾了爹、成栋,还有我!您这算盘打得最精,您好好算算,自娘子进门之后,您花用了她多少银子?您可别说这全是娘子该做的,您放眼各家瞧瞧,有几家媳妇能有这个本事?找出一个来,我都给您磕头谢罪!” “娘!您别再贪心不足,得陇望蜀了!见着人家说几句好话,赔个笑脸就忘了根本!娘子只要一日是我赵成材的妻子,我就决不容许咱家任何人在外头说她半句不是!我们夫妻本是一体,谁要是敢往她脸上抹黑,就是往我脸上抹黑!你们都记好这个理儿!不仅是娘子,就是咱们全家,包括娘子全家,也都一样!咱们关起门来,怎么吵甚至打都没关系,可是在外头,都得拼死护着自己的家人!谁要是不这么干,那就不是我们这家的人!” 赵成材最后道,“我和娘子暂时都不会搬回来住了,以后每月我在县学里补助的五百文会交回来给娘您贴补家计,这足够你们三人花销的。至于家中小事,还是由娘您自己决定,但是有什么大事,一定得先知会我!我同意了,才能办!” 赵成材甩下这堆话,走了。 赵王氏直直的哭了一夜,心象海水打穿的礁石,漏洞百出。 一夕之间,她毁了大女儿的幸福,又被大儿子掀翻落马,能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 就连赵成栋等大哥走了,也哭着怨她,全是她调唆的,才惹下这么大祸,弄得让外人瞧不起他,自家人还要打他,这也全都是她的错! 确实连赵王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怎么会犯下这么多错,弄得天怒人怨? (PS:推荐--《阿杏》(shishanchun):她本是现代的豪门小姐,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却穿越到古代的贫苦人家,她该怎么改变她和家人的生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八)不急 等赵成材料理完家中这一切,回到绝味斋时,天都已经全黑了。 众人刚吃完了晚饭,正围坐火炉磕着瓜子剥着花生闲话家常,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年后盖了房子还可以再做点什么别的生意。 猛然见他脸色不善的跑回来,章清亭心知蹊跷,来不及说旁的,先是问他,“吃饭了没?” 赵成材鼻头一酸,心想娘和成栋如此待章清亭,她却还能如此关心自己,实属难得,不觉喉头有几分哽咽,“吃……吃过了。” 章清亭觑着他略显青白的脸色了然一笑,“吃过了也能再吃点!小蝶,去给你姐夫下碗抄手!” 抄手?赵成材听得一愣,“那是什么?” “你吃了就知道了!”章清亭挑眉一笑。 不多时,张小蝶端了碗抄手出来,赵成材不觉哑然失笑,“这不馄饨么?怎么改成抄手了?” 张小蝶笑道,“大姐说,这个东西咱们这儿叫馄饨,有些地方叫云吞,还有些地方更别致了,叫抄手!这个做法是大姐教着做的,比我们这儿的馄饨皮薄,馅儿也调得不一样,你尝尝,味道很不错呢!” 赵成材早舀了一个到嘴里,“这里头放了什么,这么鲜香?” “是干虾仁!”答话的是赵玉兰,脱离了孙家,她的气色也好多了,“现这冰天雪地的可没有鲜虾,等到开了春,有鲜虾了,再剁成肉蓉调味,就更鲜美了!” “这儿也有鲜虾?”章清亭倒诧异了。 “怎么没有?”张发财皱眉道,“闺女你怎么又不记得了?咱们这儿可有二道子沟呢!外头就是荷花江,每年上春四五月间,都是有鲜鱼鲜虾的。只不过着实贵了些,咱们寻常人家吃不大起。” “不说大姐不记得,我都不知道呢!”张金宝没心没肺的倒是给章清亭解了围,“都没吃过的东西,哪里知道?我还以为咱们这儿就有这干虾仁。” 说得章清亭笑了,“既是如此,那等到开春就去买一些来尝尝。也别这么小家子气的包馄饨了,那新鲜的虾仁用春日里的韭菜一炒,极是鲜甜的。” 赵玉兰点头,“我以前学过这道菜,不过要是光用虾仁是极精致贵重的吃法,只未免有些浪费。那些虾头虾壳也不用丢,剥出来熬汤,也是很美味的。” 张金宝夸张的咽了咽口水,“那可一定都要吃到!” 众人都笑了,张小蝶捶她哥一下,“成天净想着吃,你倒是想想养好了伤,年后该干点什么才是正经!” 张金宝笑着避让,“我这好不容易长回二两肉来你可别又给我捶没了,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拉倒吧!你还君子,小子还差不多!” “这话怎么说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这小子也能成君子!等着大姐开春一声吩咐,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章清亭微微一笑,趁着这个话头又开始循循善诱,“你们呀,也别光老是想着听我指挥,各人也该学着自己拿点主意。譬如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只要是正经事情,都可以去尝试。以后就算是跟着我做事,遇到问题了,也该动动脑筋,先自个儿想一想,该要怎么办才妥当。” 赵成材咽下口中食物,抬起头来,插了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学以致用,你们那书也就没白念!要不全是纸上谈兵,光学几个字,几个成语,可没多大意思。” 可张金宝问,“那我要是想不出该怎么处理怎么办?” 章清亭道,“想不出可以来问我,但是自己一定要学着想一想。其实这生活处处皆学问,哪里都可以用心。象方才咱们说到吃虾,我说炒虾仁,玉兰就想到虾头虾壳还可以熬汤,这就是动了心思了。要是跟着人云亦云,那这辈子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别想自己站得起来。尤其是金宝,你是男孩子,也这么大了,一定要学会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事情,知道么?” “对!你还是长子呢!”赵成材放触及到自己心事,忍不住下碗,也发表一通见解,“一个家里,要是兄弟撑不起门面,姊妹日后哪怕出阁也受人欺负!” 章清亭听得脸色微变,这秀才是在哪儿又受了刺激?是为了玉兰之事才生出这些感触的么? 却听赵成材道,“这男子本来就是该顶门立户的,莫看现在娘子掌事,但日后还是要靠金宝你们兄弟三人撑起家业,只有你们真正都有本事了,娘子也能松一口气,外人也不敢小瞧你们张家!” 张金宝点了点头,虽然一时还不大能领会其中深意,却知道是劝他的好话,“我记住了,姐夫。” 赵成材站起收碗,张小蝶急忙过来帮忙,赵成材一笑,“你坐着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谁说男人就不能下厨房的?没这个道理!方才麻烦你给我下馄饨就谢谢了,以后家里的活计不分男女,只分谁就手就让谁来做,没个总辛苦你们的道理!” 众人闻听此言都抬头瞧着他,秀才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章清亭不由打趣,“你不是君子远疱厨么?” 赵成材嗤笑,“君子能不吃饭么?既然要吃饭,凭什么远疱厨?虽说这男主外女主内,但也得因时而异。象你们姐妹几个还都能女主外呢!那我们男的怎么就不能帮着干点家务?总不是一家人,要分得这么清楚么?” 张小蝶当即击掌笑道,“姐夫这话我爱听!”她一把将赵成材的筷子碗抢了去,“有你这话,就天天给你洗碗我都愿意!” 章清亭听得也暗自点头,这秀才还当真是今非昔比了。 又闲话了几句,赵成材对章清亭使个眼色。知他有事要谈,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张金宝在后头挤眉弄眼,“姐夫,你又拉大姐去说悄悄话啊?” 赵成材老着脸回头笑道,“是啊!你要不要过来听听?” 张金宝也学着文绉绉的来了一句,“岂敢!岂敢!” 逗得人哄堂大笑。 掩了门,赵成材先把孙俊良一早来告状之事说了,章清亭气得一拍桌子,“这种无耻鼠辈,居然还敢跳出来恶人先告状,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不要告我么?你干嘛不让人来唤我上堂,看我大耳光子抽他!” “消消气!消消气!为了那种人动手,至于么?没得还脏了自己的手!”赵成材端了杯茶给她,“再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上公堂去抛头露面合适么?不仅你,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连玉兰我都觉得不大好,所以不曾让人传唤你们。实跟你说,今日在公堂之上,娄大人问我是不是孙俊良推玉兰下河,我还真是差点说谎来着!” “这可万万使不得!”章清亭正色道,“你是读书人,别说是在公堂之上说谎,便是平时一个细节不防,在人跟前失了信誉,可就把一生的名节全毁了,连家族都跟着蒙羞!” “我不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便忍住了么?况且玉兰又老实,若是说被孙俊良推下河的,一定是要传她上堂印证的,她那么老实,断不可能撒谎。所以此事,咱们还得另想办法!” “那你有什么主意?”章清亭瞧他不紧不慢,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赵成材一笑,“先拖着呗!娄知县说得对,先把人留在家里再说。虽然律法上没规定殴打妻子就能了断婚事的,但我想,这凡事都有特例。我打算回头好好翻翻这方面的案子,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玉兰正大光明的离开孙家。” 他说着眼神一凛,透出几分狠劲儿,“就是要逼那姓孙的写休书,我也要帮玉兰好好出一口这恶气!不能白让他们家打骂这么长时间,还真欺负我们家没人么?” 章清亭听这话里有异,倒是笑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回来和平常不大一样了?” 赵成材摇头苦笑,“能不变么?我刚回了趟家。” 他把去杨小桃家及回家的情况又简要的跟章清亭说了一遍,“说来真是惭愧,我真早该这么干了!明儿成栋来了,随你处置,我绝无二话!” 秀才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章清亭从字里行间还是能感受到赵成材心态上的巨大变化,他不再仅仅是赵王氏的儿子,而是赵家的长子,真的开始象一个男人般考虑问题,处理事情了。 “说起来,成栋也受到教训了,过年这些天,他也被街坊邻居们议论得够呛,连门都不敢出,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真是活该!”赵成材想了想,还是坦然道,“我不打算给你写休书,咱们若是和离,还是等到过了正月再办吧,这大节下,总不太好看!”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不急。” 赵成材听得这话里有异,却又不敢追问,忐忑不安的压下心头小小的窃喜,能拖一时他也是欢喜的。 第二日一早,果见赵成栋老老实实的带了根枣木根跪在了绝味斋门口。张金宝一瞧见他,眼就红了,提着拳头就想扑上前揍人。 章清亭把弟弟拦住,仍是淡淡的说了俩字,“不急!” 赵成材瞧见弟弟来了,心头怒火稍平,也不理他,自和章清亭交待,“那我先上衙门去了,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再去方老爷子家磕头认错!” 章清亭点头,“你去吧!” 赵成材上衙门去了,赵成栋就在绝味斋门口跪着,章清亭既不打他,也不骂他,就当没他这个人似的,照常让一家人各干各事。 赵玉兰虽然瞧着有些心疼,可她也知道弟弟这回祸闯大了。金宝都养了这么多天的伤,可见当时挨打的惨烈,这个弟弟自幼被赵王氏宠惯了,受点教训也属应当。便只拿了个草蒲团给他垫着冰雪,也不言语。 这天色一明,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了,集市上也陆续有人开门做生意了,人来人往,都瞧见这绝味斋门前一景,难免议论纷纷。 “瞧见没,这就是那赵家弟弟,就是他偷了自家的秘方卖给外人的!” “哦!那他现在是干嘛?” “来负荆请罪呀!演得跟戏里头一样!” …… 有嘲笑的,有鄙夷的,有看热闹打哈哈儿的,但不管怎样,赵成栋做错了事,回到大嫂这儿来负荆请罪的事情却和绝味斋的骤然红火和骤然倒闭一样,成了街知巷闻的逸事,广为流传。 赵成栋跪在这儿,听着周遭的蜚短流长,心里真不是滋味,那脸都没处儿搁,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可章清亭不叫他起来,他也不敢动,这份耻辱和憋屈真是让他这辈子都刻骨铭心!能怪谁呢?全怪老娘不好!教唆他去偷东西,真是把面子里子全丢尽了! 且不提赵成栋在这儿度日如年,追悔莫及。再说赵成材今儿上了衙门,开始陆续收到一些公文,处理完之后,娄知县才抽了空,摒退闲人,找他谈起了那五百两银子之事。 桌上原封不动的摆着那盒年糕,娄知县用一个含蓄的方式笑问,“成材,你怎么把自家用的东西拉在我这儿了?” 这个赵成材已经有心理准备, 当即笑答,“就是自家用的东西,才好送大人,虽然粗鄙,毕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娄知县微微一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年糕虽好,却易伤脾胃,我这年大体弱的,可不象你们年轻人经得住折腾。” 意思就是你们想让我对付薛子安,那可没门儿! 赵成材会意,“大人放心,这东西不过图它个好意头,想吃的时候吃上少许倒是无妨的。” 娄知县微微颔首,探到了他的底,便也不打哑谜了,等着赵成材自己张口。 赵成材知他许了,深施一礼才上前道,“大人,我家娘子确实有桩事想相求于您。” 他可是在家琢磨了许久,又经过了反复推敲后觉得可行,才出言相求,务必要成功说服娄知县,把这胡同跟官字扯上干系,给章清亭解决这后顾之忧,彻底断了薛子安的滋扰。 (PS:唔……快到月末鸟,桂仁在考虑下月是日更7K还素5K呢?要是更7K,亲们可不可以支持下小清亭上次粉红榜,伦家从来没有去那里啦!下月让伦家去下好不好?起码进个前20吧!嘿嘿,再无耻的勾搭下本月粉红和打赏!捂脸下去码二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一九)劝建学堂 赵成材下决心要帮章清亭把建房一事办好,先只提到,“这马上节后便可以开工建屋,之前请营造处的卫大人设计了房屋样稿,我家娘子甚是感激。因这胡同处于市集之中,虽属我们自家所有,但到底是咱们当地的一处门脸,娘子不敢擅专。因此就想讨大人示下,这一事不烦二主,能否将此桩建筑事宜仍交由卫大人掌管营造,看所需费用多少,我家娘子愿如数支付。” 娄知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官府插手,那薛子安多少便有几分顾忌,就不敢来捣乱了。可若只是为了此事,他们何必大费周张的送如许重礼?一定还有所求! 他一时有些猜不透,只捋须点头,“此事倒是可行!既然你家娘子如此有心,象你所说,这也是咱们市集的一处门面,要建就建好它!那工钱我会关照他们,给你们按最低的收!” “多谢大人成全!”赵成材又深施一礼,方才说到重点,“我家娘子还有个小小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想问询大人之意。” 正题来了!娄知县暗自打起了几分精神,“你说!” 赵成材从容一笑,直接点题,“大人,此处胡同本是以低价买来,娘子心中常觉不安。等建成之后,娘子愿意以本金捐助一处院落以作官学之所。” 说要以本金捐助当然是假话,可他为什么要鼓动自己建一处官学之所? 娄知县微微皱眉,县学在衙门后头另有一处,地方虽然不大,但很是清幽,也是官府的产业,赵成材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提这要求又是何意? 不待他盘问,赵成材自己开始解释,“想来大人也是清楚,咱们扎兰堡历年春秋大比在国中多是榜上无名。就连县学之中,现有生员也不过三五七人,实在是人丁单薄。走在街上,十九白丁,斗大的招牌也没几个认识的。然则是我们扎兰堡水土不好,没有聪明才俊之士么?当然不是!咱们这儿农耕放牧手艺工匠大有人在,其中出类拔萃之人更是不在少数。可为何各家父母都把孩子送去学门手艺而不送来求学呢?” 赵成材自己给出了答案,“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入学之所啊!我曾查阅簿籍,光我们这一处管辖的五个村子,人口就有近两千之数了,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适龄孩童少说也有二三百人,现我家里就有两个弟弟便是如此。这么多的孩子不是在街头游荡就是在家中干活,就是想念书,可咱们这儿偌大个地方却连一个官办的正经学堂也找不到!” “就拿我来说,还记得幼时为了启蒙,父母四处奔走,才在邻村找到一家私塾。地方既远,所授不过三五孩童,甚不规范。每每要去上学,必须早起五更,晚归披星,个中艰难,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及至稍长,过了童试,入了县学,同学又无几人,虽有老师教授,但因年龄差距较大,程度不一,着实是教也教得费劲,学得学得吃力。能侥幸考个秀才,实在是运气使然!” “因为学生自己经历过,故此想斗胆恳请大人,新设一处官学,专司启蒙幼童,分设长短学。让广大只要有心向学的平民子女,都可以来此修习或长或短一段时日。以启民智,开民心。如此数年之后,想必整个扎兰堡面目将为之焕然一新,而大人英名也必将在此地流芳百世,永志铭于民心之中!” 赵成材出的这个主意很好啊!娄知县捋须沉吟,不仅与民有利,与已有利,而且关键的是,并不难办,也花销不多。 他当然也能想得到,赵成材提这样的要求还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所在,若是官学设在那条胡同里了,怕是薛子安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若他真胆大包天做些什么,不说别的,只要让那一学堂的孩子出来,料他就是请了再多彪形大汉来也不敢动人一根手指头。这众怒难犯!一个孩子身后就是一大家子,甚至几大家子,薛子安只要是还想在本地混下去,总不能把一地的百姓全都得罪干净。 真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若是早前,也许娄知县还会考虑考虑,毕竟要平添一份花销。可是今天,他当即就欣然允诺了。 “成材,你这想法很好!此事若是办好了,可能造福到扎兰堡的子孙后代,是份不小的功业!那具体的你可有细些的想法么?” 赵成材闻言心头大喜,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有些不大成熟的想法,还请大人指教!” 这事他琢磨了好几天,细细拟了份折子,里头详细阐明了该建多大的学堂,怎么分长学和短学,包括可以请几位当地博学老师,以轮流授课的方式让学生得到不同的指导等等细则。这些可都是他四处翻查资料搜罗来的,想得很是细致。这学堂既不能占地太大,弄得章清亭亏本,又不能弄得太小,过于寒酸,失了体统。万一人数不够,那也显得冷清,宁肯紧凑一点好。他还想到,若是学堂旁边就是商铺,未免有些嘈杂,倒不如把学堂放在一头,旁边建套宅院,就把张家众人安下,再旁边才是商铺,那就让学堂清静得多了。 娄知县瞧过之后点头称善,有这样一个闹中取静的场所,既能方便莘莘学子读书,又不至于太过偏僻,方便家长接送。实在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赵成材当真是花了不少功夫。 赵成材见他颇为赞许,还特别提到,“到时还请大人赐名,手书匾额悬于此处,激励学子们上进才好!”这是给他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了。 却不料娄知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最多给这儿留副对子,这个学堂名字怕是要下一任县官来提了。” 赵成材听得诧异,难道还真让晏博文给说对了,这娄知县要调任了?却见娄知县面带三分得意之色,想来定是升迁,连忙恭贺,“那该给大人道喜了吧!” 娄知县不置可否,可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可切莫传扬出去。刚刚收到郡里的任命,等到开春,我就要回京城述职了。你们这儿,自有新长官过来接任。这个书堂,就算是我为扎兰堡的父老乡亲办的最后一件事吧!” “大人!”赵成材眼圈都红了,慎重其事的行一大礼,“学生不才,愿代扎兰堡的父老乡亲们永世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娄知县见他如此动容,心里舒服,便又提到了一件事情,“成材啊,你这人很是不错,年轻稳重,又本分可靠。若是你没有家累,我都想带你在身边去新地方!我现有意将你推举给下一任长官,继续在这衙门里从事公职,你可愿意?” 娄知县虽然现在给了赵成材一个绝好的机会,但要不要抓住它呢?赵成材犹豫了一下。 他要留下来了,陈师爷不就没事干了?象他们当官的自有长随身边的亲信文书,陈师爷可是本地人,由上一任县官留给娄知县的,娄知县断无可能带他回京,况且陈师爷现在年纪大了,腿脚多有不便,遭人嫌弃也是常事。 若是自己留下来,拿的可不止一两纹银,还有正式师爷的其他待遇,又有外水,不仅能贴补家计,出去也受人尊重,况且不算太忙,也能兼顾到读书。这要放弃了,未免可惜。 赵成材想了想,却还是婉言谢绝了,“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学生初来乍到的,实在是经验尚浅,全仗大人提点和众位同僚扶持才能勉强胜任。若是新来了大人,对本地情况本就生疏,再加上我这个半瓶子醋,那可就要误大事了!还是陈师爷经验老到,更能胜任!” 这既是他自谦,也是做人的厚道之处。 陈师爷一家子可全仗着他挣钱养活呢!况且他年纪已大,做不了多少年了,这个最后时刻,当然是想要多赚些钱,以备养老之需。而自己现还年轻,何必跟个老人家去争饭碗?便是争赢了也不光彩。 娄知县听他这么一说,倒很是感慨,越发觉得赵成材品性淳良,值得提携,“你这后生当真不错,有情有义!这样吧,我再给你封举荐信,看新来的大人可有空缺,再安排与你。” “多谢大人!”赵成材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真是感激。 “听说你还想着参加乡试?”娄知县当真动了几分爱才之意,有意拉扯他一把。 赵成材当然听得明白,心中一喜,“是。想趁着年轻去试试,已经有在温书准备了。” 娄知县点头,“年轻人该当上进,你若是果有此意,我写份名帖给你拿着到郡上到梧桐书院方大儒处去,他的学问可是极好的!之前我那两个儿子均是在他那儿念书,我请他好好的给你梳理一番,可比你自个儿在家里埋头苦读要强得多!” 赵成材喜不自胜,“多谢大人了!” 那位方大儒在当地极有名气,但象这样的博学大儒,一贯眼高于顶,若非官宦世家子弟,极难请得动他们费神教导。光凭赵成材自己,恐怕八辈子也摸不着人家的边,可是娄知县一封信就能帮他搞定,若是用一个师爷的职位换这样一个举荐,那也真是划算太多了! (PS:亲们真是太给力了!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小粉红,偶震惊了!米说的,该加更时要加更!照这速度,小清亭有望很快爬上20名,伦家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捏?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O)不打白不打 [粉红60+] 料理完衙门里的琐事,赵成材急匆匆雇了辆小车回家,他还惦记着要陪章清亭一起带弟弟去方家认错。到了家门口,却见赵成栋还在那儿直挺挺的跪着,冻得嘴唇都青紫了,过往行人无不侧目。他略加思忖,便明白了章清亭的良苦用心,心中感动不已。 章清亭见他回来,这才对张金宝笑着低语,“你可以去打回来了!记得帮我也打两下子,出出气!” 张金宝小声问,“那我能用棍子么?” 章清亭摇了摇头,“用手吧!最好打得他鼻青脸肿,流点鼻血什么的,但不要真把人打坏了,知道么?” “知道!就看在姐夫面上,我也不会太过分的!”张金宝应了,气势汹汹的冲到门口,“赵成栋!你小子既然敢来,还算是个带种的!但是今儿若不揍你一顿,小爷我实在出不了这口气!你自己干的龌龊事,却让小爷我替你背黑锅,白白挨了一顿揍。你瞧我这身上,至今还全是伤!你自己说,我该不该打你一顿?” 赵成栋既羞且愧,低头无语。 “你要是不吭声,就是承认了!那小爷可就不客气了!”张金宝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毫不客气的举起右拳对着他的下颔就是狠狠一下子。 “这一下,是替我大姐打你的!” 一拳下去,赵成栋的嘴角顿时淌出了鲜血,殷红的颜色在冻得发白的脸上显得分外清晰。张金宝瞧着他这可怜样儿,倒有几分心软了,收了三分力道,对着他鼻子侧着又是一拳。 赵成栋本能的躲了一下,但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反应还是慢了一拍,仍是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正着,冬天血管本就脆弱,这一下子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一下,算是替我自己打的!” 张金宝出了气,松开了手,反而很是大度的拍拍他的肩,“打完了,咱们还是亲戚,以后还能见面!希望你以后知错能改……”后半句他又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大概意思,“还能做回好人!” 他放过了赵成栋,冷不丁的张发财窜了出来,也给了赵成栋一下子,这一拳打得比较高,打在了他的眼眶上,那儿又青紫了一块。 “这一下,是替我儿子闺女教训你这臭小子的!你害我闺女铺子没了,害我儿子大病一场,老子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打你你可别不服气!二回你再敢这么祸害我儿子闺女,老子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打完人得意洋洋回到章清亭身边,“怎么样?闺女,瞧你老子兄弟多带种!以后你婆家人再敢欺负你,咱们一定帮着你教训他们!” 章清亭望着赵成材,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把他昨儿那番话记到心里去了,不过有人这么维护自己,她心里头确实也有几分温暖和小小的得意。 赵成材却是尴尬之极,这就是作茧自缚吧!不过确也是自家兄弟不对,挨打也是活该! 章清亭使劲忍着笑,淡淡的道,“行了,打也打完了,去给人方老爷子认错吧!” 赵成材昨晚跟她说要去方家,她一早就想着又让张罗氏买肉回来做了许多馄饨,放在外头一个个冻得硬梆梆的,拿食盒一装,正好提去送礼。 礼虽轻,情义重,再说大伙儿都赞好吃,章清亭也忍不住有些得意的小小卖弄一下。 上了车,章清亭才拿手绢捂着嘴呵呵闷笑。赵成材吩咐赵成栋跟车夫坐在车辕上,随即进了车厢,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当然知道所为何事,憋了半天,到底自己也忍俊不禁,到底也是掩着口鼻,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及至到了方家门外,他们俩都恢复了常态,还带了几分慎重之色,上前敲门。 好些天没来,这方家可是大变样了,以前门口屋顶那些杂草全给拔得干干净净,里里外外打扫得焕然一新,再无从前那种颓败之气,想来都是晏博文的功劳了。 门口贴着新门神,大红福字,挂着红灯笼,很是喜庆。还有一副对联,内容不过跟左邻右舍抄来的,平淡无奇,只是那字遒劲古朴,很是不凡。 赵成材不觉赞道,“阿礼倒还写得一笔好字!” 章清亭却摇了摇头,他字虽好,但却透着点萧索之意,似是意兴阑珊,看破红尘。反倒不如赵成材给自家写的对联,虽然单从字而论比不上他,却带着份欢天喜地的积极,更符合过年的气氛。 方明珠蹦蹦跳跳的迎了出来,“章姐,你身子大好啦?快进屋坐!” 章清亭拍拍她手,往后一指,方明珠这才瞧见赵成栋,他脸上可真跟开了染料铺子似的,赤青黑紫的,看得惨不忍睹。 方明珠吃了一惊,再见他手里拿着根棍子,知道是来认错的。小嘴一撇,“爷爷还不知肯不肯让他进屋呢!” 章清亭横她一眼,“那我能进屋么?” “你和姐夫当然能进来!”她现在也随张小蝶他们管赵成材叫姐夫了。 赵成材回头嘱咐,“成栋你就在门口跪着,我没出来叫你,不许起来!” 赵成栋反正今儿也跪了一天,不在乎多这一会子了,老老实实的跪下,等着挨板子。其实说起来,他也知道张家父子手下留情了。瞧张金宝现在还伤成那样,当时不定受了多重的伤。可捱他们几拳没问题,可打哪儿不好,为什么偏打脸呢?赵成栋晕乎乎的还不明白。 章清亭和赵成材跟方明珠进了屋子,方德海正跟晏博文在炕上下棋呢!见他们来了,很是高兴,赶紧就往炕上让,“丫头,快上来坐着!你这才好,怎么就想着过来了?” 章清亭笑道,“我这就是才好,方得来寻你呢!这十五也快完了,您老可得打点起精神,跟我干活去!” 方德海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每回找我就没好事!大过年的也不叫人安生,说吧,都进行到哪一步了?要我再上哪儿赴汤蹈火去?” “开玩笑呢!”章清亭把食盒捧上,“这儿是我做的馄饨,跟外头弄的不大一样!知道您是吃惯好东西的看不上眼,不过尝我个心意罢了!” 一见到吃食,方德海职业性的拈起一粒端详着,“嗳!丫头,你这做法不是本地的,倒象是南康国那边的做法,这馅里是不是还加虾仁了?” 章清亭听得有些心虚,赵成材却是无限佩服!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都不用掰开看,就能猜出馅料如何,“正是!您老怎么知道?你们一会儿尝尝,味道鲜着呢!” 方德海似笑非笑的瞧了章清亭一眼,把那粒馄饨扔了回去,不再追问了,“行啦,我收了!明珠搁外头冻着去,晚上咱们就尝尝你章姐姐的手艺!也把咱们做的几道小菜拿出来亮亮!” 章清亭知这老头放过了自己,放下心来后立即赔笑着拍马屁,“我那点四处学来的微末伎俩怎么能跟您老比?那不是沙石和日月争辉么?” “少油嘴滑舌的!”方德海白她一眼,“说正经的,那地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章清亭瞧着赵成材,“你先说这个事吧!” 难道还有别的事?方德海没有问,先听赵成材把和娄知县谈定的建筑包工及开学堂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成材还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娄大人说,不要咱们用本金卖,就按平价卖给衙门。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想着咱们不如给学堂添置些桌椅板凳,种些花树,这些所费不多,又让他们直接就能用,也算是给扎兰堡的孩子们做些好事了。” 方德海和章清亭俱都点头,“确实应该!只要能得官府的庇护,还有钱赚,这些小小的开销又算得了什么?” 正好晏博文泡了两盏香茗给他们送来,赵成材倒很是大方的道,“阿礼,这回可真谢谢你了!果然让你说中了,娄大人不日就将上京叙职了,所以才这么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听到上京二字,晏博文的眼神微微跳了一下,随即又掩饰了过去,“那他走之前,能给咱们把此事办了,倒真是功德一件!赵大哥你这个主意想得很好,不过也得赶紧时间把契约先订了,日后就算是换了官员,也不至于反悔了。” 赵成材点头,“你这个提醒得很及时,我回头就去办!不过娘子,那你也得抓紧时间筹银准备开工了。” 章清亭点头,“这个交给我了!之前就是等你把衙门的事情敲定,我才好开口向人家借钱。要不,就是借了钱也不敢动工。” 方德海道,“那尽快把学堂的设计图纸也敲定了,咱们十五过后就开干,我都瞧过了,十七就是好日子,宜破土。要是钱的事情能解决,咱们就赶紧开干!这些天,我也在家里琢磨了个心思,说给你们听听!” 这老头又有什么鬼主意?瞧他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定是又想到什么对自家有利的事了,章清亭很愿意听。 (PS:亲们实在是太让偶感动了,一下子给了小清亭这么多的小粉红,伦家终于加更出来报答大家了!亲亲,爬下去困困了!还有粉红的继续投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一)做错事必须受罚 方德海老谋深算的一笑,“咱们这胡同为什么只做一层呢?既然干都干了,何不干脆把外头两面临街的地方全做成两层的小楼?上头居家,下头开铺,这面积可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咱们这价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咱们哪,不要光想着把那几处后头对着市集的地方改成商铺,而要想着怎么把市集的热闹给引到咱们这边的新胡同里来。有这么一条又高又气派的新楼,怎么可能不吸引人气?这么长的一条胡同,若是全改成了商铺,丫头你算算,咱们能卖出多少价钱来!” 这老头还真有一套!不过章清亭也承认,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她想起南康国的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最高的还有三层楼呢!若不是官府有限制,民房最多只能建这么高,恐怕还能往上长高。只是一桩,“咱们这儿有楼层限高么?” 赵成材忙道,“这个我回去查查!要是可以,就重新再设计画图,包括那学堂还有咱们自己的住家一并画上。” 章清亭笑道,“若是真的可以,那谁还愿意住在那条街上?倒不如把房子全卖出去挣钱,咱们随便住哪儿不就得了?” 方德海很是鄙夷,“你这丫头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咱们赚钱也得学着享受,你不住,我去住!” 晏博文也想到一条,“若是老爷子说的真的可行,那么每套院子的面积都可以适当减少,做得小巧精致些,套数还能增加。老板娘,其实就算是自己去住了也不怕,每家下面都有铺面,一样可以做点小生意。” 章清亭道,“秀才可让咱们去住学堂旁边,本来就是不想吵到学堂,若是咱们也经营起来,那可不象样子!” “哎呀!”赵成材忽地一拍脑袋,“阿礼这个主意妙啊!娘子,咱们要是就住在学堂旁边了,不如干脆就开家书店,卖些笔墨纸砚,又清静又便利!” 这个想法真不错!章清亭当即想到,那张发财两口子守在家里也能有些进益了。 方明珠也想了想,“爷爷,那咱们就住章姐家隔壁。他们卖那个,咱们就做些桂花糕之类的小点心卖卖,想那些小孩子多是馋嘴的,上学下学都从咱们门前过,可也得不少钱呢!” 方德海乐了,“呵呵!咱家的小明珠可真长本事了,这主意好啊!日后你跟着你张姐姐出去做事,爷爷在家正好也不愁没事做了。那咱们干脆把对着集市那边的一块做成学堂和我们两家出入的铺子,后头全做成商铺对外租售。咱们两家对着那头的地方也可以再开个后门,就是自己不用,把那铺面上下两层小楼租出去,也是好的。” 众人说得兴奋起来,都觉得甚是可行。章清亭笑过之后,却想到个关键问题,“那咱们这本金可就要下得更猛了!怕是至于得要一二千两银子来建了。” 晏博文道,“这个钱该花的必须花,做还得做到最好,到时才能卖得起高价来!雕花围栏什么的,一定要新颖大方,不落俗套。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倒可以去帮着出出主意。 “这个当然!”赵成材只担心一样,“要是建得太好了,大家嫌贵,没人买怎么办?咱们这面积又不大,纵然精致,毕竟也嫌太小巧些。” 晏博文摇头,“赵大哥大可不必担心,你想想,咱们这胡同可免五年的税赋呢!若是生意真的做起来了,他赚的绝不止这么一点房钱。纵然不买,咱们把价钱定高一些,出租也好啊!他若是嫌小不愿住,可以把整个院子都用来做经营。咱们这个地方好,应该不愁没人要!” 这个章清亭也同意,“咱们之前做卤水时,卖得可也不便宜,为什么生意还这么好?我瞧这扎兰堡有钱人可真不少!未必就买不起。以前我见过一些大店,象做珠宝金银首饰、古董字画的,那一个店就跟个宅子似的。普通客人在外头铺面看寻常货色,有些豪客便请到里面细瞧。象咱们现在的市集之中,屋舍多半窄小得很。说不定咱们那边一开,人家倒愿意把店搬过来呢!”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道,“那我明儿一早就找卫管事再好好说说,让他再帮着出一份图纸。不过这要建什么样的房子我可不懂,到时阿礼你过来,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章清亭道,“我也去!等图纸出来了,再把价钱估一估,我才好拿着去找人借钱。” 此事商议已定,赵成材下了炕,对着方德海正式行了个大礼,“老爷子,今儿还有一事相求!” 方德海斜睨着他,心中多少猜到了几分。 赵成材面有惭色,“家门不幸,出了成栋那个畜生,毁了您一生的心血!是我教弟无方。不敢说求您原谅,只请求您重重责罚,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么?” 方明珠附在爷爷耳边道,“他也来了,就在门外跪着呢!” 方德海老脸一沉,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章清亭一瞧这意思,没有立即翻脸,就是有门儿了。立即推了赵成材一把,“你快去把他带进来!不许用走的,让他膝行进来!” 赵成材暗自感激,赶紧出去领人了。 章清亭赔着笑脸道,“老爷子,那小子今儿一早也上我那儿赔罪了。其实要依我这脾气,就是打死他也不解气!可他足足在我那儿跪了一整天,水米未进,受尽人家的白眼唾骂也没离开,我想这小子是诚心悔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能悔过自新,倒是善莫大焉。况且他毕竟年轻,您看能不能给他次机会?” 方德海瞟了她一眼,仍旧不吭声。 很快赵成材领着赵成栋进来了,果然是一路膝行进来的,膝盖那儿全给冰雪沁得透湿,脸上青白紫黑,还凝着半干的暗红血迹,看着很是可怜。 赵成材踢弟弟一脚,“还不快上前去给方师傅磕头认错,赔礼道歉?” 赵成栋赶紧爬到炕前,头磕得咣咣作响,说着赵成材刚教的话,“方师傅,是我错了!我不该偷您的秘方!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大嫂!请您们谅解!” 他把枣木棒向前高举过头,“请您重重责罚吧!” 方德海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半晌没有吭声。 章清亭赔笑,“老爷了,您好歹倒是给句话呀!” 方德海哼了一声,“他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章清亭一笑,“我让金宝打的,那小子心里也憋着气呢!着实把他狠揍了一顿!” 方德海嗤笑,“净做些表面功夫!” 章清亭暗自咋舌,被这老狐狸看穿了。 赵成材给说得惭愧,上前表态,“老爷子,今儿我把他带来,就是任您处置的!您要是嫌累,我帮您打,打到您满意为止!” 方德海抬眼瞧他,“成材,你真把你弟弟交我处置?” 赵成材听这语气不善,可是确实是太对不住人家了,他把心一横,牙一咬,“任您发落!” 方德海冷冷的盯着赵成栋,“好!那就按咱们厨房里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来。不敬师长,私盗技艺者,挑去手筋废了双手!可这大过年的,我也不忍心见到太重的血腥,就砍他两只拇指,我就既往不咎!” 赵成栋吓得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这还真狠!可章清亭并不以为方德海真有这么绝情,知这老头子极是精明,是以一声不吭。 赵成材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下定决心,“成栋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是断拇指,方师傅还是网开一面,给你留了手的。明珠妹子,麻烦你去取把菜刀来!” “哥……”赵成栋真给吓哭了,又不敢讨饶,只拼命叫哥。 赵成材虽是不忍,却仍是凛然道,“你的拇指没了,以后哥哥照顾你一辈子!可你今日要是不肯,就再不是我赵成材的弟弟!” 赵成栋闻言自知无望,号啕大哭,头磕得都快见血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方师傅,您饶过我吧!” 很快方明珠拿了明晃晃的菜刀过来,赵成材拉着弟弟的手搁在板凳上,作势欲砍。 方德海见赵成栋吓得心胆俱裂,几要昏死过去,这才发话,“停手!” 章清亭暗自白他一眼,这老头,非要这么吓唬人?不过赵成栋这小子,也要真受点教训才好! 方德海望着赵成栋道,“我若是剁了你的手指,那便承认你是我的弟子了。可你虽然叫我一声方师傅,却不算入门。这个刑罚你还不配领!不过,你既偷了我的东西,就算是上公堂,也是该判斩手之刑的。但你的大哥大嫂却都与我交好,真要是废了你,难免伤了我和他们之间的和气。可要是轻易放过你,我怕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将来还要胡作非为!” 赵成栋涕泪滂沱,“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方德海对冷眼旁观的晏博文道,“阿礼,你去!把他两条胳膊都给我打折了!可不许打废!” 这个……晏博文很是为难。他曾立志不再伤人,可为什么方德海偏要逼他动手呢? 方德海道,“赵成栋,你记着,今儿是我要打断你的手,可不是阿礼!你要怨就怨我,可不许记恨他!阿礼,我知你习过武,下手知道好歹。你若是不去,那我就亲自拿棒子砸了,不过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下手没个分寸,要是伤得过了,可就复不了原了。那赵成栋要是真残废了,可就是你做的孽了!” 有这么逼人当刽子手的么?晏博文很无语。 倒是赵成材听方德海这么一说,放下心来。乡下人时常有跌断手脚的,只要接得好,绝不至于落下残疾。只是那个痛,很让人难受。但若能求得方德海的谅解,给弟弟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确实也是值得的。 他上前恳求,“阿礼,那就请你动手吧!你放心,我们赵家绝无任何人会有半句怨言。” 晏博文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成栋,那你可忍着点!” 他迅捷的抓住他的双手往前平伸,运掌如刀,快速的“啪啪”两下,敲在赵成栋的前臂当中。 赵成栋耳边听得极轻微的“咯咯”之声,该是骨头被打裂的声音,随即剧痛汹涌袭来,疼得他眼前一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晕死了过去。 晏博文稳稳的托着他平躺下来,再将那儿臂粗的枣木棍轻轻一折,顿时成了两半,一边一个,给他把胳膊又绑扎牢固,“你们放心!他这手绝不会废,只是要痛上一段时日,赶紧找个大夫敷些伤药,好好将养两三个月也就是了。” 赵成材看得瞠目结舌,这人是什么手啊?那么粗的木棍一下就折成两半?那要是打到人身上,那还了得? 章清亭吓了一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方明珠是一脸崇拜,阿礼哥果然厉害! 只有方德海无动于衷,“行了!这事就这么了了,以后谁也不必再提!我也不留你们了,快带他回去吧!” 等他们走了,方德海才对晏博文道,“以武犯禁固然不对,但若是行侠仗义,伸张正义却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人啊,不要总陷在往事里出不来!你空学这一身本事,难道真的就放着荒废?这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还能有自己的人生?晏博文满心苦涩,却无法言说。 赵成材先把弟弟带到药铺,敷上了伤药才送回家。赵王氏一见之下,连病都吓得好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心疼得直掉眼泪。 赵成材指着昏迷中还痛苦的皱着眉,冷汗直冒的弟弟道,“娘,您瞧瞧,这就是您指使他去偷人东西的下场!人家还是给了咱们情面,没废他的手,只是打折了,给个教训。可若是落在旁人或是官府手里,您还能保他周全么?您再疼成栋都可以,只是让他去做什么事之前,拜托好好的想一想,就象小时候您教我们的那样,可一定要行得正,站得稳!别再捅这种篓子了!这丢的可不仅是他一人的脸,而是咱们老赵家的颜面!” 赵王氏既羞且愧,自在家照顾二儿子。赵成栋经此一事,吃了大亏,倒真是学了个乖,再不敢弄这些歪门邪道,人着实本分了些。 赵成材和章清亭再回了绝味斋,却见家里气氛有些异样。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PS:亲们真素太让桂子感动了!鞠躬感谢打赏、粉红和留言支持!还差6名小清亭就可以进这个月粉红榜的前20了,大家再看看有没有,有就支持一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二)自己人生自己负责 张小蝶上前悄声对大姐姐夫道,“那个田福生刚才来过,想见玉兰姐,可她不愿意见他,躲在后院哭呢!” 章清亭脸色一沉,“那你怎么不去劝劝?” “怎么没劝?可我这笨嘴笨舌也劝不好。她说她想自己呆着,我也没法子!”张小蝶一脸无辜。 这种事,就赵成材知道,也不大好出面劝说。章清亭想了想,自己过去了。 赵玉兰正一人坐在后院里发呆,没再哭了,但眼睛仍是红红的,脸上泪痕犹在。见章清亭过来,忙起身招呼,“嫂子回来了?” “是啊!”章清亭上前拉着她的手,是想象中的冰凉,嗔道,“这才刚好一点,怎么经得起这么个冻法?走,到我屋里坐去!” 屋子里,赵成材把刚生得旺旺的火盆搬了进来,很是知趣的出去了,“我去厨房帮忙做饭!” 耳房很小,不一时,整间屋子就暖和起来,瓦解掉了外层的冰霜,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融化开来。 章清亭笑问,“这两天挤在这儿还习惯么?咱们这里太小了点,只好委屈你跟她们先挤一挤。” “已经很好了!”赵玉兰急忙辩解,“麻烦小蝶和张大婶倒是真的,弄得她俩挤一床,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章清亭一笑,“你呀,就是太为别人着想,太容易满足了。这样就算好么?依我说,一点都不好!这么巴掌大的小地方,转个身都转不开,一时半会儿的挤挤还可以,长期这样谁受得了?” 她语重心长的开导着赵玉兰,“这人啊,应该要懂得随遇而安,可是也不能太过随波逐流了!有些东西自己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赵玉兰听懂了,眼神却更加黯然了,声如蚊蚋,“我都这样了,还争取什么?只要大嫂你肯收留我,能在家里过一辈子便是很好了。” “胡说什么呢?”章清亭小脸一板,“你见过哪家小姑子在嫂子这儿赖一辈子的?” 赵玉兰猛的抬起头,一脸的惊惶失措,“嫂子你……” 章清亭却又笑了,“我不是要赶你走!不过也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跟个老师太似的成天拉长个苦瓜脸,那还不如送你去尼姑庵得了!” 赵玉兰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我其实……其实我……” “你可别跟我说你真的想去!”章清亭打断了她的话,“玉兰,你才多大,就想着削发为尼?一辈子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念经诵佛,那是人过的日子么?若是你真的看破红尘,心如死水了,为什么连见田福生一面都不敢?” 赵玉兰给说中心事,又垂下泪来。 章清亭递了帕子给她,“看看,给我说中了吧?明明心里还记挂着人家,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赵玉兰倚上她的肩泣不成声,“可是……可是我都……都这样了……” 章清亭一把将她扶正,正视着她,“你怎样了?你不过是嫁错了人,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见不得人了!是,对于女子来说,嫁错人确实挺惨的。虽然只是短短一个月,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姑娘了。可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别怪大嫂说句粗话,只要田福生不嫌弃,你们俩不是没有可能的!就算是跟他不成,日后你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啊。干嘛要委屈自己,非得跟个小可怜似的,过得这么凄凉?” 赵玉兰使劲摇头,“那……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章清亭反问,“莫非你其实喜欢那个姓孙的,还想回去?” “那怎么可能?”赵玉兰眼里只有仇恨,“杀了我也不会再回去!” “那就是啊!既然你不想回去了,为什么要为那个姓孙的守一辈子活寡?让他有机会得意的四处炫耀,这赵玉兰就算离了我,也只做过我的女人!” 赵玉兰听得诧异,这道理竟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章清亭忿忿的道,“别信那些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鬼话!写那些书的全是男人,当然想着法子要求女人听他们的话。要不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个……赵玉兰也答不上来,好象大嫂说的也挺有道理。 章清亭道,“若是遇上一个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夫君,纵然只做一夜夫妻,你愿意为他守一辈子也是值得的。可是孙俊良值得吗?当然不值得!你这会子离了家,他不知在哪里寻欢作乐呢!他会不会惦记你吃没吃饭,穿没穿暖?当然不会!既然他离了你,还一样的风流快活,你干嘛就非得愁眉苦脸的怏怏不乐?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赵玉兰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不大明白,“可是……女子再嫁,是会……会被人瞧不起的!” 章清亭嗤笑,“谁会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管他外人说三道四!难道你是活给别人看的?那真不用做人了,干脆贴墙上做张年画得了!” 赵玉兰给逗得扑哧笑了。 章清亭轻抚着她的秀发,“玉兰,你知不知道,你错嫁了姓孙的。不仅你一个人难过,象你哥、我、小蝶他们都是很难过的。特别是你爹娘,更不知怎么心疼呢!要不为什么你都回来几天了,你娘还不来见你?她肯定是觉得对不起你,没脸见你!只有你将来真正幸福了,才会让我们放心。这并不是逼你一定要嫁给谁,你就是在家一辈子,你哥也一定会养活你的。只是那样的你,快乐吗?” 赵玉兰若有所思,章清亭在她心里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苗,那是她非常期盼又从不敢真正大胆追寻的东西。自己真的可以么? 章清亭踌躇了一下,仍是道,“玉兰,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你可别嫌听着难受。” “大嫂,你说!” “你嫁给姓孙的虽然是你娘一手造成的,但你自己也要负一点责任。你明知自己喜欢的是田福生,为什么要任由你娘指哪儿就嫁到哪儿?你要是早能拿出投河自尽的勇气,说不定现在就完全是另一番局面了。你这性子好就好在柔顺二字,可坏也坏在柔顺太过。柔顺得太过,那就是懦弱了。” “玉兰,你已经错失了自己的第一次幸福了,难道还要再错失第二次?过去的已经发生了,这世上也没得后悔药卖的。咱们只能往今后看,走好今后的路。你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呢!你哥、嫂子再心急,也不能替你去过日子。自己的人生,还是要你自己来负责的。你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还得你自己拿出个主意来,我们才好帮你争取!你自己好好想想,可千万不要再任人摆布了。若说之前错了一次还情有可原,要是再错,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赵玉兰反复咀嚼着章清亭,竟似千斤重,苦苦的,涩涩的,却也发人深省。 翌日一早,晏博文就来了绝味斋,方明珠在家闲着无事,也跟过来学习,会同赵成材章清亭一道去了衙门。 赵成材把他们送到卫管事那儿商议重新规划建屋之事,自去找娄大人办理契约。晚上他抽空回去了一趟,赵成栋已经醒来,只是疼得难受,不住叫痛。 赵成材训了弟弟一顿活该,又故意把话说给一家子听,“成栋你瞧你闯这么大祸,你嫂子对你多好!你以为她昨儿让你跪那一日是罚你么?那是在帮你!帮你在咱们扎兰堡洗脱罪名,让大伙儿看到,你赵成栋虽然做错了事,还是条汉子,知错能改!知道她后来干嘛让金宝专打你脸?那是做给方老爷子看的,让人家手下留情!可别不知好歹,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 赵成栋这才恍然大悟,心下更是惭愧。 赵成材将从那边家里拿来的馄饨递上,“这些是娘子教咱们包的,娘您这些天不舒服,就下这个吃吧,又便利又省事。爹您也帮着操点心吧,别什么都指望着娘,她一人顾得过来么!” 这话说得赵老实也低下了头。 赵王氏见大儿子仍是顾惜着自己,心中更是酸楚,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泪问,“玉兰……她……她还好么?” 赵成材点头,“好多了。那边人多,可以照顾她,这边您就照顾好弟弟就成。不过,娘,有句话我可得跟你说在前头。妹子要是和孙家的亲事断了,日后她要再嫁,您可不能再横加干涉了!让妹子自己拿主意,您也别提那什么名声啊面子的,那全是虚的!没意思!只要妹子自己高兴,她过得开心,咱们又有什么可说的?” 赵王氏哽咽着点了点头,“那成材……你妹子可就交给你了!你跟她说……说……娘对不住她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是真的又自责又难过。 赵成材叹了口气,点头应下,自回去了。 没几日,新胡同的设计样稿定了,剩下的,就是钱的问题了。 (PS:真谢谢亲们的支持!小清亭又往上爬了一名,25了!离目标更近一步,亲们继续帮帮忙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三)我是来借钱的 [粉红80+] 赵成材拿着完工图纸,很是赞叹了一番。 新设计的胡同,光看图纸就比原先那个漂亮了许多。除了一个小学堂,两套自用的住宅,还有十六套小宅,皆是二层小楼。因为面积小了点,就尽量把里面做得高大通透些,显得气派敞亮。相信建成之后,便如鹤立鸡群,在集市中想不被人瞩目都难。 章清亭和晏博文都是出身富贵之家,审美情趣极高,在房子的细节上很是考究。务必在大方实用的基础上还要精巧雅致,每套房子虽然基本框架一样,但细微之处绝不雷同。按着春兰秋菊、夏荷冬梅,绿竹红枫,苍松翠柏等等,一套定出一个风格,各有千秋。 每栋之间有窄窄的通道隔开,错落着给两家开着角门。院墙之下是三尺宽两尺深的下水通道,用青石板间隙着铺陈,里外各占一半,不仅是雨雪之水,家用的日常废水都有了通畅的排放,若是哪里阻塞,打开这一块青石板就是。 就连那学堂,章清亭他们也一并做了改进。哪里是学生教室,哪里是老师休息室,哪处做长读班,哪处做短期班,一一都做了设计安排。方明珠还特别提到一点,若是有女学生想来就读怎么办?男女七岁不同席,总不能坏了规矩,让人笑话。大伙儿又合计了合计,开了个角门,另辟了一处清静小院落,既可以供女学生来就读,也可以灵活挪作他用。 赵成材听得此处,大加褒奖,他还真忽视了这个问题。到底女孩儿家心细,也一并考虑到了。 饶是卫管事从事这一行多年,也没见过这样好的设计,真真的赞不绝口。最后一估算,至少也得要二千两银子的本钱。这样除去自住的两套,摊到每套小宅院上,加上地价每套虽近二百两银子的本钱,不可谓太贵了。 但卫管事也说,若是能便宜点,他自己都想买一套这样的小院子住。因为这儿不仅自家舒服好看,连左邻右舍也一样齐整,整体环境非常舒适,那要是能住这儿,可是相当的有面子。 不过这个不好意思,章清亭断不会拿着这些房子做人情,连官府都按平价买,不管谁想要,都得依着规矩来。 这点赵成材点头称是,做人情也不能拿着还没挣到手的银子做,“卫管事掌管着那些材料采购,可是个肥缺,咱们家这么大工程,他少不得也能收不少谢礼,咱们最多等竣工时封他个大红包就完了。不过娘子,现在就该是钱的问题了。这笔钱数目可不小,你有把握能从贺家借到么?” 章清亭一笑,“总得去试一试吧!我又不是不还他,只要他肯借,算点利息都可以的。” 赵成材问,“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章清亭摇头,“你倒是把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再想一想,免得我有些忘了的。明儿我自己拿这图纸去趟贺家。” 章清亭原本以为,就凭她上回救了贺玉华那份人情,贺家多少也会帮这个忙,没想到,出师不利,还没进门就碰了个不冷不热的钉子。 贺玉堂出去办事了不在家,章清亭便打听,“那贺小姐在家么?” 守门的家丁斜眼觑她,虽然衣饰尚好,但着实面生得紧,有些不大信得过,“我们家小姐也是随便见客的?” 章清亭一笑,递上几文钱,“劳烦小哥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绝味斋的老板娘来了,她自然肯相见的。” 那家丁掂了掂手中的钱,脸色缓和了些,“那你等着,我进去找个人传话,不过小姐见不见你,可另说!” 章清亭笑着道谢,心想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话真是不错!想来过去自己家中的家丁不也如此么?只不过那时都是别人求见她,哪象今日,自己求见别人家的小姐? 她正在那儿感叹,等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工夫,里头才出来个传话的小丫头,“是哪位找我家小姐?” 章清亭忙上前道,“我!” 那小丫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赔了个笑脸,“您就是绝味斋的老板娘?” “正是。”章清亭见这丫头神情和气,想来有门了。 那小丫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家小姐常念叨说你很不错,有女中豪杰之风,还以为是怎样泼辣厉害的人物呢!原来竟也是这般秀秀气气的女子!根本不象那传说中的杀……” 杀猪女!章清亭很无语,那个前任张蜻蜓还真是芳名远播,妇孺皆知。 “随我来吧!”小丫头冲她招了招手,行至无人处,悄声赔了个礼,“对不住,我小孩儿家口没遮拦的,您可不要见怪!” 章清亭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不过见这小丫头伶俐懂事,想来贺家门风还是不错的。 贺家宅院阔朗明净,简洁大方,没有孙俊良家的前俭而后奢,不伦不类,更不如薛子安的奢华富丽,便是普通的北方中上等人家,不骄不躁,无一丝多余的装饰,严谨实用又隐隐带着点富人之气。 这一户房子就体现着主人的性格,章清亭在小花厅里一面等,一面端详着四周的布置揣摩着。 过了一时,听得门外隐隐有脚步声,还夹杂着环佩叮噹,她连忙起身,迎向门口。 来的不止是贺玉华,还有贺夫人。带着一众仆妇,笑意盈盈的进来。 “哪位是我女儿的恩人?”贺夫人很是热情的上前招呼着,“你就是那人人赞扬的张家大闺女?” 这是一位看起来很是慈祥的母亲,但章清亭分明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出一份世故与精明。她不过是求见贺玉华,为何这位夫人要亲自出马?定是怕她挟恩来索求回报,女儿一人不好应付吧! 章清亭心中隐隐有些不快,我救你们家女儿时可没想过这么多! 怪不得那贺玉堂对她有意时前思后想那么多,这太过注重实用反而失了几分应有的大气,怪不得贺家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人家,而做不到更好了。 她落落大方的回了一礼,“正是。不过小女子已经出阁,夫君姓赵,是位秀才。” “听说了!秀才娘子嘛!”贺夫人上前执着她的手,满面春风里透着一点虚伪的热情,“快坐下说话!看茶!” 茶是早已上了的,但一旁丫头听夫人吩咐,又赶紧换了杯新的来。 贺玉华也上前跟她见过了礼,便退坐到母亲身后,脸上微红,似是有些赧然。想来是有母亲作主,觉得怠慢了,很是不好意思。 贺夫人笑眯眯的道,“我们玉华可一直惦记着你的好!这大过年的,本该由咱们上门向你拜年来着,却一向家事繁杂,兼之亲戚往来,一直不得空,今儿倒劳你尊驾亲自过来了。怎么样?家里过年都还好么?上回你跟我们玉华出的那主意可真不错,回来她就找裁缝按你说的做了,真都挺好看的,这丫头还舍不得穿!” “家里都好。贺小姐喜欢就好。”章清亭言简意赅,心里头凉了半截,绝味斋的事情全扎兰堡恐怕没有不知道的,这贺夫人摆明是装糊涂,净扯些家常,不想让她有机会开口。 那自己难道死乞白赖的在这坐下去?章清亭真是想敷衍几句就告辞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走了,上哪儿再去找人借钱?只要是借钱,恐怕上哪家都不会太容易。 今儿虽见不着贺玉堂,但瞧这贺夫人也是能当家作主的,何不就大大方方的跟她说说?免得二回还得来找贺玉堂,那若是再不拒绝,可就真真的没脸了。还显得他们之间似乎余情未了似的,自己毕竟已经是已婚妇人了,要注意名节,找贺玉华总好过找贺玉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章清亭暗暗给自己鼓气,若是拉不下面子,还能办得成什么事?再说了,自己虽是来求贺家的,可也没给贺家带来什么损失,还有利息收的,为什么不敢开口? 章清亭主意已定,便开始把话题往这方面绕。 “贺夫人年下可好?家里事情忙不忙?” “可别提了!我们家人多口杂,亲戚又多,从腊月一直忙到这会子,估计真真得过了正月才得消停呢!” 这就是要赶我走么?章清亭心中暗笑,直接把话题导向正题,“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夫人这么忙来前来打扰。那我也就不耽误你们了。” 贺夫人正想挽留两句然后送客,却见章清亭从袖中掏出图纸,在她面前展开,“之前承蒙贺大爷对小女子关照颇多,我这儿正好有桩生意,便也想投桃报李,问问贵府可有兴趣?” 贺夫人一下愣了,这是何意? 章清亭简单扼要的给她介绍着,“我和人合伙买了市集后头的这条胡同,眼下正准备动工,可不巧手里头还缺点银子,想问下贵府可否相借?我们可以地契作抵,一年内定然归还!至于要多少利息,夫人可以斟酌着给个价。” 贺夫人虽料到章清亭多半是来借钱,可还真没想到刀子竟然如此自然的就把此事情说了出来。 (PS:谢谢亲们的支持!先把粉红加更送上,再是今天的更新。差4名上前20,亲们可不可以帮帮忙,支持下啦!上去了小清亭就相当于得到一块和氏璧,虽然奖品不大,但是个光荣。偶会努力加更回报大家的,用力顶吧!表客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四)老狐狸不好对付 听章清亭直接说出要借钱之事,贺夫人很是费了一番思量。 绝味斋倒闭之事,她当然早有耳闻,家里人原本商议着,年前就打发贺玉堂去给她家送份厚礼,就算把救贺玉华之事给了结了。 可贺玉堂却不同意,他当初允诺章清亭,是她有困难时,出手相助。可章清亭上回因救了贺玉华,又招惹上了薛子安,他可是一点忙也没帮上,本来就觉得够对不起人家的,若是再趁人之危,拿个一二百两银子就摆平此事,实在显得贺家太小家子气。就算要资助,也得等章清亭自己找上门来才好。 可贺敬忠却大不以为然,他本来就对章清亭没有好印象,虽蒙她救了贺玉华,但那个薛子安毕竟是她自己早就得罪的,追根溯源,也算不得自己女儿惹的祸事。他倒是想早点把此事料理干净,从此再不跟章清亭有所瓜葛才好,免得日后还招薛子安的暗下毒手。 可贺玉堂却坚持认为那样做太不仗义了,明明薛子安就是地方一霸,他们不说去锄恶铲奸,起码也不能太过示弱。 就为了此事,年前父子俩还争持了几回,闹得很不痛快。 所以连带着贺夫人对章清亭也没好气,难得她今日自己送上门来,想来肯定是有求于已。他们方才一家三口在屋内闲聊,听说她来了,幸好贺玉堂不在家,贺敬忠当即皱眉,吩咐夫人出去,送她份厚礼,把她打发走就完了。 可贺夫人却没想到,章清亭来借钱都毫不脸红的,还象给她们家占便宜似的谈起了生意。这要断然拒绝,实在有些让人下不来台。万一章清亭心怀私怨,出去乱说他们家忘恩负义什么的,那可是让贺家颜面尽失! 再有,贺玉华虽然是被人调戏,也没有吃到什么亏,但若是传扬开来,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败坏女儿清誉。而贺玉华正当择婿之龄,贺家已经托媒婆择选,有意把女儿许给官宦世家,结门好亲,可越是大户人家越是重品德言行,在这个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贺夫人当真为难了,捧着那图纸象捧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趁她一时踌躇,还没想好应对之策,章清亭赶紧宣扬自家胡同的好处,“夫人请看,我们这条胡同位置绝佳,况且又免五年的税赋,想要卖个好价钱绝不是难事!您瞧我们这新建的房子,样式就不用说了,在这扎兰堡绝对找不出来第二条这么漂亮的!全是上下两层,外头用来开做商铺,里头自家居住都是极好的。这旁边还要开办官家学堂,以后这人气可是没得说!” 她口齿清脆,嗓音动听,噼里啪啦说起来,不觉累赘,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抑扬顿挫的很是好听。不仅贺夫人,连贺玉华一时听住了,开口问道,“还要建学堂?” “是啊!”章清亭笑道,“这是娄知县为咱们当地百姓办的一件大好事!办了学堂,以后各家的孩子都可送来读书识字,免得四处请私塾。日后咱们扎兰堡文风昌盛,根基就是从这儿打下来的了!这一块地方,他们官府已经定了。就连这次施工建设,也全由衙门掌管,全按着官府建房的要求来,那可跟咱们普通民房不同,要求高着呢!若不是如此,我们手上也不会差银子,随便哪儿招不到人?街坊邻居们一帮忙,一栋房子也能起来,那能花得到几个钱?我们随便凑凑也就出来了,哪敢登门冒昧请求贵府呢!” 见贺夫人听得入耳,她又添了一把火,故作神秘道,“这条胡同啊,他们官府也想做成咱们市集日后的一个新门脸!夫人若是有心,也买上两套搁着,自己经营或是转卖出去,这可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贺夫人有几分心动了,“那你要借多少银子?” 章清亭微微笑道,“若是别人府上,想来也没这些,但若是贵府,估计也不放在眼里。我只借这个数!”她伸出两根手指头。 贺夫人和女儿面面相觑,不敢确定,贺夫人使个眼色,贺玉华试探性的问道,“二百?” 二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还差不多!章清亭隐隐不悦,却忽地灵机一动,点头承认,“到底是贺小姐,果然是慧质兰心,便是只要二百两。” 贺家母女刚刚放下了心,却听章清亭又补充了俩字,“金子。” 那可就是二千两白银了!贺夫人吓了一跳,这么大事,她可不敢贸然作主。 章清亭主动建议,“虽然贺大爷不在家,但不知贺老爷是否在家?若是在的话,夫人可以进去商量商量,看可否行个方便?这也不止是为了我们这一已私利,对府上来说,可也算是捐资助学了,这可是桩大大的功德呢!” 贺夫人想了想,“老爷倒是在家的,那你稍坐,我去去就来。玉华,你在这儿陪着秀才娘子!” 待母亲走了,贺玉华才又给章清亭行了个礼,低声赔个不是,“张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听说你们家出了事,我真是早想来看你来着,无奈上回出事之后,父母管束甚严,一星半点空都不得离开,万望恕罪!” 章清亭大度一笑,对这小姑娘当然没有意见。不过有些该说到的话却必须说到,让她说给她父母听去。 “贺小姐说哪里话来?有你这份心就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铺子倒了,以后再谋别的生计便是。我当初救你之时,可连你姓名也不曾问过,真是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若是如此,那救人也不是善心,更当不起你的念想了!若是我做了什么,让府上有什么误会之处,那才真是让人惭愧呢!” 她故作讶异,“啊呀!府上不会以为我来借钱便是挟恩图报吧?那我可连坐都不敢坐了,赶紧拜别才是正经!”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棉里藏针,贺玉华听得越发的面红耳赤,相较于她的大度,更显得自家人斤斤计较,小人之人了。 “张姐姐说的哪里话?真真是折煞玉华了!我怎么会疑心你另有所图呢?断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过这银钱之事归父母兄长掌管,可容不得玉华置喙半句!” “那是当然!”章清亭笑着给她解围,“你一个清清静静的大小姐,哪里能为这些俗事烦心?比不得我们这些市井小妇,成日要为家计奔波。纵然商量,也该是令尊令堂和贤昆仲之事,女孩儿可是家里的娇客,你呀,就该安安心心的安享尊荣才是。” 见贺玉华窘迫之色稍减,她换了个话题,“对了,方才令堂提及你新裁的衣裳,到底是怎样的好货色,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长长见识么?” 这个当然可以。贺玉华忙命丫头去把她新做的那几件衣裳取了过来,果然如章清亭之前所说,一一做了,非常漂亮别致。 章清亭仔细一瞧那面料,顿时笑了,“这料子原名合欢锦,是南康国的吉祥斋专为婚嫁织造出来的,共有五样红色。当中最著名的当数合欢醉,那料子纯然大红,只暗暗的织着合欢花,不仔细看不出来,要到洞房花烛夜,用红烛一映,才显出上面银白色的花纹来。故此又有个名儿,叫红烛艳!你这色名叫蔷薇金,活泼俏丽,很适合你。” 女孩子听这些东西都是特别欢喜,贺玉华无限神往,“那是怎样的好料子?真可惜无缘得见!” 章清亭抿嘴笑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家里有谁再上趟京城,就能买着呢?” 贺玉华摇头,“那可真不容易!咱们北安国不产丝绸,织制裁剪都比南康那边差一大截。况且冬长夏短,穿裘皮更多,锦锻甚少,纵然有好料子来,识货的人少,买的人少,进货的也少了。我爹说,当年上京时,也不过见这一匹好料子,京城中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小地方?纵是见了也不认得的。对了,张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清亭正想随口扯个谎打发过去,却见贺夫人过来,笑道,“秀才娘子,我家老爷请你过去相见。” 哦?那是有机会了?章清亭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贺夫人一共去了另一间客厅。 贺敬忠正对着她那张胡同图纸仔细端详,方才贺夫人把图纸送来,给贺敬忠大致一说,他当即来了兴趣。在商场中打滚多年,贺敬忠当然看得出章清亭这图纸背后的商业价值和潜力。他还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上回见到的那个狼狈不堪又有几分疯癫的丫头居然能折腾得出这么大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爷,秀才娘子来了!”贺夫人出言提醒。 章清亭盈盈下拜,“小妇人赵张氏见过贺老爷。” 贺敬忠回过头来,当即愣了。这还是上回见到的章清亭么?怎么完全象换了个人似的?且不说她的衣饰,只说这女子的言语行止,整个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也不是他自谦,比贺玉华都强上数倍。 这衣裳脂粉可以掩饰一个人的本来面目,但绝不至于能提升一个人的气质,那个非得要时间的锤炼熏陶才可以。那究竟是他上次看走了眼,还是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赵夫人?”贺敬忠不敢肯定了,小心翼翼的探询。 章清亭点头微笑,“正是!上回有幸,曾和贺老爷还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回小妇人因遭奸人陷害,形势急迫之下,多有失礼,让贺老爷见笑了!” 贺敬忠点了点头,这才相信贺玉堂的眼光,若是当初就把她这么带到自己面前,恐怕十有八九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虽然心下不喜,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章清亭确实有商业天份,就看她那么短的时间折腾出一个绝味斋,还把生意做的如此红火,就知这女子必定不简单。 可是现在,她却早已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再说那些,毫无益处。 贺敬忠很快便收起杂思,专注于眼前之事,“方才夫人过来,跟我说起你想借钱建房之事,这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夫人传得多有不清楚之处,能不能麻烦赵夫人再详细阐明?” 没问题!章大小姐当即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优势条理清晰的摆了出来,最后笑道,“贺老爷您放心,我既然敢借,这笔钱就一定在一年之内能够归还,否则您收了我的地契,您也绝不损失一钱半文!” 贺敬忠点头,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章清亭说得对,她那块钱买下来就得两千之数了,再借她两千确也不妨。可是他也是生意人,是生意人总想赚得更多。 踌躇了一下,他心中主意已定,却不想太快答应,想拖延时间,争取更好的筹码,便道,“这笔银钱数目可不小,还得容我仔细琢磨。要不这样吧,你这图纸放下,过几日再给你回信。” 老狐狸!纵是走,我这图纸也绝不能留下!经过秘方泄漏之事,章清亭知道,对这些重要资料还是很注意保护的,赔笑道,“贺老爷说笑了吧!就这么点大的事值得再三商榷么?您是不是瞧我年轻,信不过我?那请您尽管放心!虽然这胡同我只有一半的地权,但这些事我还是能说话算数的!您有什么想法,尽管跟小妇人道来。您千万别见怪,我虽是个女子,却是个急性子,咱们能敲定就尽快把事情敲定了,免得我这回去牵肠挂肚的,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贺敬忠心想,这丫头还真不简单啊,单刀直入,痛快淋漓!若是自己再这么推三阻四的,倒显得比她这个小女子还不如了。 便也笑道,“赵夫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颇有男儿侠气!那行,你要这二千两白银没问题,更多一些也无妨。不过,却不是借,而是入股!” 章清亭当即明白了,这老头子厉害啊!见有利可图,便想来插一脚了。 (PS:今日第一更送上,现在爬去码二更!小清亭借钱不易,大家送点粉红票支持下吧!周末愉快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五)悟空和八戒 贺敬忠了然笑道,“这条胡同整个建起来,恐怕也就是二千两银子的事。赵夫人此时是什么境况,全乡人都心知肚明。若是要建房,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等到真正开了春,到了梅雨季节,那整个工程又得耽误下来,忙完了春种是夏暑,官府征役便得去加筑堤坝,然后又得等到秋收过了,才有空闲来给你建房,这一拖便是大半年的时间。若是要做,当然是趁这年后开春之前,抓紧时间整个建起来才是。赵夫人,你说是不是?” 章清亭听得暗暗心惊,这老狐狸真够狡猾的!一下就捏住了她的七寸。 她当然也是听卫管事说了这些,才急急忙忙的想借了钱动工,且不说赚大钱,他们自己手上的一点钱都全给娄知县送礼了,一家子又没个进益,要是拖到明年冬天,那不止是她们一家,连方家祖孙都得喝西北风去! 贺敬忠就是看准了她非尽快借到钱不可,才生出这个心思。他还有个要求,“既然这学堂是我家出资建的,虽然地方是卖给了官府,那能不能把这学堂的名字就叫做飞马堂?马到功成,一马当先,意头都很好嘛!不行也得给我们个褒奖牌匾什么的。” 你也真好意思提!章清亭暗自翻了个白眼,连官府要建名声的东西都敢往自己头上扒拉,还想千秋万载,永垂不朽,真是做梦!除非你肯把白建个学堂送给官府再说,那时,纵叫贺氏学堂都没人管你! 她心中有了几分恼意,面上仍淡淡的,“多谢贺老爷替我们想得周到!不过这学堂更名可是大事,小妇人可做不了主,总得跟官府商议一下才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小妇人也不便打扰,请将图纸还我,等问妥当了,再给您回话吧!” 贺敬忠老于世故,当然瞧出她的不情愿,“赵夫人,你不着急建房么?你都能说动官府开学堂了,就这么区区一个牌匾就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定是可以打动县太爷的。你要是同意,咱们今儿就可以订立契约,我立即调集银两,准备开工,可要是过了今儿,我明儿可就要出门探亲戚了。” 想威胁我?这扎兰堡可不是你一家财主!章清亭心中冷笑,“虽然急,也没急到那个地步,贺老爷尽管忙您的去!” 见她这态度,贺敬忠面上也冷了三分,“这扎兰堡能拿得出这笔钱的人不少,可愿意借出这笔钱的想来也不会太多吧!”他又似是自言自语般补了一句,“我若是不在家,玉堂可也调不了这么多银子!” “告辞!”章清亭嗤笑,收了自己的图纸,再拜一拜,决然转身,再不停留。 倒是又去给贺夫人及贺玉华见了个礼,方才离开他家。 那贺夫人见事情没谈成,便要送她份重礼,章清亭有些轻蔑的讥诮,“夫人,我只是来拜年,正正经经谈生意的,可不是来打秋风的!多谢贵府的好意,心领了!” 一句话把贺夫人噎在那里,脸胀得通红。 赵成材今儿回家,却见章清亭面色不善,一人在屋里生闷气,偷问弟妹怎么回事。 张小蝶轻声道,“从外头回来就这样,谁都不敢言语。” 赵成材心知定是借钱之事不顺利了,想了一想,在外头又转了一圈才回来。 章清亭今日还真是气着了。 从贺家出来,她又走了几家钱庄,包括找了福兴楼的蒋掌柜以及之前打过交道的几家大酒楼的老板,可没一人愿意借钱的。有的推说手上没现银,有的连话都不愿听她说完。着实看了不少白眼,受了不少窝囊气。 最后还是蒋掌柜跟她隐约提点了一句,“你第一间铺子弄成那样,又是自家出的问题,这大过年的,要我怎么说服老板借钱给你?” 章清亭明白了,这做生意之人都讲究个吉利,爱捧高踩低。你生意越是红火大伙儿越愿意跟你合作,你越是低迷大伙儿就越是离你远远的,生怕沾染了你的晦气。纵是有再好的主意,人家也信不过你的运气了。 累了一天,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大病初愈后的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章清亭正在那儿郁闷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动静。 “大师兄,你又在烦恼什么?” 是谁在那儿捏着嗓子说话?章清亭抬眼一瞧,窗户缝里伸进来两个小面人。一个是手持金箍棒的悟空,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八戒。 那捏着悟空的手动了动,“你这呆子!当然不知我的烦恼,这取经路上满天是妖,遍地是怪,打之不尽,灭之不绝,难道不该烦恼么?” 八戒道,“可是大师兄,咱们不是每次都能斩妖除魔,逢凶化吉么?” 悟空训斥着八戒,“你以为容易啊!每回都是我冲在前头,你们跟在后面捡现成的便宜!尤其是你,贪吃贪睡不干活,回回总落在妖怪手里要我去救,二回你再落到他们手里,就等他们把你蒸了下酒吃去!” 八戒连连讨饶,“师兄我错了!我错了!二回我再不贪吃贪睡不干活了,我只贪点小便宜,看点漂亮妖精行么?” 噗哧!外头不止一人在笑,连章清亭也有点忍俊不禁。 悟空更加生气,作势追打着师弟,“你这夯货还敢说嘴?且吃俺老孙一棒!” 八戒抱头鼠窜,“大师兄,你打妖怪其实也有好处啊!” “什么好处?你以为打得不累啊?合着你们被抓都有理了,我该去救你们的?” “你听我说!这妖怪打得多,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让你声名大振啊,你不瞧只要你出马妖怪就闻风丧胆,落荒而逃?这也是佛祖在考验你!要不,你看怎么就你成了斗战胜佛,我只是个净坛使者呢?” “你以为佛是这么好当的?我让给你,咱俩换换!” “那可不行!”八戒晃着肥头大耳,拍拍自己的大肚子,“你瞧你瘦的,你要是做了净坛使者,那么多的好吃的东西装到哪里去呢?太亏!太亏了!” 外头人哄堂大笑,章清亭也不禁抿嘴笑了起来。外头一群弟妹在起哄, “姐夫,你干脆去说书得了!比他们讲得还有趣!” “就是!以后每天给我们来一段吧!” “行啦!”章清亭起身开门,横了众弟妹一眼,脸色却着实和缓了下来,“晚饭做好了么?没做好都帮忙去!再闲着就把刚才说的那些写下来,晚上给我瞧瞧,你们究竟认得了多少字!” 众弟妹顿时作鸟兽散去。 赵成材嘿嘿笑着,低头走到章清亭面前,递上两只小面人,“送你!” “我不要!”章清亭白了他一眼,“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赵成材脸上微红,抓耳挠腮的很是不好意思,“那不是……看你生气么……” 章清亭自进屋坐下,赵成材也犹犹豫豫的跟了进来,“真不要啊?其实还……还挺可爱的!” “不要!”章清亭其实心里有几分喜欢,嘴上仍犟着,“我又不是唐僧,收这俩徒弟干嘛?” 这话倒把赵成材逗得扑哧笑了,大着胆子开她玩笑,“你可比唐僧厉害多了,他就管三人一马四个徒弟,你算算咱们家多少人?你那小脸一沉,可比他念紧箍咒管用多了!” 章清亭闻言不禁有些气恼,“我沉我的脸,谁要你们看来着!难道我就不许有个心情不好,发个脾气的时候?” “我不是那意思!”赵成材急忙辩解,“不是瞧你心情不好,家里人都不敢吭气,想逗逗你们开心么?” “是啊!就我脾气不好,你会逗人开心,那你出去,出去逗他们开心去呀!” “你看你!一说又急了!” “我怎么急了?”章清亭越发使起小性子。 “好啦好啦!”赵成材把两个小面人往她跟前一递,笑着打趣,“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这两小子给你打抱不平去!” “不要!”章清亭伸手一挥,没想到赵成材手上也没捏紧,两只小面人跌在地上,悟空断了胳膊,八戒掉了耳朵。 赵成材脸色一变,闷声不响的拾起两只小面人,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章清亭心中暗自后悔,想出言叫他,又不好意思。 侧耳听了一时,外头也不见动静。仔细想想,好象确实是自己无理,人家好心好意来逗自己开心,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把东西给摔坏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在屋里转来转去,到底有些过意不去,悄悄把门开了一缝,却见弟妹都躲在对面厨房伸长了脖子在向她这里张望。 这还真是越发活回去了,躲猫猫哪!章清亭冷着脸猛地拉开门,众弟妹顿时龟缩了回去。 章清亭左右一瞧不见秀才,心中纳闷,那他人上哪里去了? 赵玉兰见她神色,猜出那意思了,往后门指了指。 章清亭有些讪讪的过去,却见赵成材一人背对着门蹲在地下,手里一左一右的拿着那俩小面人嘟囔。 她忍不住悄悄站定偷听,这秀才到底会说她些什么坏话。 (PS:呃,看了一下,这月要上小粉红20名好难哦,目前是位大神站在那儿。算了,小清亭退而求其次,给点打赏让偶欢喜欢喜就行了。下月再努力!) 推荐一本好看的书:大当家 作者:粉笔琴 书号:1620510 简介:传奇杀手变身不良主母!(作者说:不虐女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六)送上门的钱不要 章清亭站在后头,就听赵成材一人蹲墙角嘀嘀咕咕发着牢骚: “你以为你是猪八戒啊?你比猪八戒还不如!瞧你,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人家就算是孙悟空,也不搭理你这只死肥猪!” “知道为什么?” “笨死了!因为人家是杀猪女!” 章清亭又好气又好笑,凉凉的回了一句,“杀猪女怎么了?” 赵成材吓得躲避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是尴尬,“你……你怎么来了?” 章清亭小嘴一撅,“我要不来,你就继续说我坏话啊?” 赵成材心虚,眼神闪躲,“没……没那意思!” 章清亭纤手一伸,“拿来吧?” “什么?” “你不说把那面人送我么?” “可这……都摔坏了!” “补补不就行了!” “这补得回来么?” 章清亭白他一眼,“补不回来,搁小盒子,下回你就接着说书。讲悟空怎么扯掉了八戒的耳朵,八戒怎么打掉了悟空的胳膊。” 赵成材笑了,“你不生气啦?” 章清亭冷哼一声,“本来就没生气,就是你非说我生气!” 呃……这个好象与事实严重不符,不过瞧她心情好了,赵成材也不再追究下去。 正好银宝叫了一嗓子“开饭了!”二人自回去吃饭。 等吃了饭,赵成材鼓捣着章清亭说说为什么不高兴,“就是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咱们一大家子,纵是出不了主意,听你说说,替你排解排解也是好的。别什么都一人扛着,全憋在心里,咱们也该出点力的!” 这话说得章清亭心里很舒服,便把今日借钱不顺的事情说了。 原本只愁她一个,现在可就愁一窝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没钱怎么盖房子?一家子听得愁眉不展,眼看着马上就是十五了,过了元宵节就该开工了,原以为很容易的事情谁知道又生波折。 张发财道,“闺女,这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就让那贺家人加进来算了!” “不行!”张小蝶当即反对,“那家人也太没义气了!上回咱们救了他闺女,就这还跟咱们讨价还价,动那歪心思,要是真搅合在一起,不定日后多少麻烦事儿呢!” 章清亭听得眼前一亮,“小蝶可以呀!开始动脑子想事情了,真不错,有进步!那你倒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借出钱来?” 这个……张小蝶没辙了。 章清亭叹道,“就算明知道那不是个善茬又能怎样?若是逼得不行,也只好找他借银子去。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一家人跟着叹了口气。 张金宝听大姐赞妹子,自己也怕落后,赶紧寻思着琢磨了个主意,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张金宝期期艾艾的道,“我瞧上回……那个……那个姐夫的小妹子的那个姨妈……象是有钱人的样子。” 章清亭摇了摇头,“你们可别小瞧她,那牛姨妈和贺老头可是一丘之貉,不分伯仲。” 元宝问,“大姐,你那后头两个词又是什么意思?” 章清亭懒得解释,“问你姐夫!” 赵成材一直紧拧着眉头在琢磨呢,没注意他们说话,此时元宝推他,才反应过来,给他们把字写下,又讲解了意思,才道,“娘子,我觉得姨妈那儿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她人虽然精明小气,但上回能想着来看咱们,多少也有三分情义在。她也是个生意人,若是真的手上有多余的闲钱,为什么不借咱们呢?咱们又不是白要她的,一样给利息。反正现在总不是找不着好门道,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万一她肯呢?” 章清亭摇头,“可我上回隐约提到过这个意思,她也没表态,估计够呛!” 赵成材想了想,“那这样吧,你把那图纸给我,我明儿早上去趟衙门,下午看能不能告个假,过去试试。要是成自然好,要是不成,回来再想别的法子。” “那要我跟你去么?” 赵成材摇头,“你面皮薄,既然提过一次,就不要再去了。我一人去就得了!” 章清亭心下有些感动,读书人最是清高爱面子,这个秀才居然肯为了她的事情低三下四的出去求人,“那真谢谢你了!” 还没等到赵成材客套,旁边张金宝倒叫起不平,“大姐你谢姐夫干嘛?这本来就是姐夫该干的嘛!你俩干嘛总这么客气,谢来谢去的?” 二人听得都是大窘,张小蝶白了哥哥一眼,“说你又不懂了吗?这个就叫那个什么相敬如宾来着!人家讲礼的夫妻,连吃个饭还要举案举眉呢!” 张金宝皱眉,“读书人就这点不好,太客气了!这么活着累不累啊?” “行了行了!”章清亭冷着脸把话题打断,“还有完没完了?你要这么闲着没事干,把那算盘好好学学,等到开始建房了,要算账的地方可多着呢!” 张金宝老实下来,不言语了。章清亭又把这胡同的优势给赵成材细细讲了一遍,让他好去说服牛姨妈。 次日晌午,赵成材果然告了假回来,匆匆忙忙吃完了饭,就雇了辆马车上路了。 章清亭本说打点两样礼物让他带去,赵成材却没同意,“姨妈知道咱们的底细,没必要破费。况且她不大讲究这些,上回她可也是空手来的,咱们送轻了让人瞧不起,重了自己受不了,没那个必要。” 章清亭想想也就算了,只拿了一盒从方家拿来的糕点,“那就把这个带上吧,给她儿子尝尝,多少是个意思。” 这个赵成材倒是接了,满怀众人的期盼走了。 等到天黑还没回来,张发财道,“这到底谈没谈成呢?会不会留他住下了?” 章清亭也不知道,“咱们先吃,把饭给他留着!” 吃了饭,又等了半天,一家人都哈欠连天,准备闩门睡觉了,赵成材才披星戴月的回来了。 一看他那脸色,章清亭就知道没戏,“算了,明儿我再去找找几家城中的商户,看有没有人愿意借钱。你吃饭了没?家里还给你留着呢!” 赵成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吭声。 翌日等他们各自都出去忙了,绝味斋却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张小蝶看着有点面善,却一时想不起来,来人自我介绍,“我叫贺玉峰,是贺玉堂的弟弟。” 啊,张小蝶想起来了,这人曾经跟他妹子来过店里一次,可一想起贺家昨日给大姐的嘴脸,她把门一堵,横眉冷目,“你来干什么?” 贺玉峰略显尴尬,“请问,张大小姐在家么?” 张小蝶重重哼了一声,“本姑娘就是现在的张大小姐!你找我有事?” 她也没说错,章清亭嫁了人,张小蝶可不就荣升为张大小姐了?贺玉峰自知语病,急忙改口,“呃……那我找赵夫人。” “赵夫人不住这儿!她住那市集边上!”张小蝶说的是老赵夫人。 这个……贺玉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我找你姐!”这总该只有一个了吧? “对不起,我姐没空!不见客!” 贺玉峰急了,“我真的找她有事!” 张小蝶刺了他一句,“又想让我姐去救你们家人么?对不起,我们没那个本事!” 贺玉峰脸微红了,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个小爆竹,一点就着!他不再啰嗦,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听说你姐最近遇到点难事,这儿有三百两银子,是我哥让给你大姐。钱虽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昨儿章清亭去了贺家借银之事,晚上他们哥俩回家就听妹子说了。贺玉堂当即就跟贺敬忠顶撞了起来,埋怨他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想着在里面赚钱,这也太落井下石了。 可贺敬忠却认为在商言商,如果有赚钱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 父子俩理念不合,谁都说服不了谁,贺敬忠气得一早还真就带着妻女出去走亲戚了。这贺家虽然是交贺玉堂当家了,但大宗银钱却还是老爹在掌管,贺玉堂纵是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力,只好把自己平日的积蓄全取了出来,让弟弟送来,看能不能帮到章清亭。 贺玉峰觉得自己哥哥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却激怒了张小蝶,只见她双手叉腰,大眼睛瞪得溜圆,虎虎生气,“你们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啊!这钱给我们什么意思?是借我们呢,还是看我们可怜送我们?” 贺玉峰瞠目结舌,“这个……是送你们!” “什么?”张小蝶嗓门一下子提到了八度。 “不过可不是可怜你们!只是觉得你们有难处,所以想帮帮你们,没其他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张小蝶道,“我们是有难处,可还没到要你们救济的地步!银子拿回去,我们可不是讨饭的!就是要讨,也不到那些忘恩负义的人门口去讨!” 贺玉峰是越描越黑,百口莫辩,这送钱上门,还没人要?什么世道! **推荐**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七)忽悠也是一种本事 面对送上门的钱,张小蝶也不要,让贺玉峰很是无语,“我们真不是瞧不起你们,也谈不上什么救济……” 小爆竹噼里啪啦又炸了起来,“你不是这意思干嘛无缘无故拿银子给我们?若是说为了我姐救你妹子那事,那大可不必了!我姐说了,她救人时可没想着让你们家回报的,这是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你们爹要这么对我们,那也是你们爹心胸狭窄,那个……见利忘义!我们可不要跟你们学得一样没出息!” 贺玉峰羞愧难当,他确实也觉得自己爹有些过分了,“那……那这钱算是我们借你的好么?” 张小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啊!那我们就借二千两,一文不要多,一文不要少。你有钱就借,咱们立马就给你写借据,没钱就拉倒!” 这个……贺玉峰再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把钱揣回兜里,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贺玉堂得知之后,也自惭愧。觉得自己此举确实有欠思量,你既然解决不了人家的问题,拿个几百两银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唉!他真是没脸来见章清亭了。 赵成材今日在衙门里料理完了公务,抽了个空,又出去了一趟。 目标直奔——李府。 李鸿文今日家中正大摆筵席,请了不少亲戚朋友。进得门来,只见高朋满座,笑语喧哗,还特意请了台戏班子助兴,可着实热闹。 赵成材一见这场景,犹豫了一下,正想着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却见李鸿文已经带着几分酒意迎了出来,“哟!成材兄?今儿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刮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赵成材赔笑着道,“真不知你们家今儿宴客,我先告辞,改日再登门造访!” “咳!有什么呀!一起进来玩玩吧!”李鸿文倒是会看人眼色,低声问了句,“有事?” 赵成材点头,“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李鸿文爽快的应了,“行啊!你跟我先到前头转一圈,咱们再到后头说话去!” 这是应该的!赵成材随他到了厅中,给李老爷等一众长辈拜了年,然后就随李鸿文去了他的书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道,“鸿文兄,实不相瞒,我今儿来,是有求于贵府的。” 李鸿文酒是喝了几杯,但还不至于糊涂,“你先说说看,要是帮得上,我一定帮你!” 赵成材这才娓娓道出来意。 原来他昨儿去牛姨妈那儿借钱没借到,却意外的得到一个意见。 牛姨妈细瞧了他那图纸后道,“这房子是没话说,地方也好。但就有一样,究竟能不能卖得起价还不知道。所以上回你娘子问我,我也没吭声。这钱,我是拿得出来,但若是借了你们,盖了房子却卖不出去,我便是收了你这地又如何?我也还是得把这些房子卖出去的。我虽亏不着,但从这地价和房价来说,我也觉得心疼。况且咱们是亲戚,我又是你们长辈,真要收了你们的地,还不得让你娘冲来指着我鼻子骂没有人性啊!” 牛姨妈最后摇了摇头,“成材,不是姨妈不帮你们,实在是不好出这个手。” 赵成材心灰意冷,收了图纸就准备告辞。 “不过呢!”牛姨妈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这工程不是包给官府去做了么?既然是官府的工程,拿这点子东西出来垫垫应该不要紧吧?何况还有个官办的学堂呢!” 赵成材摇头,“官府办事得有程序,一手交东西才能一手交钱。” 牛姨妈摆手,“你没听明白我这意思!我举个例子,你看我这粮米行,也有供应衙门里的差使,全是只拿货不给钱,年底才给我关账!他们这生意找上门来了,我还不能不做!你这建房子不也不一样,让官府先从各处赊来,把房子建了。等你这房子卖出去,不就可以把账结了?” “可这是我们的私产,毕竟不是官用的东西。” “差不多一回事!外人哪里搞得这么清楚?你听姨妈的,回去就找衙门里的人商量商量,应该不难办。现在还是正月,要是抓紧点时间,五月前就能赶着完工。先不说别的,光这学堂卖给官府就能回一笔钱来。你就可以一边卖其他的,一边还账了。” 赵成材点头,确实好象也能行得通。这不就相当于全部先赊欠回来再说么,只是数额有点大了。 牛姨妈还点拨了他一下,“这房子的事可不比别的,纸上画饼的东西可充不了饥,你就这么拿着画儿,画得再好也难找人出钱。除非等你真的出了货,人家眼见为实了才愿意来花这个钱。若是事成,到时记得通知姨妈一声,要是真有你画的这么好,我都想来买两套呢!” “那先谢过姨妈了。”赵成材虽然没借成钱,但听了这番话,感觉找着了新方向,越想越觉得有理。 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找某个人借钱呢?那个数额大又要现银,一般人都不肯拿出来。但若是象姨妈这么说的,那就相当于找所有的供应商和干活的劳工们借钱了,化整为零,这样欠每个人的就少了,他们也不一定就不能接受。 可要赊欠这么大数额的东西,肯定得找人担保。赵成材首先想到的就是娄知县,他要肯以官府名义作保绝对没问题。 但是未免有官商勾结之嫌,赵成材想着行不能,自己又摇了摇头,再说娄知县在这条胡同上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了,他都是要走的人了,再要开口就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 赵成材思前想后,还就是跟李鸿文相熟一些,便想问问李家能不能给他当个保人。 李鸿文看了图纸,又听了他这想法,沉吟片刻,忽地击掌而笑,“你自己便可来当这保人,又何必一定要来寻旁人?” 我?赵成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又没钱又没地,怎么可能当得了这个保人? 李鸿文却好生思忖了一阵,然后胸有成竹的笑道,“这件事我来帮你办,不仅要办成,还要办成当地一件风雅之事!让咱们也都跟着沾沾光,让万民颂扬!” 这是何意? 李鸿文附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成材脸色是由惊愕转为惊喜,到了最后深施一礼,“鸿文兄若是能玉成之事,自当重谢!” 李鸿文笑道,“不必客气!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人!” “那你现在走得开么?会不会太失礼了?” “咳!这些事情算得上什么呀?你一会儿听我到厅前怎么说。不仅不失礼,还得夸咱们呢!这呀,就是在大地方呆的好处,我以前在京城里可也听说过别的地方有类似的事情呢!” 赵成材听得未免心生羡慕,自己总以为他到了京城只是浪得虚名,可在那种大地方,一个人的眼界却着实可以开拓不少。相比起来,自己才真的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了。 他心里也隐隐生出个念头,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什么时候他也能出去走走? 这一日,章清亭又是空跑了一天。 回到家是又累又渴,刚泡了杯茶端到嘴边,忽见赵成材激动万分的跑了回来,“娘子!娘子!不用借钱啦!胡同可以开建了!” 章清亭吓了一跳,一个不妨喝得猛了,茶水烫到嘴巴,痛得她呼呼吹气。 赵成材大惊失色,“烫到了么?我帮你吹吹,吹吹!” 两人离得本来就近,他还嘟着嘴巴吹气,感觉两个人就象亲亲一样。 身后忽地响起两声干咳,张小蝶在他们身后忍着笑,两眼望天,“这天黑了么?” 章清亭大窘,这才意识到失态,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把赵成材一把推开,又羞又恼,连他方才说了什么都忘了。 张小蝶可没忘,“姐夫,你说不用借钱了?你借到钱啦?” 赵成材讪讪的回过头来,却仍是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和得色,“嗯!这钱啊,不用借了!” 一听这话,章清亭脸上红晕顿时消褪了大半,“不用借了?什么意思?” 赵成材笑得跟只偷到鸡的狐狸似的,满脸兴奋,拉起她的衣袖,“你快随我来!去看了便知!” “我也要去!”张小蝶也不想当这个闷葫芦。 赵成材心情很好,想让大家见识见识他的丰功伟绩,“想去就一起去吧!玉兰,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地方不远!” 好啊!一家子都好奇了,除了张罗氏没啥兴趣,留下来做饭,就连张金宝也拿根拐棍跟着出来了。 就在他们这条集市旁的一家酒楼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在围观,李鸿文在二楼栏杆处慷慨激昂的正开始发表又一轮演说,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有一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我们扎兰堡要建学堂啦!这学堂是给咱全乡老百姓开的,地方就在集市后头的胡同里。那条烂胡同,我不说,大伙儿也都知道,是出了名儿的下雨必淹,下雪必垮!” 这话逗得众人都笑了。 李鸿文故作正色,“大伙儿笑什么?不信自己瞧去!有多少屋顶开了天窗,多少墙倒屋塌?又脏又破,泥泞不堪,别说住里头的人难受,就是咱们打那儿路过都难受!你们说,是不是?” 这是大实话。 李鸿文导上正题,“可是呢!咱们本乡的赵秀才,人家心地好哇!他娘子刚做了生意赚了点钱,就把这个烂胡同买了。他买这条胡同可不光是为了自己住,而是想咱们全乡的孩子建个学堂。这件事,咱们的县太爷娄大人都已经同意了,那契约就签了!以后这学堂不仅要配上博学的老师,连学费也收得特别便宜。甭管您钱多钱少,都能送得起孩子来念书。” 这个李鸿文倒真是敢吹,有的没的都敢说。不过章清亭暗自点头,他这么一说,倒把她们这条胡同的商业味儿抹去,显得更象是为百姓做好事了。 只听李鸿文接着忽悠,“有人就要问了,这为什么要送孩子来念书呢?我种了一辈子的地,放了一辈子的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也活过来了?难道这念书就能长两斤肉不成?” 下头又是哄堂大笑。 李鸿文自嘲了一句,“要我说,这念书不仅不能长肉,还得掉两斤肉!要不怎么都说读书人是手无缚鸡之力?”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章清亭却有些佩服起来,这人虽然别的本事不清楚,但这一张嘴皮子功夫着实了得。又敢于拉得下面子,懂得人的心理。对着这些百姓一点儿也不卖弄文采,说的全是实打实的大白话,不仅让人听得懂,还听得进去。 “但是这念书的好处却着实不少!大伙儿想想,若是自己识了字,不论你将来再学什么,是不是就记得更清楚了?就说个门,走到哪儿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认得。有时路上运气好,遇上个好心人问问,可若是没遇上人,或是跟你一样不识字的,那可怎么办?迷路还不知迷到哪里去了!若是想寄封家书报平安,也不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了。再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遇上点事,要订个契约啥的,起码也能认得自己的名字,晓得大概的意思。这该按的手印可以按,不该按的手印可千万不能按!要不,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给人数钱呢!” 这话说得在理,好多人在下面开始窃窃私语。有年轻人问,“那学堂,我们也能上么?” “当然能!”李鸿文满口应承,“这学堂有长年班、季度班,还有白班和晚班,你要是白天干活没空,晚上来读也行啊!可别不好意思,晚班不收孩子,只收大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章清亭眼睛一亮,这样学堂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气了。 赵成材却是早已知道,只含笑示意她听后面的关键内容。 “可是这么好的事情,现在偏偏遇上点难事!绝味斋的事情我想全乡人都没有不知道的,秀才娘子现在没了店,手上也没钱,啥也干不成!” 听到这儿,章清亭已经约摸猜着七八分了。又惊又喜的看了赵成材一眼,目光里全是肯定!这酸秀才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PS:秀才说,看在偶这么努力为小清亭分忧解难的份上,亲们再送点粉红啊打赏的好么!拍之,你想追人家不得卖力气啊!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八)秀才的人品 被章清亭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注视着,赵成材只觉心里乐开了花,浑身轻飘飘的,连骨头都似轻了几斤。 只听李鸿文还在上头忽悠,“秀才娘子的绝味斋关门了,这胡同当然也就没钱建了。既然没钱,干脆把这胡同卖出去不得了?这块地这么好的位置,不可能卖不出去。可秀才不同意,小两口还为这个吵了好几次。” 章清亭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怎么成了只图私利的市侩商人? 李鸿文继续给赵成材脸上贴金,“秀才为什么会不同意呢?因为他是读书人!若是把学堂随随便便卖给其他人,他们肯建学堂么?就是肯,能建得这么好么?大伙儿可以瞧瞧,这楼下就贴了学堂的样稿,多漂亮!要真建起来,可是造福咱们全乡人的大好事!” “我在这儿说这些,也不是要大家出钱,只是想让大伙儿明白这个理儿!这建学堂不是他赵秀才一人的事,应该是咱们全乡人的事情!众人拾柴火焰高,大伙儿有力的都应该来尽一份力。咱们可不白要大家出这个力,全都是算钱的!” “要是哪家正好有做这工程里需要东西的,都可以来报个名,咱们到里面详细谈!等房子建好了,卖出钱来,该付多少就是多少钱,一分一文也不短大家的!反正这会子猫冬,大伙儿帮着在开春前把房子建了,自己也能有个进益的不是?只是请大家包涵,这钱要晚些时才拿到手,但决不至于赖账!” “大伙儿要是不信,可以上衙门打听打听,这工程可是衙门的营造处负责的。卫管事今儿也来了,就在里头。这件事,赵秀才已经签了保书了。在下不才,连同几位咱们乡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师长们一起联名作了证。所以大伙儿尽管放心,我们全乡有功名的读书人可都看着呢!难道我们的人品大家还信不过么?” 这么多读书人一起作保,下头百姓很是信服。有人就问了,“我亲戚家是做木匠的,可以来干活么?” “要泥瓦匠么?算我一个!” “那我不会干那些,能不能来帮忙干个小工,搬砖挑土?” “欢迎之至!”李鸿文往下一指,“全部都可以在下面报名!不过要是真来了,可不能光耍嘴皮子不出力哦!” 有年轻人不好意思,“那我不要你们的钱,到时不收我上学的钱行么?” “好啊!”李鸿文慷慨允诺,“凡是出工干活不收钱的,一律可以折算成学费,可以给你自己或是自家的孩子们来上学。啊!还有一点,要是想送闺女来识字的也可以,学堂里头还专门另辟了个地方是收女学生的!” 这么一听,来报名的人可真就多了。 赵成材在后头小声对章清亭笑道,“方才卫管事还在说,照这么个弄法,连役工都不用征了,直接用这些人干活就足够了!不过让咱们到时也得准备几个人,管上两顿饭,也不要太好,有馒头稀粥就成!这伙食费还可以从工钱里头扣。我想咱们那铺子里,炉炭全是现成的,一家人动手帮忙干干也就成了,这可又省了一大笔。” 章清亭更关注一个重要问题,“那些砖石木材油漆呢?有人肯供应么?”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赵成材悄悄把她拉远些,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事里头有油水,我交卫管事全权掌管了,咱们只负责验货和付钱。你可别心疼,他在这方面可着实门路广得很,当即一听就找了那些专给官府和大户人家盖房子的大作坊老板们,那价钱什么的都是有底的,我在官府里的报税文书上都能看得到,所以他绝不敢欺瞒咱们。多少肯定也得让那些商户赚一点,但绝对保证比市面上咱们自己去买的便宜。至于他交给谁家来做,在当中抽多少好处,咱们也就不过问了。另有,他听我这么一说,也悄悄答应了在官府这块工价上给咱们弄个最低的,咱们事后也不必再给他谢礼了。整个算下来,咱们可一点不吃亏!” 章清亭点头,这要人办事是必须给好处的。光凭他们这几个人,确实也不可能这样面面俱到。卫管事办事老到,这后头施工让多有让他出力之处,反正自己也没钱打赏,不如给人家一个捞外水的机会,他干得也才有劲儿。 上回绝味斋的倒闭可给了章清亭一个绝大的教训,那就是一人赚钱,不如让跟着你混的人全都能赚钱,这样大家才能真正死心塌地的给你卖命。光你一人得道,鸡犬不能升天,那绝对要后院起火。 她还想到一则,“那这回这么多读书人帮咱们作了保,要不要给他们谢礼的?” 赵成材点头,“这个是必须的,但不用现在,等房子盖好了再说!” 他们正在这儿小声嘀咕着,忽然听得街上鸣锣开道,“迴避!迴避!” 是县太爷亲自坐着官轿过来了。两边百姓呼啦啦一下闪开,让出道来。 赵成材赶紧迎上前,打开轿帘,“娄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娄大人呵呵笑道,“我能不来么?你们在这儿弄这么大动静,我要不来那才是不象话呢!” 李鸿文早在楼上瞧见,和几位老秀才们忙忙的一齐迎了出来施礼问候。 李鸿文甚是机灵,一见这架式,就得给父母官一个与民亲近,大出风头的机会,抢着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娄大人有话对大伙儿说!” 那酒楼掌柜的也有眼力劲儿,赶紧就吩咐伙计搬了几张矮几出来一拼,很快给县太爷搭了个演讲台。 见县太爷都亲自出来了,那周遭的百姓可全都轰动了,各家各户全都挤过来听父母官要说些什么。 娄知县很是满意,登上高台,先一合手,“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官在这儿先给大家拜年了!大家新年好哇!” “娄大人新年好!”一群秀才领着头带着百姓们一起呼应。 这成百上千的人一齐喊来出来的号子,可是声势动天!娄知县当官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跟这么多百姓同时近距离接触过,看着这么多人同时向他问好,甭管是不是真心。但自个儿当时那就是心潮澎湃了,当官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各位乡亲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们这儿将要建一所新的学堂!为什么要建学堂呢?这道理方才几位秀才都已经跟大伙儿都说过了。” “本官在此为官多年,始终有一大憾事!便是咱们扎兰堡从来出过一位金榜提名的学子!不要说高中三甲了,就连举人也没有一位!这不仅是本官的耻辱,更是全扎兰堡人的耻辱!” “难道真是咱们这儿的人天生就不如人么?非也!难道是咱们这儿穷得读不起书么?更是荒谬!咱们这扎兰煲虽称不上大富之乡,但好歹比国中许多穷乡僻壤还是强得多。那为什么我们这儿就是出不了能为全乡人争光的学子呢?全是因为咱们这儿没有好学堂,好老师啊!象是中了秀才的人,若是还要上进,全都得离乡背井,上郡里京城求学去!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那我们扎兰堡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本官心中深感不安,常想为此做点什么。这赵秀才虽然年轻,家资也不富裕,但难得的有想法,他也是个读书人,深知本地求学的艰难,故此向本官建言开设学堂,并愿意让出家中自购的地方,即使家逢巨变也痴心不改,这等情怀着实让本官动容,更让本官欣慰!” “大家请看,这些,全是我们扎兰堡的读书人,他们今日齐聚在此,甘心押上比自己身家性命更加宝贵的名声来为这所学堂作保,图的是什么?图的不是名,不是利,是咱们一方水土日后的文风昌盛,图的是咱们的后代子孙的人材辈出啊!” 这番话说的,把这群读书人捧到天上去了。连张家人都觉得姐夫在当中,是倍儿有面子! “本官在此向大家宣布,若是自己或是愿意送子女送上学堂的,官府每位学生每月补助一份纸张笔墨!若是成绩好的学生,还有额外奖赏!每季度考核之后,就在胡同之外张榜公布!要是将来咱们这儿出了秀才、举人、进士甚至状元,咱们官府皆有重赏!” “好!”这回不用秀才们带头,所有百姓自发的鼓掌喝采! 秀才们又带头施礼,“多谢娄大人!” 看着黑压压一大片百姓皆向自己行礼,娄知县的心里,那是无限自豪与感动,这就是为民办事的好官儿呀! 他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当即又回了酒楼,便跟几位秀才商议请他们来教学之事。 这种情势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全都答应了,连李鸿文都决定不去京城,留在本地了。再要进学,便到郡里去听听大课就好。 娄知县点头赞许,又加了一条,若是以后有秀才愿意留在本地教书的,由官府出资送他们去郡学深造。 “至于成材嘛!”娄知县也给他谋了个好差事,“你做事踏实稳重,李贤侄才思敏捷,我瞧你二人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不如今后这学堂就聘你二人做个管事的,照应诸位师长接送授课,安排课表,打点学生入学等等杂务。你们二位如此年轻,自当多出些力,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好啊!那群老学究们乐得轻松,他们只要来上上课就有钱拿,平时有什么事也多了两个年轻人支使,不用事事都去找县太爷。 赵成材和李鸿文也都觉得相当光荣,这可相当于新学堂的第一任校长了。李鸿文是好大喜功爱面子,赵成材却是窃喜,不用担心陈师爷回来失业了。 娄知县说得兴起,又派人召集了衙门里的相关负责人等,就在这儿一起开了个碰头会。主要意思就一个,就是要大家齐心协力,务必将建学堂的事情当作目前重中之重的工作来抓,齐心协力,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它建成建好! 他这马上就要离任了,当然要让扎兰堡的百姓们记住,是他,娄某人,在这儿建的学堂,这份功劳可不能记在旁人身上! 当官的张张嘴,办事的全部都积极行动了起来。 而门口,闻讯而来报名干活的乡亲们是越来越多。有些人还表示,家里还有些树啊石头什么的,要不要,他们情愿送来捐建学堂。就是什么也不给,也愿意帮忙白干。 李鸿文多精呀!一见这态势,马上找人回去把他爹请了来,联络了几位相熟的富户,带头表示愿意捐钱兴建学堂。 赵成材听得是心花怒放,有这么些人帮忙,自家的胡同不也跟着起来了? 娄知县更高兴了,专门设置了个捐助处,记录这些名单。 有个老秀才就提出来,可以学那庙里,到时把捐助人的名单全部立块石碑,刻在学堂的院墙上。要是再有多的钱财,就留着做助学之资。 这个主意真好!赵成材就提出来,若当真是家计艰难,一贫如洗,只要愿意,也可以来申请参加一段时日的免费学习了。 此时外头又有差役来说,已经有许多百姓想给自己或是自家孩子报名了。人数众多,这教室恐怕就不够用了。 这个简单!统统建二层楼! 娄知县摆手,“要建就建三层楼,要让百姓和来我们此地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咱们这儿最好的就是学堂!” 反正有人资助,他也不在乎花费了,只求把此事办得漂亮! 卫管事忙不迭的又去改图纸,这个现场会议一直开到快二更天才散。人人还精神振奋,意犹未尽。 临走的时候,娄知县很是高兴的拉赵成材到一旁伸了个大拇指,“成材,你这事想得好,办得真漂亮!” “全托大人的福!”赵成材谦虚的送走娄大人之后,自己也喜孜孜的回了家,却不料全家人都没睡,正灯火通明的等着他呢! 只见章大小姐小脸阴沉着,赵成材就纳闷了,我这又做错什么了? (PS:快月末了,桂仁现出真身,滚来滚去求粉红,求打赏!下月的粉红亲们给小清亭留着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二九)名声坏了 赵成材一回来就见章清亭有些不悦,正在那儿皱眉反省,银宝元宝却热情的扑了上来,“姐夫回来啰!姐夫回来啰!”一左一右的拉他进门。 “姐夫!你真是太棒了!”张金宝喜笑颜开的当胸就给了他一拳,“你是怎么想出来这好主意的?” 赵成材却有些承受不住这份热情,身板一晃,差点没摔着。 张小蝶嗔道,“哥你下手轻点,姐夫可是读书人!哪象你这么五大三粗的?以后少动手动脚的!姐夫你快坐下,吃饭没有,要喝茶么?” 赵玉兰含笑已经递了杯热茶上来,“都这个时候了,肯定吃过了吧!” 张发财老干巴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女婿啊!你这事干得好哇!连咱们都跟着你脸上沾光!你瞧瞧,家里这多少东西,全是人家送来的!” 赵成材这才注意到,屋子一角堆满了各色礼物,有鸡蛋、面粉、年糕、腊肉、腌鱼、泡菜……林林总总,摆了一地,虽都是些日常用的小东西,但这么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也蔚然可观了。 “这……这些哪来的?”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这全是人家听了姓李的那番谣言送来的!劝我不要跟你吵架,让你建学堂!哼!干嘛偏把我编排得这么坏?” 一家子嘿嘿闷笑。 张发财往后一指,悄声对赵成材道,“后院还有个孩子送来只小狗,让你媳妇别不建学堂了,人家想上学!” 众人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张发财索性老着脸道,“我说闺女,你也别恼,这不过就让人说两句,你瞧赚了多少好东西?咱们家这一个月的嚼用都有了!” 章清亭横了大家一眼,“敢情不是说你们,你们都无所谓是不是?赵成材!你明儿就让姓李的赶紧把那说词儿改过来,凭什么让我唱白脸?” 全家人哈哈大笑,“就是我们唱白脸也没人相信啊?姐夫也不会听我们的!大姐算了!反正话都说出去了,收也收不回来了。到时这胡同建起来,不也是你省心?” “就是!”赵成材赶紧表功,又把晚上商议的事情跟章清亭一说,“如此一来,咱们可又能省下好些费用呢!” 章清亭仍是不悦,撅着小嘴,“那我的名声呢?全给你们败坏了!” “咳!”赵成材知道她现在又是在使小性子了,温言哄着,“真等盖房子的时候,你成天不得去工地上晃悠啊?到时见你忙里忙外的,大伙儿自然知道好歹了!这名声不就回来了?” 嗯,这还差不多!章清亭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心里别扭,要人顺着毛摸摸。赵成材现在跟她相处得也有经验了,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心里却在暗自叹息,怪不得古人说女人难养,你不仅得帮她把事办好了,还得让她把气顺了。要不,你就是干了好事也白干! 张罗氏忽地问了一句,“那咱们明儿可以好生过个节了吧?” 对哦!明天就是元宵佳节了。 张发财一拍大腿,“这个年之前真过得憋气!老想着这个铺子,还有那个破胡同,一直都没心情。咱们明儿也该好好的乐一乐了,多做些好吃的,晚上都去看灯,玩个痛快!” “什么破胡同?”张小蝶很是不满,却学会了在长辈把话说完后再接话,“咱家这胡同以后可就是全扎兰堡最好的胡同了!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的?” “风水宝地!”赵玉兰笑吟吟的接了。 “对!就是风水宝地!” 张金宝在章清亭身边磨蹭着,“大姐,那你是不是……啊……” 章清亭瞪着眼睛,“是不是什么?” 元宝还记得,“买爆竹啊!你答应的,大哥要好了,就给他买好多爆竹!呃,能不能也分我一点儿,好不好?” 众人扑哧乐了,章清亭爽快的应了,“行!明天多买点爆竹,每个人都放个够!咱们哪,把不好的通通放掉,过了年,就都该打起精神好好干活了!” 全家人都重重的点了点头。想起未来,都是充满希望。 到了第二日,新建学堂之事传遍了扎兰堡的十里八乡,愿意来帮忙干活的人就更多了。 建屋所需各种轻重粗细工匠的名额很快就招满了,到了最后,大伙儿工钱全都不要了,还源源不断的有人来,弄得卫管事不得不派人专门解释:实在是人太多了也不好做事,大家的好意都心领了,实在愿意捐的,就捐资兴建学堂吧! 那头,赵成材和李鸿文也赶紧的行动起来,筹备开办学堂的各项事宜。 这捐资来势更加汹汹,很快就突破千两大关了。为免留名的实在太多,首先就定死了,在十七日动工之前捐资的才能刻碑留名,之后的就只作助学金了。本来李鸿文说要捐资十两银子以上的才留名,但赵成材不同意。 “对于有钱人来说,十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穷苦人来说,也许十文钱就是他家全部的积蓄了。若是单凭贵贱而论,未免有失公允。不如让那些捐了十两银子以上的名字做得大些,刻在中间,捐的少的,刻在上下两头,弄得小些也就是了。若嫌人太多,咱们索性就弄一面墙出来。这对于咱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捐助之人来说,却都是一个鼓励。” 这话说得很是,李鸿文也赞同了,“那若是再之后捐助的,咱们也不能什么都没有,不如就颁发一个奖励文书,再写个一个捐助簿子,放在学堂里存底。再誊抄交衙门一份,咱们读书人,还是把这些银钱之事算清楚的好,免得日后还有损咱们的清名。” 赵成材点头称善,二人又开始根据报名人数,年龄大小,男女有别进行分班,并制定课表,直忙到日头偏西才喘上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李鸿文笑着摇头,“我这真是自讨苦吃!” 赵成材笑道,“别叫苦叫累了,我的李大老师,到咱们桃李满天下时,再想想今日,这扎兰堡的第一所学堂可是从咱俩的手上建起来的了!多荣耀!” “你这话说得真是!”李鸿文深有感触的道,“象我爹,从小就骂我是个只会花钱的败家子!好容易考了个功名,他才不骂了,却又老嫌我学业无成,花钱无数。可这回咱们办了这么大件事,可结结实实把他嘴给堵上了!这些天亲戚朋友们全涌上门来赞他养了个好儿子,老头嘴上不说,心里乐呵着呢!瞧,这月又多给了我二两银子月钱!” “这就是了!你有这么好爹就偷着乐去吧!” 李鸿文见左右无人,冲他挤眉弄眼,“那你呢?” “我?”赵成材一怔,“我可没你这好爹,没人给银子!” “谁问你爹啊?我问的是嫂夫人!”李鸿文笑得贼眉鼠眼,“你昨儿回去该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了吧?” 赵成材听得脸都红了,皱眉急道,“胡说什么呀!” “还不承认?跟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帮她解决这么大难题,她不该投桃抱李,回家好好侍侯侍侯你?” “不跟你说了!你不回家,我可回家过节去了!”赵成材忿忿的扭头走了。 李鸿文在后面吃吃的笑,还故意哼着小艳曲,“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赵成材越走越快,脑子里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他搂着章清亭的香艳场面。他使劲摇了摇头,狠狠批评自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不过……偶尔想想,是不是也不算作奸犯科? 回了家,见天鹅不在,他很奇怪,“天……娘子呢?” 张小蝶道斜睨着他笑道,“一回来就惦记着我姐!偏不告诉你!” 赵玉兰笑着上前道,“大嫂上外头买东西去了,方老爷子他们今儿都过来了,晚上要一齐看灯,大姐就留他们在这儿住一晚,还得再添置点东西。哥,恐怕今晚得让你委屈一下,算了半天,铺不够用,大嫂说让我们几个女的挤那小屋去。空出这边铺来,匀给你们几个男的。” “这算得上什么?要我现在收拾么?” “不用了!”张小蝶抢着道,“该干的我们都干了,你晚上是带银宝睡还是元宝睡?” “这个随便!你们安排吧!” 元宝听见跑了进来,“姐夫,咱俩带小白一起睡吧!” 小白?赵成材愣了愣,首先想到的是著名的历史名人齐桓公。 “就是那只小白狗!”元宝把小狗召唤进来,“瞧它多可爱!可他们都不肯让我带它睡!” 赵成材扑哧笑了,“咱俩这么大个,挤这么个小床就够呛了,你再带着它,那不是心疼它,是委屈它了!不如找个旧筐子,再弄个棉垫子,给它做个狗窝吧!” 元宝拍手称赞,“还是姐夫最好!” 赵成材还真就开始动手,想找只旧篮子,可惜这儿没有,但赵家却很多,猛然想着今儿元宵,也不知爹娘弟弟是怎么过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PS:二更送上!亲们晚安!有票的投票!有钱的打赏哦!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O)元宵收徒 [粉红100+] 赵成材想起家中的父母,有些心神不宁了,“我还得家去一趟瞧瞧!一会儿给元宝带个篮子回来给小白做窝。” 赵玉兰忙道,“哥你等等!嫂子方才出门时说她会多买些东西回来,让你带回家去的。元宵这些咱们都包好了,我还蒸了些包子馒头,你一齐带回去吧,娘不病着吗?有这些她吃起来也方便。” 赵成材随妹子到厨房拿东西,低声问,“玉兰,你不怪了娘么?” 赵玉兰轻轻的摇了摇头,“嫂子说得对,这事不能全怪娘,我也有责任。不过哥,你也替我跟娘带句话,今后……今后我的事,能不能让我自个儿也试着拿个主意?” 赵成材终于放下心来,温柔笑道,“玉兰,你真长大了。” 赵玉兰脸一红,“那要谢谢嫂子……”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章清亭陪着方家老少拎着些花灯啊爆竹啊什么的回来了。今儿一早,她亲自上方家报喜。 用这么好的法子解决了这么宗大麻烦,方老头听得喜笑颜开,“你这相公还当真不错!有几分本事!” 大伙儿现在心情都好,章清亭就请他们一起过来,晚上观灯。 方家祖孙没意见,晏博文却说要留下来看家。 无奈方明珠十分不肯,“就这穷家,有什么可看的?阿礼哥,咱们一起去玩玩吧,还有舞龙呢!” 方德海也道,“你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比我个老头子还闷?等这胡同开工了,你想歇都没时间歇了,有得你出力的时候!今晚一起去玩玩,大伙儿都高兴高兴!” 就这么着,生拉硬拽的把他给拖来了。 先去找卫管事看了看新画的图纸,又到张家简单用了个午饭。方德海兴致颇高,便说晚上要亲自指点几个菜,要上集市再采买些食材回来。 章清亭想着今儿过节,一会儿赵成材肯定还是得回家去看看,这大节下的,不带些东西回去着实说不过去。她虽对赵家母子仍有些疙疙瘩瘩的,但好歹赵成材成功的给她解决了这么大难题,也算是将功折过了。就算是谢谢他,也别做的太小家子气。赵王氏要照顾赵成栋,肯定没空出来张罗。况且自己也答应给众人买爆竹的,捎带着给他们家买上一份也就是了。 于是便让俩妹子在家继续搓元宵,她带着张发财张金宝也一起上了街,打点了些家用之物。又把街坊们送的东西匀出一份儿来,让赵成材拿回家去。 这么一清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赵成材一人拿不了,干脆带着银宝元宝一起过去了。 赵成栋两只胳膊已经好了许多,只要不动就不痛了,人也就有了精神。 他们虽在家里,可赵成材兴建学堂之事却是办得轰轰烈烈,传得街知巷闻,一家人既觉自豪,又感惭愧。 赵王氏使个眼色,赵老实讪讪的问到时他们能不能也去帮忙。 赵成材却回绝了,“人已经够多的了,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添乱。你们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赵王氏赶紧接了一句,“其实……你弟弟好得差不多了,家里也没多少事了。” “那到时再说吧!今儿那边还请了客人,我就不多说了。这些东西全是娘子买的,都是家里用得着的东西,娘也就不用往外跑了!”赵成材把功劳全记在章清亭身上,就准备走了。 赵老实挑了一个新编的大篮子给元宝拿去当狗窝。 赵王氏心里却有些美滋滋的,既然是章清亭送她的东西,是不是就表示她不再跟她这个婆婆怄气了?如此一来,她心中那个好管事的弦又绷了起来。 这胡同不管怎么说也有自家的一半,这自家要盖房子,她这个当婆婆的怎么能不去盯着呢?要不还真让人以为她和大儿子分了家呢!正好在盖房子的时候多出点力,不就把之前的都了结了?等那新房子盖起来,肯定还是要住一块儿的,老这么两地分居实在是太不象话了!赵王氏自己打着如意算盘,是决意盖房子时一定要去监工的。 赵成材要是知道他这一番好意又惹来这样麻烦,那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可事情没发生前,谁长了后眼呢? 回家路上,街上已经挂出不少花灯,只还没点蜡。有些性急的人家已经开始放起了鞭炮,节日的气氛甚是浓厚。 闹元宵闹元宵,过元宵就讲究一个“闹”字!赵成材满心欢喜,晚上一定要带全家出来好生热闹一番。 在方德海的指导下,这个元宵晚宴办得可真是丰盛。一共整出了十八个菜二个汤,除了食材普通了一些,几乎可以媲美酒楼了。 席间方德海盛赞赵玉兰,“这丫头心细勤快,肯学又有耐性,当真是个当厨子的好料子!” 章清亭打蛇随棍上,“那我把这小姑送您当徒弟行么?不用您倾囊相授,您那绝活藏着教明珠就行了!只把些能教的手艺教教她,日后咱们全家可就都有口福了!” 方德海撇撇嘴,“我方德海的徒弟能是成天在家里烧饭的黄脸婆么?美得你了!等你请得起管家,再来聘厨子吧!” 章清亭小嘴一撅,“那也不是没可能啊!我连您都请得动,请您徒弟怎么不成了?” 方明珠一旁撺掇着,“爷爷,要不您就收下玉兰姐姐吧!这样我也不用天天被您念叨了!” 众人哈哈大笑,赵成材很是实诚,“傻丫头,你爷爷的衣钵当然还是要你来继承的!这是多么大的福气,你可别小小年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哩!” 方明珠冲他扮个鬼脸,“姐夫,亏你还要到学堂当先生呢!这传艺又不用只传一人的,多教几人又有什么关系?爷爷,我只爱做糕点和研究那些香料,您再多收一个徒弟,也好将您的手艺发扬光大啊!” “这话说得是!”章清亭趁热打铁,半是打趣半是威胁的道,“方老爷子,您瞧您自个人孙女都不妒忌,您别再这么小气巴拉的了!您要不收,以后别上我家来了!” 方德海呵呵直笑,“我这不收徒弟,还成罪过了?那行吧!玉兰,你能吃得了苦么?金宝可知道,我凶起人来可厉害得很呢!” 章清亭赶紧推赵玉兰跪下磕头,“那还有什么话说?只要是学手艺,再苦也不怕!玉兰,叫师父!” 众人纷纷叫好,这还真就玉成了一对师徒。 赵成材甚是感激,妹子若是真的能学到方德海一星半点的手艺,这也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这对她自己将来不管是居家过日子,还是弄个小饭店什么的都是大有好处的,他赧颜道,“只是现在手边也没有什么象样的拜师礼,我改日准备了,再给您老送去!” 方德海哼了一声,“这事是你媳妇提出来的,你甭管,我自找她收礼去!” 章清亭咯咯直笑,“我这白送个徒弟给您,还没找您收谢礼呢,您怎么反过来找我要礼?说吧,又想要什么好处?” 方德海莫测高深的一笑,“先记着,日后有你还的时候!”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着饭,见天色渐黑,外头爆竹声声不绝于耳,银宝元宝早坐不住了,匆匆忙忙扒完了饭,就到外头放起了烟火。远远的听得锣鼓阵阵,是表演的队伍快要来了。 大人们的心也给弄得痒痒的,反正吃了个半饱,都不太饿了,索性撤了席,一起出来玩。 整条街市上已然是张灯结彩,金光璀璨,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章清亭也吩咐将自家门口新买的一溜彩灯全部点上,顿时就有个喜洋洋过节的气氛了。 听得远处红光冲天,笑语喧哗,银宝元宝想追过去玩,张发财却拦着他们,“一会儿要过来的,你们慌什么?仔细晚上跑丢了!咱们这儿是市集,最是热闹,咱们先放了烟花,再到前面那路口占地方!” 张金宝和赵成材抱了烟花出来,又拿了香给众人一一分发。 赵成材要去帮章清亭放,章清亭才不要,“我自己能放!”她挑了一只大烟花摆在地上,欢欢喜喜的过去放了。 她从前多少回梦想着能亲手去点回烟花,可那些是不合规矩的,不合规矩便是不能做的。要是兄弟们还能上前去玩一会儿,女孩子们是绝对不可能的。每回过年,只能眼看着丫头小厮们在那儿放,她们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章清亭老在想,这到底买了烟花给下人们玩还是给主子们玩?今儿难得有机会,她可也要玩个过瘾。 瞧她玩得这么开心,赵成材由她自己玩去。他自己随便放了两个,还惦记着提醒众人注意安全,仔细烧着衣裳,炸伤手了,颇有几分家长风范。 一时见晏博文拿着香只是淡淡笑着站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正待上前拉拢,方明珠已经故意拿了烟花给他,“阿礼哥,这个声音好大好吓人的,你帮我放好么?” 晏博文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不忍拂逆,也就随和着一起放烟花。玩了一时,也渐渐的被带进这欢乐的气氛里,嘴角的笑意明显加重了些,脸上终于有几分喜气。 赵成材看得心中却暗自叹息。 (PS:这是加更的,再去码今天的7K,偶滴天!龟速桂仁迅速爬下去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一)牵到手了 赵成材是真替晏博文可惜,此人一瞧便是书香门第,家教甚好,却不知当年到底是因何犯事,居然弄得从贵族沦为庶民,还带着案底,实在令人扼腕叹惜。 虽说赵成材也妒忌过他的见多识广,特别是和章清亭的相谈甚欢,但他也不至于卑劣到丧失做人的良心。 平心而论,赵成材知道自己比不上晏博文,但是现在自己还有个秀才功名,他却从天之骄子变得连平民都不如,终生打着罪犯的烙印,未来也永远定格在这个身份上了,想来定然甚是难受的。 这也无怪乎他的眼角眉梢总是抹不去的淡淡愁意。其实他若是能想得通,早日为自己另辟蹊径该多好,就凭他这一身本事,不愁没有用武之地。何必非老吊在过去的树上半死不活的?下回有机会开导开导他吧! 赵成材正出着神,却听张发财高声道,“快快快!舞龙的来了!” 街上的人群已经全都自发的往市集中心一处宽敞的十字路口上涌去,已经听得到锣鼓喧天,锁呐吹打着喜庆的小调,步步逼近了。 “拿上鞭炮!”赵成材话还没说完,人都跑光了。 他自摇摇头,在后头收拾着,待他再追赶了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拥护的人群,才瞧见张发财已经率领着一大家子抢占了位于高位的有利地形。 本来还嫌他来得慢,待见他兜着的一大串鞭炮,换了说词,“呵呵,还是姐夫最心细!” 章清亭忽地想起来,“呀!这家里可没人了!门锁了没?” “放心!有姐夫呢!”张金宝笑嘻嘻的接了鞭炮,“他肯定忘不了,是不是?” 赵成材笑骂,“二回我就也忘一回试试!” “要是连你都忘了,那咱家可就乱套了!就是都指望着你和大姐,咱们才能什么都不用操心。你们说,对不?” 一家人都笑了,秀才也有点沾沾自喜,自己在家里还是蛮重要的嘛! “快看!”银宝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远处,已经瞧见高高的几个人走来了。只见比寻常人足足高出一倍有余,身穿五彩霞衣,甩着长长的水袖,手执道具,扮成八仙模样,随着下面锣鼓的节奏缓缓而来。这踩高跷的便是整个队伍的前奏了,百姓们都自发的鼓起掌来,在一旁放起花炮,迎接他们的到来。 高跷不过吸引人的视线,后头是一对活灵活现的舞狮却是极有生气。张牙舞爪,憨态可掬,逗得人哈哈大笑。有那调皮的小孩子就冲到前头去逗他们,狮子也不生气,就势追着小孩儿们玩。引得那些小家伙儿们又避之不及,看得旁人更是开心。 张发财把自家两个皮小子一推,“你们先去玩玩!” 俩小子一到关键时刻便露馅了,畏缩着不敢上前。 章清亭在后头推他们一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人家多小的孩子都敢上去,你俩倒不敢了么?去!” 在大姐的威吓之下,两个小子冲上去了,却又傻傻的站在场中,不知干什么好。两只狮子来了神,逗着这俩小兄弟。 张金宝高声道,“让我家弟弟们玩玩吧!” 那两个戏狮子的童子把手里的绣球往两孩子手中一塞,“你们上前玩会儿!” 这两兄弟反正也下场了,便也豁出去了,学着那童子的样儿戏着狮子,可他俩笨手笨脚的,狮子没戏到,两人倒自己背对背撞一块儿了,各自疼得揉脑袋。两只狮子就势蹲地下摸着肚皮作捧腹大笑状,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两个童子见气氛正好,翻几个筋斗从他们手里又抢回绣球去,引得两只狮子玩了个叠罗汉的高难度动作,赢得众人一片喝彩。 再往下,就是身披彩贝,挥舞着绸带的仙女们出来了,且行且舞,曼妙多姿,这个最吸引男人的目光,女人们的品头论足。 后面跟着是玩杂耍的,有拿着细细的棍子顶盘子的,有手里拿着几个圈子丢来丢去的,还有不时口里能喷出火来的。 看得章清亭大开眼界,她还真不知道,民间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最后来了跑旱船,到了这儿,前头的队伍全部亮相完毕了,集中在一处,热热闹闹玩了一阵,逐渐退开把场地空了出来。 章清亭不解其意,百姓们都知道,这是火龙要来了! 蓦地就见后面不知哪来突然亮起火把,引着一条身长达百余米的巨龙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号子,冲进了场中。一来便是摇头摆尾舞得跟旋风似的翻江倒海,这一下可把全场的气氛都点燃了!连章清亭都不顾形象的使劲拍巴掌叫好。 龙是用稻草扎成,由几十个上身赤膊的精壮汉子舞动。龙头上一双金光闪闪的大眼,龙背脊上插满了长寿香,星星点点,在黑暗之中煞是好看。就见它随着当前一人的火把,或是腾云,或是探海,引得众人叫好不迭。 忽见一声号令,旁边百姓开始拿点燃的爆竹往龙上方扔。 章清亭瞧得吓了一跳,“这什么意思?不得炸坏人么?” 赵成材笑着解释,“这是让火龙神保护我们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这些舞龙的汉子可是最勇敢的,你以为轻易的谁都能去?再说咱们用的都是最小的爆竹,伤不到多重。” 张金宝还补充道,“这只有伤到了,才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那你怎么不去?”章清亭反问了一句。 张金宝讪讪的不好意思,“我这块头不行!姐夫不也没去么?” 赵成材听得微有些赧颜,他个读书人,哪有力气干这活?同样身为男子,这是他的短处,最怕人揭。 章清亭见他老实不言语,不悦的训斥弟弟,“你拿什么跟你姐夫比?他有功名,你有么?” 张金宝一缩脖子不敢吭气了,和两个弟弟也拿了爆竹往龙身上扔。 赵成材听章清亭维护他,心里正觉一甜,章清亭却又嗔怪起他来,“你也别太老实了,有时候该说的话也得说!要不,在外头可受人欺负!” 这一家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赵成材大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在心底里乐开了一片花儿朵朵。瞧章清亭,对他多关心! 火龙如急风暴雨般舞过一阵,渐渐舒展了开来,动作也慢了,此时两边就有年轻人冲了出来,从爆竹声声的龙身底下钻过,众人还不断鼓掌叫好。 “这又是干什么?”章清亭今儿真是城里人下乡,瞧见什么都稀奇。 赵成材已经习惯了她的缺乏常识,耐心解释,“这是钻龙,有勇气钻过去的人,也会获得一年的好运!” 银宝元宝两人被推到场中玩开了,不用人叫,就和一群胆大的小孩子们跑去钻龙了。回来时一脸兴奋和骄傲,“我们钻龙了!我们钻龙了!” 张发财年纪虽大,但自恃跑得快,哧溜一下,他也冲下去了,正好人群中甩出一挂鞭炮在他头上炸响,吓得他一缩脖子又往回跑。 旁人哈哈大笑,“老伯,您这么大年纪就别出来现眼了!伤了您,咱们都不好意思!” 张发财可经不起奚落,一转头又冲回去了,迅速的找个空档钻了过去,得意洋洋道,“瞧见没?我还不老呢!” 旁人纷纷鼓掌,“老伯!好样的!” 方明珠看得眼馋,“阿礼哥!我们也去吧!” 晏博文有些心动,却还是有点犹豫,方明珠却一把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外走,顽皮的笑道,“你可不要让我被鞭炮炸到哦!要不我就赖你了!” 晏博文终于笑了,带着她也下到场中,他是习武之人,动作极快,看准了方位,带着方明珠倏地一下就穿过去了。 方明珠高兴得直拍巴掌,“再来一次!我要再来一次!” “好啊!”晏博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年轻人该有的热情和朝气,带着她穿了一次又一次。 张金宝鼓动着台上的章清亭,“大姐!你和姐夫也下去钻嘛!我这是腿没全好跑不利索,要不,我也去了!” “就是!”方德海也道,“你们小两口真该下去!瞧明珠和阿礼都下去了,这新的一年,都要沾点好运气的!” 张小蝶一拉赵玉兰,“玉兰姐姐,咱们也去!”她俩也跑了。 看起来似乎还真挺好玩的!章清亭怦然心动了,却仍是自恃身份,有些不好意思。 赵成材瞧着她那表情,他的心思也跟着活动开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癞蛤蟆可以亲近天鹅的大好机会。不说多,起码自己能有机会正大光明牵着她的小手了。 他主动邀请,“娘子!我们也下去玩玩吧!沾沾好运气,一年可就一次呢!” 章清亭还在犹豫,赵成材却不给她机会拒绝了。鼓足勇气伸右手拉着她的左手,牵着她就往外走。 章清亭只只觉脸上一热,隐在暗处不敢抬头。这死秀才!居然问都不问就敢牵她的手?可待要甩开,赵成材却抓得甚紧,似是怕她跑掉似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背着身走在前头,章清亭瞧不见赵成材的脸,其实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形容章大小姐是晕生双颊,那人家也快红透耳根了。这么个大冬天,背心里,连汗都快下来了! 他还从来没这么大胆,主动牵过一个女孩子的手。章清亭的手精心保养了快半年,原本的老茧逐渐淡去,恢复了女儿家该有的细皮嫩肉。她的手型修长,并不是能够盈盈一握在掌心的纤柔。但是,赵成材却觉得和自己在男人中略嫌单薄的手交握在一起,却恰好有一种奇异的般配与合适。那种感觉,就好象是一只桨找到了可以与之协调的另一支浆,是可以相互支撑,相互协助,并肩前行的伙伴,让人既踏实又安心。 他是这么想的,可她呢? 赵成材根本不敢回头看章清亭的表情,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跟打鼓似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惶恐,还有些不知后事如何的忐忑与不安。脑子里乱烘烘的,如兵荒马乱般纷纷扬扬。 一时觉得这样是对的,追求女孩子嘛,本来就应该脸皮厚一点。一时又觉得这样是错的,很怕章清亭翻脸不认人,从此再不理他。 虽然之前他有想过,也说过要放章清亭离开,还她自由的生活。可人的情感怎么能完全随理智而转移呢?若真是如此,那便是超凡入圣了,哪里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男女之情,这便如飞蛾扑火、倦鸟投林,春天到了花会开,秋天到了要结果,全是自然的规律,让人怎么能够违背? 管他什么道理,今儿全都抛之脑后了!赵成材现下只记得一句话: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赵成材的心意,章清亭不会不知道,要说她对赵成材一点没有好感,那是假的。只是,要不要接受呢?要不要接受呢?章大小姐是心乱如麻,只想得过且过。 他们下到场中的时候,来钻火龙的人更多了,扔鞭炮的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好不容易瞅准一个空档,赵成材把章清亭一拉,“娘子!我们走!” 不用多说,章清亭也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方位,默不吭声的随着他的步伐加快了脚步,往那个空档快速钻去。 离得近了,才觉出火光映红了满脸,舞龙的汉子们手不停,脚不停,长时间的运动让他们精赤的身上逼出了热汗淋漓,那股炽热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男性体味,烫人鼻息。 章清亭有些本能的畏惧,查觉到她的不安,赵成材男人的勇气被激发了出来,把她的手紧握在胸前,带着她快速的冲了过去。 刚刚庆幸钻过来了,却突然不知从人群中哪儿扔出一串鞭炮,好巧不巧的扔到章清亭的头顶上,噼啪炸响。 吓得章大小姐花容失色,这要是伤到颜面,还要不要见人的?她两眼一闭僵在那里不知闪躲。赵成材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回护着她,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任那无情的鞭炮落在自己身上。 (PS:真是龟速,汗颜!继续码第二更去,鞠躬感谢送小粉红、打赏的亲们,狂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二)好一下,吵一架 如此亲密的接触,不似上回醉酒后的胡闹,让章清亭可以清晰的闻到赵成材身上的气息。比起那些粗豪汉子,他身上的味道明显清淡多了,没有那么迫人的野性,让人安心。虽然这个肩膀不够宽阔,不够强硬,但是,足以容纳着她,护卫着她了。 章大小姐的脑子里不知怎地,突然蹦出了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无论这世上的好男人有多少,一个女子最终所需的,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人,也只要他的臂弯里,只容纳得下自己一个人。 那这个秀才,会做得到么? 等那鞭炮炸完了,硝烟味儿里还多了股糊味儿,也没来得及细想,赵成材先把章清亭拉回到一旁安全的人群里,一脸的关切,“你没事吧?” 章清亭摇了摇头,还在为刚才的想法而暗自脸红。你一个女孩儿家,瞎想什么呀?害不害臊的?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拍拍赵成材的肩,“兄弟,你衣裳烧了!” 再往后看,赵成材棉衣那右肩处,烧了老大一个焦黑的洞。赵成材可真是心疼!这件衣裳可是章清亭亲手做的,总也没舍得穿,就是过年才上的身,刚刚半个月,居然就烧了,这也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旁边还有人油嘴滑舌的落井下石,“兄弟,这就是你不够心诚了。要不,这火龙肯定得直接烧在你身上,烙个疤多光彩!” 赵成材是君子讷言,不好意思跟人争辩。章清亭却当即小脸一沉,这大过年的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怵人家一年的霉头么! 她当即驳斥,“火龙要是不觉得咱们心诚,干嘛不落您这儿,偏落我们这儿?您要是不服,现就拿一件棉衣去,也未必能接着一点火种呢!” 那人给呛得说不出话来,章清亭也不理他,自拉了赵成材往外走,故意把话说得大声,“相公,这可是福星高照!咱们这么多人,就你一人接着了火种,来年一定红红火火,顺顺当当!” 等避开那起子人,她才嗔道,“你呀!刚还说你太老实了,不知道辩驳,要是自家人也就罢了。怎么外人面前也是如何笨嘴笨舌的?要是我不在,难道就听人说那些闲话去?” 赵成材得她回护,心中着实甜蜜,笑着受了教,又来道谢。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谢的?在外人面前,你可是我相公!你要是被外人说三道四的,我跟着脸上有光么?二回,你给我硬气点吧!” 这面的话赵成材爱听,最后一句有点刺耳了。嫌他不够硬气?那岂不是觉得他是个软骨头?这个道理必须讲清,可不能给她留下这等印象。 “若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好歹,但咱们跟那等俗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要是跟他们认真计较起来,倒显得我们不明白事理了。这成天得有多少生不完的气?他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是福是祸自在我们心中,岂凭他一句话就能定论的?若是如此,那他也算是未卜先知了。你细想想,有可能么?” “好好好!算我多管闲事!”听秀才在这讲大道理,章清亭不爱听,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瞧你!又生气了!”赵成材忙忙解释着,“我也不是说你不对,只是说若是真为了这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得!我可还记得你提醒过我,在外头为人处事得谨言慎行。若是遇到该争的大节我自然会去争,可若是此等口角之事,让我一个读过书的大男人卖弄口舌,跑去跟没读过书的人争辩,你说这不是对牛弹琴么?纵是争赢了又在什么光彩?” “哦!那你就是说我跟人争辩不光彩了?”章清亭又使小性子了,曲解他的意思。 “当然不是!”赵成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护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不光彩?”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谁护着你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赵成材觑着她那神色反问了一句,“那你若不是为了护着我,咱们在这儿吵什么?你现在又在这儿气什么?” “我气的是你不知好歹……”归根究底好象还是为了护着他,章清亭脸上更红了。 这死秀才!坏秀才!对付外人没本事,对付起自己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她狠狠剜了赵成材一眼,扭头就走,再不理他了! 赵成材一把将她扯住,“你上哪儿?” “我回家!你管得着么?” 赵成材闷笑连连,“你有钥匙么?” 门是他锁的,他不回去哪有钥匙开门?章清亭气得无法了,干脆踹了他一脚,以消心头之恨。 她这一下子当真不轻,赵成材痛得直吸气,“你轻点!踹坏了还得付药钱呢!” 活该!章清亭仍是忿忿的不理他。 赵成材呲牙咧嘴的拉扯着她的衣袖,“行啦行啦!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要回家,也得跟大伙儿一块回去,咱俩先走,那算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章清亭更为光火,怎么好象弄来弄去,成了自己无理取闹了?还把人家又打又骂的,那不成泼妇了? 不过这讨厌的秀才有句话说对了,若是真的自己先跑回去了,其他人该怎么想?这大过节的,还有方家人在呢,实在不理智。 见她不吭声了,赵成材才松了口气,拉着她又回了自家人那边。 他们还正打算去找二人,“可算是回来了!方才一错眼就瞧不见你们了,还怕你们给挤丢了!” 赵成材呵呵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大人怎么会丢?丢也不过是市集上,难道还怕回不了家?” 方德海瞧章清亭脸色不好,撅着小嘴不吭声,倒是笑了,一针见血道,“看来丢是没丢,小两口跑哪儿吵架去了吧?” “才没有!”这老爷子实在是太精明了!赵成材当即赔笑着扯个借口,“我们刚才去钻龙,一不小心让那爆仗把我衣裳给烧了个大洞,这是娘子亲手做的,才上身没几天的,她就心疼了。这全怪我,太不小心了!” 众人呵呵笑了,“这个确实该生气,再烧什么,也不能烧她做的衣裳啊!” 赵玉兰瞧着衣裳上那大洞心疼,“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新衣裳给烧了,这要是打块补丁上去,也太难看了。” 张小蝶笑道,“找大姐啊!大姐手巧,再想个什么心思配配,说不定就又是一件新衣裳了!” 章清亭恨得直磨牙,还让我给那死秀才补衣裳? 赵成材却想把此事快些了了,就势把她那话给堵死了,“娘子,那就还是劳烦你了!改日我自当再奉上礼品,向你赔罪。” 他都道歉了,这当着众人的面,章清亭也不好回绝,勉勉强强算是同意了。 方德海腆着脸故意打趣二人,“这衣裳烧了可是好兆头!这火种落你身,今年就该她生!到年底添个龙子龙女,那才热闹呢!” 轰!这一下,赵成材和章清亭的脸全都成了大红布。这老头,还什么话都敢说! 赵成材是满腹无奈,这夫妻还没得做,哪来的孩子?章清亭也再不敢生气,却又平添了十分羞恼,全怪这死秀才!瞧瞧这惹的叫什么事? 瞧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赵成材只得老着脸转移话题道,“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散场的人多,又不好走了。” 反正今儿大家都玩够了,也不争这一时了。回了家,各自洗漱睡下。 赵成材左手摸右手,似乎还能感觉到章清亭小手的余温。心里美滋滋的,一夜好眠。 章清亭却翻来覆去把赵成材骂了个遍,可一时想起自己在他怀中的感觉,心里头是说不出的异样。一时右手摸左手,总觉得还残余着那个坏秀才的味道,暗下决心明儿还得再洗洗,好生洗洗! 十七就得动工开建新胡同了,十六这日可着实事情不少。 早上小两口相见虽仍有些讪讪的,但赵成材和章清亭二人却很快都抛之脑后,专心投入到各自的事情当中去了。 赵成材自是上他的衙门里忙活他的学堂和兼职师爷,章清亭、晏博文和方明珠就跟卫管事一道查验施工和部分材料准备情况。方德海腿脚不便,留在家里指挥剩下的人临时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出来,把那几口大炉重新架起,预备第二日起就要熬粥蒸馒头。赵玉兰还想到,既然要干活,喝水必定也少不了,这大茶壶还得添置几把,定时上工地送水。这个活轻松,反正路也不远,张发财拍着胸脯带着两个小儿子承包了。张金宝现在虽干不了重活,但给他们看炉子烧茶还是行了。 米面这些也全赊回来了,堆在厨房里,塞得满满当当。这些天不用说,张家人自己也是不会再开火了。所有的人都得帮着干活,工地上吃什么,他们也就吃什么。 忙忙碌碌一天回来一汇兑,基本上都差不多了。思前想后,确实也没什么大的遗漏之处了。纵有小的,那也是不可避免,到时再说吧。 奠基仪式定下来由娄知县亲自主持,所有捐助过的百姓也都会亲临现场捧场。这一块赵成材干脆就交衙门全权操办,让她们两个女地主到时做个陪衬,风头让娄知县一人出去。这个章清亭和方明珠都没有意见,据风水先生说,十七那日一定是个大晴天,让大伙儿放心开工。 那么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PS:真辛苦,写到现在,大家看桂仁这么半夜不睡更文的份上,来点打赏和小粉红吧!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三)给女人送礼是学问 正月十七。 扎兰堡开天辟地第一所官方小学堂终于破土动工了。那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光大红的爆竹都整整炸了三大卷,落的红灰都积了寸许。 县太爷亲自主持开工大典,洋洋洒洒说了很大一篇官话。老百姓大多听不懂,只见那些有学问的人不住点头,他们便也觉得够高深有水平。 反正这些东西也不需要解释给平民百姓懂,只要忽悠得他们相信建学堂是件好事,愿意支持了,这些仪式只是让百姓们心生敬畏的东西。做官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娄知县一改前日的亲民,那天是摆足了官威,树立威信。 冗长的仪式之后,剩下的,便是实打实的干活了。这第一天的施工倒是符合了那一句古话:先破而后立。 几百名精壮汉子一拥而上,各执镐头铁锨,很快便把那条破胡同扒了个干干净净。再刮地三尺,把下头那些陈年烂泥全给挖开了,先进行下头沟渠的清理和扩充重修。 这还真是人多好办事!章清亭算是见识到了人多势众的好处,看起来很浩大的工程,真正有足够的人手做起来,还是很迅捷的。 开工这么大场面,赵王氏他们当然也来了。赵成栋手不能动,腿还是没问题的,一家三口特意都换了身干净衣裳,与有荣焉的站在人群之中。 只是多少仍有些抹不开面子,加上地方官员都在,还有不少乡绅士子,实在不好意思上前麻烦赵成材。本待说要帮忙,但见那工人着实不少,组织得很有秩序,他们就是想上前都插不下脚。于是观了礼便也就打道回府了,意思是等过几天成材回来,再问问该上哪儿照应。 开工当天的现场仪式上,两位东家倒都缺了席。这是章清亭决定的,她细想了想,和方明珠在那天都没有露面,彻底的把这个风头交给娄知县一人出去。便是赵成材他们在外头照应,也恪守本份,半个字也不提自家的地云云。即便表彰,也只表彰那些捐钱助学的人家,如此一来,弄得这条胡同更象是官民一心,共建学堂了。 娄知县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高兴这两家人的知情识趣。这既不让他官府花上一文钱,又平白在即将卸任之前得这么大份功劳,可为他的仕途添上了光辉的一笔。倒是越发认真的敦促卫管事和衙门中人一定要全力配合把这项工程做好,可一点不能偷工省料,务必要让这条胡同百年不倒,给他贴金。 天天被领导这么耳提面命的,下面的人哪里敢不尽心尽力?那个胡同工地简直成了第二个衙门,管他有关无关的大小差役,没事就过去蹓跶一圈,就是不干活,回头在县太爷面前表表苦劳也好啊! 原先还有些想趁此机会敲敲赵成材竹杠的人,尤其是那个负责保卫,一贯爱占便宜的程队长,此时都不敢伸手了,都是可着心想把这事办好,在头儿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么一来,倒给赵成材省了好大的麻烦,既不用请客送礼,就有人这么尽心尽力的干活。他本来还有些惶恐,可章清亭说没事,让他放心大胆的照单全收。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向人开口。 这建胡同的好名声全归了官府,但东西却是自家的,一点也马虎不起。这个赵成材却是知晓轻重,有些该说的章清亭她们不好出面说,便自己再找人说去。 这工地上人多,干活虽快,但自家后院里要做饭的活也就跟着重了。章清亭怕忙不过来,想着不行就去雇去几个短工。没想到开工首日起,周围街坊领居家的婶子婆姨们都自发的过来帮忙,干完活就走,连馒头都不拿一个,让她很是感动。 “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了!”赵成材刚回来,拿了杯热茶润润喉咙,他这成天不是泡在工地上,就是在衙门里干活,没几日人就明显瘦了一圈,“等咱们房子盖好了,一家送份礼去,谢谢人家。” 章清亭点头称是,命张小蝶把那些人的名单记下,每人来的次数也都记着,回头酌情增减。 晚饭过后,赵玉兰她们收罗着洗衣裳。见赵成材的褂子在工地上蹭脏了,便也要他脱下来。 赵成材却道,“那要洗了,我明儿可没得换了。” 赵玉兰讶异,“你不还有一件么?” “那个还没补起来!” 章清亭一听想起来了,过了几日,气早消了,“拿来给我瞧瞧,看是怎样的补法合适。” 赵成材心中欢喜,忙忙的取了衣来,章清亭仔细一瞧,这还真不太好补。那上头烧了有鸡蛋大小的洞,一定得加布上去,可哪怕是同色的,怎么织补都留下痕迹。 见她踌躇,赵玉兰道,“大嫂,我瞧你之前给明珠做衣裳时,有加花儿还挺别致的,这个也加朵素雅的花上去行么?” “当然不行!”赵成材摇头不同意,“你们姑娘家穿花戴朵的可以,我个大男人弄朵花上去算怎么回事?要不就随便补补吧,只要不破就行了!” “那可不行!”张发财道,“你现在可是在衙门里走动,成天跟那些大人来往,穿件破衣没的让人笑话!闺女,你也别心疼钱了,给你相公再置办一件吧!这个咱也去赊来试试?” 赵成材也不同意,“那可不行!这又不是工程用的,总不能什么都去赊。便是人家肯,咱们也不好意思。娘子,你就随便补上得了!” 章清亭琢磨了一下,“你去把那针线篓子给我拿来,还有咱们上回做剩下的布也一并拿来,都一并收在那箱子里呢!” 赵成材依言取了来,章清亭挑挑拣拣,寻出一块厚毛料,笑道,“用这个就好了!” 这衣裳是深蓝色的,毛料子却是黑色的,大家都看她要怎么补。 章清亭笑道,“你们都自干你们的去,等弄好了再过来瞧也不迟!” 她一人关小屋里自忙活着,赵成材去帮妹子们烧水洗衣裳。在他的身体力行下,现在基本上家里有什么家务,都一起帮着干了。就象女的心细搓洗衣服,他们就在旁边帮着拧干、漂水,干些力气活,这么一来,大家干起来又快又轻松了。 等这边忙完了,衣裳也都晾上了,章清亭那边也差不多弄好了。收了针,她捧着衣裳笑盈盈的走到屋中亮了出来。众人一瞧,竟似件新衣裳了。 在两边肩头,衣袖处都用黑色毛料做了镶嵌,好似这衣裳本来就是如此。赵成材再换上给大伙儿瞧,加点毛料竟比往常的更显得贵气,一点也看不出火烧后织补的痕迹。 众人连声叫好,赵成材心里头更是美滋滋的。 张小蝶打趣,“姐夫,你上回说把大姐做的衣裳弄坏了,要赔她件礼物的,咱们可都帮你记着呢!” 赵成材望着章清亭赧然一笑,“我记得的!” “那你送什么?”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章清亭听他似乎胸有成竹,心中倒有些小小的期待,这秀才会送她什么?总不会写副字画给她吧?那可太酸了! 晚上回到房中,赵成材跟她提了桩事,“这几天工地上干活,多有铁具受损的,我想把这活儿包给田福生,你看如何?” 章清亭点头,“这个无妨,我瞧他手艺不错,总是要找人做的,不如包给他。只是咱们又得赊欠了。” 赵成材摆手,“这却不用!干活的农具是官家的,受损了也由官家包修,这个银钱不大,都是现结的。要不,我也不会介绍给福生,他家也垫不起。今儿我跟卫管事说了声,他也没意见。” 章清亭横他一眼,“你既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反正又不要我出钱。” 赵成材笑道,“虽不要你直接出钱,但官府最后可得找咱们结总账,要是抹不去又加了来,还不成咱们出钱的了?肯定得问过你的意思。你既同意了就好!这事我跟福生也说了,他本来怪不好意思的,说咱家盖房子,他也没空来帮忙,本来说只收本钱就帮着把这活干了,我倒劝了他半天,说是官府给钱,他才应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咱们说话都对得上景,免得弄得他心里又不自在!” 章清亭点头,却又想到,“那孙俊良的事情你想出办法没有?这事情老拖着也不是办法。早点给玉兰解决了,日后她要再谈婚论嫁,也不耽误!” 赵成材心知其意,“你放心,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呢!一直在翻之前的案例,不过还真没找着类似的。等过几天陈师爷就该回来了,我再请教请教,他可是老师爷了,见多识广的,说不定有主意。” “总之你上点心!玉兰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必是堵着的,来了这些天,连门都不大敢出。” 赵成材应了,这才略显羞涩的问,“娘子,呃……你要什么?” 嗯?章清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说要给她送礼物。 这个秀才,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没想到竟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真是失望之极,无趣之极! 连个脑筋也不动!章清亭有些恼意,淡淡的道,“算了,你又不是很宽裕,手上有点银子不如攒着自己买书应酬吧!晚了,睡吧!” 赵成材这下可真挠头了。他原本以为,问下章清亭喜欢什么,再给她买个什么不正好么?为什么又会惹她生气? 唉!这女人的心思啊,真是海底针,令人捉摸不定。可捉摸不定也还得琢磨下去,翌日上衙门里去,赵成材满脑子也在转悠着这事。 李鸿文瞧见他身上衣裳样子别致,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成材兄,你这是哪家裁缝做的新款,挺雅致的嘛,介绍我去!” 赵成材颇有几分得意,“我娘子做的!”他人毕竟老实,一下说了实话,“没瞧出来是那件旧衣么?这儿十五钻龙的时候烧了一块,娘子为了补得好看,才这么弄的。” 李鸿文点头赞赏,“你家娘子很可以呀!要是不说,谁知道是那个杀猪女?瞧她在外头忙得风生水起,回家这手针线做的也漂亮!你可算是有福气了。” 赵成材听得心花怒放,想起此人万花丛中过,肯定更懂女人心思,不觉问道,“鸿文兄,你说,要送什么礼物给女子比较好?” 李鸿文笑指着他,一脸油滑,“成材兄,你坏了!家有贤妻,还想要到外面拈花惹草么?” 赵成材脸一红,正色道,“你胡说什么?我是送给我娘子的!这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却被烧了,我答应要赔她件礼物的。可昨晚问她要什么,她又说不用了。” 李鸿文当即重重的啧了一声,皱眉教训,“你送礼怎么这么没诚意的?” 此话怎讲?赵成材莫名其妙。 “你答应要给她送礼,就得出其不意给她个惊喜!象你这么直眉白眼的去问人家要不什么,那还不如把钱直接给她好了!” 这也是个主意啊!让她自己拿钱爱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好!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这么想?”李鸿文有些受不了的白他一眼,“要真如此,嫂夫人不被你气死才怪!” “那又为何?”赵成材是真的不懂。 李鸿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刚才不说了么?这女人是要哄的!给她送礼,得讲究个调调儿,来个出乎想象的意外之喜!当然,象你们过日子,平时当然要给钱她家用。但偶尔买一两样她喜欢的糕点,或是脂粉头油,或是钗环簪饰,或是扯身新衣,准保她心花怒放。这些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她对你死心塌地!这都是学问!你怎么成亲这么久,什么都不懂的?” 赵成材恍然大悟,细细思量。糕点,章清亭只赞过方家做的,脂粉头油,她好象还有一些,扯身新衣,就自己这眼光,十有八九会被她批作恶俗!不如买件小首饰吧,她平时还用得着。 “那我手上一共就二两银子,你说能买得起首饰么?” “买得起!多少是个心意!”李鸿文忽地眼珠一转,生出个鬼主意。 (PS:偶看到粉红了,谢谢亲们的支持,虽然进不了前20,但桂子今天还是会加更滴!爱你们哟!明天就是12月了,有小粉红的请支持下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四)秀才要拼命 李鸿文偷偷坏笑,自告奋勇的说要带赵成材一起去挑礼物,赵成材正欲道谢,忽见差役慌慌张张过来报讯,“赵师爷,你快去趟工地吧!出事了!” 赵成材唬了一跳,以为是出什么事故了,急忙追问,“出什么事了?伤着人没?” “还没!不过也快打起来了!”那差役紧张过度,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清楚。 李鸿文道,“咱们过去再说!太不象话了,竟然敢在学堂工地上动武,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这个熊心豹子胆!” 赵成材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子安?难道他真有这么大胆子,甘心犯下众怒? 及至到了工地,赵成材一瞧来人,鼻子差点气歪了。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孙俊良! 他这几日在家养好了伤,镶了两颗大金牙。本来赵玉兰不在还乐得风流快活,可家务事却没人干了。自接了这个媳妇,以前请的丫头仆妇全给辞了。勉强找短工顶了几天,可人家又不是卖给他家的奴婢,多少都有些脾气,哪有赵玉兰使得顺手? 这孙家父子三人甚觉不惯,便又想着要把赵玉兰给弄回来。可又怕她病还没好,回来也干不了活,便悄悄的差人打听,却意外得知赵家那胡同居然动工了!还盖了个什么学堂,连县太爷都亲自来主持,弄得很是风光!那人说,也瞧见赵玉兰了,元宵那天还出来玩来着,看起来好得不得了!现就住在她哥家里,还帮着干活做饭来着。 这一下,孙家人坐不住了,立即让孙俊良过来接人。万一赵家又发达起来了,有赵玉兰在,他们肯定还是能沾着好处的。 可孙俊良上回被打得有点害怕,不敢一人过来。孙老太一想,干脆就出了点钱,让儿子纠结了一帮子地痞无赖,就是抢也要把赵玉兰抢回来!她还记恨着章清亭那一箭之仇,不报不快!赵玉兰要是病怏怏的,她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只有赵玉兰好端端的,再可劲儿折腾她,方能消心头之恨! 孙俊良领了父母之命,真就雇了些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过来抢人了。这伙人惯是干些敲诈勒索的无赖勾当,到了工地也不言语,齐齐往地下一躺,就要闹事。 这也不是真的闹事,说起来还是一家子,程队长招架不住,也不知如何处理。一面赶紧命人去请赵成材,一面又派人去通知章清亭。她们今儿刚好和卫管事去看材料了,一时走开。 因为离得近,赵玉兰在家很快也得知了消息,吓得脸煞白,浑身发抖。 方德海很是沉得住气,“玉兰别怕!大伙儿都在呢,你到你嫂子屋里躲会儿,别出声,小蝶把那门反锁上!我看他还敢砸门抢人不成?银宝元宝你俩过去瞧着动静,有什么赶紧回来说一声,机灵着点,知道吗?” 张发财道,“他俩小的还不成,我去胡同那儿,要有什么,让他们回来传话!” 张金宝自告奋勇道,“我到前门看着去,他要敢闯进来,瞧我不拿大棍子抽他!” 见这一大家子人都护着自己,赵玉兰心下稍安,先躲回屋里去了。 后面那条胡同里,赵成材已经正面对上了孙俊良,虽然怒火高涨,他还是懂得分寸,先问了一句,“孙俊良,你今儿来干什么?” 孙俊良躲在那帮子无赖之中一晃脑袋,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来接我媳妇!难道犯法了么?” 赵成材冷笑,“那你回去吧!玉兰身子没好,回不去你们那家,伺候不了你们那些人!” “别介呀!”孙俊良厚颜无耻的道,“大舅子你怎么知道她伺候不了我?她伺候得很好呢!” 旁边无赖们哈哈大笑,有人帮腔,“没听说两口子的事,大舅子还能管得着的!你们说是不是?” 赵成材额上青筋直跳,脸色却肃穆得可怕,厉声打断他们的污言秽语,“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孙俊良,你不是人!你们全家都不是人!我不跟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讲道理!我只把话说给你听,你要想接玉兰回去,除非先把我们赵家的人全部杀绝了!否则,玉兰就在娘家呆一辈子,也绝不会回去!” 他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完全没有一点通融和退让的余地。 孙俊良听得很是吃了一惊,这秀才往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今日竟如此的血性? 他强自犟嘴,“那玉兰可是我媳妇!我花三十两银子明媒正娶回来的!” 赵成材重重冷哼,“可我们家光陪嫁的那套金首饰就不止三十两银子了!” 这一刻,他真是无比感激章清亭当日送的陪嫁。若非如此,肯定落人口实,而不象现在,可以腰板儿挺得笔直,理直气壮的道,“我们赵家是嫁女儿到你们家,可不是卖女儿到你们家!玉兰是嫁给你了,那又怎么了?我这个做大舅子的难道就不能接自个儿快要被你们虐待死的妹子回家么?我又犯了哪条王法?我爱留她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要不服气,再上衙门告我去啊!” “你!”孙俊良一时给噎得无语,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不讲理!” “我不讲理?”赵成材嗤笑,眼神狠厉,“我若是不讲理早上你们家闹事去了!我若是不讲理现在就能拿刀子跟你玩命!姓孙的,你要是有种就站出来,谁都不要找人帮忙,就咱俩一对一,打死了各安天命!你敢么?” 俗话说,这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孙俊良充其量就是个窝里横,见赵成材这么个文弱书生都急红了眼要跟他拼命,心下已经怯了三分。 “虎子!你的命金贵着呢!跟这种人拼不值得!要拼命也是我来!”后头冲上来的是手执铁锤的田福生,他接了这里的活,正过来送修补好的铁具。听说这孙家来抢媳妇了,立刻放下东西冲到前头。 孙俊良本想自己也许还能跟赵成材拼三分,可见又冒出来一个黑壮青年,一瞧人家那斗大的拳头,他可不敢了。 待要离开,颜面又挂不住,索性开始耍无赖,“哎呀!大家都来看呀!这赵家欺负人呀!硬把人家好端端的夫妻拆散了呀!这是缺德……” 他还没唱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粒小石头,不偏不倚,正中孙俊良的门牙,当即给他打落了两颗。 孙俊良一时反应不及,竟把牙齿咽下肚去,这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他忙低头呕之不及,心中郁闷之极,这最近是怎么了?居然这么的流年不利,这已经掉了四颗牙了! 他这一消停,就听有人开腔了,“我说卫管事,这工地上怎么跑出来这么多疯狗?这耽误了工程,可不得遭县太爷的批评?到时是该谁去领罚呢?” 这话说得夹枪带棍的,不仅把这群无赖骂了一顿,还隐隐指责程队长保护不利。如此牙尖嘴利的,当然就是章大小姐了。 她们本在外头看材料,忽然听说这头出事,急忙赶了回来。其实也就比赵成材晚了一步,章清亭本还唯恐秀才太老实,又被人欺负了去,没想到,在大事面前,他还真是硬气,寸土不让,铮铮铁骨,风范可嘉。 章清亭暗自点头,这秀才是当真象个男人了,敢挑担子,有理有据,还有血性,这姓孙的可再不能小瞧赵家了! 眼见孙俊良被骂得狗血淋头,本来心中大快,却见他忽然耍起了无赖,章清亭气不能上前去狠狠踹他两脚,可见他夹在众人之间不好动手,正自生气,方明珠却捡了粒小石头悄声对晏博文道,“阿礼哥,你教训教训他!就当又打乌鸦了!” 晏博文也听说了赵玉兰之事,很是义愤,现在不过让他出手小小教训一下,倒是无妨。 孙俊良哪里知道这边还有如此高手?不知是谁放的冷枪,欲待要骂,可这门牙掉了说话漏风,自己都听不清嚷些什么,气得哇哇乱叫。 这边程队长给章清亭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来,急忙解释,“这可不是我不管,这不是你们家亲戚么?” 章清亭挑眉冷笑,“相公,你瞧见咱们家亲戚了么?” “没有!”赵成材顺着她的话,咬牙切齿的道,“若是亲戚来了,我们自当请进家里去,好生招待!可这儿明明就是一群疯狗!再说这工地上连片瓦都还没有,能是谁家亲戚?总不是这烂泥巴的吧?” 他们夫妻一唱一合,配合得倒好。程队长为难了,这该怎么办? 卫管事悄悄将他一拉,“他们都不管了,你还客气什么?直接大棒子赶回去!到县太爷面前就说今儿来了一群无赖捣乱,还得记你一功呢!” 程队长听这话有理,脸色一沉吩咐衙役们,“这儿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群刁民,意图挠乱施工,破坏我们新学堂的建立,来了呀!全部给我上!狠狠的打!把他们赶出市集!” 衙役们一听头儿发话了,那还上前去使劲的打? 孙俊良见势不妙,拔腿想溜了,可怎么能让送上门的落水狗跑掉? (PS:今天的二更,完成咧!还有个粉红加更的,努力去!哦哦,偶的天,桂仁又要熬夜,又要长痘痘了!亲们先睡吧,明早再看,记得要投票票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五)打畜生不用客气 [粉红120+] 眼见这伙无赖想逃跑,旁边干活的汉子们瞧见可不依了。大伙儿平日也气愤这些无赖横行乡里,欺压良善,此时有这机会,干嘛要平白放过他们? 大家心照不宣的故意把锹一伸,棍子一横,扑通扑通绊倒了不少人。让随后赶上来了衙役们着实打了个痛快! 章清亭和赵成材二人一对眼色,各自找了根棍子,专门追打孙俊良。 “你个王八蛋!让你欺负我妹子!” “让你虐待玉兰!让你家的死老头和死老太婆放狗咬我们!” “你个畜生!让你逼玉兰跳河!你还跑?” “这分明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打他还用客气什么?” 夫妻二人有志同心,棍打脚踢,狠狠的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直打得孙俊良面目全非,奄奄一息,赵成材才拦住章清亭,“行了!别为这种畜生惹上麻烦,今儿就先这样了!” 再看那帮子帮闲的无赖,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赵成材把棍子一扔,对那伙人道,“你们把这小畜生抬回去,就说是我赵成材打的!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们以后少来插手!此次姑念你们是初犯,又是受人唆使,这位程大人已经网开一面了!若是再来,定要禀明县太爷,治你们一个聚众滋事,扰乱治安的重罪!那时流放三千里,可不要叫屈!” 这番话连恐带吓,把这伙无赖灰溜溜的赶了回去。众人瞧得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赵成材又对程队长道,“今日多得程队长执法严明,惩奸除恶,才能教训到这帮子无赖恶徒,伸张正义!” 他看方才章清亭言语带刺,让程队长有些下不来台,所以特来圆个面子。日后还要共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宁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这种小人。 “好说好说!”程队长给夸得脸上有光,很是得意。心里之前那点小小的不快一扫而光,反觉得秀才会做人,会办事。 现下太平无事了,李鸿文在后头也见风使舵,盛赞程队长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当机立断,所以才把那伙无赖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听得程队长是心花怒放,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卫管事呵呵笑着对工匠们一招手,“热闹看完了,该干活了!”把此事轻轻带过。 章清亭出了气,脑子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冒失,干嘛无缘无故的拉上程队长?真没必要!多亏赵成材想到,圆了回来,也不至于日后相见尴尬了。 正想跟秀才说几句什么,却听后头有人在叫她,“闺女!这儿!” 却是一大家子都跑出来了,张发财握着拳头笑道,“打得好!闺女!真带劲儿!” 章清亭横他一眼,这话怎么说的?敢情我在这儿上演全武行呢!这夸人怎么夸得这么别扭? 赵成材也过来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张小蝶笑道,“不止我们来了,玉兰姐姐也来了!” 众人闪开,才现出被他们围在里头的赵玉兰,她的眼泪仍在扑簌簌往下掉,走上前来一手拉一个,“哥……嫂子……” 赵成材瞧得心疼,“傻妹子,你哭什么?哥说过,要帮你出口气的!你瞧,打得你还满意么?” 赵玉兰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拼命点头。 在场上局势发生明显逆转时,张发财就赶紧叫儿子回去通知众人赶来看好戏了,还把之前他们没瞧见的,绘声绘色讲给众人知道。见哥哥如此拼了命的维护自己,赵玉兰是感动不已。 章清亭擦去她腮边的泪水,“好了好了!揍了那个畜生,你哭什么?还替他心疼啊?” “才不……”赵玉兰哽咽着忿忿止住了泪。 章清亭笑道,“咱们打他不算本事,改天要让你亲自揍他们家人一顿才算是本事呢!你想揍他们么?”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怎么不上来?”章清亭甚是可惜,“多好的机会啊!” 赵玉兰有些不好意思,仍有些抽抽答答的道,“方才……光瞧你们打去了,给忘了!” 这话听得众人都笑了。 方德海故意调侃,“玉兰,你可别跟你嫂子学坏了!那是个泼辣货,猪都敢杀,何况打人?师父虽然教你下厨,可不要你象她似的太造杀孽!” 这张蜻蜓的恶女名声,可是章清亭生平恨事,忿忿的白了方老头一眼,“我就打了杀了的,也全是畜生和畜生不如的人!什么杀孽不杀孽的,老爷子总是拿我逗趣!再说,又不我一人打的,秀才不也打了?你们干嘛不说他?” 赵成材却不知又在想什么出神,章清亭推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娘子说的对,该打的一定得打!” 方德海笑得更厉害了,“你呀!也被你媳妇带坏了!你们瞧,以前多斯文一个孩子,现在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众人全给逗乐了。 章清亭被大伙儿取笑得赧颜,小嘴一撅,开始赶人了,“行啦行啦!戏都唱完了,全都回去干活去!这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别粥也糊了,馒头也蒸过了,误了送饭,我可不依!” “行啦!咱们都回去吧!”方德海柱着拐棍转身,却又故意回头唉声叹气,“谁让人家是地主婆呢!咱们有什么法子?” 众人嘻嘻笑着,都回去了。章清亭却把赵玉兰一拉,往旁边一指,“给人家也道个谢去!” 赵玉兰转头一瞧,旁边角落里,站着田福生,蹩手蹩脚的站在那里,全然失了方才的勇猛,局促不已。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章清亭道,“大大方方的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呢!传不出闲话来!” 赵玉兰这才一步一挪的上前,对田福生低声道,“谢谢你了。” 田福生咬着牙恨恨的道,“我……我真不知道那畜生那么坏的!要不,要不我早上你们家教训他去了!” 赵玉兰摇了摇头,“这是……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该由我们家自己来处理。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田福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又是心痛又是无力。是啊,这是别人家的事,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为她出头? “我……那个人……你,你以后怎么办?” 赵玉兰努力的挤出一点可怜兮兮的笑意,“哥哥说,会想法给我讨张休书的。若是不成……我就呆在家里,也是可以的。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哥嫂待我很好。方师傅还收了我做徒弟,要教我做菜……他,他可有本事呢!” 忍不住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心里的不平静。 “我问的是你自己!”田福生鼓足勇气问她,“你要是拿到休书了……以后呢?” 赵玉兰忍无可忍,含着泪哽咽着,“你……你找个好姑娘吧……” 她捂着嘴扭头跑开了。 “玉……” 章清亭上前挡住了田福生的视线,轻声道,“田家兄弟,我知道你关心她。可是玉兰现在毕竟是人家的媳妇,你以后别老在我们店外头转了,让人瞧见多不好。” 田福生黯然低头,眼里的心碎显而易见。 章清亭想了想,见左右无人,走近了一步悄声道,“你愿意等她么?” 田福生讶异的抬起头,“可……可以么?” 章清亭微微颔首,“不能保证,但你若是愿意,就等上两年,不行也别瞎耽误工夫。” 田福生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 章清亭皱眉嗔道,“小声点!” 田福生很是赧然的低下头,去掩不住满脸的喜形于色。 章清亭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拿什么过日子?” 田福生脸更红了,象面对考官的小学生,很小声的说,“其实我……我一直有想。我们家……原来……原来没这么穷的!后来,是爷爷奶奶和娘老是病,才渐渐败落了。咱们因为没钱,买不起好料,接不起好活,若是……若是有钱进些好料子,我想可以打些好东西,生意也会好的……” 章清亭听着点了点头,还算是动了点脑子,“那你要进好材料得多少钱?” 田福生脸一下涨红了,连连摆手,“我……我不用嫂子你借钱!虎子介绍了这个活给我,我想就可以攒下一点来了。然后……慢慢来吧!” 这人倒真是实诚,也不算太笨,章清亭颇有几分好感,“你可以慢慢等,我小姑子可不能慢慢等!照你那样,也许十年八年后才挣得出份家业,那她都人老珠黄了!这样吧,我也不借钱你,我这儿房子盖起来之后,里面也有些要用铁匠的活计,到时也包给你了。你可别给我做砸了!要是做得好,也许我会考虑跟你合伙开个大铁匠铺子,到时再说吧!” 田福生喜出望外,连连鞠躬,“多谢嫂子,多谢嫂子!” 他自欢天喜地的去了,赵成材才上前,小心的探询,“娘子,这么做合适么?” 毕竟赵玉兰还没拿到休书呢!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 章清亭却自有道理。 (PS:耶!答应亲们的加更终于全部完成鸟!累啊!弱弱的请求,12月能否让小清亭上粉红榜捏?桂仁都决定再次努力日更7K的说!要坚持这个,一天两天容易,一个月真的很辛苦啊!何况又一个月……偶还加了不少更滴的说,亲们也要支持下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爬下去睡觉觉啦。希望明早一觉醒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嘿嘿!无耻的补充一句,米粉红有打赏也好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六)礼物 赵成材担心现在妹子还未拿到休书,章清亭此举着实有些保媒拉纤之嫌,恐遭人非议。却见章大小姐大大的白眼一翻,“我刚才不过是瞧田福生这人不错,所以想跟他谈谈生意!可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答应!他要等谁,爱等多久那都是他自个儿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至于将来成与不成,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赵成材心里明白,就算是赵玉兰拿到休书,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改嫁,总得有个时间缓冲。章清亭这么做,其实也是在为赵玉兰将来的生活做铺垫。 章清亭忽地想起,“我方才瞧你神色不对,又想什么鬼主意了?快说来听听!别又突然给人一下子,弄得措手不及!” 赵成材抿嘴笑得有几分狡黠,“这还是你方才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示意章清亭靠近,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章清亭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合适么?” 赵成材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这事若是问娄知县肯定不大合适,我想着等陈师爷回来私下请教请教他,听听他的意思。” 章清亭扑哧一笑,“要真是成了,倒是大快人心!”她想想又不甘心,“哼,还说我带坏了你,我瞧你肚子里的坏水可比我多多了!” 赵成材一拱手,故作正色唱个诺,“客气客气,彼此彼此!” 章清亭拿手绢捂着嘴咯咯直笑,心情大好之下,主动承认错误,“嗳,方才我确实有些冒失,不该拉上那姓程的,谢谢你替我圆场。” 赵成材悄声道,“其实你一点都没说错!这人欺善怕恶,成天想着占小便宜,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咱们家也不能全是一团和气,总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的!” 章清亭横他一眼,又生气了,“那凭什么做恶人的总是我?” 因为你是杀猪女,恶名在外啊!这话赵成材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说,“这不都一样么?总不是一家人,要不下回我来当这恶人?” “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李鸿文安抚了程队长,把他劝回衙门里去自请功劳了,上前打趣。 知道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成材忙把话题岔开,“在说那姓孙的,明儿会不会来告状。” “他敢?”李鸿文一瞪眼,随即笑了,“就来了也没关系,娄大人多半不会受理!成材兄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对极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外人如何插手?若是孙家人来了,至多找你理论,要是告上公堂,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可以推脱出去。” 这个赵成材当然有想到,否则他也不会出手教训孙俊良,还故意说那么番话,把事情全兜在自己头上。 你们公婆相公殴打媳妇不犯法,那我这个大舅子打打妹夫难道就犯法了么?赵成材虽然火冒三丈,但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就是想明白了不会有事,才果断出手。 不过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做的,“多谢鸿文兄仗义执言,若是真的理论起来,还请你做个见证。” “那是当然,你我同僚,何必客气?” 既然无事,赵成材也不久留,和章清亭道个别,准备回衙门里去。 路上李鸿文把他一拉,指着旁边一家银铺,“正好有空,咱们进去给你娘子挑件礼物。” 行啊!赵成材随他一同进来。 “李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 看来李鸿文是常客,那小伙计一见他,就热情的上前招呼着。 李鸿文大摇大摆的进来,张口就问,“最近有什么好货色么?” “当然有!那可是我们东家过年时专门从京城弄来的好东西,您请进来瞧!” 李鸿文把正趴在柜台上看首饰的赵成材一拉,“这些东西普通的很,没什么好看的,跟我进去开开眼!” 赵成材心想,我可比不上你财大气粗,进去了光看不买,没得招人讨嫌,“我看这些就很好了!” 李鸿文真是对他的实在很无语,“看你,又露怯了!看看怕什么?喜欢就买,不喜欢就拉倒!管他有钱没钱,你得先把自己当成大爷,人家才拿你当大爷!” 行行行!进去就进去!赵成材也对他时时刻刻必要保持的派头十足没奈何。 二人进了里间,伙计请他们坐下,奉上香茗才道,“二位公子请稍坐一会儿,我进去取来!” 赵成材这才低声道,“我身上有多少银子你可清楚,别看一堆,最后一样都买不起!”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鸿文一笑,心中自有算计。 不多时,伙计捧了大大小小几个锦盒出来,一一打开,“二位公子请看!可都是些好东西!” 李鸿文拿起一串珠链,赞不绝口,“这玩意儿可少见得很,就京里,象这么齐整的货色也不多!” 赵成材却看得皱眉,这串珠链若说做项链着实长了些,而且每颗珠子形状大小不一,最小的如小指头大小,最大有鸡蛋大小,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再看那盒子里的耳环也奇怪,不是成双成对,却都是单只卖的。尤其是一只蛇形金环,用纯金做身,上面嵌着黄绿黑各色细碎宝石,五彩斑斓,栩栩如生,尤其是前头那条火红的信子和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透着股森森寒意,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伙计见他与李鸿文一起,还以为是同道中人,盛情赞道,“这位公子可真好眼力,这五毒环咱们一回货就卖掉了,这还是昨儿刚刚补回来的。您瞧这儿,还有蜈蚣、蝎子、黄蜂和蟾蜍,要不要一套买回去?这单买是五两银子一只,全套可以打个折扣!” 赵成材一瞧其他毒虫,那个恶心劲儿就更大了,心里却觉得奇怪,“你说这是干什么的?” 伙计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公子不认得?” 李鸿文嘻嘻笑道,“你别信他!他最喜欢装傻充愣,摆个老实人的嘴脸,逗你玩儿呢!” 伙计这才释然笑了,“我就说!跟李公子一起的,怎么可能连乳环都不认得!那也忒土了!” 乳环?赵成材心里一琢磨,明白过了脸顿时唰的红了。 暗自瞪了李鸿文一眼,怎么带他看这些玩意儿?别说他没钱买,就是有钱买了回去,若是给章清亭瞧见,那不得扒了他的皮? 李鸿文笑道,“伙计,这位赵公子是要挑件礼物回去送他娘子的,你这些不合适,挑些规矩的来!” 伙计赔笑,“李公子您早点吩咐嘛!这些东西只适合送给翠红楼的姑娘和家中的姬妾,你们慢慢挑着,我再取好的来!” 这一回,伙计取来的东西果然就正式了许多。 李鸿文拣了一根银杏叶片的银簪子在手中把玩着,“这个素雅,送给嫂夫人倒是合适的。” 赵成材见了许多的黄金宝石,正耀得眼晕,乍见到这朴素的银白色,心下就有几分欢喜。再看簪头两片叶子交叠着,脉络清晰,做工精巧细致,便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这个不贵,才二两银子!做的又细致,很多客人都喜欢。您看……”那伙计想上前介绍,却被李鸿文踩了一脚打断,暗自使个眼色,“是不是好东西,赵公子自然知道,哪用你多嘴多舌?” 小伙计当即打了自己一耳刮子,嘻嘻笑道,“瞧我这张嘴!说惯了就是没个把门儿的!李公子刚提醒了我,我又差点现眼了!赵公子既然喜欢,那我就给您包上吧!” 这……还真有点贵!赵成材把那簪子在手里一掂,就知道分量没有多少,这个价钱可比外头的东西贵多了。不过瞧这手工,倒也是值得的,章清亭为人又挑剔,恐怕外头那些寻常货色也入不了她的眼,买就买个好的吧! “那能便宜点么?”赵成材勤俭惯了,讨价还价也是根深蒂固。 小伙计有些犹豫,看出赵成材不是个豪爽的客人,也难保有回头的生意,便赔笑着道,“按说,您这头一次来,是该给您算便宜点。但若是您只挑这一样……要不,李公子您也挑几件?一起给你们算便宜点!这新年您也还是第一回到我们店来呢!就当打赏小的个红包行么?” “你这猴崽子!哪回来不骗我点钱去就不安心。”李鸿文笑骂着,却把玩了一下桌上的首饰,拣了一只黄金打的一只胭脂扣,啪的在手掌里打开又快速合上,不让赵成材瞧见里头的内容,“这个多少银子?” “这个盒子只要八两,链子二两,一共是十两。那我就给二位都打个九折吧,赵公子这簪子便是一两八钱,李公子这盒子便是九两银子!” 李鸿文点头,“那就这样吧!” 小伙计收了银钱,拿了他们的东西各自包了起来。一会儿送过来时,手上却又多了两只鼻烟壶大小的琉璃瓶。 “二位公子,这是我们新从南康国那边弄过来的玩意儿,叫做什么香露。只要一滴,抹在身上香喷喷的,那边的太太小姐都喜欢。这个是茉莉香露,这个是木樨香露,你们闻闻,要是喜欢就拿一瓶吧,才一钱银子一瓶。” 李鸿文瞧着有些意思,闻闻气味芳香沁脾,价钱又不算太贵,拿着送给母亲、姐妹和那些相好的姑娘们都可以。 “还有没有别的味道的?” “还有一种玫瑰香露和芙蓉香露。” 赵成材听提芙蓉二字想到了荷花,又想到章清亭,也有点动心,“那都拿来瞧瞧!” 伙计高高兴兴的又捧了出来,李鸿文瞧后豪爽的手一挥,“不用找钱了,全给我拿这个!刚才给你十两,剩的一两就正好十瓶。” 赵成材想了半天,犹犹豫豫的问,“我买两瓶,你再送我一瓶好么?” 小伙计笑了,“这位公子真是会做生意!行吧!二位公子买了这么多,小的就做个主了,一人送一瓶了,算是咱们开年的见面礼!” “猴崽子!咱们跟你做生意,让你赚钱,反倒成了你给咱们送礼了!” 两人钱花光了,拎着各自的东西回衙门里办公去了。 半日无话,只回家前赵成材总觉得李鸿文瞧他笑得别有深意。 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心中喜孜孜的盘算着,簪子是章清亭的,三瓶香露是章清亭和二位妹子的,不过也得给章清亭先拣才是。 进了门,却见章清亭还没回来,张小蝶坐在外屋,见他悄声道,“姐夫,你娘来了。在你屋里跟玉兰姐说话呢!” 赵成材过去,赵王氏正拉着女儿在屋里垂泪。她方才刚听说今儿工地上的事情,忙忙的就赶了过来。见了女儿甚是惭愧,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哭个不停。 “行了!娘!”赵成材劝道,“玉兰才好了,别又招她哭了!反正那混蛋今儿也被咱们给教训了一顿,算是给妹子出了口气!” 赵王氏擦擦眼泪,“那你呢?会不会惹来麻烦?” 赵成材道,“娘您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要是敢来找麻烦,咱们也不怕他!正好给玉兰讨份休书!” 赵王氏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先指着脚边的篮子道,“知道你们这儿忙,天天也没空弄饭,我就从家里带了咸菜豆酱来,还有那些腊鱼腊肉。之前做的多,你们也没拿,我就把剩的全拿来了,这些就馒头下粥都是好的。” “那可辛苦您了!我们这些天,还上外头买咸菜呢!” 赵王氏忙道,“那多贵?又不干净!你们要是喜欢,我回家就再多做点,放上十天半月就行了。还有鸡蛋,也别往我那儿送了,你们人多,留着炒炒吃着方便。我们要吃时,自个儿买就行了!” 见老娘通情达理,赵成材很是高兴,“行!那我先把这些放厨房去!今晚就切了蒸一盘子,瞧这腊肉多漂亮!” 赵王氏见儿子居然挽着袖子干家务,很是稀奇,“成材你放着,等你妹子她们收拾吧!” 赵玉兰此时也收拾好了情绪,夸道,“娘,哥现在可能干呢!在家都是他帮着我们做家务的!哥,这时候差不多了,嫂子也快回来了,你让小蝶把那花卷、萝卜糕还有豆沙包都蒸上吧,一会儿也给娘带几个回去尝尝!” 赵成材应了,自出去忙活。 赵王氏更惊奇了,“玉兰,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做那些东西?” 赵玉兰笑道,“嫂子把我介绍给方师傅做徒弟了!我现在可学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会子忙,没空学做菜,师傅说,等房子盖起来了,还要教我煎炸烹炖,那我就能当大厨了!” 赵王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能当大厨?” 赵玉兰道,“娘您可别小瞧人!嫂子说,有志者,事竟成!她说让我好生学着,将来等我出了师,还要给我开间饭馆呢!那时呀,我自己也能当老板去!” 赵王氏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这还是她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女儿么?怎么现在都敢如此的口出豪言了?还信心满满,一点儿也不知道脸红。 “玉兰,你……你可不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怎么可能?”赵王氏还真不相信自己这个乖乖女能去开饭店。 赵玉兰并不与娘分辨,嫂子说过,事情没做成之前,你跟人说什么,旁人都会以为你是异想天开,等到你自己真正做成了,那才叫人刮目相看呢!她只拉些家常,“家里您顾得过来么?成栋好些没?” 赵王氏只剩下点头的份,想想犹自追问,“玉兰,你可别一时冲动,万一生意做赔了,可是要亏钱的!” 赵玉兰隐隐有些不服,“娘,您总是这样!我做什么都不行,哥哥弟弟做什么您都说可以。您说,要是嫂子现在给成栋开个饭馆,您也拦着么?” 那当然不会! 赵玉兰一瞧她娘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您有没有想过,就算是嫂子真给成栋开个饭馆,他什么都不会,能做得下来么?您为什么又允了呢?我现在天天跟着小蝶她们一块儿学识字学算账,嫂子说,日后不能让我们老跟着她,要让我们自己都能独挡一面!” “算了,我也不跟您说了,您总是觉得女孩儿就是不如男孩的。可嫂子说,这女孩儿要有本事的可比男孩还有用!就象咱们家,大事小情不都得靠您?您说,爹比得上您吗?那您为什么要瞧不起我呢?反正,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会想,哥嫂也能替我拿主意,他们都是读书人,明白事理的,您就甭操心了!” 那是说我不明白事理了么?赵王氏很是疑惑,到底是女儿变化太快,还是她没弄明白? 她觉得这个家不止是两地分居这么简单了,好象还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却又说不上来所以然。这些事情,她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不过赵王氏今儿来,还是有件事要跟女儿交待的,她附在女儿耳边问了句话,赵玉兰的眼神立即惊恐了,方才的自信与喜悦一下子烟消云散。 (PS:嗷嗷!桂子见证奇迹了!太爱大家了!狂亲!握爪,日更7K一定做到!今天会有加更滴,先传5K,一会儿再来!偶饭还米吃!饿晕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七)这个脸丢大了 [粉红打赏加更] 见女儿的恐慌,赵王氏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做女人就是这个命!你自己记着日子,留点心!要是没有也就罢了,可万一……那可真就麻烦了!” 母女俩相顾无言,脸上都平添了一层愁色。 赵成材忙完了过来的时候,瞧着不对劲,“这又是怎么了?娘您又说妹子什么了?” “没……没什么!”赵玉兰勉强应了一声,“哥,东西都弄好了?” 赵成材把篮子递给赵王氏,怕走了热气,上头还细心的搭了块干净的布,“娘,我也不留您了。您要在这儿,家里肯定又没得饭吃了!” 赵王氏心中也还有些疙瘩,不想跟章清亭正面对上,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成材,明儿我和你爹没事,也来工地上帮忙,有这些吃的,成栋也可以照顾自己了。你瞧我们要带些什么工具来么?” “实在是没什么要您帮忙的!工地上又脏又累的,你们在家歇着多好,干嘛要来受这个罪?” 赵王氏不悦的道,“就是知道你们忙才要来的,瞧瞧你,都瘦一圈了!盖房子这么大事,我们在家闲着,撒手不管的象话么?我是来帮你干活,又不是来管你要钱的!你怕什么?” 我怕你来了和我媳妇吵架!赵成材想想,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约法三章,“你们来可以,不过娘,这工程里头还有衙门的学堂,都有专人负责的,可不是咱们自个儿家的事情,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您去了可别瞎指挥!” “知道啦!”赵王氏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没好气的道,“总之听你媳妇的就对了,是不是?” 赵成材挺顺溜的接了一句,“您要这么说也可以!”瞧娘脸色一沉,又补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听她的,这设计施工可是卫管事奏明了娄大人定下来的,娘子在那儿也只管验货什么的,具体事务还是得听人家的!” 赵王氏应了,正挽着篮子出门,迎头却见章清亭一行人回来了。现在工程忙,方家也没时间做饭,都是在这儿吃完了再回去休息。 多日未见,婆媳都有几分尴尬。章清亭觉得赵王氏憔悴了不少,好象又老了些,赵王氏也觉得章清亭消瘦了许多,却显得更成熟稳重了。 赵成材忙上前说好话,“娘子,娘知道咱们忙,没时间做饭,特意给咱们送咸菜来了!” 章清亭不想扫他的面子,还是上前见了个礼,“婆婆来了。” 赵王氏应了一声,也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我这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了。你们忙,也要记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别太操劳了。” 章清亭应下,赵王氏走了。方明珠这才笑道,“你们快来瞧,我们弄了辆车回来!爷爷,以后咱们来去就不用走路了!”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小驴车,车很旧,油漆都快掉光了,但还算结实,个子也小巧,能容两三人。驴却很精神,一身毛皮油光水滑,劲头儿十足。 “你们从哪儿弄这么好东西?” 方明珠笑道,“这多亏了阿礼,我们今儿去外头谈事情,正好瞧见那家商户院子里放着这辆旧车,轱辘都掉了一个。他当时瞧见了,就问人家能不能便宜卖的,那人倒大方,嫌占地方,索性送我们了。回来的路上补了个轮子,大姐买了只驴套上,这就齐全了!” 章清亭笑道,“我倒想给老爷子配辆马车,可现在手上也不宽裕,这驴车呀,您老先凑合着,等咱们有了钱,准保再给您配辆大马车!” 方德海很是高兴,嘴上却挑刺,“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再等些天,房子都盖起来了,我还要这车干什么?” 方明珠拍手笑道,“到时爷爷可以坐着马车四处逛呗!” 赵成材道,“咱们家不是还有多余的布么?赶紧把这帘子都换上,再铺上两个褥子,坐起来就更舒服了。” 这个倒是简单,一家人动手,很快就把驴车打扫得干干净净,装饰一新。 饭后,方家祖孙稳稳的坐在驴车当中,晏博文小鞭儿一甩,赶着驴车得得儿的走了。 张发财忽笑道,“这还真象一家子!” 张小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明珠才几岁?” 张发财一瞪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男人大点才懂得疼老婆。” 章清亭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明珠和阿礼?这有可能吗?赵成材却暗自有几分高兴,管他阿礼跟说,不来招惹章清亭就好说! 晚上回了屋,赵成材才献宝似的先取出那三瓶香露来,“送你的!你挑一个,下剩的给玉兰和小蝶吧。” 章清亭还当真小小的惊喜了一下,“这香露是南康国的吧?” 见她高兴,赵成材笑着点头,却又不好意思道,“还是少算了一个,应该帮明珠也拿一瓶,刚才一瞧见她我就想起来了。” 章清亭很是大方,“那把我这个先给她吧。免得那两个有了,独她没有,小孩子容易生气。对了,你这个买的多少银子?” 赵成材伸出一根指头,“一钱银子。” 章清亭点头,“那不贵了,我们那儿都卖三十文的,这三瓶一起,也才多卖了十文。” “什么?”赵成材惊叫道,“这是一钱银子一瓶!”他发觉不对劲了,“你说你们那儿卖三十文?” 呃……章大小姐窘了。这个借口不好找,干脆忽视,她小脸一沉,凶巴巴的道,“问那么多干嘛?” 明显的欲盖弥彰,心中有鬼!可赵成材在目前的情况下还不敢逼供,嘟囔着,“不说算了!你要把香露给明珠也行,我还有样好东西给你!” 他伸手掏摸着簪子,没一会儿脸色变了,“怎么没了?我明明放在袖子里的!” “别着急,慢慢找!你买的什么?” “是根银簪子!很漂亮的,上面打的是银杏叶子!我特意给你买的,怎么会没有呢?”赵成材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越发慌了,他可真心疼!“二两银子呢!” “你别慌!好好想想!”章清亭提示着,“是不是放在衙门了?” “不可能!我回家时还特意又摸过的,明明就在的!” “那是不是滑到棉衣里头去了?” 赵成材把棉衣脱了下来摸了一遍,还是没有。口袋也是完好的,没有破损的痕迹。 这就难说了,章清亭安慰着他,“算了,掉了也就掉了吧!就当是破财挡灾了。” “不应该啊!”赵成材急得汗都快下来了,他努力一幕一幕回想着,“我明明记得到家门口前还摸过来着!我就是怕掉了,一直两手袖着,从没有松开过!” “那会不会掉家里了?你出去悄悄的找一找,要是有就算了,没有也别声张,倒扰得全家不得安生了。” 赵成材举着灯又出来找,可寻了半天,哪里有影子?连房门前都找了一路,也没瞧见。 家里人还是惊动,章清亭推说是她的簪子掉了,大家帮忙又找了一时,连装垃圾的簸箕都看了,也没有。 章清亭末了只得又扯个谎,“在墙角儿呢!我一时没瞧见!这不是?”她拿了原先的簪子把众人哄了过去。 赵成材暗地里自是跺足捶胸,郁闷不已。章清亭好半天才把他安抚着睡下了。 且说赵王氏今日回家,除了拎回来一篮子吃的,还意外收获了一支簪子。这可把她乐坏了! 话说这赵王氏勤俭持家多年,何曾置办过这样精巧细致的首饰?唯一的一根簪子还是粗铜的。原本成亲之时,娘家也是陪嫁了两件银首饰的,可早在漫漫的穷苦岁月中救急了。这女人甭管多大年纪,都有一颗爱美爱首饰的心,赵王氏当然也不例外。在章清亭进门时,她就不知多中意她那套夹银的气派首饰,做梦都不知梦见过多少回戴在了自己身上。 可现如今,虽然这根簪子没有章清亭的那根粗重,但赵王氏已经很满足了。还是儿子好,知道心疼娘! 虽说赵成材不肯把所有的钱再交给赵王氏让她有点意见,可此时见了这首饰,心下又平衡了。儿子现在成天在外头做事肯定也是要交际应酬的,就这都能想到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足见孝心可嘉。 赵老实瞧得稀奇,“你哪来这个东西?” “要你管!”赵王氏可不想跟人分享这份喜悦。独自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这浑身银白,亮得耀眼的簪子,眉开眼笑,简直合不拢嘴。 晚上小心的把这簪子拿帕子包了,放在枕头旁边,又怕老鼠来偷了,塞在了枕头里,心想着明儿要怎样的戴出去好生显摆,兴奋得大半夜才睡着觉。 第二日一早,赵王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早早的起来,好生梳了个发髻,把簪子带上,在镜子面前顾盼自得,赵老实三催四请的,才喜滋滋的出了门。 一路上见着熟人就含笑点头打着招呼,略带刻意的总要把簪子显露出来,恨不得人人都上前来夸赞几句。 赵老实瞧着自家老婆子这个轻狂劲儿,很是看不惯,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媳妇似的,一根簪子咋就能乐成这样?他闷声不吭的在前头大步走着,眼不见为净。 男人当然不能理解,不管多大年纪,女人永远是女人,有些本性可以压抑,却是无法改变的。 等到了工地上,已经开始干活了。 赵成材虽然丢了簪子很郁闷,但还是想着把这事一早就给章清亭交待了,让她不拘安排爹娘干点什么,是个意思就行了。 章清亭见到这二老也不意外,赵老实好打发,让他帮忙看管农具,要是有坏的,就收了拿小车推到田福生那铺子里去修,然后再把修好的拿回来就得了。这个活很是轻松,基本上走几趟就行。赵老实没事还帮人挖几锄头,运送下泥土什么的,干得很是卖力。 至于赵王氏么,瞧她今儿打扮得这么齐整,根本就不象个来干活的,倒象是个来监工的! 章清亭可不想把她放在工地上,免得到时又起什么争执,便打发她回去,“婆婆,街坊婶娘们都在家里帮忙干活呢!那边虽有方老爷子照管着,可到了饭点,她们也该回去了。就麻烦您过去搭把手,到了日中给大伙儿分馒头打粥吧!” 章清亭话说得很客气,活也不重,赵王氏瞧这工地上,除了章清亭和方明珠两个东家,确实也没女人在。指挥干活的是卫管事,她在这儿确实没什么事。便依言回去了,“那行!家里的那摊子就全交给我了,保管误不了你的事!” 得!章清亭暗自翻个白眼,还是这么个大包大揽的性子!不过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太担心,方德海可厉害得紧,赵王氏想乱指挥,那肯定是不行的! 及至她转过身去,章清亭忽见银光一闪,赵王氏脑后可不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根新银簪? 章清亭心下有了底,可这银簪怎么到了她的手里? 算了,东西找到就好,就算是赵王氏拿去的,现在也不好意思管她要回来了。章清亭没多在意,继续埋头处理公事。 快到日中,工匠们都陆续收了工,到绝味斋吃饭去。 章清亭也准备走了,却见赵成材神色慌张的赶了过来,“娘子,娘呢?” “哦!在家呢!我让她帮着做饭来着。”章清亭还很是高兴的跟他说,“你那簪子有下落了!要不要听听?” 赵成材嗐地一跺脚,“你也瞧见了?是不是在娘那里?” “是啊!”章清亭很是诧异,“怎么了?” 赵成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别问了!快跟我回去吧!但愿还没被发现!” 章清亭莫名其妙,跟着他往家赶去。 远远的,就听到家中喧哗笑闹之声,只听赵王氏的大嗓门在那儿卖弄,“这簪子市面上可少见的很,瞧这手工,绝不是寻常货色!是我儿子特意孝敬给我的!” 赵成材听了这话脸色更急,进了后院,却见今儿可着实热闹,不仅帮忙的婆娘们没走,吃饭的工匠也来了好些,热热闹闹挤了一大院子。赵王氏如众星捧月般自鸣得意的站在中间,拿着那根簪子四处炫耀。 有人见赵老实也在,就揶揄着,“赵大婶,瞧您这年轻劲儿,可把赵大叔都比下几里地去了!再戴这簪子,就差出一乡去了!” 赵王氏得意洋洋,故意贬损着自家老伴,“那当然!就这么个老货,成天就知道埋头干活,就是拾掇也拾掇不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赵老实虽说被老伴欺压了一辈子,可当这么多人面取笑,却也着实脸上有些挂不住。 赵成材见这阵势不好再上前了,退缩在后头只盼他娘快点见好就收,别再招摇生事了。可赵王氏呢?偏偏越见人多越来劲儿,大方的把簪子给众人传看着。 赵成材是越看越着急,手心里都攥出汗来。 忽然,簪子传到一人时,一个没接稳,叭地一下落到了地下,正好是叶片那头重,先着了地,触动机簧,两片叶子一下就给磕开了。 那人还怕是摔坏了,慌慌张张的拾了起来,一面擦拭着,一面赔不是,“赵大婶,我真不是故意……” 噗!那人忽然脸涨得通红,爆笑起来。 赵成材两眼一闭,脸红到耳根子,躲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章清亭莫名其妙,在后头要看个究竟。 赵王氏见人家摔了自已东西还敢笑,又气又恼,“你这人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那人见东西没摔坏,可要玩闹起来了,高举着簪子,“大伙儿都来看看吧,这里可有稀奇玩意儿!没成亲的可不许来瞧!” 旁人听这话头有点意思,围拢上来,定睛一瞧,无不哈哈大笑! 那两片银杏叶儿里头刻着极精致的春宫图,男左女右,赤身露体,意态妖媚,叶片合上,自然就是交媾之意。 章清亭不用上前,已经猜着七八分了,小脸当时也红了,偷偷躲了出来。 赵成材正蹲墙根呢!见她满脸通红,听到里头东窗事发,很是赧颜,小声解释,“我真不知道……是李鸿文撺掇着我买的!今儿上了衙门,我想着昨天干家事,会不会丢到娘那儿了,他听见才告诉了我实情!” 章清亭忿忿的啐了一口,“那种人!真是下流!” 只听里头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赵大婶,没想到您还真是人老心不老!怪不得打扮得这么花哨,敢情是瞧不上赵大叔了吧?” “赵大叔,您是不是得炖点牛鞭什么的补补了?要不要大伙儿给您凑凑分子?” 赵王氏老脸都没处搁,恨不得挖个洞钻地下去。她扭头想走,却被人拉着。 “赵大婶,跟咱们讲讲啊!恐怕这个不是你儿子送你的吧?” “难道赵大婶真有了相好的?” 这越说越不象话了! 赵王氏真是后悔死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这小便宜,这下可把她这张老脸全给丢尽了! (PS:吼吼,加更成功,更了1万字啊,狂亲投粉红和打赏催更留言的亲们,尤其是wangcj,谢谢乃的和氏璧,来个热吻吧!明天,还有没有人要桂子的热吻?嘿嘿,邪恶的桂子滚下去困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八)老实人要休妻 赵王氏真是尴尬得不行!她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出这样大的丑!简直把八辈子的脸全都丢尽了! 这簪子肯定是儿子买给章清亭的,却不知怎地落在篮子里了。自己也是的,怎么也没想着问一声,就自作多情的以为是送给她的。就算是成材送给她的,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想背着章清亭,也是有机会说句悄悄话啊,这肯定就不对了嘛!自己怎么就没多动个脑筋想一想呢?这死成材也学坏了!没事干嘛弄这些个鬼玩意儿回来? 赵王氏是又悔又怨,赵老实却是肺都快被气炸了! 这个死老太婆,不知道从哪儿弄这么个污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还当个宝似的捧着,莫非真是见日子好过了,就动了花花心思? 但凡男人,不管他平日里再怎么懦弱,再怎么随和,对于要戴绿头巾这种事情都是非常非常介意而且绝对绝对无法容忍的! 乡人本就粗豪,何况又是这么一对年长的老夫老妻,见了这种事情还不得好生取笑一番?越发火上浇油的逗着赵老实,“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赵大婶多年轻?赵老哥您可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要赵大婶受委屈……” “你满嘴里胡浸什么臭粪呢!”赵王氏又羞又恼,忍不住出言驳斥。可转而瞧见赵老实那张无比拉长的脸,却又自觉理亏,这个关头还得勉强解释,“孩子他爹,你……你听我解释……这东西它不是……” 却见赵老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憋成紫酱色,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忽地一弯腰,扒下鞋子,狠狠的砸在赵王氏的身上,转头光着只脚大踏步的回去了! 夫妻这么多年,还是赵老实第一次动手打老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见真是气急了。赵王氏又羞又愧,捂着脸从另一头也跑了。 乡人两口子打架是常事,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倒是给他们茶余饭后增添了些说三道四的调料。 那支惹祸的簪子最后又转回赵成材手里时,旁人还都不知道真相。 章清亭觑个空,红着小脸,皱着眉头上前嗔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快回家去看看吧,别真打起来了!” 赵成材低头应了,又羞又愧的赶紧跑了。 这是哪门子事?明明就是要送章清亭个礼物,结果却弄成这样!亏那李鸿文还有脸说是给他们夫妻之间增添情趣,什么情趣?分明是给别人打趣,自家子无趣了! 赵成材一进家门,就见生平最老实的爹居然抽了根柴禾满屋子追打赵王氏,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老鼠敢跟猫叫板了。赵成栋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愣在那儿目瞪口呆。 “爹!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都多大年纪了?”赵成材先拿套话压下赵老实的怒火。 “你们瞧瞧她!瞧瞧她!”赵老实气得直跳脚,“简直把全家的脸都丢尽了!” “成材,你回来得正好!”赵王氏终于见着儿子,可算是见着救星了!“你说,这簪子是不是你买的?我可没撒谎吧?” 赵成材脸上一红,“那个……也不是我买的……” “你听!儿子都说了,不是他买的!”赵老实还是要打赵王氏。 赵成材把爹一拦,“您先听我说完!这簪子是我买的,却是个熟人给我挑的,他想跟我开个玩笑,故意拿了这种东西。我也不知情!不过娘,您既拣着簪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闹这么大一场笑话!” 赵老实越发生气,指着赵王氏骂道,“你呀!一辈子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爱占小便宜的脾气!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手里头巴着不放,见了点沾金带银的东西,就什么脸面都不顾了!昨儿问你还不肯说,今儿一早就弄得妖妖调调的出门去,你当你自己多大,还十八呢?我呸!别人赞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一脸的鸡皮疙瘩,老黄皮!眼看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年轻得到哪里去?简直是不知羞耻!” “你……你敢骂我?”赵王氏还真是难以置信,一惯任她捏扁搓圆的老伴居然这样骂自己。 赵老实挥舞着手中的木柴,“我不光骂你,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成材成栋,你们都给我站一边儿去。再不凑她一回,她都能飞上天去了!” “爹!爹!算了!娘也不是故意的!”两兄弟拼命拦着。 可这兔子急了也咬人,赵老实今儿丢脸丢大发了,是发了狠了,到底打了赵王氏两下子方才罢手。 赵王氏成亲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受过丈夫的气。被打得虽然不重,但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在那儿嘤嘤哭泣,痛诉家史,“你嫌我拿了个银簪子就当个宝似的,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你给我添置过什么东西?我嫁你时,好歹还有套银首饰来着,这么些年,又用到了谁的身上?你们但凡用点心,知疼着热的,我至于这样眼皮子浅么?” 要是以往,赵家人肯定都不吭声了,但赵老实今日却憋着一肚子火,当即出言驳斥,“嫌我穷,你当年嫁我干嘛来着?我是给你添置不起东西,可难道我就给自己添置了?你挣的钱给了这家里,难道我挣的钱就没给这家里?” “那我挣的比你多!” 这话可又把赵老实激怒了,“是!你挣钱多,你有本事,你瞧不起我,那你飞你的高枝去!成材,代你爹写份休书给你娘,让她再去找一个!” 这话说得可真是严重了,赵王氏万万没有想到,老实巴交的赵老实有朝一日还敢给她写休书?这恐怕真是气大了,惊得她连眼泪都止住了。 “哎呀!”赵成材顿足劝道,“算我错了好不好?爹您跟娘置气,也不是这个置法!这都多大年纪了,就为了这点子小事还真闹得分开啊,这不让人看笑话么?” “笑话已经让人看够了!不分说不定多早晚你娘还得给你们找个年轻的后爹呢!不如早分早安生!”赵老实是真的气极了,似乎多年忍让的怒气在这一天全都爆发了出来,变得跟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似的,极其尖刻。 赵王氏本来不哭了,见老伴执意跟她闹,不象是玩笑,到底是自己理亏,忍不住心下有了三分怵意,又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 “爹您这话可过了啊!娘是什么人难道您还不清楚么?她无非是争强好胜些,爱出风头些!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眼?您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再说什么要分开的话可就太伤人了!”赵成材断然道,“你俩不可能分开!要是分了,不是坐实了外人的话么?本来没什么,还真以为有什么了!到时,谁的脸上光彩啊?咱们兄弟姐妹都这么大了,以后还要不要我们出去见人了?” “那我就看在你们份上,不分也行!不过以后啊,各过各的!谁离了谁不行啊!”赵老实想想也是,都这么大年纪了,闹什么闹?不过心中还是气不平,忿忿的进屋打了自己的铺盖,就往西厢而去,铺成栋那炕上了。 暂时分开,让爹消消气也好! 赵成材不去劝爹,反过来劝赵王氏,“娘,您也真是的!您要是想要个首饰什么的,跟我说,让我给您置办不就得了?何必非做出那个样儿来?别说爹看了生气,说实在的,我都有些看不下去!别说是根银簪子,就是个金簪子,至于那么显摆么?要您好端端的戴着,也不会出这么大丑!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行事倒毛毛燥燥的,一点儿也不稳重起来!” 这话说得赵王氏心里惭愧,确实是自己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有些得意忘形了。干嘛非得在那么多人面前招摇呢? 见一贯硬气的娘此时低头不语,赵成材也不忍心过于指责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若是日后再有人提起,咱们对外就说您不知在哪儿拣了一支银簪子,也不晓得里头的窍门就 戴了出来。等时间长了,大伙儿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赵王氏点头,确实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爹那儿,您还是去劝劝吧!认个错服个软,有什么呀?这一辈子他都让您让过来了,这一回不兴您让下他?” “哥说得对!”赵成栋也劝她,“爹脾气是最好的,从来都没见他发过脾气。这回生这么大气,是真恼了!娘您明儿做几样爹爱吃的小菜,烫一壶酒,跟爹说几句软话,这满天云彩也就散去了。” 赵王氏委委屈屈点头答应了,这叫什么事儿?羊肉没吃着,平白无故惹来一身的骚! “成材,是谁给你买的那个破玩意?”全怪那个人,改天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赵成材笑了,“我告诉了您,你再去骂人家一顿啊?我自会找他理论,您就不必知道了。不过是个玩笑,人家也没有恶意的,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赵王氏只得咽下这口气,转头去给赵老实赔不是。 爹娘这头总算是无事了,赵成材却犯了愁,这要命的簪子该怎么处置? (PS:呃……桂仁昨天也干了件丢脸的事情,把文章标题搞错了,发了两个126章,捂脸!幸好编编说可以改的,汗一个!非常感谢亲们的评论,欢迎尽情YY,拿里头的人物挥洒狗血吧!让偶看看乃们到底有多邪恶!嘿嘿!那个管理书评区不知为何很难进去,弄得有些该给分的没给,加精的没加,过几天希望起点MM顺畅一点,偶会尽力回复,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废话少说,码下一更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三九)求学去 赵成材揣着这根银杏簪子就跟揣着个二十五只小兔子似的,百爪挠心。有心扔了,又怕人瞧见,还很是心疼那些银子。 能不能拿那店里去退掉呢?对!他暗下决心,找李鸿文去! 下午本来就该上衙门的,及至进了门,李鸿文却不知躲哪儿去了。 我看你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赵成材忿忿的想着,自处理公务不提。正忙活着,忽听一阵热闹,再抬头一瞧,原来是陈师爷回来了! 数日不见,陈师爷当真养好了些,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原本的尖下颌都长圆了,一看就是这个年在家中过得极好的。同僚们相互致以问候,陈师爷又专门在赵成材耳边低语了一句,“一会儿回家前到我那儿去一趟!” 赵成材猜到可能是给自己带了什么土仪,连忙推让。陈师爷却断然不许,“那就是瞧不起我了!” 听了这话,赵成材只得应允。 陈师爷又进去给娄知县请安问好,没一会儿,小厮出来请赵成材和李鸿文也进去。 正说不晓得李鸿文去了哪里,却见他从隔壁屋里出来了,嘻嘻笑着,“成材兄,请!” 这个人精!赵成材摇头笑了,先不和他理论,干正事要紧。 娄知县笑呵呵的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原来是郡上的郡学年后要开讲了,请了郡上的名师,要办一个为期一月的讲学和交流活动。 “早说要送你们二位上郡里修习的,可那学堂的事一直忙着,你俩都走不开。我还想着是不是找人替你们来顶替一下,可巧陈师爷回来了,那你们就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他,收拾收拾行装,准备这两日就动身吧!开学的日子定是二月初二龙抬头那一天,你们提前一日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二人自是感激不尽。 学堂里的事情基本上他们俩都理顺了,陈师爷再接手,并不麻烦。倒是衙门里,杂七杂八的有不少东西要交待,赵成材很是细心,怕耽误了事,一直跟陈师爷讲到天黑方才全部交待完毕。李鸿文当然趁机早就溜了。 陈师爷收了那些公文,见条目清晰,列得整整齐齐,很是赞许,“这些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陈师爷说哪里话?应该是我感谢你给我这机会才是!”赵成材非常谦虚。 陈师爷见左右人都走光了,正好拉着他回了自个儿屋里,取出一大包土仪,全拿油纸包得好好的,他掀开一角道,“都是些自家做的东西,你可别嫌弃!” 赵成材见里面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风鸡风羊腿什么的,光这原料就值不少钱了,连连推辞,“这么好的东西,我拿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下剩的,您再送旁人吧!” 陈师爷却坚持不允,“你代我这么长时间的班,我谢谢你是应该的。” 赵成材低声跟他透露,“我想您也应该知道,娄大人开春可要离开了,虽说这师爷的位置还是您的,凭您的阅历也当之无愧。但新官上任三把火,保不定到时有人说好说歹的,这么些东西,您还是留着上下打点些吧。我实跟您说,我接您这位子,年底可收了不少该您的红包,再要拿您东西,可就太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我拿只鸡去,这下剩的,您还是留着多送几个人吧!” 他这话说得很是实在,陈师爷听了很是感动,越发要把东西全送给他,“你就别担心了!我心里头有数,倒是你们家,听说可遭逢了不少事儿,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你放心,你若是去了郡里,遇到什么事情让你们家人尽管来找我,只要是可以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就是帮不上,也能给你们出出主意!” 又相互推辞一番,最后陈师爷拉下脸,“你要是不收,我明儿全送到你家里去!” 赵成材只得道了谢,把东西全都拿回去了。等他进了家门,大家饭都吃完了。 “还以为你又上哪里吃香的喝辣的呢!”张金宝打着趣,把东西接了下来,“怎么弄这么多好东西回来?” “快给口饭吃吧!”赵成材洗了手脸,顾不上解释,就先催饭。中午闹那么一场,他都没吃,下午在衙门里混了几块点心,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在外头不好意思表露,一进了家门,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原形毕露了。 章清亭嗔了他一眼,“没见过这副吃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来了个要饭的!” 众人呵呵笑了,赵玉兰忙去里头把留的饭端了出来,“才刚收的,还温着呢!快吃吧!” 赵成材狼吞虎咽的吃了饭,这才有心思说话,“礼物是陈师爷送的,我过两日要上郡里学习去了!家里有什么事情要我办的,赶紧跟我说一声,免得到时不方便。” 听他讲了前因后果,章清亭很是支持,“那你身上有钱么?我手上还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吧!” 赵成材摇头,“今儿娄知县一人给了二两银子,足够花用了。明儿帮我把衣服洗洗煲煲倒是真的,总是出门,得象个样子。” 张小蝶忙道,“那姐夫你快脱下来吧,咱们今晚就洗了晾上!” 章清亭道,“这穷在家,富在路,不如再添置件新衣吧,外头都是些士子大师,穿寒碜了惹人笑话!” 赵成材却不以为然,“咱们就这份家底,再穿好了,也比不过人家。若是要衣冠取人的,那也没法子,我是去听课,又不是去攀比的,没那个意思。我两件衣裳都是年前才做的,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费那些个银子!你刚给方老爷子买了只驴,手上钱本就不太够了,这房子恐怕还得等到三月里才能完工,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章清亭心想,早知道那个簪子不买多好,还惹那么多事出来!眉毛一挑,小声问他,“嗳,那东西能退的么?” 赵成材会意,“不知道!明儿找李鸿文去!” 他又将陈师爷答应帮忙之事说了,章清亭点头,悄声问起赵玉兰的事情。 赵成材摇了摇头,“人家才刚回来,咱们说这事不大好,就是有法子,我不在家,你们也办不成。等我回来吧,抽个空再找他问问。” 这接下来的两日就忙着打点行李,又把重要的几本书囫囵温习了一遍。抽了个空,赵成材找了趟李鸿文,那簪子退是可以,但却只能按重量退,不能按原价退了。 这么一算,亏得太多,赵成材很是犹豫。李鸿文笑道,“不如留着跟嫂夫人做个玩物儿吧!这样吧,咱俩出去的食宿全由我来付,算是赔罪,如何?” 赵成材想想,算了,也给人一个台阶下吧,以后还要共事的,弄得太僵也没意思。知他家境富裕,这点子小钱也不在眼里,只正色交待了一句,“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捉弄人了!” “那是当然!”李鸿文自觉此次确实乌龙摆大了一点,有些心虚,笑着允了。 既然这簪子卖不出去,赵成材只好藏在家里。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羞得面红耳赤,那颗心啊,是扑通扑通跳得兵荒马乱。欲待再看,又怕自己把持不住,想入非非。索性交给章清亭,让她藏在首饰匣里。 章清亭本来是怎么也不肯接的,可赵成材说,“这好歹也值一两银子,你弄个什么包上,藏在哪里,万一家里有急用时,多少还可换点钱花!” 这跟谁过意不过也别跟钱过意不去,总是件东西,章清亭想想这才把簪子接了,做了个布袋子套上,缝了个严严实实,才收了起来。 忙忙碌碌,两日很快过去, 二月初一,一早赵成材就整束好了行李,等着李鸿文来接。他家自有马车,象这般求学出门,李老爷自是支持,还把马车重新收拾了一下,跟着儿子出去,撑个门面。 章清亭和一家人把赵成材送了出来,赵成材倒是千叮咛万嘱咐,“金宝你晚上别忘了闩门关窗,还有检查炉火!娘子,那边家里要是有什么事,麻烦你还是照看着点!小蝶你们别跟你大姐置气,她要是说什么肯定是为了你们好……” “行啦行啦!”张小蝶笑着打断他的话,“你累不累的?都交待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干脆把大姐带去得了!” 赵成材很是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章清亭瞪了妹子一眼,“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张小蝶笑着不吭声了。 等真要走的时候,章清亭低声交待了一句,“我在你那本书盒里放了点东西,你自己记得。万一有什么,该用时就用吧!” 赵成材听得心头一暖,忍不住又叮嘱起来,“那你也要自己保重,不要太操心使力了,有什么事,他们能帮着做的,就让他们帮着弄吧!要是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回来说说,发发脾气都行,别一人老憋在心里。平时有事跟阿礼多商量商量,他见多识广,应有不少好主意。若是实在遇到为难的事情,去跟……” “娄大人说说,找陈师爷也行,我跟他们都打过招呼的!”张小蝶在一旁接了,咯咯直笑,“姐夫,我背的没错吧?” 虽然章清亭脸上淡淡的,也嫌赵成材有些啰嗦,但每回听到,心里还是非常温暖,此时突然被妹子打断,很是有几分不悦,脸一沉道,“我瞧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正待教训她两句,却听门口马车銮铃响起,“成材兄,可以走了么?” 李鸿文一身簇新的贵公子派头,笑吟吟的下来,和众人见礼,一见着他,章清亭倒是又私下嘱咐了句,“你去归去!可别跟他厮混到不该去的地方上去!” 赵成材听这话里,倒有几分象娘子该说的话了,很是高兴,“我省得的!” 李鸿文调笑着,“哟!成材兄是不是舍不得分离?还是嫂夫人不放心,这小别胜……” “走啦走啦!”赵成材迅速把他的话打断,这个人,怎么一刻没个正经,总喜欢开这些玩笑! 章清亭倒大大方方回了一句,“李公子,我相公这回出去,可全有劳您照应了。常听相公说,您最是个知情达理,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相公跟着您,我哪有什么不放心?” 李鸿文听出话里的讥诮之意,章清亭故意把他往好里夸,就是不想让他把赵成材往坏路上领,嘿嘿干笑着,“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二人上了车,先去了趟衙门给娄大人辞行,这才启程往郡里而去。 李鸿文一俟脱离了市集,整个人顿时就如脱了笼的小鸟般欢快了起来,“哎呀!总算是自由了!” 赵成材听得好笑,“难道在家还成坐牢了不成?” 李鸿文晃着手上新买的檀香扇,“可不跟坐牢似的?白天在衙门里,晚上回家老爹盯着,可把我憋坏了!那翠红楼去了几回,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张老脸,看都看烦了!这回到了郡里,可得好好乐一乐!” 赵成材很是鄙夷,“你注意点形象吧!咱们好歹去的是官学,你多少收敛着点!” “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官家里,这狎妓纳美之风才更盛呢!什么叫风流才子?先得会风流,才算是才子!” 噗!赵成材差点笑喷了,“照你这么说,不会风流的就不是才子了?” “那倒也不尽然!”李鸿文故意卖了个关子才道,“那样的才子叫——书呆子!” 赵成材不与他争辩,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里却开始惦记起家里。 这会子,方老爷子该到了,章清亭她们应该去了衙门找卫管事。玉兰她们就该揉面了,金宝伤基本都好了,肯定给打发去挑水了。娘那边,这几日还有些不好意思出门,不过爹已经搬回屋里去了。这老两口啊,闹起来还真象小孩子!等成栋的伤好了,还是让他踏踏实实跟着爹娘种地吧,学堂的学习班已经给他报上名了,学点东西还是有好处的…… 可翻来覆去,想的最多的,还是章清亭。 这怎么还没离开一会儿,就开始想念了呢?赵成材不明白,却仍是无法克制的思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O)有古怪 秀才走了,生活好象也没什么变化。各人该干什么仍是干什么,但好象又在哪里总有些不一样了。就象一大块竹席上被人抽走了一块,看起来似乎不打眼,但只有当你真正用起来时,才觉得硌人的不舒服。 晚饭后,当章清亭习惯性的去端茶壶,发现触手却是是空空如也的一片冰凉,这才猛然省悟过来,那秀才还真的不在家了。章清亭微微一笑,自己动手泡着茶,心里却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他已经到了郡上了吧,这会子是不是也已经吃过了饭,和新认识的人攀谈呢?也不知他会认识些什么人,那个李鸿文会不会带着他出去花天酒地? 应该不会吧?他手上又没多少钱,怎么能在外头胡乱挥霍?再说,秀才也不是这种人!可那也说不好啊,这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就算他平日里在家里看起来老实,可也难保他在外头干些什么呀?这些自命不凡的风流才子不是都喜欢佳人在侧,红袖添香? 嗐!章清亭轻轻啐自己一口,就是他在外头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说是这么说,可一时想着赵成材在外头左拥右抱,调脂戏粉,心里那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死秀才要是真敢这样,那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章清亭忿忿想着,收拾了解衣睡下。没一会儿,忽听张金宝敲门。 “大姐,你这门怎么没闩上?”他接手了检查门户之责倒也尽职,等一家子都睡下了,便从后院一路巡查了过来。 往日都是赵成材在她后头睡下后闩门的,章清亭可没操过这份心,此时只得披衣起来,自闩了门。 可张金宝走开两步,又想起桩事,“大姐,你那火盆里的炭有埋好么?” 章清亭真是无语,“你就不能一次说清楚?”她重又披衣起来,开了门,“你过来瞧瞧吧!平时都是他弄的,我也不知道。” 张金宝进来,拿火钳拨了拨灰,又给埋了几块炭进去,把那窗户支开一点缝透气,“行了!” 章清亭折腾了几番,再一躺下冷热一交替,猛地“啊啾”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觉得身上有些凉,忽又想起,那汤婆子也没弄。 唉!罢了罢了,再让她起来折腾,也没那个心思了。就这么将就着睡下,一晚上总觉得被窝里凉飕飕的,没睡踏实。 大清早的醒来,一双脚还是冰凉,到底身上凉着了,还有些眼涩鼻塞。现在时气虽已入春,却是春寒寥峭,最是伤人。章清亭不敢大意,赶紧起来,准备打点热水,好生烫烫手脚,再熬碗姜汤喝了发发寒气。 她刚穿戴整齐了出来,忽然听到后院里,有人拼命压抑的呕吐声。转头一瞧,却是赵玉兰,蹲墙角那儿干呕着。 “玉兰,你这是怎么了?” 赵玉兰却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捂着嘴巴,站了起来,“大……大嫂,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章清亭见她眼睛湿红,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很是疑心,“你不舒服?” “没……没有!”赵玉兰拼命摇头,象是极力否认般解释着,“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早上这一阵子,过会儿就好了!” “是吗?”章清亭没往别处想,“是凉着胃了么?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看?我正好也有些着凉了,要不咱们一起瞧下吧!” “不用!”赵玉兰惊恐的连连摆手,“我好了!我……我没事的!大嫂你要是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吧!” “唔……那就算了!”章清亭有点心疼钱,只她一人可就舍不得请大夫了,“那你帮我熬碗姜汤,多搁着红糖,你也喝点,也能暖胃的。” 赵玉兰一听“红糖”俩字,就如洪水猛兽一般,坚决的摇头,“我给你煎一碗去!” 章清亭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一时也没想明白。 早上大伙儿陆续都起来了,听说章清亭有些不舒服,倒都催她找大夫瞧瞧,年前才重病了一回,别又弄发了。 独张小蝶开着玩笑,“这姐夫才走一天,大姐就闹病了,要是他回来瞧你瘦了,咱们可没法交待!” 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章清亭脸上一红,狠狠剜了她一眼,“死丫头现在越来越牙尖嘴利的了!明儿就把你嫁出去,省得在跟前闹心,瞧你那时再到哪儿逞威风去?” 张小蝶丝毫不以为意,“就是嫁了我,我也天天回来在你眼皮子底下闹腾!” “做梦吧你!”章清亭咬牙切齿,“那就把你嫁得远远的,山高水长的,瞧你怎么回来?” 张小蝶笑回,“那我跟姐夫哭去!姐夫肯定不会同意!” 章清亭心想,这还反了天了,有完没完的?凭什么要听秀才的?不觉微带恼意,“他说也没用!你们以前不是自己都说,你们的事全由我作主么?” 张金宝此时插了一句,“可也得听听姐夫的意见不是?好了小蝶,姐夫走时,还说了不让跟大姐置气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张小蝶乐了,“我这不瞧大姐刚喝了姜汤么?怄着她生场气,发发汗就好了!大姐,来摸摸!” 她摸手去摸章清亭额头,果然有一点点湿意了,“瞧!这会子汗出来了,可再别经风,养养就好了。” 张发财道,“大闺女,那你今儿就在家里歇一日吧!那工地上的事情有阿礼和明珠,不行让金宝或是小蝶跟了去,虽然出不了什么主意,要是有个什么事,回来报个讯,问问你的意思就好了。” 这话说的大伙儿都点头,章清亭正琢磨着,方家三人来了,见她有些不舒服,也都力劝她留在家里休息一日。方德海道,“这春天本就风大,要是逞强跑出去,回头病得重了,越发的耽误事,人还受罪。不如在家好好将养一日,彻底断了根,明儿再出去也不迟。” 章清亭听得有理,便让张金宝跟着出去,要是有个什么事,就赶紧回来跟她说一声。 大伙儿该忙什么都去忙活了,章清亭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干脆就把这些日的账本拿出来捋捋。虽然盖房子的钱全是赊欠的,但一笔笔一项项,还是都要登记清楚,到时才能核算清成本,估摸出能卖的行情。 因怕惊了风,章清亭就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怕她冷,张发财又单独生了一个炉子送来,上头烧着水,添点湿气,还嘱咐了几句,“就是觉得热也别减衣裳,就是要闷出些汗来才好。若是要什么东西,只管叫我们,大伙儿都在后院呢!你少出来走动。” 章清亭心里头很是温暖,她自己的父亲大人可从来没有这样关心体贴过自己。每日见面不过是晨昏定省,若是病了,那是决计不会来看她的,因为,怕过了病气! 从小到大,父亲对于章清亭来说,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瞧的。就象是墙上的年画,威严肃静,而不是这样亲切而体贴。 章清亭有心亲近,问起桩事,“您这么些时没去那地方,手不痒么?” 张发财老脸一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从前干的那么勾当,还提它作甚?” 章清亭带了几分女儿的顽皮揶揄着,“真不想了?” “真是不想了!”张发财颇有几分感慨,坐下道,“以前吧,是实在太穷!光养活这一大家子都不行,又不知能干些什么,才跟人走上那条路,总想着能捞他把大的,赚足了钱,就可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却不料,小赢的时候少,大输的时候多,然后家里,就越来越穷了!说起来,这家里还真多亏了你!” 他很是惭愧,“一个小女孩儿,十三岁就出去杀猪了,虽说挣着钱了,但也着实辛苦的不象话!爹虽然没说,但每回看着你拿着刀子出去,累个半死的回来,心里其实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那您还去赌?”章清亭有几分猜着他的心思了,故意激他。 “那时不想着快点翻了本,可以不让你去杀猪么?”张发财道出实话,“你可真别怨爹,我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总是没你那个手气!” 章清亭一笑,决定揭露实情,彻底打消他的赌念,“您还真以为赌钱是手气啊?我实告诉您吧,全是假的!半是技术半是庄家的意思,您以为我真什么都不会就敢上那桌子?那不输得血本无归才怪!还有那做庄下注的,我不怕老实跟您说,全是姓薛的在后头唆使的!您瞧我在前头打得热闹,他在那儿做庄,您想想他一局能挣多少!特别是最后一局,我要是不放水,您以为有人能赢过我去?” 张发财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一拍大腿,“怪道我总寻思着有些不对劲,怎么就这么容易输了呢?原来竟是如此!那他还那样对你?” 章清亭冷笑,“这些开赌坊的,哪个不是贪婪成性?你给他块肉,他就能把你的骨头全都吞下去!姓薛的要不是见我帮他挣了那么多银子,至于非把我弄上手不可吗?” 张发财恍然大悟,“那象我们平时在赌坊里赌钱,也全是耍手段,有陷阱的?” “那是当然!否则,他靠什么养活那些打手和伙计?这十赌九骗,你要是看见有赢大钱的,不是他的托儿就是他故意放出来做噱头的。这就好比有一百个人,九十九人输了一两银子,一人赢了十两,他就大肆渲染那个赢了的,让那九十九都去羡慕,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可真正赚得最多的呢?还是他自个儿!” 张发财终于明白了,气得从椅子上跳下来骂,“那个王八羔子,骗了我多少钱去?!不行,我得出去说去!” 章清亭叫住他,“您现在出去说有用么?且不说你未必有机会张这个口就被人大卸八块了,就是让你大庭广众之下说了,那些赌徒赌红了眼,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这些真正爱赌的,几乎都是些好逸恶劳,不想干活的,除了赌,你让他干什么去?” 张发财明白了,章清亭不仅是让他戒赌,还要让他恢复勤劳本性,顿时胸脯拍得山响,作着保证,“闺女你放心!你爹可没那么糊涂!我本来只是想靠赌钱挣点家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现在靠着你,咱们家不靠赌钱,一样能过上好日子,还能挣大钱!你爹那个赌钱的心思早就淡了。说句实话,偶尔也有手痒的情况,不过我都没找外人赌,就在家里跟银宝元宝他们抓石子比大小玩儿来着。你现把道理全给我说明白了,我要是再去赌,那可真不是人干的事了!你放心,你爹以前可不懒的,就这些年染上那坏毛病才懈怠下来。赶明天,不,就从今儿起,你瞧你爹都干些什么事!” 章清亭知他是真的明白过来了,心中很是高兴,借此说出将来的打算,“您现在就是想干什么,年纪也大了,那些力气活倒是悠着点儿好!日后等房子盖起来了,咱家也弄个门面,做点小本生意,到时让你们老两口看着,能赚点小钱,贴补家计就可以了。不过等那铺子弄起来,我可没多少心能操得上的,就连小蝶和金宝我都想让他们干点别的,到时照管家里,打点铺子,还有两个小的上学,可都得落在你们老两口的身上,到时您可不要叫苦叫累!” 张发财听了愈加感动,“闺女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你放心,你爹别的本事没有,干这点子事情还是会的。咱会赌钱,当然也会算帐的!就是学不来写字,也能弄个板子,划上横线记下,晚上回来再说给你们听,包管赔不了钱!” 章清亭一笑,正待再鼓励几句,忽听门外传来说话之声。 “玉兰姐,那个怪沉的,我来帮你提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往窗外一瞟,是赵玉兰拎着一桶水,柔弱的身子被压得歪歪斜斜的,却偏生不肯让张小蝶帮,象是故意折腾自己一般,到后院去。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章清亭心头,这里头肯定有事情! (PS:桂子家一个水管接头处漏水了,请人来修,就是敲开一块砖,换个接头,再补回去,知道费用是多少么?2块和氏璧!这还是不用跟人分成的纯手工费!桂仁顿觉自己码字还比不上民工师傅,汗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一)族长来了 张发财见赵玉兰如此勤快倒是赞道,“这个闺女真是能吃苦,肯干活!这几日天天这么干,一刻都不肯歇着。闺女,我不跟你说了,我也该出去干活了!哦!对了,还有句话!” 他走到门口又笑嘻嘻的回头道,“爹觉得生平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许了成材,那小子真不错!” 章清亭脸上一红,可眼光却更加被赵玉兰忙碌的背影所牵引,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是什么呢? 正费神琢磨着,忽听前头看门的两个小兄弟在叫,“大姐!大姐!恶人来了!” 章清亭吃了一惊,还没等迎了出去,就见有人脚步匆匆的硬闯进来。 “赵玉兰!你给我出来!” 赵玉兰一听到这声音,手上端着的一笼馒头坯子顿时掉到了地上,洒了一地。 章清亭抬头一瞧,是孙老太大驾光临了! 章清亭冷笑着把手上账簿重重往桌上一砸,昂首出来。 我们不找你麻烦,你还敢来找我们麻烦,简直是太不知进退了!还真拿咱们家当自个儿菜园子了,想进就进! 银宝元宝两个小的拉扯不住,反倒被推搡了一下子,元宝毕竟年纪小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章清亭一把将弟弟拉起,“元宝,不许哭!你要记着,咱们做小辈的是应该尊老敬贤,可是对于这种为老不尊,老而无德的人却不必客气!既然她都一点不护小爱幼,你就上去把这便宜找回来!” 元宝本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听了大姐这话,一擦鼻子,横下心就往孙老太身上撞去,银宝见弟弟吃了亏,哪有不帮忙的,两个皮小子发起了狠劲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孙老太差点给他俩撞的摔一跟头,勉强站定,怒吼着,“快住手!我瞧你们谁敢乱来!” 章清亭袖手冷笑,“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住手!”后头忽然又站出个四方脸,花白头发的陌生老头,沉着脸发话,“叫赵王氏出来!” 章清亭瞧他派头十足,指名道姓就找赵王氏,似乎来头不小,带了三分客气,“请问您是哪位?” 那老头理都不理章清亭,扫了一眼院子,盯着赵玉兰了,“玉兰!跟你婆婆回家去!” 赵玉兰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无助的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老太狰狞的一笑,“我说媳妇,你倒是好得挺利索的呀!你相公被人打得爬不起来,你不回去伺候,倒有闲心在这儿干闲事!这就是你们赵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章清亭挺身而出,“玉兰别怕!有嫂子在,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孙老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而望着那老头,“赵族长,我可没说错吧!你瞧瞧你们家的媳妇儿,成何体统?” 族长?章清亭听得一愣,这老头是哪门子的族长? 赵玉兰已经扑通跪下了,眼泪扑簌簌直掉,“大伯!您……您别把我交出去……” 章清亭听得不妙啊,这老头敢情真是什么族长?那可麻烦大了!章清亭很是清楚,一个家族的宗族势力可是相当庞大的,甚至于在宗族祠堂里惩戒杀伐,都是官府管不了的。 “您……您是族长?” 老头非常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去把你公婆请来,给亲家母赔礼道歉?” 章清亭怔了怔,“可明明是他们虐待玉兰在先的!” 老头很不愿意跟她废话,直接吩咐身后跟着的几个中年人,“你们有谁知道赵王氏家在哪儿的,快把人给我找来!” 孙老太见她们吃瘪,很是得意。 上回孙俊良被毒打回来,几乎把孙家二老的肺都气炸了!当即就要纠结人手来闹事,可那些地痞却不肯了,缠着他们讹了不少医药费用就跑了个干净。孙家再要找人,才发现自家名声太差,根本无人肯来帮忙,就连花钱雇工都雇不上。 他们二人商议之后,又找到郑状师,闹着要打官司,可郑状师听完之后,却坚决不肯受理,“打孙少爷的是他大舅子两口子,又没伤人命,只能算是家务事,县太爷根本就不会受理!若是硬闹上去,倒是很有可能把你们二位打上几板子赶下堂来。” 孙老太一咬牙,许以厚利,郑状师才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这种事情官府管不了,但族长可以管。当然,你们要想惩治赵秀才那两口子不大可能,怎么说人家也有功名,就是上了衙门也不能加以刑罚的。不过,你们倒是可以把媳妇讨要回来。这个却是合情合理!” 孙家老口子一听,这也是个法子,我折腾不了你们,就折腾你们妹子,反正她在我们手里头,由不得你们日后不来低头! 所以就托人找到了赵家族长,不惜重金打动了赵族长,出来管这趟子闲事。 章清亭一瞧这下可麻烦了,要是一个孙老太何足惧也?可牵扯到赵家族长可就不好办了。这老头可不是一人过来的,还带了不少族人,若是动起手来,自己也留不住赵玉兰,这可该怎么办? 章清亭急得汗都快下来,偏偏这个关键时候,赵成材又不在家,若是他在,多少还有个人商量,他还有不少的鬼主意,现在要自己一人顶着,那可怎么办好? 玉兰是坚决不能给孙老太带走的,带走了那就是生不如死,孙俊良吃这么大亏,他们肯定会想法在赵玉兰身上讨回来,可怎么才能把人留下呢? 章大小姐飞快的转着脑筋,想着无数的可能性。 赵族长自己大大咧咧的发话了,“你们,跟我到前头来,把前后门都关上!无关的人一律退下!这是我们赵家的事,谁都不许插手!” 章清亭急中生智,先想到了一个理由,出言反对,“对不起,族长,我们这儿做的是学堂工程工匠们的饭菜,若是没有知会官府,就随意停下,这份罪责,我可领不起!” 赵族长眉头皱得更紧,“你再敢多言,信不信我即刻就停了你的工程!” 好大威风!章清亭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换了个委婉的托辞,“那不如请族长到前头小坐,后院就让这些无关的人继续做饭,反正也不影响到您处理族务。小蝶,还不快过去奉茶!” 张小蝶赶紧领命,赵族长冷哼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孙老太也趾高气扬的跟着过去了。 章清亭趁他们转身之际,跟方德海使了个眼色.老头子会意,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把银宝元宝拉到一旁交待了两句话,让他俩赶紧从后门跑了。 进了屋,来的那些人倒老实不客气的都坐下了,房屋本就窄小,章清亭便站在一旁,低头思忖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如今最大的麻烦还有赵王氏,要是他们自家人扛不住这压力,示弱妥协,那她一人无论如何也难以保全赵玉兰了。 时候不长,赵王氏急匆匆的跟着人赶来了,她在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乍见着这阵势,也不算太过吃惊,满面赔笑上前见礼,“他大伯!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年过得好吧?家里一直忙,我又生着病,也没空过去问候您,先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了!” 赵族长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厉声指责,“赵王氏,你教出来的好儿女!把自己公婆相公丢下不管,躲在娘家偷闲,简直是把我们赵家的颜面都丢尽了!你看看这是谁?还不快给你亲家赔礼道歉?” 他这话说得威力十足,很是骇人。章清亭紧盯着婆婆,你可一定要给我挺住了! 就见赵王氏脸上僵了僵,瞧了一眼孙老太,犹犹豫豫半晌才开了口,“我说媳妇儿,是我眼花了么?这位……不是你娘啊!” 有门儿!章清亭见赵王氏这一招装聋作哑,心里就安定了三分,接着她的话道,“婆婆,这确实不是我娘,我娘还在后头帮忙做饭呢!” “砰!”赵族长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赵王氏你什么意思?这位孙夫人是赵玉兰的婆婆,难道你不认识么?” 赵王氏着实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继续赔笑,“啊……原来是孙亲家母啊!他大伯,我是真不认识!玉兰成亲这么长时候,也就见过女婿。之前倒是一直想去亲家那里走动来着,只是他们富贵人家,瞧不起咱们这小家小户的,实在是无缘得见!还请勿怪!” 赵族长这才不言语了,“既然如此,你便上去给人家赔个不是!” “嗳!”赵王氏爽快的应了,上前道,“我说亲家母,他大伯让我来给你赔不是,我就来给你赔不是了。” 扑哧!章清亭听得心里头大乐,心想我这婆婆有一套啊!看来今儿可以跟她唱个双簧,争取留下玉兰了。 赵族长很是生气,“赵王氏!收起你装神弄鬼的那一套!” “我……我没有装神弄鬼啊?”赵王氏很是无辜,故意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引,“他大伯,我这到底干什么了,让您这么生气的?” (PS:谢谢亲们热情写的长评,抱抱!唔……桂子在粉红榜上垫底了,大家要是还有票票就支持一下哈!打赏也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二)婆媳双簧 [2合1] 面对赵王氏的装疯卖傻,赵族长怒斥,“你还敢说!你为什么不让女儿回婆家?这嫁出去的女儿留在娘家,有这样的道理么?” 踌躇了一下,他才又埋怨着,“亏成材还是个知书识礼之人,当知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是妹夫有什么不好,讲讲道理就好了,怎么能动手呢?未免有失读书人的风范了!成材他人呢?” 章清亭听到这儿掂量出来轻重了,怪不得这老头一直不怎么提赵成材,想来还是顾忌着他的功名。看来打孙俊良那事可以带过去了,只是要逼着他们把赵玉兰交回去。这该如何应对?她皱眉谋算着。 赵王氏回话,“成材去郡上念书了,说是县太爷安排的,好象有个什么讲课来着,媳妇儿,是这样么?” 她故意把话头牵给了章清亭,章清亭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忙道,“婆婆说的是,是郡学里办的讲课,请了许多名师,去了不少士子呢!族长大伯,这儿有句话,侄媳妇不得不解释一下,相公之前是跟妹夫动了手,可那是妹夫先找了许多污七八糟的人来闹事,相公先跟他讲理,妹夫也不听,相公实在是气急了才动手小小的教训了妹夫一下子。” “你胡说!”孙老太尖声驳斥,“你们把我儿子打得不能动弹,这也叫小小的教训?” 章清亭笑了,“亲家太太,您可真是说笑了!相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把人高马大的妹夫打得不能动弹?不过您说的也对,上回妹夫不过是掉到水里偶染风寒,你们都能管我要一百两银子,开出一年的人参燕窝来,还特特的递到县太爷跟前去。想来这挨了几下子,是得在床上躺个十年八载的。” 旁人听着忍不住微微露出了笑意,他们也没看过孙俊良的伤势,听了这话,倒都相信了章清亭,觉得是孙老太小题大作了。 赵王氏接着媳妇的话,继续揶揄,“你们这富贵人家就是好命,要是我们家的孩子,就算断手断脚,没几日也得下地干活去,哪象你们这么身娇肉贵的?媳妇儿,要是下回成材再教训妹夫,你可得多拦着点!” “是!”章清亭很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孙老太听得愈加气恼,待要出声,却被赵族长抢先打断了,“算了算了,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算了!赵王氏,你快把玉兰领出来,收拾收拾东西跟婆婆回去!” 他不想听这对婆媳耍花枪了,直接了当的发号施令。 听他话里毫无转圜之意,婆媳二人全都没了辙,面面相觑,这无论如何得硬碰硬了。 章清亭是小辈,不好直接开口,赵王氏想了想,嘟着嘴偏着头,发起了脾气,“他大伯,您让我干别的都可以,让我交玉兰出去,我不服!” “你有什么好不服的?”赵族长又是一拍桌子,不过这回的威慑就少得多,“这门婚事是你自己定下来的,又是明堂正道拜了天地,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你还能收回来不成?” “我没说要收回来啊?”孙家人现在不肯写休书,在没有把握之前再闹那个也没意思。赵王氏只辩解着,“这婚事确实是我应承的,但玉兰嫁出去,成天被公婆相公打打骂骂,我这做娘的心疼,留她在家住着不行么?” 孙老太冷笑着开了口,“小夫妻打打闹闹那是常事,至于我们做公婆的管教媳妇,更是天经地义!你女儿既是我家媳妇了,自然是我们孙家的人,你这个做娘的,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啊呸!”对族长要客气,面对这欺负女儿的恶婆婆赵王氏可没必要客气。她来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成材两口子狠狠揍了孙俊良一顿,几乎就是把玉兰回婆家的可能性全部都堵死了。唯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想方设法把女儿留下,等成材回来,才有一线生机。 乡野之间,嫁出去的女儿受到婆家虐待,最后惨死的不在少数,而最凄惨的还不是把人弄死,是让你不死不活的给他家做一辈子长工,那个境遇可是比奴仆还不如!赵王氏老经世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玉兰已经表了决心,再让她回去,必死无疑!怎么说,这也是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让她嫁错了人,赵王氏已经后悔死了,再要把她送回那个狼窝里去,赵王氏是绝对不可能干这种蠢事了。 当赵族长派人来找她时,赵王氏就已经预料到大概的情况了,所以她连赵老实也没带,怕碍手碍脚的,就孤身一人过来。她本来还在担心,怕章清亭不管事,她一人独木难支,撑不下去。可一瞧章清亭态度坚决,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她可太知道这个媳妇了,鬼精鬼精的,一肚子坏水!只要她肯出手,再加上自己这几十年的阅历,说不定就能博条出路。 赵王氏狠狠的啐了孙老太一口,撸着袖子上前怒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女儿是嫁你儿子了,那又怎么啦?难道嫁了人就连生身父母都不要了?要说我女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是可以管教,可是那样的吗?连饭都不给吃,觉都不给睡,成天比你们家的奴仆还不如!镇日挑三拣四,吆五喝六的,这是对媳妇的样儿么?你们还有点长辈的意思没有?我家闺女受了欺负,难道我们做父母兄嫂的,连问都不许问了?”她一甩袖子,撒起了泼,“我家女儿又不是卖给你的!我就留她回来住了,怎么样?县太爷都管不着,谁管得着?” “你……” 孙老太正要出言回骂,章清亭抢着说话了,“族长大伯,原本你们长辈说话,我的做小辈的不好插嘴,可俗话说,长嫂如母。玉兰是我小姑子,成亲前就住在一块儿的,那丫头要说起来,街坊邻居都可以做证,多老实多温驯的一个孩子,却生生被孙家欺负得遍体鳞伤,胆小如鼠。族长大伯,虽说玉兰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要恪守妇道,但若是被外人肆意凌辱,那咱们娘家的脸面往哪里搁?那丢的可是全族人的脸!” 她低着头不看人,小声嘀咕着,却偏偏让大伙儿都听得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家人,算怎么回事?” “住嘴!”赵族长给骂得恼羞成怒,一张四方脸紫涨起来,“好个牙尖嘴利的泼辣货!赵王氏,这就是你选的好媳妇?还不给我大耳光子扇她!” “他大伯,你就是偏心!”赵王氏这么些年在乡里横行,可不是浪得虚名,多少还是有些气势,“我媳妇儿没说错!凭什么要听一个外人的,把我女儿交出去?合着不是你亲闺女,你不心疼!要是你家闺女,你再说这话试试?” 赵族长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我怎么偏心了?我这是讲理!咱们赵家这么多年可没出过这么不守规矩,让人笑话的媳妇!” 赵王氏回得倒快,“那也是没遇上这样不讲道理,刁钻蛮横的婆婆!” 章清亭抓住这个话柄,赶紧插言,“我虽没读过多少书,可也听相公说过。这遇上讲理之人,咱们才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遇上这不讲理的,再跟他讲理那就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族长大伯,您说玉兰不守规矩,让人笑话了,请问是谁在笑话我家玉兰,谁又觉得她不守规矩了?麻烦请他站出来,咱们要和他一一对质!” 她望着脸色铁青的孙老太冷笑,“恐怕,除了他们孙家人,再没有旁人了吧?” “说得对!”赵王氏赶紧跳出来给媳妇打气,“我女儿自嫁过去,成天起五更睡三更,跟熬油似的那么做,又哪一点对不起他们孙家的?亏他们打骂得下去!大年初四,生生累得滚进河沟里,那女婿就在旁边站着,也不说拉一把。要不是她哥嫂过去拜年瞧见,把妹子救了回来,我苦命的玉兰,现在连命都没了!哪还轮得到姓孙的来要人?” “我苦命的玉兰儿啊!”赵王氏说起痛处,坐地下半真半假的开始号啕大哭,“是娘对不起你呀!可你结了这样一门亲,全是娘的错啊!” 章清亭使劲掐自己一把,以袖掩面开始呜咽,“族长大伯……您可不能偏听人言啊……我那小姑着实可怜……你非把她逼回婆家,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您收了他们什么好处,才这么胳膊肘往外拐……欺负自个人侄女……在座的诸位叔叔伯伯,你们也是明白事理的,可得说句公道话啊!呜呜……” 赵族长给这婆媳俩一唱一和噎得说不出话来,若说赵王氏只是撒泼耍横还可以硬碰硬的跟她动真格的,但章清亭却是言语犀利,处处一针见血,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尤其是最后一句,当真说中了他的痛处,弄得他狼狈万分。 对于赵孙两家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太多,只听孙老太说是赵玉兰娇生惯养,好逸恶劳,挨了几句打骂就赖在娘家不肯回去。孙家过来三番五次的讨要媳妇,却被赵家护短,硬是不肯归还,还把自家儿子给痛打了一顿。赵玉兰这么年纪轻轻的,长此以往单身住在娘家,保不定日后会和人做下什么丑事来,故此求赵族长出面,把媳妇讨要回来。 要当真说起来,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属于可管不可管的范畴之内。但是孙老太说他儿子就是喜欢这个媳妇,离了她一天都不行。还私下许以良田五亩,这才让他出头来管这桩事。 赵氏宗族并不是太富裕的宗族,赵族长也只是普通人家。年轻时他还算是秉公执法,公正廉明,很得族人的爱戴,才坐上这个位置。可近几年岁数渐大,未免就给子孙考虑得更多,总想临老时多挣些家业,让子孙们过得更好一些。 这五亩田对于有钱人家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普通农户来说,就可算是好大一笔财富了!赵族长动了小小的私心,又想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既然只是家务纠纷,不如把赵玉兰送回去,既全了个人情,又落了个好处。 他本来以为事情很容易,一发话,把人带走,就算完事了。可没想到,赵氏婆媳竟如此强硬,尤其是章清亭,当众把他的短揭了出来。若是他此时罢手不理,倒真显得他心虚,也没法和孙家交待。 再偷眼瞧旁边人的神色,都有些渐渐往赵王氏婆媳倒去的趋势,这要是办不下来,也不是扫他的威风,笑话他办事无能么? 这些族人当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只是听族长说赵玉兰此举有辱门风,才跟来管这桩闲事。可此时听赵家婆媳声情并茂的痛述遭遇,倒觉得是孙家太过分了,凭什么欺负他们赵家的女儿? 孙老太一见这情形可不依了,她是花了大价钱的,若是赵族长不给她办事,那她非撕破脸皮,弄得他下不来台不可! “赵族长,我可是请您来主持公道的!”她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威胁十足。 赵族长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老脸一沉,“亲家母稍安勿躁,老夫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色厉内茬的喝斥那一对婆媳,“赵王氏!你瞧瞧你家接的是什么样的媳妇?这当着许多长辈的面,便搬嘴弄舌,口快如刀,哪有半分女人家该有的温柔稳重?恐怕上回成材和妹夫动手,也多半有你这个长舌妇在旁煽风点火的功劳!” “正是如此!”孙老太连忙道,“就是她!之前推我儿子下河,又是她主动调唆着人打我家儿子的!” 章清亭心想,这还找上我的麻烦了!心中冷哼,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不过见赵族长如此对孙家的偏袒维护,心下就明白了八九分,这无利不起早,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看我怎么一会儿再揭你的短! 她正琢磨着,赵族长却禁止了她再开口的权利,“成材媳妇,你也实在是太放肆了!从现在起,不许你多一句嘴!否则家法伺候!任谁都救不了你!” 见他目露凶光,章清亭心里一惊,毕竟成材不在家,这老头要是真是拿她出气,谁也没法子。不行!要救玉兰,也得保全自己,闭嘴就闭嘴!再想别的主意! 打发了她,赵族长才来对付赵王氏,“不过弟妹啊,你家玉兰还是得跟婆婆回去!” 他自也说出一番道理,“为人父母者,心疼子女都是常事。就拿老夫来说,一样有儿有女,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阁的,岂有不心疼的道理?不过这父母关爱子女,也得有个限度。方才亲家母有句话说急了些,但并非不无道理。这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玉兰既然已经嫁与孙家,确实应该算是孙家的人了。做父母的固然心疼,但凡事也应该以夫家为先。” “小夫妻嘛,刚成亲这会子,家中上下的脾气还没摸熟,闹些矛盾,有些争执,甚至于动手都是常事。咱们谁不是打小这么过来的?但是,这一有了点什么矛盾,就跑回娘家来的做法却实在不可取!娘家若是再疼惜纵容,却不是爱她,而是害了她!这孙亲家母和我说过,她儿子和玉兰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在家中也非常想念娘子,闹了这些矛盾他自己也很后悔,要不然,怎么劳动亲家母亲自来接?这婆婆做到这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玉兰可不要再执迷不悟,恃宠生骄,那才真是失礼了!” “况且,玉兰还这么年轻,哪有这样的小媳妇儿留在娘家的道理?咱们这些做叔伯的若是也跟着是非不分,姑息纵容了,让姐妹们学了,那以后咱们赵家岂不是不能嫁女儿,只能招女婿了?断无这样的道理!行了,让玉兰出来,好生收拾了,随婆婆回去吧!” 全是一派胡言!章清亭恨得牙痒痒,偏偏不能开口驳斥。而这番话说得旁人又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赵族长很是满意,又问了一句,“孙亲家母,您要不说个话,让这边亲家母放心。” 孙老太一脸假笑,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只要玉兰回了家,我这做婆婆的一定会好好疼爱她!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赵族长呵呵笑着打着圆场,“到了年下,让玉兰早日给给你们家开枝散叶,添上一儿半女的,咱们还要来讨一杯喜酒呢!” “那是当然!”孙老太虚伪的热情,“玉兰呀!快出来吧!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里都是现成的呢!趁着天早,咱们赶紧回去吧!” 眼见他们往后院而去了,赵王氏哧溜从地下爬起来拦着,“不行!我不许她带我女儿走!” “赵王氏,你这是何意?”旁人纷纷开始劝解,“族长说得有理,让玉兰家去吧!毕竟那儿才是她现在正经的家了,老赖在娘家,算怎么回事?莫非,你连族长的话也不听?” “玉兰是我女儿,我心疼!”赵王氏不知如何应对,拿眼瞧着章清亭。要是公然忤逆族长,那罪过可就大了。 章清亭想到一计,躲在后头,对婆婆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成材!” 赵王氏眼珠一转,明白过来,“就是要带玉兰走,也得等成材回来再说!” “那却为何?你这个当娘的难道还做不了女儿的主?” “做不了!”赵王氏豁出面子去了,“现在咱们家是成材当家,家里的大事可全得由他作主。他走前可千叮咛万嘱咐把妹子留在家里的,若是让人领了回去,他发起脾气来,我们可担当不起!他大伯,你就算是让玉兰回来,也得等成材回来再说!” 赵族长眉头一皱,“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不行!这么长时间,那可不好!”孙老太也想到一条,“说不定,玉兰肚子里已经怀上我们孙家的孩子了,当然要回家才是,留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赵王氏立即推翻,“谁说的?玉兰根本没怀孩子!” 孙老太反将她一军,“难道你女儿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赵族长打断这无谓的争执,“让玉兰回家去!成材那儿,我去说!快去把玉兰叫来!” 赵王氏这下可慌了神,怎么办?她又瞧着章清亭。却见章清亭似乎并不太着急,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 赵王氏不解其意,赶紧跟着到了后院。可左右一瞧,“玉兰呢?” 院子里的人各忙各的,无人答应。 “赵玉兰呢?”赵族长提高嗓门喊了一句,还是无人答应。 赵族长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赵王氏,你女儿呢?” “我怎么知道?”赵王氏一颗心落了地,表情无辜,“我不一直跟您在前头说话嘛,哪里知道她在哪儿?” 再看章清亭,更是目不斜视,一声不吭,赵族长颇为无奈,是他对章清亭下了禁言令的,不好问她,只好对赵王氏道,“那你问问呀!” 赵王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嗳!问下大伙儿,有没有人瞧见我家玉兰?” 方德海耷拉着的老眼皮子此时才掀开一些,扭头瞧了过来,“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本来就不知道么!只瞧见她出去了。” “那她上哪儿了?” 摇头,“没问。” “你们怎么不问一问?” 方德海斜睨着赵族长,“不是你们族长发话,说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不许我们外人插手么?那谁还管?不有病么!” 章清亭心中闷笑连连,这老头子,高!实在是高! 僵得赵族长脸红脖子粗的,还没办法跟人发火,只好拿赵王氏撒气,“限你们三日之内,把赵玉兰送回婆家去,别再这儿惹人笑话了!” 这话赵王氏可不爱听,什么叫惹人笑话?“他大伯,您瞧见谁在笑了吗?我咋没瞧见?” “你……” 赵王氏不等他发话,接着道,“我还是那句话,玉兰的事情,得等她哥回来才能做决定。这孩子大了,都不由娘了,玉兰现在只听她哥的话,不听我的话了,我也管不了!” “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赵族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挑衅得威信尽失,发起狠来了,“那咱们就坐在这儿,等着她!我就不信她还能跑到天边去!” 章清亭又对赵王氏作个口型,赵王氏会意,哭嚎着撒起泼来,“好!你要逼死我女儿,那就先拿绳子勒死我!来啊!你是族长,你厉害,我们族人都得听你的。那你索性把我们母女都给勒死了,交给姓孙的领赏去啊!看她给了你多少好处,非这么逼着我们玉兰回去!” 这下章清亭可真算见识到什么叫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她刚刚是对赵王氏做个了“死”的口型,是想让婆婆说再这么弄下去,非把赵玉兰给逼死不可!可没想到,赵王氏以为是让她去寻死,索性就闹了起来,不过效果嘛,还是很不错的。 眼见赵族长又气又急,章清亭高兴了,这情形她终于能开口了。一面拉扯着赵王氏,一面继续使坏,“婆婆,您可不能自寻短见啊!您要是寻了短见,让外人怎么说族长大伯?肯定得说他恃强凌弱,欺负我们女流之辈!这让族长大伯日后怎么出去见人?您可不能陷他于不仁不义啊!” “玉兰跑了,族长大伯让咱们去找,咱们就赶紧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玉兰妹子想不开已经寻了短见,那她就是做了鬼,也得给族长大伯送回孙家去!这才显得咱们懂礼仪,明事理!才不算辱没赵家的家风!才算对得起孙亲家母!” 她这一口一个“族长大伯”叫得亲热,但字字句句却象鞭子般毫不留情的笞伐着赵族长,他听得一张老脸简直没处搁!再要是不依不饶,倒坐实了章清亭的话了。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族长,算了吧!既然她们应承了说等成材回来就把妹子送回去,那就再等上一段时日,不过是一个月时间,有什么不行的?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万一真的闹出人命,那倒不好了!” “就是!成材可是读书人,最明事理的,到时等他回来好好说说,不就成了?年轻人都有脾气,太逼急了也不是个事儿!” “孙亲家母,您也稍安勿燥,在家等上一个月,玉兰始终是你们家的媳妇,跑也跑不掉的,何必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呢?纵是回去了,也必是家宅不宁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赵族长正好找了个台阶下去,“孙亲家母,那就等上一个月吧。你放心,有我作主,他们不敢把玉兰藏起来的!到时,一定还您一个好端端的媳妇!” 这就是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章清亭终于松了口气。 (PS:呃……今天一口气写下来,感觉不太好分段落,干脆一起发了。嘿嘿,大家也一次看个过瘾!周末愉快哦!在粉红榜上站了三天掉下来了,再讨几张票票好么?亲们支持下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三)不该有的有了 孙老太一瞧这情形,今儿恐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赵玉兰都跑了,她还闹腾个啥?难道真要留下来成天盯着啊,那她还怕章清亭又给她下什么绊子,到时弄伤了自己可就不划算了。 思之再三,暂且忍下这口气,“那行,我就再等一个月!不过赵族长,这可是您亲口应承的,可别说话不算数!那时,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一定,一定!”赵族长脸色甚不太好,心中郁闷。一个赵王氏就够难缠的,谁知他们家还接回个更难缠的媳妇!要是早知道这杀猪女如此狡诈善辩,说什么他也不会接孙家的东西,趟这趟子浑水!弄得现在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只好又给赵家婆媳下了令,“那一个月后,成材回来,即刻叫他带着妹子来见我!这段时日,你们可得好生看护着玉兰,若是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那不废话?我们自己家的亲人,自己能不心疼吗?赵王氏勉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族长带着人和孙老太都讪讪的走了。这婆媳俩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欢欣,可再一眼,却仍还有些心怀芥蒂的尴尬。 错开目光,章清亭再问,“玉兰到底上哪儿去了?” 方德海一笑,“这我可真不知道!方才把明珠和阿礼叫了回来,让他们赶着驴车带玉兰出去转悠转悠,晚些时候再回来。放心吧,没事的!” 这下婆媳二人才放下心来。张小蝶上前小心的探询,“那族长好凶哦!等姐夫回来,真要把玉兰交给他们么?” “怎么可能?”章清亭嗔道,“咱们这是缓兵之计,先把时间押后,等相公回来,肯定得商量个法子,把这事给彻底解决掉才行!” 赵王氏忙道,“那要不要给成材去个信?让他心里有个谱儿?或者干脆让他回来算了!” 章清亭摇头,“这事儿他想怎么办,跟我说过。反正有这么一段时间了,咱们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去求个学,让他安安心心的念点书吧!” 赵王氏不解了,“这成材又不进学了,还念这么多书干什么?” 这个连张小蝶都知道,“谁说姐夫不念书了?姐夫来年还要去参加乡试呢!” 啊?赵王氏傻眼了,乡试?这……这小子是不是糊涂了?没事折腾那个干嘛?这家怎么现在什么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章清亭知她想法,懒得跟她解释。张小蝶摇头晃脑的卖弄起来,“这个少壮不努力,是老大徒伤悲!姐夫现在还年轻,有机会进学为什么不进?说不定,将来还能考个状元,给大姐挣个诰命夫人呢!” 啥?赵王氏彻底晕菜了,还诰命夫人?这不是说书上的词儿么,怎么还用到章清亭身上了?她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媳妇,想象着她日后象戏台上的夫人似的,穿着诰命服饰……赵王氏不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那到时她成什么了?不越发的被她比下去了? 章清亭淡淡的道,“小蝶,好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以后切莫在人前吹嘘了,没的给你姐夫找麻烦!不管相公能不能更进一步,趁着年轻多念点书,力争上游总是对的。婆婆要是有空,还是多操些玉兰的心吧。” 这话说得在理,赵王氏暂不追究赵成材进学之事了, 没一会儿工夫,赵玉兰惊魂未定的回来了。知道给她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哭着求道,“要不把我送走吧!就是去哪个庵堂当尼姑,我也绝不回去!” “事情哪里就坏到那个地步了?”众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了下来。 见这儿房舍窄小,赵王氏本说接女儿家去,可赵玉兰不大愿意,她总觉得跟着大嫂比较有安全感。 章清亭也道,“在这儿虽然挤一些,但好歹人多,有人可以作个伴说个话。镇日有事情做,人也没那么闷,若是家去了,更加的胡思乱想了,倒是留下来的好!” 赵王氏想想也就罢了。 章清亭那小小风寒很快痊愈,依旧每日奔波劳碌,眼见着房子一点一点的盖起来,纵是辛苦,心头也是无限欢喜。 暂且太平了几日,这天饭后,却见张罗氏一脸鬼鬼祟祟的跟她进了耳房,“闺女,有件事我想来想去,得告诉你一声!” “怎么了?”章清亭纳闷了,这个娘平常很少出声管事,吃饱喝足干好自己的事,能不操心就决不操心,她有什么事要说呢? 张罗氏还当真有件大事要说,“我瞧玉兰那孩子……八成……怕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章清亭一下没反应过来,忽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她有孩子了?” 张罗氏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些天我瞧着她,很有些不对劲,早上起来总是吐,有时刚吃了饭,过会子又吐了。那屁股那腰,眼看着就开始走形儿了!”她一面说,还一面比划着,“昨儿我们说起那陈家婶子刚诊出又怀了一个,不想再要,要打掉时,她在旁边听得可入神呢,还问怎么能打孩子来着!” 章清亭脸色一下变了,“这可不能乱来……” 她话音未落,却听外头咣当一声,张小蝶尖叫起来,“大姐!大姐你快来看哪!玉兰姐,玉兰姐你怎么了?” 章清亭立即冲了出去,厨房里,摔了两只碗,赵玉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整张脸煞白,疼得冷汗直冒,张小蝶怎么使劲也拉不起她来。 “金宝,快去请大夫!”章清亭赶紧吩咐了,上前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赵玉兰抬到床上。还是张罗氏有经验,把男人赶出去,帘子一拉,褪下赵玉兰的棉裤,再看里头的亵裤上,已经沾染上斑斑血迹了。 “完了!这孩子肯定是不想要这孩子,胡乱折腾自己了!”张罗氏很是肯定,急忙问道,“玉兰,你吃什么了?快吐出来!” 赵玉兰疼得全身都痉挛起来,嘴唇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章清亭可没经过这阵势,脸也吓白了,“玉兰,你可别吓我!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罗氏却经验丰富,镇定的吩咐,“小蝶快去灌个汤婆子来!再烧碗滚热的红糖水给她灌下去!闺女你快让人去把她娘请来,这闹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是是是!”章清亭赶紧叫人,“银宝元宝,快去把我婆婆叫来!跑快点!” 那头张罗氏又拿来旧棉垫给赵玉兰垫在身下,纵是扔了也不可惜。 张发财在外头听着,还想起来件重要的事情,“闺女,万一玉兰真的小产了,还得通知她婆家人去!要不然,一个闹不好,咱们可都得吃官司!” “还有这一说?”章清亭可真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张发财也不大肯定,只说,“以前恍惚听见过这样的事,若是媳妇在娘家小产了,得怪在娘家的头上,婆家可以打官司的!” 章清亭急得团团转,要是让孙家人来了,那还不得把玉兰给接回家去?这可绝对不行! 赵成材啊赵成材,你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在家呢! 章清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先别惊动他们!爹,你快到方家跑一趟,把阿礼叫来,他懂的律法多,兴许知道一些。” 张发财应了就跑出去了。不一时,大夫来了,一拿脉,脸色大惊,“这是怎么弄的?有了身子还这么不当心?是吃了什么寒凉之物?” 眼见赵玉兰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大夫也不问了,“我先开个方子,赶紧跟我回去抓药!你们煎的这糖水可以,快喂她服下!” 张小蝶端着糖水过来,章清亭扶起赵玉兰,她眼瞧着那糖水却是不住摇头,眼中含泪,目光里满里恳求之意,章清亭当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她不要人救,她不要这孩子! 章清亭心念交错,如电光火石般快速闪过。若是真有孙家的孩子,恐怕想要这休书就难上加难了,能不能趁此机会替她除掉这个小冤家呢? 那大夫见她们犹豫,还自催促,“你们傻着着干什么呀?快喂她喝啊!” “那她……她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章清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保不住也得尽力保啊!莫非你们想一尸两命?” 章清亭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妹子上前给赵玉兰灌糖水。赵玉兰却死死咬着牙关,怎么也不肯张口。 “玉兰……”赵王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赶来了,见此情景,便知女儿是何意了,没有多话,“你……你快听大夫的话,把胎保住……要不,你可就……害死你哥嫂了!” 赵玉兰听了这话,才流着泪张了嘴。 等张金宝把安胎药抓了来煎上,晏博文也赶到了,先照顾着她把药服下,胎暂时安住了,章清亭才跟他商议正事。 “这个孩子,真不能打掉么?律法里有这规定?” 晏博文面露难色,“这个我却也不是太清楚,我以前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东西。但总觉得不大好,毕竟这是在娘家,婆家的人全不知情,想来是行不通的。” 二人皆是无声叹息,这最不该有的怎么偏偏就有了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四)我不怕丢人 一时赵王氏一脸疲惫的出来。章清亭先问,“玉兰怎么样了?” 赵王氏溘然长叹,“睡着了。那傻孩子,自己跑去喝生冷的井水,想要堕胎,幸好你们发现得早,要不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要是没孩子还好,这都有孩子了,还怎么能跟那孙家脱离得了关系?我这真是造孽哦!” 章清亭问,“真不能把孩子偷偷打掉?反正孙家也不知情!咱们不说,有谁知道?” 赵王氏摇头,“你们年纪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别说故意给玉兰落胎了,就是无意让她在娘家把孩子弄掉了,那婆家也是能给咱们拼命的!弄的好,不过是打砸一场,弄得不好,把咱们整个家当全都抢了去,也是有的!” 这么厉害?章清亭还当真不知道这民间之风。 张发财附合着,“确实是这样哩!所以一般有身孕的女儿,娘家都是不敢收留的,就怕闹出事来。连回门都是轻易不许的!” 一屋子人可真犯愁了,赵王氏思前想后,“还是我把玉兰领回家去吧,纵有什么,也是我们老两口的事,免得又牵扯到你们,反倒不好了。幸好现在是分开过的,你们也能撇清干系。免得一家子全牵扯进来,那才夹缠不清呢!” 可这法子完全无用啊!章清亭清楚,赵玉兰不知多恨自己腹中的那块肉,要是真让她给姓孙的生孩子,那才真是要她的命了。 正想着,却听张金宝在后院喊了一声,“玉兰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赶紧过来,原来赵玉兰假寐骗过了众人,趁他们不防,偷偷想从后门溜出去寻死,却幸好被张金宝撞见。 赵玉兰哭着给大伙儿跪下了,“你们让我去死了吧!要是让我生下这孩子,还回那孙家去,我真的宁可不活了!娘,大嫂,我不牵连你们,你们就当没瞧见,让我去吧!” “你这傻孩子!”赵王氏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抱头痛哭,“全是娘的错!你要是死了,让娘怎么活?” 众人听了无不唏嘘,这确实也太可怜了些。都看着章清亭,“闺女,你要不给想想法子吧!” 问题是我要想得出来呀!章清亭自己也没辙了,“我出去一趟,找那陈师爷问问去。” “我陪你去!”晏博文提了盏灯笼,“你再去加件衣裳吧,夜里风大!” 章清亭点头,收拾了和他一起出门了。 陈师爷都已经睡下了,听见他们来,又赶紧披衣起来,他老于世故,见他们深夜造访,便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章清亭也不隐瞒,当下就把赵玉兰之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相公之前想了个主意,是想当着人前,找个机会,让玉兰打公婆相公两下子,治她个忤逆不孝的罪名,是否就可以判她被休弃了。咱们原想着等他回来,再慢慢讨您个主意,可现在事已至此,实在容不得再拖了!只好来求教于您,看有没有法子。要不,我那小姑,准得被活活逼死不可!” 陈师爷点头,“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唉!她也真是遇人不淑,实在是命苦!成材那法子虽然可行,却实在太过冒险了。你们可知,若是媳妇当众殴打辱骂公婆相公,那岂止是忤逆不孝?简直是罪大恶极!漫说被休弃了,若是遇上不明就里的官儿,判个十七八年的监禁,甚至于要她自尽都是有的哩!” 章清亭听着吓了一跳,“多谢陈师爷直言相告,幸好我们未曾莽撞!只是现在玉兰有了身孕,真的不能打掉吗?” 陈师爷捋须道,“这个律法上是没有明文规定的,但各地乡俗,却有这一说。这无论哪家哪户,都是极其重视血脉伦常。况且那孙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膝下至今空虚。你那小姑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他们家开枝散叶乃是本份。若是偷偷摸摸堕了胎,无人知道尚好,若是哪天被揭发出来,闹上公堂,遇上厉害的状师,治你们一个谋害他家子嗣,断绝他家香火的罪名,你们一家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保不准连成材的功名都要被革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么?”章清亭很是焦急,“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家小姑再往火坑里跳吧?” 陈师爷微微摆手,示意她莫要慌张,“你容我想想。” 章清亭也不敢催促,和晏博文对视一眼,都眼巴巴的等着陈师爷出主意。 陈师爷皱眉沉思半晌,“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您说!” 陈师爷颇有几分为难,挠挠下巴,“这个法子着实有些阴损,可以让你家小姑解除婚约,可是她自己那名声却再也保不住了!日后再嫁,恐怕也就困难了……” 章清亭听得一惊,不会让赵玉兰跟人做下什么丑事吧?“您先说来听听!” 陈师爷道,“这个法子说起来也很简单,你们不如就把你家小姑怀了身孕,又自己意图打胎之事,找个人传到孙家人耳朵里,让他们家来衙门里告状,这个却是可以受理的,就告你家小姑意图谋害亲子!等传了你家小姑上堂,让她别否认,大胆的认下,就说捱不住夫家的打骂,不愿再回婆家。这个按律是要判刑的,可你家小姑有了身孕,责打便可以免了,娄大人也可以借此判你家小姑被休弃。” “但只要孙家人还要那个孩子,你家小姑却必须把孩子平安的给他们生下来。这个呢,可以去婆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娘家。若是在娘家,那你们就要担上干系,签下保书,确保让那孩子平安产下,归还给孙家,这事便了结一半了。” “那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嘛!”陈师爷两手一摊,实话实说,“若是这样判了休书,你家小姑必须游街示众,三年之内不得婚配。生产之后,还必须由官府指派从事差役,以儆效尤。不过因是女犯,若是触刑不重,这一项可以由纺织若干布匹交至官库来抵。当庭不会说出,事后我可以在大人那儿帮你们活动活动,特别再注明一笔。” 章清亭一听,别的尚可,唯有这个游街示众实在是太丢脸了,“非得游街不可的么?” 陈师爷也很是无奈,“所以我说这个法子有些阴损,凡是家中女眷干出伤风败俗之事,闹上公堂的,几乎全有这一条。很难幸免!一个女子本就最重名节,若是让你家小姑这么一闹,且不说你们脸上无光,她自己肯定是名声扫地了,日后哪里还能遇着良配?所以有许多人家就是瞧着这一条,宁可忍气吞声,也决不敢轻易让女眷闹上公堂,就是这个道理所在了。” 章清亭甚觉物伤其类,唇亡齿寒,这个世道就是男人当权的世道,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陈师爷也不多劝,“是得好好商量商量,不过若是下了决心,越快越好,否则,你们还是只有把你家小姑送回孙家去了。那时他们家便不来要你家小姑,单要她腹中的骨血,你们可怎生留得住她?” 章清亭点头,和晏博文回去,二人一路无语。 家里人全都没睡,都在等着消息,却不料竟是这样一个主意。 赵王氏当即反对,“不行!玉兰,你要是那么闹上一出,爹娘年纪大了,你弟弟又是个寻常角色,都没什么可说的,但让你哥哥日后怎么做人?他还要读书,还想进学呢!咱们可不能给他脸上抹黑!要不这样,你跟娘回家去,好生把这孩子生下来还给孙家。若是实在要接你回去,娘就跟着你去!生完咱还回来,这样行么?” 章清亭思之再三,下了决心,“相公那儿,玉兰你不用担心。虽然你若是真弄这么一出,确实是会有些风言风语,但却是能正大光明离开孙家的唯一机会。就算是相公在这儿,肯定也会支持你的。人家要笑,就由他笑去!咱们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家说三道四!只是你可要想好了,敢不敢去做这件事?若是去了,那就不要给咱家丢脸,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游街去,别哭哭啼啼让人笑话!咱们家既然敢做这个事,就得有这样的胆魄承担这们的后果!” “我不同意!”赵王氏退一步道,“玉兰就是在家,咱们也能养活她一辈子,何必非得让她去丢这个脸呢?” 章清亭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耐心解释,“婆婆,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把玉兰留家里一辈子,难道要她守一辈子活寡?她去游街,不过是受一时的委屈,三年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找个好人家嫁了,那可关系到她的终生幸福!” 赵王氏瞧了女儿一眼,“玉兰,你别嫌娘说话不中听。你若是生了孩子,还那样游了街,哪有什么正经好人家肯要你?你嫂子虽是好意,但你又何苦白白带累你哥的名声?” “婆婆!”章清亭气得额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您怎么就不能替玉兰多想一想?非得让她为了相公那个什么虚无飘渺的名声去赔上一辈子?相公若是争气,自然能争回自己该有的名声,要是不争气,您往他脸上贴金都不成!再说了,您怎么就知道日后没好人家肯娶玉兰的?玉兰,你听嫂子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只要你想去,游街时嫂子陪着你去!” “我这不是为你们好么?”赵王氏也急了,这个媳妇怎么一点都不开窍的?她是疼女儿,可她还是更看重儿子。 章清亭不跟她啰嗦了,“相公说了,这个家现在是由他来当的,他现不在,这家由我说了算!玉兰,你还记得嫂子之前跟你说的话么?别为张三李四考虑那么多,就按你自个儿的意思来!你哥绝不会怪你!你自己好生想想,是愿意一辈子呆在家里,做姓孙的见不得人的老婆呢,还是拼着忍上一场屈辱,换下半辈子的自由身?想好了,大胆的告诉嫂子!” 赵玉兰脸上阴晴不定,一时看看大嫂,一时又看看娘,心中委实无法抉择。 张小蝶忍不住了,“玉兰姐,你去吧!听大姐的,她不会害你的!我去过你家,你那公婆相公全都不是人,没必要跟他们扯上一辈子的关系!就是被休了又怎地?不怕的,我不笑你!姐夫说,做人但求对得起天地良心,旁人说什么,全没意义!” “就是!”张金宝也赞成,“玉兰姐,你瞧,现在方老爷子都肯收你做徒弟了,你自己不还说,以后要当大厨么?你要是回去了,那可真的就全完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赵王氏有些着急了,怎么这些年轻人全都跟章清亭一个德性? 张发财闷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开口了,“玉兰啊,你虽不是我亲闺女,可好歹咱们也在一处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这事儿要我怎么说哩?是,象你娘说的,去公堂上闹一出,确实也够丢面子,搞不好,你们家那天来的那个什么族长还得来找你麻烦。” 赵王氏本来还觉得终于有个人站在她这边了,却听张发财话锋一转,“不过呢!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讲那些三贞九烈的东西,自己过得踏实顺心最要紧。我那女婿这人是极明白事理的,你别怕给他脸上抹黑。其实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孙家的错,只是那个衙门里是这么规定的,这个大伙儿都没办法。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我不懂,但你要是想跟那姓孙的分开,就必须受这番折磨。” “亲家母,我这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若是今儿调过来,是我家小蝶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就支持她去闹这么一出!有什么呀?咱们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让人笑话就笑话去!笑话过了不就过了?要说起来,咱们一家过去被人笑话得还少呀?可现在咱们家出息了,再走出去,看有几个人笑话咱们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玉兰下定决心了,“嫂子,我不怕丢人!我去!” “好!”张家人鼓起掌来,“有志气!” 赵王氏双拳难敌众口,只得默许了,“那找谁去跟孙家人说呢?万一他们不告上衙门,直接来要人怎么办?” “这个,我有办法。”一直冷眼旁观的晏博文出声了,“咱们根本就不需要去让人跟孙家说,他们自己会来的!” (PS:谢谢亲们的支持和投票,继续打滚要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五)终于休了 扎兰堡今儿可出了一件轰动十里八乡的大事件! 那个赵家的大闺女自个儿跑衙门里去投案自首了!说是自己想打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没打成,听说这是犯了律法的,便自己去找县太爷求责罚了! 那这闺女也太老实了吧?她哪个赵家的? 就是那个修学堂的赵秀才家的妹子!那个惯会降妖捉怪的赵王氏的女儿! 哦!原来是那个赵家啊!听说她婆家可不是本地的。 就是,好象是姓孙!这会子县太爷已经派人去叫孙家的人来了! 那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自己的孩子呢? 听说是婆家对她不好,成天又打又骂的,她想被休都休不了,便想打了孩子讨份休书! 那说起来也真怪可怜的!不过她这私自打孩子可也太不对了吧?一会子孙家的人来了,非闹腾不可!这样的媳妇谁还要? 就是就是!咱们在这儿等着瞧吧! …… 距离赵玉兰投案不到一个时辰,整个衙门外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半个乡的人都倾巢出动了,人群之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大伙儿都存了个好奇心思,要看看这开天辟地头一遭,自个儿想打夫君孩子,还敢上衙门里来自首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而事件的女主角呢?此刻正跪在公堂之上,静待孙家人的到来。陪在一旁的,是章清亭和赵王氏。 来自首的主意是晏博文出的,“与其费尽心机的去调唆孙家人来过堂,还不如咱们自己自首,直接把此事端到台面上。一来不给孙家人退让的机会,二来也是在县太爷和乡民之间表个决心,纵然是断亲,也是我们主动的。” 章清亭觉得甚好,“如此速战速决,了结此事,免得拖拖拉拉,夜长梦多!” 赵王氏对晏博文很有些不满,你这一个外人凭什么出言管自家的事?还出这样一招,那可真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偏偏章清亭还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赵玉兰也是的,就被这么一鼓动,就下了决心来投案自首了。 赵王氏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也一早陪着来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她再多说也无用,不如帮着女儿快点把事情了结,也算是了个心事。 至于赵老实和赵成栋本来也说过来,赵王氏却不同意,怕一家子集齐了惹人笑话。她想着,反正成材不在,现在丢的,只是丢家里几个女人的脸,到时就算被骂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也就算了,可万万不能给自家男人的脸上抹黑,让人笑话。 章清亭却安排了自家人全都到了,在外面散播真相,若是有人说起来,就要他们实话实话,最大限度的博取同情。以免游街时的尴尬。 等真正上了公堂,那份肃穆与威严着实让赵王氏都有些腿软,倒是章清亭,虽然也是初此经历此事,依然是镇定自若,无形中给了婆婆和小姑不少的勇气。 娄知县先见这状告的,很是吃惊,在后堂等人时才听陈师爷说了个明白。他心下颇为同情赵玉兰,就这么一个弱女子,硬生生的给婆家逼得宁愿游街示众,也要断亲,可见遭遇的悲惨。他之前是见识过孙俊良的嘴脸的,知道那家子人肯定难缠,不过赵玉兰今儿这么一闹,这亲事无论如何是必须了断了,只看孙家有何要求,要如何了断了。 因孙家距此还有一段路途,等衙役们紧赶慢赶的把孙家父子三人全部提到时,已经时至日中了。衙门外已是人山人海,等见到正主儿出来,大家都兴奋了,瞧着这一家三口,尤其是老两口面相凶恶,都对赵玉兰多了几分同情。 因是休妻,就算孙俊良仍躺在床上,也一并将他抬了来。这小子养了几日,别的没养好,嘴巴倒是利索了,一见赵玉兰,就恶狠狠的低声咒骂,“你这小贱人,瞧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那门牙还没镶齐,说话仍是漏风,哧哧咝咝的,听也听不真切,但总能估摸着大概的意思。见赵玉兰仍有些畏惧的躲闪,章清亭将手轻轻的搭在小姑的肩上。 赵玉兰抬头瞧了她一眼,很是感激。强自镇定了心神,沉着应对。 人犯到齐,娄知县重新升堂审案。 一见孙家因为事出仓促,都来不及请状师,他心下又安定了三分,这样事情就能更快了结了。 通报姓名之后,娄知县都懒的多说,直接惊堂木一拍,开始宣判,“犯妇孙赵氏,你意图谋害夫家亲子,不守妇德,罪大恶极!现本官判你与孙家断绝关系,待腹中骨肉产下后归还孙家!另要游街示众,接受世人唾骂!三年之内,不得另行婚配!你可心服?” 赵玉兰当即叩头,“我服!” “我不服!”孙老太厉声尖叫了起来,“大老爷,我们不愿意断这亲事!” 开玩笑,要是赵玉兰跟他们断了亲事,那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特别是送给赵族长的那五亩良田,不是白送了?要不是看在章清亭的胡同正在盖的份上,她干嘛出手那么大方,一定要把赵玉兰给弄回来? 那房子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到时一套足够抵那五亩良田之资,她寻思着只要赵玉兰在自己手上,到时弄一套就有得赚的,两套房子肯定就发了。孙家可不是出手大方的人,他们要不是精打细算过,怎肯舍得下血本去干这买卖? 孙老爷也叫了起来,“这个媳妇我们家娶进门才几个月,怎肯轻易舍了?况且她肚子里还有我们孙家的孩子,怎么能断这亲事?” 娄知县可懒得跟他们争辩,眼神往旁边一瞟,陈师爷立即上前,疾言厉色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乡民放肆!若是你们自家的事情,当然这个媳妇留不留都由你们自家说了算!可现下犯妇孙赵氏已经投案自首,是去是留便由县太爷来定夺了!哪里轮得到你们置喙?” 这里有一层也是欺孙家人不懂律法,若是有状师在此,坚持律法上没有明文规定,不肯按乡俗来办,那官府也不好强行干涉,但老百姓有几个能精研律法的? 孙家人被这么一吓,也有些不明就里,气焰顿时矮了三分,有些心虚。 孙老太仗着年纪大,强自分辨着,“这个媳妇是我家的,休不休全凭我儿一句话。县太爷您也不能强迫我们休妻吧?” “大胆!咄那妇人!好生无礼!”娄知县生气了,这不是公然挑战他的威信么?“难道本官还多管闲事不成?这公堂之上,除了依律判刑,还有教化世人之责。你这媳妇,不未经你们家的许可,就私自堕胎,伤害你们家的子嗣血脉,难道不该重罚吗?” 这个……孙家人说不出话来了,孙老爷斟酌着道,“是该重罚!可是……” “难道本官罚得不妥吗?” “您判给我们自个儿带回家去罚不行么?” “胡闹!”娄知县喝道,“国法昭昭,岂容尔等小民私设刑堂,任意胡为?此案就此了结!姑念你们年大体弱,本官就不施以惩处,若是还敢多言,定惩不饶!” 孙家二老想起上回儿子来挨的那两个嘴巴子,都不敢多说了,可就这么放过赵玉兰,着实有些不甘心。 孙老太想想,若是媳妇留不住,起码得把银子要回来,“大人,您若是一定要判这亲事断了,须得他们赵家把我家三十两银子的聘礼还来!” 这也太无耻了!赵王氏正想反驳,却被章清亭拉住,示意她公堂之上不得随意开口。 娄知县知章清亭素有智谋,便顺水推舟的问道,“赵家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章清亭盈盈下拜,“回大人,婆婆说她同意。不过也请孙家把我们家的嫁妆还来!多的也不要了,就请把我家小姑那两套金银首饰还来便罢!” 进了嘴的肉让她吐出来?孙老太可不干了,叫嚣着,“那我们还白养活了那么久的赵玉兰呢!” 这话也太不象话了!赵王氏忍无可忍,“那我女儿还给你们白干了那么多的活又怎么算?” 娄知县又一拍惊堂木,“住嘴!这既嫁了女儿,婆家本就该养活的。既做人媳妇,也该操持家务。这样吧,本官现就判定,赵家归还孙家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孙家归还赵家两套金银首饰。至于其他,便就此了断!” 见自家吃了亏了,孙老爷又提到一条,“那我家孙子还在我媳妇肚子里,我媳妇要是帮他们干活了,不也带累了我家孙子?那他们还得给我们付钱的!要不就让我媳妇回我家生产!” 他是笃定赵家舍不得要女儿回来,所以想讹一笔钱财。 娄知县不怒反笑,这真是天下奇谈!人家替你生养孙子,你还有脸要钱?对这种爱财如命之人真不能客气,“既然如此,那么就由你们孙家每月支付一两银子给赵家,以作孙赵氏和腹中胎儿的膳食费用。不过赵家可不能安排孙赵氏干一点儿活,赵家可有意见?” “没有!”章清亭心中闷笑,这个姓孙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老太闻言狠狠的瞪了老头子一眼,没用的东西,钱没要着,反倒还每月赔出一两银子,这可绝对不行! “大人,我媳妇一个月可吃不了一两银子,最多二十文钱!不!给她点残羹剩饭就行,不要钱的!” 娄知县听得好玄鼻子没气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么?他嘿嘿冷笑,“你媳妇是吃不了一两银子,可她肚子里,你们孙家的孩子吃得了啊!你儿子得个风寒都得吃一百两银子的补品,何况你们家孙子还得在她肚子里待那么长那时间。这样吧,也不要多,就按你儿子的标准,一月十两银子!这十月怀胎,就先付一百两吧!刚才那大夫说,这孙赵氏已经怀了快两个月,那么多给的,也得给她补回来。秀才娘子,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章清亭赶紧应下,心里都快笑翻个儿了,“不过大人,这笔钱……民妇不敢上门去收啊!” 娄知县干脆好人做到底,“陈师爷,你记下来,明儿跟着上门去交换聘礼和嫁妆时,记得把这个也收回来!” “是!”陈师爷提笔记下。 这个真好!章清亭正愁手上没钱还那三十两聘礼,这下子不仅不用给了,还多出七十两,足以让赵玉兰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孙老太气得无语了,反过来又被孙老爷给狠狠捅了一拐子。死老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行啦!娄知县惊堂木一拍,“陈师爷,结案!” 陈师爷早在一旁写好了休书,拟好了判词,上前来念了一遍,让孙俊良赵玉兰叭叭各自盖了手印。 双方各执一份,“你二人从即日起便不再是夫妻,从此婚嫁自便!” 赵玉兰激动得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孙俊良恶毒的眼光紧盯着她,“她什么时候去游街?”他可着劲儿要扔几个臭鸡蛋上去! 娄知县脸色一沉,这小子也实在太不讲道义了!不说别的,光凭你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也不能这么幸灾乐祸啊?不过此事却是无可避免。 瞧了陈师爷一眼,他会意的道,“大人,不如就在今日了结吧。” 今儿已经过了一半,下午出去晃一圈,应个景也就算了。 娄知县点头,“退堂!” 赵玉兰必须留下,孙家人商议着让孙老爷去要找赵族长要回那五亩田的地契,他们母子留下来看赵玉兰出丑。 赵王氏耳朵可尖,在旁边听得一五一十,气得脸色发青。章清亭也听到了,拉了拉婆婆,示意她不可声张,“胳膊拧不过大腿,闹得太僵,对咱们没好处!” 赵王氏想想也是,族长在族中威望甚高,暂且忍气吞声。 章清亭出来让家人送了饭菜过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赵玉兰点头,咬着牙把饭全吃了下去。 赵王氏却是眼泪不住的落,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章清亭见此,劝她回去,她也不肯。瞧了让人心中颇有感触,这赵王氏是疼儿子多过疼女儿,可她也不是不疼女儿,要是能替,她肯定都愿意替女儿去丢这个脸。 唉!这天下的父母心,还真难说得清! (PS:谢谢亲们的留言支持,还有细心提问,每次看到都好开心哦!亲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六)游街示众 到了时辰,陈师爷拿着件囚服出来了,“这可真是没法子,少不得委屈你家姑娘了。” 院子里笼车已经准备妥当,赵玉兰的手冰凉,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章清亭拍拍她手,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想想那休书!值得的,玉兰!要是太难过,就想些开心的事情,想咱们从明儿开始,就能不用再担惊受怕、正大光明的在家里过活,想想日后你的餐馆,想想姓孙的一家人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 章清亭自己说着不觉也掉下泪来,这什么世道?为什么对一个女子如此不公? 见她哭了,赵玉兰反倒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大嫂,我……我会勇敢,我不哭!” 她咬着牙上了囚车。 刚出门,迎面就飞来一个臭鸡蛋。 是孙俊良母子,拿了一筐从菜场上收罗来的烂菜叶、臭鸡蛋,不住往她身上砸去。 “死贱人!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大家都来看啊,这就是我家那个不要脸的媳妇!” 被他们这么迎面痛击,赵玉兰嘴唇哆嗦了一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忽地更加冷静了下来,脸色出奇的从容,完全看不出一点表情,更加的没有泪水。 车马粼粼,缓缓的驶上大街,孙家人一直都在无比怨毒的咒骂着,章清亭和赵王氏沉默的跟在囚车后面,不解释,不吵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人群中的目光有讶异、有鄙视、有笑话、也有帮手的。众说纷纭,嘤嘤嗡嗡。 可是突然之间,有个尖锐的童音划破了这片嘈杂,“孙家三口不是人,打骂媳妇不当人!元配死得不明白,续弦一样受折腾。大年初四逼投河,成亲一月寒了心!媳妇有孕站车上,母子还在欺负人!拼着游街受人骂,宁死不做孙家人!” 是元宝的声音! 孙家母子气急了,“谁在胡说八道!出来!出来!” 很快,元宝念完了就是银宝。然后,有更多孩子的声音加了进来,一面拍手一面跟着慢慢前行的囚车一遍又一遍大声念着。 越来越多的人噤了声,注视着囚车上已经沾着无数烂菜叶,鸡蛋液的那个弱女子,沉默了。 看着他们母子还在一个劲儿的往赵玉兰身上扔东西,人们的目光里开始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然后,有人转身离开了。 旁边人想了想,也转身离开了。 更多的人似是不约而同般全都转身离开了。 到最后,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了囚车、赵氏婆媳和孙家母子。 章清亭望着那对惊惶失措,孤立无援的母子,冷冷的说了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囚车公正无私的在街上游晃了一圈,回去了。 回到衙门时,有个族人来传达了赵族长的命令,“赵玉兰伤风败俗,丢人现眼,以后就从族里除名了。以后不许咱们族人收留她!” “去你娘的!”赵王氏在地下吐了口唾沫,“我女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关那老小子什么事?他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老娘给他留着面子不抖露出来,我就收留我女儿了,有本事让他把我们全家都除了名,我们还乐得自在呢!” 那族人灰溜溜的回去了,跟赵族长一说。他还真不敢除赵王氏一家的名,因为有个赵成材! 秀才的功名说重不重,可也说轻不轻,瞧他家的胡同都快建起来了,谁知道他家日后会不会大发呢?赵族长不敢冒这个险,更怕赵王氏揭他的短。 他这回的脸面可真是栽大了,不仅是把收的东西全退了出去,还落个办事无方、执行不力之名。心里那个又悔又恨啊,把满腔愤恨都记在了这母女婆媳三人身上。 等回了家,赵玉兰才终于痛哭失声,不过这次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终于解脱,得到自由的喜悦泪水! 全家人都陪着她哭,等都哭尽兴了,章清亭才擦干了眼泪笑道,“那是谁编的歌谣?骂得真痛快!” “是阿礼哥!”元宝呵呵笑道,“见你们一出来,孙家的人那样打骂玉兰姐姐,本来我们都是要冲上去护着的,可是阿礼哥把我们拦下来了。然后教了我们那几句话,让我们念,又给街上的孩子们买了糖,让他们一起帮着念,最后就把人全都念跑了!” 章清亭心里头很是感动,这个晏博文,确实有几分本事。 张小蝶把赵玉兰拉到一旁,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有个人也在人群里,他怕连累你不敢站出来。不过他说,让你放心,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他都会等你的!” 赵玉兰心里明白,既是感动,又是羞涩,竟又扑簌簌往下落泪。 章清亭笑道,“行了!大伙儿都不哭了!以后啊,玉兰就算是真正回家来了!咱们晚上烧几个好菜庆祝下吧?” “好!”全家人积极拥护。 回去的路上,赵王氏在想,似乎听章清亭的话,让女儿自由,这件事做得并不算太出格。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嘛!张发财说得对,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好了,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么? 可这是章清亭的功劳吗?赵王氏不想承认。衙门里的人肯帮忙,不也是看在成材的面子上?她如此一想,心里又平衡了,还是我的儿子有本事! 陈师爷做事麻利,第二日就要回了赵玉兰陪嫁的首饰和七十两银子。章清亭当即拿了二十两银子谢他,陈师爷坚决不肯收。 章清亭硬塞他手里,“这银子本来就是不义之财,咱们也没指望要的,既是不义之财,当然要散给众人花用才是。若说拿这点银子去谢娄大人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咱们能快点把这学堂建起来便是报答他了。至于这二十两,也不全是给您的,这回审案,上上下下的兄弟们也有出了力辛苦了的,我家相公又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去一一谢过,就由您代为打点了。”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由不得陈师爷推却。他心里明白,这里头恐怕还有感谢他上回送那么多东西的意思在里头。可章清亭呢,只字不提,这就是她会做人的地方了。若说她自己拿了钱去感谢别人不行么,何必非得让自己去?这就分明是她出钱,让他在衙门拉拢关系,由不得感叹,“成材有你这个媳妇,可当真是贤内助!” 章清亭笑道,“什么贤内助啊,少给他添点乱就是了!” 送走了陈师爷,她又把剩下的银子和首饰全给了赵玉兰。 赵玉兰却不要,“这本来都是大嫂帮着置办着,还给我干嘛?” 章清亭道,“送你了,就是你的!这些首饰你要是看得堵心,改天陪你去银铺,重新再打一套新的!这银子你放在手上,自己也有个零花的。” 赵玉兰想想只接了首饰,“这个是你和娘给我的,我就收了。那银子是孙家的东西,我不要!大嫂你不说不义之财人人用么?那就散给大伙儿花用得了!” 章清亭想想,觉得不妥,“要不给你娘收着吧!” 赵玉兰摇头,“给娘又不知她攒哪儿去了!我宁肯给嫂子你花用。你手上正缺钱呢,就放心收着吧,娘那儿我去说!” 章清亭一笑,也不争了,“行吧!就算我借你的,日后还你!” 赵玉兰的事算是解决了一大半,只等年下生了孩子还给孙家就算完事,章清亭便把精神全投在盖房子上。 娄知县盯得也越发紧了,他现在基本无事,只等着这学堂盖起来立了功就要上京了。 章清亭怕先把学堂弄好了,她那胡同就没人这么出力了,便暗中和卫管事的商量,一定要尽量保证整个工程同时完工。 卫管事收了好处自然知道该如何办事,“那不如咱们几个分头行事,办起来也利索些。” 这样也好!合作了这么久,章清亭也知道,这卫管事做事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况且这里头又牵扯到学堂,要是建不好,他自己也担责任,还是不敢弄虚作假。明珠很是聪明伶俐,学东西也快,基本上一些日常小事都会处理了。更何况还有晏博文在,更加妥当。 自此便有时让明珠晏博文看工地,她和卫管事出去,有时又换过来。 这日下午,恰巧工地上明儿要铺用水磨花砖,要去提货。这厂家都是联系好的,直接去验货就行。本该是卫管事带着她们谁去就成,偏偏春汛将至,有几处也积水的地方找卫管事商议疏通渠道之事,他走不开。 方明珠要留下来看工地,那就只好让晏博文和章清亭一块去了。小姑娘微撅着小嘴有些郁闷,不过她也无法。让她留守还行,可象这样正经出去办事,她和晏博文出去不大能压得住台面,必须得章清亭去。 临行前小丫头反复交待,“时候不早了,你们可早些回来!” “那是当然!”要不是看着若是今晚拖不回东西,明早就得停工,章清亭还不愿意这么晚才出去呢! 可就是这么不巧,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阴云密布,不一时,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七)春雨绵绵 春日里的雨,说大不大,静静的飘下来,润物都细无声。可说小也不小,行在雨中,如被春蚕吐丝般细细密密的包裹着,把人粘得严严实实,一点点沁透衣襟。 这可真是越忙越添乱! 章清亭心里是真着急,她知道今儿急匆匆的和晏博文一道出门多有不妥,毕竟是青年男女,这瓜田李下还是有诸多需要避嫌之处。 可怎么办呢?为了抢进度,所有能使的人都安排上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随便拔出哪个都得耽误事。幸好只是半程,一会儿到了那砖厂,验了货再跟人家一起回来,便无事了。 况且现在天色尚早,路上还有不少行人,晏博文严格的恪守着规矩,始终走在她斜前方五步远的距离,纵是给人撞见,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章清亭给自己定着心,却不妨脚下踩到刚冒出头的青草,往前一滑,差点摔倒。 晏博文回头瞧时,她自己已经站定身形了。晏博文左右瞧瞧,折了一根树枝递过来,“这雨湿了泥地,着实滑溜的紧,你往那高处硬些的地方走,别踩那洼地!” 章清亭道谢接了树枝,有了个凭仗,走起来稳当多了。二人不再多说,急速前行。紧赶慢赶到了砖厂,下雨天黑得早,等验完了货,都要点灯了。 看着外面幽幽暗暗的天色,砖厂老板热情的挽留他们,“要不在我这儿吃个饭,等明儿一早再过去?” 章清亭摇头婉拒,明早回去还是得耽误小半天的工夫。这第一场春雨已经开始落下了,要是不抓紧着点,等真正后头雨下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再说了,砖厂这边没有女眷,全是男人,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住着实在是不合适,即使单独给她空间房,也嫌这儿太邋遢些。 见她执意要走,砖厂老板不再挽留,赶紧命伙计套了车。一共三辆平板双马拉车,拖着满满当当的砖石和他们一道回去。 这有了车就轻松多了,虽然无篷,但好歹不用走路了。章清亭和晏博文一人分乘一辆,那老板临行前还给他们一人也寻了件斗笠和蓑衣。章清亭嫌那个蓑衣难看又沉重,想着路途不算太远,便只要了斗笠,可真等行了一时,在夜晚的冷风中一吹,她才觉出寒意来。 外头那件罩衣早已给雨浸润湿了,春雨绵绵,一下起来便没完没了。斗笠只能护着头,但坐在车辕上,身子仍是在雨里的,又不走动,反而越发的觉得凉飕飕起来。不一会儿,章清亭便觉得有些流清鼻水了,心里更盼着早些到家。 行至一处小山坡前,赶车的伙计自己下了车,示意章清亭也下来,减轻些重量,把车先赶上去。 章清亭往下跳时,天色昏暗,一个没看清,跳到了一个小水洼里,水不深,刚没过脚背,却把本来就被泥水打得半湿的鞋弄得全湿了。她暗自懊恼不已,幸好天色昏暗,也没多少人注意到。 那赶车的伙计“吁!吁!”的赶着马车爬起了坡,砖石沉重,压得那马儿全都吃力的弯下了腰,看得章清亭心惊,生怕一个上不去又往后倒,只敢跟在车边走着。 好不容易上了坡顶,让人松了口气,后面晏博文忽然喊了一声,“小心下坡!”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马车再往下行了没两步,一只马蹄踩进水洼里,马蹄脚步沉重,一下陷进泥里,半天都拔不出来,可旁边的马儿不知,还在前行,这一下整个马车失去了平衡,加上后头砖石往下的惯性,就往前头两匹马身上砸去! 那伙计可吓坏了,奋力拉着,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弓弦,“快来帮忙!” 章清亭跟在一旁,吓得小脸都白了,可她哪有什么力气帮得上忙的? 晏博文三纵两跃的从后头赶了上来,帮着那伙计合力拉住了缰绳,引得马儿往横向挪了一步,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却只听“喀喇喇”一阵闷响,一根车轴承受不住突然扭曲的重量,裂了。幸而车上的砖石绑扎得很是结实,只随着车身渐歪,缓缓倾斜了下来,正好借着那个斜坡,顿住了脚。 众人瞧着都是一头大汗,马儿也松了力,暂时歇息。晏博文赶紧找来几块大石垫住了车轮,使其不再下滑。那伙计自己也吓得不轻,连连跟晏博文道谢。不管是砸了货物还是伤了马,他都没法回去跟老板交待。 章清亭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人都没事!秀才走的时候可跟她千交待万嘱咐,宁可再贵重的东西出事都不要紧,可千万别让人出事!一个是不吉利,二个是后头扯皮拉筋的,不知多少麻烦事。 后头的两个伙计各自稳住了车,上前来瞧,一个二个都埋怨头先前那人,“这雨天路滑,下坡可比上坡还难走些,你怎么就大意了呢?这下可好,你该怎么走?不行的话我们先走,晚些时再回来接你吧!” “别介啊!”头先那个伙计不干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马蹄刚好就陷下去了?这黑灯瞎火的,可别把我一人留在这儿!要不咱们赶紧把这车轴修修,一同前去,回头我请你们喝酒!” 几人围着那车轴一研究,“这还能怎么修?整个都裂了,就是拿绳子勉强捆了,不拖货还好,一拖货准得散架!修也没用!” “那怎么办?”章清亭真是觉得闹心,寒从足下起,脚上湿答答的,把整个人的温度好似都给抽走了,再耗下去,回去非生病不可! 晏博文出了个主意,“过了这个坡,前头再没这么难走的路了。要不把这车上的砖一分,另两辆车拖着跟我们走,把这车轴修,你就先回去吧!” 这主意不错!一伙计道,“那把你那两匹马也给我们匀出来,要不可吃不了这么多的货!” “拿了马,那他怎么赶这大车回去?”章清亭还挺替那伙计着急。 另一伙计呵呵笑道,“没瞧见我们这是平板车啊?卸了货轻着呢!这小子弄断了车轴,也该受点教训,让他自己一会拉车回去吧!反正又没多远,走走也就是了。总比把你一人留在这儿强!” 那伙计大呼倒霉,却也只能听从同伴的意见。几个大男人动手,把他车上捆着砖石的绳索拆开,把马匹和砖石都往那两辆车上匀了去,给他大致把车一修,这就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了。 那伙计把车绳往自己肩膀上一挎,拉着空车回去了。这头两辆车吃重不少,伙计们都不再坐车,步行驱着马匹小心前行。 章清亭也只能跟在后头走了,那俩伙计都是走惯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即使泥地里,也是健步如飞。可章大小姐来时走了一趟,现在脚也湿了,身上又饥又寒,再往回走,着实有些吃不消了。慢慢的,这距离就越拉越开。 那俩伙计着急送完了货回去交差,“老板娘!咱们可不等你了!你跟你家伙计在后头慢慢的走,咱们赶紧送完了还得回去呢!” 章清亭能说什么?“行吧!那你们小心点!” 伙计们赶着车快步走了,晏博文在后头沉默无语的陪着她慢慢的挪。 等那伙计走得看不见了,晏博文才低声道,“我把这蓑衣给你吧!” 章清亭摇头,她本来走得就够累的,再加上那件大衣裳,更走不动了。宁肯湿一点,也不愿再多加个负担。 勉勉强强又往前走了一段,见她速度是越来越慢,晏博文似乎想了半天才下了这个决心,又折了根树枝到她面前,“我拖着你走。” 章清亭真是走不动了,她脚上两大坨泥,怎么刮也刮不干净,还越来越沉,湿透了的棉鞋怎么也走不热了,两只脚跟两块冰似的,热量流失严重,走得她越来越吃力。 思前想后,就拉个树枝,连片衣角也没碰到,这不算违背礼仪吧,她也不想再拖拖拉拉的了,便伸手握住了树枝的另一头,轻声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晏博文回头瞧了她一眼,微微露出一丝喜色。却又迅速的转过头过,在暗夜里,瞧不清那一片黝黑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事。只地上明亮如镜的小水洼们照见了,当他的眼睛里忽然一下亮起了微光时,竟也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如同拭去尘土的明珠,显出几分他本该有的灿烂光华。可只这一瞬间,复又平息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没出现过。 雨仍在下。路上早就了无行人,天地间一片寂静。无星无月,连灯光都只远远的一星半点。 气氛沉闷得有些尴尬,章清亭只好没话找话,“嗯……阿礼,你在方老爷子家过得惯么?” “很好。” “老头子平时没挑剔你吧?” “没有。他老人家其实很好说话的。” “呵呵,我看就你才说他好说话!”章清亭越发找不到话,只好东拉西扯着,“明珠总说跟着你可学了不少东西呢!我这徒弟快要被你抢走了!” 章清亭明显的感觉到手中的树枝轻轻的抖了一下。 晏博文回头有几分焦急的极力解释着,“我没……没教她什么的……” “你怕什么?”见他如此紧张,章清亭心情倒放松了下来,温和的一笑,“你放心,又没人说什么!我们可都没把你当外人,就是你自己太小心了,总不怎么跟人说话,弄得大家都不太敢跟你亲近了。上回,金宝还说,还跟你学两手功夫呢!总不敢提。” “我……我不是故意的!”晏博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怕……怕对你们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章清亭笑道,“你是读书人,读过书还应该是我们当中最多的,懂的道理肯定比我们都多。当然知道‘昨日之日弃我去者不可留’这句话的意思吧!阿礼,忘了过去吧!凭你的本事,做什么不好?何必非得屈居人下呢?” “你,老板娘你是要我离开么?”晏博文顿住了脚步,愣在那里。 “瞧你!又多心了!”章清亭跟着也顿住了脚步,“不是让你走,是想让你做些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事情!再说,我现在可也不算是你老板娘了,实在要说,方老爷子才算是你的老板呢!” 晏博文安下心来,微微一笑,“我觉得在这里就很好了!你和方老爷子是同伙,无论跟着你们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始终还是我的老板娘!” “你呀!”章清亭笑着摇了摇头,“果然相公说得对,你现在是无欲无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赵大哥……他也说起过我?”晏博文小心的探询。 “是啊!他还说什么时候要跟你好好谈一谈呢!你可别多心,他也是为了你好,舍不得你在我们这儿大材小用了!” “是吗?”晏博文淡淡应了一声,“我不觉得。” 章清亭忽地笑问,“阿礼,你想过成家么?” 晏博文怔了。 章清亭笑道,“前儿隔壁的王大妈向我打听你是不是卖身给咱们为奴的?听说没有,便打听你成了家没,她娘家有个侄女想招个上门女婿,问你愿不愿意?” 晏博文脸色微微一变,借着夜色很好的掩护起来,眼神却立即调转开来,“老板娘,您别拿我开心了!我是什么人,怎好连累人家?” 章清亭反问,“你是什么人?你是坏人么?” 晏博文抬起眼,“可我……” “你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而已,何必要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章清亭正色劝他,“年少无知时,谁不犯几次错来着?你不过是错犯得大了点,但你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现在也决心改过了,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找个人,成家立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难道真要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一辈子?” “那样,也未尝不可!”晏博文淡淡说着,眼里是沉痛的麻木。 “那你还真是……”章清亭只顾说话,没瞧清路面,一脚踩到旁边一丛虚伸出来的干枯灌木上,整个人便往下滚去! (PS:天气降温了,亲们都要多保重,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干燥的时候多喝水,皮肤才会水润又健康哦!偶也去喝杯水,码二更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八)多心 晏博文待要拉扯,章清亭手中的树枝却已脱了手。她滚得太快,晏博文也只好快步随着她一起往斜坡下冲,“老板娘,你别害怕!护着头,滚到下面平地就安全了!” 这北安国不象南康国那边山高林密,斜坡上原本只长着青草和低矮小灌木,现在草只冒了绿芽,倒有不少大小石块,很是硌人,幸而还是初春,穿得厚实,章清亭滚了下来,便停住了身形。伤是没伤着,只是把弄得满身泥泞。 晏博文此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赶紧把她给扶了起来,“老板娘!你没事吧?” 章清亭心里头那个气啊!今儿她是招谁惹谁了?哪儿哪儿不顺!难道是出门前没看黄历? 再回头往上看,幸而只是个数十米深的斜坡,可这一滚下来,就到了另一条道上了,再要爬上去,那是不大可能的。章清亭摆了摆手,也不用人劝了,“咱们快些回家吧!” 看着这条路好象和上面那条路是一样,可走着走着,不对劲了,黑灯瞎火的二人辨不出方向,迷路了。 不仅迷路,连个人家都找不着,完全不知走到哪儿来了。 这可真叫人郁闷!章清亭气得直咬牙,倒是晏博文还比较镇定,“见咱们老不回去,他们肯定会来找咱们的!要不再走回去等着吧?” “不走了!”章清亭又气又累,发起了小姐脾气,哪儿也不肯去,“这么黑不隆冬的,天知道走到哪儿来了?又没带火折子,连个火也引不着,纵是来了人,咱们也瞧不见!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天亮吧!” 晏博文想了想,“我试试看能不能生起火来!” 章清亭气鼓鼓的站在一旁,由着他去折腾,晏博文摸着黑在地上找到两块大石头,此时也顾不得讲究了,撩起衣襟下摆擦干了,又跃到旁边树上,以掌为刀,折下几根树枝,扯去外面的湿叶,甩干雨水,放一旁备用。 章清亭瞧着开始有些好奇,就见晏博文从蓑衣里头抽了几片干燥的竹片作引火之用,拿那两块大石不住撞击。没几下,还真给他撞出小小的火星来。 章清亭不由围拢过去,“这样就能生着火吗?” “试试看吧!”晏博文不敢打包票,反复折腾了一柱香的工夫,终于听见极轻微的“嗤啦”一响,用来引火的小竹片上冒出了一缕轻烟。 晏博文象呵护奇珍异宝似的小心用手掌护着,嘴里头轻轻吹着气,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缕小小的红色火苗猛然窜了出来。 这下可把章清亭给乐坏了,“阿礼,你真行!” 小小的火苗映得她的脸,笑得纯真又无邪,这完全不加一点掩饰的赞赏让晏博文的唇边也绽开了难得的微笑。小心的呵护着这一缕宝贝火苗,慢慢的把它燃成一堆篝火,章清亭终于可以坐在火边烤烤她那双已经冻得木了的脚了。 这外头的热气往里头一烤,倒把寒气倒逼进体内,害得章清亭连接打了几个大喷嚏。 晏博文忙把自己的蓑衣解下来,“老板娘,你用这个罩上,把鞋子脱了烤烤吧!” 这女人的脚可是非常的私密,除了丈夫,那是不能给人瞧见的,章清亭缩着脚,摇了摇头。 晏博文当然明白,“只是你这都湿了一路了,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人,万一要等一夜,寒气逼入腑脏,那可就真不好了!你放心,我到一旁去。” 他还捡了块大石头过来,给她垫着脚。 章清亭想了想,反正只是脱鞋子,又不用脱袜子,他也看不到什么。何况还有蓑衣包着,便依言而行了。 她躲在火边自烤着鞋袜,晏博文果然远远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这倒让章清亭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弄好了,你也过来坐吧!” 晏博文却不肯过来,还低头想着心事,半晌忽地转头问了一句,“老板娘,你知道除了弓箭,还有什么能把东西送上天么?” 章清亭明白过来了,“你是想发信号?可你就算是把东西扔到空中,这三更半夜的,也没人瞧得见啊?” 晏博文笑了,“你眼前这火也不能让人瞧见?” 章清亭懂了,“你是想发火箭?” 晏博文点头,“可是没工具啊!” 章清亭思索半天,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晏博文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树枝,“说不得只好用这笨法子试试了!” 他说着就把火枝往半空中尽力抛去,抛了足有七八丈高,照亮了一瞬,又怦然落到湿泥地里熄灭了。可就这一瞬,就让章清亭想到了个主意,“阿礼,快别费那个劲了!我瞧你挺会爬树的,不如拿火把挂那树上去,那个不就亮堂了?只注意别把树给烧了。” 晏博文听她这么一说,却另生出个主意来。干脆拿了两根火把,选了一棵高大的树木,如猿猴般轻轻巧巧的蹿了上去。在树叉间放下一根火把,另一根他用了点内力往天上抛,等落下来时,还稳稳的落回自己手边接住。这人在树上,再往上抛,可就高得多了。 如此反复了没几下,远远的,就听见了铜锣之声。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无故敲锣?莫不是有人来寻他们的?晏博文一时大喜,又将那火把抛得越发勤了。不多时,就见远处隐隐有火光往他们这儿移动。 “老板娘!有人来了!” “真的?”章清亭赶紧套上半湿的鞋子,“你瞧清楚了没?” “是真的!有火光!还敲着锣呢!你仔细听!” 章清亭侧耳倾听,真是有人来了!不管是不是来找他们的人,起码能问个方向,指个路也好啊! 时间不长,人终于近了,老远就听见张发财扯着嗓子在喊,“闺女!是你们么?” “是!”章清亭这下子可真的高兴了,简直都快不顾形象的欢呼雀跃起来。 来的人不少,除了张发财张金宝,还有方明珠张小蝶和赵王氏。 一见着他俩,方明珠先扑上来拉着晏博文,“阿礼哥,你没事吧?” 晏博文不动声色的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有些淡淡的尴尬,“没事。” 张家人围着章清亭七嘴八舌,“可把我们吓坏了!那伙计早就送了砖石来,可左等你们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这就出来找了,都找到那砖厂去了,也没见你们!可担心死人了!生怕你出了事,这要是秀才回来,咱们可怎么跟他交待?” 章清亭被家人围着,不过也没忘记给站在后面的赵王氏打个招呼,“婆婆来了。” 赵王氏冷哼了一声,斜睨了晏博文一眼,才跟她说话,“都多大人了,做事一点也不知道分寸!这么早晚的不回家,不是让全家人都不得安生么?” 这个章清亭可得解释一下,“我回家路上不小心从那边坡上滚了下来,黑灯瞎火的就走岔了道,不知怎地走到这儿来了。幸亏阿礼有办法,生了火起来,要不,今晚还真没法子回家了。” “我就知道阿礼哥最聪明了!”方明珠喜孜孜的挽着他的胳膊,一点也不知避嫌,“方才一瞧见有火光在这里抛来抛去的,我就说是你们!可他们还不信,怕是闹鬼不敢过来!” “行了行了!”赵王氏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既然没事,就早些回家吧!” 章清亭瞧出赵王氏的不高兴来了,可她为什么不高兴呢?章清亭隐隐猜到了一些,微微有些赧颜,却也有些气恼。 等回了市集,赵王氏倒是没有聒噪,自己家去了,方明珠拉着晏博文回家,章清亭也自回家,梳洗更衣不提。 到了翌日,一大早赵王氏就登门了,“媳妇儿,我有话跟你说!” 关了门,赵王氏坐定,那脸顿时就阴转多云,嘴角往下撇着,“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多问了!可是你得记住,你是有相公的人了!随随便便跟个男人出去,弄得深更半夜才回来,这象话么?” 章清亭听得刺耳,也沉下了脸,“婆婆,我做什么了?什么叫随随便便跟个男人出去?阿礼也算是我们家的伙计,我带他出去也是谈生意,谁知道临时有那些意外?” “别整天生意长生意短的!”赵王氏听着就是无名火起,“显得你多有本事么?一个女人,你做再大的生意,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名节!” 这话性质可严重了,章清亭也火了,“我怎么不顾自己的名节了?我跟阿礼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婆婆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随便冤枉人!” “哼!等真做了什么,那还了得?那小子什么人啊?干嘛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跑前跑后的操这么多心?”赵王氏不知为何,就是看晏博文不顺眼,“你又没给他发个钱,干嘛这么卖力的为咱们家干活?” 这……这分明是不讲道理嘛!章清亭气得快无语了,“咱们好心收留了人家,人家在咱们有难时知恩图报不行么?再说了,阿礼也不住咱们这儿,跟人家方老父子住一块儿,他还为方老爷子干活呢!您怎么不说?” “他对方家的小丫头也有意思!”赵王氏忿忿的道,“看来那小子还当真有些手段,哄了那小丫头又来哄你,他本事不小啊!” 这越说越难听了,章清亭不跟她理论了,“收留阿礼是相公定的,您要有什么意见,等相公回来跟他谈去!我这没空,工地上还忙着呢!” 章清亭拉开门就要出去,迎面却见方明珠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一脸委屈,“大姐!你跟阿礼哥说什么了,他都不理我了!” 啊?赵王氏嘴巴张得都得吞进鸭蛋去,难道……难道这里头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PS:呃……桂子连续日更7K,总有些状态低迷的时候,更晚了点,不好意思!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票票和留言。汗之,明天争取早点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四九)小妮子春心动矣 一个赵王氏都没闹清,怎么又来个方明珠?章清亭焦头烂额,把她往旁边一扯,“明珠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明珠抽抽答答道,“昨儿回去……阿礼哥就不太高兴,说什么男女有别,要我以后注意分寸……我今儿早上也没做什么呀,就是照常帮他打洗脸水,他就生气了,说我……我一点也不象你,既不端庄稳重,也不大方有礼……还说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呜呜,总之就是不理我了!” 章清亭静下心来想一想,“明珠,阿礼说得没错!” 方明珠哭得越发响亮了。 章清亭和声细语的劝她,“明珠,你这过了年也有十五了,等及了笄可就是大姑娘了,应该知道男女大防,成天跟阿礼拉拉扯扯的象什么样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也是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若他是个有坏心的,或者说是无意的,就由着你这么缠磨着他,于他有什么损失?可于你呢?人家该怎么非议你?阿礼可是一片好心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却不是他故意不理你!” “人家为什么要非议我?”方明珠撅着小嘴更生气了,“就非议了我也不怕!大姐你不还教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么?” “我是教过你们这个,可也得区分情况。若是事关女子名节,纵是身正,也得注意不让影子斜,以免落人口实!” “媳妇儿!”赵王氏在一旁偷听着插言,“你既这么明事理,怎么自己就做不到呢?” “就是呀!”方明珠这会子倒跟她站到一边去了,很是不服,“你不也常常和阿礼哥出双入对的,你怎么就不怕招人言语?” “我怎么跟他出双入对了?”章清亭真是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我们那是正正经经的做事情!况且,也只有昨天跟他单独出去了一回!哪有常常?” “你还想二回啊?”有人帮腔,赵王氏说得更加起劲了,“就这一回就够让影子斜的了!我说媳妇儿,这可不是我一人说你,你瞧,人家都瞧出不是来了!难道我们全都错怪你了?” 方明珠还在那儿火上浇油,很是不悦嘟囔着,“阿礼哥以前都不这样的,就是昨儿跟你出去了,回来就变了!” 章清亭气得怔怔无语,也有些火了,“他以前跟你怎么样我又不知道!他要变成什么样,我有什么法子?” 方明珠见她一生气,又哭开了,“那你们昨天到底说什么了嘛?” “就是!你快来说清楚!”赵王氏趁机逼供,“把你们昨晚出去到底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快给我交待清楚!” 章清亭冷笑,“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知县老爷?我又是犯人么?凭什么跟你们交待?婆婆你年纪大了,有时难免糊涂,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明珠你更是年纪小……” 她语音未落,却听方明珠忽然尖声哭叫了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为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 章清亭一下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大脾气? “明珠!”方德海让晏博文搀着,阴沉着老脸进来了,“快给你张姐姐道歉!有你这么不懂事的么?一大早的跑到人家家里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别说阿礼骂你,就爷爷也骂你!你以为你跟着你张姐姐学几个字,读两本书就长大了?就有学问了?你离他们差得远呢!什么都不懂就跑出来胡闹!没的让人笑话!” “你们……你们都怪我!我……我不跟你们说了!”方明珠哭得更加伤心,扭头从后门跑了。 章清亭一看这可不行,“阿礼你快去把她追回来!” 晏博文踌躇了一下,方德海道,“阿礼不用去!让她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 章清亭另派他人,“小蝶跟去瞧瞧!把她劝回来!” 张小蝶应了,匆匆忙忙追出去了。 方德海瞟了一眼赵王氏,“赵大婶,你自己的媳妇难道你还信不过?非得往她身上泼脏水你才觉得舒坦?是不是要把这街坊邻居都惊动出来瞧你是多么威风,多么本事的训斥媳妇你才高兴?” 赵王氏给说得有些脸红,她当然知道名节的重要性,否则她也不会昨晚人多时不说,今儿一早才悄悄来章清亭房中训她了,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开来,不管真的假的,首先丢脸的可是她自己的儿子! 方德海见她低了头,拿拐杖一指章清亭,“这丫头什么人品,我想大伙儿没有不知道的?就是阿礼,我也绝对信得过!也不说多了,他的教养可比咱们这两个老家伙绑一块儿学得还多!懂得还深!若是再有人胡说八道他俩有什么,老头子我头一个撕了他的嘴!” 章清亭心中感激,晏博文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愧色,埋下了头。 方德海左右一瞧,“行了!都赶紧吃饭吧!昨儿都开始下雨了,要是不抓紧着点,这房子可就真盖不成了,那大伙儿才要喝西北风呢!再有闲心嚼舌头根子的,全给我上工地干活去!” 这一下无人再敢言语,赵玉兰帮着张罗氏摆了饭,一家人吃了自去忙着。 现方明珠不在,章清亭再与晏博文去工地,彼此都有几分尴尬之色,反而显得越加拘谨了。 章清亭心中坦荡荡,不想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本说带张金宝或是两个小弟弟在旁边,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反倒显得心虚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怕人说三道四?她想通此节,便很是落落大方的邀请,“阿礼,我们走吧!一会儿明珠回来了,让她来工地找我们!” 晏博文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拿出该有的气度来,从容不迫的跟随上去。二人的身影,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与般配。 赵王氏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儿子不在家,她这个做婆婆的可得替他看好媳妇,一面在这儿帮着忙,一面抽空到工地上去瞄几眼。 章清亭自然瞧见了,也不理她,大大方方的由她瞧去! 张小蝶直追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追上了方明珠,小丫头仍在闹脾气,坐在河边,就是不肯回去。张小蝶只好坐下来陪她聊天,她们二人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更加随意。 “明珠,你平常不这样的?干嘛今天对大姐发那么大脾气?真跟她生气啦?” “不是!”方明珠扯了根刚刚抽了绿芽的杨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树干,生着闷气。 张小蝶抿嘴笑了,“就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阿礼?” “才不是呢!”方明珠耳根子微红,又羞又恼,不肯承认。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张小蝶得意洋洋,“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谁……谁乱说呢!”方明珠脸更红了。 “切!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小蝶嗤笑着,很是瞧不起她的忸怩作态,“要是我喜欢一个人,我就敢说!” 方明珠抬眼斜睨着她,眼睛里存了几分好奇,“你……你也有喜欢的人?” 张小蝶两手一摊,很是大方的承认,“现在没有!不过以后肯定会有的!” 方明珠微微一笑,“那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小蝶不加思索的道,“就我姐夫那样的!” 方明珠啐了她一口,“你也真不害臊!姐夫可是你姐的相公,你怎么能喜欢?” 张小蝶大大咧咧的道,“我又不是跟我姐争什么,只是我将来要是嫁人,就想嫁一个象我姐夫那样的人!” “你姐夫有什么好的?”方明珠略带鄙夷,“比阿礼哥差远了!” 这话张小蝶不爱听,“我姐夫有什么不好?又识字,又懂道理,还有耐心,肯教我们念书,为人又和气,他还很聪明!” “那也比不上阿礼哥!”方明珠很是不服气,“阿礼哥读的书更多,懂的道理更多!他还会功夫,那么粗的棍子他轻轻一折就断了,还会拿那么小的石子打鸟打兔子,一打一个准儿!可厉害呢!” “我姐夫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要凭计谋让敌人投降!会打架有什么用?我姐夫可是有功名的!” “不过是个酸秀才,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阿礼哥去考,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他琴棋书画就没有不会的!” “你就吹吧!” “我才没有吹!不信你让秀才哥来跟阿礼比试!阿礼哥肯定不会输!” 两个小丫头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如两只小母鸡似的,斗得脸红脖子粗。 张小蝶为了取胜,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阿礼还犯过事呢,可跟我姐夫没得比!” 这一句话可戳到方明珠的痛处了,当即气得满面通红,胸脯一起一伏的,“你……你们就会欺负我阿礼哥!他当年那事,肯定不是他的错!说不定……是别人陷害的!” 张小蝶毫不留情点出真相,“可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他自己还能诬赖自己不成?” 方明珠气得无法,扭过头去,“我不跟你说了!你走!” 张小蝶反倒乐了,“咳!你说咱俩在这儿吵这么带劲干嘛?” 方明珠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跟我吵的!” 张小蝶道,“我姐夫再好,你阿礼哥再妙,都不是咱们的。” 方明珠听得这话蹊跷,不由问道,“你姐夫当然是大姐,可阿礼哥又是谁的?” 张小蝶耸耸肩,“难道你没瞧出来啊?阿礼根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姐夫说,他在咱们这儿,是那个啥……就是大半夜的穿得很漂亮的在外头走,没人瞧得见,那意思就是说被浪费了!” 方明珠听得心里一惊,犹自嘴硬,“可阿礼哥……他又没个亲人了,不在我们这儿,能上哪儿去?” 张小蝶一笑,“都说我不懂事,你聪明!我瞧你比我还糊涂!象你方才说的,阿礼那么有本事,干嘛非得在咱们这儿当个小伙计?你真以为这天大地大,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那是他自己不想飞,要是哪天他想飞了,你还能拦得住他?” 这话听得方明珠脸上变了颜色,“他要往哪里飞?” “肯定是往高处飞呗!”张小蝶指着高枝道,“那儿才是他的地方。”她又指着地上的小草,“这儿是我们的地方。你说,你能让一只能飞到天上去的鸟儿,成天在地上走么?走几步是可以的,但他迟早还是要飞走的。” “你胡说!”方明珠的心里恐慌起来,“阿礼哥的家人都不要他了,他才不会飞的!再说,我们也不是草儿,大姐不说过么?只要自己努力,女孩子肯定也能长得跟树一样高!” “你拉倒吧!你是阿礼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咱们在一起过一辈子?”张小蝶略带不屑的瞧了她一眼,“我问你,阿礼哥是会琴棋书画,你现在会了哪一样?” “我……”方明珠想了半天,还真象爷爷说的,除了会写几个字,念了几本书,她所会的着实有限。 张小蝶问倒了她,很是得意,“要说能飞上枝头的,咱们中间,就只有我家大姐了。虽然我是没瞧见过大姐琴棋书画,但想来她应该也是会的。你看平时,就她能跟姐夫还有阿礼说到一起去。上回过年的时候,姐夫多喝了两杯,还问起大姐了,跟阿礼那回谈酒是怎么回事?那些酒都是在哪儿喝到的,非让她什么时候给他也整两杯尝尝,把我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还一起喝过酒?” “嗯,有一回,是玉兰姐要嫁人的时候,大姐不同意,跟赵大婶吵了一架,跑来铺子里喝酒,听姐夫那意思,他们俩说了好多东西,都是书上有,咱们的生活中没有的东西。他们俩倒是谈得挺投契,只是咱们全都听不懂。” 方明珠也百思不得其解,“书上有,生活中没有的?” 她忽然想起来,在拟定房子图纸时,章清亭和晏博文也有许多的共同语言,讲到那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细处的装饰风格,二人的说词都是一套一套的,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这么说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阿礼哥? (PS:昨天看到大家的鼓励和支持,好感动哦,桂子顿时觉得更新有动力了!今天可以更得早些,先放一章,修修文马上再上第二更!顺便打个滚求个票,那个粉红榜一直被人爆菊,好可怜的说!捂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同心传情 见方明珠神色,张小蝶更加吹嘘起来,“我这个大姐,按姐夫的话说,就是那个老天给了块大饼的奇才!总之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意思!虽然咱家也穷,没钱供她读书,可我大姐就没有不会的!以前是杀猪,你们都知道的,现在不杀猪,你看她不管是打马吊,还是做生意,再有建房子,就没有不懂不会的!你呢?你又会些什么?” 方明珠低下了头,有些自惭形秽,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 张小蝶好心的拍拍她的肩,“当然,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大姐说,真要学东西,那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练习的,咱们从多早晚开始?能学一点是一点吧!反正学了东西都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了。你就是真喜欢阿礼,能天天跟他说什么呢?难道真跟他谈做菜研究配方啊?” 方明珠轻轻的摇了摇头,确实,晏博文不是该做那些的人。 “这不就结了?”张小蝶两手一拍,“玉兰姐姐嫁那姓孙的时,大姐曾经说过,这嫁人呀,要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你差上那么一点点可以,差得太远就不行了!你瞧瞧你,小了阿礼多少岁?又比他少懂多少东西?也不是我瞧不起你,他能看上你才奇怪呢!” 方明珠听得不高兴了,嘟起了小嘴,“那你又不是他!” 张小蝶一笑,“还不承认喜欢人家?这就承认了吧!” “承认就承认!”方明珠下巴高高仰起,“难道不行么?” “当然不是不行!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你干嘛刮拉上我姐?跟她吵个什么劲儿?” 方明珠气鼓鼓的道,“其实我……不是跟大姐吵架来着,可是,可是阿礼哥老在我面前赞她,又总说我不好!” “你是比不上我大姐么?”张小蝶一针见血道出真相,“就是阿礼哥赞我大姐也是对的,难道非得昧着良心说你比我大姐强?你哪点儿比她强了?” “我……”方明珠一哽,被噎得不能反驳,确实,自己哪点比得上章清亭?想了半天,“可大姐,大姐有姐夫了!” “哼!那又怎么样?谁说嫁了人就不能让人赞的了?这说明我大姐有本事!”张小蝶很是骄傲。 方明珠泄了气,就是呀,就算是嫁了人,难道就不能让人赞赏的了?没这个道理! 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不服,“小蝶,你说,我们真的不能飞到那枝头上去?” 张小蝶皱眉看着高枝,又看看她,“应该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姐夫说过,有志者事竟成!也许你再努力个十年八年的,也就飞上去了!” 方明珠心里刚好过了一点,张小蝶捂嘴笑道,“可到时你都多老了?阿礼才不要你呢!” “坏丫头!”方明珠又气又恼,追打着张小蝶,两个小姑娘倒又和好了。 出了一场气,方明珠也消停下来,回家先去跟爷爷赔了个不是。 方德海瞪了她一眼,“快去吃饭,吃完了到工地上干活去!这么大人了,才干几天正经事就瞎闹腾,再别扭把你锁家里,不让你出来了!记得跟你张姐姐道个歉。” 方明珠老老实实应了,吃了饭自回了工地。 昨儿下了一场雨,着急的不光是章清亭,还有娄知县,抽了空也来了工地上,大伙儿商量了个主意,干脆再征集一批民伕,分成两班,日夜施工,加快进度,一定要抢在春汛之前,把房子盖起来。 这一下工作量就更大了,章清亭忙得那是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了方明珠,啥话也不多说,把该她干的事情往她面前一推,这就开工吧!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小小的不快,好似水面泛起的涟漪,很快就消散了开去,可真的了无痕迹了吗?未必。 晚上回了家,张小蝶偷偷把方明珠的心事跟章清亭说了,听得章清亭直咋舌,这小妮子还当真是人小心不小啊!这么早就考虑这些问题了。 张小蝶撇撇嘴,“也不算太小了!十五就可以找婆家了!” 章清亭脸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着急了?看上谁了?” 张小蝶不敢吐舌头,只把脖子一缩,“我还没遇到看得上眼的!” 章清亭狠狠盯着她,“这么大闺女了,你给我也放稳重着点!就是真看上谁了,得回来头一个跟我说!别糊里糊涂的就陷进去,万一找不好,可有得你苦头吃的!” “知道啦!”张小蝶嘻嘻笑着,应了跑开。 章清亭想想,把张金宝叫了进来,“你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没?” 张金宝听得愣了,大姐这是啥意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章清亭想想,“你虽说今年也十八了,但一事无成,又无一技之长!不许出去给我招惹别的姑娘家,好生的学点东西,过两年大姐再给你说门好亲事,知道吗?” 张金宝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明白大姐为什么突然抓了他来有此一说。 章清亭交待完了,把他给轰出去了,心里开始琢磨,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属天经地义,可方明珠跟阿礼……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这真不是她瞧不起方明珠,实在是晏博文底子在那儿摆着,绝对出身官宦世家,还不是一般的小官宦,绝对在三品以上!可他究竟应何犯事,底细如何,还得彻底打听清楚才行。 算了,有方德海呢!那老头子精得很,两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么让他自个儿操心去。 章清亭懒得操心,却翻起墙上的老黄历,数数日子,秀才这几日也该回来了。也不知他在外头这些天过得可好? 还真别说,秀才不在家,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事情多了好些,要是有他回来了,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吧!章清亭心里头想着,嘴角忍不住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竟有点小小的期待。 第二日,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到了下午,衙门里忽然有位官差兴冲冲的跑来,“秀才娘子,有你家相公的信!他倒聪明,托郡里传送公文的一起送来了,娄大人瞧见,赶紧让我送了来!” 哦?章清亭心中一喜,却又一忧,这都快回来了,还寄信回来,莫不是临时有变? 道了谢收了信,当着这许多人面,也不好意思拆开来瞧。只搁在怀里,跟搁着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下八下的,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及至忙活完了,晚上回了家,章清亭才进了房闩了门,迫不及待的抽出信来瞧。信很薄,就一页,但信纸却别出心裁的叠成了同心方胜,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小心的展开来瞧, “娘子见面如晤,我在此一切安好。现下讲学已毕,诚如娘子所言,广结师友,着实获益良多。承蒙娄大人亲笔推荐,方大儒不弃,愿意多加提携,留我盘桓数日,机会难得,须得再过几日方能回家,家中诸事有劳娘子了。仓促之间,个中详情一言难尽,待我回来自当细述!千万保重!勿念!” 见他字迹潦草,想来是一时之间得知有人送信回来,方才一挥而就的吧? 章清亭虽有些小小的遗憾,却更是为赵成材高兴。想来秀才的水平还不错,都得名师留下指教了。只是不知道他身上银钱够不够,能不能给人家送份象样的礼? 秀才走的时候,章清亭手上实在没钱,只好把自己那朵纯银打造的小珠花给他带了去。若是早知有这番机缘,就是出去借,也该给他多带些钱的。 想着她又有些后悔,应该在现场就拆了信,那时还可托那传信的官差带点银子回去,可惜现在却是无法了,就是再送去,恐怕也迟了。 算了!章清亭自我安慰,想那秀才本就没钱,老师都肯指教于他,想来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实在不行,等日后年节之时,再行感谢吧! 翌日赵王氏听说赵成材还得留下来多学几日,很是不解,那孩子还真读书读上瘾了?可问章清亭也不知详情,一切悬疑,只得等他回来再行分说。 在日夜赶工之下,胡同工程的进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待得三月中旬赵成材回来之时,简直吓了一跳,这房子还想着五月前能完工就算不错的了,怎么现在都快封顶了? “娘子,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做的扎实么?” 章清亭正抽了个空喝口水,蓦地听见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茶水直直的喷在地上,呛得满面通红。 赵成材可没想到自己回来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吓,拍着她的背调笑,“你就这么欢迎我的呀!” 这死秀才!章清亭半天才喘过气来,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 “那你还不欢迎啊?”赵成材也清减了许多,想来求学这一个月还甚是辛苦,“我刚回来,先把行李搁家里,就过来瞧你……这工地了!” “姐夫回来了!”方明珠高高兴兴过来打招呼,“那今儿大姐先回去吧!” “不用了!”这夫妻二人倒是异口同声的回绝了。 章清亭脸上微红,瞧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嗔道,“我这儿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你倒是先回家洗洗,换了衣裳回你家去瞧瞧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章清亭一语出口,却见方明珠笑得越发促狭了,不由脸上滚烫,驱赶着赵成材,“还不快走?” 赵成材嘿嘿笑着走了,晏博文远远的瞧着,眼神里除了羡慕,更是黯然。 纵然再好,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一)谁和谁更配 章清亭到底是忙到天黑才回的家,赵成材已经洗了个澡,回了趟家,还上县衙去拜会了娄大人,忙活了一下午也不觉得累,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得不得了。 见她回来,先递上热茶,打了热水让她洗手,便帮忙张罗着开饭了。 张小蝶拦着不让,“姐夫不用你忙,你陪大姐说说话吧!” 赵成材赧然一笑,“胡同那儿还忙着呢!吃了饭我先去工地上看着,让你大姐在家歇歇!” 张金宝接过话来,“工地上有阿礼呢!他们那边饭已经先送过去了,你就安心在家吃个饭,晚上我去看着就行了。” 赵成材摇头,“我听说成天都是阿礼在那儿守着呢,他住得又远,这也太辛苦了些。况且方老爷子家里也没个得力的人,他这一走开,那边一老一小就受累了。以前我不在,抽不出人来没办法,现在我既回来了,咱们离得又近,以后晚上我去看着就行,反正我读书也习惯了晚睡,不过是到二更天就收了工,也不算太晚了。你们都别跟着去了,大伙儿白天都累坏了,晚上哪里还经得起这么折腾?” 张小蝶笑道,“还是姐夫最会心疼人!” 章清亭心里也觉暖融融的,赵成材嘿嘿一笑,默不吭声。 吃饭的时候,赵成材很是夸赞了一番赵玉兰的事情,表扬章清亭行止得宜,妹子也勇敢了一回,很是争气,然后简明扼要的把他在郡学的事情说了说。 他这番出去,可真算是见了世面,与以前在家相比,那可真算是坐井观天了。 郡里各地学子齐聚一堂,赵成材起初怕自己水平太差,不敢出声,可慢慢相处下来,才知道比自己好的有,可比自己差的也不少!沽名钓誉之辈多了去了,有真才实学的毕竟是少数。 有李鸿文的银子和长袖善舞开路,赵成材也开始学会厚着脸皮找老师讨教,风花雪月的应酬场合一概不去,除了上课,只专心在客栈里做了功课请各位老师指点。 可巧这回教学的总教习请的便是那位方大儒,这位老先生名气可太大了,门下出了不少举人进士,来学习的上百名秀才几乎全围着他打转。 赵成材一开始摸不准他的脾性,不敢贸然上前拿出娄知县的亲笔书信,只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等一月之期过了大半,他正琢磨着是否可以找方大儒开口了,却不料方大儒竟派人先找到了他,约他到自己家中详谈。 这可让赵成材喜出望外,又精心准备了一番,方才慎重赴约。 等到了那儿一瞧,原来请来的有十来个学子,都是同期学业比较优异,也专心向学之人。 进了客厅便是入了考场,出了题限了时,与正规考试无异。可把赵成材惊出一身冷汗,猜想这是方老师想要择徒了吧,不敢怠慢,专心做了文章交上。 方大儒接了卷子当时什么也不说,只让他们回去。又过了两日,方才打发人再来相请,这回再见,便只有他一人了。 进了书房,寒喧几句,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之后,方大儒就开始很是详细的考察赵成材的功课情况,一门一门的检验,等两个时辰过去,赵成材觉得自己脑袋都被掏空了,压箱底的一点东西全给抖露了出去。可方大儒还是什么也不说,就打发他回去。 赵成材之前得过章清亭的指点,现在做人做事机灵多了,快出门时,偷偷给那书僮塞了一吊钱,那书僮悄悄透露给他,“老爷说这回只收三个学生,你是第四个来的。” 赵成材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还怕自己没戏了,没想到等郡学结束的前一日,方府打发人来说,想留他入书院再盘桓数日,连一应食宿都由方府开销,让他赶紧带了行李过去。听得赵成材是喜出望外!匆匆忙忙的在府衙里写了封信,托人带回来报个信儿。 “那当真只有三人么?”众弟妹听得一脸崇拜,“是不是进去就算收作徒弟了?” 赵成材笑着摇头,“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后到了方府一瞧才知,原来进来的竟有十几个学生,象李鸿文这样家资富裕的也在其中。” “那他既要招这么多人,还考来考去的做什么?” 弟妹们不明白,章清亭却是懂了,“蠢材!这方老师不收些富裕学生,拿什么养活一大家子?估计李鸿文他们给的束修很是不菲吧?” 虽然老师当中不乏嫌贫爱富之人,但他们也得要收罗几个好学上进的学生,将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能为他们脸上增光添彩,并带来更多的收益。 “还是娘子最聪明!”赵成材不吝夸赞了一句,“方老师家自己开了个梧桐书院,有钱的学生多,可贫寒之人也不少。若是全靠他自个儿贴补,那真是没法过日子了!所以方老师择徒就两样,一是要学问大致还过得去,家资富裕的,二是学问比较好,但家境贫寒的,这个择徒就极严了,数量也少。毕竟没出功名前,谁知道贴了是不是白贴的?” “那哥你岂不就是学问特别好的?”赵玉兰很是惊喜。 赵成材却摇头,“我还不到那个级别,方老师肯收我,主要是看我态度好,人品端正。其实我一去,他就认出我来了。娄知县早给他寄了信的,可我却始终只字未提,让他觉得我这人还算本份,这才破例多收了我一个。” 章清亭更加关心的是,“那他有没有给你开些小灶?可曾学到些真材实料?” 赵成材一挑大拇指,“方老师教徒真是严厉,不过确实也真有些本事!只要你进了他的门,不管有钱没钱,全都一视同仁,因材施教。每回上完大课后,便是一对一的辅导。用李鸿文的话说,每回从他书房那出来,就跟扒了层皮似的。虽然有些夸张,但大概就是这样了。那李鸿文本来还想着多呆几天,再好生玩玩,结果我们从进书院,到上完课出来,愣是连大门都没空踏出过一步!老师可不管着你,只是布置的功课逼着你自己用功。不过苦虽苦矣,但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这回去的真值!” “那你现在算他的入门弟子了么?这拜师礼总要的吧?” “想得美呢!方老师真正的入室弟子极少,不过个顶个都是能拿得出手的。象我们这样的,只能算他的记名弟子,真正想登堂入室,恐怕得等到明年乡试前才见分晓了!” 章清亭略一思忖,“那你以后多早晚可以再去一回?等咱们家房子起来了,手头宽裕了,须得送份厚礼,时常求他指点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成材很有感触,“难怪你常日总说人往高处走,在郡里读书可比咱们这乡下大不同了。除了课本,还能知道许多朝中动态,特别是礼部官员任命,他们的喜好,谁会当考官,出题时可能会有的范围,这些都是应举时所要注意的。若是去多了恐怕方老师也烦不胜烦,我走时,只跟他提了一句,想一季过去一次,他倒是点头答应了。” 章清亭安下心来,忽而笑道,“你这秀才说起来傻,有时倒也挺有心眼的!那你现在可得好好温书,除了学堂,家里这些乱七八糟事情都不要操心了!” “那可不行!”赵成材已经吃完了,放下碗筷,“书要读,家里的事情还是要管!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自去工地上了。 张发财笑得嘴都合不拢,“闺女,搞不好你这相公日后真的能弄个官儿来做做呢!” 但愿如此。可章清亭却隐隐感觉到赵成材方才话里有一丝的不对劲,好象大有深意啊! 赵成材出了门,眼中才流露出一丝阴郁,回头瞧了一眼,赵王氏的话言犹在耳。 “你可别怪娘多心,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反正我是觉得那个阿礼对你媳妇不一般!虽说是做正经事情,可这青年男女总在一处,就算他们现在没什么,难保日后不生出点嫌隙来!你呀,别老是傻乎乎的钻进课本里,倒是在你媳妇上多用点心!” 赵成材嘴上把娘给说了一顿,却是怏怏不乐的回来了。他当然相信章清亭,知道她不会背着他干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问题是他不相信他自己! 章清亭的礼仪教养在那儿摆着,分明是大家闺秀才有的气质。而晏博文呢?连张小蝶都瞧得来他不是个寻常货色,赵成材更是心知肚明。真正要说起来,他们俩才是一路人!自己虽然读了点书,但比起他们还是差得太远了。 这种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而是在长期类似的生活环境中,从一点一滴的小事情里熏陶出来的一种习惯,一种默契,秀才就是再不甘心也没法子。 如果晏博文不是因为犯了事,那是不是说,他和章清亭才更加般配? (PS:先去做个饭,再来二更!真是累!每天尽量往前赶,想让大家早点看到!亲们素不素也鼓励下勤快的桂子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二)我是外人么 赵成材真是不愿意承认,晏博文比他更适合章清亭。 有本事了不起呀!章清亭可是我的娘子,且不论是真是假,但名分就在那儿摆着呢!若是我不允许,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她夺了去! 秀才忿忿的用力踢向路上一颗石子,不料用力猛了些,倒把自己的脚尖给硌得生疼。痛得他呲牙裂嘴,抱着脚单腿跳了好几下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一时见旁边有人路过,赵成材赶紧把脚放了下来,整整衣冠,步入工地。 工地四周,几十根粗大的松脂火把熊熊燃烧,亮若白昼,还是一片繁忙景象。在旁边搭的小棚里,晏博文正端坐其中,围着办事的人川流不息。 夜色中,许是没了旁人,晏博文才展露出一点本来面目。瞧他面如冠玉,俊朗儒雅,这在小小的天地间挥斥方遒,是说不出的写意与潇洒,纵然在这样一片凡俗琐事里,也硬生生的带出一点与众不同的味道。 还真把自己当成主事的了!赵成材心中妒忌,却深吸了口气,调整面部表情,尽量温和的迎了上去。 晏博文埋头公务,一时没瞧见赵成材过来,等他走到身边才惊觉,连忙站了起来,“赵大哥,您怎么来了?” 即使心内诸多波澜,但赵成材仍是不得不满面堆笑,一语双关的道,“我怎么能不来呢?这家里的事情肯定得自己照管着才行。前些天我不在,这工地上可有劳你了。着实辛苦了吧?现我回来了,自然就该我操心才是!” 晏博文听出这话里刻意的提示,脸上却是淡淡的,“赵大哥客气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都是我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不管晏博文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如此谦逊,赵成材纵是有气也不好发了,“阿礼你可真是尽心尽力,能请到你这们的伙计可算是我们的福气呢!行了,今儿这里我来看着吧!你家离得远,快回去歇着,有什么事,交待给我就行。” 这就想赶人么?晏博文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不满,搪塞着他,“赵大哥您才回来,恐怕这工地上的事情还多有不太清楚的。纵是要交给您,恐怕您一时也弄不太明白。不如等闲下来,再一桩桩跟您说清楚吧!再说您今儿可才刚回来,还是回家歇着,这儿有我,您就尽管放心吧。” 就你在我才不放心呢!这工地上那么忙,真等闲下来,房子都盖起来了。我还管的什么事,操的什么心? 今儿他可是拍着胸脯说把这里交给他,让家里人都别来的,若是自己拿不下来事情,岂不叫家里人都小看了去?非得笑话他做些空头人情不可。 再说了,就是知道这工地上的事情复杂才得非管不可!难道我不管了,由着你成天和我娘子商量来商量去的? 赵成材心里有些疙瘩,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有什么不太清楚的?难道我走了这一个多月,还变了天不成?纵有一时不明白的,你给我说明白不就结了?” 赵成材直接坐了下来,主动伸手翻看着桌上的帐簿,“你且把我的不明白的说给我听听!虽说我可能没你聪明,见识也没你广,但自己家的东西,就是再难,好歹也得弄个清楚,看个明白的!” 晏博文喉头一哽,是啊,说一千道一万,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人家的东西,自己在这儿别扭个什么劲儿?心中不觉涌上一股悲凉之意,收敛了神色,“那好,赵大哥,我现就说给你听。” 晏博文很是仔细的将工地上的事情一点一点的交待着,期间还不断有工匠上前来打岔,快一个时辰才跟赵成材说个大概。 秀才很是用心,虽然不是彻底拎清楚了,但好歹囫囵吞了个枣,大致上是明白了。 见晏博文毫不藏私,赵成材那一点怨气也慢慢平复了下来。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便是意气之争也不是不懂得分寸的。赵成材又重点问了几样今晚上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记下,跟他道了谢,放他先行回去了。 等晏博文走了,赵成材也想学着他方才那样,举重若轻,姿态从容的处理好手中之事,也带出点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的韵味。奈何天不从人愿,毕竟是生疏了,没两下他就觉得焦头烂额起来,只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气质?能好生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处理清楚,别发错对牌领错料就已经很不错了。 二更的梆子刚敲响,便收了工,把工地上收拾妥当,贵重材料清点入库,赵成材也快累散了架。他今儿本就坐了大半天的车,下午又没歇着,晚上还硬要逞强出来监这个工,着实累坏了,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象踩进棉花堆里。 章清亭也还没睡,正埋着头翻算着账本。见他步履沉重的回来,笑道,“那工地上的事情搞清楚了?可累得够呛吧?” 赵成材一下子瘫坐在自己床上,捶着腿道,“原来你们这些天竟是这么辛苦的!这白天黑夜的,可真够你受的吧!” 章清亭微微一笑,“也还好啦!你今儿确实是辛苦了,不叫你去你偏要硬撑,受不了的吧?” “哪有!”赵成材不肯承认,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早些歇着吧!娄大人只给了我一日的假,这房子快完工了,学堂也就该开学了,后头还好多事呢!” 章清亭无心道了一句,“都说不用你了!有阿礼帮着我就行了,他是习武之人,体格健壮,你这文弱书生可比不了。” 赵成材本来阖着眼都快睡着了,一听章清亭这话,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就是让你别逞强!安心办好你的学堂,读好你的书吧!”章清亭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还笑着揶揄,“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以后晚上还是我和阿礼去工地上盯着就行了!” 赵成材本来就又累又乏,兼之心里还有点郁结未开,脑子里正迷糊着不太清醒,被章清亭这话一激,心里那股无名之火腾地又窜了起来,不觉嘟囔着,“嫌我没用,就那个阿礼好。是!他见多识广,文武双全,哼!他既那么有本事,怎么连自己都管不住?” 章清亭一听小脸就沉了下来,“打人不打脸,揭人莫揭短。积点口德吧!瞧你现在这样子,哪有点君子之风?” 赵成材不觉微恼,“我是没有君子之风,我是什么人啊?我就是一穷秀才!哪象你们呀,又懂酒又懂杯的,连房子上的雕花刻栏都能想出十七八种来!” 章清亭这些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总也有零零碎碎不顺心的事情积在一处,此刻被他这么一捣鼓,腾地火也起来了,“你这是哪里中了邪火回来?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你累不累啊?不就喝了一回酒吗?次次拿出来说,真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 “我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赵成材也火了,“我要是真的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会收留他到今日?走时还放心的把家里事情交待给他,让你有什么难处去跟他商量?我早把他不知赶到哪儿去了!” “你要是不小气能见不得听人一句好话?”章清亭怒了,“你娘这样,现在你也这样!都看阿礼不顺眼,人家到底是做错什么了?哪里得罪你们了?开铺子时,阿礼起早贪黑的做,那时咱们还没钱给人家,人家有说过什么么?等到你弟弟把铺子弄垮了,他也没有弃咱们而去,还帮着咱们出了多少点子渡过难关,人家有说过什么么?等着盖房子了,他又成天泡在工地上,什么苦活累活抢着干,人家又有说过什么了?还有玉兰的事情,可全亏了人家出的主意!可你们呢?事情一过就翻脸不认人了,且不说念着人家的好处,倒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道非把人家赶尽杀绝不成?我告诉你们,不可能!且不说我做不出这没仁义的事来,再者说,阿礼可不是咱们家的奴才,他还在帮着方老爷子干活呢!我劝你们可都收敛着点,干嘛无缘无故的总跟他过意不去?” 赵成材见章清亭如此维护晏博文,心里气愤更深,“我才不过抱怨两句,你值得这么拼死拼活维护的?我说阿礼不好了么?后来不一个劲儿在夸他好,夸他有本事,你怎么就急了眼呢?” “你那是夸人的话么?夹枪带棒的,比骂人还难听!” “那你说得让我怎么夸他才行?” 二人这一番争执,早惊动了家人,张发财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一回来怎么吵起来了?” 二人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一见有人来了,顿时都噤了声,不言语了。 张发财劝和着,“这小夫妻拌两句嘴是常事,可别真的伤了和气!天这么晚了,都早点歇着吧!” 又私下交待赵成材,“你个大男人,多让着你媳妇点儿!” 张小蝶也劝大姐,“姐夫刚回来,你跟他置什么气?” 当着旁人,二人暂且和解了。等人一走,门一关,又杠上了。 章清亭率先发难,压低了声音,“你说是不是你不对?” “我不知道我哪里不对的!”赵成材坚决不低头。 什么错都能认,这个错坚决不能认!沉下心来想一想,越发有理了,就等着章清亭继续聒噪。 章清亭可不知他肚里的小心思,仍旧接着这话茬,“那你还有理了?” 赵成材理直气壮的道,“是你一开始说不让我管家里的事,还说什么有阿礼就行了。那不是分明是把我当外人了?要是连阿礼都管得家中的事情,我却管不得,那我成什么人了?岂不是连个外人都不如了?” “你……”你本来也是外人!章清亭心里腹诽着,这话却没说出来。她还是有顾虑,要是这话说出来,未免也太伤人了。 不说别的,光凭赵成材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的为这个家,为她的事情忙里忙外,章清亭就很是感激。 若说赵成材之前成天在身边,感觉并不算太明显,可他这不在家的一段时日,章清亭确实是深有体会了。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但赵成材确实是非常用心的在为她,为这个家一点一滴的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难道一定非得说这个家跟他毫无关系吗?那他付出这么多,就全是付之东流,一点也不值得肯定了吗? 当然不行。章清亭也不忍心这么伤害他。纵然不是夫妻,能做成家人一般的朋友也不错啊,何必非得井水河水分得那么清楚,说得那么绝情? 可能承认是自己错了吗?当然也是不能的。 赵成材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天,他刚刚赌气说那番话,也有点冒险的意思,要是章清亭毫不犹豫的说他是外人,那可就太让人伤心了!可章清亭虽然仍是高高嘟着小嘴,却是不言语了,他心里头才有了三分底气,心里的气似乎就悄悄的开始消散了。 章清亭思忖半晌才道,“我说那话是恶意吗?不是瞧你辛苦,一片好心让你早管点事,少受点累吗?难道我还是故意不让你管事的不成?” 赵成材一听这话,心里便又多了三分喜色了,“可听得人家心里不舒服嘛!一片好心却弄了个热脸贴着冷屁股……”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脸色忽地一沉,“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娘又跟你嚼什么舌头了?你才这么不待见人家的?” 这丫头还当真厉害,这么快就猜到是娘在他跟前说了什么了,这个可坚决不能承认,以免又引起新的矛盾,赵成材矢口否认,“当然不是!娘没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才怪!”章清亭一瞧他那神色,便猜到根由了,“那日一早就跑来闹了一出,要不是有方老爷子压着,竟把我当犯人审呢!难道你信她也不信我?” 赵成材急忙表决心,“我当然相信你!你怎么能是那种人呢?” 章清亭冷不丁的反问一问,“那就是说你娘还是跟你说了?” 糟糕!这下子不承认也不行了,得赶紧想办法把这矛盾掐死在萌芽状态里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三)断人财路 赵成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只好讪讪的道,“娘也没说什么,你们那日丢了,娘可也是真心着急来着。不是怕有人说闲话么,不过就提醒你注意点。” 章清亭冷哼,“只要她不说闲话,就阿弥陀佛了!” 赵成材怪不好意思的,反而赔起了笑脸,“我已经跟娘说过了,她不会在外头乱说的。” 章清亭不置可否,“今儿这话到此为止。日后在阿礼面前可别露出形迹来,人家虽说是在咱们这儿帮工的,可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由着人说三道四的人。说起来他的身世已经够可怜的了,不过在咱们屋檐下混口饭吃,何必难为人家?” 赵成材听她说,晏博文是在他们这儿帮工的,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起来,那证明自己还是“内人”,他却是“外人”,自己跟他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嘛! 高高兴兴点头应了,从怀里取出章清亭那朵小银花递上,“还你!” 章清亭接了,微微诧异,“你怎么没用?” 赵成材正色道,“这是你戴过的东西,就再没钱,我也不能拿你用过的东西出去换钱使啊!” 章清亭脸上总算是露出三分笑意,雨过天晴,天下太平了。 生活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上,按部就班的继续着。 随着房子的即将竣工,章清亭和赵成材是忙得不可开交,也都没心思想别的事情。 在四月初六,娄知县亲自点选的一个黄道吉日,整条胡同终于架上最后一根梁,全面完工了。 最后的这根梁架在学堂最高,也是整个扎兰堡最高的新标志性建筑——文魁楼里,仪式隆重,非常庄严。 这也就标志着,扎兰堡的学堂可以准备开学了!桌椅板凳都订制得差不多了,在陆陆续续送达中,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翘首以待着四月十八日的开学典礼。 因为报名的人实在太踊跃了,而师资有限,赵成材和李鸿文商量来商量去,为免起初一窝蜂,过后冷清清的局面,便根据报名的先后顺序酌情分了班。 童蒙班一共开了五个,四个男生班,一个女生班,每班五十余人,共收了二百多个孩子。考虑到许多贫家孩子还得兼顾家务,砍柴挑水什么的,有的又路途较远,来去费时,午饭也难以解决,便只设了半天课,从早上的辰时一刻到巳时毕,午时便放学。下午回家自己做功课,第二日交来便是。每旬末考试一次,放假一日。月底大考一次,成绩优异者张榜公布。 成人班第一期开了两个班,都是从傍晚的酉时三刻开始,只上一个时辰的课,教些简单的识字和算数等生活实用之技,课后便是随堂练习,做完功课就可回家。 每期三个月。如果觉得自己学得不好,可以再来学习。要是学完之后,还想往深里学,到时就看人数多寡,再另行开班。 为免有些夫子只教授自己感兴趣的内容,随意控制上课进度,赵成材他们几番商议,干脆学郡里的教学,把课堂上要教授的内容全部规定死了,剩下的才由老师自己发挥去。 这每旬每月都有考试,所出的试卷又是一样的,如果老师教的不好,班上的学生没有名列前茅的,自己也丢脸,对他们也是个鞭策和促进。 娄知县看了他们方案,点头称善,却又问道,“那你们这成绩是所有的全部张榜公布么?” 赵成材笑着摇头,“那倒不好了。若是没考了,成绩拿回家去,家长就已经够生气的了,再张贴出来,就太丢面子了。免得弄得本来想求学的,也不敢来了。” 李鸿文接着说,“所以我们想着童蒙班每回就取前五十名张榜公布,月底大考后综合这一月来的前十名,发朵红花,送个捷报,就是个意思了。成人班每期结业时,也给前十名贴张喜报,重在激励!” 娄知县点头,“如此甚好!这样吧,若是每月的前十名,再多送套文具或者奖本书,也算是一点小小的鼓励。那个善款够不够的?不够由官府补贴。一月费不了二两银子,却是个好彩头!” 这一层其实他俩已经有想到了,李鸿文却仍是笑道,“到底是大人,想得比我们更加周全!那些钱现还有些剩的,再加上学费,这头一年应该是足够了!实在不够,再来找大人吧。对了,成材家本来就打算开个文房四宝店,这个差使不如也一并交给他办算了。” 这是给他拉生意呢!娄知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望着赵成材呵呵笑道,“这肯定又是你家娘子出的主意吧?她倒是会动脑筋赚钱!” 赵成材忙道,“开那个店无非是为了让家中父母打发闲睱,再一个,也是方便学生,实在不敢想赚不赚钱。大人若是觉得不妥,我们不开就是了。” “这有什么不妥的?”娄知县笑道,“依我说,妥当得很!之前本官还公开说过,每位学生都要补助一份笔墨纸砚的,你家既有这个心思,就把这个差使一并交给你办了。统计了人数,速速报来,开学时正好发给众人。” 赵成材谢过之后,却道,“大人虽是一片厚爱,但这差使若是交给我家,却未免有些中饱私囊之嫌。不如请鸿文兄在旁做个见证,到时成本进来多少钱,就算多少钱,我们可再不敢赚这个利息的。” 娄知县点头,很是满意,“你办事一向让人放心,也不用谁做见证了,你自去办吧,本官信你。对了,你家那胡同,什么时候开卖?” 赵成材一笑,“那个却不急,娘子说,先帮着把学堂的事情办起来,再弄那个吧。不过这学堂的名字,还得请大人多多费神考量。” 娄知县假意推辞,“那个就由你们拟定了吧!” 他原本想着盖学堂的钱要动用官库存银,故此说把提名权交给下一任知县。可现在根本就用不着官银了,这名字当然还是由自己提了才是,这可是绝佳的流芳百世的机会。白送给人多可惜?可他自己又不好出尔反尔,只等有人来提。 赵成材他们当然早就琢磨透了其中的深意,已经在他耳边提了好几回,现下房子已经盖好,更加刻不容缓了。 李鸿文笑道,“这学堂是大人一力促成,若说要提名,实在是没有比大人更有资格的了。若说大人公务繁忙,我们这儿倒是粗拟了几个,大人瞧瞧可有好的。若有,便请赐墨宝,咱们好赶紧让工匠做去。这没几日就要开学了,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倒是不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就从袖子里抽出折子来,上面已经是列满了十来个名字了,连对联都拟好了,就等他定夺。 娄知县很是满意,“那我先留下细瞧瞧,只是这撰写倒是另寻位德高望重之人吧!” 赵成材也上前劝解,“这扎兰堡就数大人最大了,若是大人还谦虚,那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去提了!” 陈师爷也在一旁凑趣,“就说这字写得好的,咱们这地方也就数大人了。刚正不阿,严谨守成,学堂这么清雅的地方,自然要您的字才相衬。” 一起人正在拍着娄知县的小马屁,外头忽然有些吵嚷之声,小厮匆匆进来禀报,打断了众人的兴致,“大人,外头有几位老先生找!还有一位说是赵先生的老师!” 赵成材听得诧异,赶紧迎了出去,来是竟是老杨秀才!还有几个老穷酸腐儒,俱都阴沉着脸,很是不悦的样子。 他们来干嘛?赵成材正纳闷,忽地心里如电光火石般一下子亮堂了。 坏了,这开学堂断人家私塾老师们的财路了! 他主动上前见礼,老杨秀才也不理,“你甭给我行礼,我不认得你!” 把赵成材噎在那儿,僵得脸红脖子粗的。 直等着娄知县出来,他们几人才一下子全部围上了他,施礼叫冤, “大人啊,您最是体恤百姓的,可不能断我们生计啊!” “我一家老小可全指着我教书养活呢!” “这学堂一开,我那儿所有的学生都辞了馆了!” “要不大人您给我们也安排进学堂教书吧!” ……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赵成材和李鸿文面面相觑,紧锁起了眉。 这些乡间的老师,水平不高,架子十足。之前他们不是没考虑过请他们来教书,但他们最多带个两年,再往高里去,就不能胜任了。原想着来学堂的孩子可能有一点,但总有些人不愿意上学堂,愿意请私塾的,也不至于让他们没有饭吃。可没想到百姓们听说是官办的学堂,又有许多优惠,便纷纷辞了馆,要把孩子送来读书。 这一下,这些老秀才们不干了。断了生计,让他们吃什么去?除了几个象杨秀才这样家资中上的,还有不少是一家全指着这份束修过活,要是没了学生,他们可真得喝西北风了。 本来若是单为了一个钱字,杨秀才还不至于出来抛头露面。可过年时,赵成材在他家里跟杨小桃吵了一架。把杨小桃气得直哭,老杨秀才不明就里,总以为是赵成材负了女儿。 再加上听说办学堂之后,他本来料着这么风光的事情,赵成材肯定不会忘了自己,却没想到,赵成材一面也不露,完全跟没事人似的。这下可把杨秀才气坏了,天天在家背地里骂这学生忘恩负义,拣高枝飞了就不念师恩了。等这些老秀才们来一挑拨,杨秀才就气鼓鼓的跟着来闹事了。 赵成材劝也不好劝,说也不好说。当真那感觉就是豆腐掉进灰堆里,挨不得碰不得。 象他们现在请的那些老师,大都是在县学上兼差的,水平着实要高出一筹,再加上本来就有份官府的束修,家境都要好些。再来学堂教教课,补贴些钱,他们又不用太操心,何乐而不为?纵有什么,也有诸多可以包涵之处。 可这些夫子就大不相同了,都是些闲着没事干的。若请他们来,恐怕光每天应付他们的挑三拣四就很是头痛了。若说把他们全收进来,确实也没那么多闲钱养活这些个闲人。 可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要怎么应付? 收是坚决不能收的,可赶又不好赶,毕竟都是读书人,要给三分薄面的。 娄知县被他们一番之乎者也吵得头晕脑胀,原本有的好心情一下子全化为乌有,还平添许多烦恼。 好不容易用些官场上的套话好说歹说把他们给劝走了,娄知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成材呀,你怎么让你老师也跟着凑热闹?赶紧想个法子吧,没听着说啊?要是不给他们解决,就来学堂门口服毒!这没几天就开学了,可别让他们真的生些事出来!” 赵成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他怎么知道杨秀才要跟着凑这个热闹?不过纵是知道,他又有什么法子解决? 谁肯白出钱,养活这群老朽呢?你若是养了他们,还有人来闹怎么办?反正都有理由,这十里八乡可有不少的半农半师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养活吧? 衙门里是愁倒了一片,李鸿文出了个馊主意,“治个罪名恐吓恐吓他们,我瞧他们这把年纪,未必真有服毒的胆量,主要就是来闹事,只要吓吓他们也就完了。” 赵成材嗤之以鼻,“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出了人命谁去赔?再说,他们可不是大字不识的乡野村民,你要治他们的罪,小心人家先给你写个万言书来讨伐你!” 这倒也是。李鸿文拿扇子挠头,“那该怎么办?嗳!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娘子,她一向是个足智多谋的,说不定有主意!” 赵成材心里是又甜又酸,甜的是别人夸赞自家娘子,酸的是自家娘子实在太有出息,反倒更把自己比下去了,皱眉搪塞着,“咱们再好好想想,说不定有主意呢?” 李鸿文把他往外推,“咳!咱们坐在这儿已经想了半天了,正道歪道没一条能行得通的道。既不可能讲道理说服他们,也不可能安个罪名随意抓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条道,出奇制胜。这个非你我擅长,快去找她吧!反正这房子都盖好了,她也没那么忙了。咱们给她筹钱建了房子,现在该她投桃报李给咱们出出主意。不过让你动动嘴皮子,哪儿那么多别扭?除非你跟我说,你跟嫂夫人吵架了,那就不要你去,我自己去问了!” 赵成材无法,只得回家去求助章清亭。 (PS:哦哦,一更来了,二更也会速度出现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四)山人自有妙计 章清亭现在忙么?确实不忙。房子盖好了,她是无事一身轻。 那说她现在不忙么?却比盖房子时还忙!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核算开支,对账,计算成本,筹谋着该如何卖房子,脑子动得比盖房子时还要多。 赵成材在回家路上,忽然闻到炒松子香,想起李鸿文讲过要时常弄着小惊喜啥的,便买了一包热乎乎的带回家去。 回到家中,除了章清亭坐在那儿算账,一大家子全都不在。 “娘子,他们人呢?” 章清亭头也不抬,“去新房了。” “是准备搬家了么?” “嗯。”章清亭随口应了一声,继续埋头算算算! 赵成材把松子递上讨好卖乖,“你尝尝,新出炉的,可香呢!” 章清亭正专心计数,哪有心思吃这个?况且她本来就不大爱吃松子,没好气道,“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图个清静算个账,你又来捣什么乱?走开走开!” 赵成材碰一鼻子灰,灰头土脸蹲院子里去了。 李鸿文支的招也不好使啊!他瞧着那包松子郁闷了,没人稀罕,我自己吃! 可咬了没两个,硌得牙倒疼了起来。索性拿了小锤一个一个敲打着,“要你嘴硬!看我捶不开你!” 章清亭在前头又忙活了一阵,总算把账理得七七八八了,就听秀才在后院咕咕哝哝的,还一下一下砸着松仁。 章清亭倒有些好笑起来,想想刚才那态度,似乎是不太好。心一软,走了过去,“你这是捶松仁呢,还是捶我呢?” 赵成材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扭头之际,没留神给自己手捶上了。这个十指连心啊!疼得他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大张着嘴倒吸着冷气,缩成了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章清亭吓了一跳,“快给我瞧瞧?” 赵成材半天才忍着疼伸出手,左手拇指那儿已经淤青了,想来肯定是疼得不轻的。 章清亭瞧了并无大碍,揶揄着他,“这馋嘴也不是这个馋法,人家跟你有仇啊?非得这么敲打人家,活该伤了自己!” 赵成材疼得缓过劲来,嘟着嘴道,“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要不是你吓我,我至于砸到手么?” “这就是你的问题啊?怎么就不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家里怕个什么劲儿?” 赵成材白她两眼,“那也是泰山崩于前,你是泰山啊?你崩给我看看!” 章清亭给逗得扑哧笑了,正待再取笑几句,却听后门脚步声响,一大家子人都回来了。 见她脸上笑意,张小蝶嘴快,“大姐在这儿笑什么呢?” 章清亭接着她的话,“笑人馋嘴把自己手砸了!” 赵成材反应也不慢,“这不你叫我砸的吗?” 这死秀才!还学会诬赖了?章清亭又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叫你砸了?” 赵成材还就赖上她了,“要不是给你砸,我砸这么多不吃摆着干嘛?” 张小蝶促狭的笑了,“原来姐夫在这儿讨大姐欢心呢!咱们做饭去,别妨碍人家两口子亲热。” “胡说什么呢!”章清亭俏脸飞红,换了话题,“你们去那儿瞧的怎么样?” 张发财老干巴脸笑成朵花,“闺女,咱们拣个好日子,赶紧收拾收拾搬吧!那儿可比这里强多了,又大又敞亮!咱一人住一间房!” 章清亭嗤笑,“又不是开客栈,还一人一间房!那些我都有安排了,到时我安排你们住。” “那你现在就说说嘛!”一家人都着急的催促着。 章清亭这才一笑,拿了图纸指给众人看。 学堂那头的两层小楼,下面肯定是店铺,卖文房四宝和书,上头的就做库房。若是以后生意做大了,就楼上楼下分开来做。 里面那进小院子,东边的厢房楼上给张发财两口子住,对面的分给金宝银宝元宝三兄弟一人一间,剩下的几间分别做客厅饭厅书房和客房。 当中横的那小楼,楼上便是章清亭赵成材的房间,底下是张小蝶和赵玉兰所居,上下分开,内外有别,各自便利。 “那后头这么大宅院呢?”元宝指着好奇的追问,“那些空了给谁?是姐夫家来住吗?” 众人都望着章清亭,赵成材却首先摇头,表明立场,“太近了,不好!” 章清亭安下心来,这才笑道,“那头对面也带了间铺子的,我想着咱们自己暂时肯定是没那么多精力顾得上的,不如先租个一年出去赚点利息。反正这儿有门,锁起来便是两家了。这儿离得学堂近,让他也弄个清静的行当,象卖古董字画,绸缎珠宝的都可以。方老爷子跟我一样想法,他们家人少,空得更多,要是后头不租出去,光打扫就够费神的了。” 张发财犹豫一下,“女婿,咱们这住新楼了,若是不请你家爹娘来住,恐怕不大好吧?” 赵成材笑道,“岳父放心,这个事我早跟娘提过了,过几年攒点钱,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就行了。要是都过来了,家里又该空得不象样子了。再说,若是全住进来,这上下都塞满了,日后若是有个什么变动,可又排不开了。” 张发财这才点头,又交待章清亭,“那等卖了房子有了钱,就给你公婆赶紧把房子翻新吧!免得人家笑话我们不懂礼数,说你只顾着娘家,不顾婆家了!” 众人听了反倒稀奇,张罗氏都不禁问起来,“你这老头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讲礼了?” 张发财嘴一撇,“天天听女婿跟他们上课,多少总得听点到心里去吧!咱们现在既有这个能力,干嘛不做个好人?” 赵成材叹息,“仓禀实而知礼仪,古人诚不欺我也!” 章清亭一笑,“少在那儿掉书袋子了,说正经的,搬过去是可以,咱们这儿挤得可也怪难受的,只是一时可没钱添置家具,最多再买几张床先凑合一下。” 张金宝道,“那就已经很好了,只要别让小白那狗窝天天搁我床底下,就打个地铺我也愿意搬!” 大伙都笑了,章清亭道,“既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明儿就搬家吧!正好咱们要开书店,也得赶紧张罗起来!” 赵成材趁机就把娄知县关照了笔生意的差使说了。 章清亭一听,“这倒更好了,咱们虽不赚这笔钱,但东西买得多,咱们自己的进价也便宜了。那明日搬了家,后日就去永和镇进货吧,听说那儿可热闹得不得了,我也好生去开开眼!金宝肯定是要跟我去的,这个店以后的进货就交你负责了,你可用心学着点。相公,你有空一起去吗?” 赵成材正好提到正事,“我这儿还出了麻烦事!下午回来本就想跟你说的!” 章清亭笑道,“怪道特特的给我买包松仁,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出什么事了?” 赵成材这才把那些私塾老师来闹事之事说了,“你瞧现在可怎么办好?这要弄不好,连学堂都开不了门,娄大人都闹着心呢!” 章清亭思忖半晌,微微一笑,“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行了,这么桩小事就交我了,包管给你料理得妥妥当当的。你倒是先去把书店要的东西赶紧列个单子,也算个大概,我手上就玉兰那五十两银子!看够不够,若是不够,你上衙门把先支点银子,把娄大人要的东西先一并买回来。虽说他信了你,可那么多东西,就是要人拿也得找几个帮手,请他再派两个人跟着吧!” 张小蝶连忙举手,“大姐,带我去吧!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她这么一带头,张发财他们都想去了。 章清亭有些犹豫,“又不是去玩,是做正事呢!” 赵成材却笑道,“反正也就半日工夫到了,你若是把我的事处理好了,我就领着全家都去逛逛!这阳春时节,正好踏青,反正都累了好一阵子了,就当松散松散吧!不光咱们去,要是方老爷子有兴致,把他也请去,明珠更是不用说,知道了一定要去的。也不呆久,后日一早去,住一晚,再坐第三日晚上的船,一早就回来了,耽误不了多少事!” 他这么一说,全家人兴致更加高涨,纷纷鼓动着章清亭,闹着都想去逛逛。 章清亭眼睛一瞪,“那可事先说清楚,一人最多五百钱,再多的我可没有,钱花完了,回来可得给我好生干活!” “是!”全家人高高兴兴应了,商量着出去之事。 赵玉兰怯怯的问,“那我……我也能去吗?” “去吧!”赵成材拍拍妹子的肩,“没关系的,大夫不是说你现在情况挺好的?反正是坐船,又不是坐车,不会颠簸的。” 张小蝶把她手一拉,“玉兰姐你放心,到时咱俩出去逛,用我的钱请你坐轿子,这样你就不用走路了。” 赵玉兰微红了脸,“那我也请你!” 章清亭抿嘴笑了,“怎么没人来请我?可是我带你们出去的!” 赵玉兰却回头一笑,“嫂子你有哥请呢!” 全家都笑了。 章清亭忿忿横了赵玉兰一眼,“连你都学坏了!” 张小蝶拉着赵玉兰就进厨房准备晚饭,“这是近朱者赤!” “大姐肯定要说是近墨者黑!”不用章清亭,张金宝倒是很顺溜的接出了下一句。 赵成材把松仁交给小弟弟们,把章清亭一拉,“你倒是快跟我说说,怎么处理那些老秀才们的事情?” 这个嘛,章清亭故弄玄虚,“山人自有妙计!” (PS:周末愉快!嘿嘿,速度更新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五)讨价还价失与得 [2合1] 春日丽阳,暖风拂面。清亮的河面上似洒上一层浅浅的碎金,忽而合拢,忽而漾开,耀得人心情舒畅。 赵成材坐在船边欣赏了一会儿美景,蓦地问道,“娘子,你到底是怎么想出那条计策的?” 章清亭正忙着和那船上伙计商量虾的价钱,回眸一笑,“你且等等!” 赵成材便也走上前去,瞧那活蹦乱跳的一篓虾很是讨喜,只是大小不一。小的才草棍儿粗细,大的却有拇指般粗了。 在这季节的行船途中,伙计们也撒几网捞些鲜活鱼虾,向客人兜售。不论斤两,只论篓数算价钱。总的来说,还是比市面上便宜得多。 赵成材知她想买,却假意把人一拉,“这些虾子要了做甚?等到了码头还怕买不到好的?” 那伙计急道,“这样好虾,等到了码头,那价钱可得翻一倍不止了!” 赵成材讨价还价,“那人家个头可你的大!瞧这些小的,炒出来筷子都挟不起来。若是实在想要,那你得算便宜点!” 伙计嘟囔着,“已经算得很便宜了!” 章清亭积极配合,“我方才就说让他十文钱卖给我们算了,他非得要十五文!” 赵成材皱眉道,“太贵了!你们不过是顺手的买卖,这一船下来,可得捞多少?还卖得这么贵,不吃不吃!” 他拉着章清亭假意要走,章清亭却道,“弟妹们都说好多回了,买一点吧!” 赵成材撇嘴,“这虾子放一会儿就不新鲜了,等咱们到了岸,正事又不能干,还得找地方收拾它,又得添笔开销!算起来还是一样的,实在想吃,点一盘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伙计急于推销,不觉道,“那就十二文吧!” 赵成材很是硬气,“就十文,多了不要!” 章清亭把早已数好的钱递上,“伙计你就卖了吧,咱们白费这半天唇舌,你有这工夫,又可以去捞一篓子上来了!这多两文少两文的计较个什么劲儿?” 伙计见了现钱,一跺脚,还是把虾给他们了,“从没卖过这样价钱!”他收了钱犹自咕哝着,“真是一床被不盖两样人,从没遇到过你们这么厉害的两口子!” 说得赵成材和章清亭脸上都是微微一红,拎着虾到一旁坐下。 章清亭清咳一声,接着刚才那话题,“我给你们出的主意不好么?” “哪有?分明是好极了!”赵成材神色也从容了些,“都夸你是女中诸葛,如此一来,那些老先生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了,而且堵住了攸攸之口,永绝后患。只是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么令人拍案叫绝的点子来?” 章清亭掩嘴笑道,“这有什么呀?你们不背地里骂我缺德无良就好了。这些老先生们还算是老实的,使些小小伎俩也就罢了。你可没见过那些没皮没脸,死乞白赖的人呢!那水泼不进,油盐不透的,才真正是难对付呢!” “哦?”赵成材听得好奇,“你在哪儿见过这种人?” 章清亭一笑,把话题岔开,“日后总能见着的!不过你真的不去找你启蒙恩师赔个礼道个歉么?” 赵成材提起来就唉声叹气,“又不是没去,一去连门都不让进就给赶出来了。算了,等到时一块儿解决了,日后再慢慢去走动!” 章清亭点头,“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别日后弄得他在外头说三道四的,败坏你的名声。” 赵成材应了,此时张小蝶她们叽叽喳喳从楼上下来了。 方明珠手上也拎了一篓虾,“大姐你瞧,我刚买的,要价二十文,我给还到十五文,便宜吧!玉兰姐说一会儿下了船寻个地方配点韭菜炒给大伙儿吃。” 章清亭扑哧笑了,略带得意的拿出自己刚买的,“你猜我这多少钱?才十文!可比你的又大又好!” 方明珠一瞧不干了,“我找那伙计去!” “算啦!”章清亭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这钱货两讫,买时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现在怎么反悔?” 方明珠不服,“那你怎么买的这么便宜?” 章清亭笑着一指赵成材,“秀才一张嘴,胜似十万兵啊!” 张小蝶拍手笑道,“明珠,你这回可服气了吧?我就说我姐夫比阿礼厉害,你瞧,他讲价都比阿礼厉害!” 方明珠小嘴一撅,“那有什么呀?一个大男人会讲价钱算什么本事?阿礼哥是不愿意,他要是愿意,一下子就能捞出好多鱼虾还,还都不要钱!” 赵成材和晏博文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会讲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了?不会讲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通世事,不够精细了? 章清亭一笑,劝开两个妹子,“这有什么好争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人会的,为什么非得要另一个人也会?那要是成天这么攀比着,天下人岂不都能变成一模一样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和晏博文都心平气和了下来。两个小丫头相互做个鬼脸,也不再争执了。 章清亭道,“你们若是闲着,倒不如把这虾子挑了分分,大的拢在一处,小的归在一起,玉兰,你说这样是不是好做一点?” 赵玉兰笑道,“今儿师父在呢,问他老人家怎么做吧!” 老人家怕船摇晃,上船之后便单独要了一间舱房,给方德海张发财几人休息。 一时拿了两篓虾进来,又说了侃价之事,逗得大伙儿一乐,方德海指点了他们收拾了,玩笑了一会儿,时近日中,船已到岸了。 下了船,果见这永和镇繁华之极,南来北往,车船商旅,皆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赵成材不禁感叹,“这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章清亭笑道,“咱们还不是一样?若是没钱,拿什么去读书明白事理呢?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没说书中还有粮食衣裳,能挡得住饥寒交迫的。” 元宝道,“大姐你说得我们都饿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吧!” 大伙儿都笑了,走不上两步,就有马车前来兜揽生意。包了一辆大车,众人来到市集。寻了间客栈住下,点了几个菜,又借了炉灶,把那虾子一炒,果然是鲜美无比。 吃过了饭,喝了杯茶,方德海腿脚不便,要午睡小憩,其余人各自分散出去活动。 张发财老两口带着两个小儿子出去蹓跶了,章清亭带了张金宝,和赵成材一道去做正事。其他三女早就约好一起逛街,方明珠本说要晏博文和她一起去逛逛,但她们无非是去看些胭脂花粉,头油布匹什么的,晏博文跟着怪别扭的,便说留下陪方德海。 章清亭道,“那你要是不想逛,还不如跟咱们去买办东西,做个参谋。” 赵成材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反驳,就一行四人出了门。 打听了城中几家大的文具商行,一路寻了过去。比较了东西和价钱,章清亭选了一家看起来最顺眼的店,打算一次性就把东西全部搞定算了。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大客户了,怎么也能把价钱谈便宜点。结果小伙计一听,撇撇嘴,“就这么点东西还想便宜?算了算了,我也不开虚价了,全按行价来吧,可没得再少了。” 章清亭不信,“请你们掌柜的出来谈谈!” 小伙计嗤笑,“若我们掌柜的来了,您要这点子货还得按零价来,更贵!您要是不信,我现就请他来!到时价钱谈不下来,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晏博文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买吧!” 赵成材不服,“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不信买这么多,还能算得更贵!” “行啊!”这小伙计当真牛气得很,也不多说,转头就把掌柜的请了来。 结果掌柜的一听,连连抱怨小伙计乱报价,“就这点子东西能按行价么?这不是坏了规矩?按散客价来!” 这下赵成材不干了,作势要走,掌柜的一句不留,“您慢走!” 可把秀才气坏了!再呆也不好意思,章清亭一行人只得跟了出来。再走了几家,还没有比这家更好更便宜的。 众人心里头都有些后悔,还不如早听晏博文的,把东西买了也就算了。白走这么些冤枉路,什么都没置办下。 章清亭眼见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干脆转头去寻第一家了。就算拼着面子受点损,赶快把东西置办下才是真的。赵成材讪讪的,也只好跟了去。 小伙计一见他们就笑了,“就知道你们还得来!没骗你们吧?咱们这儿不是做一天两天的生意了,多少年的买卖,真正的童叟无欺!” 章清亭道,“来归来了,只是这价钱还是跟我们按之前的行价,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做个回头吧!” “得!”小伙计笑着应了,“您要早这么痛快多好?现在掌柜的知道了,再按原来的价,恐怕有点玄,我去给您问问。能做就做,不能做您也别为难我!” 小伙计跑进去问价钱了,赵成材很是不忿的嘀咕着,“说不好都是串通的,瞧咱们想买,所以才这么拿腔作势的!” “你得了吧!”章清亭嗔他一眼,“就算是这么回事,咱们也得买!难道你还能再找一家更便宜更好的?” 赵成材嘟着嘴不作声了,甚觉丢脸。尤其是在晏博文面前。 不多时,小伙计赔笑着出来,“真对不住,掌柜的在里头招呼大客户呢!实在不好进去打扰,要不这样,您要什么先挑着,回头结帐时,我再进去问问。” 这个可行,章清亭立即开始挑选货物了,晏博文在一旁参谋,张金宝认真的学习。 赵成材却有些好奇,问那小伙计,“你们这儿什么样的才算是大客户?” 小伙计一笑,“人家买上一方砚、一支笔都是上百两银子的,那就算是大客户了!” 乖乖!赵成材听得直咋舌,他们身上统共不到一百两银子,难怪人家另眼相待了。 可那到底是什么笔墨纸砚?见他犹自狐疑,小伙计索性跟他讲个明白,“咱们这外面摆的寻常砚台都是青石雕成,一方不过十几文,可里头那些砚台,全是名贵材料名家雕刻。您要是研了墨,哪怕只有这么浅一层,只要盖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干,纵是干了,呵口热气,墨又能润开了,一样写字,毫无滞涩。” 赵成材也是读书人,听了未免心向往之,“那能进去瞧一眼么?” 小伙计见他是个实诚人,也不嘲笑他,“现在不行,里头有人,若是一会儿客人走了,那里头空了,倒是可以带您进去瞧瞧的。” 赵成材还真就上了心了,伸长脖子等着瞧好东西。 这边章清亭先挑了娄知县吩咐要准备的东西,每位学生都是一支羊毫,一方小砚台,一块墨和一沓宣纸。 晏博文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要是能弄个纸盒一份份的装起来就好了,到时又好发,又体面。” 小伙计拿了礼盒套装向他们推荐,可惜这里头的东西都比较好,价钱未免也贵些,娄知县给的钱可就不够用了。 章清亭就想让他把这盒子拆下来给他们,小伙计很是为难,不过他做事机灵,想了想道,“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这儿进笔时,外头糊了些小盒子,只没这种漂亮,但也可以装得下一份东西,到时外头再拿张红纸一包,便也齐整了。” 他说着,便搜罗出来一个,章清亭瞧了马马虎虎,赵成材说凑合凑合就行了,总是聊胜于无的。便让小伙计去库房全寻了出来,分装了有三百来份。 然后再是自家店里要的东西,赵成材取了事先拟好的单子,一样样的按图索骥。 章清亭见那小伙计很是伶俐,又识字,便掏了几个钱暗自塞他手里,拿了单子低声问他,“咱们这是要开家小文房店,你瞧这些东西够么?有什么该增减的?” 见她很是客气,小伙计也不推辞,快速扫了一眼,给她勾了几项,“这些东西用得人少,拿一两样便是了。有几样,倒是时常要用的,你们瞧瞧要不要?” 章清亭听了他的意见,又作了些调整,那一头,赵成材挑书挑得舍不得放手,全是些经史典籍。 小伙计收了章清亭的好处,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家相公那些书很没必要买那么多的,拿个几套意思意思就是了。你要信得过,我给你挑些野史故事,也不拿多,一样拿一套,回去租给人看,倒是更赚钱的呢!” 章清亭听了点头,索性就让这小伙计上前去挑书了。 赵成材眼见这小伙计挑了许多不入流的书,连忙道,“那些不要!” 章清亭把他一拉,“你小声点吧!人家挑的,才是能赚钱的书呢!” 赵成材道,“这些书看多了,岂不误人子弟?”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当来识字的都是要考状元的啊?象金宝,就算是识了几个字,能看得懂你挑的那些书么?还是更愿意看这些故事?” 张金宝正翻着一本伙计挑的传奇图画书爱不释手,“姐夫,这个好!有意思!” 晏博文一笑,“这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是各得其所。老板娘,回去之后,不如把这些书单独列个书架,和那些明堂正道的东西分开来摆,咱们也挑挑,择些俗而不滥的,给人瞧了解闷也好。若是小孩子,便不给他们租就是了。” “还是阿礼脑子活!”章清亭嗔了赵成材一眼,“你呀,都快读书读傻了!” 赵成材连番受挫,更加郁闷。 一时小伙计给他们把书也拣了出来,正在那儿打包算账,却见里头脚步笑声,是那位大客户出来了。 “乔公子,您放心,端午之前,您要的东西,一定给您送到府上!”掌柜的满面赔笑,先行一步,点头哈腰的打开了门帘。 “那你们到时可别忘了!我可没心思记这些个小事,若是误了日子,想用时又没有,我可不依!”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一位贵公子似笑非笑,昂首阔步从里头出来。 好个人物!章清亭不由暗自喝彩。但见这位公子身材颀长,肩宽腰细,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然,神朗气爽,一身贵气逼人,极是英挺。 “哗啦!”晏博文手中的书不觉掉落在地,他迅速蹲下身去。 可赵成材分明已经注意到,他的脸上霎时失了血色,连手都在微微发抖。难道是熟人? 那位乔公子听到动静,目光也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章清亭微微敛祍,见了个礼,乔公子也点了点头,不过眼睛却更加注意后面蹲在地上的晏博文。 赵成材见状赶紧转身遮掩,“阿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弄坏了书,可就卖不出去了!” 晏博文心中感激,含糊应了一声,乔公子眉头微微一皱,再不停留,径直离开了。 章清亭却未曾留意,自和那掌柜的结帐去了。夹缠了好半天,答应了以后都在他家进货,掌柜的才勉强同意还是按之前小伙计报的价算给他们。 等这边账结清了,赵成材趁机到那内书房去参观了一番,章清亭也跟进去了,里头有些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小伙计倒很是热心的给他们讲解了一番。弄得赵成材心痒难耐,回家后不停的念叨着那方极品的留墨砚,紫金墨,极品狼毫和洒金宣纸。 弄得章清亭哂笑,“等日后你要是中了举人,我就送你一套!免得你聒噪个不停。” 赵成材先是一喜,继而摇头,“那些个也太贵了,加一起得三百多两银子呢,有那些不知得干多少事!自己买的不要!除非别人送还差不多!” 一家子听了全都笑了,他们也各自炫耀着买来的东西。无非是些衣料脂粉等家常之物,但大伙儿都挺满足的。 张发财居然还想着给赵王氏家里的三口人也要带些东西,怕自己买的不中意,把子女的钱都收了些来,交给了赵玉兰,让她给爹娘弟弟买了些东西,让赵成材好生感动。 张发财却道,“都是一家人,没个说咱们出来,连样东西也不带给亲家的,那也太不象话了。只是女婿,你的东西我们可不知好歹,没敢买。大闺女,这都开春了,你办完了正事也该给你相公扯身新衣裳了,瞧我们给银宝元宝都扯了身新衣预备上学,他这做老师的更得要象个样子!那李家公子咱们比不上,可也别差太远了!” “知道了!”章清亭还真忘了这茬了,含笑应了,“今儿事都完了,明儿咱们也去逛逛吧!反正是晚上的船,你们可有打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有!”方明珠抢着道,“听说这儿有个庙,供奉的是龙王爷,可灵啦!咱们明儿一起去拜拜吧!” 好啊!找伙计来打听详细了,一家人商议了明日的行程,都早早歇下养足精神不提。 方明珠鬼鬼祟祟找到了章清亭,脸红红的递钱给她,“大姐,明儿你要是去给姐夫扯衣料,给阿礼哥也挑一身吧!” 章清亭倒是奇了,“扯了衣料谁做?你要是想送衣裳给他,直接带他去买成衣不就得了?” 方明珠脸更红了,蹩手蹩脚忸怩着道,“我自己做不成吗?小蝶说她教我!” 章清亭反应过来,这小妮子还当真看上阿礼了?不觉莞尔,“就小蝶那水平你也信得过?还不如找玉兰!行啦,我知道了!” “那你明儿可别忘了!”方明珠特意提醒了一句,转头又小声交待,“就说是给姐夫买的,可先别跟人说!” 章清亭打发了她,后脚就去找方德海通风报信。 方老头两手搭在龙头拐杖上坐着,半晌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那丫头看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章清亭含笑,“这事儿我可帮不了您,您自个儿瞧着办吧!”她转身就想走。 “回来!”方德海眉头一皱,把她叫住,想了半天,才问,“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章清亭但笑不答。 方德海很是闹心,“别嘻嘻哈哈的,说正经的呢!要不我改天让明珠认你做干姐,以后她的事,你也跑不了干系!要说起来,那人还是你招惹进来的呢!” 章清亭笑道,“您要实在不中意,我立马让阿礼搬我们那后院去住,再也不见您孙女的面。可这样,好么?” 方德海幽幽叹了口气,“别看阿礼做过牢,可咱们明珠还是高攀不上人家啊!” 章清亭想了想,“这要看您怎么想了。若说单论阿礼这个人,别说明珠了,就是整个扎兰堡也没一个姑娘家配得上的。但人家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初相公把他留下,但谁知道后头的这些事呢?” 她斜睨着方德海笑道,“您老要不是有那么点意思,怎么会把他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可别说您什么都不知道!” 方德海悻悻的白了她一眼,“我让他进门时,可也没长后头眼睛!不过那小子说起来倒真不算是辱没明珠了,我只是担心日后……”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几分苍凉,“你不知道那孩子的家底,那门槛实在太高了!咱家又没个沾亲带故的人了,等我两眼一闭,剩下明珠一人在这世上可怎么办哟!就不说寻他,甭管找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受了点委屈,想回个娘家找个人说说都没人理!” 章清亭听得甚觉心酸,她在这北安国说起来不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勉强笑道,“我知道您那意思了,改明儿我认明珠做妹子行么?这辈子我都管着她!她也得管着我!” 方德海语带哽咽,“丫头,你不骗我?” 章清亭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嘴上却调笑,“谁让我害您失了秘方呢?就算我赔给您的,好么?” 方德海很是感激,“若是如此,我就是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胡说什么呢?”章清亭拭着眼角,“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方德海苦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也不用说好听的,到底明珠这事,你觉得怎么办才合适?” 章清亭道,“我不诳您,也不哄您。这事儿要是搁小蝶身上,我准得把她大骂一顿,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可明珠不一样,这丫头太有心眼了,就是咱们说了,她也未必会听。若是把事情闹僵了,反倒更不好了。别的不说,阿礼绝对在这儿呆不下去了,他要是走了,往好里说,明珠记恨咱们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往不好里说,万一那丫头倔上来,恨咱们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方德海点头,“我也是想着这一层,迟迟不敢开口。那依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章清亭道,“要依我说,咱们先装着不知情,且由着小丫头自己瞎折腾去。咱们只要在旁边盯着,别出格就是了。这种事,一厢情愿是没用的,还得瞧人家阿礼的意思。若是阿礼实在不愿意,迟早明珠会明白的。这可比咱们现在急眉赤眼的跑出去说什么要强!当然,若是他们日后有这个缘份,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瞧阿礼不象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若是真娶了明珠,那这辈子,我都会盯着他俩,绝不可让他负了明珠!” 方德海甚是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都先别言语,若是阿礼实在不愿,咱们也别为难人家,找个由头,过些时让他搬出去也就是了。只是日后,也得要你多费些心,开导开导那丫头。” 章清亭一笑,“那我可真拿明珠当自个儿妹子了!以后该打该骂,您可别心疼!” 方德海翻个白眼,“随你!就怕你客气!” 章清亭出了门,却见晏博文悄悄从外头回来,神色谨慎。再想瞧,赵成材却从房里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PS:感谢亲们投的票票!请问还有么?嘿嘿!表客气,来吧!啥米都喜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六)求神 赵成材将章清亭拉回屋,闩了门才低声道,“别瞧啦,人都走了!” “你瞧见了?什么人?”章清亭的八卦之心也在熊熊燃烧。 “就是今儿在那店里遇到的贵公子!想来是一路派人跟着我们呢,方才打发小二进来把阿礼叫了出去,不过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章清亭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成材往窗户那儿一指,“这下头正好是条僻静胡同,他们就在那儿见的面。” 章清亭恍然大悟,“那他们说了些什么?是要带阿礼走么?” “我一读书人,怎么能随意听人家墙角?”赵成材很是正气,随即摇头,“估计不是带阿礼走的。咱们今儿能遇上,很是偶然,想来是故人重逢,来打个招呼问声好吧!” 章清亭点头,却又有些惋惜,“其实走了也好。” “何出此言?”赵成材来了兴致,那是相当的赞同。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一读书人,打听这些干什么?” 赵成材讨个没趣,忽地想起白日之事,嘟着嘴道,“娘子,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说!” 赵成材瞟了她一眼,“你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别给我下不来台?多没面子!今儿在外头都说了我两回了,还有,就算是我帮你讨价还价,你知我知就行了,干嘛非在外人跟前说?弄得人笑话!” 章清亭明白了过来,小鼻子一皱,嗔他一眼,“小气!” “这可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儿!”赵成材鼓着腮据理力争,“男子汉大丈夫在外头总要个脸面的,老被你说来说去的多没意思!若是在家还无所谓,可在外头,你总得给我留几分颜面!反过来想想,若是我当着外人,哪怕是弟妹的面说你长短,你觉得好意思么?” 这个说的也是,章清亭猛地记起,之前当着众人夸玉兰,批小蝶,弄出好大场风波来。这玩笑归玩笑,可口舌之间还真得注意分寸,“行了,我记着啦,以后在人前再不说你就是!” 这还差不多!赵成材心满意足,“那咱们也早点歇着吧!养足精神,明儿出去玩玩!” 他自向床上抱了一床被褥下来,就拿桌椅一拼,勉强缩手缩脚的睡下了。 章清亭看得别扭,“你这样怎么睡?小心晚上掉下来,倒不如在这床下踏脚上将就一夜吧!” 赵成材已经躺下了,懒得再动,“就这样吧,挺好的!你瞧,连翻身……” 话还没落地,人咕咚落地了,章清亭看得咯咯直笑,“瞧还说嘴不?” 赵成材揉揉腰腿,没好气道,“你不说拉一把,还看笑话儿!你快先歇着吧,我才好打铺啊!” 章清亭一笑,自到屏风后头洗漱了,上床躺下。赵成材寻了块抹布,把床下长踏脚擦干净了,才打了个铺,又拿凳子挡着,重又睡下。 章清亭从帐子里头瞧着好笑,故意等他要熄灯了才道,“你干嘛把那凳子竖着挡着?不如把它横下来,岂不更加便利?晚上还不会硌着你。” 赵成材想想也是啊,皱眉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章清亭得意的一笑,“我就想看着你瞎折腾!” 秀才忿忿甩去几把眼刀,“果然最毒妇人心!” 章清亭越发得意,“你再不服,我再给你挑几样!” “甭客气!心领了!” 两人一面拌着嘴,一面咕哝着睡下了。 翌日清早起来,洗漱之后,用过素斋,租了一辆车,赶往龙王庙烧香。 车到山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是络绎不绝。这小山包不高,但香火颇盛,被庙祝收拾得花木葱笼,倒颇有几分可观之处。 在山脚下打点了几样果点祭品,买了香烛纸钱,一行人缓步徐行,拾级而上。 方德海走得慢,便道,“你们年轻人不用等我,倒是比比看谁先到得早,能烧上头一柱香才是!龙王爷若是有知,定体谅我老人家腿脚不便,纵是晚到会儿,也不会怪罪的。” “爷爷!那我可不客气啦!”方明珠慌慌张张就拿着香往上跑。 张小蝶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瞧这俩丫头急的!又不是赶着上花轿!”张金宝带着两个小弟弟猛追,“咱们也快点,别让她们抢了先!” 后头几人倒是不急不徐的依旧慢慢走着。 方德海望着赵成材打趣,“你不着急啊?”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赵成材诧异,随即笑道,“功名之事,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尽力就好。” 方德海呵呵笑道,“那子嗣之事呢?” 秀才脸一下红了,不期然与章清亭对视一眼,二人更是尴尬。 章清亭忿忿的白了方德海一眼,“就您老最爱捉弄人!” 她快步要走,方德海在后头哈哈大笑,“瞧她,还是着急的!” 章清亭越发羞恼,却又不好意思回过头来,索性快步走了。 晏博文瞧瞧他们二人,扶着方德海,心中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昨日他虽是极力避开,还是给旧时友人撞见,并一眼就认了出来。从前都是并辔齐鞍的贵公子,如今却有如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使相逢,却宁愿不识了。寒喧两句,也就无话可说了。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掂念的,只是不敢问,怕问过了,就忍不住牵挂,牵挂了就忍不住想要回去,若是回去了,那才真正是无地自容吧? 晏博文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伤痛,倒是诚心前来参拜,想祝祷所有牵挂的家人,平安康宁。可他的家人呢?会牵挂他么? 那上头到底是让方明珠抢了众人的第一柱香,不是她最快,而是大伙儿故意让着她的。 小姑娘的心事如林间潺潺的小溪,透明清澈得一眼望得到底。章清亭只好奇,弟妹们都许了什么愿。 张金宝嘿嘿笑说,让银宝元宝许了愿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秀才,让老爹再也不能吃肉。自己许的愿是让大姐的房子卖个好价钱,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章清亭点头称善,还算是有点意思了。那张小蝶呢? 这妹子也不害臊,直接就说,“我希望将来能找一个象姐夫那样的相公,再多学点大姐的本事,日后也能开个小店!” 做梦吧!章清亭白了妹子一眼,心里有点不舒服,“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能顺顺当当嫁出去就不错了!” “大姐,那你要求什么?” 章清亭冷哼一声,“不告诉你们!” 张小蝶笑道,“大姐,你就求早生贵子吧!” “大姐才没那么没追求!”张金宝道,“大姐肯定是想生意兴隆,买卖挣钱!” 方明珠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大姐两样都求,不就完了?” 章清亭却不置可否,她心里也是有所求的,求了什么?不可说,佛曰不可说。 一时后头人也上来了,各自参拜。 赵成材跪在神前时,心里有一瞬间的迷惘,要求什么呢? 方德海把章清亭往前推,“你们两口子一起求,龙王爷肯定更显灵的!” 章清亭耳根发烫,转身欲走。 张发财嘻嘻笑着,把女儿拦住,“没事儿!你就去跟女婿一起求求吧!确实也该生个一男半女了。” 众人跟着起哄,方明珠强拉着章清亭去赵成材身边跪下,“没瞧见你们拜天地,瞧你们拜神也好啊!” 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脸更红了,上回拜天地那叫一个往事不堪回首! 章清亭横他一眼,带着三分嗔恼低声道,“咱们各拜各的,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赵成材瞧她一眼,心里知道自己求什么了。 拜完了神,下山回到市集,用过午饭,大伙儿又出来逛逛。见这儿布匹批发行市里东西着实便宜,章清亭便欲给赵成材扯两身春衫,赵成材却只肯要一身,非要她给自己也买一身。章清亭给他挑了件沉稳的蓝色,也自己挑了件柔和的松香色。 可最后结账时,赵成材却瞧见她又让人多拿了身男式紫色衣料,以为还是给自己买的,也不点破,只是心中暗喜。 至晚进了船舱,赵成材才悄悄问她,“你今儿许了什么愿?” 章清亭正望着窗外的繁星,怔怔出神,一时回头幽幽叹道,“我只求了一个人的安宁。” 赵成材会过意了,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往心里去,却赧颜讷讷道,“我求的是,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章清亭听得大窘,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这死秀才,想什么呢!别过脸去,再也不肯瞧他一眼了。 待船到桥头,也是天色大明了。一行人雇了车马,回家收拾妥当后,赵成材拿了学堂所用之物,带着票据,先回衙门复命了。 反正是启蒙学童,东西不拘太好,是个意思就行。娄知县没什么意见,只是让他抓紧筹备开学之事。 郡里的任命已经正式下来了,娄知县办完这开学典礼,就得启程赶赴京师。除了收拾自家行装,就是这学堂开办大典了。此事已经上报郡府,知府大人很是满意,来信多有褒奖。所以这最后一桩事情,一定得干得漂亮,不能出一丁点子岔子。 (PS:看到那只可爱的小袜子,感觉圣诞的气氛真是越来越浓了哦!呵呵,鞠躬感谢大家的票票和支持,还有留言。桂子每次看到,都觉得既是压力也是动力,证明亲们有认真的看文哦!现在一更送上,二更正在努力中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七)开学大典 赵成材不在家这两日,李鸿文是忙得四脚朝天,现他回来了,赶紧抓了他细细商议,一样一样尽量想得周全些。 除了开学,还有一事,便是娄知县走时的欢送典礼,也亟须准备妥当。二人请了陈师爷来商议,等娄知县走的那日,还得组织百姓夹道欢送,送个万民伞什么的,以壮行色。当然这些就不能明着跟娄知县说了,得半遮半掩的进行。 章清亭听了好笑,“那你们不如把那书上戏里演的全都用上,弄得越煽情越好!” 赵成材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这娄知县可为咱们办了不少事,到时咱们家也送把伞吧!” “那是当然!不过下一任县官会是谁呢?”章清亭还真有点担心,“也不知为人如何,好不好相处的。” “都在担心呢!”赵成材道,“这个连娄知县都不知道,他也不便打听。只听说新上任的官儿都是带着官印文谍自己到任的,咱们就等着瞧好了,总不出五月间就该到了,只希望也是个明白事理的!” 章清亭点头,“哪怕是个糊涂官!就怕来个贪官!” 赵成材一笑,“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完了,没的让外人听见,那就不好了!嗳,你那新房子到底怎么卖的?” 章清亭正待跟他聊聊,却见元宝过来,“大姐,前头的店已经收拾妥当了,让你过去看看!” “哦,知道了!”章清亭应了,和赵成材先出来瞧自家的铺面。 小小一间店收拾得很是雅致,右边几格货架上分门别类摆着笔墨纸砚和些文房用具,左边货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类书籍,经史典籍和野史小说统统分开了,均是可租可售。 张发财不识字,怕到时弄混了,卖错了价钱亏了本。他琢磨了几日,倒是想出了个法子,裁了各色彩纸贴在书背和各色货品上,分清类别。然后再让张金宝和张小蝶给所有货品一样编了个号,注上价钱,然后他自个儿柜台面前也准备了一张大纸,上面写着从壹到拾几个数字,下面用自己能懂的圈圈点点弄了十个符号标记出来,到时若是有记不清楚的,按图索骥,就很容易知道卖的是什么,卖出去了多少钱,就是不认得书名,只要有编号,也不怕人欺他了。 赵成材大加赞赏,“等到弄熟了,便是这些记号也不用了。只是岳父您最好也学下打算盘,万一人家买得多了,一时算不过来就麻烦了。” 张发财嘿嘿一笑,“在学着哩!我还要记账的。只是咱们这店也该起个名儿吧?不如女婿你就提了,赶紧挂上去。” 赵成材想起之前的绝味斋来,笑问章清亭,“那这个店名是要雅还是要俗呢?” 章清亭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太高深莫测就行了。” 恰巧赵玉兰刚从隔壁方家帮忙回来听到,“取店名么?方老爷子也在想呢!本说要阿礼起个雅的,可阿礼说咱这又不是什么大铺面,还不如就叫方氏糕饼铺,又简单又好记。” 张金宝道,“那咱们这个就叫张氏书店?” “书店不好!”张发财眉头一皱,“听起来就象要输,赔本的买卖可不能干!” 张小蝶插言,“那常听姐夫说什么文房四宝的,那咱们就叫四宝店?” 赵成材笑道,“那个许多人不懂,还不知你卖什么。再说文房四宝是笔墨纸砚,咱们还有书呢!若是想简单,不如就叫张氏文房店吧!” 张发财犹豫了一下,“这样好么?女婿,亲家瞧了有没什么意见?依我说,要不后头那间铺子给你家吧!” 赵成材摇头,“就是给了娘,他们也没什么可做的?白浪费地方了。” 张发财道,“就是不做什么,那块地方的租金倒是给他们收才是!闺女,你说呢?” 赵成材仍在推辞,章清亭听得心思却也一动。按理说,这条胡同能建起来,赵成材功不可没,就是送他两套房子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还指望着这些房子卖了之后挣了钱还那些欠账,暂时实在没有余力给房子他。 但是这房子前头一半已经给自家做门面了,后头一半若是交给赵王氏打理,章清亭又怕惹来麻烦,思前想后便道,“这房子还是咱们租出去,毕竟离得近好管理,只是到时租金收上来,就归相公了,你看要贴补家里还是怎么弄,你自己决定吧!” 赵成材还在客套,章清亭笑道,“就这么定了吧!等房子卖了,瞧能挣多少再说那时的事。现在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专心先把你的学堂开起来要紧。” 四月十八日,扎兰堡万众瞩目的大事,第一所官方学堂正式开学啦! 这一日,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跑来瞧热闹。 谁家没个上学的孩子呢?纵然是自家没有,总也有些沾亲带故家的孩子,既有熟人,那就不可能不关心。 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十里八乡的百姓们就早早的给自家孩子收拾齐整了,换上节日的盛装,如赴一场最隆重的盛会,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不用问路,只管抬头,瞧那整个扎兰堡最新最高的楼房就是了。时辰未到,整个集市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黑鸦鸦的全是人头,交头结耳,热闹非凡。 学堂内外已是张灯结彩,红毡铺地,只是大门紧闭,上头牌匾上都盖着红布,等着揭彩。瞧这学堂建得极是漂亮,院墙宽阔,青石铺路,连着这一条两层的胡同,雕梁画栋,十分的吸引人的注目。而学堂正面的两扇大门外搭着一米多高,十来米长的高台,摆着鲜花,铺了红毡,却是空无一人。 学堂外头,官府的衙役们整整齐齐的列队在两旁护卫着场地,今儿这大场面,谁都不敢疏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按照事先规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的进行仪式。 章清亭一大家子自然不在人群之中,她们既已搬了新家,自然都在自家二层小楼上往外观瞧。 章清亭怕人瞧了不雅,倒是放下了窗帘,坐在帘后观瞧便是了。 吉时已到,待见到娄知县的官轿过来,程队长立即指挥衙役们燃放起搁置在学堂门口的粗大礼花。 “轰隆隆”连串巨响,百姓们自发的热烈鼓起掌来,这就标志着开学典礼正式开始了! 等硝烟散去,娄知县已然下得轿来,上了高台,抬手示意,百姓们全部安静了下来,听父母官讲话。 “众位父老乡亲!今日咱们扎兰堡第一所学堂终于开学了!” “好!”台下有人领着头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和喝彩声。 娄知县洋洋洒洒讲了一通文绉绉的官话过后才落到了实处,“这学堂是官府建的,却也是咱们所有扎兰堡的百姓自己建的!在这里,我们要感谢他们!下面请念到名字的乡亲们,上台来亮个相!李承业……” 娄知县一面念着人名,一面就有衙役引导着捐助者,一一在百姓面前亮相,无论钱数多寡,都有机会显摆,接受众人礼敬的目光,很是荣耀。许多百姓一辈子没这么光彩过,激动得自个儿眼泪都下来了,胸脯挺得老高,无比骄傲和自豪。而且书院侧面的围墙上,还密密麻麻镌刻着资助人的姓名,这可是留芳百世啊!让那些没捐钱的,可后悔死了。 张发财在楼上看得心痒痒的,“早知道咱家也去捐助一把,这多光彩的事情!” 章清亭笑道,“这胡同咱们沾的好处已经够多的了,这些风头就让外人出去,免得说咱们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小蝶好奇了,“大姐,姐夫不说那些老秀才们还得来闹事么?怎么今儿也请他们来了?你到底给他们出什么主意了?” 章清亭微笑,“你且等着瞧!” 一时捐助者的名单念完了,娄知县又特别提到,“咱们这所学堂的建立,还得特别感谢一群人!请众位老先生上台!” 老杨秀才他们莫名其妙的给请了来,又莫名其妙的上了台,有人想着,是不是要分他们些好处,倒很是美滋滋在那儿等着。 却听娄知县道,“这些老先生,众位乡亲多半识得,有许多人或者是自家的孩子都上过他们的课,最早就是从他们的传授中,识得了人生第一个字!可是,他们为了学堂的建立,放弃了自己的谋生差使,还主动找到本官,要求支持学堂的建设!” 这不颠倒黑白么?楼上知道实情的人听得大眼瞪小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章清亭含笑不答,倒是晏博文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老板娘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章清亭略一颔首,很有几分得意。瞧着方明珠有些妒忌了。 娄知县继续夸赞着这伙要闹事的老先生们,“大伙儿看看,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已经两鬓斑白,饱经沧桑,有些人家境艰难,却没有一个人在衙门里来诉苦闹事的!而是拉着本官,反复申明这办学堂乃是造福千秋,功在万代的大好事,他们宁肯不吃不喝也要支持,就是来扫地擦桌也愿意!大伙儿说说,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操?” 台下的掌声简直震耳欲聋了! 台上一群老先生们面面相觑,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有那暗藏着耗子药,小匕首要闹事的,也赶紧把东西紧揣在怀里,生怕露出形迹。 当着这千百人的面,娄知县已经这么吹捧他们了,就是个傻子也不好意思公然跳出来闹事,那以后还做不做人了?毕竟都是读书人,丢不起这个脸! 娄知县吹捧过后,开始煽情了,“可本官怎么能忍心让这些老先生们花甲之年,老来失业,贫苦无依?所以在此,本官肯请众位乡邻,若是谁家要请私塾、文书、抄算的,请首先考虑这些老先生。这些老先生都老经世事,定然能做得精细妥当!” 这话说得好象自个儿没饭吃似的,老杨秀才脸上首先就挂不住了,“老朽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实在不劳大人费心!” 他又羞又愧的下来了。他这一带头,其余几人也没脸站着,纷纷下得台来。旁边那些乡绅们一商议,倒是提议,“我们愿意捐助些银钱,以养这些老先生们终老。” 这些一提,这些老先生更不好意思收钱了。娄知县这才提了个章清亭传授的折衷之计,“那你们若是有子侄,能否请诸位员外在府中安排些差使,适当加些工钱,这样可好?” 这个却好!除却一些家境说得过去的,若是那些当真家境贫寒的老先生,若是能给孩子们谋个差使,有了营生,他的日子自然也过得去了。若是当然有那等孤苦无依,孑然一身,实在家贫无以为继之人,再从捐资助学的钱里补助一些出来,也就完事了。 楼上众人瞧了纷纷冲章清亭竖起大拇指,“这个法子真好!纵是底下还有些不服,日后想闹事的,再也没脸出来说话的。” 章清亭略带得意的一笑,小菜一碟! 她以前家中仆役众多,许多到了年老又不干活,又拿最高月钱的老仆妇们多了去了,成天和母亲大人斗来斗去,瞧得多了,自然也懂得如何收拾了。 这边完事之后,娄知县揭开匾额。 几经商议,学堂名字最后定的便叫“扎兰书院。”以地名代学名,以示让学生们不要忘本之意。门口一副对联取自名人诗句,“日月两轮天地眼,读书万卷圣贤心。” 牌匾和对联都是娄知县手书,谈不上多好,但也中规中矩。 爆竹声中,赵成材和李鸿文在后头缓缓拉开书院大门,迎接新生。 特意请了几位夫子点名,一个一个孩子走上台来,娄知县亲手给他们发了文具,鱼贯而入,进了学堂。 两位年轻的院长便负责在里头将学生整队,等二百多个孩子到齐,才由娄知县带领着,进去上香叩头,拜文曲星、武曲星,以及列位圣贤画像。 一通神圣庄严的繁文缛礼过后,按照分班,各自归入教室当中,夫子们开始各就其位,传道授业。 扎兰书院里,第一次听到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 张发财喜得抓耳挠腮,“咱们以后住在这里可有福了,天天听着这些孩子们念书,听这声音,多好听!” 章清亭一笑,“只不要日后嫌吵闹就行!” “怎么会?”张发财道,“瞧外面这些人,有一个走的没?” 这是真的,外头黑鸦鸦的人群,没有一个离去的,也许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听不懂,但是脸上都露出那种欣喜的笑容,却足以令人动容。 章清亭忽然觉得,赵成材提议办书院,不仅是解决了她当初的大难题,还当真是为扎兰堡的人办了件大好事。这份眼光,确实长远。她第一次对那个小小的秀才生出些钦佩之意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八)怎么卖出好价钱 扎兰书院的第一堂课,在所有乡亲们的见证下,上完了。 娄知县亲自坐阵书院,看孩子们上完了课,眼见各家家长欢天喜地牵走了自家儿女,这才设宴款待诸位老师。 银宝元宝也去上学了,他们倒是不用人接,出了大门转个弯就到家了,回来兴奋得不得了,连连说上学实在太有意思了! 张发财咧着大嘴笑眯眯的训斥两个小的,“那你们以后可得好生读书,跟大姐、大姐夫似的一样有出息才行!”他还特意关照张罗氏,以后给两个上学的孩子每天发一只鸡蛋,“补补脑子!” 张小蝶撇嘴,“偏心!咱们一样在念书,还要干活,怎么就没鸡蛋吃?” 张发财一瞪眼,“那他们日后能去考秀才,你能去么?” 张小蝶一哽,转头找章清亭告状,“瞧,爹欺负我们女儿家!” 章清亭抿嘴一笑,“等房子卖起价来了,别说吃鸡蛋,只要你不腻,就天天吃鸡都随你!” 用过午饭,章清亭把账本一挟,到隔壁方家去商量正事了。现在学堂已开,该正正经经的琢磨卖房子了。 “我全部算过了,又交明珠和阿礼核了一遍,咱们这条胡同托学堂的福,省了许多人工,光材料一共只费了一千一百七十三两银,加上地价的一千八百两,总共算是三千两。比预想的便宜多了!若是按那十六套小宅的面积来算,咱们两家,各占了两套的地,学堂那头,差不多占了六套的地。可学堂那头,工钱和材料是另计的,若是只按地价来算,那儿的地价就只要四百一十多两银子。娄大人倒是说可以适当加一点给他,至于加多少,我们就得好好核计核计了。明珠,你来说说看。” 方明珠很是认真的将核算的结果念给众人听,“若是除去咱们两家的房子,按这地价算,学堂就该是四百九十多两银子了。这建学堂也算是做好事,大姐说卖给他们咱们少收点,那资助款里就能富余点,那咱们就不如收学堂五百两银子的地价算了。勾去这一项,再摊匀到每套小宅上,每套的成本就合着约一百五十七两银。” 方德海点头,“这个价钱说贵不太贵,说便宜也不算便宜了。但咱们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一场,每套再加上三五十两银子卖,也不算过吧?” 方明珠笑道,“阿礼哥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越贵越好!” 晏博文道,“其实要我说,这些小宅倒是租比售的好。就定十两一月的租金,大伙儿算算,这两年不到就能回本,再往后,可全是利息了,那个可厉害得很!” “十两银子?会不会太贵了一点?”方德海有些犹豫,“咱们之前租那个绝味斋一年才不过十两银子,你这一月就十两,也太贵了吧?” 章清亭摇头笑道,“那也得看货比货!他那才多大的地方?多旧的房子?咱们这儿可是上下两层,全新的屋子,这个价依我说还算便宜了!看看我们这儿的房子,做起来就是门面了!这两天已经有几家开始向我打听这地方怎么租售了,只是我也没想好,全都没有应下。” “我倒是另算了笔账,在建房子时那些打点,尤其是送的那五百两银子可也得算在成本里头!这样下来,差不多一套就得算上二百两银子的本钱,那咱们要卖,可不得一套卖个三四百两才够?其实我倒是赞成阿礼的说法,一月十两租金看起来贵,但若是生意真做起来,可就不贵了。想想咱们那绝味斋,一月生出多少银子来!” “所以我倒是想,干脆把房子价格定高一点,弄个五百两一套,只要能卖出两三套,咱们就够钱还那些材料费用。剩下的便租出去,虽然回钱慢些,但却是个长远的生计,两年之后,每年就可生出一百多两利息呢!这地还是我们的,想想那个多厉害,可比这一锤子买卖要好得多!” 方德海听得有理,却很担心,“这么贵的房子,哪有人肯买?” 晏博文却道,“这跟咱们之前做卤水是一个道理,咱们家的价钱可比外头贵了足足三成有余,尤其是供给福兴楼的,翻了一个筋斗还不止,为什么能卖得这么好?就因为贵,大家才觉得特别的好!咱们这条胡同不是单做了一家两家,是整条胡同都起来了,这个环境可不是一般地方能比的。况且现在有了学堂,日后家长接送孩子们往来,这人气可就更旺了。方才我留心看了一下,好些家长带孩子回家时,多有顺路就在集市上买些东西的,想来日后这生意定是好做的,那些商人未必不动心。” 方明珠听得一脸崇拜,“阿礼哥你真细心!” 晏博文瞧了她一眼,却迅速收回了目光。 章清亭道,“纵然这房子卖不出去,咱们只要能租出去,就有银子回来了,这十六套房子,只要预收出来十套一年的租金,就能把账全部还上!再多就是咱们自己的,这一年都是不愁花用的了。所以咱们这个其实卖的是虚价,租的才是实价。” 方德海想了半天,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个卖法呢?这不管你是要卖要租,都得想法把人气造起来,让那些有钱人都知道咱们这儿要卖房子了,请人家来瞧了,让他们知道这房子值这个价,才好出手啊!” 章清亭皱眉,“就是这桩事还没想好,很是发愁!” 晏博文道,“老板娘,其实今儿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契机了。” 章清亭顿时领悟,“你是指学堂开学?” 晏博文点头,“今儿来的那些乡绅不少,我见有些人走时还特意到我们胡同前转了一圈,想来很有些兴趣。这有钱人嘛,除了赚钱,喜欢的无非是吃喝玩乐四个字。只要你能抓住一样做文章,下个帖子请了人来就好办了。” 章清亭听他言语中似还有些隐藏,便道,“你若是有什么主意,直说就是!” 晏博文却越发的尴尬起来,“那个……却是在这儿行不通的。” “你就说说看嘛!”方明珠更加缠着他想知道。 章清亭见他神色有异,忽地明白过来,“不必提了!咱们这毕竟还沾了个学堂,不好弄那些声色犬马的东西。” 方明珠更加好奇了,犹自追问,方德海瞪她一眼,“你大姐都说了不合适了,你一小丫头,净打听那些个干什么?” 方明珠撅起嘴,瞧瞧章清亭,又瞧瞧晏博文,甚是郁闷。 章清亭苦苦思索,吃喝就不用提了,若是方德海手艺仍在,秘方仍在,当然就不必担心,“那能弄出些什么好玩乐的,吸引人来呢?而且咱们这是看房子,得在房子里头能做的事情才好……” 方明珠忽发奇想,“大姐,要不你再去摆个擂台打马吊吧!” 噗!方德海给气乐了,“我说丫头你能不能有点正经心思?你大姐之前打马吊那是为父还债!现在她可是有相公的人了,为了卖房子还出来抛头露面的打马吊?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还让不让你姐夫做人了?真是的!别瞎出主意的了,幸好没个外人听见,否则不定怎么笑话呢!” 方明珠顿时泄了气,不言语了。 方德海想了想,“我说丫头,这事儿不如跟你家相公再商量商量,他主意可不少,说不定能帮咱们想出好法子来!” 章清亭道,“若论做事,找他可以。这吃喝玩乐,他可是一窍不通。阿礼,你再没好法子了吗?” 晏博文见她如此寄望于自己,实在不愿辜负了她的期望。若他还是当年那个公子哥,那法子可有千万种。可现在摆明手上无钱,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思来想去,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容我再想想吧!” 章清亭回了家去,也自冥思苦想。 可主意这种东西,是犹如流星闪过夜空,需要智慧和灵感的火花,硬想可是想不出来的。 既然想不出来,就别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章清亭见天气晴好,时间尚早,便烧了一大桶水,准备好生沐浴一番。 要说起来,这些天一起忙忙碌碌,后来又挤在绝味斋那巴掌大的小地方,着实洗沐不便,每回总是匆匆忙忙跟完成任务似的打发了事。今儿既有闲暇,章清亭索性就拿了干花香油,要好生泡个澡享受享受。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他们这房子设计的妙处了,不仅在这楼上特别设计了洗浴之所,里面还修了一条暗道,用一节节粗大的竹管接得严实,通到下面的排水沟里,而不用一趟趟从上往下拎脏水。 象浴桶这样的大家伙更是特别加了腿做了支架的,就安置在那暗道之上,底下做个一个活口,平时要用时,就用铁扣套上那个口,倒水进去,等洗完了,把铁扣拿开,水自然就顺着暗道里的竹管流下去了。 这样的浴桶,在设计房子时,订做了一批,每套宅子里都摆放了一个,看得张发财他们啧啧称奇。诸如此类还有恭桶等物,也做的特别精致秀巧,用起来既干净又省心。 章清亭自在盥洗室里泡着香喷喷的热水澡,却一时大意,忘了这屋子还有个人是可以进来的。 (PS:写到凌晨,终于码出一章存稿,希望以后能提早一点更新时间!OTL,真累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五九)流鼻血了 [含加更] 今儿第一天开学,娄知县宴请所有的老师。这种场合下,酒是不能不喝的,但是晚上还有成人班要上课,赵成材喝了几杯,带了三分醉意便从席上先告辞回来了。其他的就交给李鸿文了,反正那家伙酒量好,就算是真喝趴下了,也可以直接回家歇着。晚上学生少,离自家又近,有他一人盯着就行了。 赵成材步履踉跄的回了家,满心就寻思着赶紧回房先睡一觉。 他们搬到新房来之后,住宿条件大为改善了,楼上两间套房,右边里头那间给了章清亭做卧室,外头这间准备布置成书房,只是暂时都还没钱添置家具,不过已经可以容纳赵成材搁个铺,让两人分房而居了。 书房的隔壁就是小盥洗室,为了出入方便,留有小门,与书房卧室都是连通的。 章清亭洗澡时,只记得把盥洗室外头的门闩上,窗关上,却忘了跟这边相通的小门要闩。 那门因时常出入,便虚掩着,隐隐约约透出那么点春光来。 赵成材是读书人,脚步本来就不重,再加上人洗澡时,总会弄出些哗啦啦的水声,这两下便相互掩盖住了,你没听见我,我也没听见你。 等到赵成材进了房,想躺下歇息时,才忽然觉出一丝不对静,隔壁有人! 他真的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出于人本能的好奇,探过头瞧了一眼,可就那么一眼,便让赵大秀才当场定格,石化在那儿了! 这……这是什么场景啊? 氤氲的雾气里,一位美人香肩微露,玉臂轻舒,慵懒娇娆的正在上演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出浴图。 浴室里半明不亮,深褐色的木桶,却越发衬得里头的美人肤白如玉,香艳撩人。为了宁神益气,木桶边还很是讲究情调的燃了一盏香油,却更为这副活动的图画增添了几分魅惑。 借着那一点摇曳的微弱烛光,甚至能瞧见一点撒满花瓣的水下春光。顺着那修长的颈项蜿蜒而下的,是丰满高耸的玉峰,特别是在美人举手抬足之际,更是含羞带怯的显出前面那两点嫣红的樱桃。 这样的场景,仿佛从天而降了一道雷,不偏不倚的劈傻了赵秀才。让他那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礼仪规矩,什么圣贤名句,统统忘了个一干二净!跟中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鸡,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躯壳为何物?魂魄又为何物? 这一刻的赵成材全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完全达到了抱元守一,反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如天地鸿蒙,混沌初开时无知无觉,纯然忘我。 他是意识是全然忘我了,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全然忘我,仍是忠实的记录和反映着他此刻最本能的想法。 具体落实下来,就体现在从鼻腔中缓缓开始凝聚,然后快速滴落的新鲜鲜血当中。 一滴、两滴,没反应。 那就继续!三滴、四滴、五六滴…… 终于,当赵成材胸前染上两汪鼻血时,他终于感受到那么一丁点轻微的凉意。而就是这么一丁点的凉意就足以吸引着他垂下一直平视着的眼往下滑落。这一看之下——魂兮!终于归来了。 赵成材两手紧紧捂着鼻子惊慌失措的左看右看,第一个想法就是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第二个想法是得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人一俟恢复了理智,那份羞耻心就强烈的叫嚣着,猛烈的批判着他做出最合乎一般道德准则的事情。 来不及深思,赵成材只想着若是要被章清亭发现,那他的一世清名啊,定是付诸流水了。 人在紧急关头,往往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潜能爆发出来。所以秀才以比狸猫更加轻巧的动作,比耗子更加警觉的速度,从二楼迅速往下逃窜!期间还没忘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顺利的溜进一楼的盥洗室里,打来凉水,洗净满脸血污,尔后若无其事的坐在小院当中,仰头望天。看风吹树动,云卷云舒。 张金宝瞧见好奇,“姐夫,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中午多喝了几杯,有些燥热,流鼻血了。”赵成材大大方方指着衣襟上的血迹,脸不变色的撒着小谎。 家人在前头也被惊动了,张罗氏过来道,“那你是哪个鼻孔流血,就把另只手举高。” “好象……两只都流了。” “那就都举起来吧!” “哦,好!”赵成材乖乖举起双手。 张小蝶道,“我去隔壁问问方老爷子,这流鼻血吃什么败火,买些来吧!” “不用了!”赵成材急忙制止,那只老头子又精又猾,要是让他知道,肯定又得取笑一番,“已经不流了,过会儿就好了!你帮我泡杯茶来就行。” 张发财说年轻人火气旺,这是常有的事,只是多在秋天犯,春天犯的倒是稀奇。好吧,确实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不至于大动干戈的费心猜疑。 等章清亭舒舒服服洗完了澡,出来走廊上擦头发时,就见赵成材在下头高举双手,两眼望天,若祈福状。不觉莞尔,“你在那下头干什么呢?” 赵成材乍见了她,本来已经止住的鼻血又有些往外涌的趋势,急忙扭过头去,“别跟我说话,流鼻血呢!” 章清亭更是好笑,“你这么大个人好端端的流什么鼻血?现这让你开学堂,又不让你抛头颅洒热血,这么拼命干什么?”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赵成材一语双关的嘟囔着,“要不是为了建这胡同,我能想心思办学堂么?若是不办学堂,哪有机会甘洒热血写春秋啊?” 章清亭抿嘴笑了,梳顺了长发,松松绾起,这才下来,“难道建这学堂不好啊?瞧你今日多风光?往后感谢你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成材心思一动,“那你呢?” 章清亭不答,却嗔了他一眼,“我这胡同还没卖出去,正闹心呢!” 说了会子话,赵成材感觉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跟她相处了,鼻血好象也不怎么流了,便把举酸的两手放了下来,“又怎么了?” 章清亭心里烦恼,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赵成材听完,首先就觉得她的思路错了,“你又没钱,光想着弄那些吃喝玩乐的东西,怎么行?要我说,趁早换别的主意!” 章清亭小嘴一撅,“那你就不能想些既不太费钱,又有意思的主意来啊?” 赵成材嗤笑,“这话问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自个儿想想,我去路边买包松仁回来,你都爱理不理的,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能入得了你的眼?若是连你自己都吸引不了,你可怎么吸引那些有钱的大爷来?” 这话说得很是,章清亭心里点头,脸上却被批评得挂不住了,“那你又没主意,就会说我!” 赵成材白她一眼,“这主意不得让人想想啊?哪有这么快的?我又不是神仙!行了,我给你琢磨琢磨!” 他皱眉拉扯着衣襟,转身进屋换衣裳,“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新衣裳,刚上身就染了。” 章清亭在后头笑道,“你若是给我想出主意来,我再给你做一件!” 赵成材心想,你明明就给我买了两件的,还有一件藏在哪儿了呢?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也不言语,居然还拿来奖赏我给你出主意,真是小气! 不过过日子嘛,总归要小气点才算贤惠的不是?赵成材又自我安慰着上了楼。 楼上沐浴后的香氛仍在,提醒着方才的那一切并非雁过无痕,赵成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象是一个旖旎的梦,深藏在心里,偷偷和自己分享着这份小小的快乐。 换了衣裳,休息了一会儿,准备了晚上上课要用的东西,吃过了晚饭,他正准备去学堂,却见爹娘弟弟全都来了。 赵王氏四下打量着这儿的房子,嘴上却道,“我们吃了饭,反正也闲着没事,就送你弟弟来上学,再瞧瞧玉兰。早上那开学可热闹得紧,晚上可有么?” 赵成材知道老娘是打着这幌子来视察新房子的,也不好相拦,“晚上都是大人了,哪有什么热闹?” 回头瞧章清亭,淡淡的不冷不热。倒是张发财非常客气的招呼着,“亲家快请进来坐!这是咱们刚弄的小店,正好提提意见。小蝶,快倒茶来!” 张小蝶觑着大姐神色,过去倒茶了。又一推元宝,“去隔壁叫玉兰姐姐回来!” 章清亭温颜对赵成材道,“你有事情忙就先过去吧!别在家里磨蹭了,小心误了正事。” 赵成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成栋,见过你嫂子,咱们也该走了,还有金宝,你东西收拾好没?” “你们先走,我上趟茅房马上来!”张金宝慌慌张张跑后头了。 张发财骂了一句,“真是懒驴出门屎尿多!” 赵成栋这才局促的上前给大嫂见礼,章清亭应了一声,问了句,“手好了么?” 赵成栋很是赧然,“差不多了,除了使不上大力,干些轻活都可以了。” 章清亭点头,“好好保养,随你哥去吧!” 等出了门,赵成栋才一脸羡慕的道,“哥,总听人说这胡同建得如何好,我也一直没过来,这房子建得真漂亮!这住楼上的感觉好么?” 赵成材斜睨弟弟一眼,“漂亮也别妒忌!这可是你大嫂辛辛苦苦,累掉几层皮盖起来的,全指着这个赚钱呢!你回去跟娘说,安安心心住那屋里,等有了钱,自然会给你们翻新!” “嗳!这个我们知道的,就是想来看看。”赵成栋应了,心里却多少仍有些不舍。等进了学堂,又好奇的东张西望,很是新奇。 那边屋里,赵玉兰从方家回来了,赵王氏瞧着女儿气色不错,关心了几句,“这大晚上的,还在方师傅那儿学手艺啊?你现在也要自己当心,注意些保养。” 赵玉兰抿嘴笑道,“可不是学手艺!却是明珠向我学点针线活呢!大嫂叔婶他们都很顾着我,一点也不辛苦的!” 章清亭瞧出赵王氏的意思,主动提到,“玉兰,你就陪着公公婆婆在屋子里转转吧,只不过没添什么新家具,也就是瞧个空房子。” 赵王氏忙不迭的应了进来,赵玉兰陪着爹娘在楼上楼下逛了一圈,确实没有几样家具,显得很是寒酸,不过瞧着这么漂亮的新房子,已经让赵王氏两口子大开眼界了。 一时赵王氏指着后头锁着的那院子道,“那些也是准备租出去的呀?” 赵玉兰把爹娘让到自己房中,奉上茶水掩了门才道,“娘您可别又多心,张大叔倒说把这儿让给你们来住的,只是哥说纵是给了你们,又不懂经营,白浪费了一套铺子,不如租出去生些利钱才是要紧的。” 赵王氏努长了嘴,有三分嗔意,“你那个傻大哥,既知道给媳妇家弄个小店,怎么也不给我们想想心思?” 赵玉兰笑问,“那家里的地谁种?” 赵王氏两手一拍,“租给人种呗!连张发财都能学着做掌柜的,难道你娘还比不上他啊?” 赵玉兰摇头,“娘!您以为做个买卖是多容易的事么?就这个小文房店也够人操心的!就算是您一人再精明再厉害,可也总得有人帮手啊?瞧张大叔那小店开着,金宝和小蝶都有帮忙的。那店,哥嫂可说了,都不管的。” 赵王氏道,“张发财有一双儿女,我不也有?有你和你弟弟帮着我,什么事干不成?” 赵玉兰反问,“那您想好了做什么吗?再说,成栋就是之前在店里来帮了会子忙,又学了多少东西?小蝶和金宝可不一样,成天跟着嫂子跑来跑去的,可扎扎实实学了不少东西呢!” 赵王氏不服气,“你们老长别人家的威风,灭自己家的志气!难道你和你弟弟还比不上他们家两个?” 赵玉兰道,“不是灭自己家志气,而是那个……对事不对人。要说起来,我是觉得自己有些地方比不上小蝶,识的字没她多,胆子也没她大。不过我也有自己的长处,等再跟着师傅学上几年,厨艺肯定是大伙儿都没得比的!” 赵老实半天没言语,此时开了腔,“我瞧玉兰好象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玉兰笑道,“我这是近朱者赤!” “啥玩意儿?”赵家二老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玉兰笑道,“就是跟着有用的人,学得有用了!爹、娘,劝你们一句话,哥嫂的事情,你们少掺合吧!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做事心里都有数的。” 赵王氏重重的出了口气,“他们心里是有数,可全不是我们的数!” “娘您这话我可不爱听!要说起来,咱们沾嫂子的光还少了么?别瞧着这房子又眼热起来,哥嫂还该着外头的债呢!等卖了房子,自然有钱顾着你们了!依我说,现在可千万别跟哥嫂闹腾,这房子一日没卖出去,他们心里都着急上火呢!”赵玉兰正好借题发挥,“哥今儿还流鼻血了!可不就是因为这又盖房子又开学堂,劳累上的火?” 赵王氏一听这个可关心了,“那要不要紧的?” “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出点血泄泄火也就好了。” “那你记着提醒你嫂子,给你哥弄点黄莲子金银花什么的泡茶喝,那个败火的。” 赵玉兰应了。赵老实道,“孩子他娘,我觉得玉兰说得对,他们现在都忙,咱们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成材是个孝顺孩子,象上回他们去趟永和镇,还想着给咱们捎那么些东西回来。” “就是!”赵玉兰也附合着,“张大叔他们自己都没舍得买身新衣裳,倒拿钱给我,给你们都扯了身新料子。” 赵王氏嘟囔着,“那这店还是用你的银子开的呢!” 赵玉兰一听这话可生气了,“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这钱我早说了,是孙家的脏钱,我不要的!再说了,这钱可是嫂子想法子给要回来的,嫂子帮我这么多,就白送给她又如何?我还嫌报答不了她的恩情呢!难不成您还要分啊?您要再提这事,我可真生气了!” “行了行了!不提就是!”赵王氏讨个没趣,起身要走,“房子也看完了,再好咱们也住不进来,走吧!” 赵玉兰拉着她娘,“您这生相儿可别出去让嫂子瞧见!干嘛好好的又给人找不痛快?” 赵王氏咧嘴作个假笑,“那这样行了么?我的小姑奶奶?” 赵玉兰父女都扑哧笑了,赵玉兰正送爹娘出门,迎头却见晏博文兴冲冲的进来,“老板娘,我又想了个主意,你听听可好?” “是么?”章清亭一听这个可来神了,见外头人多,“咱们到客厅里谈。” 她让着晏博文进了客厅,怕人嘈杂,还随手把门给掩上了。 赵王氏一瞧,这可不行!这谈什么还得关门?她有心上前去听,可周围还那么多人呢!干脆赖在小店里不走了,“亲家,你给我讲讲这些开店的事吧!” (PS:哦耶!鞠躬感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桂子无以为报,就努力码字报答大家吧!嘿嘿!秀才都洒狗血的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我是真的喜欢你 赵王氏说走又不走,赖在店外头拉着张发财东拉西扯的,却恨不得把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全贴到那客厅里去,他们到底在里头谈什么呢? 晏博文一门心思想要给章清亭出个好主意,冥思苦想了半日,还真给他想出个法子来。却不肯明说,而是循循善诱,“老板娘,你且再想想,这有钱人除了吃喝玩乐,还喜欢什么?” 章清亭不加思索道,“还喜欢功名利禄!可那些又是我们给不了的呀?” 晏博文眼里含着笑意,“除了这些,你想想他们平日还喜欢做什么?” 还喜欢做什么?章清亭低头回想着自己往日的生活,除了考究吃喝穿戴,成天和父母兄弟、丫头婆子斗着心眼,再不就是读书写字,和一些熟络之家的大户小姐们来往一二,还能干什么? “难道是琴棋书画?”她心里想着,嘴里不觉低声说了出来。 “猜着一大半了!”晏博文眼睛闪闪发亮,“咱们这舞文弄墨换一个不太好听的词儿叫做什么?” 章清亭思之再三,忽地明白过来,“附庸风雅!” “正是!”晏博文击掌称赞,“可不就是附庸风雅?这春光正好,咱们何不就借这书院的文风,在此胡同里办个书画展?就请这些乡里的名人,提诗作画,包括娄大人也要个一两副,然后挂在新房子里,供人赏玩,岂不又雅致又有趣?” 章清亭眼睛也亮了,虽然百姓们不识字,但这些有钱人多半是识得的,弄一个这样的活动,象是赏春文会般,倒很是吸引人的。 晏博文又道,“这光是摆些书画还不行,我昨儿瞧着有些人家没给学堂捐钱的,心里还有些后悔。那咱们这些个书画也别白摆着,就借这股子办学的东风,弄个义卖!这样不拘东西好坏,那些富商们也有兴趣了。而咱们,不过是出个地方牵个头组织一下,到时把这些卖得的善款捐给学堂以做助学之资,如此可就是一箭双雕之计了!” 章清亭点头大力称善,“到时咱们就把书画挂满这各家小院,引得人四处瞧瞧,要依我说,这些书画的价钱也不要标得太高,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就让那作者自己出个底价,若是旁人有意购买,价钱合适,卖了就是。还更显得风雅清静呢!咱们也好趁机推销房子了。只是此事仍得等相公回来,请他找娄大人和那些夫子们商议了,才好行事!” 晏博文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这么好的主意,成与不成却仍是要系在赵成材一人身上,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但毕竟是有身份有功名的人,和一介平民差得太远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纵然自己想得再好,若是无他的协助,也是一事无成的。 若是当真说起来,自己当年为了那一条人命所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晏博文心里未免有些追悔和懊恼之意,却很快被章清亭打断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章清亭毫不吝啬的赞赏,“这么好的主意,也就是你能想得出来!” 有什么比得了这样的一句表扬更让人心花怒放的?晏博文心中那一点小小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了,只要能瞧着她开心,自己的小小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赵王氏在外头只听得里面静了一阵,忽而又是言笑晏晏,心里头那个着急啊!正寻思着是不是打发玉兰进去送杯茶递个水什么的,却见客厅的门开了。 章清亭满面堆笑的送了晏博文出来,赵王氏一推女儿,“你去打听打听,他们方才说什么了?”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赵玉兰一脸诧异,“总不是谈正经事情?” 赵王氏想说什么又不太好说,“算了算了!你这丫头就是个心里头没成算的,去给我倒杯茶来,我等他们下学!”这么个重要情况,得跟赵成材汇报汇报才是。 啊?赵玉兰不解,“那还得有一会儿呢!您不早些回去歇着?” 赵王氏随口应道,“我接你弟弟放学一起回家不行啊?” 这句话声音大了些,恰好被张小蝶听到了,扑哧笑了,“咱家银宝元宝都不用接,他那么大个人还用接的?” 赵王氏很是尴尬,张发财替她解围,“亲家母,别听小孩子胡说!咱们家近,不过是出个门就回来了,你们家远,就是接接,也无妨的!这黑灯瞎火的,有个照应一起回家才方便呢!” 赵王氏脸上这才缓了过来,不过赵老实坐不住了,“那我先回去了!” 正好!赵王氏嘱咐着,“那你回去把水烧上,回来要洗用的!” 赵老实应了走了,赵王氏又坐了好一会,才听见学堂里打起了下学的钟声。赵成栋和张金宝倒是先回来了,赵成材留着最后收拾,还要晚点才能出来。 赵王氏不好再留,也不想让张家人瞧着她跟儿子说私房话,便假意告辞,拉着赵成栋又回去那学堂门外,找个暗处继续埋伏着。 赵成栋很是好奇,“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赵王氏也不跟他说,“你就老实在这儿呆着,我跟你哥说几句话!” 赵成栋还怕娘又提房子的事情,倒是把哥哥之前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娘您可别自讨没趣了!” 赵王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多大点事,翻来覆去的说!你娘是这等见不得东西的人么?” 她这一分神,赵成材却恰好出来了,幸亏赵成栋眼尖瞧见了,又不敢大声,提着嗓子叫,“哥!这里!” 赵成材一转身,瞧见娘和弟弟鬼鬼祟祟躲在那后头,不觉眉头一皱,迎上前去,“这又是干嘛?” 赵王氏把小儿子推开,“你到前头等我!” 等赵成栋走远了,她这才附在大儿子耳边,将方才晏博文怎么过来,怎么跟章清亭关了门谈话,又怎么笑逐颜开离开之事说了。 “这事我可谁也没说,就来告诉你了!你别怪娘总是多嘴惹人讨嫌,我可是一门心思为你好的!你自个儿想想,那个阿礼人物长得又端正,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可不比你差得远!” “哎呀!您就别瞎操心了!”赵成材皱眉说给娘听,也是说给自己宽心,“娘子跟阿礼,不会有什么的!就是商量点正事,有什么好疑神疑鬼的?” 赵王氏嗔道,“你啊,就会跟我急!成材,你可听娘说,这买卖要做,可日子也要过。你别嫌娘唠叨,赶紧让你媳妇生个孩子吧!这女人有了孩子,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嗳!我说你们这成亲也快大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你媳妇有什么毛病吧?” 赵成材很是无语,随口推搪着,“瞧您又想到哪儿去了?她可没毛病!就是太忙了,没工夫!” 赵王氏倒奇怪了,“再忙也不耽误那点子工夫啊?你们要是忙,等她生下来了,我给你们带孩子!这从来都是只愁生不愁养的,赶紧让她怀上啊!这要是真有什么毛病,可得趁早治!要不我明儿来带她去看大夫?” “唉呀!娘!”赵成材直接把她往外推,“我们都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事自己能不知道吗?让您别管您就别管了呗!成天就爱瞎操心!我可跟您说,这事儿可千万别在娘子面前提起!” “为什么不能提?”见儿子极力推脱,赵王氏更加怀疑了,“她不是你媳妇么?我这个做婆婆的难道连关心下媳妇生孩子都不成?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成材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儿!”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赵成材只想快点打发老娘离开,信口胡诌,“我们过两年一准让您抱孙子,这总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赵王氏也不好逼得太急,终于转身走了,可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你可记得啊,千万别忘了!要不,我给你也抓几副药补补?” “娘!”赵成材重重的一跺脚,“您还让人让人活了?” “算了算了!活该你娘就是个操碎了心,也没有人待见的命!”赵王氏嘟嘟囔囔的走了。 赵成材这才扭头回了家。心中确实也有些郁闷,这叫什么事儿!这假凤虚凰的日子得过到什么时候?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啊呀!今儿可是亏大了! 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见到章清亭沐浴时要跑?若是就留在原地,或者故意弄出点声响该多好啊!就让章清亭发现,就让她知道他不小心偷看到她洗澡了,那她不就得嫁给他了?他现在还费这些个劲儿干嘛? 可这法子会不会卑鄙了一点?赵成材心里头很是矛盾。若是章清亭只是迫于名节的压力才跟他过日子,那多没意思!可若是不如此,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他?或者说,根本就瞧不上他? 赵成材百般纠结的进了门,章清亭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团喜色的把晏博文出的那个主意跟他说了,“这个法子好吧?阿礼这回可真立了大功了!” 他是立了大功,那我之前干的那些又算什么呢?赵成材心情不大好,闷闷的应了声,“知道了!”就自去洗漱了。 章清亭见他情绪甚是低落,倒是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有些什么没想周到的? 盘算了半天,等赵成材出来时才赔笑道,“方才我忘了说了,这胡同要是真卖起价来了,你也是该抽几成干股的。明儿我就和方……” 赵成材脸一下冷了,“你打算用多少钱打发我?” 这是什么意思?章清亭瞧着他莫名其妙,不知该怎么接话。 赵成材重重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才帮你的么?” 章清亭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赵成材是怎么对她,怎么为了这个房子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她当然都清楚。可是……他现在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章清亭心里其实明白,就是不愿意把这个话说清楚,想继续装糊涂。 可赵成材不愿也不能再装糊涂了,索性撕破了脸,把话说开了,“我之前是答应过让你离开的,你若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 他果断的从供奉的文曲星里抽出与章清亭签的那张协议,燃上了烛火。 你……章清亭张了张嘴巴,却又紧紧合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那张纸付之一炬,赵成材大大的松了口气,“瞧!什么都没有了。和离实在太难了,闹起来也不好看,要我现在写休书么?” 章清亭心里头一时间千头万绪,纷纷扬扬的理不清楚。 “当然,你离了我,我还是会帮你,象你要办这个义卖的事情,我也会给你做好的,让你顺顺当当的把房子卖出去。然后,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吧!”赵成材左手捏右手,抑制着颤抖的情绪,剖心挖肺的说出心里话,“那日,我在龙王庙里许的愿是真的!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也许……也许你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就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自嘲的笑笑,随即重重咬着唇道,“我是怎么样,我家里人是怎么样,你都已经很清楚了。我确实没什么好的,但是娘子,我的心是真的!若是你愿意,我会……会一辈子好好待你的!” 章清亭心完全乱成一团麻,为什么要摊牌,为什么不能就照以前那样过下去呢? 赵成材不想给自己机会反悔了,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里头一阵阵的绞痛,到桌前坐下,“若是你不吭声,我就写休书了。呃,七出里,就用无子这一条好不好?” 章清亭还是不说话,深深埋着头,可是慌乱的呼吸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也出卖了她的不安。还有,恐惧。 是的,章清亭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好象陡然被人抛弃在未明的路上,前不知去路,后不知退路,天地间就剩下她一人,如汪洋中的一道浮萍,飘飘摇摇,落不到陆地上。 真的,就要这样了结了么? (PS:秀才终于表白了,小清亭要接受吗?想啊想啊……想粉红、想打赏了,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一)容我想想 夜,静得出奇。 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说说两个人如擂鼓般的心跳了。 赵成材坐在桌前提起笔,手仍是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的一支竹管,却仿佛重逾千钧,非得左手也来帮忙,才能勉强提起。最后再问一句,“娘子,我……我真写了?” 章清亭也不知怎地,只觉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的在吵架。 一个小人说,那就写吧!写完之后,你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另一个小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拼命的摇着头。 章清亭给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很小声很小声的问出来了,声音干涩,还微微颤抖,“你……我们……之前不是……挺好的么?” 为什么不能维持现状,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开,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做出选择呢? 赵成材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也是一样的晦涩难平,“以前这样是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没办法成天跟你生活在一个屋子里,还装着若无其事……我,我真的做不到!” 因为喜欢,所以想亲近。青年男子,你让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如何超凡入圣,坐怀不乱? 章清亭两手冰凉,紧紧绞在一处,勒得指节发白,心如小鹿乱撞,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赵成材沉默着,望着自己面前的白纸,象临刑的囚徒,等待她最后的判决。 时漏一滴一滴的流走,那么慢,却又似乎那么长。柔软的笔锋上悄然凝聚了豆大的一滴墨汁,落在洁白的笺纸上,染出点漆般的墨团。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点,确也足够破坏这张纸的无暇,带来一点变化。 “呀!”赵成材轻轻惊呼了一声,忙不迭的把笔搁下,揭起这张纸。真是可惜,浪费了一张好纸。 趁他忙乱之际,章清亭脑子里灵光一闪,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甩下一句话,“那个……容我想想……” 然后逃也似的进了里屋,紧紧闩上了门。 赵成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怏了。等了半天,还是没结果,刑期继续延长! 不过,好象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起码,章清亭没有断然拒绝他不是么?那是不是说,她对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好感,他其实还是有机会的? 赵成材的嘴角慢慢裂到了耳根子那儿,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手托着两腮,直傻笑了大半夜。 章清亭在那间屋里,也想了大半夜。 和赵成材相识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不断盘旋着,有欢乐的,也有痛苦的,也开心的,也有吵架的,却最后如涓涓细流般错落交织进她的人生里。 一枝一叶总关情。若是要将他连根拔起,痛的不光是他,还有自己。 于是又想,自己将来迟早也是要嫁人的,那么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章清亭最初的少女幻想中,当然是嫁一个年少多金,又英俊不凡的王孙公子最是合适。可这样的人现实吗? 譬如贺玉堂,这是章清亭最初到北安国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有那么点意思的有钱人,但他对于自己除了欣赏,一开始便是抱了某种更加切实的目的而来。 再譬如晏博文,这样的王孙公子,若不是落难至此,从前的他,恐怕连多看章清亭一眼都不会吧? 跟他们相比,赵成材既没有钱,又没有貌,说起来才识也不算出众,品性也不算过人,可就是这么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秀才,怎么就有点打动自己了呢? 章清亭也在深思,那傻秀才到底有什么好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又开始争执。 一个说,他本性纯良,这是最关键的。 另一人就说,那天下纯良的人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坏人? 他好学上进! 难道别人都懒惰成性?象张家这些人都学得勤快起来了,这又算什么本事? 他还多谋善变!又不迂腐守旧,瞧这些时,出了多少好主意? 那也是有前因后果的,若不是时事逼着他,他能有这么出息?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出息了啊?而且,将来肯定会越来越有出息的! 这可说不好,万一考不上举人怎么办呢? 那就做个书院的院长也不错啊?多受人尊敬。 你可真没出息!这样的夫婿也能满足? 这过日子本来就是如此,难道真得等到忽见陌上杨柳色了,才悔叫夫婿觅封侯? 那你不烦他家的那个娘和弟弟了? 烦还是烦的,不过他不是已经当上家了吗?你瞧这些时,他们可都安分多了,我也省心多了。 可要是再找麻烦呢? 那个……总也有办法解决的吧? 你呀!是中了秀才的毒,已经偏心眼儿了! 这边赌气了,那你说,上哪儿再找给我这么一个人去?天下之大,好男儿当然不计其数,可是我就遇上了这一个,怎么办呢? 这话说得也是,那边终于服软了,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来一个,就算是没了这般烦恼,也会有那般愁事。两人还得从头相处,也不见得就十全十美,合人心意。 就是啊,这个呆秀才虽然不甚尽如人意,但总算是差强人意吧。 喂!那你真就这么嫁了? 呃……好象……是不是快了点?这边又犹豫了。 要不,再想想? 好!章清亭最后仍是总结到那句话上,再想想吧! 真要跨出这一步还当真有些不容易,章大小姐亦不能免俗,如普天下大多数女子一般,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学起了鸵鸟。 可这鸵鸟能装多久呢?能拖一时是一时呗! 第二日,当鸵鸟对上了呆头鹅,二人都不觉有些脸红,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那刻意的保持距离让张小蝶都看出来了。 “大姐,你又跟姐夫吵架了?” “哪有?”二只禽类生物倒是异口同声的予以否认。 彼此面上又是一热,赵成材干咳两声,“我们正商量着要做正事呢!你们也别闲着!” “要我们做什么?” 这个……好象话说错了!还真没什么能让他们做的。赵成材挠头,难道能让他们写字作画?那才真是奇闻怪谈! 章清亭把话接了过来,“要你们去打扫!那么多套院子,每天都得去收拾一番,随时预备着有人来参观!” 十六套啊!全家人都不吭声了。 赵成材心中闷笑,用过早饭出门去也! 上完了课,他先把章清亭那义卖的想法跟李鸿文说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事,此人又是惯爱出风头的,这种事情还是给人家一个露脸的机会比较好。 李大院长一听,当时眼睛瞪得溜圆,“成材兄,你这媳妇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子?她要是个男人,那还了得?” 可这主意好象是晏博文出的,赵成材心里有点小疙瘩,“你就说能不能成吧!” “当然能成!还是大大的能成!”李鸿文连连赞叹,“咱们下午就找娄大人商议,他这几日就要启程了,还得在他走之前,要几副字画来是正经!” 赵成材便邀请道,“那你要不嫌简陋,就到我家用个便饭吧!咱们吃完了,好一路过去。” 李鸿文笑道,“要是你妹子方便下厨,我还真愿意去吃!上回你送我了些她做的糕点,我拿回去,家里人都爱吃得很哩!都说比外头买的可好多了。” 赵成材笑道,“那些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你们不嫌弃就好。你等一会儿,我先回去说一声,让他们加两个菜。” “不用了!”李鸿文拦着他道,“有什么吃什么,别又特意弄些东西。等你们家房子要卖时,让嫂夫人给我个折扣就够意思了。说真的,我爹想买一套,还找你打听价钱呢!” 赵成材一听,这个可不能胡乱答应,搪塞着道,“咱们这刚弄起了房子,还没空理账呢!等过几日吧,到办那书画展时,应该就可以了。一定给你家最低的折扣!” 一时二人过来,章清亭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去谈正事的,李鸿文嘴上不说,毕竟是个公子哥儿,太粗糙了也不象样,虽然来不及加菜,倒是让赵玉兰就着家中的食材,好生料理了几道可口小菜待客,吃得李鸿文赞不绝口,随口就提了句,若是能请到赵玉兰回去当厨子,那可就有福了。 听得章清亭心中一动,先没言语,等送走了他们,又去找方德海,“老爷子,我可又给您想了个赚钱的好主意,要听不?” 方德海乐了,“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鬼心思,说来听听?” 章清亭笑道,“我瞧你们这做糕饼小店生意也不错,但毕竟只赚些零钱,人也着实辛苦些。您若是觉得可行,何不给些大户人家的厨子传授些做菜的经验?就弄个什么班,借那学堂的地儿,上个几天课,学费弄得贵点,给您先赚上一笔小钱在手上。那些绝活当然留着,但是寻常菜式却是可以适当点拨下旁人的。我敢担保,只要您开课,旁人不说,那个福兴楼肯定是要派他们大厨来的。” 方德海听了,抚着下巴沉思,“这是个主意啊!具体怎么做?” (PS:哗哗,小清亭很矛盾啊!后续到底会如何发展,敬请期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二)先拔头筹 章清亭鼓动着方德海去开个厨艺班,还建议着,“就跟他们那些夫子上课似的,您也事先把要讲的东西拟好,这些材料日后整出来,您都可以当作传家宝了!交给明珠,可是了不得的好宝贝!” 方德海还真有些心动了,把自己毕业琢磨出来的心血归纳成文,传承后世,这可是份了不起的成就! 晏博文想了想,“那能不能把这些材料分个类,有些东西当然是不能公开的,但象上课所讲的材料是否可以刻印成书,拿出去卖?也是一笔收入啊!” 章清亭鼓掌,“这主意大好!我们店负责包销!” 方明珠也很是赞同,“爷爷,那您就说吧,我负责给您写。” 方德海迟疑了一下,“若是刻书,不大好吧?那岂不是砸了旁人的饭碗?” 赵玉兰听到此处,却有发言权,“不会的,师傅。象您教我做红豆糕,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那东西的配方,火候什么的都是有讲究的。大伙儿若是光看书,只能知道个大概,却学不到精髓,还是非得找师傅点拨不可!不过若是会做之人,再有本书,时常看看,却是好的。” 方德海凝神细思了一会儿,下决心了,“那咱要不就试试?先上一堂课,要是反响好,咱们再接着上!” 晏博文笑道,“老爷子您也不必一次急着上完,咱们得吊着人的胃口,要不就显不出您的尊贵来。这一堂课要不您就讲一个主题,或是就讲两样寻常菜式,如何做出最特别的滋味来,这样既不算正经传艺,也让人能学到东西了。” 方德海听得有理,“只是若是收费教学,恐怕学堂里咱们也得付点租金才是。” 章清亭忙道,“那阿礼你就把这事记下来,写个公文样的东西,我拿给相公,让他到书院里去申请,也有个正式的样子。” 很快,晏博文便简明扼要拟了份文书出来,章清亭瞧着甚好,先拿回去了。方德海此后又多了项事情,自己口述,让方明珠把毕生的心血都书写下来,整理成册,以传后世。 赵成材那边到衙门里去找娄知县,将义卖的事情一商议,也觉得他们这主意可行。不过他多么老辣的眼光,一眼就瞧出章清亭存在其中的小小心思,略一思忖便笑着推辞,“只是本官即将卸任,再要多生事端反倒不美。这事就不要由官府出面了,就由你们以书院的名义组织了去干吧!我倒是可以留下两副字,也算是为扎兰学堂尽点心意!” 如此也好。既然得到了娄知县的首肯,他们再去找其他的夫子先生们,倒是大多都情愿来凑个热闹,或是一字,或是一画,或是扇面,或是印章等等都有允诺。 李鸿文忽地想起,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道,“象你那位老师,何不也去求他一副字画?也算是个和解!” 赵成材一拍脑门,是啊!他还怕东西少,不够挂十六套院子的,“那不如这样,象上回那些老夫子们,还有你府上的弟妹们,若是有字画工整的,何不让人都写了来?总是尽个心意嘛!” 李鸿文点头,却又想起,“那咱们不如给所有大户人家都发份请柬,若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员外夫人愿意出字画的都行啊!这是何等风雅之事?咱们还可趁机见识一下这些小姐们的真材实料!” 赵成材嗤笑,“你可别又想歪了!若是如此,她们找人润笔不就完了,哪里能真看得出高下?” 不过李鸿文的意见这个意见着实不错,如此一来,那些大户人家既出了字画,当然会不请自来的看房子,根本不用他多提半个字,若是有意之人,肯定会主动打听房子之事。这是何等的巧妙自然? 赵成材主意已定,便就着李鸿文这话,把请柬什么的全都拟定了,娄知县定于是二十六日启程,那他们这义卖就放在二十八号举行。 事情议定,便在学堂外头张贴告示,又挨家挨户的去广发请柬。 大伙儿瞧着这事倒是新奇,既风雅又别致,反正总是给学堂做善事,李鸿文那张嘴又能忽悠,报名参加的人还真不少。 好多人家心里还抱着这样一种想法,就是自家的字画卖不出去,也要找亲朋好友来买下,千万不可失了这个面子。所以学堂肯定是赚定了! 等到傍晚赵成材忙回来了,章清亭已经瞧见学堂外头的告示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写两副字画,也混出去卖着玩儿,多少也算我做点好事!” “那敢情好!”赵成材是知道她的功底的,也不探究出处了,“只悠着点,别让人瞧出端倪。” 章清亭一笑,“我自然知道!还有一层,那些字画够不够数的?可得把所有的院子都挂满才好。要不,怎么吸引人进来逛呢!” “我也是想到这一层,再不济,我自己也写两副凑上去。”赵成材一扬手上的请柬,“还有恩师,也得找他要两副去!” “可别忘了杨小姐!”章清亭揶揄着,“那可是个大才女呢!” 赵成材横她一眼,“说我小气,你自己不也一样?就这么点事翻来覆去的说,腻不腻呀!” 章清亭脸上一红,岔开话题,“我倒是还有件正事跟你商量。” 她把晏博文拟的公文往他面前一摆,“你瞧瞧此事可不可行?” 赵成材看了摇头,“你说你,成天怎么这么多的脑筋?不过这事虽好,但娄知县现在可没心思干这些了。这事又不着急,不如先压一压,等娄大人走了,那个义卖弄完了,咱们再慢慢筹划,还是专心先把这两件事解决好再说。” 章清亭觉得有理,瞧那请柬,忽地想起一人来,“你可别忘了给你牛姨妈也送一份去!她不说若是这房子盖起来了,也要来瞧瞧的么?说起来还是她给咱们出的主意呢,就谢谢她也该请她来逛逛的。” 赵成材觉得很是,可他望着手上的一大沓请柬犯了愁,“但我若是去了,这些谁来送?还有学堂的事情怎么办?去姨妈那儿可得耽误好半天的工夫呢!” 章清亭笑而不答。 赵成材略一思忖,明白了。 等晚上赵成栋来上课,赵成材就把请柬交他了,“请娘明儿去姨妈家跑一趟吧!走前来这儿一趟,我让玉兰做了些糕点,给娘带着送去。” 赵成栋一脸惊奇,他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也不太识得请柬上的字,“请姨妈来做什么?娘恐怕不会去吧!” 赵成材笑道,“这事娘知道,你只管拿回去就是,她肯定会去的。”又顺便把请柬上的字教他认了一遍。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赵王氏就换了身做客的干净衣裳过来,二话不说,接了赵玉兰一早新鲜做出来的糕饼,雇了马车就上路了。 赵成材知道娘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小妹子的,若是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去瞧她一眼,总是好的。只是这小妹子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呢?真是愁人啊! 中午吃了饭,他便去给老杨秀才送请柬,这回仍是不肯让他进了个门,不过玉成把请柬送进去半晌,倒是出来传话,“爹说知道了,到时会送字画来的!” 多少算是个进步吧!赵成材自我安慰着走了,全不知道躲在门后的杨小桃一脸怨艾。 赵王氏傍晚才从牛姨妈处回来,带了个口信,就俩字,“必到!” 二十六日,娄知县留下两副字,带着家眷行李离任了。 在陈师爷等一众人精心的组织之下,扎兰堡的百姓来得不少。万民伞摆了一地,拉长了几里路,学堂还特意组织了学生们一起来夹道欢送,感谢这位为开办书院做出巨大贡献的父母官。 娄知县非常感动,再三作揖,洒泪而别。临行前,还塞给赵成材一个信封,“若是有缘,咱们京师再会!” 等无人处拆开一瞧,里头写了几位与他交好的郡县官员之名,赵成材若是应举之时,可以去找他们帮忙,后头还有娄知县在京师的地址。 这是真拿自己当个知心后辈来提携了,赵成材很是感动。 章清亭还想起一事,“那娄知县的两副字,你看要多少钱,不如就筹点钱买下来,再挂回书院里去,也算是个念想。”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早就商议定了,李鸿文说让他爹出钱把娄大人的字买下来,再送给书院收藏。”赵成材却也提到,“倒是那天,你帮着方老爷子多准备些点心茶水,咱们总得有个待客的样子。” 章清亭一笑,“这个我们也想到了的,只是苦于人手不够,还想跟你说,能不能请李鸿文家借几个丫头小厮使两日?” 赵成材点头,“这个我去说说,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他家要买房子,你能给多少折扣?” 章清亭比了个手势,“若是旁人至多打个九八折。但是他若是要,那就给个九折好了。说实话,我还不想卖呢!” 赵成材点头,“那我让他到时跟你谈!”他想了想,“你若真是人手不够,不如让娘和成栋他们也来帮忙吧!就算别的干不好,烧水泡茶总是会的。姨妈来了,娘也可以帮着招呼。你放心,那些真有谈价钱什么的,我会跟她说,让人家来找你的。” 他是想制造机会,让家人慢慢与章清亭和解。 章清亭怎么猜不出他的用意?现在正当用人之际,也不拘泥那些小节了,“那行,让他们都来吧!” 二十七日,各家答应的书画陆续送到了,十六个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摆放得齐齐整整。 二十八日一早,人员准备齐当之后,整条胡同同时开门纳客了。 来的人还真不少,很是热闹,由县学里的几位老先生坐镇,引着人一路观赏字画。 章清亭却只在自家后院单独收拾出来的客厅里,和方家祖孙一道等着有意洽谈购买的商家。茶点供应由赵王氏赵玉兰负责,外头就交给晏博文、张小蝶张金宝他们招呼去。 方明珠很是紧张,“大姐,你说会不会有人买咱们的房子?” 章清亭也很忐忑,“等着瞧吧!” 方德海给她俩打气,“都别慌!咱们这房子这么好,一定会有人常识的!纵是销得不好,降价就是,这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二女点了点头,沉下心来,静待顾客上门。 时候不长,就听那边频频传来好消息,书画已经卖了好几幅了。 方明珠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在门前转来转去,“怎么还没人来?怎么还没人过来!” 章清亭却静了下来,“明珠别慌,这十六套房子呢!纵是要一一看下来,也得费小半个时辰,若是真心想要的人,恐怕得等到日中才有定论,哪有这么快的?” 她话音未落,却见张小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姐!来……来了!” 章清亭定了定神,“是客人来了么?快请进来!” 张小蝶刚刚闪身,后头贺玉堂带着弟弟贺玉峰已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赵夫人,恭喜您这买卖开张!我来先拔这个头筹好么?” 章清亭微微讶异,“贺大爷,您也要买房?” 贺玉堂笑道,“正是!我就要这胡同最后头的那一套松风院。” 章清亭道,“我这院子可是五百两银子一套!” 贺玉堂直接问,“是收银票还是现银?” 这买卖也太快了吧?章清亭有些狐疑,“贺大爷,您可别为了照顾我们生意特意来买房!” 贺玉堂挑眉一笑,“赵夫人,什么是恩义,什么是买卖,在下还是分得清楚的。我确实是觉得你们这房子值这个价才买的,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章清亭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贺大爷,恕我多嘴,你们家是做马匹生意的。若是说住,家里房子已经够大了,若是说做生意,八竿子也打不到边儿,有这必要么?” 她本来就不大想卖房子,更不想无缘无故欠他这人情,弄得跟施恩要回报似的。纵是想要这房子,也得给她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再说,她也好奇啊,为何能这么爽快的就买她的房子? (PS:连续三天提早更新了,多么勤快的桂子呀!这日更7K真素不容易,要抚摸,要表扬!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三)卖便宜了 眼见章清亭诸多疑问,贺玉堂笑了,“看来我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你是不会信服的。赵夫人,实不相瞒,我们家是做马场生意,但时常有些客人要迎来送往。每每闹回家里,客人不便,我们也不便。故此只好送进客栈,这一年下来,可着实也得花费不少费用。我买你这小院,就是看中了它的位置便利,周边整齐,日后就在市集当中做一个专司与人商洽和招待贵宾下榻之所。不过是从家中拨几个下人过来伺候,但整个费用算下来,一年却能省多少?况且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是自家的产业,纵是自己不用了,出租也是便利的,难道会亏了么?” 章清亭听他说得有理,只是,“令尊同意么?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怕引得你们父子失和,那倒不美了。” 贺玉峰抢着道,“赵夫人,您就放心吧!我爹就在外头呢,还是他看中了说要买的。” 章清亭这才放下心来,卖房契约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了货。 贺玉堂收了契约,却又笑道,“赵夫人,也恕我多嘴说一句,你这房子,卖得便宜了!我要是贪心一点,就把你这整条胡同全部买下来,转手肯定还是有得赚的!” 啊?五百两一套还便宜啊?章清亭也有点不敢置信了。 贺玉堂却很是诚恳,“你若是信我,赶紧提价!卖我的这个价,我是肯定不会对外说的。” 那……章清亭踌躇了一下,“您觉得报多少合适?” 贺玉堂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经验可比她要足许多,“除非老客户,否则一般报价应该是你想卖出售价的两倍才对!赵夫人,您既决定五百两卖一套房子,那报价至少得是千儿八百的。这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才是经营之道。至于最后成交多少,就是你们双方的事了。总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行。可千万不能太实诚了!” 章清亭茅塞顿开,“多谢贺大爷指教!” “指教不敢当,相互提点一下倒是可以的。”贺玉堂是真心诚意想帮她的忙,“赵夫人,您这儿这么好的地段,若是要我说,出租肯定比出售要来得长远和稳妥。” 看来他也看到点子上了!章清亭听得频频点头,“那依您说,怎么做比较好?” “那您起码得把自家住的旁边几套院子收在手上,只租不售,千万别卖了!到时若是想要扩充,想要出租,都好管理。这租金当然得比其他地方要高些,具体定多少,您自个儿拿捏。不过每月十两,定然是不能再少的了。” 章清亭也不隐瞒,“我们大概也是定的这个价。” 贺玉堂又特别提醒她,“那到时签订租约也要小心,不光是要写上租了干什么,象能不能改造,期间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转向经营了,都得注明。特别要警惕有人租了你的房子,再高价转租别人,他赚取私利,这些都不能不防!” 章清亭有过之前租绝味斋的经历,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够细致的了,没想到,在老江湖面前,还是经不得推敲。 经验不足啊!还是经验不足! 送走贺玉堂,章清亭正想着是不是缓缓,先不卖房子了,忽地赵成材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娘子,那房子不能卖!” 章清亭一愣,几乎同时,晏博文也进来了,“老板娘!赶紧停下,房子全都不能卖!” 这又是为何? 赵成材瞧见晏博文身上那身崭新的紫衫,微微变了颜色,这不是娘子买的么?怎么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心下狐疑,但他仍是先讲正事,“你这房子有卖出去的没?” “有一套,就顶头那间给贺玉堂了。” 赵成材点了点头,“还好还好!我方才在学堂里忽地想起一桩要事,这卖房可不比卖别的,卖了也是拿不走的,象是平常人家典卖房屋,都是要周遭邻居们签字同意,地保做证才许转手的。咱们这儿虽然没有了左邻右舍,但是你这一卖出去就算有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见钱眼开的随手就卖出去,还得小心打探着买主的底细,还有他买了房子到底干什么。若是一个弄不好,搅得邻里不睦,到时这一家子就能带累坏一条胡同的风气!” 是哦!章清亭心里一紧,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想到?“那该怎么办?” 赵成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就琢磨了个办法,“若是有意购买之人,先谈妥价钱,放下订金,然后加以访查。最好再跟左邻右舍要买之人相互通个气,若是大家都没意见了,那样才能签订契约。这起初虽然麻烦一点,但却能为日后不知省下多少麻烦!” 章清亭不住点头,方德海也很赞同,“秀才说得对,丫头,这房子咱们宁可缓一缓,也不能就这么撒开手的胡乱卖。象方才贺公子说的,就在我们两家旁边起,最起码连着六套都只租不售,再往后面的才可以卖。” 章清亭又问,“阿礼,你是什么意见?” 晏博文提到的也是贺玉堂说起的,“这房子的定价太便宜了!要是再报五百两,恐怕这两三日之内,就全都能卖出去!” 他话音未落,就见张金宝一脸喜色的进来,“大姐,外头有人要买院子,还说价钱若是合适,还要买三五套呢!” 这可真是应验了,章清亭立即回绝,一着急也没想清楚便脱口而出,“去跟客人道歉,就说我们先不卖了!” “错!”赵成材接过话来,“就说老板不在!家里亲戚来了,走不开!价钱你们若是报过的,就说是自己估摸的,没报过就再不能乱报了,让人具体来跟老板谈!若有想要的,便留下姓名,咱们回头再请人过来详谈。” 张金宝晏博文都应了先出去了,赵成材才拭一把额上的汗,“这做生意还真跟打仗似的,弄得人惊心动魄!” “可不是!”章清亭端了杯茶水给他,很是懊恼自己的无知无识,“哪知道这卖个房子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的?要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想不到这上头去!” 赵成材接了茶水,劝慰她道,“你也是初次干这个,哪里知道这许多窍门?这一回生,二回熟,再多历练几回就好了。你把方才听的意见赶紧总结一下,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卖房。我下午再去找陈师爷和那些个老经手房子的保甲们打听详细了,看是怎么办得更加细致些。再有,姨妈下午也该到了,倒是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他一口气把茶水喝干,也来不及追究衣裳之事,“我先回学堂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章清亭心下好过了许多,再逐条逐条把方才听到的意见详加整理,和方德海一起好生推敲。 刚大致拟了个方案出来,就见赵王氏亲自到后头来了,“媳妇儿!姨妈来了,快过来见个礼吧!” 章清亭赶紧应声出来,赵王氏这才低声道,“玉莲和得旺也跟着过来了,若是你姨妈也要买房子,你好歹给个便宜点的价儿。” “知道了!”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是担心妹子买不到称心如意的房子,回头给小闺女气受。,赵王氏怎么会拉下脸来跟章清亭说软话? 到了前头,牛姨妈还是一身花枝招展,富贵逼人又俗不可耐的装扮,赵玉莲仍是清雅出尘的,牛得旺好象又长高了些,都快到赵玉莲的肩头了,仍是呵呵傻笑着,逗着新养的小白狗,一点也不知世事烦忧,让人瞧了就叹气。 牛姨妈性子急,坐不住,当下就要去看房子。 章清亭亲自陪着她参观,“还要请姨妈瞧了,给我们多提点主意!” 她们一走,赵王氏自然拉着小女儿去说几句体已话。可说不上三句,必定掉眼泪,总觉得对不住这小丫头。赵玉莲却是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反而柔声细语劝着娘亲,又去帮着姐姐烧水做糕点,这一忙活开了,才让赵王氏渐渐缓了过来。 那边牛姨妈一间间屋子细细的看着,每间房都转到,还到楼上瞧瞧前后左右,各个窗户的朝向,极是仔细。顺路上也凑趣买了副字画,捐了两吊钱。 在这途中,有些富商员外瞧见章清亭果然是在陪亲戚,也不好上前来谈价钱,只是含笑示意,约定她过几日再来细谈。 章清亭先一一应下,当陪着牛姨妈逛完胡同最后一间时,她终于发话了,“这套院子给我吧!” “姨妈,真不好意思!”章清亭很是抱歉,“我这一早上就卖了一套,那客人偏偏就是要了这套院子。” 牛姨妈见四下无人,悄悄问她,“那你卖了多少银子?” 章清亭也不欺瞒,“价钱定低了,原本预计着设个五百两是没人买的,结果那么快就卖了,现在都不敢卖了。” 牛姨妈跺足,“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乱卖呢?你这些房子虽然大小结构一样,却不能一个价的乱卖呀!” 哦?章清亭不禁追问,“难道这里头还应该有差别?” (PS:今天二更晚了点,因为桂子要抓狂了!刚修过的卫生间里的一个水管处再次出现漏水,又要砸墙,还将是大面积的!嗷嗷,偶真是想撞墙了!虽然不停的碎碎念,要心平气和,冲动是魔鬼,可是还是忍不住窝了一肚子火。 非常感谢亲们提的宝贵意见!有你们的关注才有桂子的进步,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写得皆大欢喜,偶只能说,偶在尽最大的努力写好这个故事。非常欢迎大家继续发表不同见解和看法,那会带给桂子许多不同思路碰撞的火花,让偶能更好的写下去。真的很感谢花钱看文的你们!爱老虎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四)受教 牛姨妈拉她到了窗口,传授生真经,“你这条胡同前头不用说,那是学堂。剩下最好的一套房子就是这儿了!四通八达,你想想,要是在这上头挂个招牌,是多好的铺面,南来北往的人一定得瞧见它。起码得比里头的多卖五成价!” 啊!章清亭又长学问了,“那以此类推,第二套该比第三套贵,第三套该比第四套贵,对么?” “对了一半!”牛姨妈道,“你有没有注意看你这些房子的朝向?那个第三套的后头胡同是个卖吃食的,油烟味儿怪熏人的,想来难卖。第四套后头却是银楼,虽然油烟味儿小了点,但白日里少不了叮叮当当,它的价钱也贵不到哪儿去。倒是再后头几套又好了,都是清静铺子。” 章清亭真是虚心受教了。自己第一次开那个绝味斋时,虽然开头受了些波折,但生意确是做得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或者说还没有机会认真的在商场上打过滚就结束了,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周全? 本来还自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又读了些书,懂了些道理,好象就无所不能了。但沉下心来想一想,这期间有多少是自己的努力,又有多少是旁人的协助呢? 自己拉不下脸来做的事情,有人帮她做了;自己不愿意纡尊降贵做的事情,也有人帮她做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有人帮她想到了,做到了。确实自己也是努力了,但若是没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帮着她,她还可能成功吗? 在这个卖房子的过程中,虽然折射出来的都是些小细节,但却让章清亭深刻认识到,自己只能说是个幸运儿,误打误撞的正好都赶上了,但她离真正的成熟与优秀却还差得很远。若是真的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她要学习的还很多很多。 既然头一套房子没了,牛姨妈便订了第二套修竹居,似笑非笑的望着章清亭,“成材媳妇,你可给我多少钱?” 章清亭想了想,“姨妈不是外人,这盖房子也给我们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既然之前卖亏了,就还是按那个亏本价卖给您,就五百两,您觉得合适么?不过咱们虽是亲戚,但有些该签的契约还是得签,回头理出来给您瞧了,您再下决断,行么?” “这就对了,有点做生意的样子了!”牛姨妈拍手笑道,“你这丫头,倒真乖觉得很!日后不管是遇上亲朋还是好友,该卖的价儿还是得卖的,该说的话儿也得说到,自个儿心里舒坦,日后也免了那些纠纷。走吧!回去瞧瞧你的契约再说。” 别看这姨妈一身的俗气,但确实俗得也挺可爱!不是么?章清亭觉得自己以后真是不能以貌取人了!想来这些从商的,又有几个是读过许多书,又能出口成章的?自己之前瞧不起他们,又焉知人家瞧不瞧得起自己做的事呢?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啊。 扶着牛姨妈下了楼,二人回家,时至日中,学堂里的孩子都放学了,三三两两牵着手儿回家去。 牛姨妈赞道,“要说成材还当真有几分本事,竟弄了这么大个学堂来,这可大大的带旺了你们这条胡同!还是家里有个读书人好,你是不知道,姨妈家做那生意,就是没个能撑得起门面的人,这小商小贩的哪怕你做到天大,也还是让人瞧不起,不知受过多少夹心气!” 章清亭暗自点头,那个秀才,确实对她助益良多。若不是有他一路扶持,怎么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的做到今日。 刚从后门进了院,就听得前面牛得旺的哭闹之声。 “怎么了?怎么了!”牛姨妈赶紧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却见牛得旺正在地上打滚耍赖,赵王氏他们几个人都拉不起他来。 一时见她回来了,赵王氏赶紧道,“你快把孩子拉起来,怎么劝都劝不动!” “旺儿!这是怎么了?” 牛得旺见了亲娘,这才嘟着嘴让她来拉,嘴里嚷嚷着,“娘!我要上学!他们都说要你说了才算数,你让我上学,我也要进学堂!” 赵玉莲恭顺的回话,“方才旺儿见那么多孩子下学,嫂子家的两个弟弟也在其中,便闹起来了。” 牛姨妈放下心来,并没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拍拍儿子身上的尘土,“傻孩子,咱们又不是住在这儿的,可怎么来上学?” “嗯——我不管!我就要上学!”牛得旺跟扭股糖似的拉着他娘就往外走,“咱们去找大表哥!大表哥是老师!娘去给我报名!” 赵玉莲帮着,却仍是两个人都拖不住他,牛姨妈只得吓唬他道,“那进了学堂,书念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咱们不去啊,就在家里念书,娘不是给你请了夫子的么?听话!” “我不!”牛得旺仍是不依不饶,“要去!就要去!那么多孩子都能去,我也要去嘛!” 牛姨妈被儿子夹缠得受不了,“那咱们去学堂问问,要是人家不收你,那可没法子!” 牛得旺高兴了,拉扯着娘和姐姐就往学堂里去,章清亭赶紧也跟了过去引路。 赵成材正在那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了。迎面见他们进来,还没开口,牛姨妈就先道,“成材,这旺儿能上你们这儿读书么?” 章清亭在后头摆手。 赵成材明白了,当下笑道,“哎呀!这个可不好办哪,咱们这儿只收本地的学生,不收外地的!” 牛得旺急得满脸通红,“大表哥骗人!” 赵成材故作正色道,“这书院又不是大表哥开的,不信,我找个先生你再问问。” 正好李鸿文送走学生,也进来收拾东西,“鸿文,你来说说,咱们这儿是不是不收外地的学生?”他悄悄使了个眼色过去。 李鸿文多机灵个人,当即顺着他的话,“是不收啊!怎么啦?” 赵成材一指牛得旺,“我这个表弟想来读书,你看怎么办?” 李鸿文皱眉,“那就不好办了!这衙门里明文有规定,不收外地学生,可怎么办呢?” 牛得旺急得不行,见大伙儿都不帮他,顺手把赵玉莲往前一推,“姐!你跟他说!” 赵玉莲能说什么?赧然跟李鸿文见了个礼,低垂着粉颈,柔声问了一句,“先生,真不能让我弟弟来读书么?” 李鸿文半天这才看清楚这名女子的相貌,他素来自命风流,对于漂亮女子总是情有独钟,一时有些看傻眼了,浑然忘了周遭众人。 牛姨妈有些不悦,清咳了两声,李鸿文才回过神来,当即道,“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听了一愣,却听他随即又问牛得旺,“那你会背三字经吗?” “我会!”牛得旺大声答应,随即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李鸿文摇头笑道,“那后头的了?” 后头的?牛得旺不吭声了。 李鸿文两手一摊,“那这就不行了!背不出来,就不能收你,快回去吧!” 牛姨妈这才转嗔为喜,“听见没?人家先生都说了不行!可不是大表哥不收你,谁让你不会背呢!要不,咱们先回家背会了再来?” 牛得旺高高嘟着嘴,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等她们走了,李鸿文才忙不迭的打听,“成材,那女子是谁?” 赵成材嗔他一眼,“别乱打听,是我家小妹!” 李鸿文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你小妹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赵成材不欲多言,“她从小寄养在我姨妈家了。” 啊?李鸿文一愣,再想想方才那个小胖子奇异的言行,明白了过来,倒是赔了一礼,“恕我冒昧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没事。” 李鸿文摇头叹息,这么个天仙样的女子怎么就配了个小傻子?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赵成材如何瞧不出他眼里的惋惜之色?却也勾起了自己的愁绪,小妹子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回了家,午饭倒是吃得热闹。两大家子全都聚齐了,再加上牛姨妈一家,挤了两大桌子。 银宝无心说了句,“比过年还热闹!”听得大人们心里却是有喜有愁,尤其是赵家人,多少年没跟赵玉莲同桌共餐了,这一顿饭吃下来,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辣酸甜。 牛姨妈见章清亭还要重新拟定契约,就说先回去,过几日再来。但牛得旺见这里人多热闹,小孩子心性犯了,死活不肯回去,嚷嚷着要背了三字经,然后上学去。牛姨妈瞪起眼不肯,他就撒泼打滚在地上不起来。 这可怎么办?赵王氏想想,“五妹,你瞧家里的生意能撂开手几天不?要是可以就和孩子在这儿住两日,反正也有空屋子,等旺儿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好了。现在这么非得强拉硬拽的走,他就是回去了也还是要给你闹别扭。” 牛姨妈可就这一个心肝宝贝,当然无比疼爱,想想也就算了,“那就只住一晚,明儿可一定得回去了!” 牛得旺却不管那些,只要娘答应留下来,他就欢天喜地的跟银宝元宝玩去了。 可这真要住下来了,就得添置些家什了。章清亭刚好收了贺玉堂五百两银子,四百收着准备还债,剩下一百和方德海一人分了五十两,大家都先拿着过日子。这几样简单的家具还是置得起的,反正客房也空着,章清亭就张罗着去买床和被褥。 张小蝶却拉了她私下道,“大姐,你和姐夫正经还没安张床呢!不如拿这钱去给你们买张大床,把那小床摆到客房去。” 章清亭脸上一红,正待推拒,不料牛姨妈耳尖听到了,回头笑道,“这样就很好了!没必要太破费。” 这可如何是好?章清亭求助性的望了一眼赵成材,他却很是爽快的应了,“那就买吧!不过我书房那张小床还是要的,有时看书累了要躺一会儿的。倒是给岳父岳母也买张大床吧,这就能腾出来三张,也就够了。” 章清亭安下心来了,这秀才脑子动得还挺快的!赵成材望着她会意的一笑,去衙门打听这卖房的正经事情了。 张罗着换上干净被面和铺单,把客房安置下了,章清亭便邀了牛姨妈一起去帮她挑床,趁机再讨教些生意上的事情。张小蝶她们下午该招呼的,还是得去那些宅院里招呼着。 等到赵成材回来时,家里已经大变样了。章清亭不止添置了新床,还给他换了张新书桌和新书柜,楼下客厅里也摆了套新家具,家里看着就很象个样子了。 “怎么买这么多?这些也是旧货么?”赵成材左瞧右瞧都觉得不象。 章清亭摇头,“新家哪里还能用旧家具?姨妈说不吉利,全套都是新的!只没挑太好的料子,先用上几年,等日后有了钱再换吧!” 她耳根微微一热,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床,挑的却是好的。牛姨妈说一个家里,主人床最是要紧,一定得要扎实稳当的,夫妻俩的日子才能过得平平稳稳。 “对了,你去衙门问得怎么样?” 赵成材开始办正经事了,“你把那拟的东西给我瞧瞧。” 章清亭递上,赵成材瞧了之后,提了笔,唰唰唰又拟了两份契约,再递还给她,“就照这格式,这一份是出售的,这一份是出租的,等全部办妥了,再一起收了给我拿去衙门里做个见证,就没什么大碍了。包括贺家的那份,你也可以追回来再签一遍。” 章清亭一瞧,果然逻辑严密,条理清晰了许多,不觉微笑,“这可真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不过你也得记住,一定得弄清人底细,宁可便宜一点,也别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有李鸿文他们家,若是他们真要买房子,那个价钱随你自己谈去,不过尽量给他们优惠些就完了。” 章清亭点头记下,又跟他商量,“姨妈也订了一套院子,就在贺玉堂家隔壁,她想在这儿再弄个米粮行,让咱们帮着照管。我是觉得挺为难的,按说姨妈也帮了我们好大个忙了,咱们又是做小辈的,论理是该帮忙。但我又怕牵扯到银钱之事不好办,这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更别说咱们了。故此先没说准,你瞧该如何回复呢?” (PS:听说许多地方下雪了啊!亲们可要注意保暖,多穿点,要风度更要温度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五)走不了了 听说牛姨妈想开店并要他们照管之事,赵成材想了想,“忙是肯定要帮的,但银钱之事肯定不能经咱们的手。你就回她说,咱们这边事情也多,几个弟妹也没什么经验怕误了她的事,那些掌柜伙计什么的还是得让她自己派人来才好。咱们却可以每日去帮她清查一次仓库,姨妈自己再隔三岔五的来把账一对,也就稳妥了。” 章清亭很是赞许,“这法子好!这钱粮分开,就能杜绝那些伙计们捣鬼。咱们又不用太操心,事情也帮她办了。” 她是满意了,赵成材却愁眉不展,“你说玉莲的事可怎么办?有空也帮我出个主意。” 赵玉莲的事情可比赵玉兰的更加难办,因为毕竟是两家说定了,特别是赵家有困难时,有求于人主动作为交换的。 说起来,牛姨妈待这个外甥女儿也算很不错了,从赵玉莲的吃穿用度来看,真没拿她当外人,这么些年相处下来,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可若是当真让赵玉莲跟了牛得旺,那完全就是毁了她一生了,根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但要是反悔,这个难度也实在太大了!牛得旺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但是还有牛姨妈。可就算是牛姨妈不在,难道赵家人就好意思反悔?那恐怕更会良心不安。还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章清亭思前想后,“这事的关键还得着落在姨妈身上,趁着旺儿还小,姨妈也清明,尽快解决才是。若是等旺儿大了,姨妈也老了,那恐怕更舍不得撂开手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该怎么做呢?” 章清亭一时也没主意,“要不先跟姨妈走近乎了,慢慢将这意思透露给她,若是能让她自个儿想明白了,主动断这桩事才是上策。” 这说了也等于没说。 章清亭颇觉抱歉,赵成材帮自己出那么多主意,自己却帮不上他的忙,“这事我会记在心上,好生想想的。” “这事儿确实棘手,不怪你。对了!”还有桩疑问,赵成材想弄明白,可又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赵成材心想,与其憋在肚子里胡思乱想,还不如问个明白的好,“我能问问,阿礼那身衣裳是怎么回事么?” 章清亭愣了一下,“什么衣裳?” 这是装傻么?赵成材低声嘟囔着,“就是他今儿那身紫色的新衣裳。” “那衣裳怎么了?”章清亭还没会过意来。 赵成材有些不悦的瞟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给我买的呢!” 啊!明白了,章清亭扑哧笑了起来,“你误会了!那衣裳是明珠出钱让我买给他的,做也是明珠自己做的,这些天晚上,玉兰成天去方家去的这么勤,就是教明珠做衣裳呢!” 哦!赵成材终于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那就好!” 章清亭知他是吃醋了,有些赧颜的嗔他一眼,低头出去了。 把拟好的契约拿给牛姨妈瞧过,却是赵玉莲在一旁念的。她这些年陪着牛得旺一起读书,墨水倒多半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 牛姨妈听了那契约内容很是满意,又听了赵成材的建议,觉得不错,当即就签字画押,也放下了订金。 用过晚饭,张金宝赵成栋自跟着赵成材去上课,赵王氏提了一句,“今儿这么辛苦,姨妈也来了,要不歇一日吧?” 赵成材却正色道,“这读书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是今日觉得辛苦了,难道明日就不辛苦?每日都有辛苦事,每日都有理由推脱。那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还读的什么书?既然决定要读,就得专心把这三个月的课好生上了,总归是自己受用。象小蝶她们,想去还没机会呢!” 这话说一众弟妹本来想偷个懒的,也都老实下来了。章清亭微微颔首,赵成材不仅是这么要求弟妹,更是要求自己的。不管多忙,他自己每日早晚必抽出时间来刻苦攻读,象这晚上,学堂自有夫子,他没多少事,可也必去,便是逼自己去读书。 张发财一拍两个小儿子的头,“瞧你们姐夫说的多有道理?你们俩现在条件多好,住那么大间屋子,灯油笔墨全是现成的,还不快点回房读书去?也给你们老子争口气,考个功名回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银宝元宝被敲打回去看书了,张小蝶和赵玉兰也拿了书本认着字,有不懂的就请教章清亭。 牛得旺一看不干了,“我也要读书!姐姐教我!” 赵玉莲正收拾了他今天弄脏的衣裳要去洗,便一面在院子里洗衣裳,一面随口就背着三字经,让他跟着念。 章清亭在前头听着讶异,赵玉莲竟然一字不拉的把整本三字经全都背了下来,“玉莲,你还会背什么书?” 赵玉莲略带羞涩的低下头,“也没什么,就旺儿常念的几本书,听得多了,便记下来了。” 牛姨妈笑道,“玉莲这孩子,心细!记什么东西都记得牢,象我有什么事情怕忘了,全都告诉她,她一条一条的都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赵王氏感慨了一句,“这倒是真的,小时候,她哥念书,她跟在旁边,听不上三五遍,就全会背了,着实好记性。” 这不就是过目不忘么?章清亭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意,过去陪她洗衣裳,一面攀谈,一面留神观察,深觉这小姑子聪明过人,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极是懂得藏拙。 再看看牛得旺,确实也是个好孩子,说起来他也真怪可怜的,但若是让赵玉莲跟他……那还是太暴殄天物了。 正在叹息,却见方明珠托了一大盘子点心笑盈盈的进来,一路嘴甜的叫着叔婶们好,“知道大姐家来贵客,白天忙着都没空招呼,这是晚上爷爷才教着做的虎皮花生,合意酥,刚放凉,又酥又脆,给姨妈弟弟吃着玩儿的!” “这怎么好意思?”牛姨妈也客气着,“上两回他们来,也是带的你家做的糕点,旺儿可喜欢的不得了!” “有吃的啰!”牛得旺有了吃的,就忘了背书,欢天喜地的过来抓东西吃。 “小馋猫!”牛姨妈一面宠溺的笑嗔着,一面又让给众人吃,又说要给赵成材他们留点。 章清亭笑道,“姨妈不用客气,我们成日都有得吃的!不过这些零嘴晚上也别吃多了,不好消化,倒是大家都分一点才是,也不辜负他们做的心。” 牛得旺倒有良心,自己吃着,也没忘了后头干活的赵玉莲,拿了东西就往她嘴里送,“姐姐吃!” “瞧这俩孩子多好!”牛姨妈是喜得眉飞色舞。 赵王氏却乐不起来,“这出来一天,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儿再来吧!” 张小蝶打趣,“婶,您不等成栋啦?这路上可黑灯瞎火的呢!” “小蝶!”章清亭嗔了她一句,小蝶嘻嘻笑着命了些糕点溜了,“我拿给银宝元宝。” 赵王氏抬脚和赵老实一起走了,赵玉莲那头还耐心教着牛得旺,“这吃的是谁给你的?有跟人说过谢谢没?” 牛得旺咚咚咚又跑到方明珠跟前,“我姐姐叫我来谢谢姐姐!”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方明珠也笑了,“旺儿真乖!明儿姐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牛得旺应得倒是痛快。 牛姨妈本来想提一句明儿可就得回家了,可又怕他闹腾,不作声了。想着明早兴许就全忘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一说要走,牛得旺又不干了。 “我要上学!隔壁那个姐姐还答应给我做好吃的!”小孩子别的容易忘,记吃喝玩乐的东西总是特别牢。 牛姨妈哄他,“不是说过了嘛?你书还没背会,不能上学。” 牛得旺很是不服气,指着银宝元宝,“我昨晚去看他们背书了,他们也不会背三字经!” “谁说的?”章清亭接道,“他俩肯定记得都比你多!” 牛得旺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那姐姐会背!姐姐带我上学去!” 赵成材又有理由,“姐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不能和她一块儿念书。” “我不管!”这时辰差不多该上学了,牛得旺眼见许多孩子都往学堂里走,更着急了,拦着银宝元宝不许出门,“你们去也要带我去!” 这可怎么办?牛姨妈怎么劝哄都不听,就是一个劲儿的闹。 赵成材想想,“姨妈,我先带他过去晃晃,让人打他两戒尺,吓唬吓唬他,断了他这心思就好了。” 牛姨妈一看实在没辙,只好忍痛让儿子去了。 牛得旺拽着赵玉莲就不撒手,非把她也拖进了学堂壮胆。 李鸿文一瞧这傻孩子怎么又来了,赵成材在一旁面授机宜。 李鸿文听了直撇嘴,“怎么净让我做恶人?” 赵成材拉了他低声道,“算我欠你个人情!” 李鸿文姑且试试,“那个……” 赵成材忙提点着,“牛得旺!” 李鸿文摆出师长姿态,“牛得旺,你会背《三字经》了么?” 牛得旺把赵玉莲往前一推,“姐姐会!” “那可不行!不能让人替的!” “可元宝他们也不会背!” “那你也起码得背出前五十句才行!要是背不出来,差一句就打一板子,你还要不要来啊?”李鸿文把戒尺敲得噼啪作响,很具威慑。 牛得旺一听傻眼了。 赵玉莲柔声劝着,“旺儿乖,咱们回去吧!这挨打可痛得很呢” 牛得旺瘪着嘴左看右看,忽地似下定决心般,将一双小胖手伸了出去,“打了可得收我!哇——” 这还没打,他自个儿倒先哭得惊天动地。 李鸿文戒尺一扔,“我做不了这恶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走不了了! **推荐一本好看的书** 书名:《锦屏记》 书号:1771214 作者:弱颜 简介:书香世家的女子,却要凭借两只手来谋生活。百计周全,依然摆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阴错阳差,人说得遇良配,然而谜团却接踵而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六)飞来横祸 牛得旺宁肯挨打也要留下来跟同龄的孩子们一处上学,赵成材瞧了不忍,只好又把他领了回去。 牛姨妈可真是闹心,家里的生意已经丢下一天了,要是再没人,那伙计不得闹翻天了? 赵成材想了想,“姨妈,能跟您商量下么?” “有什么主意,你就直说!”牛姨妈着急解决,也不客套了。 赵成材字斟句酌,“我知道您家里生意离不开人,但旺儿不懂事,若是这么闹腾,纵是回去了也不省心。您若是信得过我,能不能就让他和玉莲暂时住下来?您千万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来,您既然要在我们这儿筹备开分店,少不得最近也要来来去去的跑,若是旺儿跟着您一路颠簸,实在也辛苦。” “二来,您若是开店,这边有玉莲,她对您家里的事各方面都清楚些,您有什么在这儿要办的,可以交待给她。咱们在这里,多少也可以帮个忙,这两头就都有人了。等这店开起来了,旺儿估计也该玩够了,再说要走,恐怕就容易些了。” 牛姨妈听得有理,赵成材接着道,“三来嘛,旺儿毕竟是个小孩子,成天跟您和玉莲在家里,接触的人少,虽安全些,但毕竟孤单。小孩子好热闹是天性,您看能不能就放手让他在外头玩上一阵子,跟这些孩子们多接触接触?姨妈,旺儿毕竟是要长大的,您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总关在家里,总是要出来见人的。让他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玩,开拓下眼界,哪怕拼着让他吃点亏,懂得人心险恶也好啊!” 他说得很是诚恳,“我毕竟年轻,谈不上多少见识,只是真心的想为了旺儿好,要是说得不对,您可千万别见怪!那咱们宁肯现在就让他闹一场,也要把他送回去,以后也少来,免得来了又惦记着这学堂的事情。” 牛姨妈听得微微动容,尤其是哪句让他“懂得人心险恶”,当真是说中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守着儿子一辈子呀? 思忖半晌,她叹息了一声,“成材呀,你说的都对!若不是真心为了旺儿好,你顺着我把他打发了回去,你这儿还不知省多少事!好吧!”牛姨妈起身问儿子,“旺儿,你自己想好,是跟娘回去,还是留在这儿?娘要是回去了,恐怕得有个三五日的才能过来,你要是见不到娘,可不许哭闹!” 牛得旺皱眉想了想,“那姐姐呢?” “你要留下,姐姐就留在这儿陪你!” 牛得旺顿时眼睛笑成两道缝,“那我和姐姐留下!娘!你也快回来啊!” 牛姨妈摇头叹气,“那你在这儿可得好生听大表哥的话!不许闯祸,不许跟人打架,知道么?” “我去上学!”小胖子就惦记着这一件事。 赵成材点头,“你要是去上学,可得听大表哥和先生们的话,乖乖的听课,上课时不许吃东西,也不许玩儿,你能做到么?” “能!”牛得旺应得声如洪钟。可谁都知道,那是一句空话。 牛姨妈取了几两银子交给赵成材,“你这孩子是个稳当人,把旺儿交给你,姨妈很是放心。虽说亲戚之间,你未必好意思管姨妈收钱,但旺儿这孩子着实费事,这钱你就收着应他的急用。要是客气,我就不留他下来了。” 赵成材接了银子,却又转手如数给了妹子,“那就给玉莲收着,旺儿有什么花用的,找她就是。” 牛姨妈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但住在他家,又不好不跟他客套,赵成材当然也能明白。 牛姨妈又交待赵玉莲,“你跟着旺儿在这儿住几日,好生看护着他。若是他当真去了学堂,你可也得跟着。我不是怕人欺负他,我是怕他不知天高地厚欺负别人!” 能和自家父母哥姐团圆一阵,赵玉莲心中也暗自欢喜,很是温顺的应了。 牛姨妈又交待了几桩要注意的事情,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牛得旺乍离了娘亲,也不觉得怎样,倒是兴致颇高,“大表哥,我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 赵成材板着脸告诫他,“若是去了,一定要听话,若是不听话,可就再不让你去了!” “好喔!”牛得旺拍着手,欢天喜地的上学堂。 赵成材只得把他悄悄领进元宝他们一个班上,指了个偏僻角落,让赵玉莲陪着他一块儿上课。 牛得旺哪里真坐得住?没有一柱香的工夫就开始东倒西歪,人也不安分起来。不过毕竟初来乍到很是新奇,赵玉莲管得也严,又见其他小孩子们也没有说话玩闹的,他勉强就先支撑了下来。 这头安置了他,那头赵成材才回头去办自己的正经事情。说好月底要大考的,虽然这个月才开了半个月的学,但跟夫子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要考一次试,摸摸学生们的真实水平,也检验一下教学成绩。明天就要考试了,还得准备一份考卷出来。 他这头自忙着不提,那头章清亭的卖房大计也渐入佳境。在跟方德海商议过后,决定尽量不卖,只做出租。 唯一一家只请了李鸿文的老爹谈了谈,没给他报高价,但李老爷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点贵,表示不要了。 如此也好,章清亭专心做起了出租生意。这出租也分不同用途,收取不同的租金。十两银子每月的起价,若是做些饮食之类比较容易弄得脏乱的买卖,还得加付租金。所有的铺子一律是一年签一次租约,租金也得一次性提前付清。 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还是有顾客上门。首先租出去的就是章清亭家紧邻学堂的那间后院。来租房的是老胡同里最大的那家绸缎庄,那家老板早就想换个新的大铺面了,一直接不到合适的地方,现在看中了这条胡同里的小院,感觉非常合适。况且章清亭还建议他把二楼设成雅室,专门招待有钱的太太小姐们。那老板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当场就放下租金准备开新铺子了。 章清亭旗开得胜,备受鼓舞。准备再接再厉,趁胜追击。 但赵王氏却挺不能理解,为什么盖了那么多的房子都不卖呢?万一日后租不出去岂不亏了?这还该着外头那么多债呢!纵是把租金全都收上来,也只是把债还了,连本都没捞回来。 不行!这个事情她得跟赵成材好好谈谈。虽说她现在不当家不主事了,可总不能连个说话的权力都没了吧? 等下午赵成材从学堂里忙活完了回来,听了娘的话笑道,“现下国泰民安的,又不打仗,娘您怕个什么劲儿?这租房子虽然来钱慢,但四五年后,回的全都是利息了!您上外头那条老胡同打听打听,就象咱们之前租的那个绝味斋,人家光靠那一个店都可以够一家人的嚼用。再看看咱们这条胡同,这么多套房子,日后收起钱来,您才叫手软呢!” 赵王氏心中一喜,随即又拉长了脸,“还能轮得到我收钱?怕是做梦吧!” 赵成材嘿嘿一笑,说个活话,“暂时不大可能,娘子收了钱要还债,还得干别的营生,也许日后会有机会吧!” 赵王氏半喜半忧,却又问道,“那绝味斋空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早还那刘老板了!把多的租金退了我们,他又自去租给旁人了。咱们这胡同起来了,也抬高了他们那边的租金。他倒巴不得我们退呢!” 赵王氏听着有些心疼了,“那咱们何不自己拿去转租?还有两年期限呢!” 赵成材摇头,“这又何必呢?那刘老板本来就不大好说话,不过是几两银子,懒得费那个工夫。要是真有那个精神,不如琢磨着以后做点什么才好!” “要依我说,就得买田!”赵王氏早想好了,“象做那些个生意都太不稳当了,还是买田收租最好!你看哪个有钱人家不是置田置地的?我都替你们看好了几块良田了,什么时候要买,我带你们去瞧!” “娘!”赵成材耐心劝说着她,“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娘子自己干吧!您别操那些心了!再说,这买田都是人家有正经买卖了,再有闲钱才买的地。咱们虽然有这几套房子,但只是个安逸之计,还得再找个赚钱的门路才行。光靠买地那哪成?” 赵王氏瞧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傻孩子,你要你媳妇挣那么多钱干嘛?能过上一般的好日子就够了,她要是挣那么多钱,不把你比下去了?” 这话赵成材可不爱听,“娘子她有本事,能多多挣钱我才开心呢!怎么说挣钱多了,就把我比下去了?我跟她可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我读我的书,她经她的商,这个搭配得才刚刚好呢!” “这话怎么说?”赵王氏不明白读书跟经商有什么关系。 赵成材不愿多言,“总之您记住,只有我的书读好了,娘子的生意才能做得好。反过来,娘子的生意做得好了,也会逼着我更加念好书去上进。我们俩这样,才算是相得益彰,互为犄角。”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赵王氏被他越绕越糊涂,不过瞧儿子这么自信,她也先放下一半心来。 赵成材正抬脚准备到胡同那边去帮帮忙,却见张金宝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姐夫!你快过去瞧瞧吧,大姐在那儿跟人吵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金宝也说不清楚,“我没跟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听见她们吵了起来,还吵得挺凶的,就赶紧回来叫你了!” 赵成材匆匆忙忙赶到现场一看,已经围了许多人了。还没挤进人群里,就听见有个女人在尖锐的叫骂,“你个杀猪的狐狸精!原来竟是这么做生意的?我瞧你不是卖猪肉,敢情是卖皮肉吧!” 这个骂得实在太难听了!赵成材火往上冲,分开人群就往里挤。 却见晏博文已经愤怒的冲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血口喷人!” “哟!怎么?心疼了?请问她是你什么人哪?一个伙计都招成这样的小白脸,难怪这么为她拼命!” 赵成材听这言语不善,定晴细看。 就见那妇人也就二十来岁,长相不俗,眼角眉梢却透着点说不出来的风骚之意。穿了身黄衣绿裙,非常的鲜艳,头上点缀着两根金钗,颇为华丽。她身后还袖着手低着头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生得倒也相貌堂堂,只是形容有些猥琐。二人似是夫妻,身后停了辆马车,还带了两个小丫头。 章清亭这边已经是气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怔怔的往下掉眼泪,旁边张小蝶和方明珠扶着她,俱是又羞又恼,偏那妇人言语下流,不敢接话。 见他们都不出声,那妇人越发得意,还故意往晏博文跟前凑,“怎么?想打人么?那就来啊!别客气,就冲这脸上来!” 晏博文给那女人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握着拳头就是不敢动手。 这是哪里来的人找碴?赵成材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后头老胡同里的房东见这边生意好了,过来闹事? 他压下怒火,上前厉声喝止那妇人,“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说好好说么?” 那妇人摇着一把小扇,斜睨着他,“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莫非也是这个杀猪女的相好?” “混帐!”赵成材勃然大怒,“我是她相公!” 但见这妇人体态妖娆,举止轻浮,言语也诸多不雅之处,赵成材在盛怒的同时,也开始有些怀疑。哪有这样的大户夫人?恐怕多半是来闹事的! 他沉下脸来与之对质,“请问您又是哪家的夫人?如此出言羞辱我娘子,岂不知我们北安国律法上有明文规定,若是随意污辱诽谤他人,尤其是有功名之人,轻则杖责三十,重则发配充军!我娘子与我夫妻本是一体,你既当众羞辱她,便也是羞辱我了!你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休怪我不客气!” 那妇人神色一凛,随即又满不在乎道,“唬谁呢?这儿的县太爷都已经卸任了,难道你还能把我告上公堂?” (PS:周末愉快!天寒地冻,窝在家里来看文吧!呵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七)谁是主谋 “当然能!”赵成材心中越发肯定她来者不善,连娄大人走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那就绝不是无的放矢了,“县太爷是离任了,但衙门一样照常办公!可莫以为离了县官,就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那妇人收敛了三分神色,上下打量了赵成材几眼,“好一张利嘴!只是纵是读书人,也不能不讲道理的吧!你娘子借着谈生意,勾引我相公!这又怎么说?” “闭嘴!”赵成材怒不可遏,脸色铁青,“你如此诬蔑中伤我家娘子,此事我还真就跟你没完了!” “她在胡说!”章清亭抽抽答答欲上前辩解,“我……” 赵成材伸手扶着她,轻拍拍她气得冰凉的手,柔声安抚着,“我信你!这儿交给我,听我说好么?”外面还围着这么多人,她越解释越容易被人传得变味。 得到他这样无条件的支持,章清亭心头一下子好过了许多,况且见他如此沉稳镇定,胸有成竹,手心也是温暖而干燥的,给她也注入了极强的信心,渐渐也平复了情绪。 赵成材调整下呼吸,转而盯着那妇人冷冷的问道,“夫人,请问您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啊?” 那妇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才把后头那一直躲着不吭声的男子拉上前来,“我相公姓周!我是周夫人!” 赵成材看出蹊跷,紧追不舍,“那么请问您是哪儿的周夫人啊?家住何处?做何营生?子女几人?夫君姓甚名谁?您都编好词儿了么?” “你……”那妇人当即吵嚷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老婆……” “住嘴!”赵成材狠狠的指着她,“你若是再敢对我娘子有半字不敬,别说你是个女流之辈,我就不敢动手打你!周夫人是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闹事的?你若是有名有姓的,就请报上来,说不得我还要亲自去查证一番,纵然打起官司,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 “我……”那妇人眼神明显闪躲起来。 “何妈妈!你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李鸿文忽地满面春风从后头迎了上来,假装发现奇珍异宝似的,猛瞧着她身后那个周老爷,“哟!这不是周权吗?怎么也一并过来了?何妈妈,难道您想把您那四美院搬到这儿来?那恐怕不行吧?别把我们学堂的孩子们给带坏了!” 一见着他,那二人顿时慌了手脚,招呼不是,不招呼也不是。 赵成材心下越发有了底,“鸿文兄,请问这是哪家的周夫人和周老爷啊?” 李鸿文一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四美院的老板娘何妈妈呀!那位周权是她院子里的龟公,何妈妈,难道您什么时候从了良,嫁了他?那怎么也不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啊?” 那何妈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旁边众人一瞧,原来是妓院的老板娘带着龟公假扮夫妻来闹事。这个不用问,肯定人家秀才娘子就是冤枉的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找这个茬儿呢? 李鸿文嘻嘻笑着,“何妈妈,你那四美院离这胡同可有好几里地呢!敢问这赵夫人是怎么得罪了您?若是不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恐怕你今儿可是脱不了身了。” 何妈妈百般无奈,悄悄凑到李鸿文身边,吞吞吐吐的道,“李公子,这……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你替我把场子圆了,回头让我们院里最好的姑娘侍侯你!” 李鸿文故作听不到,支着耳朵问,“大点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赵成材重重哼了一下,声色俱厉,“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何妈妈!倒是领教了!既有名有姓,那就好办了。鸿文兄,你既认得她们,那烦请帮我做个证,我非一纸诉告她不可!无端寻衅滋事,造谣生事,诽谤污辱我家娘子,你当这北安国的律法是写着玩儿的吗?” 何妈妈这下可吓坏了,连忙拉扯着李鸿文的衣袖,“李公子,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说什么?”李鸿文两手一摊,“我哪儿知道何妈妈你这玩的是什么鬼把戏?我只瞧见你与那周权假扮夫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漫骂赵秀才家的娘子,这也不光是我一人看见的,众街坊邻居全都瞧见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应声,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李鸿文又凑近了些低声道,“何妈妈,你这儿这事可闹大了!这么多人围观,赵秀才家岂能善罢甘休?我知道你肯定是跟他家无冤无仇的,可今儿这事你要是不当众给个交待,恐怕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何妈妈当即气焰就矮了三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是……是旁人叫我来的!” “到底是何人指使?”赵成材非常气愤,抓着那王八蛋非把他拆皮剥骨不可! 何妈妈左顾右盼,还想拖延,那周权怕进大牢,心中慌张,小声道,“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您就说吧!” “那你去说!”何妈妈把他往前一推。 周权上前赔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孙大爷让我们来的!” 乍听一个孙字,赵成材顿时气结,“孙俊良?” 周权点头哈腰,“就是他!让我们来闹事。具体怎么谈的,我就不知了,还是得问何妈妈。” “好啊!好啊!”赵成材火气腾腾就起来了。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是净给我找麻烦,那咱们就来个了断吧! 何妈妈忙道,“那你既然知道,这里可没我们事了!” 她转身就想上车走人。 赵成材脸色黑得吓人,“谁都不准走!” 家里人都已经闻风而动,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恶意中伤败坏人的名节,可是比捅人一刀更加恶劣的行径。 赵成材对着李鸿文一拱手,“鸿文兄,这儿麻烦你呆一会儿,做个见证,我去衙门里请程队长过来!” 何妈妈慌了神,“嗳!这可不关我的事!你们要找去找姓孙的,别找我呀!” 李鸿文摇头叹息,“何妈妈,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了呢?这种诽谤诬蔑的事情是能随便说说的吗?何况对方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家,人家怎能不弄个清清白白?不过也没你们多大的事,只是少不得要上个公堂,写个证词的。” 这一上公堂能有好果子吃么?何妈妈当即在那儿呼天抢地,几次三番想要逃脱,却被人团团围住,根本走脱不得。 等官差赶到时,赵成材已经悄悄问明了章清亭事情详细经过。那公堂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让家人全都回去,就约了李鸿文押着一干人等到了公堂。 何妈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一五一十把事情都交待了。 原来孙俊良也是她们那儿的常客,养好伤后过去寻风流快活,酒后就把受的窝囊气给说了,还放出豪言,谁能帮他治治赵成材和章清亭,出了这口气,他就赏银百两! 这何妈妈一时贪财,便留上了心。之前听说赵成材和县官关系甚好,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后听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说起娄大人走了,赵家又在卖胡同,何妈妈便想了这么个损招,假借来看房子,趁机寻衅滋事。 先是假扮夫妻二人一同看房,消除章清亭的戒心,然后何妈妈假意说要出恭走开,留下章清亭和周权独处。章清亭本来还非常热情的介绍着自家院子的优势,谁知那周权忽地上来拉扯她的衣袖,何妈妈趁机杀个回马枪,扯着两人不放,周权当即反咬一口,硬说是章清亭勾引他,何妈妈趁机就闹腾开来,意欲败坏章清亭的名声,从而带累赵成材。 赵成材恨得牙根都痒,既恨孙俊良的卑鄙无耻,也恨这女人的恶毒心肠。 何妈妈却是委屈之极,“那姓孙的很是小气,说事情没成,一文钱都不付,非等成事了才肯给钱。我都没收钱,也不算太严重吧?” 陈师爷急忙追问,“这口说无凭,你既连钱都没收到,凭什么来干这档子伤天害理之事?” 何妈妈倒也不笨,“我让他打了个欠条的,上面注明了我帮他做这事,事成之后他得付我一百两银子。就收在我屋子里,要不我干嘛来惹这一身骚?” 这个可是重要物证,程队长赶紧带着捕快跟着她去取了来。 何妈妈回了家,还以为自己没事了,“那我交了这个,就不用再去衙门了吧?” 程队长收了东西冷笑,“无知妇人!你还真当那律法是玩笑了么?赵秀才可是把你们都给告了的!他这苦主没发话,你还想跑哪儿去?” 何妈妈哭丧着脸又被带了回来,求赵成材放她一马。 赵成材现在可没空理她,证人证词都有了,便请求立即批捕孙俊良。 程队长简直是太愿意赵成材打这官司了!何妈妈和孙俊良可都是有钱人,把他们抓牢里来,那衙门上下的好处可少不了啰!他喜孜孜的也不畏辛苦,连口茶水都不喝,立即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又去孙家提人。 (PS:天好冷,码字码得手僵僵的,好想要一只红泥小火炉,抱着烤红薯……口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八)挨批 突然见官差如狼似虎的闯进家中,孙家老少三人可都吓坏了。尤其是听说要抓儿子去坐牢,孙老太一时冲动,居然让看门的老苍头放狗咬人。 这下罪名更重了!公然拒捕,还放恶犬袭击官差。罪加一等! 这帮衙役也不是第一回和孙家打交道了,早知道这家人的恶形恶状,来时就带了棍棒绳索,当下一顿乱棒,将孙家恶狗尽数打死。在外头找了个乡人,雇了辆独轮车,堆上死狗作为物证,绑了孙家四人,一同提上公堂。 左邻右舍瞧了,无不出来拍手称快。 等到了衙门,天都黑了,众人也不歇息,秉烛夜审。 杀威棒一敲,孙老太本还想硬气一下抵死不认,架不住孙俊良是个软柿子,与何妈妈两相对照,立即招供了。 录下供词,签名画押。 因县官不在,一干人等便都要关进大牢,等新任县太爷来了,再行处决。 那孙老爷见势不妙,倒是在路上就从手上抠下枚金戒指,交给了程队长,此时他便说了句好话,“这老头倒是没干什么,是不是放他回去得了!” 若是孙家一网打尽了,他们可就没油水捞了。总得有个人在家做散财童子啊! 赵成材不是第一天进官场了,当然知道其中窍门。顺水推舟便允了,连孙老太他也不告,不过她是咎由自取,放狗伤人,将由官府来定罪。 孙老爷绝处逢生,侥幸逃过了。连带着老苍头做了供词,便也一同放了回去。 那何妈妈也趁机讨饶,赵成材主要目标不在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可也不想便宜了这个恶毒心肠的妇人,就是不松口。直到李鸿文在一旁提点着,逼着她跪下敬茶认了错,方才罢手。 何妈妈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赵成材却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又在旁边提了一句,“我是不怪你了,可这官司一日未了,你也一日脱不了干系。若是日后反悔或是跑了,那可怎么办?” 陈师爷心中暗笑,这个傻老鸨,怎么就偏偏撞赵秀才手上?赵成材这几个月的师爷可不是白干的,各项条文律法摸了个滚瓜烂熟。 陈师爷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说起来赵成材这是为他们赚钱呢,这么大份礼他怎么能不收? 当即正色对何妈妈道,“作为证人,你若是不想坐牢,需交了钱,让个有功名或是有身份的士绅给你做担保,在家候审,随时过堂,得随传随到!” 这个何妈妈应允,她的店在,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只是那保金得要多少?” 陈师爷伸出三根手指头,“也不多,就三百两!” 何妈妈听得肉痛,嘴角抽搐了两下,“那还有得退不?” 陈师爷一笑,“那就请您让人送几件衣裳来,进牢里住几天吧!一文也不要,还管三顿饭!” 何妈妈敢进那大牢吗?她虽是做这下贱行当,却是跟富人家一样娇生惯养到如今,打死她也不可能踏进那又脏又臭的牢房半步。 这下当真可亏死了!一文钱没赚到,倒贴出去三百两。 何妈妈咬牙切齿的骂孙俊良带累了她,却仍是乖乖交了三百两纹银,又好说歹说允诺了若干好处才求着李鸿文给她做了个保。 李大秀才倒是一脸正气,“我可不是想你那儿的好处,只是这乡里乡亲的,你又是为人所骗,才帮你这个忙。你可别想歪了!” 他自从当了书院院长,要为人师表,确实洁身自好了许多,再不敢轻易踏足花街柳巷了。 行吧!你这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妈妈只求有人帮忙,也不多言语了,交了保,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该收的收,该押的押,事情办完,剩下众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既然事涉官司,也不好太过亲热,各自散去。 出了衙门,赵成材这才谢过李鸿文,“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巧?” 李鸿文笑道,“哪里是巧?你那时先走了,我把考卷弄完本来也打算走的,却是你家小妹不放心,特意请我过去瞧瞧的。没想到刚好是他们,也是赶巧了,才替你们解了围。” 赵成材恍然大悟,心中很是欣喜小妹子的机智灵巧。见天色已晚,便要请他去吃个便饭。 李鸿文摆手,“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都这么晚了,你家里肯定都等得着急了,赶紧回去吧!明儿学校还要考试,我也早些回去歇着了。” 与他分手作别之后,赵成材一路想着心事,这外头的事了了,也该回头收拾家里的事了。 全家人都没吃饭,翘首以待等结果呢!听说孙俊良母子入了大牢,无不颔首称快。 赵王氏忙问,“那他们到底会治个什么罪名?” “这个要看县官怎么判了!”赵成材也不敢说准,“若是轻判,打上一顿大板,罚上些银两完事的也有。但若是依着律法,孙俊良少不得要判两三年流徙,他娘年纪大了,若说判的多重不太可能,很可能是法外开恩,罚她做些纺绩之活,也就是了。” 方德海也在,他是跟官府打过交道的,当然清楚其中的黑幕,只是现在报应到了坏人头上,却是大快人心,“这孙家两人入了狱,怕是得大大的破一注财了!况且让他们坐了牢,就很得遭些罪了,这就够他们生受的!这个仇就算是报了一大半了。” 赵成材点头,“所以这事咱们就不要再急进了,只等着县官来判就是。事实俱在,除非他们家有通天的本事,或是遇到一个实在糊涂的官,否则孙家定是要好生受一番厉害教训的。” 大伙儿这才安下心来,吃饭不提。 等到晚上回了房,赵成材把门一关,板起了脸,“娘子,咱们过来谈一谈!” 章清亭还真有话想跟他讲,今儿这事虽然不是她的缘故,但却是自己行事不周闯下的祸,不仅有损自己的名节,还带累了全家的声誉。无论如何,她都是赵成材名份上的妻子,当下脸上一红,赔了个礼,“今儿这事是我的不是。” 赵成材连连摇头,很是叹息,“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着了人家的道儿呢?” 章清亭微撅了嘴,心里也在生自己的气,低垂着粉颈默然听训。 见她如此,赵成材实在不忍心责备,但有些该说的话却一定得说清楚,“知你怎么犯的错么?” 章清亭斜睨着他,心中暗道,我认错归认错,但你可别太过分,无的放矢! 赵成材伸出四根手指头,“我送你四个字,急功近利!” 章清亭微微有些皱眉,心中不服,我哪有如此市侩? 赵成材还当真要好好批驳她一番,“你自己好好想想,咱们一桩桩的来是。先说眼前这事,我知你着急把房子租出去还债做生意。可是娘子,无论你怎么行事,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合乎规矩礼仪,如此才不会被人拿捏住话柄,惹来非议。你平日最是稳重有礼的,今儿这事,你但凡多个心眼,都不该和那龟公独处一室。这瓜田李下,日后须得时刻牢记!” 章清亭听得脸上发烧,确实是自己疏忽了,只想着推销房子,一下就没注意这男女大防。虽说是那何妈妈闹出了事,但若是跟其他人同处,次数多了,就算没闹出事来,但也一样会给人指指点点,惹来流言蜚语。 赵成材又批第二桩,“还有那从前开绝味斋也是,确实,那铺子倒了,全怪成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未尝又不是你急于求成,树大招风所致?” 章清亭心下细细思忖着,她当时只琢磨出是自己利益分配不均所致,但是赵成材这么一提,她才猛然顿悟。 是了!她那日要救贺玉华,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出面呢?随手打发张金宝或是赵成栋去不行么?自己虽然是救人心切,确实也是一时冲动强自出头,才招惹来了薛子安。 到后来她家生意那么好,岂不知得罪的人也同样多?纵然是没有薛子安派人来偷秘方,又焉知不会引来其他同行的妒忌?若是总有人不断的想挖她墙角,那她又能防得住多少次,生意又能撑多久呢?她只想着如何多赚钱,把生意做大,又有没有留神看看四周的动静呢?就连那供应猪肉的王江氏都妒忌的跑到牛姨妈那儿搬弄是非,外头又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想通此节,章清亭脑中是嗡嗡作响,心如擂鼓,冷汗涔涔而下,秀才分析得对,若是不谨记此节,日后还有她亏吃! 响鼓不用重锤,提点了这几句,赵成材看她眼神,就明白她已经想清楚了。 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章清亭端了捂着手,脸上无比诚恳,“确实我该负很大的责任!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 赵成材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当真追究起来,我的责任更大!若不是当初逼你签那什么劳什子的协议,你也不至于着急挣那一千两银子离开。” 章清亭听得也是哂然一笑,“但我确实心态不好,太急进了!” 赵成材很是宽容,“年轻人嘛,毕竟是初次从商,锐气当然足一些。也不全怪你,日后记着莫要重蹈复辙就是。” “说得你好象多老气横秋似的!” “那可不一样!”赵成材指着自己,“我是读书人,自然该比你们老成持重才对!若是咱们一家子都这么冒冒失失的,那日子过起来还了得?” 章清亭耳根一红,不接他这话。 赵成材只好把话题跳过,“还有桩事,我没好意思跟你开口,你知道是什么么?” 章清亭不知。 赵成材把她让晏博文写的那份要方德海开班办学的申请拿了出来,“就这个!” “这个也有什么不妥么?”章清亭不明白。 赵成材嗤笑,“岂止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我这可不是针对阿礼,单论他这篇文章,字迹潇洒,言辞工整,都可以贴到我们学堂当摹本了!可内容却是太过儿戏,你知道象什么么?” 章清亭抬眼瞧着他,赵成材眉毛一挑,“就象公子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玩笑之作!完全不知人间疾苦!” “哪有这么差?”章清亭被批得有些下不来台。 赵成材瞟她一眼,“你们倒想得美,让方老爷子不教绝活,只教些家常菜的做法。那我问你,若是大家都跟他学了,让那些小厨子们吃什么喝什么?他们日后还怎么收徒弟?不断人家财路么?” 章清亭一哽,还真没想过此节。 “还出书!真亏你们想得出来!”赵成材大摇其头,“且不说你那书有几个厨子看得懂,会买回去。我先问你,你知道咱们扎兰堡印书的地方在哪儿么?” 他自问自答,“一个都没有!连郡里都没有!能大规模出书的全国只有一个地方,就是京城!你以为这书是你想印就印的?简直开玩笑!当然,象有些大户人家,闲了没事,想给自己刻本诗集,印个经文什么的,也是有的,但你知道那费用要多少嘛?” 他扳着指头一一算给她听,“请雕刻师傅,买木材制版,再买纸浆回来印刷封装,看你那字数,没个一二年工夫,根本下不来!你们现在有多少钱,还去折腾那玩意儿?就算给你折腾下来,你得印多少本,一本摊下来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你都算过没有?” 章清亭听得脸红,她还真不知道印本书原来这么费事。 赵成材横她一眼,“咱们两家沾这条胡同的好处可太多了!你们可别把心思太钻到钱眼里去了!还想租了学堂自己收了钱办班?当书院是菜市场啊,想来就来的?我都没脸出去说!” 章清亭被批得哑口无言,小嘴越撅越高,低头闷闷的嘟囔着,“那人家不来问你了么?也没往外说过。” 赵成材瞧她这又羞又恼的小模样却很有几分可爱之处,心中好笑,强自按捺住想要上弯的嘴角,见敲打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夸奖了。 (PS:天一冷,特别容易觉得饥寒交迫,哦!先去吃饭鸟,二更晚点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六九)暗涌 赵成材打完棒子,开始给甜枣了,“不过呢!你们想这主意,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日后要是有机会,我倒真想办个这种专教人劳作之技的学习班。比如编筐、种地什么的,又不用保密,又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到的技艺。那时若是方老爷子愿意,可以来教大伙儿炒两个家常小菜,包个饺子做个点心之类的。当然,学堂是没钱付的,让大伙儿来学点东西,主要是个荣誉。” 章清亭听得有理,确实不该头脑发热撩拨着方德海,一门心思想着赚钱,学堂毕竟是个读书的清静之地,若是用来赚钱赢利了,那人家该怎么想他们呢? 赵成材又道,“不过方老爷子把他毕生所学记录下来倒是对的,就让他们家留作传家宝吧!毕竟是一辈子的心血,若是失传了实在可惜。” 章清亭老老实实点头。 赵成材最后替她总结了一句,“这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赚钱是要紧,但千万莫在赚钱时失了做人的根本。那你纵然赚再多钱,迟早有一天也会跌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章清亭心服口服,“我一定谨记在心。若是日后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你尽管指出来,千万不要客气!” 听到日后二字,赵成材心内很是有三分小得意,“行了,你今儿也累坏了,早点歇着吧!” 章清亭自去洗漱了睡下不提,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赵成材说得有理,心里很是安心,身边有这样一个良师益友,可实在是太帮忙了。 赵成材在外间读书至三更方才歇下,身体很疲倦,但脑子里却很兴奋。 嘿嘿!看来今儿这番话说得没错,定是让章清亭对他刮目相看了。这有时候男女相处也不能一味迁就,既得相互哄着点,还要敲打着点一路前行。 赵王氏跟他提起,说怕章清亭赚了太多钱把赵成材比下去的事情,其实赵成材早就放在心上了,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那是鬼扯!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甘心让自己媳妇爬到自己头上去。 但章清亭是个例外,她既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意愿出去赚钱,若是把她强制性的压在家里,只会激起她的反感,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唯一的方法就是帮助她前行,当然,也不能完全在她身边做个军师,那可体现不出来他赵大秀才的水平。得让自己成了章清亭的主心骨,让她慢慢的依赖上自己,这样,二人将来的日后才能过得下去。 赵成材骨子里还是觉得一个家必须由男主外,女主内的,大事归他管,小事由她去,章清亭可以出来抛头露面,但必须仍是以他为核心。 可要做这根主心骨确实也不容易啊!赵成材暗自叹了口。,瞧他,为了章清亭的事情明里暗里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还得拼命逼自己上进。不过随着章清亭的生意慢慢做开了,赵成材也越发感觉到自己要考取功名的重要性。 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真要遇上什么事情,必须依附于真正有权势之人才能解决问题。象之前有娄大人,可是之后呢?总得靠自己才稳妥。 就象孙俊良一家,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告他一状,然后尽力录下对他不利的证词,可采不采信,全在县太爷一人身上。就算是再来个好官儿,一样护着他们家。但若是日后章清亭生意做大了,不局限于本地了,她再走出去,谁能罩着她?毕竟还得自己家里有个货真价实的官儿才站得住脚。 赵成材心里盘算着,明年秋天考个举人那是必须实现的目标。反正有娄大人给的名帖,过些时,等学堂和家里的事都弄下地了,他还真得抽个空再上郡里拜会一下那几位大人还有方大儒,好生跟人家联络联络感情。娄大人那儿也该有些书信往来,多铺些路子总是没错的。 至于章清亭嘛,赵成材脸上挂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若是把她的心攥紧了,她的人不迟早是自己的? 不急!不能急。 她的人都留在自己身边了,又有谁能,或者说谁敢抢了去? 赵成材眼中流露出一丝狠劲,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他平日里温吞的性格是象赵老实,但骨子里却也流着赵王氏那份强悍的血脉。对于自己真心想要守护的东西,他绝对是当仁不让的! 思议已定,赵成材终于阖上眼,安心睡去了。 夜深人静,有人却还睡不着,悄悄的披衣起来,静静望着夜空中皎洁的下弦月,满怀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今儿在现场,晏博文是多么想冲出去保护章清亭,可是不行!人家一句你是她什么人?就能把他驱离千里之外。 其实赵成材问到的,他也想到了,若是让他上前,他自信可以比赵成材做的更好。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成材理直气壮的冲到众人面前,大声宣布,她是我娘子! 晏博文啊晏博文,你怎么可以生出如此卑鄙而龌龊的心思?难道你忘了,你这名字怎么来的?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你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妻子产生不应该有的情愫?难道你不仅害人性命,还想要夺人妻子?那可真是五毒俱全,天理难容了! 晏博文摇头苦笑,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章清亭根本就不象是赵成材的妻子! 生长于官宦之家,晏博文就算忘了所有的一切,但察颜观色的本事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大户人家婢女众多,年轻貌美的多半与主子有染,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而身为一个男主人,首先就得学会看好自己身边的丫头,再去分辨别人身边的丫头是不是通房,免得弄出笑话来。对于一个女子是否处子,晏博文自信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的。 章清亭体态轻盈,眉目清明,半点也不象嫁过人的小妇人。而且和赵成材两人之间,实在是太客气了,完全缺乏夫妻之间那种该有的亲昵。 他一直还记得上回章清亭曾经说过,她不是赵玉兰的真嫂子,难道她和赵成材之间,竟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她和赵成材不是夫妻…… 晏博文的心动了一下,却不敢往下想下去了。因为那前景实在太美好,美好得让他觉得不够真实。 章清亭与他是同一种环境下长大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晏博文不想去探究那原因,他只知道在自己这样跌落凡尘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同道中人该是多么值得庆幸。 都说章清亭以前是杀猪的,可晏博文无论如何不能将她与杀猪刀联系在一起,这么样一个端庄娴静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杀猪? 可是,赵成材于已有恩,当初还是他作主收留的自己,自己怎么能对他的妻子生出觊觎之心?晏博文又暗自唾弃。 但是,如果他们本来就不愿意生活在一起,那章清亭,会不会是上天赐给他在这穷途末路时最好的机遇? 也许,他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晏博文满怀忐忑的睡下了。 天光放晓,金鸡唱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扎兰学堂里气氛无比严肃,迎来开学以来第一次考试。 几百名小学子正襟危坐,抓耳挠腮的答着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考题。牛得旺也在其中,不过他纯粹就是应景,除了费了半天劲,写下大大的“牛得旺”三个字,什么也不会了。 赵玉莲闲着也是闲着,便将那考题一一答上,怕他吵闹,便交了卷,带他出来。 “这试就考完了?”牛得旺还一脸的意犹未尽。 赵玉莲哄着他,“是呀,这就考完了,咱们回家去吃糕好么?” “嗯!”牛得旺重重的点着头,跟她回来了。 张发财笑眯眯的拿了零嘴招呼小胖子,“旺儿考完试了?” 牛得旺点头,坐下吃东西。赵玉莲将他托付给张发财,自去准备牛姨妈交待给她的开店之物了。 书院里,李鸿文拿着赵玉莲交来的卷子摇头叹息,“成材,你看看吧!” 卷子上牛得旺那三个大字歪歪扭扭,但赵玉莲的答题虽然简单,却是字迹娟秀,文词流畅,分明可以看出具有了一定的水平了。这两相对照,怎不叫人愁思顿生? 赵成材心里越发沉甸甸的难受,除了为赵玉莲,也有为牛得旺的。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就算是牛姨妈肯取消赵玉莲的婚事,那他呢?又没个兄弟姐妹扶持,谁来顾全他的终生?总不能这么一辈子懵懂无知吧? 牛得旺是傻,但也没有笨到不可救药,和天生的愚儿还是有一定差别的,那他这病还有没有得治? 赵成材不觉就问了一句,“鸿文,你常年在外头跑,有没有见过能治我表弟的大夫?” 李鸿文为难的摇了摇头,“没有留心。不过,京城倒是有个很出名的药堂,叫做济世堂,里头大夫姓黄,是祖传几代的医术了,听说可以药到病除的。我没在那儿看过病,却在他们店里给家里人买过保胎丸,益寿膏、金创药、定心丹什么的,听说效用都不错。只是咱们隔着这千里迢迢的,实在难办。” 赵成材叹了口气,心里忽然想起,能不能在给娄大人的信里提一句呢? 似乎不大好,头次去信就麻烦人家。他想了想又问,“那郡里呢?你有没有听说过比较出名的大夫?” 李鸿文摇头,“这个确实不知。” 赵成材想想,还是下回去时自己留心打听吧,暂且只得把此事搁下了。 (PS:在寒冷的冬夜里打个滚,来点票票、打赏、留言啥米滴,温暖偶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试探 新胡同里书画挂了两天,已经卖得七七八八的了。筹得的银两当然是全部交到了学堂账上,几位夫子见剩下的画也不多了,若是还零散摆放在十几套院子里,让来买的人也太吃力些。况且章清亭有几套院子已经租售出去了,人家都陆续开始置办家什,要做生意了。读书人总是清高些,他们也不想和这些商人搅和在一起,便商议着把字画全都收回来,摆进书院后头的文魁阁里,若是再有人来,从角门进去便是。 章清亭昨晚蒙赵成材一番教训,心态平和了许多。现在这新胡同已经沾了学堂义卖之光弄得街知巷闻的了,若是再要强留下来,那可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是趁着脸没撕破之前,快点把场子圆过来吧。 算算剩下的几副字画统共也不过二十来两银子,她便爽快的表示自己愿意全包圆了拿下,就当是借了他们的光,也该付点利息的。 那些夫子当中有些看出章清亭之前用心的,本来有些鄙夷,可瞧她如此大方行事,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的便把此节揭了过去。 章清亭心中暗道一个好险,若不是赵成材提前预警,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如何推销房子,却没有顾及到名声问题,就算人家现下不说,日后肯定也是会招人非议的。 她出身官宦世家,当然知道商贾之流极是让人看不起,自己既占着个秀才娘子的身份,那待人行事定要有些读书人的风骨,才不被人小瞧了去。 又有一桩,如今这买卖做起来了,少不了跟人打交流,还多涉银钱之事,总是章清亭和方明珠二人同进同出,就非得把她俩绑在一起,实在有些繁杂不清。 章清亭想了想,私下向方德海讨个主意,“我的意思,竟是请阿礼来做我们两家的账房总管,但凡这记账收钱,应酬开销什么的,都先交他负责,有意向了再来找我们,您老觉得行得通么?” 方德海略一沉吟,“接人待物没问题,可这大宗银两还是得咱们自己收着才妥当些吧?我不是信不过他,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章清亭点头,琢磨了一阵,“咱们既然用人,就不能疑心有他,要不阿礼面子上也过不去。公账和银钱还是交他管了,但咱们可以学那些大户人家,咱们到钱庄开个联名户头,您给明珠刻一枚印章,我刻一枚印章,账上的银钱过了一百两,就须得存进那个户头里,他们钱庄里都有专用的银票子,凡是有什么需要支取的,让他写了条来,盖了咱们两人的印章才算数,他也才能据此入账。以后这条胡同的租金也归他负责来收,有什么问题也先找他解决,再有些不得作主的才找我们。反正都住在一起,每晚给我们报次账就行了,您瞧这样可好?” 方德海点头,“这样咱们确实省了不少心,那阿礼的工钱怎么算?还有,他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吧?得找个人帮着他点,要不让你们家金宝来?” “阿礼的工钱当然是要给的,一个月暂时就定二两银子吧。”章清亭又想了想,“至于金宝就不用了,我还指着他帮着打理家里的小店。这胡同不过是收租与出租,就是开头这段时间忙点,咱们都还在帮着,等日后理顺了就没多少事了。若说要人帮忙,让小蝶来吧!她女孩子毕竟心细些,和明珠又要好,两个小丫头在一起说话行事都方便些。” 方德海觉得也是,“那你呢?想到做别的什么营生了么?” 章清亭一笑,“就是还没有呢!需要时间好生想想。况且我总是个成了亲的妇人了,老是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也实在不太象样,要是没什么事情,让他们先在外头料理就是了,有事再来找我。” 方德海打趣,“是不是昨儿那事,你家相公批评你了?” 章清亭笑道,“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我也该注意下分寸的。说起来,倒是有件事,我得向您老赔个不是了。” 她又将出书之事跟方德海解释了一番,“这事全怪我!都没想仔细就胡乱来撺掇着您,差点弄出笑话来,您老多包涵,可千万别见怪!” 方德海笑了,“哪能怪你?说起来,我也是一时糊涂了,被你们那么一说,就动了心。幸好成材人稳重些,帮咱们想到了。要不真要做起来,亏了血本,那才叫肉痛呢!没事没事,反正明珠有在帮我整理了,只要能留给她,做个家传之物,我心愿足矣了。一会儿叫阿礼明珠他们过来,咱们把这事情说给大伙听吧!” 书画既已撤完,借李鸿文家的下人们也可以回去了,一人都打赏一百文,雇了两辆大车,把他们送了回去。赵王氏眼见没事,也和赵老实赵成栋一起回了家去,去年种下的冬小麦快熟了,还得准备收割之事。张发财倒是主动提出来,到了收割的时候,全家都过去帮忙。章清亭也惦记在了心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赵成材,她也应该有所表示的。 这边方德海把跟章清亭商量的事情一说,众人也无异议。 将没有租售出去的小院门口全都贴了个红纸条,写上待租二字,锁了门,只留一人看守,要是想来看房,直接方家后院找晏博文就是。 计议停当,章清亭便要张罗着出去开户刻印章了。 晏博文心里头却隐隐有些不快,若是章清亭就此在家深居简出,他想试探岂不是更加困难?想了一想便道,“老板娘,我以前倒学会一点篆刻之术,若是不嫌弃,我来给你们刻吧!” “好啊!”方明珠抢先拍手叫好,“那能让我自己写自己的名字,阿礼哥你帮我刻在印章上么?” “当然可以。”晏博文一口应承,“不过得先去挑两块玉石,买一把雕刻刀回来。” 张小蝶他们听了新奇,各自也想要一枚印章,央求着晏博文。 章清亭笑道,“一个两个正经字还没学会,倒学会偷懒了!索性阿礼你在方家店门前也挂个招牌专刻印章吧,就赚他们这些懒人的钱!金宝留下来看着胡同,来了客人方老爷子您先招呼着,我们去去就来!” 说笑着一同出来,找了玉石店,买了几方印章,象章清亭和方明珠因涉银钱,自要用好些的玉材,其他众人不过随便拣了块普通石头。 章清亭想了想,又多挑了两块,“一块刻上张家文房店,一块刻上张发财字样,日后他再租书什么的,可以盖上这章,便是方便多了。” 晏博文微微一怔,听她如此自然的说起父亲的名讳,丝毫也不避讳,这是何故呢? 没有追问这个话题,倒是就势试探起来,“要不要替赵大哥也刻一块?就选你刚才挑的那块一样的石头吧,我在上面替你们雕一对鹣鲽、鸳鸯、比目鱼还是大雁?” 章清亭脸上微红,当即拒绝,“不要!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晏博文心中一跳,她怎么反应如此羞涩,又多问了一句,“你是他娘子,自然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章清亭更是大窘,“我才不知道!阿礼也学着方老爷子一样爱取笑人了!” 她娇嗔的低头走开了,那无限袅娜的模样真不是装的,直如少女一般。 晏博文心里猛地狂跳了几下,有隐隐的欢喜悄然绽开,肯定了一大半。 一时众人挑完了,回了家来,晏博文量了尺方,让各人写了名字交他,自去篆刻了。 张金宝忽地想到,“阿礼既然能刻章子,那他要是再刻个一模一样自去取银怎么办?” “这话幸好你没在外头说!”章清亭肃容道,“否则对人可是极大的污辱!这每一方玉石不同,纵是一人篆刻,也很难做得完全相同,天衣无缝的。况且这种印章拿回来,我们自己启用前都要敲个角的,你让他怎么仿去?再要多说,便是对人不信了。这是你不知道,所以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 张金宝吓了一跳,点头记下了。 此时赵玉莲办完事情也回来了,进门先问,“旺儿呢?” 张发财道,“出去玩了!银宝元宝他们带着呢,出不了事的!” 赵玉莲这才安下心来喝茶。 章清亭笑问,“今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玉莲放下茶杯才道,“差不多了,姨妈让我瞧的几样家什,我都瞧好了,也找师傅上门量了准备订制了,只是几样铜铁之物还没找着人来做,明儿再跑一趟也就差不多了。” 章清亭突然想到了一人,“那我帮你介绍个人,包管做的又快又好!”又交待赵玉兰,“你明儿多做些点心,再买些肉,蒸上些肉包子,我要送人的!” 赵玉兰刚应下,赵玉莲却笑道,“大嫂要送礼么?这眼看端午就快到了,倒不如多包点粽子,做点绿豆糕芝麻糕送人,那个怕是更应景些。” 是哦!章清亭不觉哑然失笑,“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么大节都给忘记了!”她琢磨一下,这粽子糕点都得多做点,还得打点着给赵成材送人的,便提了笔道,“那大伙儿说下要买什么,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办吧!” 赵玉莲笑道,“若是要做,能不能请姐姐辛苦一下,也预备着姨妈的一份子?她端午节前,必是要来的,少不得也要办些东西回家送人,到时我帮着姐姐一起做!” 赵玉兰也笑了,“姨妈有你这个贴心的小管家,真是不知少操多少心!” 章清亭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叹息,一时提笔把过节大致要用的东西记了。 因为明儿放假一日,赵成材今儿下午便在学堂里忙着批卷子,天交黄昏才回来。听章清亭说起办节和让晏博文兼了半个管家之事,点头赞许,“如此就对了!其实我倒是早想说让你们请个掌柜的回来,迎来送往的也都有个人照应,可毕竟事情也不多,半生不熟的也不好请人,既然阿礼愿意,他倒是个极好的人选。这做老板的就得有老板的样儿,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否则你也累,旁人看着也心疼!” 章清亭横他一眼,这个秀才,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那过节了,你有多少份礼要送的?衙门那儿、书院那儿恐怕都得备下吧,还有你家,倒是问问你娘,哪天收割,好让大伙去帮忙。再有,你们家怎么也没个亲威往来的?敢情就牛姨妈一家?” 赵成材扑哧一笑,“怎么可能?说起来爹娘两边亲威都不少!不过多少年都没走动了,想来也不会来的,不用理他们!” 他心里盘算着,沉吟了一会儿,“你给我记一下,李鸿文家礼要厚些,准备四盒糕点,甜咸荦素各种口味四十个粽子。陈师爷那儿就他一人,两盒糕点十个粽子也就够了。娘那儿等她自己来说,其余的皆是一盒糕点六个粽子吧,准备个二十份,我再送人!” 章清亭一一记下,忽而笑道,“我竟成了你的使唤丫头么?替你记这些东西!” 赵成材嘻嘻笑道,“你愿意当你自己是丫头就是丫头,当自己是别的……更好!” 章清亭耳根一热,佯怒着把笔一搁,“我不管了!你自己爱办什么找你妹子说去!” “别走啊!我还有好消息告诉你呢!”赵成材正洗了手在擦水,忽转头见她生气了,赶紧又正经起来。 “有什么好消息?”章清亭转身嗔他一眼,“要是再油嘴滑舌的我可不依!” 赵成材呵呵闷笑,“真是好消息!今儿……” 他刚想说话,忽听外头牛得旺哭闹着进来了,“姐!姐姐!” 这是怎么了?众人忙都跑出来瞧。 牛得旺身上滚得跟个泥猴似的,全是尘土,小胖脸涨得通红,呜呜哭着。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赵玉莲看着可心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一)你是我媳妇吗 见牛得旺被人欺负了,张发财立即训斥着后头跟回来的俩儿子,“不是让你们看着旺儿的吗?怎么把他弄成这样?” 银宝元宝一样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耷拉着脑袋辩解着,“旺儿他也没吃亏!我们有帮他打架来的!” 赵成材虎着脸道,“你们怎么能打架呢?上课时老师是怎么教的?怎么才下了学就全忘了?是跟谁打的架?为什么打架?” 牛得旺小胖嘴撅得老高,仰着肥嘟嘟的胖脸问赵玉莲,“姐!那个……那个谁……” “洪细文!”银宝在后头提醒。 牛得旺一脸委屈,“那个洪细文说你是我媳妇!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有个大老婆!姐,你明明就是我姐!怎么会是我媳妇呢?是他们弄错了,对吗?”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尴尬得不行,要怎么跟这孩子解释? “姐!你快说嘛!”牛得旺摇着赵玉莲的衣袖使劲摇晃。 赵玉莲俏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支支吾吾的道,“旺儿……姐,当然是你姐!” 可是,她能说自己不是他媳妇吗?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让牛姨妈怎么想? 牛得旺立即拉着她往外走,“那你去跟人说,你明明就是我姐!他们非说你是我媳妇!我说他们弄错了,他们都笑我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 赵成材听得真是心疼,拉住了他,“旺儿当然不是傻子,只是他们误会了,改天大表哥去跟他们说说好么?” 牛得旺很是不解,“那为什么现在不去说?” 章清亭温言笑道,“因为现在天黑了呀!别人都要回家吃饭了,你纵是去了,他们也都走了,你要跟谁说去?明儿再说吧!你们这玩了一下午,难道不饿么?玉兰姐姐可做了许多好吃的菜呢!还有糕点,旺儿要不要吃?” 牛得旺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很是苦恼。赵玉兰见此,径直去厨房端了道干豆角烧肉出来,“旺儿瞧,这是什么?香喷喷的肉都烧好了,要吃么?” 牛得旺见了爱吃的红烧肉点了点头,好象确实也有点饿了。 赵成材连忙道,“玉莲,你带他进去洗洗,换件衣裳出来吃饭吧!” 牛得旺暂时不闹腾了。这边章清亭才瞪着两个弟弟,“谁把玉莲这事说出去的?” “不是我们!”银宝元宝连连摆手,很是无辜,“我们本来没跟他们一起玩,就带着旺儿在外头抓石子玩。是他们跑过来跟我们玩的,抓不赢我们,就故意说那些话。那个洪细文带头笑话旺儿,说他上课都离不开媳妇,旺儿生气了,才跟他打起来的。我们当然要帮旺儿,可也没真打,就把人扯开了,就把旺儿带回来了。” “算了算了!”赵成材摆手,“这事也瞒不住人!街坊邻居知道的不少,说给小孩子听也是有的。你们俩也快进去洗洗,出来吃饭吧!” 一家人心事重重吃了饭,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喉咙里象卡着根小鱼刺,噎得人难受。 这样沉闷的情绪连笨拙的牛得旺也感受到了,“你们今天都干嘛?怎么不说话了?” “哪有?”张发财呵呵强笑了起来,“这不是今天菜烧得好吃,都只顾着吃东西了么?旺儿,你觉得好吃吗?” 牛得旺点头,神色缓和多了,“好吃!” 章清亭寻了个话题,望着赵成材,“你不是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是什么?” “哦!”赵成材打起精神,望着银宝和元宝,“他们俩这回考试都考得不错,全进了前五十名!” “是吗?”这一下,一家子终于有点喜色了。 “那我呢?”牛得旺忙不迭的问。 赵成材一笑,“旺儿考得也好!不过啊,你来得晚,又不是我们这儿的人,成绩是不用跟大伙儿比的。” 牛得旺安心了,继续吃饭。 张金宝揉揉两个弟弟的头,“可以呀!没给咱们家丢脸!” 两个小的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低了头。 张小蝶笑道,“那是姐夫教的好!之前学了有段日子呢,肯定比别的孩子强些!” “那倒也不尽然!”赵成材真心夸奖他们,“也有些孩子是别的私塾念过书转来的,若说基础好,也不见得就是这两个了。更何况……” 他忽地一笑,卖了个关子,“等后日那红榜贴出来,你们就瞧得到了!真都考得不错,值得嘉奖!” 张发财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我说女婿,到底第几名你就说呗!怎么吊人胃口?” 赵成材笑道,“岳父,不是我不说,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时落在白纸黑字上才算数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跑也跑不掉的,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张罗氏也很欢喜,“那每天两个鸡蛋没白吃!” 全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张小蝶更加闹腾起来了,“那我们也每天要吃鸡蛋!” “我也要!我也要!”牛得旺高高举起了手。 “行啊!”都不用章清亭开口,张发财爽快的答应了,“咱们这小店虽然利薄些,但供你们几个鸡蛋还是供得起的,以后全家每人每天一个鸡蛋!” 张罗氏道,“那还不如咱们养几只鸡吧!反正院子也够大,我昨儿在菜场还看见有卖小鸡崽的,寻思抓几只回来呢!” 章清亭当即皱起了眉,“那个有味道的,不要弄了!” 赵成材笑道,“就你讲究多!这样吧,咱们买些小鸡崽,我让娘喂着,反正那边房子也空下来了,咱们到时过去拿就是了!” “那可太辛苦亲家母了!”说起房子,张发财也想到一事,“我说闺女,咱们家那个老房子可还破在那儿呢!是不是日后也该修修?将来金宝成亲时,也是用得上的。” “我不要!”张金宝含着口饭,含糊的答道,“你们都住在这儿,让我一人住乡下,我不去!” 张发财挠头,确实,住惯了集市这边,出门干什么都方便,别说张金宝,连他自己也不想回去了,“那房子就那么扔了?” 章清亭道,“又不值几个钱,卖了算了!” 赵成材却道,“既然不值钱,卖了更可惜!你们家那地儿我去过,也不算太小了。若是把那儿好生建起来,日后再买匹驴或是小马车,来往也就方便了。住着可比这边宽敞得多!” 张罗氏很赞成,“真要那样,我还愿意回去住!”她瞧了章清亭一眼,“这儿虽好,总是吵闹些,那儿可清静多了!我们还可以喂点鸡,养只猪,那日子可美呢!”她捅了一下张发财,“到时咱们俩可以回去养老啊!” 张发财想想也对,“还是女婿有见识,那就把那房子留下来吧!” 赵成材还想到一层,“我瞧那后头院子外头还好大一块菜地的,荒着实在可惜了,你们现在要看店,没空弄那个,我让娘去帮你们收拾了,不拘种点黄豆玉米什么的,总有点出息,自家也是要吃的。顺便也就照看下那破房子,别让不知情的人进去了,万一垮了,伤了人倒不好了。或者咱们明儿就去收拾了?干脆拆了拉倒!” 全家人都点头,“听你的!” 赵成材主意已定,开始安排明日之计了。章清亭在旁边斜睨着他,什么时候这秀才不声不响的竟然做起了张家的主? 可喜第二日天气晴好,一早去问了赵王氏他们过节需要准备之物,章清亭和几个妹妹自去采买了,赵成材浩浩荡荡的率领着张赵两家其余的人带了绳索锄头去拆张家那破屋。学堂关门,小店也没什么生意,干脆歇业一天。 许久没过来,那老房子破败得更不象样了,冬天的几场大雪,又压垮了半边。里面倒是没人,只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条流浪猫狗,弄得里头污秽肮脏之极。把它们赶了出来,在屋子几根主梁上拴了绳索,几人还没使出全力,只协力一拉,那房子就咔喇嗽轰然倒塌了,几个孩子看得是兴高采烈。 赵王氏又细问张家具体的田地,张发财很是不好意思的标记了出来。 赵王氏瞧了几块菜地上残留的痕迹直摇头,“我说亲家,你们可真也太懒了些!还有这么些地,竟然只种了这么一小块,真不知你们早先是怎么过来的!” “那些陈年往事,还提他作甚!”张发财赧然道,“现在全给你种了,你爱种什么就种什么吧,咱们可不要你的租金!” 他也还记得赵王氏之前的斑斑劣迹,赵王氏老脸一红,却硬着嘴道,“怎么说话呢!那时大家可都好不到哪儿去!行啦!这块地就交给我们啦,包管给你养得肥肥的,下半年就等着收东西吧!” 赵成材上前表扬娘亲,“我娘种地可是一把好手,种什么成什么!娘,您回头再受些累多养些鸡吧,他们可都喜欢吃鸡蛋呢!” 赵王氏有些不悦,“那你们自己怎么不养?当我老妈子呢!” 赵成材把娘拉一旁低声道,“咱们那儿房子窄,要是养鸡,风吹到学堂里多不好?辛苦您喂下,家里那二亩地,您要是想种就种,要是嫌辛苦,就租给人种,或是出钱请人来帮忙种,我出钱总行了吧?” “我还没你这么阔气!趁你娘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先自个儿种着吧!不过可说好了,农忙时都得来帮忙!” “这个自然!”赵成材满口应下。 赵王氏想想不甘心,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什么怕熏到学堂,还隔那么高墙呢!怕是熏到你们家楼上那尊活佛了吧!” 赵成材嘿嘿笑道,“您既知道还说什么?总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管她怎么着,毕竟也是您的小辈对不?日后总是能享到她的福的。” 赵王氏鼓着腮,“我还有那个福气?连人都照不着面!” 赵成材心想,我敢让你们照面么?君子有所为,有所还是不能为的。若是明知不能为而为之,那就真是书呆子了! (PS:赵书呆说,明儿就是周一了,忙碌的一周又要开始了,亲们看完文早点歇着吧!明儿再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二)要想富 这头赵成材哄好了娘亲,领着一大家子把张家的破屋子摧枯拉朽了。赵王氏见人手够多,便指挥着众人又来平整菜地。要论干起农活来,她倒真是一把好手,眼见春日雨多,便就着那些剩砖烂瓦,给原有的菜地一围,既能标清界限,又能防止雨水冲走泥土。 他们这边自忙碌着,那边章清亭也没闲着,带着一帮子女将大包小包的采办回了过节需用的物资。青粽叶白糯米、大红豆小红枣……林林总总装了两大筐,雇了个脚夫挑着,一并送回家来。 收拾妥当了,章清亭拿起让赵玉兰早上准备的一大篮子点心,“我带玉莲出去办点事!待会儿回来帮你一起包粽子,你先去方老爷子那儿帮忙吧!” 赵玉兰应了,自去方家帮忙。 这边章清亭带着赵玉莲一起出了门,她才好奇的问,“嫂子,你是带我去找铁匠么?” 章清亭笑而不答,却反问她,“你怎么方才在家不问我?” 赵玉莲抿唇轻笑,“你昨儿跟我说时,就觉得你是话是有话的,想来这个铁匠师傅有点不一般吧!” “聪明!”章清亭很是赞许,“那你再猜猜会是谁?说起来,你应该认得才对!” 赵玉莲忽地黯然低下了头,“离家多年,好多人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章清亭自悔失言,忙揭穿谜底,“你还记得小时候的邻居田家么?” 赵玉莲眼睛一亮,“你说打铁的田大叔家?记得呀!不过他们家几个孩子我就记得福生哥哥了,他人很好的,小时候总是背着我出去玩,打了枣子先是给我们吃的!” 章清亭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那你知道他和玉兰的事么?” 赵玉莲摇头,这个却是不知的。不过听章清亭这么一说,她就猜出八九分了,“你是说……” 章清亭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起初你娘死活不同意他们俩,硬生生的把玉兰嫁了那姓孙的,结果却弄成这样!不过那田福生倒有良心,心里还惦记着你姐呢!他那人倒也有几分骨气,并没有因此说想沾点咱们什么,或是要谁来帮他什么的。不过若是有了生意,照顾他一二却也是应该的。” 赵玉莲明白了,“可大嫂专程过来,不止是想照顾他这么点子小生意吧?” 章清亭一笑,“什么也瞒不过你!他之前跟我提过,他家是苦于没钱周转,才做不起好生意。我手上现在刚好有点钱了,便想借他一些,让他把生意做大。不仅让自家日子过好些,日后若是玉兰真的跟他,也能有点家计。” 赵玉莲很是感动,“大嫂,你心眼儿真好!” 章清亭却瞧着她叹了口气,“我倒是还想操一个人的心,可惜不知该怎么操。” 赵玉莲微微一怔,忽地耳根红了,眼睛里很快泛上来一层雾气,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我……其实很好……” 章清亭拍拍她的手,“我知道姨妈对你好,旺儿也是真心拿你当姐姐看的。瞧他,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你!只是……好不好的,都写在心里呢!你大哥都记得的。” 赵玉莲的小手轻轻颤抖了起来,头埋得更深了,不让人瞧见,章清亭轻抚着她的背,“你的委屈,家里人都知道,该怎么办,总得好好想想的。” “不!”赵玉莲忽地抬起泛红的双眼,哽咽着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只是……若是旺儿……他将来没个真心的人在身边,等姨妈老了,他们该怎么办?”她拼命摇头,“做人,不可以这么没良心的!” 章清亭听得动容,握紧了她的手,“你还说我心眼儿好,跟你比起来,我不知坏到哪儿去了!旺儿还小,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只是玉莲,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用一份恩情来毁了你的一生!这事我们回去再说吧,总之要既对得姨妈和旺儿,也不能让你愁苦一辈子。” 赵玉莲不再多言了。心内翻腾的苦辣酸甜,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多时到了田家的铁匠铺,田福生正系着皮围裙在那儿叮叮当当的打东西,瞧见她们来了,赶紧招呼,“嫂子,你站远点,当心火星迸上烧了衣裳,我忙完这个就过来!” 章清亭含笑道,“不急,你好生做完手里的活先!” 铺子里忽然钻出一个跟元宝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还挂着两条鼻涕虫,抱了一张长板凳出来,嘿嘿傻笑着,放在她们身边转身就想跑。 “站住!”章清亭拉着小姑一起坐下,温言笑问,“你叫什么名儿?” 小男孩回过头,脚尖抵着脚尖,抓耳挠腮的很是腼腆,“我……我叫田水生!” “啊!原来你就是水生啊!”赵玉莲想起来了,这是田福生的小弟,“我记得从前你才这么一点大,连路都不会走,我还抱过你呢!” 田水生略抬了头,斜着眼瞧着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很是疑惑,“那我怎么不知道?” 章清亭扑哧笑了,“你要知道才怪呢!对了,你家爷爷奶奶还有你娘的身子都好些了没?” 田水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水生擤擤鼻子,“爷爷今天冬天好些了,不再咳了。娘还天天躺在床上,奶奶大夫说是快不行了。” 估计老人是病入沉疴,没得救了。 章清亭想了想又问,“那你和你小姐姐怎么没去上学呢?” “二姐要在家里烧饭熬药,我要过来帮忙。” 章清亭和赵玉莲面面相觑,他们这一大家子,没个女人可真不行,瞧这孩子身子的衣裳,东拼西凑的,补得乱七八糟,不知家里日子过得怎么糟心呢! 她把手里的糕点递过去,“这是玉兰姐姐早上才做的,你一会儿带回去分给家里人尝尝。玉兰姐姐还在包粽子糕点呢,过两日再给你们送来!” 田水生瞧着东西却不敢接,回头看田福生,“哥!” 田福生应声瞧了过来,很是不好意思的一笑,“赵家嫂子的东西,你就接着吧!别忘了说谢谢!” 田水生这才红着脸道了声,“谢谢!”上前接了糕点,转身跟捧个宝似的,收进去了。 田福生忙完手上活,交给客人,才跑了过来,“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每回来还让嫂子破费!这是玉莲妹子吧?越大越漂亮了!” 赵玉莲忙和他见了礼,章清亭笑道,“我不过是个顺手人情,做的人可不是我,你也拿个凳子坐下,跟你说两句话。” 田福生心知其意了,心里一甜,就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嫂子有话就说吧!” 章清亭一推赵玉莲,她才会意,“福生哥哥,姨妈家要在新胡同里开个米粮行,要打几样东西。” 她从袖里取出图纸,田福生接过一瞧,“行啊!没问题,什么时候要?” 赵玉莲笑道,“那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每样东西上再打上一个牛字,这样也不怕弄丢了。” 等他二人谈妥,章清亭才问,“家里情况怎么样?怎么没瞧见田大叔?” 田福生眼神一沉,“爹去给奶奶置办东西了。” 这么快?章清亭心一紧,“真不好了么?” 田福生点了点头,“连东西都吃不进去了,每日就只能喝些米汤。大夫说,怕是捱过端午就差不多了。” 章清亭默然无语,这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及,“那你爷爷和娘呢?” 田福生重重叹了口气,“爷爷不过是个喘症,只要穿暖和了不冻着,便是无碍的。只是娘那病着实费事!”他苦笑一声,“嫂子,你之前给我介绍那么大笔生意,结果做完到如今,手上竟一个子儿也攒不下来,又全填进去了!” 这好人就怕病来磨,何况他们家还三个药罐子,下头又是两小弟妹,指望不上的。章清亭心中暗自摇头,照这样下去,那猴年马月才能攒下点家当? 赵玉莲忽道,“福生哥哥,那你有没有想过也打些马具生意?那个赚得可比你给人打菜刀修锄头来得强多了!” 田福生如何不知?“只是马具上的东西多要用黄铜,那一套光本钱就要好几两银子了,再说,我纵是打一两套摆着也不象样,非等弄个几十上百套的不可。” “那就索性做大啊!”章清亭道,“钱我这这儿还有一点,干脆帮你开个铁匠铺子,算咱们合伙好不好?” 田福生摇头,“嫂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咱们纵然开起了这铺子,哪里有客源?几家大马场都有相熟的铁匠铺子,光开个铺子没有马场来支持,也是做不下去的。再说了,开那个大铁匠铺子本钱至少得要好几百两了,要的工匠也多,你纵然是帮我开了起来,我一个人,最多再加上我爹也不可能做得过来的。” 章清亭却忽然想到,“一个马场就能带起一个铁匠铺子,那这马场该更赚钱吧?” “那是当然啊!”田福生很是憧憬,“一个马场可不止带起一个铁匠铺子,还能带起一间皮匠铺子,一大群伙计,还有养马的草料粮食,那个出息确是极高的!” 赵玉莲点头赞同,“象姨妈那米粮行,咱们每年等秋天收粮食,最不好收的就是高梁大豆玉米这些喂马的东西,最怕遇到的就是马场主过来抢生意,他们一个二个财大气粗的,可不是咱们能拼得过的。前年秋天,姨妈本来都跟人谈好了的买卖,结果第二天人家就变卦了,宁肯赔那些订金也不卖我们,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晚上遇到马场主了,给了个高价。气得姨妈一天都没吃饭,说要是有机会,咱们也去开马场,省得再受这口窝囊气!” “那怎么不去开?”章清亭顺势就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的?”赵玉莲道,“这马场一般只要不是太差,都能经营得下去的,就算是不想做了,要转让,也是转给亲戚朋友,或是在他们自己那些熟人当中转来转去的,很少能轮到外人来插手。” 田福生补充着,“你瞧我们扎兰堡这么大的地方,马场也就那么两三家,而且这些牧场都是人家一早划定的,你纵然再想做,那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你做牧场?象有些小马场,最多也就散养个十几匹,那就不能种粮食了,得把自家的地空出来跑马,再上外头买粮食去。可一个数量少,一个马儿也跑不起来,那种养出来的,最多也就是劣马,只能扛货拉车什么的,可就是那样,也算是个小富户了哩!可见里头有多好赚的。” 章清亭听得不住点头,她一来北安国就知道这马匹生意好做,可没想到,竟然好做到这种程度,可想要涉猎,上哪儿去找门路呢? 贺玉堂?那绝对不行!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自家的马分出来给你做吧?再说,你上哪儿去找牧场? 章清亭暗自摇头,这行门槛太高,也太难进了些。纵然进去了,自己虽然有个管马的老爹,但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东西,要论到实际操作,可是一窍不通,找谁来给她养呢? 此路不通。 和田福生闲话一会儿,都没什么好主意,章清亭本说要去田家看看,可田福生死拦着不让,“家里实在埋汰得不象话,下不得脚,心意领了,但真不用去了!” 章清亭只得作罢,本要留几两银子,料想田福生断然是不肯收的,也就不提这茬儿了,和赵玉莲自家去了。 一路上想着心事,全然没有留意,前头突然出来了一伙人。 “哟!这不是赵夫人吗?带这么漂亮的小妹子要去哪里呀?”薛子安折扇一摇,拦住了二人去路。 真是冤家路窄!章清亭冷冷的望着他,把赵玉莲挡在了身后,“我们要回家,请问可以么?” “赵夫人怎么说这样话来?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下拦谁的道都可以,又岂能拦着赵夫人的道?”薛子安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赵玉莲,“可是如此佳人,赵夫人还没给引见呢?” (PS:稍等,二更速度奉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三)漂亮也是一种罪过 章清亭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男女有别,相逢又何必要相识?若是您不挡道,麻烦让开!” “可我就想认识了!赵夫人,不要这么小气嘛,我这人可是有了新欢也不忘旧爱的!”薛子安叭地折扇一收,轻佻伸去挑赵玉莲的下巴,“小美人,要不你自已介绍下?” 赵玉莲吓得脸都白了,拼命往大嫂身后躲,章清亭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一下打开薛子安的折扇,“姓薛的,请自重!难道你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吗?” 薛子安却邪邪的笑道,“我哪敢哪?谁不知道赵夫人的相公可是威风凛凛的秀才郎!前些天就因为三言两语差点送了何妈妈进了牢房,其实要说起来,那周权长得是还不错,请问赵夫人,和龟公独处的感觉如何呀?” “你!”章清亭气得脸通红,浑身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薛子安更加肆无忌惮,“我有说什么吗?我可没有污你清白吧?嘿嘿,赵夫人,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莫非……” 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她,那种别有所指的目光一看就引人歧义。偏偏章清亭瞠目结舌,就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确实那件事是自己错了,怨不得人说长道短。这个教训实在太深刻,章清亭想,她这辈子都会记得! 深深的吸了口气,章清亭努力让自己面上平静了下来,“您说得对!我既没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敲门。只怕是有些人缺德事做多了,纵然是鬼不来敲门,人也会来敲门的。您可千万多保重!” 薛子安的眼神立即阴郁了下来,“承你吉言,我当然会多保重!只是赵夫人您可也要好好保重,尤其是把自己家里给看好,千万别不小心再把那胡同也弄丢了!若是连胡同也没了,我瞧你还拿什么来翻本?要不,再来我这儿打马吊?我还是很欢迎的,只是人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那是当然!”章清亭淡淡的道,“谢谢您的提醒,吃了一回亏,我想自己多少还是能长点子记性的。啊,对了,请您回去也给何夫人带个好。免得夫人误会了,您又得受皮肉之苦了!诚如您所言,人啊,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上回是躺了一个月,下回要是伤筋动骨,甚至损了您这么英俊潇洒的容貌可就不好了。” “你!”这回轮到薛子安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章清亭微微冷笑,拉着赵玉莲绕过他们那伙人扬长而去。 手下问薛子安意思,他唰的又把折扇打开,低声吩咐,“快去查查那小娘们到底是谁?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老子非弄到手不可!”转而又阴狠狠的自言自语,“杀猪的,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这头二女急急往家赶,直等瞧见自家胡同了,才稍稍定下心来,面面相觑,各自额上都是一把冷汗。 章清亭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忿忿的咬牙切齿,“该死的混蛋!老天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 赵玉莲拍着心口,“大嫂,我心现在还怦怦乱跳着呢!那是个什么人呀?看起来好坏的样子!” “岂止是坏?”章清亭义愤填膺,“简直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浑身上下都坏透了!那是个开赌场的,叫薛子安,他们家是专做歪门邪道生意的,老婆家就更坏了,连娄大人都不敢惹。哦!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一个人出门了,再要办什么事,非得让金宝或是阿礼陪你出去,知道么?等这铺子开起来了,你还是和牛姨妈快点回去吧!被那坏人盯上了,可不是件好玩儿的!” “有这么恐怖?”赵玉莲也吓着了,“那我等姨妈来了就走!” 章清亭冷静下来,安抚着她,“也没这么恐怖!你只要不出咱们这条胡同,这大白天的,人来人往就没事,只怕那人暗地里下绊子,倒是不好了。若是特特说给姨妈听,又让她老人家白呕气,家里人听了也担心,回头我把这事说给你大哥,问问他的意思吧。” 赵玉莲忙不迭的点头,章清亭理了理情绪,才牵着小姑进了胡同。她们从那头进来,恰好遇见贺玉堂两兄弟在指挥着收拾新铺子,见了她,很是客气的招呼,“赵夫人回来了!” 章清亭含笑打着招呼,这兄弟俩也注意到她身旁俊俏的赵玉莲了,贺玉堂自恃身分,贺玉峰却是忍不住问道,“赵夫人,请问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的小姑。”章清亭大方介绍了,又让赵玉莲跟他们见礼。 待她们走远了,贺玉峰还舍不得收回目光,“哥!那姑娘真漂亮!” 贺玉堂一笑,“怎么?你看上了?” “有一点!”贺玉峰大方承认了,“只不知许没许人?” 贺玉堂一掌把弟弟拍醒,“你哥还没媳妇呢!你倒急了?老实干活吧!” 兄弟二人说笑着,自进去忙了。 章清亭进了家门,才彻底的安下心来。赵成材他们还没忙回来,这边家里就一起帮着做饭包粽子做糕点。可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的,连晏博文兴冲冲的来跟她说又租出去两套房子,她都没什么心思听。只留心记了个公账上钱的总数,让晏博文瞧着快凑够还债之数了,就提醒着她早些给赵秀才把欠账销掉。 晏博文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心下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成材他们直忙到午时都过了才收拾清楚,赵王氏再回家做饭肯定太晚了,赵成材当然拉着全家一起过来吃饭。 这个章清亭有想到,早就预备下了的。饭后还主动问起收割之事安排在哪一天,要不要雇人帮忙什么的。 赵成材很是高兴,当着众人的面赞赏,“还是娘子细心,什么都想到了!” 赵王氏见章清亭如此给面子,心情颇为愉悦,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也就两亩地,哪里还要雇人?只那一天,让亲家公和金宝来帮忙干一天,再把饭和茶水给预备下来就没事了。今儿大伙儿也都累了大半日了,明儿歇一天,后日只要不下雨,就来帮着干了吧!弄完了,正好过节!” 章清亭点头记下,让赵王氏想吃什么就跟赵玉兰说,不用客气。 晚上回了房,她才把白天路遇薛子安的事情说了,赵成材听了当即一拍桌子,气得额上青筋直冒,“无耻!人渣!怎么能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倒是得想个主意把他弄走才是!我就不信了,真没有扳倒这种人的法子!” “你先别生气!”章清亭温言劝着,却又皱眉道,“想让他走,谈何容易!上回你不打听了么?他家和他媳妇那何家可是在北安国甚有势力的,哪是那么容易能连根拔起的?倒是想个法子,让他别来打玉莲的主意,骚扰咱们家才是真的。” 赵成材缓缓的坐了下来,苦苦思索,“总不会一点法子都没有吧?我老觉得,有他一日在扎兰堡,我就总不得安心,老怕你又出点子什么事儿!” 章清亭听得心头一暖,“我自己会小心的!不过玉莲容貌委实也太过出众了些,不说姓薛的,就是贺家那弟弟今儿瞧着她,也是目不转睛的。还有你们那李大院长,每回来一瞧见玉莲就眉花眼笑的,我从没见他对小蝶有那样的好脸色。” 赵成材又是得意又是烦恼,“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莲长这么漂亮,日后纵是她自己甘心跟旺儿过日子,家里没个能撑门面的男人,怎么护得住她?还有姨妈家的生意,难道全让她去抛头露面?那可真是没个清静日子过了!” 说起这个,章清亭把赵玉莲的想法也跟他讲了,“你娘那么泼辣,养两个闺女倒是真招人疼!一个两个都这么有良心!” 嗳!这话有嫌疑哦!赵成材立即接道,“我也挺有良心的啊!” 章清亭掩嘴一笑,“你有什么好争的?倒是想想玉莲这事该怎么办吧!旺儿还是个没开窍的,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窍。我之前还想着怕玉莲那么个聪明丫头跟了他受委屈,可听你这么一说,竟是更不能跟旺儿成亲了。纵是玉莲学得再聪明再能干,终归是个女儿家,还偏偏生得那么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只该养在深闺人未识,怎么能放出来行走?确实也是太不妥当了些。可旺儿怎么办?又是个大难题!” 赵成材也愁,“我倒是想过能不能再给旺儿好生治治,李鸿文倒说京城有个好大夫,也不知行不行的?” 章清亭道,“那远水解不了近渴,其实我瞧旺儿并不是那么笨,你瞧他,会认人,也能学会识字,出去玩也起码也知道分清好歹。说句不大好听的话,我倒觉得是姨妈太把他给惯着了,什么心都不让他操,什么都不教他,怕他吃苦,怕他受累,活活把人给养傻了。我有时冷眼瞧玉莲倒是时常教他,旺儿也是能学会的。” 赵成材点头,“你说的很是!咱们老把他看成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所以什么都不要求他,也许他其实没咱们想的那么差,就算达不到常人,起码也可以比现在做得更好些。反正他现在也在学堂里,不如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好好教教他!” 章清亭很是称赞,“如此善哉!若是旺儿真能因此进步,倒是真的解决姨妈的心腹大患了!” 赵成材说干就干,当晚就拟定了一个牛得旺学习计划,准备开始尝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四)榜样的力量 有句老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赵成材雄心勃勃的拟定了牛得旺的学习计划,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实施,那小子倒先给他出了个难题。 牛得旺一早起来就嚷嚷,“我不要姐姐跟我去上学!” 小孩子怕同学笑话,非要自己独立。可没有赵玉莲在身边,他能管得好自己么?谁都不相信。 只有章清亭支持,“就让他自己去试试吧!让银宝元宝跟他坐一桌,不许带吃的喝的,上课时要是不老实,让老师该打就打,不行就把他赶出学堂。反正你在学堂里,咱们离得也近,怕什么?让他养成习惯,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大伙儿都围着他转的,只怕还好些。” 赵成材仍是有些担心,“这药会不会下得太猛了些?” 章清亭道,“治重病当然得下猛料!你之前不还劝姨妈那些放手的话么?也不用总是拖拖拉拉的了,就从现下开始,把他当成个好孩子来看,等他自己闯去!” 赵成材点头,下了狠心,“那好,旺儿从今天起,你自己上学。若要不听话,老师打了你,哭可以,但不许乱发脾气!” 牛得旺懵然无知的应了,赵玉莲却仍是不放心,“我不跟进学堂,就在外头瞧着行么?” 赵成材摇头,“既都不跟进学堂了,那还在外头看什么?更招他分心,总有个指望在外头。你安心在家等着吧,实在不行,我把他送回来也就是了。” 章清亭拉着赵玉莲,“那学堂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咱们这么多人都在家呢,出不了什么大事。你是愿意他一辈子这么娇生惯养,不知世事呢,还是宁可让他受得罪,学点规矩?” 赵玉莲想了半天,终于同意了。只再三交待牛得旺,一定要老实呆着,千万听老师的话,别和同学们闹别扭。牛得旺满口应下,高高兴兴的背着小书包,和银宝元宝一起上学去了。 这月初第一天开学,先不急着上课,让学生们搬着小板凳到院子里坐着开了一个大会。除了总结上个月的教学成果,会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公布考试成绩。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此次考试的前三甲当中,竟然有两个是女孩子,只有第二名,被张元宝夺得,才给男生们争了口气。 本来说要将男女生成绩分开来,可赵成材不同意,“既然是一起开的学,就索性让所有的学生一起来比。不管考得怎么样,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若是说因为女学生考得好了,就故意刷下去,实在是有失公允。况且女学生本来就少,能考成这样,实在是很不容易,咱们也该适时奖励一下,对她们自己和她们的父母也是个鼓励。至于男学生嘛,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不足,对他们反而更是个激励。” 几位夫子一商议,这些男孩女孩年纪都尚小,混沌未开,女学生纵然暂时学得好,日后也无法参加科举,不如就按赵成材所说,暂且排个名激励一下他们,让男孩子们知耻而后勇,也是好的。 于是乎,全部学生一起排了名出来。前十名,不仅有张大红的奖状,还有一套文具以资鼓励,后头那四十名,也各写了一张奖状,让他们可以拿回家给父母报喜。 而前五十名的学生姓名拿一张大红纸写了,就贴在书院外头的滴水檐下,供所有乡亲父老参观。 张发财这两天心里老惦记着这事,一俟见到学院门口终于放榜了,忙拉着张小蝶过去指给他看。 首先就瞧见张元宝的大名,张小蝶惊喜连连,“爹!元宝考了第二名!” “是吗?”张发财纵然不识字,也是使劲的瞅着那名字,乐得合不拢嘴,“那银宝了?” “等我找找……”张小蝶再往后一瞧,“张银宝,十七名!这小子可被弟弟比下去了!” “都不错!不错!”张发财一拍大腿,喜滋滋的往回走,“快告诉你姐,今天给那俩小子加菜!” 张小蝶本来也想回家,可走不了了,被附近一些围上来看榜的家长围住,“好姑娘,你再给瞧瞧吧!看我家孩子在不在上面!” 张小蝶一时兴起,“那行啊!我给你们念一遍,第一名,王小翠。” “什么?”人群中有个人惊叫起来,“那不是老王家的小闺女么?她考了第一?” “是啊!”张小蝶指那后头,“第三名,卫金花,我记得好象是衙门里卫管事的闺女呢。” 这下人群里象是炸开了锅,一片哗然,“第一第三名都是小姑娘呢!你们瞧瞧多新鲜,把那么些小子都给比下去了。姑娘,你快往下念念!” 张小蝶现在也识了有几百个字了,这些孩子们的名字都很普通,她倒大多是认得的,很是热心的一一全部念了一念,偶有不认识的,便叫方明珠出来一起辨认。 那些家长们每听到一个名字,都得议论上好半天,那是谁家的闺女还是小子,若是有自家的孩子,可更不得了了,脸上顿觉光彩万分,腰杆儿似都硬了许多,旁人也是羡慕不已。 这一个地方住得久了,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很快便一传十,十传百,还没等到学堂放学,来围观的家长们已把学堂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张小蝶和方明珠就成了义务讲解员,站在那榜前念得口干舌燥,章清亭在店内瞧得好笑,“那俩丫头可好,现在都快赶上说书的了!”她倒了两杯茶,“爹,你赶紧给她们送去吧!” 张发财高高兴兴过去了,俩丫头真是渴坏了,一饮而尽,“再来一杯吧!” 赵玉莲瞧着外头的热闹,忽望着章清亭笑道,“恭喜大嫂,咱们家这店的生意肯定得好起来了!” 章清亭抿唇一笑,“生意好了,每人再加一个鸡蛋!” 到了中午放学时分,学生们蹦蹦跳跳的出来了,各家家长都在呼唤自己家的儿女。可当中叫得最大声,最让人羡慕的,就是“王小翠!” 章清亭听着那声音耳熟,抬眼一瞧,居然是王江氏!那王小翠原来竟是王屠户家的小闺女。真没想到,那样人家居然养出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来。 感受到众人羡慕的目光,王江氏得意之极,牵着女儿高高仰着下巴,特意把她的奖状和奖品拿在手上,招摇过市,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就连张发财都忍不住到学堂门口去喊了一嗓子“张元宝!张银宝!”只可惜自家离学堂太近,没办法招摇,张发财此时觉得住回乡下住的好了,这要是一路走回去,得让多少人瞧见羡慕啊! 他拉着俩孩子也不进屋,就在门口乐呵呵的站着,要是有旁人善意的问起,他便满脸骄傲,“我儿子!一个第二,一个十七!” 果如赵玉莲所言,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日,就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进这文房店加买笔墨,要敦促孩子上进。上了榜的要保持,没上榜的要努力。 但生意更好的,却是方家的糕饼铺子,本就到饭点了,考得好的家长要买几块糕点奖励下自己家的孩子,而小孩子总是馋的,纵是没考好的家长也得买一块鼓励一下自家孩子,张小蝶和方明珠脱不开身,弄得章清亭和赵玉莲都过去帮忙了。 直等所有的孩子都走干净了,才渐渐停歇下来。赵成材领着牛得旺,最后也回来了。 赵玉莲一瞧小胖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赵成材横了牛得旺一眼,“你问他自己吧?” 牛得旺的小胖嘴撅得都可以挂油壶了,却低了头半天不吭声。 银宝小声笑道,“旺儿上课唱歌儿,挨老师板子了,还给赶了出来!” 牛得旺不服气,“你们只说上课不许说话,没说不许唱歌的!我闷了嘛!” 全家人都扑哧笑了起来,赵玉莲忍着笑跟他讲道理,“旺儿,不能说话,就是不能出声的意思。连话都不能说,怎么能唱歌呢?都跟你说了,上课要守规矩的,你不好好听课,老是想着玩儿,那怎么行?” “可咱们以前在家里上课也是这样的啊?” “那是在家,就你一个学生,当然没人管你。可这里是学堂,有那么多孩子呢,你看别人有上课唱歌的吗?大家都要守规矩。” 牛得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赵玉莲又看他的胖手,老师打得并不重,没留下什么印记。自带他去洗了手,准备吃饭不提。 章清亭正想着张金宝怎么还没回来,准备过去看看,却见他兴冲冲的从后院进来,“大姐,那房子今儿上午一共谈出去三套,阿礼让我跟你说一声,回头租金送来,就够钱还债的了!我还谈成了一套呢!” 章清亭忙夸赞了他几句,方对赵成材道,“那下午我就把钱提了,你拿了衙门里去,请陈师爷、卫管事他们做个见证,把账都给结了吧!” 那是自然,赵成材又问,“过节的东西准备好了没?给我一起送过去。” “准备好了!”赵玉兰道,“大嫂还特意备了些小篮子,怕放坏了,只先做了一部分,你明儿要是再送,我们再做。” 赵成材点头,问张金宝,“谈的人家都靠得住么?” “姐夫放心!”张金玉打着包票,“我们很是小心,况且做什么都是契约上拟定好了的,那可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赵成材嘱咐了一句,也不再多提了。 饭后,章清亭过去找晏博文瞧了新签的租约,有一间书画古董铺,一间杂货铺,还有一间小饭馆,不觉稀奇,“咱们这儿开饭馆,是不是门面小了些?” 晏博文笑道,“才不小呢!这是福兴楼的生意,他们那蒋大掌柜真是心思活络,想租我们这儿开间雅室。前头那小门面,不做生意,只招待。后头这些房间才是吃饭的地方,全部一间间的隔开,给那些贵人谈生意的。要在这儿吃饭,全要预约的!咱们这里的厨房还是小了些,主要的食材还是在那边准备着,再送来咱们这儿来一加工,便妥当了。” 章清亭笑着叹气,“真亏他想!那他这儿的价钱肯定便宜不了吧?” “那是当然,不过呀,我也给他们开了个最高价!” 晏博文话音未落,方明珠抢着道,“阿礼哥谈出去每月二十两呢!还帮他们起了个名儿,叫福雅居。” 章清亭笑望着晏博文,“阿礼办事,自是牢靠的。只是你们家这后院租出去了么?” “租出去了,就是给那家古董店,图个清静!” 方德海笑着揶揄,“其实我倒想把那福雅居弄我后头,没事可以过去找同行切磋切磋,可又怕油烟子熏着某尊活佛,不敢弄了。”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这都是她不肯养鸡,让赵王氏那句话传开了,弄得这老头又笑话她。 等到下午那三家送来租金,签了契约,章清亭本想约方明珠一起去钱庄提钱,可方明珠早和张小蝶约好了下午学识字和描绣花样子,她把那银票子盖了章,“大姐,我上午还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子真不想动了,你和姐夫去就成了!” 章清亭也就算了,回家找赵成材一起去提钱,赵成材道,“那你也再进去收拾一下,陪我一起去衙门把礼送了吧。都是认识的,也谢谢人家!” 章清亭便重又梳了头,赵成材把要送的礼品整理了,收拾停当和她一块儿出门。 弄得张小蝶打趣,“这么收拾起来,倒应了那句话了,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章清亭嗔她一眼,“多事!” 赵成材却嘻嘻笑着,和她一起出了门。 恰巧晏博文在方家门前瞧见,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暗自劝慰自己,不过是表象,不值得什么的。可心里,却象是有只小虫子在啃噬,无比难受。 看着他们在阳光下走远,他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自己的心迹可从来没向章清亭表露过,纵然有什么,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呢?也许该找个合适的时机说一下吧。 (推荐:零距离网游 (书号1755423) 大神什么的,最讨厌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五)天上掉下金娃娃 章清亭和赵成材先去了钱庄,提了钱,赵成材注意的看了一眼,见她和方明珠的印章上都有细小但是明显的伤痕,不觉皱眉,“这好好的章子怎么都弄伤了?” 章清亭莞尔一笑,“这样就造不了假啊!这可跟你们平常用的章子不一样,是故意弄上去的。” 赵成材这才明白,自嘲的一笑,“瞧我这样的穷人,当然不懂你们富人作派!” 章清亭白他一眼,没拿现银,而是全让人一份一份的换成了银票,这才和赵成材去了衙门。 先进去找陈师爷,却听说有人打官司正在扯皮,便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反正赵成材在衙门里也熟,那些差役忙给他们让座泡茶,极是客气。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陈师爷才笑着迎了出来,“什么风儿把你们俩吹来了?” 彼此见了礼,赵成材取出银票和礼物,“今日前来,所为两桩事情,一是还债,二是端午快到了,就自家做了些粽子糕点,带您尝尝。” 陈师爷也不推辞,含笑把自己那份礼收下,命人请来卫管事,一同做个见证,帮他销账。 那些生意大半都是卫管事帮忙拉来的,银钱数目早跟章清亭核过了,现在一一对照无误,便收下了,立即安排人去通知那些商户来衙门领银子。 赵成材自也准备了端午礼品送他的,卫管事才又道谢,“今儿中午回家瞧我们那小花的奖状,真是要谢谢你们费心了!该我们给你们老师送礼的,哪有你给我们送礼的?” “那可不一样!”陈师爷凑趣道,“他送你是谢你帮他盖房子,你谢他应是谢师礼,两个不冲突的!” 卫管事忙应了,“那个当然!改日一定上你们书院道谢!” 赵成材笑呵呵的道,“那是你家闺女争气!我们书院都是一样的教,可考出来却有三六九等,足见还是她自家下了功夫的。” 章清亭在一旁笑着帮腔,“也是卫大人家教有方!两百多个孩子考第三,可着实不易。这还是个姑娘家,要是个小子,日后还了得?” 卫管事倒是叹了口气,“就是这话哩!也不是我自夸,我家花儿从小就聪明伶俐,几个哥哥没一个赶得上她的!那孩子也真爱读书,自上了学堂,回了家没事就是看书写字,很是用功。偏偏生就个丫头身子,要不,我还真指望她能替我争口气!” 陈师爷道,“姑娘又怎地?就让她好生学着,日后虽不能参加科举,但学出本事来,博个才名,也是万人称赞的,到时少不得择个东床快婿,一样替你争气!” 卫管事点头,“希望如此了!不过我倒真是希望你们学堂容这些女孩子们多学几年,要是能请到好师傅教教她们琴棋书画、针线女工就更好了!纵然再加点学费,我们也是愿意的。要我们自己请,就太艰难了些。” 赵成材听得心中一动,对啊,女学生们若是识文断字了,家长们肯定是想着多才多艺,日后能择个贵婿,可让一家负担一个好老师的费用估计有些吃不消,但若是能多联络些家长,替他们请些才艺方面的老师,岂不是好? “行!此事我记下了,回头去书院里再商量商量,打听打听哪里有这样好的老师,看费用如何,到时再商量怎么办吧!” 卫管事大喜过望,“那我可就指望你了!” 陈师爷笑道,“等事成了,你再好好谢谢成材吧!到时咱们扎兰堡多出些才女,纵是嫁了出去,也是替我们家乡父老争光的!”他忽地话锋一转,“卫管事,你家闺女考这么好,准备怎么奖励她啊?” 卫管事半是得意的一笑,“可别提了,那孩子心大,考了第三回来还不乐意,说输给谁也不能输给王小翠,正在家里发愤用功呢!她娘倒是想拉她去做身新褂子,她都不要!” “这还真是要头悬梁锥刺股,考个女状元了!小丫头爱读书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顾惜着身体,你还是快带她去做件新衣裳吧!” 陈师爷话里明显有送客之意了,卫管事知他素来和赵成材交好,心想他们可能有话要谈,连忙告辞,“说得是!这德容言工,三分人才,还得七分打扮!我这就带她去!” 等他走了,陈师爷才把赵成材夫妇请到内室,闩了门才笑道,“现有一桩好买卖,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陈师爷,您跟我们还卖什么关子,快说来听听!” 陈师爷从袖中抽出一份公文递了给他,“你且看了,再说话。” 赵成材接过一瞧,半天嘴巴张得老大,脸色也变了,“这……这……” 章清亭是真着急,到底是什么买卖值得秀才如此模样?又不好凑过去看,只轻笑着,“相公你也注意着点,别让陈师爷笑话了!” “不是!娘子你自己看看!”赵成材忙将公文递了给她,转而问陈师爷,“这事,我们能做成吗?” 陈师爷颔首,“只要你们能还得起这笔债,这马场就归你们了!” 章清亭看了那份公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天哪,真是老天掉下了金娃娃了! 公文里明明白白写着,扎兰堡的神骏马场因债务纠纷,欠银不少。而那东家因为家宅不宁,年前就愤而留书出走,不知跑到哪里去出家了,家中正乱成一锅粥,忙着去找他,根本无人理事,这欠的银子也无力偿还,待要宽限,可已经拖了大半年了,几位债主实在等不得,又不好去欺负人家的孤儿寡母,故此联名来此,把他们家告上衙门,想以马场抵债。他们要的不多,只是各家的欠银,总计才一千多两。 陈师爷道,“这可是块大肥肉!若是按正常的程序走,衙门得等县官来了,再将那马场挂牌公卖,价高者得。可现在不是群龙无首吗?新县官还不知什么时候到,我方才接了这状纸就想到你们了。早前成材你不是还说想弄个马场来做做,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赵成材有些迟疑,“这个……不太好吧?会不会有点落井下石了?” 陈师爷重重嗤了一声,“就说你太书生气!这事情你要不做,总是有人做的。一旦传扬开来,至少也要两三千两,你再抢都抢不到了!况且我听说,走了东家,那马场里的马可是越养越瘦,再这么下去,这个马场就废掉了!所以这些债主也不敢开高价,就想要回本钱。那马场真正值钱的,其实也不全是马匹,倒是那么大块牧场!哪怕你们自己不做,就是接了一倒手,绝对也有几百两银子的利息!” 章清亭很是困惑,“既然是开马场的,家中定然有钱,怎么走了人,就连区区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陈师爷倒是笑了,“这个不怨你疑惑!听说,那东家是在外头置了个外室,可是家里的媳妇凶悍得很,死活不同意进门,那外室连身孕都有了,却仍无名无分,也是成天的哭闹不休。东家给她俩逼得无法,只好离家出走了。现这两房都有钱,却没一个肯拿钱出来还账的。谁要是还了钱,马场仍是大家的,都不肯吃这个亏,只把马场的地契丢了出来拖延着,她们两边倒自是吃香的喝辣的,这才气得债主无法来打官司。说起来,他们也怪可怜的,收不回账,连年都没好生过。这眼看就端午节的,心里更是难受,所以才闹了起来。” 啊!这下子明白了。这就是家不和,外人欺啊! 可赵成材仍是不能踏实,“若是我们接了,那东家又回来了,再来个不认账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陈师爷嘿嘿笑道,“反正现在山中无老虎,我就冒险替你们办一次!你们把钱交上来,我就仍是按公文接收,盖上官印,把那马场判给你们。就算是东家再回来,有官印在此,而且确实也是他那两房老婆都不肯还钱,才弄成这样局面,要怪也得怪自家,绝对怪不到你们头上!不过你们若是要办,就得越快越好,谁都说不准新县官什么时候到。要是可以,我今晚就联系债主,纵是你们一下子手头没那么多现钱,可以让成材再打个欠条,尽快还给人家,毕竟成材有功名,你们又是有家有业的,应该信得过!” 可这样,就欠陈师爷太大的一份人情了!赵成材想了半天,也不避讳了,直接就问,“娘子,你说,要吗?” “要!”章清亭以女性特有的直觉当机立断的答应了,“不过,我们得先去马场看一眼,到底是多大的牧场,多少马匹都得有个数。最好再请衙门里的官差,还有那些债主们一起去作个见证,若是可以,我现在就去提银子,先付订金!不行,再把我们收租的契约全给他们押着!只要胡同里的房子全租了出去,绝对是可以还清这笔账的!只不过,陈师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若是成了,我们该怎么谢你?要不,这么大个忙,我们也不敢让您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 “爽快!”陈师爷也不含糊,直接就道,“若是事成,我也不要旁的,就把你们那小院子送我一套!纵是我为此砸了这饭碗也无妨的了。” 一套院子换一个马场,太值了!章清亭拍板,当即就分头火速行事。 (PS:小清亭马上开始第二次创业了,请多支持鼓励!嘿嘿! 推荐——萝莉游戏 (书号1614283) 萝莉貌、御姐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六)马场买定 出了衙门,章清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和赵成材回了家,三言两语跟方德海把这事一说,老头子的眼神也立即就亮了起来,沉声吩咐,“你和明珠去钱庄提钱,阿礼赶紧去雇马车,咱们马上就走!” 章清亭又吩咐张金宝看着胡同,赵成材却道,“让金宝跟着一块去!少不得要他干活出力的地方,金宝你快收拾了笔墨纸砚,还有算盘什么的都带上。等阿礼车来了,就到钱庄来接我们!玉兰去方家看着,小蝶和玉莲到后院去守着,若是有生意来了,你们先应付着,有什么事,等明儿我们回来了再定!” 张发财道,“你们快去忙吧!家里有我们呢,不用担心!” 这边赵成材就带着章方二女火急火燎的出门了,到钱庄一次性把账上剩下的几百两银子全部提了现,等了没一会儿,晏博文带着车也到了,他倒是细心,怕人多不够,直接雇了两辆大车过来。 一行人上了车,直奔衙门而去。 陈师爷那头也没闲着,待他们一走就打发了几个差役把几位还没走远的债主全又追了回来,听说有人愿意接手还钱,那些债主们自是喜出望外。两相见面,见天色不早了,也不多寒喧,便请他们也上了车,一齐便往神骏马场而去。 章清亭毕竟是女流之辈,不好与陌生男子同车,赵成材便做了代表上了债主们的车,与他们相互认识。 这些债主多半不是本地人,为了讨债已经来了好几趟了,就住在客栈里,他们也巴不得少些把事情了了,可以早点回家过节去。听说是盖学堂的赵秀才,这些债主倒是都信得过的,陈师爷又特意说起赵成材刚卖了几套房子,便先还清了所有欠账,那些债主更是满意。 “做生意便该这样才对!欠债还钱才是天经地义,没个说你挣了钱,自个儿大鱼大肉享受着的,倒让别人吃糠咽菜的!” “就是!这沈家也太不象话了!就是两边一家出个五百两也能帮咱们把账还了,却偏偏不肯。哼,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不是把马场给咱们吗?那咱们就卖了,看他们还神气什么?” 看来这些债主没少受那沈家马场妻妾两边的窝囊气,一个个义愤填膺,怨声载道。 赵成材心下暗道,这齐人之福可也不是好享的,一个弄不好就成了齐人之祸了!一个家里还是一夫一妻最省心,干嘛非得弄三妻四妾的?真是自找麻烦! 行不多时,神骏马场到了。 春日黄昏,夕阳西下,晚风吹着柔嫩的青草,一片欣欣向荣。 章清亭下来一瞧,当真是很吃了一惊。陈师爷没有说错,这马场要是买下来,光这块牧场就能保住本钱了。 债主带他们进来,热心的介绍着,“这沈家的神骏马场是扎兰堡仅次于贺家飞马牧场的第二大马场了,虽说地方小了点,但这块牧场草丰水美,却是整个扎兰堡最好的一块牧场,你们瞧,那二道子沟刚好在那山脚下拐了个弯,牧马饮水都是极便利的!” “还有这边!这马厩可不是草棚子,全是砌的土坯墙,狼来了都不怕!还有那边,搭的两间砖房,是仓库和伙计住的地方,全部是现成的!” 他们这一行人当中,只有晏博文是真正懂马的。他眯着眼睛瞧了瞧,地方是不错,只不知马匹如何,“先去马厩看看吧!” 高大宽敞的马厩里,本能容纳上百匹马的地方却只稀稀拉拉养着几十匹马,俱是无精打采,瘦弱不堪。应是多日未曾清理了,马粪马溺堆积不少,在这春暖时节,闻之欲呕。 章清亭刚到门口便掩鼻皱眉退了出去,债主瞧着也是面面相觑,大惊失色,“怎么只剩下这么些马了?” 他们进来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伙计过来招呼的。赵成材眉头一皱,转头叫张金宝,“你跟我进来,点点这些马匹的数量,包括颜色都要一个一个记清楚!” 晏博文从袖中取出汗巾包住口鼻系上,“我来吧!赵大哥你来记,金宝去把旁边窗户全部打开,透透气!” 他走上前就掰开一匹马的嘴巴,“一,黑毛白额,三岁,中等。” 这个一看就是行家了,赵成材不懂也不装懂,依他那样也拿了汗巾如法炮制,接过张金宝的笔墨,就开始运笔如飞,唰唰的往下记。 他们在这儿清点,章清亭道,“那咱们就过去伙计那边瞧瞧吧!” 偌大的工房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里头的家伙什也搬得差不多了,除了几样笨重的家具,什么也没剩下。旁边另一间房用铁链着锁着门的便是仓库。 “人呢!有没有人?快来人!” 吵嚷间,外头终于过来一人,“嘿!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债主们终于揪着人了,“你是何人?” “我是这儿管事的!” “你管事?我且问你,这儿原来的冯管事呢?” 那人一惊,“你认识他?走了!早就回家过年了!我是他请了来,暂时帮着看马的。你们要是找他,可得再等等,看端午过后会不会回来!” “那这里原来那么多的马呢?” “卖了!沈家这大半年连个工钱也不给,让大伙儿喝西北风啊?卖了给大伙儿分了!” 那伙债主可真气坏了,跳着脚大骂,“这也太不负责了!连自家伙计都不管了,那咱们还管什么?赵夫人,方老爷,你们是不是要?若是确定了要,咱们现在就卖!” 那人慌了,“啊?你们要卖马场啊?这沈家的东西,可不许乱动!” “我们是这儿的债主!瞧见没有,这是沈家给我们的契约!” 那人挠头,“我不识字,我也不懂!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这儿是不是就不要我看了?那我可就走了!” “站住!”章清亭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冯管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在这儿替他看马?你是不是也偷了马匹出去卖?还是偷了粮食?” “哪有?”那人的眼神明显的闪烁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 幸好陈师爷还带了两个官差同来,立即吩咐,“拦着他!官府在此,你还想狡辩?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抓你上衙门大刑伺候!” 那人一听惹上官府了,吓得立即就招了,“是冯管事答应我的!他说没钱给我,就把这儿的东西给我了!” “那你快把库房打开,让我们瞧瞧!” 那人支支吾吾推脱着,“我……我没钥匙!” “说谎!”章清亭一针见血指出来,“你要是没有钥匙,哪来的草料喂马?还不快去把门打开!” 那人一拍大腿就嚎开了,“冯管事答应过了正月就回来的!可现在都几月了?也不见个踪影!我帮他看这么大的马场,收点工钱又怎么了?” 债主道,“你老老实实说真话,我们就不追究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一定要抓你进衙门!快开仓库!” 两名官差架着那人直接就到了仓库门前,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仓门,吱呀呀推开一瞧,仓库里已经快给搬空了。 “粮食本来剩下的就不多了!沈家也没个人来照应!这么多匹马成天得吃得喝,我不过才卖了几包而已!” “那马呢?”章清亭关心的还是最值钱的东西,“卖了几匹?” “马走时是点了数的,我没卖,就拉了两匹回家干活了!” 陈师爷不信,“真的是两匹么?可不要让官府查出来多的!” “四匹!”那人赌咒发誓,“再有隐瞒,抓我去坐大牢都可以!” 陈师爷当即下令,“那粮食的事就算了,你还不赶紧去把那四匹马给送回来?” 那人刚想跑,陈师爷使个眼色,两名官差跟着他去了。那人暗呼倒霉,却不得不垂头丧气带着人回家领马。 那群债主一合计,反倒给章清亭他们赔礼,“赵夫人,方老爷,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那尾数我们也不要了,只要你们能把前头整数的银子还给我们,这马场就算你们的了!” 章清亭想了想,“各位老爷,你们在外做生意也不容易,这债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既然这马场都没人管了,那我们就接下来。钱我们一分一文也不会少你们的,马上就是端午了,也该让你们好生过个节的。今儿我们手上提的现银短了点,不知一会儿回去了还能不能筹到钱。嗯,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看是哪位离家最远的就先把钱领回去,其他几位,我们至多明日就把你们的钱全部还上,让你们也能安心回家过个好节。” 债主们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个个欢欣不已,“那怎么好意思?” 章清亭一笑,“各位都是跟马场有生意往来的,说不得日后咱们还得打交道做生意,那时就请各位行个方便,大家发财也就是了!” “好好好!赵夫人,您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仗义。日后你只要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们,绝对是给你最低的价格!” 众人附合着,“那我们现在就把这契约过了户,交给你了!” 陈师爷东西带的都是现成的,当下就把契约拟定,签字画押,收了起来,“回头盖了官印再给你们!” 章清亭心知其意,也不多言。 等了一时,赵成材他们清点马匹回来了,顾不得喘上几口干净气,先报结果,“共有马四十七匹,却只有十一匹是好的,其余全都病了,得赶紧请兽医回来!” 再一会儿,出来提马的官差也带了四匹马回来了,那就是五十一了。章清亭心中暗自算计着,光这就值回不少银子了。 晏博文看见刚回的一匹枣红马时,眼神明显动了一下,却没有吭声,将那四匹马一并牵了回去,“今晚我留下,等大夫来。还得立即进行打扫,要不这些马儿可太遭罪了!” “我也留下!”张金宝在外头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吐着臭气,“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人也干不完啊!” 这个弟弟,终于也懂得勤快了。章清亭很是欣慰,“那你俩留下!晚上给你们把饭送来。” 赵成材想了想,“我去请大夫,再把成栋也带来,现在一个伙计都没有,先让他来顶上吧!” 章清亭却蓦地记起,“那你家明儿收割的事情怎么办?” 赵成材一笑,“你傻了么?现在有这么多马匹了,随便牵一匹回去,都能给娘帮多大的忙?纵是再不够人手,花钱请人来就是了,哪有这边的事情重要?快别多说了!阿礼,你给挑一匹好用的,我带它回去干活。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我一会儿再带过来!” 晏博文从刚刚收进来的几匹马里牵出一匹白马来,“若是干农活,这个就好,年纪虽大些,但很是温驯。只是,你会骑吗?” 这话问得赵成材脸上有些挂不住,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见过咱们北安国的男子有不会骑马的么?就是不太熟练,摔打几次也就好了!” 于是章清亭很是讶异的看着赵秀才翻身上马,还挺象模象样的。心中未免一动,那她是不是日后也可以学学骑马? 方明珠已经一脸兴奋的问出来了,“阿礼哥,我明儿来,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这马儿还瘦着呢!得养好了再说!”晏博文又对章清亭道,“老板娘,倒是得尽快买个马车来了,这往后可有不少东西要置办呢!你们来来去去的,要是没有马车就太不方便了。” 嗯。章清亭点头,赶紧先带着众人回去了。 当赵成材骑了高头大马回了赵家,可把赵王氏吓了一大跳,“你上哪儿租了匹马来?就是收割用也太浪费了!” 赵成材嗐地一跺脚,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什么租来的?这是咱家的!那马场里还有好几十匹呢!” “什么?”赵王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咱家哪有马场?” 赵成材得意的一笑,“刚买的!” 赵王氏瞠目结舌,刚买的?马场?那得多少钱啊? (PS:稍等片刻,二更速度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七)新的开始 赵成材跟呆住的赵王氏交待,“这匹马就留着先帮您干活吧!成栋,你快收拾了铺盖衣裳,一会儿我就雇车来接你,送你去马场。这回你可得给我好好的干!再不许偷懒耍滑,听到没有?” 赵成栋瞠目结舌,“哥……你,你没弄错吧?你买马场了?” “是你嫂子和方老爷子一起买的!”赵成材转身想走,赵王氏却紧紧揪住儿子不放。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震惊了,她必须得问个清楚,“你们那房子还没租出去多少呢!哪来那么多的钱买马场?” “这个娘您就不用担心了!”赵成材着急要走,“我这还要请兽医,带吃的过去呢!总之就是娘子刚刚买了个马场,还是咱们扎兰堡第二大的马场!明儿那收割的事情,您自个儿花钱雇人干吧!详细的回头我再跟您说!” 他急匆匆的走了,赵王氏站在那儿,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我的天!章清亭那丫头居然折腾出了一个马场?天啊!那她可着实是要阔气了!成材方才说,要成栋去好好的干,那是不是说,只要表现好,到时肯定还是有好处的? 赵王氏由震惊慢慢变成了狂喜!扎兰堡的第二大马场!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摸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定了定神,白马就拴在院子里的树上,它是活的!这事是真的! 赵王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起来,“成栋,你赶紧收拾衣裳和铺盖!孩子他爹,你也快去收拾了,一会儿跟成材去马场干活!” 赵老实不解,“那成材又没叫我去!” “你傻啊!”赵王氏真是恨铁不成钢,“他那是怕咱们收割没人,你又是他爹,所以不好叫你去。那么大个马场,连个伙计都没有,不定得有多少活要干呢!我是走不开,要不我也去了!听我的,快收拾东西!” “那收割……” “咳!你个老榆木疙瘩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呢?我明儿请两个人回来收了不就完了?那一匹马值多少钱?两亩地的麦子值多少钱?这能一样么!对了,咱们这两块地,下一季就不种麦子,改种豆子玉米和高梁了,还能喂马!” 赵王氏想着就觉得是个好主意,“你们快去收拾!我去烙几张饼,再带上咸菜和大酱,过去和大伙儿一块儿分着吃!” 赵家三口慌慌张张的忙开了。 那头章清亭更不闲着,让方德海回家交待做准备,章清亭中途就下了车带方明珠去敲开了钱庄铺子,以胡同房子作抵押,顺利借来了银子。 方明珠很是不解,“大姐,咱们为什么不缓一缓再还这钱?” 章清亭一路走,一路跟她解释,“对于咱们来说,缓一缓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债主来说,已经欠了大半年了,早一日给他们,能让人家省好大的心呢!你反过头来想想,若是别人欠了你这么多钱,又拖着不还,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方明珠又问,“那也不一定要来钱庄借啊?找租我们胡同的那些老板们借,恐怕利息还要不到这么高吧?” 章清亭悄声道,“要是找别人借钱,一来咱们得跟人家说清楚来龙去脉,到时未免有人会说我们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若是有那些个口风不好的,心存妒忌的,说不定还要凭空捏造出什么话来,反而会把事情搞砸。二来,人家就算是什么也不说的把钱借了,可咱们却又得欠下人家一个人情了。日后要还这人情时,还不知要花多少钱呢!倒不如现在就多花点钱,也不用费口舌,就把钱借来了,把债还上。那些债主满意了,自然高高兴兴的回家过节,心里还记着我们的好!” 方明珠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一石三鸟之计了吧!” 章清亭狡黠的一笑,“咱们得了便宜,可不能再卖乖,老老实实的也多替人着想一些,让他们也舒坦了,这买卖才能真正做下去!” 方明珠懂了,却又笑道,“大姐,你可真是诡计多端!” 章清亭嗔她一眼,“这个不叫诡计多端,你可以夸我足智多谋!” 方明珠捂嘴咯咯直笑,二人到了衙门,债主还在这儿等着,当即便还清了所有欠款。 那些债主没想到她办事这么爽快,感动不已,“到底是秀才娘子,做事清清白白,真有读书人的侠义之风!” 章清亭心中也高兴,上回秀才批评了她,她可一直有记在心里,行事当然更有分寸了。 债主们欢天喜地的收了银子,都准备歇一晚,明儿就回家过节了。章清亭问清了他们住宿的客栈,第二日一早,还特意一人送了份端午节的粽子和点心,虽是小小的举动,却让那些人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日后做起生意来,自然是关照良多。 送走了他们,章清亭立即又与陈师爷订了份小院子的转让胡同。陈师爷倒不贪心,随便她们给哪套,章清亭便挑了那套已经租给福兴楼的给他。 陈师爷却坚决不要,“那套租的那么好,给你们自家吧!给我那间租给杂货铺子的就行。不过此事暂时可别跟人说起,租金还是你们去收,悄悄给我就好了。” 这个章清亭自是懂的,陈师爷取了官印,在那马场契约上盖了公章给她们,这就算正式生效了。 章清亭直到白纸黑字的拿到那契约,心才真正的放了下来。 和方明珠回了家,赵成材却早就回来过又走了。他做事很是细心,让晏博文对那些马匹初步诊断了一下,将病症全记下来了,再去兽医那儿一说,便知道大致如此处理了。带了个小徒弟和许多要用的药材,一起乘车出来。 家里饭菜还没熟,赵玉兰临时炒了个鸡蛋青菜,做了点糕饼给他带了去。幸好赵王氏想得周全,也做了不少吃的,连请的兽医带伙计也够吃了。 赵成材见老娘如此尽心,甚至连爹也让跟着来了,很是感动,没工夫多说,一辆大车赶紧就拖着人全杀到了马场。 天色已黑,晏博文烧了柴禾在外面照着引路,他和张金宝已经干了不少活了。一众人进来,先吃饱喝足,再一面打扫,一面给马匹看病。 幸好都不是什么重症,兽医瞧过之后,一一开了药,嘱咐他们分栏饲养,喂些精细草料,相信调养上一两个月,都是能治愈的。 直忙到二更时分才算完,赵成材明天还要照管书院,便陪着兽医一起回去了。 这边就交待给了晏博文,“咱们这儿就是阿礼懂马,你们可都得听他的吩咐。我明儿就去雇人,拼着辛苦几日,把马场收拾出来也就妥当了。” 赵老实和张金宝当然没有异议,赵成栋上回闯那么大祸,人也收敛了不少,虽然也嫌脏臭,但大伙儿都在干,他也很是出力。 晏博文便领着众人,直干到五更天,方把马厩给清理了干净。到天将明时,四人全部累得倒头就睡。 一早章清亭带着方明珠张小蝶过来送饭时,看着很是动容。也不吵他们,就在外头灶间烧水泡茶,等着日上三竿,他们才悠悠醒转。 洗漱之后,用了早饭,开始商量正事了。 晏博文眼睛闪闪发亮,“老板娘,你这回真是捡到宝了!光那一匹枣红马就能给你把钱赚回来!” “是么?”章清亭也很是欢喜,“哪一匹?” 晏博文带她去瞧,“就是它!真是匹好马,居然给拿去拖货了,这些人真是不识货!你放心,好好把它养上几个月,以后可以做种马的!” 章清亭听着脸上微微一红,明明是很正经的话,可毕竟大家闺秀听不习惯,便换了话题,“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晏博文生性爱马,还当真认真思索了一番,“瞧它毛色红亮,倒象是葡萄美酒一般,可是叫葡萄又太文气了,不如就叫烈焰吧!” 章清亭刚刚点头,后头方明珠跟了上来,“我说还是叫葡萄好!多可爱!” 晏博文微一皱眉,章清亭却笑道,“不过是个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依我说,不如叫珊瑚或是玛瑙,倒跟明珠更加般配呢!” 方明珠撅着小嘴,“大姐就会打趣人!” 章清亭正色道,“这些都是小事,阿礼,你倒是说说看,这马场要怎么经营,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来才是要紧的。” 谈到正事,晏博文也不开玩笑了,“首先是人,这么大的马场起码得要七八个伙计来打理。现在这又是春季,本来就该是马儿繁育的季节,得快点治好了,要是错过了,就得耽误一年的工夫。” 章清亭微红着脸点头,“我回去就招人来!那你瞧着其他东西要添置什么的?” 晏博文道,“最重要的就是草料,粮仓里剩的草料已经不多了,幸好现在青草多,但也需要准备些青豆麦麸、玉米高梁来,还有红萝卜,马儿也爱吃。现在马儿病的多,要是可以,还得采购些鸡蛋回来给它们补补。再买些冰糖、麻油还有盐巴,也是要的!” 方明珠听得稀奇,“这马儿还吃糖吃盐的?” 晏博文笑道,“马儿不吃盐,可跟人一样没劲的。糖是零嘴,油是润肠的。若是可以,它们还爱吃花红(古代苹果)、沙梨等许多果子呢!只是那些太贵而难得了,真正想养出好马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章清亭听得不住点头,这新的事情该学的东西着实不少。有一个人,看来她得好好去请教一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八)留一手 章清亭从马场回了家,却见牛姨妈刚好也过来了,听说她买了个马场,很是为她高兴。都不用她开口,直接就问,“要不要粮食?你放心,姨妈进价多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卖给你,也是要稍微加一点子利息的。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做这买卖。你现在手头肯定短银子吧?可以缓些时,等你那些房租全收上来再还我钱。现在这春天,你若是想在外头收粮,恐怕也是收不到的。等到了秋天,我在这儿生意也做起来了,倒可以一并帮你收粮,少了我一道盘剥,你还可以省好些!” “那就有劳姨妈了!”章清亭很是感激,她现在最愁就是手上现钱不够,就算是牛姨妈那多加点利息,就冲她这么仗义,肯让她晚点时候付款也是愿意做这笔生意的。当即就把需要的各样豆米告诉给她。 牛姨妈让她拿笔又抄了一份,收在袖里,“等我回去了,马上运粮食过来,就一并给你送去!” 她那新铺子赵玉莲已经帮着打点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要准备,章清亭那头更是千头万绪,不知多少零碎东西要添置。 本说约了她一起出去,牛姨妈却笑着摇头,“咱俩要的东西不一样,两人出去,你耽误我的工夫,我也耽误你的工夫,倒不如各自分头行事,倒还便宜!” 章清亭也不客套了,带着方明珠和张小蝶一起出去采买用品,现在成天来来往往的奔波,没辆马车可真不行,只好先包了一辆大车跟着她跑。 本说要赵成材一起来帮忙的,可张小蝶说,“姐夫早上去了学堂,一天都没回来。那午饭还是我和玉莲一块儿送去的,那里也是好多人,忙得跳脚哩!” 章清亭真是觉得人到用时方恨少啊!尤其是象秀才这么踏实肯干了,少了他可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奔波了一下午,好歹把东西买了个囫囵。 回家时,赵玉兰和张罗氏已经烧好晚饭了,她们今儿就有经验了,做了许多馒头包子等好送又好吃的东西,数量也足,连明早的就不用那么早往那儿赶了。 赵玉兰还特意准备了一小袋米,“既然炉灶都是现成的,那就让他们自己熬点粥,都是极方便的。” 章清亭劳碌了一天,累得脚软,刚坐下喝口茶,真是不想动了,但这饭谁送?只得匆匆忙忙喘了口气,就又要忙忙的跟着车走。 正要出门,却见赵成材终于忙回来了,“你歇着吧!我去送饭,一会儿回来咱们再商量正事。” “那就辛苦你了!跟阿礼说,粮食的事情已经拜托给姨妈了,过几天必到,让他先尽着那些马儿吃吧!车上有他说的胡萝卜鸡蛋那些,先凑合几天,没了再买。”章清亭交待完毕,老实不客气的又坐下偷懒了。 倒是张小蝶端了杯茶上去,“大姐也真是的,没见姐夫也辛苦了么?连杯茶也不倒!” 章清亭有些赧颜,赵成材接了茶饮尽道谢,“小蝶别怪你姐,咱们就是帮着出个力,她得操多少心?让她歇一会儿吧!” 他抬脚正要走,牛姨妈刚好也回来了,“成材等等!我也跟你去瞧瞧你们那马场!” 赵成材一瞧桌上饭都摆出来了,“姨妈还是先用饭吧,明儿再去也一样的!” 牛姨妈道,“这饭什么时候不能吃?要不路上给我两个包子就行了!明儿又有明儿的事了。” 见她要去,牛得旺也闹了起来,“我也要去看大马!” 银宝元宝也跟着起哄,“姐夫!带我们去吧!” 张小蝶连忙道,“还有我!” 章清亭瞪她一眼,“这就一辆车,还拖着那么多货呢!你多大啊?也凑热闹!” 张小蝶撅着嘴道,“我找姐夫去!” 赵成材笑了起来,问那车夫,“坐不坐得下?” 马车夫笑了,“也给我拿两个包子,就能坐得下了!”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赵成材道,“那索性再多装些吃的吧!我们过去吃也是一样的!” 几女赶紧动手,把吃食又装了一大份,给放车上了。 章清亭还想起一事,“今儿一直忙着,就我们一早去你家送了一回吃的,也不知你娘忙完了没?你倒是绕过去瞧一眼!” 见她关心婆婆,赵成材很是高兴,笑着应了领着这群人出门了。 到底张小蝶还是被章清亭拽着,没能挤上车,怏怏不乐的回来吃饭。 章清亭白她一眼,“闹什么?回头我还有正经事交你办呢!以后还怕没你去的时候?再想去,我把你一人放那儿煮饭洗衣,熏死你!” 张发财笑道,“你姐安排你肯定有事的,反正那马场都是咱家的了,你急个什么劲?” 张小蝶这才不作声了。 吃了饭,章清亭还真要带着张小蝶出门,却见方明珠笑嘻嘻的过来请她,“爷爷有请!” 章清亭一笑,端起了架子,“那就请他老人家再等一会儿,我到前头说几句话就回来。” 方明珠不依,在另一边挽了她的手,“那我得跟着,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她转头大声冲屋里喊,“爷爷,我跟大姐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知道了!你们去吧!” 章清亭就这么被两个妹子一左一右的挂着出门,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我这是太后出巡呢还是怎么着?你们俩挂我身上,我累不累的?都放手,好好走路!” 那俩丫头相互一挤眼,索性两个脑袋都靠她肩上,“不累!一点都不累!” 章清亭无法,只得拖着这俩顽皮丫头到了胡同口的贺家门前,“行了行了!这都到人家家门口了,注意点仪态!” 那俩妹子才终于放了手,站她后面扮丫头。 上前敲了门,小厮出来应门,见她赔笑道,“赵夫人,我们二位少爷都不在,请问有什么事?” 章清亭和颜悦色的道,“我知他们晚上不住这儿,只想麻烦你们等贺大爷来时说一声,我有些事情想向他请教。这过了端午,不拘哪天下午有空,烦请你们过来传个信,行么?” 小厮连忙应下,“明儿过节,兴许大爷也会到集市里来玩的,到时一定转告。” 章清亭点头道谢,和俩妹子才又回去。 这个连张小蝶都猜着了,“大姐,你是想问贺大爷怎么养马,对吗?” 章清亭道,“咱们这刚开始,真的有许多不懂的,若是人家肯教,咱们可以省好大的心呢!” 张小蝶忽地促狭的一笑,“那你不用带我们来,带玉莲来就好!就算贺家大爷不肯教,二爷必是肯的!” 章清亭脸一沉,“怎么又说这种浑话?这姨妈刚来,说话也不知道检点!” 张小蝶咋舌,不敢吭声了。 章清亭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问起,“那贺二爷怎么了?” 张小蝶悄声回话,“其实也没什么,你们昨儿不是去忙么?让我和玉莲在后头看院子。正好让贺家二爷瞧见,特特的买了些果子蜜饯送来,想给玉莲,不过我们没要。” 不是什么大事,章清亭放下心来。不过下回见了贺玉堂还得跟他说一声才好,免得让贺玉峰白献殷勤,空欢喜一场。 她突然又想起薛子安,心下有些不安,“那你们这几日可曾在附近瞧见什么不明身份的人么?” 呃……这个张小蝶和方明珠都答不上来,“怎么,有事么?” “没事,只是问问。”章清亭把话题盖了过去,赵玉莲行事很是谨慎小心,也许薛子安找不着机会就会罢手了吧?她心里这么希望着。 等到了方家,方德海早泡了壶茶,等了一时,“知道你这丫头讲究这个,明珠,给你大姐倒茶!再把门关上。” 章清亭笑道,“您老人家快别这么客气了,您一客气我心里就害怕,象我又做错了什么似的!还是随和点好。” 方德海也笑了,等方明珠奉了茶才道,“你还真做错了件事!是关于马场的。” 章清亭纳闷,错在哪儿? 方德海收了几分笑意,“这马场的契约我瞧了,你还是跟明珠联的名。可这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们得约定个比例才好。” 章清亭不解,“咱们两家一起出的钱,当然就是五五啊?” 方德海笑着摇头,“五五可不行!至少得三七。别误会,是我三,你七。” “这又是为何?”章清亭很是疑惑。 方明珠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做人做事,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德海道,“正是这话哩!丫头啊,说起来盖这胡同我们就沾了你不少光了,虽说本金是我们俩出的,但要是没有你家成材,这胡同到现在还是一块烂地!” “那不是成栋……” 方德海摇头,打断了她,“就算那个,用这胡同也该还清了。至于这马场,我们可真不好意思再老着脸跟你五五了。这马场要说起来,还是你们家成材的功劳,要不是有他那层关系,陈师爷能想得到咱们?咱们一共才花了多少钱,换那么大一个马场,我和明珠出了什么力?什么都没出!却平白无故的再收这么大份礼,那说得好听是说我老糊涂,明珠年纪小不懂事,说得不好听,就是我们爷孙俩在占你们便宜呢!” “可是……”章清亭刚想说什么,方德海却摆手制止了,接着道, “那马场不说别的,光那块牧场那些马,至少也能值上三千两银子!我们呢,就算加上送出去的小院子,最多才出了一千两都不到,要这马场三成的股已经是很厚着脸皮了,要真算起来,你就是给我两成,哪怕一成,或者说撇开我们,你自己单干,也没人有个二话的。但我为什么还是得老着脸要你三成呢?这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还是为了明珠。这孩子没爹没娘,我这个做爷爷的,以前也没好生待见过她,就想多给她留点钱,日后等她出阁了,手里头有东西,婆家就不敢小瞧她。你能懂我这老人家的心么?” 章清亭慎重的点了点头。 方德海道,“这三成股我也不会白要你的,明珠在给我写那些配方,到时成了书,你一份,她一份,我绝不藏私!还有最重要的一样,就是我那卤水烧烤的配方。我不怕老实跟你说,上回成栋泄漏出去的确实也是真的配方,但却不是我最好的配方!你这丫头嘴刁,以前就吃出过我那配方里有十里香,那道配方才真正是宫廷秘方!里头有许多比较珍稀的调料,岂是这些市井之间的东西所能比拟的?” 章清亭听得恍然大悟,“我就说你老爷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成栋了,敢情还是藏了一手啊!” 方德海嘿嘿闷笑,“那时说起来也真是不大信得过你,那些调料我都是改换过了的,否则你以为就凭你十两银子一个月的价码,能请得动我老人家?真是笑话!我可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来你这个小破店要是拿出真配方,那才真是自跌身价呢!” 章清亭掩嘴笑了,“罢了罢了,我也没那个皇帝命,那配方您还是传给明珠吧!” 方德海却摇了摇头,“不行!你一定得收下,你若是不收下,就不是真心想照拂明珠了。日后要是咱们挣了大钱,再重开绝味斋!就不是个卤水铺子了,做成比福兴楼还要高档的酒楼,那才是真正地道的帝王享受呢!” 章清亭心下暗自佩服,这老头还真能折腾! 方德海又道,“丫头,我把这东西给你,还有一层意思,是想给你自己也留点东西在手上。” 章清亭微微一怔,想了一时,她明白了,“您是说……” 方德海点了点头,“你那一家子完全由你说了算,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成材,也是个大大的好人。可成材那一家子,甚至往后头说,赵氏宗族那些人,就瞧上回玉兰那事,我老人家就信不过。丫头啊,别看你现在挣了些钱好象也没什么麻烦,但你若是真的腰缠万贯了,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咱们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 (PS:昨天居然是冬至,都忘了吃饺子了!不过明天是平安夜,还是记得的,这果然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啊!哈哈!二更迅速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七九)藏私 方德海重重叹了口气,“我这老头子比你们多活了些年岁,多经历了些风浪。这一旦人要真正有了钱,这麻烦可就少不了了。这秘方现在不给你们,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等我老家伙闭眼的那一天,才会真正传给你们,算是给你们一个防身的东西。现在先不要用了,等到哪天真有需要时,再拿出来开店吧!” “至于这马场的分成么,咱们这样来办,实际上按三七的来,但是账面上,咱们什么都不写。我都替你们俩想好了,丫头你这儿可以瞒下二成来,你可以回去跟成材商量商量,看是以谁的名义私存起来,就当给你们小夫妻攒点家底。要是日后明珠嫁了人,也只能对婆家说只有两成的股,多的一成自己攒着做私房,到时这钱丫头你帮她收着,别让她傻乎乎的给人混了去!” 章清亭应了,却有些疑惑,“赵家不是成材当了家么?难道谁还能来分我们的东西?” 方德海冷哼一声,“就说你这丫头还是年轻,没经过事情,他家还有成栋呢,等他成亲,你们总是要分家的。你以为分家就是你们自家说了算?那是穷家小户才这么干!等你们真正阔气起来了,怕是连宗族都要插手来管的,那时可由不得你了!” 章清亭很是动容,“老爷子,您真是替我们想得太周到了!” 方德海叹了口气,“我也就只能尽这么点了心力了!明珠,你再写份契约,你们两人签名画押,我给你们做个见证。” 章清亭道,“老爷子,那要是如此,我们就四六开,否则我坚决不收您的秘方!您也听我说两句,虽然说盖胡同买马场确实是秀才出了不少力,但是追根究底,我们最早能赚到那买胡同的钱,却全是靠您的手艺。若非如此,其他的什么都休要再提,这饮水思源,所以还是该谢谢您才对!况且您也说,明珠就她一人,我毕竟还有父母兄弟,这马场生意还不知如何,她日后往婆家里报上两成,自己手上再留下两成才更加从容。” 方德海很是感动,“那就太谢谢你了!” 这一边,方明珠就重新又拟定了契约,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章清亭回了家,心里却在盘算着,现在自己占了六成的股了,倒真是应该分给成材三成。可又怕一提钱的事情,他又说见外,又逼自己做出选择。唉!章大小姐真是为难,这又欠他一个大人情了,到底该怎么还呢? 想了半天仍不得其道,却听前院脚步嘈杂,是赵成材他们回来了。 天也晚了,各自回房歇息。 赵成材上得楼来,章清亭已经给他倒好了热茶,“盥洗室里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先去洗洗,再过来说话吧!” 赵成材心里一暖,收拾停当,才过来说话,“娘那儿没事,请了三个人,一天全收割完了。那些人说好了帮忙把事儿全部干完的,不用咱们操心了!明儿过节,我让她一早就锁了门过来。马场那儿离不了人,咱们索性全到马场那儿去过节吧!” 章清亭点头同意,先扯了句闲话,“你们学堂今儿忙什么了?听说你都一天没着家的?” “今儿可着实是忙坏了!昨儿公布了那榜后,一早就多了许多家长要送女孩儿来读书的,原本一个班还编不满,现在一个班都编不下了,要是节后再来人,肯定得加一个班了!” 章清亭笑道,“这是好事!让大家知道,女孩儿读书也是能跟男孩儿一样的,纵是不能走科举仕途,能识文断字对多少也是个益处。” “正是这话呢!还有昨儿卫管事提的那意见,跟夫子们一商量,大家多是赞同的,女孩儿家识字要学,但针黹女工更是本分。那些男孩子们,也想请了人来教些农耕渔牧之技。琴棋书画倒是都可以学的,陶冶性情嘛!” “那可否习武打拳,强身健体呢?”章清亭问道,“这朝廷不仅有文状元,可还有武状元的。” 赵成材笑道,“这个我们也想过,但是一来场地着实不够了,二来咱们这儿毕竟是个文学堂,再来习武,很怕男孩子们打斗起来,那可就了不得了!这个还是让有兴趣的孩子们自己去学吧!但是却可以教教弓马骑射的,这个也是君子六艺,学来无妨的。下回金宝要去永和镇进文具时,让他记着找些小孩子用的弓箭来,咱们先研究研究,若是可以,再去找老师。” 说起这个,章清亭就提了起来,“金宝现在哪里走得开?咱们得去招些人手,光靠他们几个在马场可不行!况除了阿礼,全是不懂马的。我倒是想着去找贺玉堂,问他们家先借几个伙计来带一下,刚去了他家,跟伙计说了,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见下吧!” 这是她自恃身份,注意行止了,赵成材点头,“我一定空出时间来!不行的话,他要是哪天晚上能来,我陪你过去拜访他也是好的。对了,还有养马的书,也得让金宝记着去买一些回来。” 他一面说,一面就提笔记了下来,“关于请伙计的事,我今天倒是想着也问了下李鸿文。他们家的伙计不少,有些是买来的,有些是雇来的,若是从长远来说的话,买的却比雇来的好用,也踏实些。” 章清亭当然懂,“只是买来的必须从小教起,这一时的花费也要大些。我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一个怕你说我不仁慈,让那么小的孩子就学着干活,二个也是手上钱不够,买不起那么多人。所以才没提这话,要是你不反对,我倒是想先买几个聪明伶俐的学着,再雇些身强力壮的帮工,等时间长了,再慢慢挑拣出好的来留下。那马场可就稳定了。” 赵成材笑道,“本来我心里也有些疙瘩,可是鸿文跟我说:你若是不买他们,他们指不定被卖到哪儿去做牛做马,你既有这份仁心,把他们买了回来,他们跟着你,只怕日子还好些。纵是日后你要大发善心,舍了他们的契约也是好的。我一想,竟真是这个理儿。便请他去找了相熟的牙婆子说了这事,估计这一两天就有回话,到时直接带人来家相看,你自个儿好生挑选几个吧,我还让他带几个能干活的丫头来瞧瞧。现在咱家几个弟妹不用说,都是忙的。玉兰身子渐沉,要人照顾,你爹娘还得看店做饭也很辛苦。现在阿礼去了马场,就连方家也最好再多个人。至于马场那边就更累了,我瞧他们忙了一天,竟连个洗衣烧水的人都没有,那也不行。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鸿文说那牙婆跟他家极熟,缓上几个月付也是行的。” 章清亭听了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赵成材一笑,“谁要你客气了?” 章清亭却接着这话题,“我这还有件事,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客气的好?” “说来听听!” 章清亭便把跟方德海约定的事情说了,不过假托了句谎言,“方老爷子说这我这股该分你一半,说起来要是没你,这马场不可能到咱们手上。这分你一半肯定是应该的,可我又怕说了你生气,你瞧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赵成材懂她的意思了,瞅着她嘻嘻一笑,却当真开始琢磨起来。章清亭不管她现在跟不跟自己分开,可是手上有了这么大条胡同,还有这么大个马场,不管赵成材如何高风亮节,这就不能完全算她的嫁妆了。 说起来,盖房子时是他签的保,买马场时也是他出的面,就算契约上没落他的名字,可这马场想要减轻赋税,还是打着他的旗号在衙门里备的案。哪怕是他不争,拦着赵王氏也不许来争,保不住族里的人也会来争。这有钱是件好事,但太有钱也容易遭人觊觎!赵成材还是觉得藏拙守愚,不露锋芒比较好。 “这马场的账可不能给外人,还是得你自己收回来管着才好。你们私底下四六的账就按那样走了,不过账面上也别这么藏着掖着的,管他是几成股,只把该亮出来的银子亮出来就好了,免得日后查出来还落人口实!我教你们个法子,不管明珠手上拿出多少钱来,你一样的亮出多少钱来,剩下的你们都别放在这儿,全折了现银,每月送到永和镇存进那些大钱庄里头去。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一点风声不可露。日后要用,自己悄悄去支取就是了!” 章清亭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啊!“你不时常还要去郡里么?正好就给你带出去存了,我瞧你那书箱就挺沉的,就是把里头换上银子应该也是看不出来的!” 赵成材笑了,“这还真成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了!不过,我还有件正经事情想跟你商量!” “你说!” “方才去送饭,成栋悄悄拉着我说,他见金宝现在又管铺子,又租房子做生意,很是羡慕。心思便也活动开了,想谋点正经事情做。倒是没敢说要铺子什么的,只说提携着他点。我的意思呢,便是让他在马场里好好干活,学着养马,再学点兽医,瞧他干得怎么样,其他的日后再说,你觉得可好?” 章清亭点头,“这个却是无妨,象他们在马场干活,工钱定是短不了的。你最好先他和你娘都说一声,免得又闹出什么误会来。” 赵成材道,“他要是再敢干吃里爬外的事情,都不用你说,我就要跟他断绝兄弟情义了!” 二人正要各自歇息,章清亭忽地啊哟一声,“我还忘了件事!” (PS:要是圣诞想去看电影的朋友,那个让子弹飞好象还不错,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算差强人意了。不过确实也象很多人说的,有些男男暧昧在里头。最雷的一句台词就是姜文目光灼灼的对发哥说,我对他(葛大爷)没有说到做到,但是对你,我要说到做到!额滴神,掀桌,雷翻了!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他好帅 章清亭忽地想起,“还没给田福生家送东西去呢!他家老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咱们这既要开马场了,日后马鞍马镫马掌那些都是要用到的,倒是可以关照他的生意。上回他还说到,要是真做起来,他那人手也是不够的,看来还得再弄两个人去他那儿做帮手。” 赵成材道,“今儿也太晚了,明儿一早做了东西我们送去。再把这事跟他提一提,让他也帮着留点心。我瞧那市面上的马具店,多是皮铁不分家的,只怕他有认得的皮匠也不一定。若是有门道了,你赶明儿挑人的时候,再问问他们那儿要不要学徒吧!” 章清亭点头,二人各自歇下。 第二日便是端午佳节,可依旧是忙忙碌碌的。 大清早的便提了东西赶到田家,却听他家中隐隐传来啜泣之,。难道是田奶奶走了? 赵成材急忙过去叩门,田福生红着眼睛迎了出来,田奶奶还没走,只是已经进入弥留状态,想来也就是这一二日的事情了。 这是章清亭第一次来到田家,果然是穷困潦倒。三间泥坯房,两间住人,一间做了厨房和杂物间,若论条件,只比之前的张家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 靠窗能照到日头的暖和炕上并排躺着两人,都病得跟个蓬头鬼似的,一个还能靠着坐起来的是田爷爷,一个躺着脸色腊白的是田奶奶,眼看着就出气多,入气少了。隔壁那屋,躺着的是田大娘,也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田大叔就在爹娘边伺候着,满屋子里忙来忙去的除了田福生,就是十来岁的田水生和他二姐田秀秀。 走进家门,就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还有没打扫干净的阴湿霉烂的味道,闻之令人窒息。 寒喧了几句,田福生就把他们往外让,“不是跟你们客气,这屋里实在没法呆人!” 这种场合也真没什么好说的,赵成材问候之后,放下节礼,便和章清亭出来,将盘下了个马场的事情跟他说了,又问他有什么要帮忙的。 田福生摇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是可怜奶奶这一辈子都没享到什么福就要走了。皮匠我倒是有两个相熟的,都是一起混的穷哥们,但手艺却是不错的。你们要是信得过,过几日我们合伙打一套马具来,给你们瞧瞧,要是觉得好,就用我们。要是相不中,那便给我们几个本钱吧!白送真是送不起的。” 赵成材点头,“自是信得过你才来找你的。若是真做起来,你们这儿人手必是缺的,我们准备到时选几个人过来给你,你瞧着要多大岁数的合适?” 田福生想了想,“要是打铁的,一定得要有点力气,太小了可不行,连铁锤也抡不动。至少得十四五岁,皮匠那边,十来岁也就可以了。这个先不急,等你们马场弄顺了再说。” 章清亭道,“那要是还有什么事,就直接到家里来找我们吧,纵是我们不在,家里总是有人的,留下口信就行。” 田福生道,“我们家里也乱着,就不招呼你们了,这大过节的,免得给你们添上层晦气,快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里头田水生出来怯怯的道,“奶奶醒了,说……说想见见玉兰姐!” 田福生很是为难,转头吩咐,“就说他们已经走了。” 章清亭瞧着赵成材,他微一沉吟,“我一会儿陪玉兰过来,就是个邻居家的长辈,也该来瞧瞧的,何况还这么多年的交情!” 田福生很是感激,赵成材也不多留,跟章清亭先回了家。 赵王氏正好从家中过来,听说田奶奶快不行了,她想想道,“你们不用过去了,我跟玉兰过去吧!” 那样也好,赵成材便在家里帮着准备今儿过节要带去马场用的东西。 银宝元宝听说要去马场过节,很是遗憾,“今儿市集上可热闹呢!下午还有划龙船的!” 张发财拍他们脑门一记,“你们哥还在马场里干活呢!他连家都回不成,你们这俩小子倒好,成天就掂记着玩儿!” 牛得旺瞧这情形,拉扯着他娘的衣裳小声道,“娘,那咱们不能回来看划船的么?” 张发财忙道,“你们当然可以回来!” 牛姨妈笑道,“依我说,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确实马场那儿是辛苦,但咱们可以在那儿吃了中饭,下午就回来呀!既全了礼,也让孩子们热闹热闹。这大过节的,那么多人拘在马场难道就是尽心了?晚上也总得要回来的。你们要是过意不去,我带孩子们先回来逛逛吧!” 这倒是,大伙儿都觉得可行。 马场里炉灶都已安下,这边就把菜蔬果品备齐,赵成材去了半天,方才雇到两辆大车回来。 章清亭正嫌他磨蹭,他却笑道,“咱们家真得去买辆车了,这大过节的,租车真的费老劲了!我才跟车马行那掌柜的谈过,咱们既然有马,他可以先赊我们辆车,日后若有他要马之时,咱们也给他行个方便就是了。不过那车夫又得再养一人!” 章清亭这才不言语了,一面帮忙把东西装上车,一面盘算着,“车夫我倒觉得不用,这车肯定是我用得多,等人招到了,让金宝跟着我跑就是了。不行,我自己也学学驾车骑马什么的!” 张小蝶忙插上一句,“还有我!” “还有我!”方明珠也来凑热闹,“到时我们三个一同骑着马出去,那是多么的威风凛凛?” 赵成材扑哧笑了,“你们想当女强盗啊!还威风凛凛!” 章清亭白她俩一眼,“要威风你们俩干脆骑着马占山为王去,别拉扯我!”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正收拾着,赵王氏母女回来了,脸上俱有泪痕,也不多问了,让她们进屋去重新洗了个脸,换了衣裳一起出来。 锁了门关了铺,两大家子上路了。 张发财心里总有些不安,老是回头张望,“你们说会不会有贼来?” 赵成材笑了,“咱们这儿民风淳朴,况且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招贼?咱们家里又没多少钱……”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王氏道,“你们家里现在可不是没钱的了,你瞧那店里的东西,还有家里的家俱,怎么不是钱?这没个人守着,确实不安心。” “马上就有人了!”赵成材笑道,“正准备买几个丫头回来呢!到时就有人看家了!” 赵王氏听得吓一跳,“什么?你们要买丫头了?” 赵成材也没打算瞒人,“是啊!家里现在成天这么多事,没个人帮忙可不行。象玉兰现在就够辛苦的,还成天帮忙做饭,她要生时总得有人来伺候吧?家里哪里还抽得出人手来?” 赵王氏觉得太浪费了,“我照顾她!玉兰,跟我家去!” 赵玉兰嘟着嘴不大愿意,只看着她哥。 赵成材道,“那要是她跟您回去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怎么办?谁来做饭?光岳母一人可不行!再说您家里,这播种收割就算是请了人来,也有不少事需要人打点的,爹和弟弟都在马场了,您能把家里照顾好就不错了,哪里还空得出手来照顾玉兰?还不如让她跟我们一块儿!” 赵王氏听得别扭,“什么你家我家?那不都是一家?既然缺人,干嘛不合在一处?” 那事更多!赵成材才不上这个当,“咱们当然还是一家子,只不过分开两处住,瞧这说两句话,您就多心了!只是咱们这房子都租出去了,怎么合在一处?再说,那头还有店铺,离书院也近,我成天忙来忙去的,要是再搬回去,可就更不得了了。” 赵王氏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那凭什么你们都有下人伺候了,我还得自力更生?不行!这个理回头还得再争争。 赵成材一瞧她这脸色便猜出她的意思了,可是娘现在身体康泰,又没病没灾的,那边人又少,她需要人来干什么?不纯粹攀比么?回头还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这边车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却听后头车里唱起了歌儿,是张小蝶和方明珠的声音,“春季里来百花开……” 几个小的在那儿拍手附和。章清亭、方德海都跟赵王氏不对盘子,宁肯跟着一帮子年轻人挤在后头车上。 牛姨妈在这里听了笑道,“瞧他们那边,到底年轻,多热闹!” 赵王氏心里不悦,不就唱个歌儿么?谁不会啊! 牛姨妈却不理这大姐,倒是感谢赵成材,“说起来,还真亏了你那主意,我这回来,觉得旺儿懂事多了,学的东西也比从前多了!他说你和那个李老师每天还单独给他上课来着,真是让你们费心了!明儿也引我见见那李老师,得好好谢谢人家!” 赵成材一笑,“不用客气!其实旺儿真的不笨,还是可以教好的,只是学东西慢点,多花点时间也就是了。” 牛姨妈听了这话最是高兴了,却又发愁,“只是等我们回去了,哪里有得教呢?” 赵成材趁机建言,“姨妈,您何不反过来想想?咱们这儿既有学堂,为什么不把生意放在这儿,往那头跑呢?总不是要两头跑的,就在这儿多呆些时,那儿少呆些时又有何妨?” 赵王氏也是真心的想让旺儿学好点,让小女儿将来好过些,“就是!瞧旺儿在这里多开心,你要是回去了,哪有这么多人陪他玩?况且你也忙,哪里有个正经时间教他?现有成材在书院里呢,难道你还不放心?” 牛姨妈听得心中一动,“让我好好想想!” 行不多时,到了马场,这是张发财他们第一回来,很是新奇,从前只是看着别人家的马场,现在自己家也有了,简直难以置信。 “闺女,这真的都是咱们家的么?” 章清亭抿嘴一笑,“是我们家的,不过是我们家和方家共有的。” 张发财摇头赞叹不绝,“这么大的地方,我从前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我也是!张王氏放眼瞧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翠草地,乐得是合不拢嘴,“成材,这真是我们家的?” 赵成材笑而不答,却道,“瞧着高兴,干起活来可就辛苦了!” “再苦我也乐意!”赵王氏拉扯着他,“走!快带我去看看马!” 到了马厩,却是空空如也,除了几匹病得不能动的马,其他的马全都不翼而飞了! 赵成材也吓了一跳,再到工房里去看,门锁了,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这人马都上哪儿去了?”赵王氏急了,“别是夜里遭狼了吧?”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 赵成材道,“瞧这马舍齐整,不象是有意外。” 张发财上前道,“我倒是听说,一般养马的早上要放马的,估计是出去蹓跶了吧!” 章清亭这边拿钥匙开了锁,让人先把东西都搬了进来。 忽然,就听到外头隐隐约约有些象是打雷的声音,连地上都有些微微颤动起来。 外头几个小孩已经兴奋的尖叫起来,“马!马回来了!” 众人出来一瞧,就见远远的一大群马如风驰电掣般向这头奔来。当前一匹,红马紫衣,可不正是晏博文么? 初升的太阳刚好落在他的身后,便如给他凭空添上了一件金光灿灿的斗篷,映得他英俊的面容更是不凡。只有在马上,他才真正找回一些当年的光采,即便是最普通的衣裳,却也给愣生生给他的气质衬托得犹如王公贵戚。 那种风采那种气度那种自信与那种光辉,真不是他们这种平常人家所能比拟的。 而几个弟弟,包括方明珠张小蝶都兴奋得尖叫起来,“阿礼哥!好帅!好厉害哦!” 赵成材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象吃了个苍蝇似的别扭。而心中暗涌起来的,竟是自惭形秽的不适。 微微转过头,找到章清亭的眼睛,那里头竟也是熠熠生辉的欣赏与赞美,让赵成材心里更加郁闷了。 他跟自己说不要介意,不过是个臭皮囊嘛!但真能不介意吗?他很介意! (PS:今天是平安夜哦,先祝大家圣诞快乐!二更正在努力之中!宣传一下桂花的群,105432668,欢迎勾搭!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一)老虎的圈套 晏博文骑术甚佳,冲到他们面前并不停下,只是减缓了速度,提高了嗓门道,“我们还得再跑两个来回才回来!走!” 他一马当先的走了,后面才瞧见张金宝和赵成栋也骑着马跟在马群两边,最后才是赵老实落了一段距离压阵。他们骑术不佳,只能专心护着马群跟着跑,只远远瞅了大家一眼,也就罢了。 如此激动人心的画面让张发财都激动了起来,“可惜没马了,我都想骑来试试!” 旁边,那拉车的马儿也不安分的打着响鼻,刨着前蹄,想加入自由自在奔驰的同伴们。 车夫们打趣,“您老可别去了,没瞧见我们的马儿都想跟您跑了?” 章清亭笑道,“看够了,就回来收拾东西吧,这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转头之间,却不经意的发现赵成材有些闷闷不乐的已经忙活开了。他这是怎么了? 午饭自然是热闹的,美酒佳肴摆了一大桌子。大伙儿开怀畅饮,只是还要干活,都不敢过量。让他们四人好好休息了一番,几个女眷帮着把屋子收拾了,衣物也洗晾了,整个感觉清爽了许多。 正说起以后要请个丫头过来,赵王氏当即反对,“这么些老爷们,让个姑娘来怎么干活?倒不如请个年纪大些的妇人。要依我说,连妇人也不要请了。他们每天不过是洗碗涮锅烧柴煮水,找个小伙计更方便,还可以帮忙干点别的。这边衣裳要洗要换的,总不是每日你们要来的?带回来换洗就是了。” 这话确实说的有理,真要弄个丫头来,这里连住都住不开。总是要请伙计的,多招个人就完了。 赵成材又跟弟弟说起了让他学养马做兽医的打算,赵成栋本来还有点不愿意,嫌不够体面,但赵王氏却很是赞同,“这个活计好,听你哥的!老老实实学点技术吧,以后够你受用的!” 赵成栋便不言语了。 又闲话坐了一时,张金宝和晏博文在外头带着几个弟妹骑了会儿马,玩了一时,倒是催着他们快回去了,“集市上热闹,留我们这儿做什么?” 几个孩子一听,就又着急着要回去了,张发财也惦记着家里没人照看,章清亭却还有事情要和晏博文商议的,便让他们带着几个小的先回去,她们自在这边多留一会儿。赵王氏想想家里的粮食,也不放心,随第一辆车先走了。 先送了赵王氏回来,再是这边一群人回了家。 赵玉兰身子渐沉,懒得动弹,和张发财夫妇在家里看家,顺带准备晚饭。牛姨妈和赵玉莲便带着三个小的出去游玩。 用了午饭,这市集上的人是越来越多,都往河边涌去。河中已经齐齐整整停放了好几艘龙舟,皆用草木彩带装饰得花团锦簇,龙船上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们已经蓄势待发了。 前方终点处,搭了彩楼起来,摆放着阔人家打赏的彩头之物。而河岸两边的酒楼之上,俱已是客满,牛姨妈再要订位,却是一个也无了。况且小孩子们坐不住,定要跟着那些龙船跑。那两个倒还罢了,只怕牛得旺一时人多走散了,糊里糊涂找不着家,那才叫麻烦呢!牛姨妈年大体胖跑不动,便让赵玉莲一定要盯好弟弟,千万别把他给弄丢了。 赵玉莲自然知道好歹,两只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一步也不敢离开。 很快,爆竹过后,锣鼓声响,几艘龙船象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沿岸的人群沸腾了,大声叫着好,许多孩子就跟着那船一路奔跑。很快,三个孩子都没影了。牛姨妈虽然交待了半天,可孩子心性,一旦玩上来了,哪里顾得了许多?她叫了这个,却看不住那个,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走。赵玉莲一双眼睛紧盯着牛得旺,提着裙子就在他后头追。 这跑了好长一段路,才到终点,赵玉莲紧追慢赶,总算是不负重托,看住了牛得旺,可再一转头,其他人全不知跑哪儿去了。 牛得旺见她跟来,便也不怕了,继续拍着手儿看热闹,等到领完了奖品,赵玉莲才能拉着兴高采烈的他随着人流往回走。 可走不多时,行至一间酒楼下头,忽地,有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他们去路。有一人故意拿汗巾往牛得旺面前一扔,让他踩了一脚。 赵玉莲觉得不对劲儿,赶紧拉住牛得旺,拾起汗巾,双手奉还,“对不住了,这位大爷,我弟弟一时没瞧见,多有冒犯之处,请多包涵。” 牛得旺不解,“姐姐,我没踩他,是他自己把汗巾突然扔下地的。” “旺儿,别说了!”赵玉莲皱眉嗔他一眼,“快跟这位大爷说对不起!” 牛得旺不明其意,但还是嘟着嘴说了句,“对不起!” 那汉子眉毛一挑,阴阴的笑道,“光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么?” 赵玉莲忙取出十几文钱,“这位大爷,实在是我们错了,这里有点钱,就当赔您一条汗巾吧!” 那汉子把赵玉莲的拿钱的手一拉,邪邪的笑道,“本来呢,我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但是瞧在你这小姑娘这么知情识趣的份上也就算了。走!陪哥几个到个好地方喝一杯,这事就这么算了!” 赵玉莲脸涨得通红,拼命想把手抽回来,“大爷,请您自重!” “自重?”那汉子哈哈大笑,“哥哥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重,要不,妹子你帮哥哥称称?” 同伙在那儿打趣,“那要怎么称呢?” 那汉子笑得猥琐,“让哥压一压,不就知道哥多重了?” “放开,你放开我!”赵玉莲羞得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那人却牢牢箝着她的手腕,还一点点的往上挪,“哎呀呀!这细皮嫩肉的,摸起来真是滑溜啊!” 牛得旺抬手就打那人,“你快放开我姐姐!坏蛋!你是大坏蛋!” “去你妈的!”那人狠狠一脚踹向他,“小傻子!” 踢得牛得旺一下摔倒在地,顿时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娘!娘啊!” “旺儿!”赵玉莲尖叫一声,想要转手去拉扯他,奈何那人紧抓着她不放,还把她往旁边带,“妹子,你还是跟哥哥走吧!” 赵玉莲顾不得了,急得大叫,“救命!救命啊!” 旁边人群有些围拢上来,那人的同伴不少,横眉怒目的瞪着人家,“看什么看?少管闲事!” 惊得人群四下绕开,赵玉莲急得都快哭了,“姨妈!银宝!元宝!” 那人狞笑着,“你现在就是叫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他们这一番吵嚷,早惊动了楼上某人,有人道,“爷!要下去管么?” 那人摇了摇头,“空有美貌,尚不值得出手。” “可是……” “瞧那儿,不是有人要英雄救美了么?再看再看!” 赵玉莲正在着急,却见旁边忽地有一把折扇唰地打开,遮在二人中间,“天王老子来了救不了她,若是我来,救不救得了她?” 赵玉莲觉得这把扇子似曾相识,待那扇面缓缓落下,露出的竟是薛子安的笑脸,“姑娘莫要惊慌,我来救你!” 他往后一使眼色,随从便上前扶起了牛得旺,还拍拍他身上的尘土,“小孩莫怕!我们薛大爷是好人!” 你要是好人,那天下乌鸦就是白的了!赵玉莲完全不信。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能不能以虎驱狼呢?那狼若是走了,虎怎么办? 薛子安望着那人,装出一脸正气,“你快把赵姑娘放开!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如此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 那人冷哼一声,“她把我的汗巾踩坏了!” “不过是一条汗巾,她不是拿钱赔你了么?足够你重新买一条新的了!” “我这汗巾可不是一般的汗巾,这是我娘亲手织的,还送到庙里开过光,保我大吉大利的!现在被踩脏了,灵气全失,我这要找谁赔去?” 薛子安皱眉踌躇,“这倒也是,不如这样,既然是这姑娘踩脏了你的汗巾,不如让她亲手织一条,再送到同一家庙里去开了光赔给你,如此可好?”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她要转头跑了怎么办?” 薛子安一笑,“你若不信,就让我做个见证,随这位姑娘一起到我家中,亲眼瞧着她做完此事不就好了么?” 赵玉莲唰地一下脸就白了,冷汗涔涔而下,这什么以虎驱狼啊,分明就是狼狈为奸!不!这就是老虎设下的圈套! 薛子安居然还有脸对她笑道,“如此就请赵姑娘随我走一趟吧!反正只是织条汗巾,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至于舍弟,我会派人将他好好护送回家的!” 赵玉莲拼命摇头,“不去!我不去!” 薛子安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好心帮你,你怎么不去呢?” 赵玉莲哆嗦着,“你……这是你设计的!” 楼上那人点头微笑,“不错不错,不但美丽动人,而且慧质兰心,这便有三分可救之处了!” (PS:二更奉上!平安夜快乐!听说月底粉红要翻番,亲们要是有,替偶攒一点哈!先谢过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二)以身相许吧 见赵玉莲识破他的真面目,薛子安也不在乎了,勾唇邪邪一笑,接过那汉子的手,抓住了她,“玉莲姑娘何出此言?大伙儿可都看到,是我出手救你于危难之中呢!来人呀,车马已经备好,你快随我家去吧!”他凑近了她耳边低语,“若是去了之后,你愿意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呀!” “我不去!”赵玉莲吓得浑身都开始发抖了,无助的目光四处找寻,“来人呀!快来人呀!” 牛得旺已经不哭了,但他也觉得不对劲了,“你快放开我姐姐,我跟姐姐要回家!” 薛子安根本就对他不予理睬,只朝着他讥诮的一笑,却对赵玉莲道,“就这个么傻瓜,值得你委身守着?那才真是辜负了姑娘你如花似玉的青春与容貌,还是快随我家去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赵玉莲很是愤怒,“旺儿不是傻瓜!不许你这么说他!” 哼!薛子安轻蔑的笑道,“扮什么三贞九烈?我就不信你没想过要离开他!说他不傻,那好,我问你!”他望着牛得旺,“知道她是你什么人吗?” “知道啊!”牛得旺很不服气的道,“她是我姐!” 薛子安冷笑,“就只是你姐吗?” 牛得旺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傻乎乎的点头。 “你欺负一个……”赵玉莲刚想说傻子二字,却生生的咽了回去,“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薛子安挑眉一笑,“那好!我就不欺负他,我欺负你行了吧?” “你无耻!”赵玉莲真不知该怎么骂这种人渣,太难听的话她真是说不出来。 薛子安却接着她的话,“三爷我还很下流呢!回去你就知道了,只怕你很快就会爱上爷的下流无耻了!” 赵玉莲一口气噎在喉间,几乎快晕死过去,大嫂说的没错,这完全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她不指望跟他讲道理了,直接大声叫喊了起来,“来人呀!有人……” “你再叫一声试试?”薛子安目露凶光,指着随从悄无声息抵在牛得旺身后闪着寒光的匕首,“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傻瓜变成烂西瓜!” 赵玉莲打个冷颤,不敢吭声了。 薛子安得意的一笑,“请吧!赵姑娘!” 赵玉莲脑子飞快的转着,这要是被薛子安带走了,那还有个好?可现在没人肯帮忙,牛得旺又在他手里,又不许叫嚷,该怎么办呢?姨妈肯定在着急找他们,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来,一定得拖延时间!这薛子安纵是胆大妄为,但也不敢当街掳人的,否则就不会设这个圈套,而是直接把自己绑上车带走了。 就见她长长的眼睫毛抖了两下,忽地和颜悦色往牛得旺面前走去,“旺儿乖,这位摇扇子的薛大爷要请姐姐回去,打条汗巾子赔给那位丢汗巾子的大爷,你就不要在这儿等着了,先回家好么?把这话说给姨妈听。” 听她话里有妥协之意,薛子安不由得松了手,放松了几分警惕。心想这样说清楚也好,免得他费事。 牛得旺挠头,“你不跟我回去啊?” 赵玉莲微微一笑,手搭在他的肩上,不动声色的就把那拿匕首的人挡在了后头,“姐姐不是不回去,是先不回去,打完汗巾子就回来。这位大哥会送你回家的,对么?” 薛子安颔首点头。 赵玉莲越发温和了下来,“那你能记住姐姐的话么?讲一遍给姐姐听。” 牛得旺想了半天,“你要去打个汗巾子给那位大爷对吧?” “没说全。”赵玉莲很是耐心的教着他,“不是给这位摇扇子的薛大爷,打了汗巾子是给那位丢汗巾子的大爷。” 牛得旺被她左一个大爷,右一个大爷绕糊涂了,“你到底要给谁打汗巾子?” “要我打汗巾子的是这位大爷,但要赔的是那位大爷。” 牛得旺更不明白了,“那要赔给他,干嘛还要跟他走?” 楼上的人听得呵呵直笑,“好个聪慧的女子,故意跟个傻子说得这么复杂,再拖下去,只怕家人就要找来了。可那个摇扇子的大爷看起来也不太蠢啊!” 薛子安也听出不对劲来了,“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么?我的人送他回去,自然会跟你家人说清楚,咱们走吧!” 没那么容易了,争取了这一会子时间,那边有一拨给赛龙舟发奖品的富绅们过来了。 有人骑着马快步赶上前来,很是惊喜的高声叫道,“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楼上的人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瞧见没?又来一个英雄救美的!” 赵玉莲见了贺玉峰,心下安定了三分,盈盈下拜,“见过贺二爷!” 薛子安唰的一收扇子,脸色一沉,“赵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贺玉峰跳下马来还礼,却不认得薛子安,“这位是……” 赵玉莲连忙道,“我不小心踩了这位大爷的汗巾子,那位大爷说要做个见证,让我去他家织一条新的赔给这位大爷,这不正准备走呢!” 贺玉峰一听就觉出不对劲来,皱眉往她面前一挡,“不就是一条汗巾子么?我替你赔了!要多少银子?” “这……”薛子安刚想答话,却被赵玉莲抢先道,“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我也有赔钱给那位大爷的,可那位大爷说他这汗巾子是他娘亲手织的,还送庙里开过光的,所以必须让我织一条赔给他。这个实在是我的错,确实应该赔人家的。正好贺二爷您过来了,就麻烦您把我家得旺送回家去,跟我家人说一声,我是被银钩赌坊的薛三爷带走的,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贺玉峰立即明白了,这不分明找茬么?薛子安他不认得,可听自家大哥说过,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人物。偏生今儿过节,大哥在家招呼客人,他一人出来做代表发放彩头并瞧热闹,也不知姓薛的能不能卖贺家这个面子。 他想想便上前施了一礼,“薛三爷,在下贺玉峰,是贺玉堂的二弟,时常听家兄听起过您的大名,久仰久仰!” 薛子安眼神阴沉,也不还礼,“原来是贺老大的弟弟,既然听说过我的名字,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贺玉峰心里一惊,大哥可交待过,千万不能得罪此人。可是转眼一瞧赵玉莲眼神殷切的望着他,咬了咬牙,“既然是家兄的朋友,那可否请三爷看在家兄的面子上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赵姑娘也不是有意的,就赔条汗巾子算了。若是实在要她亲手织的,让她回家织了送来也就是了。” 薛子安嗤笑,“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卖你这个面子?就算是你哥来,我也未必给他这个脸!” 贺玉峰一哽,噎得脸红脖子粗。 赵玉莲听着不妙,要是贺玉峰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少不得要拖他下水了,拖拖时间了!便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腔调,怯怯的道,“贺二爷,这事是我的不对,薛三爷并没说让我干别的,不过是织条汗巾子,也算不得什么。您可千万别为了这点子小事伤了与他的和气!” 楼下那人哈哈大笑,“这丫头不简单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贺玉峰果然上当,眼见赵玉莲一脸的懵懂无知,纯真无辜,少年郎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赵姑娘,你快别说了,跟我回去!” 薛子安的手下把他团团围住,“小子,姑娘都开口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了,你还这么狗拿耗子的干什么?” 贺玉峰毕竟年轻,当即火气就上来了,可也不好完全撕破脸,便也强硬着道,“我要送赵姑娘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薛子安拿扇子轻轻拍着手,“贺玉峰是吧?今儿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教训你了。不过你要是想出来争女人,未免还太嫩了些!请问,你凭什么跟我争?” 贺玉峰窘得脸通红,“你……我才不是!” “既然不是!你在这里咋乎个什么劲儿?回家过你的节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带她走!” “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薛子安一使眼色,左右随从当即跟贺玉峰动起手来,三招两式便把他给撂倒了。 楼上人在叹息,“怎么如此不济事?有勇无谋,确实太嫩了!看来非得要本大爷亲自出马了,青松,头前带路!” 等他下得楼来,刚好就见薛子安正想拉扯着赵玉莲上马车。 嘻嘻笑着挤上前去,装作不经意撞上薛子安的背,“哎呀!这位大爷,这是不好意思,得罪,得罪!” 薛子安眉头一皱,正待发火,可转身一瞧,却微有些讶异。 就见此人不过二十四五年纪,一身团花粉彩的银白锦衣,发髻上戴着蓝田美玉,隐隐透着一股高贵气息。两道卧蚕眉,一双清明目,生得端地是仪容不俗,不怒自威。连跟随着的一名随从亦是气宇轩昂,让人不敢小视。 薛子安不觉心下诧异,我们这儿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他也不想招惹,便一抱拳,“好说好说!”依旧拉扯着赵玉莲要走。 那人却象是瞧见什么稀世珍宝般猛地凑上前来,对着赵玉莲左看右看,“哎呀!请问这位兄台,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薛子安很是不悦,但也只得耐着性子答他,“她欠我些东西!” 赵玉莲却从这贵公子眼里瞧出些别样的东西来,象是——戏弄?不过有人肯出手相助,总是好的,她忙道,“我不欠他东西,只是不小心踩了那位大爷的汗巾子!” 贵公子笑了,“原来只是区区这么一件小事!这有何难?既然姑娘你踩了人家的汗巾,那便将他洗净还给人家便是了!何必在此纠缠不休?” 薛子安冲手下一使眼色,那人忙道,“我这可不是普通的汗巾,再说她已经答应了织一条赔我的,你算哪根葱,出来管的哪门子闲事?” “大胆!”名叫的青松的侍从皱眉低喝。 贵公子拦住他,却在那儿装疯卖傻,“你瞧我这样子象根葱吗?你见过我这样英俊不凡、帅气睿智的葱吗?” 赵玉莲轻笑了起来。 只听贵公子又道,“既然我不是葱,那就管管这桩闲事也不要紧的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面前,大家都是男人,当然都想献点殷勤。搞不好就博得美人以身相许了,那多划算!” 赵玉莲先听得有理,忽又见他油嘴滑舌起来,脸上一红,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贵公子看着她百般娇羞的模样犹自叹气,“当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别说是认得的,便是不认得,也愿意为了这样的女子豁出去打一架!是不是呀,小美人?” 赵玉莲心里一紧,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脸更红了,却想此人当真好毒辣的一双眼睛,难道方才一直在看着这儿的情形? 贵公子调侃完了她,又开始调侃那丢汗巾的汉子,“能否请阁下将你那不普通的汗巾子拿出来给在下欣赏一二?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它究竟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的。” 那人仍是那套话,“这是我娘织的,还送到庙里开过光!” “哦!”贵公子点了点头,“那可当真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了。不过嘛!” 他话锋忽地一转,“如此饱含令堂深情厚意的汗巾,这位姑娘怎么织得出来?她又不是你娘!” 噗!赵玉莲很想忍,但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你……”那汉子气得跳脚,作势想冲过来打人。 青松伸臂一格,便当真如青松立定,任那汉子使出吃奶般的力气,也无法前进分毫。 贵公子又道,“任你再怎么与众不同的汗巾,总要洗的吧?你可别告诉我,你那汗巾自织成到现在一次都没洗过!这汗巾唯有令堂织得出来,但清洗却是人人做得。” 他转头问赵玉莲,“你既踩脏了人家的汗巾,愿不愿意清干净了赔给人家啊?” 赵玉莲连连点头,“我愿意!” 贵公子嘻嘻一笑,“聪明!怪不得这么招人爱!” 赵玉莲脸又红了,捏着衣角又羞恼,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说他路见不平,但却满口胡言乱语,但往往又能一针见血,切中时弊。 (PS:铃儿响叮当,圣诞欢乐送!来一段轻松愉快的章节,希望大家都有好心情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三)三笑 薛子安半天没吭声,此时说话了,“请问兄台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淌水?我没淌水啊!”贵公子故作不知,却一语双关的道,“河在那里,兄台您要是想淌,不妨去试试。只是这河水太深,就凭你这两条腿,恐怕淌不过去。” 薛子安心中思忖半晌,此人很是深藏不露,光他那一个侍卫搞不好就能放倒自己这边的所有人,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那便请兄台留下尊姓大名,日后相见也知道怎么称呼。” 贵公子一笑,“在下姓孟,名子瞻。相信不日便有和兄台重逢之日。” 薛子安暗自记下,拱一拱手,带着人撤了。 赵玉莲忙深施一礼,“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 孟子瞻兴致盎然的瞧着她,“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呃……这个赵玉莲还真不知道。 “以身相许好不好?” 赵玉莲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子,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孟公子,您……您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孟子瞻故作正色,“你瞧我,至今孑然一身,孤身飘零,晚上归家,连个烧茶煮饭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好不可怜呀!” 赵玉莲听出话里的玩笑之意,又笑了起来。 “你笑了三次了!”孟子瞻指着她很是认真的道,“听说过著名的唐伯虎点秋香没?三笑之后,必结姻缘!请问姑娘府上招小厮么?在下华安,愿意卖身葬……仆,姑娘就将我收进去可好?” 后面青松不高兴了,“爷,我还没死呢!不用您卖身来葬!” 孟子瞻跺一跺脚,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可以装死的嘛!” 赵玉莲使劲憋着笑,“孟公子,小女乃是镇上赵成材秀才家的小妹,家就住扎兰书院旁的第一家,您若是有何为难之处,但请过来找家兄便是!告辞!” 她拉着牛得旺就想走。 “别走啊!”孟子瞻紧跟了上去,“你顺路就带我认认你家门,万一路上再有打劫的,我好再来个英雄救美呀!” 这一句话提醒赵玉莲了,是哦,要是薛子安再在路上埋伏怎么办?还是他想得周到,“多谢孟公子仗义相助了!” 转头又对贺玉峰行礼,“多谢贺二爷相助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贺玉峰美人没救成,弄一鼻子灰,大感惭愧,也不多说,上了马灰溜溜的走了,心中却恨透了薛子安。 这边孟子瞻大摇大摆的送赵玉莲回去,还打趣她,“你真不能以身相许啊?我挺不错的,品貌端正,家世清白,能文习武,又无不良嗜好,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好夫婿啊?” 赵玉莲又好气又好笑,“既是如此,您为何至今还孑然一身,孤身飘零呢?” 扑哧!后头青松笑了。 孟子瞻横了他一眼,忿忿的道,“怪不得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救了人,还落一身不是!呜呼!薄命至斯,夫复何言!” 牛得旺听得糊里糊涂,悄悄问赵玉莲,“姐,这人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赵玉莲抿唇笑道,“不懂就对了,你是小人,我是女子,我们不用懂这位公子的话。”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牛姨妈的大嗓门了,“旺儿!玉莲!” 牛得旺当即应道,“娘!我们在这儿!” “可把我吓坏了!”牛姨妈满头大汗的赶上前来,“你跑哪儿去了?一下子就没了影儿!等银宝他们回来,都说没瞧见你们,我们往那边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又过来找了。” 赵玉莲忙问,“那他们呢?别又丢了!” “他们没事!我怕你们已经回去了,让他俩先回家去等着,我自个儿过来的。” 赵玉莲这才介绍,“这位……” 再一转头,却见孟子瞻和青松已经没了踪迹,仿佛一阵青烟消逝在空气里。 牛得旺两手一摊,“他们不见了!” “怎么了?”牛姨妈瞧出儿子脸上的泪痕了,“这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赵玉莲不好隐瞒,便简要提了几句,牛姨妈老经世事,当即知道不对劲了,“那人是不是冲着你来的?这么大事,怎么早不跟我说?” 赵玉莲一脸委屈,“真不知他那么坏的,怕您听了担心生气,故此才不敢提。” 牛姨妈气得直咬牙,“这是欺负我们一家子孤儿寡妇!不行,玉莲,明儿你们俩都跟我回去!这地方不能呆了!” “为什么?”牛得旺舍不得走,“我还要上学呢!” 牛姨妈气鼓鼓的道,“不上了!再上连人都没了!” 牛得旺忽地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娘,姐姐是我媳妇么?为什么有人说姐姐是我媳妇?” 牛姨妈瞅了赵玉莲一眼,语气里颇有警示之意,“姐姐现在是你的姐姐,等你长大了,她就是你媳妇了。” 赵玉莲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牛得旺不依了,“姐姐就是姐姐,为什么要她当我媳妇?我不要姐姐当我媳妇,她要当我媳妇,别人都会笑话我的!” “谁说的?这些胡话谁教你的?”牛姨妈瞪了儿子一眼,眼睛却瞟着赵玉莲。 赵玉莲知道她有些误会了,本来有心辩解,可又一想,要是自己来说,那才是越描越黑呢!索性什么都不说了,任牛得旺自己磕磕巴巴的解释去。 等到赵成材章清亭他们回来,见到的就是牛姨妈母子俩横眉怒目,各自生着闷气。 “这是怎么了?”看得人莫名其妙。 “成材你回来得正好!你倒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牛姨妈今日之怒非比寻常,“为什么旺儿去上几天学回来,就说不要玉莲做媳妇了!这话到底是谁教的?” “我就是不要姐姐做媳妇嘛!”牛得旺嘴巴快翘到天上去了,上前告状,“大表哥!我不要回去!我要上学!娘非让我回去!” 赵成材明白了,“姨妈您误会了!是那天他们小孩子打架,别人家的小孩胡乱说话,旺儿就生了气,惦记上这事了。” 牛姨妈却有些多心,“那小孩子打架,说什么不行,为什么偏扯这个?欺负旺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撩拨得他不认这门亲事,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我知道你们家现在也阔气了,是不是打算还了之前的账,把玉莲接回去?”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成材断然承认,“确实!姨妈,我不瞒您,真是动过这个心思!” 见他这么爽快的承认,牛姨妈倒很意外,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听他往下说。 赵成材叹了口气,“人都是有私心的,玉莲自从跟了您,说起来真是我们家的一块心病,都觉得对不住她。姨妈,我这么想,有错吗?” “可你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牛姨妈嚷了起来,眼圈都红了,“当年是谁到我家去求我们出银子出粮食救你们来着?是谁主动说把玉莲许给我们旺儿,永不反悔来着?成材,姨妈知道你出息了,还有功名了,可不能这样欺负我们家旺儿!你摸着良心说说,姨妈哪点对不起你们?哪点对不起玉莲了?这么些年,玉莲在我那儿,我有大声吼过她一句,打过她一巴掌吗?怎么就捂不热你们这些人心呢!”她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赵成材等她说完了才道,“姨妈,您说的都对,就因为我们不能做这些忘恩负义的事情,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敢提这事儿!哪怕明知道玉莲要受一辈子委屈,我们也都不能言语!我们还想尽办法的教旺儿,这是为什么?就是想让他多懂点事,将来玉莲跟着他,日子能好过一点!至于那天他们小孩子打架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姨妈您要是不信,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收拾了行李,让玉莲跟您回去,以后再不要来了!不过姨妈,我还是请求您,好好再请个师傅教教旺儿,别太心疼他,让他多学点东西,好吗?” 说完这话,赵成材紧咬着牙关,攥着双拳匆匆进了后院,看得出极力忍着心痛的泪意。 章清亭不知该劝解他些什么,想想也过来轻声解释,“姨妈,您自想想,若是我们真的有心做什么,何不早撩拨着旺儿?或是干脆在您回去时,就找个由头把玉莲偷偷打发掉?可是我们没有,不仅我们没有,玉莲更不会做这种对不起您的事情!说句您别见外的话,我私下里问过玉莲觉得委不委屈,想不想离开您家。可玉莲想都没想就跟我说,若是您老了,旺儿他将来没个真心的人在身边,你们该怎么办?” 牛姨妈听得动容,眼泪下得更快了,章清亭递块帕子上去,“将心比心,姨妈您这些年一人拉扯旺儿,支撑一个家业有多辛苦您心里最清楚。而日后玉莲要支撑的,是一辈子啊!相公会心疼妹子那是人之常情,但他真的从来就没做过一点对不起您的事情!别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管不了旺儿一生一世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好好照顾旺儿身上,为什么不让他好好学点东西,试着自己照顾自己?相公最后那句话说得对,纵是你们回去了,也该送旺儿上个私塾,有三五个同学作伴,好好学点东西吧。” 她微微叹息着,转身回房瞧那一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四)何方神圣 这么一闹,好好的端午节,硬是没了气氛。 闷闷的用过晚饭,牛姨妈当着众人的面问儿子,“旺儿,明儿姐姐和娘家去,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留下读书,你自个儿选一样。” 啊?牛得旺瞪大了眼睛,“姐姐……姐姐不能留下么?” 赵成材听了却心头一松,知道姨妈这就算是相信他们了。 牛姨妈摇头,“这儿有坏人想欺负姐姐,只怕姐姐回咱们家去还更安全些,起码得避避风头,这三五个月都不能过来了,不过娘还是时常会过来的。你一人在这儿,怕不怕?” 这个……牛得旺还当真要好好想一想。 张银宝拍拍牛得旺,小声商量,“旺儿你别怕,晚上住我那屋,咱们一起上学去!” 张元宝也凑了上来,“要不我也跟你们住一屋,那你总该不怕了吧!” 牛得旺下定了决心,“那我不走了!” 牛姨妈微笑,“那旺儿在这儿可要听大表哥、大表嫂的话,好好读书,跟同学们相处,知道吗?” 牛得旺重重的点头,“那您可要常常来看我!” 牛姨妈慈爱的抚着儿子,“那是自然!” 饭后,赵玉莲主动找到大哥,把今儿怎么遇到薛子安,又怎么遇到贺玉峰以及孟子瞻的事情一说,“若是下次遇到那位孟公子,还请哥哥多多致谢。” 赵成材皱眉沉吟,“这位孟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咱们这儿没听说过有姓孟的大户人家啊!” 章清亭道,“会不会是路过的?恰巧遇上了?” 赵成材摇头,“咱们这扎兰堡一无风景名胜,二无经商口岸,就算是马商,这个春季也不是购马的时节,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路过?况又不带行李,还主动出来管这桩子闲事……啊!”他猛地会意,“这会不会是新任的县太爷?” “那也太年轻了点吧?”赵玉莲很是疑惑,“瞧起来竟与哥哥差不多年纪呢!倒象是富人家的大少爷。” 章清亭却越发肯定了,“那就更有可能了!若当真是如你说得那么出挑的人物很可能是世家子弟,都是有世袭的爵位和官职的。象几岁的公侯,十几岁的一二品大员在朝廷里都是不鲜见的。只是若是这样家世的子弟,多半留在封地或是京中为官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外派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当县令?” 赵成材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会不会是朝廷放出来历练的?”他自己又摇头否决了, “若是历练,须得到边关或是有灾情的地方去,咱们这儿风平浪静的,让他来历练什么?干得再好也没个功绩出来。” 章清亭忽地皱眉道,“倒是还有一种可能,不过也不太象啊?” “你且说来听听!” 章清亭小声道,“朝廷外放,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你方才所说的,历练之后要提拨。另一种,那除非就是他得罪了龙颜或是朝中权贵,被降职罢黜来的!不过那种情况,也多半会被流放到塞外蛮荒之地,咱们这扎兰堡也不够格呀!” 赵成材想到了第三种可能,“那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确实得罪了什么人,但是自家势力也还算大,故此没有流放到边塞,而刚好我们这儿有个缺,就折中把他派来了。” 章清亭点头,“那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不过,他若是县太爷,为什么来了也不上任呢?” 忽地,她和赵成材脑子里俱想到了一种可能,二人面面相觑,彼此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不约而同的失声惊叫,“他是在暗访!” “那我们的马场!”章清亭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得赶紧去给陈师爷送个信儿!” 赵成材脸色凝重,却断然道,“坐下!已经迟了!” “那该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的马场收回去?”章清亭可真着急。 赵成材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惊慌,在屋内来来回回踱了几个圈,脸色却缓和了下来,“马场没事!咱们一应手续俱全,况且是那些债主同意了的。就是扯起来,也可以说是瞧那些债主们讨债艰辛,所以就提前关照了咱们,到时最多治陈师爷一个办事不公的罪名,革了他职就是了。陈师爷这么大年纪了,就是再干也干不了几年,他自己在给我们办时就做好准备的。有了那套院子,他下半辈子的养老就不愁了。我明早去一趟衙门,提醒他等交接完了主动请辞吧,那个师爷的差事不要也罢了!若那人真是县太爷,他要觉得咱们这事办得不妥,早就跳出来说话了,可他没吭声,就证明不是太要紧。” 章清亭听他分析得透彻,这才放下心来,“可他老这么迟迟不上任,还在等什么?” 赵成材想了想,“就依他处理玉莲那事来瞧,此人很是精明。既不愿一来就得罪了地头蛇,但也决不容许有人在咱们这儿为非作歹。他既不愿出来,自然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说,他觉得还没把咱们这儿的情况摸透。此事咱们切不可声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静观其变吧!” 见无大碍,赵玉莲安下心来,回去收拾行李了。 章清亭却瞧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只可惜今儿姨妈这么一闹,咱们纵是有心做什么,也做不成了。” 赵成材却摆了摆手,“我反而觉得是个好的开始。” “此话怎讲?” 赵成材微微一笑,“本来我起初也是跟你这么想的,觉得玉莲的事怕是无望了。可是刚刚姨妈答应把旺儿留下来时,我忽然明白了,对于父母来说,再没有比子女将来的前程更要紧的事情。若是旺儿能多明白些事理了,姨妈就不用那么担心他的生活,对玉莲的重视也会淡了。再等着旺儿大些,说不定还会去找自己中意的姑娘,那就更不要玉莲做媳妇了。就算退一万步回来,他还是要娶玉莲,可若是他能多懂点事,对于玉莲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日后少不得我们多加照拂便是了。” “你说的都有道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章清亭还想卖个关子,赵成材却自己说出来了,“我知道,是玉莲的年纪!不过这个确实无法了,就是等旺儿长大,也得再拖上好几年的。若是姨妈能够提早想通最好,想不通也只好耽误几年了,好在玉莲容貌出众,界时未必就很难办,再等等吧!” 二人叹息一声,各自洗漱睡下。 次日一早,送别了牛姨妈和赵玉莲,赵成材去了衙门回来,依旧带着几个小弟去上学。 留方德海在家中接待租房事宜,章清亭领着张小蝶和方明珠去车马行雇车。 那车马行掌柜的见她们来了,很是热情,“昨儿赵秀才要的马车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过来瞧瞧!” 领着她们到了后院库房,有好几种马车停放着。有一马拉的小马车,也有双马拉的大马车,还有无篷的平板马车。要是用起来,一马拉的小马车最轻巧实用,平板马车最便宜,但是章清亭想了想,还是订了辆最贵的双马拉的大马车。不仅坐人坐得多,而且拖货也方便。 谈定了价钱,章清亭正准备打欠条,掌柜的却嘻嘻笑道,“还是请你们家当家的来签吧!你写个条,让小伙计上书院跑一趟就行了!” 这还信不过我么?章清亭悻悻作罢,留了张条交给掌柜的,“那车我今儿可以拖走么?” “这个当然可以!我们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赵秀才啊!”掌柜的收了她的字条,当即就吩咐伙计一样套了个双马拉的大车,把这车绑在后头,跟章清亭她们一同走了。 这行在路上,蔚为壮观,就有不少路上行人瞧见来问,“这谁家买这么大车?” “赵秀才家!人家现在可开马场了,着实要阔气起来了!” 哗!马场!这可是所有扎兰堡人心目中最好的行当了!或是羡慕,或是妒忌,但这消息顿时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扎兰堡的大街小巷。 到马场那边放下大车,晏博文寻了半天,只抽出一匹老马来,“再加上赵大哥骑回家去的那匹白马,套这车就行了!” 章清亭道,“那你快教金宝学会赶车,过两天招了人来,就让他驾着车跑!” 晏博文闻听此言却面露尴尬之色,“你要说骑马怎么着都行,可这赶车实非我所长。” 章清亭明白了,公子哥儿哪有几个会赶车的?不觉莞尔,“原来你也有不会的呀!” 晏博文听得脸上一红,却借机提了一句,“我可以为了你学。” 章清亭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晏博文却转身走开了,她想明白过来,脸都红了。他这是在向她暗示什么吗?可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方明珠过来瞧着纳闷,“大姐,你脸怎么这么红?阿礼哥呢?怎么刚跟你说着话就走开了?” “他要做事,咱们这边事也了了,先回去吧!”章清亭胡乱搪塞了一句,就想走了。 可是方明珠舍不得走,依依不舍的道,“那我能在这儿多呆会子吗?” “可以!”章清亭瞋她一眼,“除非你一会儿能骑着马自个儿回去!” 方明珠笑得可爱,“那我让阿礼哥送我,就骑那匹烈焰!” 章清亭拿手指轻戳她额头,“你呀,也学着替人着想些行么?阿礼白天忙一日了,你不说在这儿帮忙,还净想着添乱,他送了你回去,晚上还得赶回来,这一来一去的马不累人也累了!” 方明珠嘟着嘴想想也是,“那我还是去把他们换洗的衣裳收下来,跟你一起回去!” “这还象句话!”章清亭跟她一块儿进了工房,“再瞧瞧屋子有什么该收该干的,赶紧干了。他们也便利些!” 不多时,几女收拾停当,章清亭瞧这么大间屋子,吃住混在一块甚是不便,心里琢磨着要给他们在屋子里砌道墙隔一下,况且自己日后还要常来常往的,不如再在旁边搭个小房出来,会客算账都是好的。最好能去贺家马场瞧瞧,人家是怎么弄的,自己好生学习学习。 这边出来,到家已是中午了。 方明珠皱眉道,“真可惜那近道只能走人,走不了车马,要不我们该省多少时间?” 章清亭也有此意,“怎么就没人组织修个桥的?” 张发财插了一句,“就是铺了桥也走不得车马啊?” 章清亭听得诧异,“铺了桥怎么不能走车马?就铺成那种大木桥或是石桥不就行了?” 张发财摇头,“没见过能走车马的桥,都是这样的独木桥。水要是冲走了,就再换一根,祖祖辈辈都是这样。” 章清亭细心一想,好象是哦!在这扎兰堡还真没见着什么桥。哪里象南康国,小桥流水人家,大桥横跨南北,就是自家后花园里,也多有九曲廊桥,千姿百态,各有不同。北方河流少,想来造桥也就少了。回头问问赵成材,看能不能让官府组织修座桥起来,纵是要捐点资,也是功德一桩啊。 只听学堂钟声响起,下学了。 赵成材没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进门就道,“那欠条我已经打了,鸿文帮咱们约了牙婆,下午就送人过来挑选。” 张发财突然还想起一事,“早上那边贺家的人过来说,他家大爷知道你们找他,说这两日晚上会抽空过来,到时过来请你们。” 章清亭忙点头答应了,正待跟赵成材说那匹白马的事情,却听街上吵吵嚷嚷,许多人往他们家门口涌来,领头的正是衙门里的程队长,带着一众差役,护卫在当中的竟然是赵玉莲,后头还拿绳索拖着一串人。 这是怎么了?赵成材赶忙迎了上去,“程队长,这是出什么事了?” 程队长却喜气洋洋,红光满面,很是得意道,“赵秀才,咱们可是把你妹子平平安安送到家了,现在咱们还得回衙门里去向新任知县大人覆命,具体详情让你妹子跟你说吧!弟兄们,走!”走前他又暗挑大拇指低声道,“你这妹子真标致,难怪知县大人动心!” 这说的什么话?赵成材还没会过意来,他又带着人趾高气扬的走了。 (PS:群群在此,105432668。欢迎勾搭,偶等着乃们来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五)偏心眼 (PS:鉴于粉红榜低迷,桂子决定,本月若是进不了前20名,那偶下月就日更5K,然后用粉红加更来拉票。要是亲们在这最后几天里能支持小清亭进了前20,那下月还是日更7K。这是一位亲教偶来红果果的威胁大家滴,表怪偶,头顶锅盖逃之夭夭!冲喜目前28名,是5是7,由乃们决定。嘿嘿~~下面请看文!) 赵玉莲见了哥嫂,面上很有几分尴尬,“还是那个姓薛的惹的祸!” 原来她一早和薛姨妈离了张家,本来是一路无话,可刚出了扎兰堡的地界,到了一个僻静地方,一直尾随在他们后头的一伙人突然就冲上来打劫,指名目标就是赵玉莲。 可把牛姨妈和赵玉莲给吓了个半死,心想着这回在劫难逃了,却不料出来一队官差,就是程队长他们,由那个青松领头,把这群劫匪一网打尽。 青松给她们带了句话,“我们爷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躲着藏着让贼惦记着,不如大大方方亮在贼跟前,他反而不敢下手了。” 牛姨妈想想也是,那边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自己离了家,留赵玉莲一人在家,那更不安全。这边起码还有张赵两家这么多人可以陪着赵玉莲,人家县官都发了话,想来也是能帮忙的,故此只得让衙役们把赵玉莲又护送了回来,而青松护送牛姨妈回了家去。 章清亭击掌赞叹,“果然是他!真好谋算!你说这回能扳倒薛子安么?” 赵成材想了想,摇了摇头,“只能剪其羽翼,敲山震虎。倒是咱们考虑不周疏忽了,应该送姨妈回去的。恐怕姓薛的一直安排眼线盯着咱家动静,要不是孟大人心思缜密,咱们可真是酿成大祸了!” 他忽地冷笑,“没想到薛子安竟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的就敢公然抢人,看来咱们这新任县太爷对他应该很有几分不满,否则不会这么上心。这下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想来姓薛的也得难受下吧!” 章清亭想了想,“若他真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公子,想来对这薛何二家也未必放在眼里,若是能在他这任上,把薛家连根铲除,倒是件大快人心之事。你说,我们有什么能做的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着急,咱们慢慢留着心,总会有机会的。”赵成材想得很长远,“只是纵然赶走了这姓薛的,但只要赌场在,或是说只要有好赌之人在,总还是有这些麻烦事的,真要彻底绝了这些,除非教化万民,人人都不去赌了,恐怕才能真正的海晏河清。” 章清亭笑道,“那就要靠你们的书院了!教着孩子们都知道上进了,恐怕数十年后就能慢慢的端正民风。” 赵成材点头,“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教书了,你别说,成天跟这些孩子们一起,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进步,心里还真是高兴!就连鸿文都抱怨,自从当了老师,他行事可拘谨多了,现在连他爹每月给他的银子,他都不知道该用到哪儿去。” “那还不好?正好省钱了!”章清亭笑得娇憨,恰好一缕阳光透过门楣浅浅的落在她的脸上,愈发映得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养得白皙的鹅蛋脸上泛着健康的嫣红,紧致的皮肤光滑细腻,象打着一层蜡,光彩夺目,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赵成材清咳两声,迅速顾左右而言他,分散注意力,“玉莲,这既然回来了就没事了,快去把行李放下,洗个手来吃饭吧!” 见到她又回来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牛得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与依赖看得人心里暖暖的,别说这孩子傻一点,但毕竟待人是真心的,没有任何心机与算计,纯然是弟弟依恋着姐姐,再没有多一分旁的心思。 用了饭,章清亭才把那个要白马拉车的事情跟赵成材说了,“先拿去用用,等来年产了小马驹,再有多的马了,再给你娘一匹好的吧!” 赵成材反倒笑了,“跟娘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她要匹马干什么?无非就是收割播种时忙一点,借一匹来出出力,以前那么多年没马也都过来了,难道现在弄一匹过去了就不能弄回来了?断然没有这个道理!她那儿养着,没的还费草料!既是如此,我现就去牵过来,明儿一早你们去马场时就把那马带过去吧!” 那可不见得!章清亭撇嘴,“你先回去瞧瞧再说吧!” 赵成材却忽地心生一计,“反正刚吃了饭,咱们不如一起回去走走,也免得犯困。”一面又交待家人,“一会儿牙婆要是带了人来,请她稍等片刻,我们去去就回。” 张小蝶很是新奇,“那咱们就先相看相看,也选几个丫头伺候!” 章清亭白她一眼,“就你那眼光还挑得出什么好人?若是来了,倒是请到方老爷子家去,请他先过目,留一个打杂的吧!” 这边跟着赵成材出了门才嘟囔着,“干嘛非把我拖出来?” 赵成材一笑,“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心想我还不是你家媳妇呢! 赵成材知她心思,却丝毫不以为意,现在不是,以后总会是的!秀才的目标很确定,信心很坚定。 不一时,到了赵家,却听里头隐隐有笑声传出。赵成材进来一瞧,却见是她娘跟两个邻居大婶闲话,见他们进来,倒是都笑了,“哟!这儿子媳妇都回来了,想来是有正事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先回去了。” 赵王氏含笑把人送走,章清亭跟她见了礼,赵成材才道,“娘,那马呢?我们要用,先拉回去了!” “什么?”赵王氏当即叫了起来,“拉回去?” “是啊!咱们新买了匹马车,要那马使呢!” 买了马车?赵王氏心里更不痛快了,“马我租出去了!” 啊?赵成材诧异了,“您怎么能把马租出去了?” 赵王氏没好气的道,“那不是你把马给我了吗?难道我白养在家里啊?难得现在春耕,正好派上用场!”她亮一亮手上刚收到的钱,“连明后日都租出去了!你们弄那么大个马场,既然连马车都买了,给我匹马使使不行么?” 章清亭瞅赵成材一眼,瞧见没?我没说错吧?这马到了她手,就不是由你说的算了的。 赵成材瘪了瘪嘴,耐心说服老娘,“娘!咱们买马车也不是玩儿,是为了往来马场,拉货拖东西。必须得要的!那马就租两天是吧?去把钱退给人家,今儿那马租了就算了,晚上我来家取吧!” 赵王氏不干,“我用这马也不是玩儿,一样不是干活?现在你爹和弟弟都在马场干活呢,我这家里就一个人,还得指望马给我做事呢!再说,这钱都收了,话也放出去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那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赵成材想了想,也不差这两天了,“那就把你这明后日的活干完,再把马还来,这总该行了吧?再说,您这家里有什么要马干的活?” “当然有啊!”赵王氏理直气壮,“我每天还得牵着马去驮水,还要它驮着锄头陪我去那张家那块地呢!说起来我也得学学骑马,日后往来才方便!” 您学骑马?这也太扯了点吧!赵成材心知娘又闹别扭了,“娘,您要真用那个,我们也不是不给您。就是现在马儿要繁育了,马场里实在抽不出多的马来,等明年下了小马驹,再给您弄一匹好么?” “明年那是明年的事,今年怎么办?难道我就不过活了?你们又不在家,哪里知道我一个人的艰苦?成天忙里忙外,连口茶水都喝不上!” 赵成材对章清亭使个眼色,“娘子,泡茶!” 章清亭借机走开,赵成材才问实话,“玉兰不是做了吃的每天给您送来了么?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就是匹马么,至于这么着?您要是真的辛苦要使用,给您买只驴就是了,你骑着那个还不用学!” “那哪儿有驴?”赵王氏努着嘴,“好不容易想起你娘来点,一转眼又要收走了!” 赵成材道,“又不是故意这么着的,你瞧我们谁没事骑了马出去招摇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那买马场的钱还是从钱庄里借的,天天要付利息的!还有租马车,也是要钱的。您这儿才收几个钱?我们那儿一下就折腾光了!” “就因为你们那儿花销大,所以我这儿才要赚一点啊!”赵王氏越发有理了,气鼓鼓的道,“你们那儿都要请下人了,你娘还成天在地里干活呢!” 赵成材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那您说,我们那儿不请下人怎么办?那么多事情谁来干?” 赵王氏嘴巴撅得老高,“他们家不是有那么多人么?把那弟弟妹妹养着干嘛?怎么就不能干活的?” “银宝元宝才几岁,能干什么?就是小蝶,现在成天给他们几人洗衣裳,在家里帮着玉兰做饭,还得给娘子跑腿,怎么没干活了?” “凭什么他们家的两个小子能上学,她爹娘守在家里看铺子,你爹弟弟就得在马场干活?你之前不还说让你弟弟好生念三个月的书么?现在怎么又不念了?你就是偏心眼!”赵王氏就怕章清亭听不见,故意把嗓门还提高了些。 章清亭在里头听得好笑,且听秀才怎么回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六)做善事 眼见赵王氏扯些歪理,和张家人攀比,赵成材是哭笑不得,一一解释,“娘,成栋几岁了?能背着书包还去上学堂么?银宝元宝还小,不读书又干得了多少事?等他们到了成栋的年纪,自然也是要出来谋生的。至于说成栋停了几天学,还有金宝不也一样?这个我心里都有数,给他们把课上的笔记留了,等这两日招了人,他俩闲下来都得把功课补上。您现在又急个什么劲儿?再说岳父岳母,他们那店已经开了,再说,也不光是看店,还得打扫屋子,给这么多人做饭洗衣裳,现在还有旺儿在家要照看,能闲得到哪里去?” 赵王氏立即反驳,“那你们不是要请人了么?那不都闲下来了?” “怎么可能!请了人也主要是帮着给马场那边的伙计洗衣裳做饭,还有照顾玉兰。等伙计们去了马场,爹马上就能回来了,至于成栋,可是您和他自个儿想在马场里谋个营生的,您要不乐意啊,我现就叫他们回来,行不行?” 听及此,赵王氏没话了,可仍是有些不爽,“那给伙计们做事,不也就伺候你们一家了?” 赵成材摇头笑道,“咱们有那些闲钱请那么多人么?不过是先请些要紧的伙计,把事情做起来,日后若是钱多了,您放心,头一个先请人回来服侍您,行不行?” 见赵王氏仍有些不大高兴,章清亭从后头端了茶出来,“相公,要不就多请一个丫头吧,公公婆婆年纪也大了,请个人来,每天给他们端茶倒水,做饭洗衣也是好的。不过一个月费个三百钱也就是了。就是买个丫头,估计也就是十来两银子,干上个二三十年本钱也就回来了。” 什么?要二三十年才回本?这些年还得白吃白喝的养活她,赵王氏一听不觉有些心疼了,“买个丫头得费这么多银子?那你们也太浪费了!” 赵成材明白章清亭那意思了,顺着她的话就道,“那我们是没办法呀!这马场的伙计要是不用自己买下的人,谁能保证他能尽心尽力呢?万一使坏,那害了一匹马,咱们得亏多少钱?您要是老拦着不让,我们就不请丫头了,那说不得就得辛苦玉兰玉莲呢!她们可都是您亲闺女,您舍得吗?” 赵王氏听了这话,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可到底仍有些不甘心,“那既是请人,得让人来我这儿也干些活,那钱可不能白花!” 得!赵成材也不多争辩了,“那咱们请个人,每日也拨来您这儿劈柴挑水,这总行了吧?” 赵王氏这才满意,“那你们多早晚请人去?” “就今儿,恐怕已经到家了。” 赵王氏起身收了钱,拿钥匙锁门,“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相看相看!”这可是个稀奇事,她还没经历过呢,得去好生挑选挑选。 赵成材觑着章清亭,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见她轻轻一笑,不以为意,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不多时回了胡同,就见门外停着辆大车,想来是牙婆到了。 张发财瞧见他们忙道,“人刚过来,在方家呢!” 这边三人就一起进去了,张小蝶她们都在那儿围着,好奇的上下打量院子里的人。 牙婆一见她们进来了,忙过来见礼,“可是赵秀才和秀才娘子么?老身便是金婆子,是李大公子介绍我来的。” 赵成材回了礼,道了乏,问她这些人的详情。章清亭却是见惯这些了,也不听她啰唣,径自走上前去相看。 来的一共有十三个,八个小厮,四个丫头,唯有一个二十不到的青年妇人混在当中,很是突兀,见她长得还算清秀,眉眼颇有几分动人之处。身上却带着孝,怀里还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小娃娃,含羞带怯的站在其中,头都不敢抬。 章清亭仔细端详了一下各人容貌,先问方德海,“您老爷子有相中的没有?” 方德海摇头,“我本来想买个小厮,可以在家帮着干点粗活,但明珠想要个小丫头可以作伴说话,要不,就干脆买两个得了!” 章清亭又问牙婆,“这些都是要卖身的?” 金婆子指着那妇人道,“除了她,其余皆是卖身的。先送来给您们看看,若是相不中,赶明儿再送来些。” 赵王氏瞅那小妇人很是不悦,“你怎么弄个寡妇来了?” 金婆子忙赔笑解释,“老太太有所不知,这柳嫂子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她男人本是个木匠,成亲不到两年,小两口刚添了个小闺女,却不料她男人在上山锯木头时失足跌下了山崖,这一下摔得可惨,回家熬过年就一命呜呼了。他家的叔伯兄弟也真是心狠,说她无子,把她和孩子都赶了出来,娘家又说她是嫁出去的姑娘,也不管,弄得十分狼狈,这才来求我想寻户好人家做事,她要求也不高,就管她和闺女的三餐一宿就够了,您要是愿意留下,一月随便打赏个二三百的工钱就是,也算是积点功德了!” 赵王氏当即摇头皱眉,“快赶出去!如此克夫薄命之人,咱们家才不要!” 那柳氏听得这话,当即就嘤嘤抽泣起来,看着甚是可怜。 赵玉兰也是婚事不谐,现在又有了身孕,听那妇人际遇可怜,又见那小娃娃也跟着呜呜的哭,不觉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娘,您小声点,瞧把人家孩子都吓哭了。” 见她一个孕妇上前伸手接过孩子拍哄着,那柳氏忽地在他们面前跪下哭求,“各位老爷太太,你们行行好,就收留我和芽儿吧!我们不要工钱,只求有个容身之所就行了。我什么都能干,劈柴挑水烧饭绣花,什么都会的!要是无人收留,那我们母女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她说得凄惨,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怜悯,赵成材瞧了章清亭一眼,她面有难色,悄声在他耳边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如此年轻,又有几分姿色,若是不安于室,倒是容易生出祸端。” 赵成材点头,拿了吊钱出来递给金婆子,“这儿有些钱,给这位大嫂做应急之用吧!不是我们家不收她,实在是我们家做的是马场生意,要的是男丁,干的是力气活,恐怕她不合适。” “慢着!”赵王氏突然插言问那柳氏,“你真不要工钱?” 章清亭当即翻个白眼,心想她又想占小便宜了。 柳氏此刻只为混口饭吃,当然连连点头,“不要工钱!只要能养活我和芽儿就行了!” 赵王氏很是满意,回头跟赵成材商量,“那咱们就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把她留下吧!一个妇道人家和个奶娃儿能吃多少东西?还能白干活呢!” 赵成材皱眉,“这……恐怕不妥吧!不免有些趁人之危了,再者说,她这还要带孩子呢,能干得了多少家事?”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什么危不危的?我这是做善事呢!你要不要,把她给我使!有个人在家打杂看院子也好啊!” 柳氏人倒乖觉,听得这话连忙就冲赵王氏磕头,“多谢老太太了!您大慈大悲,真是活菩萨转世,一定能长命百岁,大福大寿的!” 赵王氏听她这番奉承,心下高兴,当真摆出老太太的款儿,“嗯!那你就起来吧,以后就在我们家,好好干活!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那柳氏千恩万谢的起来,抱回孩子退在一旁,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气。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那就这样吧,反正这人是赵王氏要留下的,那就给她使去。好不好,也是她的事了! 这边章清亭随口问了一下剩下的丫头和小厮,挑了三个小厮,一个丫头出来,又指着另一个丫头跟方德海道,“你们或是要留就留这个丫头吧,先留一人,家里要是有什么要干力气的粗活,让我们这边帮着一起做了就完了。” 方德海见她选的那丫头面相老实,粗手大脚,很是中意,点了点头。 章清亭又跟那金婆子约了,让她明日再带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最好是养过马的人过来。 那牙婆满口应下,却又赞她,“秀才娘子真好眼力,会挑人!”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赵成材才问她,“你怎么没拣那几个伶俐的,倒是挑了些粗粗笨笨的回来?” 章清亭一笑,“咱们这又不是大户人家挑近身侍婢,要那么伶俐干什么?这做三等下人的,便是要这样老实本分,能吃苦耐劳的。太过伶俐的容易生出别的心思,还不是你我这一时之间所要的。” 赵成材笑着反问,“好象你使过多少下人似的,这么有经验!” 那当然!本小姐以前可好些人伺候着呢!章清亭横他一眼,却不解释。倒是将那几个下人带了回来训话,“咱家不是那深宅大院,人也都是斯文人,不兴打打骂骂那一套,但该有的规矩一样也不能少!旁的也不多说了,那些偷摸拿盗,打架拌嘴的事情在我们家是一样也不许有的,否则严惩不饶!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谨记着老实做人,本分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知道你们也乏了,先到屋里去歇会儿,明天一早,自会派你们活干。” 几人老老实实的应了,先把他们安排在一楼的客房里,将就着先打了个大通铺,让几个小厮歇下,丫头却交给了张罗氏,“以后她在家就归你使唤了。让她跟着你出去提篮买菜,洗衣烧饭,好生照看着些。” 张罗氏高兴得手舞足蹈,没想到她活一辈子,居然也能有个丫头使唤了,问那丫头名字,居然也叫小蝶。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张发财打趣,“原来小蝶就是个丫头命!” 张小蝶一听就不干了,“那我要换名儿!” “那倒不用!要换也是她换!”章清亭颇有气势的道,“没个说请个丫头让主子换名儿的。” 因问那丫头本家姓俞,便起了个谐音,改叫小玉了。 章清亭还特意给赵成材解释了两句,“别怪我不把丫头给玉兰使唤,玉兰心眼太好了,又是个天生的勤快人,留个丫头在她身边,迟早会给她养懒。倒是我娘,惯会偷懒,要是有个人在她身边,那她能一点事都不干的,这丫头做得多了,自然玉兰也就无事可干了。” 赵成材听得这道理有趣,“听你这么说,做懒人倒也有懒人的好处了?只是那个柳氏,咱们真不留下?全给我娘使?” 章清亭偷笑着指着那儿,“你瞧,你娘也在那儿训话呢!咱们这儿人多手杂,又加了玉莲和旺儿进来,本来就住着满满当当的了,再加她和个孩子,那才真是有热闹瞧了!倒不如就让你娘带回去使唤,不过你也提醒你娘当点心,要是这柳氏老老实实的便罢,若日后生出别样心思来,给她几个钱,打发走了也就是了。” 赵成材点头,正想找她娘,赵王氏却先找他们来了,“你们是不是确定不回去住了?那我就把你们那东厢腾出让给成栋住,这西厢安排她们母女了。” 赵成材没有意见,又提醒了她娘几句,赵王氏满不在乎的道,“你爹都一把年纪了,就是成栋,也在马场里干活,回来的时候少,能出什么岔子?你放心,你娘还不老,一双眼睛亮着呢!何况她可是签了签约不要钱的,那我那边要是忙完了,也叫她过来帮你们干活!” 赵成材连连摆手,“算了吧!她能伺候好您就行了,我们这边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赵王氏嘴一撇,“傻子,有现成的便宜都不会占!” 她倒是喜滋滋的带着柳氏回家去了,那柳氏原本以为赵王氏的家里应该和胡同差不多,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几间朴素的屋子,那里头的条件比看到的张家差远了,心里未免就心生几分失望之意。但她现在孤苦无依,又是初来乍到,也不敢挑拣。这赵王氏人虽严厉,但心地尚好,收拾了西厢出来安顿了她们母女,倒也象个过日子的样子,她便暂且安心在此住下了。 (PS:继续打滚要票票!二更速度奉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七)马场还来 再说这头章清亭想起之前给方德海弄的那辆小驴车,这赵王氏不是要牲口干活么,便过去问了一声。 方德海立即道,“赶紧拿走,我正琢磨着怎么料理呢!你婆婆虽然有些胡搅蛮缠,但她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说要个驴帮着干活也不过分。我们这儿现在哪里都不用去,出门也雇车,养个驴实在没什么用处,连车一并给她拿走,她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这头刚收拾了妥当,那头又有衙役来传,明儿要为赵玉莲及孙俊良之事过堂,请赵成材去做个见证。那衙役还嘻嘻笑道,“咱们新任的大老爷可真体恤民情,知道学堂上午要上课,便把那两桩案子都放在下午了,让你用了午饭才过来。” 赵成材道了谢,心中却预料到,既然如此之快的结赵玉莲那绑架的案子,想来便不干薛子安的事了。微叹了口气,想着坏人逍遥法外,心中着实有些抑郁。 用过晚饭,贺家的人便来请了。 赵成材忙和章清亭收拾了过去,贺玉堂一见他们就道喜,“你们下手还真快,这么不着风不着雨的居然就得了这么大个马场,实在是可喜可贺!以后都是同行了,倒要好生往来才是!” 听他话里并无讥诮之意,二人微微一笑。赵成材先来道谢,“上回我家小妹之事,还得多谢二公子出手相助。” 贺玉堂连连摆手,“休要再提!真是汗颜,舍弟又没能帮上忙,实在是羞愧之极,这几日连门都不好意思出。” “这事怎么能怪二公子呢?若不是他仗义相助,恐怕小妹才真是要遭奸人毒手了。只可恨那薛子安,仰仗家中权势,如此横行无忌,实在是令人恨之入骨!” 贺玉堂深有同感,“要说起来,确实是他太过嚣张跋扈了!” 赵成材就是要慢慢激起所有人对薛家的同仇敌忾之意,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空谈,便将话锋一转,“那种人自有劫数!咱们今日上门,不为别事,正是为了这马场而来。我们不过是捡了个漏子,让人见笑了。现下初入此行,实在是一头雾水,还请贺公子不吝赐教,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贺玉堂笑道,“赵秀才你太客气了,你们能有这运气得这马场,也是你们夫妻素日为人谦和,广结善缘所致。哪有什么好见笑的?说到赐教可不敢当,只是多些经验罢了,你们且说说,如今那马场情形如何?” 章清亭早有准备,把马场情形一一跟他说了个明白。 贺玉堂听了叹息,“偌大个马场,那沈家也经营了二十年光景,竟一朝败落至斯!也无怪乎要易手了。你们那地方可是块风水宝地,只是现在得找几个得力的人来经营。” “可不就是这话?”章清亭正为此事犯愁,“除了一个伙计还能摸着点门道,其余一个能用得上的人也无。少不得请您指点一二,或是借我们几个伙计教教才好。” “这个无妨!”贺玉堂很是大方的应了,“除了我们的种马不能借你,别的都好商量。不过现在正是马儿繁育的季节,我们那儿也忙得不可开交,若是要抽出人手来,着实够呛,你们倒不如派伙计过来学学,咱们在马场上一边瞧一边聊着也就是了!” 章清亭正有此意,听他主动提起,那是喜出望外,“如此多谢了,那您看哪日有空,我们好带着人过来?要是能请您也到我们马场上去走一遭,提提意见那就更好了!” 贺玉堂沉吟一会儿,“那我就明早先去你们马场吧!” 商议已定,章清亭回了家中,还很是兴奋,“没想到贺玉堂这么好说话的!我都没提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赵成材斜睨她一眼,“冷静!注意保持冷静!人家为什么让你去瞧?那是知道你瞧也瞧不走什么东西!他话都说得很清楚了,种马是不会借的,那你至多只能学个皮毛而已!若是没有好的马来配,就靠咱们马场那几匹卖残了的马,能有多少作为?” 章清亭嗔他一眼,“人家刚在兴头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赵成材嗤笑,“我用得着跟你说好听的么?那不是爱……”他脸上一热,那音还没发出来,便收了回去,换了句话,“而是害了你!明儿人家去了,别眼睛老盯在帅哥脸上,好生琢磨下人家的话外之音,回头再细细请教。” 章清亭耳根一红,“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看什么?” 不过帅哥还当真有一个。她忽地想起早上晏博文对她说的那句话,脸更红了。 赵成材却以为她是心虚的害羞,未免有些闷闷不乐,“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听出他话里的醋意,章清亭心神一稳,斜睨着他拌起嘴来,“谁说好看不能当饭吃?且不说女子,就是男子,因为生得好看而被赏识的在历史上可大有人在。象那个钟馗,哪怕是状元之材,可就是生得难看,才给取消了功名,逼进了地府。可见生得好,还是有用的!” 赵成材心头醋意更浓,“那依你这么说,那只有生得好的才招人待见,生得不好的便活该受委屈?” 章清亭故意气他,“本来就是啊!现成的例子便是玉莲了,瞧她,走到哪儿不都有人待见?” 赵成材气鼓鼓的进盥洗室梳洗,嘴里却唧唧歪歪的,“不跟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般见识!你就去看你的帅哥吧!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好的?” 章清亭掩着嘴笑,“谁说帅哥就不好了?人家文能提笔,武能弄刀,见识广博,人品谦逊,除了那张脸,别的也挺好的呀!” 赵成材刚打了盆水,气得咣一下重重放下,激得水花荡出来,湿了半边衣襟,“肤浅!就算是文武双全,那有用吗?能参加科举吗?这不是落难至此,你们才能有机会结识这样的人么?若他还是王孙公子,恐怕连眼角都不会瞧你们一眼!你自己不还说得竹门对竹门么,他跟咱们那是一个层次的?” 末了,他隔着墙慎重警告,“别跟那小姑娘似的不懂事!你可是有相公的人了!” 说完这话,等了半天,仍不见章清亭回复,秀才自己也有点心虚,那丫头不会又生气了吧?悄悄伸长了脖子顺着门缝往那屋观瞧,却见章清亭已经回她那屋了。 赵成材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嘟囔着,“我家既能生出我妹子那样的人物来,证明我也不是很差嘛!” 他想想很不甘心,进屋对着菱花铜镜左照右照,“我生得很差么?不会呀!也挺帅的嘛!” 扑哧!紧闭的房门后门传来隐隐压制不住的笑声。 赵成材又羞又恼,一甩袖子,提高嗓门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生得很丑么?以貌取人,势利浅薄!” 他扭头又回盥洗室洗漱了,章清亭笑得软倒在床上,肚子都疼了。 这个秀才,实在好笑,可是,他真的生得很帅么?章清亭不敢恭维。但若是说丑,那也谈不上。只是比起晏博文,恐怕还是要差上那么一点点。但是,这有关系么?章清亭真不觉得。晏博文长得再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不能违心的承认赵成材比晏博文要帅,但是她却能肯定,自己看这个秀才,也是挺顺眼的。 至于晏博文,章清亭再想白日里的话,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误会了。晏博文既然知道自己是赵成材的妻子,他那么个守礼的人,应该是感念自己有恩,所以才愿意为自己做些事情吧? 一定是这样!章清亭这么一想便放下心来,又为自己的多心而羞赧了一时。暗暗告诫自己,赵成材虽然话有些酸,但道理不假,确实应该保持冷静的头脑来看待问题。 第二日带着妹妹和小厮们,请了贺玉堂一起到了马场时,章清亭的心态果然平和了许多,不在为那些表象的事情所吸引,而是留神的观察贺玉堂真实意思。 反正自己什么也不会,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她甚至把自己想要改造房子的小事也说给贺玉堂听,很是诚恳的请他参谋。 这些外在东西贺玉堂倒是不客气的当场就给出了意见,可对于马场的经营他却绝口不提,只说几人把马儿都照顾得很好。 章清亭心里知道有异了,在让他们安置小厮时,便请了贺玉堂到一旁说话。 “贺大爷,您是个爽快人,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您就直说吧!您要客气,那就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贺玉堂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却是一笑,“赵夫人,您一向是个聪明人,那就不如等您到了我们马场看过再做评价好么?” 章清亭听他话里意思,也不多问了,约了明日下午去贺家马场拜访,这边也就不多挽留,请贺玉堂自去忙他的事了。 这边安置妥当,眼见人手稍多,她正说让赵老实跟她一起回家算了,却听马场外头吵吵嚷嚷,来了一大群人。 张金宝迎了上去,“你们这是要找谁?” 当中一人四十上下,很是精明的样子,却是一脸的气急败坏,“让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张金宝现在经过历练,也会说话应酬,“这位大爷,请问您究竟有何贵干?要找我们老板何事?还请说个清楚,我也好进去传话。” 那人冷哼一声,旁边管家模样的人上前答话,“这是我们家沈老爷!这马场就是我们家的!叫你们老板出来,把马场还给我们!” (PS:滚来滚去还是要票!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八八)争上公堂 章清亭还真没想到,这姓沈的居然又杀回来了! 其实这沈老爷他根本就没去出家,只是被家里妻妾闹得心烦意乱,索性便假借出家躲了出去。出走时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哪儿也不好去,就在邻县租了个房子住下。他心里原打算着,只要自己失踪个几日,家中妻妾肯定就得惊慌失措,搞不好夫人就把二房接回家去了。或者说二房不再闹着进门,只是给她和孩子个名分,这样一人退一步,事情也就罢了。说不定,二人还能因要着急寻找自己,从而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和睦相处,自己便能坐享齐人之福了。 可没想到,这一妻一妾,竟都如此倔强,各不相让。找不到自己,就没一个肯低头的,除了打发人去找自己,竟是老死不相往来。 沈老爷人虽走了,可家里还是安排了有眼线的,见此情形,他心里也赌上气了,你们俩一日不和好,我就是不回来!家里还这么大摊子生意,我瞧你俩怎么办? 可没想到,这两个女人更绝!同床共枕了这些年,其实相互什么心思多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压根儿就不相信以他那个花花肠子能去出家修行。既然我们的事你不管,可家里的马场难道你就也不管了?所以她俩也是贸着劲儿的都不搭理马场的事情,就盼着把他给逼回来。你不心疼那些马儿,我们全是靠你养活的,更不心疼! 及至有了上门来讨债的,那倒好了,二女更是坚决不还钱。逼得急了,干脆把家里马场的契约丢了出去应付。她们心里想着,这些都是多少年的老主顾了,应该不会那么绝情,说不定相公就跟他们在一块儿呢,做笼子演戏给她们瞧的。所以她们是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那债是坚决不还,事是坚决不理的。 她们满以为就凭自己的家底,这些债主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沈家没钱还,最多只是迟些时候罢了,到时大不了再加付些利息给人家也就罢了。却忽视了这做生意之人最讲的就是信誉,最重视的就是一个字——利! 任你多少年的交情,一旦跟利字沾上关系,就仿佛带上了一把刀,用得好,是同心协力,大家发财。用得不好,便是伤筋动骨,血流成河了。 沈老爷万万没有料到自家的二个女人为了这么一口气,竟然连家里的根基都动摇了。伙计们私卖马匹跑回了家,这些还不要紧,趁机还能试试大家的忠诚之意。只要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可要是连马场都丢了,那才真是断了生计!沈老爷一俟收到消息,再也顾不得,匆匆赶了回来,却不料仍是差了一步,那些债主苦讨债务无果,一气之下,真的便将他们家的马场给抵了债! 这下可给沈老爷气得不轻,把家里两个女人臭骂一顿,那俩女人倒寻死觅活,一个比一个有理的派他的不是。好不容易把她们夹缠清楚了,沈老爷立即就火速带人来了马场,要讨回自己的东西。 命管家将箱子打开,沈老爷指着一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道,“赵夫人,这钱赔你之前花用的,还有多的三百两,算是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马场的花销了。要是不够,你尽管开个价,我这儿有现成的银票,立即开给你就是!” 章清亭心想,这吃进去的肉难道还能让我吐出来?这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也不是真君子! 她微微一笑,“沈老爷,您这是何意?我这可不是当铺,你说赎就赎的。再说这马场既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而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现在您拿了这些银子,就说要把马场赎回去,那也请您替我想想,我这儿还招了这么多人,订了那么些粮食,添置了那么多东西,难道就凭您一句话,就得全还给您?” “可这马场明明就是我的!”沈老爷理智全失,暴跳如雷,“卖这马场我根本就没同意!” 章清亭也不动气,对他倒有几分同情,反而语气越加缓和了,“沈老爷,您的家事我也听说了几分。可谁要您当时不在家呢?若是说我趁您不在家,鼓动着您夫人卖了马场那确实是我不该。可这马场是您家不肯还债,抵给债主们才转卖到我这儿来的。字据齐全,还有官府大印,这可是正正经经,无一丝违例的。” “那你说,究竟要多少钱才肯把马场还给我?”章清亭说得句句在理,沈老爷无言以对,却总觉得她是在讥讽自己治家无方,很是不悦,强压下怒火皱眉问道。 章清亭摇了摇头,赔了个礼,“对不起了沈老爷,这马场我既然买定,当然是想好生经营,否则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整治……” 沈老爷一听要回马场无望,那就是断了他家的财路,气得举拳上前,“你这妇人怎么如此刁蛮不讲理?这明明就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不还给我?” 章清亭退了一步,脸也沉了下来,“沈老爷,我体谅您骤逢家变才如此失态,但您可不要得寸进尺了!这马场已经改了姓,可再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要去官府告你!”沈老爷怒不可遏,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那点好事!若是正式抵债,少不得得贴出告示,让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此事,可怎么就静悄悄的卖给你了?这里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娘子,有什么好猖狂的?” “你说话注意点!”晏博文沉声上前,“谁说这马场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要不是债主们愿意卖,难道我们还能强买不成?秀才娘子是没什么好猖狂的,可您又凭什么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撒野?” “你们……”沈老爷气得直跳脚。 管家拉开他,“老爷,别跟他们争这些闲气,咱们上官府告他们去!” “对!”沈老爷指着章清亭的鼻子,“你既然问心无愧,敢不敢随我现在就去见官?” “请!”章清亭毫不含糊,冷冷一笑,“正好当着县太爷的面把此事说清楚,您也死了这条心!” 晏博文见就她们三个女眷,本说要跟着一起去过堂,但章清亭却道,“家里有相公呢,你就在此处照看好马场便是。这青天白日的,难道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晏博文一窘,眼神中有几分失落之意,章清亭瞧了一怔,却佯作不知。带了两个妹子,又请赵老实跟她一同回去。 赵老实瞧着沈老爷带来的那么多人,却摇了摇头,“媳妇,我还是先留几日。”这自家的东西还是要自己看好了才是。 章清亭瞧着那些伙计不走,也觉不妥,“沈老爷,既然这马场还未见分晓,麻烦您先把您的人撤回去。这么大的马场,我难道还能搬走藏起来不成?若这马场真是您的,我也抢不走。若不是您的,我们这马场还要经营,招呼不了这么多贵客。” 沈老爷想想,留这么些家丁伙计在这儿也没用,便吩咐众人,“你们都随我来!” 这头一行人回了市集,到了衙门跟前下车,沈老爷咚咚咚击起了鸣冤鼓。章清亭和方明珠留下,让车夫再送张小蝶回去,赶紧把赵成材请来。 沈老爷可以不吃饭,可衙门里才刚吃到一半,衙役匆匆擦了把嘴,很不高兴的出来质问,“何人击鼓?”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我要告她!强占我家的马场!”沈老爷一指章清亭。 那衙役一看认识,“秀才娘子,这怎么回事?你们家官司还没开始呢!” 章清亭也颇感无奈,“这又是一宗!打扰之处,请多见谅。” 衙役小声嘀咕着,“你们家也真该去拜拜神,看今年是不是命犯小人,怎么净遇上这些事?” 拜神有用吗?章清亭心想,也许真该去试一试。 沈老爷瞧见她和官差相熟,更是不爽,那眼光冷得象两把刀子。 章清亭不好多说,衙役进去通报了,不一时出来传话,“大人还在用饭,让你们过一个时辰再来。” 沈老爷一听就急了,“可我这事真着急!他是本县的父母官,怎么能不受理呢?” 衙役厉声斥责,“再胡说,先打你二十大板!大人有说不受理吗?不过是让你过一个时辰再来。这衙门里可有规定,午时歇息,未时才开始办公,你这不分时辰就胡乱进来滋扰生事,大人还没治你的罪,你倒先闹将起来,真是十足刁民!” 旁边管家劝自家老爷,“算了,不急于这一时,再说咱们要打官司,还得写个状子来的。不如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过来。” 沈老爷一听也是,却望着章清亭二人道,“那你俩得跟我走!”他一怕她俩跑了找不到人,二怕她们去衙门里串供。 章清亭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这儿前面就有一家酒楼,咱们就在此等候可好?” 这个沈老爷倒是不挑,章清亭又跟那衙役嘱咐了一句,去了酒楼。 她还真有些饿了,点了两个小菜,和方明珠正要开吃,却见赵成材急咻咻的来了,“娘子,娘子!” “在这儿呢!” 章清亭冲他应了一声,赵成材这才瞧见被一群陌生人团团包围的她们,旁边那桌衣饰华丽之人想来就是沈老爷了。 赵成材上前见礼,沈老爷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章清亭拉赵成材来这桌坐下,低声道,“算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再说什么也是无益的。你吃饭了没?”见他一头大汗,把自己帕子递给了他。 赵成材接了擦擦头上热汗,“在家刚吃两口,就见小蝶回来说起这事了,我把她留家里吃饭,就出来找你们了。你们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又来了这里?” 章清亭轻笑,“县太爷要用饭,让我们未时再去。”她又点了个菜,给赵成材加了碗饭。 赵成材点头,“这样也好,跟当家主事的说清楚,免得日后又来找麻烦。” 方明珠有点紧张,“真不会把马场要回去?”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眼中都很笃定,口中却道,“这个得看知县大人怎么判了,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论怎么着,本是不会亏的!” 方明珠骨碌碌的转转眼睛,瞧出他们那意思了,轻轻一笑,低头吃饭不提。 他们胃口不错,那沈老爷看着心情不佳,胃口却着实更好,不仅鸡鸭鱼肉吃得很欢,还喝了两杯小酒。 章清亭暗笑,就这样人还能出家?怪不得他家两个老婆都不着急! 一时时辰已到,各自结了自己的饭钱,一行人又到了衙门。 衙役将他们领了进去,又是一通击鼓升堂,才见新任县太爷孟子瞻大人才睡醒般,一脸的神清气爽,大摇大摆的从后堂出来。 章清亭赵成材瞧了,心中叹服,果然是人中龙凤,这气度仪态,定非寻常人家子弟。 沈老爷乍见来了这么个年轻的县太爷,心中未免疑惑,但仍是跪下行礼,陈述原由,递上状纸,要求要回马场。 这一边,赵成材坦然应对,陈师爷取出官府存底的字据,一一核查无误。 孟子瞻皱眉道,“沈员外,你瞧,这儿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是你家中无力偿付,方才把马场拿出来抵债的,这债主们再把马场卖给赵方二家,并无错漏之处呀?” 沈老爷一听慌了神,“大人,您可得替小的作主啊!这马场原是我不在家,才被妻子拿出拖延时日的,并非无力偿付,您瞧,我这银子都带来了,怎么会无力还债呢?” 孟子瞻脸一沉,“既然你家中有钱还债,却为何欠债迟迟不还?你为了一已私欲,抛家舍业,弃多年经营于不顾,这又岂是一个诚信商人该干的事?” 沈老爷磕头如捣蒜,狠下心道,“小的知错!愿意以双倍金额偿还欠款,只求大人将马场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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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道,“沈员外,你现在说你愿意双倍偿还债主的欠款,但你可如何偿还他们受的这等气恼辛苦?再有,你现在是因为马场转让才出来告状,若是这马场依旧完好,你还会出来吗?又得拖到猴年马月?你们家的日子自是不愁,但可有没有替这些债主们想过?这大半年来,该收的钱一文钱也讨不到,过年过节都过不好,这份憋屈又该向谁去讨?” 沈员外被驳得半晌才道,“这也是我们的事情!” 陈师爷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确实是你们的事情,那么沈员外你要是真打这场官员,是否应该去告那些被你欠了钱,又追债无果的债主们?告他们不该拿了你家抵债的东西换钱?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员外噎得说不出话来,确实,真要追究起来,责任还是他家的。 章清亭听及此方才暗自松了口气,这陈师爷多年历练,可不是白给的,一下就指到问题的核心。只是他确实有徇私舞弊的嫌疑,不知这孟大人要怎么判罚。 只听陈师爷又道,“大人!小人并非有意徇私,实在是因为听了那些债主的可怜之处,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不知大人何时才能上任,才想快些帮他们把事情了结。就说转让马场不公示,也是那些债主们同意的了,若是真论起来,也不算违规。至于说单把这消息给了赵秀才,实在是小人与他相交甚深,知其为人方正,又惯肯扶贫助困,所以才想帮他建些家业,日后广济乡邻,也算是假他之手积些功德了。” 赵成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找他打秋风了!不过这个钱必须得出,恐怕此事孟子瞻是知道实情的,现在必须替陈师爷保住老脸,也是替官府保住颜面。 他心念一动,上前躬身行礼,“大人,陈师爷办此事当真是没有半点私心!在下确实曾送了他一百两银子,可这银子并不是作为酬谢之资,有一半是给他医治腿疾,另一半是听说他家二公子将要娶妻建房而送的贺礼。可陈师爷再三坚辞不受,是在下硬给扔下的。他当时就说,那他就捐到学堂里以作助学之资。在下便和他立了个口头协定,只要马场一日在我家,这一百两银子就由我家来出,每年捐助给学堂,陈师爷这才作罢,却也说这钱算是借我的,等日后从容了,定要还我。” 孟子瞻眼睛一眯,点了点头,“虽然这行事确实有些让人诟病之处,但也是情有可原。沈员外,虽说你这马场确实卖得冤枉,但毕竟是你家先行止有亏,才惹出这场祸事,若是要怪,还得怪你自己。现在的马场已经交割完毕,若是再要追回,恐怕确也说不过去。” 沈员外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大半截,犹自不死心的祈求,“可是大人……” 孟子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若是说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们,我想你定也是不甘心。” 章清亭心中咯噔一下,最关键的判决要来了,他到底会怎么做呢? 孟子瞻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那马场估计至少也值二千两银子吧?” “岂止!”沈员外以为是要赔钱给他了,那得宰个厉害的,“光我那一二百匹马就不止二千两了!还有粮食器具,起码也值五六千两银子!” “回大人!”赵成材一听这可不行,要找他们追索这么多钱,他们可赔不起,“我们家接手的时候,那些粮食器具统统不见,一共只有五十匹马,还全是老弱病残,其余的全被伙计卖光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现场查看,所有债主也可作证!” 章清亭早有准备,把那些马匹资料递了给他,赵成材恭敬呈上,“现在这些马匹大半还在治疗之中,有兽医为证。” 孟子瞻接过瞧了,“这五十匹病马,市价能值几何?” 后头青松回话,“这样的马,至多一匹就十两银子!” 孟子瞻点头,“就判赵方两家赔付五百两纹银了结此案!” 沈员外真心疼啊!难道就这么个价码?“可是大人,这马治好了就不止这个价了,还有马场那么大块地呢!” 孟子瞻又点头,“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好吧,那就判他两家再多赔五百两银子,凑个整数一千两吧!” 沈员外可真是亏大了!“那我现在就要银子,给不出就得把马场还给我!” 他已经打听过了,赵家可不是什么有根基的人家,恐怕很难付出这钱。 章清亭焦急的瞧着赵成材,赵成材冲她微微颔首,示意莫要着忙。 孟子瞻却很是稀奇的瞧着沈员外,“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不给我给谁?沈员外就纳闷了,一头雾水。 孟子瞻挑眉一笑,“赵秀才,你既说赚了钱愿意做善事,那这一千两银子就由你们两家以沈家的名义赔付给扎兰书院吧!十年之内必须偿清,师爷,在此立下字据,由官府作证!” 这个主意好!赵成材连声道谢,章清亭也自欢喜,算起来一年才一百两,实在不多了。 “可……”沈员外辛苦了半天,一文钱没捞着,“那大人,我……” 孟子瞻两手一摊,“这能有什么办法?这白纸黑字写的东西就算是大人我,也不能随意篡改,你们家拿马场抵了债,他们家买的是抵债的马场,都没有错。至于说价格不够公允,那现在本大人也帮你追回了个公道。但若是把钱给你,似乎也有些没有道理,毕竟又不是你出面卖的马场。现在以你的名义捐给学堂,可给你给博了个好大的声名,足足十年呐!沈员外,这财去人安乐,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了!你家既然能开了几十年的马场,现在丢了一个,再开一个也就是了。反正这马场也没多少东西了,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倒是回家把你两个老婆摆平要紧,否则,你赚再多钱,也经不起她们这么败啊?” 沈员外又羞又气,灰头土脸的走了。临去前忿忿的诅咒着,“得了这马场的人,必定家宅不宁,夫妻反目!” 章清亭气得脸顿时就红了,要上前争辩,赵成材也非常恼火,却拦着她接了一句,“那是从前!只要我们夫妻同心,纵是再多风雨,定能携手渡过!” 沈员外一甩袖子,“那就走着瞧!”悻悻的带着人走了。 赵成材这才向孟子瞻道谢,“多谢大人明查秋毫,秉公执法!” “份内之事,何须道谢?”孟子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瞧了瞧章清亭,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夫妻这么有心做善事,以后当多多造福这一方百姓,才是正理。” 赵成材听出画外之音,躬身应下。背上却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县太爷,可真是精明之极,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此事虽有偏颇回护之意,但仍是帮理不帮亲。恐怕以后在他统领之下,行事得更加小心。 (PS:2010年12月29日0:00——2011年1月7日24:00,所有粉红翻倍计! 2010年12月23日20点至2011年1月5日,只要通过国内银行卡渠道充值满100元,即可获赠当月起点女生网粉红票一张! 亲们0点以后便可以大量投了!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从了我吧 了结了马场之事,孟子瞻顺着往下捋,“那现就把你家几桩官司给了了吧!” 孙家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在大牢里折腾了几个月,孙家着实赔进去不少金银,母子都瘦成了皮包骨头,哪里还有半分锐气? 孙老太纵狗行凶虽然大恶,但怜她年纪大了,又是妇道人家,再说并未酿成大祸,便罚银五百两,以赎其罪孽。 至于孙俊良,本应判他两年流徙,但孙家二老苦苦求情,他们夫妻膝下又唯有这一个独子,便法外开恩,只罚了一年苦役。 以上俱是依法办事,赵成材没有意见。 赵玉莲遇劫之事,跟赵成材想得差不多,被抓之人当中领头的就是当日丢帕子惹事的,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心怀不满,见色起意,并未招供出薛子安。于是该打则打,该罚则罚,一干人等各有判罚。 末了孟子瞻问了赵成材一句,“你瞧着如何?” 赵成材想了想,方才认真答道,“大人处置得当,在下并无二话。” 只说处置得当,并不吹捧其公正严明,便是含蓄点出还有薛子安并未受罚之事。但告诉他自己并无二话,也是知道此事目前也只能如此处置,所以暂且息事宁人,不再追究。 孟子瞻见他颇知进退,脑子清楚,不觉点了点头。怪不得娄大人对此人诸多推崇,倒也不是个只知溜须拍马,一味逢迎之人。光看他方才在公堂之上和沈家的对弈之中,倒也有几分机智圆滑之处。 这边厢既然处置完了,那边他又故意当着赵成材的面开了口,“陈师爷,你既有腿疾,也不便过于操劳。这样吧,我指个人给你做助手可好?” 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下,陈师爷早有准备,“回大人,小的年纪已大,早就有心辞了公差,只是怕大人初来乍到,许多情形还不熟悉,才腆颜留到现在。请大人恩准小人将事务交接妥当后回家养老,便是开恩了!” “那怎么行?”孟子瞻假意挽留,“陈师爷久居此处,情况熟悉,新来的人怎么能顶替得了你呢!” 陈师爷笑呵呵的道,“小人家中世代就在这扎兰堡,若是有什么事情,大人一传便到。一定不会误了大人的正事。” 孟子瞻这才满意的点头允了。 出了衙门回家,赵成材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个孟大人,好厉害!” 章清亭点头,“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儿就在人精中长大,这些权谋心术实非常人可比,幸好你现在不在那衙门当师爷了,否则在他手底下,那日子可真得过得提心吊胆的。” 赵成材却摇了摇头,“那是你有所求,若是无所求,依着法理坦然行事便是了,又怕他何来?” 章清亭细细一想,好象还真是!以前在家,若不是因为需得要求仰仗着父亲母亲大人,何至于步步小心?说起来,也不知那个张蜻蜓在南康国能不能适应。不对!她应该早嫁了潘云豹了吧,可那也是深宅大户的,恐怕没几个好相与的人。她那么泼辣,明面上别人应该占不到她什么便宜,只怕是暗地里让人算计了去,倒不得不小心。 “你想什么呢?”赵成材伸五指在她面前晃晃,“这么出神的?” 章清亭回过神来,心说我想你媳妇呢!微微一笑,口中却道,“在想那个沈员外,也真是亏!这么大个马场说没就没了,也真是够心疼的。不过真要说起来,全是他自己的错,若不是他有外心,至于闹成这样么?” 这个赵成材也同意,趁机表白,“就是!干嘛没事弄那么多女人回家?这两根筷子吃饭正好,非多出一根来,怎么使得?象我,有一个娘子足矣!” 章清亭白他一眼,不接这话,却问,“那金婆子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 金婆子又带了一车人来,这回全是做短工的,又选了四个力气大且养过马的谈定工钱留下。这么些大男人家里着实住着不便,赵成材直接就送到马场去了。说起和沈家的纷争已然解决,赵老实这才放心的随他回来。 又一同回了趟家,那柳氏倒很乖觉,很是热情的便赶着赵老实叫老爷,管赵成材叫大少爷,倒把这父子俩窘得脸一红。 赵成材道,“不必客气,以后便叫声他们声叔婶,叫我声秀才便完了。” 赵王氏却很喜欢摆这个谱,柳氏依旧管她叫老太太不提。可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家还是赵成材说了算,这边待要多巴结巴结他,烧茶煮饭伺候着,赵成材却交待完后日要来拿驴换马之事便回去了。 见儿子走了,赵王氏老大不高兴,“吃个饭就不行么?成天就跟张家人一块,知道的便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儿子是他们家上门女婿呢!” 柳氏听这话里意思似乎多有不满,便小心的问将起来,赵王氏年纪大了,本就嘴碎,现在家中人少,更是难得有个说话的人,瞧柳氏不言不语的貌甚老实,便着实抱怨了一通。 之前赵成材有严厉警告过,也不太敢说章清亭的坏话。只是提了几句,“虽说这媳妇能干,但她做的事,哪里没沾着我们家成材的光?可现如今倒弄得好象都是她的功劳似的,让她老子娘跟着享福,这是哪一门子的道理?” 柳氏便知赵王氏对章清亭很是不满了,也不接话,只赔笑着,心下却留上了意。 赵王氏人虽不恶,但却是省俭惯了的人,居家过日子着实有些小气,连炒菜多放了一滴油也能唠叨个半天。这柳氏前头嫁那木匠,也算是有点手艺,家境虽不富裕,但也从容,可没让这媳妇吃多少苦。柳氏在家日常大钱没有,小钱却没断过,也是花用惯了的。这年轻人跟老年人在一块,毕竟也有许多的不惯。 听赵王氏吹嘘起自家又有胡同又有马场,想来是真正要阔起来的,柳氏倒想着留下来作个长远之计。可管钱作主的还是赵成材夫妻,她心里寻思着,倒是日后要常去那边走动走动,想法攀上他们,可比跟着这个抠门老太太要强得多。 用过晚饭,因天气渐热,在外奔波了一天,身上甚多尘土与汗腻之意。现在家中盥洗方便,众人皆早早洗漱了,才出来前厅闲话。 赵成材先洗完了便坐下温书,章清亭洗过之后,换了家常小衣,出来约赵成材明日下午同去贺家马场。 赵成材不敢肯定,“若是学堂无事,就陪你去瞧瞧。上回说起要请些琴棋书画并女工绣娘的事情,问了些家长,只要价钱合适,多半是愿意的。嗳!那个房子要是再租出去,先把学堂的二百两给了。对了!要是有了这笔钱,那请老师的费用不就差不多够了?纵是再不够,一个学生交上十几文便也足矣!” 赵成材想着心情大好,“咱们这也算是为书院尽些力了!只是这老师上哪儿去寻呢?” 章清亭不觉有几分卖弄之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成材一笑,“你纵是再会,又哪里有这闲暇?再说,你可别告诉我,你又是走街串巷时学会的这些!” 章清亭偏着头,俏皮的一笑,“就是走街串巷时学来的,怎么样?” 因刚洗沐,她上身只穿了件宽松的月白色过膝春衫,下面并未着裙,只一条桃红色的洒花长裤,这皆是端午节前新做的,很是鲜亮。 现他家院子后头就是绸缎铺子了,章清亭跟那老板一说,便拿一月的租金换了些全家衣裳回来。现正换季,家里确实也该添置些衣服,况她又讲究这些,赵成材也不多说什么。再说年轻女子哪有不爱打扮的?由着她高兴去了,只打趣别把每月租金都换衣裳就成了。 为了舒适,她腰间并不束汗巾,松松的长衫随着走动摇摆,却越发显得有种别样的诱惑,让人想一探其中究竟。如墨云般的长发微湿,披散于脑后,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烛光之下,只见一对小巧的红宝耳坠明晃晃的在赵成材眼前荡来荡去,晃得他心都乱了,不由又是气恼又是欢喜,咬牙上前,捏着她的鼻子逼供,“你说不说实话?” 章清亭没想到他忽地有此一举,脸上绯红,“你快放开!” 见她轻嗔薄怒的小模样,又闻到她身上雅致的香气,赵成材心中一热,忽地就伸手将章清亭抱了个满怀,在她耳边低语,“娘子,你想好了没?” 章清亭脑子里只觉轰地一下,连耳根子都红了。羞得头都不敢抬,两手抵在他胸前,“你快放开!” 赵成材此时要是放开,那就是个傻子了!反而抱得愈紧了些,软语温言,“做我娘子好吧!” 他身上显著的男子气息充盈在章清亭的鼻端,象一盆火团团把她包围,章清亭一颗芳心跳得跟小鹿似的,扑通扑通那叫一个乱七八糟,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放开!” “不放!”赵成材答得倒是斩钉截铁,嘟着嘴抱怨,“你都想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想好了,你其实是愿意做我娘子的对吧!” (PS:看到亲们的支持了,红着小眼睛说感谢!再有20几票粉红,就能翻上去了,亲们还有米?现在充值100有送粉红滴,要是能上榜,桂子元旦就加1W字庆祝哦,乃们要不要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一)坏事的桃子 跟个男子这么搂搂抱抱的可是知书达礼的章大小姐从来没有过的,这秀才看似文弱,毕竟也是个男人,力气总要较女子大些。若是以前孔武有力的杀猪女,制服这样一个小秀才简直是手到擒来。可换了害羞又爱美的章大小姐,这娇生惯养了快一年了的身子,早把干活的那些力气跑光了。 此时半天挣脱不得,当下急得章清亭出了一身热汗,“我……我没想好……” “那你还得想到什么时候!”这么活色生香抱满怀,还磨磨蹭蹭,纠缠不休,赵成材是个男人该有的反应全起来了,气息也明显的急促了起来,反复追问着,“娘子,想好了吧?想好了吧!” “我……我不知道!”章清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耍起了无赖。 “不管!”赵成材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不知道那就是同意了!” “谁说的?”章清亭死不肯承认。 “我说的!”赵成材态度异常强横。 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行动吧!秀才脑子里接到本能的命令。一面做着无谓的争执,一面将章清亭往房间里推搡。 可怜一世英明的章大小姐,此刻窘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顾埋着头瞧见自己那衣裳,根本就不知道正在一步步的逼进充满了危险的大床。 直到小腿猛地好象撞到了什么,她本能的往下一坐,才查觉坐到了软绵绵的床上,章清亭真急了,窘得整个人象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大虾,还呼呼的冒着热气,“你真讨厌!快出去!” 赵成材一改往日的斯文,啊不!他是严格恪守着圣人的祖训,欲行周公之礼,敦睦夫妇之伦。 “娘子——”赵成材也不多说什么,就是不停的柔声唤着,继续拉拉扯扯。 章清亭正在无计可施之计,忽听楼下元宝高声喊道,“大姐!有新鲜的桃子,你和姐夫下来吃吧!” 楼上二人俱是吓了一大跳,好象被人撞破一般很是赧颜。 “嗳!”章清亭趁赵成材一愣神的工夫,赶紧应了一声,把他推开,红着脸就往外跑。 秀才老兄郁闷之极,桃子!该死的桃子!谁没事这个时候买桃子来? 章清亭匆匆下得楼来,还没顾得上收敛神色,赵玉莲瞧着纳闷,“大嫂,你脸怎么这么红?别是发烧了吧?” “哦!我方才洗得有点热了,所以汗还没下去呢!”章清亭抬起手背抚着滚烫的面颊,勉强找了个借口,心中暗把赵成材骂了个千遍万遍!先没顾得上瞧厅中情形,便问道,“这谁买的桃子?” “我!”一人应了,赔笑着站了起来。 章清亭瞧得诧异,居然是久未晤面的王江氏,还牵着自家的小闺女,那个小状元王小翠,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解释着,“其实这不是买的,这是我们家后头院子里种的,今年新挂的果,总没舍得吃,瞧着熟了,便摘了些下来,送来给亲戚们尝尝。” “你们是来找相公的吧?”章清亭心想着,自己又不做绝味斋了,她这一个卖猪肉的还来献什么殷勤?恐怕是为了孩子读书的事情吧? 王江氏却道,“是啊,也谢谢成材大兄弟这么认真教我们小翠,也来瞧瞧你。” 章清亭知道这其中有古怪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的客,她也微微笑着,请她坐下,“客气什么?孩子既进了学堂,他们做老师的自然就得好好教导才是。你们家小翠头一回就考了个第一,可真替你们长脸!” 王江氏把女儿往前一推,“家里怎么教你来着,快给婶子问好!” “婶子好!”小姑娘很是赧颜,羞答答的叫着章清亭。 “别局促了,元宝,这是你们同学呢!别光顾着自己吃,把点心拿出来招呼客人啊!”章清亭转头见小玉小蝶在后头洗桃,赵玉莲在伺候牛得旺吃桃,便叫弟弟,“银宝,将这桃子洗几个给方家送去。” 王江氏笑呵呵的道,“玉兰已经送去了,这儿有洗干净的,你也尝尝。” 章清亭道了谢,拿起一枚桃子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啃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这王江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时候巴巴的送这么一大篮子鲜桃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王江氏似是有话想讲,眼神却又左顾右盼,因这一大家子都在,有些不好开口。 既然不好开口,那就索性不要开口的好。章清亭佯作不知,慢慢啃着清甜的小桃,拉着不着边的闲话,“嗯,这桃子真新鲜,味道也足,没想到你家还有这手艺!一共栽了几棵桃树,一年能挂多少果?” “树就一棵,一年也只结这么六七十个果子。” “那这不是送来一半了?”章清亭佯嗔道,“这个也太破费了!留着给家里孩子们吃着解闷也好啊。” 王江氏连连摆手,“不过是花些工夫料理,谈不上破费不破费的。他们哪年吃不到?况且也不是个稀罕物,就是吃个新鲜罢了。其实……” 她刚想开口,却又被人给打断了。 “哟!是大嫂子来了啊?”赵成材在楼上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这才神色如常的到了前面,“怎么这么客气?” 章清亭听见他的声音,脸上又红了一红,借着吃桃掩饰在夜色中了。 王江氏见了他,先是拉着小闺女一起谢了师恩,方才又道,“本来早就想着来谢谢你们的,只是这家中也忙……” “你谁啊?蹲这门口干嘛?”王江氏再一次被打断了,赵玉兰去方家送了几枚鲜桃,后手扶着腰,慢慢的走了回来,却瞥见自家门口蹲着一团黑影,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上的空盘子。 “怎么了?”张发财赶紧出来瞧看,“你这人怎么回事?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王江氏却赶紧冲了出来,“误会!误会!这是我儿子,老大!” 章清亭和赵成材对视一眼,这是要干嘛? 赵成材略一思忖,眉头一皱,猜到了几分。 王江氏这边便把她家大儿子拉到小夫妻面前,“这是我家老大,今年十六了,瞧这体格,可是把干活的好手!” 章清亭心里也明白了,赵成材也不点破,只含笑道,“既然是一同来的,怎么不进来坐坐?快坐下吧!” 王江氏拍了儿子后脑勺一记,“快叫叔婶啊!” 那大男孩飞快的瞟了他们一眼,别别扭扭的轻叫了一声,“叔!婶!” 章清亭觉得自己很是承受不起,要说那王小翠不过七八岁年纪,叫她一声婶儿还情有可原,可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站起来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管自己叫婶,把人都叫老了。 王江氏赔着笑脸道,“这孩子就是老实,一锥子都扎不出一声来,你们别见怪!” 我们有什么好见怪的?赵成材笑道,“老实一点好!不惹事,守本分!” “正是这话呢!”王江氏接着他的话就往下说,“我们家大勇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章清亭微微颔首,听她继续往下说。 “今儿来,不为别的,就有一事相求。”王江氏终于开了口,“听说你们家弄了个马场,真是好大的手笔呢!我就说,象你们夫妻这么能干,就算是倒了铺子,也能做起更大的来!” 嗬!章清亭心内翻了个老大白眼,那你还去牛姨妈那儿幸灾乐祸的说三道四? 赵成材客气了两句,“也没什么,空有马场,没几匹马,还都病着呢!” “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买卖!”王江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这只要有马场,三五年的工夫,不就是个大马场了?到时一栏一栏的出马,可比我们杀十年猪都管用!” “那您今儿来……”赵成材实在忍不住了,不想再听她这些奉承话,提点了一下。 王江氏讪讪的瞧了他们二人一眼,“这不就是想让你们俩拉拔下自家侄儿吗?给他也在马场里寻个正经差事……” 不行!章清亭心下当时就否决了,她那马场自己现在还拎不清呢,怎么可能招一堆人回来白养着? 却见赵成材面有难色,已然回话了,“这个您可就说晚了,我们马场的人已经都招满了。” 啊?王江氏一下怔了,“这……这么快?” 赵成材一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马场,统共那几匹马,要得了几个人?而且那马场全是粗活累活,说起来还不如杀猪呢!” 王江氏开始诉苦,“大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大口阔的,光靠杀猪那点生意,日子着实过得艰难呢!以前是有你们关照着,才强上那么一点,可现在几个孩子渐大,光那每日嚼用都着实破费得很!现在趁着他老子和我还能动,几个小的也能打打下手,就想让你大侄儿出来找个营生。你想,要是真送到外头去,我们做爹娘的也不能放心。这不一听说你们家开马场了,便想让着你大侄儿先过来试试,你瞧着是不是能拉拔着点?” 章清亭被她左一个你侄儿,右一个你侄儿说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心想着,若是收了你家老大,是不是后头还有人跟着来啊?我家马场倒成给你们养孩子的地方了! “实在抱歉!”她开口拒绝了,“我们这马场也是借钱才盘下来的,若说要拉拔谁,实在是没有这个余力。况且这马场现在真不需要人了,要用也得用懂马之人。大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恐怕你是白走这一趟了。” “那……”王江氏是领教过她的厉害的,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 赵成材把话圆了回去,“这样吧,若是日后我们这马场还有要招人的地方,一定通知你们好不好?可现在真的是没有空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纵是来了,我们连工钱都发不出呢!全得年结,也太委屈……你家了!” 秀才也实在说不出侄儿二字,便含糊带过了。 就你会做好人!章清亭忿忿的白他一眼,却叫小玉,“把那新鲜做的点心包上一大包,垫着油纸,给大嫂子装篮里带回去!” 这一家人对小玉颇好,虽指使她干活,但生活起居却没有克扣她分毫,连饭都让她同桌吃,所以小丫头很是忠心的踏实为他们做事,一听章清亭吩咐,立即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子,快手快脚的去装点心了。 赵玉兰却知道自家点心不够了,又要带她去方家拿,张小蝶让她坐着,自己过去要了,装了满满一提篮,又用油纸盖着包好,算是回了这份情。 王江氏也不好再说什么,拎着点心带着一儿一女垂头丧气的走了。 想来无人再来,闩了门张发财才皱眉道,“女婿,你家亲戚多不多的?” 赵成材会意,“都好多年不走动了,应该不会找来吧?” “那可说不好!”张发财开始扳着指头算,“我家那头还有二个兄弟,三个姐妹。闺女她姥姥那边还有三四个舅舅,一两个大姨,是不是啊?孩子他娘?” 张罗氏伸出手指比划着,“我们家加我一共五个,三个舅一个姨!” 张发财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就快十家人了!但愿他们都别知道消息才好!” “知道了又如何?”章清亭不解,“就算他们来了,咱们还这样打发出去不就完了?” 以前在那个家里,因为位高权重,族中亲友虽有想来打秋风的,可也都比较收敛。章清亭见过母亲大人处理,就把他们随便安置在下人房里,瞧心情打赏个几两银子也就完事了。若是心情不好,连面都不照,光赏顿饭就把人打发回去也是有的,所以有些不以为意。 张发财摇头,“哪那么容易?才来这家不过是个虚亲,没好意思硬留下来,若是正经亲戚,恐怕就不好办了!” 赵成材琢磨了一下,“我们那边若是有人来,你们就推说不认得,直接让他们都到老宅找我娘去!你们这边岳父大人您看着处理吧,给钱是不行的,送两盒糕点也就完了。” 张发财点头,却又发愁,“要是打发不走可就麻烦了!” (PS:票票,还有米?投吧!别客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二)他不懂经营 张发财担心往后亲戚们来找麻烦,赵成材说他家的就往赵王氏那儿推,章清亭听着好笑,“你倒会做好人!” 张小蝶道,“以后这样有人来的,干脆叫都别叫你们下来,就说咱们也做不了主。反正咱们房子大,他们也没奈何!” 赵玉莲却道,“纵是瞧不见人,总瞧得见窗户纸上的灯光,这样明目张胆的撒谎反而不好。倒莫若说大哥要读书,嫂子要算账,都不能打扰就完了。若是有话,请他们留下,转告后有了消息再作定论。若是那些知趣的,见没消息便不会再来了。若是实在要来,那咱们就再客客气气赔个礼吧!宁肯让咱们说些得罪人的话,也别让哥哥嫂子说,他们都是要在外头做事的,还是得留个余地。” 赵成材点头赞许,“还是玉莲想得周到。” 赵玉莲脸上微微一红,“这也是瞧姨妈行事学来的!” 提起他娘,牛得旺插言问道,“娘什么时候来?” 章清亭道,“总不过就是这一两日了,姨妈还得给我送粮食呢!说起来,你们家,这么些年也真全亏了姨妈一个人照应着!旺儿,你可得好好学习,替你娘争口气,知道么?” “嗯!”牛得旺点头应了,很是自觉的伸出两只,“我吃完桃子了,姐姐带我去洗手,我去做功课。” 众人瞧得无不莞尔,这孩子最近真是进步多了。天天在学堂里泡着,多少还是灌进了些墨水到肚子里,捱了几回打手心之后,也知道要守规矩了。和同学们相处长了,他这人老实憨厚没心眼,纵是一时争执,马上也就消气了。相处长了,大部分孩子还是挺喜欢这个笨笨的傻小子,再加上在学堂里也学了许多规矩道理,就更没有那么多坏心眼故意欺负他了,倒是相处得越来越融洽。眼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进步,众人心里都是欢喜的。 晚上再回了房,章清亭立即把房门牢牢闩上,还忿忿的瞪了几眼,赵成材唯有对书长叹,等待下一次机会了。不过就冲着章清亭没有明确的跟他发脾气,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了,感情在那儿放着呢! 读书!赵成材心里有了目标,信心大增,觉得自己更要刻苦用功了。 翌日,快到晌午那会子,果然牛姨妈带着伙计押送着粮食过来了。先到胡同张家打了个招呼,来不及歇息,一面放下自家开店的粮食让赵玉莲照看着卸货,另一面亲自带队,继续赶着车马往马场送。 路上遇到正要回家的章清亭,一起又折返了回去。放下粮食,让赵成栋和张金宝照看着让伙计们分类码放,让晏博文跟着一起回来,准备下午都去贺家马场瞧瞧。 牛姨妈此次来,不光带来了伙计,还收拾了儿子和赵玉莲的不少衣物来,另有两位老仆,都极是忠心的,留下来照顾他们俩。 “这也不是我跟你们客气!”牛姨妈对章清亭道,“你们家这儿也是人多事杂,既然要长期住着,我们再挤起来真是不便,况且我们家自己的铺子也要有人照看。就这么一条胡同,一头一尾的,有什么事,走上两步也就到了。可千万别多心!” 章清亭知她是个爽快人,也不多说什么了,反倒让家里帮着那姐弟俩就把家给搬了。因粮食沉重,她家那套院子所有一楼都用作了仓库,楼上才是住人及会客的地方。忙忙碌碌正收拾着,贺玉堂兄弟正好也回来吃饭了,又来跟新邻居见了礼。贺玉堂倒还罢了,只贺玉峰见赵玉莲搬到隔壁了,未免又为上回的事惭愧,又有些惊喜。 章清亭猛然想起,一直说要给把赵玉莲的事情透露给贺玉堂的,还一直没机会说,下午得找机会暗示一下才行。 牛姨妈那儿自然是有许多事情还要一一归整,张家能空得出手的人都过来帮忙了。 方德海一上午又租出去一套房子,收了银子赶紧给了章清亭,她立即抽了二百两交给赵成材,完了学堂一年的捐助。 赵成材笑道,“这是刚想打盹你就来送枕头了!本说下午陪你去马场的,但鸿文说约了几个琴师还有绣娘要去拜访,这可就陪不了你了!” 章清亭并不介意,“学堂里的是正事,你去忙你的吧!我这头一回去,还不定能学到多少东西,先看看再说吧!” 赵成材提醒了几句,“千万记住,留心细看,别老盯着人家的马,主要看人家怎么行事。”他犹豫了一下才道,“阿礼是懂得养马的人,但他未必懂得怎么经营马场,你自己留心瞧瞧吧!” 章清亭点头记下,用了午饭,各自去忙。 到了飞马牧场,与初见神骏马场时不同,章清亭从一进门就感觉到欣欣向荣、蓬勃兴旺的气氛。 和自家马场格局不同,这里一进去没几步就是门房和会客厅,一共三间大房,两明一暗,他们一进来就有值班的伙计从暗的那间小房站出来跟他们打招呼,“大爷来了!” 章清亭心下点头,这才有个正经马场的样儿。怪不得贺玉堂不同意她把客厅建在工房之旁,确实这客厅应该建在大门旁边才是,不仅有人看门了,而且客人来了在此谈话,总比在里面好得多。 贺玉堂引着她再往里走,整个马场最好的背风向阳之处建的是马厩,那工房倒也是离得只有百十来步,方便晚上照看。 而一路过去,顺着马厩一路还散布着交配处,繁育处,伤病处,驯化处,各司其职,毫不混淆。 晏博文一进了交配处,瞧见那几匹矫健骠悍的好马顿时眼睛就亮了,在那儿跟人问长问短。章清亭却不好意思细看,匆匆扫了一眼就拽着方明珠退了出来。 贺玉堂微微一笑,继续带她们参观。 方明珠瞧见那些马厩里还挂着不同颜色的木牌,有的旁边还多一块,刻着名字,还标着日期,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章清亭猜道,“这些有名字的,恐怕都是好马,要细心喂养的吧!” 贺玉堂赞赏了句,“赵夫人真好眼力!正是如此。我们这儿将马分成了三六九等,头一等,是最好的公马和母马,那是做种马用的,除非是上了年纪,否则坚决不卖。从它们出生起到每一次交配,每一次产驹,哪怕生了一次小病,全有详细的纪录,有据可查的。它们的旁边就挂红牌,是我们这儿的一等红马,饲料什么的,都是最精最好的。这挂蓝牌的就是我们这儿的二等马了,它们的情况记载没有一等马详细,但也要大致说清楚。” 方明珠点头,指着那绿牌道,“那这就是三等马了?” “是。”贺玉堂点头,“三等马虽然不如二等马出色,但作为一匹乘骑打猎之马,还是绰绰有余了,它们也得建档。那后头大量挂白牌只编号的马,就是普通的马,可骑可耕,一批只建一个档,只要大略记一下生辰和身体情况,以及特征就行了。” 方明珠忽然瞧见一块黄牌,“那这又是什么马?” 贺玉堂道,“那是指还没有驯化的马,性格暴烈,生人勿近。” 章清亭不禁问道,“那这么多的马,长得也相差不大,怎么一匹匹分得清楚呢?我瞧你家的马好象也只打了个贺字的烙印,有的还没有。” 贺玉堂指着一块牌子笑道,“打烙印的全是三等以下的马,真正好马是不能打烙印的,只能拿染料作个标记,要不有了伤疤价格就要打折扣了。要分清这些马,就得靠人了!不知道以前沈家马场是怎么做的,我们这儿是由一个伙计负责一批马,这些马所有打扫喂养全都归他照看,每日管事的会来清点盘查。一个人记住几百匹马不容易,可要是记住自己手下的二三十匹马还是很简单的。” 章清亭恍然大悟,“这是个好法子!若是伙计马养得好,卖得价高,还能给他们涨些工钱,要是不尽职尽责,马儿没养好,那工钱可就得短一些。” 贺玉堂一挑大拇指,“果然是举一反三,聪明!正是如此。” 方明珠又问,“可对于伙计来说,要是有人分的马好,有人分的马不好,那岂不是要争执起来?” 这个问题章清亭想到怎么解决了,“那就在每次新马出栏前分清楚,把这三六九等各发他们些,便没有意见了。” 贺玉堂在一旁颔首认同,方明珠想到自家马场,“那谁愿意来照顾生病的马?” 章清亭想想,“我看那病马好象又是一处照管对吧?”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贺玉堂引着她们又引了一处马厩,这处与前面又不相同了,马栏之间,不再是栅栏隔开,而是砌的砖墙,分成一间一间的小室,基本完全隔绝开阻碍疾病的传播。 他们进来,里面有个伙计抬眼瞧见,红着眼睛道,“大爷,黄风不行了!” 贺玉堂脸色一沉,赶紧上前,“真救不过来了?” 那一处马厩里,有一只通身黄毛的马无力的躺在干草垛上,痛苦的嘶鸣着。 旁边兽医和管事都在摇头,“摔得太惨了,脖子后面的骨头都错位了,这可怎么接回去?硬是要掰反而更让马儿遭罪,倒不如早些让它去了,还安生些!” 那负责的伙计捂着脸蹲地下就呜呜哭了起来,养马之人最难受的便莫过于自己的爱马重伤不治了。 章方二女看那马儿似是通人性,眼角也留下泪来,心下实在不忍,快步走了出去。 贺玉堂长叹一声,拍拍那伙计的肩,“就照老规矩办吧!”自己也走了出来。 章清亭这才问道,“那马儿究竟是怎么了?” 贺玉堂摇头惋惜,“打架!现在这时节正是公马发情之际,两个伙计没看好,黄风和小白龙打了一架,两匹都是好马,一旦斗起来拉都拉不住。现在就是一死一伤,黄风是没治了,小白龙身上也咬了那么长一个伤口,这就得从二等马降到三等马了。” 章清亭听得吓了一跳,“那我们马场还没给这些马分开呢!” 贺玉堂道,“你家那马还病着,一时没这心思,不过这回去要是好了,真得赶紧分栏,尤其是几匹厉害的公马,千万别让它们照面!” 章清亭赶紧点头记下,“回去就分!可这马儿要是治不了了,那可怎么办?” 贺玉堂毫不留情的道,“杀!得了重病会过病气的必须立即杀了洒上石灰粉挖坑深埋,象这种因伤死的,早杀还可以多卖几个钱。” 方明珠毕竟年纪小,听得眼圈红了,“这也……太残忍了!好好安葬不行么?” 贺玉堂苦笑,“你以为养马的人愿意么?可是你得记住,你是开马场的,不是养着马儿玩的!就象黄风,从一生下来,得吃多少精饲料,耗多少心血去养护它?现在一旦出个闪失,说没就没了,你算算它得亏多少钱?” 他溘然长叹,“都说养马赚钱,这话确实也不假,但养匹马得费多少心血,甚至流血流泪又有几人看见?所以有时我宁愿养些三等马,没花那么多心思,那么多期望,死了也就死了!这养个好马就比如养个孩子,别说卖了,要伤了它,比伤了自己还疼!” 章清亭脸色也肃然起来,她那父亲大人做太仆寺卿掌管马匹,有一年马瘟横行,曾挥泪下令一日斩杀三百余匹病马,回来难受得三天没吃下饭。可既然做这一行了,该狠心的时候还真不能手软。她换了个话题,“那这母马若是怀上了,照顾它们又得格外精心吧!” 贺玉堂收拾情绪,点了点头,“有孕的母马全得记得怀的日子,按着时间来调配饲料。”他脸上露出淡淡一丝微笑,“它们的马栏前会挂上一只小马的标记,就是提醒大家要细心照看,切勿惊吓。” (PS:一更送上,二更努力之中!尽快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三)碰了一鼻子灰 方明珠冷不丁的问了句,“那马儿也跟人一样,是十月怀胎么?” 章清亭脸上微红,贺玉堂摇头道,“马儿没这么快,一般要十一个月到一年的功夫呢!你们方才看到那繁育处现是在配种,若是前些天来,多是生小马驹的。” “那小马驹在哪儿?”小女孩总是对小动物特别有兴趣。 贺玉堂往另一处单独围起来的大棚一指,“都在那儿和它们妈妈一起晒日阳呢!不过不能带你们去看,生人有味道,容易惊吓到小马。” 章清亭忽地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贺大爷,您这儿没有自己的马具处么?” “有的!”贺玉堂指着远处一所房屋道,“那儿就是。不过他们那儿叮叮当当吵得很,又有做皮革的怪味儿,马儿都不喜欢,就远远的设在了那边。这要走过去,还有点远,你想去瞧瞧么?” 章清亭不怕辛苦,“没关系的,走一下吧!” 贺玉堂道,“可惜你们不会骑马,要不然咱们骑着马,很快就是一个来回了。” 方明珠小孩子心性立即就问,“那现在能给咱们匹马骑么?” 这……章清亭有些踌躇,贺玉堂倒是很大方,立即叫来伙计,让他们牵来一匹大马,两匹温驯的小马,“有些客人来了我们这儿,也不大会骑马的,都是骑这样的小马,你们放心,绝对不会摔着你们的。” 瞧那马儿比她们还矮一头,斯文小巧,方明珠首先就想往上骑,可她一动,那马儿也跟着走,急得她连连叫道,“马儿,你别动啊!” 瞧得贺玉堂呵呵笑了起来,上前帮她牵了马,“你再上来试试!” 方明珠这才成功骑上了马,很是高兴,“大姐,你快上来!” 章清亭见她都上了,自己再这么忸忸怩怩的也是耽误时间,可到底是大家闺秀,横下心来走到马前,还有些不好意思上去。 贺玉堂刚跟方明珠讲了些骑马的要领,准备过来帮着章清亭时,却见斜刺里伸出一双手,“老板娘,我帮你牵马!” 晏博文骑着一匹大黑马象道闪电似的冲了过来,立定下马一气呵成,望着贺玉堂眼神亮闪闪的道,“贺大爷,我找您家伙计借了这匹黑马跑一圈,您不见怪吧?” 他只有在骑马的时候,才流露出一些原本的光彩,让人瞧了都不忍心拒绝。 贺玉堂大方一笑,“当然可以!你倒好眼力,一下就挑中我们这儿最好的一匹马!” 晏博文一手稳稳的拉着章清亭的马缰绳,一只胳膊平平伸出,章清亭明白他那意思了,轻轻道了声谢,并不握他的手,只扶着他的胳膊,提着裙子上了马。 晏博文这才把缰绳递了给她,“缰绳挽高,腿夹紧,腰放松,轻轻抖下缰绳它就会走了。” 方明珠见了他,忙回头兴奋地叫道,“阿礼哥!我们一起跑一圈吧!” 年轻女孩的声音陡然一高,章清亭那马乍然一惊,不往前,倒往后退了两步,把章清亭吓了一跳,在马上晃了两下。 晏博文忙帮她牵住马,皱眉向方明珠道,“瞧你,都吓着人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方明珠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章清亭忙道,“没事没事!就是马惊了一下。行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贺玉堂瞧见晏博文对章清亭的态度,微觉诧异,不过也什么都没说。 晏博文重又上了大黑马,几人同行了几步,觉得无甚问题了,这才笑道,“老板娘,你们慢慢走,我先去跑个来回,一会儿前头那马具处见!” 章清亭点头,晏博文骑着匹大黑马,跟道黑旋风似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方明珠见他跑远了,追也追不上,忿忿的嘟着小嘴,专心骑着小马,也想尽力跑快一点。 贺玉堂倒是不紧不慢的陪着章清亭走在最后,眯眼瞧见晏博文的背景赞了一句,“真好骑术!” 章清亭见方明珠离得远了些,低声道,“贺大爷,等您这儿忙完了,可以向您借个管事的么?或者说,让我或是让谁来你们马场学学?” 贺玉堂并不算太吃惊,却道,“那他……” 章清亭轻声道,“他很爱马,也擅骑马,懂得欣赏好马,却委实不懂经营马场,也没有太多耐心去照顾劣马。” 贺玉堂点头,“做马场确实是需要方方面面都能兼顾得到的人,你可以把最好的马交给他打理,但还要一个人去照顾那些不那么出色的马。然后你得坐镇全局,指挥整个马场的经营。今儿你看到的,只是马场内的事情,还有马场外的事情,也都得要人打理。别怪我说句冒昧的话,幸好你那儿现在马少,若是马再多一些,那一上手,才叫焦头烂额呢!” 章清亭很是认同,自己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就算把贺玉堂的马场送给她,她也拿不下来。现在自家的马场虽然小了一点,但小也有小的好处,可以让她从小处着手,慢慢的学习马场的运作,等到来年马儿多了,才不会手忙脚乱。 她思议已定,心态就更平稳了些,“这以后还有诸多需要贺大爷您指教提携的地方,可少不得要来麻烦您呢!” 贺玉堂很是欣赏她的这份镇定从容,完全都没有问他如何把马儿养得膘肥体壮,到底什么时候能挣钱,而只是沉下心来想把事情先做好,有这样的心态他也好说话了,“赵夫人,恐怕您这头一年是赚不到什么钱的,还得赔进不少人工饲料进去,可得耐下心来,静待来年秋天吧。” 章清亭心里有了准备,也不意外,“就这五十匹马,先把它们养好了再说吧!我们那儿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好马,也就些三等马,我想着先把数量慢慢做起来了,再进些好马来。” 贺玉堂也觉目前这样才是最合适她的经营方法,想了想,“若是不忙时,倒是可以让玉峰带个人抽空到你那儿去帮帮忙,他年纪虽小,但马场里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章清亭连忙道谢,便顺着这话提到,“令弟倒是热心肠,惯肯来我家帮忙的。” 贺玉堂听着似乎微有不妥,忙道,“他毕竟年轻,往往鲁莽,还请不要见怪。” “没有的事!”章清亭含笑道,“连旺儿那孩子,都知道念他的好。现在小姑和姨妈又跟你们做了左邻右舍,以后更是要相互照应了。” 她无缘无故提起这茬,贺玉堂便顺着提了一句,“我瞧着你家小姑好象和姨妈很是亲近。” “可不是?小姑从小就送到姨妈家养着了。”章清亭微微叹了口气,说出重点,“你们也看到了,旺儿那孩子反应要比寻常孩子慢一些。所以姨妈竟是把小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呢!” 贺玉堂懂了,自己弟弟痴心妄想了!就说这么俊俏的女孩不可能没人说亲的,原来人家早就是亲上加亲,定下来了,回头得赶紧跟那傻小子说去。 章清亭知道他明白了,心也算放了下来。又细问他一些马场经营之事,慢慢到了马具处,晏博文早就跑了一圈过来了,拍着马儿赞不绝口,却对那打铁做皮匠的没什么兴趣。 方明珠在外头陪他闲话,听他大谈马经。章清亭暗自摇头,进来细瞧的作坊里的行事,心中默默记下,做着盘算。 在这马场里直盘桓到日头偏西方才依依不舍的告辞回去,章清亭还觉得好多东西没学到。 本说要请贺玉堂一起去集市上吃个饭,但贺玉堂却婉言谢绝,“今儿好多事还没处理呢!帮我带个话回胡同,就说我今晚住马场了,明儿要过去的。我这儿还有两本书,你先拿去瞧瞧吧!” 章清亭接过一瞧,两本书用书匣装得整整齐齐,一本上面用正楷工工整整的题着《伯乐治马杂病经》,另一本是《元亨疗马牛驼经全集》。打开来看,不是刻印,却是手抄本,纸页都明显的旧了,却并不十分毛糙,显得主人十分爱惜。 因那书上盖着贺玉堂自己的私章,他便笑着解释了句,“这书还是从我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一次偶然的机会从个朋友那里看到,便请先生抄录下来的。你看的这套是我自己小时候抄的,字迹你就将就着看吧!现在可也没这闲工夫再去抄一本了。” 章清亭道了谢,心下暗忖,怪不得上回自己说要印书被那秀才批得半死,这印书还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不,以贺家的家业,何至于连一本书都买不起?肯定是市面上没有的了。她知道这经书珍贵,很是难得,便道,“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这经书借我也抄录一份?一定尽快归还!” 贺玉堂爽快应下,送他们出去了。 出了飞马牧场,晏博文热心的道,“老板娘,你把这经书给我,我帮你抄吧!” 章清亭摇了摇头,“你白日干活就够辛苦的了,哪里还有这些闲暇来抄书?家里有人帮我呢!”再说,她自己既要干这行,可得借着抄书好好研究研究。 晏博文一番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心下着实有些无趣。 (PS:二更出来啰!继续打滚要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四)用心良苦 晏博文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却又提起建议,“这贺家马场的马真不错,他们不能借我们种马,要是能买几匹小马驹也是好的,养上三四年便也能繁育了!” 那就三四年之年再说吧!章清亭委婉的说出实话,“暂时咱们可能还没这么能力!” 方明珠不加思索的道,“那就把咱们那些马卖了,换一匹好的来呀!阿礼哥说,就那一匹养好了,也是值钱的!” 可那一匹得养三年,咱们这三年就喝西北风去?章清亭心中觉得好笑,却不忍太过打击她,只淡淡的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她又格外的交待了晏博文诸如要他将公马分栏等等注意事项,方才一笑,“今儿来这,收获可真不小,我回家捋捋,回头再给你找几个帮手!” 晏博文心中一紧,她这是不信任我么? 猜着他的心思,章清亭又解释了句,“你可别多心!我只是想让你以后照顾我们马场最好的马,那些差点再另外找个人看着,你就专心把大事做好就行了。” 晏博文这才放下心来,两边分手,他骑马自回了马场,章清亭带着方明珠回家。去贺家带了话,回家先没急着抄书,而是把在贺家马场看到的一一记录了下来,详加琢磨,一人关在屋子里好生盘算着,这马场究竟得如何经营才是。 晚上赵成材过了吃饭的点也没能赶回来,不等他了,章清亭留话让他回来了直接到方家去找她,这边就带上张小蝶,到了方家。 明珠见了小蝶,本来还想玩笑几句,章清亭放下本书,正色道,“今儿我可是来谈正事的!明珠,这本书限你一月之内抄完,然后我再跟你交换。书里的内容我可会抽题考你的!” 方明珠微有些吃惊,方德海却也沉下脸道,“好生听着你大姐吩咐!” 两个小丫头都收敛了颜色,肃容坐在了一旁。 章清亭指着手上的账本道,“我刚算了笔账,咱们这胡同不算我们两家后头各自的一套,现在共有的是十三套,租出去了八套,尚余五套,若是全部租出去,才能勉强还清借钱买马场的钱,还有维持马场一年基本的花销。老爷子,现在正是用钱之际,胡同这边您可得抓紧工夫,赶紧把地方租出去才是。” 方德海点头,他也知道钱庄的利息翻得可吓死人,能早一日还款就不知省多少钱,“这个你交给我,就这俩月,我一定把他们全租出去!” 章清亭这才又道,“那马场到明年秋天才能开始赚钱,而明年春天若是添了新马驹,那开销又得加上不少,明年这边房子到期续约得的钱,还得填不少到这里头来。所以这一二年,大家少不得都得略紧紧手过日子,可千万别瞎折腾什么事出来。” “你放心,这一块,我们绝不拖后腿。”方德海也知道马场没那么快出效益,“现在咱们一家手上都有两个铺子,日常嚼用是够的。有钱也尽着往马场上使,把马儿养好了才是正经。” 章清亭道,“既是如此,那咱们现在说不得一个人就得顶一个人的用场。老爷子,这胡同打点出租诸事就全拜托给您了,请您多费些心。至于明珠和小蝶,你俩也不能闲着。” 方明珠忙道,“没事的,大姐你就是让我们去喂马也是行的!” 张小蝶也点头,“我们哪怕重活干不了,轻活也是能干的。” 章清亭一笑,“你们有这个决心就好,不过我让你们干的,可比喂马累多了,也辛苦多了,你们敢不敢接这活?” 那让我们去干嘛?二女面面相觑,都等着她吩咐。 章清亭道,“这个马场,当仁不让,我是总管!那你们俩,就得给我做好左膀右臂!” 方明珠愣了一下,“那……阿礼哥……” 章清亭一摆手,示意她先听下去,“今天到贺家马场去瞧,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瞧得很清楚了。咱们马场虽然现在还没人家一半大,但该有的规矩也得建起来,这样做大了,才不会弄得无所适从,稀里糊涂!” 她拿出拟好的条目一一宣读着,“以后阿礼只负责马场里最好的马的饲养,以及诸如放马和驯化马之类事情。小蝶,你得负责起其余次等马匹的照料。你们每人手下再各分派几个伙计,再往下怎么细分,阿礼应该知道怎么做,小蝶你自己也先琢磨琢磨。” 张小蝶听得目瞪口呆,一下还反应不过来。 “那我呢?”方明珠着急了。 章清亭微微一笑,“至于明珠,你就是马场里的二管家。咱们一共这所有的马,从明日起,必须建立起详细卷宗来。咱这儿马少,每一匹都得好生喂养,绝不可出一点闪失!这每一匹马,你都得给我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有,这马场里马料的损耗,需要补充什么,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料,每天多少斤,如何调整,都也归你核算后发放,绝不能混淆。还有马场里伙计的生活安排,你心里也得有个数。咱们现在人少,你手下可是没人的,全得靠你自己下功夫了。我会让金宝负责对外的联络,成栋负责马的医治和看护。日后再建一个小马具处,这个我已经跟田福生谈好了,可咱们这两年都不出马,也不要他们来白耗着,只是需要什么东西了,再去找他订做就完了。” 两个小丫头听着都觉得肩上一沉,方明珠默默一样一样记着。 张小蝶有些紧张了,“大姐,我……我不是不干活,是怕干不好!” 章清亭故意激她,“小蝶,我还管这么大个马场呢!难道你作为我的妹子,连这么点小事也管不好?亏你还说什么日后要跟我一样自己开店什么的,难道就这么没骨气?再说,下头还有伙计帮你干活呢!你只要把事情分派给他们,自己操着心,盯着他们就完了。” 张小蝶被她说得又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可到底初次管这么大事,心里多少有些压力,不敢说豪言壮语,只点了点头,“既然大姐信我,我就好好干!” 方明珠很是担心,“那万一我要是算错了什么,那不就亏了?” 方德海正色道,“那就从你那股里该分的钱里扣!让你也长点记性!” 章清亭没有笑,“确实如此!不光会扣明珠的,就是小蝶做错了,或是阿礼做错了,我一样要扣!等到马场明年开始赚钱了,将视赚钱的多少,抽几成拿出来给众人分!我让你们只要下功夫了,个个都不白出这份辛苦!赚的钱全归你们自己拿着,我可不管了!” 门外传来赵成材的朗朗笑声,“你可不能不管!只是以后你就只管盯着他们干活了!”他推门进来,“我来有一回了,听了个大概,方才听你们说正事,我就先没进来打扰。告罪!告罪!” 方德海忙请他坐下,“这有什么?快来出出主意要紧!” 章清亭怕他有些不清楚的,把自己拟的那些条文又递给他瞧过,赵成材点头称善,“如此一来,大家可真得好好用心了,干得好不好,全关系到切身利益了!而且各司其职,再不怕他们偷懒耍滑的。我看不如再把那些小工包括雇工们也加上去,你把钱分给他们这些小总管,也得让他们再分到下面干活的人才是!这样可就上下一心,都把马场当成自家的了。” 章清亭深觉有理,赶紧又添了一笔记上。 赵成材想了想,“你那儿考核的我再提个建议,象这么甲乙丙丁还是粗泛了些。不如象咱们考试似的,给大家也定个分,做了什么好的,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全得记下来,到了年终把分一算,就知道孰高孰低了,拿出来,也有说服力。到时定的奖赏有高有低,也不怕人不心服口服了。” 这个说得很是!章清亭一笑,“到底是当老师的,考起学生来毕竟有经验些!” 把她这方案又大概梳理了一遍,赵成材道,“头一年,就只能委屈大家了,不过这笔钱,该发的,也该积到来年赚钱时有所体现才是,日后才能激励着大伙儿更加卖力。” 方德海深以为然,“我争取把房子租得贵点,看到时能不能多点银子出来,大过年的,也是要犒劳一下才能笼络得住人心!” 这边事情商议已定,赵成材他们自回家去,方德海却把章清亭留下,单独行了个礼。 章清亭慌忙把他扶着,“老爷子,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方德海叹道,“别人不知,我是懂你的用心的。明珠那傻孩子,也怪我从前没好好待她,现在再怎么弥补,她始终还是不敢和我太过亲近。乍然来了一个阿礼,又有本事,又比她大上那些,总愿意跟着人家亲近。阿礼这人也不坏,只若是老不搭理她反而也好了,但有时心情好,偶然搭理她一两下,弄得她反而更加来劲了!” 章清亭忙道,“明珠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其实我瞧她,更多的是把阿礼当成大哥了。只是她现在这年纪,自己也有些糊里糊涂的,闹不清楚而已。” 方德海点头,“她虽然是无心,但难保有些人看得有意,毕竟这么大姑娘了,会说些风言风语什么的。我一直有心让她避开,却也不好做得太过生硬,又伤了那孩子的心。你这样安排很好,让明珠真正的开始学着做事了,让她有正经心操,纵是就在那一处马场里,她也没那些心思想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学点东西,这对她将来才真正是受用一世的事情。日后在马场里,你千万别含糊,她要是做的不好的,你就尽管批评!那孩子虽有些脾气,但对你,真没有二心,全是感激的。” 章清亭微笑,“这我当然知道!要不是觉得跟她投缘,从前又怎么攀上您呢?放心,我会拿她跟小蝶似的一样看待的。” 她这边告辞回家,却见方明珠已经在自个儿房里开始抄书了,灯光映着她纤细的身影,甚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章清亭心中微叹了口气,希望她日后也能懂自己今日这份良苦用心。 进了家门,见张小蝶正拉着赵成材在那儿求教要如何行事。 张发财听说大闺女居然安排这么重要的差事给小闺女,也很是紧张,“她到底行不行的?要是人手不够,我也去马场帮你!” 章清亭掩嘴笑道,“我们可都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我出门杀猪都可以,让她养马就不行?那我也得说您偏心!” 张发财一拍大腿,急得脸都挣红了,“我……我怎么会存那心思?不是怕她干不好给你添乱么?” 赵成材扭头笑道,“岳父,您别理她!她跟您说笑呢,不过说起来,让小蝶去历练历练也没坏处。不能总跟着娘子后头,象个小尾巴似的,总得学着自己长大才是!” “可……”张发财还是不放心,“那让元宝去干不行么?” 赵成材道,“那元宝还得负责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事情,小蝶一个姑娘家怎生处置?不过是照顾马匹,横竖马场里还有那么多人,她女孩子家心细,应该是照料得来的,就跟养猪喂鸡也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张发财摇头,“一只鸡一只猪多少钱?一匹马多少钱?鸡猪养不好也就算了,可马要养不好,那可怎么行?” 张小蝶听得更紧张了,张罗氏忽地插言,“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喂鸡养猪弄不好,也是亏的,我觉得女婿说得对,养这些牲口都得勤快点,喂食添水,照看什么的都得经心,才得养得好!” 章清亭给她鼓劲,“可不就是这个理?小蝶,你也别紧张,就权当养了几只鸡吧!把它们一一照看好,也就是了!在伙计面前,把你平日想抖的威风全都抖起来!别瞧你是个姑娘,又是个女孩子家,只要气势不输给他们,镇得住他们就不怕叫不动他们干活!” (PS:起点临时改政策了,下月桂子看样子得日更6K了,对手指,亲们有粉红的支持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五)她动了心思 张小蝶连连点头,一条一条记着自己该干的事情,连张发财老两口都在一旁替她出谋划策。 赵玉兰很是羡慕,抚着自己的圆滚滚的肚子叹息,“只可惜我现在不能帮你们分担些事情。” “谁说你没分担了?家里这么多人,哪一天哪一顿不靠着你照应?你要是哪天不管饭了,那我们才打饥荒呢!”章清亭安慰着她,“这外头事情要人做,家里事情也不能没人管,以后连小蝶也去了马场,家里这块,就剩下你和两边几个老人家了,倒是要你多操点心才是!两个小丫头,你可别客气,该使唤她们时就尽管使唤,倒是自己要在家里坐镇中军,我们在外头才能放心。” 这话说得赵玉兰心情好了许多。听外头二更已过,各自回房歇息。 回了房,章清亭这才关心起赵成材的事来,“你们今儿先生请得怎么样?” 赵成材道,“绣娘已经谈定了一个,画师也有人选了,只那琴师着实有些难办!” “怎么?” 秀才叹了口气,“又一个特别出众的,偏偏是出身戏班,又在风月场所里厮混的。后相了几个,总没那一个出色。” 章清亭摇头,“要招这样的人来,恐怕再好也得为人诟病。可真要说起来,还偏偏就是这种人技艺高超,不得不服的!象我从前……在个地方也听过,一个从了良的青楼女子,那琴弹得,当真是绕梁三日呢!” 赵成材一笑,“鸿文也是这么说,不如去青楼请一个得了!跟女学生还不用避嫌。可这成何体统?咱们这小地方,会琴棋书画的本来就少,更别提要精通此道,能授人子弟的了。” 章清亭忽地一笑,却又不吭声。 赵成材追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章清亭促狭的挑眉笑道,“有一个人,肯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赵成材瞟她一眼,“你可千万别说是你!就是你,我们也不请!” 章清亭一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怕人赞我出众!” 赵成材老实不客气,“我那是藏拙!要不,怎么叫拙荆呢?你要说的人是谁?” 章清亭横他一眼,却故意兜圈子,“我说的那人吧,绝对正色凛然,秋毫不犯!若是请得他来,纵是个男的,家长们也绝无二话的!” 赵成材皱眉思忖,忽地猜到了,袖子一甩,“你成心消遣我是不是?去请县太爷来当琴师,我活腻味了么?” “嗳!那可不一定!”章清亭道,“我总觉得那位新任的知县大人行事出乎意外,未必就不肯来接这差事!” 赵成材始终觉得不妥,“除非他自己提出来,我们说总不大好的。先把能请到老师的课开起来吧,其他的晚点再说!” 他洗漱了过来温书,却见章清亭也没睡,坐在里头梳妆台旁抄书,上前瞧道,“要不要我帮你抄的?” 章清亭摇头,“还是自己抄吧!多少也记得牢些,阿礼原也说帮我抄的,我也没让。” 赵成材心里未免有些小疙瘩,这个阿礼,怎么总在娘子面前若有若无的献殷勤?什么时候是不是也该提点他几句? 他心里嘀咕着,自回去读书了。虽无红袖添香,但知道对面有人相伴,两人都觉精神更足了一些,直至三更过后方才就寝。 次日一早,赵成材牵了驴,陪她们同去赵家换了马,让章清亭她们带去马场了。说起那边以后更忙了,以及章清亭的安排与打算,赵王氏别的也没很大意见,唯有一条,让赵成栋跟阿礼那些个外人拿一样的工钱着实觉得有点不妥。不过想着还有张家弟妹,也一样在那儿做活,便暂且没有吭声。 这柳氏倒是机灵,立即道,“秀才大哥,那我白天要是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到你们那边帮忙吧!虽我别的干不好,但洗洗涮涮,缝补针线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赵成材本说不用了,可赵王氏道,“没关系的,让她去吧!现在你爹回来了,就我们两人,家里事情又不算多,她一早上也忙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若在家,就让她去搭把手,帮帮玉兰玉莲都是好的!还有家里打下来的麦子,我这几日磨了粉就给你们送去,要拿就到家里来,可千万别费钱买了!” 赵成材听了这话心里舒服,“那就辛苦你们了。” 赵王氏道,“这说哪里的话?那地里我种了一半粮食,我算着咱们家总共都够吃的,其他的全都让你爹种上玉米黄豆和高梁了,到了秋天收了,马场那儿又省下一笔了。” “那您手上钱够用么?” “够了!”赵王氏对自己倒是很节省,“有你每月县学里的补助就足够我们一家子生活的了,后头菜园子里也有菜,买点鱼肉就完了。你爹现在可吃油了嘴,没一顿不要见荦的!” 赵老实听得不好意思,“那也不是我一人吃的!” 赵成材呵呵笑道,“没事!虽然马场还没那么快赚钱,但这些不过是小钱,咱们家还负担得起,就吃点好的吧!上回送来的小鸡等下蛋了,你们每天也吃,别太省了!这柳嫂子还有孩子呢,也该吃点好的。” 柳氏没料到他突然提到了自己,话语里颇有关切之意,心中一暖,脸上微红,抱着孩子低下了头。心想,这个秀才人既斯文,心眼也真好! 眼见时间不早,得回书院上课了,赵成材私下跟他娘又交待了几句,“你也别真的一文钱不给人家,一月给个四五十文零花总是要的,她多少总得给孩子添点小东西吧!”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有点不大高兴,“那是她自己说不要钱的!” 赵成材摇头,“行了行了,这钱我给了,行不?就当她去我那儿帮忙的酬劳了!” 他转身要走,赵王氏还拉着他道,“可别给多了!她那孩子还吃奶呢,改两件旧衣裳穿就完了,要那些钱做什么?最多二三十文就够了!” 偏偏这声音大了些,让赶着出来给赵成材拿了几双新鞋垫的柳氏听个正着,顿时脸通红,赵王氏也僵在那儿有些尴尬。 赵成材接了鞋垫道了谢,转身快步走了。娘有多抠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这柳氏当真勤快做事,就给个一二百文也是行的。鞋垫交回家里,他自去学堂了。 当天下午,柳氏当真在午后就背着孩子过来帮忙了。章清亭一早说过,以后她们都得在马场呆到天黑了,中午肯定是没空回来吃饭的,所以家里颇觉冷清。牛姨妈安顿好了铺子,又急匆匆的赶回那头家中去了,赵玉莲要守着铺子收钱,还得打点家里的事情,也不得闲过来,赵玉兰正感寂寞,现来了个柳氏,还带着小娃娃,很是欢喜。 青年女子,很容易就厮混熟了。柳氏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孕期应该怎么保养,生孩子做月子时又是怎么样的,听得赵玉兰频频点头,颇多共同话题。 柳氏又慢慢留神套问她家里情形,听赵玉兰说起她过去的悲惨处,还陪她一起掉眼泪。赵玉兰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心眼,见她如此,便以为也是个好心的苦命人,根本不加留心,便把家里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柳氏。 这柳氏听说他们家如此之快的发家,是又惊又羡。她们家现在不仅有这么大个胡同,还有全扎兰堡第二大的马场,现在虽然一时还未真正大富大贵起来,但再过两年,必然是要阔的。更兼知道这家人心地慈善,她未免有些怦然心动,便想留个长长久久了。 而最安生的法子,莫过于再嫁了。 柳氏起初很为自己的想法脸红,前一个相公过世还未满一年,自己居然就想着再嫁,这是否会遭人耻笑?骂她水性杨花? 可转念又一想,那短命相公故去之后,他们家人是怎么待她的?就给了几件衣裳便扫地出门了,难道还要让自己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不成?自己还这么年轻,虽然当了娘,但容颜并不老,比起许多寻常女子来说,还是标致很多。若是再好生打扮一番,想必更能吸引人了。 不过柳氏也知道,依自己现在的际遇,最多也就配个人做个填房,要不就是小妾,这个她倒不别扭。只要人好,家境好,纵是做小她也情愿的。 但是,她能嫁谁呢? 张赵二家的老头子?那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她还看不上眼,想寻个年轻的。 那张赵二家目前都有一个适龄的弟弟,不过她都没见过,却觉似乎年岁小了些,再者说也不当家主事,手上能宽裕得到哪里去? 柳氏不敢说,可心里隐隐浮现起一个人来。若论样貌、性格、年纪,最般配的只有他了。 可那人还有功名呢!能看得上自己?可她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个杀猪女!但那杀猪女可不好惹,听赵玉兰这口气,这家业能起来,嫂子可出了大力的。但他们小夫妻若是感情好,这成亲快一年了,怎么还没个孩子呢? 柳氏心里跟揣着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百爪挠心。一时喜,一时忧,一时害怕,一时迷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确实动起了心思。 (PS:自从年纪渐长,每到岁尾年头,心里总是有些不舍,有些惆怅,这么快,又一年过去了。鞠躬感谢亲们这一年里的支持和陪伴,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心想事成,平安健康!爱你们哟!^_^)(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六)不能这么算了 数日梳理下来,马场的事情渐渐上了轨道。 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又有分红刺激他们,无论是几个弟妹,还是小工们,都很欢喜,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方明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头都抬不起来,纵然是在同一个马场里,倒比平日里来,更没时间缠着晏博文说东说西了。 章清亭有意把她把管事的路上引,完全撒手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让她先拟出个草稿来才能报给自己,再斟酌着看她哪里办得可行,哪里办得不妥。 方德海也要求孙女,当日事必须当日毕,实在干不完,先在马场里处理带不回来的事情,再把剩下的带回来做,但不论多晚,还有该抄的书,他都监督着完成。 这样赶鸭子上架,累虽累点,但方明珠的进步可谓神速。很快的行事开始有了章法,考虑问题也知道不能偏听偏信,要综合全局来考量。 象今日,晏博文惯常又让手下伙计来领马吃的鸡蛋,可方明珠想了半天,问章清亭,“大姐,能给他么?” 章清亭笑而不答。 方明珠泄了口气,自己答道,“他那几匹马本就没什么大碍,养了这些天,也都好得差不多了,这鸡蛋该留着给怀孕的母马和那几匹病马吃。” 章清亭一笑,“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方明珠狠了狠心,拒绝了那伙计,“你们那儿的马都是好的,这鸡蛋往后可就没了。” 章清亭只用提点了一句,“你还是得亲自过去给阿礼说一声才是,免得他误会!” 方明珠应了过去,张小蝶进来就瘫坐在椅子上,“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 章清亭递杯茶水给她,“你那边的都收拾妥当了?” 张小蝶拿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点了点头,“所有的母马都配完了,就看怀不怀得上了!” “应该没问题!不行再照样来一次,也不算难。”再进来的是贺玉峰,赵成栋尾随其后。 他们马场配种的进展比神骏马场要快,贺玉峰这几日得了闲,便奉了家兄之命过来帮忙,晏博文那儿自不必说,自己可以搞定,他这几日就在张小蝶这边帮忙。赵玉莲之事,他已听说,还好用情不深,心里唯觉叹息,便也放下了。 起初来这马场,他还怀疑张小蝶这么个小姑娘能不能接下这摊子事。可这些天,张小蝶不怕脏不怕累,一旦下定决心要干好了,那股子和章清亭一样的剽悍劲儿,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章清亭给他也端了茶道了谢,却又提到,“我们家马场这儿暂且无事了,该养的伤也都养得差不多了,你看能不能让成栋明儿跟到你们马场里去,跟你们兽医好生讨教讨教,学学一些常见伤病的处理?” “可以呀!”贺玉峰满口应承,“不过我们兽医可严厉着呢!连我以前去学时都挨过骂的,去了可得受点委屈!” “没事没事!”赵成栋最近可真老实多了,赶紧表明立场,“该骂就骂!哥哥说过,只有这样才能学到真本事。” 赵成材早撂下话了,要是连马场都干不好,那就真的只能回家种地了,以后也再别想着要分什么钱来着! 赵成栋还真有些怕了,要是如此,他那这辈子还有什么奔头?何况大嫂对外人都这么大方,对自己肯定也不会亏待到哪里去。他是刚刚安下心来要好生学点技术,日后在马场稳稳当当的做下去了。 章清亭很是满意,“那今儿你就跟我回去吧!还有我们那新马车,金宝也该驾熟了,以后这里又可以省一笔花销。” 贺玉峰笑道,“赵夫人,您心里可真好算计!” 章清亭也不以为意,“那可没法子,咱们这小马场百废待举,可比不得你们那儿财大气粗。不精打细算,这两年的日子可着实难过呢!” 说笑了一回,把正经事办完,章清亭见略有闲暇,便说早些回去,让赵成栋也能回家收拾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好生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贺家马场学习。 一面又吩咐,“小蝶,你支一匹暂且不用,性格温驯的马给成栋骑。他这几日来来去去的,若是没个代步之物,着实不便。” 贺玉峰忙道,“哪用这么麻烦?直接到我们马场住下就是了!” 章清亭却笑着婉拒,“这事本来就太麻烦了!你们那儿本来事多,哪经得起我们这样折腾?能教他干活就已经很好了,再要住下,那可真说不过去!成栋,你这去了,要早出晚归,每日中午还要记得自带干粮的。就是无马可治,也要帮着干些活,知道么?” 赵成栋连忙应下,贺玉峰又客套一番,但章清亭坚持道,“你若是不允,那我们也不敢提钱,只好说不去打扰了。” 贺玉峰这才作罢,心中却暗暗服气,这个秀才娘子当真行事周到,怪不得家兄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 现在马场里头各司其职,即便是章清亭她们都走了,只交待晏博文一句,伙计们自会照看各自马匹,根本无须操太多心。 收拾了东西,贺玉峰想想,“我也好几日没进集市了,今儿天早,跟你们回胡同吧!” 到了市集,章清亭她们自回家去,赵成栋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往家里去。但他还没那么张扬,怕踢到人,不敢跑得太快,一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甚觉脸上有光。 及至到了门外,叫了两声“娘”都没人应,可门没闩,想是有人。 赵成栋径直牵马推门而入,院子里静悄悄的,心下怪异,提了马鞭便往西厢走,一推开门,却正好和个青年妇人照个对脸。那妇人长得倒也还算是俊俏,正坦露着半边白生生的胸脯,给孩子喂奶。 “你!”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那妇人瞬间脸红到耳根子,立即转过身去,把孩子小嘴扯开,匆忙拉扯着衣襟,“你是什么人?” 赵成栋窘得脸也通红,低头讪讪的退了出去,可想想不对啊?这分明是我家,“你又是什么人?” 听得前院说话之声,赵王氏从后院一身面粉的出来,看到许久不见的小儿子,很是高兴,“成栋,你怎么回来了?” “娘,这是……”赵成栋瞧着那妇人背影疑惑,咱家没见过这个亲戚啊? 赵王氏一笑,“这是柳嫂子,现带着女儿在咱们家帮工呢!” 赵成栋这才想起,听说家里请了帮手,原来就是这妇人,“那我现在住哪儿?” 赵王氏往东厢一指,“那边不是?早给你预备好了!” 闻闻儿子一身的马臭味儿,赵王氏皱起了鼻子,“快烧个水,把你好好洗洗,这又脏又臭的!你嫂子今儿怎么这么好,终于想起来放你的假了?” 赵成栋这才把章清亭安排他去学习之事跟赵王氏说了,赵王氏精于世故,“你嫂子说得对!那吃的喝的,都得咱们自己带去才行,这没个拜师还吃人家师傅家里的!让柳嫂子每天多给你做点,到时也分给师傅们尝尝,可不许小气!” 柳氏哄好了孩子,微红着脸出来,“还可以去胡同那边拿些糕点来,玉兰做的极好,带给师傅们也象个样子。” 赵王氏忙点头,“这话说的很是!你明儿去时可别忘了。” 柳氏倒是积极,“那莫若趁着天早,我现在就去吧!芽儿刚醒着,一时半会也不会醒,醒了就请您哄她两下子就行了。” 赵王氏点头,“快去快回!再去买条鱼回,晚上加个菜!”正要掏钱,却又怕这柳氏暗自昧下,转念笑道,“算了,你做也辛苦,就去他们那边看看,有什么荤菜端一盘子过来吧,让成栋也尝尝他姐现在的手艺!” 柳氏心下如何不知?只暗自腹诽,装傻应了,快步出去。 赵成栋瞧着她扭动的水蛇腰,未免多看了几眼。 赵王氏顺着他的眼光,撇嘴拍了儿子一记,“傻瞧什么呢?一个嫁过人的嫂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出息!你呀,好好在马场里干,到时怎么着好处都少不了你的。那时娘帮你讨个媳妇,包管比这个漂亮百倍!” 赵成栋嘿嘿笑着打趣,“有这样就不错了!您可别给我也整回个杀猪女!” 赵王氏忍不住笑了起来,“臭小子,消遣你娘呢!快去歇着,娘给你烧水洗澡!” 母子二人很是亲热,赵王氏又细问他马场情形不提。 再说柳氏,还没到胡同,就瞧见那儿围了一大圈人,堵在顶头贺牛二家的门口,还嘤嘤传出哭声。 这儿本就是个十字路口,随着收工回家的人越来越多,来瞧热闹的也是越来越多。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挤了进去,却见场中有个男人拉着个小胖子,死活不撒手,那哭得花猫样儿的可不正是牛得旺? 就见牛得旺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刀上有明显的血迹,而那男人的半边袖子尽数被鲜血染红了,在那儿振振有辞,“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小傻子发疯了!要杀人了!” “我不是傻子!不是疯子!”牛得旺哭得哽咽难言,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柳氏心里一惊,躲在后头暗暗观瞧。说起来,她对这孩子也是心存三分畏惧,总不敢跟他太过接近,有时牛得旺瞧见她女儿柳芽儿可爱想上前逗弄,总也给她借故抱开了。就怕他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女儿,难道这孩子真的杀人了? 赵玉莲已经气红了双眼,“你这人好不讲理!我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拿了刀给个小孩儿玩,却又怪他伤了你,有这样的道理么?再说,我都愿意赔钱给你医治了,你还不肯去,到底想怎么样?” 那汉子眼睛一瞪,“赔钱行么?你家把个傻子放在门口,多危险?这是伤了我的胳膊,要是一刀把我砍死了,你拿什么赔?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傻子就应该绑在家里,亏你们还放他到学堂里去读书,要是伤了别的孩子怎么办?各位乡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故意叫嚷得异常大声,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眼见许多人不明真相,看着牛得旺的眼光异样,赵玉莲急得都快哭了,“旺儿不是疯子!他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他可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 “可现在不就伤害了?”那汉子阴阳怪气的道,“这可是血淋淋的证据!” “玉莲!”章清亭她们也刚回来没一会儿,弄不清事实的真相,只能先把她劝下,“你现在再解释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好生把事情跟我说说清楚!” 问题是赵玉莲自己都说不清楚! 就在方才,店里生意特别好,来了不少人买米买面,几个伙计包括她自己全都出来招呼了,就没留意什么时候来了这位惹事的大爷,腰间别着一把装饰得极其漂亮的弯刀,在店里头晃来晃去。 牛得旺下了学,正和银宝元宝在院子里玩儿,见了好奇,就想上前瞧瞧。这位爷倒也不小气,只是跟孩子们打趣,要拿他们手上的糕点来换。 银宝赶回去拿了,他又嫌没茶水,把元宝也打发了回去,这才拔了刀出来,哄牛得旺玩儿,于是这其中具体的情形没一个人瞧见。 赵玉莲只知道,那汉子忽地就惨叫一声,叫嚷起来,说什么“傻子发疯了!要杀人了!”就成这样了,她当时就上前赔礼道歉,要请这位爷去医治,可这汉子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在这里闹事,瞧那意思,似乎是非得把他们逼走才甘心。 章清亭略一思忖,“这就是成心来找碴的!相公呢?他人在哪里?” “怎么就这么赶巧?偏大哥今儿和李先生一起去请老师了!”赵玉莲急得直跺脚,“否则我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上前拉扯,张大伯已经出去寻他了,玉兰和银宝他们在家附近守着。只是再让此人叫嚷下去,纵是咱们不走,旺儿那学多半是上不成了!” 章清亭听到这儿,赶紧让张小蝶张金宝也出去帮忙寻找赵成材。然后微一沉吟,把赵玉莲拉到一旁,“除了薛子安,你们在这儿还得罪过什么同行没有?” 赵玉莲摇头,“不可能!咱们这价钱都是按照市面上的公价,最多客人来买时,多加点秤便算是新店开张的优惠了。”她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我也只怀疑那人!他……前几日曾送来个帖子,请我去吃饭……我没去。” “那帖子呢?” “我当时就烧了!” 章清亭皱眉埋怨,“那多好的证据!怎么就烧了?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言语一声?” 赵玉莲嗫嚅着,“我瞧你们也忙,怕你们闹心!谁知道他出这损招的?” 章清亭心中思忖,若是此事是薛子安所为,而借着牛得旺闹事,无非是想逼赵玉莲脱离这个地界,他才好下手打她的主意。 那么此人绝不会为钱所动,就是要逼着赵玉莲亲口答应带着旺儿离开。只要他们一松口,那人肯定还会划下期限,步步紧逼。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牛得旺不能读书事小,若是因此让人在他身上贴上疯子的标签,那这孩子将来才真是完全的与世隔绝,孤立无援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同学关系就荡然无存,那旺儿才算是真正的没得救了。可旺儿偏偏自己又说不清楚! 章清亭想了想,忍气吞声的上前,“这位大哥,请您先放开孩子,让人来给您瞧瞧胳膊上的伤好么?” 她想拖延时间,先把这人稳住,把场面收小,将恶劣影响减到最低,再来细谈。 那汉子倒是刚强,留了这么多的血也丝毫不见示弱,“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惺惺!这点伤算什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爷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怎么,你们这家人意思就是赔点钱给我治个伤,就让这小疯子继续在此祸害旁人么?半天说的话全跟放屁似的!你们家男人死绝了么?小疯子,你爹呢!” 牛得旺被他一吓,哭得更大声了,“我爹晚上才能来……” “还说他不傻?”那汉子嗤笑,“小疯子,你爹到晚上来干嘛?” 牛得旺抽抽噎噎讲得前言不搭后语,“晚上……娘说……爹来看我……睡着了……” 章清亭狠狠剜那汉子一眼,如此难为一个没爹的孩子,还是人么?她努力让表情温和下来,“旺儿乖,别怕,好生跟表嫂说说,这方才是怎么回事?” 牛得旺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给刀我……他说教我玩刀……然后他骂我……刀就这样……哇!表嫂,真的不是我!”他忽地一脸委屈,大声哭开了。 “怎么不是你?”那汉子眼神一凛,冷笑着继续盘问,“你说,老子好心好意拿刀给你玩,不过说了句,你这小胖子长得跟只猪一样,连脑子也跟猪差不多。你就恩将仇报,拿了刀来砍人!是不是这样?” “牛得旺起初一直点头,只到最后,却拼命否认,没有!不是!”可他除了会说这两句,多的再也说不清楚了。 章清亭觉得事情有异,不断劝慰,“旺儿别慌,慢慢跟大表嫂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样的……”牛得旺很想表达,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那汉子欺他嘴笨人夯,继续刺激他,“你就是个傻子!就是个疯子!这刀就在他手上呢!活该被绑在家里,一辈子都不能见人!” 牛得旺吓得心胆俱裂,哭得唏里哗啦。原本整理起来的一些思路,又全断得乱七八糟了。 章清亭真是恼火,喝止那人,“你总不能不给这孩子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那汉子冷笑,“说什么?小孩子说错事哪有承认的?肯定推得一干二净!” 人群中大半人倒信了他的话,“就是就是,哪有小孩肯认错的?何况还是个傻子,就是自己伤了人,说不定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这可真是太危险了,回头非得让书院把他弄回去不可!” 赵玉莲急忙解释,“旺儿不是这样的!他真是好孩子,从来不伤人的!” 贺玉峰也上前帮腔,“这孩子平常我们瞧着都挺好的,实在不是故意会伤人的!” “那是平常!”那汉子接着闹,“可现在怎么说?这伤都摆在这儿呢,能做假的么?” “那你待要如何?”章清亭真是气急了,“带你治伤你不治,尽在这儿扯着这孩子胡搅蛮缠的,难道要砍这孩子一刀,你才满意?” 那汉子哼了一声,“大爷我心地善良,行善积德!砍他倒不必了,你们带着他滚出扎兰堡!” 果然是薛子安派出的人!章清亭心中咬牙,却又无计可施。 “对!”人群中不知是哪儿来的人在附合,“这么个疯子留在我们这儿太危险了,让他滚!” “对,让他滚!” 那汉子得意的冲章清亭一扬下巴,“听见没?这小子本来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他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爷爷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章清亭紧攥着双拳,差点就不顾一切喊出薛子安的名字。 “不能这么算了!”赵成材满头大汗的跟张发财一路挤了进来,提高嗓门先喊了这么一句。 章清亭见了他,顿时心里安定了三分,“相公……” 赵成材冲她摆手,却到那汉子面前先施了一礼,“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们家管教无方,以至于让弟弟伤了您,您可千万别就这么算了!” 章清亭听了心里诧异,这秀才是傻了么?怎么说这反话? 却听赵成材又呼吸了两下,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指着牛得旺,“我这弟弟,虽然年幼,但在大街之上,公然持刀行凶,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我,作为他的大表哥,又是读书识礼之人,绝不能姑息纵然!该怎么打怎么罚,咱们一同上公堂理论!一定得好好惩治这不肖的孩子!” (PS:新年快乐!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幸福吉祥!撒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七)发难 听妹子替牛得旺求情,赵成材却是脸一沉,“那他日后杀人放火,你也说他不懂事?胡闹!这苗不正树歪,教孩子能这么溺爱的?就得趁着他小,从严要求!我已经让人去请知县大人了,是非自有公论!你一个女孩子心慈面软的,再莫要多说,快些退回去才是!” 章清亭听得不对劲了,这秀才怎么无缘无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他心中早有对策? 她一时还猜不透赵成材的用意,正在那儿费神琢磨着,后头却见柳氏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脸上含了三分笑意,拉着赵玉莲就往后退,“玉莲姑娘,你快听你大哥的话,退回去吧!这些男人家的事情,可由不得我们女人作主。” 不管这算谁的事,你这是怎么回事?这说话的口吻好象有多熟似的!况且这当着许多人的面,女孩子的闺名是随便叫得的吗?赵玉莲毕竟是读过书的,微有些气恼。 但这柳氏是个乡下妇人,浑然不知这些规矩,还一心一意在赵成材面前表现她的知理明义,“这家里的事情就该由男人说了算……” 你这废的什么话?我家男人在呢,轮得到你来教训谁么?章清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的警告之意却令柳氏明显感到身上一寒,立即噤声了。 章清亭上前扶了小姑,往后退了一步。柳氏只觉颜面无光,讪讪的退到她们身后。 那闹事的汉子听说县太爷要来,脸色一紧,随即又释然,斜觑了牛得旺两眼,谅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而愈发叫嚷起来,“请县太爷来也好,就做个公断,判这小疯子回家去!” “这是谁呀?这么体恤本官的?”人群后传来懒洋洋的提问声,“连本官断案都要代劳了!得赏!一定得好好奖赏!” 人群哗啦闪开一条道来,孟子瞻穿着官服,带着衙门里的人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李鸿文跟在后头,冲赵成材略一颔首。 那汉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小人只是一时气愤,说错了话,冒犯了您,还请您恕罪!” 孟子瞻眯眼瞧了他半天,先不答话,左顾右盼,“本大人现在要在此升堂,劳烦哪位搬张桌椅出来!” “我来!”贺家与此事无关,离得又近,贺玉峰很是热情的让小厮们抬了厅里的桌椅出来。 百姓们觉得稀奇,许多人还没见过县太爷这么审案子的,静悄悄的围着鸦雀无声。 孟子瞻连惊堂木都带了,用力一拍,颇有气势,“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那汉子答话了,“小人名叫褚五,今日路过这牛氏米粮行,本欲进来买些米面,却遇到这小胖子。”他一指牛得旺,“要玩小人的刀,小人好心借了他,却因为调笑了一句,他就拿刀砍人。大人请瞧,这么长的伤口呢!”他伸出了胳膊作证。 这一番话说得不慌不忙,滴水不漏。章清亭心中暗骂,定是早有准备的! 孟子瞻瞧那伤势,皱眉啧啧摇头,甚是不敢看的样子,只令旁人上前,“程捕快,你去瞧他伤势,速速报来!” 程队长应了,很是威风的上前,从牛得旺手上接了那刀,也不撸那汉子的袖子,直接从他肩上用力一划,把那半幅袖子撕了下来,伤口就明显的暴露于众人面前。 扒开伤口查验,又涌出新血来,那褚五疼得直吸凉气,却没有吭声。 程队长比对过刀痕后回话,“回大人,这确属刀伤!伤口齐整,长约三寸,深约一寸。现凶器在此,请大人过目。” 孟子瞻微笑着点头赞赏,“程捕快做事很是麻利啊!” 程捕快下巴挺得更高了,却听孟子瞻又厉声对牛得旺道,“你这孩子,好不知礼,究竟是如何致人重伤的?” 牛得旺又哭开了,“不是!不是我!” “大……”赵玉莲一脸焦急的想要开口,却被章清亭拦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赵成材黑着脸上前,“小畜生,快跪下!县太爷问你话呢,怎么不好好答?明明就是你,难道人家无缘无故的还冤枉你不成?” 牛得旺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往前爬几步抱住了赵成材的大腿,“表哥!不是我!真不是我!” 孟子瞻皱眉摇头,“这可如何是好?别人都说是你,你又不承认,这本官可不想屈打成招。牛得旺,你快些招认了吧!否则可要大刑伺候了哦。”他生怕他不懂,指那旁边的衙役,“你不说实话,就用他们手中那么粗的大棒子打你屁股!” 牛得旺哭得鼻涕眼泪擦了赵成材一袍子,“我没骗人!不是……” 百姓瞧了纳闷,这个县太爷干嘛非要一个傻孩子来承认罪行?这事情俱在,直接定案不就得了? 孟子瞻看起来甚是苦恼,修长的手指在那桌上点来点去。自言自语,“这人证物证俱在,可这孩子为什么偏偏不肯承认呢?难道真的要打他屁股?那本官也不忍心呀!怎么办呢?” 听他在那儿绕来绕去,章清亭心里忽然想起些什么,可就是还未完全揭开真面目,就在她皱眉苦思,呼之欲出之际,赵成材忿忿上前建议了,“那就请大人再查验一次伤口,让这小畜生心服口服!” 对呀!章清亭顿时如醍醐灌顶,心里那层窗户纸一下子就给捅开了,秀才这是以退为进,背水一战!他肯定不相信旺儿真会伤人,所以故意把事情闹大,再借着查验伤口,探出真伪。 哎呀!章清亭明白过来,心中是又气又喜。气的是,自己想了半天还是落在秀才的后面,喜的是,旺儿这事情有机会翻身了! 可接下来呢?仍是象上回一样,查到这儿就无法顺藤摸瓜,揪出薛子安了么?她心里未免又有些生气,这可实在太憋屈了! 孟子瞻大声赞道,“这法子好!”却又皱眉,“可总也不能因为要验证就让这孩子再砍他一刀吧?” “大人英明!”褚五忙不迭的拍马屁。 孟子瞻环顾四周,“那有谁愿意被他砍一刀的?” 目光所及之处,百姓纷纷后退,心中却在暗笑,这个县太爷也实在糊涂!哪有这样审案子的? 青松实在对主子这总喜欢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的作风忍无可忍,上前进言,“大人!可以选一块带皮生猪肉来,绑在棍子上,让那孩子砍上一刀,便知真假了。” “好主意!”孟子瞻笑眯眯的望着四周,“那谁家有多余的猪肉和棍子的?这个砍了不要紧,一样能吃的!” 东西依旧是贺家提供的,寻了根竹子,绑上块生猪肉,由青松举着,让牛得旺再拿刀来砍。 小胖子晕乎乎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也不敢接刀。赵成材低吼他一嗓子,“你要是不砍,回去罚你抄书!” 牛得旺瘪着嘴,委委屈屈站了起来,接了那刀,对着那白花花的猪肉,半天才轻砍上一刀,立马把刀给扔了,闭上眼睛看都不敢看,“血……” 赵成材不失时机的故意提了句,“原来你还知道怕血!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孟子瞻下巴一点,程捕快立即上前校验伤口,“长二寸,深还不及半分。手劲绵软无力,与之前大不相同。” “那是他故意的!”褚五立即反驳,“他砍我时可下了狠劲儿呢!” 赵成材恶狠狠的问牛得旺,“你是怎么砍人家的?是不是就这么用力砍的?” 小胖子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抓着赵成材的手比划着,“是这样的!” 虽然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但足以让人明白了,这褚五是按着牛得旺的手,自己把自己划伤的! “你胡说!”褚五高声叫嚷了起来,“我有病啊?自己砍自己干嘛?好玩么?” 孟子瞻扑哧一笑,转而正色道,“有理!有理!程捕快,你再上前仔细校验,这伤到底是自己划上去的,还是被人砍上去的?” 程捕快脑门上当即吓出了冷汗,糟糕!自己怎么疏忽了这么重要的细节?若是自己用力自残和被人所伤,那力度、轻重、刀口深浅可都是不一样的!难怪孟子瞻只赞他麻利,不赞其他,想来是早就看穿真相了吧? 他这回不敢大意了,要重新检验伤痕,那褚五脸色一变,“大人,我这伤口着实疼得紧!” “没关系!”孟子瞻笑道,“总不是有人包赔药费!你怕什么?” 程捕快毫不客气,一下扒开他的伤口,仔细观察后,脸色大变,“回大人,此人的伤平平压下,略向左斜,入口浅,出口深。这个……这个实在不可能是别人砍伤的!” 啊?围观百姓一片哗然!闹了这么半天,原来这伤不是那傻孩子砍的。 褚五急了,拼命找借口,“这,这是争夺之中他砍伤我的!” “不可能!”眼见天色已晚,腹中饥饿,青松受不了这么诡辩磨唧,把竹杆交到程捕快手里,拿起那把弯刀。 “若是常人,手劲大的,执右手砍的伤应是这样!执左手砍的伤应是这样。”他唰唰演示了两刀,刀刀见竹,都深可及骨了。 “若是要造成你这样的伤,除非这样!”他横手执刀,平平推出,再绕着竹子往下一压,果然出现一条类似的作痕。 褚五连忙大叫,“就是这样!” 青松嗤笑,“你是竹子么?让这孩子这么砍了还往里压下去?这把刀有这么长,他这只手拿着刀柄怎么用力?前头就是你的胸了,难道你的胸是棉花做的,推进去还可以收回来?” 百姓一片哈哈大笑! 孟子瞻却望着那块被青松砍得七零八落的猪肉惋惜,“方不成方,条不成条,这要怎么做来吃?只好乱炖了!” 众人正觉得好笑之际,他忽地又一拍惊堂木,面沉似水,“褚五,你到底是因何来此,居然自残身体,陷害一个无辜小孩,实在是罪大恶极!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本官定然大刑伺候,决不饶你!” 他这官威一发,当真凌厉之极!四周百姓无不敛颜失色,暗自心惊。 赵成材这才牵着牛得旺走上前来,躬身施礼,激愤陈词,“大人!我家表弟幼时失怙,全赖寡母养育至今。孤苦门中,唯此伶仃一点血脉。又因小时身染重病,致性愚钝,但他心地善良,老实本分,在我们书院数月以来,从未与同学结怨,断无疯癫之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与全院老师及学生们对质!” 李鸿文高声应了一句,“回大人!赵秀才说的句句属实,牛得旺同学虽然功课不好,但极是认真,循规蹈矩,断无任何不良之事!” 赵成材等他说完,缓了口气才道,“而今,就是这样一个纯然无知的懵懂幼童,竟无端遭奸人如此中伤陷害,要绝他日后一生的活路,实在是令人齿冷心寒!望大人替我表弟伸冤作主,还他一个公道!” 旁边百姓听得都觉牛家可怜,人家相公死了,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好不容易拉扯大,还是个憨憨厚厚的小傻子,怎么就被那人说成疯子?这也太缺德了!还砍伤自己来闹事,恐怕是来寻仇的! 章清亭听了秀才这话,心中咯噔一下,他还当真要发难了么?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让人知道薛子安故意让人污蔑一个小傻子,恐怕会激起公愤!可是,她要怎么配合赵成材把事情推波助澜呢? 章大小姐眼珠子转了几下,忽地抢上前来,以袖掩面作痛哭状,指着褚五痛斥,“你这贼人!我们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来凭白污蔑我家表弟?” 赵成材瞪她一眼,“有大人在此,哪里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快快回去!”手却不动。 这是让她接着说,章清亭继续骂褚五,“你也是爹娘生父母养,说不定还有儿有女的,为何要如此对个孩子赶尽杀绝?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快快报上名来!我定要打到你家里去,闹得你家鸡犬不宁!” “不象话!”赵成材皱眉,知她骂完了重点,出手将她往后推去,“成何体统!” 别人尚可,唯有柳氏看了暗暗称心,如此大失水准,哪里象个秀才娘子? 章清亭说完该说的,暂且退了回来。 孟子瞻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却不按章清亭的思路走,也不慌着拷问褚五,却拿起收缴的刀鞘仔细端详,“真好刀鞘!光这宝石就嵌了一、二……七颗,这每一颗总得值几两银子吧?青松,你说呢?” 青松摇头,眼光往旁边的新师爷一瞧,“青柏是行家!” 那位长相清秀,惜字如金的年轻师爷终于抬了抬眼皮,扫了那刀一眼,开了尊口,“七十两,本。” 孟子瞻拿刀鞘指着褚五,“搜!看他身上一共有多少银子!” 很快,程捕快回报,“一共三十五文钱。” 孟子瞻微微一笑,“一个身上只带着三十五文的人,却拿着一把价值七十两本钱的刀,还特意到这家米粮行来招摇撞骗,自残身体后企图栽赃嫁祸!大伙儿说说,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众人沉默,听他分析。 孟子瞻看向四周,“那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到底是哪儿的人?扎兰堡的父老乡亲们有认得他的么?大家不要怕,相互商量下嘛!” 人群中顿时响起如苍蝇般嘤嘤嗡嗡的声音,不过还真没有人认得他的! 孟子瞻不问那褚五,仍是自言自语,“没人认得,来历不明。却又贸然生事,意图敲诈,恐怕这刀,也是偷来的吧?依我北安国律例,凡偷盗上银一两以上者,断指一根。你这都有七十两了,恐怕加上脚指头也不够砍的!” 他故意曲解了律法,没有提到次数,却伸出左手看着,皱眉不解,“若是没了脚趾,人还看不见,也无非就是走路不稳当些罢了。可这手指头要是砍光了,光秃秃一个肉掌还能干什么?拍巴掌?” “不是的!大人!这刀不是我偷的!”褚五终于知道怕了,这位县太爷长得虽然斯文年轻,但说起话来当真心狠手辣,他不敢冒这个险! “那这刀你是打哪来的?”孟子瞻根本不怕他不答,“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本官生平最不喜欢勉强人了。只是若是被本官查了出来,恐怕连你这舌头,也保不住了!” 褚五的脸全白了,连冷汗都收了回去,在这五月下旬,硬是全身冻起了鸡皮疙瘩,连牙齿都格格打架。 “我……这个……小人……”他磕磕巴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孟子瞻也不着急,就那么一下一下拿刀鞘轻敲着桌子,频率不快,声音不大,但在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的当口,便如同重锤一记记重重敲在人的心上。 褚五受了不了,哆嗦着唇开了口,“这是……是……薛……” 章清亭一颗心就快要提到嗓子眼了,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替他说了,说呀!快说呀! “这刀是薛家失窃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分开人群,站了出来。也不知他在人群中站了多久了,后头还跟着些什么人。 孟子瞻颇为玩味的看着他,“哪个薛家?” 管家不卑不亢的道,“回大人,是薛三爷的家,全乡的人都知道。” “是吗?”孟子瞻眉头一皱,看看青松,“你知道吗?”青松摇头。 又看看青柏,“你知道吗?”青柏回话,“爷,我们是新来的。” “哦!”孟子瞻恍然大悟,再问众人,“你们知道吗?” 百姓俱都低了头,赵成材仰天冷笑,一字一句的道,“那还能有谁?就是开银钩赌坊的薛三爷!就是命人用十两银子就买了我家绝味斋配方的薛子安!” 管家脸一沉,却偏偏无法反驳,赵成材一字未带污辱,说的全是真话。 百姓顿时明了,原来是这样啊! 哎呀呀,这赵秀才家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薛家!那薛家是好惹的么?难怪这么找碴!说来也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铺子说没就没了,现在还来欺负人家亲戚家的孤儿寡母,真是造孽哦! 不过大家也都存了一份好奇,这赵秀才当众说出实情,那薛家岂能善罢甘休?可这县太爷会怎么判呢?他敢惹薛家么?能讨回公道么? 有些胆小的悄悄溜回家去了,可更多的人留下了,还有些人刚刚听闻,也赶了过来。在这苍茫的暮色里,沉默的等待着结果。 孟子瞻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竟噙上了极浅极浅的一分笑意,片刻才抬起头来,问那管家,“你说这刀是你家的,那有何凭证?” 管家上前指认,“这刀柄的底座和刀鞘的内侧都打有薛字印记,本来是放在我家客厅里做摆设用的。这个褚五,和我家门上一个小厮有些沾亲带故,今日前来,转了一圈走后便发现短了这把刀,我们这才一路追踪到此。” “撒谎!”章清亭忍不住道破真相,“他若是从你家偷来的刀,会大摇大摆的挂在身上炫耀,还特意拿到我们家来闹事?天底下有这样笨的贼么?” 管家却甚是无赖,就接着她的话,“这天底下无奇不有,就有这样心存侥幸的笨贼,我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自己问他!褚五,你说,这刀是不是你从我们家偷走的?” “我……”褚五一双眼眨着不敢眨的盯着管家,似是要从中寻求一点安慰。 管家给了他提示,“不过是断手断脚,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只有敢做敢当的好汉才值得我们三爷敬仰。你,懂了么?” 褚五咽了咽口水,“我……” 这一刻,任谁也瞧出真相了,肯定是薛家人派了褚五来闹事,现在出了事,就把黑锅往他头上一扣,摆脱自己的嫌疑。 可这褚五敢不敢应承呢?他就不怕断手断脚么? (PS:哦,码到半夜3点!希望以后都能稳定在早上9点更新!桂子想了好久,还是不敢答应为了啥米加更,虽然偶也很爱打赏和小粉红,但很怕为了凑字数降低水准。偶滴时速和脑筋都转得米那么快,只能努力把每天的6K字码好,亲们要是愿意就支持一下吧!米有滴话,只要肯订阅,不看盗版,偶就感觉很幸福了,谢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八)雷声大雨点小 围观百姓都在等着看,这个叫褚五的泼皮到底敢不敢把薛子安拉下马。 孟子瞻瞧着薛府管家肆无忌惮的跟公然恐吓褚五,也不阻止,只带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吩咐好了没?有决断了么?” 薛管家嘴角抽搐了几下,赶紧跪下磕头,“小人知错!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才擅自追问褚五,还望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无心之过。” “无心之过?我瞧你用心的很嘛!刚才这位跟你们薛府沾亲带故的褚五要代本官行使职权,现在你这位薛三爷家的管家也要替本官行使职权,难道跟薛家有关之人全都有替官府办事的嗜好?”孟子瞻眼神忽地一凛,“一个二个还真的都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么?各自拖下去,先打上二十大板再来问话!” “大人饶命!”薛管家大惊失色,连连叩头求饶。 两边衙役愣了下神,犹犹豫豫的都不敢上前。 孟子瞻心中更加气恼,盯着程队长,“怎么?难道本官方才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么?要不要本官亲自上前执法?” “小人不敢!”程队长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 他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若是打,肯定就得罪了薛家,他就算不敢找孟知县的麻烦,但可以找他们的麻烦。可若是不打,现在立马就得罪了知县大人,那他这差使还要不要的?甚至寻个错处,把他打为阶下囚也不是不可能! 程队长手心里攥出两把冷汗,片刻之间作出决断,“你们都是死人么?大人的话没听见?给我各打二十大板!” 县太爷已经当众发了话,打是必须打下去的。只要打了,就得罪了薛家,可若要再拖延下去,肯定连县太爷也得罪了,那才真正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既然必须得罪薛家,那还不如先讨好县太爷! 衙役们见头儿也发了话,再不敢迟疑,立即上前,分作两拨行刑。若是平时,当然要不了这么多人,可这事关重大,大家都存了个小心谨慎,你扯我,我拉你,就是不让一人脱逃。这要责要怪,也是大家伙儿的事,可别让那一两个人担待着。 既然要打,可怎么个打法呢?大家伙的眼睛都盯着程队长的脚。 若是脚尖向外,便是虚张声势,放人一马,若是脚尖向内,便是毫不留情,取人性命。可程队长脚尖平直,大家懂了。下狠手打,但要留口气!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次第响起,孟子瞻的眼神却越发阴郁了。他今儿故意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来审这案子,就是不想给薛家退路。 当李鸿文受赵成材所托来报这个案子时,便坦言相告,“赵秀才说他家只跟薛子安结过仇,若是有人这么故意来闹事,十九估摸着仍是他。赵秀才说他不敢为难大人,只请大人斟酌着办!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绝无怨言。” 孟子瞻知道赵成材故意让李鸿文来报案,又带这番话,隐隐也有激将之意。可站在赵成材的立场上说,这么行事已经算是难得的有理有节,又不无故示弱了,孟子瞻心里还是很有几分欣赏之意。他作为本地的父母官,若是不能保全当地良善百姓的周全,那这官儿也真算是白当了! 孟子瞻家世雄厚,名利俱全,却被政敌攻击,遭贬到这扎兰堡来,虽大感颜面无光,但他骨子里贵族的傲气却迫他一定要做明官能吏,为家族门楣增光添彩。所以尽管觉得大材小用,但他还是会打点起精神,摸清扎兰堡的底细才走马上任。根本就不可能,更不屑于与薛子安这种臭名昭著的渣滓之人同流合污。相反,他还有想把这薛家彻底铲除,以做功绩之意! 孟子瞻的眼光放得很开,一个小小的薛子安还不值得他动用家族的势力,他想凭借自己现有的力量解决此事,彻底让他的政敌们心服。你不是把我贬到这儿来想看我的笑话么?我就非干些事情出来让你哑口无言才好! 薛子安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块必死的棋子,还不知死活的往枪口上撞。孟子瞻的底细他没能打听得到,只知是个什么京官的子弟犯了事来的。但他也不敢贸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才想了这么个损招,只想把赵玉莲逼开再下手。他的心中也隐隐有几分试探之意,这个姓孟的,上回打劫之事已经放过了他,是不是说,他对自己也有几分忌惮,先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是实质上也是想维系表面的平衡呢? 孟子瞻知道薛子安的心思,薛家在此地经营数十年,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拨出定是不易。他也想看看,这薛家在扎兰堡究竟能一手遮天到什么地步?今日这事,可当真给了他个严厉的警告。当除去高贵的品级,作为一个普通知县,他甚至连自己手下的衙役都叫不动,这莫大的污辱刺激得孟子瞻心里却是越发的斗志昂扬! 二十板子过后,褚五和薛管家全都皮开肉绽了,大腿上血透衣襟,连叫都叫不出声来。既然打都打了,那剩下的也不用含糊了,衙役打来两桶冷水,往二人照头一浇,两人晃晃悠悠的清醒了过来。 孟子瞻这才发话,“褚五,你说,这把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本官要听实话!你若是想受什么人敬仰,受那早晚三柱香,就尽情的说谎!反正有你抵命,我想赵秀才家也没有二话吧?” “但凭大人作主!”赵成材已经故意当着乡亲父老的面,把与薛家之间的不和昭告天下了。他也算准了,只要事情传扬开来,只要自家人出点什么事,那不用问,全是薛家人的责任。所以不管此事如何了解,薛子安都再不好找他家麻烦了,哪怕借刀杀人,都得斟酌再三才行。 褚五半是疼半是吓的白了脸,抖得跟筛糠似的,一时不敢答话。 他本是邻县一个著名泼皮,被薛子安找来闹事的,以他过往经历,只要自己耍横充楞不怕死,还真没有人敢惹他的。可今儿没料到遇上这么些人,揭穿了他的陷害不说,还非得逼出主使之人。 这位县太爷虽然年轻,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况且旁边那秀才两公婆也极不好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虎视眈眈。旁人看不出来,但这褚五惯会闹事,当然瞧得出他们夫妻二人的明吵暗合之道。 这真相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但这话若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若是不说,瞧这情形,必是个死!要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他要人敬仰做甚么?薛子安要是心情好也许打赏他家几两银子做安家费,心情不好,甚至避而不见,推得一干二净也是常事。 褚五可以做替罪羊,却不愿做替死鬼,“大人!那刀是……” “褚五!”薛管家忽地在旁边叫了他一嗓子。 见他眼光中的怨毒之意,褚五豁出去了,“那刀是薛三爷赏我的!他说,让小人上赵家闹事,只要能逼着赵家那美貌的小娘子离了此地,还要赏我五十两银子!” 孟子瞻紧追不舍,“他就说了这话么?让你自残身体来陷害牛得旺?” “他……他不是这么说的……” “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说让我最好想法子逼死那小傻子!说那小娘子是妖孽,把她赶出此地!他就可以趁机把她抓回去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抽气之声,虽然主使之人大家都知道是薛子安了,可这也太狠毒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赵成材愤怒得额上青筋都爆起了,章清亭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和小姑交握的手,都是一片冰凉和死紧。 孟子瞻一指赵玉莲,“你说的美貌小娘子可是她?” “正是!”褚五接着道,“可小人觉着他那计策委实太过毒辣,怕弄不好吃上人命官司,便只行了下午之事。大人饶命啊!小人和赵家无冤无仇,怎么会无端来此生事呢?” 孟子瞻抬首对旁边微使个眼色,青柏把一张已经写好的传票递上。 孟子瞻拿着这张令,“程捕快,你能去把薛子安提来吗?” 程队长感觉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过如此了,纵是胆怯,也只得上前接了传票,咬着牙道,“小的这就去!” 青松低声询问,“爷,要不要我也跟去?” 孟子瞻摇头,“本官就要看看,这一纸衙门里的传票,能不能拘来大名鼎鼎的薛三爷!” 程队长硬着头皮带着手下去了,孟子瞻这才转头笑问贺玉峰,“本官这一事就不烦二主了,能否请您赏口茶喝?” 贺玉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下人倒茶。暮色沉重,早过了晚饭的点了,却没有一人走开,都饿着肚子继续观瞧。 见县官喝起了茶水,张小蝶也回家提了壶热茶来,饭大家都气得吃不下,但水还是能喝得进去的。 尤其是赵成材,跑了一下午,焦渴难耐,他又让了李鸿文杯茶,小声耳语,“今儿这事情恐怕要闹大,胜少负多。你们家也是家大业大的,就别搅和进来了,快些回去吧!” 李鸿文拍拍他的肩,“说这话客气什么?你都敢跟他叫板了,难道我连旁听的勇气也没有?那也未免太小看我李某人了!我也想看看,这姓薛的到底如何收场?” 章清亭喝了口水,头脑冷静了些,上前请贺玉峰帮忙,让他们家出面在旁边另设一桌,摆上茶水,供围观百姓任意取用。自家因为涉案,只能避嫌。 这个容易!贺玉峰满口应承。因见天色昏暗,还让人抱来一筐柴禾,燃作火把插在四周。 等了一晌,程队长满头大汗的带着自己人马回来了,脸色甚是不大好看,“回大人……”他真都没脸回来见大人了。 孟子瞻眉毛微微一挑,毫不意外的瞧着他身后的空荡荡,“本官要你提的人犯呢?” 程队长躬身施礼,支支吾吾的道,“人……薛……他……” “说!”孟子瞻用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厉声止住了他的结巴。 “人犯薛子安说,他现在身体抱恙,没空过来!请大人宽限一日,明日定到公堂投案!”程队长闭着眼睛说完这话,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什么抱恙?那厮明明就是在家喝酒吃肉,不肯来给县太爷面子! 孟子瞻冷笑,“既然明日病就能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程捕快,麻烦你就再跑一趟,抬副门板去接接他吧!” 旁边青柏已经面无表情的写好了第二张传票递上。 程队长接了新传票,转头就走,围观百姓无不骇然,这也太目无法纪了吧? 第二张传票依然没能拘来薛子安,“人犯说,他是腰上的老毛病,躺不得门板!” 孟子瞻不怒反笑,“那是本官考虑不周了,那就辛苦你们抬顶软兜过去吧!” 百姓窃窃私语,这也太不拿父母官和别人家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第三张传票过后,程队长简直都快哭了,“他说,软兜无力,他也坐不得!” 孟子瞻想了想,摘下顶上乌纱,“那你捧着这个,抬本官的官轿去接!” 百姓愤怒了,这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不过是个开赌场的,难道就能这么气焰嚣张,无法无天? 第四张传票发出过后,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见到程队长带着人犯姗姗来迟。 薛子安既不做轿,也不走路,是由府上家丁背来的。瞧他满面油光,唇色红艳,还带着酒气,分明是刚刚吃饱喝足的样子,精神之极,哪有半分病态?随行还带着大批的家丁护卫,也各自手执棍棒,横眉怒目,人多势众。 他一瞧见孟子瞻,就趴在家丁背上满脸赔笑着抱拳行礼,“大人恕罪,小人体有恶疾,实在是无法行走坐轿,让您久等了!” 孟子瞻瞧着他笑得越发和蔼可亲,“这膝盖能弯就好,跪下回话吧!” 薛子安脸上那笑顿时僵在那里,“这膝盖虽能弯曲,但实在受不得力,只好如此回话,请大人见谅!” 孟子瞻摇头,“薛子安,你既无功名,又不是年高德劭之人,不过一介草民,凭什么见了本官不下跪?你要是自己跪不下来,本官找个人帮帮你!” 那帮子豪奴立即架起棍棒,做警戒之势。 孟子瞻淡淡的扫了一眼,“是不是不服气,想殴打朝廷命官?这个依律可以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的吧?” “是。”青柏沉声答话,“若是大人您有个闪失,还可以诛他九族!” 孟子瞻点头,“那一会儿你们都躲到我后头去,我既然是父母官,能领着头儿加官进爵,也得领着头儿挨打受罚不是么!” “大人说笑了!”薛子安脸色一变,喝退了家奴,“他们都是粗人,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请勿一般见识!” 他终于跪下了,心中却气恼无比。 第一次传呼他时,薛子安其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这边的事情眼线早就报给他了,赵成材一家的反应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疑惑,为何第一次孟子瞻轻易放过他,这回就一定要彻查? 他一时有些猜不透孟子瞻的用意,故此才想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意思是晚上就到县衙,打点些礼物,先探探路。可没想到孟子瞻竟如此不留情面,一次又一次的传唤他,他既然拒绝了第一次,若是再出现,那才真叫做贼心虚呢!况且也显得太没脸了,所以就坚辞不去。 可等到孟子瞻让人把官轿和官帽都抬了来,他知道不能再拒绝了,可又不能就这么去,所以和老婆还有几个心腹师爷一起商量了半天,拟定了对策这才出来。 那何氏还特意让他把家丁带上,“纵是打不着人,吓唬吓唬人也是好的。” 薛子安本就畏惧夫人,再说自己更加怕死,所以把人马拉了来,可现在只一个回合,就给孟子瞻三言两语收拾得服服帖帖,根本无法动手。让他心下不觉生出三分惧意,可一想起家中拟定的对策,又是胸有成竹。 照惯例问答一番,青柏拿来口供,念清事件,薛子安当即喊冤,“大人!我根本不认识这褚五,怎么会无故唆使他行凶?定是他偷了我家东西还意图诬陷于我,请大人明查!” 褚五也急了,“三爷,我哪一句说了假话?这刀明明是你赏我的,你家那么多人,若不是你找我来,我如何进得了你家门?何况还从你家带这么把刀出来?” 薛子安毫不畏惧,往旁边吩咐,“把人带上来!” 家丁从后边推出一个小厮,“就是他,因与褚五有旧,所以私放他进来戏耍,谁知酿成如此一桩无妄之灾,大人不信,一问便知!” 小厮跪地拼命磕头,“实在是小的私放褚五进来的,没料想这贼子竟敢偷了家主的东西还诬陷家主,此事实在与家主无关,请大人重重罚他!” 褚五为证清白,赶紧对质,“兴儿,你说话可不能不凭良心!明明是你带我进了三爷的书房,还给我倒了茶的!” “胡说!哪有此事?”小厮当然要维护家主,“你只说想进来开开眼界,我便放你进来坐坐,可一转眼的工夫,你就偷了刀去!三爷什么时候见了你?” 褚五气得快吐血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百姓听了,无不气愤,这明明就知道这小厮说谎,可就是没有办法反驳。真是郁闷死人了! 赵成材心中早猜到这状况,却苦于无法逆转乾坤。那么今天最有利的,能得到什么样的局面呢?他皱眉苦苦思索着,但见薛子安一脸得意,旁观看戏,小厮还与褚五争吵。 “我怎样了?我说的全是实话!” “可我明明去了书房的!” “谁能证明?” 褚五气得不轻,吼出一句,“我有证据!” 孟子瞻正在苦恼,忽听他说出这么一句,眼神一亮,“你有何证据?” 褚五抬眼瞧着赵玉莲,嘟着嘴道,“三爷的书房里藏着一张她的画儿!” “等等!”孟子瞻察颜观色,觉得可能不是好事,命青柏上去附耳听了,回来只传给他、赵成材和薛子安三人。 章清亭不知究竟是何事,却见赵成材的脸都气青了,“姓薛的,我跟你势不两立!” 薛子安却邪邪一笑,“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纵是画了,那又如何?” 褚五道,“三爷,您既承认了,该是我没说谎,去了你的书房吧!” “你纵是去了我的书房又如何?”薛子安一脸无赖,“你既然能偷走我家的刀,再溜进书房东翻西找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你那画藏在墙后的暗格里,都有机关的,若不是你拿出来给我认赵家姑娘的容颜,我如何得知?” “那也许你是误打误撞碰上了呢?一幅画又能说明什么?”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赵家人,干嘛要来为难他们?” “那谁知道?也许你是想讹财,也许你也是看上人家小姑娘生得貌美,想占她便宜呢?”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可光凭褚五的一面之辞,也无法定薛子安的罪。就算证明他跟薛子安见过面又如何?薛子安一样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没有切实的落在文字上的东西,一切全是白扯! 孟子瞻一拍惊堂木,结案了。 褚五在薛家偷盗在先,到牛家闹事在后,虽举证是受人指使,可没有切实证据,暂且收监,听候发落。 薛子安虽未能有切实的证据表明其是幕后主谋,但管教下人不严,冲撞县官;又星夜带着大批家奴手执棒棍前来受审,一是不敬县官,二是违反了宵禁条例;再有,私拿良家女子入不雅之画,虽于法无依,但修德不严,与世不容。数罪并罚,纳粮数石,银数两,并收缴家奴所有棍棒,并责以官役若干。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审案,弄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不说赵家人不服,连百姓都不服! 妈的,什么玩意!不就是仗着有钱有势欺负良民么?若是这样下去,以后谁敢招惹薛家?那他还不得横着走! (PS:又降温了,好冷哦!明天去炖一锅热乎乎的汤,减肥神马的,就放到春暖花开再说吧!嘿嘿,亲们也要保重身体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一九九)赢家 这边发落完毕,趁着人群还未散去,赵成材蓦地冲到薛子安跟前,大声叫嚷,“姓薛的,把我家的画还来!” 这一下,重又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薛子安跪了半天,这下是真的膝无力了,趴在家奴背上,趁孟子瞻上了轿,挑衅的奸笑,“行啊!你想要还你几幅?三爷家里要多少有多少!今儿还了你,我明儿还接着画!到时做成春宫画册,还能在坊间流传!” “你……简直就是恬不知耻!”赵成材很是冲动的举拳要打,“你不能这么欺人太甚!” 章清亭心下诧异,秀才这是怎么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行凶?这也太不理智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赵成材冲到薛子安面前,薛子安本能的伸手一挡,赵成材身子一个摇晃,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很是狼狈! 章清亭当真吓了一大跳,冲了上去,“相公,你怎么了?” 赵成材捶地痛呼,“枉我生为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连自家妹子也保护不了,让她无端受奸人所辱,大丈夫活在这世上还有何颜面?” 他一面作痛心疾首状,手却使劲在章清亭胳膊上掐了一把。 明白了! 旁人就见秀才娘子哭哭啼啼,“相公,你别这样!咱们斗不过人家,就算了吧!” “你这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这做人当俯仰无愧于天地,岂可如此卑躬屈膝,苟延残喘?罢罢罢,今儿我就舍了这条性命,赔与他就是了!你快走开!” 赵成材痛斥之余,还就势踹了章清亭一脚,章清亭却扯着他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相公,你若是去了,留下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岂不是更叫人欺负了去?你若是要去,就先拿绳子勒死我,我便再不管了!天哪!你这到底开不开眼,还讲不讲公理的,这还让人怎么活呀?” 哎哟喂!围观百姓看得真是可怜,瞧瞧这一家子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青松瞧见禀报给孟子瞻,“要不要回去管管?” 孟子瞻摇头一笑,“咱们走了,他们才好唱戏,快走快走!” 青松不解,询问青柏,他手一伸,“一两银子!” 青松一哽,却又不愿打这谜团,不甘不愿的掏出钱来。 孟子瞻伸出五根手指头,“我只收五钱!回去再说!” 主仆三人带着官差,速速离去。 薛子安瞧着,以为是孟子瞻吃了瘪,不好意思逗留,更加的嚣张跋扈起来,尽情奚落赵成材,“怎么着?别以为读了几天书,有个功名,会打官司就了不起了!不识抬举的东西!”看看三爷现在,你又能奈我何? 他望着赵玉莲狞笑,“若是知趣,就赶紧把你妹子打扮齐整了送我家来!若是伺候得好,三爷兴许还赏你们点甜头。否则,她迟早还得落我手里!不就是陪几个臭钱么?三爷我多得是!”他掏出钱袋,一面抛洒着银钱,一面猖狂大笑着离去。 曲已终,人散去,可是非公论自在人心。 薛子安小人得意便忘了形,全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群都在用一种什么样的眼光盯着他。 赵成材回了家,见一大家子都愁眉不展,命闩了门,这才笑道,“还不快上酒菜来,这还有客呢!鸿文,快请坐!闹腾了一天,可该饿坏了!” 啊?一家子面面相觑,他这情绪怎么转得这么快? 李鸿文却也笑了,伸出大拇指,“成材,今儿你这出戏唱得好,值得喝上一杯!” “见笑见笑!”赵成材拉上张发财方德海,先陪着客人一起坐下了。 章清亭见其他人还呆若木鸡,直接分派任务了,“娘您领着几个丫头弄饭去!金宝你们去打热水来给客人净面!玉莲你带旺儿好生洗洗,明珠你去倒几杯茶来!别发愣了,先把酒菜上来,再一面吃一面说!” 她一一分派妥当,这才瞧着柳氏,换了一种语气,“你今儿怎么得闲过来了?是那边家里有事么?” 柳氏这才回过神来,略显慌乱的道,“啊!这不是二爷明儿要去贺家马场了么,老太太吩咐让我来拿几盒糕点,带去请师傅们吃的。还要,要加一盘菜。” 章清亭眉毛微微一挑,带她去厨房拿了糕点和菜,“行了,你先回去吧!这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多说了。” 柳氏接了糕点,心下却如小鹿乱撞,章清亭表面上淡淡的,但那眼神着实犀利得紧,好似两盏明灯,要一直照到她心里头去。欲想再留也不敢多留,接了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心下却着实好奇,他们方才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秀才一回了家就跟没事人似的,还说那么话?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还有章清亭,分明在众人面前被相公踹了一脚,给了没脸,怎么进了家门又是那般光景?这小夫妻看来不象想象中的那么感情不和嘛,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不行,明儿一定要来问个究竟! 柳氏回了赵家,赵王氏饭都吃完了。见她天都黑了才回来,颇有几分不悦,“你这路上是遭劫了还是腿崴了,怎么一去怎么半天光景?” 赵成栋见柳氏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帮她说了句好话,“娘,算了,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吧?” 柳氏飞快的瞟了他一眼,把胡同那边发生的事情禀明了,赵王氏一听就急了,“那你怎么早不回来说?我得去看看!” 柳氏不大好劝,只说,“那边刚开始吃饭呢,还有客人在。” 赵成栋会意,拦着他娘,“大哥那儿既然已经没事了,您就是去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倒不如让他好生吃个饭,明早再去。柳嫂子,你还没吃吧,厨房里有留的饭,你快去热热吃了!” 柳氏暗暗感激的走开了,心想这赵家兄弟倒都会心疼人。这赵家老二虽然只是个庄稼汉子,比不上他大哥的斯文有礼,但面上常带三分笑,言语和气,可比他哥更好亲近。 那边赵家下午预备的饭菜本来就差不多了,没一会儿工夫,酒菜齐备,端上桌来。大伙儿全都团团围定,眼睛望着赵成材,想要听他释疑。 赵成材兴致颇高,却是个喜做不喜说的人,只招呼着李鸿文推杯换盏,“娘子,你来说吧!” 章清亭一笑,“这食不言饭不语,你们想听长的呢,就先把饭吃了再说。若是想听短的呢,那我讲完便罢,不许提问。” “行啊大姐!”张金宝催促着,“你就先说个短的吧!” 章清亭反问了一句,“你们说,今儿这事,你们都恨不恨姓薛的?” “那怎么不恨?”张发财咬牙切齿,“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天下哪有这样的王八羔子?” “您恨他还不算,”章清亭又问两家的小丫头,“你俩瞧着生气么?没关系,说实话。” 小玉点头,“生气的!那个人好坏,连小孩都欺负!” “就是!”方家的丫头小青也鼓着嘴道,“要不是后来说明白了是个误会,那牛少爷多可怜!那人还抵死不承认,真是个大坏蛋!” 方德海懂了,“我明白了,这场官司表面上看起来是咱们输了,但是在大家伙的心目中,却都恨上了姓薛的,这其实也就是说,我们赢了。” 章清亭点头,“以前有位大臣曾经劝谏过君主,讲过一个道理,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薛家现在就是水面上的舟,咱们就是下面的水。一滴水两滴水肯定不能推翻这舟,但若是整个扎兰堡的水都闹腾起来,你们说说看,这舟还能行得稳吗?” 哦!众人恍然大悟。 李鸿文击掌赞赏,“嫂夫人当真是注解得当,精辟之极,内外通透,你若是能到我们书院当老师,可真的都得把我们比下去了!” “她那算是什么本事?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快,鸿文你谬赞了。”赵成材很是谦虚,不想让人过多的注意章清亭,把话题岔开,“这姓薛的走前撂下那狠话,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暗地里会使些什么绊子。” 李鸿文摆手,“就怕他不使绊子,若是真再使坏,那更好了!就如方才嫂夫人所言,自己给自己推波助澜了,那才真是自取灭亡呢!” “但也要提醒各位老师,小心为上!” 那边章清亭招呼大家用饭,殷勤有礼,举手投足颇具大家风范。李鸿文未免又有赞赏,酒足饭饱之后告辞归去,赵成材却酒醉心明,吩咐张金宝把马车套上,送李鸿文一程。怕妻弟夜归一人不安全,自己还要跟去。 李鸿文步履已有些踉跄了,满不在乎的道,“哪用如此小心?又不算太远,我出门雇乘竹轿便是!” 赵成材经过上回赵玉莲之事后,格外加了小心,坚持不允,“这酒后经风,可非同小可!闹不好就得生场病,学堂明儿还有课呢,那个可耽误不起!横竖家中有现成的马车,便送一程也不碍事的!” 张发财没喝两杯,眼见赵成材脸上也有些醉意,便道,“女婿,你在家招呼着,我和金宝去吧!这马车我虽没正经赶过,但驴车牛车总是知道的,到时还能给他搭把手!李公子,咱们走吧!”他扶着李鸿文便出去了。 赵成材又把赵玉莲和牛得旺亲送回家,章清亭特意叫小蝶去给小姑同住作伴,又嘱咐下人们谨守门户,夜里让伙计轮流上夜守更,“这几日少不得辛苦大家提点起精神来,等姨妈来了,自有你们的好处。可谁若是漫不经心,闹出一丝半点差池,那可别说我们不给大伙儿体面!” 这一番恩威并施,让伙计们又惊又惧,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唯唯应下,瞧着他们锁好了门户,章清亭这才和赵成材放心回去。 进了门赵成材便交待,“那个柳氏,以后莫要她再上门来了!” “哦?”章清亭倒奇了,“你怎么也对她起了疑心?” 赵成材笑了,带着三分酒意,又无旁人,说话便也有三分放肆起来,“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干的那事!不过干得好,就是要给她点厉害的,让她心存畏惧!可别真拿咱们家当善堂,风吹两边倒!哼!我今儿一到胡同就瞧见她了,躲在人群后头,直到那时才出来,还净说些不着调的话,拿自己当什么人了?” 章清亭抿唇一笑,却又叹息,“原本瞧她是个可怜人,又生得一副聪明相儿,谁知行事竟是如此没有分寸!不是我心狠,还是趁早打发了事!” 赵成材点头,“这个我晚些时再跟娘商议,现在急吼吼的把她打发出去也不象,总得寻个事由再说。对了,我今儿踹了你一脚,可还疼么?” 章清亭横他一眼,“你倒会做戏,干嘛拉我当陪垫?敢情你踹得不疼,被踹的人哪有不疼的?” 赵成材深施一礼,嘻嘻笑着赔礼道歉,“好娘子,真是对不起了!让为夫来瞧瞧吧?” “越说越没正经的!”章清亭俏脸一红,把袖子一摔,转身欲走。 赵成材借着几分酒劲,拉扯着她的衣裳不放,涎着脸调笑,“打在你身,疼在我心!咱们这算不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可恼了!”章清亭脸上愈红,这个死秀才,越来越不象话了!“就不该让你灌黄汤,一个老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赵成材反倒扑哧笑了,“一个做老师的偶尔喝点小酒,和自己娘子关在屋里打情骂俏,这也能和体统扯上关系?” 章清亭趁他那个笑得松劲的时候用力一撞,把赵成材推开了,红着脸就往盥洗室走。 赵成材哈哈大笑,“娘子,你没拿衣服!要不要我一会儿给你送进去的?” 章清亭醒悟过来,恼羞成怒,“你再如此,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赵成材使劲忍着笑,上前继续摇晃着她的衣袖,软语哀求,“娘子,那你让我抱一会儿好么?我发誓,真的就是一小会儿!你就当我酒后失德吧!好不好?” “不好!”章清亭果断的拒绝,背过身去不理他。 赵成材却当她答应了,主动伸臂揽住了她,章清亭刚想推挡,却发现赵成材根本没有用力,真的只是轻轻的揽住了她,把头略略靠在她的肩上。 “娘子,你知道么?我今儿心情很好!” “有什么好的?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好呢!”章清亭气鼓鼓的说着,人却没动。 赵成材轻埋在她肩上的脸笑得温柔,“我说的好不是指这个,是指你关心我!见我摔了,那么紧张的冲上来,那不是作伪的。” 章清亭哼了一声,“那你就是作伪的!”脸却悄悄又红了。 赵成材呵呵闷笑,带了几分狡黠,“我是故意的!那薛子安刚碰到我,我便自己狠心摔了下去,你相公虽是个秀才,可也不是当真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过那跤,跌得可真疼!” “活该!”章清亭啐了他一口,“谁要你这么耍坏心眼的?” 赵成材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可对付那种坏人,不这样能行么?” 他放开了章清亭,却握着她的手坐下,“你瞧,咱们家一无权,二无势,又没为非作歹,招摇生事,却平白无故的惹上了那个混蛋,吃了一回又一回的亏,这容忍也总该有个限度的!难道还真的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哼,兔子急了也咬人呐!他会使坏,难道我们就得做好人,由着他坏去?” 章清亭嘴上骂他,但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道循环,这也不算大错。” 赵成材指着她,“你若是以后不想惹人疑心,这些话收着回来再说,可千万别在人前卖弄了!一个杀猪的,哪这么多学问?” 章清亭心中一动,试探了句,“你就没有疑问?” “有啊!”赵成材坦白承认,“可我就是不问!等着你自己哪天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章清亭颇感诧异,赵成材握紧了她手又道,“哪怕你告诉我,说你其实是山中的妖精幻化成的这副模样,我也认你是我娘子了!” 这死秀才!章清亭心中一暖,有些浅浅的笑意在心中悄然绽开。 赵成材长长的舒了口气,“本来我今儿刚听到岳父告诉我那消息时,是很气的,简直气得都想去找薛子安拼命了,可一转念我就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弟妹,想到了你,若是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该怎么办?说实话,我怕了,真的怕了!” 因为心中有了牵挂,有了责任,所以再不能肆无忌惮的横行无忌,才宁肯担负起这份苦涩而沉重的担子,委曲求全,忍辱偷生。才会费尽心机想要耍些阴谋诡计,却只为了保全一家人的平安周全。 章清亭眼睛微微湿润了,“我懂。” 赵成材点头,“我知道你懂,你知道么?在那儿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我一个眼神,你总能明白我的心意。嗳!你说我们这叫不叫心有灵犀?” 章清亭耳根一热,“刚正经两句,又胡说八道起来!” 赵成材嘿嘿一笑,“那就夸你聪明过人,慧质兰心,行了吧?你们这些女人呀,真象鸿文说的,全是些顺毛驴,就见不得听一些逆耳忠言,非得要花言巧语哄着才行!那些不着边际的空口承诺有意思么?全是废话!” 章清亭嘟囔着,“可也不能跟个榆木疙瘩似的,那多没意思!” “知道啦!”赵成材微仰起下巴摆出副自负的模样,“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不就是礼也要送到,话也要说到么?这其实跟当官一个道理!事情干了,也得把话说开,要不百姓不知,上峰不知,你干得再好又有何用?” 章清亭斜睨着他一笑,“你还真开窍了!” “废话!你相公又不是书呆子,哪有那么不灵光的?”赵成材忽又感慨起来,“这个世道啊,说起来真是不公!你瞧薛家那样恶贯满盈的,偏偏无人敢管!” 章清亭插了一句,“这新县官不就管了么?” 赵成材冷笑一声,“他若不是仗着家中权势,若是和娄大人那样的,敢管么?不过是世家子弟要杀鸡儆猴,借题发挥罢了!不过他也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官儿了,没有沆瀣一气,能做点事情总是好的。” 章清亭心下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个秀才可以啊!居然能够举一反三,想到这一步了,证明他真的是摸着点官场上的门道了。 “不过,我们还得靠自己啊!”赵成材也想倾诉一下心中的压力,“我现在都怕,要是万一明年中不了举怎么办?那又得熬三年啊!” 章清亭听出他心中的沉重,好言相劝,“这种事情半是人力,半也要靠天意,历史上多少风流才子名落孙山,一事无成,不也这么过来了么?” 赵成材摇头,“我这种人可做不了风流才子,也没那心思去风花雪月,我只想中个举,替你,替咱们家里多争取一些保障,把咱们家的日子过好,让你能放心赚钱,弟妹们不受欺负,爹娘们能安度晚年,这就够了!” 章清亭扑哧笑了,“俗!” 赵成材也笑,“俗有什么不好?想那些才子身边可少不了佳人相伴!我就是个大俗人,只知道一夫一妻,白首偕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是宁愿选才子,还是愿意选俗人?” 那当然——还是俗人比较好。章清亭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肯说,只道,“你也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能中最好,不中咱们三年后再来便是。说起来,你也该去郡里走走了吧,这过年回来也有好几个月工夫了。” 赵成材心里也记挂着这事,“就要去了,等新老师请来,课开上,我和鸿文打算轮换着去。最近我也时常劝他,趁着年轻下点功夫,即便不中举,现在要教学生了,也得鞭策自己不断上进!” 章清亭点头,“这话说的很是在理,象你也是,就算中不了,但学到的东西毕竟是自己的,象那许多有名夫子,没有中过举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成材一笑,“那你以后也常常开导开导我!” 章清亭横他一眼,却留上了心。这秀才说起来也真是不易,自己赚不赚钱的吧,总是这么回事,也没人来要求自己,但他可不一样,男人在外头承受得更多,若是想有些担当,做些什么,那就更累了,确实也需要人时常鼓励几句。 见赵成材眼皮耷拉着,知他也累了,“行了,今儿天晚了,要不你先去洗漱了早点歇着吧!” 赵成材笑得讨好,“那你能帮我把水打好么?” 章清亭劈手甩开他,“给你点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嘴里骂着,脚步却往盥洗室走去,“算我怕了你这醉鬼了!给您打水,大老爷!” 赵成材瞧着她的忙碌的背影,笑得大声,“娘子真好!有娘子真好!” 讨厌!章清亭回身嗔道,“这什么时辰了?还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把人招来!” 打了热水,先伺候着赵成材洗漱了睡下,他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章清亭怕惊醒了他,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想着赵成材的话,其实,他这俗人,真的也挺好的。 (PS:秀才和小清亭进展太慢?嘿嘿,瞧!这不是来了么?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最近评论都少了哦,对手指中,亲们有空时发表下意见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芳辰将至 鸡鸣天白,忙碌的一日又开始了。 将墙上挂的老黄历又翻过一页,张发财眯着眼瞧了半天,“这就进了六月了吧?” 张小蝶凑上前来一瞧,“可不是?爹,您现在几个数倒认得熟了!” 张发财呵呵一笑,“我也不也是近着墨水,肚子里也黑了么?” 众人皆笑了起来,赵成材问道,“岳父,你们昨晚回来可还安好?我都睡着了!” “挺好的!”张发财敷衍了一句,“不过大伙儿这些时出门还是要加些小心的,晚上可别在外头瞎晃荡,无事早回来!” 他什么时候也学着操心起来?章清亭有些疑惑。 张罗氏听着进了六月,却想到一事,“初六可是大闺女生日呢!十九了。” 呃?章清亭愣了,那个张蜻蜓的生日也在六月初六?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倒是大家伙一听就都来劲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咱们给大姐过个生日吧!就是哩,咱家这么多年也没人过生日,我连自己哪天生的都快忘了。” 章清亭冲弟妹们横眼一笑,“那既要给我过生日,我可没钱出的!你们一个二个还得给我拜寿送礼,还要不要过了?” “过!”赵成材拍板,“你放心,不要你出一文钱,大家也别太破费了,或是做一道菜,或是绣个手绢,不过尽个心意,我再出钱治一桌酒席,就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如何?” 全家都欢呼赞成。 章清亭掩嘴笑了,“原来竟不是给我过生日,是大家伙儿想找个由头取乐呢!那行吧,我既要收你们的礼,不添上几两银子堵住你们的嘴那还了得?你们只管点菜,酒也要两坛子!” 众人更乐,热议了一番,各自去忙。 上车前,张发财抱了家里的狗让它也跟上,“带它去牧场上也转转,免得在家里淘气得讨厌!” 赵成材又特意嘱咐章清亭,“马场里一定要格外经心,备不住那人渣来下毒什么的,可别让他又来瞎糟蹋咱们家东西!”一时瞧着那狗却又想起,“咱们那儿人还是太少了些,你去问问,能不能养几条狗,看家护院可比人还灵醒!” 章清亭点头称是,带着弟妹过去了,路上方明珠听说章清亭要过生日,也说要来凑热闹,又问章清亭要什么礼物。 章清亭一笑,“你若是能将马场撑上一日,放我一日假什么都别来烦我那才好呢!” 方明珠不敢应承,想了半天,“不行让爷爷来陪我坐镇,你好生歇一日吧!” 张小蝶道,“那大姐你就歇一日吧!马场有我们那么多人呢,想来撑一日是没关系的。” 章清亭听着也真动了这心思了,她这些时天天这么忙,确实也觉得甚是疲倦,若是给她一日闲暇,什么都不用做,清清静静过上一日,那便算是偷得浮生一日闲了。 到了马场,方明珠嘴快,又把她要过生日之事说给了晏博文,他的心里未免也留了个心,琢磨着要送章清亭份什么样的礼物。 因怕人心惶惶,那薛家闹事之事章清亭却有交待过,一字不许提起。料理完正事,她就问起养狗之事。 晏博文道,“这个跟马是一样道理,须得种好,驯出来的才能顶事!西域有一种獒犬,毛色纯黑,体大如小牛,极是忠心又凶悍,连狼都怕,只可惜咱们这儿没有,只京城里大户人家才有。” 那个章清亭也曾听说过,南康国皇家宫廷里便有饲养。 一个雇工听了忽地想起,“你们说的那种狗,咱们这儿也有!就在我们村那头的庙里,有个游方的喇嘛带过来一只,那喇嘛到我们这儿没多久就出天花一病死了。那狗真挺忠心的,守着主人的坟墓,都三年了,也不肯离开半步。只那狗太能吃肉了脾气又孤拐,没人敢养,也不知它自己是打哪儿抓些田鼠兔子来吃,可瘦得可怜!” 晏博文一听眼睛就亮了,“那你快带我去,咱们接了来,再给它配个对,生一窝小狗,虽比不上纯的,但可比普通的猎犬都强太多了!” 章清亭让他们骑了马去了,这才私下盘问张金宝,“你们昨晚送李秀才回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可不许瞒我!” 张金宝见四下无人了,这才低声道,“是爹不许说的,怕吓着你们!昨晚出去没多久,就觉得后头有人跟着咱们,幸好是咱们大马车,跑得快,才没给人撵上。等回来时,那都大半夜了,咱们胡同外头还有人影在晃动。备不住就是薛家的人想捣什么鬼呢!爹让我这些天都小心跟着你们,车上还藏了木棒,又让带着小白,到时它总能叫几声,吓唬吓唬人也好的。” 章清亭点头,“那这些天,咱们出入真得留点神,你驾着车宁肯慢一点,也千万不要跑快了,万一哪里又冲出个什么人呢?总能寻着我们的不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只不知你姐夫那边,太不太平!” 她眉头深锁,甚是忧心。这担忧可不是杞人忧天,扎兰书院还真的出事了。 今儿赵成材来了书院,照往常一样,迎来学生,李鸿文来时也无异状,可奇怪的是,学堂里该着课的几位夫子全不见踪影,打发人去接的轿夫们回来,无一例外的回禀,“夫子病了,要告假数日。” 这一人病了情有可原,这么多人同时病就不对劲了。 “鸿文,你说这是出了什么事?”赵成材首先想到了自己,“是不是我家的事,连累大家了?” 李鸿文面有难色,“只怕是都遭遇了我家一样的情形了。” 什么情形? 李鸿文叹了口气,“今儿一早,我家门口不知何故,给人丢过来一只死猫,给人开膛破肚,状甚凄惨!” 赵成材气得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嘎嘎作响,半晌才出声,“这学堂是全乡人的心血和希望,不能因为我一家子的私怨就给毁了!这儿劳你多费些心,我这就去衙门请辞!” 他转身拿了娄大人当时发的印信便直奔县衙。 孟子瞻见他来了,倒是笑着打趣,“哟!赵大院长来得正好,本官正想去找你呢!想在你那儿寻个兼差,带几节课,你瞧着行不?本官也不敢自吹,只除了那绣花针线,其余经史典籍、琴棋书画还是略知一二的,绝不至于误人子弟。” 赵成材脸色讶异,“大人已经知道了?” 孟子瞻很是不屑,“不过是几只死猫,算得了什么?我想你们也没放在心上吧?这书院才刚刚成立不久,还需要你们多多效力,可别为了一些小小的打击就灰心丧气!我已经让官差去请几位夫子了,正好今儿本官有空,就亲自去学堂瞧瞧孩子们上课,这也是体察民情嘛!” 他又交待了句,“不过此事就不要再声张了,无凭无据的,书院也本是清静之地,无端扰得人心不安,孩子们不敢求学也是不妥。几位夫子家中本官都会派人时不时的巡查,正好咱们下午一起开个会商议一下,若是还有什么顾虑的,尽管提出来,本官尽力办了也就是了。” “大人考虑得很是周全!”赵成材躬身施礼,心中重又充满了信心。姓薛的,咱们走着瞧! 当日,本任县官亲自坐镇扎兰书院,指导教学。末了,还主动请缨,担当了琴师,约定时间来给孩子们授课。 因是月头,中午放学时分,书院门口上又贴出了最新的月考大红榜。前五十名学生都由县官大人当众颁奖,这回的第一名终于给卫管事的女儿卫金花夺了去,小姑娘很是扬眉吐气。 张家的两个小子,元宝被挤到了第三,银宝却进步不少,刚好第十。张发财表扬过后,也有些不满,“你们俩小子怎么就不能争口气得个第一呢?瞧那小姑娘多给人父母争气!” 中午的热闹章清亭是没有瞧见,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到,“已经不错了,要鞭策他们上进是对的,可也别给他们太大压力了。嗳,那卫管事岂不得意死了?” “那还用说?”张发财一脸羡慕,“乐得简直合不拢嘴!当时就带着闺女到我们后头绸缎庄做了身新衣裳,还说要给他们学院老师送礼,倒是给你女婿拦了下来。说那啥,此风不可长,教书是他们本分,一应家长的酬谢全是不要的。实在要谢,日后等手头从容了,就给那书院的捐点款就是了。” 章清亭点头,“这话很是应当,若是有些贫寒子弟,家中无力谢师的,岂不让人面上为难?倒是这样好!” 她也说起马场今儿得了一条西域獒犬之事,可巧是只公的,要寻一只好母狗来配,让众人留心。 赵成材道,“这事交娘就最容易了,明儿就抱一只给你!正好她早上来家时我也没空说话,下午又陪着孟大人跟各位夫子道恼也不得闲。方才玉兰还说,娘让我有空回去一趟的,她听了昨儿的事,气恼得了不得,打算姨妈不在这些时,以后晚上就过来陪玉莲和旺儿住,我觉得不妥,正要去说说。” 章清亭知他顾虑什么,“那你吃了就快过去吧!玉莲那儿人也够多的了,她实在要来,白天来就行了!” 赵成材用了饭,张金宝陪着一同家去了。 章清亭瞧着他们二人背影,心下筹划着,等手头宽泛些,倒是该在家里安个小厮。象挑水劈柴,出门跟随,这种时候倒是男孩子比丫头要方便些。赵成材不日就得去郡里求学,路上若是没个书僮照应,也着实不象话。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连个端茶倒水,传信伺候的人都没有。她心中思议已定,还是得请上回那牙婆带几个小厮再来一趟。 一时方家丫头小青来请她过去说话,原来方德海也正有此意,“现在阿礼不在家中,就我们三个老弱残兵,有点什么事真是不方便,我打算还是再买个小厮,也送你家一个,就当你那寿礼了!你们家不方便住可以让那小子跟我们家的住一块,彼此还作个伴,你瞧着如何?” 章清亭道了谢,见明珠还在灯下抄书不辍,很是夸赞了一回。 方德海笑道,“那是你教得好,现在可乖多了,行事做人渐渐有个大人样儿了。六日那天你放心,肯定一点心也不让你操的,你放心在家歇一日。明珠本想让我去马场,我没应承,这边房子的事情我还得照看着。不过一日工夫,让她自个儿也学着作一回主了!” 章清亭点头,“其实马场上一般的事情她也会处理了,纵是没那么熟练,多想想也就出不了大错。” 二人又说些一回马场胡同之事方散。 赵成材回了家,赵王氏正打点了行李要去赵玉莲那儿,他忙给拦了下来,让进屋说话。张金宝给赵家二老问了好,便去东厢跟赵成栋闲话,问他贺家马场之事。柳氏放下女儿,万分殷勤的端茶倒水。 先送到赵成材那边,等她搁下了,他只客气了一句,“没什么要招呼的,你自去忙吧!” 柳氏微微有些失落,再去赵成栋那边,他却很热情,“谢谢柳嫂子了!金宝你快尝尝,柳嫂子手艺可好呢,煮的茶食可好吃呢!” 柳氏嫣然一笑,扭腰退了回去。赵成栋直瞧着她出门方罢,还问,“标致不?” 啊?张金宝低头只顾着吃,全然未曾留意。 赵成材叹惜,“我就是那个,对牛弹琴!” 张金宝揶揄一句,“你会弹琴么?我若是牛,你就是马,大哥别说二哥,脸上麻子差不多!” 柳氏回了屋,一双妙目却止不住的老往正屋偷觑,不知里面说些什么。 赵成材跟爹娘又把昨日之事说起一遍,解释清楚,让他们二老也出入小心,谨守门户,“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遇到不对劲的事情也别惊慌,小心应对,赶紧回来告诉我们知道,宁肯吃点亏,也莫要强与生人争执!” 赵老实连连点头,“孩子他娘,听见没?你那脾气可着实得收敛着点。” 赵王氏很是不忿,“那姓薛的王八羔子,老娘是没见着他,要是见着他,就带把刀去给他拼了!就算我赔他一命,我也多赚了好几十年哩!” “瞧瞧,这就恼了!”赵成材摇头,“您怎么赚了?象那种人的命,要咱们拿命去换才叫不值得呢!快别这么想了,咱们一家子日子过得不知有多好,干嘛为了他弄得愁云惨淡,家破人亡的?这事交我了,迟早有个公断的!” 他换个话题,说起章清亭那马场要条好母狗的事情,赵王氏撇嘴,“你媳妇不是最有本事么?怎么连这等小事还搞不定?” 赵成材知道她娘就是想得几句表扬,若是从前的他肯定不屑为之,可是现在他人也学得中庸许多,不偏不倚的道,“娘子是有本事啊!但一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那要是什么都会,不成千手观音了?” 赵王氏给逗得乐了,赵成材这才娓娓劝道,“那么大个马场,虽说成栋他们都在帮衬着,可总也有些她顾不上的地方,娘您小时候还常教我们,一家子人本该同舟共济才对,这桩小事对她不易,对您那不是手到擒来?这十里八乡的,您哪里不熟?若是您不出手,难道要我们满大街问去?没的倒扫了您自个儿的名声!人家还得问,你们家娘呢?” “我又没说不去!就这事是吧,明儿就给你们办得妥妥当当的!”赵王氏鼓着嘴应了,实觉面上有光,“行了,咱们也不多说了,这就去你妹子那儿吧!” 赵成材不动,“娘您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玉莲那儿伙计够多的了,让小蝶陪着她就挺好的,您就别再折腾过去了。” “那为啥?”赵王氏不解,“那丫头不是也在马场干活么?我去了还替她省点力呢!” 赵成材往门外虚指,“那家里怎么办?” “有你爹和弟弟呀?他们两个大男人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家?”赵王氏没明白过来。 赵成材只好把话说开,“可还有一人呢!您也不想想,您走了,留他们俩在家,还守着那么年轻一个小嫂子,邻居们该怎么说?” 赵王氏还真没想过这问题,“那她不是一寡妇么?难道你连你亲爹和弟弟都信不过?” “这叫什么话?”赵老实老脸不禁一红,“成材不是说怕外人瞧着不好看么?其实我也觉得家里多这么个人,怪别扭的!” 赵成材顺着道,“可不就是这话?咱们自家人肯定是没什么说的,可你既弄了这么个人回来,就必须注意着外人的看法。您若是在家,自然没什么说头,可您若是不在家了,让人怎么想?况且现在成栋又回来,一同在家住着,我觉得怪不好的。正经说起来,她又不是咱家什么人,亲不亲,仆不仆的,多别扭?时间长了,总有些避不了嫌的时候,若是没人瞧见倒还罢了,若是给有心人瞧见一丝半点,不知在外头怎么嚼舌头根子呢!倒是把一家子的脸面全丢尽了,依我说,还是变着法子把她打发走算了!” 赵老实连连点头,“成材说的是哩,那小媳妇在家,你若再出去了,可真不好了!” 赵王氏心里却有点舍不得这免费的劳力,“那柳嫂子做事倒还可以,烧菜洗衣什么的都还能干,抽空还能绣几个鞋垫,可着实帮了我不少忙呢!” 赵成材道,“您要实在要人伺候,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情,给您添个丫头小厮都是行的,何必非得争这一时?哦,对了,那胡同房子快租完了,娘子本说给您二百两银子把这几间房子扒了重盖。可她那儿也正是用钱的时候,紧巴着呢!咱们家这房子也不算太破,没到那个住不了人的地步,我便作主先只拿了五十两。跟卫管事也说好了,让他派几个工匠,过些天来给您来把房子修修。这瓦啊火炕啊什么的都给补补,还有这内外墙重新刷一遍,再换上新窗户纸过一道新漆。家里这些破桌子烂椅子全给扔了,换全新的!对了,再给你们建个我们那样新式的盥洗室,那个洗漱才方便呢!又干净,一点没味道的!” 赵王氏听得心花怒放,嘴上却道,“你们那恭桶我瞧了,怪别扭的!” 赵成材呵呵笑道,“时候长了,您习惯就好了,可比那臭茅坑好多了!家里后头那茅房趁早封了,天一热起来,那个味道熏得人难受死了!” 赵王氏却不依,“那浇地浇菜的肥从哪里来?可别为了点子享受把正经事情都耽误了!” 赵成材早想好了,“这个容易啊!再隔远一点,就在那靠路边的地旁搭间茅房呗!每日不过早上送一趟过去就成了,反正都有驴的,也不用您自个儿拿。” 赵老实也着实高兴,“那还用驴?我早上挑一趟就好了,我瞧你们那儿都搁屋里头,一点味儿没有,晚上起夜也方便了,可比那夜壶好用多了!” 赵王氏很是满意,却又道,“若是如此,我倒想着把咱家后头那柴房旁边那搭个小屋出来,现不有驴了吗?以后自家弄个大磨盘,碾麦子磨豆子都是可以的,到时还能做点豆腐,烧点豆汁儿喝!” 赵成材听着凑趣,“那小葱炒豆渣也是好吃的!说得口水都下来了!只是弄那个也辛苦,得空做一做吧!” 赵王氏呵呵笑了,“你这孩子,还记得呢!放心,咱们又不是靠做那个营生,累不着!” 赵成材又问她对新居有何要求,一一记下,末了折了收进袖中,“带回去让娘子、卫管事他们帮着参详参详,也好生设计一番,等到年下,您这儿也是旧貌换新颜了!” 赵王氏说得高兴,还想留他坐一会儿,赵成材却道,“晚上学堂还有他们大人的课呢!正好让金宝和成栋跟我一路过去,别耽搁了。对了,六日是娘子生日,咱们就在家热闹热闹,你们下午没事早些过来。” 赵王氏嘴上应承了下来,却眉头一皱,那鬼丫头过的什么生日?该不会要她送礼,又折腾她出丑吧?“那咱们要带点什么去么?” 赵成材一笑,“不用了!您是长辈,不过来凑个热闹就行了。倒叫成栋准备个东西来,不用太费钱的,哪怕写个字呢,是个心意就行了。” 赵王氏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表示一下。既然这做媳妇的都这么大方出钱给她翻修房子了,她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 赵成材回头又叮嘱了一句,“那柳氏面前可别露了形迹,免得她又疙疙瘩瘩的生出事来!我过完娘子生日得去郡里一趟,等回来了,拿点钱打发完她也就是了!最近没事,少让她去我们那边,她去了也不过是玉兰闲聊,倒不如安安分分就留在家里支使她做些事吧!” 赵王氏终于同意了,“既要修房子,正好有借口留她看家了。到时由你处置吧!” (PS:红果果的期盼这恶劣的寒冷天气快点结束!冻得手指头僵硬,都码不动字了。亲们也要保重身体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猜疑 赵王氏嘴上虽有些唠唠叨叨,但还是诚心实意给章清亭办事的,怎么说这媳妇也不是外人,她那马场也是自家的,若是真给人糟蹋了,她也心疼。 接了那个找狗的活,二话不说,翌日一早和赵老实同去收拾了地里的庄稼,就满乡里转悠着打听去了。出门前特意交待了柳氏,“就在家里看着,可别乱走!” 柳氏应了,满心以为等她回来,自己便又可以去胡同那边了。 可没想到,赵王氏带着只牧羊犬回来之后,仍是不放她出门,“这天渐热了,你在家熬点绿豆粥摊着,晚上好喝。” 这么简单的事情,赵老实下午也闲在家里呢,让他做不行么?柳氏心里虽有这疑惑,到底不好意思张口,就寻了个借口,“我这不是想着把狗送去么?这大日头底下,免得您晒着了。” “不用了!”赵王氏自己牵着狗出门,“我正好过去瞧瞧他们,你那芽儿还那么点小,背来背去的,才怕她中暑了呢!若是得了空,倒是给她做件褂子吧!我那儿还有些家里以前开店剩下的布,你裁两块去。” 柳氏心里纳闷了,这抠门的老太太啥时候大方起来了?章清亭以前剩下的布料她不是没瞧见,就那些零零碎碎的布料,赵王氏也没舍得给她,都是些剪剩下实在没用的边边角角才给她糊了做了几双鞋垫子,还多被她收了去。 今儿这事,不象是她的作风啊?难道是秀才交待了,让好好待她?柳氏这么一想,自己心里头又暗暗高兴起来。做娘的再怎么也是愿意打扮自己孩子的,她倒是高高兴兴的真去拣了两块鲜艳点的料子,给小闺女做衣裳。 糊弄完了她,赵王氏心里得意,牵着狗去了胡同。 先去瞧赵玉莲,午后炎热,铺子里没什么人来,静悄悄的,伙计们都坐在长凳上打盹,见她进来才赔笑着招呼。赵王氏把狗交他们看着,进得里头,却见闺女没睡,正低着头专心绣帕子。 赵王氏站在她后头瞧了一会儿,她也没发觉,倒是赵王氏自己掌不住笑了起来,“人家都绣蝶戏花,你咋绣个蜻蜓戏花?” 赵玉莲唬了一跳,抬起头来才瞧见是娘来了,“这不是给大嫂做个寿礼吗?因她的名儿才绣的这个!娘您看好看么?” “好看!我家小莲从小就心灵手巧!”赵王氏慈爱的摸摸小闺女的头,“旺儿呢?” 赵玉莲冲楼上一扬小下巴,“午睡了,还没醒呢!过一会儿再叫他,这不睡老瞌睡,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他最近好些了么?” “好多了!又能多认得几个字了,二十以内的加减基本也学会了,就是乘除还弄不清楚,慢慢来吧!” 赵玉莲脸上有些笑意,怕娘又想着伤心,她倒主动问起,“您今儿来有事么?” 赵王氏一笑,“你那嫂子不是要给她弄条狗么,我就弄了来了。正好还有件事问你呢!”她怕人听见,附在闺女耳边问起,“你们都准备东西了,你说让娘准备个什么好?” 赵玉莲扑哧笑了,“哪用您准备什么?大哥只让我们闹着玩呢!哪里就是正经要东西了?娘您不弄了条狗么?这送她不就完了?” 赵王氏嘴一撇,“哪有送狗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说出去让人笑话!我本来想着给她扯身衣料的,可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怪脾气,怕花了钱还买她个不满意。你这丫头最是善解人意的,倒是帮娘好生参谋参谋。不过呢,也不能太贵,娘手上最多也就能备得起一二两的东西。”想想似乎自己又显得小气了些,伸出一巴掌,“最多五两!” 赵玉莲知她娘性情,肯拿出五两银子已经非常大方了,“这礼也不算太轻了,可嫂子想要什么,还真不好说。若往大里说,当然是送她匹马最好了,可这也不现实!” 赵王氏两手一拍,“那不现实的就不说了!只说你娘备得起了,对了,还有你二哥呢!你们都送什么了?” 赵玉莲一一道来,“明珠是要帮大嫂干一天活,让她歇一日。元宝银宝准备合伙写副对子,我让旺儿也写个寿字。姐说她现在身上不耐烦,不愿动针线,到时就做几个大嫂爱吃的小菜和点心。小蝶不会绣花,打算做双鞋子,金宝说还没想好。依我说,二哥那儿不如让他也送个嫂子能用得上的东西吧!” 她想了想,“这天不热了么?蚊虫也多,不如让二哥就买一对香包,放两个紫金锭送嫂子就成了,又能清热解暑的。” 赵玉莲一提到跟药有关的东西,赵王氏忽地想起件事来,“我知道送你嫂子什么了!” 赵玉莲刚想打听,赵王氏却卖起了关子,“到时有你们知道的时候!” 她牵着狗去前头了,又和众人闲话了一回。赵玉兰现在肚腹高高隆起,孩子都在里头都会动了。孕育了这么久,她对那孙俊良的仇恨之心渐渐淡去,倒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儿更多了一分疼惜之意。 赵成材早有筹谋,若是赵玉兰想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一是孙家自上回一事后着实破了不少财,现在孙俊良也走了,孙家二老在家养病,根本再无余力照顾孩子。二是可以借口孩子年幼需哺乳,离不得娘亲,且混上个三五年再说。就是这孩子必须知会他家一家,姓孙也是不能改的。 赵玉兰倒不介意,“那孙大圣还姓孙呢,姓孙的也不全都是坏人!我就盼着是个丫头,他们家说不定就不来要了。” 这也是大家的心愿,都盼着是个千金,相对来说,留下来的机会就更多了。 赵王氏细心叮嘱了她一番,让她好生保重,又核计着该帮她准备些小孩子要用的东西,见天色不早,便准备回去了。 赵玉兰忽地问起,“柳嫂子今儿怎么没来?” 赵王氏在这儿说话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你大哥打算打发她走呢!不让她过来走动了。” 那又为何?赵玉兰很是诧异。 赵王氏道,“她一个寡妇人家,又那么年轻,留在咱家总有些不大方便的。” 赵玉兰有些物伤其类,替她可怜,“就不能留下她么?” 赵王氏叹道,“这就是做女人的苦楚了,若是娘家人好还好说,若是不好,象这样流落在外的,就不易谋生了。不过咱家也没亏待她,你哥说她走时,还要打发她钱呢!这话你可别在她跟前说,免得她生起别的心思。” 赵玉兰心虽不忍,但也老实记下了。 此去无话,只柳氏在那头渐渐察觉出些不对劲来,小孩儿的衣裳剪裁简单,不过半日工夫便做成了,可一连几天,赵王氏都用各种借口留她在家,不让出去,那就有些不对劲了。她心里就象憋了个闷葫芦,又不敢问得太急,只好耐下性子等机会。 书院那儿,除了那天弄了个死猫事件,这接下来的几天就平静多了,连章清亭那马场也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事件。 赵成材因想着过几日要离开家,便想着要去找孟子瞻拜托一下家里的事情。可又顾虑这位新大人心思颇重,怕一个不好,还惹他疑心,有巴结马屁之嫌。说不定这些天的安宁里头就有他的功劳,自己未免又多此一举了些,在家徘徊不定,有些纠结。 章清亭想了想,“你纵去了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其实这些达官贵人也是人,也跟寻常人一样,干了好事喜欢人奉承,做了错事不愿人提起。只是想法多些,什么事都不喜欢人做得太过了。咱们家的事情横竖扎兰堡是人尽皆知的了,你若是去了也是人之常情。就拜托一下说几句话,他作为本县的父母官,也未必就会多心。” 赵成材听了甚觉有理,“那我就等明儿下午,正大光明的去走一趟,也不带礼物了,就这么清清白白说几句话,可能还好些。” 章清亭忽地一笑,“那你这回去郡里,我又有一样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赵成材涎着脸调笑,“你不如把你自己打包送我!” 章清亭脸上一红,“都跟李鸿文学坏了,满嘴的疯言疯语!”自进内房抄书去了。 赵成材叹气,要是真跟李鸿文学坏了,他现在还在这儿正襟危坐着看书?那厮虽然不敢踏足烟花之地了,但家里的通房丫头还是有两个的。 赵成材以前也曾怀疑,这些富家子弟又不象他们这么穷的没心思,没成亲时怎么可能打熬得住?后来跟李鸿文混熟了,才听他说起。据李鸿文说,这样丫头连妾都算不上的,非得等妻室正式进了门,再瞧着夫人意思给名分的。 “那要是生了孩子呢?”赵成材当即想到这个问题,别的都好说,有了孩子怎么办? 李鸿文挑眉一笑,“一般不会让她们怀上的!” 还有这巧宗儿?赵成材真是好奇,李鸿文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听得他面红耳赤,心却怦怦直跳。 不能想了!赵成材收回思绪,继续开始攻读圣贤书籍。 章清亭却也存着些小小心思,这秀才要送她什么寿礼?几个弟妹叫得倒凶,只有他总是笑着也不言语。难道真就几两银子买了菜打发了事?那未免也太俗了点吧!可自己问又不好问,心里却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别人都无所谓了,只希望他能带给自己别样的惊喜。 赵成材这日下午估摸着孟大人午睡醒了,才去了衙门。 衙役见了他打趣,“赵秀才,今儿又来打哪桩官司?” 赵成材呵呵笑了,“打嘴皮子官司!见面也不说点好听的,孟大人在么?” “在呢!跟卫管事他们在商量治旱的事情,你先坐会儿吧。” “咱们这儿哪有旱啊?只雨水却比往年少了些。” “咳!你们住在集市里哪里知道外头的光景?象咱们这儿地势低一点还好,附近几个乡里高一些的地方,好多农田都旱着呢!还要雇车来我们这下游驮水回去浇地吃用,可辛苦着呢!” 赵成材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要是旱长了可了不得!前些年闹那回大旱灾不就是这样?这只要旱了必闹蝗虫,管你多少庄稼,只要那蝗虫过了,就颗粒无收了,最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谁说不是呢!若是再不下雨,我家里都准备再囤些粮食了,你们家还那么大马场呢,可更得早做打算才是!” 这一层赵成材却也想到了,回去打算和章清亭商量商量。 那今儿这趟来,是不是不大赶巧呢?赵成材皱眉踌躇,却仍是坐了下来。 等了一时,见卫管事他们散会出来,打过了招呼。卫管事便说起现在正忙,已经派人去丈量了他家房屋,也画了图形,不过现下着实没空弄,得等忙过了这阵才有空去整治。 当然是正事要紧!赵成材很是理解,也不多说,让他自忙去,进来拜见孟子瞻。 就见县官大人那脸色虽有些疲惫,但精神还是不错的。见了赵成材让他坐下,笑问何事。 赵成材重又施了一礼,“我家之事,全乡尽知,大人心地公道,处事严谨,我们心里常有感激涕零之意。只是大人在官,我们在民,不敢太过逾矩,只好记在心里。因不日即将赴郡里求学,有大人在此,在下虽心知是出不了差池,只是我等凡夫俗子,却仍少不得来置喙一句,万望大人勿怪!” 孟子瞻听得笑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见怪的?放心,本官既身为父母官,自要维护这一地百姓安宁。放心去吧!” 赵成材道过谢,却又不走,“大人脸色不大好,可是为了治旱之事忧心?方才来得早,听得官差说起两句。身为当地百姓,不知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尽力的地方?” 孟子瞻听这话有点意思,抬起眼来笑道,“你若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但讲无妨!” 赵成材浅笑,“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却是个笨法子!因我家现不有个马场么?那儿就临着河,用水极是方便的。现下配种完毕,马儿每天养着也是要它们跑来跑去活动筋骨的,倒不如让它们送一趟水到附近,虽说咱们马少,尽不了多大的力,但众人拾柴火焰高,多少也能替那些受灾的百姓尽一份心。” 孟子瞻点头赞赏,“果然好主意!青柏。” 他微一示意,青柏就递上一份榜文给他,墨迹仍湿,应是刚刚写就,里面内容便是号召全乡百姓将有余力的牛马借出,给那些周边旱地驮水去。 赵成材瞧完奉承了句,“还是大人先行一步,想得更为周全。” 孟子瞻一笑,“不必客套,咱们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赵成材道,“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本就是乡邻本份,我们别的力尽不了,这马场就全凭大人调度了。” 孟子瞻很是满意,当即吩咐,“把赵秀才家列在一位,随榜文一起发出去,再让衙役宣讲,看能征多少牛马,各自划定最便捷的路径,先往几个重点地方送去!” 青柏应下,自去办理正事了,赵成材也不打扰,告辞回去。 进了家门,却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小子,看着生得甚是老实,很乖顺的冲他行礼。 张发财乐呵呵的介绍,“这就是我们当家的赵大哥了。成材呀,这是大闺女刚挑的个小厮,叫保柱,以后就归你使唤了。” 赵成材还真的惊喜了一下,“娘子人呢?” “在方家说话呢!他家也添了一个小子,咱家这个,方老爷子说是送你媳妇的寿礼呢!真是太客气了!” 赵成材便也走过去道谢,却见金牙婆也在,跟他见了礼本说就要走了,赵成材却趁机跟她说起,想让她把柳氏带回去之意。 金牙婆倒紧张起来,“可是她行差踏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赵成材反倒解释,“您也知道,她还这么年轻,咱们这小门小户,本来就人多手杂的,把她搁在中间,也着实让她受委屈了。” 金牙婆知他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叹了口气,“我当初也劝过她,与其出来帮工,还不如重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省得年纪轻轻就抛头露面的,总是不雅。可她那时身上还是热孝,怎么行得了事?不过现在该当无妨了。说句话你们可别笑话,咱们这没念过书的人,不讲守孝三年的,只要过了九九八十一天,就算是满服了。也亏你们收留了她这么久,我这就去替她寻寻人家,过些天就来接人。行吧?” 这个迟几天倒是无妨。赵成材和章清亭都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倒是替她寻户正经好人家,在我们家住了一场,到时也送她几样嫁妆吧!” 金牙婆笑了,“真难得见你们这样仁义的东家,怪不得我方才问那俩丫头,都夸你们好呢!那我也做一回好事,定给她寻个实诚人家,让你们也能放心!” 送走金牙婆,赵成材方把衙门之事说了。 方德海点头,“这忙确实该帮的,若是大伙儿种不出庄稼,别说马场了,连咱们人都没活路了!那还谈什么?” 众人皆无异议,赵成材回家当着众人谢过章清亭,二人关了门却说起了反话,“是不是怕我在外头拈花惹草,所以特意找个人看着我?” 章清亭又羞又恼,“我是让他带你出去后,把你卖了呢!” 赵成材厚着脸皮打趣,“你真舍得?只听说谋杀亲夫的,还真没听说谋卖亲夫的?你打算卖多少钱?” 章清亭气不过狠狠跺了他一脚,“不要钱!我还倒贴一文!” 赵成材疼得直呲牙,“我虽一文不值,你也不至于下这样狠手啊!” 章清亭恨恨的磨着牙,“忘了本姑娘以前干什么营生的?杀猪的!” 赵成材揉着脚一脸鄙夷,“你还杀猪?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杀头活猪,我从此跟猪姓!” 章清亭无计可施,翻个大大的白眼走了。死秀才!讨厌的秀才! 初六一早,柳氏就见赵王氏就反复叮嘱赵成栋要他下午早些回来。而那堂屋桌上,还摆着对新香包,还弄块红绸子包着个不知什么物件,神神秘秘的谁也不许动。 柳氏照例准备饭菜,却发现今日这数量足足比平常短了一倍,赵王氏不得不解释了句,“我们晚上到胡同那边吃饭,你就在家看家吧!” 柳氏应下了,心里头却越发的猜疑,他们家这是有什么事了么?不行!一定得去问问。 送走了赵成栋,赵王氏老两口也赶着驴去地里头干活了,柳氏便掩了门,假托孩子不舒服,请邻居帮忙照看一会儿,拔脚便往胡同而去。出门前想了想,手里还拿了两副鞋垫,若是问起来,也有个说头。 先不敢进赵家门,却在方家后门探头探脑的瞧着。因怕有人来租房子,那方家丫头小青倒是时常来后头看着的。今儿怎么却换了个陌生小厮? 她等了一会儿,终于见着小玉出来打扫了,忙唤了一声。 小玉见了她,愣了一下,走近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柳氏扯谎,“芽儿早起有点咳嗽,我带她去瞧瞧大夫,可喜没什么大事。最近家里好么?” “挺好的!”小玉应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柳氏见她神色,立即把怀里的鞋垫给她,“我这刚做了两条鞋垫,给你和小青一人一对的,咱们说起来也是一日来的,总该相互照应些才是。” 小玉收了她的东西,心下有些不忍,“柳嫂子,你真是个好人,可惜,就让这身份带累了!” 这话什么意思?柳氏当然要问个明白。 小玉便把那日听到赵王氏和赵玉兰的话学给她听了,“昨儿个,还听小青说,秀才他们托金婆婆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呢!还愿意送你陪嫁的。他们家也算是好人了!” 柳氏听完,却如同半空中无端端炸响一个焦雷,整个人都懵了。 (PS:今日小寒,三九隆冬……秀才激灵灵打个冷战,本周还米人打赏呢!寒……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寿礼里的心思 柳氏不知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的赵家,旁人只见着她素白着的一张脸,三分象人,七分象鬼。 赵家要打发她走?那么温和斯文,总是以礼相待的秀才要打发她走?他为什么要打发自己走?自己又能走到哪儿去?要她嫁人,再嫁个什么人? 柳氏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在炕沿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只到听见女儿尿湿后的大哭声方才惊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了尿布,她略定了定神,才慢慢的回复了些神智。 正想好生琢磨琢磨,却见院门声响,是赵王氏他们回来了。 赶紧迎出来,赵王氏见她脸色不好,有些疑心,“你这怎么了?” 柳氏勉强赔笑,“方才不小心让芽儿尿了炕,正收拾着呢!” 哦!赵王氏没再追问了,柳氏比平时越发小心谨慎的生火做饭,可到底还是走了神,炒菜时多抓了把盐,洗碗时又跌了个盘子。 赵王氏甚是不悦,“你今儿这是怎么回事?神魂颠倒的,难道竟是做贼去了不成?” 若是平时,柳氏也没往心里去,可今儿不同,顿时紫胀了面皮,窘得一头汗。 “算了算了。”赵老实劝了一句,反正她在自家也呆不了几天,得过且过吧!赵王氏想想也就罢了。 收拾了碗筷,柳氏再不提去胡同之事,抱着芽儿回房午觉,可她哪里睡得着?一面轻轻拍着孩子,一面认真思忖未来的出路。 跟金牙婆都知会过了,看来赵成材是真心要打发她走的,亏她起先还动了那个心思,真真是臊死人了!可自问并没有在他面前行差踏错啊,他为什么就是容不下自己,要撵自己走呢? 柳氏百思不得其解,忽地想起那日章清亭对她说话的情形,心中一动,怕不是她想撵自己走吧?若说自己在他们家得罪了人的,就只有她了。定是她见自己那日出来说了话,又生得貌美,所以妒忌了,然后在秀才面前煽阴风点鬼火,才惹得他要打发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柳氏把满腔忿恨尽数记在了章清亭的头上,咬牙切齿暗骂个不休,可更加发愁的是,这往后可怎么办? 自己这再嫁之身,又拖着个小闺女,哪里有正经好人家肯要她?就是要她,也无非是做个穷庄稼汉子的黄脸婆,一辈子累死累活也没个出头之日。再不就是嫁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要想做黄花大闺女时那么挑三拣四,拣个得意后生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若是没有遇到赵成材之前,柳氏对这样的际遇还是能够接受的,甚至还会觉得庆幸,可是人一旦有了比较,就会生出许许多多的不甘心。 凭什么她一个杀猪女都能做秀才娘子,还得那么大条胡同和马场,自己哪点儿不如她,凭什么就得过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要撵我走,我偏不走!柳氏赌气想耍赖了。可真要留下,这没名没份的,怎么可能留得下呢?纵是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柳氏前思后想,也没个正经主意,柳眉深蹙,芳心揉碎,直把章清亭恨之入骨。 下午赵成栋果然依着娘的吩咐,回来得早些了。赵王氏又让他去洗了个澡,一家三口都换了干净衣服,收拾齐整了,这才捧着礼物去给章清亭过生日。 出门前嘱咐柳氏,“看守好门户,别睡死了,留盏灯!” 柳氏低头应下,也没心思去问去干什么了。 赵成栋倒笑着客气,“你家芽儿喜欢吃什么点心?我去哥那儿拿些给你!今儿是嫂子过生日,肯定做了不少好东西。” 原来是给那个杀猪女过生日啊!柳氏心中冷哼,也不怕折了你自己的寿!对着赵成栋敷衍的一笑,摇头说不用了,安安静静回了屋子。 赵王氏见她忽地这么老实,倒有些不惯,“这女人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吧?” 赵成栋笑道,“人家说话您嫌人家闹腾,人家不说话了您又嫌人家有病,这可真是难做人了!” 赵王氏白他一眼,“就会替那小蹄子说好话!不过,也说不了几天了!” “怎么?”赵成栋还不知详情。 赵王氏便把要打发她走之事说了,赵成栋心中觉得可惜,只是大哥那儿,他也不敢得罪,只在他娘跟前撩拨,“真不留了?柳嫂子其实人挺好的,干活又不要钱!” 赵王氏自己养大的儿子如何不知脾性?瞥了他一眼,“那有什么法子?你哥说的也对。瞧你这些天,见了她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早点打发走了也好,落个清静!就是再要人来,你哥说了,等明后年再弄好的吧!” 赵老实喜孜孜的道,“前两天那卫管事还派人来量房子了,回去说要画个图再来给咱们改建房子呢!这个年下可就有了,你倒是可以想着要添置些什么家俱,跟你娘说说。” 赵成栋听了这些倒是欢喜,把那些不悦丢开,缠磨着赵王氏要这要那。 赵王氏绷着半天脸,最后架不住儿子死皮赖脸,终于笑了,“别胳肢你娘了,没瞧见我这还拿着东西呢!” “什么宝贝要这么捧着?”赵成栋很是好奇,连赵老实都不知。 赵五氏一扬下巴,“这可是正经好东西!你那脏手别乱碰!”她忽地想起一事,“嗳,孩子他爹,既成材要给咱们换家具,索性把成栋成亲的东西也就一起添置了吧!免得二回又费那个钱。” 赵老实觉得很好,“这倒是真的,反正成栋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了,成材和他媳妇挣两个钱也不容易,这不房子也翻新了吗?不如就趁这回弄好了,到时差点什么再添置便是了。” 赵成栋听说要给自己置办成亲用具了,更是高兴,喜气洋洋的点名置办,“就要跟哥他们那新房子一样的家具,使得么?娘!” 赵王氏抿嘴一笑,“你这孩子还是搭了你哥的福,你瞧你哥成亲时咱们家里有什么?到你这儿可大不一样了!你可得记着你哥的好,回头我问问你哥,那些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除了书柜你用不上,其他照样给你添置就完了!” 赵成栋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把柳氏不知抛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满心只憧憬着自己的娇妻美眷,华屋丽服。 到了新胡同,张发财早收了铺子,只留一小门供人进出,里头大客厅先摆了一桌子茶点,一家人除去在马场办事的几人还没回来,其他的都在,正展看着银宝元宝和牛得旺三人写的寿字和对联,品头论足。 寿星今儿穿了件淡粉绸作底,浅绿镶襟的夏衫,配条石榴红裙,十分的清新淡雅,又带了几分喜气。 众人皆说好看,只赵王氏一照面就挑剔,“也太素淡了些,怎么不弄件大红的衣裳穿上?” 章清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赵成材早上前接过娘手上的礼盒,“这什么好东西?娘您还包这么严实!” 赵王氏却不许他接,只召唤章清亭,“媳妇,去把你那屋里收拾个干净香案出来,你亲自洗了手来摆上去!” 章清亭纳闷了,难道给她请了尊财神回来? 众人都好奇的围观看,等章清亭在赵王氏严密注视下把这个红绸包的物件请到香案上摆好,拆开,顿时,脸红到耳朵根子。 神像是不假,却不是财神,而一尊白瓷的观音大士,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笑容可掬。 赵王氏很是得意,“这送子观音可是我特意请了来,还送到庙前开过光的!媳妇儿你好生供着,早晚三柱香,定能保佑你早日为我们赵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众人忍不住都在那儿呵呵闷笑。尤其是赵成材,简直是笑到了耳根子,章清亭忿忿的瞪着他,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却不知该说什么。 正尴尬着,忽听楼下丫头小玉在喊,“秀才大哥!姨太太来了!” 众人迎出来一瞧,果然是牛姨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可巧就碰上这生日了。闻知此事,牛姨妈当下就摘了手上一对金钏子送了她当寿礼,“你们年轻人不定喜欢这样式,既送了你,自己拿去改了都是使得的,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章清亭十分感激,和赵成材一起又道了半天的谢。 牛得旺见了亲娘自是欢喜,叽叽喳喳说着学堂里的事,倒是赵玉莲懂事,“旺儿听话,姨妈跑了这大半日,肯定乏了,先让她回去歇歇,洗个脸换件衣裳再来说话吧!” 牛得旺最近听了二十四孝的故事,便主动提出,“那我给娘打水倒茶!” 听得牛姨妈欢喜不已,先牵着他回去收拾了。 这边赵成栋也奉上香包一对,并给嫂子拜了寿,大伙儿就等着马场那边的人回来再一同开席。 却不料孟子瞻忽然坐着官轿到访,赵成材忙迎了出去。孟 子瞻瞧他们家光景,“你们这是要办喜事?” 赵成材这才说起,“拙荆生辰,小小庆贺一番。” 孟子瞻一笑,“那本官来得倒巧了!”一面命人送上面铜镜,原来这是官府给愿意出牛马资助拉水的大户人家,背面镌“仁善积德”四字,算是个小小的褒奖。 赵成材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当即摆在大堂正中。 孟子瞻笑道,“既然尊夫人做寿,本官也不能空手来贺,请借笔墨一用。” 章清亭忙吩咐弟弟们捧出笔墨和宣纸,孟子瞻择了一张大小适中的,挥毫泼墨。因是夏日,便画了一副并蒂荷花鲤鱼图,又添上一只小小蜻蜓展翅其间。 看着众人皆笑而不语,孟子瞻怔了,“此画不妥?” “此画没有不妥,只是……”赵成材从章清亭手中接过了丝帕展开,“这是小妹所作的寿礼,却与大人所画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孟子瞻也忍俊不禁,“那是本官拾人牙慧了!” 一时画完,盖上私印,便告辞要去别处送铜镜了。 赵成材送出门来,抬眼却见张金宝赶着马车,载着方明珠和张小蝶回来了,“阿礼还在后头,说要去取件礼物,让我们先来!” 他要送什么?赵成材迎着弟妹们进了屋,心下猜疑。 晏博文早就倾其所有,为章清亭订做了一份厚礼,正兴冲冲的往她家而来,迎头却撞上了新任知县一行,为了往来方便,他特意骑了烈焰,高高坐在马上,让人看得特别清楚。 孟子瞻端坐轿中,放了轿帘自是瞧不见,却猛然听到一贯沉静的青柏忽地惊呼,“晏二公子!” 他心一沉,立即掀开轿帘,目光正与晏博文撞个正着,一时间,两个人的脸都变了颜色。一个青,一个白。青的是孟子瞻,白的是晏博文。 “落轿!”青松替主子喊了一句。 孟子瞻摆手,眼神地仍定定的盯着晏博文,吩咐,“找个清静地方!” 青松立即引着衙役往河边林地而去,孟子瞻官轿在前,晏博文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随他而去。 在河边寻了一块清静之地,青松带着衙役远远警戒着,青柏跟在三五步远伺候。 晏博文见到了又一位昔日好友,少年游伴。可甫一开口的声音,却是苦不堪言,“子瞻……对……对不起!” 孟子瞻冷哼一声,“若是可以,我宁愿今儿是我站在这里,跟你那个好大哥说声对不起!” “真的……”千言百语哽在喉间,却是那般无力。晏博文目光沉痛,如祈求脱困的小兽,“我……我已经失去所有了……” “可你至少还有性命!”孟子瞻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和自制,原本英挺的脸上满是伤痛,隐有泪光浮现,“可我弟弟呢!子眭呢!你把他给我还来!” “对不起!”晏博文红着眼自责得心都扭曲了,凝结了的伤疤再一次迸烈,伤得鲜血淋漓。 “十七岁啊!他才十七岁!”孟子瞻愤怒的咆哮着,“你十七岁,不过是失去了三年的自由,贬为庶民,被逐出家门,失去了荣华富贵!可你活着,你渡过了十八岁,十九岁……将来还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家纵然不知道你的消息,起码还可以为你担心,为你祈福,因为他们知道你还是活着的!可子眭呢?他就永远留在十七岁了!我们家只能向天一神祈求,祈求他早日投胎转世,平顺一生!整整三年了,每逢年节还有他的生辰忌日,我们家再没有一次是能听到欢声笑语的!老祖母那么大年纪了,到了那时就会哭,就会念叨她最疼爱的小孙子,总会因为伤心过度大病一场!这份痛苦和煎熬,你能想象吗?你们家有过吗?” 晏博文痛苦的捂着脸,“子瞻!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孟子瞻笑得凄厉,“你不是故意的,可你那天为什么会突然酒后乱性,要了他的性命?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啊!还是结义的兄弟!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次,始终得不出结论!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博文扭过脸去,不忍卒听,“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们就喝了一坛酒而已,不知道怎么喝着喝着就打了起来……” 孟子瞻摇头,“我不要听这句话,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你们两个都不是量浅的人,怎么可能喝了一坛酒就打得完全不知道分寸?” “可那天就是这样!”晏博文满面悲怆,内疚万分,“那坛酒是当着我们的面,从树下挖出来启开泥封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问题!以前每年都是这样,子眭生辰之际,我都会挖一坛老酒请他来饮,就是不知为什么那年的酒性就特别烈!” 孟子瞻仰天叹息,“这就是命吗?那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偏偏要是我家的子眭?” “子瞻,你杀了我吧!”晏博文心痛得无以复加,“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有脸去见子眭了!” 孟子瞻苦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若是杀了你能让子眭复活,我一定毫不犹豫杀了你!你要活着,带着痛苦活着,活着向子眭忏悔一辈子!” 承受着他无情的诅咒,晏博文没有任何反驳,确实,自己是个罪人,这辈子注定都得带着痛苦活下去。 孟子瞻收拾了情绪,转而问他,“你现在在何处营生?” 晏博文实话说了,孟子瞻冷笑,“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今日会来此处,还全拜你那个好大哥所赐!要是让他知道,把我这大仇人放到自个儿最宠爱的弟弟身边,你说,你那个大哥会不会寝食难安呢?” 孟子瞻怎么说自己没关系,可是说起一直最疼爱他的大哥,却是晏博文无法接受的,“子瞻,我的错全由我来背,不关大哥的事!” 哼!孟子瞻嗤笑,“你真以为不关你大哥的事?三年了,我记得这仇,你大哥一样记得!恨我们家当时不肯饶过你,害得你被逐出家门,这几年可着实没让我们好过!不过我们孟家何曾怕过你们晏家?他要斗,我们就陪他斗下去,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可是子瞻……” 晏博文刚想出言相劝,却被孟子瞻出手制止了,“你离开了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许多事情已经不是单纯你我两家的私怨了。” 晏博文心里一沉,他当然明白这言下之意,便是公然表明他们两家已经成为政敌了,只是再掺杂进恩仇就不是他一死所能够化解的了。 孟子瞻冷冷的瞧着他,“既然晏家都不承认你了,你就做好自己的马夫吧!可千万别在我的手上犯事,否则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晏博文默默低头,黯然无语。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终身都将打着贱民印记,生死荣辱全捏在别人手里。又何谈其他? 孟子瞻转身欲走,忽地想起一事,冷冷的又在他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还记得永昌侯宁家的三小姐么?” 当然记得,那也是从小的玩伴,北安国风气豪放,贵族青年男女之间在节庆寿诞之时多有往来,彼此都是相熟的。晏博文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那日你们在后院饮酒,宁三小姐更衣路过,后来出了这么大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满城的流言蜚语,生生的把个才十六岁的姑娘逼进了庵堂,带发修行!”孟子瞻的目光似是两把刀子,要剜到他心里头去,“晏博文,你造的孽可不止害了子眭一人!” 孟子瞻走了很久,晏博文还呆呆的站在那儿,望着滚滚东逝的河水,心内象是有个雷鸣般的声音一直在喊,“你是个罪人!你是个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晚风吹过,他才浑身打了个激灵,僵直着身体往烈焰走去,马鞍边,还挂着一个包袱,里头装的是一套崭新的骑马服,送给章清亭的寿礼。 胭脂红的锦缎,配银白色的边,光看样式,就明艳照人,若是穿上它,一定更加的神采飞扬。订制时他非常耐心的跟裁缝师傅一点点讲解过每个细节,认真的比划过大小尺寸。 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章清亭若是穿上这套衣裳,会有多么的干净俐落,英姿飒爽。可是而今,他捧着这套新衣服,如同捧着自己对爱情的全部渴望与热情,无比虔诚,无比小心,最后却毅然决然的抛进滔滔河里,让浪花轻易的卷去。 他是个罪人,害死了自己的同龄好友,又害得一位无辜女子不得不长伴青灯古佛,孤苦一生。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奢望爱人与被爱的权利? 晏博文大醉了一场,不是因为喝酒,却比喝酒醉得更加厉害。他纵马漫无边际的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草场上,直到人和马都精疲力尽的倒地不起,才在夜色中阖上眼,沉沉睡去。 夜幕遮掩了他面上的表情,却遮掩不住那如受伤的狼嚎,凄厉的隐忍的低沉的穿透浓重的墨色,闻之令人心碎。 (PS:亲们真是太好了,一说就打赏了,抱着亲个!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酒后吐真言 张家等了半天,见晏博文迟迟不来,这才开了席。 席上自是热闹的,各人将礼物送上,唯有张金宝红着脸挠了半天头,不好意思取出来。 张小蝶隔得他远,便叫,“姐夫,你快把他那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啊!” 赵成材已然在桌下瞧见那礼物了,指着他呵呵直笑,“真亏你想的出来!”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加好奇,牛得旺径直走过去,一瞧那礼物,当即摇头,“我再不玩刀了!”他上回吃了个大亏,也学了个乖。 张金宝瞧被说破了,这才把刀取出,“大姐,你还认得么?” 章清亭拿着左瞧右瞧,她倒心思灵敏,“你不会告诉我,这把还是我之前的杀猪刀吧?” 正是如此!张金宝很是不好意思,“想来想去也不知送大姐什么,后来就想起这把刀了,去那当铺找老掌柜的一问,居然还没被当出去,便又买了回来。大姐,你瞧瞧,还是你之前那把么?我瞧这当票子倒是真的。” 章清亭抿嘴一笑,这东西又不是她的,她怎么认得出来真假?“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乡亲,难道人家还好意思诓我们不成?亏你有心了!” 张发财要过刀翻来覆去看着,感慨万分,“要说起来,金宝这礼物送得好啊!咱们家就靠着这把刀熬过了那么些年,如今虽不用了,也该留下念想的。只是那些年,太苦了你大姐了……” 他鼻尖一酸,话语哽咽,竟落下泪来。张发财这么一哭,弄得张家人全跟着哭了。 张罗氏也道,“那时大闺女才这么点子高,就跟那些男人似的冲出去杀猪,咱们虽躲在后头瞧着,但着实心里头难受呢!” “亏我那时还是那么大个子,也就比大姐小一岁,竟然就眼睁睁的躲在后头,还怕丑!”张金宝自己扇自己耳光自责,“吃饭时就怎不见你怕丑了?” 张小蝶呜咽着,“大姐,我那时也不好,老偷懒,惹你生气!” “还有我们!”张银宝元宝也哭着,“只会捣乱,不知道干活!大姐,我们一定好好读书,给咱家争气!” 章清亭给众人说得眼圈都红了,心酸不已,若是张蜻蜓来了听见,该有多欣慰?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占了张蜻蜓的便宜,未免良心发现,“其实我也没那么好!老想着变着法儿打发你们,自己谋个好去处!” “那也是应该的!摊上这样一家子,是个男人都扛不住,何况你个大闺女?”张发财擦擦老泪,端起酒杯,“闺女,爹今儿在这里算是给你赔个不是!这些年,是爹浑,是爹不争气,白带累了你们!这往后啊,你放心,爹不说帮你多大的忙,但坚决再不扯你后腿!你安心在外头做你的事情,爹一定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了,不让你操心!”他一仰脖,把酒干了。 “还有我!”张家众人纷纷也都端起了酒杯,自罚一杯。 旁边瞧着的赵牛方几家人都陪着伤感,甚是唏嘘。 “这话怎么说的?”赵成材把已经哭得花容失色的章清亭拉着站了起来,从张发财老两口开始,一一敬酒,“岳父您从前是有过几年荒唐日子,但小时娘子还不是靠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她纵是养活你们也是应当的。这酒算是我们敬您和岳母的养育之恩!再一杯算是我敬二老没有嫌弃我们家世寒微,把娘子许配给了我!” 章清亭哭得什么都喝不下,赵成材左一杯右一杯的替她饮了,又和弟妹们碰杯,“你们几个当年还小,不懂事,闹糊涂的时候多了去了!不过现在长大了,既都明白事理了也就好了。金宝小蝶你俩这么些时干了些什么,姐夫可一直看在眼里,都是出了大力的。尤其现在马场里,你们大姐回来常夸你们肯吃苦,愿意下工夫来着。还有银宝和元宝,你俩方才说得很对,一定要好好读书,替你们家也替你们自己争口气!就是考不上功名也没关系,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脚踏实地,将来无论做什么都堂堂正正的,让人瞧得起!”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赵王氏频频点头,心中很是为儿子骄傲,也隐有一种比张家过得好的优越之意,人在听到别人的困顿之后,都容易变得大度起来,“亲家,那些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谁家没有个遇到沟沟坎坎的时候呢?以前是媳妇给你们扛了,这往后还有我们一家呢!这也不是我说,若是你们家都能象现在这么勤快着,这日子往后肯定错不了,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 “这话说得好!”张发财站着和赵王氏干了杯,“托您吉言!” 赵玉莲凑趣的站了起来倡议,“那咱们就一起祝张大叔家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强!芝麻开花节节高!” “好!”家宴终于又进入欢乐祥和的气氛。 今儿寿星还是得唱主角,等章清亭重新净了面出来,大伙儿都拉着她轮番敬酒。 这北安国饮酒风气豪爽,且巾帼不让须眉,又不象南康国只用小杯小盏,全是大盅。章清亭之前想着一家子饮用,少不得都得喝上两口,便没买太辣的酒,只选了两坛老米酒。这酒初入喉甘甜芳香,不觉得怎地,可过后却容易上头。 四五盅灌下去,章清亭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起来,心知不妙,不肯再喝。但一众弟妹哪里依她? 方明珠领着头儿闹,“大姐你明儿还要我们干活不?若要的话,今儿就陪咱们喝个痛快!否则明儿大伙都请假,你们说是不是?” “是!”连赵玉兰都端着杯子上来了,“大嫂,你知我这人嘴笨,要客气好听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这心意都在这酒里了,我先喝了,你喝不喝就瞧你自己的了!” 她端着杯欲饮,章清亭却不放心,给拦了下来,“你这有身子的人,可如何使得?” “没事!”赵王氏很是老练的摆手,“这是米酒,就喝上一碗也没事!不过玉兰身子弱,敬你嫂子一杯就成了!” 得!那还有什么话?喝呗!章清亭咬牙豁出去了,来者不拒。 赵成材此时见一家子不过是图个热闹,也不好再相帮相劝的了,只殷勤侍奉着几位长辈饮酒吃菜。 牛姨妈打趣,“成材,你不去敬你媳妇一杯?” 赵成材一笑,“姨妈您就饶了我们吧!来来来,咱们吃菜!一会儿要不要熬点醒酒的汤备着?” 小玉忙答话道,“秀才大哥放心,已经熬好一大锅绿豆汤了,都炖得烂烂的,在院里用井水湃着呢!才又去换了道水的,放晚些时喝,清凉又解暑。” 赵成材举着杯敬了她一下子,“小玉,这些时也辛苦你了!你放心,在咱们家好好呆着,日后给你配个好夫婿,也让你成家立业,终身有靠!” 把个小丫头羞得脸都红了,头都不敢抬。 偏巧牛得旺听到这话,嘿嘿傻笑着,“大表哥,那我也好好呆着,你以后是不是也给我配个好媳妇?” 赵王氏听得脸上笑容一僵,赵成材却不以为意,开着玩笑,“旺儿能分清媳妇和夫婿了,可真是又进步了,只你有没有瞧上眼的小丫头啊?” 牛得旺挠了挠头,认真想了半天,“能跟卫金花那样的么?” 牛姨妈见赵成材语气自然,放下心来,却听得那陌生的名字很是诧异,“谁是卫金花?” “卫金花是我们书院这回考试第一名!”银宝抢着答了一句,“好啊!旺儿你喜欢卫金花,回头我去告诉她!” 虽然男女书院分开,但上学下学还是能有机会说上两句话的,毕竟众人年纪也不大,虽有男女大防,但也不象大人般泾渭分明。 牛得旺知道臊了,扑上来追打张银宝,“不许说!不许说!” 牛姨妈拉着儿子,“你为什么喜欢那小闺女?” “因为她功课好!”牛得旺小眼光里满是崇拜,“考第一!” 赵成材笑问,“那为什么不是王小翠?她可是上个月的第一!” 牛得旺自有他小孩儿的道理,“卫金花扎两个小辫子,比王小翠笑起来好看!” 旁人听得无不哑然失色。 张金宝揉揉小胖子的头,“你小子行啊!上学上出门道来了,还注意哪家闺女好看了!” 牛姨妈笑过之后,忽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抬眼去找赵玉莲,却见她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丝毫不以为忤,那神情完全就是个宠爱弟弟的姐姐,不掺及任何东西。 她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疑惑,让旺儿娶玉莲,会不会真有些不合适?若论年纪来说,旺儿当然是找个自己同龄的女孩会更加般配,但是,跟他同龄的女孩儿,又有谁会愿意嫁给他呢?旺儿现在是比从前懂事多了,但他真的能学得和常人无异,赢得正常女孩子的芳心吗?牛姨妈还不敢肯定。 赵成材冷眼觑着她那神色,也不多扰,心下却又萌生出更多的希望,暗自坚定了决心,若是姨妈有了这个念头,肯好生医治儿子了,就是让他带着旺儿去一趟京城碰碰运气也是值得的!双管齐下,总能让这孩子懂人伦,明是非,能过上自己选择的如意生活吧。 章清亭那边方德海又过去凑了会子趣,他是被大夫严令禁酒的,自己不敢喝,便闹着他们年轻人多喝了几杯,这会子又过来做好人,“成材,你快瞧瞧去吧,你娘子真是要醉了,路都走不稳了。哈哈!” 赵成材忙转过头去,但见章清亭吃得两颊绯红,眼若秋水,神色里平添了许多丰韵,果然是步履踉跄,身形不稳了。 他忙过去扶了她,训斥一干弟妹,“行了行了,你们也闹够了!难道明儿真打算再放她的假,你们继续顶班?” “没……事儿!”方明珠闹着章清亭喝,自己却也喝多了,早就开始东倒西歪的,语无伦次,“明儿我……再接着顶班!” 方德海看得哈哈大笑,“你还顶班,恐怕明天你自己都爬不起来了!” 小青过去扶了自家小姐一把,方明珠还不让,“我没醉!张金宝,你说!我今儿干得好不好?” “好!”张金宝舌头也大了,“你!还有你!”他指完方明珠,又指张小蝶,“都干得很好!来,我再敬你们一杯!” 赵成材摇头,先把章清亭扶回去坐下,又去拉扯他们几个,“别敬啦!酒都光了!” “那就再买!”章清亭蓦地在后头啪地一拍桌子,很是豪气的宣布,“我出钱!” 还清醒着的几人笑得越发厉害,张发财道,“这可真都醉了!快把酒席撤了,上些茶点来吧!” 章清亭不依,一转脸先冲张发财嚷,“爹!其实我有件事办得真是不孝!那日……我是故意让人砍了您手指头的!您呀!那时太好赌了!若是不给您个厉害教训,我怕您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可您那日还记得不?就咱们在绝味斋那儿,那回说了会子话,我就真觉得自己错了!我怎么能让人砍您手指头呢?要砍也得让张蜻蜓来才是!” 哎哟!这可都喝糊涂了!你不张蜻蜓,那谁是? 众人都笑,赵成材却听得蹊跷,赶紧把她后头的话拦下,“行了,娘子,我送你回房去!小玉保柱你们快去把他们几个拉开。” “我不回去!我还没说完呢!”章清亭扭身挣脱着,眼睛就盯上赵王氏了。 赵成材生怕她酒醉后说出不雅的话来,若是自己亲生爹娘倒是没事,若是婆婆,那可不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忙忙的堵住她的视线,把她往牛姨妈身边带,“你跟姨妈说会儿话吧!”众人都忙着,他自去后头端绿豆汤了。 章清亭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就瞧见牛姨妈一身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打扮了,她又有话要说。 就见她拉着牛姨妈的手,很是严肃,“姨妈!您是个好人,表面上好象很俗,什么都不懂,其实您心里比谁都明白。人也仗义,心地也公道。可我今儿不得不跟您说句实话!您瞧您这穿的是什么呀?走遍南康北安两国我也从没见过您这么打扮的!您就是再不济,让那裁缝做成现成的一身一身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啊?这也太难看了!” 她话音未落,牛姨妈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出来了。 “娘子!”赵成材端着绿豆汤进来,听到就急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你别叫!我说的是真的!”章清亭也急,“我这真是为了姨妈好!” 牛姨妈拼命点头,“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哈哈!” 赵王氏也忍俊不禁,“成材快把你媳妇带进去吧!瞧她灌两杯黄汤成什么样子了?一会儿把全家都挑一遍理儿,全得罪光了,那才好呢!” 赵成材跟牛姨妈作揖赔礼,“姨妈,您大人有大量,娘子她这是酒后失德,胡言乱语呢!” 牛姨妈笑得肚子都疼了,自撑着腰,“我知道!你快带她上去吧!这话儿我明儿再跟她理论!” 赵成材赶紧扶起了章清亭,搂着她的腰就把她往外拖,章清亭还不解,“有什么话,姨妈您现在就说嘛!” “得了吧你!”赵成材半抱着她快步如飞,嘴里抱怨着,“纵说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了!我是谁你还认得不?” 章清亭不服气,“谁说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是赵成材!” “赵成材是你什么人?” “我相公!” 赵成材正听得心头一喜,却听章清亭又来了句,“假的。”顿时抽搐了嘴角,幸好他们已经上了楼,没人听见。 把章清亭先安置在床上躺下了,赵成材转头下来打绿豆汤。 方德海呵呵笑着起身告辞,“寿星走了,咱们也没什么戏看了,再看下去,就该我家明珠出丑了。大伙儿喝点绿豆汤,都散了吧!” 都是至亲好友,也不用虚礼,众人点头。 赵王氏路最远,张发财寻了灯笼给他们点上,赵成栋也有五六分醉意,赵老实扶了儿子,赵王氏自提着灯笼,一同家去了。 牛姨妈笑声渐歇,交待赵成材明儿可千万得让章清亭来找她说话,也带着赵玉莲牛得旺走了。 当下闩了门,张发财道,“女婿不用你忙着,你上去瞧着你媳妇就行,这里我们来收拾。” 赵成材仍帮着把张金宝扶回了屋,这才自己端着绿豆汤上了楼。 到里屋一瞧,却见章清亭不知怎地,从床上滚了下来,半坐在床前踏脚处睡着了。 当下又好气又好笑,放了汤,把她扶了起来,“娘子,来!喝点绿豆汤,快醒醒!” 章清亭醉酒之人,极不耐烦,只欲安睡。 赵成材折腾不醒她,只好扶着她躺下,本想脱她外衣,可总觉得不太妥当,犹豫了一下也就罢了,给她拉上薄被盖好。转头去盥洗室里打了干净水来,给她擦脸擦手。 知她听不见,却也唠叨着,“不会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瞧瞧,这不就喝趴下了?还说那么一大堆话,平时瞧着倒是个老成持重的样儿,可一遇上动真格的,还是露了馅!明儿瞧你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章清亭被他啰嗦得不行,模糊只听到最后一句,忽地睁开了眼睛,“我怎么没脸见人了?” 赵成材倒被唬了一跳,“你没醉啊?” 章清亭犹自不依不饶,“我怎么没脸见人了?” 一听这话,赵成材明白了,酒还没醒,扶她坐了起来,把绿豆汤端她嘴边,“喝点甜汤,醒醒酒。” 章清亭本还不欲喝,可乍一尝到那凉丝丝,甜滋滋的绿豆糖水,感觉非常可口,一气喝了大半碗才停下。胃里的烧灼之意顿时减轻不少,人的脑子感觉也清明了许多。 再慢抬醉眼看向四周,“我怎么回房了?” 赵成材白她一眼,“现在醒了?还问怎么回房的,哼!还记不记得你方才说了些什么?” 章清亭觉得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揉着太阳穴皱眉细思,“不正喝酒么?总不是那些话。” 赵成材板着脸,学着她方才的样儿,把她对张发财和牛姨妈说的那番话全学了一遍。 章清亭听着顿时脸烧到了耳朵根子,“我……我真这么说了?” “那可不?”赵成材挑眉揶揄,“平日就觉得你胆儿大,今儿更是让小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清亭后悔不迭,“我怎么就那么口不择言呢?你怎么也不拦着点的?” 赵成材一脸无辜,“那得要我拦得住啊?我总不能把你嘴给堵上吧?”他忽地生出个小小心计,坐床边轻轻一撞她的肩,别有所指的道,“你还跟我说,你同意了的。” “那个不算!”章清亭羞得扭过头去,“定是你趁我醉了问的,不作数的!” “谁说不作数?”赵成材一脸正气凛然,“人常言酒醉心明!这越是喝了酒,说的话才越能当真呢!你可不能反悔的!那个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章清亭瞪他一眼,“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你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我就反复无常了!” 赵成材反正也是扯着谎的,索性更加的耍起无赖,“娘子,你明明都同意了的!怎么能不作数呢?就瞧今儿我这么费心的给你过生日,你也该应了的。” 章清亭白他一眼,撅起了嘴,“人人都知道送我礼物,就你没有,还好意思来讨巧儿?” “谁说我没给你备礼物了?这吃的喝的不是钱啊?” “那个我也有份儿的!” “真是小气!”赵成材笑着摇头,转身出屋,不一会儿拿了个卷轴进来,“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章清亭打开一瞧,愣了,这是上回在胡同里办那个书画义卖时,自己凑趣画的一副兰草,“不是被人买走了吗?怎么又回你这儿了?” “我娘子的笔墨怎么能随便流传在外?”赵成材高高仰着下巴,“当时就是我托人买的,一直搁箱子里呢!只你不知道。本来打算今晚偷偷挂在门上,你回来就能瞧见,可没想到弄个醉猫样儿的回来了,略醒了点酒就挑三拣四的,生怕人家忘了!” 这个秀才,偏在自己的事上这么用心。章清亭心中暗喜,这也算是一份很不错的生日礼物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作怪的绿豆汤 章大小姐心里满了意,嘴里却嗔着,“那这也只是物归原主了好不好?” “可我还花了五钱银子呢!”赵成材当即辩驳,随即偷眼觑着她笑得油滑,“那我把自个儿送给你成么?” “我不要!”章清亭脸臊得通红,恨得牙痒痒,“谁要你这没皮没脸的秀才?平日里在外头倒装得正儿八经的模样,谁知关了门竟是这样,真该让人进来好好瞧瞧!” 赵成材忍俊不禁,故意逗她,“你好意思让人瞧见么?哪有夫妻的闺房之事让人瞧见的?” “谁跟你……”章清亭真是没脸把这几个字再复述一遍,羞得自觉连汗都出来了,深埋着头扭过身子,“你快出去!” 秀才才不肯出去,反而坐得离她更近了些,握着她紧紧揪着薄被的手,一根一根指头掰开,完全的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象是执拗的想要吃糖的小孩子,送到嘴边,轻轻一吻,声音低沉而暗哑,“娘子……” 满室里躁动着暧昧和不安的气氛,象是掺进了陈年的老米酒,散发着一种令人闻之欲醉的媚惑与芳香。 章清亭只觉得心突突的都快要跳出胸口来了,手心感受得到他心中里的火热温度,好似要通过那只手,一点一点灼热消融了自己一般,心内未免有些忐忑和不安,偏又不敢出声,就象是明知危险即将来临的时候,怕一出声就会引来事态的全面爆发和不可收拾。 屋子里安静极了,可是两个人的呼吸都明显重了起来。 赵成材紧紧握着她的手,好象生怕她跑掉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只见她低垂的粉颈慢慢的染上一层胭脂,耳朵那儿更是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缓缓的,缓缓的腾出一只手,从后面试探性的揽住她的腰,章清亭心下又惊又慌,轻轻嘤咛一声,扭身想要挣脱,却换来身后那人更加用力的回抱。 章清亭真的害怕了,转回身来,手足无措的推挡着,“别……别这样……”声音小小的,娇娇的,温柔的颤抖着,象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猫,无比惹人怜爱。 赵成材不说话,两手都放在了她的腰间,把她搂得更加贴近自己胸口,直到额头轻抵上她的额头,才同样颤抖着声音回答,“娘子……我,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好喜欢……” 语音未落,他的吻已经轻轻落在她的脸上,一下,两下,如蝴蝶的触须轻柔的抚过手心,温温的,痒痒的。 该拒绝的!该怎么拒绝?章大小姐一颗芳心完全乱了分寸,急促的呼吸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好象有成千上百只蝉鸣蛙叫,乱纷纷的。 而下一瞬,当那炽热的滚烫的唇落到她的唇上时,章清亭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没了,只剩下一团火,熊熊燃烧的火,而她身陷火场中央,无路可逃。 唇只轻碰了一下,便分开了,赵成材似乎也没做好准备,只是胆怯的试探了一下。眼见她两颊绯红,垂下了眼睑闭上了眼睛,不是生气,却是羞怯不胜之意,这才重又吻了一下,又一下。 力度显著的一次比一次加强了,有些事情不需要教,顺着本能去做就好了,虽然青涩,但多试几次总会找到窍门,学到技巧的。 四片唇紧密的绞缠在一起,吮吸翻咬着,赵成材很快就不满足的伸出舌头舔弄着,怀抱也收得越发紧了,完全的把章清亭搂在了怀里,调整出最适合的姿势。 那灵巧的舌尖刮过被吻得充血的唇时所带来的感觉是难以想象的,章清亭只觉得有无数道微弱的细长的电流直击到心里,震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起来。酒醉后还未完醒的脑子更加晕晕乎乎,唯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提醒她,推开!快推开! “唔……”章清亭想拒绝,可被人全然堵住的唇舌只能泄漏出低低的娇吟。 耳中听着自己居然发出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章清亭又羞又急,那神智又多了一分,双手使劲抵在赵成材胸前推拒着,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离得太近,根本瞧不清赵成材眼里的表情,只能模糊瞧见他的脸殷红得骇人,而那份炽热的男子鼻息毫无顾忌的喷洒在她的耳边,如羽毛拂过神经,引来阵阵酥麻。 赵成材已经完全亢奋起来了,吻得愈发深入,略嫌粗鲁的啃噬着,很快就将舌伸了进去翻搅着,在里面好奇的探索着,逗弄着那条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如孜孜不倦的蜜蜂,吮吸着甘美的蜜汁。 章清亭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明白,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身子随着赵成材慢慢的躺倒下来,就连一直推拒着他的手都不知何时悄然攀爬上了他的肩,紧紧的抓着,不知是想拉得更近还是推得更远。 赵成材环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抽了出来,悄没声息的解开了她的腰带,如游鱼般钻了进去。 夏衫轻薄,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滑进了肌肤之间,掌心所触,只觉滑腻如羊脂的紧致肌肤手感好得惊人,很快就诱使他向上抚弄上了那团销魂的柔软。 “啊……”章清亭低低惊呼一声,乍然回过神来,用干渴的喉咙挤出变了调的拒绝,“不!” 可回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揉搓,甚至另一只手也加入了进来,一边一个,揉得那两团软玉全不是自己的,竟似作孽的帮凶一般,尤其是顶端那两颗红艳艳的樱桃被他略带薄茧的手指抚过时,带来的是那样一阵阵的战栗和让人灭顶的无力沉沦。 “娘子……我想要你……”赵成材颤抖着,激动得难以自己,但仍是小心翼翼的探询了一句。 章清亭急促的喘着气,根本无法回答。在枕席上缠绵了许久的云鬓已经散乱开来,半是酒醉半是迷乱的眼神象盈盈含着两汪春水,仿佛轻轻一掐就能落下泪来。 赵成材再不问了,哆嗦着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咽了咽口水,完全的覆上了她的身体。 章清亭脑子已经完全烧成了一锅粥,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就在赵成材的手往她腰下滑去的时候,她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有些湿滑黏腻的水意从最私密处浅浅的涌了出来,滑进股间,瞬间微凉。 那是什么? 章清亭忽地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整个人象是被盆冰水兜头泼醒,“你……你快起来!” 赵成材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哪里肯听? 章清亭急了,使出吃奶的劲踢打推拒着,可这秀才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此时真正用上力气时,才感受到男人比女人天生的体力优势。 眼看着他的手仍是继续往自己臀部摸去,章清亭又羞又怒,顾不得害臊,嚷了出来,“不行!” 晚了,赵成材的手摸到她身下时也查觉到了不对劲,拿出来一瞧,房中灯光未熄,可以鲜明的看到他手指上的鲜红血迹。 这是?赵成材糊涂了,怎么还没真个儿做就落红了? 章清亭窘得有个地缝儿就能钻进去,难得一回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我……我癸水来了……” 真是太丢人了!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这时候来了? 赵成材简直是欲哭无泪,老天爷,你玩儿我是不是?这种时候你给我出这种难题? “我……我也不知道!平时还……还得要几天的……”章清亭很是心虚,总觉得好象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没空想别的,先拼命找借口,“可能……是绿豆汤缘故吧,肯定是绿豆汤的缘故!”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赵成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略动了动身子,放过了她。 章清亭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箱取了需用之物和干净衣物掉头就往盥洗室里冲! 丢人啊!章大小姐长这么大,这真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丢脸丢到无颜见人的地步了。 待把自己收拾干净,她才慢慢醒过神来。自己为什么要觉得丢人?最坏是那死秀才,他趁人之危! 章清亭火冒三丈,却偏偏红着脸无法去理论,在盥洗室里磨蹭了半天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倒是有人憋不住了,“你没事吧?” 章清亭咬着唇低着头把门拉开,飞快的瞪了他一眼,“你……你不是君子!”然后扭头飞跑进了里屋,闩紧了门,熄了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先骂了一通死秀才,烂秀才!又把自己骂了个千遍万遍,怎么就这么蠢,给人白白占了便宜去? 君子?君子就不讨老婆不行人伦之事?赵成材忿忿不平,这眼看就要入港成其好事,结果来这么一出。 绿豆汤!赵成材发誓要记恨它一辈子! 靠右手兄弟抒解了欲望,赵成材再躺回自个儿小床上时候,心里却多少有点得意。虽然章清亭是半醉半醒之间,但毕竟没有坚定的拒绝自己,不是么?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这也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难道她还想不认账? 赵成材笑得嘴咧到了耳根子,下一回,她一定会是自己娘子了! 一夜好眠。 昨儿多喝了两杯,早上起来未免晚了些。等章清亭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想起昨夜之事,仍是羞赧得不行,可又不能关在屋里一辈子不见人,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却不见赵成材踪影,想是上学堂去了吧。 洗漱了下楼,家里静悄悄的,只张发财一人在前头看店。 张发财瞧她笑道,“大闺女,你醒了?厨房里熬了稠稠的小米粥,还有小菜,都给你留着呢,你自己添去!赶紧吃点东西,垫补着胃。” 章清亭应了,却问,“他们人呢?” 张发财笑道,“你们昨晚可闹腾得厉害,金宝小蝶还有隔壁方家的小丫头都没能起来,全躺着呢!你相公不是明儿要去郡里么?今儿便去学堂告了个假,带着宝柱和方家的吉祥去马场了。他说让你们都安心的在家歇一日,那里有他就行了,只让你把他的行李打点出来就是。” 章清亭这才放心,喝了粥,感觉胃里好过多了,她这才起身出去,“我到牛姨妈家去一趟。” 张发财笑了,“很是该去赔个不是的!” 章清亭脸上一红,“我这还没跟您赔罪呢!” 张发财手一挥,完全没放在心上,“咱们两父女还有什么好说的?说这些反倒见外了!快去吧!” 章清亭一笑,心里头也放下了。 出后门,款款而行,到了牛家门口却遇到贺玉堂刚刚过来,含笑打了个招呼。 “赵夫人!”贺玉堂瞧见她,却似有话要讲,“近日刚从京城得了罐好茶叶,想请夫人品评一二。” 章清亭会意,“那就叨扰了!” 这天色大光,人来人往,纵是进来喝杯茶也无妨的。 且随他进来,贺玉堂把她请进客厅,让小厮奉上香茗,却又命退下,只是敞着门低声细语,“赵夫人,实不相瞒,今儿请您来,是有一事相求。” “请讲!” 贺玉堂面有难色,踌躇一会儿方才道出实情,“我家妹子已然及笄,正值谈婚论嫁之时。现在家父看中一人,却怕我们高攀不起,可若是错过,又觉得着实可惜。于是便想请个冰人暗中探探口风,纵是不成,亦不伤彼此颜面。” 章清亭点头,已然猜到了六七分,“可是要我家相公跑这一趟?” 贺玉堂颔首微笑,“赵夫人果然是聪明过人!正如您猜想的那样,家父确实相中了新任的知县大人!您不会笑话我们痴心妄想吧?” 章清亭抿唇一笑,“这姻缘一事,本就是上天注定。若是有缘,公主嫁乞丐,皇帝娶村姑也不是没有先例,且看机缘巧合了。这成不成是一回事,可提不提又是另一回事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过是询问一声,有什么好笑话的?今儿相公去了马场,等他晚上回来,便让他去衙门里走一趟吧!不管成与不成,此事我们夫妻定当守口如瓶。” 贺玉堂大喜,深作一揖,“那就多谢贤伉俪玉成之美意,今晚我就在此静候佳音了!” “贺大爷您太客气了!”章清亭不便久留,从贺家出来,心下倒有八成的把握,这事儿,成不了! 不是说孟子瞻看不上贺家人,而是人家的背景就在那儿搁着,这样的王孙公子若是没有订亲,多半将来要娶正妻也得考虑些家族与政治目的,何尝能由着自己的心意?这贺玉华固然再好,可根基尚浅,送给人家做小妾还差不多,若是正妻,恐怕没戏。 不过也许这个孟子瞻愿意特立独行呢?章清亭摇头一笑,谁又知道谁的心思?总是只让那秀才跑个腿儿,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牛姨妈早瞧见她了,“方才那贺大爷找你有事?” “哦,就说些马场的事情。”章清亭含糊带过,深深行了个礼,“姨妈,我今儿来可是负荆请罪的。” 牛姨妈掩嘴笑了,“咱们进来说话!玉莲,你要是好奇,也可以来听听!” 赵玉莲便也跟了进来,到了二楼关了门,牛姨妈才拍着章清亭的手很是感慨的道,“这么些年,也就是你敢跟我说句实话,姨妈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章清亭愕然,牛姨妈先问赵玉莲,“玉莲,你是小时就来家里的,你还记不记得,姨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弄成这样打扮的?” 赵玉莲蹙眉想了想,“好象是姨父走了之后。” 章清亭顿时了悟,“哎哟,是我误会了,姨妈这是在避祸!” “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牛姨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当年你姨父走了,就留下我和旺儿还有那么间铺子。说是不起眼,但想打主意的人可也着实不少呢!这里头不仅有外人,还有他们牛家宗族里的叔伯兄弟们,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姨妈。生怕我再嫁了,把钱财就带走了。” 她说得有些愤恨起来,“你姨父尸骨未寒,他们居然想了个馊主意,让我再嫁给族里一个兄弟,还说什么,这就有人来替我顶门户了。再不然,就说要给旺儿过继个兄弟。可把我气坏了!分明都是在打咱们家的主意。你姨妈一个妇道人家明里头争不过人家,有些理又不能讲破,只好装疯卖傻,扮得又丑又笨,让人瞧得起不了二心,这才替旺儿守住这么点家业。” 牛姨妈说得不过三言两语,章清亭却听得感叹,“您当年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岂止当年?”牛姨妈恨恨的咬牙,“玉莲你是知道的,每年年关那阵子,族里那帮子老少爷们可没少来咱家盘剥!可平时咱们真有什么事时,他们又在哪里?又有谁对我们伸个援手?” 章清亭不解,“他们竟有如此厚脸皮?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来要钱?” 牛姨妈冷哼,“总不是巧立名目?今儿要我捐这个款,明儿要我出那个钱,你姨妈要是不够硬气,这每年赚的都不够填他们牙缝的!今儿姨妈也在这里提醒你一句,你们这马场开起来了,可万事都得低调一点。千万别让族里的人盯上!赵氏宗族不算太大,但是有钱人没几个,万一大伙儿红了眼,齐了心来来盘剥你们,那才冤枉呢!” 章清亭心下暗自心惊,看来方德海和赵成材说的没错,这可真是不得不妨。 “那就没办法了么?” “能有什么办法?”牛姨妈两手一摊,“除非你家男人够硬气!象成材现在有功名就好一点,外人不敢随便欺负你们。再者,你还得小心一桩事。” 她瞟了一眼赵玉莲,“这话可不许传到你娘耳朵里去!” 赵玉莲点头,为了避嫌退了出去,牛姨妈才跟章清亭道,“小心分家!成材成栋都是我外甥,对于他们俩,我谁也不偏,谁也不向。但我只服一个理字!现在成栋没成家,还跟着你们过活,要是往后分家时闹不清,那可有你叫屈的时候!” 章清亭想起之前的绝味斋,便是一个最惨痛的教训,“那有法子避免么?” 牛姨妈附在她耳边道,“那你从现在就得留着心,自己攒点私房,不能让人知道。不过啊,最关键还是瞧你家成材,若是他非要丁是丁,卯是卯的,这就难办了。” 章清亭低头默然不语,以前她是不想跟赵成材过下去,什么事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可是照现在这情形,以后恐怕不跟他过是不太可能的。若是要跟他一心一意过日子了,那章大小姐可当真得替自己的小家打算打算了。 章清亭离了牛家,又去看了一回方明珠。醉过之后,都有些疲倦,说笑一会儿便回去了。金宝和小蝶也已经陆续起来了,没去马场干活,倒是很不好意思,章清亭让他们各自好生歇息着,自己回房抄了一会儿书,仍是思忖着牛姨妈的话。 婆婆赵王氏偏爱小叔子是人尽皆知之事,可他们老两口将来又得跟着自己过活,秀才就算不让她跟赵王氏住一屋里,处处替她挡风遮雨。但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不牵牵绊绊的,若是不把这些问题处理好,以后的日子可也过得糟心。 赵成材之前让她在账本上打了埋伏,可若要依着章清亭所想,真要把损失降到最小,就得在明年年底马场出效益前和赵成栋分家! 这个真不是章清亭小气,如果赵成栋好好的在她的马场里干活,她绝不会亏待他。可她很不喜欢赵王氏奉行的那种哥哥有了什么好东西必须分给弟弟一半的态度。 说起来,你赵成栋又不是赵成材的儿子,这份家业也不是你赵家爹娘挣回来的,凭什么要拿我们的东西白分你一半?章清亭不服这个理。 而且,在她过去的生活经历中,这一个家里可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别说她一个庶女和嫡女之间的差距,就是庶女和庶女之间,也不是全然同等待遇。 再往直白里说,你赵王氏既然要做哥哥的分一半家产给弟弟,那为什么又不让弟弟承担和哥哥一样的责任?挑重担的总是哥哥,拣现成便宜的总是弟弟,哪有这样的天理? 章清亭心里头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选择了赵成材,那她就得好生在赵家人身上费一番心思了。该做的她绝不会推辞,可谁也不能拿他们夫妻当冤大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缘份啊缘份 赵成材今儿带着两新人到了马场,倒让大伙儿有些意外,以为又来两个新伙计了,一问才知是临时来帮忙的。 介绍宝柱和吉祥跟大伙儿认识了,又让他们从车上搬下不少果点酒菜,“昨儿个是内子在家里作寿,今儿等活干完了,也在这里请大家乐呵乐呵,沾沾喜气!” 都是些男人,没有不好酒的,况且干了数日,在这马场空旷又寂寞,听这么一说,无不欢喜,“东家真是太客气了!” 大家干劲十足,只大半日工夫便把一日的活都干完了。那头赵成材早已经张罗着摆好了一桌酒筵,按年龄长幼请大伙儿入座。 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又没个女人在,不必顾忌形迹,说什么荦话都是允许的。赵成材又谦和,大伙儿吃得满心舒畅,喝得痛快淋漓。 只晏博文说不喝酒就是不喝,任大伙儿怎么激将起哄都是笑着摇头,只那笑容里着实有几分冷清和寂寞。 见他抓了把糖果悄然出了门,赵成材正好有话想对他说,便也借口如厕跟了上去。 马厩里,晏博文轻抚着烈焰修长的脖颈,摊开的手掌里托着糖果喂它,跳动的灯光下笑容浅淡而温柔,仿佛面对的是唯一的知己好友,絮絮温言,“好吃么?这是她过寿的糖果呢,你也吃了也沾沾喜气!” 赵成材听这话里意思浅淡得透明,谈不上什么深意。他明知昨儿是章清亭生日,为什么说来又临时变卦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心中疑惑,遂故意放重了脚步,上前笑道,“好哇,原来你躲在这儿了!连一颗糖也偏心你的马!你昨儿本说要来的,怎么又忽然没来,害我们好等!” 晏博文微微一笑,“赵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昨儿临时有点事!”他略一踌躇,道出实情,“我遇上新任的县太爷。” “怎么?是你故人?” 晏博文点了点头,却轻声道,“我犯事就是误杀了他的弟弟。” 孟子瞻是答应不再追究他的过失,但难保不会对收留他的赵家人有所不满。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他来做什么。而是既然赵家人收留了自己,必须要把这样重大的情况告知对方,万一有个什么事,让人家心里也有个数。 晏博文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赵成材在他最穷途末路,穷困潦倒的时候收留了他,他对章清亭之前起了心思是一回事,但是事关重大之时,他还是懂得分清大节是非的。 赵成材明白了,“孟大人有说什么吗?” 晏博文摇头,“只让我安分守己的好好过活,他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但是这事,我必须告诉你。” 赵成材一笑,“我信得过你!你是君子,即使做小人也是真小人,而不是伪君子。” 晏博文听得心中微微刺痛,随即释然,自己都已经决定放弃了,那还有什么好争的?只是,“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老板娘是不是……有些嫌隙?我没旁的意思,只是觉得老板娘忙里忙外的很不容易,若有什么误会,两人还是及早说清楚的好。” 他问得含蓄,赵成材却答得痛快,“是啊!之前她心里一直嗔怪着我家的那些烦心事,老是别别扭扭的,还总闹着说不是我媳妇,要跟我和离!不过我们昨晚已经和好了,娘子还是很大度的,跟她把道理讲清就没事了。” 原来如此,晏博文默然点头。两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原来只是闹别扭。想想自己,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动了心思,幸好没有表白铸成大错,要不然,当真再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 见他神色,赵成材已猜出八九分了,心放下一大半,“阿礼,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有没有想过成个亲,生儿育女,好好的在这里把日子安定下来?” 晏博文迟疑了一下,没有象往常那样坚定干脆的拒绝,而是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如赵成材所言,娶个平凡的妻子,让自己彻底断了念想,也省得旁人闲言碎语? 可若是那样,不就太便宜自己了?子眭死了,宁三小姐还在清修,既使是平常人的生活,也不是他配拥有的。 他想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话里却留有余地,“过一两年再说吧!现在马场也忙,离不开人。” 等到马场不忙了,自己手上攒下一点银子,是不是应该去京城一趟?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宁三小姐,也应该去的。总得想想办法解脱那个无辜的女子,若是真的再害得她这一世青灯古佛,那才真正是又添一层罪孽了。 赵成材知他定有不便明言的心事,也不啰嗦,“那你自己做决断吧!只是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一定要来跟我们说,咱们在一起经历这许多风风雨雨,这份缘份可着实难得!其实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晏博文微微点头,心下却黯然失色,堪羡别人有福,到底与自己是有缘无份的。 等这边热闹完了,赵成材又嘱咐大伙儿晚上小心,莫醉得太狠,让马儿出事。 年纪最长的雇工老吴拍着他肩让他放心,指着那条新来的獒犬道,“黑虎着实凶悍着呢!有他在,我们这些天晚上可都睡得踏实多了。” 赵成材见那狗威风凛凛,倒是好奇,“不是说它极其忠心的么?怎么肯跟咱们来?能服管么?” 老吴点头,“黑虎可聪明得紧,极通人性的,那日拿吃的带它来,它都瘦得快没形了,虽是不舍老主,但为了活命还是愿意随我们过来。想是以前在西域干过,牧马什么的,不用教都会。就只一桩,记性太好了!若是对它恶言相对,或是跟它打斗过一次,那它一辈子都会记恨着你。它在我们这儿,谁都不管小瞧了它,竟把它也当成个咱们一样的伙计看待呢!” 旁边小厮福庆补充了一句,“这全是晏大哥教我们的,黑虎不是咱们从小养的,很难养得熟,只能将来养好它的小崽子,给咱们看家护院!” 赵成材见他眼光闪闪,分别极爱养狗,便笑道,“那日后你养一只驯熟了,给我们放家里,估计比小白顶事!那家伙,成天就知道吃饭睡觉,成猪一样了!” 众人都笑了,赵成材上了车,和宝柱吉祥回去了。 家里还等他们吃饭,章清亭初见赵成材还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一时闻见他身上的酒气,猛然想起,“应该请伙计们也吃个饭的,幸好你想得周到。” 赵成材呵呵一笑,虽不吃饭,但也倒了杯茶坐那儿陪着大家,“其实我也是一早起来,见小玉收拾东西才想起来的。才忙着赶紧又备了一桌,送了过去,要不你们这都没去,那边也不好说啊!” 张发财道,“咱们以后这想法得改改,象是过年过节,不能光想着咱们自己了,象这些伙计们也算是咱们家里的人,有什么好处的时候,也得想着他们。特别是那几个小厮,要不,人家心里该怎么想呢?” 众人点头,赵成材笑道,“岳父真的越来越象个当家大老爷了!索性以后这些事情就拜托您多操点心吧,娘子有时忙得若是疏忽了,您可得好好提醒。” 那是自然!张发财果真记在了心里。从此以后,象家里这些大事小情,打点起来,也学得有模有样,给章清亭省了许多的心。 饭毕进了房,赵成材见自己的行李已经打点好了。 “那一包是衣裳鞋袜,这一包是散碎银子。”章清亭指那书箱道,“笔墨纸砚也装上了,就这书不知你要带什么,没准备。宝柱本就没什么东西,这回跟着你出门,总得象个样子,给他也添置了两身行头,行李已经放楼下了,爹给他准备了个担子,象斗笠雨伞什么的也捆扎了停当。明早的车已经给你们雇上了,现在天热,干粮不好隔夜,娘说明早起来给你们做一些,够路上吃的就行了。还有这一包,装了几味解暑清热的药材,万一有个什么,路上用得上。” 赵成材见她处处想得周到,色色备得齐全,很是满意,玩笑着行礼,“有劳娘子,要我怎么谢你?” 章清亭脸一红,低头嘟囔着,“你少来烦我,我就谢谢你了!” 那个……估计不太可能! 赵成材嘻嘻笑着开始动手收拾书本了,“我这一去少说又得半个月,家里事情你可多担待着点!娘那儿我今天也去交待了两句,她们倒没什么大事。柳氏今儿见了我,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说不好已经知道点影儿了。这样也好,她要是不作声,就等我回来处理,免得你总说我让你当坏人,她要是有个什么,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章清亭点头,“现在天色还早,你倒是别忙着收拾,先去一趟衙门才是。”她把贺玉堂所求之事跟他说了,“人家还在屋里等着信呢!” 赵成材倒不推辞,“贺家人还不错,这个忙咱们得帮!” 他重又洗了个脸,换了件干净衣裳,让宝柱提了灯笼,二人自去衙门了。 夏季日长,孟子瞻忙完公务,正在后院纳凉歇息,忽然听报赵成材来访,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会不会是为了晏二公子之事?”青松这么猜测。 孟子瞻摇头,“不大象,请他进来吧!” 青松犹豫了一下,“爷,您要不要换件衣裳?” 孟子瞻低头一瞧,“又没袒胸露腹的,怕什么?换那衣裳怪热的,反正又不点灯,就这么朦朦胧胧的看吧!” 青柏望天,青松撇嘴,出去接人了。 赵成材进来的时候,就见孟子瞻随意的穿着家常衫子,宽袍松带的坐在凉榻上大嚼西瓜,还盛情的邀请他,“来!快尝尝新鲜的西瓜,可甜着呢!” 赵成材心下暗笑,这个县太爷,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可偏偏非要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混淆视听,也不知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 先上前行礼,孟子瞻满不在乎的摆手,“你若是找县官大人,请明儿一早上公堂。若只是来瞧瞧我,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别这么客套来客套去的,怪累得慌!” 赵成材心下明白了三分,他这是暗示自己不要提到正事。毕竟这夤夜前来,着实让人容易误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上前一笑,“大人放心,小可今日前来,乃是有一桩美事,想询问大人的意思。” 孟子瞻一听放下了手中的西瓜,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皱眉疑惑,这秀才想干嘛?“什么美事?” 赵成材看向左右,孟子瞻摆手,“但讲无妨,他们二人皆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 赵成材微笑,“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今儿之事,关系到一位女子的名声,若是大人觉得不介意,那在下便说了,只是不管这事成与不成,请切勿走漏风声。” 呃……孟子瞻会错意了,秀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要把自家小妹子许配给我不成? 他这么个明白人,当然早就瞧出赵玉莲和牛得旺之间的那点牵连。虽然赵玉莲很漂亮,孟子瞻也很欣赏那女孩的聪明灵秀,但他绝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至于见到美色就迷昏了头脑。而且赵玉莲也不象是个见异思迁的姑娘,她要是对此事心存怨怼,那一日不会那么拼命的维护牛得旺。 说起来,孟子瞻还有几分敬重她的意思,年纪小小就承担份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却毫无怨言。那么现在,会不会是因为担心薛子安继续寻衅滋事,所以他们家达成协议,将妹子转送给他?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自己要不要接受呢? 若是作为一名官员,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不仅不能接受,他还应该大义凛然的说些客套话,诸如一定保护他妹子周全,给她找个好婆家之类的。但那未免太委屈自己了吧?这煮熟的鸭子送上门来还不吃,绝对的矫情!可若是收下,未免也有点太那个趁人之危的嫌疑。 孟子瞻还在那里左右为难的纠结着,赵成材快人快语道出始末,“是飞马牧场的贺家小姐,年已及笄,品貌出众,想请问可否有缘与大人共结连理?” 孟子瞻嘴角微微抽搐,似是牙疼,还好借着夜色,让人看得不大清楚。 但旁边那二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却早已看清主子的表情,一个两个低下头,绷紧了面皮使劲憋着笑。 孟子瞻清咳两声,起身给赵成材还了一礼,正色道,“对不住了,我虽孑然一身,也无婚姻之约,但朝廷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地方官员在任职期间,不得在本地娶妻。这也是防着结党营私,包庇纵容之意。” 赵成材明白了,起身告辞,“请恕在下唐突之过。” “不知者不罪。” 送走了赵成材,青松青柏相顾而笑,“爷,那条规矩好似并不作数的,正妻不能娶,您先娶个如夫人回来也不错啊!到时回京还带个胖娃娃回去,老夫人总该高兴了!” “只可惜,想来的没来,不想来的来了。” 孟子瞻冷冷的看着二人,“很好,要不要一起在这儿纳个妾,然后回了京师再娶妻?反正你们二人的亲事都订下了,碗里的跑不了,锅里再捞一把就是!” 二人面面相觑,神情立即肃然起敬,“爷方才实在是太神明英武了!” “简直坐怀不乱!” “错!赵秀才是男的,爷是视红粉如骷髅,胭脂如粪土!” “我可不是和尚!但我可以逼你们去和尚!再啰嗦试试?”孟子瞻恶狠狠撂下威胁,扬长而去。 赵成材去了贺家说清事由,贺玉堂谢过他,却又顿足叹息,“总是无缘!”却又拜托他,“你到底是读书人,相互熟识,若是郡里有什么好人家的青年才俊,可否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去打听,哪怕家世寒微一些也不要紧,关键是人品好。” 赵成材微有诧异,“你们家这是想要招个书生女婿么?” 贺玉堂颔首,“说来惭愧,我们家世代从商,虽薄有积蓄,奈何门中一直出不了读书人。这一来就无法挂牌行官商,二来所受盘剥也多。家父一直希望妹子能嫁个书香世家,沾沾人家的文气。咱们远的不说,就拿你家现在来比,你们家马场的税赋便少了我家多少?若是等你家生意做起来了,这马匹自然能比我们卖得价低,要是数量再大,这其中差价可就越高了。” 赵成材明白了,心中窃喜,原来自己的作用还这么重要啊!回去得在章清亭面前好生吹嘘吹嘘。 章清亭并不留意那个价钱之事,却更加关心,“这北安国是怎么定义官商的?” 赵成材道,“官商一般都是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比如说我考中举人之后,真正得了授职,那么族中之人或是其他亲朋好友在积累了一定的条件之后,就可以通过我向朝廷申请挂牌行商,象贩卖官盐,开矿炼铜之类的大生意便可以做了。要是自家没有,就得找那那些当官的人,交纳重金,买一个官商的资格。不过那个牌照极其难弄,二来受制于人,朝不保夕,若非多年的世交,很少有人愿意尝试。” “那你们这儿没有捐官一说么?”章清亭想起了南康国的捷径。只要有钱,捐到一定数额就可以得到某一品级的官衔,也是能去申请官商的。 赵成材摇头,“那个捐官咱们这儿是没有的,百姓会骂朝廷太贪钱了。而且也怕有些为非作歹之人,买了官后仗势欺人。故此官是不卖的,非得自己考不可。”他趁机自吹自擂,“现在要不是我有个功名,别说税了,就象你赚了多少钱全得一五一十到官府备案,若敢瞒报虚报,一旦查出来,家财充公不说,还得抓去流放坐牢!” 这个章清亭却是知道的,白他一眼,“二回给我考个官商回来才算厉害呢!” 赵成材笑道,“你心也忒大了些!这官商赚钱是多,但是逐利之人也更多了。纵是我考上了,你以为咱家就一定能插得进去?上头还不知道多少层官儿呢!哪轮得到咱们?倒不如老老实实先把自己手上的事干好,日后再慢慢来吧!” 章清亭撅着小嘴,“我不过问一声,你还当真教训起人来了!嗳,贺家真想找个书生女婿啊?” “怎么?你有人选?” 章清亭狡黠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赵成材一拍脑袋,“我怎地把他给忘了?鸿文啊!虽然以前有些花花肠子,可现在当真全改过了。他们两家家世也相当,就不知相互有没有那个意思。只鸿文我瞧他这意思,不太有心进学,可贺家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好似必须得进学中举的。算了,等我回来,再跟他们好好聊聊吧。” 章清亭抿唇一笑,“若是成了,倒也是一桩美事。” 忽听外头敲响二更梆子,二人不再多说,收拾完了各自歇下。 翌日一早,赵成材打点了行装,带着保柱,二人上车出门了。章清亭自然又有一番嘱咐,然后自去马场忙碌,纷纷扰扰,自有许多琐碎之事。 这日张发财把铺子里的东西一归整,发觉有不少货都快卖空了,还有些被人问得多的需要添补之物,自己心里想着,让张金宝一一记了明白。 章清亭还想着上回赵成材提过要些小孩儿使的软弓小箭,也吩咐他去进几套回来。再让他去看看永和镇大铺子里的马鞍器具,回来好说给田福生听。 他们上回打了套马具过来,晏博文说做的手工是没话说,只那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比京城里可差远了,若是普通农夫使用倒还罢了,要是好马,非得配好些的鞍具才成。 这个话并没有错,这买卖得分三六九等的来做。一套马具费的工夫可不短,现在还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给他们招人手,从现在到明年,是得慢慢做些马具出来备用的。 张金宝道,“那我就算是看了好马具,可也难画得出来,倒不如让田大哥跟我走一趟,恐怕还好些。” 章清亭想着虽是这个道理,可他家那么大一摊子,怎么走得开?纵是勉强走开了,他那么个要强的性子,必是不肯让自己帮着照顾他家的,那满屋子老小可怎么过活? (PS:嘿嘿,谢谢亲们的打赏留言,让大家看得愉快是桂子的心愿,哗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天灾 章清亭发愁不知该怎么让田福生安心的出去走走,学习学习,张发财想了半天,替她出了个主意,“田家那大小子无非是年轻,又跟咱们家有那么点子关系,觉得面子上抹不开,总不好意思。那就别去他那儿碰钉子,我去找他爹说合说合。这做父母的总是为着子女着想,只要他爹肯了,非让他去,那福生那儿还能有什么话说?”他说着又想起一事,“说起来,他们家也怪艰难的,两个孩子都没来上学。上回他家水生来这儿通知说马具好了,眼巴巴的在学堂外头站了半天,看得人心里难受。” 旁人尚可,赵玉兰当即眼圈都红了,扶着后腰转身离开。 章清亭觉得张发财主意不错,又想了想,“那您去就这么说,让福生把那皮匠也叫上,这费用也归我们出,这有两个人他只怕心里就好过些了。再跟他们说,也不是白给钱让他们出去逛的,若是去了回来,还得让他们上我这儿来摁个手印,花了多少钱我都得记账的,往后可不许随便帮别家打这些新式马具,这样咱们出钱,他们学了回来干活,大家心里可能就都舒坦了!” 张发财乐呵呵的道,“这样说就更好了,想来是无不应允的。” 张罗氏在一旁闲磕着瓜子插言,“若怕给钱他们不收,依我说,倒不如把你婆婆前些天送来的那些新面粉一家给上一袋,十来天的嚼用也就够了。纵是不干活,都有饭吃的。”她现在成天买菜做饭,倒是很有经验。 章清亭觉得这主意很是妥当,当即让张金宝去小库房里搬出两大袋子面粉来,又装了两大包夏天常用的绿豆冰糖,也不赶车,就牵了匹马驮着,随张发财去了田家。 等他们出门了,她才去里屋瞧赵玉兰,见她坐在灯下垂泪,上前劝解,“不过是一二年的光景,再艰难熬熬也就过去了。” 赵玉兰含泪摇头,“可他们……实在太苦了些!嫂子,要不你让谁再去带个话吧,别再让他等了,好生找个姑娘成个家,别委屈了老人,又耽误了弟妹!” 章清亭在她身边坐下,“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姑娘就不耽误他家弟妹了?万一人家嫁进来不愿意心疼他弟妹呢?纵是愿意心疼的,那福生怎么办?心里头就一辈子惦记着难受着?玉兰,你也别老想着太艰难了。咱们现在一时是不好让人过去帮忙,再等一年,我们那马场里开始出马了,他那铁匠铺子自然也就带旺了,到时一样的请帮工小厮回来,家里弟妹不就委屈不着了?” “可是……” 赵玉兰还待再讲,章清亭却拍拍她的手,“你呀,也替自己想想吧!若是错过了他,将来你上哪儿再找这么个人去?” 赵玉兰脸上一红,“大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一想到他家那样儿,我什么也帮不上,心里头就难受!” 章清亭抿唇笑了起来,“谁说你什么都帮不上?你人虽不能过去,但活可以帮他们干啊!等过两月,你肚子里的小东西出来,养好了身子,给他们家做几身衣裳鞋袜总是行的吧?这个不是看笑话,他们家身上那衣裳补得确实难看了些。等哪天有空,让他家那个妹子,我记得是叫秀秀的吧,叫来跟你学学针线,也是可以的。” 赵玉兰懂章清亭的意思了,有个小妹子来来去去的通消息,自己也能替他们家分担些家计了。不由收了泪,低头羞涩的道,“谢谢大嫂。” 章清亭嗔她一眼,“跟我还客气什么?这下子不愁了吧?” 赵玉兰赧然一笑,的确心情好了许多,章清亭又问她小孩儿东西准备的情况。 “没什么太多东西,娘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季有个两三套衣服换洗,再拆些家里的旧被里裁做尿布就够了。就今年冬天难带些,明年大了就好了。嫂子,我生时还是回家去吧,小孩儿不知白天黑夜,哭起来也挺闹心的,免得折腾得你们都休息不好。” 章清亭皱眉,“这叫什么话?难道你回去了,孩子就知道白天黑夜不哭了?断然没有的事。那边只有你爹娘二人,他们马上还要翻修房子,你回去了怎么弄?更吵得不得安生了。咱们这儿好歹还有这么多人,象娘、小玉,隔壁小青,空闲时都能够过来搭把手。你就安心住下吧!” “可是娘说……”赵玉兰犹豫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这生孩子有血光之灾的,这儿毕竟是你和哥的家,我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怕有煞气冲撞了你们!” 章清亭扑哧笑了,不过婆婆这一点还是挺为他们着想的,“你娘不是会跳大神么?若是怕那个,让她来作个法不就好了?” 赵玉兰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却是很诚恳的道,“嫂子,谢谢你!”能有这份心胸和气度,并不拘泥于这些小节,当真是非常难得了。 章清亭伸手抚上她的肚子,“你别谢我,我等着这只小孙猴子生出来报答我呢!对了,他名儿想好了没?真叫孙小圣啊!” 赵玉兰呵呵笑了,“哪能呢!那不过是大伙儿开玩笑的,嫂子你倒是帮忙想想,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愿这孩子不管男女,日后做个善良本分的人,可别象孙家人那么混帐就好!” 章清亭想了想,“那就叫孙善慈可好?既有善良仁慈之意,又有善待家慈,永远惦记着你的意思。” 赵玉兰口中默念几遍,“我觉得倒好,小名儿就叫阿慈,又好念又好听。” “那就出去说给大伙儿听听吧!”章清亭挽着她又出来纳凉,说给众人,都觉不错。 张小蝶打趣,“大姐,你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出来给我们玩玩?” “去!没出嫁的大姑娘成天疯疯癫癫胡说什么?”章清亭瞪她一眼,耳根子却红了。 张小蝶还笑指楼上,“你那早晚三柱香供了没?” 章清亭恼羞成怒,“死丫头,我今年一定把你嫁出去!越来越不象话了!” 正说笑着,张发财父子回来了,很是高兴,“都应允了!按闺女你那么一说,当时就把皮匠小郭也叫了来,连福生都没二话,东西也给他们各家收下了。明儿各自收拾收拾,后日一早走。” 章清亭一笑,“这是娘出的主意好!” 张罗氏难得受人夸奖一回,很是高兴。又说了会子闲话,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章清亭仍是去了马场,张金宝要走开几天,便把方家的伙计吉祥借了,这两日帮着赶车接送。又看马场还缺些什么,需要采购的,也得一并置办。 他们自忙,赵玉兰在家却等到了一位昨晚还提起的客人。 田秀秀红着小脸捧着个包袱,“玉兰姐,哥明儿要出门,没件象样的衣裳,这都是我补的,娘说实在没法见人,让我送来,请你帮忙再弄弄。” 赵玉兰赶紧打开,忙忙的寻了针线,拆开修补,又见这衣裳着实脏污得不象话,领口袖口多有没洗干净之处,便让小玉帮忙重新浆洗了晾上,又嘱咐秀秀,“你再回去,把家里所有的旧衣裳都拿来,一同帮你浆洗缝补了,以后再有,也别客气,都送来吧!你在家就管把饭做好,把爷爷和娘伺候好就行,知道么?你回去说,谁要是客气,以后就都别来见我了!” 田秀秀迟疑着点了点头,扭头就要跑。赵玉兰又把她叫住,从厨房里拨了两碗荤菜,拿篮子给她提了,“路上慢些走,等吃了中饭再来!” 田秀秀冲她笑得灿烂,飞快的跑了。 过了晌午,田秀秀果然又来了,带了一堆脏衣裳,很不好意思,“哥说,那就辛苦你了!” 赵玉兰一笑,端了碗凉凉的酸梅汤给她,“这些衣服补得一会儿工夫,早上晾的衣裳差不多了,咱们说说闲话,等一会儿干透了你先拿回去,明儿再来拿这些。” 田秀秀犹豫了一下,接了酸梅汤却并不喝,摆在桌上,“这个我放着,我还得回去煎药干活呢!等煎好了药再来拿衣裳行么?” 赵玉兰听得心酸,摸摸她瘦弱的肩膀,“那你快回去吧!” 田秀秀又匆匆忙忙的跑了,直到日头偏西,才又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这会子可以说说话了!中午馒头都蒸好了,菜也弄了,现在天热,晚上纵是凉的,也能吃的!” 赵玉兰早把田福生的衣裳收拾好了,打了个小包袱,里头又暗塞了双新买的布鞋和一百文钱,却不慌着给她,而是按着田秀秀坐下,“瞧你跑得气咻咻的,那儿有水盆,你自己洗把脸,过来姐给你梳个头!” 田秀秀摸摸自己满头的汗和乱蓬蓬的头发,很是羞赧,洗了手脸过来,赵玉兰已经准备好梳子和新头绳,细心的给她整整齐齐的绑了个大辫子,收拾整齐,对着镜子一笑,“多好看的小姑娘,就是没时间打扮!” 田秀秀红着脸低下头,赵玉兰又问了她些家计情况,心中暗暗思忖着该帮他家做些什么。聊了一会儿,也不多留,拿着包袱送她出去。 正好下学时间,出门遇到牛姨妈过来接牛得旺,现在书院里上午学经史算术,下午增设了一堂课,轮番教琴棋书画。近来又因收了几笔捐助,算算钱也够了,便不再加收学生费用,免费开放。所以只要家里活不忙,大半孩子都是能来学的。 领着牛得旺他们仨小子进屋,乍见个陌生清秀的小姑娘从家里离开,都很好奇,等她走了,牛姨妈才问,“那谁呀?” “田家小丫头,田秀秀!”张发财指着小丫头背影教训几个孩子,“你们瞧瞧人家,这么点年纪成天在家做饭洗衣,照顾一大家子。再想想你们,成天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着,要是再不好生念书,再想想对得起谁?” 牛得旺吓得一躲,却又瞧着田秀秀背影好奇,“她怎么长得跟竹竿一样?” 牛姨妈嗔着儿子,“那是干活累的!又没得好生吃饭,才长成那样!” 牛得旺摸摸自己身上圆滚滚的肉,“不吃饭,会饿!她要没饭吃,让她来我们家吃吧。” 众人都笑了,牛姨妈叹道,“这世上可怜人不知有多少,咱们家又能管得过来多少?” 张发财道,“旺儿能有这心已经很不错了!” 张元宝道,“老师有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把别人家的老人和孩子当成自己家的亲人看待,这个天下就好了。” 牛姨妈点头,“那得大家都这么想才行!我明儿也得回去了,让成材媳妇晚上过来找我一趟。” 章清亭晚上归家,先细细的嘱咐了张金宝一番,“这回你第一次自己带了银两出门办事,可得万事小心。路上不要与人争执斗气,不许饮酒!置办东西时一定要睁大眼睛挑好了,算账时宁肯慢一点,别弄错了。再有,你还陪着田郭二人,路上不要太小气了,也不要打肿脸充大方,平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露财不叫穷,办完了事早些回来,知道么?” 张金宝点头一一记下,却也嘱咐他们,“姐夫走了,我这也出了门,家里没个年轻男人,你们可也得小心。元宝你别舍不得,让小白睡前门去,好歹有事也能叫两声。还有晚上关门闭户,炉火灯火都别忘了熄!姐夫走时再三交待的。” “有你爹在,放心吧!”张发财拍拍儿子肩膀,“这小鹰大了总是要自己学着飞的,你大姐这是给你机会呢!可别给她添堵,好生把差办了回来。” 张小蝶咯咯笑道,“要办不好就不许回来!” “那也不能这么说!”章清亭道,“若是遇上什么打劫行凶的,宁肯钱全赔光了,也别伤了自己性命!平平安安回来最是要紧。” 张小蝶当即道,“那要这么说,大姐你也给我笔钱,让我出门办趟差练练!” “行啊!”章清亭挑眉一笑,“若是金宝办砸了回来,我就让你去!不过金宝,你要是真赔了,这笔钱可得从你日后分红里扣出来!” 张金宝拍着胸脯应承,“大姐放心,不说办得多好,但至少不砸锅!小蝶你想去,等下辈子投个男胎再说吧!” 他们兄妹又斗嘴去了,章清亭摇头笑道,“有这工夫不如去把行李打点好,早些休息,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知道累的?赶明儿再多分点事你们做去!” 两兄妹都笑不作声了,章清亭让小玉作伴,一起去了牛家。 牛姨妈正等着她呢,说起一事,“今儿年成不好,一直旱到现在,虽说目前还没什么异动,但有些大的米粮行都已经开始囤货了。想来下半年的粮食定是要涨的,你若是能收回些银子,倒是先存点粮食好,我这次回去也要进货了,你若是想要,我便帮你也收一些上来。” 章清亭点头,“那就有劳姨妈费心了,我也想着这事,正想跟您说呢!这儿是各种数量,麻烦您帮我置办了,这二百两是定银,回头收了银子再还这账。” 牛姨妈收下,一时又说起天热得不正常,章清亭道,“要是痛痛快快下场大雨就好了!” “可不能下!”牛姨妈笑道,“你这孩子从小杀猪,没种过庄稼吧?这么大夏天,虽说旱了点,但苗谷都还能长,总有六七成的收益,要是这时突然来场大雨一淹,那可不得了,这一季都白搭了!到那时,天也冷了,除了冬小麦,什么都种不了,立马其它粮食就得暴涨!” 章清亭汗颜,还真是不懂。 从牛姨妈家出来,随口问起小玉家中干活辛苦与否,小玉却吞吞吐吐,有话想说不敢说的模样。 再追问几句,让她放心大胆的说,小玉才道,“家里的事本来就很多了,还要帮着马场那边浆洗缝补,可是玉兰姐现又接了一宗来,我今儿下午就洗了一下午衣裳呢,连头都没抬过!我也不是不愿干活,只那又不是咱们家的,干嘛还得要咱们干?” 章清亭明白了,拉着小玉语重心长的道,“小玉,咱们家人多事杂,确实是辛苦你了。咱们家现在请不起多的人,玉兰现在有了身子,她又想帮着人家做点事情可怎么办?她这人是怎么样的,你来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不用我说也清楚。现在是她实在弯不下腰没法干活,所以才让你帮忙,若是等到她能动了,绝不会叫你动一指头的!人哪,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这时最需要别人出手相帮了。若是都撒手不管,那大伙儿相处一场又有什么意思呢?你就帮着她先干上一段时间好么?这样吧,我们的衣服分给各人自己洗,这样你就又能省些事了。” 小玉听她这么说,早就羞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大姐,是我一时糊涂,想岔了心思。其实我下午原也没多少事,少歇会子午觉,也能干完的。” 章清亭这才满意,“那就委屈你了,若是实在累得慌,也别客气,要怕人知道了不好,就私下找我说说,让大伙儿分担一些,大家也能理解的。” 小玉听了这话,真是暖到了心窝子,当下再无怨言。章清亭心中好笑之余,却也在想,等到玉兰生产那两个月,还是再请个大婶回来帮忙搭把手吧。要不全扔给这个小丫头,她也确实吃不消。这个先就不告诉她了,到时再说,小丫头肯定又得感动一阵子。 章大小姐忽地想起自己从前的那几个大小丫头,也不知在张蜻蜓手底下过得怎么样了。那杀猪女虽然恶名在外,但看她肯养活这一大家子,就知她心地着实不错的。那几个丫头对自己还算忠心,张蜻蜓应该会善待她们吧。 次日先送走了张金宝他们一行人,才让吉祥赶着马车去马场。 皮匠小郭是个极风趣的年轻人,虽然穷兮兮的,但性格爽朗,章清亭初次见他,印象就很不错。田福生的衣裳虽是旧的,但补得妥贴,便显得顺眼了许多,脚上还分明穿了双新布鞋。 赵玉兰远远的在院子里瞧了一眼,便心满意足了。回头田秀秀来的时候,她特意带着她回了趟赵家,收拾了几身自己从前稍好的旧衣裳给她,又让柳氏抓了几只下蛋的母鸡,雇个人帮忙送了过去。 赵王氏回来听说倒是好笑,想想闺女却又心疼。听说那边送了两袋面便短了些,忙又收拾了出来,让赵老实赶着驴送到胡同去。 马场里的事情昨日都安排停当了,晏博文正带着伙计,整顿了马队,背着水桶准备去往官府指定的地方送水。 章清亭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儿去!”她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干旱到底到了个什么程度,得做点怎样的准备才合适。 “可那儿走不得马车,”晏博文有些犹豫,“骑马可有些辛苦。” “没关系!”章清亭这些天在马场里也慢慢的练出来了,只要马不跑快,慢慢的走,她还是能驾驭的。 马场便交给了方明珠和张小蝶,这边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整个队伍里最活跃的就是黑虎了,不知疲倦的在马队前后巡梭往来,偶有想低头吃草或是走岔队的马儿,便吠叫几声赶它们归队,沉着脸的模样很象个黑脸包公。 章清亭瞧着莞尔,因是驮水,马儿走得并不快,也能查看途中的情况。 一路上,可以看到有不少牛马往上运水。水桶都是衙门发的,上书大大的红色“官”字,成群结队起来,很是蔚为壮观。 起初还瞧不出来,等走了小半个时辰,章清亭便感觉出来不同了,马蹄不再象在下面那时踩踏的都是青草,而是出现越来越多裸露的黄土。一蹄子下去,便有浮尘扬起,越往高处走,那旱得就越厉害,头先不过是手指头粗细的裂缝,可再后头,裂缝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看得章清亭暗自惊心。 这天灾人祸可是最难预料的,也不知明年的粮食能不能供应得上,可别自己刚接手个马场,就得面对无食喂马的境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塞翁失马 神骏马场分到送水的地方叫做杜鹃坪,顾名思义,那儿漫山遍野都是杜鹃,若是春暖花开之际,景色极其宜人。但现下,却可毫无诗情画意可言。高地向阳处一片干涸与荒芜,只有洼地背阴处还长着绿油油的庄稼。 每一个送水马队到时,都有一群排着长龙打水的百姓在欢呼。因怕抢水打架,各处供水点都由官府组织了差役在此维持秩序。 晏博文拿了官府发放的文牒,上前找官差验过盖章,核准数量,才按次序一桶桶发放给百姓,仍把空桶交他们带回。 孟子瞻这一点想得非常周到,所有来帮忙送水的人家,除了上了一定数量的有铜牌赠送,哪怕只有一桶两桶,也可以凭借这文牒记录适当减免一些赋税。故此许多百姓,不管是否真心做善事,只要家有余力的都愿意走上这一趟。这一担两桶看起来少,但聚沙成塔,还是有效的缓解了燃眉之急。 水发放下去之后,各家各户都舍不得喝,而是送到田间地头,用碗小心的盛了,一株株的灌溉承载希望的禾苗,才舍得舔舔带着湿意的碗,润一润龟裂的喉舌。 章清亭看着心头沉重,“这么多百姓,咱们才送这么点水,哪里够分?能多跑两趟的么?” 晏博文摇头,“这么大热的天,马儿一来一回就得半天的工夫,体力消耗着实不小!再有那些怀孕的母马,再跑一趟可实在折腾不起了。” 章清亭不忍再看,拨转马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不用负重,马儿轻快了许多,但人的心情却无法轻松。抬头瞧着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章清亭第一次觉得这阳光灿烂得过于刺眼。 心里怨怼,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就不能下场及时雨缓解下灾情? 归途之中,遇见支小小的队伍,俱是本地的乡民,庄重肃穆的捧着三牲果品,抬一顶花花绿绿的法轿,里头端坐着位法师,往山顶作法求雨而去。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很是恭敬,章清亭也下了马,默然垂首肃立,管他是真材实料还是欺世盗名,都真心的期盼他能成功。 再上了马,往前行了一程,晏博文提醒众人,“前方路窄难行,大家可得分外留些神!” 这条路除了章清亭,大家都走过,本就崎岖,又因天旱,路上碎石沙土松动,他们来时是上坡路,还好着力,现在是下坡,马蹄就容易打滑。虽然这路两边的山谷不是太深,但很是陡峭,一旦马儿失陷,极易损伤。 领头的老吴吆喝着伙计们下了马,牵马步行。章清亭见状便也要下马,晏博文拦着她道,“这儿路很硌脚,你没走惯,应付不来的。就坐在上头跟着大伙儿慢慢的走,你人轻应该没事的!福庆,你过来给老板娘牵马,我到后头招呼着!” 小厮福庆忙应了,赶上前来挽着章清亭的马缰绳牵着走,晏博文自去了后头压阵。 章清亭瞧瞧自己脚上薄底的绣花鞋,再看看那路,确实没法走,注意了一下众人的鞋子,倒也有一大半是薄底的,好些人都磨损得不象样了,想来走着定是难受的。她有些自责,“是我们疏忽了,回去就给你们换厚底的鞋来!” 福庆听了笑道,“纵是厚底搁这路上,也不经磨的!没的白费了双鞋,纵是发了,我们可也舍不得穿!” 章清亭嗔怪,“可这脚磨了,人不更难受?难道鞋还比脚值钱?” “我们都习惯了,没事!脚上都起老茧的,不会再打泡了!”福庆满不在乎的摆着手。 前头长工老韩听了插言,“老板娘,您给我们发双鞋子也行啊!再备两双草鞋,那个又透气又凉快,磨坏了也不心疼,就穿出来走这山路了,好鞋子留着我们在马场里穿。赶着年下,要是能给我们弄双马靴就更美了!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他这么一起哄,众人皆是笑了,象那些家里买的小厮皆不作声,只那几个年大的长工乱七八糟的应和着。 章清亭心下暗忖,这就是家里的和雇来的差别了。家里的小厮年纪既小,日后还全仗着家主娶妻置业,只要善待他们,都是愿意把马场当家来看的。可雇来的就不一样,干了今年还不知明年在哪里,当然是想着尽量给自己多谋些好处的。 她一时触动心事,琢磨着等这马场日后渐渐做大了,这些长短工之间还是得有所区别对待才是。 还有在家的两个丫头和小厮,虽然没有直接来马场出力,但承担了家计,也是间接分担了马场的事务,等到马场分利时,可也不能忘了他们。 这管人可也是一门学问,要让大伙儿都能安心做事,卖力干活,这个安排可是非常重要。 章清亭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回去了就先买几双草鞋回来,这大热的天,大家好穿,至于那布鞋马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大家好好干,哪里还怕挣不来?” 她这话里便留有活口,既不算完全应承,也不算没有应承。至于发不发,几时发,那就要看众人的表现了。 这有东西总比没东西强,大家得了她这话,倒是都很开心,奉承了她几句大方贤惠,说说笑笑的往前走。不期然,前头迎面也来了支送水的队伍。 一照面,章清亭当即咬牙切齿,真是冤家路窄,领头的正是银钩赌坊的于掌柜。 薛家本来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从来不屑于做这些善事。可上回和孟子瞻正面冲突之后,他也有些担心,毕竟是父母官,就怕他打击报复什么的,便想着找个机会和孟子瞻缓和缓和。 但孟子瞻油盐不进,送上美酒佳肴、金帛美女全都被退了回来,薛子安正苦于没有门路讨好,便听说官府征水之事,况且还有赋税可以减免,反正他家马厩里光给打手护院就养着几十匹快马,闲着也是闲着,便也出来到衙门领了份文牒,做这趟差。 孟子瞻倒是一视同仁的也亲自去给他家颁了块铜镜,薛子安还想套套近乎,但孟子瞻只站在大门虚与委蛇几句,便告辞去了别家。 这见面不总还有三分的情面?薛子安虽是碰了一鼻子灰,但想想还是让人把这趟差办好,到时一来二往的关系总会好起来的。 于掌柜见了章清亭,也是皮笑肉不笑,“赵夫人,别来无恙啊!” “承蒙惦念,一切安好!”章清亭淡淡的客套应了,继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是路只有窄窄的一条,若是两骑,必须很小心的避让才行。自己不可能退回去,薛家人更不可能给他们让路。章清亭知道这家子都非善类,不想多生事端,况且他们也是去送水的,不管动机如何,总是有利于一方百姓,便高声吩咐,“原地歇息,先让送水的队伍上去!” “承让承让!”于掌柜拱手抱拳,心中却暗自生出一条毒计。若是能成,那回去可得在薛子安面前大大的领份功劳了。 跟后头人使个眼色,他驱着马自往前行,起初倒好,可及至两条队伍交错,正要和章清亭擦身而过时,他假装打喷嚏,从袖子里掏帕子时就把火折子带了出来,用力晃开往章清亭那马头上一掷。牲畜怕火乃是天性,马儿乍然受惊,“唏溜溜”一声长嘶,就往旁边退却,一蹄踏空,顿时带着章清亭便往山坡下滑落。 小厮福庆吓得脸都白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拉得住一匹马?人僵在那里都忘了松手,跟着就被一起拖得滑了下去。 “小心!”晏博文在后头看着情况不妙,一个纵身从马上飞跃起来,先冲下去救人了。 而于掌柜的也假装受惊,哎呀呀夸张大声叫着,身子后仰,遮掩着身后家丁把那马背后的水桶一撩,哗啦泼了出去。 这一下,两头队伍都乱了起来,更显拥挤。一个要上,一个想下,争先恐后,不得安生。在于掌柜带头示意之下,后头薛家家丁有意识加重了这混乱的局面,提点着自家马匹去挤踏章家的马匹。马场伙计毕竟老实,比不得这些成天为非作歹的恶奴,只想着约束好自家的马匹,根本就不知反击,于是更显劣势,很快又有几匹马被挤了下去。 于掌柜心中大是得意,他心里头早就算计好了,这一下,既能让章家马匹损失不少,又能把受惊失水的罪过赖在章家头上,于已是一无所失,越发停在那里不走,恶毒的想要把章家马场所有的马匹全挤下去。 “汪汪!”忽然两声如狮吼的狗吠,黑虎如道闪电般从前头冲了回来! 这段道路狭窄,黑虎走得不耐烦,先跑到了前头一个高处看着,意欲等着队伍都过去了它再走。 却不料横生变故,黑虎眼见自家马匹被欺负,顿时大怒,从上头冲了下来,三爪两挠就把薛家的马匹拨开,还赶下对面山坡好几匹,给自家的马匹留出道来。 它转头吠叫两声,驱赶着自家已经吓傻的头马快速通过。这一下立即惊醒了领头的老吴,赶紧先指挥着马儿离开。有人带了头,后头的马匹就稳当多了,都知道要跟着头马快步离去。 于掌柜一看不干了,这哪来的狗,居然如此聪明,假借自家马匹受损就下了令,指着黑虎号令家奴,“你们死了么?给我打死这只疯狗!” 上回孟子瞻收了薛家的棍棒,这些家丁出来,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再带凶器,但怀里的匕首小刀,马背上的皮靴绳索还是有的,仗着人高马大,当下一齐向黑虎身上招呼。 黑虎毫不畏惧,呲着尖利的剪刀牙,脖子上那一圈黑色的鬃毛都竖了起来,犹如发怒的小狮子一般,冲上去应战。 獒犬好战是天性,寻常三五只野狼都不是它的对手,何况是一群家养的马匹?它仗着身小灵活,在马腹下穿来穿去,没几个回合,便把先围攻它的几匹马全都挤兑得掉了下去。 有那恶奴高举马鞭抽它,它纵身就飞扑了上去,把那人重重的撕咬了一口,直接给扑得滚下了山坡。自己却又飞身回来,护着自家马匹,继续打斗。就算偶尔被人的鞭子抽到,但它那皮粗毛厚的,根本无所畏惧。反而越见血,越打疼了它,它倒越兴奋起来,眼睛开始染上一层血红,瞧着人胆战心寒。 章家下剩的马匹已经全部安然通过了,老吴命人看着,又带人回来营救掉下去的人和马。就见自家的黑虎如发了疯一般与薛家人马撕打着,他们听晏博文说过,发了怒的獒犬就连主人的话也不会听,只有打斗结束才会停止战斗。故此都不敢上前喝令,只顾着救人拉马。 晏博文已经救起了章清亭和福庆,因为干旱,山坡上浮土甚厚,他俩滚下去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弄得灰头土脸,膝盖手肘磨破了,受了些皮外伤,损了衣裳。 老吴放下绳索,众人七手八脚的先把他俩拉了上来。 章清亭本来一肚子火,待见到黑虎把薛家人打得七零八落的狼狈模样倒是冷笑起来。 “呸!”她重重吐了一口灰,“这帮子畜生也就配我家的畜生来收拾!” 可转头清点自家的马匹,她笑不出来了,这一下子,伤了五匹马,还有四匹是怀孕的母马,这么一番连惊带吓的,还不知道回去那胎保不保得住。 薛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子折腾,可她在乎!自家的每一匹马都是多么金贵,这人渣怎么就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她不由恶向胆边生,巴不得黑虎把薛家所有马都赶下坡去!其实也不用她吩咐,黑虎已经斗得性起,管他是人是马,一律都要咬伤赶走才罢! 于掌柜节节败退,心中着实怕了,这回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想害章家没害成,反倒把自己家这么多人马赔了出去。这要是回去了,别说领赏,以薛何两夫妻的吝啬性子,非把自己剥皮拆骨不成!可谁知道,这杀猪女剽悍,养的狗也不知是什么异种,居然也如此剽悍? 眼见黑虎步步紧逼,他只好高声讨饶,“赵夫人!你快拉住你家的狗!” 别说我拉不住,就是能拉住也不拉!谁要你那么坏心眼的先下毒手? 章清亭心里腹诽着,但冷静不失,此时任何过激的言行都会授人以柄,秀才当日那么生气都没对薛子安口出一句恶言,她当然也做得到,反正只是顺水人情,便假模假样的唤了两声,“黑虎,回来!快回来!” 黑虎当然不听,它虽是畜生却极知好歹,认准了于掌柜就是指使人打它的头领,不打倒他誓不罢休! 于掌柜眼见这大黑狗就是不肯放过他,吓得面如土色,都快哭了,“赵夫人,求求你,快叫住你家的狗吧!” 章清亭爱莫能助,倒是晏博文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不想死的,自己往山坡下滚!” 于掌柜听他这么一说,想来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把牙一咬,心一横,自己从马上跳下来,当真就往山坡滚了下去。 黑虎却还不依,又追下来,到底亲手把于掌柜又抓了几道伤痕方才作罢。 晏博文转头解释,“老板娘,不是我心慈手软,黑虎要是认准了头领,那是至死方休的,咱们很没必要弄出人命。” 章清亭点头,“只是可惜了我们家的马!真是恼火!” 她话音未落,却听旁边传来一阵马嘶,又有几只马闪了过来。与寻常家马不同,这些马无鞍无辔,鬃发飘扬,身形灵活之极,大眼睛瞧着薛家那些马匹遗留下来水桶里残余的清水,欢呼一声,冲下来饮水。想是天旱,不知从哪个高处跑下来的几匹野马。 晏博文当即眼神就亮了,立即作个噤声的手势,只低声对左右使个眼色,指了指当中那匹黑色的马儿。 章清亭就见旁边老吴老韩他们也是摩拳擦掌,将绳索作了套子,相互指指点点,很是激动的模样。 难道谁套到了野马就归谁了?她心中纵有疑问也不敢相询,静悄悄站在一旁等候。 却见晏博文忽地甩出一个强套,正好圈在一匹黑马的脖子上,而其他几人也纷纷甩绳,拉住了心目中的马匹。 野马当然不依,扭头就跑,晏博文快步追了上去,纵身跳上马背,紧紧勒着它的脖颈,任那马匹如何直立踢打就是不肯下来。这马儿乖觉,立即躺倒,想要打滚甩脱背上之人。晏博文用脚踢打着它的小腹,不让它有机会打滚。 那边老韩和老高没他这身工夫,很是狼狈,被马儿拖得在地上打滚,却也坚决不松手。 那边有两个小厮也合力套到了一匹马,奈何人小力薄却拉不住,福庆本在看着马,瞧着着急,“老板娘,你看着马,我去帮他们!” 他也冲上去帮那俩小厮拉马。 下头黑虎忽听上头异动,蹭的又窜了上来,一见野马,又兴奋了。先去把拖着老高和老韩要跑的那两匹马给往回逼,可老韩运气不好,黑虎刚过来,那绳索磨烂了,那马倏地一下跑了个没影,老高那匹倒是赶了回来。黑虎便又帮着小厮和晏博文拦马,说也奇怪,那马儿原本桀傲难驯,可见了黑虎,全都老实了下来,虽仍是不服,但都有了几分惧意,不敢过于争斗。 三匹马别别扭扭给拉了回来,晏博文才喜形于色,“恭喜老板娘!咱们马场可得兴旺了!” “这马真是谁抓到就算谁的?”章清亭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旁边老韩点头,“就是如此呢!可这些野马着实难驯,今儿要不是有黑虎,恐怕就难了!”他自己失了马,有些眼红得了马的老高,便把话往这里头引。 老高忙忙的道,“那也是我套住的好不好?” 眼见他二人便要争执,章清亭不懂这其中的窍门,晏博文却是知道,脸一沉道,“这些马留不留得住,都招来多少都还不知道哩!赶紧先带了回去。若是马场有了什么好处,自然少不得大家的。别等着又跑了,那才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在这里急赤白眼的做什么?” 众人想着有理,皆不作声了,把这些马匹赶了回去。路上晏博文才悄声跟章清亭解释了清楚。 “野马多是群居,咱们带走了这三匹,恐怕今晚上就有大队的要过来营救。马场外的栅栏可得打开,再有,这天气干旱,咱们那儿水草丰美,若是能留下几匹好的,将来对咱们马场的繁育可是极有利的!只是人手实在不足,这好机会要是错过了可着实可惜。” 章清亭略一思忖,“回去之后,你即刻去贺家马场请贺大爷带着人手过来!” “可是……”晏博文踌躇不决,他们兵强马壮的,把好的挑走怎么办? 章清亭微微一笑,“在咱们的地方,纵是有好的,他们也未必好意思一网打尽,反正咱们也没有人手抓,何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这也是绝味斋的教训,别老想着自己发财,让身边的朋友也跟着一起发财,这朋友做起来恐怕还更牢靠些。 晏博文点头赞赏,“还是老板娘想得周全!” 众人转头要回去,章清亭想想,把那个惹祸的火折子捡了带走。 回了马场,见来了新马,大家都是高兴。待听说薛家之事,又是气愤难平。 “不过,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方明珠很是解气,“那姓薛的净想跟咱们做对,可这回却好巧不巧给咱们帮了个忙。要不是他家闹事,故意泼了水,如何引来野马?不过到底也是姐夫好心,提出要去送水这桩善事,咱们才遇得到。” 张小蝶嘻嘻笑着接着夸,“我就说我家姐夫最厉害了!瞧他不在家,都能给咱们弄这么好的事出来。” 章清亭横她一眼,“难道我们就不好心了?可别把他吹得太过,又不是活神仙,哪里就未卜先知了?”心里却也暗暗欢喜,赵成材这主意出得真是不错! 晏博文即刻就去贺家请人,章清亭连家都不回了,只让吉祥回去报个信,所有的人整装待命,再怎么不便也得熬过今天晚上。 (PS:昨天居然是腊八?忘了喝粥了!亲们素不素打赏支持下捏?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人言狗话 黄昏时分,贺玉堂带着兄弟和大批精壮人手赶到了,见面就先表明立场,“赵夫人,蒙您盛情,今晚抓到的马,我们五五分。由你先挑,剩下的再归我们。您看可好?” 章清亭一笑,“贺大爷太客气了,我这儿能有几个人,抓得住几匹马?今晚还得全仰仗你们出力呢!横竖是意外之喜,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若是觉得提前说清楚好些,那就不如这样,您挑一匹,我挑一匹,大家都别谦虚。到时这野马怎么伺候,我还得向您多多请教呢!” 贺玉堂听她大方诚意,自己若再推辞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便欣然允诺。也不多言,先去看新捕获的三匹野马,因要它们招群引伴,便没放马厩,都在外头的马棚里栓着,旁边黑虎尽职尽责的看守着。 来的都是行家,一瞧这几匹马的成色,心里都有了底,眼中喜气更加明显了。 贺玉堂赞叹,“赵夫人真是好运道!这儿有一匹还是怀了小马驹的,想来同伴必是要来救的。” 贺玉峰惋惜,“若是能早些在配种那时遇到,咱们明年的小马驹可就更好了!” “贪心不足!”贺玉堂呵呵嗔道,“若是咱们两家都能留下个三五匹,那就已经非常如意了!” 看了一回马,众人又议起黑虎的勇猛,听说刚给它配了个种,过上一个多月就要下崽了,贺玉峰道,“这个一定要送我们两只!等明年把我们家的好牧羊犬送来再配一窝,还你们就是!” 众人皆笑,忽见吉祥赶着车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小玉小青俩丫头和章清亭的一套衣物,还拿了些伤药和食物。 原来张发财和方德海听说今天之事,又知道马场今晚辛苦,便商量着准备了,让两个小丫头跟过来帮忙烧茶做饭。 贺玉堂等大伙儿兴奋劲过了,开始安排正经事了,“晚上是场大战,一点也大意不得。这会子都别瞎折腾了,全睡觉去,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干活!” 章清亭忙道,“那就全凭贺大爷做主,我们家这些伙计你看着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先齐心协力把事情办好要紧!” 贺玉堂也不客气,一一分派,“最要紧的就是抓住这群马的头马,整个马群才会暂时停留下来,给我们驯养的时间。” “这个我去!”贺玉峰年轻气盛,毛遂自荐。 “你还没这个本事,”贺玉堂笑着摇头,看着晏博文,“到时让阿礼带着你吧!” 晏博文淡然一笑,心中自有定数。 除了去打探放哨之人,其他人都在刚收拾出来的大通铺上歇息。她们女眷将库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用几副搁粮食防潮的木板搭了个铺,铺了褥子略躺一躺。幸好是夏天,诸事方便。 章清亭惦记着又跟方明珠交待了一声,现在是卫管事他们太忙,等到有空给赵王氏翻修房子那时节,倒是记得留出银子,按着贺家马场那样式,给自家马场再改造一下。 方明珠笑指耳朵,“都快磨起茧子来了!” 章清亭一笑,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出来逛逛。 草原的夏夜繁星满天,清爽的晚风夹杂着青草野花香气温柔袭来,小虫儿躲在不知名的暗处咕咕哝哝,偶尔夹杂着马儿轻嘶,温馨而又宁静。 “谁?”地上赫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喝问。 章清亭略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贺大爷,是我!” “赵夫人,”贺玉堂也笑了,“怎么?你也睡不着?” 章清亭点头,有几分赧颜,“我可没经过这么大阵势,不知是什么情形,你可别笑话!” 贺玉堂呵呵笑了,让出块干净的空地让她坐下,“别说你了,我也没经过两回。上一次还是小时候,你应该也记得吧,就是七八年前,咱们扎兰堡大旱那次,有群饿疯了的野马冲进我们家马场来,可着实吓人!” 说起那一年的天灾,章清亭正好有话想问,“那时人都没得吃的,你们家怎么撑过来的?” “说起来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贺玉堂摇了摇头,“你知道么?那时我们家第一次是因为养不活而杀马。为了活命,伙计们交换着吃别人养的马肉,一边吃一边哭,那场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章清亭听得心里一沉,幽幽叹息,“也不知今年这天到底要旱到什么时候!” 贺玉堂也很为此事发愁,“你们这个牧场地势好,旁边又近着河,可能感觉不出来。象我们马场那儿的几口水井,水位可降得厉害!这老天爷要是再不下雨,日子可真不好过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把这群野马全给咱们,咱们也养不起的!” 章清亭听着真是揪心,可思来想去,“咱们现在只能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象现在有马,当然得想法把好马留下,等到哪天要是真的不好了,再做不好的打算。” 贺玉堂微微一笑,“难得你能有这份豁达,谁说不是呢?所以咱们虽然得听天意,但还是得尽人事的,否则人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前怕狼后怕虎的,又有什么意思?” “正是如此!”章清亭说着心境也开朗起来,“这便如逆水行舟,火中取栗,迎难而上,方显英雄本色!” 贺玉堂忽地有一丝羡慕,“赵秀才真好福气,能娶到你做娘子。” 章清亭忽听他这么一赞,倒有些羞涩,“您太过奖了!” 贺玉堂却是语出挚诚,“赵夫人,恕我说句冒昧的话,之前……是我私心太重了!错过了,是我自己的损失。象您这么好的女子,是值得人倾心相待,忠贞不渝的。我只希望,以后能和你们夫妻做个朋友,可以么?” “当然!”章清亭俏皮的一笑,“我们现在本就是朋友啊!” 话已至此,大家心结顿消,再相处起来便云淡风清,轻松得多。 可章清亭却又想,若是当初真的嫁了贺玉堂,自己还会是现在的自己么?一俟过回锦衣玉食,安定富足的生活,自己又哪里有机缘认得方家,建胡同开马场,做这些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嫁给赵成材虽然让她过着必须劳心劳力的生活,却也迫使着她展开了自己了翅膀,学会了飞翔。纵然辛苦,但这份所得全然都是自己的,比起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依附,更让人踏实与满足。一时想起身在异地的那个秀才,章清亭嘴角不禁挂上一丝甜蜜的微笑,安然进入了梦乡。 到底睡得不甚踏实,等到四更天末,五更初始的时候,只听得地面好象有隐隐闷雷滚过,还有马儿不安的躁动,刨蹄嘶叫的声音,章清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身旁几个小丫头还在酣睡,外头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章清亭刚摇亮了火折子,就听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喝命,“快灭掉!” 她忙熄了火,就着微弱的星光出来一瞧,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各就各位了。黑暗里,只有一双双眼睛在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 章清亭悄声问,“是马来了么?” 小厮福庆听出她的声音,拉她到一旁耳语,“是的,老板娘。贺大爷带他们那些个好手牵了马出去埋伏了,我们留在这里头照应。” “那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用了!等一会儿抓完了马,给大伙儿烧点早饭就行了。” 章清亭让他也回自个儿位置上去了,进里屋推醒了几个丫头,低声吩咐大家都躲在屋里瞧着,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再出来。 没一会儿,就听马蹄之声大作,如乌云压顶一般越来越近了。 章清亭虽不知到底有多少马,但听这动静,可比自家的马匹每天晨跑时的速度要大多了。 蓦地,一只烟火在天空中炸响,瞬间照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就这一刹那的光芒,却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黑鸦鸦的马群铺天盖地,章清亭粗略一看,这绝对有自己马场两至三倍的数量!几百匹野马跟风驰电掣般跑了起来,那场面,不是让人惊喜,而是——恐惧!对于野性的,剽悍的,无所畏惧的,性如烈火又快捷如风的庞大种群的恐惧!而这一刻,任何个人的力量在它们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带着摧枯拉朽般气势的它们才象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 方明珠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得合不拢嘴,“不是说,夏季马群会少一些,至多十几二十匹马么?怎么会来这么多?” 这是书上学来的,张小蝶之前还请教过贺玉峰,“就是啊,只有冬季的马群才会有这么多马吧!” 管它怎么来的!章清亭瞪她俩一眼,“现在当务之急是来了这么多马,会不会把我们的马场踏平!” 有这可能吗?真有这可能! 章清亭奋不顾身冲了出去,帮着伙计们把马厩四周的柴禾堆又垒高了一些,燃起了一道安全的火线,阻止野马的靠近。几个丫头也赶紧出来帮忙,然后是库房和工房。 眼见马匹近了,伙计们把她们几个往屋里赶,“千万不要出来!”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都有本能的保护女子的意愿。 章清亭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但她也不愿意坐等人的照顾,迅速分派任务,“小玉和我在这里头照管马厩的火,明珠小蝶和小青去管工房!福庆你们去帮他们的忙,各自拿上火把,宁肯一匹马也抓不着,也小心别伤了自己!” 伙计们听得心中一暖,见她们这儿无非是添加柴禾,并没有太大的难处,便各自加了小心去帮忙了。 贺玉堂他们骑着马,在两边追逐着马群进来。突然来了这么多马,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贺玉峰半天辨认不出,急得大叫,“这到底哪是头马?” 晏博文仍不失冷静,“这一共有好几个族群,得先把它们驱散,看出究竟,才知道该抓哪一只头马!来两个骑术好的,跟我往里冲!” “一起来!”贺玉堂沉着应对,“大家不要惊慌,顺着它们跑,跟在中间甩响鞭就行!” 他和晏博文一左一右,身先士卒冲进了野马群里,啪啪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山响,马群受惊,很自然的区分开来。有了他两人作示范,其他人也赶紧跟了上去,都是驯马的老手,不用多说,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么多马,自家的马栏肯定装不了,晏博文指个方向,“往东北角上带,那儿是水源,天黑,它们不敢下河,必须得停下来!” 这是个好主意,大伙儿依他的方向驱赶着马匹。 其实也不用如何驱使,这些干渴已久的马儿早就嗅到了水气,欢呼雀跃的往水源处奔去。到了水源边上,贺玉堂喝令不再逼近,众人只远远的形成合围之势。马儿见无人打扰,安心喝起水来。 天色渐渐破晓,一群群看得分明。 贺玉堂果断下令,“阿礼,把那三匹先抓到的马放了!” 老高当即叫了起来,“这里可有我千辛万苦才抓的马!” 晏博文已然放了绳索,“老板娘有令,一切听贺大爷的吩咐!再说这马凭你自己能抓得到吗?” 贺玉堂解释道,“咱们得先安下它们的心,再看看哪个种群好,才知道该留那些马,不该留哪些马。要不性格太烈的,谁也降不住,留着也是无益。” 老高瘪着嘴勉强应了。 三匹马乍得自由,很是欢天喜地的回到族群当中。贺玉堂和晏博文都留神看那匹最好的黑马,就见它进了一个小族群,领头的公马很是亲热的跟它打了招呼,却又把它往外排挤。 贺玉峰看懂了,“这应该是那家的儿子,现在大了,该是自个儿独立出来的时候了。” 贺玉堂点头,“瞧它,进了那个公马群。都是些年轻的小马,现在还不能跟那些老马争头领,想来还得等一二年呢!” “要依我说,最好就套那几套小马驹,或是怀孕的母马!”有人兴致勃勃的建议。 贺玉堂摇头,“那公马会跟你拼命!大家不要急,等着再看看,留神看两三岁左右的年轻公马和母马,它们都到了离家的时候,族群排挤它,外头又是无处收容,反是最容易留下来的。” 命人用栅栏隔着火堆,把这些马匹远远隔离了起来,不让它们离开。 这儿水草丰美,马儿见他们没有伤害之意,便也不走,暂且在此休养生息。 贺玉堂没有着急出手,而是让人回去把自家马场里最好的公马和母马全都带来,自己揶揄着,“我们这也算是个美人计吧!” 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马儿安全的通过了他们的驻地,章清亭那边警报暂时解除。但仍是围了栅栏,就怕野马突然过来捣乱,别到时野马没套到,反倒把自家的马匹拐了出去。 做了早饭送过来,贺玉堂他们在这儿眼都不敢眨一下,轮换着下马吃了饭,还得盯着这些马,“赵夫人,我们这可能是一上午的工夫,也有可能是三五天的时间,你们没必要在这儿耗着,可以回去歇歇再来。” 这大热的天,章清亭一天没洗澡着实觉得浑身不自在,便说回去换套衣裳再来。她还没出马场,却见来了两位衙门里的官差,一见面就苦笑,“秀才娘子,知道为的什么事么?” 章清亭当然知道,薛子安肯定把她给告了呗!罪名她自己都想好了,无非是说她纵狗行凶,伤了他家的人马,误了送水的差事,一要她名声受损,二要她赔钱。 “我正要去跟县太爷禀报呢!昨儿没回去,可巧你们今日就来了,正好一路回去!福兴,你牵着黑虎,跟我一起做个见证!还有我们受伤的那几匹马,也请二位官差大哥查验下伤情,做个记录,免得你们又跑二趟!” 她胸有成竹的回去了,那官差跟她也熟,通融了一下,允她先回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章清亭这才神清气爽的过来打官司。 张发财他们要陪她过来,李鸿文离得近,听说了此事也过来问询,章清亭一个不让跟着,“你们都歇着,到处忙得乱七八糟的,哪有闲工夫再为那些烂事瞎耽误?有福兴和吉祥陪我过去就行了。” 她大大方方的带着小厮,牵着狗上了公堂。 才到衙门口,就见于掌柜伤也不包,带着十几个伤员伤马在外头一溜排开叫冤叫痛。见着行人路过就指着自己伤口,“这都是赵秀才家的狗咬的啊!连送水救灾的人马都咬啊!” 旁边行人想看又不敢看,想问又不敢问,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清亭冷笑,这也学精了,会争取同情了!“于掌柜的,别来无恙啊!黑虎,给大伙儿打个招呼!” 黑虎可记仇得很,从喉咙深处低吼着,凛冽的目光注视着这群人。 于掌柜他们瞧了当时就哆嗦,纷纷往后退让,啥话也不敢说了。 章清亭不慌着进衙门,转身对着众人道,“众位父老乡亲,他们确实是我家的狗咬的。我们家的狗不仅咬了薛家的人,伤了薛家的马,还撞翻了他家马背上的水桶,至于为什么有这段奇闻,我现在就上公堂说个明白,各位乡亲若是有空,不妨来听听,也评评这个理!” 这话说得大伙儿都好奇了,议论纷纷的往衙门里头张望。 官差进去传话,不多时出来大开朱门,“孟大人有令,各位百姓若是想听,尽管进院里来听,只是公堂问话时,大家不许插言,不许多话,知道么?” “知道!”百姓们应了,一窝蜂的涌进来,就在明镜高悬的公堂之外睁大眼睛瞧着。 左边,站着苦主薛子安,一身青衣,状甚悲切。右边,立着凶手黑虎,还有主人章清亭。 孟子瞻“啪”地一拍惊堂木,貌甚威严,“赵张氏,你方才在门外所言,本官俱已知晓,现在就来听听你这缘由!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定要治你扰乱公务,纵狗行凶的罪名!” 章清亭毫无惧色,行礼解释,“回大人,小妇人应官府号召,昨日为杜鹃坪的百姓送水,归来途中,与薛家送水人马狭路相逢,为了避让,当时曾让我们队伍停下,让他们先行。可于掌柜在经过我身边时,突然扔出一只火折子,将我、我家小厮福兴与马儿一起惊落山坡。这是物证。” 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呈上,“混乱之中,也不知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我家共有五匹马被挤落山坡。今早官差大哥上门勘验过伤情,这一处请他们来说。” 官差将验伤报告递上,“神骏马场确有五匹马受了新伤,三匹崴了脚,两匹母马流产。余者惊吓擦损,轻重各有不同。” 薛子安当即争辩,“大人,我家三十二匹马和人无一幸免,全都受了伤!可比他们家损失惨重多了!” 旁人嗤笑,薛子安一激动,把人也用匹来形容了。 孟子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很是严肃的继续问话,“赵张氏,那你就是因此纵容你家的狗行凶的么?” 章清亭摇头,“我家的狗性急,本来早就独自过了那段路,是看见我们掉落山坡,队伍大乱才冲出来分开马群。黑虎虽然勇猛,但从不轻易伤人,若是伤人,除非是别人先伤了它。我从山坡下被家丁救上来时,就见黑虎孤身在与薛家人打斗,当时于掌柜向我求援,让我喝止黑虎,我也喊了,可是这狗它有时不听人话,我有什么办法?” 她两手一摊,状甚无辜,气得薛子安脸都白了,“难道你自己养的狗,都不听你的话?” “那当然!”章清亭反唇相讥,“我说的是人话,它听的是狗话。难道你就能跟你家的狗对话?” 后头百姓哄堂大笑,狗当然听不懂人话。不过这黑狗看起来不打眼,居然打败了一群人马,还当真剽悍! *** 推荐:《古代剩女的春天》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乌云压顶 公堂之上,章清亭接着解释,“黑虎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召那养过獒犬之人询问。” 孟子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黑虎,故意问旁边的青松,“这和咱家的神武将军,是一样的种么?” “是!”青松毫不犹豫的答道,“獒犬性格勇猛善战,能牧牛羊马匹,若是有人激怒了它,或是伤了自家的牲口,必与之缠斗,不分出胜负输赢,不死不休!” 福庆忍不住也插了句话,“大人可以过来瞧,我家黑虎身上还有鞭痕未消,若不是有人打了它,它也不至于伤了人!” “可你家一只狗伤了我家这么多人马,该怎么算?”薛子安狠狠的瞪着章清亭,“就算双方争执起来是个意外,可这药费诊金你总该赔的吧?” 章清亭挑眉冷笑,“那依您说,该怎么赔?” 薛子安下巴一扬,“也别说我漫天要价,你赔我三十二匹好马,三十二个完好无损的家丁便是!” 他已经算准了,就是这医药费,也得赔穷了章清亭! 章清亭心中早就料到,不慌不忙的道,“薛大爷,您这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既都说了是意外,大伙儿又不是三岁两岁的无知幼童,是你们先惊吓了我家的人马,不说救助吧,先该快些招呼着自己人离去才是。可你们却不依不饶在那儿打起了狗,这狗它不懂事,您打了它,它当然要自保,它何错之有?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家三十二位大人和大马,居然打不过我家一只狗,如此受的伤,也好意思赖到我家头上?” 百姓听得无不莞尔,确实,也是薛家人太没本事了些! 章清亭接着分辩,“你们家的人马受了伤,可毕竟都回来了。医治医治也就无事了。可我们呢?两匹母马流产,这过失让谁来补?” “难道你这两匹还未成形的马胎比起过我家这么多人马么?”薛子安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话柄,当即发难。 章清亭等的就是这句话,“是啊!两匹未成形的马胎当然比不过这么多人马值钱。可是薛大爷,也请您好好算一算。我家马儿这要是生下两只小马来,能出多少利息?这两只小马长大了,过不上三五年,再生下小马来,又该值多少钱?它们这年年生,养下来的小马过几年又能再生小马,我这损失找谁赔去?” 她越说大伙儿越觉得有理,薛家的马大伙儿在外头全都看过了,用作骑乘拉货的全是骟马,再生不出小马来的,可人家马场损失的这两匹马却是都能生育的。这样算一算,却是章清亭吃的亏更大了。 眼见围观百姓们不住点头,章清亭知道大伙儿站在她这一边了,又摆正立场道,“现在旱灾当头,不管我们家和薛家之前有些什么恩怨,但大伙儿都是去给受灾的百姓送水时才冲撞出这样一个事故。所以我们家纵然受了些损失,也并不怪罪于谁,自己回去收拾了,也就罢了。却不知薛大爷您为什么一定要不依不饶的闹上公堂来?耽误了两家的事情不说,最可怜的还是旱地的百姓们,我不知您家是怎么安排,我们家今儿仍是送水出去了,只是又少了几担!” 百姓听得无不赞服,到底是人家秀才家的娘子,多识大体,瞧都委屈成这样了,不仅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反而还惦念着受灾的百姓,瞧瞧人家这份胸襟,再看看薛家这小肚鸡肠,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薛子安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今儿为了来打官司,他连自家的人马都没有收拾,当然更不会再组织人去送水了。这个可恶的杀猪女,居然利用这一点,又花言巧语的把民心扯到她家去了!可怎么办呢?到底自家做了什么他心里有数,实在扯不出来有利的理由了。 见风向彻底转过来了,章清亭慢悠悠的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这冤有头,债有主!追根溯源,可是您家的人先惊了我家的马,才引发后面的事情,若是一定要计较出个是是非非,恐怕倒是我们该寻您的不是吧?还请县太爷明断!” 孟子瞻淡然一笑,张口就落下判词,“两家送水,都是善举。狭路相逢,本该礼让。无心失火,惊吓落马。不去救人,反把狗打。牲畜非人,岂知退让?你要她赔,她索你银。既非有意,何须输赢?息事宁人,皆回去吧!” “好!”这判词诙谐幽默,浅显易懂,百姓们听得分明,都觉得县太爷断得有理,鼓掌支持。 薛子安气得不轻,却苦于无理可据,若是再闹下去,反倒显得他们家故意生事似的,只得悻悻的领着于掌柜和一众伤兵败马回去。 进门反手就打了于掌柜一个大耳刮子,“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这所有人马的医治费用通通由你来出!少一个子儿,我也不依!” 于掌柜忠心耿耿跟随着薛家,十几年来助纣为虐,不知替薛子安明里暗里出了多少坏主意,干了多少缺德之事。这办砸了一件事,就被薛子安如此对待,当着阖府的面弄了个没脸,赔钱不说,还弄得颜面无光,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自此他也灰了心,没多久倒是寻了个由头,告老回家了。薛子安正嫌他年龄渐大,也不挽留,倒是自剪羽翼,失了个臂膀。 章清亭料理完了衙门里的事情,这才回了家。想着马场缺的差的东西,又添补了回去。 张发财见她脸色憔悴,累得不轻,让她在家休息,要替她过去坐阵,章清亭却不让,“您若是也走了,家里就剩一屋子妇孺了,可怎么放心?倒是我去那边更便利些,横竖不算太远,明儿再回来就是!” 匆匆忙忙用了个饭,又过去了。 贺家那边也派了人手过来帮忙,苦候了两日,贺家的骏马在围栏外头游来荡去,倒是真的勾搭了些心浮气躁的年轻野马过来厮混。哪些可以留下,哪些不用留下,彼此心中都有了个数。 到了第三日清晨,忽然有个马群的公马迎着朝阳长嘶一声,立起了前蹄,姿态甚是雄壮。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起来,贺玉堂果断下令,“套马!” 就见那公马撒开四蹄,一马当先的就往外冲去。后头的马似是得了号令,并驾齐驱,势如破竹的全都奔跑起来。 人群纷纷避让,只是借着栅栏的阻挡套着早已相中的马匹。这些野马可比家马神勇得多,家马越不过的栅栏,它们不太费劲的就越了过去,越不过去的直接撞开了栅栏,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往外涌去。 这如何套马,贺玉堂事先都经过了详细了布置,随着它们这大部队套着马直跑了半日的工夫,真真累得是人仰马翻,再把那些上了套的马带了回来。 一点数量,共有二十一匹,贺玉堂带走了十匹,又留了贺玉峰和两个驯马师帮章清亭驯服伺弄野马,这才驱赶着马匹回去了。 章清亭这儿,早就专门收拾了一处马厩专门容纳这些马儿,累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暂时消停下来了,她给众人轮班放了个假,让大伙儿都歇息歇息。 张小蝶捶打着酸痛的脖颈,“我的天!总算是可以回家安心睡个觉了!” 这些天确实是辛苦大家了,几个小丫头尤其累得够呛。章清亭心里头也惦记着,等闲下来,给她们一人做身新衣裳添两件簪环,都很是应该的。 收拾了东西回去,却见张金宝已然回来了,正焦急的在胡同口张望,见到她们,赶紧迎上马车去,“我一回来听说马场忙成那样,想要过去可又没马又没车,待要雇个车来,又寻思着就这一晚上的工夫了,免得费那个钱还给你们添事!” 章清亭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正好你现在回来了,明天起就去马场顶着吧,把阿礼成栋他们都换回来歇歇。特别是阿礼,自开了马场,就没一日回来休息过!这事明珠也记着,明天跟他说说,不管他怎么说,也得把人给拉回来。” 众人应下,各自回家歇息。 张金宝向她细述去永和镇的情形,东西已经置办回来了,还是上回那家店,仍是找的那个伙计,二回去就更加客气了,价格公道,东西也没坑他们的。 张金宝还发现了些专给孩子们玩的小玩意儿,他瞧着新奇有趣又好卖的,也让人推荐了几种,一并进了回来。他是中午到的家,张发财下午收拾了刚摆出去,就卖了好几个。 这个章清亭之前倒是没有想到,算是意外收获。想想他们这扎兰堡还真没有一家认认真真经营小孩子玩意儿的地方,都是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碰到了就买,没碰上就没办法了。若是自己可以稳定的来做这个生意,想来也是笔小小的财路。 正赞赏张金宝这个心思想得很好,张金宝却是一笑,“我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走现成的路子,采办些东西回来罢了。福生他们收获才大哩!这几日,他和小郭把整个镇子的马具坊都逛遍了,一家一户的瞧看,回来整宿整宿的商量,我不催都能不睡觉的!那稿纸画了能有那么厚一摞,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是写不出来。他们能说得明白的,我都帮他们记了,有些说不明白,只有他们自己懂的,只能记在心里了。他俩倒是都说,这二回等晚上那识字班再开,再怎么忙都要来学下认字,让姐夫给他们先把名都报上。” 章清亭点头称善,赵玉兰却想着问起,“还有水生秀秀,若是白日实在无空,晚上也能跟他一起来学学么,好歹总是三个月,能学一些先学一些。” 这个也是啊!章清亭也在想,有些孩子家务缠身,白日里走不开,若是晚上有大人陪同,一起来上课也未尝不可啊。 “这事等你大哥回来,让他去书院里商量商量,应该还是可以通融的。” 提起赵成材,大家未免又挂念一回,也不知他在郡里求学得怎么样,算算日子,总得还有五六日才能回来。 张小蝶一脸兴奋,“到时等姐夫回来给他瞧瞧,咱们这马场可又大变样了!” 章清亭心里也有些想报喜之意,嘴上却道,“他瞧了又能怎样?又不能给咱们发赏银!” “大姐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肯定更惦记着姐夫吧!” “我惦记他干什么?”章清亭坚决不肯承认,岔开话题,一家子说说笑笑吃晚饭了。 回来了一个张金宝,第二日把晏博文强拉回来休息了。章清亭眼见赵成栋晚上也没多少事了,便也放了他晚上回去,早上跟他们车来就成。 赵成栋喜不自胜,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喜庆劲儿。老高他们粗人就打趣,“又不是回家见媳妇,你咋乐呵成这样?” “胡说什么呢!”赵成栋脸上却是一红,“再乐呵也没你们能分到小马驹乐呵啊!” 套了野马来,老高老韩他们又闹腾着要章清亭分他们匹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他们俩有出力捕马,但若不是黑虎,哪里弄得回来?章清亭是好说话,但可不是糯米团子,任人捍扁搓圆。但是现在还要指望他们干活,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照顾到他们的情绪,于是便想了个折衷的法子,等到明年开春下小马驹的时候,给他们俩总共一匹小马驹,就当是一年的奖励了。他们俩再怎么分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雇工来说,可没那心思等往后的分红,有这小马驹,两人干上一年,总可以分上几两银子,已经是非常满意的了。 章清亭又私下给自家的几个小厮叮嘱过,只要他们好好干,往后别说马了,就是盖房子娶妻都是一手包办的,几个小厮都是踏实下心来,做事劲头更足了。 对于将来,章清亭也有过打算,再过上一二年,几个小厮学出来了,就把雇工换掉。再来了新人,只要短工,既好管理,又没老人的脾气。那时纵是新旧里外区别对待,料来也是没有多话的。日后再把自家的人慢慢教出来,提拔着管个事。长此以往,纵是家大业大,也是井然有序,条理得当的。 再下来几日,虽是忙碌,但各人轮番着休息过后,精神头也渐渐缓过来了。只是天热得越来越不象话,稍稍一动便是满身大汗。 连牲口的胃口都差了好些,除了早晚凉爽之时进些食,其他时候都是懒懒的不想动。每天去杜鹃坪送水的人回来,眉间愁色总是又重了一分。 章清亭让马场里给大伙儿天天换着花样熬着各色清粥配包子馒头,想尽办法让大家多吃一点,好有力气干活。此时赵王氏做的酱菜泡菜是格外的受欢迎,就那个开胃,没几天就下去一坛。赵王氏听说能帮得上忙,她倒是很卖力气的腌了一大缸,让他们尽管放心来拿。 章清亭每天回去,送赵成栋到家,顺便也就到赵家走一趟,问问有些什么事情。赵王氏倒是没什么别的念想,就是一个房子翻修,二个那早晚三柱香,天天提醒着让媳妇别忘了。 章清亭甚觉压力,这老太太,明显的重男轻女,要是日后生个孙子便罢,要是个孙女,估计那就差多了。远的不说,且看赵玉兰两姐妹就是能知道的。 不过,若是我自己的孩子,可由不得你说了算!章清亭心里想着,你若是疼惜便罢,若是不疼惜,我可不叫自己的孩子到你跟前来受这份委屈! 还有那柳氏,倒真似转了性子似的。再见到她们过来,也不说多热情了,淡淡的客套着,不多言不多语的,章清亭倒有几分起了疑心。 这柳氏又没个妥当去处,若是乍离了自家,前途未卜的,应当来恳求他们一番,让他们多尽些心力才象个样子。怎会如此淡定?显得胸有成竹似的,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可现在赵成材也不在家,章清亭想找个人商量,总也觉得这种话不大好出口。心想着赵成材不过这几日就回来了,便等等再说吧! 这晚归家,天越发显得热了,屋子里闷得跟蒸笼似的,不动都是一层一层的出汗。 张发财他们耐不得热,早就把竹床全都搬到二楼门口走廊里睡。这就是房子做得高的好处了,总比下头那矮地方凉快许多。 章清亭自恃着身份,又怕蚊子咬,仍是关在屋里,却也把窗户大开,透透闷气。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直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丝凉意,全身的毛孔似一下透开了,睡意顿时涌了上来。 这一觉,当真睡得香甜,醒来时,天仍是黑的,只听得外头噼里啪啦雨声大作。 这贼老天!终于开眼了! 章清亭很是高兴,不光为自己,更为了那些旱区的百姓们。 下得楼来,大家都起得晚了。 张发财长舒了一口气,“这难得下场雨凉快凉快,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只盼着从此凉快下来才好!” 谁说不是呢!众人用了早饭,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了。 这场雨,似是知道人的心意,竟哗啦啦的下起来不停。连日来的干旱与酷暑一下就被冲淡了,只是马儿们却有些反常,还有黑虎,跑来跑去的,不知在忙个什么,总不肯停。还有那几匹新收回来的野马,不停的打着响鼻刨着地,很是不安的样子。 晏博文也不解其意,“莫非是天气反常,忽热忽冷的,有些难受?” 这个谁都不知道了。 忽然,窗外白光一闪,然后便是喀喇嗽一阵巨响,天空中打下个惊雷来,吓得马厩里的马儿咴咴长鸣,而雨下得越发厉害起来了。 屋子瞬间暗淡无光,章清亭站在窗边一瞧,好家伙!本就阴沉的天空整个迅速被墨一般的乌云笼罩,那天似被捅了个窟窿似的,竟不是下,是往下倒雨!乌云间翻滚着电闪雷鸣,令人望而生畏。 起初被大雨带来的凉爽此时也烟消云散了,大家心头都不禁生起一个担忧,这样的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因这么大的雨,既不能遛马,也不用送水,打扫干净了马厩,又喂完早上的饲料,大伙儿都闲在工房里,不时抬头看看天,低头皱着眉小声议论几句。 忽然黑虎冲到工房门前,冲着大伙儿一通乱叫,然后往东北角跑几步,见大伙儿不跟来,急得又跑回来叫,再往前跑。 它这是在干什么? 章清亭忽地明白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啊!河水要涨了!” 话音未落,晏博文已经冲进雨里,牵了烈焰,冒着瓢泼大雨就往河边冲。 黑虎一路紧紧跟随着,待到了河边,晏博文瞧着汹涌翻腾的二道子沟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河水拍着浪花,正迅速的漫上河岸,要是这雨再不停,很快就要涌出来了!到时,他们神骏马场这个原本的风水宝地,就会变成一片泽国! 晏博文迅速的冲了回来,“所有人都出来,在马厩外头建起堤坝,洪水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章清亭是在南康国长大的,每年夏季水患频发,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她冷静了一下头脑,当即道,“若是河水当真漫过来,咱们这些人又能搭起多大的堤坝?绝计拦不住的!马厩和工房已经是马场地势最高的地方了,要是连这儿也淹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晏博文已经淋得透湿,在雨里急得大吼,“总不能带着马儿往雨里去!这一淋,恐怕好不容易养好的病,又全白费了!” 章清亭暗自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慌!她冲出来再次查看着马厩和工房,方明珠见她伞没拿,便撑了跟着出来。 (PS:写到半夜三更,那就发吧。呵呵,亲们阅读愉快哦!这天气为什么还不回暖?真是冷啊,大家要注意保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暴雨成灾 神骏马场的马厩虽是砌的墙,却是用泥坯垒成,里面用圆木搭的架子支撑,顶篷斜斜铺着厚厚的稻草,这种房子,平时还好,真要是遇到大雨,铁定得冲垮!而工房却是厚厚的墙砖,上头那屋顶为着要晒稻草粮食的缘故,全是用条石铺就,结实而又稳固。 章清亭提着裙子,踩着工房旁边的梯子上去查看之后,就在那上头下了令,“马上在这儿搭个草棚子起来,把马全部牵到屋顶上来!” 她这是疯了么?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她,让马儿上房?北安国还从没听说过这种奇闻! 赵成栋犹豫着道,“大嫂,这雨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用不着这么费事吧?” 章清亭手指着阴沉沉无边无际的乌云,“这样的天气,这雨下上一日一夜都是有可能的!咱们这地方地势矮,现在还有时间准备,若是真等到水来了,那才是哭都来不及了!宁可现在费点事,把马料理妥当了,总比洪水来将所有东西冲走,一无所有的强!” 几个老雇工也不大相信,劝她,“要不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章清亭心急如焚,她虽没亲身经历过水患,但在南康国,每年都听说不少这样的事情,所以对于洪水她有着根深蒂固的高度防范意识。况且今年天气大家都说热得这么反常,现在连牲畜都这么不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生成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场洪水,恐怕来势凶猛! 她顾不得形象,站在房顶大声吼道,“你们相信我,等那水涨起来,就是再生十条腿也不够跑的!我是这儿的马场主,现在全部必须得听我的!我说把马儿牵上来,你们照做就是!” 方明珠深吸了口气,按住怦怦跳的心脏,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还有我!我也是这儿的马场主,听大姐的话,现在就把草棚搭起来!大伙儿既是来这儿干事的,若是白费了工夫,也是我们马场出的钱!你们就算是淋病了,也有我们马场负责料理!” “那就干吧!”倒是几个小厮质朴单纯,没什么想法,服从性最强,率先动起手来。其他人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的动手了。 拆了马场栅栏上的圆木一根根扛了上来,就依着整个房顶的大小,固定着搭起架子。章清亭身先士卒,跟着大伙儿一块在倾盆大雨里干着。方明珠早就把伞甩了,她们女孩子干不了太重的活,就帮忙捆扎固定。 这边刚刚搭起了一半的立柱,忽然,张金宝惊叫起来,“你们快看!水真的涨上来了!”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大伙儿齐齐在屋顶上向东北方向瞧去,只见一道白线铺天盖地的往他们这边慢慢涌来。 洪水,真的要来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自发的加快了速度。可他们毕竟人少,就见那水很快的逼近了,马场下的低洼之处,已经积起了浅浅的水滩。 正在着急,忽见远处奔来一队人马,“赵夫人!你们这里怎么样?” 来的是贺玉峰,带来了大批的草席和十来个伙计,“今儿这雨下得实在太猛了,大哥怕你们这里地势低撑不住,特意让我们过来帮忙的!实在不行,把席子给马儿披上,转移到我们马场里去吧!” 走,已经是来不及了!这么大的风雨,纵是有草席,也顶不上多少事。还不知路上淹没淹,要是困在半道上,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你们来得正好!”这时没工夫客气,章清亭直接下令,“快来帮着把这棚子搭起来!” 贺玉峰他们也吃了一惊,让马上房?这主意真新鲜! 可待他们爬上了房顶,瞧见越逼越近的洪水时,不觉得章清亭异想天开了,就目前这形势来说,章清亭这主意,是最简便可行的方法! 多了这么些人手,工程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可棚子搭起来了,哪来的草铺?总不能现去拆马厩的屋顶吧?那也太慢了! 章清亭依着过去在南康国见到的经验,果断下令,“把咱们这儿现有的所有草席竹席被子褥单全取了垫底,上面拿库房里的干粮草压上,再把贺家送的草席全部铺上,用大石头绑着绳子一压就平稳了!” 张金宝心疼啊!“大姐!那全是钱啊!” “糊涂!”章清亭急得直跳脚,“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伤了马,咱们才是什么希望都没了!你们再把那粮食全搬出来搭成梯子,给马儿踏着上房!” “是!”晏博文领命,“小厮们去铺房顶!其他人跟我去扛粮食!” 他现在完全信服了章清亭的判断,若是用寻常的围堵之法,肯定挡不住这么大的洪水,现在能尽力保住马匹就已经很不错了,哪管得了那么许多? 大家火速行动了起来,等房上顶棚搭好的时候,水已经淹到他们这儿来了,有没脚的深浅。 面对如此天灾,几十匹马包括野马都老实了下来,很是顺从的跟着人们,踏着用一麻袋一麻袋粮食堆成的斜坡,小心的踏上了工房的屋顶。纵然是没有分槽,也没有出现撕咬和打斗的情况,而是本能的挤在一处取暖,最健壮的公马围在外面,把老弱病残护在了中间。 等马儿料理好了,章清亭看这屋顶承受力足够,便又让大伙儿将库房里剩下的马粮还有人吃的粮食柴火锅碗等物收拾了上来,还不知这水什么时候能退,这些天,说不得就全靠它们支撑了。 等这些都安排好了,水已经淹到人小腿肚子深浅了。 章清亭冲贺玉峰道,“贺二爷,多的客气话我也不说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帮我给贺大爷带个谢,这份情义我章清亭记下了!” 贺玉峰瞧着这大水弥漫,确实也担心自己家里的情况,“赵夫人,那我就不多留了!你们要跟我一块回去么?可以送你们一程的!” 章清亭摇头,“我必须留下!”她指着张小蝶等弟妹,“你们全部回去!” “我们不走!大姐你在这儿,我们也在这儿!” 章清亭一一怒斥,“都在这儿抱成一团好玩么?明珠,你家就你爷爷一个人,你能不回去么?相公不在家,成栋你怎么能不回去看看?若是你们那边也淹了,就到新胡同里头去,叫你娘别舍不得那些破烂,把银钱细软收拾着就行了!咱们家现在也是老的老,小的小,金宝你不回去成么?还有牛姨妈她又不在,只剩玉莲和旺儿两个人,小蝶去给她作伴!趁着现在还能走,你们赶紧走!再磨磨蹭蹭的,可当真走不了了!” 晏博文正色道,“老板娘说得很是!你们就别担心了,这里粮食只有这些,只怕少了你们几个人,我们撑的时间还能更长些!老板娘,你也回去吧!你相信我,你既交到我这儿这么多马,水退之后,我一匹不少的还给你!” “不行!”章清亭心想,我是这里的东家,我要是走了,伙计们不得心慌?“我留下!” “不!”张金宝上前道,“大姐,你回去!这儿我留下!你一个女人家留在这里,有我们全是男人方便么?家里有你,可比有我更强些!咱们在这儿不过是困守,若是情况有变,还得靠你想法子来营救!若是你困在这里了,我们怎么办?再说爹还不老,能管事的!别再多说了,你跟小蝶明珠回去!” “可是……”留下来实在太危险了! 章清亭就是知道,所以不愿意让弟妹们冒这个险。不是她有多崇高,实在是她觉得自己的性命是老天给的,那她就是天生命硬!恐怕有她在,这里还稳妥些。纵是老天要收回去,她也值得了!可是弟妹们不一样,他们还小,怎么能出事呢? 张金宝坚定的摇头,一贯孩子气的脸,此刻在大雨里竟显出几分男人的刚毅来,“大姐,你回去!你之前说过,一个家要撑得起来,必须父兄有力!现在这么大灾,你让我把你留在这儿,自己躲回去,那跟从前躲在你身后看你杀猪,等着吃白食有什么区别?” 他直接把章清亭往房下赶了,“别再多说了!快回去吧!还有你们!” 章清亭心头感动,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 就见张金宝转而对马场的雇工们道,“今儿的大水说不好是什么局面,你们若是担心家里,也赶紧回去!大姐,我就擅自做个主了!” 章清亭点头,这一层她还差点忘了,“危难关头,你们纵是回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们的!等水退了,若是回来也可以,不想回来了,就到胡同那儿找我们家结算工钱也可以!” 几个雇工一听,相互商量了几句,“那我们都回去看看,等雨歇了,再来上工可以么?” 当然可以!生死攸关,章清亭也不想为难他们,只千叮咛万嘱咐剩下的人,“若是水实在淹得厉害,你们一人挑匹马,先逃命要紧!马场就是毁了,只要咱们还有这块地,不愁日后建不起来!” 交待完毕,章清亭一行人往回去了,这么大雨,车是无论如何不敢走的。他们几个骑术又不是甚佳,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一人跟一个贺家伙计的马,冲进了茫茫雨幕里! 雨仍在下,丝毫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几个雇工家中各有远近,贺玉峰很是好心,干脆让伙计们送他们回家,免得这大雨里有个好歹。走到岔路口,让几个不带人的伙计先赶回自家马场,自己领着其余几人送章清亭他们。 黑鸦鸦的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所有人都觉得饥肠漉漉,却无心饮食,只焦急的盼望着快点回到家中,看个究竟。 再往市集里走,因没有马车,他们便抄了近路,路过那段小独木桥的时候,才惊见那一根小小的木头,早不知冲到哪儿去了,翻涌的河水已经带着浑黄的山洪,漫上两岸,形成一道看似不太宽,却蕴藏着无数的凶险河沟。 章清亭望而生畏,“要不咱们绕回大路吧!” 贺玉峰却有些不舍,“再回大路,还不知是怎样的情形,这儿过去前面就是市集了!我先下去试试!” 这一路,他始终都在前头探路,马背上谁也没带。 马儿天生善泳,试探了一下,安然游了过去,“没事!你们过来吧!” 大家精神大振,纷纷驱赶着马匹,踏进水里。 本来走得还算顺利,忽地,一股激流涌来,瞬间卷起半人高的大浪!众人惊呼,带着章清亭的伙计异常沉稳,没空理会旁人,只大喝一声,“抓紧!”提着马一鼓作气成功冲上了岸。 章清亭吓得眼都闭上了,死命抓着那伙计的衣裳,耳边听贺玉峰叫了一声“小心哪!”然后是众人的抽气声,“二爷!” 等她睁开眼睛一瞧,大伙儿都过来了,唯独缺了贺玉峰。不对,还有个伙计的马背上空了。 “小蝶!”她吓得脸都白了,不过是一扭头的工夫,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赶紧去救人啊!” 可是人在哪里呢? 还是带着章清亭的伙计心思沉稳,看得真切,“方才张二姑娘被浪打到了水里,是二爷甩鞭捞住了她!只要二爷不松手,张姑娘就没事。二爷骑术好,他既敢提着马下来,就淹不了!不过是给往下游冲上一段,遇上拐弯能借着力的地方就能停下来!” 他吩咐那个失人的伙计先顺着路找,“咱们先送你们回家,顺便在胡同那里留下话,再回头来找!只要找着我们二爷,就能找着张二姑娘了,赵夫人,您放心,丢不了的!” 章清亭虽然明知他这是在宽自己的心,但毕竟也丢了自家的主子,若是没几分把握,断然不敢说这个话的。而她现在还带着赵成栋方明珠,必须给他们平安送回家去,不能再损失人了! 先到赵家,把赵成栋放下,他们家地势较高,倒没受什么灾。赵王氏眼见这么大雨,心疼家里的庄稼,牵着驴和赵老实去地里抢些能收割回来的东西了。她家那地都在半山上,只怕冲毁,无论如何淹不上去。 章清亭听柳氏说着放了一半心,交待赵成栋把家看好,一会儿要是赵王氏不回来,就去寻寻她们,若是晚上回来无事,就过来报个平安。 赵成栋应下,章清亭和方明珠再往家赶去,老胡同那块,淹得也有小腿来深,漫过了多家门槛,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排水。 相形之下,倒是新胡同这边,因当初设计得就好,地基打得高,下水渠道又宽敞,除了路面往两边涌着漫过脚背的水,竟是一点水都不积的。 而书院那儿,门庭大开,围着不少人,当中最为扎眼的,便是身着官服的孟子瞻了。 见张发财赵玉莲他们全在那儿帮忙,章清亭下了马,迎了上去,“怎么?出什么事了?” 张发财看见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咱们家没事!这不是好多人家房子淹了吗?无处可去,就把学堂腾出来安置人了!孟大人让咱们都过来帮忙,对了,马场怎么样?” 章清亭真是觉得没脸见他爹,“马场暂时还好,金宝和阿礼在那儿守着。只回来的路上,小蝶被水冲了下去,贺家二爷倒是捞着她了,只是一起随马往下游去了!他家伙计已经去找了。” 啊?张发财一拍大腿,“这可如何是好?不行,咱们也得赶紧去找找!” “这各家各户丢的人还少么?”孟子瞻沙哑着嗓子转身吼了一句,“他们既是两人在一块,又这么大人了,想来没什么大事的!你们有这空闲话,倒不如快点来帮忙人家收拾东西!全乡就这一处地势高的,再往其他地方跑,若是雨不停,丢的人更多!” 这一嗓子,吼得大家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再看看那些只收拾了细软出来,哭得呼天抢地的灾民,大家又觉得自己家的事情没这么烦难了。那就赶紧帮忙吧!这危难关头,只能先救助自己身边最需要救助的人了。 青柏过来问章清亭,“你们是从大路走,还是抄近道回来的?”他的嗓子也哑得不象话了,想来这一日的工夫很是辛苦。 “近道!那儿的独木桥已经被冲走了,水涨得表面没什么,但底下有暗流,走不了人,小蝶就是在那儿被冲走的!” 青柏当即过去又发了一道令,叫两个人过去立块牌子,警示乡民不要再贸然通行。 赵玉莲觑空跟大嫂道,“大哥已经回来了,快晌午那会子到的,当时见雨下得厉害,便提前下了学,放孩子回家,他跟着李老师一起去送学生了!” 章清亭点头,这确实是他们老师应该做的。 正收拾了心情,忙忙碌碌着,忽然有两个乡民慌慌张张的跑了来,“大人!不好了呀!” 又怎么了?孟子瞻今日可着实可听怕了这句话!从今早这雨开始猛下开始,他就开始着急,就怕出点子什么事。可事情并非因为你怕就不来了,反而接二连三,一桩一桩的出。到处都是家园损毁,人员丢失的报告,听得他头皮都快发麻了。 从前坐在京师朝堂之上,每年听着这些灾情报告,只要看着赈灾不利,总是朝臣们借以相互攻击的把柄,可是现在自己坐在这个父母官的位置上了,他才知道这九品芝麻官到底有多艰难。 难道他就不想组织得力,救援及时么?可问题是,哪里来的人力和物力呢? 孟子瞻还算是反应快的,当即想到了扎兰书院,这里是全乡最适当的避难所了。 官差们全都派出去负责各自那一片辖区了,能做的也无非的尽力疏导百姓相互救济,尽力保住更多的人财物。他就亲自带着青松青柏两个家丁镇守在了扎兰书院,把这条新胡同里没有受灾的人全部动员了出来,负责这一片的安置与救援。再有,就是听取各条线的上报告。这相当于一个枢纽的位置,也是最愁人的位置。因为所有的坏消息都集中到他这里来了,心里着急,还得冷静下来按轻重缓急一条条的安排,从大局出发,把灾害的损失减到最小。 两个来报讯的灾民都快哭了,“不是我们,是赵老师和李老师出事了!” “他们出什么事了!”章清亭耳朵尖,刚好听到了,立即冲到他们面前来。 一个灾民擦着眼泪,“他们送咱们孩子回家,我家儿子年纪小,一个没走稳,掉进了沟里。李老师去拉,没拉住也掉进了水里,赵老师跳下水去救他们,结果就没上来了!呜呜!” 他情绪过于激动,说不清楚,旁边灾民补充着,“赵老师倒是把老苗家的儿子给先推上来了,是我儿子和几个小子帮着拉的。可赵老师再去救李老师,就拉不动了,只喊了一句,让孩子们赶紧回家叫人,就给水冲没影了!我儿子回了家一报信,我们才知道,赶紧又着人去找他们,可是……可是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章清亭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赵成材找不到了?他怎么会找不到了!就见她脸白得跟张纸似的,身子不住颤抖,眼前一黑,眼看就要往后栽去。 方明珠手急眼快,一把扶住了她,急得直哭,“大姐,你可千万别慌!姐夫会水的,也许没事!” 孟子瞻重重的一拳捶在墙上,指节一片鲜血淋漓,指天怒斥,“你到底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苍天无情,仍是哗哗的下着暴雨,毫不理会凡人的生死。 章清亭回过神来,喃喃的念叨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她一把扯着那乡民的衣裳,就要人家带路。 “不许走!”孟子瞻上前拦住,咬着牙根道,“若是他们没造化,你现在去了也是白搭!若是他们有造化,你纵是不去,他们也能平安归来!” “你放开!”章清亭尖叫起来,愤怒的质问,“我要去找我的相公,你纵是官,也不能拦着!” 张赵两家人已经听到消息,围拢上来,“大人,您让我们去找找吧!” 孟子瞻扫了他们一眼,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硬起心肠,“青松!他们要是敢走,你见一个打晕一个!” (PS:谢谢亲们的支持和喜欢,包括替老婆来支持滴,嘿嘿!小清亭一样笑纳了,周末愉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一)喜忧掺半 “你凭什么?”面对孟子瞻不肯让他们去寻人,章清亭滚滚落下泪来,又急又怒,“你方才不让我们去救小蝶,救贺二爷,那是知道他们有马,又有人去救了,应该不会有事。但是我相公和李公子呢?他们没有马,什么都没有!两个大活人被水冲走了,怎么能不去救?” “那我问你,你有什么办法救?”孟子瞻冲到她面前,“你会游水吗?你知道他们现在被冲到哪里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赵夫人,我一直敬重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就想不到?你纵然是去了,也只是白费力气!现在雨这么大,兴许,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可我们不能坐在这里见死不救!他是我们的亲人啊!纵是明知要送死,我们能不管么?” “可你若是出去遇到什么意外,他平安回来了,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孟子瞻已经沙哑成破锣的嗓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全然哑了下去,干咳着说不出一个字来。喘了半天,才勉强平复了胸中的气息,大力咳嗽着吩咐,“纵是要去,也不是你去!青松,你立即带这两位乡民去李老师的家中,让他们家组织家丁出去救援。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再让救人的人出事了!” “爷!可您……”青松犹豫着不愿离开他。 孟子瞻指着地,“我就在这儿,一步也不会离开!除非是天要亡整个扎兰堡,否则我绝计出不了什么事!赵李二位老师是为了救学生出的事,若是救不回他们,咱们又如何向这儿的父老乡亲交待?不要耽搁了,快去!” 青松领命匆匆去了。 章清亭哭得不能自己。秀才,你千万不要出事!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有些东西,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觉得,若要失去时,才感觉到他的弥足珍贵。章清亭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了赵成材,未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刚刚下定决心,对人生未来构想的美好蓝图一下子全都变成了虚无飘渺的空中楼阁,这样的结局,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赵玉莲哭着把章清亭往里扶,“大嫂,大哥是好人,又是为了救人才落的水,老天不会这么无情,带走他的!你瞧你这脸色,快进去歇歇吧!” “闺女!”张发财也是老泪纵横,“女婿不是个短命的相!他肯定没事,你就放心歇一会儿!老天爷,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家成材,还有小蝶啊!” 张发财给老天爷跪下磕了个头,抹了脸上混合着泪水的雨水,招呼一家人继续救助灾民,“咱们多做点好事,给成材小蝶多积点福!” 孟子瞻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这些百姓,都是最底层最平凡的人,若是平日,自己肯定是连眼角也看不上他们。但是此刻,瞧瞧他们,没有人问酬劳,没有人问名利,各家各户能够腾出手来帮忙的,全都自发的出来帮忙了。需要用些什么东西,只要自家拿得出来的,都无私的拿了出来。 百姓,用他们最质朴的情怀给这个贵族公子上了最生动的一课,也深远的影响了他的一生。 章清亭本来如行尸走肉般随着赵玉莲回去,可听到张发财的话,却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对!我也要来做事!给他们积德!老天爷肯定就不收他们了!” 她呐呐的说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大力,转身又冲进雨里,抢着干活。用繁忙的劳作来填满自己的思绪,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 旁人就见她腊白着一张脸,象是发了疯似的不停的在雨里奔波,任人怎么劝也不听。 雨,一直下个不停,到处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只好由她去了。 没过多久,到底是体力不支,章清亭纵是再有心也无力应付。这一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把章清亭的神经越拉越紧,绷得就象一碰就断的弦,而此时,赵成材的突然失踪又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强撑着干了一阵,她忽觉一阵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在陷入那片黑暗的沼泽地前,章清亭的耳边还能远远的听到大伙儿的惊呼声,噼里啪啦的雨声,可是再往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昏迷之前,她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赵成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也不知沉睡了多少,章清亭才悠悠恢复了意识。 疼!真疼啊! 全身上下好象筋骨全被打断了一般,又象是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火炉里,在红得发白的烈焰里被反复炙烤着。 “大嫂!大嫂!” 耳边是谁在呼唤?章清亭费了半天的力,才勉强掀动了沉重的眼皮,黄黄的烛火柔柔的倾泄满屋,温馨而又宁静。窗外,雨仍未停。 章清亭皱了皱眉,重又把眼合上,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又睁开了眼。 赵玉兰眼含热泪的望着她,“可算是醒过来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章清亭定了定神,想了想,才渐渐记起之前的事情。蓦地眼神亮了,一张口,却觉得喉咙里好象被烤干了似的,一动就有千万把小刀子在割似的难受,“啊……” 现在这是什么时辰了?相公呢?小蝶呢?他们都回来没有? 赵玉兰握着她的手,先告诉她个好消息,“小蝶和贺家二爷已经找到了!他们被冲到一处河滩上,人都没事。只是现在雨还在下,天也黑了,水太急,人过不去,救不出来。不过贺大爷打发人来说,已经扎好筏子了,等天亮了就能把他们救回来,最迟明儿中午就能送小蝶回来了,让咱们别着急。还有马场那儿,孟大人安排的是明儿统一派水性好的,架小皮筏子到各处淹的厉害的地方去瞧瞧,让咱们就别瞎折腾了。现在这会子已经大半夜了,你晕了好几个时辰,可把我们吓坏了!大夫来瞧过,说是急怒攻心,又外感风寒,得好好将养几日。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碗米汤来!” 赵玉兰转身想走,章清亭却紧拉着她的手不放,殷切的目光焦急的注视着她,还有人呢? “他们都在外头忙着!连饭都顾不上吃,实在累了就坐哪儿打个盹儿。就我一个帮不上忙的,便在里头照看你。这雨委实太大了,好多乡邻的房子都被冲垮了,书院里已经被安排满了,衙门里能腾出来的地方也全都腾出来了,方老爷子把咱们胡同里没租出去的两套新房也打开了,他那腿脚不好,可也没闲着,直蒸了一日的馒头发给大伙儿。”赵玉兰想给她说个笑话,“咱们家现在可是银宝元宝在熬粥做饭呢!” 章清亭想知道的不止这些,赵玉兰明白她的意思,想想到底瞒不住,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娘……娘也来了,就在厅里神前跪着呢!” 章清亭的心立即往谷底沉去,费力的挤出个字来,“没……”没找到吗? 赵玉兰摇了摇头,哽咽着道,“李家老爷把全府能派出去的家丁全都派出去找了,就顺着他们丢的地方,可找到这会子,也没个音信!不过他们已经借到船了,二更天那会子派人过来报了个信,坐着船顺着一路往下找去了。大嫂,你别着急,也许到了明儿,就有大哥他们的消息了!” 章清亭心内重重的叹息一声,颓然闭上了眼。心头隐隐浮上一个词——凶多吉少! 可只要没找到,那就是还有希望!她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不可以放弃,赵成材说不定就被困在哪儿等着他们去营救,若是自己先就这么灰心丧气了,那他该有多少失望? 她又重睁开了眼,指了指桌上温着的米汤。 要救人,首先得把自己身体养好了。不说别的,光是自己家里,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要是自己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 喝了一碗浓浓的米汤,章清亭感觉好过多了。喉咙没那么疼,体内的热度也退却不少,瞧着赵玉兰憔悴的面容,忽地又想起一事,“田家如何了?” 问起这个,赵玉兰也是愁上心头,“他家那老房子也被冲垮了,所幸人还都没事。现就在新房子里安置着,孟大人有令,所有灾民的衣食供给都由各家各户提供着,官府统一结账,暂时是无碍的。只是等水退了,他们家可怎么办?” 章清亭想了想,“你之前还有五十两银子在我手里呢,回头我再借他一些,让他把房子先重盖起来吧!他家那老房子本来就破烂得住不得人了,推倒重建也好!要建的话就建好一些,别为了图省事就随便弄两间。” “我……”赵玉兰有些赧然,低头小声道,“我原本是想着把那两套金银首饰给卖了,给他们家先建两间房起来住着的。” “那样也行。”章清亭想着马场损失惨重,自己恢复重建也得要不少现银周转,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有了你那首饰,再加上五十两银,总共也值一百两左右了,够他们家盖个不错的小院子的,再不够也出不了多少了。不过你让人带个话去,这钱算我借他的,他得立个字据要还的!” 见赵玉兰不解,章清亭解释了一句,“傻丫头,他们家那么多人住在你出钱盖的房子里,纵是你不要他还,他们一家能住得安心么?就算是日后你们真成了家,让人家怎么说?就是你嫁过去,也是不好相处的,若是偶尔口角几句,人家心里都得惦记着这房子是你建的,就是该说的也不好说了。你愿意人家总带着个报恩的心情跟你过日子么?” 赵玉兰明白了,满怀感激,“还是大嫂想的周全!” 章清亭说了会子话,费了不少精神,甚是疲倦,“你去歇着吧!我也要再睡会儿,明儿还好多事呢!得快些把病养好了才行!” 赵玉兰见她神思清明,意志坚定,也没那么担心,自己回去休息了。 等章清亭一觉睡醒,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身上轻松了些,她自个儿挣扎起来洗漱了。眼见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很是憔悴,这模样走出去,定是让人看着担心的。便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个件艳色的衣裳,还涂了些胭脂,掩盖了病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了门。 “大姐!你好啦?”银宝元宝见章清亭容光焕发的下了楼,很是惊喜。 这两个小兄弟现在懂事多了,大人们全出去干活了,他们就在家里做饭打扫,一大早就起来在厨房里忙活着,很是认真负责。 “是啊,没什么大碍了!”章清亭含笑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又勉励了几句,“干得真不错!”但声音里仍透着几分虚弱。 “大姐,你快去坐下!”小弟们赶她去厅里,“你的药就快煎好了,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喝药吧!” 章清亭很是欣慰,到厅里一瞧,果然赵王氏还在神龛前跪着。想是彻夜未眠,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有些蓬乱,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未免有几分老态龙钟之意,让人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乍见章清亭打扮得鲜艳夺目的进来,赵王氏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愣愣的瞧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还是昨儿那个昏迷不醒,看得似乎随时都要断气的媳妇儿么? 章清亭先没跟她说话,诚心诚意的也拈了三柱香,在神前叩拜默默祝祷一番,方才起身对赵王氏道,“婆婆,您这都跪了一夜了,快去歇歇吧!” 她本是一番好意,但赵王氏瞧见她这身打扮,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你看你象什么样子?你相公下落不明,你倒好意思收拾打扮起来?” 想她,一听说赵成材落水失了踪,立即哭得死去活来,明白过来后马上就跪在了神前,诚心祈求上苍保佑儿子平安。赵王氏这一点可是非常清楚,他们老两口将来要养老,还是得靠大儿子,若是成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可就没辙了。 说起来还有个成栋,可成栋……赵王氏一想起他就是一肚子火! 昨儿过来时,本来是有事情和章清亭相商的,却乍闻大儿子为了救人落了水,现在生死不明,可把赵王氏吓了个半死。又见到章清亭晕倒那小可怜的样儿,赵王氏很有几分心疼怜惜之意,在神前还为媳妇也烧了柱香,不管怎么说,这总是自己家的人对么?可谁料想,这媳妇一醒来竟是这样花枝招展的,还涂脂抹粉,难道根本没把相公的死活放在心上? 章清亭这还真是有冤没处诉!自己不过是想打扮得精神一些,给一家老小还有自己鼓劲,谁曾想又让这爱挑理的婆婆误会了。不过怜她为人父母的,儿子失了踪定是难受,便也不与她争执,倒是耐心解释,“婆婆,我这不也是想让大伙儿看得放心么?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谁心里头谁都不好过,要是咱们再有个什么,那让人看着怎么想?” 章清亭有感而发,不觉也落下泪来,“若是眼泪能换回相公,您让我从现在一直哭上一个月都行!可是,那有用么?越是这危急时刻,咱们越是要保重好自己,照顾好家里,让相公回来了瞧着不揪心。我昨儿淋了场雨都病了,相公这在外头都这么长时间了,想来捱得更是辛苦。若是咱们都倒下了,那相公回来了,谁来照顾他?所以不但我要保重,婆婆您更要保重好自己身体,咱们可不能再添乱了!” 赵王氏听着也有些道理,自己要是也病倒了,家里那摊子可如何收拾? 见她脸色缓和下来,章清亭把婆婆扶了起来,“您也一日没吃吧?咱们先用些饭,这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寻人,去办事!” 赵王氏想想有理,借坡下驴,自己站了起来,“希望老天开眼,好生照看着我们家成材!” “会的!一定会的!”章清亭陪着她坐下用饭,又问她,“家中可好?这么大雨,那些庄稼就别管它了,别伤了自个儿身子!” 赵王氏重重叹了口气,面有愁容,可现在这情况,她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还是等成材回来再说吧!只扯闲话,“还说赶着秋天给你们种一季黄豆高梁出来,眼下全泡汤了!只好等来年再说了。” 章清亭倒是劝她,“不过是些庄稼,今年白费了,也就算了。想想许多家墙倒屋塌的,咱们家还算好的了。” 这个道理赵王氏是懂的,吃了早饭,也不在这儿添乱了,“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要照应着呢!要是有成材的消息了,一定来通知我!再有,我瞧着大伙儿都在雨里忙着,那姜汤多熬着些,让大伙儿都多喝些。咱家别的没有,姜长在地里,倒是没被冲走,我晚上给你们再送些来。这个鬼天,也没人出来卖菜了,你拿着钱也没地儿买去!” 章清亭点头应下,“您就不必亲自跑了,实在要送,让成栋送过来吧!” “他……”赵王氏没好气的道,“我让他在家里挖水渠呢,不得空的!” 章清亭以为她是失了大儿子,舍不得再让二儿子出来冒险,倒是也能够理解,没多留心。 “你自己也好好保重!”赵王氏交待了句,披了蓑衣,戴了斗笠走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章清亭的肚子,叹了口气,“有个孩子也好啊!” 章清亭听得心里又是羞涩,又是难过。看着赵王氏佝偻着身子离去,连头发似乎都一夜之间白了不少。若是赵成材真个有什么,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也真是……太可怜了! 不!他一定会回来的!章清亭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振作精神,出来帮忙了。 大家都忙得灰头土脸的,突然见她这么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面前,顿时都觉得精神为之一振。 “闺女,大姐,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章清亭见众人都是熬了一个通宵,双眼通红,这样下去肯定不是法子,“大家现在轮流回去休息,吃个饭睡上一觉再来换班,若是这么强撑下去,到头来全都病了,可又该怎么办呢?” 青柏听她这番话,忙上前道,“赵夫人,你快去劝劝我们大人吧!从昨儿到现在,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一直咳到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劝他回去都不肯听!” 章清亭微微一笑,“对付你们大人,只有一个最不敬的法子!这也还是他昨天教我的。” 双眼血红,已经累得快要咳血的孟子瞻孟大人,在接过章清亭特意递来的一碗药茶之后,终于倒下了。 青柏万分感激章清亭,“赵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衙门里已经没有人了,我还得在这里替我们大人处理处理公务。能不能暂时把他放在你们家里,帮忙看护一二?” 就张家离书院最近,就算孟子瞻醒了过来,也不至于太过责怪。 当然可以!章清亭让他把孟子瞻背回自家,就安置在一楼张金宝的房间,让银宝元宝在家好生照看着。 这边青柏就擅自作主的开始安排了,把一些累了一天的人放回去休息,又让那些已经安置好的灾民出来救助新的灾民。 章清亭见他一个小小的书僮,做起事来都是有条不紊,条理清晰的,看样子,孟家出身非凡,这书僮也很是历练得当。 章清亭此时再不敢胡乱逞强,除了帮着青柏料理些事情,再就是招呼好自己家的事情。 到了中午,划船出去视察灾情的人回来报告了,整个扎兰煲十停淹了有七停,最深处把房子都淹没了。不过现在从上游下来的水势减缓,看来上头的雨已经渐渐止住了。 大家听得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只盼着这儿的雨也快点停下。 说起神骏马场,那人笑了,“从没见过一个地方把马全赶到房上的,不过赵夫人,您这主意真高明!我去你们那儿时,水已经淹过窗户了,但没到屋顶,你们家人马都没事!只要上游再不下雨,等咱们这里雨停了,就安全了。你家兄弟和伙计让我带个话,说让你们放心,他们都没事!我去时他们还在那儿捞鱼烤着吃,这不,还非让我给您也带了两条回来!” 众人听着莞尔,却也知道,他们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PS:终于出太阳了,虽然大风,但看着窗外还是心情温暖了许多。再看见亲们的支持和打赏,桂子就更加灿烂了!幸福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二)鬼门关 等到用过午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伙儿耳边响起,“大姐!爹!我回来啦!” 张小蝶兴高采烈的飞扑而至,可把大家高兴坏了!立即团团围着她,七嘴八舌的问,“你没事吧?贺二爷呢?这一日你们怎么过的?” 张小蝶劫后余生,别提多兴奋了,“都没事!不就是在河里打了个滚,嘿嘿!要不是贺二爷捞住我,说不定我这会子就到东海找龙王爷去了!” “你这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张发财抹着眼泪,敲了女儿一记爆栗,“你这命小福薄的,那龙王爷是你能去见的吗?” 张小蝶痛得直揉额头,“爹!我这不是逗你们开心吗?” 她一是吃痛,二是委屈,吧嗒吧嗒掉下泪来,“你们都不知道,我掉到水里多害怕!后来贺二爷救了我,我们给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旁边全是水,也看不到个边,都快吓死我们了!那水面上一会飘来个死猪,一会儿飘来个死兔子,还有条毒蛇!差点就挤上我们那地方了,幸亏我眼尖瞧见,让贺二爷给赶走了。我们昨儿一晚上在那儿,连眼皮都不敢合一下的!好容易等天亮了,贺大爷才带人把我们给弄了出来!” 众人听她说得凶险,无不心惊肉跳。章清亭记挂着赵成材,心中象是压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她不忍再听,上前去给贺玉堂道谢,他一摆手,“如此天灾,守望相助乃是为人的本份。赵夫人,令妹已经平安送回,我也还要回去安排我们家的事情了。告辞!” 他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走了,那边张小蝶擦了眼泪道,“真是幸亏我们命大,又有匹马,才能拣回条小命来!在那水里困着时,我就亲眼见到有人从我们身边飘过!只可惜离得远了捞不着,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方明珠使劲捅她一下,拼命使眼色,“哪有那么倒霉的?肯定都能救到的!” “那可说不好!天知道冲到哪儿去了。”张小蝶浑然不知,还在那儿说,“那两个人就抱着根木头从我们身边经过,我还瞧见他们头上也戴了姐夫他们一样的方巾,想来也是读书人吧。只不知怎么那么倒霉,也掉到了水里!” 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你再说一遍!” 张小蝶给吓着了,这是怎么了? 张发财拉着女儿,“你快好生想想,他们是往哪里被冲走的?” 方明珠索性说了实话,“姐夫和李公子昨儿为了救学生,掉到水里,至今还没找回来呢!” 啊?张小蝶大骇,“怪道我说那人叫救命的声音咋听着那么耳熟呢!就是雨又大,看不真切。天哪!那是姐夫?” 章清亭脸色慎重,“小蝶你快好好想一想,那两个人究竟往哪里冲去了?就算不是你姐夫,咱们也该去救的!” 张小蝶当即道,“有船么?我带你们去!” 让她换了套干净衣裳,章清亭立即带着妹子去了李家,跟李老爷一说这情况,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小蝶姑娘,你看清没有?他们落水的地方,可离你那儿有好一段距离呢!怎么会冲到你那里去了?” 张小蝶只敢肯定的是,看到的是两个戴方巾的人。 青松也给叫回来了,他觉得很有可能是赵李二人,“咱们只想着往他们掉水的下游找,可也有可能是一股水流冲上来,把他们往旁边卷去了。这扎兰堡读书人本来就不多,掉的读书人也只有他们两个,若是小蝶姑娘看到的是读书人,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去找人呗!驾了小舟,重到了张小蝶落水的地方,顺着她指的方向,一路往下找去。 章清亭只见下游那水都淹过了树顶,不少小动物给水冲了出来,依着本能扒在树梢,见人经过,就哀鸣着求援,很是可怜。可是一片汪洋里,赵成材他们究竟在哪儿呢? 忽然,青松的眉头紧皱,示意大家安静,侧耳聆听着什么声音。听了一时,他眼睛一亮,果断往东南方向一指,“那儿有人!我听见有人吹树叶的声音了!” 李老爷也亲自出马了,当即脸色一变,“我家鸿文小时候也会吹树叶的!” 这个却又有谁不会吹呢?旁人却不好打击他,既是有人,不管是谁,总要救的。众人奋力把小船向那方向划去,离得越近,听得就越真切了,不过那吹树叶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时候,若是再掉进水里,那可就真没得救了。 青松站立船头,运起丹田之气,仰天长啸。可惜他也是累得够呛,力气不继,只那一声,便剧烈咳嗽起来。 但这已经足矣!只听那边树叶之声更响更急促了一些,似是知道有人过来,催促着他们过去。 章清亭简直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过去看个究竟了,会是赵成材吗?会是他们吗? 蓦地,一抹熟悉的蓝色出现在章清亭的视野里,“是他们!真的是他们!那是我给他新做的衣服!赵成材!” 水中一棵孤零零的大树梢上,分明挂着两个人。左边白衣的是李鸿文,右边那个蓝衣的可不就是赵成材? 章清亭激动得眼泪往下哗哗直掉,李老爷顿时也痛哭失声,“鸿文!爹来了!儿啊!” 小船儿划得更快了,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冲去。眼见不足百米了,忽地浪头一打,那树梢摇晃了一下,两个人都往水里落去。 船上的人吓得失声惊叫,青松眼神好,定睛一看,“他们没事,都用腰带绑在树上呢!”不过也已经摇摇欲坠,支撑不住了。 大伙儿奋力向前,就连章清亭他们没浆的也蹲了下来,用手使劲拔拉着水,想尽一点力。 十步、五步、三步……终于到了! 树上两人狼狈不堪,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眼神涣散而无力,见着他们,李鸿文只动了动唇形,叫了声“爹”,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赵成材望着章清亭,勉强挤出丝笑意,“你可算来了!”同样人事不省。 李老爷和章清亭抱着各自失而复得的亲人是号啕大哭,不过这时的眼泪却是重逢的喜悦! 他们哭得忘情,旁人看得心酸。青松揉揉眼睛吩咐,“赶紧先送他们回去!咱们再往下游找找,说不定还能救些人!” 两位丢失了一天一夜的夫子被成功找回来的消息迅速在乡里传开,让百姓心中都是为之一振!既然丢了这么长时间也能找回来,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能找回来? 本来都快绝望的人们重新燃起了信心,更多的船只加入了搜寻的队伍,搜寻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人在绝境之中的求生愿望总是无比强大的,还当真又找回不少失散的亲人。 但是此时,李赵两家最初救回亲人的喜悦却被冲得一点不留,而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他们二人救是救回来了,可在洪水里浸泡多时,全身上下多处被水里飘浮的枝叶什么的割破受伤,溃烂红肿,发起了高烧,危在旦夕。 大夫来瞧赵成材,只说了一句话,“这能不能拣回条命全看他自己的了。” “大夫!您倒是想想办法啊!”章清亭吓白了脸,拉着大夫的衣袖,“他都活着回来了,怎么可能救不回来呢?” 大夫两手一摊,“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能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别说你家相公,就是李家公子那儿情况同样也不容乐观,去瞧他的大夫一样是这个话。他们这是伤口在洪水里泡得时间太长了,能撑下来全凭一口气。可等到被救下来了,这口气就散了,人熬不熬得过去,就一半瞧他自己够不够命硬,一半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王氏扑通一下给大夫跪下了,老泪纵横,“大夫,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儿子吧!” 大夫忙把她扶了起来,“真不是我见死不救,我这做大夫的必须把实话说给你们听!药方我开在这儿了,你们也别磨缠着我瞎耽误工夫了,赶紧让个人跟我去把药抓来灌他喝下。现在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受伤靠着我们去医治呢,实在不能久陪了!得罪得罪!” 他背着药箱就要走,章清亭哭成个泪儿似的,脑子却不糊涂,知道大夫说的全是实情,“只是,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么?常听人参能吊命的,给他喝了能有用么?” 大夫摇头,“人参大补元气,那是久病缠身之人的滋补之物,但他现在却是外伤内滞,什么人参也不顶用的。倒是你们可以在他旁边说说话,要是能让他把那口气再提起来,人就有了一半的活路。再若是能撑上三天,让这伤势下去,命就保住了。这几天,我每天都会来瞧瞧,反正能做的,咱们都做做。”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也做好准备吧,冲一冲也是好的。” 他叹着气走了。屋子里呜呜哭倒了一片,赵老实拍着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孩子他娘,咱们是不是该把儿子的东西备上?” 备什么?章清亭很是愤怒,这人还有气呢!难道真要去准备后事了?她不信赵成材就这么短命,捱不过去! “胡说什么呢!”有些话章清亭不好说,赵王氏吼了出来,“我家成材好端端的,你们这都是嚎的哪门子的丧?谁敢再哭一声,别说我拿鞋底子抽他!” 她强忍着心头的悲痛之意,瞪着眼睛望着众人。大伙儿皆收了哭声,再不敢落一滴泪。 章清亭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坚决的站在赵王氏一边,“婆婆说得对!相公现在又没什么事,大伙儿哭哭啼啼的是干什么?有这工夫不如快些干正经事去!这儿有我守着就行了,你们都走吧!” “媳妇,成材就交给你了!你白天看着,我晚上来替你!”赵王氏身先士卒的带头走了。 等人全都退了出去,章清亭才握着赵成材的手,泪如雨下。 “秀才!秀才!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吗?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呢?我才刚刚决定了要和你共结连理,难道你什么都不要了吗?我知道你在雨里的时候撑得很辛苦了,可你既然那么辛苦都撑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反而就撑不过来了呢? 你若是去了,留下我们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呢?你爹,你娘,你弟弟妹妹都由谁来管呢? 还有我,我日后还要做生意的,若是没了你,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做得下去?要是再遇到难题你让我跟谁商量去?若是有人再来欺负我怎么办? 你别以为你睡在这儿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的!你一定全部都知道!那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理也不理我一下? 赵成材,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立即就找个人再嫁去! 你们那一大家子,我一个都不管!立即把玉兰赶回家去,还有你娘,她要修房子干什么我都不管了!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我章清亭说得出就做得到! 可是,你要是活了,我答应你,做你娘子好不好?真的,做你的娘子。 你们家的人,我就算是再讨厌,也会为了你跟他们好好相处。 你要支持我把生意做得更大,我也会支持你读书上进,我们夫妻同心,携手并进好不好? 你可还记得,你曾在神前许过愿的,说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现在已经牵到我的手的,所以你不能食言,一定不可以食言的!” 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湿了枕边被褥。章清亭紧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之上,“你摸摸看,这全是我的眼泪!你还要让我哭多久?快点好起来吧!” 赵成材烧得绯红的脸,默然无语。 夜里,赵王氏来了,也是红肿着眼睛,但在人前,却是刚强得一滴泪也不掉下来。让章清亭去睡觉,她守在儿子床边看护着。 昏黄的烛火下,花白了头发的母亲絮絮跟儿子拉着家常,还拈了香在房间里算了方位,参拜四方神仙,喊着他的魂魄,“成材,回来!快回来吧!” 章清亭不觉好笑,唯觉心酸。这个婆婆是对自己不算太好,但此时此刻,她们两人的心却是贴得最近的。 亲自下了厨,煮了一罐小米粥奉了上来,“婆婆,您晚上辛苦了,要是饿了,就吃点这个垫补着些儿。” 赵王氏点头接过,章清亭第一次触碰到了赵王氏的手,那是一双粗糙的,布满老茧,刻着岁月斑驳的手,不说比章清亭的手了,就是比她的脚都不知硬实到哪里去了。章清亭心中一阵抽疼,就是这样一双不漂亮不温柔的手,养活了赵成材和一家老小,若是没来得及享上几天清福,就让这样一双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上天未免也实在太残忍了些! 心事重重的到外间赵成材往常睡的小床躺下,枕席间似乎还留有他的味道。章清亭心里默默祈祷着:秀才,象你娘一样刚强一些,挺过来,好吗? 翌日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了。在接连下了两日两夜的暴雨之后,老天爷终于慈悲的拨开了云层,太阳迫不及待的重又洒下万道金光! 章清亭站在窗外贪婪的看着灿烂的阳光,连压在心头的重重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里屋的门没关,赵王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已然睡着了。虽然不忍心,但章清亭还是拍醒了她,“婆婆,您要不就在外间好生睡一会儿吧,小心着凉!” 赵王氏惊醒过来,揉揉疲惫的双眼,首先瞧的是儿子,“这比昨日好多了!”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情,但这一刻,章清亭都是相信而且要附和的,“是好多了,相公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来了又走了,脸色仍是一成不变。话也不多说,仍是那张药方,没有变化。章清亭心里一沉,却再不多问了。 快到日中,青柏特意来了一趟,“赵夫人,这个是我们从京里带来的外伤药,消肿化淤极是灵验的!” 自从昨日章清亭帮他下迷药放倒了孟子瞻,青柏对她的气色好多了,话也多了几句,“我们也统共就这么一瓶子,还是临走前我家老太太给爷防身的。这一半爷说给你们,剩下一半我还得给李秀才送去。别看分量少,你只要拿簪子挑那么一点,化在一碗凉开水里,一日三次的擦洗伤口,三天包好!” 章清亭瞧见小玉瓶上头鹅黄的笺子,就知道是上造内用的,应是异常珍贵,赶忙拿了个干净小瓶收了一半,千恩万谢的把他送走了。 怕旁人手脚不稳当,她自己依法炮制了,也顾不得害臊,拿了干净手绢,先把赵成材伤口上的药洗去,再把这个药水抹上,到了下午再换药时,果见红肿溃烂的伤口明显消下去了不少。 晚上赵王氏过来接班瞧见,很是高兴,念了几百句神佛保佑,又感念县太爷的好。到半夜里,她再给儿子擦洗了一遍,章清亭早上起来瞧时,伤口更好些了。 大夫再过来把脉,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你们这是用的什么药?竟如此灵验!照这样下去,命就保住了!” 章清亭怕给孟子瞻惹麻烦,只说是个祖传的一包药,撂在那儿好些年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拿出来碰碰运气。至于方子,却是早就失传了。 大夫倒是惋惜了半天,这回再开药,那方子就变了,章清亭瞧那上头清热败毒的减了些,添了些固本培元的,便知赵成材的身体有了起色,心中安定了不少。 雨一停,水开始慢慢退却。各家各户都忙着打扫,重建家园。 章清亭跟着皮筏子回到自家马场去瞧了一眼,张金宝他们嘴上说得乐呵,可瞧着他们满面倦容,就知这几日在此过得很是辛苦的。待要找人替换,可自家也是累得人仰马翻的,实在空不出手来。 晏博文反过来宽她的心,“不过是三五日的工夫,水退了就好了,你们也不要太过记挂。只是那马厩已经被泡得软了,恐怕水一退就得垮,现在却是要赶紧筹钱准备建房买粮食要紧!” 章清亭心中也明白,胡同还有两套房子,要是全租出去才好。可这乍受了灾,又有谁肯来租新房子呢? 等她回了家,才知道自己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余了。 天一放晴,方家便被抢着要来租房子的人挤满了。原因无他,这场大洪灾中,唯有这条新胡同是一点都没受灾的,反观后头的老胡同,却是轻重不同的都有损失,所以那些商铺老板们,都愿意来新胡同租房子,谁都怕再有个好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方德海正被一大堆人闹得头疼,正好章清亭回来,“丫头,你瞧这可如何是好?” 有人就说,“干脆竟价吧,价高者得!你家不十两一月么?我愿出十一两!” “我出十二两!” “我出十五两!” …… “大家且别慌!”章清亭抬手示意,“听我说一句公道话!现下大伙儿都遭了灾,若是我们因仗着地方好,把新胡同的房子租价抬高了,那就太不厚道了!况且也对你们不公平。” 众人诧异,不料她作为老板竟能说出这样一番体贴的话来。 章清亭这也是跟赵成材学乖了,钱要赚,但人心也要收买,“所以我这儿倒有个主意,说给大伙儿听听!” “秀才娘子,你就快说吧!” 章清亭微微一笑,“我知道大伙儿都是诚心想来租房子的,论起来都是乡亲,也没个远近亲疏之说。若是给了你家,不给他家,都说不过去。不如这样,这房子的租价我们还是照着其他房子一样,只是这两个名额就得凭大家各自运气了,咱们抓阄来定。如何?” “好!”众人鼓起掌来,“到底是秀才娘子,心真公道!” 当下方明珠做了阄来,大家各拈一个,花落谁家当场就见分晓,纵是没租到的也无异议,反而赞赏章清亭的人品。 收了钱,方德海趁机教训孙女,“瞧见没有?这要做事先得学会做人,跟你大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又过了两日,赵成材终于从鬼门关前爬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三)家丑不可外扬 再睁开眼时,赵成材愣了好一会儿,这是哪儿? 章清亭好不容易才盼到他醒了,却见他目光呆滞,好象不认识这里一般,着实吓了一跳,他不会也跟人换了魂吗?试探性的唤他,“赵成材?赵成材!” 赵成材扭过头来,“干嘛?”声音虽然绵软无力,但目光清明,神智正常。 一听他这语气,章清亭顿时松了口气,“你醒了就醒了,东张西望的干什么?” 赵成材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换了屋子?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嗳,那你这几天歇在哪儿?”总不会这么好跟我同榻而眠吧?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我不就睡外头?晚上都是你娘来守着你的,她这会子回家睡觉去了,这些天,可着实也辛苦你娘了!” 懂得心疼婆婆了!赵成材脸上微微露出丝笑意,“你也辛苦啦!” 章清亭虽然打了脂粉,但仍是掩盖不住的满面倦容,尤其是一双眼睛,还有些红肿,透着深深的疲惫。 “扶我起来坐坐!” 章清亭拿了被子垫在他身后,扶着他躺高了些,“这样可以么?你身上觉得怎么样?” “头晕!”赵成材闭目养了一会儿神,才重又睁开眼睛,“给我倒杯水来漱漱,嘴里怎么这么苦的?” 见他有精神说话,章清亭自然是高兴的,忙给他倒了杯温水来,“这天天灌药,嘴巴里能不苦吗?你这些天竟是全靠药养着呢!你能拣回条命来,可多亏了孟大人送来的药,改天真得去好好谢谢人家!你不知道,你刚回来的时候,全身肿得那个吓人哦!大夫都说你可能救不回来了,可把我们吓死了!后来用了他给的药,只一天你那伤口就好多了,今早我看你伤口都收得差不多了,大夫也说估摸着你这几天就能醒的!” 赵成材重回人间,听着她叽叽喳喳在耳边唠叨,竟是连抱怨也觉得无比幸福,坏坏的问,“你看我全身了?” 章清亭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啐了一口,“还没好就瞎想什么呢?”她扭身要走。却又意识到自己落下的话柄,那是不是说,好了就可以想些什么?于是脸更红了。 赵成材见她窘迫,不开玩笑了,“嗳!家里头都怎么样?” 章清亭这才转过身来,“放心,都没事!你落水那天,小蝶也掉水里了,幸好贺家二爷救了她,第二日就回来了。也全亏了她说起曾在水里看到过两个读书人被水冲走,我们才找对了方向,把你俩给捞了回来。” 她喜滋滋的道,“这回金宝可真是长大了,发大水那天,主动要求留在马场里替我看着,咱们家的马一匹也没事!这几日我不得闲,明珠每天都有去看的,说水已经一天退似一天了,再过两日估计就能退得干净,只是那马厩得重新修了。阿礼他们闲在那儿的时候,已经设计好了,新马厩定是要用青砖砌的,索性再建高一点,在顶上搭一层架子,搁上板子,平时可以存放粮食,若是再发大水,把马儿牵上去就是。我还想着,等日后手上再攒下些钱来,请人在我们马场里挖一道沟渠,筑起堤坝,若是再遇上大水,开了闸把洪水泄出去就好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赵成材点头,“今年的水虽然大得反常,但日后保不定还有这样的事,防患于未然,是该考虑得周到一些。这次大水可损毁了不少房屋,你现找得到人建马厩吗?” “已经都谈好了!要说起来,孟大人办事可真是没话说,雨刚停就联系了几家砖石土木作坊,由官府出面核准了公价,让他们来咱们这儿盖房子。不过要建的人实在太多,便只好以交钱先后为序了,咱们家的马厩,田家的小院子全都算是急务,已经交了全款排上队了。” 章清亭又把借钱给田家盖房子一事说了清楚,“至于没钱的,只要家里还有地,有庄稼,便可以由官府作保,先把房子盖起来,日后再慢慢还这款。孟大人说,等申请赈灾的款项下来,就算是福生这样的人家,也欠不了多少钱的。” 赵成材很是赞叹,“有这样的父母官,真是我们扎兰堡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现在百姓天天都念他好。纵是这场大水乱成这样,大家心里也是不慌的。至于你们家的老房子翻修,说不得只好再等一等了,那图样已经出来了,我拿你瞧瞧。” 章清亭去外间取来几张图稿在赵成材面前展开,“若是真要做,也算是大动作,得个十来天的工夫。现在恐怕一时抽不出手来,此事我跟你娘也说了,她倒没有意见。另两张便是新马厩和田家小院的,你瞧着都可以么?” 赵成材看都设计得非常简单实用,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书院怎么样了?” “停课了。现在那里还住着满满的灾民呢!等到家家户户重建起来了,恐怕才能开课。孟大人已经召集几位夫子商量了,争取在中秋过后,让学生们复课。你这些天就在家里安心休养着吧!” 不过就算是没这场雨,马上要夏收了,学校也是要放假的。赵成材想想算了,等养好了伤也可以在家里好好温温书。忽又想起,“对了,鸿文呢?” 章清亭扑哧乐了,“他昨儿就醒了,醒来就打发人到咱家来报信,还说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要跟你义结金兰呢!” 赵成材也笑了,“那都是我们困在水里说的话,那时人困得不行,偏偏不能合眼,生怕一睡着就再醒不来了,他倒是把这辈子干的大小缺德事全跟说我了一遍,要是不结成兄弟,我把他那些事给传扬出来,瞧他还要不要做人!现在家里人有空么?若是有,就打发人去跟他也说一声,就说我不跟他结义了,我等着他来报恩呢!” “人家才好,何必又去怄他?”章清亭笑着出去,叫来保柱,让他先去赵家,再去李家,一路把赵成材醒来之事跟他们都说一声。 自家人听了,都是高兴的,急急忙忙都上来瞧赵成材。 没说几句话,赵成材气力不济,实在打不起精神来招呼,赵玉兰道,“既然哥醒了,那就是没事了,咱们都出去吧,让他歇歇。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这么一说起来,赵成材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能给我下碗面条么?” 知道饿就是真好了,大伙儿心都放下了一大半。 赵玉兰忙下去弄吃的,想他久病之人嘴巴没味,很是用心煮了一碗清清汤汤的面条,弄得红红绿绿的,看着就有胃口,章清亭端着喂他吃了面,赵成材便又沉沉睡去了。 等赵王氏闻讯赶过来的时候,赵成材睡得正香。 “阿弥陀佛,可算是醒了!”赵王氏抚着儿子消瘦的脸庞,无限欣慰。她也不走了,就在床边守着,等儿子醒来。 偏偏赵成材吃饱喝足,睡得甚沉,直到掌灯方才又醒转过来。赵王氏本想跟儿子说会儿话,赵成材却是一脸的尴尬,“娘,您能先等会儿么?我……我想方便方便!” 既然儿子都醒了,赵王氏不好意思再扶他做这些私密之事,忙叫章清亭进来,可把章大小姐羞坏了,幸好家里还有个小厮,“我扶不起你,让保柱进来吧!” 躺了几日,赵成材觉得身上甚是粘腻,被子里都是药味,很不舒服。虽不敢洗澡,但让保柱扶着他到盥洗室里好生擦洗了一番,章清亭和赵王氏又在外头帮他换了干净被褥,赵成材收拾干净了,这才神清气爽的回来躺下。先喝了碗方德海特意给他熬的药膳粥,擦净了手脸,他终于有力气管事,“娘,您是有事跟我说吧!” 知子莫若母,同样知母也莫若子,赵成材从刚见到老娘那会儿,就看出来赵王氏有心事了。瞧这神色,还是不大好的事情。 赵王氏瞧了一眼章清亭,“媳妇儿,你先出去!” “不用了!”章清亭刚想走,赵成材却把她叫住,“娘,娘子又不是外人,您跟我说了,我转头还得再费力气再跟她说一遍。不如一次说完了,有什么就商量着办了。” 赵王氏迟疑了一下,儿子说的也是,这个媳妇别的本事没有,鬼主意可不少,这桩事情赵王氏已经翻来覆去琢磨好几天了,就是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兴许她真能帮上什么忙呢?“那媳妇儿你去把门关上!” 章清亭当即会意,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了。闩门闭户,在床边坐下洗耳恭听。 赵王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成栋……真是快要把我气死了!” 原来暴雨那日,赵王氏原本和赵老实一起去自家地里抢割庄稼,可不一时就见山洪下来了,他二人晓得危险,赶紧收拾了毛驴工具,急急忙忙往家赶。 因是雨大,根本听不见他们回来的动静,赵王氏叫了两声柳氏没人答应也没多心,等进了自家院子,瞧见厨房洗衣盆里有赵成栋刚换下来的湿淋淋的衣服,她心生疑窦,难道儿子回来了? 往东厢去寻,无人。往西厢去寻,却见赵成栋正和柳氏赤条条抱在一块,干那苟且之事。 赵王氏气得脸都绿了,抓着根棍子就把二人一顿好打!赵成栋自是哀告求饶,那柳氏却撒泼打滚,闹得比赵王氏还凶,“是你家儿子占了我的便宜,你凭什么打我?” “你这娼妇!给我滚!”赵王氏当即要赶她走。 柳氏心中早就想好了对策,“没门儿!你家儿子睡了我的身子,现在想把我赶出家门了?做梦!你要赶我走,我立马上衙门告你儿子去!” “明明是你这小贱人勾引我家儿子,我不告你,你还好意思去衙门里闹?”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柳氏冷笑,“我不过是娘家婆家全不要的小寡妇!我这张脸值几个钱?倒是你家可还有个读书做夫子的秀才,若是让人知道你们家做出这么档子丑事,我看你怎么见人!到时我还可以说是他们兄弟二人诱奸的我,反正撕破了脸面,那大家都不要做人了!”她还得意的拍拍肚子,“说不定我这儿都已经有你们赵家的种了,就算是滴血验亲我也不怕的!” 赵王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氏说出心中的盘算,“让你儿子赶紧明媒正娶接我进门!再把那马场和胡同分我一半,咱们胳膊折了往袖里藏,此事就这么罢了!若不依我,我定要闹得你们家鸡犬不宁!” “呸!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赵王氏火了,当下也顾不得丑,叫了赵老实进来,把柳氏拿被子一裹,严严实实的给捆了起来,锁在西厢。赵成栋给锁在了东厢,芽儿她自己抱回屋里看着,直到今日。 赵王氏愁眉不展,“那柳氏起初天天在家里吵嚷,寻死觅活,我怕街坊邻居听见丢人,都把她那嘴给堵上了。饿了她两天,估计没什么力气了,人是消停了不少,只是仍一口咬定,必须要分家产,做正妻。我都恨不得一刀杀了她,再给她抵命去!可你爹说,若是我行凶杀了人,一样带累你们的名声。” 她忿忿的道,“那柳氏我是死也不会让她嫁给成栋的,要是有那样一个媳妇,我宁肯让成栋一辈子打光棍!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混帐!”听完此事,赵成材本来就苍白的脸气得更白了,眼前一阵发黑,往后晕去。 章清亭连忙抚着他的胸,给他顺气,又揉着他的太阳穴,“你这才刚好一点,可千万别动气!” “这能不生气么?”赵成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败坏门风,淫乱无耻!娘您别说那柳氏,最该打死的先是成栋!那柳氏不是要成亲么?行啊,就让成栋娶了她,然后把他们赶出家门,我就当没这个弟弟了!” 赵王氏半晌不吭声,却问,“媳妇儿,你说呢?” 这几日儿子病着,这个媳妇对她着实不错,嘘寒问暖的,让赵王氏甚是找到一些做婆婆的感觉,两人关系有明显的松动迹象,故此把话题抛给了她。 章清亭当然明白婆婆的心思,生气归生气,赵王氏才舍不得把最心爱的小儿子逐出家门,她现在更着急的肯定是如何帮赵成栋把这件事情给摆平。这柳氏确实太可恶了些!想着嫁给赵成栋就好了,凭什么还要攀上赵成材? 可更可恨的是赵王氏!早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要她留下柳氏,可她偏偏不听,现在好了,终于惹出祸来了,又要他们来收拾烂摊子,章清亭心内很是不悦,纵有主意也不愿意痛快告诉赵王氏,只是保持沉默。 赵王氏使了几个眼色过去,章清亭连眼皮也不抬。赵王氏实在无法,只好自己老着脸开了口,“成材,若论起此事来,确实是你弟弟对不住你。但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兄弟,这兄弟如手足……” “我没这样的手足!”赵成材一口打断了赵王氏的话,“作出这样的丑事,让我怎么顾他?您也听见了,这还要拉我下水呢!当初就跟您说了不要留那柳氏,您就是不听!说出不了事,可现下如何?” 赵王氏低着头,心里着实也憋屈,这事确实是自己一时贪图小便宜招惹回来的,可在媳妇面前,她却不能就这么承认,还要给自己留点面子的,“若是你早把她打发走了,不就没事了?” “那就是说,这事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赵成材火冒三丈,“您本来就不该把人招惹进门来,成栋也真是没出息!就这么熬不住,一定要火急火燎的上赶着一个寡妇吗?” “肯定是她勾引成栋的!”赵王氏忙给自己儿子分辩。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赵成材把章清亭想骂的话说了出来,“行了!这事就按我说的办,给他们成亲,赶他们出去!实在要分家,就把您那两亩地给他们,想要别的,哼!我看谁有脸过来拿!” 赵成材气鼓鼓的转过身,再不肯谈这事了。 赵王氏给僵在那里,进退维谷。章清亭心中却是明白,秀才嘴上说得狠,但恐怕这口气消了,就又要转头开始替赵成栋想办法了。还不如自己现在去做个好人,给赵王氏一个台阶下。 “婆婆,相公正在气头上,说的全是气话,您可别往心里去。现在天也晚了,不如您就在我们这儿歇一宿,这事明早再说!” 小儿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大儿子又这样丝毫不给情面,让赵王氏自觉灰头土脸,在媳妇面前甚是抬不起头来。可章清亭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心下好过了些,“那我就在外头歇一夜吧,免得你又费事给我收拾床铺。” 啊?你在外头歇了,我要去哪里歇?章清亭很是无语。倒不是怕赵成材能做什么,而是——不好意思了。 赵王氏却已然走进盥洗室,“媳妇儿,借你的东西用用啊!” 章清亭能说不好么?那你就用吧!可章大小姐到底是嫌弃的,暗暗想着明天自己就去买套新的,再备一套,免得再有这样的事。 各自洗漱完毕,章清亭局促不安的到了里间,却见赵成材已经退到床里,给她让出一大片位置来。不觉放下心来,“你还没睡着啊?” “我能睡得着么?”赵成材怒气未消,“这是我病着,若是我能动,都恨不得去揍那小子一顿!你说他怎么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呢!” 章清亭似笑非笑,“你不说要把他赶出家门么?既都要赶走了,那还操什么心?” 赵成材横她一眼,嘟囔着,“你自己不也说那是气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赶出去了,他败坏的还是赵家的门风啊!你自己再拿床被子过来睡下吧!咱们正好说说话!” “说什么?”章清亭装傻,给自己收拾了副铺盖上床,熄了灯,在他旁边并排躺下,“你是当家的,你拿主意就完了!”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来消遣我!”赵成材换了副口气,“你倒是帮忙想想,这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没有!”章清亭一挑眉毛,“你那主意就很好!” 赵成材着急了,“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的什么拙?这成栋的事情要是真闹出来,你也跟着颜面无光!好了,知道你主意多,快帮着想想吧!啊?”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时候知道求我了?不过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干这事可没安什么好心,你要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听,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赵成材想了想,“只要你能把这事给揭过去,对成栋再损都不要紧!”他恨恨的磨着牙,“居然还想着分咱们的马场和胡同,简直是痴人说梦!” 章清亭微微一笑,“那你听我道来……” 夫妻二人躲在帐内,窃窃私语核计了大半夜。等翌日天明,赵成材在床头跟赵王氏交待,“成栋的事情就交给娘子,娘您帮着办就是了。” 听儿子口气缓和了不少,赵王氏忐忑了一夜的心放下不少,那你们究竟要怎么办? “相公还病着,不能太劳神。”章清亭把婆婆请到外面,“咱们首先得去见一个人。” 那到底要去见谁?章清亭也不肯说,把赵王氏闷在葫芦里。一直等大夫来瞧过赵成材,又抓了药,料理完了家务,章清亭才收拾了东西,带着赵王氏出了门,也没找别人,上隔壁找来了方德海。 让赵王氏在厅中稍坐,她自己进去跟老爷子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方德海听得直摇头,“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章清亭也很郁闷,“可是怎么办?毕竟是相公的亲兄弟,难道真的见死不救?” “行吧!”方德海闷闷的叹了口气,柱着拐棍起身,“咱们就去走一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四)攻心计 再见到赵王氏,方德海皮笑肉不笑的恭喜,“赵大婶,你这小儿子本事啊,不声不响的,也不费你一个钱的彩礼,就给你弄个现成的媳妇来了,真好本事!” 把个赵王氏窘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章清亭道,“婆婆莫怪,今儿这事,必须得请个外人做个见证,若是方老爷子还信不过,那还有什么人信得过呢?” 说罢,让保柱雇了辆车来,旁人再不多带,三人同去赵家。章清亭打点起精神来,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叔和柳氏! 才进院门,章清亭便跟赵王氏约法三章,“婆婆,现在我是代替相公过来料理家务的,一会儿有什么僭越之处,您可千万不要见怪!这斩乱麻需用快刀,若是这一回料理不清,以后生出若干事来,可别到时又怪我们没有尽力周全,处置不当。” 赵王氏心下着实有几分紧张,“可你好歹得给我交个底吧!这事情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章清亭一笑,讥讽了一句,“您放心,不会将您宝贝儿子赶出家门,甚至连他一手指头都不会伤着。这下,您放心了吧?” 赵王氏讪讪的无语反驳,可心下着实有些不快,有这么跟婆婆说话的么? 方德海插了句嘴,“论理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过是来做见证的,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赵大婶,我这年纪可比你又大了些,不敢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但有一句话倒是可以说给你听听的。自古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家成材是长子,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媳妇也是这么有本事,经营着那么大的胡同和马场。这不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而是就事论事的来说,你们这一大家子,从前就不说了,纵是往后,要仰仗他们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若是现在心疼小儿子,舍不得让他们来管这事,一则你自己也没有好办法,二则你能管得了他一世?以后少不得还是得来靠着大哥大嫂的!你家成材既然现在当着家,他让他媳妇来料理这事,必有他的道理。” 老爷子嘿嘿一笑,“依我说,漫说他们答应了不把你那小儿子打骂赶走,就算是他们要打骂他,要赶走他,也是人之常情,你又能奈怎何?难道你还能跟着小儿子去过下辈子不成?你若是敢撂下这话,那我倒是要劝成材和他媳妇一句,这事他们今儿也甭管了,事情全撒手让你自个儿处置去!若是你不敢,那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料理去!将来纵是有个什么,也是你大儿子的干系,可怪不到你这老娘头上!” 他这番话说得软中带硬,听得赵王氏暗自惊心。这些道理她当然明白,只不过是搁在心里,不敢明面上摆出来,但是这方老头却毫不留情的把这层窗户纸戳穿了,让赵王氏如何敢应?两个儿子孰高孰下,谁能靠得住,那是再明摆着也不过的事情。赵王氏再泼辣也已经是眼看着就要抱孙子的人了,现在虽然行动还利索,但往后肯定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的,当然得更多考虑养老的事情,赵成材这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真撕破脸来得罪的。 关于赵成栋的事情,她之前就有想过,私下找章清亭处置了才是最好。不管做的好不好,日后都可以怪到媳妇头上,不伤他们兄弟之间的和气。可偏偏赵成材就在那个节骨眼回了来,这事情就必须过他的手。现在赵成材气已经生了,只是病着不方便出面,让章清亭独自出面,赵王氏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想着就算此事是他们两口子的意思,但做恶人的总是章清亭,他们兄弟日后也有个见面缓和的余地。 不管章清亭要怎么做,赵成材不在之时,若是自己觉得有些处置不当,总能摆起婆婆的架势,说得上几句话。再要怎么做,可以让章清亭费心两头说合去。但是这媳妇实在太精了!恐怕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一进门首先就拿出相公的款儿,摆明的就是不想让她再插手了。还特意请了个老而弥辣的方德海来,谁都知道这老头子肯定是站在章清亭这边的,但是却让赵王氏偏偏挑不出一点理来! 赵王氏心中暗叹,恐怕今日这事情她再不甘也只能放手让章清亭去做了。纵是不满意,章清亭往赵成材那儿一推,她也没奈何了。两个儿子她都心疼,可这事摆明是赵成栋做的不对,还带累的大哥。赵成材要怎么处置也是他做大哥的事情,他既然肯管就是还把赵成栋当兄弟,要是真逼得赵成材撒手不管了,那赵王氏才真正是抓瞎了! “罢罢罢!由着你们去吧!我也不爱操这心!”赵王氏嘟囔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把他们引进来了。 章清亭望着方德海微笑致意,就知道这老头没请错人!方德海狡黠一笑,也不言语。 东西厢皆锁着门,家中只有赵老实在堂屋里看着小芽儿,见他们回来了,松了一大口气,“成材没事了吧?” “没事了!”章清亭跟公公也见了礼,开始安排正事了,“我这会子先到东厢去跟成栋说话,先问问他事情的始末,只是我们说话那会子,任谁也不许来打扰!婆婆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在外头听着,但请别出声,您若是出了声,我扭头就走,再不踏进这里半步了!” 赵王氏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边还有方德海坐阵呢!自己就是想去听墙脚也不好意思了。把东厢的钥匙交给了她,给方老头奉茶靠着。 章清亭拎着钥匙,径直去开了东厢的门。 “娘!娘您放我出去吧!”赵成栋还以为是赵王氏来了,在里头小屋道,“哥那儿怎么样了,我也得去瞧一眼啊!” 章清亭冷笑,这还真会找借口!“放心,你哥没事!水淹不死!你也气不死!” 赵成栋一听就哑巴了,缩在里屋不敢吭气,心里嗔怪着他娘,怎么把这个妖精给招惹来了? 开大锁,落小锁,章清亭敲了敲门才进了里屋,这间旧屋可比他们之前住的时候收拾得清爽多了,如今手上有了俩闲钱,赵王氏给小儿子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还是添置得整整齐齐的。蚊帐竹席一色全新,透着股新鲜劲儿。 章清亭心下不忿,想着自己刚成亲那会子的寒酸,肚子就有了三分气,再看赵成栋虽然被锁在家里,但既不捆也没绑,一日三餐好生养着,人倒还精神了些。哪象其他弟妹,成天在外头累得贼死!尤其是张金宝,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他倒好,做错了事反倒在家享清福了! 她一张嘴,那话里就带着刺了,“哟!成栋,在家休息得不错嘛!” 赵成栋顿时脸就红了,期期艾艾的喊,“大……大嫂!” “坐吧!”章清亭老实不客气的先在椅子上坐下,还招呼他,“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嗳!”赵成栋刚答应了一声,却瞥见大嫂那眼光跟两把刀子似的,寒光四射,吓得他坐下一半的屁股立即抬了起来,“我……我站着就好!” 算你还有点子眼力劲儿!章清亭也不再客套了,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想分家了?” 这是从何说起?赵成栋一下就懵了,“没有啊!我还没成亲呢!” 怎么可能傻不拉几的要分家?纵是成了亲,他也不想就这么快分家,跟着大哥大嫂多好过日子? 章清亭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斜睨着他冷笑,“你这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么?” 赵成栋的脸腾一下火烧火燎的,知道大嫂的来意了,低着头声如蚊蚋,“那个……我……我不是……” “怎么?你没想着要和她成亲?”章清亭倒是痛快的替他说了出来,“那你怎么就到人家屋里去了?现在人家正闹着呢,要你明媒正娶!这样也好,大家都省心了,横竖你也这么大了,早点就把亲事结了吧!你哥说了,等你们成了亲,就把家里那两亩地全让给你们,你们小两口男耕女织的,日子总也能过下去了!哦,对了,还有房子。这里你们肯定是不能住了,你大哥说你们家那田地不远的老宅子那儿还有块菜地,到时就帮着你们起两间屋子,就算是我们做大哥大嫂的送你的新婚贺礼了!” 赵成栋越听脸越白,现在让他回去种地?打死赵成栋也不干了!在马场工作虽然也辛苦,但是有收益啊!只要干得好,大嫂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一年至少得分他几十两银子。只要不分家,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老子娘住着,吃喝穿戴等于全是哥嫂供给,自己攒的钱还是自己的。可要是去种地。一年撑死了也就换一家人的口粮,还得过得紧紧巴巴,一点富余也没多的。现在家里仗着有哥哥嫂子,日子着实从容多了,每日鱼肉不断,四季添衣,真要是把他分出去单过,那岂不得又过回从前那种吃糠咽菜,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大嫂!”赵成栋冲上前,章清亭一瞪眼,把他给止住了,只听他焦急的分辩着,“我……我不分家!” 章清亭眉毛一挑,“可你那媳妇要分家啊!” “她不是我媳妇!”赵成栋一着急口不择言了,“她又没跟我成亲,算哪门子媳妇?” 章清亭听得不悦,这男人真是没良心,有胆子做还没胆子担了!“那你没跟她成亲怎么跑她那屋去了?你哥可说了,这做男人可不能不负责任,你既然占了人家便宜,就得替人家负责任!” “我……”赵成栋憋得脸都酱紫了,“是她勾引我的!” 章清亭嗤笑,“那你有什么凭证?” 赵成栋急急辩解,“就是那日,嫂子你过生日,大伙儿都喝多了!我晚上起来小解,就遇上了她,是她……她把我引她屋去的……” 章清亭清咳两声,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却问,“那你们……自此之后就常常幽会?” 赵成栋老老实实的点头,“只要我在家,她都让我过去。” 那岂不是都好长时间了?“一直都没被发现?”章清亭真是无语,那赵王氏是干什么吃的? 赵成栋窘迫的盯着自己的鞋尖,“都是等着爹娘睡了,半夜里才过去……” 算算日子,都快大半个月了,搞不好那柳氏还当真怀了孩子了。怪不得那回放赵成栋回家住,他那么高兴的! “那她跟你好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答应了要娶她什么的?” 赵成栋连连摇头,“她有提过,但我没答应。我说婚事肯定要娘和大哥做主的,我说了不算。” 还不算糊涂透顶!章清亭追问,“那她也不计较?” 赵成栋飞快的瞟了她一眼,“她只是说,说只要给她们娘俩儿一个容身的地方就行了。” 那时的柳氏温婉可人,楚楚可怜,通情达理,每每倒让赵成栋不好意思了,许下千般承诺万般好处,一定善待她们娘俩。又吹嘘自己哥嫂如何有钱,到时也是要分给自己一半的,等到自己能做主那时,就把她迎进门来,做个二夫人。 章清亭不用问,也能猜出个中究竟,却叹了一声,反过来替柳氏说好话,“成栋你想想,人家孤儿寡妇的,也真是可怜,既然你也喜欢,不如就娶了她吧!这婚事你放心,你大哥和我会帮你料理得风风光光的。等成了亲你们就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吧!” “我……”赵成栋还想要回绝。 章清亭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打断了他,“只你这媳妇说话口气也太大了些!张口就要分咱们一半的马场和胡同,这话可不知从何说起?这胡同马场你是知道的,我们和方家才是一人一半的,她若要了一半去,那我们还过不过日子的?还是说,这是你们商量好了要把家产全都占去?这个道理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这些东西还成了你们赚来的?” 这个话里的意思就很不善了,赵成栋唬得不轻,他再大胆也不敢说要全吞家产的呀! 章清亭这是曲解了柳氏的意思,连消带打刮拉上赵成栋,“她说这话可也赶巧了,刚说完你大哥就出事了。莫不是你们还有请神调将的本事,做符下咒害的你哥?这幸亏还是你大哥救回来了,若是你大哥救不回来可不就应了你们的话?” 她又故意表白,“当然,这话我是不信的,成栋你再怎么也不至于害你亲大哥吧?可容不得别人不这么胡乱猜想,你哥病才好些,听了这些话气得要不得!一定要我赶紧来把你们的亲事结了,当然这马场胡同必不会分的,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口。行了,我话带到了,接下来你就准备做新郎官儿吧!” 她起身欲走,可把赵成栋吓个半死,再也顾不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大嫂,你帮我跟大哥说说,我可真没那心呀!那全是柳氏的话,跟我可一点关系没有!” 这种诅咒之事,最是为世人所鄙弃,尤其是至亲之间,若是因为分家产,弄出个自己下咒害亲大哥的流言,那不说别的,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赵成栋之前经历过绝味斋之事,对外人的评价还是非常在意的。自己跟柳氏有瓜葛说出去不过是闹点风流韵事,还无伤大雅,但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去害自己亲大哥,那可真该天打雷劈了!要是赵成材真是信了,等他成了亲从此再不管他,那他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章清亭见效果达到了,心中暗喜,这些话她昨晚跟赵成材说起时,秀才也听得很不舒服,人乍然经历了生死可是非常珍惜性命的,弄得他还在心里想了半天,“难道这柳氏竟这么晦气的?若是如此,可当真不能沾惹她了。” 章清亭反倒笑了,“哪有那么邪乎的?纵是她有这心,你不也平平安安回来了?放心,她是邪不胜正,压不住咱们的!” 赵成材如此一想方才好过了些。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章清亭假意叫着,手却不动。 赵成栋跪在地下,眼中都含着泪了,“大嫂,你信我!我就这么一个大哥,再怎么也不敢害他的!我知道我错了,这事要怎么发落,听凭你和大哥作主,纵是要打断我的双腿,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章清亭故作难色,“成栋,大哥大嫂肯定是信你的!要不也不会帮你成亲了。只是柳氏那里实在难缠,这些天她在家里是怎么撒泼打滚你也都瞧见了,这个事情吧,不管起初是她勾引你,还是怎么着,你们二人毕竟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好她还有了你的骨肉。若是把她赶出门去,闹将起来,确实是不好办哪!” 赵成栋头磕得咣咣响,“大嫂,你一向最有办法的,你倒是给我想个主意啊!” 章清亭两手一摊,故意反问,“我能有什么法子?事情你已经做下了,等你跟柳氏成了亲,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了,要说分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若她执意要那一半的胡同马场,难道真还得让你哥再死一次来成全她?” 赵成栋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是她贪财!我不要分胡同马场了,她还能怎么闹?” 章清亭等的就是这句话!却沉吟半晌才道,“那我倒有个法子,只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赵成栋立即点头,“大嫂你就说吧!” 成了!章清亭心中暗笑,面上诚恳,“那不如这样,你给我立个字据,也别说我这做大嫂的落井下石诓你,字据上就写清楚若是日后你们兄弟如何分家,胡同和马场怎么分配都凭你哥作主,你绝无异议!如此一来,那柳氏可就闹腾不起来了。” 赵成栋心里回过味来,自己刚才一时大意说了不要胡同马场,可大嫂并没就着他的话让他立字据,反而只立一个这样的字据,确实很厚道了。 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样人,赵成栋心里有数。他可以不信大嫂,但绝对相信自家大哥心地公正,绝不至于对他做出克薄之事。听了这话,对章清亭好感又增了三分,“谢谢大嫂,我信大哥!” 那就起来立字据吧!章清亭心里还是有点郁闷的。 她的本意就是要诓赵成栋立下一个日后不分胡同马场的字据,这就是她昨日说的没安好心,想借着这事,彻底杜绝这个隐患,免得日后又重蹈绝味斋的复辙,弄得又来闹腾。 可跟赵成栋一商量,他却坚决不同意,“我让你在马场上账上打埋伏,就已经是私心了。可这明面上的东西,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你放心,我既敢让你立那样的字据,日后成栋真要分家,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做到让你满意。不过该照顾他的也得给他,到底是我弟弟,总没个说,咱们吃饭,让他连粥也喝不上的道理。这事听我的,成栋以后争气便罢,若是不争气,我还另有主张!” 这事要是赵成材不同意,章清亭就是骗赵成栋立了也没用,只好就着赵成材的意思,折中立了个这样的字据。 跟赵成栋谈妥,带他来到堂屋,赵成栋主动把这意思跟爹娘一说,赵老实无可无不可。 赵王氏听了虽然有些担心章清亭日后作梗,但目前确实是最合适的解决之道,“成栋手上都没钱了,我看那小贱人还怎么闹腾?说不好就是冲钱来的!可她若是接着诬赖成材,那可怎么办?” “婆婆别担心,您和公公都在这字据上头按个手印,再请方老爷子做个见证,我去找柳氏再讲讲道理!”章清亭胸有成竹。 搞定赵成栋这边的字据对她来说才是大事,至于那个柳氏嘛,章清亭微微冷笑,既然是你赵王氏招进来的,少不得让你自己也吃吃苦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五)坑人 这边大事办妥,但方德海的任务还没完,等得着章清亭把柳氏的事情搞定,同样做个见证,才能回去。 章清亭找赵王氏要了一件芽儿的小衣服,塞在袖里,自个儿又去了西厢。方才说了半天的话,有些口渴,她还特意端了杯茶。 这屋可就没东厢象样了,用的全是旧东西,柳氏连衣服还没穿上,仍是拿被子裹着,这是赵王氏怕她跑了,故意不给的。几日没有梳洗,柳氏弄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见章清亭进来,也只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章清亭也不理她,自己坐下,好整以暇的喝着茶,鸦雀无声,浑似没瞧见她这个人似的。 等了一晌,柳氏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你来做什么的?” 章清亭冷笑,手指轻敲着桌,“这话倒是问得巧了!这儿是我的家,你在我家问我来做什么,这不是笑话么?” “你少装神弄鬼的!”柳氏满是敌意,“你既然来了,可是你们有什么决断了么?我可告诉你,我的条件一点也不会变!否则我就……” “你就上衙门去告状,上大街去闹事,对么?”章清亭接着她的话,不紧不慢的说着,象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柳氏心中警铃大作,她怎么一点不害怕?之前跟赵王氏说起来,可是把那老太婆气得跳脚,难道这杀猪女想到了什么应对的法子?还是说,“你们想杀人灭口?”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柳氏虽有几分小聪明,到底还是不够心计。 “杀你?为什么?你不过是不守妇道,耐不得寂寞,相公尸骨未寒便勾搭了我家小叔,你要说尽管敲锣打鼓的说去,我家丢的什么脸?不过是好人没好报,收留了你们母女反而被你败坏了门风而已。杀你?还怕脏了我们的手!” “你……”柳氏气得脸通红,怨毒的望着章清亭,“明明是赵家兄弟强暴的我!还把我绑在这儿,怕我揭穿你们的丑事!” 章清亭心中暗气,你勾搭了赵成栋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诬陷我家相公?都是女子,她说话也不客气了,眉毛一挑,“哟!这谎话说得挺顺溜的,编,你就继续编!你倒是说说看,我相公和小叔是什么时候强暴的你?在哪儿强暴的你?是两人一起呢还是分开?你当时是怎么挣扎反抗未果,最后失了贞节的?又是怎么忍辱偷生,活到今日再上衙门告状的?” 章清亭瞅着她微微冷笑,“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我相公每日的行程我可是一清二楚,白日在学堂,有诸位夫子和学生们作证,晚上回了家,那更不必说。我倒是想不出,他什么时候有空来强暴的你?要是有一丝半点地方对不上,你倒是想想,你在公堂之上怎么把这话给圆回来?又怎么让县太爷不以为你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你……”柳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还当真没想这么多!起初只是想着恐吓赵家,逼他们就范,她想着这种事情又不光彩,赵家拦着怕她出去乱说话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问得这么仔细? 可章大小姐是什么人?从前的章府里,奴仆之间,主子和丫头之间偷鸡摸狗的多了去了!那可是花样百出,章清亭从小看到大,要是连这点子都料理不清,那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就象有些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了主子的床,妄想着一步登天,封个姨娘做做。可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哪有这么容易?若是主子愿意抬举你便罢,若是不肯抬举你,纵是明摆的事情,也能给你弄成子虚乌有,那才真真是叫人有冤无处诉呢! 见柳氏心虚的低了头,章清亭乘胜追击,“怎么?想不出来了吧?别着急,慢慢想!一定要前前后后全想个仔细明白再开口。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建议,我家相公那儿呢,估计那个谎比较难扯,但是我家小叔这儿,是确有其事的。你要告他强暴告他诱奸什么都行!不过呢,有一处地方就不太说得过去。你想想啊,若说是你被强迫跟他有了私情,怎么都这么些天了,也一直不见动静?直到我婆婆撞破,你才吵嚷出来,那这之前呢?你可是好手好脚,又没病没灾的呆在我们家里,怎么也不理论?你要当真是那么三贞九烈,不是一头撞死就该上衙门告状去,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还在我们家太太平平的过着日子?这个左邻右舍应该是都能做见证的,到时你又要怎么圆过这个谎来呢?” 柳氏的脸煞白了,章清亭字字句句直指要害,不论是赵成材,还是赵成栋,她若是去闹事,章清亭这么一反问,她要怎么说? 见她理屈词穷,章清亭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往桌上一扔,“好了!你的谎话你自己慢慢去编,可这事儿怎么说?” 柳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章清亭打开小包袱,“这儿是我的一对银镯子和银簪子,全家人都认得!可为什么用你家芽儿的衣服裹着,收在你的屋里呢?” “你……你诬陷我!”柳氏紫涨了面皮,气得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章清亭故作无辜,“我怎么诬陷你了?这东西明明是在你房里找到的,人赃并获,我婆婆才绑了你,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本来呢,她是想报官的,可前些天不发大水么?县太爷忙得乱七八糟,也没个说为了这点子小事就去烦他的道理,再者说,我家相公又病着,我婆婆心眼好,一来想替他积点德,二来怜你是个年轻寡妇,无依无靠的,纵是一时手长,做错了事,也得给你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没有声张,却不料你被揭了短,反而恼羞成怒,一定要把事情闹大,这下我们家可也没了法子,说不得也只好拼上丢了脸面,陪你一同去见官,把此事分说明白。至于你和我家小叔嘛……” 她斜睨着柳氏,“最多只是和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不值得什么!男人嘛,年纪轻轻的,拈花惹草本就是常事,哪里保得住猫儿不偷腥的?走出这个门去,小叔他该怎样还是怎样,日后娶妻生子,也未必就没有黄花闺女愿意嫁进我们家来。至于你……” 章清亭满是不屑,“刚死了丈夫,就做出如此丑态,你自个儿倒是想想,世人该怎么看你?” 你不能编吗?我比你还能编!看谁绕得过谁去! 柳氏被她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半天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这个杀猪女怎地如此……如此心狠手辣?这样一来,别说她想进赵家的门,要那些东西了,只要是闹腾出来,她就是连做人的活路都没了! 章清亭一口气说了半天话,有些累了,也不催她,就这么慢慢的撇着茶杯上的浮沫,细细品着茶。赵王氏虽然舍不得买章清亭喝的那样好茶,但是现在手头宽裕些,倒也买了包茉莉香片,这夏天泡出来,清香宜人,闻着却也神清气爽。 章清亭忽地想起,自家房子都住这么些时了,但家中盆景花卉等等装饰却是一应皆无,看着未免有些单调。那些贵重东西添不起,这些小东西还是可以添置一二的。到时放在案头檐下,有些青葱娇艳之色,人看着也赏心悦目。也不知这时节北方都有些什么花儿,回去问问,倒是栽种一些摆放起来才是。 见她怔怔的不知想着什么出神,柳氏想了半天,才象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章清亭回过神来,只瞧着她。 柳氏结结巴巴的道,“我……也许我已经有了……” 章清亭慢悠悠的掸掸衣襟,似是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的道,“打掉就是了!这样的孩子谁家会要?不过是费一副药钱,能值几何?” 柳氏面如死灰,彻底的失了斗志,声音颤抖着,“你们到底要怎样?我……我把话放在这儿,要是你们真赶我出门,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前!” 她是嫁过人的妇人了,还拖着一个小女儿,现在又失了足,再让她离开赵家,那她真的是前途茫茫,生不如死了! 章清亭嗤之以鼻,“你想留下?你凭什么留下?” “我……”柳氏也给激上了绝路,说话也没了顾忌,“就凭赵成栋他睡了我身子!难道就不该负责任么?姓张的,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吧!能这么心狠手辣的么?你也积点阴德吧!” 她扑簌簌落下泪来,“要是真赶我走,让我们母女怎么办?真要把我们母女逼上绝路么?那我到了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 吓唬谁呢?地府本小姐又不是没去过!这事说起来跟我有关系吗?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怕你找阎王爷告状去!章清亭翻个大大的白眼,等着柳氏继续降低要求。 果然,柳氏越哭越伤心,越哭越觉得胆怯,生怕章清亭真个就一点情面也不留,一定要把她赶出家门。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起来舍得脸面,不怕丢人,可蝼蚁尚且偷生,她总想活下去啊!娘家婆家是早就不管她了,离了这儿,她带着女儿该怎么办?但凡有个得力的亲戚,也不会流落到外面来谋生,以至于弄到今天这局面。 那天晚上,当她晚上出来小解遇到赵成栋时,看着赵成栋的眼神就知道有几分不对劲了,可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把他引到了自己屋里来。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想找个依靠,总之,柳氏必须承认,那一晚,若不是她的纵容与半推半就,赵成栋这个青涩的生瓜蛋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与她入了港,成就美事? 柳氏青年丧夫,一个人孤孤单单打熬了那么久,乍重又得了鱼水之欢,一发是干柴烈火不可收拾了。如果没有经历过,兴许她还能再多守一会儿的节,可现在既然重又失了足,柳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过回寡妇的日子了。 其实她原本的心就没有多大,只是想入非非之后变得贪心不足。现在章清亭一棒子把她重又从云端打落,让她认清了一个现实。自己不过仍是那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小寡妇,又有什么资格,什么依靠与他们去谈条件呢? 最终,柳氏呜呜咽咽的求饶了,“我只求……只求你们……给我们母女俩一个容身之所!” 这还象句话!章清亭已经等半天了,不耐烦的道,“既是如此,那就收了眼泪说正事!倒也不要说我们家的人欺负你,你要是肯老老实实的,也未必就容不下你们母女。” 柳氏绝处逢生,再不敢哭嚎,立即收了眼泪,眼巴巴的等她的判决。 “就你这样的,想嫁与我家小叔做元配那恐怕是行不通的。一来你也知道你的情形,二来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这没有媒妁之言就行了苟且之事,我们赵家断不会以三媒六聘来娶你这样女子!” 章清亭说出决断,“你若是愿意留下,就去跟公公婆婆磕个头,我挑个日子去请金牙婆来做个见证,给你立个契约,便算是我家小叔的妾室了。虽然这没娶妻就先纳妾确实有些不象话,但怎么办呢?说不得只好委屈日后的弟妹了。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可别痴心妄想着扶正,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得记清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得有个分寸。否则,我们家即使让你进了门,也一样能随时把你赶出去!” 柳氏还有什么可说的?再委屈也只得点头应了。况且章清亭并没有说错,自己一个失婚妇人,又婚前失了贞节,怎么可能让一个未曾娶妻的年轻男子娶她为正妻? “哦,对了!”章清亭又把赵成栋签了兄弟分家之事跟柳氏也说了一声,“往后这事情别说是你了,就是成栋再娶了妻来也没个二话可说的。以后可别调三窝四的瞎闹腾,否则我听了可是不依的!” 柳氏心里更凉,这就完全得依附于哥嫂生活了,那她怎敢得罪此二人? 章清亭起身到堂屋去跟众人一说,赵成栋是重重的松了口气,终于把事情给摆平了!这柳氏虽是个寡妇,到底经过了人事,又年轻娇媚,还是很得他的欢心。反正日后也不给自己娶老婆添麻烦,他倒是乐得去享这个齐人之福了,心里还感谢大哥大嫂帮他办这么件好事。 赵王氏却很不高兴,“就不能打发出去么?留在家里我看着就闹心!” 赵老实帮着说了句话,“孩子他娘,事情都这样了,你就算了吧!等她进了门,有什么不好,难道你管教不得?”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我怕她胚子就不正,改都改不过来!” 章清亭劝她,“若是打发出去,那事情就得传扬开来,让旁人议论咱家一场好听么?不如收进屋来,不过是个妾室,就跟添个奴仆一样。她若是日后乖顺和睦便罢,若是闹腾生事,您再让她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那时还免了旁人口舌是非,岂不为美?” 赵王氏听着这才作罢。 章清亭又让赵成栋给柳氏拿了套衣裳进去,让她收拾好了出来先当着方老爷子的面,一起把此事说个清楚。 “不过!”章清亭专程又告诫赵成栋一句,“你哥可说了,让你收了这柳氏进门,但你日后的妻室必须由他和你娘说了算,你再不能有任何意见的!还有,你若是再敢闹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来,你哥说让你自己收拾东西出门,他再不会管你任何一遭了!” 赵成栋不敢言语了,过去放了柳氏。柳氏虽然对他也有诸多不满,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赵家日渐兴隆,赵成栋又年轻力壮,能找个这样的人家做妾室可比胡乱配个乡野村夫要好。但柳氏心里一点都不记恨吗?当然不可能。她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先求一个长远的名分,故此才消停了下来。 章清亭当然看得透日后的是是非非,可为什么还要把这柳氏留下呢?她当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留下柳氏,明面上首先就把赵家的颜面给遮掩了过去,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一个,把她留下了,赵王氏头先可跟她闹了不少别扭,这两人能相处好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无可能!章清亭心里是有点生气的,你赵王氏起初贪图小便宜非把她留下,那我就索性帮你留个长远,等你俩斗去! 多了一个柳氏,也算是半个媳妇了,又搁在赵王氏眼皮子底下,让那个老太太有心可操,有事可忙,当然就没那么多心思来关注自己了,也算是替自己省了点事。 还有一点,让赵成栋收了柳氏,表面上看是这小子艳福不浅,赵成材却是一语道破天机,“恐怕成栋以后这日子过得可要闹心了!” 这注定的妻妾之争,日后子女之间的嫡庶之争,非得把他磨得扒掉一层皮不可!章清亭心里清楚,这个小叔是个私心很重的人。人有私心并没错,但错就错在你有了私心还不知足,总是得陇望蜀,这就让人很不喜欢了。 若是让他娶了柳氏,那两口子同心一致起来,天天鼓动着赵王氏跟章清亭他们闹腾,她们肯定也是烦不胜烦的。所以章清亭才跟赵成材建议说要把柳氏给赵成栋纳作妾室,这样一来,他们家先妾再妻,柳氏也非善茬,那他这一家子就有热闹瞧了。若是他们自己窝里都斗不清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来琢磨他们?虽说妾室没地位,可若是等她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只要不犯大错,也不好赶人了。 这就等于赵成栋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章清亭只是顺手推了一把。她可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给这小叔成亲分家,早日让他们家里头忙活起来,那章清亭可就省心了! 她这番小小心思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也不知赵成材参透了多少,不过秀才昨晚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同意了她这主张,“毕竟是成栋有亏于人家,纵是日后烦恼,也是他自己惹祸上身,怪不得旁人!” 既然事情都商议定了,等柳氏出来,当着方德海的面,章清亭便把自己那两件夹银的首饰很大方的送与柳氏做了定礼,看得赵王氏心头火起,正经婆婆还没捞到件东西,反倒便宜了这小贱人! 等柳氏回了屋,章清亭才悄悄跟婆婆说了实话,赵王氏一听恍然大悟,不言语了。 既是要纳妾,多少也是有些事情要准备的。赵王氏想就着给赵成栋准备成亲的东西一起办了,章清亭却不大同意,“这纳妾再娶妻本来就是对妻的不敬了,若是再让小妾先抢用了妻室的东西就更不象话了。不如就破费几两银子,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也算是个新房,先让他们住着。至于那东厢房,安置好了东西,连成栋也不许去住,一色全是新的迎接新人,那才是礼数。” 赵王氏听得有理,就把赵成栋现用的铺盖搬到西厢来,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下,只给柳氏做了身新衣裳,就近挑了个好日子,章清亭把金牙婆请了来,做个女方的见证,男方见证依然请的是方德海,让柳氏给公婆相公磕了头,就算是迎进门了。 因羞于启齿,赵王氏谁也没请,赵成材漫说还病在床上,便是病好了也不会来。只有赵玉兰和赵玉莲姐妹两人来了,带了几样针线,算是个小小贺礼。赵王氏也不要她们久坐,用了饭便都随章清亭回去了。 那金牙婆这种事情见多了,一请她来,便明白了八九分,倒是千不该万不该的给章清亭赔不是,“起初看着她还老实,真没想到竟给你们添麻烦了!幸亏你们家人厚道,肯收容她,要不我真是没脸来见你们了!” 转头又把柳氏好生训斥一番,让她在赵家好好孝敬长辈,侍奉兄嫂,“可别以为那就是你公婆相公,那都是你的主子!再要人家把你打发出门来,可千万别再来找我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柳氏给骂得颜面无光,可这小妾的身份确实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她立即开始用上了心,要哄好赵成栋,免得日后正妻来了,受人刻薄。 既进了门,赵王氏对她更不客气了,柳氏又不敢得罪她,心里又憋气,只好回头找赵成栋抱怨。慢慢的,这夹心气的滋味赵成栋也尝到了,若是帮着柳氏,赵王氏必定不满,这些家长里短的矛盾就少不了了。 章清亭旁观不语,赵王氏你不总嫌我不好么?这有比较才有高低,你倒是好生瞧瞧,你跟谁能合得来! (PS:呵呵,小清亭给小叔推坑里了,顺手把婆婆也送了进去,这将是个起长远效应的坑。今日大寒,又降温了,童鞋们保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六)赤诚之心 赵成栋纳妾虽然耽搁了几天的工夫,但忙忙碌碌说来也快,待他这头收拾好了,第一批报建的房屋也开工了。可还是僧多粥少,章清亭主动让贤,让先去建那些住宅房屋,她们先给马搭了个草棚子克服一下,让孟子瞻很是满意,有了她做表率,便干脆下了个不成文的令,所有批次里,均是住宅优先,其余商铺库房什么的滞后,百姓们无有不服的。 几个雇工都回来上工了,章清亭见他们家里也不同程度的遭了灾,倒是好心的先结了前一段时间的工钱让他们先拿回去安家,又一人多送了一袋面,让他们感激不尽。 现在暴雨一下,果然如牛姨妈之前所言,米面立即开始涨价。孟子瞻见状马上让人开了官仓,取出存粮,平抑物价,不过也只能让涨势稍缓一些而已。今年整个上半年的收成全泡了汤,年下只能种冬小麦,米豆高梁那些粮食必是都要短缺的,价格仍是居高不下,马的饲养成本肯定得增加。 不过这也无法,马儿都没事,章清亭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们家倒是不用发愁人吃粮的问题,因为家里有了收益,赵王氏种的那两亩地的粮食全种了只留给自己家吃,赵家没被水淹,仓库里粮食大多是安然无恙的,只需翻出来晒晒霉气便成。 章清亭从她那里拿来面粉送人,赵王氏也没有小气,都是过过穷日子的人,知道这时节的艰难。她也是个坐不住的性,等着水一退去,便领着赵老实和柳氏一起下了地,赶紧赶忙的把那些地全都收拾了一遍,粮食暂时种不了,种些菜总是可以的,就算自家吃不完,拿去卖几钱,也有些收益。 柳氏现在可是叫苦不迭,以往她还拖赖个帮工的名声,赵王氏也不太好意思叫她做粗活,都是留在家里做饭看门,洗衣打扫。可现在既是儿子小妾了,赵王氏可不会再客客气气的把她养在家里,心里憋着气,更是抓着她来下地,家里的活儿还分文不少的照样要她料理。 这柳氏自打出阁起,可再没遭过这份罪!一双手好不容易养得白白嫩嫩的了,现在又摸起了锄头,没两日,打得全是血泡,重又磨起了老茧。想假借着孩子偷懒耍滑,赵王氏可不答应! “把芽儿给我就行!想当初,我以前怀着成栋他们还下地干活呢?就是几个孩子吃奶的时候也全在我背上跟着下到地里。既然我能做得,你怎么就做不得?” 她冷冷一番嘲讽,可让柳氏窝了一肚子火!你是你,我是我!你爱干那些,我可不爱干!待要回来找赵成栋诉苦,可惜连人影儿都摸不着! 赵成栋现在成天在马场里头泡着,也是苦不堪言。这是赵成材亲自跟他交待的,“这马场淹着时,你也没出什么力,倒是在家养得精精神神的!你瞧瞧人家金宝,瘦成什么样了?还有阿礼,都不是咱家的人,反弄得病倒了,你还好意思回去搂着你的小老婆歇着?这新马厩没建好,你不许给我回来!” 赵成栋心里本来就有亏,大哥这么一发脾气,生生的把他吓得不敢动弹了。不管怎么相思难耐,寂寞苦恼,也只得老老实实在马场里干活。 这马场里的水是已经完全退了干净,但余下遍地泥沙,还有死猪烂鸡,是满目疮痍。光是打扫都得费上好些工夫,赵成栋起先还有那么点子念想,也很快就被繁重的劳动磨得一干二净,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惦记柳氏? 家里人只要能动的,连银宝元宝全都去马场帮忙干活了。现在重头是打扫,章清亭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加上她也是大病初愈,一家子说什么也要让她在家好生调养。章清亭就和赵玉兰张罗氏一起留守家中,照顾赵成材,照看一下小店,顺便也想想灾后重建之事。 “这首当其冲就是粮食!”赵成材躺在床上,别的忙帮不上,但出出主意还是行的,马场的粮食已经废了一大半,被洪水泡过的再不能吃,只好全就地掩埋做了草场的肥料,“姨妈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先给咱们救救急。等通行令开了,倒是让玉莲赶紧打发个伙计回去瞧瞧!” “玉莲可急得不行!旺儿都哭了好几回了,要娘亲!可又能怎么办?”章清亭很是无奈,“我倒是天天让保柱上衙门打听,可这各地都遭了灾,桥梁道路冲毁的不少,哪有那么容易修通的?他们衙门里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就是通了,咱们也没那么快知道消息。粮食的事情我已经想过了,若是姨妈那儿指望不上,只好去外头先高价买一些了。” 她忽地又想起一事,“我倒是有件正经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就是小蝶落水的地方,那独木桥已经冲垮了,能不能请大伙儿一起捐助修个小石桥起来?这成天孩子们上学,大伙儿挑担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就那一根木头,每回走着总是怪吓人的。再说那段河面也不宽,修个小桥也不费多少钱吧?可我又怕现在大伙儿本来都遭了灾,提这建议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也好意思跟外人说,现只跟你提了。” “修桥?”赵成材问得仔细,“那你要修个怎样的桥呢?” “你等着!”章清亭提了笔墨,画了几个桥样子出来,“你瞧,也不用太复杂,就建成这样的小石桥,又结实又牢靠,别说行人了,就是走马过车都是行的。要是嫌石料的贵,就做成这种吊桥也行,用铁锁一搭,铺上木板,两边都用麻绳编成护栏。走不了重货,但是轻便的马车行人都是可以通行的。” 赵成材瞧了思忖半晌,“那石桥咱们这儿不一定有人会造,这种小吊桥倒是很简单实用。下面垫的那木板锯几棵树就是了,就这铁链也费不了多少钱,倒是可以托人送给孟大人瞧瞧,象有些窄些的河面,可以修一两座起来试着用用,确实比那个独木桥看着安全许多。” 他让章清亭取来笔墨,就在床上架了个小炕桌,要给孟子瞻写信,章清亭又道,“那你可以再提一句,现下这洪水虽然退了,但暑气未消,还得防着时疫将至,让孟大人早做准备才是!”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提笔加上,刚写完了,“大哥,大嫂!”赵玉莲牵着牛得旺忽在门外敲了敲门。 “快进来!”章清亭一挑门帘,把二人迎了进来,见他们脸上泪痕未干,“这又是怎么了?旺儿又招姐姐哭了?” 牛得旺嘴巴一瘪,眼泪又在眼眶里头打转了,“我想娘!呜呜!” 赵玉莲也是一脸焦急,“真是等不下去了!我想明儿回去一趟,旺儿就请你们多照看些。” “就不能再等几天么?” “等不了了!”赵玉莲心急如焚,“这一个是铺子里的粮食也不够了,再者说,姨妈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了,我真是放心不下!她把得力的人全安置在这边了,万一那边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她一人可怎么应付得来?” “我才跟你大哥也说起姨妈那边的事呢!”章清亭问赵成材,“这能有什么法子么?老这么等着确实也让人太焦心了!” 赵成材想了想,“要不这样,去衙门问问有没有去那边报信的官差,若是有,就请人家捎个信,若是实在没有,回来咱们再想法子。就是要去,也不能让玉莲你去,肯定得是找两个年轻会水的小伙子去,万一有什么,他们也好应对。” “那我现在就去!问准了话,我好去雇车!”赵玉莲急匆匆的就要走。 “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章清亭正要去换衣裳,赵玉莲却拦着她,“算了,大嫂你这儿本来就没人了,就姐姐和张大婶两人在下头照看着,大哥有个什么事还得叫你,我不过是过去问句话,又不太远,去去就回来了!” “我也跟姐姐去!”牛得旺紧揪着她的衣袖不放。 章清亭想想,这大白天的,路上都有人,料那薛子安也不敢作怪,便由她去了,把方才赵成材写的信拿给她,“把这个带去给县太爷,就说是你大哥让送的,好歹也算件差事,旁人问起来也好说。你去了就找青柏打听,只要能帮得上,他应该会帮忙的。” 赵玉莲答应了,拉着牛得旺一起走了。 屋子里两人相顾叹气,这一场大雨,真是把人搅得鸡犬不宁! 赵玉莲带着牛得旺到了衙门,通报之后,却是青柏不在,青松也不在,“全都被出去办事了,现在倒是孟大人在,你要见么?” 赵玉莲想想,虽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来烦父母官太不应该,不过此时情况紧急,也只好碰碰运气了,“那就请您帮忙通报一声,我这儿有家兄的一封信要转交大人,还想请问一下有没有去王家集的官差,想请人带个平安。您问问大人得不得闲,若是得闲就见上一面,若是不得闲,劳烦您再出来跟我说一声。” 差役拿了信,进去传话,时间不长出来道,“大人那儿正忙着,问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就等他一会儿。” 那就等一会儿吧!赵玉莲道了谢,带着牛得旺进了偏厅,直等了快小半个时辰,才见孟子瞻进来。他的脸色虽比大雨那两天好些了,还是非常憔悴苍白,一路走还一路干咳。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孟老师好!”牛得旺倒是规规矩矩给他先鞠了一躬,孟子瞻在书院里授课,学生们都认识了,孟子瞻也不让他们称大人,说既进了书院,便也就是个普通夫子,学生们都以老师相称。 孟子瞻点头微笑,“牛得旺,你怎么哭过了?是想你娘了吧?” 牛得旺点了点头,小鼻子又觉得酸溜溜的,“孟老师,我娘都好些天没来了!” 赵玉莲也上前见了礼,见孟子瞻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太好说的样子,想来王家集那边可能情况不大好,爽直问道,“孟大人,若是有那儿的消息,您不妨直说!都这么些天了,那边一个过来的人也没有,我们心理也有准备了。” 孟子瞻点了点头,也不避讳牛得旺了,直接说了实话,“确实不太好!我今儿上午才收到公文,王家集那一块儿赈灾不利,当地百姓四处逃散,现在郡里府台大人刚派了人过去接管,具体情况如何,还未可知。你们若是想要回去,我是不赞成的。先不说危险了,关键是你怎么知道人还在家里呢?万一过去又扑了空,那可怎么办?” 赵玉莲一听更着急了,“姨妈她要是出来了,没可能不到我们这儿来呀?她又能上哪儿去呢?” “你先别急!我们乡的路也是这几天才陆陆续续修通的,她若是先去了外地,再往这边绕,估计也得个一二日工夫才能进来。我劝你们倒不如再耐心的等上三四天,等那边有了明确的情况了,再回去不迟!赵姑娘,我知道你们着急,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为了寻人,再搭上几人吧?” 赵玉莲真是快愁死了!可孟子瞻说得对,若是王家集那边情况还未明朗,贸然让人回去,那不是害了人家么?若是自己去,大哥必定不肯的。唉,说不得只好再等等了,“多谢大人相告,那我们这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她转身待走,孟子瞻起身相送,“回去帮我谢谢你家大哥……”忽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半天才喘过气来,沙哑着嗓子道,“不好意思,他提的那事情我已记下了,让他在家好好养伤,若是再有什么好建设,一并请送了来!” 赵玉莲应允,却迟疑着问了一句,“大人这咳嗽听着委实有些厉害了,公务虽然要紧,但也请多多保重!” 孟子瞻一笑,甚是不以为意,“哪里闲得下来?不过是这么着,咳几声就完了。” 赵玉莲想想,停了脚步,“若是大人信得过,可否请坐,小女子倒学过几个土方,也有治咳嗽的,不敢说除病,暂时止咳的功效还是有的。” 哦?孟子瞻讶异了,“赵姑娘还懂歧黄之术?” 牛得旺帮着腔,“姐姐拿小针治病很厉害的!每回只有一点点疼就好了!” 赵玉莲从衣襟上取下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来,“歧黄之术倒是不懂的,只是跟人学过扎针刺血的法子,也就会治个咳嗽风寒,止疼镇痛。因旺儿小时特别怕苦,每每病了都不肯吃药,故此才特特去学了这个。倒是在他身上应用过不少,还算灵验。” 那就试试吧!孟子瞻有些好奇了,“我是坐下还是站着?” “大人请坐!把袖子挽起既可。” 孟子瞻依言行事,就见赵玉莲运针如飞,迅速的在他手上少商、孔最穴等穴上相继挑刺而过,挤出的血尽是黑的。孟子瞻虽不会治病,但也习过武,一见那几个穴道,便知走的是肺经一脉,还是有些道理。看黑血出来,定是排毒化淤了。 正想着,赵玉莲却又手疾眼快的拿小针在他耳朵上扎了一下。耳朵敏感,孟子瞻冷不丁吃了一惊,却是惯爱开玩笑,“赵姑娘别给我扎耳朵眼呀!” “那个没穿,不是耳朵眼!”牛得旺摸着自己耳朵,“我也扎过。” 赵玉莲拿帕子轻轻吸去他耳上血迹,“这便好了!不过小女子倒有一句话奉劝大人,这病向浅中医,大人即使公务再忙,也还是要保重身子,否则您累病了,耽误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多谢姑娘提点!”孟子瞻呵呵笑着,送了他们出门。再下午,果然咳嗽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些。想想赵玉莲的话,打发人请了大夫来。 把了脉,大夫正色道,“大人这病可真拖不得了,这肺经已经受了损,再不好好将养恐酿成大患!”一时见他手上耳上的针痕,“这扎针的虽是极准,但只是治标不治本,大人切莫一时贪图方便就误了吃药,这几副药吃过,还得来再跟您瞧瞧的。” 听得青松青柏都吓了一跳,忙忙的跟大夫去取了药来,说什么也要亲眼盯着孟子瞻喝药,“爷,您这可都是听到了,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让我们回去怎么跟府里的人交待?您就听我们一回,这公务该办,但药也要好生喝,行么?” “行了行了!比老太太还啰嗦!”孟子瞻嘻嘻笑着应了,心下却暗暗感谢赵玉莲,幸亏听了她一句劝。不过这姑娘真是不错,虽然父母之命配给个傻子,没见她一点嫌弃人家的,还操心费力的替他们家担心,这份赤诚之心就难得可贵了! 他在屋里感慨,两个家仆出来倒是疑惑,之前怎么劝他看病也不听,这怎么就主动起来了呢?回头一打听,说是赵家小妹子来过。二人相视摇头,咱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家漂亮姑娘一句话好使!爷这性子,了不得! 赵玉莲带着牛得旺回了家,却见到一个大大的惊喜,牛姨妈,回来了! 章清亭闻讯早就过来了,牛姨妈刚刚收拾了出来,形容没再那么狼狈了,见了他们,抱着儿子,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这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们了!” 说起那边的情形,牛姨妈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那日暴雨,他们那儿的情形起初和这边也差不多,虽然有淹水,但是还不至于太过慌乱。可坏就坏在那个县太爷身上,他见雨势太大,自己着了慌,生怕毁了家财,不急着去救灾,倒是让衙门里的差役先把自家的老婆孩子金银细软运了出去。 百姓们一看就着急了,胡乱猜测,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咱们这儿守不住了?又没个人出来解释辟谣,在那种情形之下,流言传得飞快!家家户户都打点行装,赶着跑路。弄得十室九空,人心惶惶。 牛姨妈有店,她当然走不了也不愿走,可架不住伙计们全都慌了,非鼓噪着她走,有几个胆小的,竟偷偷溜了。这下大家就更害怕了,牛姨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答应走了。逼着伙计们把那些粮食全都转移到高地,才在走之前给他们一人分了些钱,各自逃命。牛姨妈家中无得力之人,身边只跟着几个不济事的丫头小厮,还得她费神打点照顾着他们。这些天下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路上流言不断,一时说往东,一时说往西,一时说往南,一进说往北,那日子过得甭提多糟心了! 牛姨妈纵是想来扎兰堡也寻不着门路。在飘泼大雨中风餐露宿,折腾了几天,弄得人也病了。牛姨妈便哪儿也不折腾了,就住在客栈里,将养了几日,本想先回去瞧瞧,可那儿谁也不知道成什么情形了。倒是听说扎兰堡这边路通了,就赶紧赶忙的先过来了。 赵玉莲又把刚刚在衙门听到的消息一说,牛姨妈气得是直跳脚,“瞧瞧,各处都受了灾,偏偏就咱们那一处弄成这样!那县官就该抓去砍头!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还不知被人糟蹋成了啥样!” 章清亭劝她,“姨妈,这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了!要不,这得多少银子买得回一家团圆?玉莲才也说了,已经有官儿过去料理了,那就暂且耐心的等上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牛姨妈再是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这当官的若是不为民作主,真是坑死人了!瞧你们这儿多好,哪象我们?” 众人又劝慰了一番,牛姨妈缓过劲来,倒是提醒章清亭,“你也甭等我了,我这还不知多早晚能回去找着人呢!你不认识隔壁贺家吗?他们家肯定有相熟的粮商,多少先收一点粮食上来应急,我这儿也要进些货,咱们都先把生意都做起来,再后头的事,再慢慢来!” 章清亭听得有理,便过去留了句话,请他们家贺大爷在时,过来知会一声。却见贺家小厮瞧着她们,有些奇怪的笑意,这却又是为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七)当嫁不当嫁 晚饭的时候,章清亭越发感觉到了不对劲,平常叽叽喳喳话最多的张小蝶,今儿却是不言不语,吃完饭就到后头厨房呆着去了,将那一锅刚熬好,还烫着的绿豆汤搅得稀里哗啦响,拿蒲扇使劲扇着风,明显是在发泄心中闷气。 “这丫头是怎么了?”章清亭莫名其妙,出言问询。 “谁知道呢!可能是口渴着急喝绿豆汤吧?”张金宝是个粗枝大叶的,还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嗓子,“我说小蝶,你扇着多费劲,实在等不及,先盛一碗出来拿凉水湃着不快些?” 张小蝶白了哥哥一眼,扇得更用力了,“我高兴扇你管得着吗?有那废话的工夫快把饭吃了,还等着洗碗呢!” “这人吃了呛药么?”张金宝好心没好报,低头不言语了。 章清亭一听,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了,小声问张发财他们,都说不知道。她想了想,吃了饭便去了方家。 他们一家子正好也刚吃完饭,小青正在收碗,见她来了,要忙去倒茶,章清亭摆手,“咱们客气什么?干你的吧!阿礼,你今儿可好些了?” “谢谢惦念,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再把这两副药吃完就没事了,到时就能回来帮忙了。”晏博文在大雨里忙活的那些天,早就病了,可他一直强撑着没吱声,直等到马场的水退下,有人来接应,这才倒了下来。这一下可病得不轻,在家也着实调养了好些天。 “没事也得在家休息几日再去!往后要你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可别逞一时之快,把身体弄垮了!”章清亭望方德海笑,“方老爷子,您可得把人看住了。” 方德海呵呵笑道,“放心,定要把他养得结结实实的才放他出门!还有你自己也是,可别老顾着说人家,不知道心疼自个儿。横竖现在马场里也没多少大事,让明珠他们看着就行,你在家操心可以,但可不许出力!” 章清亭笑着应了,方明珠拉着她,“大姐,咱们走!我把今儿马场里的事情讲给你听,说完了,你也好回去歇着!” 小丫头现在学着管事,虽然说话行事仍是稍显稚嫩,但很是认真负责,确实也能帮上不少忙了。她这事情一多,也就没那么多时间黏着晏博文了,再加上章清亭时不时的旁敲侧击,提点几句,方明珠渐渐懂得注意起男女之间的分寸来,让大家都省了不少的心。 章清亭随她一起进了屋,先听她把马场里的大事小情说了一遍,不管办得该与不该都跟她理了个头绪。 正事谈完,章清亭才问道,“今儿小蝶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俩最是要好,她要有什么,必不会瞒你的,快说给我听听!” 方明珠听她问起,倒是先到门外瞧瞧无人,闩了门这才鬼鬼祟祟的道,“今儿有人笑话小蝶了!” 哦?章清亭微微一怔。小蝶不是个气量小的,若是寻常之事,她定是跟人吵一架,然后便罢,这是什么事情让她生闷气呢?“莫非,是因为落水之事?” 方明珠一挑大拇哥,满心赞服,“大姐真是聪明!我就说这事瞒不过你,让她不如直接找你来说的。你瞧,可不是一猜即中?” 原来张小蝶上回被贺玉峰所救,二人被困一夜,初时还好,这等时间一长,便有些风言风语起来了,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个青年男子独处一夜,少不得有些不清不白之事。 这一层,其实在张小蝶最初被救回来时,章清亭便已经想到了,心中大觉不妥。只是那时大家都忙着赈灾救人,无暇顾及。她那时还想着,又不是故意这样的,说起来全是洪水闹的,说不定大伙儿反而因此同情他们,也就揭过此节了,没想到,仍是给人惦记上了。这一下子,就不太好收拾了。 章清亭先问,“那小蝶自己怎么想?” “生气呗!”方明珠答得爽快,“差点都跟人吵了起来,我把她给拦下来了,这种事,大姐你之前教过,是越描越黑,反正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又哪里怕人家来说?” 这众口攸攸,任凭你再怎么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这么谣传,章清亭深感头痛,正在那儿想着对策,却见丫头小玉过来报讯,“贺家大爷来了!” 章清亭忙起身回去,贺玉堂已经在厅中等候了,见了章清亭,先赔了个礼,“此事论理不该等你来找我,应该是我们家主动上门才对。只是我们家人多事杂,这洪灾之后,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才一直拖延至今。还望恕罪!” 章清亭一听这话,便知道他误会了,“贺大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马场的存粮在洪水中尽毁,想请您帮忙介绍几家粮商,给个公允价,解这燃眉之急才好。” 她故意先不提张小蝶之事,想听听他的说法。若是他就此打住,那便是没有结亲的意思,只是迫于舆论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先表的态。若是他接着往下说,那也得听听他究竟是怎样的说法,才能下结论。 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章清亭可不会为了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随随便便把妹子嫁出去,哪怕对象是贺家,那也不行!已经有了赵玉兰那样一个惨痛的教训,章清亭可不想张小蝶再步她的后尘。就算是贺家诚意求娶,她也得好生思量一番才能作定论。 贺玉堂怔了怔,不知章清亭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既说正事那便先解决正事吧,“粮食没问题,正好我们家也要采购一批,赵夫人,你看要多少,直接把数量报给我,到时咱们一起去验货就是。” 章清亭含笑道,“贺大爷办事必是极牢靠的,你那儿若是定了,直接让人把货送到我们马场来就是!我就索性再偷个小懒了,你看得给多少订金合适?” 贺玉堂摇头,“这却不必!我们马场和那粮商早有协定,都是先送粮,用完再结账的。虽然价格稍稍贵上一些,但他们就不敢短斤缺两,而且每回给的必是最好的货色。这样算下来,也是值得的。赵夫人您既搭着我们一块儿买,便也按我们的规矩来。您手上的钱留着先把马场弄好了再说!” 章清亭道过谢,贺玉堂想了想,直言不讳的道,“赵夫人,我知你是个爽快人,便也不藏着掖着卖关子了。上回我家二弟救了令妹,本来二人都是清清白白,可却被些人乱嚼舌头根子。依我的意思,不如就让他们二人成亲,也算是成就一桩美事!当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做的决定,令妹为人质朴,性子爽朗,若是能娶到她为妻,倒是我家二弟的福气了。只不知你家意下如何?若是应允,我们家便拣定好日子,打发媒人上门,先放定。他二人年纪也不大,可以等着明年或是后年,再正式迎娶,你看如何?” 章清亭听得暗暗点头,贺家没有这么慌慌张张,为了遮人耳目便娶人进门,而是先订亲,缓上一二年的工夫,等准备妥当了再迎娶,这便显出诚意来。她也就不可等闲视之了,“多谢贺大爷顾虑得周全,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比旁的,还是得问过父母的意思才行。您看可否缓上几日,再行答复?” “当然可以,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贺玉堂又和她约定,一俟谈妥购粮之事立即打发人来报信,这才拜别。 门一关,家庭会议就在楼上赵成材的床头召开了,章清亭把事情一说,“咱们家也不兴谁一人说了算,大家倒是都可以核计核计,这门亲事能不能结?小蝶你也别害臊,这可事关你这一辈子,别糊里糊涂嫁了人,日后才后悔!” 众人听完皆是沉默,皱眉各自思索。 半晌,张金宝先发了言,“依我说,这门亲事倒好。贺家不比旁的,咱们都认识,也算是知根知底。贺玉峰虽然有钱,但并没有那些坏毛病,他来咱们家马场帮忙干活都是大伙儿能见着的。小蝶要是嫁过去,那就算是掉进福窝里了,日子肯定是好过的!” “这个道理大伙儿都知道!”张发财顾虑得更多一些,“只是咱家现在虽然仗着你们大姐,日子好过了些。但比起那贺家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小蝶这要是嫁过去了,首先,这光是陪嫁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由我来办!”章清亭插了一句,“虽不敢说不输给贺家聘礼,但咱们拼着那聘礼一文不要,总也能给小蝶准备得风光体面的。” 张发财摇头,“就算是陪嫁解决了,还有一桩,他们家并不是专程来求娶的,这里头还有个前因,要不是落了水,人家会来提亲么?” 这确实是最主要的顾虑。但张罗氏又说,“也许这就是姻缘天注定呢?要不怎么就那么巧,偏赶着小蝶掉水里头了,那人来救?”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有缘呢? 张发财还是担心,“但咱们毕竟还是根基太浅了。小蝶嫁过去,能懂他们那大户人家的规矩?别惹人讨嫌才是!” 章清亭不太赞同这一条,“规矩什么的都可以慢慢学,他们家说穿了不过是有点钱,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书香门第,无非是个商贾之流,跟咱们也没什么分别。” 那要是这么说,这门亲事岂不是就可以定了? 赵成材半天没吭声,章清亭看着他时,他却问,“小蝶,你自己怎么想?” 张小蝶嘴巴撅得老高,手托着两腮坐在地下的小杌子上,闷闷的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全家人都瞧着她,“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哎呀!”张小蝶半是害臊半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嘛!” 赵成材接着她的话,“若问我的意思,其实和小蝶一样,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当然,若是从贺家来说,自然是好的,就是贺玉峰,那小伙子也很是不错,算得上是个理想的归宿了。只是这么结亲,未免总让人觉得有些拉郎配的意思,只是赶巧撞上了!不过若是从旁观者来说,我倒觉得这门亲事可以结,他们家的人也不算太难相与,若是小蝶真嫁过去,又是正妻的话,往后的日子应该还是好过的。” 这话说得很客观了,众人也都觉得有理。虽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但是贺家却不是孙家的嘴脸,况且张家也不是当初的赵家了,你家有马场,我家也有马场,在这一层上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平起平坐。 可这亲事到底要不要结呢?张小蝶也不客气了,直接问,“大姐,你还没说你的意思呢!” “方才相公说的很对,若是咱们旁观来看,这门亲事不仅可以结,而且还算结得相当如意。只是——” 章清亭话锋一转,“你喜欢贺玉峰吗?愿意嫁给他吗?这个却得要你自己来决定。” 这话说得大家都点头了。 赵成材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咱们旁人看着再好也是无用,这日子终归是要你自己去过的,只有你自己中意人家,看得上人家才好过下去。小蝶,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嫁这么样的人,那咱们都没二话,帮你准备就是。若是你不愿意,也别太在意旁人的风言风语,若是为了他人的几句话,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也太不值得,太不明智了!你也别着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大姐,我们再帮着你谋划。” 章清亭道,“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在家好生琢磨琢磨?” 张小蝶当即摇头,“马场里都快忙死了!哪里还有空放假?我晚上想想就行了!”她带头先出去了。 那就先这样吧!众人也都散去,各自在心里头琢磨。 章清亭送了他们回头闩了门,赵成材见她进来便问,“你是不是不太同意?” 章清亭笑了,“其实你也不大赞同吧!” 赵成材颔首,“我觉得这事太……” “操之过急了!”章清亭和他异口同声说出心中的见解。 “贺家是好,但咱们小蝶也不是没人要,何必在那一棵树上吊死?” “而且你看小蝶那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虽说她这年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我总觉得她还是小了一点。” “有点没开窍的感觉!”章清亭说起来还真有点不舍,“我还想多留她两年,那时,她人也大了,心思也沉稳了,再不管嫁到哪里,才能真正让人放心!” 赵成材很是赞同,“别说小蝶了,象金宝都不用这么着急的。咱们慢慢的给他们找一找,等他们再过一两年心思都定了,再成亲也不迟。成栋是太不争气了!否则我也要给他好生捡选一番的,但他现在都这样了,能有个好人家的女孩愿意嫁他就不错了,哪里还由得他去挑拣的?” 他说起来又是一肚子的火,章清亭趁机提出,“你要这么要求,倒是有大把的人选。也不是说我们现在有了两个钱就不得了,确实咱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去了,找个贫家女孩还是容易的。成栋那媳妇,别的都次要,最要紧的就是行止端正,能持家。我这也不是背着他就说他坏话,成栋呢,确实有点毛毛躁躁的,那个柳氏就更甭提了,他们家必得要个稳重大方的人,好好管管才是!” 章清亭若是心思再坏一点,就让赵成栋娶个跟柳氏那样好逸恶劳,又斤斤计较的女人回来,那他们的家的日子可就热闹了,章清亭想着心中就窃笑。 不过要是那一窝子都如烂泥扶不上墙也不行,那时肯定还得回头来找他们麻烦,那他们肯定是烦不胜烦。最好找个赵王氏那样泼辣的,到时家一分,就算是破着自己损失些东西,让他们也有个稳定进益,只要有人能当得住家,那日后就不再关他们哥嫂这边的事了, 赵成材虽然听着有点不舒服,不过章清亭这番话却是没错,对赵成栋的评价已经算是很中肯的了,“其实我心里想着的和你差不多,模样好坏倒是其次,这娶妻当娶贤,若是成栋能娶个贤惠大方的回来,倒是他的福气了。” 章清亭就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成栋挑个媳妇?依我说,倒是越快越好。这柳氏弄不好都有身孕了,难道让人家嫁进来就当大娘?” 赵成材斜睨着她笑,“你安什么心思真打量我不知道?别催啦!我心里有数!” 章清亭挑了挑眉,知道就知道,她也不怕他知道!高仰着小下巴自去洗漱了。 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要说功劳,赵成材确实有不少功劳,可你赵成栋有多少功劳,凭什么就仗着一个弟弟身份来跟咱们分?若是这样来说的话,那金宝小蝶为什么就不能分呢?可没这个道理! 这贺家的婚事不管最后成与不成,但都给章清亭提了个醒,自家的弟弟妹妹日后若是要结门好亲事,必须他们自己手上都有点东西,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不能总这么在自己手底下不明不白的混才是,自己也该替他们谋划谋划的。 张小蝶晚上回了房,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想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去会周公了。第二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宣布,“本姑娘不嫁!” 她也有她的小道理,“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要是因为这样就成了亲,那不让人以为还真有什么了吗?再怎么也不能嫁他!” 章清亭听得眼前一亮,这丫头说的不错啊!“对!这清者自清,何必非得管别人说什么?” 赵成材也附合,“这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既然都没什么,何必为了旁人几句闲言碎语草率决定自己终身?姐夫支持你!” 张小蝶大言不惭的点头,“我本来打算的就是将来是要嫁个秀才,跟大姐一样做个秀才娘子的。嫁那贺玉峰,岂不就没机会了?” 真不害臊!章清亭啐了妹子一口,“这话也就在这儿说说罢了,你要是敢出去胡吹海吹,当心回来我割了你的舌头!” 张小蝶嘿嘿一笑,“割了我的舌头,没人跟你顶嘴了,你岂不无趣的很!” 赵成材实在掌不住,笑得直打跌,“我今儿才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 张小蝶冲姐夫撇嘴,“你别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帮着大姐取笑我呢!哼,赶明儿我也找个会耍嘴皮子的相公,跟你来拌嘴,看谁厉害得过谁!” 连章清亭都受不了的笑得肚子疼了,张小蝶这才趾高气扬的去马场了。 “你瞧瞧这丫头,哪里象个能嫁人的样子?咱们还是先藏着拙吧!” 赵成材笑过之后却提醒她道,“贺家那儿倒是要去好生说道说道,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咱们纵是拒绝了,也别伤人家颜面。” 这个章清亭却是知晓的,等收敛了笑容,把要的粮食整了清单出来,又去找了牛姨妈,问了她家急需的东西,一并添上,亲自送到贺家去了。 她跟贺玉堂道了半天的歉意,谢了他家的美意,只说自家妹子顽劣成性,才疏学浅,家世又太单薄了些,家中父母也想多留小妹几年,实在不敢高攀云云。 章清亭话说得委婉又得体,贺玉堂听得很是舒服,反而连连谦逊说是自家没这个福气。 其实这门婚事认真说起来,贺家也不是非常满意,只是碍于旁人口舌,才仓促决定。既然女方都不怕人非议,大方回绝了,那他们家干脆也就把事情传扬开来。 如此一来,一些想嚼舌头的人也没得可嚼了,若是真有个什么,那女方不得赶紧答应?肯定是没什么,所以人家才拒绝的。说不上一时,等这阵风过去也就过去了。 倒是赵王氏后来听说了,很是可惜。这么好的亲事都错过了,那后面还能结怎样的亲? 赵成材却是趁机跟她提起成栋的亲事,让她留意拣一个寒门小户的能干女孩。赵王氏却渐渐的有些看不上眼了,咱们家日子都好过了,干嘛不选个好的,还要结那样的穷亲戚?母子二人意见不合,这事便拖延了下来。 (PS:谢谢亲们的更新票和小粉红,那个评价票只要本书订阅够了,就有免费赠送的,别忘了投,若是花钱买可太贵了,还不如打赏,嘿嘿!财迷的桂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八)佳期 [加长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慢,但赵成材还是一点一点康复着。到底年轻,从卧床不起到可以柱杖下地走动,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见他能照顾自己了,章清亭当然也就回了马场,经过十几人连续不懈的艰苦奋斗,马场总算是清理得象个样子了,贺玉堂答应的粮食也没几天就到位了。 健壮的公马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有了身孕的母马就安排进了暂时空闲的粮仓里住着,等着新马厩的落成。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马场里很快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章清亭细细的算了笔账,在归还完了之前欠款之后,他们手中虽然余银不多,但支撑到明年春夏房租到期之时还是绰绰有余的。上回赵王氏拿了他们送回去的马租出去生利倒是给章清亭提了个醒,反正这些时,除了母马和还不是太驯服的野马,那些公马养着也是白养的,现在各处都要建房犁地,要牲口帮忙的地方可不少,她索性就主动报了个价,让伙计们把能牵出去的马都牵出去干活了,多少也能是笔收益,能贴补一下总是好的。 赵成材笑她财迷,她便反问,“这么大个马场,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年多没个收益?那才叫亏呢!” 赵成材笑得更甚,“那照你这么说,咱们牧场现在还能有空闲的地方,不如租给人家放马,又是笔收益了!” “你别说,我还真动过这心思!可就怕租了人,不爱惜草场,胡乱弄坏了,所以才没舍得!” 赵成材故意揶揄,“幸好咱家现还只是这么个小打小闹的生意,要是再多些东西,不定你怎么折腾呢?成天算计都算计不过来!” 章清亭秋波一横,“就咱们这样大家不算计能行么?再等过上一二年只怕才能消停下来呢!嗳,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 章清亭未语先笑,“就是福生他们家呀!上回咱们不是给孟大人画那桥的图纸了么?还当真在好几处造了那小吊桥起来。那里头有要用到铁匠的,孟大人将那些活全派给他们这样受灾严重的穷苦手艺人了。听田秀秀今儿来时说起,他们家可也接了不少活呢!还有那些新建房子灾后毁损的,铁匠虽比不上那泥瓦木匠吃香,但总也有些小生意能光顾到他们的,想来今年下半年日子都是好过的。” 赵成材听了也替他们欢喜,“先好好的过个年,明年等咱们的马场生意起来了,他们家的日子也该能带起一些了。” “谁说不是呢!”章清亭正应着,楼下弟妹们在嚷,“大姐!快下来,要拜月了!姐夫,我们也要拜魁星了!” 今儿是七夕,民间风俗,青年女子都要准备小巧针线,新鲜瓜果供奉织女,月下穿针,以乞求心灵手巧,姻缘美满。 而这农历七月初七,又俗称“魁星生日”。人常道魁星主文事,但凡家中有读书人的,在这一日的白天要晒书,晚上便要拜魁星了。 “来啦!”二人晚饭后便早早回房洗沐过,换上干净衣裳了。不再多说,各自收拾了下楼。 他们建这小楼时,每家冲外的商铺门脸顶层,屋顶全都搭建成了有护栏的小平台,用来晾晒衣物被褥等物,此时正好用来祭拜。 张家这边摆起香案,供奉魁星。方家那边就是拜织女。 这边赵成材领着银宝元宝还有牛得旺上楼,张金宝和两个小厮虽不读书,但也瞧着有趣,跟过来凑热闹。晏博文身体已然大愈,重回了马场,故此不在这边。新马厩即将开建,有他在,章清亭可省心不少。 香案上烛火明亮,已经摆了一个高二尺许,纸糊的小人。蓝面环眼,锦袍皂靴,左手斜捋飘胸红髯,右手执朱笔,鬼面威严,单脚还勾起,整个人便如拆开魁字一般,这便是魁星了。下面祭桌上正中摆的是整只煮熟后带角留须的公羊头,两束红纸,然后是茶酒祭品等物。 先放了一挂爆竹,然后赵成材领着几个学子焚香礼拜。拜完之后,还设了一小圆桌摆上糕点团团围坐,玩个“取功名”的小游戏。 即是以桂圆、榛子、花生三种干果,代表状元、榜眼、探花,一人手握上述三种果干各一颗,往桌上投,随它自行滚动,某种果干滚到某人跟前停止下来,那么,某人即状元、榜眼或探花。为了图个好彩,一直要玩到大家都有功名为止。 他们这边玩得热闹,连张金宝他们都掺合进来搏一把“功名”,对面方家楼上却是半点灯火也无。 女子拜月乞巧,不许点灯才显出针线工夫。赵玉兰大腹便便,本说就不来凑热闹了,可架不住家里几个小丫头软磨硬泡,把她也死活拖了来,反正都是建好的楼梯,不过三层,也不是太费劲。她们这边众人知道小姑娘家要说悄悄话,大人们都含笑看着,不来打扰。 一时人都到齐了,除了章清亭一个顶着已婚头衔的,其余全是待嫁之身,她便调笑道,“你们这些还没人要的,一会儿眼神可得放利索着点,争取一次就过针,那心愿才灵验呢!” 张小蝶冲她扮个鬼脸,“大姐就会取笑人!你也得一针穿过,让织女姐姐保佑你持家贤惠,姐夫不嫌弃你才好!” 章大小姐嗤笑,我可是开源节流,双管齐下!我不嫌弃那秀才就算好的,他还敢嫌弃我?也不跟妹子斗嘴了,让各人把做的小针线摆上,众女赏玩了一回,说笑着摆下蒲团,跪下拜月行礼。 礼毕过后,大家各执彩线准备开始穿针,每人面前都是七根针,要能一口气全都穿过才算巧手。 章清亭笑着提议,“不如我们也来个比赛,连小青小玉也算,若是谁最后穿过就算输家,罚她给在座的诸位每人做一样小巧针线如何?” 这主意好!众人应允之余未免又有些小小忐忑,各自拈针提线,借着星光睁大了眼睛,唯恐落后。 一时,倒是赵玉兰先成了,“我可不等你们喽!” 章清亭很快也好了,故意晃着一根线上的七根银针,“且看谁手最笨!” “大姐你可别催了!”张小蝶手心都捏出汗来了,那针更是哆哆嗦嗦拿不稳了。 章清亭掩嘴笑道,“看样子你就是最后,看你明儿还耍嘴皮子不?” 赵玉莲的也成了,却不炫耀,细声细气的安慰后头的人,“别慌!手拿稳,对准了针眼,包管一下就能过去!” “成了!”小青和小玉也先后好了,现在就剩方明珠和张小蝶了。 这个还是要点基本功的,她们二人自小针线做得少,就是现在也才学了不到一年的功夫,又有马场里的事情缠在手上,哪有多少时间做针线?慢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完成的人不急,她们两人背上却都急出了一身的热汗。 章清亭见此笑道,“要不就取最后两名,让你们一人给我们四人各做一样小针线算了!也不用描花绣朵的,一人缝个小香袋或是荷包这总该不难了吧?” 众人都附合,“这样好,免得一人丢脸,就这么算了吧!” 她二人听如此一说,心神松懈下来,倒是很容易的把余下的针都穿过了。仍是有些懊恼,众人劝慰她们,毕竟做的少,慢些也是应当的。两个小丫头都不是太过纠结的性子,过了一时便也就好了。 玩笑了一时,天色渐晚,赵成材那边又燃起了鞭炮,将魁星像和成串的纸钱一起焚烧殆尽,收拾散场了。 章清亭见状也道,“咱们也散了吧,明儿还要早起的,也别太晚了。” 几女动手,东西一收,各自回房安歇了。 章清亭回屋后伸指勾着一样小针线放在赵成材面前晃荡,“送你的!” 这是一只用布扎的小蝉儿,仅有拇指大小,里面放了香料,做的十分精巧。赵成材一瞧便知是取其一鸣惊人,金榜提名之意,不由又惊又喜,“多谢你费心了!” 章清亭一笑,“我这也是盼着你一人得道,我们跟着鸡犬升天呢!” 赵成材伸手接了香袋,却故作鄙夷之色,“那就送这么一个小香袋儿,恐怕也太轻慢了些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章清亭嗔他一眼,“做人可别太贪心了,不要就还来!” “这可不行!哪有送了人的礼还要收回去的?”赵成材已经拢在了袖中,斜睨着她,“我还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么?” 章清亭颊上飞红,“又胡说了!早点歇着吧!” 赵成材挑了挑眉,不言语了,自己脱了外衣,先放下帐子,到床的里侧躺下,面对着墙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这连牛郎织女都一年一度的相会了,某人心中不可扼制的也萌生出了某些想法,他们那个那个……是不是也该推进一步了? 自己这些天在病中,章清亭如何细心照顾他,如何为了他担惊受怕,伤心落泪,赵成材全都瞧在眼里,记在心头。他知道章清亭的心里已经愿意做自己娘子了,就拿她处理赵成栋之事来说,若不是真的动了跟他过一世之心,断不会如此百转千回的思虑周全。只是女孩儿家总是羞答答的面皮薄,你要是当面问起,她必是又不肯承认的。 赵成材是早就有心要说上一说了,可前些天病着实在没精神。等病刚好些,他又觉得错过了最适合的时机,便拖延了下来。可两人老这么不上不下的僵持着却也不是个事儿,必须得有个定论了。 赵成材承认,自己是有点没安好心眼。要不,这些天,明明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养得比生病之前还龙精虎猛了,可他就是故意装病,弱不禁风的博取章清亭的怜惜同情。 虽说大夫已经停了药,但也交待过要好生调养,他就正好借机一直休养到如今了。还总是推说怕晚上有个什么不适要人照看,也不肯放章清亭到外屋去睡,反正这床也宽大,秀才也着实规矩得紧,章清亭哪里想到他竟偷偷打起了鬼主意? 见他仍象平常那样在里头先歇下了,章清亭这才拆了发髻,熄了灯火,宽了外衣在外头躺下。 听到动静,赵成材唇边笑意更浓,只是不作声,阖目装睡。章清亭听他呼吸均匀,似是已然睡着,这才安心去睡。其实这些天,她着实觉得怪别扭的紧,你说两个人既要做夫妻吧,可好象又不是那么回事,要是不做夫妻,虽未共枕,但也同床了。 章清亭心里还惦记着,在赵成材去郡里之前,还说了那些话的,怎么回来又不吭声了?要说他病没好吧,但人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可是他怎么竟象忘了这回事似的,根本就不提这一茬?他要是不提,章清亭当然没那么厚脸皮,好意思找他主动说这回事了。可日后就算是要真做夫妻了,两人之间总也该有点表示不是么? 章清亭的私心里头,是想再成一回亲的。上回那个拜天地,实在是太寒酸太不象个样子了,一个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对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很有几分期待的。象她从前在南康国,可是认认真真给自己准备了嫁妆来着。为了嫁得好看一点,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母亲大人斗智斗勇,尽量的想多刮拉一点好东西,更别提那许多耗费无数心血的刺绣针线了,只是现在肯定全都白白便宜张蜻蜓了。也不算便宜,就当送她的贺礼吧!算算日子,她已经早就成亲了吧?也不知和那个臭名远扬的豹子过得怎么样,但愿也是好的!不过,她那成亲的日子可和自己差不多,说不好人家现在都有孩子了呢!章清亭想得脸都红了,虽然不是她的魂魄,但毕竟是她的躯体不是? “哎哟!”正思忖之际,却听那边赵成材叫唤起来。 “你怎么了?” 赵成材忍着笑,“肩膀!肩膀那儿好象突然抻着筋了!” 章清亭一时没多想,便欲起身点灯,“要不要找人来瞧瞧?” “不用了!”赵成材急忙拦着,“想是白日里晒书累着了,你帮我捏捏就好!” 章清亭埋怨着,“不是还专门交待了别让你别搬书的么,怎么就是不听人劝?这下好了,病都没好又添新伤的了!” 她一面唠叨着,一面仍是起来,凑近了些,给他揉捏着背,“到底是哪里抻着了?这样好些没有?” “左边一点!再下面一点!”赵成材一面胡乱指挥着,一面借机跟她靠得更近。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忽地一个翻身,一把搂定了章清亭,抱着她连人带被打了个滚,把她翻到了床里头按定,这才笑意毕现,“娘子,今儿可是七夕呢!” 章大小姐又惊又窘,暗夜中脸红成煮熟的大虾,呼呼冒着热气,连声音都变了调,“你这是干什么?” “嘘!小声点!你想让全家人都听见么?”赵成材一个威胁,成功的让章大小姐的声音弱了下去。 “你快放开我!”章清亭羞得不行,这个死秀才!怎么这时候起了贼心? 其实人家早就多次表了态,明明一直都惦记着,只是她自己放松了警惕而已。 让他放开,赵成材可没那么傻!半俯在她身上,嘿嘿笑着,“娘子!咱们把上回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了吧!” 他还真好意思说!章清亭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还以为这秀才忘了,人家记得可牢靠呢!“不行!” “为什么?” “我……”章清亭找不到借口,背后急出一身的热汗,“你身子还没好!” “好不好的,难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么?之前那是哄你的!” 死秀才!大骗子!章清亭使起了小性子,“反正就是不行!” 赵成材可不依了,“你都愿意做我娘子了,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一世啊!这眼看着成栋都纳妾了,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还不能圆房?” “你……你跟他比什么?”章大小姐心慌意乱,胡乱扯了个由头,“你要纳妾就纳去!” “真的么?”赵成材把头试探的搁到了她的颈窝里,“你真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某人鸭子死了嘴巴硬。 秀才有点生气了,是她故意惹火我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吻上自己肖想已久的唇,“真的愿意么?” “你……唔……”章大小姐欲待反驳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全然被人堵在了嘴里。待明白过来这个秀才在做什么,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成了一片空白。 见她傻呆呆的不知拒绝,赵成材浅尝辄止的吻逐渐加重了力度,最后象是有浆糊粘着一般,紧贴着不放。人家这回去郡里读书可不是白念的,除了认真学习之外,还刻苦钻研了某些方面的画册书籍,甚至还私带回了一本,就是预备着今日之用。 每每只听得人形容这女子朱唇之中的妙处,可赵成材却从未体验过,今日这初次尝试,竟是觉得——味道好极了! 让他的唇舌一黏上去,立即就爱上了这种感觉,贪婪的吮吸了一阵芳香柔软的唇,又本能的把舌头也伸了进去,刮过敏感的上腭,逗弄着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 可怜的章大小姐,多才多艺什么都会,此刻硬是不会呼吸了!任由人轻薄,就这么怔怔的憋着气,只觉脑子里越来越晕,身子越来越烫,简直快要窒息。 二人如此的亲密接触,赵成材当然感受得到她每一点细微的变化,虽然情欲高涨,但还没被冲昏头脑,依依不舍的暂时放开她,急促的命令,“娘子,吸气啊!” 乍然被放开,章清亭还愣了一下,这才本能的开始大口呼吸,这气一顺,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也明白了过来,更是又羞又恼,“你干什么?” 赵成材笑了,对自己的行为用了最浅显易懂的俩字定义——“亲嘴!” 章清亭快受不了!这个秀才怎么变得这么坏?油嘴滑舌的,讨厌死了!她当即别过头去,“你快放开我!出去!” “不!”反正没人瞧见,秀才脸皮堪比城墙,“再来一个!” “滚!”章大小姐要发飙,可是现在这情形的小小任性却让人更加的血脉贲张。 贴身肉博了几个回合,到底还是让人再一次攫取了香唇,进行更加狂野的掠夺。有些事情不用教,一旦尝到了甜头,身体便会食髓知味的索要得更多更加彻底。 虽然明知道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但章清亭还是羞赧的紧闭了眼睛。可看不见,并不代表听不到,津液交融的啧啧水声,快如擂鼓的怦怦心跳之声,无一不清晰而又重重的撞击着耳膜,让章大小姐羞得简直恨不能晕过去。 可偏偏怎么就是不晕呢? 等赵成材终于魇足的再次放开她的唇舌,他的欲望已经全然被勾起了,再也没有调笑,而是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娘子!做我娘子吧!” 这已经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宣告了! 章清亭只觉得口渴得要命,使劲推着身上的人,只会语无伦次的说,“不……不行……” 不行也得行了!赵成材不客气的直接伸手解开她的衣衫,带了几分痞气威胁,“我们都这样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呢?” “可是……”章清亭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也许是大自然赋予女子的天性,总会在知晓人事之前莫名的抗拒。 夏衫轻薄,没两下还是让赵成材的手滑进了衣里,熨贴上了那片滑腻诱人的肌肤。 这一回,没有酒,没有醉,感觉便分外的明晰,被异性的手掌抚弄着,章清亭不可扼制的全身都敏感的泛起了战栗。 “不要……”她的眼角已然湿润,声音里都微微带着些哭泣的颤音了。 赵成材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安抚着,“娘子,别怕!相信我,我会很温柔的。” “不要!”章清亭忽然觉得无比委屈,象是被勉强做功课的小孩,就算明知是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可总也有些不甘心。 没让她这种消极抵触情绪蔓延开来,赵成材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舌,手也在她身上四处肆虐,点起了火。 衣衫一件件的剥落,很快,两人便赤裎相见,肌肤相亲了。同样年轻异性身体,亲密无间的厮磨着,勾起本能的天性。让人既心生怯懦,又无比渴望着沉沦的快乐。 滚烫的唇,渐渐从唇舌往下蔓延,游走过两边的耳,下滑到修长的颈。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继续往下,含住了已经在手掌下挺立起来的粉嫩樱桃。这过于敏感的刺激让章清亭再也忍不住从紧紧咬着的唇边逸出了难耐的娇吟。 听到这样既是催促又是邀请的声音,男子的喘息声明显更加粗重了,力度也更大了些,逼得女子的声音越发难以控制的高亢起来。 章清亭只觉羞耻之极,自己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呢?可是实在是控制不了,那种既似疼痛,更象是酥麻的感觉,简直都要穿透人心,一直发散进四肢百骸里,轻易的挑起某种沉睡的感觉,让她根本就无力抗拒。 脑子里乱纷纷的,她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只觉得自己好象沉进了一个梦里,又象是沉进了一个漆黑火热的温泉里,只能任由赵成材拉着她,一起不停的往最深的水里沉下去,等着那铺天盖地的未名情绪把他们彻底淹没。你逃不开,我也逃不开。 直到紧紧绞着的玉腿被分开,下身那无法避免的疼痛袭来,她的意识似乎一下子才明白了过来,自己真的是将为人妇,再不能做回那个清纯无忧的小女孩了。 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滚落。 那里,既包含着对逝去的单纯岁月的哀悼,也有着对未来生活的莫名恐惧。 察觉到了她的伤感,赵成材用最大的克制停下了动作,吻干她眼角的泪,“娘子,我喜欢你!这一生一世都只会喜欢你一个!” 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章清亭的眼神里既是迷惘也是肯定。是的,这个男人是自己选的,他在说只喜欢自己一个。 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对人,但是,这一刻,她需要也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负我……不要负我!”这是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说出的话,也是一个女子这一生,对自己的丈夫最渴望的承诺。 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房之上,赵成材慎重许诺,“忠贞不渝,生死不弃!” 好!章清亭搂住了他的脖颈,用肢体语言诉说着自己的信任。合上眼,把自己的身心完全的交付给他。嘴里再说不出一字,只是心中默念:你不负我,我必定也不会负你!可你若负了我,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必定不会放过你! 赵成材似是知晓她的心意,吻上她的额头安抚着,再不多说,和她携手一同进入了人生另一番新的天地。 (PS:嗷!这一章推倒居然写了一天一夜,总算是赶在9点之前出来了,真素不容易啊!擦一把汗,希望亲们还算满意!桂子不行了,倒下困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一九)麻烦来了 春梦沉酣,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章清亭睁开眼睛便瞧见外头天光大亮,心想这可迟了。刚要起身,却觉得下身仍有些隐隐的疼痛和不适。忆起昨晚的狂浪,不由得俏脸飞红,轻啐了一口,心中暗骂,死秀才! 可枕席旁早就微凉,那人上哪儿去了?再定睛想一想,似乎一大早的时候,那家伙在自己耳边曾经嘀咕了一句,好象是帮着自己去马场了吧?嗯,应该是。 既想起来了,章清亭也就不着急了,索性再多赖一会儿床,心里盘算着这些天要不要都把那秀才抓去马场当苦力。哼!早就养好了,还装病,真是无耻!现在既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也该让他多出些力的。女人哪,太操心了老得可快!能有个人依赖,过得舒服一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章大小姐,啊不,现在应该是称呼赵大夫人了,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补眠,顺便碎碎念着某人。 而此时的某人呢,在遥远的马场里好巧不巧的打个了大大的喷嚏,却由衷的喜悦。嘿嘿,是我娘子在想我呢! 眯了一会儿,到底躺不住,章清亭还是起来了,待瞧见床上暗红的斑斑血迹,不是没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和遗憾的。都还没准备好,就便宜那个秀才了!她幽幽叹了口气,这人生啊,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冷不丁的转个弯。或许,这就是缘份吧! 赵大夫人摇了摇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倒不如多想想往后的日子。说起来,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正好这个秀才呢,长相也还算过得去,人品也还算过得去,未来的前程嘛,虽然不甚明朗,但毕竟人也还算上进对不对?况且他在这段日子里,对自己也还是助益良多的。尽管只是一介书生,但也能让自己依靠了。能找着这么样的夫君,也不算太委屈自己了。知足常乐啊! 章清亭自己想过弯来了,心情也就舒畅了,洗漱之后,把床上收拾了干净,施施然下了楼。她可不担心没法见人,那秀才既然敢让她睡懒觉,肯定是跟家人都打好了招呼的。 果然,一下了楼,在厨房门口剥着豆子的小玉就问她,“大姐,你好点没?头还晕不?” “不晕了!”章清亭简直是神采奕奕,眼睛里似含着两汪秋水,倒比平常显得更见风韵了些。 张罗氏和赵玉兰在前头店里听见也过来问候,赵成材只说她有些头晕,怕是累着了,也不让人上来吵她,让她多睡一会。见她没事,大伙儿都放心了。 这两天马场要开始建新房了,家里的老老小小全都过去帮忙干活了,家里就留着她们几人照管家务。 小玉给章清亭把早饭端来,“这红枣小米粥是秀才大哥特意让熬的,还有你喜欢的小笼包,玉兰姐姐今儿没做这个,也是他让保柱特意去外头买来的。” 章清亭边吃边喝,心里却想起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心里嗔着,嘴角却带了三分笑意。用过早饭,也帮着料理些家务。 一时想起上回要种几盆花的事情,一直也没空办,这会子就问起来,张罗氏一拍大腿,“早该这么办了,我倒是想着的,就是没好意思说!这家里头干净是干净,可是光秃秃的,一片绿叶子都没有,实在难看!你若是要啊,我现在就去叫那花匠过来!看这日头,他应该还在菜场那里,让他一车拖来,你看好了就要,行不?” 当然可以!张罗氏是懒,可是花钱的事儿还是挺勤快的。她现在管着家用买菜,每天带着小玉在外头跑来跑去的,倒也练出了几分胆色,再不象从前那么蚊子哼哼似的忸忸怩怩了,腰杆也挺直了,眉目也舒展开了,倒是与章清亭看着还是有五六分相似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清秀,只是岁月蹉跎,把人生生的蹂躏成老酸菜绑子了。 看着她的背景,章清亭正感慨着,忽关注到她脑后光秃秃的发髻,猛地想起,真该给她们打两件首饰的。还有上回大水那时,几个丫头还有小厮可是都出了大力,原想着要给他们置办东西的,可一病下来,便什么都耽搁了。正好今儿有空,一并儿去办了吧!她主意已定,先没吱声。 等了一时,张罗氏果然带着那花匠拖着一车的花儿来了,虽然都是乡间货色,但开得花红柳绿,还是很有几分可人的。因都是自家种的,也不要多少本钱,故此价钱很是便宜,不过花了几十文钱,就把家里装点得处处生机盎然,春光点点了。章清亭又在其中选了更好的,让小玉给方家送了四盆,又给牛姨妈那儿也送了四盆。 家里人都走不开,她便不要人陪,自己拿了钱去了一趟银楼。现在住在集市上,办事情可方便得很多了,走不多远就到。 还是从前自己打银饰,给玉兰买金饰的那家,店里伙计都认得她了,一见她都很热情的招呼着,“秀才娘子,这回想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最近可又做了些新货色!你且坐着,我拿你瞧!”这一回生二回熟,待遇都是不一样了。 不一时,伙计捧着两盒新鲜花样首饰出来,章清亭瞧了一时,挑了两对活泼俏丽的小银坠子,是给小青小玉的。又选了两根银发簪,一个蝴蝶形的当然是给张小蝶的,一个镶珍珠的便是给方明珠的了。又选了两套纹样大方,朴实简洁的全套银饰,让伙计们算了价钱。给了个折扣后,统共不过才十几两银子,算是公道了,便让他分别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送人。 又再细看,余者皆不甚如意。那伙计惯会看人眼色,忙又赶着道,“我们这儿还新进了一匣金的,取来您瞧瞧好么?” 章清亭动了兴致,让他取来,里头拣选一时,倒是有一套纯金镶红宝石的首饰很是华丽别致,戴上之后,也极配她的肤色。 伙计赞道,“这套首饰拿回来这些天,瞧的人多,可就没一个能象您这般衬得好看的!要不就拿这套吧?” 章清亭揽镜自顾,也甚是中意,可一问价钱,委实太贵了,一套便要一百多两银子了。东西是好东西,可实在不是她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取出生日之时牛姨妈赠她的那对金钏子,“你称称看,我这一对能打个什么?” 伙计拿去一秤,“成色是好的,只份量少了些,若是打两个戒指是足够的,可要是打这样簪子就嫌短了些,不过改薄些,也是能做的!” 章清亭想想觉得太不划算了,光打成一件金饰,还得费钱又买几颗红宝石。可待要不做点什么,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自己又不甘心。赵大夫人的处世之道便是:既要想着别人,也要顾着自己! 她拿着那金饰便问,“若是我要照这式样,打一套纯银的得要多少钱?配的就不要红宝石了,改成普通翡翠就成。”虽不够富丽,但样式漂亮,也算差强人意了。 伙计一笑,“秀才娘子这话可说笑了,您现在开这么大马场,怎么连这一套首饰都舍不得置办?既然喜欢,就拿一套呗!不过是几匹马的事情。” 章清亭见惯他们这些生意人的嘴脸,也不觉得拂了面子,轻哼一声,“你说这话倒是轻巧!我们马场才做了几日,现得几匹马?全拿来给你们换首饰了,我们还过不过活的?才接手就赶上那么大洪水,现在外头的粮食涨的什么价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黄柏木做了磬槌子,外头好看里面苦!方才这话,你且等过上两三年再说看还行不行吧!” 伙计呵呵笑了,“恕小的嘴拙,一时说错了,可别见怪!您稍坐会儿,我来算算!”他又拿了些玉石过来,“您再挑一块,瞧怎样的好。” 章清亭没敢拣那太好的,比较了一番,挑了一块成色尚可的,伙计算了一回,大概也就十来两银子的样子,“不过话可得跟您提前说清楚,纵是照这样子打,也断不能做得如此全然一样的,咱们也要靠这个吃饭,要不大伙儿都打银的,这金的可怎么卖?” 这规矩章清亭却是知道的,已经相准了几处,无非是让那花枝精细处减一二处即可。和伙计一一谈妥,让他记下了。又想将那对金钏改成一对金戒指,和赵成材一人一只,可看了半天,皆不中意。再想着他一个读书人,谦谦君子,自是用玉才好,不如日后有了钱再给二人拣选一对好玉佩吧。便用那对金钏给自己换了只纯金细花簪,一枚小金戒指,等着中秋年下时戴上,也能显出几分贵气。 全部搞定之后,付了银子,章清亭拿着东西满意而归了。 先去了方家,把给方明珠和小青的首饰交方德海收了,老头子呵呵一笑,开玩笑问她,“那这算是你送的,还是咱们公中的账?要是你送的,我们就笑纳,要是公中的,那我们可不要!” 章清亭大大方方的道,“这个小东道我还送得起!算是谢谢她们前些天在雨里那么样的干活了。” 方德海摇头,“要那么说的话,小青是该送的,也该从公中出钱。可明珠凭什么收?这话可是不通了!” 章清亭笑道,“那就看明珠帮我干那些天的活,让我歇在家里送她的行么?” “还是不好!本就是她应该做的。”方德海提醒她道,“更辛苦的可还是金宝阿礼和马场里的几个小厮呢!天天困在那儿,还有家里的两个也没闲着,你可不能只惦记着丫头,不记挂着他们!” “早想到了!正要跟您招呼一声的,小青小玉除了这对小首饰,再给她们各自扯身新衣裳。象金宝阿礼和小蝶呢,就不给做东西了,给他们记在账上,日后关个总的给他们。至于几个小厮,我想给他们一人先买两双鞋,再做两身新衣,等到中秋那会子再轮流放个假带出来逛逛,打赏些钱。不过他们现在都马场那儿忙着,还有旁人看着,这些东西就不一次给了,慢慢的给他们,旁人看了,也没闲话了。” “你想的很是周到,不过这些账须得全算在公中里,可不要你自掏腰包,要不我们可算什么了?” 亲兄弟明算账,章清亭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小青那对耳坠也不贵,送也便送了,可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那她就顺水推舟,“那其余的算公账,明珠这个就算我送她的吧!您要觉得不好意思呀,回头再送我一个也行啊,我可乐得收东西呢!”章清亭嘻嘻笑着回去了。 拿了小银坠子给小玉,把小丫头乐疯了,忙不迭的戴上又取下,藏哪儿都生怕弄丢了,惹得众人皆笑。 章清亭又将一套首饰给了张罗氏,“娘,您往后出门也戴上一两件,旁人看着也象个有身份的样子!” 张罗氏没想到大闺女居然还惦记着她,给她买了这么整套的首饰回来,戒指耳环发簪镯子一应齐全,闪着耀眼的银光。她激动得手都哆嗦了,在衣襟上擦来擦去蹭了半天才拿起来试戴。 “玉兰,这回却没给你买东西了,你可别见怪!”章清亭想得仔细,赵玉莲现在也在这边,若是单送一个小姑子,不给另一个,就显得生分。可若是两个都要送,拿少了送不出手,拿多了自己一时又吃不消,便索性都不送了。 赵玉兰连忙道,“大嫂,你可千万别多心,我可什么想法都没有!这些时我又不能干活,全亏了你们照顾我,我在这儿白吃白喝的,还让你们破费给我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了。又拿了田家的活回来做,又时常做了吃的给他们,可不知麻烦大伙儿多少呢!你不找我收钱算好的,我怎么能还要东西呢?” 章清亭知道这个妹子心眼实在,她说不恼就是当真不恼了,放下心来,“说什么胡话呢!这儿是你哥嫂家,自然也是你家,哪有人住自己家里还要收钱的?再说你在家怎么没帮着干活?做饭看店哪一日离得开你?这下子是手上一时周转不开,等年下生意好些了,自然也有你的!” 赵玉兰是真心为她着想,“大嫂你别光顾着我们,你也想想你自个儿!上回你那首饰给了柳氏,自己都没得戴的。你跟我们又不一样,我们纵有首饰,不过是在家戴戴见个亲戚,你却还要出门见大客人的,可不能失了体面!” 章清亭笑了,她可心疼自己得很!拿了自己换的两件金饰还有给小蝶买的簪子给她瞧,张罗氏和小玉照够了镜子,也过来瞧看,女人天生都对这些物事特别有兴趣,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三人本来想着有什么事要说的,全都给忘了。 等到傍晚赵成材他们回来,就见张罗氏喜气洋洋,头闪银光的站在门前。 张发财当即眼睛一亮,“我说老婆子,你从哪儿捣腾来的好东西?莫不是路上捡到金元宝了?” “去!别动手动脚的,看弄坏了!”张罗氏一脸嫌弃的拍开他干完活后脏兮兮的手,得意的道,“这我闺女给我买的!” “真的?真的!”张小蝶兴奋的扑上来,“娘,借我戴戴!” “一边去!你姐也给你买了,你上楼问她要去!”张罗氏还没显摆够,“我这是你大姐说让我戴了出门的!” “我这儿也有!”小玉左右摇晃着脑袋,展示着她的银坠子。 到底张发财手快,一把抽下了张罗氏头上的簪子,自己插在发髻上招摇,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张小蝶立即往楼上冲去,赵成材笑过之后,跟着也上了楼。就见姨妹头戴金银两簪,见他就露出大大的笑脸,“姐夫,我好看么?” 赵成材忍俊不禁,故意逗她,“好看!这簪子可真好看!” “姐夫最坏了!我去给他们看!”张小蝶撅着嘴,仍是难掩笑意,把大姐的金饰摘下,戴着自己的新发簪下楼展示去了。 赵成材闩了门,这才眉花眼笑的上前,“娘子!好些了么?” 章清亭坐在梳妆台前,从他进门起就不抬眼瞧他,此时见没了人,更是脸红,“走开!” 赵成材展臂把她搂在怀里,“我可想你一整天了!” 章清亭脸直红到耳根子,“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再这样,就真不理你了!” 赵成材呵呵闷笑,就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拉着她起来,重又在自己腿上坐下,一手搂着她,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金首饰,“你今儿就买了这两件首饰么?是用姨妈送的那个改的吧?” “我还给自己打了一套银镶翡翠的!”章清亭忍不住卖弄,却有几分遗憾,“本来想买那套金嵌红宝的,可是太贵了!买不起,只好做了套便宜的。” “没事!以后还有更好的,说不定日后相公还能给你挣副诰命回来呢!”赵成材轻抚着她的背,冷不丁柔声问了句,“还疼么?” 章清亭横了他一眼,却红着脸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 赵成材凑近了悄声道,“我会好好疼你的!” 章清亭轻轻嗯了一声,“你可要记着!” “放心!”赵成材抬眼看着她,笑得温柔又诚恳,“我会记得我娘子待我的好。” 一时拿起首饰,“怎么不戴上?让为夫替你戴上!” “不要啦!”章清亭笑着推开他手,“都这么晚了,还穿金戴银的干什么?以为我是小蝶啊!” “晚什么晚?你还没戴给相公我瞧过呢!”赵成材不由分说给她戴上,仔细端详一阵,“还是我家娘子好看!” “油嘴滑舌!”章清亭嗔了一句,却又问,“真的好看么?” 赵成材见她小女儿家天真烂漫的神态,不由心旌摇动,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我家娘子最好看了!” 章清亭羞得脸通红,却又忍不住满心欢喜。如春风吹过瞬间绽开无数的姹紫嫣红,绚丽了心房! 赵成材却又问,“晚上吃了饭,愿意走动么?” “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你不跟我一块儿回去送礼么?” 章清亭佯作不知,“送什么礼?” 赵成材挑眉一笑,“媳妇儿给婆婆送礼啊!可别说你就给你娘买了套首饰,没给婆婆买。” “若我就没买呢?” “你断不是这种人!”赵成材很有自信,“就算咱们从前不是真夫妻,你给你家做件衣裳都会想着我家的人。何况咱们现在是夫妻了,你更不会厚此薄彼了。” 章清亭哼了一声,打开抽屉,取出一只小首饰盒,“你自个儿回去吧!我就不去了,你娘要嫌不好可别告诉我。” “怎么会?”赵成材笑嘻嘻的接了纳在怀里,“娘也就是刀子嘴,心地却是好的。” “是呀!她的心是好的,只是有些偏了!”章清亭从他身上起身,整整衣襟,“咱们也该下去吃饭了,我还买了几双鞋,要给几个小厮的。还有话要说呢!” 二人下楼,章清亭拿了新鞋给保柱,又让他带了双给吉祥,趁着吃饭前的工夫叫方明珠和小青都过来,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了赏赐之事,丫头小厮们皆是高兴的。章清亭又嘱咐他们在马场里就不要炫耀了,免得那些雇工有想法。打发他们几人出去帮忙端饭了,这头又跟几个弟妹交待了奖励之事,他们也各自欢喜。 吃了饭,赵成材拿着首饰让保柱跟着,回赵家送礼去了。小玉正在收拾碗筷,忽地张发财从前头桌上拿一个帖儿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谁家的请帖吗?若是不要的就扔了吧!” “哎呀!”小玉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这是早上有个人送来的,说是姓赵的什么人……” 赵玉兰也记起来了,“族里的人!还说有什么事的。瞧我们,当时见大嫂拿了首饰回来,都光顾着看东西,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章清亭已经展开了,帖子不长,就几句话,归纳起来便是四个字:麻烦来了! (PS:谢谢亲们的评论打赏和票票,弱弱的预报一下,下月的日更改3K了,为粉红加更吧。桂子这连续4个月平均下来,日更过6K了,实在是太累了!亲们体谅一下,下月有粉红的留一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打秋风 赵成材今儿回去的时候,心情很好。 当在他娘面前打开那套首饰时,可把赵王氏给乐坏了!这可不再是那见不得人的春意簪子,而是货真价实的银首饰! 虽然分量较轻,但章清亭很会选样子,特意选的那种打得较薄,但银面较宽的式样,这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人的虚荣心,而且配那上那种花色,也不让人觉得寒酸,反而就是薄薄的才好看,戴出去即使摘下来,也不会令人失了面子。 赵王氏当即戴了起来,左瞧右瞧,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样东西不可能是自家儿子能选得出来的,想也知道是那个大媳妇。虽说那丫头行事太过霸道了一点,但做出来的事情还是很得人意。 她脸上笑着,心里明白,嘴里却道,“还是成材你知道孝敬!” 赵成材呵呵一笑,“这可是娘子选的,您要记就记她的好吧!连我也没想到,还是她心细。手上刚有了俩钱,就来孝敬了,让您出门时也风光风光。虽是足银,到底轻了些,现在手上没多少钱,也就只能这样了,往后若是生意大发了,还有更好的呢!” 赵王氏已经非常满意了,却不肯轻易赞媳妇一句,而是提起一事,“过几天就是七月半了,你们还得回宗祠祭祀的,可别忘了!钱我也准备了一吊,封给你爹了,你再多带着点,怕到时不够。” 赵成材点头,“记着呢!到时我让他们从马场带两匹马回来和爹一起骑了去,成栋就让他直接从马场过去就行。” 赵王氏迟疑着问了句,“那晚上成栋回不回来呢?”好些天没见着小儿子了,还是怪想念的。 “他休想!”赵成材断然拒绝,“娘您也别心疼他,干点活累不着!我今儿去马场是没空,改天还要抽个时间好生说说他。别说柳氏的那事情过去了,就什么都了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老这么不知轻重的,往后还得惹事!” “怎么会?”赵王氏不大愿意听见他说自已弟弟是非,“成栋挺好的,就是那狐狸精带坏的!” 赵成材冷笑,“他自己要是没缝,哪里能有苍蝇能钻?您啊,就是凡事老给他找借口,全是别人的错,就没有他一点错儿?” 见儿子如此抢白,赵王氏脸上一垮,有些尴尬,不吭声了。 赵成材也不想多劝,换了个话题,“那柳氏现在还老实么?” 赵王氏嗤了一声,本想说她几句坏话,可一想,这人到底还是自己招回来的,免得说了不好儿子又要念叨她,话到嘴边改了口,“还行吧!” 赵成材瞧她那神色就知道了,也不多问,“那就好!您也别太难为她,毕竟也是咱们家的人了,和和睦睦才为上策。”交待完了,他也不多留,“那家里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在家也照顾好自己身体,该吃该喝的也不要太省俭了。没事就过来坐坐!” 待回了家,就见章清亭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等着他呢,什么也不说,就把那帖子递了来。 赵成材莫名其妙,瞧完气得把帖子一扔,就说了三个字,“凭什么?” 七月十五,民间俗称七月半,乃是中元节。传说那一日鬼门大开,各家逝去先祖的亡魂皆要重返故里,须得祭祀供奉,以显孝道。 这是应该的,赵成材并无异议。可以前这样事情都是由赵氏族内大伙儿一起凑分子,花用了多少,各家各户均摊,并没有厚此薄彼之说。可今年奇怪了,不知为何,族长竟特意遣人下了这么一个文不文白不白的帖子来,虽然言辞客气,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今年祭祀分派到你家的费用“只要”二十两银子,三日后派人上门来取! 这还把我们家当钱庄了!往常最多一户摊下来就一二百文,哪有这样讹人的?赵成材气鼓鼓的先去洗脸洗手了。这也是跟着章清亭养成的习惯,全家人现在只要出门回来,第一件事必是干这个。你还别说,养成习惯之后,不洗还难受了。 章清亭抿着嘴笑,还追着他说风凉话,“那上面可写得清楚,你这秀才这么多年的书读下来,可全是族里大伙儿的功劳呢!你又是读书人,更该知书达理,上赶着去做这个冤大头!” “胡说八道!我读书又关他们什么事了?我家揭不开锅时,谁来接济我们了?要是读书读成个冤大头,那还不如不读了!”赵成材说着说着,见她那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又气得笑了,“这管我要钱,跟管你要钱有什么区别?你至于这么乐呵么?” 章清亭继续调笑,“这我可不管,妇人又不许进祠堂,祭祀都是你们男人的事!这银子要我说也不算太多,你和你爹,再加上你弟,一人七两不到呢!匀一匀也就出来了。” 赵成材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这话说的也是!别说七两银子,就是全出又有何难?不说别的,光是这后院绸缎庄的租金都够使的了。你不说要把那钱给我么?拿来呀!这可都有几个月了吧,我可是一文钱也没落着!” “小气!”章清亭横他一眼,一摔门帘扭身进去了。却有些心虚,那钱……她都花光了!要不,这做新衣服,打首饰的钱从哪儿来的? 赵成材收拾干净了进来,见她撅着嘴坐在床边,不由笑了,“怎么?生气了?行啦!是我愿意给你花的行不?非那么呕我做什么?倒是想想咱们该怎么应付才是!” “能怎么应付?”章清亭冷哼一声,“要依我说,以前该怎么着,现在还是怎么着!凭什么欺负我们?赚点钱怎么啦,又不是赚了他们的钱,凭什么来打秋风?” 赵成材想了想,“恐怕还不止要打秋风!” “莫非他们还别有所求?” “咱们若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肯定还有后着,说不定哪儿又说有难处了,还要我们接济的。别说我们现在还没大发,就是真阔气了,这钱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出!要不日后可就成了无底洞了。” 章清亭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既然开了口,你该怎么回绝呢?胡同的事情就不说了,马场的事情也渐渐传开了。我方才还在想,别说你家的人了,要是张家的人也来了,那又该怎么办?这好不容易找着个中元节这么光冕堂皇的由头,既然你们家的人想得到,那别人也有可能想得到!” 赵成材听得眉头紧锁。似是要证明章清亭的预言一般,果然,第二日,张家百年难得一见的老亲戚们也相约登门了,坐在张家新胡同的房子里不走,直恨不得把他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瞧个仔细,扒个干净才好。又在那里摆着亲戚款儿,要好吃要好喝的伺候。 今儿连章清亭也不在家,和赵成材全去马场了,家里只剩下张罗氏、赵玉兰和小玉三人。她们皆压不住场子,赵玉兰见势不妙,偷偷让小玉去把方德海请了过来。 老头子脸一沉,“什么亲戚?都不认得,走走走!若是找谁的,等人回来再说!” 他拿着拐棍把人都赶出门外,算是暂时解了围。可那些人也不走,就坐在门前,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张发财回来刚一落地就被包围了,七嘴八舌,哥啊弟的叫得亲热。又抱怨张罗氏不知礼,方老头多管闲事,倒拽着他就往屋里进。 张发财被困在中间,吵得头晕,一发狠道,“你们这是干嘛来了?不是说永不跟我们家来往了么?” “那可怎么说的?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呢!可不能你一阔气了就翻脸不认人了,那还叫个人么?” 章清亭和赵成材对视一眼,瞧,这就来了吧! 赵成材上前发话,“有什么话,进来好好说,可别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见他面色似有不豫,那些亲戚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应付,都瞧着张发财。 这个今儿在马场时,一家子倒是早就串通过了的,张发财指着屋子,“瞧见没?这可不是我家,是我闺女家!由他们小两口说了算的!有什么话,你跟他们说去!” “早听说你闺女嫁了个好女婿,咱们也没道喜,这会子倒是一起来见见礼!”这些亲戚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进来了。 客厅之中,赵章二人已经分别坐下了,赵成材学着县太爷,慢悠悠的拿捏着官腔,“不知几位今日造访,找我岳父所为何事?” “秀才女婿……” “谁是你女婿?那是我女婿才对!”张发财老实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们的套近乎。 亲戚们一哽,章清亭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诸位叔伯若是有事,请道明来意,既是亲戚,也不要拐弯抹角的,实说就是。” “那个……”几人你推我,我推你,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一样也是借着祭祖的由头,让张发财出钱。 张发财当即拒绝,“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吃的喝的全是我女儿女婿的!要我出钱没有,要人倒是有一个!” 赵成材假意劝和,“岳父这说的什么话来?既是祭祖,要公摊些分子钱也是应当的,这样吧,你们瞧每一家是多少钱,我岳父家的这份就由我出了。” 张发财道,“要钱得把账本拿来!花了多少都得有个数。” 这么一来,这些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作声了。半晌才有人道,“这不才发了洪水么?家计实在艰难……” 赵成材装糊涂,打断了他,“那可以去找衙门啊!有工派的,管饭还发钱!” 可他们除了做工赚钱,还想来刮拉些油水,“那能不能借几两银子?”有人厚颜开了口。 “行啊!”赵成材痛快答应,“拿东西来抵!找保甲估个公价,立个字据。” 摆明了此路不通。 “你们家不发财了么?”有人不忿,开始强要,“没个说也不管老亲戚的!这也太没良心了!” 张发财立即跳了起来,“我怎么没良心了?老子没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见了我们家人都跟见了鬼似的?哦!现在见我们家出息了,这就想来占便宜了,你们的良心哪儿去了?咱家就是赚点钱,也是一个汗珠摔八瓣挣出来的,凭什么给你们?要是诚心来叫我们回去祭祖,那没得话说,该多少是多少,我们也不少一文。可要是借着由头来刮银子的,那你们可找错了人!我们家可不是棉花团子,任你们揉搓的!” 几个亲戚给骂得老脸挂不住,只好改了口,约定了祭祖的时间,灰溜溜的走了。 一家子松了口气,赵成材道,“这头摆平了,我们家那头可全指望你了!” 章清亭一笑,“到时若闹得凶了,让你娘过来帮忙搅和!” 第三日,赵家派上门取银子的两位族中柱首来了,那两人之前因为赵玉兰之事见过章清亭,一问赵成材不在,只有她在家,面面相觑,知道今日这事够呛。 倒是章清亭直截了当开了口,“二位是来要祭祀的银子么?那就请把账本拿来,看是什么样的大祭祀,一家需要摊二十两的?” 一人犹豫着说,“不是说好了,你们家出的么?” 章清亭冷笑,“烦请带句话回去问问,是不是赵家只剩下我们这一门嫡系子孙了?若是的话,这钱就归我们拿!” 二人大窘,紫涨着面皮走了。当晚又传了话来,要赵成材明儿过去说话。 赵成材火了,“这还没完没了了!恬不知耻也不是这样的好不好?我明儿就去,看他们好不好意思就这么红口白牙的管我要钱!” 章清亭柔声劝着,“你先别生气!这事也不是生气就能解决得掉的,想想我家那些人来时,你不心平气和处理得很好么?” “那不一样!”赵成材心里明白,张家人肯这么痛痛快快的离开,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章清亭是他的妻子,张发财一句这是我女婿的家,全由我女婿做主,就能让他们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下去。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你们张家人了。她肯供养娘家人是一回事,却并不表示就得让她来襄助娘家的亲戚们。 但是赵成材不一样,他是男人,总不可能说这份家当全是章清亭的,跟他没有干系来开脱。那他成什么人了? “这事必须去说个清楚,就算得罪人,也比将来无休无止的找咱们麻烦强!” 章清亭想了想,“纵是要得罪人,也不该是你出面,须得我去才是!” 赵成材是有功名之人,若是他为了钱财与宗族起了争执,不管怎么说,传出去都不好听。这个恶人不能由他来做,若是章清亭去了,哪怕吵起来了,最多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可以把事情遮掩过去。旁人也能宽容。但若是赵成材去和宗族谈崩了,那就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日后总不得就自家孤家寡人的过日子吧?总得有个往来宗亲的,所以章清亭决定了,必须由她去!可去了要怎么谈呢?小夫妻又商议了半天才定了下来。 章清亭早就累了,准备歇了,可赵成材亲亲她的面颊,却又转头去温书了,“趁着这时候有空,晚上也不冷,多学一点总是好的!前些天病着可耽误不少工夫了,我若是能再进一步,日后咱家恐怕也少些烦心事了!” 瞧他灯下用功,章清亭心里头却很是欢喜,算起来他们现在才算是真正的燕尔新婚,可这秀才不为女色所耽,依旧惦记着自己的正业,这样的男子,日后也必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有这样的相公,是福气呢! “那我去楼下给你拿两块点心上来,你一会儿饿了,自己记得吃!” 赵成材瞧着她笑得温暖,分明仍是那样一张见惯了的面容,却硬是多出几分动人心弦的味道,看得章清亭心中一动,面上微红,低头出去了。 这……莫非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想得耳根都热了,却有丝丝甜蜜在心头荡开。 翌日一早,章清亭谁也没约,就带着自家丫头小玉,一起去了赵家族长家里。 本来是想要约赵王氏一起去的,可转念一想,此事不比赵玉兰那回,又不是生死之争,也很必要让婆婆去抛头露面的。赵王氏毕竟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老这么出来撒泼打滚的甚是不雅,况且只是些银钱之事,让她拉下脸来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大好,不如自己一人前来说合说合。 为此,她特意挑了件素色衣裳,毫无装饰,又让小玉把那睡觉都舍不得摘的银耳坠子收了起来,备了几样点心,前来探视。毕竟是长辈,这礼数不可缺。 赵族长约了赵成材,没想到章清亭竟然来了。有些意外,但也算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 上回赵玉兰一事几乎让他名声扫地,幸好自己最后悬崖勒马,挽回了局面,可饶是这样,也让许多族人心有猜忌。赶巧那一场大洪水过来,赵族长重又抓着了机会,领着头儿在雨里没日没夜的干,帮着救人搬运财产,安排族人之间互助互救,这一下子,不仅又给他挽回了声誉,更比从前要好了些。人嘛,总是喜新厌旧,只顾着眼前的,只要自己还能带领这一族人继续安安康康的过日子,小小瑕疵又算得了什么? 这眼下中元节将至,今年在这大灾过后,劫后余生之际,格外的容易相信鬼神的力量,故此各家各族对这一回的祭祀都是格外看重。可要是想办得风光,这钱从哪里来?毕竟还是遭了灾,各家各户都不富裕。正在为此事发愁,却不料意外听到一个消息。 其实也不算意外了,之前就有传说赵家得了个马场,但因他们家为了供赵成材读书,十多年前就卖了老宅搬到市集之中,故此消息并不太吃得准。直到灾后重建开始,有人就从第一批待建的名单里听说赵成材家马场里的名字了,后来又瞧见他家的马出来给人干活,这消息慢慢的扩散开来,但这滞后的消息造成的效应,却也是令人震惊和深刻的。 原来他们家真的阔了!一个马场在北安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容小视的。当时就有人提了,既然咱们族里有人发了,要他家出这份祭祀的钱不为过吧? 当然不为过。如果他们真的富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过是卖两匹马的事情,那不是手到擒来? 所有的宗族都是这样,只要是发了财的富户,就应该给族里置田建房,充作族产,帮助贫困无依的族人们,这才是该有的样子。若是吝啬小气,一毛不拔,那可是会被全族人所鄙夷,并四处宣传,让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他! 若是赵家只是普通人家,经商致富了,那根本不用对他们客气,一声召唤让他拿着钱过来,他就得立即拿着钱过来。若是他们家没了男丁,那时哪怕是族长下令要让族人们瓜分他的马场都是允许的。 听了族人们的提议,赵族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可赵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赵成材是有功名的,对于这样人家,他们可不能随意打人家的主意,所以这才文绉绉的以读书人的礼节写了个帖子去,还约定了时间。可没想到,竟被人如此无礼的给打发了回来,赵族长有点意外,却也有点欢喜。若是赵成材这么不识好歹,那么他尽可以借助族人仇富的心理趁机好好的报一箭之仇了。 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就等着听章清亭如何狡辩,这个小媳妇他是领教过的,刁钻古怪,泼辣异常,只要她沉不住气闹将起来…… 赵族长心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恐怕你们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章清亭进了赵家,先也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族长在农户中算来是比较好的人家了,一个两进的院子,齐齐整整的全是青砖大瓦房。虽然简朴,但还是看得出几分底气。只是两进院子全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堂屋里也摆着不少东西,显得忒有些逼仄了。想来,是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吧,这样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族长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得出几分,心中暗暗思忖着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又命小玉把带来的礼品奉上,决意要打消他的鬼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一)放长线吊大鱼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理赵族长当然明白,别说章清亭今日客客气气的来送礼,就是章清亭空着两手过来,只要她没有犯下必罚之罪,他都不会主动出手。就是要出手,也得等到族人都在旁边作证的时候,让大家来评定这是非黑白,可比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来要令人信服得多。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这些人情世故,如何虚与委蛇他还是懂的。 虽称不上和蔼可亲,但也是中规中矩的打了个招呼就让她坐下了,“过来便过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一会儿快拿回去!小娟,过来奉茶!” “嗳!”后头有个小姑娘清脆的应了,很快就捧着一碗茶过来。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衣着朴素,看相貌似是他的孙女。想来这小姑娘是待惯客的,放下茶,还冲章清亭笑了一笑,这才退下。 还算有礼,章清亭颔首回以一笑,“谢谢了。” 赵族长先不发话,瞅着章清亭等她开口。 章清亭接了茶又起身赔了个礼,“大伯,今儿本该是相公要来的,奈何这场洪水之后,家里实在事多,他好不容易这两日才病得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去料理家务了。我倒是劝他再歇歇的,可外头那些场面上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好抛头露面,况又作不得主,实在为难,只得让他去的。想着大伯毕竟是至亲,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好说话,这才腆颜让侄媳前来,还望大伯莫怪!” 她这番话说得很是委婉,且又符合实际,赵成材为了救落水学生几乎丧命的事情人人皆知,赵族长一时在她这话里还挑不出理来,便顺着问了句,“成材没什么大事吧?若是病没全好,可不能太操心劳神了,若是实在支应不过来,回来言语一声,看让哪个叔伯兄弟去给你们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里可就抛出了一个陷阱了,你不说忙么?那正好安置几个族人进去帮忙吧! 章清亭哪里不知?回得越发谦恭,“谢谢大伯关心!就说您在族里最是宽厚体恤的,相公已经好多了,虽是身子还是弱些,但纵有些困难,咱们自个儿咬咬牙克服一下也就好了。现遭这天灾,各家各户可都有不少难处,实在不敢劳动叔伯兄弟们来帮忙。” 她这番话就把话又给堵了回去,不等赵族长继续发问,章清亭却主动关心起来,“大伯,你家这回可有什么损失?这日子可还好过么?” 赵族长给问得一愣,从来都是族人们向他哭诉灾情,还当真少有人来关心他家的生计。若是旁人问了,少不得心中要感动,可偏偏是印象最为恶劣的杀猪女,很容易就把这当做无事献殷勤,想变着法子讨好自己从而归避那个要他们出银祭祀的事情。 他心中冷哼,脸上淡淡的,只答了俩字,“还好。” 章清亭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生气,却皱眉哀叹了一声,“我家却是时运不济!刚刚掏光了老底,接手了一个马场,谁料想就赶上这场祸事?我们马场地势又低,洪水一来,一下给冲得干干净净,幸好几个伙计们忠心,倒是守住了那几匹老马,还算存着点盼头。可人又接二连三的病了,真是……一言难尽!” 这是来哭穷的么?赵族长心中不忿,言语里隐隐带了几分讥讽之意,“你们既有能力接那么大个马场,难道这日子还过不下去?就算没了马场,你们还有那么大条胡同呢!不也是稳稳当当的收益?要是连你们都叫日子艰难,那叫族里这些人家怎么过活?” 章清亭算准了他要说这话,不慌不忙的又装出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大伯,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哭穷的。实在是这其中……罢了,大伯您也不是外人,说给您听听也不要要紧!” 她一一解释,洗涮自家的有钱形象,“咱们那胡同是怎么来的,全扎兰堡的乡亲们都瞧着呢!这房子也是前几个月才完的工,刚收上租来就全还了盖房子的欠款。那马场能接下来,也是指着胡同押的款子借的。我们家起初也没做过这门生意,只是我一时头脑发昏,见别人赚钱眼热,便也弄了下来,等真养起来,才知道那里头学问可大着呢!没个三五年,根本摸不着钱影!而这马儿成天要吃要喝,花钱不说,比人还难伺候!也不怕您笑话儿,我们是接了这马场才知道原来那马场里的好马全都给人挑走了,下剩的全是些老弱病残,不中用的!这说起来我就发愁,现在家里人也成天埋怨我,还不知这马场哪一日才能挣回本钱来呢!” 赵族长听着这倒不象是假话,赵成材家什么家底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至于张家,那也是有名的破落户,穷得都要当裤子的人家。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点小钱是令人信服的,可若是说他们一步登天,那可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见到昔日与你相仿或者是还不如你的人陡然发家致富时,除了妒忌,还会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可置信,就是不愿意相信他们真能这么好。 而此刻章清亭这么虚虚实实的主动交待了家底,在得知他们的日子也不是这么好之后,倒让人心里平衡起来。再看章清亭,身上也不过是家常旧衣,别无饰物,毫不起眼,看着就跟自家人也差不了多少。 赵族长心态平和了些,但仍是不愿放过她,“你们纵是一时为难,但正如你所言,这过上几年便好了,这就比许多族人强多了。” 章清亭自嘲的嗤笑,“托您吉言,但愿如此吧!要是再来一回天灾,恐怕我那马场真就得关门大吉了!” 她兜了一圈,见赵族长死活不松口,把话题引回正题上来了,“瞧我瞎扯些什么?差点误了正事!我家相公打发我来问一声,那个让我们家出二十两银子的祭祀钱是怎么回事?收到这帖,我们起初还以为弄错了,这怎么无缘无故的今年的祭祀就涨得这么高?怕是一时笔误,可那传话的人又说没错,那我们就越发糊涂了。虽说这祭祀肯定得用心,但今年刚遭了灾,就让大伙儿出这么高的份子,那大伙儿都受得了么?要这么多的银子,我们家一时还真凑不出来,故此相公特意要我来问个明白,若是大伙儿都这么出,那咱们少不得去典当借高利也还是得交这份子的,只是请大伯您给句准话就行!” 章清亭和赵成材反复研究了那张帖子,上面只说要他们付钱,可没说是公摊还是独家支付,所以他们就装糊涂,故意拿话来问。 听章清亭已经把话提前都说死了,赵族长也不好虚应了,干脆就说了个明白,“正因为大伙儿都遭了灾,所以这回分派到你们家的就多些。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是族里有人提出来的。” 这话他说得问心无愧,本来就不是他想到的,你尽管找人去对质! 可章清亭要找人对质做什么?谁家出多少若不是你这个族长金口玉言,旁人又怎能强来我家要钱?你想推脱,我偏不让你推脱! 章清亭面有难色,低下了头半晌不语。 赵族长陪她干坐了半天,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倒是给句准话呀?老赖在我们家算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出言问道,“成材媳妇,你们家的难处我也能体谅,但毕竟你们家现在的家业是大伙儿都瞧见的,我也不好偏袒。总不能说,你们不出,还让那些更穷的族人来出吧?” 章清亭使劲眨巴眨巴,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带了几分哽咽道,“大伯,您是最知疼着热的!这也不是我们小气不肯出这个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接那马场,我们现在还该着衙门里的债,每年一百两,要还足十年的!纵是我们真的阔气了,何以我家公婆还要成日照管租着那两块地?也不怕您笑话,就连我娘家老宅那一块,也全给扒拉出来种了菜。我娘家什么情形,乡里没有不晓得的,半分薄田也无,家中弟妹又多,全仗着跟我们过活。这日头还毒着,可连我家弟妹都全上马场干活去了,成天在马粪堆里泡着,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若是真拿得出手的话,至于这么着么?再说那胡同和马场也不是我一家的,还有人家方老爷子在里面,我们家统共算下来,光是吃饭就十几张嘴,又能余下几个钱呢?” 她越说越伤心,拿手绢擦着眼角,“但凡家里略能过得去,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何须不顾脸面的成日在外奔波?难道我就不知道羞耻么?这不全是没法子的事情?” 赵族长听着这番话,气顺了不少。也是啊,他们家要是当真有钱,远的不说,就那个赵王氏就不是个消停人,肯定早作威作福四里八乡炫耀起来。这肯定是表面花架子搭得漂亮,但日子过得也是一般般的。 他的心里略有些松动之意了,“可这事不好办哪!这都是几个族中柱首、房长一块儿定的。要不这样,成材媳妇,你们家就受一回委屈,把那马卖上两匹,不就够了?” 章清亭暗自咬牙,呸!卖马那是杀鸡取卵,断她家的命根子,她才没那么傻!今儿卖了要祭祀,明儿说不好又得来打主意,我这统共加上收的野马才六十来匹,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可是话却不能这么说,“大伯,我们家那马一共才那么几匹,都已经接了活,早就订下来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卖不了!”说起这遭,她倒又给自己想起个由头,“您瞧这方圆百里开马场的,可有一家象我们家这么租马出来干活的吗?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人家的马都是喂得膘肥体壮好卖大价钱的,我们的的马只能接些粗活赚些小钱,唉!” “那你们家想出多少呢?”赵族长心想着她可能真的拿不出来,开始讨价还价了。最少也得要个十七八两! 章清亭重重的叹了口气,思忖半晌,吞吞吐吐的道,“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这中元节也就几天工夫了,这钱我们家实在凑不出来,可我们也不能让您为难对不?那就把我家的家具搬来您这儿吧!您带人去估价,算够二十两了就拖走,先让族里大伙儿都凑凑,回头等我们凑足了银子再来赎家具!” 这话说得太过了!赵族长未免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要是因为分派的钱财弄得人家的家具都没了,还算是亲戚干的事么?人家就是欠了你的债,你也不好意思这么霸道啊!这要是让人瞧见,不骂死他们才怪! “这可绝对不行!”赵族长连连摆手,“你还是想些别的法子吧!” 章清亭两手一摊,“可真是想不出了!您若是怕有人瞧见闲言碎语的,就半夜三更领着人来,咱们既应允了这个账,肯定是要还的,只是请大伙儿宽限数日,别逼得太急。马场何时给出利息我不敢打包票,但若是等到明年胡同收租之时,这笔账一定能还上的!要不,我让我家相公来立个字据?” 她越是这么说,赵族长越是赧颜,更加摇头,“这话怎么说得?让成材为了这个来立字据?那也太难为人了!” 章清亭面上很是诚恳,“这还是相公特意嘱咐的,他说大伯您难得跟他开一回口,若是开了,少不得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尽力办了!族里就他一个读书人,若是他再这么不知礼,可怎生是好?” 她故意提起赵成材的秀才身份,又似是不经意的絮絮叨叨着家务烦恼,“只可惜学堂现又停了学,要到中秋过后才开课,现在他也没有什么进项。上回去郡里进学连送老师的贺仪都是东拼西凑的,实在不象个样子。等秋后过去的礼,必又是一大趸儿,这可要从哪儿来呢?” 赵族长听得诧异,赵成材进学之事,他们却是不知晓的,“成材还要去郡里进的什么学?” 章清亭忙掩了口,似是说漏了嘴,却起了话头又不好意思隐瞒,左右瞧瞧这才低声道,“大伯可别笑话,不过是相公的一点小意思。他常跟我说,如今虽有了个小功名,到底登不上大雅之堂。他想再进了学,明年去参加秋试,若是祖宗庇护,侥幸博得个功名回来,那咱们全族可都能扬眉吐气了!只是这事情也未成,他也不好意思张扬,正日日在家用功呢!” “哎呀!这等大事你们怎么早不言语?”赵族长激动得一拍桌子,“还让他管什么家里的事?赶紧让他回家好生读书才是!” 章清亭心中暗喜,到底还是这个理由打动了他。之前在家跟赵成材合计时,他还觉得此事又没成,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可是章清亭却有不同看法。 这不论是南康还是北安国,一个家族出一个有功名的人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若是族里遇到什么事情,可比那些家族里没有官员的同乡要硬气许多。象她父亲大人,因为是个正经八百的大官儿,家族即使在千里之外,都能受他荫庇良多。别说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朝中有人也好做民! 赵成材虽然还没有得到更好的功名,但他却是赵氏宗族这一脉当中目前唯一有资格去争取功名的人,这有机会就有希望! 有些大族对于象他这样的子弟是有专门的资助让他们安心读书,赶考求学的。可赵氏宗族一是太小,二是太穷,各家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余力来支持。可现在,赵成材自己家就有这个实力了,这不就是等于有了一半的机会? 赵族长不由得思绪澎湃,若是赵成材日后真的高中,那他们这一族得到的好处会少么?再等他弄个官当当,那他们岂不都能跟着鸡犬升天?他们这些族人现在出不了钱支持赵成材,但起码可以跟赵成材弄好关系吧?到时有了个这样的族侄,他们面上该是多么荣耀与光彩? 章清亭会选择跟他说这番道理,就是看出赵族长毕竟老经世事,而且从他家一个倒茶的孙女来说,就看得出这人特别守礼重规矩,当然会看好这样的上进行止。所以她要表达的潜台词就是,赵成材要安心读书,你们就别给我们家找麻烦事了!如若不然,日后可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赵族长肯定想得到这弦外之音,他当即直接问章清亭,“那你们家能拿出多少钱来?若是太多了拿不出手,可也不能太小气了,毕竟大伙儿那里不好交待!” 章清亭心中窃笑,知道已经谈妥了,她故意犹犹豫豫的道,“那我们家这回就出二两银子行么?这原本是预备给相公看病的,后来有了县太爷送来的药,好得快,就省了这一抿子。本说给他炖些补品的,现在既是族里有钱的时候,他人还年轻,不吃也行的!” 其实二两银子真不算少了,一家子一月的花用都是够的,往常一次祭祀,一家摊个几十文钱就可以办得似模似样了。 赵族长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做了决定,“那你们家这回就出一两银子吧!剩的一两还是给成材买点好吃的!读书人伤脑子,该补就得补,谁都能克扣,可别克扣他!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着些,这读书求取功名可是大事,千万别让他再操心家里的事情。还是让他来我嘱咐几句……算了,等祭祖那天总会见到的,到时说也是一样的!你先把我的话带给他听。” 章清亭当即应允,扒拉扒拉将荷包全倒出来,零零碎碎倒是凑出了一两银子交了分派的钱。这也是她事先设计好的,若是一说要钱就拿出现银来未免惹人疑心,她是特意收拾了些零钱过来应付,那金额就是一两多一点,若是要二两,都得让人去她家再跑一趟。 送走了她,赵族长脸上显出一丝近乎凝重的表情。 赵成材要进学是好事,他要是果真能考取个举人那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等他真的飞黄腾达了,虽然是自己的族侄,却毕竟没那么深的牵绊。那怎么能让他为自己家谋求更多的好处呢? 联姻,永远是最可靠最稳妥的方法。他们是族亲,自己的女儿与赵成材是堂兄妹,自然无法联姻,但他还有个外孙女啊!算算年纪,也有十四,差不多可以嫁人了。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杀猪女在先,那是原配,怎么也不好僭越的。 赵族长此时忽然有些妒忌起张发财来,那老小子怎么就这么走运,招到这么一个好女婿?自己当初怎么早没发现这样一个宝藏呢? 可若是赵成材他真的高中了,便是将自己的外孙女送他做个平妻,又有何不可呢?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何况要是做了大官,那必然是要有几个姨娘的。 至于辈份,那个不是问题,那当皇帝的还有娶媳妇的呢!只要不是血亲,就说得过去。至于那个杀猪女,她再泼辣也得守着三从四德不是?哼!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敢让自家孩子受委屈。况且男人多是喜新厌旧,自家外孙女品貌也不差,又年轻娇嫩,自然能把章清亭给比下去!日后谁掌事还说不一定呢。 赵族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开始认真的筹谋起这件事来,若是要做官夫人,首先得把外孙女送去学习了,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得懂一点。要说进学堂是最好的,可是女孩年纪大了,不好出门,不如请了师傅回来教,这个钱一定不能省!再有,得跟赵成材搞好关系,让他心怀感激。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等!等到明年秋天大比,成绩出来之时,再行定论。不要着急,现在开始放长线,吊大鱼。 他眼睛一眯,心里头开始涌动着难言的喜悦,若是一切顺利,此事真的成了,那他们家,可都飞上高枝了! (PS:好象今天过小年吧?真快啊,年就要到了,希望大家过得开心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二)你依还是不依 章清亭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透露的这个消息竟然会让赵族长生出这样的心思,以至于给自己日后引来无数麻烦。 现在的她只是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又解决了一个麻烦。而且据她判断,这个族长必定日后也会尽量少找他们的麻烦。 见时日尚早,去了马场找赵成材报喜。秀才听了自然高兴,要不是外头人多,都恨不得亲她两下当作奖励。 二人虽未有亲密的举止,但瞧见他们彼此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眼神,落在旁人眼里,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小夫妻感情甚笃,郎情妾意。 晏博文微微叹息,暗自庆幸自己当日并未莽撞,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却又不可扼制的有些羡慕,羡慕这样的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只可惜,是自己这一生再也不配拥有的吧? 想起那日孟子瞻的话,他们家会为了一个儿子的逝去而伤心至今。那自己家呢?赶他出府时,父亲的雷霆怒火,母亲的痛苦眼泪仍是历历在目。他们,可还在为了自己的离去而伤心落泪?还有那个无端被牵连的无辜女子,在木鱼声声里又是怎样的虚度年华,黯然憔悴?晏博文想起来心头便是一阵抽痛,却隐隐生出一个渴望,想回去看一眼,尽力弥补这一切。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十五日去祭祀的那天,章清亭却是没有料错,赵族长明显对赵成材态度比往常更加亲热和客气。就是有些族人仍有些心存不满,甚至想要进赵成材家马场干活的,都给赵族长一一回绝了。 “赵老实家从前是什么光景咱们大伙儿不是不清楚,人家现在刚刚才弄点东西出来,也实在不容易,这养马又不比别的,三五日下来便能见着钱的,总得有个几年工夫。他们家这回也一样遭了灾,人家虽然不说,可想也知道是着实艰难着呢!若是等他们一家真的日后有了大收益,想来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们远的不看,就瞧成材连命都不要去救人家孩子,就知道他这心地如何了。再说这回人家也不是没出钱,就这么艰难还出了一两银子,委实也是不易的。都是一家子人,咱们也该体谅体谅他们难处才是。” 这番话说得全族人都哑口无言了,皆拍着赵家父子三人的肩膀,“那以后你们阔气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 “当然不会!”赵成材赔笑应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这要是真富起来了,日后这宗族里的事情恐怕还真是跑不掉的。该他出的他不会小气,只愿那时大伙儿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祭祀已毕,赵族长又把赵成材单独叫到一边细细嘱咐,“以后家里的事情就少操些心,倒是要把书好生读了,这离明年秋试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可得抓紧!依我说,倒不如把书院里的差事也暂时辞了,专心在家备考才是!若是家中实在人手不够,忙不开的话,带个话来,我让家里你那几个堂兄弟过去帮忙,放心,不要你的工钱!” 赵成材心中暗暗纳罕,这也太客气了吧,“多谢大伯关心,家里虽忙,无非是大伙儿累些也就熬过来了。我本来就不大管生意上的事,都是娘子在那儿操心。只是现在灾后重建,正好书院也放假,所以才去顶一阵儿,等事情妥当了,我依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的。至于书院的事情,其实并不大累,和学生们在一起,反而逼着自己多看会子书。况且,现在家计艰难,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吧!” 赵成材可不想授人以柄,若是辞了工回家读书,那你们不更得疑心我家有钱? 赵族长听得点头,“你这孩子实在是个能吃苦又有志气的,知道上进,有难处也自己扛着。这样也好,年轻时多吃点苦,日后方能沉得下性子享福。只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我也交待你媳妇了,让她好生伺候着你。这儿有一包羊婆奶(沙参俚称),是旧年春天你那些堂兄弟们到山上挖的,总也没舍得吃,现全给你了,你可不许转送旁人了,让你媳妇给你炖些汤喝,很是滋补养人呢!” 赵成材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还是您老人家留着用吧!” 赵族长脸一板,“咱们一家子人说这些见外的话作啥?你上回病了,现在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若是不收那就是嫌弃了!” 推辞了半天,到底还是拿了。回去路上,赵老实很是高兴,“瞧,还是成材有用,现在连族长对咱们家都另眼相看!还送东西,真是客气!” 赵成材心下明白,这无事献殷勤,定是有事所求。那会是什么呢?莫非是听说自己要去参加乡试了,怕万一自己高中,所以提前搞好关系,日后若是他们家有了什么事,再指望自己来拉扯一把的?嗐!管他的,等到那时再说吧。倒是回去得让章清亭记上一笔,收了些什么礼,日后若是要还这些人情,心里也好有个数。 天气晴热,走了一时赵成栋便出了一身的汗,嘟囔着,“好好的连马也不能骑,这么远的路,还得走一个时辰呢!” 赵成材瞪了弟弟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少点声!出来时怎么交待的?是不是你身上钱多得痒不过,想去充那有钱的大爷?” 赵成栋悻悻的不作声了。出门前,章清亭特意提醒了赵成材,都不要骑马骑驴了,以前怎么去的,现在还怎么去,别这头叫穷,那头就大摇大摆的露了马脚。所以赵成栋也只是骑马回了家,会合之后,三人仍是象从前那样步行而去。 瞧瞧四下没什么人,赵成材正好寻着个机会,边走边教训弟弟,“你呀,也长点心眼吧!这也是眼看就要成家立室的人了,还成日这么毛毛躁躁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这干的都叫什么事?上回偷了人家东西,这回更好了,索性偷起人来!羞也不羞的?” 赵成栋被骂得脸通红,嗫嚅着辩解,“那上回的事,不是娘撺掇的吗?就这回,也是生柳氏她先那个啥的,再说,我也接进门了!” “你还有理了?”赵成材心里怒气更炽,这个弟弟这一点真是象他们娘,出了错都不从自己身上找由头,永远往别人身上推。 “你要说上回那事,确实是娘调唆的,可毕竟也是你自己有想法才去干的!你敢说你当时不是见财起义了?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见你大嫂赚了钱,没分给你,所以妒忌了?” 赵成栋给说中心病,不敢反驳。 赵成材接着道,“再说这回,人家一勾搭你就去了,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若不是你大嫂从中周全,难道你真想娶个那样的女人?你好意思出去说么!要不你就是打算占完便宜不认账,随着咱们打发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凭什么白给你占便宜?她要是没点心思,怎么就看上了你?” 赵成栋骂得抬不起头来,“哥……其实不是这样,她……也是个可怜人,就想找个依靠来着!” 赵成材冷哼,亲兄弟之间,话说得也就不客气了,“那你凭什么给她依靠?现就把你们放出门去,我一样给地给房子你们,你能养得活她们母女吗?依靠!这话你也能信?若是当真只要个依靠,我们早就打算给她寻户好人家的,为什么这事一走了风声,她就攀上了你?你以为自己是谁?潘安再世还是才华横溢?她无非是看了你大嫂的那点东西!要是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你看她又是什么嘴脸?你也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别耳根子软,眼皮子又浅,好的不听,尽把那些歪门邪道记在心里。我跟你说,那女人的话,你一句别听!不过是个妾,还想翻起什么浪来?倒是好生找个踏实的媳妇,管管你才是!” 赵成栋给给贬得一文不值,脸上无光,年轻人火气也起来了,逆反心理更重。可是自己大哥又不好认真吵架,只能闷在心里。 私心想着,柳氏怎么了?她只要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就是好的!听她说,上回大嫂明明都没提分家那茬,她就答应了做小的,是事后才交待了一句。那大嫂为什么之前要那么吓我,让我签下那样东西?你们还不是有自己的私心? 要认真说起来,若不是大嫂私心太重,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分给我们,我至于听娘的话去偷东西么?还害得自己被打断了手,倒是你们会做好人,让我去给那方老头赔礼,末了,你们赚了钱还是你们自己的! 果然柳氏说得对,这人一成了家,甭管再好的兄弟,也都要相互留个心眼了。象大哥,现在不也有了私心?明明有钱,却装副穷样过来祭祀,要是家里当真拿不出钱来,大嫂又怎么能给娘打那银首饰?哼!想给我寻媳妇?怕是想跟我早点分家吧!才不上你们的当! 赵成栋越想心头越不服,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全是我的错行不么?” 再不肯听他哥啰嗦,转而走到前面去了。 赵成材一番苦口婆心却弄巧成拙,本说跟他讲讲道理,反倒把自己给气得无语。瞧他这德性,恐怕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罢罢罢,我也不管了,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 赵老实见这弟兄俩气色都不顺,他一向最是笨嘴笨舌,也不知怎么劝,劝哪个,只好长叹一声,三人默然无语,列队回去。 赵成材也不回家了,直接就回了胡同,赵老实和赵成栋一同回了家,赵成栋本说要回马场里去,可柳氏好些天才见自己男人回来了,拉扯着就不想放手。 赵王氏见大儿子没跟回来,做了个主,“那就歇一晚再去吧!你哥要问起来有我呢!” 赵成栋想想还是牵了马,“得了吧!免得明儿去了马场又得挨骂!您现在又不当家又不管事,就您说了,大哥想骂还是得骂我!走了!” 他骑了马气鼓鼓的还是要回马场,把个赵王氏晾在那里,甚觉颜面扫地。心头隐隐有些火起,一把拉着缰绳,“我今儿就留你在家了,又怎么了?你要是怕,我现在就去找你大哥说去!” “那好啊!”赵成栋心中正没好气,巴不得有人去找赵成材麻烦,激将道,“去了可别说是我想留下,可别让大哥回头来我的麻烦!” 说走就走!就不信我这当娘的还管不了自家孩子了!赵王氏气势汹汹的就要出门。 赵老实瞧她气色不善,把她拦下,“你这是干嘛呢?多大的点事啊,不就是让成栋回马场去么?你至于非这么着过去说?” “你让开!”就是连这么点大的事情都作不了主才显得更加的没有面子!赵王氏把他一推,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 读了书的儿子怎么了?当了家的儿子怎么了?难道做父母的就再管不得,说不得了?不就是留弟弟在家歇一晚么?非得这么丁是丁,卯是卯的?赵王氏决心一定要留下人,扳回这个面子! 柳氏幸灾乐祸的上前,“那你就留下吧?” 赵成栋却是嗤笑,翻身上马,“走了!跟娘说,我怕受那个鸟气!” 不管娘说的成与不成,自己若是真留下来了,大哥怪不到她头上,还是自己挨骂!不说别的,钱可是在大嫂那儿管着,要是让她不痛快了,损失的还是自己!谁叫现在还在他们手下干活呢,真要想不受约束,除非分了家,自个儿手上有了东西单过去! 赵成栋闹出事来,自己却骑着马跑了,任赵王氏闹去。 赵成材回了家没一会儿,把药材交给了赵玉兰,让她琢磨着怎么弄,炖了给家里人都补补,自己上楼正想坐下来看看书,却听丫头小玉在楼下慌慌张张的喊,“秀才大哥!老太太来了!” 在窗前一瞧,可不是赵王氏么?这是怎么了?他赶紧下了楼,“娘,您怎么来了,有事么?” 赵王氏也不进屋,就站在院里,“成材,我只说一句话就走,我留成栋在家歇一晚了。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别找你弟弟麻烦!” 这话怎么说的?赵成材一听就知道她气不顺,这个成栋也真是的,一回去又挑拨离间了么?“娘,我哪儿有什么怨气?我不让成栋在家里歇,难道是故意难为他么?不就是想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凡事都记得轻重!” “哼!你别给我扯那些大道理,我只说把成栋留在家里一晚,你肯不肯,给句话吧?” 赵玉兰听着不对劲,赵王氏怎么象特意来找茬的?“娘,您要是有什么话,就坐下好好跟哥说。” “这儿没你的事!”赵王氏吼了女儿一嗓子,“我跟你哥说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别让人又说我没家教,净教出些忤逆子来!” 这忤逆二字可太严重了,赵成材气得脸都黄了,“娘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还是成栋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是!我今儿是说了他一顿,可都是在拿道理劝他。可他倒好,爱理不理的。这会子回家又煽阴风点鬼火的,你让他来,咱们当面说说这道理!” “让他来干嘛?”赵王氏要争的是自己的面子,“你现在是当家的,让他来,他敢说什么吗?也别说他了,就是你娘,不也得看着你的脸色?想留自己儿子在家歇一晚,我这不都大老远的过来问你了!” 赵成材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娘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到底是为了成栋了,还是对我有意见了?不错!这家是我要当的,我当错了么?我哪点职责没尽到了?” 提起这个,真是赵王氏生平的奇耻大辱,被儿子抢班夺权,心头总有些不忿,阴阳怪气的道,“你哪儿有错啊?你读了书的人,多明白事理啊!又出钱又管事,咱们家哪个不是吃着你的,用着你的?我只问你,我要留成栋在家歇一晚,你依还是不依?” “不依!”赵成材铁青着脸,斩钉截铁断然拒绝。 “你……”赵王氏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得脸也白了。 赵成材努力压抑了胸中翻腾的怒火,这才开了口,“娘,您不是说我没错么?那我就觉得成栋应该回马场去!还是那句话,马场的工程一日未完,他就是不许回家歇着!娘您要是没有别的话了,就早点回家歇着吧!” 这……这竟是赶她走么?赵王氏又羞又怒,这要是回去了,她怎么面对小儿子?怎么面对那柳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下就嚎开了,“天啊!我的命好苦啊!想留儿子在身边歇一日都不成,这是哪里的道理呀!” 你看这象个什么样子?赵成材简直快气晕过去了,自己的亲娘居然在自己家里呼天抢地,撒泼打滚,这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么?她也不怕人笑话! “娘!您若是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请您指出来。您若是就这么无理取闹,那就随您高兴了!” 赵成材一甩袖子,懒得再理,自己往楼上走了。 赵王氏更加生气了,眼泪也没了,指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有你这么对娘的么?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娘!您快起来吧!”赵玉兰挺着个七个多月的大肚子,蹲又蹲不下来,想把赵王氏拉起来,这也实在太难看了! 外头张罗氏和小玉躲着瞧着,倒是有心来帮忙,又怕越帮越忙,赵王氏又拉扯上她们,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赵成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不过是让成栋在马场里守着,您至于这么闹么?您到底是因为成栋跟我闹,还是因为当家的事情跟我闹?若是因为成栋,嫌我对他不好了。那行,咱们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回来,等他成了亲,就当着众人的面分家拉倒!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您别担心,我这个做长子的,该尽什么责任的我都会尽!您若是为了当家的事情跟我闹,那没得商量!我说过这家由我当就是由我当了,您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赵王氏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今儿来,本来是为了赵成栋之事争一个面子,可这事说穿了,不就是因为自己没当家了,所以大伙儿才都不听她的了么?赵王氏操了一辈子的心,当了一辈子的家,冷不丁的就给人收了去,就算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她也是颇有怨言的。之前有别的事压着,再加上她自己也觉得甚是对不起女儿玉兰,所以才没言语。 可现在一吵起来,便把她内心深处的想法给勾了起来,凭什么不能让她当家?就算这个家迟早要交给赵成材的,那也等她百年之后好不好?她现在精神既旺,身体也好,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来当家管事呢? 说穿了,赵王氏还是不服老啊!特别见章清亭又弄这么大的家业,她也想象她那么着出来干些大事情,让人刮目相看。 她就不信了,就凭方明珠张小蝶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能在马场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难道她这么个老于世故的精明人还赶不上她们? 可这些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毕竟那是章清亭他们弄出来的家业,可要是她重新当了家,那就算她仍是管不了账,但总可以管事吧? 今儿和赵成材这么一吵,她心里也隐隐生出个念头,就盼着儿子象从前那么温驯服软,把这当家的职责再还给她。可没想到,现在的赵成材可不是往日的赵成材了,在经过了世事历练之后,人成熟了许多,就象是刚才被赵王氏气得那样,他也没有因着一时气愤而退缩一步。 赵王氏是真的伤心了,伤心于这个儿子已经是她无法掌控的了,再不象小时候那样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听凭自己吩咐了。所以她更加的一口咬定,就是跟赵成材拗上了,非逼着他松口,把赵成栋留下一晚不可! “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娘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么?” 您这是小小的要求么?我答应了这个,您就还能有别的!赵成材死活就是不同意,母子俩就在这里杠上了。 (PS:不好意思,今天更的晚了,昨天写了一章,可是不满意,又删了,今天再写到现在就迟了,但桂子还是很乖,保证日更了!求表扬,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三)你还有脸笑 章清亭到家的时候,就见一老一小正在那里别扭着。 赵王氏还是坐在地上,赵成材负着手站在了一旁,脸色俱不好看,赵玉兰尴尬的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小玉机灵,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就迎了出来,赶在进门之前,悄悄跟她说了大致始末。章清亭一听就明白了,让众人先在外面铺子里等一会儿,自己上前,给赵王氏行了个礼,“婆婆来了!” 赵王氏犟着头,理都不理她。心中除了觉得丢脸,更加的执着,现这都这么多人瞧见了,她要是再低头,那才叫真正没脸呢! 章清亭一语提及关键,“怎么祭祀回来,成栋好好的回了马场,相公你却跟婆婆闹起了别扭?” 啊?人已经回去了?眼见赵王氏眼神诧异,章清亭继续拉扯着闲话,“我倒是看成栋回来好好的,也没说发生什么事呀?” 母子二人各自生气,一个想,死小子,你娘在这儿替你争气,你倒好,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回去,这不摆明不信你娘么?另一个想,你倒是聪明,把娘招惹来了,自己倒躲了个干净,这不成心给我添堵么? 章清亭好言先劝赵王氏,“现下天虽还热着,但早晚也凉了。婆婆您年纪大了,坐在这石板地下,万一着了凉怎么办?岂不让大伙儿担心?相公你也是的,这病才刚好一点,就跟人赌气,可是忘了大夫怎么说的?怎么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知道保养?要再病了,可不又是全家人不得安生?” 她这话分两头,既安抚了赵王氏,提点了赵成材再生气也不该让娘坐在地上,另一头也提点了赵王氏,你这儿子大病初愈,你至于这么闹腾么?再说,最重要的由头已经不存在了,你们俩还吵什么了? 赵王氏和赵成材被说得都有讪讪的,可脸上仍有些拉不下来。 章清亭冲赵玉兰一使眼色,赵玉兰会意,上前拉扯赵王氏,“娘,您纵是再有什么不高兴的,跟哥哥进屋好生讲理嘛,可是大嫂说的,这老坐在石头地上着了凉怎么办?” 赵王氏有了个台阶,自己也想下来了。半推半就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起身。可是她坐得时间长了,腿都麻了,骤然一起身,支撑不住,两腿就象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哎哟叫了一声,又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她这一跌不要紧,反拉着赵玉兰一起摔了下来。 章清亭眼见着赵玉兰一个趔趄,那么沉的身子,咣地一下就往下跌去。惊叫一声,待要伸手去扶,却已经来不及,幸好赵王氏虽然先摔了下来,但她护女心切,本能的伸手托了一下,减缓了赵玉兰跌下的力道。可这一下子,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可是当真不轻。赵玉兰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来,脸色煞白,瞬间凝起了一头的冷汗。 “玉兰!”这下全家人都吓坏了,赵成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转手就把妹子托了起来,“玉兰,你怎么办了?” 赵玉兰紧皱着眉头,死死的捂着肚子,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眼角不住落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赶紧请大夫呀!”章清亭急得跳脚,“金宝你快去!相公快把她扶到床上!” “玉兰!”赵王氏吓得眼泪一个劲儿掉,连声音都变调了,“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 赵玉兰哪里说得出声,只捂着肚子痛苦万分,张罗氏惊道,“这怕是动了胎气了!赶紧先煮碗红糖水让她喝一口。” 吓懵了的小玉和张小蝶赶紧去忙活了,红糖水刚烧开,张金宝就拽着大夫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赵玉兰疼得缓过了劲来,哎哟哎哟在床上直打滚,大夫在路上已经听张金宝说了情形,当即让人按住她的手脚,直接拿了银针先给她扎了几针,止住了她腹中的疼痛。抬眼瞧见那红糖水正好温热了,示意他们喂她服下。一面坐下来细细的拿了脉,开了方子。 “大夫,我女儿她这没事吧?”赵王氏可是后悔不迭,这赌的什么气?差点害了亲闺女。 大夫沉着脸道,“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这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要是再跌得重些,孩子恐怕就没了!快去抓了药来服下,我明日再来瞧她。若是今晚无事便罢,若是有事,随时来敲我家的门。” 张金宝很自觉的又跟着去抓药了,一屋子人这才暂时安下心来。 赵王氏吃惊不小,赵成材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万一妹子有个好歹,他这罪过可就大了。章清亭见他神色,悄悄握了握他的手,那里是湿淋淋的一片冰凉。 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章清亭上前柔声道,“玉兰也累了,让她歇会儿吧!婆婆,就劳烦您在这儿照看着,我们做了饭,一会儿就过来。” 赵玉兰已经好些了,虽然依然面无血色,但脑子是清楚的,“大嫂,你们都别在在这儿守着了,出去忙吧!娘您也累了,要不就回去吧,这儿有这么多人,我没事的。” 赵王氏见女儿这么懂事,更加心酸,“娘今晚就在这儿陪你,瞧你好了再走!” 赵玉兰待要多说些什么,章清亭已经在床后头微笑着摇了摇头,“婆婆要是不留下,这一晚也不得安生的,我让保柱回去报个信,就让他在那边歇一晚了。” 要不,单留一个赵老实和柳氏在家,那也说不过去。 赵成材听她安排得周到,也没有二话。众人鱼贯而出,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了。 章清亭把赵成材拉了出来,回了房才揶揄着,“气够了没?” 见她这么软语温存,秀才哪里还气得起来?倒是跺足叹息不已,“我也真该打,怎么就跟娘别扭成那样?还累得玉兰无端跌了一跤,要是她有个什么,可叫我怎么能安心?” 章清亭抿嘴笑着,给他斟了杯茶来,“你倒是把今儿的事源源本本先说给我听听!” 等赵成材讲完,章清亭微微一笑,“你呀!想法是对的,可是方法用错了!先说成栋那儿,你自认为你说的是正理,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了,也是要娶亲当爹的人了。可是你呢,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把他训了一顿,哪怕你这道理全是对的,他也不定能听得进去。说不定还觉得反感呢!” “可是……”赵成材皱眉不解,“那难道连说都说不得?” 章清亭摇头,“你想想,若是今儿换过来,做了那些事的是金宝,你该怎么跟他说?” 赵成材略一沉吟,明白过来了,“我确实有点着急了,应该客气委婉一点。可我就是怕说得不重,他更加听不进去!” 章清亭轻轻一声叹息,“人呀,总是对自己身边至亲之人,说起话来,做起事来无所谓,好象不用避忌。可是,往往就是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才需要更多的细心才是。” 想当年,她们章府里说起来可全是亲骨肉呢,却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亲人之间若是相处不好,反而更象深仇大恨似的。 “成栋虽然是你亲弟弟,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有些话你只能点到为止,他愿不愿意听是他自个儿的事,你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强按着牛头饮水的。” “可是……”赵成材仍不甘心,“若是看着他行差踏错,也不言不语,又岂人为人兄长所该做的?” 章清亭真是觉得这书呆子有些执拗得可爱了,象她从小到大的那些兄弟姐妹,哪里有人肯这样掏心挖肺的为了你着想?不由得语气越发温和了,“我这不是让你不管,是要注意管的法子。你瞧瞧,你倒是说得声音够大的,可那起到效果了么?他肯听你的么?若是明明知道此路不通,还要一意孤行,那才真真是出力不讨好呢!你以后别老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想教训他的时候就想想若是面对金宝你该怎么做,便好了。” 赵成材想想也觉有些道理,“那我二回试试。” 章清亭掩嘴一笑,“还有你娘那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想起赵王氏,赵成材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说她那么大年纪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就那么喜欢操心管事?我知道她其实也不是要跟我争成栋这事,就是气不过我当了家,没她管事的份儿了!所以才闹腾成这样。” “你既然都知道,干嘛不顺着她的气好好哄哄?非得跟她拧着来!何必呢?到底还是让玉兰吃了亏,你说她又招谁惹谁了?” 赵成材瞧见她嘴上劝着,却眨巴着眼睛含着几分调笑之色,忍不住蓦地屈指弹了她额头一记,“你还有脸笑!” 章清亭疼得一皱眉,心下不忿,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我又没招惹你们,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 赵成材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在环上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时心情就好了许多,“你怎么没招惹我了?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动手动脚的?这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动过的?” 章清亭大窘,羞得脸通红,推挡着赵成材越靠越近的脸,“越发没个正形了,快放开我!” 可惜人家却不听她的,得寸近尺的一定要吻上了那张总是惹人恼火的小嘴,直到她的唇上尽是自己留下的滟红,如同盛夏里绽放的蔷薇一般方才满足的离开。 章清亭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更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氤氲得令人着迷,两腮红得如鲜荔一般,含娇带嗔的呢喃细语,“这还大白天的……” “怕什么?又没人瞧见!”她见模样,让人越发的忍不住想逗弄了,手探进她胸前的丰盈里,“你要不好意思,那就等着晚上?” 章清亭偏过脸去,就在他微凉的衣襟上贴着自己滚烫的面颊降温,温柔里带了几分羞涩,“我……我今早,身上来了……” 经历过一次的赵成材略一思忖,明白了过来,挽着她坐下,“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我瞧那书上说得玄乎,只知道挺重要的,只总是闹不明白,到底是何等迹象?” 这等私密之事,当然只能与最亲近的人分享,章清亭红着脸道,“无非是腰酸背痛,容易疲乏,怕冷畏寒,饮食上要格外当心,不可进寒凉之物,又懒怠思静。从前……还好,这北安国的冬季可真是难熬,每月来时,着实疼痛得紧!” 她皱眉小小的抱怨着,想着去年刚来这儿时,甚是不惯,也不知那张蜻蜓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那么大冷的天,别说让她杀猪了,就是拿把刀都觉得凉得刺骨。 见赵成材是真心疼自己,更加要博人的怜惜,“妇人这个若是调养不好,别说生育了,就是自己身子也是极亏损的!” 赵成材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到了冬日那么怕冷,那时你记得不,我们还开着绝味斋,早早就生起了炉火。还有家里,我总说你有时恨不得钻到炉子里去了,问过一回,你就翻个白眼,什么也不肯说,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章清亭却不记得了,“我那时有那样么?” “可不是那样!”赵成材学她当时的表情,倒把章清亭逗得咯咯直笑。不过他又正色道,“既是如此,那你今儿怎么不说呢?应当在家里好生休养才是!” 见他如此重视,章清亭目的已经达到,带着小小的狡黠,用懂事的无辜表情来卖乖,“那怎么行?大伙儿谁都没说为了这个休息的,偏我一个能例外么?少不得只好自己撑着了。” 赵成材当即道,“既然从前没有,那往后就改!你到了这时候就在家歇着,我想法抽空顶你的事!就是我没空,不还有明珠他们么?你们可以错开了休息,女孩儿家本就身子柔弱,更要好生保养才是。”他末了又笑道,“你现在又是我的娘子了,以后我们赵家的香火还要靠你来传承,不养好身子怎么成?” 章清亭笑得如小狐狸般得意,揽着他的颈子撒娇,“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我可不客气了!” “这话怎么说的?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赵成材扶她起来,“走吧!我下去跟娘说会儿话,免得她又搁心里头生气。” “那你想好跟她怎么说了么?” 赵成材嗤笑,“你以为就你会哄人?你相公也不弱!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章清亭笑得自信,就算赵成材在别的方面学得再快,可这些女人家的心事她还是觉得自己经历得更多,也更有经验一些,“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快就去哄你娘,你既然知道她的心事,又不可能让她当回这个家,再说些什么,无非也就是给她个台阶下。既然只是要下个台阶,那随便说两句话,一会儿叫她来吃个饭就行了。倒是让旁人去劝劝你娘的好!” “哦!那你要毛遂自荐么?” 章清亭还没闲得发慌,要去讨那个吃力的差事,“我不合适!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会以为是咱们俩商量好的,纵是好心,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倒是吃了饭,去把小莲请来,那丫头最是善解人意,让她跟你娘说说,只怕比咱们费尽唇舌还要好些。” 赵成材听得有理,二人下了楼,他让章清亭去坐着,自己挽起袖子下厨帮忙,反正一家子也见惯了,都不以为意。章清亭心里甜滋滋的,有这样一个知疼著热的相公,就是穷点,她也甘心。 等饭菜摆上桌了,赵成材亲自进去请娘亲。赵王氏瞟了大儿子一眼,就着这台阶也就下来了。脸上虽是和气了些,只仍不肯言语,低头闷声的吃了饭,又回去陪着女儿了。 章清亭本说自己去请赵玉莲,可赵成材不让她动,让吃完饭的银宝元宝过去跑了一趟,正好他们小孩子又愿意找牛得旺玩耍,顺便把赵玉莲请了来。 一听哥嫂说了个大概,赵玉莲立即就明白了,掩嘴一笑,“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进了姐姐的屋子,赵玉兰服了药,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有点疲倦,半靠在床头休息。赵王氏陪在一旁,握着大女儿的手,满面的担忧。见小女儿进来,忙让她坐,神情中加多了几分客气和讨好的味道。 赵玉莲心中莫名生出些酸楚来,自从把她送了牛姨妈,赵王氏再不敢跟她亲近了。每回见了面,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不敢正视她,又老是偷偷摸摸的背着她擦眼泪,那份既无奈又心痛的感情让人着实揪心。说起来,这回牛得旺留下来读书,还算是让她分别几年后,第一次和家里人又开始了长时间的相处,虽然隔着院落,但毕竟时常可以见到,赵玉莲的心里是满怀欢喜的。牛姨妈和牛得旺待她再好,毕竟也跟隔着一层,哪象爹娘兄姐这般,贴着心呢?赵玉莲很想跟家里人亲近,可又不忍心让家里人总以那么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的观望。 “姐姐,没事了吧?”赵玉莲在床边坐下,轻声问候了一句。 赵玉兰半睁开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正要答话,赵玉莲按着她道,“你快别费神说话了,养养精神,我跟娘就在这儿说会话,会吵着你么?” 赵玉兰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她们可以。 赵玉莲这才道,“娘,您今儿怎么就跟大哥闹起来了呢?” 赵玉兰一贯性子和顺,不防妹子竟如此直白的问起娘亲,瞅了赵王氏一眼,听她作答。 赵王氏神色颇有些尴尬,“是你哥叫你来的?” 赵玉莲也不隐瞒,“是啊,他知道您在气头上,让我来跟您赔个不是。” 赵王氏气色好些了,嘟囔着,“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赵玉莲微微一笑,“您让大哥怎么来?是去马场把二哥再折腾回来?娘,您别怪我这做女儿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儿呀,我倒是觉得大哥没错!” 他怎么没错了?赵王氏瞟了小女儿一眼,怎么都来编派我的不是? 赵玉莲柔声细气的道,“娘您先别生气,容我说两句。咱们这个家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第一能干人是谁?家里家外肯定都是您!” 赵王氏被小女儿这么一奉承,心下有了几分满意,“你别说好听的哄我开心了!你娘能干个什么呀?连大字也不认识一个!” “这可不是哄您开心,咱们放眼看看,这十里八乡的,有几家是象咱们这样靠娘支撑起来的?您这还是大字不识,若是读了书识了字,怕不得弄个官儿当当?” 赵王氏给逗得笑了,“拿你娘开心呢!” 赵玉莲正色道,“娘,您的能干是大伙儿都瞧在眼里的。就象姨妈背地里也时常说,您这个大姐挑起这么大一家子,还把大哥供了读书,可着实不易呢!” 这话赵王里倒有几分相信,得知平常老跟她攀比置气的妹子也赞她,浑身都舒坦了不少,女人都能体谅女人的难处,她也说了句大实话,“你们姨妈这些年也真是不容易!” “要不就说你们是姐俩呢!都是厉害人!”赵玉莲巧笑倩兮,转入正题,“可是娘,您再厉害,能管我们一世么?让我们几个子女都赶不上您,您愿意这样么?” 赵王氏听得皱眉,还没会过意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玉莲耐心解释着,“我们现都也慢慢大了,现在大哥成了家,二哥大姐日后也都要成家的,等大伙儿都成了家,您是愿意人家说我们比不上您,还是愿意听人家说我们比您还强?” “那当然是想你们比娘要强!” “正是这话了!”赵玉莲笑道,“您既想着让我们比您强,却为何要拦着大哥,不许他管事呢?若是您老是什么都帮他做了,让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学得比您强呢?” 啊!赵王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话说得有理啊! (PS:快过年了,超市菜场里好多人啊!亲们是不是也在忙年和回家的路上呢?呵呵,希望大家一切都顺利哦!争取再存一天的稿吧,把更新恢复稳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四)不能被人比下去 赵玉莲抽丝剥茧般跟娘讲着道理,“你们今儿为的是二哥的事争,根由是什么?您是心疼二哥,想留他歇一晚,大哥呢,他也是为了二哥好。娘,我近日听旺儿读书,有句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大哥虽然是让二哥辛苦一点,但也是想磨砺二哥啊!我还记得小时候大哥读书那会子,也有想偷着玩的,可您只要瞧见就是一顿好打,这宽是害,严是爱,您小时候既能那么严格的要求大哥,怎么现在就不能这么要求二哥呢?” 赵王氏听得有理,只是心里仍是别扭,“这才多大点事儿呀,你大哥他至于跟我那么争么?” “娘,您也说才那么点小事,那您为什么一定要跟大哥争呢?若是要争,也该把大哥叫到一旁说话才是。您倒好,当着大嫂娘家那么多人的面,就给大哥下不来台。大哥若是应了您,让他日后在嫂子一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虽说您是长辈,但他可是当家的,也得要面子的,是不?” 这一层赵王氏却是没有想到,若是让张家人都瞧不起这女婿了,那她纵是争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尤其是那杀猪女,本来就够强悍的了,若是让相公在她面前失了威风,那不得让她可劲儿的压下头来?这却是万万不行的!“你这话说得很是,是娘一时疏忽了!” 见她心动,赵玉莲又道,“大哥现在正经也是个夫子了,住在这胡同里,左右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您过来大吵大嚷的,幸好还是学堂放假,隔壁又是方老爷子家,没有人多嘴,若是平日一个不妨,给外人瞧了去,您让人怎么想大哥,怎么想咱家?” 赵王氏听得当真赧颜,支支吾吾道,“我一下子……这不是气上来了么?”却暗下决心,以后再怎么吵也得进屋关起门来吵。 赵玉莲见她明白了,也不多说,只道,“依我说,其实大哥不让您管事也是一番孝心在里面,这不是您年纪也大了,想让您享点清福么?您干嘛非得跟他争?再说大哥也不是事事都不问您的意思擅作主张的,真正大事,他哪样不跟您商量?况且家里头,您瞧,不管是二哥大姐,甚至于我和旺儿那里,又哪样不是他在操心照管着?娘,大哥已经很用心,很努力了,他读了书的人,想法有时难免跟咱们有些不同,您要是觉得不妥了,就好生跟他商量着,干嘛非跟他硬争到底?既伤了母子和气,还给外人看笑话!” 赵玉兰听了半天,此时虚弱的接了一句,“娘,妹子说得对哩!大哥对咱们,那真是没话说的,就连嫂子也是真心孝敬的。这不手上刚有点钱,就给您打了首饰,若是心里没您,这非年非节的,纵是不送,您又能说什么?” 赵玉莲点头,“大嫂就跟大哥一样,都是嘴上不爱作声的。可当真有什么事时,咱们还是得靠他们!” 二个女儿都这么说了,赵王氏也只好妥协,“行了,那这事就算了吧!” 赵玉莲一笑,“我就说还是娘最明白事理,一会儿大哥跟您说话,你就着搭几句,让嫂子一家人看看,这事就算过去了,要不他们心里也犯着嘀咕,都过得不踏实。” 赵王氏既然松了口,当然这也就一并应承下来。 又坐了一时,赵玉莲见时辰不早了,便要领着牛得旺回家。顺便把赵王氏也带了出来,意思给她和大哥一个缓解的时机。可那小胖子跟银宝元宝玩上瘾了,一时还舍不得走。章清亭便亲自下厨,教小玉泡了几碗八宝茶,留他们多坐一时。 等弄好了,她自拿漆盘先托了四盏出来笑道,“这还是从前跟那些回回学的,你们看惯不惯?” 赵玉莲忙帮衬着,“大嫂弄的,必是又好又精致的!” 章清亭跟赵成材使个眼色,让他赵王氏端了去,“娘,您先尝尝!” 见儿子如此殷勤,赵王氏随和的接过,“你倒是给你岳父岳母也端了去!” 这一开口大伙儿都放了心,满天的云彩总算都散了。 赵王氏瞧这小茶碗精致得很,不仅带了个盖,还有个托,捧在手里,一点不烫,外壁上还描着花,很是精致。揭开碗盖一瞧,扑面一股甜香,上面飘着枸杞、红枣、桂圆、葡萄干等物,下面才垫着几片茶叶。浅尝一口,清甜润喉,不觉皱了皱眉,“这也太讲究了,喝个茶还放这么些东西,一点儿茶叶味儿都没有了!” 章清亭怕她啰嗦,立即解释,“这茶是讲究几道水,每道滋味各不相同的,现在喝得甜,一会儿茶叶味道就出来了。这也是偶尔想起来,才弄的这个,这里头的料虽多,却不用浪费,等茶喝完了,把东西吃了也就是了。” 赵成材想帮媳妇解释,又怕他娘更加挑刺,赵玉莲已经抢先接过话来,“现在成日不是绿豆汤就是银耳汤,也怪腻味的,大嫂这个挺新鲜的,我倒是喜欢!一会儿教我怎么做,二回自己也弄弄,反正这里头都是好东西,吃着也没便宜外人去!” 很是这个理,众人皆笑。赵王氏这才不言语了,又瞧那茶碗,“这个是多少钱买的?” 这……章清亭却是不知,她只让张罗氏去给她买一套这样的茶碗回来,待客什么的都体面些,只要求捡人家店里最好的拿,其余就不管了。反正张发财的小店也有进益,家里的开支都是够的。 “十二文!”张小蝶记得清楚,他们几个子女最近时常被老两口抓着记每日的流水账,这一套碗恰是她经的手。 “什么?”赵王氏当即眼睛就瞪了起来,“就这小玩意儿要十二文一个?一文钱就能买两个粗碗,你们这也太败家了吧!” “啊……赵大婶您没听完,是十二文一套!”张小蝶眨巴眨巴眼睛,自己把话给圆了过来,“这一套有四个呢!您瞧这又有碗又有盖又有托的,还描了花,怎么着也该这个价了!这还是我买的,您瞧好看么?”她主动把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 章清亭暗道好险,给了妹子一个奖励的眼神。小丫头现在历练得多了,待人处事也老道些了。 赵王氏还是摇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就是喝个茶,用什么不行?莫非要这样的喝着才香些?” 赵成材赶紧插了一句,“这茶碗是我让买的,待客往来这才成个体统。” 赵王氏刚气顺了些,张小蝶却嘻皮笑脸的托着茶碗道,“可不就是喝着茶也香些?光这花儿瞧着也顺眼,要不怎么有人做了出来卖呢?总得有人买才是!要都象赵大婶您这么好算计,那做的人可不就亏死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她坏笑着冲大姐挑一挑眉,章清亭待要发火,嘴角却不由得向上弯了起来,赵成材低头闷笑着不吭声,赵玉莲拿手绢捂着嘴不住咳嗽,张金宝实在憋不住,端着茶碗就往外走。 张发财和张罗氏老两口倒是无所顾忌的呵呵笑着,骂道,“死丫头就是贫嘴,亲家母您可别见笑!” 赵王氏横了张小蝶一眼,“你这丫头,现跟着老子娘,还有姐姐姐夫帮衬着过活,当然什么心都不用操,将来等你自己过日子了,看还这么着三不着两的不?” 张小蝶乐呵呵的有一句顶一句,“那我以后多赚点钱,挣的比花的多,也就够了!” 这样的歪门邪说赵王氏可是闻所未闻,瞟了章清亭一眼,“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难道你非得把挣的都花了才痛快?总得攒点吧?” 张小蝶反问她,“那大婶您攒了钱干嘛呢?” “留着呗!”赵王氏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就拿去买地,再挣钱回来!” “可您再挣了钱呢?难道又存着再去挣钱?”张小蝶很不认同,“这钱放在那儿就是一堆死物,只有用了,让自己舒服了,才物有所值!” 赵王氏不跟她争论了,“咱们俩,没法说!等你自个儿过了日子就知道了!” 张小蝶说得兴起,还叽叽呱呱的道,“姐夫可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要那个啥,人生得意须尽欢!” 赵成材重重的咳嗽两声,瞪了姨妹一眼,你说归说,既然知道不拉扯你姐,干嘛拉扯我呀?章清亭抿嘴笑着,瞧了妹子一眼,且看你此时有功,就既往不咎了吧! 就见赵王氏果真寻上赵成材麻烦了,“成材,你就是这么想的?这么教她们的?” “哪能呢!”赵成材赶紧推诿,“小蝶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原意是做人应该积极向上,好好做人,努力干活。挣钱多少倒是其次,这品行一定得好。再说这钱若是挣得多了,有富余了,咱们可以帮帮身边有需要的人,这助人也是快乐之本,对不?那时候就不能把钱看得太重,斤斤计较。哪象她,完全是断章取义,穿凿附会!小蝶我告诉你啊,你要二回再这样,我就好好跟你上一课!” 张小蝶吃吃直笑,“明明就是……” “小蝶!”章清亭发话了,“我和明珠可是一个月不到就把那讲马的两本书都抄完了,你抄了几日?” 张小蝶做个鬼脸,端了自己的茶就走,“我这就走还不成么?” 她这厢走了,那边赵玉莲也要告辞了。唤了牛得旺进来,见他一头的汗,把凉好的茶指给他喝。 小孩子做事手没轻重,掀了茶盖就往几上一扔,一下不稳,眼见那盖子骨碌碌就往下滚。赵王氏眼疾手快冲上前,要抢那个茶盖,倒把牛得旺吓了一跳,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一文钱呢!”赵王氏捧着茶盖心有余悸的道,“这要是落了地,咣一声就没影了!你们也爱惜着点!既是待客用的,就别拿出来用了,好生收着,免得磕碰着,都是钱呐!” 众人但笑不语,送走了赵玉莲和牛得旺,赵王氏就在赵玉兰房内加了张铺,母女俩头顶头的睡下了。 翻了几个身,赵王氏忽地咬牙道,“打量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呢!分明那茶碗就是十二文一个的,玉兰你说是不是?” 赵玉兰方才已经听她唠叨了前面的情形,笑道,“买都买了,娘您再说又有何用?” 赵王氏想想还是肉痛,“十二文呢!定是你大嫂让买的,这个家里除了她,别人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偏还不承认!” 赵玉兰生怕娘刚跟大哥好了,又去找章清亭的麻烦,“大嫂现在可没空管家里的闲事,都是张大叔两口子张罗着!” 赵王氏当即就问,“那用的全是铺子里收的钱么?” “应该是吧!自开了铺,我就没见大嫂给他们钱了,每日小蝶他们在记账,我瞄过几眼,一家子花用应该是够了。” 赵王氏听得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她现在还是靠赵成材供给的银钱过活,可张发财那俩老夯货却都有自己的收益了,还学得人模人样,正正经经管起事来。特别是那张罗氏,从前连模样都瞧不清的人,现在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跟自己一样戴着套银首饰,成天屁股后头还跟着个小丫头吆喝来吆喝去的,甚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可就在不久之前,她可是连自己脚脖子也赶不上啊! 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光靠那个种地能有什么出息?倒是得让成材再给她想个心思,也弄间铺子做些什么才是!虽说今年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可还有明年呢!到时她就要一套小院过来,这总该不过分吧?既不肯让她当家,让她做点事总成吧?赵王氏立定决心了,她就不信,凭自己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里历练的经验,到头来却混得连张发财两口子也不如!从明儿起,自己就开始留个心眼看什么生意好做,到时再跟儿子一说,不怕他们不依! 楼上,赵成材忽地打了个冷噤,问章清亭,“你说,娘今儿真的没瞧明白么?” 章清亭知道他说的是茶碗的事情,“瞧明白了又如何?总是装糊涂过去了,其实她若是能常这样,可真是咱们的福气了!” 赵成材想起又是一笑,“你说小蝶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道理,还愣是说得头头是道的!把娘给气得!” 章清亭翻了个白眼,“天知道她那丫头的脑子怎么长的?好容易瞧着正经些,又疯疯癫癫起来。倒是玉莲着实不错,就她这模样性子,还有机灵玲珑劲儿,只可惜没投个好胎,否则到哪个官宦人家做个夫人太太也是够格的!” 二人俱是叹息,赵成材道,“你身子不爽利,早些歇着吧!明儿我去马场,你在家就行了!” “怎么可能?”章清亭往下一努嘴,“你娘还在呢!明早要是见你们走了,单留我一个,又生出多少事来?倒不如跟你们一同去了还好些!” 赵成材道,“这个容易啊!我就说留你在家照看玉兰了,娘也总得回去的。” 章清亭想想也行,笑得甜蜜,“那我就在家歇着了!辛苦相公了!” 赵成材指指自己面颊调笑着,“说的不算!这儿才算!” “不理你了!”章清亭横他一眼,转身进了屋,确实也觉得身上疲乏,先睡下了。 幸喜赵玉兰一夜安睡,并无什么异样。早上大伙儿都放了心,赵成材趁机提到让赵王氏回去忙活,家里留章清亭照看小姑,“她这做大嫂的,也该尽些职责!” 这话听得赵王氏很是满意,不管赚多少钱,你得始终记住,你是我们赵家的媳妇,侍奉翁姑才是本分! 赵成材和众人去了马场,这头大夫来过,重又把了脉,说是无甚大事了,开了几剂安胎的药,让她在家静养几日便好。 赵王氏放心的回了家,保柱昨晚来时,已经跟他们说了大致情形。不过隐去吵架一节,只说赵玉兰跌了一跤。那柳氏想着其中定有蹊跷,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把赵成栋临去时的话又跟赵王氏复述了一遍。 赵王氏冷静了一夜,心态平和多了,再见柳氏这么一副巴不得闹事的模样,甚是不喜,反倒教训起来,“成栋不过说一两句气话,你有什么好传的?可见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东西!若是贤惠的,赶紧劝和还来不及,你倒好,还非得调三窝四的!这太阳都老高了,怎么家里的事还没做完?那地也没下,是等着老娘拿轿子驮么?” 柳氏给骂得脸通红,羞惭着退下了。 赵老实把她一拉,“孩子他娘,你跟成材没事吧?” “没事!”赵王氏故意说得大声,好叫柳氏听见,“就算我们母子,他们兄弟之间偶尔争执几句,又值什么?总还是一家子,可不象某些人,老娘要是看不过眼,随时让她收拾包袱滚蛋!” 柳氏再不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章清亭在家打理了家务,就帮着赵玉兰做些小孩的针线。赵王氏那意思恨不得都拣人家剩的,她却不依,给赵玉兰扯了好些小孩衣料,让她自己做了,给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从前瞧着还没感觉,现在和赵成材成了夫妻,再做着这些小衣裳小鞋子,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想象他们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将来会有个男孩还是女孩,长得象他还是象自己,最好能跟赵玉莲似的,充分吸取他们俩的优点,男孩英俊,女孩美丽……章清亭心里头不由得又是羞涩又是甜蜜,笑上一阵又脸红一阵。 “大嫂,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赵玉兰服了药,睡了一会醒来,就见章清亭那毫不作伪的表情。她一瞧就明白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含笑问起。 章清亭脸通红,心想我们才多久?哪有这么快的?结结巴巴的也不知怎么回答好,只搪塞着,“还没……以后再说吧!” 赵玉兰轻声笑道,“咱们不是外人,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直,但我可是真心为了你好!娘都在我跟前唠叨好几回了,嫂子,要是你怕羞,改日我陪你去找个大夫瞧瞧吧!要是你们早点给娘添个孙子,给她带去,她肯定都能早找你们好多事!” 我才不让她带!章清亭又是害羞又是感动,红着脸道,“我们心里有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这眼看着过了中秋就要生了,马上又入冬,倒是多给孩子准备些衣服才是!” 赵玉兰低下头,忸怩了半晌才道,“他……倒是让秀秀来说了,他娘和爷爷自住进了新房子,又通风又暖和,身体都好多了,也能起来照管点家务了。等……等那时候,让秀秀过来帮忙。现在小玉和小青都忙得很,家里马场里就一大堆活了,我也不好意思太麻烦她们。又没个说真为了我这个,又让你破费再去请个人来的。我这意思……是瞧着他们家若是情形可以,便让秀秀来吧,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工夫,你瞧着行么?” “哪个他呀?”章清亭明知故问,逗着小姑。 赵玉兰脸跟块大红布似的,有些急了,“嫂子!” 章清亭正待应允,却见门外喧哗,小玉过来传话,“大姐!是李家公子来了!” 哟!这可是稀客!章清亭忙起身整了整衣襟才迎了出去,可不是李鸿文么?这有些时不见了,他可着实长好了,下巴都圆了,满面红光,看来这场大病之后在家调养得颇好。 门口停着辆车,跟着小厮和车夫,张罗氏要把他们请进来喝茶,李鸿文却摆手不用,见了礼只乐呵呵的问,“我家大兄弟呢?” 章清亭掩嘴笑道,“去马场了!怎么,你那难兄难弟不在,就连进来喝杯茶的工夫也没有?” “不是!”李鸿文嗐得一跺脚,“我这些时可在家里闷坏了,好容易今儿得个空出来逛逛,本想约了成材一起去衙门去走走,谢谢孟大人的赠药之恩,偏他又不在!” 章清亭心下一动,想起上回贺玉堂所托之事,要不要正好借机跟他说说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五)没意思的秀才 章清亭不着急提那亲事,只先笑道,“孟大人那儿若是要去,倒是晚些时候的好,这灾后重建不知多少事呢,大人成天忙得不可开交!上回相公病一好也说要去的,我就让人先去问了下他身边的青柏,说是心意领了,让大人歇着就是最大的体谅了。我们这边就只好自家熬了些滋补汤水,做了几道小菜送去,算是略尽一点心意!” 李鸿文听着点头,“倒是弟妹你想得细致!我今儿倒也准备了几样礼品,那你说我就打发人送去,带个话行么?” 章清亭一笑,“你既然来了,就亲自走一趟吧,若是正好赶上孟大人有空呢?我不过说给你听听。若是无空,你送了东西就来咱们家。你今儿既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定要在我家用个饭,我这就去马场让相公回来!” 李鸿文道,“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说起来,你们家那马场我还没去过呢!不如你告诉我位置,我送了礼就去逛逛!” 章清亭见日头快近正午了,一会儿到了马场就得吃饭,况且马场事多,赵成材也实在走不开,不如自己去了,让他陪着李鸿文逛逛,于是便道,“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要是不嫌怠慢,中午就在咱们马场用个便饭!晚上再回来吃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鸿文欣然允诺,先去送礼了。 章清亭转身让张罗氏再去加买几个菜回来预备着,又赶紧到了后头的福雅居,找他们伙计买了几只半熟的烤全羊,又打了两大瓮好酒,等着李鸿文转头来接,一同去了马场。 李鸿文赞道,“弟妹真是善体人意,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酒虫犯了?在家这些天,可是一滴酒都不许我沾,可把我憋坏了!” 说说笑笑,到了马场。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章清亭让赵成材招呼李鸿文,自去指挥人收拾吃的,干活的工人们瞧见有酒有肉,都甚欢喜。 李鸿文和赵成材躲一旁嘻嘻哈哈了一阵,才领着他参观。李鸿文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要建的新房子,又去瞧他们的马。对那几匹野马尤其感兴趣,跃跃欲试的往上凑。 赵成材赶紧拦着,“这马跟你又不熟,仔细咬你!” “有这么凶?”李鸿文不大相信,忽然一条黑狗冲了出来,也不叫,只是充满警惕的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呲出了雪亮的獠牙。 “黑虎,没事!”张小蝶扛着柄大竹帚过来,哄着獒犬,“这不是坏人,不咬啊!”又交待李鸿文,“黑虎聪明着呢!它不会随便伤人的,你可别凶它!” 李鸿文平日在张家,也是跟张小蝶玩笑惯了的,此时见她这么一副行头,看得稀奇,不由打趣,“哟!这几日没见,你怎么就改行扫起了地?别是又做错了事,被你大姐发配来的吧?” 赵成材给姨妹脸上贴金,“小蝶可能干呢!现在咱们马场里,有一多半的马都是她照管的,象这野马和黑虎,连我的话也不听,就是跟她亲!” “那当然!”张小蝶仰着下巴,大模大样的也不谦虚,“平日全是我伺候它们吃喝拉撒,要是还有外心,那才叫没良心呢!是不是,大毛?” 她伸手拍了拍一只野马的头,马儿很通人性,温驯的用面颊擦着她的手,以示亲密。 李鸿文忍不住也伸出手去,可那马儿当即恶狠狠的瞪着他,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张嘴就想咬人,吓得李鸿文把手又缩了回去。 张小蝶咯咯直笑,“大毛跟你不熟,你再动手动脚的,它可真就不客气了!你们快出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我再扫一遍地,给它们添点清水,也就出来吃饭了。李大哥,你要是想要骑马,得等下午它们干活的回来,现在这些马可都不能给你骑的!” 李鸿文知她直率,也不以为意,和赵成材二人出来才笑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让这么个小丫头管马?” “可不就是她在管事?你呀,可别小瞧了人!”赵成材很是骄傲,“现在我家这马场里,几个弟妹都管起了事。别看他们年纪都不大,做起事来却是似模似样的,可省了我们许多的心!” 李鸿文捅他一胳膊调笑着,“怪不得看你一脸的春风得意,想是跟弟妹有更多闲暇卿卿我我了吧?” “说什么呢?这还这么多人!”赵成材沉着脸要恼,看看左右无人,嘴角却忍不住噙着一丝笑意,“别光说我了!你若是羡慕,就早点正经娶个亲啊,老这么瞎混着,也不象个名堂!” “快别提这出了!”李鸿文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郁闷,拉他到一旁悄悄道,“我今儿躲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儿!上回自咱俩掉水里,我爹就着了急,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怕我有个好歹,他还没抱上我的儿子。我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就开始寻媒婆了。这些天,都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踏破了!他老人家想得简单,只要是个女人,都觉得可以,我略多说两句,他就骂我挑三拣四,又说什么,你看不上人家,还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呢!你倒是评评理,我有这么差劲么?” 赵成材呵呵闷笑,拍拍他肩,“谁让你是你爹最心疼的儿子呢?行啦!你就听你爹的,让他给择个端庄贤淑的就好!” “那可不行!这娶妻可是大事,得跟她过一辈子的!我要么不找,要找就得找个自己中意的!” “那你倒说说看,要怎样的才看得上眼?” 李鸿文很是坦诚,“首先,一定得漂亮!再得聪明能干,不说跟弟妹差不多,起码也得似模似样,再次,要性子温婉……” “行啦行啦!”赵成材打断了他,“就这样的天仙,上哪儿找去?怨不得你爹说你挑剔,可一点儿没错!” “谁说没这样人?”你家妹子不就是?李鸿文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道,“咱们乡里就有一个!” 赵成材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到底是谁家姑娘,我去给你提亲!” 李鸿文垮下肩一声叹息,“人家已经有主了!就别冒犯人家姑娘闺誉了。” 赵成材不好再问了,却也想起贺家之事,“我这儿倒有门亲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有一户人家,那家底跟你家也不相上下的,他们家姑娘就不用说了,模样性格既好,也有学识,现正想嫁个读书人家。” “真有这么好?”李鸿文有些心动了。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有意,我再给你们说合说合去!不过就一条要求,那就是得努力上进,最好能中了举当个官儿什么的。娘家也想跟着有所进益!” 李鸿文想想,“那就算了!娶那样姑娘,压力太大!我好说歹说了这半年,又在学堂里有个正经差事,我爹才把让我中举的心思淡了些。要是结个这样的亲家,成天媳妇盯着,老丈人唠叨着,我还活不活了?” 赵成材收了笑,有了几分正色,“这个也不是我说,你也该好生努把力!咱们就算是考不上,可也得趁着年轻争取几回不是?万一中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收收心,咱俩做个伴,先把明年的试考了再说吧!” 李鸿文摇了摇头,“明年我肯定得去考的,只是那结果……想也得知!我不瞒你,我现在除了教学生们,一拿起书就头疼!哪有你那份恒心?” 赵成材笑骂着,“你呀,真该娶个媳妇回来好好管管才是!我也是我家娘子说了,才收拾心情来看书的。要不,你去把这门亲事做下,也得一个这样媳妇来管着,说不定有了红袖添香,你就头不疼了!再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比我还大一个月的,也是该成个亲了。既然你爹现逼到这个份上了,不如相看了,万一就瞧对眼了呢?” 这话说得李鸿文怦然心动了,“到底是哪家姑娘?” 赵成材挑眉一笑,“那你先别管,若是肯了,就等我安排,若是成了,可得好生报答我!” “咱俩谁跟谁呀?那可是生死之交!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就是生死之交才要报答,不是生死之交我才不操这份闲心!” 二人说笑着,过去帮忙准备午饭了。 幕天席地,饭菜虽然简单,但加了香喷喷的烤羊肉,又有美酒相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因怕下午干活失了手,故此章清亭要的酒虽有两大瓮,但并不烈,况且三四十人一分,每人不过也就一碗,只是助个兴而已。她想得仔细,象李鸿文和赵成材都是大病初愈,哪里真的能让他们喝个痛快? 李鸿文心知其意,也不多挑剔。用了饭,见他们都忙,也不要赵成材来招呼,倒是饶有兴致的跟着张小蝶去收拾马匹,企图讨好那几匹野马,下回来了好骑上一骑。 张小蝶虽然说话直率,但做事却很认真负责,章清亭只随便交待了两句,便由着她领着人去了。张小蝶毫不客气的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指挥人帮她干活,李鸿文也乐意和马亲近,偶尔舒展舒展筋骨,也是干得开心。 中间抽了个空,赵成材便把跟李鸿文提亲之事跟章清亭说了,“你回头先问问贺家,看定下来没有,若是没有定下来,再跟他们提提鸿文这事。不管是请媒婆居中说合,还是让我们帮着约看,都是可以的。” 章清亭抿嘴一笑,“难道我连这个都不知了么?还用你吩咐?只不知,他肯进学么?” 赵成材微微摇头,“要是能有个媳妇管着他,只怕还好些!” 章清亭点头,“咱们既做中人,有些不好说的,让他们自己相互打听去!不过提个醒就完了。” 忙忙碌碌,到了傍晚,出去接活干的马匹陆续都回来了,选了两匹温顺些的,让张金宝骑着陪李鸿文在马场里跑了一圈过过瘾。李鸿文见他们家的马儿也累了,便不多留,玩一会儿就和他们一同回去了。本欲邀他一起回家去吃个晚饭,但李鸿文见叨扰了他们大半日,也怕老爹责怪,谢绝回去了。 晚上让小玉去贺家传了个话,第二日章清亭就安心的留在家中等贺玉堂。 歇过午觉他就来了,一听说起李鸿文,却是知道,“原来他这一直也没成亲啊!” 章清亭笑道,“他之前是去了京城求学,现在回来,又一直忙着书院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下来。这不刚闲下来了,他们家便开始张罗了。可巧你上回也跟我们提起这事,我便想着,你们两家若论起来,当真是门当户对的,况且又在一处,彼此知根知底,纵是结了亲,也不至于太舍得令妹出阁。李公子他现也有个功名在身,将来如何,却是谁也不知,就看你们中不中意了。所以我们跟他那边只提了有这样一桩事,具体如何却未告知。他和我相公交好,有些话我们说了未免有失偏颇,倒是你们自己再让人打听仔细了更好些。” 贺玉堂异常感谢,“多谢赵夫人想得周到!若是事成,必当重谢!” 他也不多客套,回去就赶紧让媒婆打听了。回来报的情况与章清亭说的基本相符,那媒婆见两家都是有钱的主儿,很是愿意搓和他们结亲,“那李家公子虽不是长子,却是李老爷最心爱的儿子,又是家中唯一有功名的,若是小姐愿意嫁了去,那一份家私可是不会少给的!” 贺家父子听着也比较满意,“我家倒不图他家的聘礼,只要人肯上进,品行端良就好。这还得请你再走动走动,细细查访。” 媒婆笑道,“他们家正好也张罗着给儿子作亲,我找了那家的媒婆已经问过了,偏他家那位公子也有些傲气,不管说的什么亲,总要自己相看一眼,才能作准。这也是咱们这儿的风俗常礼,没什么可挑理的。若是你们家也有这个意思了,我就去李府说一声,选个日子请小姐出来,和李公子见上一面,若是他们二人都中了意,这亲事咱们再往下说,你们看如何?” 她这话说得没错,若是他们千挑万选,但贺玉华自己不喜欢,那日子过起来也愁人。不如见上一面,有那个意思了,再说比较好,媒人也免得枉费这些腿脚唇舌。 可是,见面的地方定在哪儿好呢? 媒婆给他们出主意,“咱们这儿地方小,也没什么可逛的,若是特意走到哪儿僻静之处,让人瞧见倒不好了。往常有象你们这样大户人家要相看的,多是约在酒楼饭馆,借着听戏喝茶瞧上一眼。或是绸缎首饰铺子,这些男女皆可去逛的地方,约个时间,看看人便罢了。你们若要我们跟着也行,若是不好意思,就说定那日穿什么颜色花色衣裳,自己相看也成。只是那个可一定得说准了,旧年就有这样,故意临时改了衣裳,甚至于让人假扮,自己跟着的,偏偏对方那一家也改了,弄得相错了人,直等入了洞房才闹出来,反倒说我们媒人诓他们,这可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也不清了!” 贺玉堂笑道,“你放心,我们家再不至于干这样事!” 他当即想到,若是见面,那还不如就去章清亭家,正好她两个都认识。况且他们家前头有个小文房店,后头就是绸缎庄,无论在哪儿见面,到哪儿回避都方便,且不惹眼。 问他爹的意思,贺敬忠也赞同,“胡同里还有咱家一套房子,让你妹子从那儿过去,倒更是便宜。只要交待赵家媳妇,嘴可严实点,若是不成,别给咱们说出去了,弄得两家都不光彩。” “放心!她们家都能想到没成事之前,连咱家的姓名都没给李家透露,就断不是那种不省事的人了!爹您要是应了,我这就去安排了!” 贺敬忠点了头,贺玉堂忙着去张罗了,很快便说定了回来,贺玉华听得赧颜不已,贺夫人不放心,也要跟着去。这倒无妨,只到时不露面就行了。 等了几日,到了要见面的头一晚,章清亭倒有几分忐忑之意,赵成材打趣,“这人家相亲,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因在房中,章清亭说话也不顾忌,“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做媒呢!也不知他们俩成不成得了?” “这个却是缘份,若是成了,咱们也算是功德一件!”赵成材想想也觉好笑,“其实鸿文也挺紧张的,才特意把时间定在下午,还再三交待我,让我明日务必早些回来,陪他相看。嗳,李老爷可说也要来的,你安排好地方了没?” “都安排好了!”章清亭笑着往对面商铺楼上一指,“到时就请他在楼上瞧个囫囵,那地方我已经让小玉都收拾好了,连窗帘都拉上了,到时保管让人瞧不见。贺家夫人也要来,他们一家子都躲在头前那套小院里,所以你一定要记得陪鸿文从胡同那边下车,走过来才行!” 赵成材忍不住呵呵直笑,“这竟不象是相亲,倒象是做贼!你瞧我们成亲那会子,哪有这么多麻烦?” 章清亭本就对自己的亲事诸多遗憾,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气恼,“你还好意思说?没见哪家成亲跟咱们似的,还得绑着来!玉兰嫁人的时候好歹还有两件首饰,可我呢?连块布都没扯!” 她越想越委屈,一时竟当真红了眼眶。 赵成材忙忙劝解,“那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你那时不也不肯嫁过来?你没新衣裳,难道我就有了?这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你现在哪回做新衣裳我拦着了?要不中秋时再多做两件?” “那不一样!”章清亭很不喜欢他在这儿打马虎眼,“成亲一辈子就一次,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呢?” “那你想怎么办?”赵成材两手一摊,“这也是退不回去的了!” 章清亭说出深埋在心中的愿望,“那咱们再成一次亲吧!也不让人知道,咱们准备了东西,再摆间新房,自己关起门来再拜次天地好么?” “这不胡闹么?”赵成材扑哧笑了,“就咱们俩拜天地,那不掩耳盗铃?再说这也没法掩,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你闹点什么动静大家都能知道。难道你谁都不用,自己就能把新房收拾起来?” 章清亭当然也知道这些,她想得很美,“那就让家里人瞧见也行啊!还可以做个见证!” “你这还当真了?” “是啊!”章清亭真的不是玩笑。 赵成材嗤笑一声,“你这成天瞎琢磨些什么呀!让一家子瞧见,咱们俩再成次亲,你让老人家怎么想?这可不光是说我爹娘,还是你家父母,这么一闹,岂不是提醒他们没本事,不能给咱们操办一个象样的婚礼,现在还得自己再补过一次?你办得越好他们心里铁定就越不舒服!到时不定还起什么风波呢!” “那有什么呀?”章清亭不以为意,“就当咱们不懂事,玩一回也不行么?要不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了,一点心不用你操,我去跟他们说清楚,你到时只出个人露个面就成!” 章清亭非常想要补过一个象样的婚礼,可惜赵成材就是不能理解,不敢苟同,还坚决不同意,“咱们已经是夫妻了,再走那些过场有什么意思?这天下哪有夫妻拜了一次天地又拜一次的?说出去让人笑话!你当自己还小啊,跟玩过家家似的,今天拜了堂明天再接着拜?这事你可千万不许提!纵是爹娘们听了,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反对。可你让他们回去关了门怎么想?别给人添堵了!” 章清亭很是窝火,忿忿的白了他一眼嘟囔着,“早知道就不该跟你……哼!恐怕你就依了!” 赵成材拉长了脸,佯作怒色,“再这样可就是无理取闹了!娘子你一向是最善解人意,最聪明省事的,怎么偏偏这会子这么拗呢?都是鸿文相亲这一出闹的,你放心,这趟差办下来,不管他们成不成,我都让他给你送份礼,你看是要敲他一块衣料,还是件首饰?当然,也不能太贵,意思意思就成。” 章清亭重重哼了一声,扭腰走了。死秀才,一点意思都没有! 秀才还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无语,这女人,想法真是不可思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六)走着瞧 相亲进行得很顺利。 因姑娘家怕羞,章清亭特意上了一趟贺家小院,接了贺玉华一起到自家铺子里来。她今儿穿了一身新做的桃红百花裙,娇艳非常。只失了平日的平和,含羞带怯,很是赧颜。 章清亭轻拍她手,低声耳语,“就当上我们那儿随便逛逛,就是逛街也是要见见陌生人的,别太紧张了!” 贺玉华听她这么说,心下好过了一些,随着她施施行来。那楼上的李老爷瞧见,先就中了意。但见那女子生得虽然肌肤微黑,却眉目端正,体态匀称,年纪虽然不大,却有一股子安详宁静的味道,一看便知家教甚好,是个能过日子又懂道理的模样。 自家店里已经打过了招呼,张发财见她们一来,便乐呵呵的退到后头去了,前面只留下小玉服侍。 见都是年轻女子,贺玉华方从容了些,章清亭怕她尴尬,拿了些闲书给她瞧,又问她日常所读之书,随意拉扯着家常,初时贺玉华还颇为拘谨,说了一会儿话,渐渐的也放开了些。 忽听得门前脚步声响,是正主儿到了。 李鸿文今儿也颇慎重,特意去马场接了赵成材同来,还穿了一套银灰团花的新衣裳,收拾得清清爽爽,斯文儒雅。才刚从胡同那头一路走开,他知道贺家人在相看自己,也是手心里暗捏了一把汗。及至进来,先瞧见一个姑娘的背景,却看不清脸面。 听见动静,贺玉华的心里顿时怦怦直跳,羞得脸红到耳根子,抬也不敢抬。 章清亭暗自捏她一把,“快瞧一眼,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贺玉华更窘,鼻尖都冒汗了。 章清亭无法,干脆强拉着她迎了出来,“李公子也来了?” 李鸿文心知她是带人给自己看,微微脸红,虽是风流场上打过滚,到底此事不比寻常,竟失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呐呐的道,“是啊,来了!” 赵成材不觉莞尔,故意问道,“娘子,这位是哪家小姐?” 章清亭会意,忙把贺玉华往前推了一步,“这是贺家三小姐,贺小姐,这位就是我相公了。” 反正他们俩也是第一次见面,打个招呼也不失礼。 赵成材先施了一礼,“贺小姐好!” 贺玉华声如蚊蚋,结结巴巴的回了一礼,“赵……赵相公好。” 既然见了一个,再见一个就理所当然了,赵成材指着一旁介绍,“这位是我们书院的老师,李公子。” 李鸿文长施一揖,“贺小姐好!” 贺玉华急忙也回一大礼,“李公子好!” 可她仍是深埋着头,瞧不清相貌。章清亭灵机一动,忽惊道,“哟!李公子,你头上爬了个什么小虫!” 众人闻言皆向李鸿文头上看去,贺玉华一抬头,恰好和李鸿文四目相对,看得了齐齐整整。 章清亭一见目的达到,转而笑道,“可是我眼花了,倒让你们虚惊一场。” 贺玉华会过意来,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章清亭已经上前拉过她手,“相公,你先招呼着李公子,我和贺小姐约好了还要到后头绸缎庄逛逛的!”带着贺玉华就走了。 直等她们消失在视线里,赵成材才冲李鸿文一挑眉,揶揄着他,“方才怎么呆成那样?这个可还中意不?” “中意!中意!”李老爷一直躲在楼梯上瞧着下面动静,呵呵笑着下来,“成材呀,还是你们两口子办事牢靠。鸿文,要是这姑娘你还看不中,那未免也太心高了!” 赵成材和李老爷见了礼,仍是瞅着李鸿文笑,李鸿文给他笑得不好意思,略略颔首,“爹既中意了就好!” 这分明就是允了。赵成材笑着摇头,“你呀你,给个痛快话就不行么?平常怎没见你这么忸怩?”请让他们父子去客厅坐下等回音。 章清亭送贺玉华从后面绸缎庄出来,见她虽是脸红,但嘴角含笑,料来有七八分允意了。李鸿文虽然油嘴滑舌一点,但人物还是生得很不错的。可是这姑娘家家的,你若是问她,必不好意思答,再说他们一家子还在,也得问过父母兄长的意思才是,所以她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及至送她回了家,也不进门,只跟贺玉堂道,“我就在旁边米面铺子里坐一会儿,你们有信儿过来说一声便是。”让他们一家子进去商议了。 不多时,贺玉堂喜孜孜的出来回话,“烦请赵夫人去回个话,挑个日子请媒婆上门提亲,先合个八字吧!” 贺玉华的原话倒与李鸿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说,“但凭父母兄长作主就是。” 这就是愿意了,贺老爷和贺夫人也觉得可行,人物齐整,家世相当,不失为一桩良配。 那里李家父子得了信,当然是兴高采烈,当即就要请张家人吃饭,赵成材婉拒,“这事既定下来,你们不知有多少忙的呢!咱们这么熟了,还讲这么虚礼作甚?倒是等到大喜之日,我们再上门来讨一杯喜酒才是!” 李老爷还待客气,李鸿文却把爹一拉,私问赵成材,“那我就单给你封份礼如何?这也是规矩。你是想藏私,还是交弟妹?” 赵成材一笑,“哪有你那么多心眼?咱们也不讲这些规矩。不过为你这事,她还跟我闹了个别扭,嫌我们成亲那会子太寒酸了。你下次再教我两招,怎么哄她就完了!” 李鸿文也是善解人意,“那要哄人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说几句好话,送件衣裳首饰什么的。咱们既熟,你也甭跟我客套了,回头我打发人送个谢礼来,你自己瞧着她喜欢什么,带她去买吧!” 收钱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成材想要的就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咱俩谁跟谁呀!只别嫌轻慢,等做成亲,还要给你们夫妻送份大礼呢!” 李家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果然没多久,就打发家人送来一封用办喜事那吉庆红纸特意包的谢礼。他家倒是客气,足足给了十两,想是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 赵成材转手把银子全给了章清亭,“你要喜欢什么,自己买去。” 章清亭收进现在二人共用的小钱匣子里,“这眼看中秋就要到了,先留着办节吧!对了,那修房子的事,你问了没?” “问了!”原来卫管事前儿特意来马场瞧看了一回,他现在是衙门指派统管全乡工程的负责人,哪家的工地都得跑到。因承了他们家不少好处,便行了个方便,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说等马场这边地基和墙都做得差不多了,就把这些活上的工匠们派几个到赵成材家里去修缮。以此类推,泥瓦匠、木匠都可以一一来过。反正图纸都是现成的,照做就行。要不然,等到全乡的房子都盖好再去修他家那房子,恐怕年前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赵成材见这也不算违规,便欣然谢过了。谁不想让自家房子弄得漂漂亮亮的过年呢?况且他们现住这么好的房子,让赵王氏住那破房子,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今儿章清亭没空去马场,他就跟领头的师傅商量了一下,定下了几个过去干活的师傅,反正工钱都是一样的,他们在哪儿干都一样,只看安排了。 “已经敲定了后日一早过去家里,我现就回家里跟娘说一声,若是弄得快,中秋节前就好了。那几天,就让保柱过去帮忙吧!” 章清亭点头,“要不你也回家照看着吧!到时万一哪里要改动或是要用钱的地方,也好和你娘商量着办,马场里有我们就行了。” 赵成材想想也行,他这边就要出门,章清亭在灯下算账,忽又回头来轻撞了她一下。 “干嘛?”章清亭一抬眼,就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交待了一句,“今晚别这么早睡?” 章清亭一时会意,耳根子发热,“快去忙你的吧!” 赵成材呵呵笑着,出门了。 赵王氏听这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忙算计着该准备些什么,到时好招呼工匠们。 赵成材只嘱咐一句,“到时可别太挑剔了,或是等人家弄好了又要改,他们手头上的事情可多着呢,能挤出点空来帮咱们先干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您要是不急,就索性等到明年,那时可随您意思慢慢弄。” “早做早安心,这点事你娘还晓得!”赵王氏嗔了儿子一眼,“到时你不也在么?你拿主意就行,若是中秋前弄好,你们倒是都回来吃个团圆饭才是!上回端午是在他们那儿过的,这回无论如何得来我们这儿了。” “那敢情好!不过不光我们,连岳父一家也是得请来的,这才热闹。” 母子俩商议已定,赵成材便回去了。 第三日一早,几个工匠如约来到赵家,赵成材在这儿帮忙招呼着,他们只负责将有些残破的墙体修补一番,里头的火炕给翻新了,再把要加建的盥洗室还有小磨房给垒起来。 柳氏见家里修房子,毕竟是让自己住得舒服,也很是高兴,她倒是想弄成章清亭她们那儿一样睡床的,可是话一出口,就被赵王氏冷冷驳回了,“那你也得有本事给我起个二楼啊?” 柳氏噎得无语,再不敢多置一词。 倒是赵成材提起,原本设计时没打算赵成栋会多纳一房妾房,还带一小孩,便临时改动了下,把西厢房原本的一个门出入两间房改成由三个门出入的三间房。最外头的一间最小的房,可以放杂物,也可以做客房。再一间稍小些的,给芽儿单独住,稍大的那间是柳氏住,在和芽儿相邻的那一面还做了个小小的退步,日常说话做针线都可在外面,歇息才到里间,使内外有度,不失规矩。 对面的东厢房便依着图纸,改成两个门出入的两间,一厅一卧室,两相比较,便显得那边阔朗许多,这边却嫌有些逼仄了。 柳氏未免有些心生不满,这房子一小,到时配的家具什么的,肯定都大不起来,小里小气的,有什么意思? 可赵成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还是章清亭特意提醒他的,且不管赵成栋在家还得住多久,他毕竟是要在家里迎亲的。到时让新娘子进门一看,东西厢一模一样,让人怎么想?所以一定要把西厢弄得小些,让人一看便知与东厢有显著不同,这才能让人心里舒服。 其余并没有什么改动了,等他们这一拨修好了。还得等几日,才有泥瓦匠空出手来继续后面的事情。 这头无事,赵成材便去马场帮忙,白日里两头跑来跑去,晚上还得挑灯夜读,着实有些辛苦。章清亭劝了他几次,他却不听,“现阿礼金宝几个老伙计都得照管马匹出门干活,我要再不去,就你们几个丫头小子在那儿,如何使得?等马场里的房子全弄好了,你就是让我去,我也不去那儿管事了!” 章清亭微微一笑,有秀才在,自己确实省了不少力。算了,男人本来就该顶天立地撑起家业的,也就这几日,那便随他去吧! 正说着家事,小玉忽地过来报讯,“李公子来了!” 莫不是亲事定了?夫妻二人面上俱是微笑,赵成材出去招呼。 客厅里,却见李鸿文面上并无喜色,相反还愁眉不展,这是怎么了?赵成材收回嘴边的玩笑话,关了门才问,“鸿文,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李鸿文面有难色,踌躇半晌才道,“成材,能不能麻烦你们再辛苦一趟,打听下出了什么事?” 原来他们家早些日子请媒婆上门提亲,并送了庚帖八字后,却如同石沉大海,沓无音信。过了这些日子,贺家今儿才打发人来回了个话,说是算得贺小姐今年流年不利,不能结亲,还望李家这边另择良配云云。 李鸿文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人家不同意了,若说今年不好,明年完婚也是可以的,如此推搪,莫不是其中有了什么误会?“我们也是非要结这门亲事不可,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还不好说起他爹在家里发了脾气,李老爷得知后非常生气,“他们家若是另拣了高枝,那也就罢了,好歹言语一声,也比打这闷葫芦强!” 这样无端被拒,确实是让人有些心中不快。赵成材皱眉沉吟,这样的事,让他们怎么好去问呢? 忽地小玉又来报,“秀才大哥,贺家大爷来了!就在前厅,要见您和大姐。” 这还当真热闹了!赵成材忙问,“李公子来的事,跟他说没?” 小玉摇头,“只请他在前头坐下了,张大叔在陪着呢!” 这便瞧出章清亭调教人的功力了,她曾经把这些接人待物如何应对一一跟家人说起,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纵是不那么机灵之人,只要记着照做便不会出错了。 此时就给赵成材省了不少麻烦,他一指客厅屏风,“鸿文你就在那后头躲一躲吧,恐怕他要说的也是你们的亲事,你正好也听一听。” 虽说君子不听人私语,但此事关系自身,又是经过允许,也顾不得嫌疑,李鸿文便躲进屏风之后,赵成材命小玉把给他二人刚上的茶撤下,再把章清亭请了下来,先支会一声,二人才一同迎了出来。 客套几句,把贺玉堂请进客厅,便问所为何事。 贺玉堂很是为难,背着手在屋里转个几个来回才道,“你们夫妻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现有一句话想问你们,那李秀才,他……他是否性喜风流?” 屏风后头李鸿文一听这话,当即羞愧不已,原来人家竟是因为这个嫌弃他么? 赵成材和章清亭面面相觑,“鸿文兄虽然从前是有些年少轻狂,但他自从回了咱们这儿教书,可再没有出入过烟花之地,若是他当真品行不端,我们也再不会将其引荐于你们。” 贺玉堂点头,“这个我们也打听过了,实不相瞒,本来我们家是愿意结这门亲的,可将八字交与人去合时,家母在与人闲聊之时听到了李秀才一些风言风语。后一打听,才知李秀才过去的一些事情,再又听说,他家里现还有几个美貌的婢女……” 他苦笑道,“家母生平最不能容忍便是此桩事了,无论我们再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应允。家中争执了好些日子,到底无法,才于今日派人回绝。我今儿特来跟你们说上一句,若是李家问起,便请你们转告一声,实在是母命难违,只好叹我们两家有缘无份了。” 其实象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有李鸿文此等行径也是常事,只是贺夫人生平别的都好说,却极是善妒。若干年前,贺敬忠还年轻时,也曾纳过妾室,闹得她记恨了一辈子。一听说李鸿文也有这种情形,当时就炸了毛。贺玉堂父子越是劝她说无关紧要,她越是生气,坚持不肯结这门亲事,并放下话来,“我的儿子要娶什么妻妾我管不了,但我的女儿嫁什么人须得由我同意,就是给她招赘个寒门女婿,我也不要那种花心公子!” 弄得贺家父子一点辙也没有,只得退掉了亲事。 贺玉堂深施一礼,“真是抱歉,累你们白费这一片好心了!” “哪里哪里!”二人急忙回礼,“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不过,令堂真的就如此固执,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么?李家可是很诚心的想与你们成亲。” 贺玉堂摇头叹息,“若是可以,必不至于到此地步!只能请你们对李家代为说一声抱歉了。” 那就是彻底没戏唱了!送走了贺玉堂,李鸿文再见到他们,大感赧颜,“我这都没脸见你们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章清亭开导他道,“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也是你们没有缘份。” 赵成材也劝,“年少时谁没有过荒唐时候?只要你现在行得正,坐得端了,日后不愁没有淑女相配。” 李鸿文摇头,“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但凡我早年行事检点些,也不至于有今日之耻!惭愧啊惭愧!人家养的好端端的女儿,凭什么给我白糟蹋了?是我活该,没那个福份!” 他垂头丧气的走了,看得赵章二人大是不忍。 此时家里人都在,不知发生了何事,章清亭只说女方没看上男方,婚事吹了。 张小蝶咳地一声,大为不屑,“不就是没说成亲么?至于这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明儿把他叫到马场去,我好好开导开导他!干上一天活,包管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章清亭又好气又好笑,赵成材却道,“小蝶说的可行,反正鸿文现在心情不好,让他到我们马场来逛逛,他不对那野马有兴趣么,让他去帮着驯驯也好!有点事做,比闷在家里七想八想要强!” 等回了房,赵成材才有感而发,“我现在才发现我运气真好!当年同你刚认识时,我荒唐事可也没少干,见你一次就吵一次,还越吵越凶。后头居然还拿着你的银子想去另外结亲,真是惭愧啊!幸好你没嫌弃我,才有今日。” 章清亭哼了一声,“你才知道自己那时干的事荒唐啊?这也就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日后再犯,必不轻饶!” “岂敢岂敢!”赵成材打着官腔一揖到底,“多谢娘子宽洪大量,不弃之恩。” 章清亭捂嘴笑着躲开,“我福薄命小的,受不起您这大礼。不过我倒是也得给你提个醒,你瞧鸿文这么好的家世,一听说家里有通房丫头,人家就拒了亲,你家弟弟还是名正言顺的小妾都收进房了,就这样你娘还挑三拣四个什么劲儿?能找个好姑娘嫁过来就不错了!别到时什么都挑不着了,还弄一堆孩子出来,那就更没人要了!” 赵成材听她前半段话确实有理,但后半段话就有些太过了,不觉眉头微皱,“娘也没怎么挑拣,这不是还没正式开始提么?到时我跟她说说,肯定是知道分寸的。你也别把成栋想得太差劲了,总有人瞧得上的。” 哼!那咱们就张果老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章清亭也不分辩,扭身去准备歇息了。 (PS:明天就是新的一月了,桂子计划日更3K,然后粉红50加更。大家不要嫌偶无耻,毕竟已经坚持连续4个月日更过6K了,真的素灰常辛苦。大家多支持下吧,也许桂仁就有更新动力了,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七)生闷气了 紧赶慢赶,中秋节前马场和赵家修缮的房屋总算是全都完工了。 赵王氏现在是见谁都带三分笑,实在是心里头高兴!她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也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院子虽还是那个院子,但彻底翻修过后,竟完全的焕然一新了。外头是青砖黛瓦,齐齐整整,里头那墙粉得雪白,一色的青砖铺地,光可鉴人。所有的门窗都油了一遍大红的漆,糊了崭新的碧纱,红红绿绿透着一股喜庆。 前院里,还学那富贵人家,用鹅卵石铺成花地,当中一朵牡丹,旁边分出几路通向各屋门前,不仅漂亮,而且下雨落雪的也不担心泥了鞋。空出来的地方,便种上花花草草,弄得跟个小花园子似的,甭提有多漂亮了。 厨房盥洗室还有赵王氏特别提到的小磨房都挪到了后院,一溜排开,井然有序。对面搭了一条长棚,往后就是再添牲畜,或是防着下雨天要晾衣裳放些粮食什么的,都有了妥当去处。就连那鸡舍都是用砖砌成严严实实,晚上把那小门一关,可就再不怕黄鼠狼野猫子来捣乱了。 这新房子弄好之后,连赵王氏自己都觉得自己家从前那些破桌子烂凳子碍眼,就好象好好的簇新绸缎衣服上,冷不丁的打上几个粗布补丁,说不出的别扭。本来赵成材说让她换,她还有些舍不得,可现如今她自个儿一瞧,二话不说,同意换了。 家俱还是章清亭带着去买的,她让赵成材量了尺寸,画了个简单的框架,和赵王氏一起到人家店里按图索骥就是。赵王氏的正房里置了一套深栗色的,沉稳庄重,给赵成栋那新房里精挑细选了一套枣红色的,喜庆吉利。 至于柳氏那屋,赵王氏撇嘴,“就她还想用新东西?我怕她消受不起!” 于是,便将全家淘汰下来的旧家俱有些能用的,便重新上了个漆摆进西厢了,实在要添置的,才拣了最便宜的去买,还特意交待章清亭,“甭买新的,我瞧你以前买那旧家俱就挺不错的,又便宜,就用那个就行了。” 章清亭不动声色,随着赵王氏怎么说就怎么做。 等几车子家俱陆续拖回来,柳氏初时还很是积极的帮着收拾,待瞧明白后,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一摔门帘进了自己房间生闷气。 赵王氏转身一瞧没了她的影儿,不高兴了,“我说芳姐儿,你可不能光顾着收拾自己屋子!这边是日后你大姐的屋子,还不快出来帮忙!” 这柳氏闺名便是一个芳字,赵王氏不愿叫她媳妇,光叫柳氏也别扭,便取了她的名,如唤丫头一般,就叫她芳姐儿。 柳芳在屋内听着,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你们都用好东西,就给我这样的破烂,还要我去给你们收拾,做梦! 她气得脑子发热,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闺女,一时手劲儿使大了些,勒得芽儿哇哇大哭起来,让她又恢复了几分理智,正好就借着这由头,“芽儿哭了,我先哄哄她!” “早不哭晚不哭,怎么偏这时候哭?”赵王氏蓦地一掀门帘进来了,上下打量她几眼,把柳氏还来不及藏起的怒色尽收眼底,“怎么?你不服?” “我哪敢呀?”柳芳佯笑着拍着女儿,却刺了一句,“这家里反正都有大哥大嫂作主,我算得上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不服的?” 赵王氏听得心里腾得火就起来了,冷笑道,“你不用费心思挑拨我们母子关系,这个家的大事是由我大儿子作主,可这个院子里的事情全由我作主!况且成材他干什么不给我这个当娘的打招呼?我就乐意让我儿子当这个家了,你待怎地?” 她脸色一冷,“把孩子背上,出来干活!哪那么娇贵了,有点子什么就躲在屋里装千金!你得记清楚了,你现在可是我们赵家的人!就是你这小妮子,也是吃我们赵家,用我们赵家,由我们赵家养大的!等到该干活的时候,一个都不许偷懒!” 柳氏气得怔怔无语,饶是赔上自己一个,还得搭上女儿么?可待要犟嘴分辩,那人家现成的话就是,她又不姓赵,凭什么要给我们家养活? 思之再三,柳氏还是背着女儿出来了,赵王氏怕她故意黑心弄坏东西,又交待了一句,“手脚妥当些,若是碰坏了一点子,仔细你的皮!” 柳氏一口气闷在肚里,等收拾完了,连晚饭也吃不下,回屋躺下瞧见那些旧东西就生气。 因马场收工,赵成栋终于也被批准可以晚上回家歇息了,他才从马场回来,还搞不清状况,便问赵王氏,“阿芳她怎么了?不舒服了?” 赵王氏冷哼,“谁知道她?白天都好好的,想是零嘴吃多了吧,不吃就是不饿!你快洗了手脸,咱们吃饭!我可告诉你,你那新房的家俱可不便宜,那一整套,可费了不少银子!” 她说起这个,倒是眉飞色舞,极是高兴,“本来没想买这么好的,可你嫂子带我去哪儿一看,我一眼就相中了,又喜庆又漂亮,那木料可扎实得很,抬回来时,连马车都压歪了,包你用两三辈子都是行的!” “哦,真有这么好?”赵成栋听得也高兴,又问她详情。 “你娘对你,那还有个二心?”吃过了饭,赵王氏特意开锁带他进去新房,一一讲解着哪儿好哪儿好,赵成栋听得津津有味。 柳芳在西厢气了一时,肚子着实饿了。可又不好意思出去,就想着要等赵成栋过来,再跟他说哪里不舒服,让他给自己弄些吃的来。可左等他也不来,右等他也不至,趴窗户那儿拉开条缝偷偷一瞧,只听他和赵王氏不就在对面东厢么?母子俩说说笑笑,根本就忘了她这回事! 柳氏更添气恼,自在那儿琢磨如何把赵成栋唤回来,待会儿又该怎么抱怨才是。 赵成材今儿从马场回来,就瞧见章清亭有些不大高兴,“你这又是怎么了?跟娘办事不顺?是不是她太挑剔,白跑了一趟?” “没!”章清亭没好气的道,“全都买齐了!” “那你还为什么不高兴?”赵成材有些纳闷,却被小玉叫他们吃饭,一时岔开了。 饭桌上,张金宝问起,“姐夫,那中秋过后,银宝他们的课要开,我们晚上的课也要补上吧?我今儿问李大哥,他说还得商议商议。” 李鸿文自求亲贺家遭拒之后,很是落寞,一时之间,心灰意冷,亲事又耽搁了下来。赵成材天天把他拉马场来,跟着张小蝶照顾马匹,那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安慰人的话也就那么几句,说完拉倒,也不把他当个有心事的人,时时刻刻唠唠叨叨,李鸿文反而觉得和她作伴轻松许多,又有马伺弄着,也能稍稍解了些闷,天天就在他们马场那儿泡着了。 赵成材道,“这个确实还说不准,依我想着,最好还是开起来,你们那第一拨的,也就剩下一个月不到的课了,早点把课开起来,早点结束,也好开始下一拨的。只现在各家各户不是忙着修房子,就是为了家计奔波,就怕开了起来,从前那些人也来不了,故此未定。” 这个简单呀!章清亭刚想答话,却被张金宝抢了先,“姐夫,那你瞧这样好不好?我们晚上那班还是先开起来,让能上的人先上完。要是实在有些家里走不开的,允他们跟着第二拨,或者第三拨再来学,这不就成了么?” 章清亭不由高看了弟弟一眼,行啊,这小子终于也开始动脑子想事情了。 赵成材一笑,“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马上就中秋了,等你们这拨学完,再抓紧点,年前又可以办一班了。过两日书院的老师们要召集起来开个会的,到时把这意思说说,应该也是能开的。你在家先温着书准备着吧!” 张金宝应下,“还是上学好,天天逼着自己读书识字,这些天一放羊,我那字就退步多了!” 张发财一拍他的后脑勺,“小子你也用点心吧!再不行,就一样的抄书去!咱家现在这么多书,哪里还不够你学的?” 众人玩笑了几句,又商议过中秋节的事情。 马场里已经定了,那些雇工们发两盒月饼一壶酒,中午请所有人在马场用了酒席,就放他们回家团圆去。自家的小厮每人一套新衣一双鞋,外加半吊钱,分作两班,一半由张金宝领着,十五出来玩半日,一半由晏博文领着,十六出来玩半日。因张家人多,他们晚上便安排在方家歇息,晚饭也就由方德海招呼着吃了。如此安排,公平合理,大家都没意见。 自己家里,赵成材早已说定,晚上全家要到他们家新房里去团圆,“全家这么多人,那日一早,倒是让小玉过去帮忙才是。姨妈那日必是也要到的,到时接了玉莲旺儿一起过来。少不得娘子你也辛苦一日,咱们同去帮忙准备着,还有那办节的费用,也得早些打点下来给娘才好。” 赵成材说别的,章清亭还犹自微微颔首,唯有这最后一句,她没有吭声。及至回了房,她仍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就是在生闷气。 (PS:新的一月开始啰!有粉红的就尽量投吧,50就有加更哦,嗷嗷叫一嗓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八)攒私房 赵成材就不明白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若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你倒是言语一声呀,这么打着闷葫芦可让人受不了!” 章清亭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我说什么,做什么了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 “你看你!”秀才急了,未免声音更大了些,“还说没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分明就是有事了!你要是心里头有什么气,倒是说出来呀!要不我哪知道你生的哪门子气?” 章清亭见把他的火也撩上来了,这才先挑了个事由出来,“不过是过个中秋,要得了几个钱,你娘怎么就置办不起?还非得紧巴着当成什么大事似的!” 赵成材一听这话里有话啊,忙辩白道,“娘那儿能有什么钱?你也知道,我每月给她的也不过是些家用,她手上纵然攒了几个,也得留着自己过日子不是?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计较起来了?” 章清亭冷笑,终于说出重点,“她手上没钱?她手上没钱给成栋买那么好的家俱?你倒是该回去好生见识见识,再回头说这话!” 赵成材一哽,这个……还当真不好说什么了。 章清亭先是给了五十两银子翻修老屋,赵成材转手给了赵王氏收着。等真正开工的时候,章清亭还怕那钱不够使,又拿了二十两给赵成材搁在手里头,还很通情达理的交待,“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这打墙也是动工,既然都弄了,那就索性弄好些,别让人说咱们不住在家里,就克薄他们似的。你花着若是不够,回来拿便是。他们年纪也大了,也该住些好房子,宁肯咱们省俭些,也得把他们那儿弄得风光舒适些才是。” 一番话说得赵成材很是感动,有了银子撑腰,他办起事来也就从容了许多。怕娘心疼钱,做事小气,每回自己回去招呼工程时,有些什么花销都是他打点的,那二十两银子早就用得干干净净,后来还陆续贴补不少。他心里头清楚,娘手上那五十两银子基本上没动过多少,他当时想着,那钱就留给赵王氏置办家具算了。 可没想到,赵王氏手里头拿着银子,总觉得大儿子这边应该更有钱,所以花钱也大方起来,把原先收的赵玉兰的聘银全都带上,就可着手上的银子给赵成栋置办了一套足足四十五两银子的家俱,都快赶上章清亭这儿全家的家俱费用了,这让章清亭如何不气? 赵王氏还犹自不觉,给自己挑了套二十两的家俱之后,还跟章清亭商议着,“我这手上还剩了十几两银子,到时给成栋布置新房,准备成亲用的铺盖什么都是够了的,那些家什之物,女方的陪嫁里都有,咱们没必要太破费。若是差什么,添一两样就成了。只是到时那聘礼你们还得准备着才是,既要结门好亲,二三十两那是顶少的,有个四五十两恐怕才勉强够使。” 章清亭把这话学给赵成材听了一遍,那话里都能拧出醋汁来,“听见没?你娘让咱们准备了银子,给你弟娶个千金小姐回来呢!” 赵成材听得甚是为难,这让他怎么说?平心而论,无怪乎章清亭会生气,想想他们成亲那会子有什么?再瞧瞧现在,这一对比,难免人的心里不平衡。若是说这钱是赵王氏自己出的还好说一些,偏偏又不是!自己挣了钱,却给别人享受了,这让人如何不气? 赵成材思忖再三,叹了口气,温言劝和,“娘子,算了。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娘她也不是有心的,她当年要是有这个能力,一样也不会亏待我们,只是没有,说不得就让你受委屈了。现在咱们既然条件好了,想给成栋办得风光点,也是人之常情。你要是觉得咱们这儿东西寒酸了,等再攒了钱,换掉就是。毕竟成栋他这辈子也就成一次亲……” “那我这辈子还成两次亲不成?”章清亭气得眼圈都红了,“我不是气你娘给成栋买这些好东西,若是论理,这原也没错,我只是气不过她那个态度!凭什么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要咱们张罗?我们是兄嫂,可不是他爹娘!总该有个限度的。可你娘倒好,一古脑儿全推到我们身上,好似我们不按她说的办了,就十恶不赦似的!哼!什么事都护着小儿子,她又何曾这么顾惜我们来着?” 赵成材自悔失言,不仅没起到效果,还把火药桶给点着了,郁闷得直挠头,想来想去,换了个表情,坐下揽着她的肩哄着,“好了,娘子,知道你受委屈了。” 章清亭欲待挣脱,赵成材搂得越发紧了,嘻皮笑脸的硬要亲近,“我也就这么一个弟弟,不过是这两年,定是要分家单过的,再怎么办,也就这一回了,纵是破上一二百的银子,咱们又不是付不起。不如就遂了老人家的心意,给他好生办了吧!娘那儿,将来肯定是要跟着我们过的,她再怎么回护着成栋也是有限的。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就跟她一般见识了呢?”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还没傻到那个份上!”章清亭嗤笑着,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当真以为一二百两银子就能打发你弟了?那是成亲的费用!若是分家,还不知他们怎么闹腾呢!没个千儿八百的,咱们都别想安生!” 赵成材笑不出来了,只好认真说了实话,“可那以后,不就一劳永逸了?始终要来上这么一遭的,你再抱怨又能怎地?成栋是我弟弟,也就是你弟弟,你就把他当成金宝一样看待吧!难道金宝成亲时,你也就能这么撒手不管的?” “我弟弟能拿着刀子为我拼命!他能吗?要是不能就别让我把他当兄弟!” 章清亭冷笑着起身,“那咱们可说好了,就这一两年,必须得分家!你可别到时又推三阻四的。” “绝对不会!”赵成材见她松口,忙满口应承,“我还答应过你,分家时一定让你满意的!” “你记得就好!”章清亭白他一眼,起身开匣拿了李鸿文上回送了十两礼银,“这钱既然退不回去,索性就拿来过节吧!” 李贺两家亲事告吹,赵成材当即就拿了银子要退回去,可是李鸿文说什么也不要了,“你们夫妻该尽的心已经尽到了,人家没看上我,是我自己不争气,这钱还是该谢你们的,务必请你们收下。” 这钱只好又拿了回来,一直搁着没动。此时见章清亭取了出来,赵成材以为是要给赵王氏的了,刚松了口气,准备再拍拍她的马屁,让媳妇顺顺气,却见章清亭转身把小玉唤了上来,“这银子拿去交给我娘,你去问下玉兰,让她帮着拟个中秋的菜单出来,还有过节的东西,请我爹娘商量着准备了,一起去采买回来,再给我婆婆那边送过去。再有多的,也不用给我了,请娘收着,日后再慢慢用吧!” 章清亭想得明白,钱到了赵王氏的手,最后余下来的,无非又贴补到了赵成栋的身上。既是便宜不了自己,那还不如干脆只给东西她,小钱可以给,大钱她却是万万不肯再出的了。 小玉接了银子,领命而去。赵成材猜出她的心意,直到小丫头走了,这才呵呵笑了起来,“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章清亭发过一通脾气,心里也好过了些,面上有了几分和气,不再争论,反而正色提醒他,“你倒别老想着自家,这大中秋的,象书院里头,衙门上下,就是走了的陈师爷,也该备了礼品打点打点才是!”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一跃而起,装腔作势的道,“多谢娘子提点!”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和她商议着定了礼单,一并交给张罗氏,跟她说清楚了,让她去采买,这个张罗氏最乐意干了。 章清亭又私下交待爹娘,让他们将店里的收益也别全贴补家用了,适当的也要攒下一些来,以备日后之计,“这事连相公也不必说了,他们家一月拿五百文,我们这儿人多,就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要是不够了,再悄悄跟我说一声。” 张发财还怕影响不好,章清亭却道,“我那儿的钱若是不用,迟早也是贴到他们家去的,那不如就拿出来两边一起用了,这才公平!你们手里也总得存几个钱才是,日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 张发财懂她意思了,现在他们兄弟未分家,章清亭手上的钱越多,反而分出去的越多。可这小店却是自家的,不如留下这儿的钱还稳妥一些,“你这话说得也是,那咱们就攒些起来。虽是小钱,但积少成多,到时闺女你哪里要用的时候,就来言语一声。” 要说起来,张发财可是个攒钱的高手,从前家徒四壁的时候,他还能变着法儿抠钱出来去赌,何况现在还有进项了呢?更会攒了。此事连下头几个子女都不叫知道,张发财一人悄悄的管着钱匣子,攒起了小金库。章清亭见他手脚嘴巴着实牢靠,日后自己手上有了闲钱,也一并交给张发财管着,只他父女二人知晓。 (PS:大过年的,居然感冒还带拉肚子,实在是没有天理!可怜的桂子要粉红来安慰受伤的小心灵!今儿是除夕,再要个红包啥的不算过份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二九)分家是必须的 及等过了两日,赵成材抽了个人少的时候特意回了趟家,趁赵王氏喋喋不休的卖弄着新家俱时,出言提点了几句,“娘,您纵是要给成栋置办什么,可也别当着娘子的面显摆呀,她自个儿都没用上这样好东西呢!您倒拿着她的钱,给旁人置办这么好东西,让娘子怎么想?” 赵王氏脸立即拉长了,“怎么?她不乐意?再说了,什么叫做她的钱?这明明就是你给我的钱!” “我给您的,不就是娘子的钱么?她自己扯件新衣裳都得盘算半天,却省出银子来给您打首饰,给家里修房子,给成栋置办新房,已经很不容易了,您多少也得体谅着她点!” “那要没你,她能挣那么多钱?”赵王氏忿忿不平,“再说,她哪儿省了?家里用个碗都得十五文!还一家子扯着假话,给我打哈哈儿。哼!你呀,就是太老实了!以后可千万别说什么钱是她的话,免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家的钱还全成了她挣的一样!” “好好好!咱们不谈钱是谁的,这钱总该是我和娘子的,这样说总成了吧?”赵成材气结,要不是娶了这个媳妇,光靠他们上哪儿挣那么多钱去?知道再跟赵王氏争这种话题,也绝计说服不了她,便只说可以说的,“娘子也不是不乐意给成栋买好东西,她也不是那小气人,只是……” “那她还有什么屁好放的?”赵王氏心想着,那么大马场,怎么可能没钱?骗骗外人可以,但对自家人怎么也能这么小气?她很不高兴听到赵成栋向着媳妇,不偏向自家,“那成栋是旁人么?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赵成材听着也有些不爽了,“成栋是我弟弟,我还是他亲哥呢!可我成亲时,您跟我张罗了什么?难道我是拣来的,他才是您亲生的?” 一句话噎得赵王氏说不出话来了。赵成材成亲之时,她确实手里头还有些钱,只是怕亲事不谐,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确实有些太简慢,对不住这大儿子。 见她不言语,赵成材又道,“咱们既是一家人,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但娘您也不能光想着成栋,行事说话什么的,多少也得顾忌着娘子的感受。要说起来,她算是够好说话的了,咱们现在是比从前阔气了,可也没富到那种程度。马场还没开张,一直都是赔钱货,就这要用钱的节骨眼上,娘子还是尽着自己能力给成栋办得体面,跟您出去时有多说过一句话么?没有吧!但您也得稍稍注意一点,这往后还得给成栋下聘礼,办酒席,这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您这会子全都花干净了,眼下就是中秋,往后就是年关,这让咱们拿什么来填?” 赵王氏听得不悦,背过身去凉凉的道,“那成栋的亲事就不急了,等明年你们马场开始挣钱了再说!” 那矛盾更多!赵成材急道,“您到底要给成栋结个什么亲?非得要这么多银子不可的?” 赵王氏没好气的抢白了一句,“那你到底要给成栋结个什么亲?就非得这么催着办不可?” 恐怕又是那个杀猪女调唆的!赵王氏老于世故,当然不会看不出让这其中的猫腻,无非是想早点让弟弟成了亲,然后早点分家!自己的儿子一贯心地仁厚,肯定想不出这样的主意。她嘟囔着补了一句,“纵是你弟弟成了亲,只要有你娘在,我也不同意分家!想分家,等我闭了眼再说!”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可有些话,赵成材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说得太直白,只道,“这树大分岔,人大分家,哪家兄弟成了亲不是分开过活的?等他也成了家,就不是我们两兄弟的事情了,那就是两个家的事情了,这硬绑在一起过有意思么?您若是担心我让成栋分家时分给他的东西少了,那您也太不信任我了!” “那也不必分家啊?”赵王氏想得轻巧,“你们依旧住你们的新房子,你弟一家子可以跟着我们住在这儿!反正都修了房子,你们也不回来住!空着也是空着,人多还热闹!” 这是为了热闹的事么?赵成材心想,那不明摆着成了我们一家子往后还得无条件的照顾成栋一家子?这个不用说,自家媳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娘!这房子弄好了,不是给成栋预备的,是给您和爹预备的。我们现在是住在胡同里,但是往后,难道还就不许我们回来住了?成栋成了家,自然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他自己恐怕也便利些!” “那他要是不愿意分出去呢?”赵王氏终于说了心底话,“你们现在有钱了,难道就不许弟弟跟着沾沾光?” 这话可说得太过了,说得他们好象克薄弟弟一样。赵成材未免有些生气了,话也重了起来,“娘您讲讲道理好不好?是,我们现在是比从前好过了。可这些东西哪来的?您说是我帮着娘子挣回来的,可也得她先去挣是不是?难道单凭咱们家就能有这些东西?那咱们家之前也不会白穷那么多年了!” 你……赵王氏给堵得一个字也辩解不出,确实,家里能兴旺,这个媳妇是居功至伟。赵王氏能不知道吗?当然知道。可她就是不肯,或者说不愿意承认罢了。这是做婆婆的通病,都怕被媳妇比了下去。 赵王氏索性耍起了横,“一码归一码!这家业不管是谁挣的,总是姓赵的吧!成材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吧?那为什么就一定要分家?不是也有兄弟就是都结了亲也不分家的吗?” 赵成材忍无可忍,冷冷的反问了一句,“那您之前为什么一定要爹和叔伯们分家?” 赵王氏给哽得无语,那不也是嫌弃他家兄弟们穷么?自顾都来不及了,谁还愿意操别人家的闲心?没想到儿子居然在此跟她翻起了旧账,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不是,不是情况不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赵成材反正把话头都挑开了,索性说得更透一点,“您说成栋是我的兄弟,可爹的兄弟在您的心里呢?也是兄弟么?” 赵王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成材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我要跟成栋分家,又不是从此就跟他断绝兄弟关系了。难道分了家,他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也能眼看着不管?我是那样的人么!现只不过是因为他也要成家,这人成了家,总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成栋没有,您敢说他媳妇就没有?一个柳氏就现摆在那儿呢!咱们分开了两家子过,也是为了他好。让他自己也学着顶门立户,当家立业去!您现在若是逼着我答应给他多少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一来咱家的生意里头还有方家的东西在,二来娘子一家弟妹们可也一样出了不少力,没个说因为娘子嫁了我,东西就全归我们赵家了,没他们家一点事,那样没良心的事情我干不出来!再也不怕您恼,说句不好听的话,成栋虽是我兄弟,但合着就该我养一辈子了?那是不是包括他的子子孙孙也全归我管?这是不可能的嘛!所以娘,您还是听我的,早点给成栋结个亲,让他踏踏实实过日子,您也少操一份心。别的我不敢说,只要成栋好生做人,老老实实在马场里干好活,我这个做大哥的绝对不会亏待他!” 赵王氏思忖再三,恐怕这兄弟俩的家是分定了,那只能扯些由头,给小儿子多争取些东西才是。这也不是她偏心,这老大既有功名,媳妇又精明,将来的日子肯定是不愁的。倒是小儿子那边,一定要争取给他也娶个厉害媳妇,还得挑个有利的时机分家才是。 现在不宜跟大儿子闹得太僵,毕竟他们老两口日后全指望着跟老大过活,弄得母子失和,兄弟不睦又有什么意思?于是赵王氏便松了口,“那……你既如此说了,娘要是还争,那你更要说不是我亲生的了。其实我对成栋的媳妇也没多大要求,就照你媳妇那样找就成了!” 象我媳妇?那才出了奇!扎兰堡杀猪的女状元,开天辟地也就是这独一个!赵成材道,“那中秋过后我就让媒婆去张罗了,您放心,肯定得您中意了行不?” 这还差不多!赵王氏勉强应下,赵成材回去了。 赵王氏回头却越想越不甘心,她不会真生儿子的气,却是在生章清亭的气。这个媳妇,也着实太自私自利了!你这做大嫂的,既有本事挣钱,为什么就不能对弟弟大方一点呢?她忽地想到,就算是要分家,也非得拖到马场挣了钱不可! 没两日,就是中秋了。 赵王氏见儿子也不提给钱的事,只是张罗氏带小玉来送了回办节的东西,还说正日子那天,她们就一早就带着菜来帮忙。赵王氏瞧得郁闷,怎么弄得那婆娘跟个走南闯北的管家娘子似的,自己却成了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脚媳妇? 勉强把东西收下,赵王氏心中又添了一分堵,这个节也就没法好好过了。 (PS:太感谢亲们的支持了,让感冒的桂子熬夜码字都有了动力!初一大早来给大伙儿拜个年,祝大家兔年吉祥!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干啥都很给力!以下再省略祝福语一万字的,哈哈!新年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去不去 中秋节前,朝廷赈灾的第一批粮食终于运抵了扎兰堡。因为孟子瞻前期组织得力,记录清晰,很快就按受灾程度轻重,把本地百姓分成了三六九等,赶在八月十五前把各家各户应分得的粮食全部发放了出去,让大伙儿都能安心过一个好节。 这日,张发财带了保柱,约了方德海家一起,到衙门里领取了两家的救济粮食,回来兴高采烈的道,“咱们这县太爷办事可真没话说,况且分得也公道,现场的人没有不服气的。咱家虽是个末等,可你们瞧,多少也有点东西!” 章清亭过来瞧看,虽是陈粮,却分量够足,和方德海一商议,准备抽个空就一起拉到马场里去喂马,多少也能撑几日,替他们省一抿子。 正商议着,忽见田家水生气喘吁吁的跑了来,瞧见章清亭,颇有几分赧颜的道,“大嫂子,我大哥想请你过去一趟!” 章清亭忙问何事,小孩子又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见他脸色从容,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她便跟着去了。 铁匠铺里,田福生正忙得热火朝天,见她来了,把手上的活计暂时停了一下,擦了把汗出来跟她说话,“嫂子,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是这么回事,现在我们家分的粮食也下来了,是第一等的,数量不少。托你们的福,我们家已经安置好了,现在生意尚可,那些粮食一时半会也吃不上,白放长了也霉坏了,就想请你给个平价,折算我们还账了吧,你们马场总是用得快些。” 这个却是可以,老喂马吃那精细粮食,章清亭的荷包也有些受不了,她可不象贺家财大气粗,当即就允了。又跟他商量价格,本说按市面上的价,但田福生坚决不肯,非得打了个折扣算便宜些了才罢。 见他们忙着,章清亭也不多留,说完正事便走。临走前又交待一句,“若是你认识哪些人家要卖那赈灾粮食的,一并可以来找我。还有,你家,还有那皮匠小郭家,过节的月饼糕点可别再买了,我们家已经做了许多,到时不拘让秀秀或是让水生抽个空来拿吧!” 田福生也不忸怩,道谢应了。 田水生送章清亭出来,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问道,“大嫂子,等中秋过后,我真的也能上学么?哥哥说我可以跟他一块儿去念晚上的书!” “当然是真的!还不要钱的呢!”章清亭听赵成材提过,学堂里的课已经定下了,晚课也如张金宝所愿恢复了。 他们书院里本来还有些助学金,孟子瞻跟上级申报之后,郡里又专门拨了笔救助款,把书院里下半年的学费全都给免了,这可又给本地百姓办了件大实事。 本来还以为现在大伙儿都忙着,没多少人来上学,没想到消息一出,回来复课的,新来报名的几乎要把学堂的门槛都踏破了!别说是免费,就是收费大伙儿也愿意来。从前是不识字不觉得,可这认得几个字之后,大伙儿可觉得太有用了,不管干什么都便利些,那还有谁愿意做睁眼瞎呢? 见田水生那么憧憬着上学,章清亭心中一动,回家嘱咐赵玉兰,“记得给他哥俩缝个书包,再送他们两份笔墨。只可惜晚上不收女孩子,秀秀不能去,得了空时,你在家教教她吧!” 赵玉兰听了却取出两只新书包抿嘴而笑,“你瞧,早缝好了!秀秀可不用我当老师,她已经有了三个夫子了!” 原来小丫头常来送换洗衣裳,又跟着赵玉兰学针线缝补,一来二去,很快就跟银宝元宝和牛得旺熟识了,他们年纪差不多,自然好打交道。赵玉兰也不想让这小姑娘太劳累,每回来了,就放她的假,让她跟那三个小孩子一起玩去。因搬了新家,田家爷爷和田大婶身体都好些了,一些家务也能照管,不用田秀秀时时刻刻的守在家里,所以她也有了片刻闲暇玩耍。 因平常最是羡慕他们几个都会读书,又会写字,那三个小男孩很是显摆的都抢着要当夫子。赵玉兰也不知是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发现时,就见每回田秀秀来跟他们三人在一起,就成了三个小夫子异常认真的给一个学生上课。赵玉兰瞧了有趣,就由着他们玩儿去。 赵玉兰笑得愉悦,“所以呀!现在秀秀可认得不少字,也会数数了。听她说,晚上回去还要教她兄弟呢!” 章清亭想起那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居然一本正经的给人上课就忍俊不禁,“那我下回可得问问,到底哪个夫子水平高些!” 没两日晚饭时,她还当真问了,张金宝打趣,“行啊!现在都能开私塾了,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抢姐夫饭碗?你们三人谁最厉害,快说来听听?” 两个弟弟脸都红了,银宝道,“元宝比较厉害!” 元宝很谦虚,“银宝算术比我好!不过旺儿也不错,他记东西虽慢一些,但若是记住了,就肯定不会忘。有时我学了新的,就爱忘记旧的。” 赵成材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旺儿这情形,也不是没救啊!等晚上进了屋,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章清亭。 “这是什么?” “你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章清亭看过信后,面色凝重起来,“去!一定得去!” 赵成材却叹了口气,“若是年后,当然得去,可这年前怎么走得开?我若是走开了,且不说书院那里,家里可就完全丢给你了!” “可这机会实在太难得了!”章清亭也不愿意分离,可是这信里的内容,对于赵成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信是娄知县寄来的,他回了京城,他在扎兰堡这几年政绩本身就是不错的。尤其最后赵成材帮着出那俩主意,一个解决了雪灾后破胡同的重建,二个办起了扎兰书院,非常圆满的完成了最后任期的任务。上峰瞧过之后,很是赞赏,在给天子的奏折里着实夸赞了一番,瞧得龙颜大悦,又体恤他年纪渐大,外放多年,便由原先的从八品知县升做正七品,在户部授了一个主簿之职。 户部是六部之中执掌钱财的部门,娄大人这个官儿虽然不大,但极是要害,算是个肥缺。以他的年龄和资质,只要不犯大的差错,在这里踏踏实实干到致仕还乡的那一日,便已经算得上是他政途最好的结局了。 因明年秋天是大比之年,今年岁末,京城太学院里按惯例都要举行一次讲学,从九月开始,为期一个月多,到腊月前结束。界时在京城求学的外地学子都要回家过年,并归原藉准备来年的秋考,所以这最后一次的讲学显得尤为重要。 太学院里是全国最高学府,那里可是集中了最优秀的老师,精英荟萃的地方。他们历年考前所讲的东西,基本上就是明年大考的方向标。娄知县人虽走了,但心里还记挂着赵成材。此次来信,就是特意说到此事。信中言词恳切,盛意拳拳,让他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来京城好生听听名师讲座,也认识下各地的菁英学子。他自家的两个儿子明年也要参加大比,家里已经收拾出了干净的院落,照管他的一应食宿皆是不成问题,让他只管安心前来。 赵成材道,“娄大人现在正好在户部任职,这信便是他给扎兰堡调拨赈灾钱粮时,一并托人送到衙门去的,孟大人收到就差人转来给我了。我已经跟鸿文先说过了,他在京城呆过,也知道此事。今年,他必是也要参加考试的。鸿文倒是主动说,愿意留下来,让我去,可我总觉得心内不安。既要去考,谁不想去听那讲学?可若是我们两个都走了,书院这一摊子丢给谁去?上回去郡里求学,那是因为书院里事少,且有陈师爷帮着,可现在孟大人那儿忙得焦头烂额,这好不容易弄完赈灾,消停一点了,咱们又去添乱,怎么也不好意思去张那个口了。” 章清亭明白他的顾虑,可若是坐等这次机会错失实在也太不划算了。去京城见见大世面,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赵成材这个乡下土包子来说,可是太重要的机遇了。 她沉吟一会儿,替他出主意,“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就没什么大事。至于书院里,你们好生合计合计,把那事情安排下来。就象从前你说我马场里似的,现在分了各人管,我纵是一段时日不去,明珠金宝他们也能照管得不出大差错的。若是衙门里空不出来人,能不能请陈师爷回来帮着料理一段时日?他现又不在衙门当差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是你们俩自己出钱请他来帮顶替一下也是好的。只要先问准了孟大人的意思,再跟书院的夫子们打好招呼。我还是觉得你必须去,毕竟这大考,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要能一次中举,可省多少年的年的心?” (PS:下午看了电影版的变形金刚,真是给力啊!唤起很多小时候的回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一)随便 赵成材一想,章清亭说的也有道理,陈师爷为了精明,做事老道,之前也照管过学堂,并不陌生。若是他肯出山,那便好说了,“那要不我明日先去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二人正商议着,衙门里却派了人来,传孟子瞻的话,请赵成材明儿一早抽个空去趟衙门。 明儿不十五么?这大过节的请他去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请他们书院的夫子们吃饭?怀着几分疑惑,赵成材第二日一早就去了书院。章清亭自带着人,备好了酒席,去马场与伙计们过节,顺便也雇了辆车,把自家赈灾的粮食也都拖了去。去赵家取粮时,便把张罗氏赵玉兰她们一干人留下帮忙了。 赵王氏见章清亭并不留下来,心中难免有些怨怼,小声嘀咕着,“天天就知道往马场跑,难道一日不去就不成么?这大中秋的也不见来干点活,光知道吃现成的!” 赵玉兰赶紧把娘往里推,“娘您说什么呢?仔细嫂子听见!她那是去玩吗?她那是去干正经事!她不干事咱们家能有这好吃好喝的?” 赵王氏努着嘴,脸拉得老长,“就她本事?哼,你这丫头,胳膊肘就会往外拐!你可得记好了,可不是她一人干事让咱们家有这好吃好喝的,这里头可也有你哥,你弟弟,咱们大家伙儿的功劳!” 赵玉兰知她娘那脾气,她也不是个会争辩的人,只要她娘肯消停了,只点头称是。 等马车走出老远了,方德海瞅个没人的空,才瞧着章清亭呵呵的笑,“听见没?光吃不干的小媳妇,你婆婆有意见了!” 今儿过节,知张家人多事杂,空不出手来,他特意带着小青吉祥锁了门来马场帮忙。 章清亭嗤之以鼻,“要是跟她置气,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下去了!” “真这么大方?”方德海可不相信。 “这大过节的,您就别打趣我了!”章清亭不是不郁闷,只是她答应了赵成材,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赵王氏若是嘴碎唠叨几句,让她左耳进右耳出带过算了。要不成天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较真,那日子可没法过下去了。 方德海收了些笑,带有几分正色道,“你若真能这么想倒是好了,这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难免都有些挑剔。你婆婆又没读过书,何况这人年纪大了,多少都有些啰嗦,你们年轻人多担待些吧!再者,你那脾气也不是我说,确实是傲了些,你就拿哄我的那些甜言蜜语哄哄你婆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唉,那也要哄得起来呀!章清亭想起自己哄赵王氏就是一阵恶寒。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只是这说和做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怪不得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落到自己头上时,才知道个中甘苦呢! 马场无事,尽力招呼着伙计们吃好喝好,章清亭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给那些雇工们分发了东西,自家小厮的都留着回了胡同再给。他们这头热闹暂且不提,却说赵成材一早去了衙门,他前脚进门,后脚李鸿文和其他几位夫子都到了。 见人齐了,衙役进去禀告,不一时,孟子瞻笑吟吟的携着个人出来,赵成材瞧着诧异,这不是陈师爷么? 孟子瞻先给众人问了过节好,又拿了几样时令礼品分送给众人,“这是京城家里捎来的,几位夫子在咱们乡里教书育人,着实劳苦功高,区区薄礼,聊表敬意!” 众人道了谢,孟子瞻请大伙儿都落座看茶,这才笑道,“今儿请大家来,还有一事。本官刚看了书院下半年排班的情况,比前阵子可多出不少人来。学堂里必是忙碌的,光靠大伙儿可能有些吃力,再加上咱们书院的赵李二位院长,不日即将启程去京城求学数月,而明年秋天就是大比之年,他们二位必是忙碌的,这也是给咱们乡争光的大事,不能耽搁。故此本官特意请了陈师爷回来,帮着照管学堂里的事务,从明日开学起,他也就正式赴任了,大家以为如何?” 哎呀!赵成材和李鸿文对视一眼,俱是喜出望外!本来还不知如何安排的好,没想到孟子瞻居然想得如何周到,安排得这么妥贴,那他们不光这回去求学,明年在家备考也能安下不少的心了。几位夫子自然也没有意见,笑呵呵的勉励了他们二位几句,孟子瞻也不多留,早命人雇好了轿,送他们各自回家过节。 因家中无人,赵成材喜滋滋的拎着礼品就去了赵家。可没想到一进门,就见着一院子的陌生人,正在那儿七嘴八舌的吵嚷着什么银子给钱。 赵王氏虎着脸堵着路,不让他们进屋,指着赵成栋背后的柳芳,“你们若是要人,尽管把她带走!我们家可不稀罕!” 柳氏气得脸通红,使劲掐着赵成栋,让他说话。 今儿过节,赵成栋也得了一日假,没去马场,可没想到就赶上这么一出了,他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只会重复着,“有话好好说!” 小玉眼尖,一见赵成材回来了,赶紧上前,低声耳语,“是柳姨娘家里的人,来要钱的!” 赵成材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恐怕是借着由头来打秋风的,把手里的东西给小玉拿去收了,沉着脸上前喝问,“这是干什么?” 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赵成材,这家的长子,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谈!” “那好!我是芳儿她舅舅!你们家偷偷摸摸娶了我们家芳儿,总得给个聘礼吧!” 另一边一个中年婆婆跳出来争,“聘礼应该给我们家才对!芳儿嫁到我们家来,是我们家的媳妇,从来媳妇再嫁,都是公婆收聘礼的!” “啊呸!”赵王氏跳起脚就要吵闹,赵成材觉得不雅,把娘一拦,抢上前道,“那恐怕你们找的不是地方!” “她人都在你们家了,我们怎么找的不是地方?瞧你们家那么大的房子!” “还有马场!胡同!” “对!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二十两,啊不,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赵成材冷笑,打听得够详细的,证明是有备而来。他也不急,直等他们都说完了,这才慢悠悠的道,“聘礼?你们两家凭什么管我们家要聘礼?她又不是我们三书六礼娶回来的,不过是我弟弟纳的个妾,还要什么聘礼!” 啊?一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只听说柳氏找了户好人家,所以才急眉赤眼的过来想发笔横财,原来是个妾?想了半天,“可就是妾,也得有身价的啊?” 这个真要感谢章清亭,她干嘛那么大方把那夹银首饰送给柳氏?就是防着今朝。赵成材嗤笑,“身价我们家早就给她了!柳氏,把你收的那首饰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他转而道,“我们家纳这个妾,可是有证有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自己也画了押摁了手印的,还有街坊邻居做见证。若是当真理论起来,倒让乡亲们都评评理,你们两家把这孤儿寡妇的赶出家门,几乎没被饿死!这也是人做的事情?她虽只有个女儿,可也是你们婆家的亲生骨血!就这么不闻不问的,倒有脸上门来要聘礼?若不是大过节的,你们不报官,我倒想报官去!” “对!报官去!”赵王氏本来就瞧柳氏不顺眼,巴不得有个由头赶她走,“若是要钱,我们可一分没有!你们把人领走吧!” “领就领!”那两家人见占不到便宜,作势拉扯着柳氏,想抢夺她手里的银首饰。那首饰外表又看不出真银夹银,只看着个头都够粗重的,未免让人眼红。 赵王氏可没被吓着,把早已吓得哇哇大哭的芽儿往柳氏怀里一塞,劈手把她手里的银首饰抢了回来,这是我们家的,就是夹银,也不能白便宜了她! 柳氏那娘家婆家人急了,就这净身出户,他们还闹腾个啥?“嗳!你怎么把东西收走了?难道她就白给你们家儿子睡了?” 赵成材听得这话过于粗俗,不好意思接。赵王氏一瞪眼睛,上前道,“那你们怎么不算算,她,还有那小丫头还白在我们家吃了多少米粮,做了多少件衣裳呢!纵是跟我儿子睡,那也是她自愿的,咱家可没上赶着她!” 柳氏又急又慌,还当真以为要把她给弄回去了,无论是娘家还是过去婆家,哪有一家比得上赵家?她眼见赵成栋指望不上,急得也不怕丑了,当众高呼,“我不走!我已经怀了他们家的孩子了!” 这一句话,可把全场人都给惊到了,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柳氏从前那婆婆,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如奇货可居,“听见没?连孩子都怀上了!你们家今儿要是不给这个聘礼,我们就把她连你们家的孙子都带走了!” 赵王氏一听傻了眼,她不在乎柳氏,可她在乎柳氏肚子里的孩子! 看看赵成材,就见大儿子脸色不善,上前挑眉冷冷说了两个字——“随便!” (PS:亲们咋这客气呢?难道不想桂子加更?偶感冒好了,大家可以多投点粉红来了,偶是多么想加更的好童鞋呀!呵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二)自挖墙角 “大哥……”见赵成材态度强硬,赵成栋这下子也有些慌了,上前拉扯着他的衣袖,“这……”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赵成材一甩袖子,很是冷酷无情的模样,“不过是个妾怀的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纵是个男娃,又能如何?难道还想当赵家的长孙不成?笑话!你们爱带回去养便养,不爱养打了便是!” “可是成材……”赵王氏刚张嘴,却也给赵成材堵了回去,“娘您方才说得对,若是要钱,我们一分也没有!你们也别心疼,就瞧瞧他们那样儿,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日后还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找上门来,不如就此断了个干净!成栋,哥马上再给你娶个媳妇!还怕绝了子嗣不成?” 赵王氏瞧他行事眼睛直眨巴,儿子这语气这态度怎么这么象章清亭? 这招釜底抽薪赵成材还真就是跟媳妇学的。他早就看出,这两家人来的目的无非是要钱,若是痛快答应了他们,或是表现得有一丝犹豫,只会让他们更加的贪得无厌,变本加厉。不如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以绝后患。 他们真的会带柳氏和孩子走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要是但凡有一丝仁义之心,当初肯养活她们娘儿俩,也不会赶她们出家门了。赵成材算准了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见他态度强硬了,他们必定会软下来,到时就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不过一家送上吊钱,了结此事也就罢了。可赵成材算准了外人的心思,却没算准自己的娘和弟弟。 柳芳听赵成材这么一说,可吓得当真号啕大哭起来,拼命嘶喊,“成栋!赵成栋!你是死人么?我怀的可是你亲生的孩儿,你有没有良心?难道真要害死我们母子么?” 赵成栋不敢求大哥,只来求赵王氏,“娘!您救救芳儿!救救您孙子吧!” “谁都不许管!”赵成材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可赵王氏不依了,径直上前,“成材,别的我可以不管,可我的孙子我不能不管!” 那两家人一听,心里有了底,更加有恃无恐起来,“给银子!快给银子!”他们还商量了下,倒团结一致对付起赵家来,“一家五十两,一文也不能少!” 赵成材孤军奋战,给自家人气得无语,只得撂下话来,“娘,您和成栋若是有银子,尽管付,但别找我要一文钱!这个冤枉钱,我是一毛也不会拔!” 这……失去了儿子这个最大的金主,赵王氏和赵成栋能有几个钱?二人一时踌躇不决。 旁边张发财可急坏了!他虽没听出女婿的意思,但他知道,女婿不是个狠心的人,他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可他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不好上前出言相帮。看看左右,自家老婆子也用不上,小玉是个丫头,更不顶事。赵玉莲那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只是在胡同那边等牛姨妈过来,也不在。赵老实是个榆木疙瘩,只赵玉兰一人还能顶上点用场。 他悄然靠近了赵玉兰,轻声道,“闺女,你上去劝劝你娘,让她别应,先跟你大哥商议商议再说。” 赵玉兰怯怯的上前了,“娘,要不咱们回来说吧!” 赵成材瞥见岳父和妹子这一举动,松了口气,这终于有个明白事理的人了。 赵王氏脸现犹豫之色,刚想退缩,那两家人见势不妙,乍乍呼呼拉着柳芳就要走,满口嚷着,“想拖日子?哼!不给银子,现在就拖出去,一服打胎药,你们不心疼,我们也不心疼!” 赵成栋当即就慌了手脚,“娘!” 赵王氏未免也有些着忙,看看大儿子,一副袖手旁观,爱理不理的模样,未免也有了三分气。敢情不是你亲生的,你一点就不知道心疼?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这孩子甭管怎么说,生下来可是姓赵的! 她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出声了,“你们要钱,可以!不过想要五十两我可没有!最多一家五两!” 两家一共十两,赵王氏心想自己还付得起,正好就用那买家具剩下的。 那两家人不依,“你们家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可能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嘛!”赵王氏两手一摊,看了赵成材一眼,“你们才也听说了,我这大儿子不给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让他给钱啊!”那两家人也瞧出来了,赵成材才是真正管事的,他不发话,确实也讹不到多少钱。 赵成材欲待一走了之,让这些人没了指望,说不定就能消停点。可他又实在不放心娘办事,怕给了钱也没个说头,最后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又往他身上推。忍了又忍,还是在站在那儿冷着脸就是不接这茬。 正僵持着不上不下的,赵成栋六神无主出了个馊主意,“娘,您看要不咱们先给一家五两,剩下的打欠条?” 嗤!赵成材气得快吐血了,平时也没见这个弟弟这么缺心眼啊,怎么这时候竟蠢得跟猪似的! 那两家人听他如此一说,倒是有个台阶下了,“行!那就依你,打欠条!约好时日,一个月内,咱们上门来取!” 赵成材气得也顾不得当着外人面了,直接就对着弟弟破口大骂,“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我倒是看你拿什么还!就是娶个正经人家闺女,一百两银子也够你娶几房的了!你倒出手真是大方啊,索性干脆把咱家也送人得了!” 赵成栋吓得噤若寒蝉,躲娘身后去了。 赵王氏也觉得小儿子那主意不妥,可是大儿子怎么就这么死硬着嘴呢?嘟囔了一句,“你不当家的么?你要有主意你就说!说这风凉话干嘛?” 赵成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我说了你们听我的吗?说我说风凉话,您也不听听他出的那叫什么主意!还打欠条,咱家是该人家还是欠着人家的了?” 待要不管,就以这娘儿俩的水平,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得还是自己冲上前,指着柳芳对那两家人道,“你们要是够胆,现就把她带走!我倒要瞧瞧,谁敢打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赵家立马就去报官!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既嫁了我们赵家来,又有凭有据的,便是我们赵家的人了。该怎么处置,自有我们赵家作主!之前我见大过节的,又多少沾了点亲带了些故,不想把脸撕破,谁知你们还当了真,闹得越发起劲了!既是要闹,那索性大家都别过这个节了!咱们就请了地保来,把这事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末了,他一甩袖子,“还邪了门了!这有理的反说不过没理的了!”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张发财再为难也得上前劝和了,“亲家母,女婿说得对哩!这柳氏本就是你们家的人,凭什么听他们处置?他们若是要管,那她母女没饭吃,没地儿住的时候怎么不管?现进了你们家,一个两个倒跳出来充亲戚来要钱了,自古有这样道理么?况且,你统共只接了她一个人进门,凭什么两家都来要聘礼?就是要给,这走遍天下,也没给两家的呀?” 赵成材听了这话,心中舒坦不少。瞟了娘一眼,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连岳父都想通的道理,她怎么就想不通呢?真是气煞人也! 赵王氏被张发财这番话说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起初一心只怕他们打了自己的孙子,倒没想到这一层。想起进门之初,那两家还争得不可开交,自己怎么就没想着利用这一点呢?还等张发财挑出自己的不是来,真是颜面丢尽了! 那两家人被赵成材的一番话镇住了,是呀,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又不是无媒苟合,管他谁家要占便宜,也不能打掉人家的孩子啊?这要闹不好,真是得吃官司的。可待要这么空手而归,着实不甘心。 怎么办呢? 正在此时,院门一响,是牛姨妈一家来了。瞧见院子里这动静,她也有些发懵,这是干嘛了? 还是小玉机灵,上前附耳给牛姨妈把事情说了个大致明白。 牛姨妈听了微微一笑,她老于世故,当下心中有了计较。迎着那两家人上前笑道,“这大过年,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吃了呛药似的?也不在家好生过节,倒跑这儿来串门子了!” 她对着柳氏招手,装作不认识,“嗳!你就是成栋新娶的小姨娘啊?过来给姨妈瞧瞧,姨妈可有好东西给你!”她特意从自己头上抽下一根大金簪子诱惑着。 那两家人一见牛姨妈这穿金戴银的富贵气,以为来了个大财主,光她手上那簪子也值好几十两银子了。说不定他们要的银子在她身上能有着落,不觉松了手,放柳氏上前。 柳氏一得脱了困,又有这么贵重的礼收,忙忙的拖着女儿过来,还行了个礼,“姨妈!” 牛姨妈见他们盯着自己簪子,俱是两眼放光,心中一笑,更有了七分把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三)怎么比 牛姨妈拿自己簪子在柳芳头上试了半天,旁边那两家人都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学那赵王氏,预备只等她一松手,就去抢夺。 奈何牛姨妈比划了半天,就是不松手,忽地把柳氏往赵成栋那方向一推,簪子收了回来,“这样子俗气,你们年轻人戴着不好看,还是下回有合适的,再送你吧!” 赵成栋傻乎乎的还不明所以,赵成材狠狠踹了他一脚,赵成栋一个踉跄,这才会意,上前把柳氏拉了回来。 赵玉莲早牵着牛得旺进来了,对着二哥一指后院,让他们快躲进去。 “嗳!”那两家人不依了,往前闯,“你们这是干什么?” 牛姨妈人高马大的往前一挡,叉着腰骂,“你们这又是要干什么?这是我们家!你们瞧瞧这天,都快晌午了,她那做小辈的,可不得给长辈烧饭去!难道你们连这也要管?” “可我们那钱……” “什么钱?难道我们家欠你们的么?”牛姨妈眼一瞪,手一伸,“若是欠钱,来借据来!若是没有,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不给钱,我们就是不走!”那两家人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 “行啊!你们爱坐多久就坐多久!”牛姨妈这么些年在商场上打滚,无赖混混可是见了不少,一点都没被他们唬住,“我说成材,姨妈问你个事,若是有人无端闯入民宅,滋扰生事的,是不是可以报官?” “当然可以!”见姨妈行事妥当,赵成材心头痛快,和她一唱一和着,“按律当罚!” 那两家人不依了,“咱们可是亲戚!” “什么亲戚?”牛姨妈嘴一撇,“从来只听说妻子娘家的才算是亲戚,小妾家的算什么?若是爱认,也勉强可以走动走动,若是不高兴认,谁家知道是什么亲戚?” 她似一时想起,“啊!说起亲戚,倒真有一个!成栋,把那小妮子抱出来!” 赵成材回头吼了一嗓子,“姨妈说话呢!成栋你听见没有?” 赵成栋听见了,不顾柳氏的反对,赶紧把芽儿抱了飞快的跑出来。赵玉莲拉着柳氏,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急,静观其变。 牛姨妈一指芽儿,“你们谁是这丫头的爷爷奶奶,赶紧把她抱回去吧!咱家也算做个好事,不收这些日子的茶饭钱了。” 没人言语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哑巴啦?”牛姨妈蓦地脸一沉,“我就瞧不起你们这群势利东西!你们娘家把女儿嫁了出来,就什么都不管了。婆家呢,把人母女赶了出来,那就是婆家也不要的!既是你们两家都不要了,现在还来闹腾个什么劲儿?这也是我姐姐好说话,要是搁我家,我立即拿大棒子一股脑儿的全都给打出去!” 那两家人听她话说得凌厉,吃了一惊,未免有些心虚胆怯之意。 牛姨妈往赵王氏一瞅,“大姐,我这儿就替你做个主了!今儿是大中秋的,不兴动气,这两家虽不是咱们正经亲戚,但好歹也算有点关联。劳烦你进去拿两盒月饼,两块鱼肉给他们。想来他们也是日子艰难才上门来做此无奈之举,既是如此,咱们索性大方点,一家送一份,算是让大伙儿都过个好节吧!” 赵王氏见赵成材也对她点头,便进厨房拿东西了。很快包了两份出来,牛姨妈接过往他两家面前一递,“你们要么就拿着东西回家过节,给往后相见留个情面。要么咱们就丁是丁,卯是卯的分辨清楚,那可别怪我们家翻脸无情!自己选吧!” 那两家人一瞧这情形,无论如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只好拎着东西灰溜溜的走人了。 赵成材这才长舒一口气,谢过了姨妈,却对娘和弟弟依旧没有好颜色。 “算了,成材!”牛姨妈劝道,“大过节的,你娘也是一时着急,心疼自家的骨肉,才会这样。” “就是!”赵王氏嘟囔着,想努力挽回一点颜面,“要是你们早点给我抱上孙子,我至于如此么?” 赵成材心中不忿,可和章清亭的闺房私事又是万万不可宣诸于口的。况且今日大过节的,姨妈也开了口,懒得与娘争辩,只请了岳父岳母姨妈进屋喝茶,只字不提方才之事。 等章清亭中午在马场用了饭,下午一回这家,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这大过节的,众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除了柳氏脸上有三分得色,就连银宝他们三个小弟也只在院子悄声玩耍,并不敢大声喧哗。她也不好细问,带着弟妹先跟公婆姨妈都见了礼。 牛姨妈笑着客套,“你那马场今儿过节都料理好了么?” “谢姨妈关心,都安排好了!”章清亭含笑回了,瞅见赵成材示意她坐下,却微笑着问婆婆,“晚上的家宴都准备好了么?要不要我去厨房帮忙?” 这表面客套她也是会做的,再说,她也想走开探听消息。却不料赵王氏还未曾答话,赵成材过来亲给她端了杯茶,按着她坐下了,“你都劳碌一天了,好不容易回家歇歇,哪有再让你忙活的道理?” 咦?章清亭更是奇怪了,虽说这秀才平常待她也不错,可象这么明目张胆的回护似乎别有深意了。这还有长辈在呢,起码得等赵王氏发个话吧? 牛姨妈呵呵笑着打趣,“瞧这小两口,感情多好!” 赵王氏原本想好的客套话哽在嗓子眼里,愣是没了机会说。不忿儿子如此维护媳妇,现在终于逮着机会了,呛了一句,“那是好呀!只是媳妇,你什么时候让我这做婆婆的抱上孙子?现在可连你弟弟屋里的都有了身孕,你这怎么先进门一年多的反倒让他们抢了先?” 赵成材当时一听就炸毛了,心想娘还来劲了是不是?正想出言,却被章清亭背地里捏了他的手一把,瞟见柳芳那腰杆子更挺直了些,她是微微冷笑,“我们怎么能跟他们比?婆婆您怕是比错了吧?我们可是明媒正娶成的亲,走的是阳关大道,自然比不得他们擅长曲径通幽。难道婆婆您乐意让我们跟他们似的?这倒是闻所未闻的好家风!” 一句话把赵王氏老脸憋得通红,柳氏臊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原本觉得添丁有喜的赵成栋也耷拉着头,默不作声了。 眼见僵持在此,牛姨妈扑哧一笑解了围,“这穷人起得早,贵人来得迟。成材他们还这么年轻,大姐你催什么?依我说,他们小两口要么不生,日后要生的,必定是个尊贵人哩!” 三言两语,赵成材小两口消了气,赵王氏提不起来气,赵成栋和柳芳却是泄了气,又不能出言驳斥,心里憋屈。 赵老实本坐在一旁半天没言语,眼见自家老婆子闹得忒有些不象话了,嗔怪了一句,“这大过节的,孩子他娘你不说说笑笑,反倒净扯些没意思的话,那还请亲戚们来干嘛?” 赵王氏脸上益发无光。 “正是!”牛姨妈把话题接了过去,“这时候还早,咱们大伙儿倒是想些什么来玩玩儿才好。大姐你家有骨牌么?你们谁会打的,跟我凑一桌。” “那个却是没有。”赵王氏刚答了,赵成材便道,“成栋你现就买两副去!” 牛姨妈摆手,“那就算了,买了来,你们也不会。叫我跟谁打去?” “大姐应该会吧?”张小蝶插了一句,“麻将大姐是肯定会的!” 章清亭一笑,“那个你们也不会,教起来也麻烦。我倒是有一个简单的游戏,不用学的。”她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起来,“就猜这里是单是双,各人下注,咱们一家子也别赌钱了,输的人就现罚他唱个曲儿,背个诗,或是讲个笑话便是的。” 这个简单又有趣,反正大伙儿闲着也是无趣,当即就摆开小桌,团团围拢玩了起来, 几轮玩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轮到表演了节目,气氛渐渐欢快起来,冲淡了过节的沉闷。到了晚饭时,也算是其乐融融的过完了这个中秋团圆之夜。帮着收拾完了碗筷,各自回家。 等进了家门,张发财才拉着章清亭到一旁道,“闺女,你婆婆今儿这话虽不中听,但理却没错。这也不是爹逼你,只是你们也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至今没个动静?” 章清亭听得赧颜,“这事我们心里有数!” 张发财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你可得上心!不行让你娘或你妹子什么时候陪你去瞧瞧大夫,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知道了!”章清亭逃也似的上了楼,不防赵成材却一把将她抱住,她窘得汗都要出来了,“这又是干嘛?” “心里不痛快!”赵成材搂她坐下,却依旧维持着抱她的姿势,把白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章清亭气得柳眉倒竖,“偏我不在,否则大耳光子赶他们出去!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要不说实在气得慌,你娘和弟弟心中也太没个成算了!她从前不是挺厉害个人么?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四)母凭子贵 赵成材重重的叹了口气,“娘那是关心则乱!不过成栋真是太不成器了,要早点给他寻门亲事让他单独过去,也得让他自己学着长大了。” 章清亭摇头,“只要你娘一日管着他,他就永远长不大!甭管分不分家,一旦出了事情就回来找你娘,总是有指望的!” “那你说,该怎么断了他这念想?” “除非把他一家不放在你娘跟前,放在邻县或是哪里历练个三五年,只怕人还能学些乖回来!偏他现在又要当爹了,若是单身,托贺家介绍到哪个马场去做几个兽医都只怕好些。” 赵成材听她提及此事,又是一忧,瞅着她平坦的小腹叹气,“我的儿,你怎么还不来?你爹这马上又得上京城了,到年前都回不来,到时还不知娘怎么念叨呢!” 章清亭听着前半句本有些羞恼,可一听后半句愣住了,“怎么,你要走的事情定了?” “定了!这可得感谢孟大人。”赵成材把孟子瞻的安排一说,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节后等书院的课开上了,收拾收拾就早些走。先去趟郡里,上方老师那儿理理功课,然后再进京去。等安顿好了,我还想瞧瞧京城里书院怎么办的,有什么好的也可以学回来用在咱们书院上。等听完课就腊月了,那时便再耽搁不起了,务必是要快些赶回来过年的。这回,我还想跟姨妈商量下,看能不能把旺儿带去。上回鸿文说起京城有个名医,我想带旺儿再去治治。天子脚下藏龙卧虎,说不好就能找着人医治他了。上回你没听元宝也说,旺儿这孩子还不是太笨,只是反应比常人慢些而已。趁着他现在还小,若是能治,尽量治好些,不管于他,还是于玉莲,都是大有好处的。” 章清亭点头,“这个时间也刚刚好,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姨妈那儿应该会允的。说不好还得让玉莲一同跟去,这个得跟她好好商议商议。若是带了他们去,你倒不好住娄大人家里了,住客栈又太嘈杂,不如找个寺庙或是哪个大户人家赁个小院子租上一月来得妥当。得赶紧给娄大人去个信,让他帮着留心一下。其实若是要上京城求医,不如直接去求求孟大人,他家既在京城,肯定是更有门路的。说不定,还能帮旺儿引荐下御医呢!” 赵成材有些踌躇,“这样……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章清亭胸有成竹,“你别以为这些御医就只能给皇上看病,象这些达官贵人家里也是时常请得动的。旺儿这是关乎一生的事情,咱们拼着撞金钟一下,总好过打铙钹三千。你也别太担心,其实那诊金也不会太高,若是熟人,不过是三五两银子。纵是不认得,最多封个十两也就完了,难得的是这个机会!明儿你们开学,晚上回来我跟你一同去找姨妈说说。” 赵成材听得有理,下定决心了,“为了旺儿,也是为了玉莲,就是折些面子又如何?行!等跟姨妈谈定了,我就去求孟大人!” 章清亭又开始合计着,“你这既然要去念书,京城可比不得咱们乡下地方,那儿可最是势利眼,少不得大毛衣裳至少得给你打点一件,还有里头的袄子,随身的玉佩、冠带可都不能太寒酸了!” 她心里算计着,又开始发起愁来,“这怕不又得百十两银子?再加上路费,你还得去给方老师、娄大人还有孟大人家里带份礼,怎么着总得要二三百两银子才够使。” 赵成材听她算得心惊肉跳,“算了吧!咱们手上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别撑那个面子了,就是寒酸些,也不过落人笑话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为了我这一去,倒又闹得鸡犬不宁了,回头咱家这年还过不过的?” 章清亭想着直皱眉,“若是明年秋天还强些,可现在你弟还得说亲事,他那儿要是又去个四五十两,这年可真没办过了!算了,依我说,你弟那亲事再拖一拖,还是先顾着你这头。我瞧他屋里有了人,也不是很想结亲,你娘又挑剔,索性就让他们慢慢挑去!” “那可不行!这眼看着柳氏的肚子就要起来了,纵是说定了亲事,到成亲也得要好几个月的。若是再拖,可不就象你说的,让人进来就当娘了?那时谁家闺女愿嫁了来?” “那也是他自找的!”章清亭一点也不同情小叔,“要不然就让你娘掏老本给他成亲去!我是再多一文也没有了,什么事儿嘛!现在倒好,连柳氏的亲戚都敢上门来大模大样的要钱了,还一张口就上百两,亏你那个宝贝弟弟也敢答应!是不是你娘暗自给他交待了家底?我说赵成材,你们家可以啊,随随便便出手就一百两,还一点不含糊的!” “哪有那事?”听她说起气话,赵成材倒是笑了,“娘那几个老底咱能不清楚吗?可我这马上就要走了,成栋的亲事交给娘,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要不你帮着先相看相看?”可这似乎也有些不妥。 “你拉倒吧!”章清亭当即把他一推,起身去数银子算帐了,“我还没活得不耐烦,给自己添乱呢!喏,你瞧,咱们就这么点子家底。成栋的亲事,年前绝对没戏!总不能为了他一人,咱们大伙儿都去喝西北风吧?还是等年后你回来了再说!不过就是明年咱们有了钱,我也没多的给他办!最多再出五十两,多一文我也没有了,也不许你出!” “行啦,都依你!”赵成材一想,一百两办个亲事,已经算够对得起这个弟弟的了。他扳着指头一算,“也不知那柳氏到底怀了几个月了,不过等过完了年,明年春上估计就该生了,真得赶着快给成栋接个媳妇才是。” 章清亭忽有些疑问,“你也不知那柳氏怀了几月?那就她自己说她有了?别是蒙咱们的吧?” “她没那么大胆吧?”赵成材也有些不敢确认了,他忽地瞧着章清亭,“你说咱们也有些日子了,你怎么还没还上?” 章清亭顿时脸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这话别人说都可以,被自己的相公质疑,就有些令人生气了。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行不?”赵成材攀着她的肩头低声调笑,“你说,我走之前,咱们是不是也该抓紧下?” “没个正经的!”章清亭踩他一脚,红着脸跑开了。心里头却也有些疑惑,要说二人也算是恩爱啊,怎么自己就还没怀上呢? 十六一早,家里人起来,昨日的小小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说说笑笑的正吃早饭,忽赵王氏特意带着柳芳起了了大早,特意来堵章清亭了,进来就开门见山的道,“你们不用招呼,我们都吃过了。你们快吃,吃完了该忙什么都忙什么去。媳妇儿,你跟我去趟药铺,这芳姐儿有了身孕,总得找个大夫把把平安脉,请两副安胎药的。” 章清亭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让她同去瞧大夫问诊,当下俏脸一红,沉下脸道,“昨儿过节,伙计们都放了假,今儿还有拨要放假的,马场本就人少,我可实在走不开。这药铺又不远,婆婆您就自个儿带她去瞧瞧吧!” “可我这是……”赵王氏一句话没说完,章清亭连早饭也不吃了,起身便往外走,“相公就要上京了,我还要跟方老爷子借点盘缠去呢!” 笑话!让她跟赵王氏去瞧大夫?那没毛病也能给她疑神疑鬼的整出些乱七八糟的毛病来!章清亭纵是要去瞧大夫,也坚决不跟赵王氏一道去! 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了,把赵王氏晾在那里,噎得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赵成材忙道,“娘,她今儿实在是没空。我这也真是要上京,昨晚上还算计着盘缠不够哩!恐怕成栋的婚事得拖一拖了,不过您先相看着,有好的先定下来也成!” “你上京去干什么?” 赵成材没空细说,也不想一大早的跟她夹缠,三口两口把早饭吃了,擦了擦嘴,“我这还要上学堂,也没工夫跟您说了,过几日再说吧!银宝元宝,你们可快着点!” 他也匆匆忙忙走了。张金宝和张小蝶一使眼色,拿了些大姐爱吃的早点,也告辞出了门。张罗氏叫小玉,“提上篮子,咱们买菜去!” 一下子,一家子跑了大半。只剩张发财再留赵王氏坐会儿,赵玉兰问,“娘,要不我陪你们去?” 合着我是瘟疫还是什么?见了我都跑个没影儿了!赵王氏讨个没趣,怏怏的带着柳芳去瞧大夫了。 柳氏见她吃了瘪,倒是有三分幸灾乐祸,可暂时不敢言语。其实她昨日说自己有了身孕,也不是特别敢确认,只是这个月的月事迟了,才有那么一说。这会子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还带了几分忐忑。等瞧过大夫,没想到真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倒让她也是喜出望外。这母凭子贵,她说起话来也就大胆了许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五)哭穷 等从药铺出来,拎着大夫给开的安胎药,柳芳说话都感觉腰杆子硬了几分。眼见赵王氏气色不善,她眼珠子一转,故意说着反话挑拨,“老太太,您也别生气,那大嫂不是忙嘛!没空来也就算了,等改日再抽个空带她去也就是了。” “忙忙忙!就数她忙!”赵王氏心里正窝着火呢,一点就着。不仅为了章清亭不肯跟她来看大夫,还因为在张家失了面子。再有,成材到底要上京去干什么?怎么这样的大事都不跟她商量,只告诉那媳妇? 这个问题,柳芳也很好奇,“您说,大哥要上京里干什么?”对于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来说,一辈子都难得背井离乡一回,最远也不过是在这郡里走走,那就算了不得了,足以让你在乡亲们面前夸耀半辈子。可赵成材这是要上京城呐!那是多么值得人羡慕的事情?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哪儿知道他去京城干什么?赵王氏想法跟她差不多,却不愿也答不出她这问题,心里未免觉得有些失落,有一种被儿子排斥和忽视的感觉,这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柳芳见她横眉立目,半天也不言语,暗自撇了撇嘴,也不多言语了。转手抚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心中暗笑,这下子,可有借口正大光明的偷懒不干活了,还可以大胆的挑挑嘴,她已经琢磨开来,等赵成栋从章清亭那儿要了钱回来,要买些什么好东西。 章清亭到了马场,赵成材要上京的消息也给弟妹们都讲开了。一众年轻人无不羡慕,满怀憧憬,“要是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上趟京城就好了!” 章清亭一笑,“行啊!把马场关掉,我带你们全上京城讨饭去!” 弟妹们吐舌,偏张小蝶不死心的道,“大姐,那不兴咱们把马场开到京城去?” “你还没梦醒是怎么着?”章清亭白了妹子一眼,“咱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马场都要几千两银子,这要是换到京城去,能给你换套巴掌大的房子就不错了,还开马场,美不死你!” 这就是地区差异啊!方明珠却也不死心,“那咱们纵不去开马场,要是能上京城见识见识也好啊!长这么大,我还出过那么远的门呢!就跟你们去过一回永和镇。” 张金宝接过话来,“那书上不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大姐你也常说年轻人能出去见识见识总是好的呀!” 这话说得还象个样子,章清亭轻哼了一声,“见识见识不要钱的啊?要不穷逛有什么意思?”她瞟了赵成栋一眼,“你们姐夫这回出去的盘缠我还发着愁呢!这么一大家子,要吃要喝又要过年,还得备着三不五时有些什么不相干的人找上门来,我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方明珠忙道,“大姐你别急,我家还有点钱,爷爷早上不是说了么,你尽管拿去使!” 当着众人的面,章清亭故意摇头,“拿你们家钱难道就不用还的?借是肯定要找你们家借的,回去我先算算要借多少。嗳!这可说给你们听着,这今年过年咱们家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可别跟我要东要西的添堵!” “放心吧大姐!”张金宝道,“咱们去年做的棉袄被子还是新的,今年都不用再做了。以前那么穷都过来了,何况如今呢?不行啊,我再去趟永和镇,找找看有什么生意……” 他正想说把家里的文房店多开些财路,却被章清亭一个眼色打断了,“你算了吧!就靠那小破店买几支笔几张纸能赚几个钱?也就能换些柴米油盐,真指望那个,连肉都吃不上一口!” 也没这么惨淡啊?张金宝心中纳闷,家里生意很不错的。他上回进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早就卖完了,正预备着抽个空再去多弄些新鲜好玩的东西回来呢!可是大姐不让他说,他也很知趣的闷头不吭声了。 章清亭叹了口气,继续当着大伙,尤其是赵成栋的面哭穷,“你们呀,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拿成栋那边来说吧,现在一共是四大一小五口人,一月五百文钱都时常不够使,还得你大哥时常贴补着点。等你屋里马上这再添一个,想来开销更大。” 赵成栋听得直点头,难得大嫂这么通情达理,莫不是要给他们涨点月钱?正好昨晚上柳芳还给他吹枕头风了,说自己有了身孕,想每月要个一二两银子作零花。这秋冬将至,她和芽儿是净身出户,连件厚点衣裳都没有,总得添置些。若是自己有了钱,免得总从赵王氏手上要,受她唠叨。柳氏倒想得理所当然,“你在马场那儿总不是有工钱的,就当提前预支些也是应该的啊!” 柳芳还存着自己一份私心,若是等年底结账,关出来的必是一大宗,那钱太扎眼,想来也到不了她的手,搞不好就被赵王氏收走了。何况赵成栋迟早还得娶妻,那时就更没她说话的份儿,倒不如趁着现在山中无老虎,又有个借口,零敲碎打的先从赵成栋这儿抠些银子出来,日后自己手上也从容些。 赵成栋却没想这么深,他只觉得柳氏说得可怜,娘那吝啬脾气他也是领教多年的,就算给他们母女做两件衣裳也不算什么。本来今儿还想趁着章清亭心情好略提一提,没想到她倒主动提起来了。 正在高兴想接过话茬,却听章清亭话锋忽地一转,“咱们这边呢,连上小玉他们,一共是九个大人,还有两个正读书的男孩儿,正是能吃的时候,这眼看着玉兰还得再添一个,又是一笔开销。你们算算,咱们这一个月得多少开销才够?说不得,这往后大家都得受些委屈了,我准备从今儿起就跟娘说说,这往后咱们这边每月最多就一两银子的开销,再多一文钱也是没有的。你们一个二个可别吃油了嘴,挑三拣四,嫌没鱼没肉的,至于新衣裳,更是想都别想了!” 弟妹听得点头,赵成栋暗自惊心,若他们那儿都这么省,他又怎么好意思张嘴要钱?可想想日后艰难,到底有些不情愿,想了半天,皱眉犹豫着憋了一句出来,“那大哥……一定得上京城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盯着他,目光不善。赵成栋有些慌了,忙解释着,“我也不是说别的,只是想着现在家计艰难,所以……”他声音越来越弱,自己心虚的讲不下去了。 章清亭微微冷笑讥讽着,“你们听听,到底是成栋,算是成了半个家的人,说话就是比你们有见地!不过成栋,这笔账可不能这么算,你大哥这回上京,可不是游山玩水,闲着没钱拿钱烧着玩,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去读书。虽说这成事在天,他明年乡试也不见得就会高中,可咱们一家子难道就不该支持他么?” “姐夫是当然要去的!”张小蝶立即出言相帮,狠狠瞪了赵成栋一眼,“若是姐夫高中了,难道你还不沾他的光了?” 那当然不可能!赵成栋嗫嚅着想要辩解,“我……我都说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章清亭笑得越温和,却让赵成栋心里越发毛,“人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成栋,你不会因为你大哥要上京,所以这日子得过得委屈些就不乐意吧?” “当然不会!”赵成栋给噎得脸通红,汗都冒出来了,“大嫂放心,我们一定支持,坚决不给大哥找麻烦!” “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章清亭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诱上了圈套,“我也知道你现在屋里人有了身孕,本来该要多多照顾的,可怎么办呢?谁让她赶巧就遇上这大事了呢?少不得凡事都包容些,她虽没跟我们一块儿住,但想来婆婆也必不会亏待她的。若是有什么不够周到的地方,那也实在是婆婆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别去为难老人家了,一家人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你说对吧?” 谁敢为难赵王氏啊?她不难为人就算好的了!赵成栋多少还是听明白大嫂这意思了,一是别来找她麻烦,二是别让赵王氏来找她麻烦。讷讷的点头应了,心想哥哥这考试确实也是大事,若是他高中了,那他们一家子可不就跟着飞黄腾达了?更加不能得罪他们了! 赵成栋想通此节,这个乖还是会卖的,“大嫂放心,芳儿也不是那不知礼的人,再说,还有我呢!咱们家日子可比以往好过多了,只要有饭吃有衣穿,能亏待她到哪儿去?” 章清亭点头赞许,“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行了,大伙儿都去忙吧!”她忽地又想起一事,想了想叫住了张金宝,“你去接阿礼的活时,记得把你姐夫要上京的事情跟他也说一声,问他要不要带个家书什么的。” 张金宝应了去了。他人憨直爽快,让他去跟晏博文说,才不会让晏博文少些胡思乱想,可到底也在晏博文心中激起阵阵涟漪。家书,他还有资格带么?这意外的消息扰得他连下午带那帮小伙计上街游逛也是心不在焉的,翻来覆去的犹豫不决。 等章清亭下午忙完了回家,不料进门就又瞧见赵王氏阴沉着脸堵在门口。她怎么又来了? (PS:天气终于晴好了,温暖的感觉真是让人异常舒适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六)你怕老婆吗 赵王氏瞧见章清亭,没有别的二话,“走!跟我瞧大夫去!” 她……她还真是执着啊!章清亭哪知道,这位婆婆大人回家之后是越想越不甘心,她一个做婆婆的,若说别的不能管,难道说媳妇生孩子也管不得?天下没这样的道理!算着章清亭快回来了,她谁也不带,一人就跑了来,誓要把这媳妇抓去看病! 章清亭左右一瞧,赵成材还没回来,应该是去找孟子瞻了,缺乏有力的外援,她又不好真的跟赵王氏闹将起来,便找了个借口,“婆婆,我这才刚回来,今儿也累了,改天我自己去看吧!” “不行!”赵王氏跟她犟上了,“我知道你忙!可再忙连瞧大夫的空儿都抽不出来么?又不是离得十万八千里,不过是走上两步路的工夫,你怎么就不能去?” 张发财过来打圆场,“闺女,你要不就跟你婆婆去一趟吧!等你们回来吃饭。” “不去!”章清亭小脸一沉,倔劲儿也上来了,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得去?她下巴一抬,“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 “你没病,怎么这都一年多了连个动静也没有?”听她语气不善,赵王氏更气,觉得她肯定是心里有鬼,话里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哼,别以为自己会做点小买卖就了不起,我们赵家可不稀罕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叫什么话?章清亭腾地火冒三丈,“要看病,带你儿子去!”她霍地转身就走,不再跟赵王氏夹缠。 她那话说得可大有玄机,顿时赵王氏的脸都绿了,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儿子有问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好,我就等着成材问个清楚!” 这一下全家人都干瞪眼,不知如何收场。 扎兰书院今儿开学第一天,事情特别多。赵成材好不容易忙完了,赶紧就去了衙门,非常顺利的找到了孟子瞻,他知道这位县太爷精明过人,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把来意一说,孟子瞻听完倒是呵呵笑了,“我家祖母生平心地最善,最喜助人为乐。她老人家要是听说此事,一定是要管到底的。只要宫里没什么大事,请几位相熟的太医来,也不是难事。本来我就想着要托你带点土产家书回去的,到时我修书一封,你拿着去我家府上便是。” 赵成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孟子瞻却又关心的问起,“你若是要带着牛得旺一起上京,这房舍之事是如何安排的呢?” 赵成材道,“正打算写封信给娄大人,托驿站的官差帮忙带过去,租一套民房就好。” 孟子瞻想了想,忽地一笑,“那你也别麻烦娄大人了,不如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包你们住得舒心。” 赵成材连连摇头,“那可绝对不行!大人肯帮我们求医已经感激不尽了,岂敢再去大人家里打扰?何况我们乡野村夫,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住的地方还是我们自己去找吧!”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们去住我家里。是在我们家后边不远的胡同里,有几户小院子,平日也是用来招待亲友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尽管放心去住。”孟子瞻一笑,“这每年讲学之时,京中学子云集,你别说去租院子了,就是客栈也多半客满的。你也不用客气,再叫上李秀才一块去住,一应茶饭你们自己料理就是。” 这么一说,赵成材也不好再推辞了,千恩万谢的回了家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赵王氏虎着脸守在门口。“娘,这是怎么了?” 赵王氏再生气,现也知道得把儿子拉到里头再说话了,拖着他直接上二楼进了他们小夫妻的房间,“你媳妇就在里头呢!我特意过来,好心想带她去瞧瞧大夫,可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让我带你去看病!成材,你倒是跟娘说清楚,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成材一听这话脸上可也有些挂不住了,任何男人被人误会在传宗接代方面有问题,那可都是极大的羞辱。这个媳妇也是的,找什么借口不好,干嘛往自己身上推?他干咳两声,撩开门帘进了内房,章清亭坐在梳妆台旁拿着本书佯看,见他进来头也不抬。 “娘子,你就跟娘去一趟吧!”有娘在外面,赵成材也不好怎么说私房话,轻推了她一把。 “不去!”章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肩膀一扭,“谁爱去谁去!” “娘子!”赵成材也有些着急了,小声哄道,“不过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好了,别发脾气了!听话,去吧!”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章清亭把手上的书啪的往梳妆台上一砸,“你还有完没完了?” 赵成材眉头一皱,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了,这还当着娘的面呢,这么任性可太不象话了,嗓门未免也提高了几度,“你这是干嘛?不过是让你去瞧瞧大夫,有什么脾气好发的?” 怎么就不值得生气?章清亭满心委屈,咱们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逼着我跟你娘去看病?如此一想,觉得相公一点也不体谅自己,更添气恼了,“若是你好端端的让你去看病,你愿意么?这才刚回来,累得要命,连片刻安生也不给人!” “什么叫我不给你安生了?”赵王氏在门外听得真切,怒气冲天的一掀门帘进来了,“我说媳妇,你也别太不把我这做婆婆的放在眼里了!你自个儿算算,你嫁进我们赵家门有多少日子了?之前你在我那儿说你们不能跟成栋和芳姐儿比,那好,你跟左邻右舍比比成么?谁家接个媳妇进门一年多没动静,连个大夫也不愿看的?这还是我们家好说话,若是不好说话,早该押着你去了!” 章清亭百口难辩,赵成材也是一筹莫展,二人久未圆房的实情是坚决不能说的,若是说了,他日后还怎么做人?守个媳妇大半年碰都没碰一下,这要是传出去,非得成别人的笑柄不可!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是他坚决不能容许的。赵王氏现在不过是让章清亭去看一回大夫,要依赵成材来说,他觉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娘子平常还算是通情达理,偏偏这时候这么别扭呢?就是听娘一回又有何妨?“娘子,跟娘去瞧大夫,就是没事看个心安也好啊!” 我要什么心安?章清亭今儿还别扭定了,之前赵王氏叫她去她没去,这会子又去了,那算什么了?章大小姐天生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若是一开始就好言相劝,可能她还去了,可现在都犟到这个份上,她是坚决不肯去的,“那我明儿自己抽个空去,这总该行了吧?” “既然要去,今儿明儿有什么区别?”赵王氏见她松了口,更加的不依不饶,非得找回点场子来。 赵成材夹在婆媳之间,是左右为难,“娘,要不就明天再去吧!也不在乎这早晚了。” 赵王氏不干,“成材,你也别太顺着你媳妇了!我倒是问你,你既是当家人,怎么就当不得她的家?我是让你媳妇去种田呢,还是让她去挑土?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倒是评评这个理儿。这做婆婆的,一大清早的过来,是为了自个儿的事么?无非是为了你们小两口,那时她说没空,行!咱回去,晚上再来。可这会子呢,她又在这儿推三阻四。合着是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当婆婆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非得上你们这儿来热脸贴她这冷屁股?” 赵王氏越说越气,“成材,反正这里就咱们娘儿俩,你今儿就当着面把话说清楚。若是说,我养个儿子就是个怕老婆的,那你娘以后屁也不来放一个了!要不然,你就让她跟我去瞧大夫!” 赵成材一听这话真是没辙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思来想去,赵王氏确实也是一片好心,只得过来跟章清亭打商量,“娘子,听娘的话,跟娘去!” 说不去就是不去!章清亭坐在那里就是不起身。赵成材只得伸手来拉她,“去吧!别再闹了!” 我怎么闹了?章清亭心中恼火,推搡之间不觉也用上了几分力气,赵成材一个不防,被她扯着衣袖勾到了桌角,只听嗤啦一声,好好的一件衣裳,袖子给撕下一道口子,赵成材连退几步,好玄没摔一跤。 这一下,众人都变了颜色。 赵成材饶是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有些恼了,这还当着娘的面呢,自己被媳妇推了,这象什么话?岂不让人觉得他在家里连动手都得被老婆欺负? 秀才一下子血往上涌,脸红脖子粗的道,“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让你去看个大夫,又不是杀你一刀,有什么不乐意的?平时我总让着你,可你倒越发得寸进尺了!” 章清亭本来就不是故意的,谁知推他一把还弄破了他的衣裳?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待要道歉,奈何婆婆还在,让她如何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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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把章清亭快要被烧昏的理智又唤醒了几分,她拳头攥得指节都白了,哆嗦着嘴唇定定的看着赵成材,脑子里如电光火石般快速闪过无数念头。 难道真的去跟赵王氏撕打?若是没有外人,说不定她真的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了,可是现在还有外人呢!打是坚决不能去打的,可若是不报此仇,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这圆房才多长时间,哪那么容易就有身孕?可这些话能说么? 章清亭真的很想对着众人吼出自己的委屈,可她也知道,若是说了,她和赵成材的夫妻缘份也就算是到头了。 打又不能打,说又不能说,恐怕这个哑巴亏是自己吃定了。章清亭忽地觉得无比委屈,被打的疼痛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嗒吧嗒往下直掉,蓦地把赵成材一推,哭着下了楼,就往外跑。 “闺女!”张发财想拦也没拦住,倒是张小蝶机灵,已经跟了上去,“我去!” 那大夫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彼此都认识。刚进门就见章清亭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他莫名其妙的左顾右盼,也不好问话。 赵成材想着,让章清亭出去冷静下也好,反正有人跟着,出不了事。见此尴尬情景,只怕人传出去乱说,他吸了口气勉强换个笑脸下来,“瞧,我们小两口拌嘴,倒是让您看笑话了!大夫,我家妹子下午说有些不舒服,她这不快生了么,我们不放心,所以请您来瞧瞧。玉兰,你快进屋坐着!” “原来小两口吵架了啊,这也是常事。年轻人,相互让让就没事了!”那大夫呵呵一笑,也不追究,进去给赵玉兰把脉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赵成材也不好过多的责怪娘亲,只道,“娘,您先回去吧!您放心,我会让娘子去看大夫的。” 赵王氏见打跑了人,虽然表面上是自己出了口气,但多少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又不是让人心悦臣服,不过是把人打哭了,算什么本事?她那本意只是让媳妇去瞧瞧大夫,早日给赵家开枝散叶,可正经事没办成,又给儿子也添堵了,这小两口怕不得又闹别扭了? 赵王氏悻悻的把鞋穿上,“那你可记得!你媳妇儿脾性也太大了!”她抱怨了一句,自个儿回去了。 章清亭哭着出了门,也不知上哪儿去好,娘家就在身后,可这时又不能回去。若是在这大街上哭哭啼啼,没的反招人笑话,实在不是她的作风。正茫然四顾之际,张小蝶追了上来,一把拉着她,“大姐,别跑啦!你要不乐意回家,咱们是上牛婶那儿还是明珠家去?” 章清亭一瞧已经过了方家,前面两步就是牛家了,要不就去姨妈那儿吧。张小蝶顺着她那眼神一瞧就明白了,拖着她就往牛家走,“牛婶儿!在家么?” “在呢!”牛姨妈一家子刚坐下来吃饭,忽见张小蝶拉着满面泪痕的章清亭进来,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坐!” 赵玉莲一见这情景,想来定是没吃饭的,忙先上了茶水,又去厨房添碗筷了。 牛姨妈把章清亭拉到身边坐下细问,章清亭不愿意说,倒是张小蝶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牛姨妈听完笑了,“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竟是这个!行了,别哭了,这么点子事有什么值得恼的?要依我说,这事也怨不得你婆婆,这生儿育女本来就是为人媳妇的本分。” “可……”章清亭哽咽着刚要辩解,牛姨妈却把她的手一拍,“可姨妈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婆婆去看病,这种事情,是怪别扭的。你婆婆那脾气也是讨人嫌!赶明儿,姨妈陪你去!小莲,再给你嫂子打盆水来洗个脸。” 等着脸也洗了,饭也吃了,章清亭慢慢的缓过劲儿来,想着方才大是无趣,自己是太硬气了些,可赵王氏就更不对了,她凭什么打人?还有死秀才,也不早些拦着,真是可恶! 可一想着赵成材,她倒是想起正事来,“姨妈,有件事,他还没同你商量吧?”她便把赵成材想带牛得旺上京医治的事情说了,“只不知他今儿去问孟大人,可允了没有。” “允了!”门外赵成材走了进来,瞟了章清亭一眼,跟姨妈见礼。 赵王莲照顾着牛得旺先吃完了饭,就打发他去张家找银宝他们玩,顺便报了个信。赵成材本就要来跟姨妈说这事的,听说章清亭在此,更是来得快了。 章清亭见他进来,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言语了。 牛姨妈瞧他们俩这样儿倒是好笑,小夫妻吵吵闹闹那是常是,外人早跟掺合,他们俩只怕还更好些。于是便问赵成材的想法,听他言语恳切,又已经求人允了帮忙请御医来瞧,她是真动了心思,“你们觉得,旺儿还有治?” 赵成材却不诓她,“我若说有,到时若是大夫说没有,那也只是白哄着姨妈高兴一场。又有什么意思?咱们只说,旺儿现在学堂也有一段时日了,姨妈自己能感觉出来他的进步么?” 牛姨妈点了点头,“确实是比以前强多了,象数数写字,吃饭穿衣,都比从前在家好了许多,见人也有礼貌了。” “就是这理了!所以我才想着,旺儿年纪尚小,他既到我们学堂来便能有如许进步,若是到京城去,找着好大夫,说不定就能让他进步得更大一些。我这回去京城,姨妈纵是不放心,横竖也就分别两个月的时日。若是运气好,将来可是让旺儿受益终生的!” 牛姨妈微叹,“其实从前,我和你姨父也曾经想过要带旺儿上京城看病的。只是家里实在走不开,又找不到可以放心交托的人,才不能成行。你这孩子做事是极详细的,你既肯为旺儿下这番心思,姨妈知道交给你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你还要去读书,那可是大事。旺儿毕竟还不太懂事,我只怕他到了路上给你添麻烦!” 说到正经事,章清亭也插话进来,“姨妈,那您可以让玉莲陪着一块儿去!她是……”她横了赵成材一眼,却还是道,“相公亲妹子,有她一路上照应旺儿,和相公结伴都方便,再让保柱跟着,挑担背行李,都有人招呼。” 赵成材补了一句,“若是和鸿文一块儿上路,他是必带小厮的,那保柱就不必去了,少一个人也能省点盘缠,还能照应着家里。京里头,姨妈却是不必担心的,孟大人都把住所给咱们安排好了,还有娄大人,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找他也是行的。” 牛姨妈下决心了,“那行,我让旺儿和玉莲跟你去!” (PS:桂子真是好坑品,乃们也要给偶点力哦!投票吧,别客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八)真有毛病 从牛姨妈家出来,章清亭不理赵成材,赵成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都低着头,闷闷的走路。 张小蝶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忽地扑哧笑了,“姐夫,难道你再不跟大姐说话了么?” “怎么会?”赵成材急忙反驳,瞟了章清亭一眼,顺势把话题接了下去,“我这不是正在想,该说些什么让她消气么?” 听了这话,章清亭也不好意思当着妹子的面太过表示些什么,只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先家去了。章大小姐做事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之前在牛姨妈家,她能想着说牛得旺的事情,那是她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为了旺儿和玉莲才帮的腔,但绝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了赵王氏,可以带过此事。 再说,在旁人面前哭诉自己被婆婆打了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除非自己把这场子找回来,否则旁人的安慰又能起到什么效果?虽说赵王氏是她婆婆,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动手打了她,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赵成材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就凭他是赵王氏的儿子,这就活该被株连。 张小蝶想劝和他俩不成,很乖觉的再不言语,跟着大姐前后脚进了屋子。 张发财见大女儿仍是沉着个,拦着她想宽慰几句,章清亭却冷冷的说自己没事,很累,想休息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交待女婿,“今儿就算是你媳妇也有不对的地方,可你娘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还当着满屋子的人,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这个不是我说,就算是我闺女一时没给你们家开枝散叶,但那是十年八年了么?不过成亲才一年,又一直那么忙,就是一时还没怀上孩子,她怎么就能动那么大的脾气?咱们远的不看,就凭我闺女这一年来带给你们家的好处,你娘也不该动手啊! 成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们家可有谁做过对不起你们家人的事么?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把你们一家子都当做至亲,可你娘呢?那干的都叫什么事?从前我是想着,闺女既嫁到你家了,你又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有些能忍能让的,咱们都带过算了。 可她倒好,现打上门来了!还当着我们这做父母的面,这是打给谁看呀?她眼里还有我们这做亲家的么?别说闺女了,就是我也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当时要是再跟你娘争,未免太失了体统,更不象个做长辈的样子了。可成材,这事儿,没完!你回去好生给你媳妇赔个不是,再有你娘那儿,也得让她给我闺女一个交待!我们老张家可不是没人,由着她开口就骂,动手就打的!若不然,咱们这亲戚也就算做到头了!我们老张家的女儿,甭管嫁没嫁人,都不受这口鸟气!” 一番话说得赵成材面红耳赤,跪下赔礼,“岳父,今儿之事确实是娘一时糊涂,让娘子受委屈了,改日必让娘亲自登门道歉,请你们多多担待!” “成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张发财揪着这个可就不放了,“你娘啊,确实应该来向我们道歉,但那还不是最主要的,她还得来向我闺女赔个不是!别看她是做长辈的,可也没这样的!她若是不来,纵是我闺女她还愿意跟你过下去,但我从此是再不见你娘的面了!” 赵成材哽在那里,心下觉得此事着实有些难办。他说让赵王氏来赔礼道歉,那是对张发财而言,他们毕竟是同辈,赵王氏勉勉强强也得拉得下脸来。可是让赵王氏跟章清亭赔礼道歉,我的天,就依娘那个死要面子的个性,恐怕打死她也是不肯的。可岳父说的没错,娘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打了人家的女儿,哪怕是嫁出去的,这也太不应该了。 唉!赵成材重重的以拳击掌,娘啊娘,您怎么总是能给我捅篓子呢? 章清亭人虽回了楼上,但她也听见张发财跟赵成材说的话了,心下很是安慰,瞧,还是有爹的孩子好,只有自个儿亲爹才知道心疼自家女儿。 章清亭也知道,让她把赵王氏打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张发财说的很对,如果赵王氏能当着众人的面,跟她赔礼道歉,那她是可以原谅她的。若非如此,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这第一次打人,若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带过,那她章清亭成什么了?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不可能!做人是应该有礼有节,在长辈面前适当的吃点亏受点委屈也可以,但绝不能无原则的懦弱退让,那不是章大小姐的作风,她也坚决不愿助长赵王氏此风! 赵成材一筹莫展的回了屋,长吁短叹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妥当主意,等章清亭洗漱出来,准备回房去睡,赵成材赶忙跟了上去慰问几句,“娘子,打到哪儿了?让我瞧瞧,还疼么?” “你想想从前玉兰被孙家人打时,疼不疼的?”章清亭冷着脸,把他的枕头被子扔了出来,“这事没解决之前,你也别进屋睡了!” 她咣当一声闩了门,赵成材长叹一声,你说他是招谁惹谁了,好端端又惹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这婆媳俩难道就非得是天生的对头?她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睦相处呢?秀才很是郁闷了一夜。 翌日一早,牛姨妈送牛得旺过来上学,笑道,“成材媳妇,你今儿歇一日,姨妈请你出去散荡散荡。” 章清亭会意,这是要带她去瞧大夫。她心里憋着口气,欲待不去,张发财却直接把话挑明,“闺女,跟你姨妈出去逛逛,也去瞧瞧大夫,咱们家人既是没事,也不怕去看,免得你婆婆成天来闹腾,倒显得我们怕了似的!” 赵成材听了,大觉无趣,寻思着中午就得回家一趟,把事情好生说说,否则这日子还怎么过? 章清亭听爹这么一说,觉得也是,交待了弟妹和明珠几桩事情,用了早饭,便随牛姨妈上了药铺。 这回遇着个脸生的老大夫,进单间拿脉号诊,牛姨妈话说得很是得体,“我这外甥媳妇想要个孩子,劳烦您给拿个脉,看得如何保养才是。” 老大夫呵呵一笑,“不妨事不妨事。” 细心拿捏半天,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瞧得章清亭心中一沉,莫不是自己真有什么问题? 可又不好打扰,那大夫换了只手,又拿了半天,沉吟半晌才问,“敢问小娘子,你是否平日里甚少保养?及至于行经之时,也时常干些繁重事务,冬日也不避生冷的?” 没有啊!她可爱惜自己得很,章清亭正想否认,脑子里忽地想起,这个身体可不是自己的,而是张蜻蜓的!那个杀猪女,从前可不是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章清亭脸色一变,“确实……如此。” 那大夫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我方才把你这脉,右尺沉细,兼有肝气郁结,应主平时里月信不准,或前或后,经量或多或少,兼有胸腹胀痛,间或头晕眼花等症状,可否如此?” 章清亭心里一紧,这大夫说的一点不错啊!她急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却微微叹了口气,“这女子月事调理起来最是麻烦,若是月事不顺,想要子嗣就极是艰难了。这样吧,我先给你开几副药剂,你先试试。不过——”他说了一半,却又捋须打住。 牛姨妈忙道,“大夫,您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大夫瞧了她们一眼,“我看二位不似那贫寒之家,方才说这话。老夫生平最不喜诳人,说来惭愧,我虽可瞧出些端倪,但咱们这小地方药材有限,不敢说就能药到病除。你们若是能托人上趟京城就好了,那儿济世堂里有几味祖传专治女子月信不调的丸药,极是灵验。我从前瞧过有个大户人家的女眷,也是与你差不多的毛病,总吃咱们这儿的药也不见好。后来托人把我把写的脉象送上了京城,从那儿买来了几盒丸药,结果不到半年就怀上孩子了。真是由不得人不服!” 济世堂?章清亭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上回李鸿文曾经提起想带旺儿去瞧的那家药铺?“那儿大夫可是姓黄?” “正是!”老大夫见她知道,便更好说话了,“要不你这药也别吃了,我倒是给你也写个脉象的方子,你托人上京去买便是。” “如此多谢了。”牛姨妈依旧付了诊金,接过大夫写的脉象。等出了门,她却不带章清亭归家,而是直接把她领到酒楼去了。 及至走到酒楼门口,章清亭才猛地醒悟过来,“姨妈,这可不行!不能让您太破费了。” “你瞧瞧你那脸色,都成什么样儿了!能回去见人么?不过出来吃个饭,这个小东道姨妈还付得起!”牛姨妈和蔼的一笑,拉着她进了包厢,点了茶饭,等伙计一出门,就点了个火,把那张方子给烧了。 章清亭愕然的望着她,“姨妈,您这是……” 牛姨妈握着她已然冰凉的手,正色道,“听姨妈话,跟成材一道上京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三九)认错去 不管平素再怎么刚强的女子,可乍一听闻自己可能难以生育都是个几乎致命的打击,章清亭也不例外。 到底是牛姨妈老经世事,反应比她快,“你也别太着急了,没听方才那大夫说吗,只要治得好,没多长时候就能有孩子的。咱们穷人家的女子命硬着呢,瞧你这屁股,一看就是个最能生养的!没事,别慌!” 章清亭听她如此一说,心下虽有几分羞赧,到底安定了些,但更多的仍是担忧,“姨妈,真的会没事么?我也真是糊涂!之前就觉得月事有些不对劲,可那时总以为是忙的缘故,虽然总有些日子不准,但总没往心里去!” “肯定没事!”牛姨妈斩钉截铁的给她鼓劲,“瞧瞧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没得生养?不过呀,这事姨妈替你守着密,你回去可也千万别跟人说!尤其是你婆婆,否则不定又怎么闹腾你呢!让人带药也不好,容易露馅,那方子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你自己跟成材上京去,悄没声息的把病瞧了,比什么都强。等回去了,也不要你开口,姨妈来帮你说,就说旺儿跟着上京城,我还是不放心,非让你也去。等到了京城,你自个儿好生去瞧瞧大夫,该怎么调养就怎么调养。千万别心疼银子!玉莲那儿没事,她嘴巴最紧,还能帮你煎药什么的。倒是得防着旺儿点,别让他瞧见了回来混说。你们这回上京,姨妈也没别的好送的,就送你们些盘缠吧!你看,三百两银子够么?” “那可不行!”章清亭真是感动,牛姨妈也许不是个会锦上添花的人,但却能雪中送炭,这就难能可贵了,“姨妈你家刚遭了水灾,哪有这闲钱给我们?” “你就别跟我推辞了!”牛姨妈笑着自嘲,“姨妈平素是挺小气的,那也是瞧你们日子过得去,没那个必要。俗话说得好,这救急不救穷。你们现在什么情形,姨妈心里有数,这回成材上京的盘缠怕不得找人借吧?虽说那天杀的狗官害得我们遭了水灾,但姨妈好歹比你多做了十几年的买卖,底子还是厚实些,这笔钱我还拿得出来。其实就是旺儿不跟你们上京,我也想着要送你们这份盘缠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当姨妈先借你们的,若是日后姨妈有个什么难事,少不得也得找你们还我这个人情!” 章清亭听得心下熨贴,“那我就谢谢姨妈了!” 牛姨妈一笑,抚摩着她的头眼圈微红,“你这孩子真是不错的,只可惜小时候太苦了些,才……不过这也没事!人不常说么,这大难不死的才必有后福,你就是小时候把这辈子的苦全吃尽了,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怕章清亭想着难受,她也不多谈了,等用了茶饭,就在这酒楼之中,二人借了纸笔,细细的商量路上需要打点之物。 赵成材今儿上了学堂便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李鸿文瞧了问他,他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也不好说。李鸿文正待打趣几句宽宽他的心,忽见金夫子领着个男孩怒气冲冲的进来,“这学生我没法教了!” 原来是金夫子方才在课上发现学生们在传纸条,等到了这个学生手上时,恰被他抓了个正着,收上来一看,可把他气坏了,纸条上把他画成个丑八怪小人,金夫子在课堂上怎么问那学生也不肯说,只得把他抓了这儿来,要三堂会审。 他是义愤填膺,“这教学生倒教成他们取乐的了!说,这是谁画的?” 那男孩耷拉着头,就是不吭声。赵成材和李鸿文对视一眼,心中想笑不敢笑。小孩子嘛,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背地里取笑老师,画小人这些事谁没干过?这孩子不肯招供亦属正常,若是说了,那可不得被同学们看扁?断不敢告密的。 李赵二人年轻觉得无所谓,金夫子一把年纪了却是脸上挂不住,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必不肯依。 李鸿文见状,眼珠一转,故意疾言厉色道,“好你个吴世仁,平常老师都怎么教你的?你就只顾着同学义气,不肯说实话是不是?那好,现就找你家爹娘过来,让他们来好好管教管教你!” 那学生一听要叫家长,吓得呜呜哭了起来。金夫子虽然生气,但见把孩子都吓哭了,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忍。 “哭有什么用?”赵成材还过来落井下石,“若是金老师不原谅你,你这学也别来上了!” 吴世仁吓得是号啕大哭。 “嗳嗳!”金夫子听这惩罚委实太重了些,倒主动过来求情,“又不是他画的,别为了这点小事就弄得孩子退学!” “听见没?金老师多好,还为你求情了!”李鸿文把吴世仁往前一推,“还不快给老师认个错?” 吴世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鞠躬道歉,见金夫子脸色缓和了下来,赵成材把学生往外赶,“自己去洗把脸,回班里上课去,以后这事可不准再干了!” 吴世仁赶紧一溜烟跑了,二人这才来劝金夫子,“就知道金老师最是大人有大量,这些小孩子嘛,调皮捣蛋也是难免的。您是不知道,您这儿才一张画,我和成材都不知被他们画成啥样了,连乌龟身子都给我安过!” 金夫子想想也觉又好气又好笑,抱怨了几句,还是回去上课了。赵成材料理完此事,忽地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你想什么好事呢?”李鸿文瞧他忽地露出一丝诡笑,好奇问道。 赵成材一挑眉毛,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哀兵必胜!” 等中午下了学,赵成材跟银宝交待一声,让家里给他留着饭,就匆匆忙忙回赵家去了。 赵王氏昨晚回了家,也觉得好生没趣,又不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心事重重的吃不香也睡不好。赵老实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肯说。心里只想着,就依那杀猪女的脾气,怕不得跟成材闹个天翻地覆? 说起来,她也有些暗悔,昨天那一鞋底抽得有些重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赵王氏给自己找借口开脱,这做婆婆的打媳妇一下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可这打人到底不大好吧,说起来,章清亭也没干什么大不了的坏事情。唉,那丫头怎么就那倔,就是不肯听自己的话呢? 赵王氏纠结了一日,连下地干活也是心不在焉的,锄坏了不少苗。赵老实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本想着下午去胡同那边走一趟,问问是怎么回事,却见赵成材咣啷一声,推开院门回来了。 刚想问儿子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赵成材脸色不善,那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堂屋里的赵王氏,失魂落魄的冲了上去。 柳氏在厨房正要端饭,见他这情形,缩回厨房里不敢出来了,只扒着门边探头探脑的瞧热闹。 赵成材堵在赵王氏面前,却又不说话,只那么紧盯着娘,看得赵王氏心里直发毛,“成材,你这是怎么了?” 赵成材就是不答,仍是直楞楞的看着娘,眉毛拧着,似有满腔的话要讲,可就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成材,你可别吓娘呀!这到底是怎么了?”赵王氏慌了手脚,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弄成这样了?她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那章清亭到底怎么跟儿子闹了? 赵老实急得拉着儿子的手都在哆嗦了,“成材呀,你跟爹说说,是不是你娘昨儿又去你那闹什么了?” “我……”赵王氏刚想张嘴,却听赵成材终于开口了,满面悲怆,“岳父说,我们两家的亲戚算是做到头了!” 他说完这话,忽地一把甩开他爹的手,似是万分心痛的又冲了出去。 赵王氏一听这话可也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亲戚做到头了?那岂不就是……天啊!赵王氏可从来没想过要毁儿子的家啊! 赵老实又急又气,一拍大腿质问她,“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怎么得罪亲家了?” “我……我也没干什么呀?”赵王氏有些心虚的低了头,“我不过是要带媳妇去看大夫,她不肯去,还推了成材一把,把成材衣裳都弄破了。我就……” “你就干什么了?” “我就打了她一下子呗!” “什么?”赵老实当即叫了起来,上前指着赵王氏的鼻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么这么浑啊!” 他大步走来走去,搓着手唠叨,“你也不想想,你在亲家屋里,当着人家的面打人家闺女,也亏你下得去手!” “那不是……她不听话么?” “媳妇就是不愿跟你去看大夫又怎地?你让她自己去看不成么?非得你拉了去,显得你有本事是怎么地?你瞧瞧现在好了,亲家都撂下话来了,人家都不愿意跟咱们过下去了!” 赵王氏真有些后悔了,她当时怎么没想到呢?这在亲家家里对人家闺女动了手,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她一时也没了主意,“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赵老实这回强硬的一把抓了赵王氏,“你跟我去给人家认错去!” (PS:哦,真是捂脸,大过年情节走到这一步,桂子也米啥好解释的,今天赶紧把这一段写完吧,稍后会有加更!虎摸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没有下一回 [加更] 赵王氏拉不下这脸,赵老实急了,也不顾她愿不愿意了,拖着她就走,“难道你真想毁了成材?你瞧那孩子,都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今儿不去给亲家赔罪,我也不跟你过了,我跟成材过去!” 赵成材躲在家门外头瞧见,捂嘴偷笑,赶紧一溜烟的先回了家,端了饭躲书院吃去,这种场合小辈在场总是不大好看的。 家里几个小的都上马场去了,章清亭还在酒楼未归,张发财一见女婿那样,多少猜出点来。他眼珠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怕赵玉兰在家瞧着面子上下不来,找了个由头,打发她去赵玉莲那儿逛逛,和张罗氏耳语几句,就迎来了赵老实两口子。 赵老实赔着笑脸进了门,见张发财两口子沉着脸爱理不理的样儿,先没话找话问了句,“亲家,吃饭了没?” 张发财瞟他一眼,“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饭!” 赵老实毕竟是个老实人,腾地脸就红了,讪讪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个啥……孩子他娘昨儿来竟干了那事,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了!” 张发财斜睨着他,“这可是你提起来的,那我们今儿两家父母都在,可要当面锣对面鼓的好好评评这个理!小玉,你在前头招呼着,你们二位跟我进客厅来吧!” 关了门,张发财才开始理论,“亲家母,我竟不知道了,我女儿嫁你们赵家到底是干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竟要当着我们的面如此作践她?” 赵老实忙把赵王氏往前一推,皱着眉头催促,“你倒是说话呀!” 赵王氏想想确实是自己有些理亏,没奈何低了头,“对不住,昨儿确实是我心急了些。可我也是为了他们好呀!”她给自己找台阶下,“要不你们也说说,这成亲一年多,什么动静也没有,哪个做父母的能不着急?” 见她道歉道得心不甘情不愿,张罗氏很不满意,哼了一声,反唇相讥,“这没动静就一定是我闺女的错么?你们倒是想想,从他们小两口成亲到现在,有个消停的时候么?先是开店盖房子,后来又弄起马场来,不是忙活着挣钱,就是忙家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光那衙门就不知跑了多少回了!成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成材又三不五时的出去求学,前段时间还大病了一场。你若是着急,倒是把我闺女好端端的养在家里呀!那她要是一年都没动静,你怎么说我们也没意见,可你们有那本事么?” 赵王氏一哽,这张罗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想想这一年来,那小夫妻操了多少心,干了多少事?她蓦地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因为太忙,所以他们小夫妻一直过于疲惫,故此才没能怀上孩子? 很有这种可能啊!赵王氏别的不清楚,但是之前忙碌时,章清亭干事时的样子她还是见过的,那完全就跟被抽打的陀螺似的,虽然有些看不顺眼,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媳妇确实是个能干事的人。方方面面,条条框框都办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置起这么大的家业了。她如此一想,心下多了几分理解,神色也和缓了些,只是强硬的性格怎么也说不出委婉的话来。 赵老实赶紧给他们赔礼作揖,“真是对不起,我家孩子他娘就是个急脾气,这不是瞧见老二屋里人有了,心里替老大他们着急么?总是一番好意。” 赵王氏一听这话,感觉自己又站住了三分脚,有了些底气,“可不是,我不是就想带媳妇去看个大夫,谁知她竟发那么大脾气!” 要说起来,也是你们管教无方,教个女儿如此泼辣!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 见她竟想寻自己女儿不是,张发财不干了,这个短是一定要护的,“我闺女是说不去了么?她干一天活回来,本就累了,已经应了你改天再去,你呢,干嘛非得逼她立即就去?咱们这说个不怕你恼的话,你若是真心疼她,至于这样挑理么?” 赵王氏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如芒刺在背,张发财还不依不饶道,“你还特意等着成材回来,非拉着女婿跟她闹去,她就是个泥人儿也得有三分土性!我自个儿养的闺女我最是清楚,我家蜻蜓是那不分好歹,胡乱撒气的人么?若不是你逼人太甚,她至于这么犟?” “就是!”张罗氏跳出来帮腔,“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这做长辈的不说劝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好好相处,反领着头闹他们小夫妻去,这是做大人该干的事么?” 赵王氏给批得颜面扫地,赵老实同样觉得下不来台,一个劲儿的道歉,“真是对不住,全是我家孩子他娘的错,以后必不会再干这事了!还望你们也别往心里去,别伤了咱们亲戚和气!” 张发财眼见差不多了,心想也见好就收吧,“咱们也是做父母的人,能理解你们要抱孙子的心情,昨儿不见你们一吵,立即就请了大夫来。可亲家母你倒爽快,当着外人面就给我闺女来这么一下子,她也是那么大的人了,还在外面做大买卖的,这不成心在外人面前拆她的台么?年轻人,也是要面子的,否则这个坎儿过不去,以后始终难见面。” 赵王氏一听这个话不对啊,怎么这里头,竟然有让她给章清亭道歉的意思,那她可绝对不干! 正琢磨着,忽听外头小玉喊了一嗓子,“姨太太和大姐回来了!” 章清亭一进门,就听说赵王氏来了,本待避开,牛姨妈却把她一拉,“过去见见你婆婆,总不能别扭一辈子。”所以小玉才特意出声通知。 张发财在里头一听,“那正好,就当着孩子的面,把这事说清楚了。”他把门拉得开开的,迎了牛姨妈和章清亭进来。主动问道,“牛婶子,我闺女今儿去瞧大夫,可有话说么?” “嗳!那能有什么事?”牛姨妈笑着坐下,拣着话说,“只是大夫说她有些肝气郁结,要放宽心怀,别太烦恼!我还劝了她半日来着。我说大姐,你能娶着这么个媳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见识有担当,不仅能当家,还能管事,多少男人连她脚后跟都赶不上。不过是一时没怀上孩子,你至于急得这么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么?” 赵王氏一见了媳妇,顿时拉长了脸,别过了头去。章清亭冷眼觑着,心下也没好气。 赵老实左思右想,让自家老婆子低头,实在难度太大,算了,他豁出面子主动到章清亭跟前道,“媳妇儿,昨儿你婆婆打了你,实在是她不该,我在这儿就替她赔个不是了!” 见公公要对自己行礼,这个章清亭可无论如何不能受,慌忙起身拦着他道,“公公说哪里话来?您是长辈,怎么能给我这做晚辈的行礼呢?自我进门,您别说对我动手了,从来就没对我大声言语过一句。” 这个公公虽然懦弱老实,但不多言不多事,能有这样的长辈,其实更让人省心和相处愉快。 赵王氏听着这话不是滋味,哦,他没对你动手,就我对你动手了,他没对你大声言语,就我对你大声言语了? 赵老实见自家老婆子不吭声,拼出去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媳妇儿,那你可原谅你婆婆了么?” 这老实人说话,有时还真让人难以招架,这让章清亭如何回答呢? 她又没跟我道歉,我干嘛要原谅她?可是这话能说么?章清亭反问了一句,“只怕婆婆还恼着我吧?” 赵老实回头使劲瞪了赵王氏一眼,“你倒是说话呀?难道你还能恼着媳妇不成?” 赵王氏给噎得无语,憋了半天才紫涨着面皮道,“只要你们没事,我有什么气好生的?” 赵老实笑得比哭还难看,“媳妇,你就别跟你婆婆见气了,她年纪大了,说话做事难免犯浑,你就瞧我面子上,这回就受点委屈,算了吧,啊?还跟成材好好过日子,成么?” 章清亭待要不允,可着实难驳公公的面子,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低声下气的央求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就能狠下心来拒绝?再说赵老实方才那番话已经把赵王氏狠狠说了一通,多少算是挽回了几分面子。看赵王氏那又红又白的脸色,已经是尴尬得不行了。难道还真能逼着她跟自己认错?那未免也有些不太现实。 牛姨妈在一旁打着圆场,“蜻蜓呀,你瞧你公公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婆婆也不是故意的,这人脾气上来了,总有些过火的时候,你一向最是明理的,瞧你婆婆,既没念过书又不识字,你这做小辈的就多担待着我们这些老糊涂,好吧?” 赵王氏听得肺都要气炸了,什么时候我成了老糊涂了? 章清亭觉得面子扳回来了七成,淡淡说了句,“只要婆婆不恼我,我这做媳妇的,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张发财冲女儿微微点头,示意此事就这么算了,却正色对赵老实夫妇道,“不过,我这儿有一句话是非说不可的!昨儿的事我们可以就这么算了,不过绝没有下一回!我们家闺女要是真做错了事,亲家你们只管来告诉我们。若是她的不对,不用你们动手,我亲自管教她,还上门给你们赔罪!但我家闺女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人欺负,若是再有下回,那咱们也别讲亲戚情面,彻底断了往来才好!”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赵老实满口应承,赵王氏窘得恨不得钻个地缝里去,铁青着脸逃也似的走了。 (PS:那个……暂时先酱紫啦,虎摸最近生气的亲们。弱弱滴说,剧情,总是需要一点一点推进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一)正经事 等赵成材晚上回来,家里已经基本上是风平浪静了。谁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此事,张发财只是提到的另一桩要紧之事,“成材,你姨妈想让你媳妇陪着旺儿去京城,还特意送来了盘缠。依我说,倒是你们小夫妻同去的好,彼此路上有个照应。就是马场也无甚大事,横竖还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年轻人同去,只当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赵成材当然没意见,只是微有诧异,姨妈不是个提不起放不下的人,之前既是允了让旺儿与他同去,怎么会又无缘无故提到让娘子一起去呢?其中必有缘故。当着众人,他也不问,只说那若是他们俩都要走,家里的事须得好生合计合计才是。 这话说得不假,吃了饭,章清亭先去方家,与方德海爷孙商议。 方明珠很是支持,只兴奋得跟自己也要去似的,一个劲儿的念叨让章清亭给她带些新奇玩意回来。方德海却似乎触动了什么心事,眉头深锁,半晌无语。勉强打起精神跟她们商议定下了马场诸事,便心事重重的让章清亭回去了。 方明珠倒想着之前爷爷说过要送章清亭些盘缠路费的,可她挠头眨眼暗示了半天,爷爷也没反应过来。及至送走了章清亭转身来问,不料方德海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小孩子家快去歇着吧!”便把她打发了回去。 方明珠觉得爷爷今晚大有古怪,可也不好问,自己睡下了,直到三更醒来,犹见方德海房中还亮着灯,年迈的身影映在窗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清亭回家商议家计,别的也没什么,象赵成材县学里的补助仍是赵王氏去领,书院里的束修,还有后院的租金就交给岳父维持家计,这些都不是甚么大事。唯有一桩,那就是赵玉兰的生产已是迫在眉睫了。 见哥哥嫂子都得出去,赵玉兰觉得自己留下甚是不便,“不如我还是家去住吧!你们可别多心,从前是嫂子瞧那边房子破旧,心疼我住着不便受委屈。现那边房子也弄好了,娘那正屋还有两间空着,我住着也宽敞。再有柳氏,她养过孩子,总能帮着照顾些。实在不济,我让秀秀过去帮忙也就是了。这边哥哥嫂子都走了,家里更得忙乱,再添上我,那可就太累了!” “这说的什么话?”张发财欲待挽留,赵成材却道,“岳父不必客气,就让玉兰家去生吧!到了生产之时,还请岳父多去照看照看就是了。”他想得更深一层,这生孩子可是大事,闹不好就有些什么凶险的,他们不在家,赵王氏也不好来住。玉兰若是生产时遇到什么事儿,放在岳父这儿可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倒不如送回亲娘家里,有什么事就让爹娘拿主意,倒更稳妥些。纵有什么不是,也落不到岳家头上。 听他这么一说,张发财也不好再强留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儿,他也不好管得太多。章清亭觉得赵成材顾虑得有理,便不阻拦,只说等着做完月子,他们回来了再接赵玉兰回来。 私下却嘱咐娘和妹子,“那丫头是个最会省事的,但是这做月子可不比别的,你们好歹一定要时常去探望探望她。也别拿钱了,就送些她和孩子能用得着的东西,炖了吃的再给她送去。一次少拿些,让小玉多跑几回,那边现还有旁人呢,免得弄得多了,落到那些人手里,可就没意思了!” 这边商议定了,赵成材就打发保柱回家去报了个信,让赵王氏也收拾一下,过几天送妹妹回去。赵王氏倒是没什么可说的,立即就开始打点准备了。 唯独柳芳听了不大高兴,现家里伺候两个老的不算,又来一个做月子的,那不更辛苦?在赵成栋面前略唠叨了两句,却让他一顿好说。 赵成栋虽爱贪点小便宜,但这点良心还是有的,“我姐这还没回来做月子呢,你就抱怨天抱怨地的。莫非等你生的时候就不得人照顾?也忒不仗义了!怨不得我哥说你的话听不得!” 柳芳自悔莽撞,心中暗恨赵成材,却忙又打起千般温柔去安抚他,“我也不是抱怨,只是我这也有了身子,怕一个不当招呼不好她,伤了她也不好,伤了你们赵家的孙子那就更不好了!” 赵成栋听了这话才作罢,“你放心,你现怀着身孕,不会让你干什么重活,无非是做饭洗衣时多加一人的就完了。再说姐既回来,哥少不得也有安排的,何况还有娘呢!哪里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传出去,不又是一顿闹腾?到时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柳芳再不敢言语了,只心下暗自打定了主意,对赵玉兰那一摊她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这边赵玉兰的事定了,剩下都是张家自己人,章清亭倒是不用操什么心。只嘱咐弟妹们要好生听话,做事多动脑子,有什么事相互商量着办,千万别贪玩置气,生出事来。 张小蝶一笑,“大姐你放心,我们又不是三岁娃娃,只要哥不惹我,我绝不惹他!”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每回都是你来惹我!”张金宝急忙辩解。 眼见二人这就又开始吵闹,章清亭眼一横,“我这还没走呢,净给我添堵是么?” 二人相视一笑,“我们也就是闹着玩儿!大姐你放心的跟姐夫去吧,我们包管把家里和马场都看得好好的。你去时什么样儿,回来还什么样儿!” 章清亭知道这俩弟妹虽然贪玩,但是现在做起正经事来还是很用心的,只有一桩要交待张金宝的,“趁我们这几日还在家,你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安排一下,去永和镇再进趟货回来!” 这是正事,张金宝点头应了,一家子去盘点存货,看在年前要再进些什么东西回来。章清亭这才有空上了楼,沉默的打点着二人要出门的箱笼衣物。 赵成材闩了门,未语先笑,“怎么?公公婆婆都上门跟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章清亭放下衣物,闷闷的坐下,“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想过了,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以待,不管赵成材听了高不高兴,她都必须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他。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呢!”赵成材端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捏着她的两颊,“你呀!真该好好的被教训一顿!” “别闹!我有正经事!”章清亭一把将他手拍开,揉搓着自己被捏红的双颊,“下手没个轻重,难道不痛啊?”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今儿看了大夫。” 赵成材一听就知道里头有话了,“如何?” 章清亭黯然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道,“我身子……从前不知保养,真的落下了毛病。”她很想坚强,可是一语未了,却是泫然欲涕。 赵成材脸色慎重起来,“怎样的毛病?可医得好么?” “不知道!”章清亭心头酸楚之极,扑簌簌落下泪来,把今日看大夫的话源源本本说给他听,末了道,“故此姨妈才给我遮掩了过去,还非说要我跟你上京城。” 哦!赵成材点了点头,“怪道我说她怎么闹那么一出,原来如此!” 章清亭绞着衣带偷眼觑他,“若是……若是我真的……” 赵成材一把掩住她嘴,“胡说什么呢!你呀,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些小毛病,吃几服药就好了,咱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也不许胡思乱想的,知道么?” 章清亭含着泪,大力的点着头,紧靠在他的胸前,“可我……真的好怕!” “没什么可怕的!”赵成材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你想这天下穷人有多少?不说别的,就说你娘和我娘吧,从前那日子过得多苦?别说保养了,就是生病也看不起大夫的,不也一样的生儿育女?这人呀,不看病就没事,一看病就不知多少毛病能瞧出来!” 这么一说,章清亭也觉得很是有理。若说不知保养的,天下岂止她一个?难道这么些穷人都没得生?不可能嘛!这么一想,心下好过了许多。 赵成材柔声安抚着她,“当然,现在既是瞧了大夫,那我们就一定要治。那大夫不也说京城的大夫很有名么?我陪你去瞧,他也说别人吃了药,没半年就怀上的。咱们到时还是亲自去看的,肯定怀得更容易些。瞧你,”他的手顺着她的胸滑到后面的臀,“这儿,这儿都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得生养?” 章清亭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扭过身去,心情却着实好了许多。 不过赵成材又把她给捞了回来,刮刮她的鼻子,“现在不哭了么?” 章清亭点点头,擦擦眼泪不哭了。 赵成材面带微笑,却是神情严肃的道,“那我也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谈。”他停顿一下,直奔主题,“娘子,你这么个伶俐人,怎么就不能跟娘好好相处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二)一个巴掌拍不响 章清亭听赵成材神情诚恳的问她,没有讪笑,却反问了一句,“相公,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娘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好好相处呢?” 呃,赵成材一哽,是啊,为什么娘也总是跟娘子别别扭扭的呢?“只是,我是这么想的。娘是长辈,我们是晚辈,不管怎么说,只有做晚辈的去讨长辈欢心的,没个说让娘来讨咱们欢心的。娘子,你自来就是个最聪明伶俐的人,我说这话也不怕你恼,只要你肯花心思,难道还哄不好娘?” 章清亭微叹着哂笑,“这你可就太高估我了!”她从赵成材怀里起身,到那椅子上坐下,正色问他,“你说,我和你娘是什么关系?” “婆媳啊!” “那我们因何而成婆媳?” “我!” “这就对了!”章清亭指着他道,“若是无你,我和你娘原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可就因为你,我们才成了一家子。可是相公,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成为婆媳之前,我和你娘原本只是个陌生人。可既成了婆媳,就成了父母子女般的关系。可是,这能跟真正的父母子女一般么?我也得说一句不怕你恼的话,你娘能把我当成你一样疼么?她若不能,你让我如何把她当作父母一般对待?” 赵成材想想也觉有理,“可是,总能好好相处的吧!就好象我跟你爹娘,这样不很好么?” 章清亭忍俊不禁,“相公,真的能一样么?你仔细想想,你娘能跟我爹娘待你似的那么等我么?”她自己摇头给出了答案,“不能。但凡是嫁女儿的,只盼着夫家能对女儿好,别的就不计较了。所以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可有谁说,这婆婆看媳妇,是越看越喜欢的?不仅不喜欢,还多半挑三拣四,诸多不满。这个也不是说就你娘不好,而是天下的婆婆都一样。我纵是待她再好,你娘会满足么?说不定她只会觉得我做的是应该的,我还应该做的更好才是!” “怎么会?”赵成材不信,“娘也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人!” “是么?”章清亭微微一笑,“咱们话既说到这儿,你我又是夫妻,那我便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相公你扪心自问,打从咱们相识,我嫁进你家开始,婆婆是怎么待我的?” “她因何要娶我进门?” 是看中了你会杀猪,算个劳力。 “我嫁进你家后,一开始是为什么闹?又是怎么解决的?” 为了钱闹!直到你答应按月交钱回家才罢休。 “而后是为了什么咱们大过年的从家里搬出来?” 为了成栋不争气,但那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娘怕咱们过好了,不顾着弟弟。 “咱们多的再不说了,只说这回,我明明已经答应了,说过两日自己去瞧大夫,为什么你娘一定要逼着我非立刻跟着她去?” 这个……赵成材也觉得很是无理,干嘛非要那么别扭呢?这幸好还是章清亭没跟赵王氏去瞧大夫,万一让她知道此事,那怕不得又是一场轩然大波?赵成材忽地明白了,为何章清亭那日坚决不肯跟婆婆去。恐怕就是防着万一有点什么,怕婆婆给她难堪。 章清亭幽幽叹了口气,“相公,不是我不愿意听婆婆的话,只是你也替我想想,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若是我这回让她,下回就还得让她,长此以往,我还做得了什么事?” 赵成材明白她这意思了,赵王氏是个最强势不过的人,也只有章清亭这样牛脾气的,才逼得他娘无法下手,若是她稍稍示弱,恐怕娘那手就得伸到他们家里来了。 “你若是要我唯唯诺诺或是虚情假意的哄着婆婆做个好媳妇,那原本也不难,可你敢保证,我那么做了之后,你娘就再不挑我的刺了吗?” 赵成材还真不敢答应。 “相公你想想,自打我进了赵家门,可有一日闲着么?不说鞠躬尽瘁,起码也是劳心费神,为了这一大家子吃饱穿暖日夜奔波。也许是我没有朝夕请安,侍奉茶饭,可是我让他们都过得丰衣足食,这难道就不是在尽孝道么?而两相比较,你自己想想,是那一个更实在些?” 那当然是后者,赵成材看得很透彻,若是接个不中用的媳妇回来,哪怕再乖巧温驯,可是成日吃糠咽菜,捉襟见肘的,那恐怕日子才更难熬些。章清亭虽然面上总是淡淡的,但在银钱方面确实是不吝啬的,虽然也有她的小小私心,但该给公婆置办的也都置办了。赵成材也觉得没什么太多可以挑理的地方。 “这事上的事情总没有个十全十美的,相公,你既是不能让婆婆拿我做亲生女儿般看待,那我也只能保证,做到一个媳妇应该做的。让公婆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可再多,也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唉!话既说到这个份上,赵成材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了。章清亭说得有理,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二人又不是血缘至亲,若是赵王氏不能打开心防接纳这个媳妇,又凭什么让章清亭做二十四孝?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见他面色为难,也知他夹在中间难做人,章清亭可以不在乎婆婆的感受,却不能不心疼自己的相公,婆婆不会跟她过一世,但相公却是要白头偕老的,讨他的欢心可比讨婆婆的欢心来得要紧,她眨巴着眼,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那我答应你,日后跟婆婆尽量好生相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尽量让她满意。这总行了吧?” 赵成材心下感动,媳妇肯让步到这一步,已属难能可贵了,握着她的手,“那就难为你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赵成材不再苛责章清亭,而章清亭呢,自答应他后,每回早上去赵家接赵成栋上工,从马场回来时也都特意在赵家下个马场,也不管赵王氏不理她,都跟公婆请个安,问几句家计才走。 几日下来,也让赵王氏感觉之前失的面子渐渐找了回来。赵老实最是容易满足,背地里劝老婆,“你瞧瞧,媳妇多懂事,你那么待她,她还成天来跟咱们问好。我说你呀,也别太跟孩子们一般计较了。依我说,这媳妇已经很不错了,你这成天跟她找茬,不是跟咱们成材找茬么?何苦来呢?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么?非跟孩子们别扭个什么劲儿?他们这眼看着就要上京城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带一肚子气走?” 说得赵王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第二日一早,章清亭再来请安时,便主动问她,“路上盘缠打点好了没?等择了上路的日子提前来说一声,卤几只鸡给你们带上吧!家里已经收拾好了,玉兰随时都能回来,要不明儿一早你们赶车过来时把她捎上就是!” 章清亭一一回应,也算是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了。 匆匆数日,诸事齐备,赵成材和李鸿文商议之后,已经择定了八月二十八出门。虽说李鸿文也要带两个小厮,但因自家人要去的实在太多,使唤人家仆役总是不好意思,赵成材和章清亭还是决定带了小厮保柱同去,倒让家里其他人羡慕不已。 线路已经打听好了,先乘船到永和镇,再包辆马车去往京师承平。若是顺利,九月中旬就能抵达。略作休整,便可以好整以暇的赶上九月底的课。 因带着玉莲出门,赵成材还想到了一层,怕那薛子安贼心不死趁火打劫,又恐她美貌遭人觊觎,命她改作男装同行。章清亭瞧着有趣,自己也穿了相公衣裳打扮起来,却被赵成材讥笑不已,“就你那身材还扮男人?男人要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出了奇!” 把章清亭气得面红耳赤,却也知道不妥,依旧换了回来,“那我与小莲扮夫妻去!” 这个赵成材却是随她,毕竟晚上要投宿客栈,妹子单身着实让人不放心,不如让她姑嫂二人作伴睡在里间,自己带旺儿小厮睡在外间,那才稳妥。 二十七日,学堂里给他二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在家里收拾行装。赵成材左右无事,就到马场里去帮忙。 晏博文知道他们明儿要走,心神不安在他们身边徘徊来徘徊去,赵成材瞧出他那心事,主动上前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过托封家书,报个平安,又有何不可?总好过让他们日夜悬心。” 晏博文思之再三,才从怀中取出个早就写好的小纸条,“赵大哥,那就烦你按这上面的地址找一位姓祝的老嬷嬷,就跟她说,我很好。别的……再请她替我向……向太太请个安,便没有了。” 赵成材点头接过,“那若不是找不到她呢?” 晏博文黯然摇了摇头,“那便算了。” 赵成材拍拍他肩,也不和安慰些什么好,忽地李鸿文兴高采烈的也来了,“成材!成材!” 赵成材倒是稀奇,“你怎么有空来了?” (PS:情人节快乐!管他有伴没伴的,都去买块巧克力吃吧,给自己一点甜蜜愉快的心情!嗷呜,桂子带头咬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三)托付 李鸿文笑嘻嘻的牵着刚驯化的野马道,“这不明儿就要走了么?东西早就打点好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来你们这儿逛逛。都喂了这些时了,那马儿总该念点旧情,带我驰骋一回了吧?” “小蝶说行了么?”赵成材很是怀疑,“这野马就阿礼还驯得住,要不……”他正想说让晏博文带他骑骑,却见他已经悄然走开了。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好叫他再来。 “小蝶不在!不是弟妹也得跟你上京么?带她去办什么事了。”马场的人跟他也熟,就让李鸿文自个儿把马牵出来了。 赵成材觉得不妥,“要不还是算了,这明儿就要出门了,万一跌了,可不是好玩的!等回来再骑也一样。” “哪就那么不济事了?”李鸿文很不以为然,“大毛已经驮我蹓跶过两回了,只没跑过,今儿试试,应该能行!” 赵成材若是再劝,反倒显得好似舍不得自己家的马似的,只得命人好生跟着他,跑一圈就回来。 直到连李鸿文的身影都瞧不见了,赵成材才回转屋里来,现在他们马场也学贺家马场单独建了所房子。待客有客厅,理事有账房,若是休息还有偏厅,甚是有模有样。 方明珠正在里头算账,忙得头也不抬,见赵成材进来,赶紧递个账本,“姐夫,你帮忙算算这个!我进去盘查一下粮食,看还有哪些需要增补的。” 赵成材干得熟了,也不多话,接了账本就坐在章清亭平素坐的桌前,开始算账。屋子里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盘算珠子声,不一时,就听门外张小蝶的声音响起,“渴死了!明珠有茶快倒上!” “明珠没有,茶有!”赵成材笑着高声应了,这个姨妹,不管怎么学,始终带着点孩子气。他在纸上记了个数,起身倒了两杯茶。试试水温,正好入口。 门帘一掀,张小蝶和章清亭前后脚进来了。章清亭见左右无人,才教训妹子,“瞧瞧你方才说的什么话?成天死啊活的,也不知个避讳!这么大女孩儿家,就不能学得说话文气一点?日后看你嫁出去了,怎生是好!” 张小蝶也不理大姐的说教,只顾接过姐夫递过来的茶,咕嘟咕嘟一气灌下,犹不解渴,赵成材给她又续上一杯,另递一杯给章清亭,笑着拿话岔开,“事情办得顺利么?” 章清亭横他一眼,接了茶道,“这丫头总教不好,你也有三分不是!” 赵成材扑哧笑了,“是是是,二回你们姐妹说话,我再不插言便是!” “那可不行!”张小蝶喝了两大杯水,终于缓过些气来了,嘿嘿一笑,“到时我哭着喊着也得让姐夫来救我!走啰!免得有人看着我讨嫌!” 她冲大姐扮个鬼脸,又回去了。章清亭忿忿咬牙,“死丫头!气我那本事比什么都强!” “算了!”赵成材拉着她坐下,替她揉捏着肩,“你们忙什么去了?” 章清亭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赵成材接过一瞧,眼睛亮了,“这可是好东西!难为你想着!” 原来章清亭见自己也要上京城了,总不能光顾着看病吧?她还想瞧瞧京师里人家大马场的大交易,可又摸不着门子,所以特意去了趟飞马牧场,向贺玉堂请教。没想到贺玉堂一听,倒是给她详详细细列了个单子出来,注明某处某家经营些什么,反央她瞧瞧京师里的新鲜玩意,给他们家也带些回来,连银子也现付了二百两。 赵成材却还想着,“不仅是马场,就象家里开的那个文房店,或是其他能赚钱的门路,你不妨也都留些心,咱们难得上一次京城,总得多看些东西才是。” “可不正是这么想的?”章清亭不满的皱眉斜睨着自己的肩,“再给我捏捏,这骑马可真累,颠得我骨头都疼!”因赶车费事,现在她出门为了便捷,就骑着马去了,可到底不惯,总嫌辛苦。 赵成材笑着给她捶打,“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不知想骑马都骑不到,你倒好,还嫌骑马累!能累得过走路的?” 章清亭正待回嘴,却见门帘一掀,张小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连珠炮似的追问,“姐夫,我那马呢?就大毛!” 章清亭冷不丁给唬了一跳,正待说她两句,赵成材先回了话,“鸿文来骑去逛了!” “你怎么能让他骑呢?”张小蝶急得直跺脚,“大毛最多就只能在圈里走走,放它出了栏,那不得满地撒欢?就李大哥那三脚猫的工夫,非出事不可!我找他去!” 她话音未落,就见门外又有人冲了进来,是跟随李鸿文的小厮,哭丧着脸满头大汗,“赵公子,不好了!我家少爷摔了,麻烦赶紧抬个门板去接人吧!” 众人大惊失色,张小蝶重重嗐了一声,“瞧瞧,我说就是吧?快带我去!” 赵成材却想着门板太硬,让人赶紧弄了两根竹竿,中间绑个床单,做了个软担抬了过去。章清亭还一路埋怨他,“你素来是个最稳重的,怎么就允他骑马了呢?” 赵成材此刻忧心如焚,也没空辩解,待到现场一瞧,这下好了,李大秀才不听人劝,脚摔折了。躺在那儿,不能动弹。倒是马儿无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见张小蝶来了,便到她身边,打个响鼻,似是在说,不关我的事,是他硬要我跳的! 那野马野性未泯,跑得欢起来,怎服人管?又蹦又跳,刺激是真刺激,愣是让李大秀才热血沸腾,直恨不得仗剑上沙场去。更是由着马儿性子一径的纵跃飞驰,结果乐极生悲,在过一道沟坎时,马儿是奋力飞过去了,却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了。 就见李大秀才耷拉着脑袋,豪侠之梦已醒,血肉剧痛袭来,只怕人笑话,强忍着不敢吭声。 晏博文倒是懂些外伤医治,掀开他的裤腿一看,“只要好生将养,应是不会瘸,只是把断骨接上后,起码百日下不了床。李公子,我现要给你接上断骨,恐怕有点疼,你可得忍着点!”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鸿文怕自己受不了那痛让人瞧见熊样,主动要求,“你能先把我打晕了么?” 晏博文点头,干净利落一记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又拿树枝布条给他接好了断腿,“赶紧送去看大夫上药吧!” 这真是越忙越添乱!赵成材摇着头,打发李家小厮回去报信,自带他去找大夫了。及至李老爷赶来,见儿子已经上好了药,煞白着脸在那儿忍着疼。 见他无事,李老爷放下心后,是又心疼又生气,举起巴掌就要动手揍人,“你个小畜生,是不是非得把你老子吓死才罢?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我瞧你就不该做人,竟是个猴胎,真该拿个锁链把你绑在家里才是!” 噗哧!人群中有人很不识相的笑了起来。却给李老爷那熊熊怒火一下扑熄了,提醒他这还有外人呢,要发脾气也得等回去再说。章清亭回手使劲掐了妹子一把,疼得张小蝶差点又叽呱乱叫起来。李鸿文却感激的向张小蝶投去一瞥。 赵成材上前赔礼,“世伯请息怒,真是不好意思,全怪我没有拦着鸿文,明知那马不能骑还是让他骑了。这回上京那笔记我一定详详细细的给鸿文也做一份,不敢有任何藏私!” “这不关你的事!”李鸿文刚想替他辩护,却见自家老爹也是很明白事理的,“这不怪你!我家儿子那个贪玩的脾气难道我还不晓得么?迟早有这么一遭!摔了也是活该,不过那学业之事,倒是真得麻烦你了。” 李老爷骂归骂,仍是命下人们好生抬着儿子家去了。 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赵成材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实在有些好笑,不过眼下看来,只有自家人上京了。 牛姨妈已经提前了两日过来,因只有保柱一个小厮,她也没准备太多的行李,倒是把牛得旺从小到大吃药的方子专门装个小匣子交给赵玉莲好生收着,到时跟大夫细细说明。 这边一大家子人如何千叮咛万嘱咐自是不提,却说到了夜间,方德海忽打发小青来请章清亭小两口过去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才找他们,怕是有什么要事吧?二人过去,却见连方明珠都被赶了出去,方德海亲把他二人迎进了内室,锁了两道门,又把窗户全关得严严实实方让他们坐下说话。 二人面面相觑,这是何等机密须如此小心?却见方德海忽地对他们行礼,这可把二人吓得不轻,赵成材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老爷子,您有话就直说!只要是我们夫妻能做得到的,无有不从!” 方德海老泪纵横,“我……按说我真是不该麻烦你们,可这事若是没个了结,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甘心!” 章清亭蓦地想到,“可是为了明珠他爹?” 正是!方德海拭了眼泪,“此事唯有托付你们,我才放心。” (PS:谢谢亲们送的玫瑰花和票票,这个情人节感觉温馨多了,亲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四)山中有匪 方德海长叹一声,“从前的事,你们都知道的,我也不多说了。丫头你当日猜的不错,害死我儿天官的,应该是我自己当对!至于为了什么,你们也别多问了。我不说,不是信不过你们,是怕牵连到你们。我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几日的活头?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道理,我懂!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可我唯一不甘心的是,我家天官的尸首至今还找不着!每每想起来,我这心呀,就没一日能放下的!” 赵成材和章清亭都听得心下戚然,人都死了,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还身首分离,这对活着的亲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的折磨了。 “论理说,这事该让明珠跟我这糟老头子一起去找才对。可是呢,我这腿脚不争气,明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我带着她也办不成什么事。还怕贸贸然在京城露了脸,又招来祸端。所以就想求你们,上趟京兆尹衙门,帮着打听打听当年的旧事,若是能找有我儿尸首的消息,我就是结草衔环,也不忘你们夫妻俩的大恩大德!” “老爷子您可快别这么说!我们一定去帮您打听了就是。” 方德海摆了摆手,“若是简单的打听,也用不着这么求你们了。我是听着说,成材你还认得京城里的官儿,才想来拜托你们的。”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们在打听之前,得先问问宫里的情形。” 宫里的情形?章清亭听得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出身官宦之家,太知道那其中的险恶了。方德海曾经做过御厨,伺候的是皇家的人,那就是说这事情可能牵涉到皇家? “你们也莫怕!我只是让你们打听下旧事,不会害你们的。”方德海压低了声音才道,“北安国的皇家是姓耶律的,这个世人皆知。十五年前,那时还是宣帝在位,他膝下有位燕王,名询,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府中养过食客三千,受过他一饭之恩的不计其数。你们就假托曾有乡邻做过他家一日食客,问问他的近况。若是他依然得势,你们就什么都不要问了,权当没这回事,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若是他不那么得势了,你们再去衙门里打听。” 章清亭已然猜出了七七八八,方德海得罪的肯定就是那燕王了。至于原因,自来宫廷斗争,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那张龙椅。作为一个厨子,他为什么会被牺牲?无非就是从食物上头来的缘由,不是让他下毒就是下药,总之没有好事。 事关重大,赵成材不得不斟酌一二,确认不会连累到自家方道,“好的,老爷子,此事我们记在心上了,只要有机会,一定帮您打听。” “那就多谢你们了!”方德海转身取出一包银子,“这儿是五十两银子,你们别嫌寒碜,我们爷儿俩也就能拿出这么多东西了。去衙门里问话时,总是要使费的。要是使不着,就算我谢谢你们了!” 章清亭想了想,若是不收,只怕这老头不安心,到时这钱拿了给明珠带些东西回来也就是了,于是大大方方接过银子。 方德海似是松了口气,“成材你先家去吧!我跟你媳妇再说几句话。” 赵成材走了,方德海才对章清亭道,“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我方才说的事,不管你明白了几成,都别再对人说了。京城水深得很,你们能问就问,不能问千万别瞎打听,宁肯办不成,可别耍小聪明弄出破绽来!” 章清亭明白其中利害,应了回去。和赵成材二人闺房私话,甚觉方德海可怜。 “你说这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拼死拼活往上爬,纵是到了皇上身边又如何?若是遇上一个风高浪急,倾刻之间就是满盘皆落索,连求个家宅平安都求不到!” 章清亭也很是感慨,“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又道是富贵险中求。想要身居高位哪里能不付出些代价?”见赵成材似乎有些看淡仕途之意,又道,“但象咱们这样人家,还是得尽力博些功名回来才好!” “你放心,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虽说是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但人活一世,不说求一个名垂青史,总得有些作为才是。芸芸众生,既然在这红尘之中,哪里能不受世俗羁绊?” 二人相视一笑,歇下不提。 翌日黎明即起,恰好风清日丽。行装早就整束齐备,赵王氏那边除了赵玉兰不方便,和柳氏在家看家,悉数过来相送。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一家人都是诸多不舍,嘱咐再三,依依话别。 田福生也特意赶了来,“没什么好东西,就打了两柄小匕首,小郭给配的皮鞘,给嫂子和玉莲妹子带着防身,你们女孩儿家藏在袖中都是方便的。” 这可是好东西!章清亭见那匕首小巧锋利,很是喜欢,当即交赵玉莲一人一把收了,又暗自嘱咐他,“咱们不在家,若是玉兰生产时要帮手,可别只顾着避嫌,得过去搭把手才是。” 田福生憨憨一笑,“放心吧嫂子,家里都安排好了,让秀秀天天去帮着干活。” 忽见李家也打发了小厮过来,拿了封信,“这是我家少爷写的,说是上京的行程和一些京城的朋友,给赵相公拿着,看多少能不能管上点用场。这儿一包银子,是他送您的盘缠,这儿一份是想托您带些东西回来,单子也在信里头了。” 赵成材忙又道谢收下,装进行李之中。又有青松带了名官差过来,“大人有令,命我等来送赵秀才一程。” 赵成材明白,这也是怕薛子安生事,所以给他行个方便。道了谢,登了船,挥手作别,当船浆划动,渐行渐远,牛得旺忽地不舍别离,呜呜落下泪来,弄得大伙儿强忍的泪水全都下来了。 赵成材忍着酸楚,劝众人进船舱,“不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快别如此!免得他们瞧见,心里更不好过。” 到底还是等船行得远了,方才渐渐冲淡了离愁,再看外头湖光秋色,自有一番心旷神怡的味道。 平安到了永和镇,眼见他们安顿好了,青松又递给赵成材一张名帖,“这个您收好,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拿着去找当地官府,多半会卖个面子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这就赶晚上的船回去了。” 再三谢过,送别了他二人,赵成材一大家子在客栈住下。头一次离家,众人都有些不惯,又兴奋得睡不着,赵成材怕次日没精神,强要大伙都躺下休息。章清亭和赵玉莲睡在里间,咕咕哝哝说着闲话,直折腾到三更方陆续合眼。 一宿浅眠,客栈又嘈杂,次日天一放亮,除了牛得旺睡得香沉,众人都早早的醒了来。相互都是顶着个黑眼圈,再瞧牛得旺那睡相,都觉有趣,“到底是小孩子,走哪儿都能歇下。咱们倒是得跟他学着点才是!要不这一路下来,人可折腾不起。” 说笑着唤了他起来,用了早饭,赵成材和保柱出去雇车。这永和镇水陆交通甚是方便,赶往京城做买卖的不少,车夫们跑来跑去都是惯的,瞧赵成材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家子人也和气,很容易就谈定了下来。 车把式四十许人,很是老练,可巧也姓赵,赵成材一路便以“大哥”相称,很是有礼,相处得甚是融洽。 自此晓行夜宿,辛苦赶路。这愈往京师,愈见繁华,虽是路途颠簸,但好歹看着窗外景致,也不觉旅途寂寞。 赵成材因带了妻小,为求稳当,不令赵把式急行,只求每晚必得寻到村镇歇息投宿,方才稳妥。 赵把式呵呵一笑,“赵相公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从前有些搭的客人,一径求快,有时略劝两句,反倒说我们赶车的拿大话唬他,是贪图多那几日的银钱。殊不知这条路虽是通往天子脚下,一样的有盗匪出没。每年都有贪黑赶路失财丧命的,可由不得人不小心呢!” 这话听得一车子人都紧张起来,“这路上还有强盗?” “当然有!这一路还算太平,大白天的人多车多,没什么事。在要进京城那块儿,有座翠屏山,甚是山高林密,也不知藏了多少强盗。纵是白日,就咱们一辆车也是不敢过的,非得等到有几家同行方罢!” 赵成材不解,“既就在皇城根下,又不是天高水远的,为何官府不来剿匪呢?” “怎么不来?”赵把式嘴一撇,“年年闹得凶时都来剿匪,可那又如何?今儿赶走了,他明儿又回来了!官府总不能天天在这山里驻扎着吧?你纵然是抓到几个砍了头,可只要还有人贼心不死,总是又要来当强盗的!幸好你们还不是客商,没那么扎眼。不过等了那儿,也得记着提前把银钱藏好了。小娘子可千万把头花首饰什么的都去了,尽量穿得素净一些才好。” 众人听得有理,赵成材又拜托这车夫到时多提点些他们,赵把式甩一记响鞭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要太太平平回家的,当然不想出事。你们也别太害怕了,毕竟一年里也只有那么几回,咱们哪就那么倒霉遇上呢?” 赵成材心道,这要是一旦遇上,可就身家性命的事情了,可是大意不得!一路无话,数十日后,便到了这座传闻中匪徒出没的翠屏山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五)他是西贝货 因天色已晚,赵把式先赶着车把他们带到翠屏山下的村庄之中投宿歇息。这儿地方不大,统共只有百步开外的一条小街,两边的小店都是乡民开的,既住店也管饭。因离得京城近,都颇具规模,不算太差。 随意选了一家进去投宿,却见客人们都聚拢在一起,听那伙计正讲得是唾沫横飞,“诸位客官,你们瞧瞧,这可是什么世道?连侯府的货都敢劫,这群强盗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偏就拿他们没法子!这山高林密的,谁知道这会子藏哪儿去了?明儿有要过山的么?赶紧报上来,好搭伙上路。” 赵成材听得心中一动,刚想过去打听,章清亭却把他一拦,悄声道,“这儿人多口杂,咱们先住下,等伙计进来,再详细问个明白岂不更好?” 这话有理!一家子先住进店里,等有伙计来招呼时,再打赏了几个钱,那小伙计讲得更加仔细了。 原来就在上个月,京城永兴侯府从南康国贩的一批精致绸缎瓷器等贵重货品在翠屏山遭到洗劫。因是王亲贵胄,立即上奏了天听,朝廷震怒,派了军队前来围剿,却因地形所限,折腾了大半个月仍是无功而返。闹得这些天要过往的客商们都是人心惶惶,都得打听着有多少人同行,若是人数少了,还不敢走的。 小伙计笑道,“你们还算来巧了!前儿只有七八个人,昨儿来了十多位,今儿来得多,加一起总有三四十人了,明儿就能动身!” 一家子略放下心来,先打水洗漱,又用了晚饭,才坐一块儿商议。 赵成材有些担心不知同路的是些什么人,怕有带了贵重物品的遭贼觊觎,反倒连累了自家,可章清亭道,“甭管是些什么人,只要是过路的,咱们就非得搭上不可。难道还能干耗着再等不成?万一又来客商呢?就算是遭了强盗,但咱家又没太多金银,大额的我都换了银票子,贴身缝着,那首饰上回自赵大哥说过,我也全收了。若是实在倒霉碰上,便把些随身衣物舍了,也就不过如此了。” 赵成材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嘱咐大家要格外小心,尤其是牛得旺,可千万不能闹,有天大的事都等安安生生过了这道山再说。 忐忑不安歇了一夜,次日一早起来,收拾停当,却见外头已经聚集了百十来人,原来是昨晚到了一支贩粮的商队。瞧他们伙计众多,又全是清一色壮小伙子,同行的客商们无不赞叹好运气,都愿意搭便同行。 只赵玉莲听说是粮商,未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忽地脸色一变,悄悄拉了保柱,“你去问问,他们贩的是什么粮食?从哪儿贩来的?” 保柱机灵,假装闲聊,随意的过去打听了。 章清亭却见赵成材在那儿发愣,“你在瞧什么?” 赵成材悄悄指着那粮商头领,“你且看看,那人咱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章清亭仔细一瞧,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两撇小胡子,身材颀长,双目炯然,是有些面善,那是谁呢? 一时保柱过去打探了回来,密告赵玉莲,“他们说贩的是麦子,从南边来的。” 赵玉莲心中一紧,忙到哥哥嫂子身边,刚要出声,却见赵把式已经赶了车出来,大嗓门嚷嚷着,“赵相公,快收拾东西上车吧!” 这一嗓子,把旁人的目光也吸引了来,赵玉莲不好明说,只得使劲掐了章清亭一把,皱着小脸装起了病,“哎哟!我肚子疼!” 章清亭当即会意,给赵成材使了个眼色,扶着小姑就往里走,“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肚子疼起来?别是昨晚蹬了被子吧?” 赵成材装作急得连连跺脚,“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了肚子?也太不小心了!” 这一闹,一家子当然就走不了了,只那粮商头领回头着实看了他们几眼,目光意味深长。 重又回了头先开的房,关了门窗,赵玉莲才敢说出实情,“那人根本不是粮商!现下这时节,哪有人从南边贩麦子来的?又不磨成粉,哪经得起长途贩运?定是装的陈年旧货了。可这陈年旧货又哪里值得大老远的贩进京城里去?能赚得了几个利息?再看那些个伙计,也不象做事的人,就那么些粮食,又不是鸡鸭活物要人照看,怎要得了这许多人押运?他肯定是个西贝货,别是土匪吧?” 赵成材听到这儿,猛地一击掌,“我想起来了!那粮商咱们见过!娘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回到永和镇时,在书店里曾见过的人?” 啊!章清亭也猛然记了起来,“就是那个阿礼认得的贵人?他贴了副小胡子!怪道一时想不起来。”她迅速明白过来,既是阿礼认识的,定是朝中亲贵,“说不好他就是那永兴侯府的人,这次来,是要引蛇出洞的!” 赵成材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伙强盗抢了那些丝绸瓷器有什么用?再值钱也是一堆死物!这眼看着就要下雪封山了,他们再想出来也就艰难了,总得弄点吃的先过了冬再说。所以他才假意装作官兵撤退,自带了粮食过山去,若是强盗来了,刚好就来个瓮中捉鳖!顺便也就能把自己的失物追回了。” 章清亭忽地脸色一变,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们想,这儿既是长年闹强盗,为何这个小村庄还能过得如此安逸?十有八九和山上的强盗有勾结!至少有眼线给山上通风报信。若是如此,恐怕山里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一进山定是要打起来的。咱们若跟着,保不齐要受牵连。可若是不跟着,这儿也实在难住,咱们可怎么过山呢?” 赵成材摆手,“这个无妨,既是前头有官兵押阵,那便好了!咱们索性大大方方歇一日,明儿再过山去,估计今儿该打也打完了,咱们再走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了。” 众人点头,散开行李各自休息。赵成材却仍是愁眉紧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赵玉莲不解,章清亭却是明白,“由着他去吧!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哥定是在操心这儿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呢!唉!朝廷也该想个长久的法子才是,要不总这么闹腾,让老百姓可怎么过日子?” 过了晌午没多久,忽见有不少客商狼狈不堪的从山上逃了回来,“吓死人了!打起来了!朝廷和土匪打起来了!” 果然应验了!原本叹息着没赶上大部队的赵把式得知后可乐坏了,一个劲儿称赞赵玉莲那肚子闹得好!赵成材却微微叹息,历来争斗,无辜被牵连的总是老百姓。他们的损失又有谁来赔呢? 到了傍晚,就有顶盔贯甲的士兵进了村庄,宣读告示。因此处盗匪猖獗,现朝廷下令,把这翠屏山征作京师某营的驻军之所,本地百姓负有联防之责,家家户户都必须签字画押。以后每日行人过路,须由本村保甲组织本地村民护送,因此耽搁的农活,由官府减免此处税赋若干补偿云云。条条款款,列得清楚明白,军不得扰民,民不得生事。过往之事不再追查,但从今往后,如有勾连的,重惩不饶。 赵成材去瞧了回来不往点头赞赏,“善哉善哉!如此一来,不说杜绝盗匪生事,起码本地百姓再不敢为虎作伥,行旅客商也能有个过往保障了。” 次日一早,再次整束行装上路,就有本地青年护送,平平安安上了山。山中还不时有士兵巡逻,在清剿盗匪余孽,盘查得极为严格。 走了半日,忽见一伙士兵兴高采烈的簇拥着一批货物出来,“这回乔二侯爷可该消气了吧?总算找着东西了!” “可别高兴得太早,你瞧这瓷器,都毁了快一半了。我只求回去别招骂就成!” 章清亭从帘内瞧见那开着的箱内多是家乡土仪,乍然在这异国他乡相遇,忽地想着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未免有些感伤之意。不觉垂下帘来,默然不语。 赵玉莲见她忽地脸色不好,握着她手,“嫂子,你怎么了?” 章清亭笑着摇了摇头,“车坐久了,有些闷。” 牛得旺立即从荷包里翻出话梅给她,“大嫂,给你吃这个,就不难受了!” 赵成材已经听得车内动静,挑开帘来,关切的问,“怎么,颠着了么?不舒服?要不要走慢些?” 瞧着他们一个二个关切的神情,章清亭只觉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过牛得旺手里的话梅纳入口中,“没事,有这个就好多了!快走吧,我也想早点进京开开眼界呢!” 见她无事,众人才放下心来,赵成材道,“玉莲,陪你嫂子说说话,就没那么闷了。再有半日便到了,到时咱们再好生歇歇。” 想着进京,大伙儿重又高兴起来,议论纷纷,不觉已经下了山。 又歇了一日,再上路便是坦荡大道了,马车跑起来轻快得多。及至夕阳西下时,赵把式忽地甩个响鞭,“你们快出来瞧啊,京城到了!” (PS:元宵节,啥也不多说了,有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六)京城孟府 这是章清亭第一次瞧见北安国的都城——承平。 与自己土生土长的南康国京城不同,这儿并没有如诗如画的小桥流水,却有一样气势恢宏的厚重城墙,与精益求精的雕梁画栋。宽阔的青石板路,热闹繁华的街市,轻裘肥马,香车美人,扑面而来的便是富贵气息,繁华盛景。 大家伙儿都是两个眼睛珠子不够看了,章清亭微微一笑,却没有半分嘲弄的意思,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你让他怎么在面对这瑰丽如锦时保持目不斜视,心如止水?又不是圣人,何必装那矜持模样?“先别顾着瞧热闹了,咱们赶紧找个客栈住下,明儿再好生出来逛逛吧!” 赵成材甚觉有理,瞧这街上行走之人,穿红挂绿,衣衫齐整,难免就想到自己这风尘仆仆,难于见人,“咱们先找个店住下,好生洗洗,等养了精神,才好去办正经事!” 还真给孟子瞻说中了,现在的京城学子云集,连客栈都不好找,便宜划算的全是客满。 章清亭拦着赵成材,不让他继续往偏僻胡同里找,“咱们这回头就得去孟家,若是住得太差,到时人家打发家丁来帮忙拿行李见了,倒让人看轻了。莫若就破费一回,住家好店吧!总不过一日工夫,也花不到哪里去。” 赵成材听着有理,可找楼面稍稍华丽的一打听,可把他吓了一跳!这住一晚单间,还不是上房就得要二钱银子,足足比其他地方贵了十倍不止! 章清亭不容他置喙,眼疾手快要了两间房,吩咐伙计去备了热水送来洗浴。又给赵把式结了车钱,多送了几十文凑个整数,赵把式欢天喜地的离去了,自找地方再搭回永和镇的客。 赵成材真是肉痛得不行!四钱银子就这么没了,还好他脸上绷得住,也没露出太多诧异,及至进了房才跺足叹息,“这么贵!你怎么还要了两间?” 章清亭掩嘴轻笑,“大户人家最重规矩,你要是让人瞧见我们男男女女混住一屋,象什么样子?这是天子脚下,又不会出什么乱子。” 赵成材想着也有些道理,反正钱已经花了,那就好好享受一晚吧!当晚各人收拾干净,好生睡了个安稳觉,等次日一早均换上光鲜衣裳,赵成材雇了乘小轿,带着保柱,找伙计打听了道路,拿了孟子瞻要带回家的东西去了孟府。 为示尊敬,赵成材记着章清亭跟他说的规矩,到那胡同口就落了轿下来,步行到了门口。这一条街上也就开着一个兽头朱红大门,门前蹲俩大石狮子,列坐着几位家丁,衣饰齐整,比外头普通行人要好上许多。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但瞧见门上牌匾时,还是让赵成材心里紧了一紧,除了孟府两个斗大的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敕造英国公”。这都是公侯之家啊! 赵成材有些明白为何孟子瞻从前不愿意说到自己的家世了,实在是太显赫了,显赫到人家都不愿意显摆了。 孟府家丁倒是家教甚好,见他们主仆过来,立即有人赶上来问,“请问公子找哪位?” 赵成材回礼道,“在下是扎兰堡人,受孟子瞻孟大人所托,带了书信土仪过来。” “原来您是大公子派来的!”那家丁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回头叫嚷,“快去回禀老夫人和夫人,大公子打发人回来了!” 几个家丁跑进去传话了,这边几人也全都下来,接了东西,把赵成材主仆迎进门里奉茶说话,嘘寒问暖,极是热情。 赵成材暗忖,这孟子瞻应该在家中极受重视。这边没说到几句话,那头就有先前传话的家丁气喘吁吁跑了出来,“快!老夫人请公子到里头说话!” 家丁捧了东西,带着赵成材一路进去,保柱留在门下,自有人招呼。赵成材注意了一下,每过一道门,都有当班的家丁接了东西,再带他进行,一门二门皆是男丁,到了三门,就是垂髫小厮了。再进了内院,又换了丫头引路,赵成材整肃仪容,只盯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 进了一个宽敞院落,只眼角余光瞥见花木葱茏,金桂飘香,廊外有几个丫头仆妇侍立,规规矩矩,见他进来,便打起门帘笑道,“赵公子请!” 赵成材颔首进来,大厅里上首坐着位白发如银的老太太,旁边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看着面相年纪,想来是孟子瞻的祖母和母亲了。她们身后各跟着几名丫头仆妇,那屏风后头,隐隐还有些金珠玉翠之色微渗出来,想是不便见客的年轻女眷。赵成材没有多瞧,依礼拜了孟老夫人和孟夫人。 “好好好!快请坐吧!”孟老夫人刚发话,旁边就有丫头搬了绣墩请赵成材坐下,又奉上香茗,翩然退下。步履轻盈,一点声响也不闻。 这边孟老夫人已经看过孟子瞻带来的书信,可仍是不住的盘问,孙儿在那里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官儿做得辛不辛苦? 这个赵成材却是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要说起孟大人,那在我们那儿可是无人不夸的好官……” 他细细把孟子瞻在那儿为官之事一说,听得孟家二位夫人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尤其是听得赈灾那一段辛苦,禁不住满屋子人都落下泪来。 赵成材道,“孟大人心系百姓,正是有了他身先士卒,我们那儿遭的灾虽重,受的损却比其他地方强多了!百姓们无有不感念孟大人恩德的,就是区区这条小命,也全亏了孟大人舍药相救!” 孟夫人上前劝婆婆不必过于挂念伤心,“娘!子瞻虽了受些辛苦,却也没给我们孟家丢脸!那孩子,是好样儿的!赵公子这长途奔波,倒是该安排他先歇着才是。” 孟老夫人重重点了点头,“咱们孟家虽是人丁单薄,却从不出那浪得虚名的儿孙!”她转头问赵成材,“子瞻信上说,你还要带你弟弟来瞧病?他人呢,现安置在何处?” “回老夫人,我们是昨晚上到的,先不敢惊动,在客栈里住了一宿,今早才来。” “这你就太客气了!”孟老夫人忙道,“是哪家客栈?快打发人去接来!” 呃?赵成材微有些迟疑,不是说给他们安置个地方就行了么?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热情?这意思竟还要跟他们见上一面不成? 孟夫人瞧出他那犹豫,温言道,“赵公子别拘束,我们家人少,自子瞻去了你们那儿,家中更显冷清。你们就留下来,陪老夫人吃个饭,热闹热闹,我再安排你们住宿不迟。” 那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赵成材坐下来一面陪老夫人说着闲话,一面等,心中却想着果然又被媳妇料中了。 他出门之前,章清亭就说,“若孟家是个殷勤多礼的,少不得你先去了,就打发人来接我们,咱们这一早哪儿也别去,就收拾了行李安心在这儿等着吧!” 不过小半个时辰,丫头们过来传讯,“赵公子的家眷都接到了。” 却见章清亭领着头儿,带着赵玉莲和牛得旺进来。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的就上前给孟老夫人及孟夫人行了礼,言谈对答甚有礼貌,看得孟家二位夫人倒是稀奇,如此平凡人家怎地养出这样一位大家闺秀? 还有赵玉莲,她此时已经换回女装,虽无大嫂的气度风华,却更加的漂亮温婉,煞惹人怜。就是牛得旺,尽管傻乎乎的不懂礼数,但心眼实在,有一答一,逗得孟老夫人极是开怀。心下欢喜非常,便不让往外住去,命孟夫人使人去将后头的棠棣院收拾出来,安置他们住下,又让拨两个丫头过去照应,一应茶饭都由他们供给。 赵成材欲待推辞,孟老夫人却不依,“咱们家房舍极是宽敞,让你们住的那院子也有后门通到街上,你们自要出门办事也都便利。我这老太婆成天在家闷得慌,难得你们来了,你自安心读书,让你媳妇妹子还有弟弟时常来陪我说说话,我就高兴了。若是不依,那就是嫌我这老太婆啰里啰嗦惹人厌了。” 她都这么说了,还让赵成材说什么?只得应允。但章清亭却笑吟吟提出要求,“老夫人,您若是不嫌咱们浅薄无知,咱们自愿意时常来听您教诲。只一桩,咱们庄户人家,也不惯人服侍,就请哪位妈妈或是姐姐照看着门户便是。我们那儿的茶饭使用,只借我们副炉灶,让我们自己料理便是。您若是不依呀,那我们可也不敢住了。” 章清亭太了解这些大户人家了!典型的相见欢,同住难。别看表面上一团和气,谁知道底下什么样?何况这回上京,得在孟府打扰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对孟府来说,送些茶饭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是天天让那些下人们来伺候,转头就非得破费银钱打赏他们不可。一个闹不好就会生出嫌隙,倒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正花着自己的钱,自家用得心安理得,也不给他们府上的下人添闲话。 听了她这话,由不得孟老夫人和孟夫人又抬头瞧了她一眼,孟夫人微微一笑,却问,“娘,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七)小鬼难缠 孟老夫人用那睿智沧桑的老眼深深的瞧了章清亭一眼,脸色却越发和缓了,“好吧,就按她说的,记得拨人到他们那门上守着,有什么事方便通传。再交待我的话,不许人拿矫作势的!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求学求医,哪里经得起咱们家这些阵势?要让我知道有人敢怠慢一丁点子,就给我扒了他的皮!” 章清亭知道,这就是绝了那些个下人向他们吃拿卡要的心,如此甚好。 一起用了个午饭,这边孟夫人便打发人送他们过去休息。那棠棣院是一处小小院落,就在孟府角上,一应家什俱是齐备的,锁了门就自成一派,很是便利。 瞧那房间还有多的,章清亭也不使人开门,她和赵成材自然一间,赵玉莲一间,再一间给牛得旺住,让保柱跟他去作个伴,再加一间小厨房,几人便足够了。又让孟府的丫头们当着管事周大娘的面,把他们房间里头的花瓶摆设全部收了,再有丢失损毁也赖不到他们头上了。 那周大娘已经得了夫人吩咐,淡笑着任凭章清亭吩咐行事,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收拾清楚,章清亭再见着满屋空空荡荡,除了桌椅板凳别无他物,方才舒心,“周大娘您别笑话儿,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更不知好歹,那些好东西放我们这儿也是浪费,倒是这样清清静静的更好些!” 周大娘扑哧笑了,“若说秀才娘子还不懂规矩,那我们真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你们安心住下吧,若是有什么事,尽管让小丫头们来找我就是!” 她拿了钥匙给他们,那连着花园门的章清亭坚决不收,“若有事,我们招呼一声就是了,那边门户还是您们掌管着才是!” 周大娘知她要避嫌,收了钥匙带着人走了,这屋里的一家子才长舒一口气。 赵成材第一句话就是,“娘子,你做得太对了!要天天跟他们家吃饭,估计你相公一个月就得瘦十斤!看着那一桌子菜,我都愣没好意思吃饱!”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赵玉莲掩嘴笑道,“别说大哥了,就我也是!” 还是自家人在一起自在!章清亭现也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觉得以前的生活虽然锦衣玉食,却不是那么值得留恋的。说起来,也不知那个张蜻蜓在南康国能否吃一顿饱饭? 把行李收拾了出来,厨房里柴米油盐都给他们备齐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买点菜回来,却见两个粗使丫头提着篮子送了几盒果子点心还有蔬菜鱼肉来,“这果子点心是老夫人特别交待送牛少爷吃着玩儿的,菜是夫人让送来的,她说今儿晚了,恐怕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上哪儿买东西,就先给你们送了这些来。若是还缺什么,只管跟我们说!” 章清亭道了谢,从点心里拣了几块送这两个丫头,她们吓得连连摆手,坚决不要。章清亭反觉好笑,却也瞧出这个孟老夫人在家里还是很有权威,说的话下人们没有敢违拗的。 帮着一起做了晚饭,保柱见消停下来了,特意找主母交出一个红包,“这二两银子是进门时,孟府管家打赏的,我原说不要,可他说这是规矩,硬塞给我的。” 章清亭接了银子微微一笑,另拿了一吊钱给他,“你把这个收着,咱们既到了京城,你也得跟着咱们四处跑,身上不能不带着点钱。这儿一半给你自己零花,一半拿着打点路上雇轿乘车这些使费。从前在家里也教了你记账算数的,从明儿起,你自己的一份不算,咱们家中花用了多少,都得记上账,晚上给我报个数,钱不够了我自然再给你。你也算是咱们这儿的小管家了,可应付得来么?” 保柱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怕干不好……” 章清亭笑着鼓励他,“没事,你本就是个伶俐人,要不也不会挑你在相公身边伺候了。但凡心细些也就是了,就是开头错了,不给了你钱往里赔么?也算是小惩大戒了,主要是让你能长个记性!既是出来了,也不能光开眼界,这待人处事也得历练着些。咱们家日后,要用你干大事的地方还多着呢!” 保柱这才点头,接了钱回去收着就找了纸笔准备记账。 等他出去了,赵成材才笑道,“就咱们这几口人,能有多少事?你也真是会使唤人!” 章清亭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躲懒啊?他们这些人,既卖到咱家来,也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让他们多学着些,对往后有好处的!要说起来,还是给你操着心呢!这不赶紧的调教出来,等明儿你赶考了去,可有你操心的时候!” “我不过说句笑话,倒招出你这些话来!算我多嘴行了吧?”赵成材笑着讨饶,说起正事,“明儿我想去娄大人府上拜会一下,再给阿礼把话传到,先了了一桩心事。方老爷子的得晚点再说。那你明儿是陪着旺儿玉莲去看病么?” 章清亭想了想,“明儿一早别的不说,我先得和保柱买菜去。娄大人早上应该要上衙门办公,你也未必能见得着。倒不如你等我们买菜回来,一起到京里逛逛,只顺路去递个帖子就成。他若是有空,自会打发人来请你。咱们瞧了病,再去给阿礼传话可好?” 赵成材点头,去写帖子了,忽又好奇,“你怎么对这些官府人家的规矩这么清楚?” 章清亭挑眉一笑,“本姑娘生来就见多识广!” 赵成材笑着摇头,“爱说不说,随你多少见识,横竖还是我娘子就成!” 小夫妻正调笑着,却见外头有人敲门,保柱去开了门,却是孟府的小厮,特地送了一张名帖来,“我家老爷白日里在朝中忙着公务,晚上才回,听说贵客到了,本说今晚就要宴请赵公子及夫人一家的。只是听说你们旅途劳顿,便打发小的来说一声,明儿晚上准备了宴席给你们接风洗尘,请必要赏光才好!” 赵成材接了帖子道了谢,那小厮自去回话了。 章清亭道,“那咱们明儿不用买菜了,中午就在外头吃了,把事情办了,下午早些回来准备着才是。” 这边收拾了睡下,次日一早简简单单烧了个早饭用了,又打发保柱去跟孟府那头看门的婆子说了一声,锁了门一家子都出去了。 因不知远近,便雇了辆车,问那车夫几个地址,恰好全都知道,当中晏博文说的地方最近,药铺最远。那就先去传话吧! 在京城里,就是个小车夫也是见多识广,性喜卖弄的。瞧赵成材也是读书人,就问道,“莫非你也是与晏太师家人有旧,求他老人家提携的?” 晏……太师?!赵成材连连摇头,“我们不过受人之托,送个信而已。” “就是如此?”那车夫好生奇怪,还有些不信,“那晏家可是三朝的太子太傅了!教的全是皇子皇孙,你既有熟人,何不去攀攀门路?” 赵成材心下惊诧,原来阿礼竟是如此的书香门第!却又不好打听人家的伤心往事,只听那车夫犹自嘟囔着可惜,只笑着摇头说高攀不起。 等到了胡同口,赵成材让弟妹在车上等着,带了章清亭和保柱同去。想着是个老嬷嬷,有个女眷也好说话些。 这胡同紧邻着一套大宅的后门,看那边宅院深深,与孟府不逞多让,想来就是晏府了。这条胡同想来也应该是晏府的产业,所以那车夫才一见地址就这么问。 那小胡同虽是僻静,却歇着好些挑担的小贩,也有卖吃食的,也有卖珠花脂粉的,还有些才总角的小孩子们在那儿淘气。 见赵成材瞧着稀奇,章清亭悄声解释,“这大户人家的后门,是最好做生意的。你想,这一个府里,上上下下主子带奴才几百口子,家里的东西吃腻了,时常也得要买些外头的零嘴针线这些小玩意,在这儿若是做惯了,可比外头还强些!” 赵成材恍然大悟,章清亭已经叫过一个小孩问道,“请问这儿有位祝嬷嬷,在家么?” 听她问话,一群小孩都围拢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七手八脚的就拉着他们,推到一处门前嚷着,“这就是祝嬷嬷家了!” 到了地方,却仍是拉住他们的衣摆不放,赵成材不解何意,章清亭却是一笑,“保柱,带这些孩子到那担子上,一人买一块麦芽糖!”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孩子们才放了手,一窝蜂跟着保柱去了。赵成材不觉莞尔,“这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祝嬷嬷家已有一个小丫头迎了出来,堵在门口,骨碌碌的眼珠子不住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找嬷嬷什么事?” 章清亭反问,“祝嬷嬷不在家么?我们是受人所托,来带个信的。” 小丫头也不怕生,立即追问,“什么人?” 章清亭想着晏博文毕竟是被逐出家门,名声不雅,看看左右还有闲杂人等,便道,“能让我们进来说话么?就说两句话,说完我们就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八)透心凉 [加更] 小丫头歪头想了想,指着章清亭,“那你进来,他留下!” 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赵成材主动往后退了一步,章清亭进去掩了院门方道,“你跟你家嬷嬷说,是一个叫阿文的年青人让我们来的,她就知道了。” 小丫头皱眉想了想,跟她说了实话,“你说那人我也不知道,嬷嬷不在,现在府里伺候太太呢,你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就留下我转告吧!” “也没什么,只是给嬷嬷报个平安,再请她帮着给夫人请个安就完了。不过这话,你就别跟外人说了,只告诉她一人就行。” 小丫头点头,“这个我懂!” “真是聪明孩子!”章清亭笑着告辞了。阿礼不过是要带个平安,他们帮他做到了,这便足够了。多的事她也不想问,不想管。 等出了胡同口,刚要上马车,却见那小丫头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等一等!这位夫人,麻烦您留个地址吧,我怕嬷嬷回来还有话要问,到时便知道上哪儿找你们了。” 小丫头很机灵啊!章清亭附在她耳边说了,小丫头听得脸色大变,“你们是……” “我们不过是暂时在那儿借住,跟他家没什么关系。”章清亭打消了那小丫头的顾虑,又把晏博文写的那纸条塞她手里,“你要不放心,就拿这个给嬷嬷看。我们不过是带个话,不骗人的。” 小丫头这才将信将疑的回去了。 上了车,赵成材才道,“不过是传个话,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这些大户人家,规矩真是烦人!” 章清亭哂笑,“就这你就嫌烦了?日后等你高中做了官,咱们家不也得一样光景?” 赵成材摇头,“那我宁肯就过现在的日子!” “只怕那时候,也由不得你了!” 众人说笑着,又去了娄府投递了名帖,再去找那济世堂,倒是京城之中,无人不知。一座药堂,竟也弄得在市集上开了三层的楼面。人头攒动,极是热闹。还没到门口,就闻见浓重的药味儿。 一楼里头是整整三面墙的药铺,围着许多人正在抓药,当中坐着三四个大夫,看着极是年轻,想来还是学徒,只管治些简单的跌打损伤,风寒咳嗽,排队就医,无须诊金,瞧了毛病不重,就直接让去抓些成药。 二楼才是正经看病的地方,有七八个大夫都在忙着替人诊治。另一半也是药铺,人就少多了,想来药材也要贵重一些。 他们才上来,就有小伙计过来招呼,问要看哪方面的病症。赵成材一说,那小伙计给他们领到一个大夫后头坐下排队。 等了一时,就见楼板咚咚咚跑得山响,上来几个家丁,直接就扔一大锭银元宝出来,“再拿十斤金创药!有多的先记你们账上,回头咱们再来拿,最近可多配着些!” 看来是熟人,那小伙计也不问,一面抓着药,一面聊着闲话,“难道是我们的药不好么?怎么还要这许多?” 家丁冷笑,“你们哪里知道?这都是给那些王八羔子们用的!不一个个的把嘴巴撬开,咱们还舍不得他们死呢!哼,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永兴侯府的东西是能藏私的么?也不是我们自夸,只有我们二爷不想知道的,否则就是他八辈子的祖宗,也能给他刨出来!”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都猜出来是上回那位公子了,这是拿了药去逼供,让你死不了,却也活不好!不过那些人也活该,谁让他们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强盗呢?纵恶即是行凶,他们还没同情心泛滥到随意施舍的地步。 却听小伙计又问,“那追回来的东西差得很多么?只怕得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吧?” “可不是?不过今年是甭想了,年前是赶不上了,只好明年再多跑一趟了。其实东西丢了也没事,我们府上也不是赔不起,只是这口气实在难咽!你说那些强盗也真是不长眼,劫什么不好,居然劫咱们府上货!这全京城谁不知道,除了我们二爷,有谁能从南朝贩来那些东西?他纵是劫去了也没法出手啊?” “他们若是要有这等见识,也不得去做强盗了!” “只可恨毁了不少好东西,说不得只好贱价卖了。” “那我们可得去逛逛!您们也别恼,那些好东西买不起,就只好去捡些便宜了!” “这个没事!” 章清亭听得心中却是一动,这是个机会啊!见那些家丁已经包了药匆匆离去,忙招手叫那小伙计过来打听,“咱们是头一次上京城,刚听说那府里有从南朝贩来的好东西,可是在哪儿呢?你说说,让我们也去开开眼!” 小伙计笑道,“若说起来,这家可是大大的有名!” 原来这永兴侯府姓乔,有一位二公子,虽是聪明伶俐,却自幼不爱上进,偏好些走马斗鸡,行商经济之事。他们家不知打骂了多少回,总不肯悔改。幸好家里还有长子继承爵位,下面又有好几位小公子读书上进,便只得放手随他去了,倒是给他正正当当的谋了一个出身,在朝廷里挂牌做了皇商,也算是有了个正经差事。 这乔二公子呢,自从正大光明的从了商,性子收敛多了,为人又谦和,不管三教九流,见面都是三分笑,没有不夸的,故此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而且并不仗势欺人,他虽把持着从南康国贩货进京的财路,却只做最高档的货品,余下那些寻常货色就留给其他商贩们去经营。况且他也并不直接对外发售,只做批发,让更多的人都能有钱赚。故此虽是行商贾之事,但却在京师之中名声仍是甚好。 他在京师只开了一家铺子,名叫荣宝斋,只接待大主顾和零散卖些长途运来有瑕疵的货品。倒是寻常人家都爱去逛,期待能挑个自己中意的好物件。 章清亭听得却暗暗心惊,这个乔二公子是个人物啊!如此玲珑剔透,长袖善舞,怕不是仅仅因为喜好才入这一行的吧?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正琢磨着抽个空儿去那乔家铺子逛逛,看能不能捡个漏回来,就见那边大夫的队已经排到了。 一家子进去,大夫先问了二人大致病由,便望着章清亭道,“你先来吧!” 她症状较轻,没那么啰嗦,大夫便给她瞧了,论了病由和扎兰堡那边大夫瞧得差不多,不过开的药方却改了不少,“你底子不差,毛病也不算太重。现人既来了,又能住一段时日,便吃这汤药,再到后头那净室里,让女弟子给你照着此方针炙,十日后再来瞧过。等你走时,再给你拿那丸药,包你不出半年,就能怀上!” 章清亭听得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道了谢,结了这笔账,赵玉莲陪着她去内室针炙了。 这边再来瞧牛得旺,细把了脉又看了他从前吃的药方,那大夫问了他些问题,却是愁眉紧锁,不知如何下药。 赵成材问,“大夫,我这表弟还有得医么?您就跟我说实话吧!” 大夫想了半天,仍有些不敢肯定,叫了伙计来,“你去楼上瞧大师傅有空没?有空的话,就说我要带个病人上来。” 等了一晌,伙计下来道是可以,大夫领着赵成材他们就上了三楼。原来还以为这三楼也是诊堂,上来才知原来竟是个教学之所,四壁全是医书,当中长案上有各式各样的医用针刀,一头还摆个一个仿真铜人,想来是练习针炙之术所用。几个学徒正围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听他教诲,见他们来了,自觉退让开来。 大夫上前给老大夫行礼,“爹,这儿有个孩子,儿子方才瞧了,不敢贸然定夺,想来请您确诊!” 想来这位就是名震京师的老黄大夫了,年轻的肯定就是小黄大夫,赵成材抢先一步,带着牛得旺给老人家行礼。 老黄大夫摆了摆手,“不用多礼!孩子,你坐下,让爷爷瞧瞧!” 牛得旺老老实实的坐下伸出了手,其他人全在一旁侍立,连咳嗽都不闻一声。两手诊毕,小黄大夫又拿出牛得旺从前的药方,“儿子以为,这病似乎一开始用的药就不对!” 老黄大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就轻声念给他听,只听了一半,老人家就生气的把桌子一拍,“庸医误人!想他当年,才那么点大的小孩子,怎么禁得起如此虎狼之药?就是大人,若是素有弱症的也禁不起啊!你们可得记好了,这用药不仅是照本宣科,更重要的是得结合病人当时的年岁大小,身体状况,甚至阴阳寒暑来定。岂有人人都用一样的理?否则即使是灵丹妙药,也可能被用作夺命砒霜!” 一屋子学生都知道黄老大夫生平最恨误诊,俱都不敢吭声,老黄大夫发了通脾气,起身竟给赵成材行礼赔不是,“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了!老朽无能,治不了令弟!” 赵成材忙拦着他,“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这也是他的命,怨不得人!”心里头却着实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浇了个透心凉。 (PS:偶加更了!那个四票催更实在太恐怖了,12000字,桂子自问没能力做到,但又不忍心拂却亲的如此盛情,便加一更报答好了。呃,若是以后要投,最多2票足矣!呵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四九)不好糊弄 黄老大夫一声叹息,“若是这孩子在病发一年内找我,兴许还有五分把握,可这委实拖得太长了,老朽实在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了。不过这孩子并不是全然的痴傻,想来也并不是就此无救了,这天下能人异士甚多,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成材道了谢,就要付诊金,黄老大夫却坚辞不受,“我们既无法诊治,哪里还能腆颜收你的银两,快别折煞老朽了!” 见这老大夫心地赤诚,赵成材反怕他心里不好过,牵着牛得旺就下了楼,怏怏不乐的坐在那儿等章清亭。 牛得旺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满面愁容,很懂事的鼓着小胖嘴道,“大表哥,你别难过!我回去好好念书,以后长大了肯定能管好自己,不让你们操心!” 赵成材抚着他的头,却更觉心酸。一时章清亭她们出来,见这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好了,微微叹息,“回去再说吧!” 一家子刚走到门口,却有方才一个小徒弟追了出来,“我们大师父请你们回去!” 莫非是有了转机?赵成材当即两眼放光,拉着牛得旺蹬蹬蹬一口气冲上三楼。 老黄大夫正扒着楼梯等着他们,见面也没有废话,就递上一个锦盒,“老朽虽然无用,但在这京城里还有太医院,那儿说不定有人能治这孩子。我这儿也有些达官贵人们留下的名帖,给你们都拿去,说不定就能用上。这儿还有一张药方,虽不能根治,但却能给这孩子调理调理身体。药材我已经让伙计们去包了,一会儿就好!” 赵成材婉拒,“多谢老人家费心了,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托了人去求访御医。” 老黄大夫这才作罢,却又道,“你们若是瞧的有消息了,万望也来知会我一声,若是抓药,尽管来我们这儿拿。再有个不情之情,若是那大夫同意,也让我这老朽去学习学习。日后若是遇上类似的病人,我们也知道如何医治。” 这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且能不耻下问,又有一颗扶危济世的心。赵成材很是敬重,怨不得人家这药铺开得好,其中还是有道理的。虽然牛得旺的病暂时没有消息,但能碰上一个好大夫,也略扫了些沉闷的心情。 出了门章清亭道,“还有宫里头呢!旺儿这病还是有机会的!” 众人重又打起了精神,便在街上用了个饭,章清亭见时候尚早,非拉着大伙儿在街上逛逛,顺便散散心再回去。 这京城繁华毕竟不比别处,瞧得众人眼花缭乱,那抑郁的心情也渐渐散去。忽抬头瞧见一家店,摆了不少南康国的东西,章清亭看得眼热,望一眼招牌,却正是乔家的荣宝斋,不觉信步走了进去。 这家做生意果然与别处不同,货架上所有物品都标了价签,店中挂着八个大字,童叟无欺,还价免言。只两个小伙计看着店,也不招呼,见他们进来,只是点头笑笑,“客官请自便,若有相中的,再叫我们来,细说给您听!” 章清亭心说这也是个好法子,不用天花乱坠的吹嘘,自然而然就让客人心生好感。她一时相中块玉玦,见成色还不错,只是两头包了金铂,想来有些残缺,但胜在做工别致,瞧那价格还算适中,正想叫伙计拿了给赵成材试试,却见后头又出来几个伙计,抬着箱笼,一位似是掌柜模样的人招呼着,“小心些,莫撞着!” 很快便整理了一处出来,把那货物放上,牛得旺赞叹了一句,“姐姐你看,真鲜艳!” 章清亭也循声望去,眼前竟是一亮,那一块大红衣料,可不就是从前她跟贺玉华提到过南康国吉祥斋最著名的婚嫁衣料合欢锦么?上回贺玉华的是蔷薇金,这一匹却叫红菱鲜,大红的衣料上勾勒出荷花朵朵,妩媚别致。只可惜这料子有一半浸了泥水,所以只得削价出售了。 见刚刚贴上的价签,可比在南康国买的还要便宜!章清亭见猎心喜,赶紧上前询问,“请问掌柜的,你们还有这样货么?我若是整匹买下,还能有得少么?” 那掌柜的回头瞧她一眼,“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章清亭眼珠一转,微笑回道,“我是做裁缝的,见这料子鲜亮,想买回去给人年下做些新衣,想来还是不错的,总有些人愿意贪这便宜!” 掌柜的听她这话不错,“那你可以随我进来,后头还有好些料子,你若是能全要了,我就少点给你。” 章清亭喜笑颜开就要跟他进去,赵成材暗把她一拉,皱眉小声道,“你疯啦?这料子就是按这价钱,也得不少银子!咱们哪来那么多钱?这还浸过水呢!卖不出去怎么办?” “你别管!随我进来就是!”章清亭拖着他一起往里走,其余几人也都想看章清亭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都跟着进来了。 在这店铺的后院里,看来是刚刚过来卸了一地的货,正在整理当中,掌柜的指着散放的几匹布道,“这一批的全在这儿了,你都要么?” 布还有五匹,均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两匹是泥渍,两匹是整卷的边都在沙地上磨过,糙了有一寸多的边。最后一匹更离谱,想是被人在慌乱之中当作了兵器打斗,竟是在斜上方被人用不知什么兵器扎透了一大半,偏偏还是最不禁染的雪缎,相形之下,外头那个红菱鲜算是受损最轻的。 章清亭瞧着真是可惜,全都是上好的料子啊,就这么糟蹋得不成形了,“请问掌柜的,你这剩下的几匹要怎么卖呢?” 掌柜的道,“这四匹和外头的价钱一样,只这白的可以再少一半。” 章清亭盘算了一下,指着两副磨了边的“那我就要这两匹和外头那匹红的,能少多少?” 掌柜的见她似是识货,微一沉吟,“你若是要这三匹,最多加起来给你少个几十文钱吧!” “那也太贵了些!您瞧……” 还没等章清亭还价,那掌柜的就冷冷的打断了她,“咱们这店做的就是童叟无欺,你要想便宜,就一起拿啊!我给你全部打个九折如何?” “可是……” “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我们又不着急,慢慢卖也是一样的!” 章清亭知道,今儿遇上狠角色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掌柜的都如此精明,想那正主儿更是难缠。她略一思忖,“那好,麻烦您算一下,这些布匹一共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从袖中就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小算盘,扒拉两下,很快得出答案,“一共二百二十七两银,算你个九折,给个整数吧,那就是二百零五两。” 章清亭心中默算了一遍,确实也是这个价,知道这个掌柜不好说话,她也不太敢还价了,只说,“尾数本是四两三钱,你这一下子就多算了我七钱,能全抹去,就算二百两行么?” 掌柜的嗤笑,“这位夫人,您怎么不说我直接就给您少了二十多两?您既看上这料子,想必是有了法子处置,您自己算算,我这算您贵了么?我也不多的,就这两匹磨了边的,虽是卖相不好,但做衣裳时总得裁去吧?就这两块料子,至少能做出十身衣裳,若是样子好,您都能保回大半的本钱,不信您上街里那些店里看看什么价再回来说话。不过那时,我可就一文钱都不会让了!” 这果然是京城!可比扎兰堡那些纯朴百姓难糊弄多了,章清亭咬了咬牙,“行!就依你!” 当即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让赵成材带保柱去取银子,再雇辆车一起拖回去。 赵成材知道她拿的是贺家让带东西的钱,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到时只好厚着脸皮找娄大人借些来应急,这笔钱自家到了明年应该是还得起的,便只问了她一句,“你可想好了?” 章清亭嗔他一眼,“你放心,我心里头有数!” 得!赵成材提银子去了,不一会儿兑了现钱回来,和掌柜的交付明白,把布匹拖走了。 那掌柜的见她做事还算爽快,便道,“过几日我们应该还会来些新货,到时夫人若是有意,再来瞧瞧!” 章清亭心想这下可真是一穷二白,再来不起了。不过瞧着那堆布,她却是满怀信心,要在这批货上赚回这次上京的花费! 及至回了家,赵成材才问,“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章清亭神神秘秘的一笑,“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你不懂的!快把这些布都放小莲屋里去。” 赵成材还待询问,却见那头有孟府看门的婆子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过来传话,“我们老爷已经回来了,请你们回来了就过去!” 他只好暂且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反正东西已经买了,退也退不回去了,就等她去折腾吧!这边净了手脸,收拾齐整,一家子重入了孟府。 后门已经有丫头小厮在等候了,因时候尚早,带章清亭她们去陪孟老夫人说话,赵成材去书房见孟老爷。他没想到,在孟老爷的书房里,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如此盛情为哪般 “娄大人!”赵成材真是又惊又喜,他乡遇故知,恐怕就是他此时心情的最好写照了。 娄瑞明(他终于有全名了)也是满脸的笑意,“成材!还不快过过来见过孟国公?” 赵成材忙给一旁那位衣饰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长者行礼,孟子瞻的相貌与他颇为相似,一眼就能认出必是父子无疑。 孟尚德颔首一笑,“不必客气!都坐下说话吧。我听说你们昨儿才到,想必还来不及去拜会娄大人,下朝之时便把他也一起约了来。你们既熟,就更好说话了。” 赵成材和娄瑞明忙又躬身道了谢。客套了几句,孟尚德便细问起儿子在扎兰堡的为官之道,他可比孟老夫人她们要求严格得多,并不听那些动情之处,却更加细致的考察儿子的公务情况。赵成材虽只是讲解,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不偏不倚的把知道的全都说了,至于做的好不好,就由着这位父亲自己评判去。 及至问完了儿子的公务,他又考察了赵成材的功课几句,末了一笑,“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几本书过去,你安心的在家理理,过两日再让人送你到太学院去走走,拜访一下几位老师,娄大人,你家两位公子要不要一起作个伴?” 这敢情好啊!娄瑞明虽然也是七品官,但在显贵云集的京城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和孟尚德原本只是泛泛之交,若不是因为赵成材,也没有机会到这府上来做客,现还能得他提携自己家的两个儿子,当然是无不应允。 孟尚德问完了话,自要处理些事务,便打发小厮把他们请到偏厅自去叙旧了,赵成材这才和娄瑞明好生攀谈了起来。 原来孟家这英国公是世袭的爵位,孟尚德的正职是朝廷里的文渊阁大学士,那可是皇上身边说话最有份量的大臣,一共只有八位,处理的是全是军国大事。 娄瑞明特意提到了一句,“现今他们八位之中,孟国公还是五年前先帝过世时,亲指给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身份自然与别人又有不同。” 方德海从前侍奉过的宣帝已然过世,当今圣上称为景帝。从前当太子的时候素来仁孝忠厚,原本还怕他过于宽和,惮压不住,没想到即位之后,朝臣们才发觉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也有着精明强势的那一面,只是言语和顺,面上宽容而已,这几年的历练下来,朝中再没有不服的。 自古能做皇帝的,哪有几个老实本分的?赵成材听着点头,却并不妄加议论。心中却有一个疑问,那些大学士当中是否只有孟国公一人是先帝指的?其他七人又分别是哪里来的呢?可这是在孟家,有些话不能问也不好问,娄瑞明跟他说这个,无非是想要提醒他孟家的特殊地位,让他谨慎小心些。 赵成材虽然还不甚明了这朝堂之上的复杂险恶,但人心好歹还是分得清楚,也不说谢,只道,“今儿一早已经给府上送了拜帖过去,敢问大人何时有空,容学生上门造访,并与两位年兄切磋一二?” 这是有私房话想说,娄瑞明一听就懂了,“这说的什么话?明儿下午我打发家里人来接你,倒是带你娘子妹子他们都一起来坐坐,咱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赵成材笑着应下,又扯些闲话,就有下人来请,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二位入席。大户人家,甚重规矩,孟尚德在前厅陪他们二人,孟老夫人却在后厅陪着一众女眷,牛得旺年纪还小,又懵懂无知,便让他也跟在女眷里头。 这回章清亭才算是把孟家的人弄了个明白,原来这孟尚德有二子二女。只除了大儿子孟子瞻是孟夫人嫡出,其余均是妾室所生。 其中二公子年少亡故,只略提了一句,便都有些戚然,打断了话题。两个女儿大的名唤芷芸,已然十四,出落得亭亭玉立,芳姿绰约,小的名唤芷萱,今年十岁,虽是身量不足,但亦看得出眉目清秀,颇有大家风范。 因家中子息单薄,这两个女儿也都放在孟夫人眼皮子底下亲自教养,与生母感情淡漠,只能从后面侍立的几位姨娘面相中依稀猜测一二。 这一顿饭虽是珍馐美味,但吃得寡然无味。牛得旺因年纪小,好歹还有人帮着布菜,吃了个七分饱,赵玉莲只看着大嫂,她起筷自己就起筷,她落碗自己就落碗,囫囵混了个半饱,便坐下喝茶闲话。孟府二位千金偶尔跟她搭一两话,赵玉莲倒是答得不卑不亢,既不一味逢迎,也不小家子气,倒让孟夫人很是注意的多看了她几眼。 那边章清亭却是应酬得游刃有余,逗得孟老夫人很是开心,捡着机会,她就把今儿带牛得旺去那济世堂看病之事也说了,孟老夫人忙道,“你先别急,今儿已经让老爷去太医院院正那儿传了话,想来这一两日就有消息的。你们只管在家安心等着,总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 章清亭道了谢,孟老夫人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听婆子说,你今儿还买了几匹布回来,是打算贩回去卖么?” 这老太太好长的眼线,不过章清亭心原本就不打算瞒人,笑着回话,“我呀,就是天生的劳碌命,想闲都闲不住!这不是在京师还得住一段时日么,便买了几匹荣宝斋的便宜布回来,想捣鼓几件衣裳卖卖,老夫人您可千万别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难为你一个妇道人家成天惦记着这些事情!”孟老夫人眼睛一眯,“荣宝斋的便宜布也算不错了,等你做了,送来也给我瞧瞧!若是要针线上的人,尽管开口,我家里挑几个针线好的丫环婆子还是有的,反正她们也没什么事,倒不如跟你学着做点正经事!” “老夫人您这可真是羞死我了!”章清亭笑着自嘲,“我哪懂什么正经事?府上的妈妈姐姐们做的都是精细活,我们那粗针大线的哪里能入得了您的眼?无非是胡乱弄了,卖给我们一样的穷苦人罢了!” 孟老夫人含笑瞧着她,“你要不懂正经事,能经营那么大的马场?” 章清亭一哽,老太太厉害啊!自己不经意的提起,她竟然都留了心。可她让人来帮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们家也有开裁缝铺子,想学点新样子?不可能啊!那她如此盛情,是为的哪般呢? 章清亭想了想,自己不过是个已婚妇人,又家小业薄的,实在没什么让人好觊觎的。至多不过想借着她的手,办点什么事,现在寄人篱下,还是应承的好。于是笑道,“我们家那马场能有几匹马?说出来真是笑掉人的大牙,况且也才开始做呢!老夫人您既这么体恤人,那我可就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向您讨几个人帮手了。我也不瞒您,这正打算去外面寻裁缝呢!若是府上能有妈妈姐姐们来帮手,那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她扑哧一笑,“老夫人您别嫌我小家子气,我可付不起太多的工钱!” 满屋子人都笑了,孟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收你的工钱!” “那可不成!”章清亭忽又正色起来,“若是白干,谁愿意担这份辛苦?总得给做事的妈妈姐姐们一点小钱,让她们不白忙活才是。” “行!都依你!我只不许她们跟你讨价还价,如此可好?”孟老夫人一言又把大伙儿全逗笑了,她招手把自己身边一个得力的大丫环叫了来,“碧桃,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些天好生跟着赵家小娘子,要办什么尽管支使人去做,若有人不依,你就来回我,我亲自去说合!” 孟夫人也立即吩咐,“周大娘,你是府里内管事的,老太太的话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赵家娘子,碧桃姑娘,你们若是有什么差遣,只管打发人来说话!” 章清亭端起杯茶微微抿了一口,这左右都给我埋伏下了啊!这老太太到底烧的是哪柱香呢? 等着前头他们男人散了,后头便也告辞了。一进家门,赵成材就问,“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赶紧弄些来!” 众人皆笑,章清亭白他一眼,“你也真是实心眼,那饭吃不饱,不会多拿些点心吃?” 赵成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人都不动,我好意思动么?再说那些玩意儿做的花里胡哨,又不认得是什么,还甜滋滋的,实在吃不惯!” 章清亭走去厨房看看,“那就熬一锅粥,再配点小菜就行了。” 这头弄了吃的,又洗漱过了。小夫妻一面收拾了准备睡下,一面交换着今晚各自的信息。 却也都猜不大透孟老夫人的意思,赵成材胡乱猜想着,“总不可能是孟家缺钱,要你帮着找个挣钱的门道吧?” 章清亭不觉莞尔,“难道我竟这么有本事?” 赵成材道,“你呀!最本事的就是这个了……” 忽听临街的那一面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扉,二人讶异,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PS:亲们真热情啊,刚说2票就来2票,好吧,桂子加更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一)夜半访客 保柱出去应了门,匆匆过来回报,“是个男人,我也不认得,非说要找大爷和夫人才说话。”这出了门,可不能似家中随意,是以章清亭让他改了口。 与赵成材对视一眼,夫妻二人出得门来,却见是个老实巴交的陌生男子,车夫打扮,见到他们便问,“你们可是今儿去给祝嬷嬷送信的人?” 二人松了口气,“有事么?” 那车夫道,“若是的话,麻烦到外头说几句话。有人在等,我只是来传话的。” 章清亭却不肯跟着走,“这天都黑了,我们也不认得她,谁知道是真是假?她若是有诚意,让她自己过来说话!” 那车夫似是没料到这种情况,挠头道,“那请你们等一会儿!” 他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车夫带了个小丫头过来,却是白天里见过的那个,“公子,夫人,是我们嬷嬷来了,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麻烦你们过去一下好吗?” 二人这才随那小丫头到胡同外头,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小丫头上前轻声回报,“嬷嬷,他们来了。” 车内人低声吩咐了一句,小丫头请他们也上车,保柱和车夫就大眼瞪小眼的在外头守着。 车厢里光线不好,只依稀看得见是一位老妇人,却比想象中的似乎要年轻一些,她的手里正拿着晏博文所写的那张纸条,声音微微颤抖着,“这个……是他写的” “他的笔迹,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祝嬷嬷闻听此言,立即拿绢子捂着口鼻,极其压抑的低低哭了起来,半晌才收拾了情绪,“小少……我是说他,过得还好吗?” “还好。”赵成材简略的将晏博文在他们那儿的生活介绍了几句。 祝嬷嬷哭得更厉害了,这种连声都不敢出的无语凝噎,听着更叫人万分揪心。 章清亭忍不住伸手轻拍拍她不住颤抖的肩,“老人家,您也不必过于悲痛了,阿礼在我们那儿过得很平静,你们也不需要太担心。” 她这一碰,祝嬷嬷蓦地警醒起来,“你们……是怎么住到孟家来的?” “孟家公子现在是我们那儿的县太爷,他介绍我们来的。” “什么?”祝嬷嬷差点惊叫出来,“孟子瞻是你们那儿的县太爷?那他见过阿文没有?” 赵成材和章清亭面面相觑,“这就不知道了,但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孟大人没见过阿礼,阿礼总该见过他的。” 祝嬷嬷惊恐得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架,“那他,我是说姓孟的,有没有对……对阿文怎么样?” 难道他们两家有仇?赵成材摇头,“孟大人是个好官,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一个百姓的。” 祝嬷嬷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什么也没说,却慢慢平静了下来,擦了眼泪,她语气沉着的道,“多谢公子和夫人对阿文的照拂,请恕老身不能全礼。”她拿出一个绢包,沉甸甸的似装着金银,“这个就算老身谢谢你们的了,可否将姓名告知,让老身好为你们供上长生牌位,请神灵保佑你们好人有好报!” “快别如此!”二人坚辞不受,“阿礼也帮了我们许多,要真谢起来,我们要谢他的地方也多着呢!既能相识,也是我们的缘份一场,委实无须多礼。” 赵成材拉着章清亭就告辞下车,祝嬷嬷撩开车帘追问了一句,“那你们这些时都住这儿么?” “是。您有事情就打发人来说话吧!” 祝嬷嬷看着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才让车夫驾车离去。 直等进了屋,章清亭才道,“看样子,这孟家和晏家关系似乎不大好呢!” “管他们呢!”赵成材指着自己鼻子,“咱们只是个小老百姓,这些人家的事情少打听为妙!说起来,阿礼也怪可怜的,你想想,这么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竟然在咱们那儿成了马伕,就我听着也该哭了!” 那我还千金小姐呢!章清亭一笑,“这也看各人了!若是想得通,做马伕也未必没前途,若是想不通,就是做王孙公子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有理!就象你吧,瞧咱们家从前穷成那样都被你折腾成这样了。要是你托生在这样人家,再放在京城,指不定能去考个女状元,出将入相呢!” “讨厌!”章清亭心想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困守家中,哪里容许一个女孩儿出来抛头露面的?自己纵是心比天高又能如何?也不敢肆意妄为,一样的循规蹈矩,哪有现在的海阔天空? 赵成材把话题转回自家,“嗳,那布匹上的那些污渍,你可有法子去得掉么?要不要赶紧找人来洗洗,免得越放越坏!” 章清亭说起这个可就得意了,“我实告诉你吧!这吉祥斋的料子好,可不光是在花色上,质地还特别精良,最经洗的!三五年都不会坏颜色。你别看那些弄脏了,只要拿淘米水一浸,全都能洗干净,等再制了衣裳,一样挺刮鲜艳,绝对看不出水浸的痕迹。” 赵成材立即挽袖子,“那你不早说?我去给它泡起来!” “要你忙什么?”章清亭把他拉回来,“才咱们做饭的时候,你不没瞧见玉莲么?我就打发她干那个去了,都已泡上了!只那匹雪缎着实有些难弄,才去瞧了,隔不了一尺就是一个大窟窿,一多半都用不上,做裙做衣都不行,不行就只能配了做衣里子了,真是可惜了那好料子!” 赵成材帮她出主意,“就不能象你从前似的,配了别的料子做衣裳?加个边绣个花,不挺好看的么?” 章清亭摇头,“从前那都是不太好的料子,怎么混着搭都行。可这回的料子本身都是极好的,这就象一朵牡丹,你硬要再给它配一朵芍药,反而都显不出好来了。你说,若是拿那料子给小孩儿做衣裳如何?”她自己又皱眉觉得不妥,“哪有小孩儿穿白的?” “岂止是颜色不妥?小孩儿成天四处乱爬,又是屎又是尿的,弄个白衣裳,没两下子就埋汰得不成样了!你要实在没地儿用,不如做两件贴身的小衣,那料子那么好,纵是拼一拼,也没多大关系了!” 章清亭忽地眼前一亮,“对啊!用那料子做些肚兜亵裤倒是极上等的。”她忽又发起愁来,“可咱们那布的生相儿,怎么见得人?也卖不起价来。” 赵成材随口接道,“若是卖不起价,你还不如就白送给人家!还讨人个欢心。” 啊!章清亭脑子里灵光一现,拉着赵成材激动万分,“相公你实在太聪明了!咱们就把这雪缎裁了,送给来买衣裳的客人。这既是白送,当然也没得挑大小了。随她们自己爱做些小衣或是绣个帕子都可以,咱们还不用费那个工夫!” 赵成材点破她的真正心思,“然后,你还可以把这价钱偷偷加进去了!” 章清亭咯咯直笑,“这是不是知妻莫若夫呢?” “跟小孩似的!”赵成材瞥她一眼,眼神里却满是宠溺,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就算是你都做成了衣裳,可想过上哪儿卖去呢?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摆地摊吧?” “这个我也想过了,跟从前卖那衣裳一样,做成几套,就到街上找个铺子挂着代卖,现在既然孟家要来帮手,说不定她们还有相好的可以介绍。” 赵成材点头,却问,“那你怎么没想着贩回家去卖?那可是独一份,岂不赚得更多?要是怕没钱,我找娄大人借一点就是!” 章清亭摇头,“贩回家里虽是个稀罕物,但有钱的人毕竟少,卖得肯定慢些。家里街坊邻居又熟,咱们总不好抢人家生意。京城里有钱人却多,回钱肯定快些。若是果然有利息,回头咱们再捎点别的稀罕货回去就行了!” 赵成材赞赏不已,“果然有进步!不仅是君子爱财,还学会取财有道了!” 章清亭一笑,却道,“那个乔二公子才是个真正厉害人物呢!” 二人又在枕畔议论一番,这才歇下。 次日在家中休息,章清亭带着人买菜,收拾布匹,却不叫赵成材帮忙,只让他专心理书,“你那才是正经事,别为了我们这些小事情耽误了,那才叫本末倒置呢!” 赵成材笑着掩了门,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有孟尚德打发书僮送了好些书来,赵成材一目十行的囫囵翻了一遍,做到心里先大致有个底子。 碧桃伺候孟老夫人用了早饭,自也过来了。章清亭也不客气,请她找几个粗使婆子,先把那布匹都洗干净了晾上。那几块料子用淘米水泡了一夜,果然痕迹都淡了许多,再拿皂角一揉,全都恢复了鲜亮。 足足忙活了半日,才把布都洗净晾上。望着这些布在阳光底下重新绽放出的美丽色泽,饶是见多识广的碧桃都赞叹不已,“怨不得老夫人让我们来跟您学,瞧这布在您手下一收拾就全然不一样了!可您要做成什么样了?” 这个嘛,却还没有决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二)虚虚实实 碧桃是个聪明丫头,章清亭不说,她也不多打听,漾着有一只浅浅梨涡的俊秀笑脸,只道,“我在府里挑了些针线上的婶子姐妹,让每人准备了一样自己做的东西,晚些时给您送来,您瞧着哪些能用,就把东西留下,我再领人来,您看行么?” 这主意甚妙!章清亭点头赞许,“碧桃姑娘,劳你费心了。” 见这边暂且无事,碧桃也不多留,带着人就走了。章清亭他们自做了饭用过,便收到碧桃打发人送来的几箱衣物。另传了话,说是太医院的御医已经约到了,后日便来,大家听了都甚高兴。 下午无事,赵成材继续温书,章清亭便和赵玉莲一起拣选针线。这富贵人家的东西,做的极其精致,没有一样不能用的。但章清亭偏偏不看刺绣,只把边角缝纫做的好的留下。 赵玉莲猜出她那意思,她们这衣裳若是绣花就太费工夫了,倒不如选些做得扎实的,方才实用,“只是大嫂,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样儿的呢?” 得益于从前在扎兰堡卖布的经历,章清亭并不着急绘图,“咱们明儿抽个空到集市上去逛逛,总得瞧瞧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爱穿什么,才好回来琢磨样子。” “依我说,那匹红的应该最是好卖,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哪家姑娘不愿意添件红妆呢?做成袄子面儿,喜庆又漂亮。” 章清亭当即一笑,“那嫂子送你一件!” “那可不行!”赵玉莲很是乖巧懂事,“咱们这上京来,家里姐妹们都瞧着呢。嫂子若是给我做了,又怎能不给她们做呢?若是咱们都做了,那这匹布还有什么可卖的?莫若等嫂子真正挣了钱了,再送我们些衣裳,那我才欢喜。” 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疼都不行!姑嫂说笑着,把要用的针线拣选了出来。 眼见日头偏西,娄府便打发了马车来接。碧桃心细,知他们要赴约,又晾了一院子的布匹,提前带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帮他们看屋子,章清亭把挑拣出来的衣物她,她也不问缘由,便应下让她们准备去了。 娄瑞明家中早已准备停当,亲在前厅迎接。他家这所房子虽还不及孟府四分之一大,但也是层次分明,并带着一个小花园,精致小巧,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儿也不讲孟府那些规矩,娄瑞明直接将他们请进内厅,夫人子女悉数出来相见。娄夫人和女儿是从前在扎兰堡就见过的,只娄家两位公子倒是第一回相见。老大娄承志,年十七,老二娄承业,十六,均是斯文子弟。 寒喧一番,便上了晚宴,娄氏夫妇殷勤热情,可比在孟家要随意许多,赵成材终于在做客时也能吃个八分饱了。 章清亭却留意到,娄家二位公子悄悄注视了赵玉莲好几眼,看得小姑头都不敢抬,小脸始终微红。再看看单纯懵懂的牛得旺,章清亭暗自忧心。幸好饭后娄瑞明便带他们全去了书房,这边只有几个女眷闲话,气氛方才轻松许多。 赵成材和娄家父子谈了些学问功课之事,约好改日切磋,娄瑞明把两个儿子都打发出去,一个下人不留,才跟赵成材推心置腹说起了心里话。 “真没想到,这孟国公的儿子居然接了我的任。成材你能认得他们府上,倒真是好运气!” 赵成材却无半分喜色,一揖到底,“还请大人指点。” 娄瑞明微微一笑,“不必拘礼,你一向是个聪明人,应该也能看出几分厉害。况且你来京城不过是借宿读书,没什么大事会牵扯到你头上。只是太学院中人多口杂,可要牢记谨言慎行,尤其不可妄议朝事,知道么?” 赵成材点头记下,却问,“那若是有人问起,我该怎么说和孟家的关系?” “含糊带过。”娄瑞明道,“到时我会让承志承业陪着你,他们对京中子弟比你熟些,虽不能全都认得,却也颇知几分好歹。你这住在孟府,本身就够惹眼的了,若是有人别有用心,你只装糊涂,一概推作不知便是。” 赵成材暗暗心惊,看来这孟家势力甚大,想攀龙附凤的人不少,但想寻衅滋事的也很多。谢过了娄大人,又聊了几句闲话,赵成材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起,“上回到郡里读书,听一位同年说起,从前京里有位燕王……” 一听说起这个名字,娄瑞明立即脸色一沉,连连摆手,“以后切莫在人前提他!” 赵成材故作无知,“为何?” 娄瑞明压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说他极是礼贤下士,还有许多人还曾受过他的恩惠云云?” “大人怎么知晓?” 娄瑞明冷笑,“你们在乡下有所不知,这个燕王当年好博名头,竟私吞国库银两,还妄图犯上作乱,陛下仁慈,念着兄弟之情,将他流放异地,听说前几年已经病殁他乡了,此后京中再无人提及。” 赵成材可以放心说实话了,他仔细琢磨过,方德海从前教的借口容易露出马脚,所以自己就改了个问法,现在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倒不如坦白道来,如此虚虚实实,才不会让人疑心。“学生这回前来,还受人所托,想打听一件事。” “你说!” “大人可还记得,在扎兰堡和我家合伙做买卖的方家?方老爷子年轻时也曾在宫中做过御厨,侍奉过先帝的,只后来他家逢不幸,儿子遭强人所害,还弄得尸首分离。他也生了一场大病,回归了故里。只是不知这案子有没有了结,这不我上京了么?他就想托人打听打听,能否找回儿子的尸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大人您看,我该去哪里问呢?” 娄瑞明听得颇为同情,“怨不得他归隐乡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辛酸。你若是要问,去京兆尹衙门便是,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拜帖?” “不用了!”赵成材一听就知道他这不甚干脆的语气,便知他不大方便插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种陈年往事,谁知道还查不查得出来?方家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去问一声,有便有,没有便没有,实在无须劳动大人。” 又打听了一会子太学院的事情,赵成材便起身告辞了,娄瑞明把他们送出门外,依旧让家里的马车送了他们回去。 次日用了早饭,赵成材自带保柱去衙门打听消息,章清亭让孟家婆子请来碧桃,“姑娘,你今儿得空么?咱们一起到街上逛逛。” “好啊!”碧桃当即让府里套了马车,还特意又叫了一个常出门的伶俐小厮跟着,陪着她们出了门。 有了人介绍,再逛起这京城来,可就容易得多。章清亭也没指着去特定的地方,一路专拣热闹繁华的地方走,遇到有些大的裁缝铺子她也下车来瞧,却什么都不买,只略逛逛。 带路的小厮同贵不解其意,逛了半日也不见她消停,便道,“夫人若是想要看人多的地方,那全承平最多的就是神庙了,只是有些远,这晌午的过去,恐怕要晚些才能回去。” 章清亭得他提醒,掩嘴笑道,“只要你们有空,那咱们就去!不过啊,也得吃了饭再去。你们可别笑话我们土包子进城,哪里都想逛到。” “这说哪里话来?”碧桃空逛了这半日也不见恼,依旧笑盈盈的道,“就是我们也难得有空出来逛一趟,这要说起来,倒是托了您的福了!” 这丫头,难怪孟老夫人要她跟着自己,果然是个会办事的,恐怕一会儿吃饭她还得抢着掏钱。果然不出章清亭所料,菜才刚点上,碧桃就悄没声息的出去把账结了,章清亭客套了几句,也不往心里去。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迟早还是得要她还的。 同贵说的神庙是北安国的护国天一神庙,座落于京城东南方的神山上,气势恢宏,庄严肃穆。进庙的数千级台阶上香客如蚁,人头攒动。 章清亭看得眼睛都亮了,精神十足的往上走。及至到了大殿,却见原来这里也分了三六九等。 普通百姓只能在外头的大殿祈福上香,达官贵人们可以到二进的大殿内添油点灯,最后头供奉的天一真神属皇家禁地,是皇帝后妃的祭祀之所,另有汉白玉台阶上山,一路都有御林军看守,闲人免进。 “既然来了,咱们也进去点盏灯吧!在这里许愿可是极灵的。”碧桃招手叫来一个小师父,拿出孟府的令牌,把章清亭他们请进了二层殿。 这里人就少多了。幽深的大殿里星星点点着无数盏大小各异的油灯,蔚为壮观。章清亭她们皆不知该如何行事,碧桃给他们一人请了一盏小油灯,“许了心愿,在神台那儿引火点上手中的灯,默念着自己的心愿顺着神台转上七圈,把油灯找个空地供奉上,天一神就会保佑你心想事成了。” 她示范了一次众人皆瞧明白了,牛得旺先过去许了愿,“我要快点把病治好,让娘和姐姐都不担心。” 一时赵玉莲也过去了,瞧那神色,多半也是为牛得旺祈福。 章清亭捧着油灯,却有些踌躇,许什么愿好呢?是早生贵子?还是赵成材高中?自己生意兴隆,财源斗进? 当小油灯那金黄的火焰亮起的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要求的是什么了。在神台前转了七圈,将油灯恭敬的放下,添了香火钱,翩然退出。 又有人进来了,待瞧清面貌,碧桃上前见礼,“给乔二公子请安!” (PS:桂子自摆乌龙了,原来那个更新票是按照亲们点选的字数而非票数来滴!囧,偶果然是属小白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三)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位新进来的信徒可不就是那位粮商头领,侯府二爷?碧桃认得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乔二公子居然也认得她,见她行礼,还微微一笑,“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带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碧桃一笑,“老夫人没来,婢子今儿是奉老夫人之命,陪赵夫人出来逛逛的。” 乔二公子看向章清亭一行,微微流露出讶异之色,却又极其谦和的笑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章清亭微福了一福,回了礼道,“碧桃姑娘,我们到外面等你。” 她很自觉的带着弟妹走了,给碧桃留了个介绍他们的机会。等着碧桃出来上了车,不用问,这丫头便主动也介绍起那边的情形来。 原来这乔二公子名叫乔仲达,和孟府还有些瓜葛。孟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孟尚德的妹子原本是永兴侯的元配,只可惜红颜薄命,嫁过去不到两载便香消玉殒,一点香火也没留下,现在永兴侯府的夫人乃是续弦。 这乔仲达却是孟府大姑奶奶当年陪嫁过去的丫头秋萍所出,秋萍又是孟家的家生子儿,感情深厚自有些不同。自她生了儿子,被乔家抬举了姨娘,孟家念着过世的大姑奶奶,怕秋萍在那府里面上无光,便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放了出去,还帮着寻了个体统差事让他家营生。这些年,那边府里也多有帮扶,日子过得越发好了。 他家时常感念着旧主恩情,人虽离开了,但三五不时仍是依着规矩过来请安问好,走动得很是殷勤。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乔仲达的外祖家虽应该算是现在的主母那边,但终究因着不是亲生的,不过只是些场面上的情礼。倒是因亲外祖这层关系,和孟府这边很是亲近,逢年过节一定会来请安送礼,是以与府中上下皆是熟稔。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一层渊源,章清亭算是明白过来。却替孟大小姐可惜,若是能留下一点骨血,只要有这样强势的外家扶持,这嫡长子的位置是绝计跑不脱的。现下是人死万事休,白浪费了这一桩联姻。怕是孟家也心有不甘,才笼络秋萍和乔仲达的吧? 碧桃忽地笑道,“恕奴婢方才一时多嘴,乔二公子听说您买了他们店那几匹布,还打听您想怎么做呢!他那儿还有好些多的,说您若是不嫌弃,尽管再去瞧瞧。我这儿胡乱给您也出个主意,您到时衣裳做成了,若是想拿出去卖,倒不如求老夫人去跟他说一声,放他店里,他肯定是无不应允的!” 章清亭心想,我这还没开始,这都想着要劝她做大了,连代卖都帮她想好了,恐怕就不是这丫头自己的主意了。 这孟家怂恿着自己做买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们若是真想要合伙,找乔仲达不是更好些?干嘛非要兜个大圈子来找自己呢?章清亭暗自纳闷,却也不问。 到家时天都黑了,赵成材虽知道她们随了孟府的车出去,但只等见到众人都平安归来,这才放心。他们倒是早就回来了,中午还做了饭等她们来着,晚上热热也便是了。秋日干燥,那些布匹也都干了,全叠得整整齐齐收了起来。 这有个能管事的夫君,还是挺享福的。章清亭吃着热饭热菜,问他打听的事情。 方家那种陈年老案子,哪里能这么快打听得出来?只找了个管文书的小吏,打点了些银两,答应帮着查一查,让他过几天再去等消息。 这逛了一日,章清亭可也累坏了,吃饱了坐下就不想动弹了,只在脑子里盘算着该做些什么样儿的衣裳。 不一时,赵成材给她把煎好的药端了来,“你也累了,喝了药早些睡吧!” 因见他捧着小案,恰到自己眉前,章清亭歪着头调笑,“这也算是举案齐眉么?” “是啊!”赵成材就势拿汤勺要喂她,“夫人请张嘴!” 章清亭咯咯直笑,自己接了过来,“等我哪天病得不能动了,你再伺候我吧!” 赵成材脸一板,“亏你在家里还老教训小蝶,怎么自己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章清亭话一出口,便已觉不妥,知他好意,却不好意思认错,便打个哈哈儿岔过去了,“孟大人给的书多么?读得辛苦么?什么时候太学院开课,都定下来了没?” 见她避重就轻,赵成材轻弹了她额头一记,却提醒着,“这孟家虽然殷勤,但咱们待人处事可得更加小心。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树大却也招风!” 章清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心,我会小心。倒是你,还得去太学院读书,那儿王公亲贵更多,得更加留神才是。” 闲话几句,她服了药先睡下了,赵成材很是体贴的把灯移了个方向,让她好眠。看着帐外那秀才朦胧的身影,虽不是那么的魁梧有力,却一样让人感觉到宁馨踏实,章清亭带着笑意,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次日赵成材和娄家二位公子跟着孟尚德安排的管事去太学院拜访老师了,章清亭就安心坐在家里,对着那几匹布料用心的画着衣裳样子。这些都是极好的料子,可不象从前在扎兰堡似的,三五钱银子便能随随便便打发一套,既想卖得出好价钱,就一定要有吸引人的独特之处。 一时赵玉兰送茶水进来时笑道,“大嫂,我也画了几个样子,你要不嫌弃就瞧一眼吧。” 章清亭瞧着她画的,又有些新的思路,姑嫂二人小声商议着,先定下一匹衣料的样子。 忽有孟府丫头过来相请,说是御医来了,正在给老夫人把平安脉。这可是正事!赶紧把正由保柱陪着在院外玩着的牛得旺叫回来,洗了手脸,换上干净衣裳去看大夫。 他们这小院要到孟老夫人的后院间有一个小花园,虽时已深秋,仍有不少菊花尚未凋零,和经霜的松竹一起,仍是装点得花团锦簇,颇有几分可观。 冷不丁斜刺里滚出一只大红的彩球,还缀着黄色的缨络,扎得极其精致。牛得旺毕竟也是小孩子,一见就喜欢上了,刚抱起来,却见后头有个小家伙迈着两条小短腿追出来,奶声奶气的嘟着一张粉红色的小嘴讨还,“我的!我的!” 只见他不过两岁左右年龄,不及膝高,正是粉嫩可爱的时候。身上一件绿色的小衣裳,浓得都快要滴下翠来,下面一条黄色撒脚小裤子,鲜妍活泼,一眼就瞧出,都是极上等的衣料。头上用细细的红头绳扎一根小小的冲天辫,系着两颗龙眼大的明珠,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浑身上下透着股富贵气息。只这孩子委实太瘦了些,长得象根小豆芽似的,小下巴尖得让人心疼,越发显得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大得吓人。 后面已经有奶妈跟着跑了过来,“小少爷,你又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牛得旺已经懂事的把手里的球给了那小娃娃,“还你!我不要!” 小娃娃抱着球,仰着小脸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你是谁?” 碧桃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介绍,“这位是乔二公子的小公子,敏轩少爷。这几位就是方才老夫人念叨过的,赵夫人一家子。” 哦,原来是那个乔仲达的儿子。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让章清亭心中起疑的是,昨儿在神庙相遇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今天又在这里相逢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 似是猜到她心中疑惑,碧桃低声解释着,“敏轩少爷因是早产,素来体弱,今儿既请了御医过来,老夫人便让人也把他接了来,同找大夫瞧瞧。” 章清亭心里头更诧异了,那乔仲达不是侯府公子么?怎么给儿子看个御医还得到孟府里头来?那是北安国的御医太难请,还是他在家里头没地位? 按下心中的诸多猜疑,先跟着碧桃进去了。小孩子见到陌生人总是好奇的,尤其是当中还有一个小孩子,他兴趣就更大了。乔敏轩不再闹着在外头玩,让奶妈抱着他随他们一同进来。孟老夫人那边还未把完脉,碧桃引着他们先在耳房等候。 众人皆在炕沿上坐下,唯有乔敏轩人小鬼大的踩着炕,偷偷走到牛得旺身后,伸出小指头戳戳他的背,自己嘻嘻笑出声来,“肉肉!” 众人听着莞尔,牛得旺转头吐舌头翻眼睛的做个鬼脸,“小豆芽!” 乔敏轩似是头回这到这阵势,愣了一下,发觉这个胖哥哥是在逗自己玩之后,也咯咯笑了起来,越发肆无忌惮的上前揪着牛得旺的肉,“大肉肉!” 牛得旺撇着小胖嘴,板着小脸回头瞪他一眼,小家伙便笑着缩回去。等牛得旺再一转身,他就又伸出小爪子摸他一把。两个小孩子就在这你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游戏里越玩越疯。没一会儿,赵玉莲都拦不及,牛得旺踢了鞋转身也上了炕,抓着小家伙滚作一团。 赵玉莲很怕失礼,但章清亭瞧旁边那奶娘还有碧桃她们都是一脸纵容之意,便只嘱咐牛得旺,“手轻些,莫真打着小少爷!” 牛得旺虽然憨直,却并不蠢笨,在学堂里已经有了和同学们相处的经历,再跟这个小不点玩儿时,下手也知道分寸,只是假意呵小家伙的痒,逗得他笑个不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四)不能错过的机会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由着两个小孩高高兴兴的玩了一时。奶娘见乔敏轩有些气喘才上前制止,“好啦好啦!小少爷玩够了,来擦擦汗,别经着风!” 小家伙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停?奶娘却不依了,“别一会儿又病了,回家可是要喝药的!” 小家伙的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大摇其头,“不喝!苦苦!不要!” 这小模样可爱之极!章清亭忍不住半羡半妒起来,自己要有这样一个孩子……不!自己的孩子肯定比这个好,起码不会养这么瘦! 奶娘宠爱的把乔敏轩抱进怀里,拿帕子细心的给他擦去额上的细汗,又摸摸他的后背,见略有湿意,便要跟着的小丫头拿干净里衣来换上。 赵玉莲带过牛得旺,也有经验,忍不住多嘴插了一句,“这屋里虽然暖和,但小孩子这么老换衣裳可容易着凉,婶子不如就拿块干净的棉布给他隔在背上,又吸汗又不怕受风了。” 那奶娘听着有些道理,却仍有些迟疑,“这法子管用么?可我们没准备啊!” “很好用的!我们那儿带小孩都是这样。由他去玩,只记得过一时换一块便好了。” “这个容易,我去铰两块来。”碧桃转身进屋很快就拿着一块做衣裳剩下的丝棉来,“赵姑娘,您看这个用得么?” 赵玉莲微微一笑,“这个也使得,只是太好了些。这里头掺着丝的,摸着虽滑,未免有些凉,反不如寻常的棉布吸汗柔和。若是怕那个棉料子硌着不舒服,只多洗晒两回便好用了,可千万别为了好看去上浆就使得。若是天凉,把这棉布用火烤热了,再给孩子垫上,那便更舒服了。” 这是好主意啊!碧桃忙帮着把丝棉裁成合适大小,再拿炉上烘热了才给乔敏轩垫上,赵玉莲又教她们在后领口那儿多翻几个褶,或者拿个小夹子夹住,就不怕滑下去了。 这般料理一番,果然比换衣裳要方便得多,那奶娘过来跟赵玉莲道谢,因见她会照顾小孩儿,便拉起了家常,“我们这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犯病了。体子弱,偏又不肯好好吃饭,姑娘若是还有什么好法子,也教我两招。” 赵玉莲笑着自谦,“我哪懂什么好法子?只我家这个弟弟年幼之时也生过大病,照顾过他才懂些皮毛。只我们穷人家没那么娇惯,他若不爱吃饭,那多半是零嘴吃多了,狠下心饿他两顿便好了。再者说虽是身体不好,但也要时常放他出去玩耍,晒晒日阳儿什么的,慢慢也就长好了。” 奶娘听着笑了,“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只咱们二爷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未免偏疼些。” 正说着,里头丫头出来回禀,孟老夫人的脉已经拿过了,现请他们进去。 那御医看着五十许人,其实已经六十开外了,年纪虽大,但精神矍烁,耳聪目明。一看他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章清亭心下便有了三分底气,只有真正懂得照顾自己的大夫,才会照顾病人。 那奶娘抱着乔敏轩便给老太医行礼,“王大人,烦您也瞧瞧我们小少爷吧!” 看来他们都是熟识,王御医呵呵笑着称好,便要拿捏乔敏轩的脉。 可那小家伙似是极怕,死活把小胳膊藏在背后,跟扭股糖似的不肯伸手,嘴里还嚷着,“轩儿很乖,轩儿不要吃药!” 众人皆笑,牛得旺很勇敢的把胳膊伸到大夫面前,“小豆芽,你看哥哥就不怕!你是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乔敏轩被人一激,终于鼓着两颊也把小胳膊伸了出去。 王大夫顺利的拿了脉,“小少爷近来还好,可以不必吃药。若是又犯了咳嗽,不甚厉害便拿秋梨蒸了水喂他吃。这时气干燥,还可以每日拿银吊子给他熬上一小蛊燕窝粥,最是滋补平和。” 奶娘脸现愁容,“王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现在小少爷都嫌吃絮了,怎么也不肯吃。还有别的方子么?” 王大夫两手一摊,“那只能扎针吃药了,只到时他又得哭闹个不休了。你们还是多哄哄,喂他多吃些那个吧,总比吃药强。” 听这意思,原来这还是个小药罐子。牛得旺忽地插了一句,“我姐姐会治咳嗽!” “旺儿!”赵玉莲面上一红,把他一拍。这真正的大夫在这儿呢,她有什么可显摆的? 偏牛得旺不懂事,还道,“真的!我小时候生病,姐姐就拿小针扎我,扎出血就好了。上回她还给孟老师治过病!” 王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瞧着赵玉莲,“这位姑娘,你用的可是民间的挑针之法?” 赵玉莲脸更红了,“大人莫笑,不过是些雕虫小计,乡间土法。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王大夫却笑着摇了摇头,“那法子看着虽然简单,要练好却没个十几年的工夫也是不成的。你这年纪轻轻的,是怎么学会的?” 赵玉莲窘得汗都要下来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过是在自己身上多扎了几针罢了。” 因为牛得旺怕痛,她怕练不好伤着他,跟着乡间的土大夫学了这法子就在自己身上扎,也不知试了几千几百次,才能做到认穴准确,手法轻巧。 王大夫一听就懂了,望着她目露欣赏之意,“有你这样好姐姐,倒是做弟弟的福气了。来,小家伙,过来坐下,让爷爷给把把脉。” 牛得旺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给乔敏轩做表率,把两只胳膊都伸了出去。 王大夫也不笑他,闭目细心的辨他脉象。一屋子人,包括乔敏轩都瞪大了眼睛等着他宣判最后的结果。 章清亭心里象装着十五个小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的,要是这位大夫也说没治,那他们真是没希望了。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老大夫才收回手来,又捋着胡子沉吟许久,才要了牛得旺从前看病的药方,一张张的看过才问,“你们是想治他到什么程度?” 章清亭不敢抱太大希望,说得实在,“我们知道,这孩子的病耽误太久了,不可能让他突然开窍的。只想问问,能不能尽力治好一些?我这弟弟虽有些愚笨,但这半年自从在书院上课以来,还是长进了许多。我们不求他多聪明伶俐,只要能和常人相差无已,等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王大夫呵呵笑了,“若你们是这么想的,那我倒可以试一试了。” 章清亭姑嫂一听,喜出望外,尤其是赵玉莲,连眼泪都不觉落了下来,颤声问,“大夫,我这弟弟,真的还有得治?” 王大夫点头,“治虽有得治,但能治到什么程度,却也得看医缘了。听你们口音,不似京城人氏,可这病若是要治起来,非一年半载的不能见出成效,你们可能留在京城么?” “能!”章清亭当即作主了。就怕牛得旺没治,现在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要尽力一试,“那就拜托您了!” “还有一桩,治这个毛病,可辛苦得紧。那针灸吃药自不用说,还得在教养启智上下苦功,这个可比医治更加辛苦。就他这样,首先得让他瘦下起码十斤肉来,你们可能配合么?要是你们一心疼,我可也就药石无效了。” 啊?这么苦啊?章清亭咬咬牙,“行!您就说该怎么治吧!” 见她态度坚决,王大夫这才开出第一剂药方,“首先,给他在京城找个书院,继续上学,认多少字不要紧,多少要学些人情世故。再给他请三个老师,一要教他拳脚强身健体,二要教他乐器陶冶性情,三要教他学个极精细的活计,如篆刻刺绣之类,练他的眼手之力,每样每天都得练上一个时辰,你们可能做到么?” 这……这会不会太难了些?就是正常孩子学这么多也有些吃不消,何况是牛得旺呢?“一定要学这么多么?” 王大夫颔首,“若是要求再高些,最好还让他琴棋书画全都学到。若是你们都觉得坚持不下来,他就更没法子学了。” 章清亭看着牛得旺,狠了狠心,“学!”现在苦不过苦上三年五载,往后却能好好过上一辈子,就是他不愿意,逼也要逼着他学。 牛得旺还不知其中厉害,只瞧着大表嫂的眼光凌厉,不由得有些退缩之意。 王大夫最后抽出那张黄老大夫开的药方来,“这方子是谁开的?已经是极高明的了,我只略增减了几味,你们就照这个抓了药来,先让他调理学习上一段时日。一个月之后,我再来瞧他。” 他起身告辞,章清亭要奉上诊金,王大夫却笑着推辞,孟老夫人也说不用。章清亭却不想沾他家太多的光,正待再让,却见门外进来一人,笑意盈盈,目光炯然,“赵夫人,委实不必客气。若不是老夫人,纵有金山银山也是请不到王太医来相看的。” 乔敏轩见了此人,已经欢欢喜喜探着大半个身子,伸着小手往前扑去,甜甜的叫着,“爹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五)都有余地 乔仲达见着唯一的宝贝儿子,表情格外柔和下来,连语调里都透着全天下父母都会有的浓浓慈爱,“轩儿乖!” 乔敏轩小脸笑得灿然,把小脑袋一个劲儿往爹爹怀里拱,那撒娇劲儿看得人心里都象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那说不出的温馨与惬意,让人嘴角都忍不住噙上一丝笑意。 跟王太医道了谢,乔仲达又上前给孟老夫人请安,有他这么一打岔,章清亭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好又多承了孟府的一份情。 她想着孟府既与乔仲达渊源颇深,肯定与待她们不同,现在正事已毕,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却不料孟老夫人竟出言挽留,明显有引荐之意,“赵家小娘子,你先别忙着走,这位乔二公子,便是你买那料子的东家了。” 这下章清亭可不大好走了,只好坐下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乔仲达微微一笑,“我与赵夫人已经见过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孟老夫人诧异起来,“上回我不是自带人去追被抢的货么?那路上就遇到了他们一家子。”他的目光越过章清亭,投到赵玉莲身上一眼,“他们一家子倒好眼力,一下就认出我是假冒的了!” “哦,那却是因何露的馅?”孟老夫人也来了兴趣,要听究竟。 “这个却要听他们分讲了!” “其实我们当时也没太瞧出来。”章清亭只得把话接了下来,也不好太削人面子,话说得委婉,“只是觉得乔二爷您不象个普通商贩,只因我这小姑打小在表弟家长大,而姨妈又恰是做粮食买卖的,故此才多看了两眼。” 乔仲达倒很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我这假李鬼碰上真李逵了!怪道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还寻思半天到底是哪里露的马脚呢!” 孟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幸好是给他们瞧出来了,要是给那强盗瞧出来了,那可不就打草惊蛇了?对了,追回多少东西,你这损失大么?” “不值什么,下回多捎点货也就完了,横竖也不是真靠那个过日子。”乔仲达说得轻松,似是浑不在意。 孟老夫人却不同意,“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做了什么从来不爱张扬。这些年,要不是亏了有你,哼!”她忽地冷哼一声,却又微微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那伙强盗全抓着了没?可得好好惩治一番,这在天子脚下就这么猖狂,也太无法无天了!” 章清亭听得心中不禁猜想,难道说这乔仲达在侯府之中还有什么隐辛?想他既是庶子,又主动从商,那便是斩断了自己从仕之路,间接的也绝了与兄弟之间的诸多纷争。依他这性子,应该是个八面玲珑,又长袖善舞的人,那还会在府中与何人结怨呢?为何孟老夫人语气中大有不平之意? 乔仲达面色不变,只淡淡的接过后一个话题,“不过是伙穷疯了的山贼,不管好的歹的都往山里拉。问清了藏货的地方就交给衙门里的人处置了,倒是怕他们从前还有些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还得好好审审!” “尤其是那个主使的强盗头子,一定得严办!”孟老夫人似是多啰嗦了一句,却又暗含了某些机关。 章清亭注意到,乔仲达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却只一下,便又若无其事了。 孟老夫人却又笑着,把话题转了过来,“这赵家小娘子倒也是个能干的巧媳妇,才来了没几日就买了你铺子里遭劫的布,正捣鼓着要做了卖呢!” 章清亭此时要再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那真是个白痴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此刻都得随着孟老夫人的话接了下去,“本来还想求着老夫人跟乔二公子开个金口的,可巧您就提到了。我们这初来乍到,又是乡下人没个见识,说句不怕打脸的话,到时若是做成了,可否请二爷行个方便,介绍我个地儿卖去?” 她这话里留了活扣,要你帮忙,但也没说要你亲自帮忙。这个情是孟家硬要我承你的,但允不允却在你自己了。 乔仲达似是早有准备,“这有何难?京城里的绸缎铺子我还认得几个,到时夫人做成了,我便跟您引荐了去。” 他这话里也留了活扣了,要看了东西再决定出手相帮到何等程度。章清亭觉得如此甚好,彼此的面子都圆过去了,也算是搭上了线,有了进一步协商合作的余地。 话已至此,基本就达到了孟老夫人的第一目的,一直没露面的孟夫人适时出来,问要摆饭的事情。 乔仲达父子当然是要留下的,章清亭却谢绝了,以赵成材未归,还得给牛得旺找大夫为由告退。孟家也不是真心想留她,挽留了一阵,也就罢了。只乔敏轩刚认识了牛得旺,见这个胖哥哥要走了,有些不舍,抓着他不肯放。 这留个孩子吃饭却是无关紧要的,章清亭一笑,“若是不嫌他不懂规矩,就留下来陪小少爷多玩会儿吧!” 自带着小姑告退了,本想等着赵成材回来就赶紧商量着去请先生抓药什么的,他却直到晚饭后才满身酒气的回来,进门就连连感叹,“这京城实在是个销金窝!真真住不起了!” 因有孟尚德打过招呼,他今儿倒是很顺利的拜访到了几位太学院的老师,可巧又遇着几个世家子弟,说要请老师吃饭。娄承志悄悄跟赵成材说,他们也得附合,费用得由几位学生均摊。 赵成材只好硬着头皮随了大流,可这一顿饭就吃去二十几两银子,就摊一人头上也有三两多,本来娄承志要替他出,但在人前不好为了银两失了颜面,便自己出了,结果一路心疼至家。 章清亭听了不觉好笑,“你们这还算好的,没请那些弹琴唱曲的姑娘来陪,若是那样,怕是一人二十两也是要的!” “出来时,娄家两兄弟也是这么说!”赵成材拍着大腿又心痛又不甘,“听说,这京城里请一个红姑娘见个面,什么都不干,光茶水费就得十两银子,这还是人家给面子!若不然,你纵是堆着金山银子人家也不搭理你呢!” 章清亭咯咯直笑,“那你要不要也去那烟花之地见识见识?” “切!”赵成材一拂袖子嗤笑着,“我吃错药了么?好好的拿钱去喝那十两银子的茶水?就那漂亮脸蛋看看就有意思了?毛病!” “男人哪有不爱漂亮姑娘的?怕是你心里想去,只是心疼银子吧!” “就有钱也没那样糟蹋的!”赵成材不跟她说这些没意思的事情了,却问,“旺儿的病怎么说?” 章清亭详详细细把王太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赵成材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只要有希望,就让旺儿在这多住些时吧!不过——”他又犯起愁来,“那咱们回去了怎么办?总不能让玉莲一个人在这儿陪着旺儿吧?难道还真住在孟家了?” “这个我想过了,咱们赶紧写封信回去,让姨妈准备准备,从家里先派两个老家人过来。不过这个情欠孟家是欠定了,若是不住在这儿,咱们上哪去请王太医呢?怕是连太医院的门也进不去的,除非等着跟那大夫再熟一些,知道他家在哪儿就好办了,否则咱们还真走不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虽说住在这儿也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若是离了这儿,再住哪儿才能让人放心呢?恐怕还就这里最是安全,又有个照应。这已经住下来了,又不好说搬到娄大人那儿去,他家倒还熟一些。” “别说已经住下了,就是没住下,也千万不能搬到娄家去!”章清亭嗔他一眼,“你自想想缘由!” 啊!赵成材明白了,要是这么说起来,倒是孟家还相对安全一些。“只不知,孟家到底要咱们干什么回报呢?” 章清亭微微一笑,“跟你从前想的一样!” 什么?赵成材讶异了,“难道他们家真的缺钱?” “可别以为这些大户人家都是金满仓,银满仓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穷了,但孟老夫人想要我帮着挣钱那已是昭然若揭了。不信,再等几日,她瞧着我那衣裳卖得红火,一定会跟我谈!” 赵成材忍俊不禁,“你也真是大言不惭!怎么就知道你做那衣裳一定会卖得好?” “不信啊,你就等着瞧吧!” 章清亭可不是没来由的自信,据她在街上观察,这北安国到底织造的工艺是比不上南康国的,市面上大部分好的丝绸还是从南方贩来,世人多以穿南朝衣料,学南朝打扮为尊。 章清亭这些天不止观察了街上行人的穿衣打扮,还格外留意了孟府娄府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着。虽然一样料子,刺绣也精美,但缝纫工夫实在是略逊一筹,比不上南康国的考究。于是她就琢磨开了,若是做几款样子,既保有北安国妇人喜欢的样式,又能具备南康国那边的精致,是否就更能受欢迎呢?章清亭很有信心,觉得非常有可能。 她现在只担心,孟家到底想跟她合作到什么程度,有些什么条件,又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些才是真正利害的关节之处。 (PS:谢谢亲们对小莲的关心,这朵小莲花最后到底花落谁家呢?嘿嘿,卖个关子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六)我全买了 翌日,不等他们去给牛得旺请大夫,碧桃就过来传话了,“知道你们要请先生,我们老夫人说,若是用得着,倒是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二。习武不如就着我们府里的教头师傅早上练练,乐器就更不用说,我们小姐现在就请着先生,抽空过来教教也就完了。至于爱好,倒要让牛少爷自己选了,我们再找,倒比你们人生地不熟寻来的人强。” 章清亭和赵成材面面相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是盛情难却,那便笑纳了呐!总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 只章清亭隐隐开始怀疑,当初孟子瞻介绍他们来家里住,是否就想到了今日?可现在追究还有意义吗?总是自家找上他的,说到底还是他们自投罗网啊! 摇摇头,把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全都赶出脑海,当务之急是把牛得旺的事情搞定。有了孟家大力协助,在外头跑了半日,就基本上全定下来了。 京城里不兴官办小学堂,除了一些名师私塾,多是大户人家为族中子弟自设的学堂,孟家人丁稀少,老族也不在此处,故此没设。本说要给他们介绍一家相好的去寄馆,但赵成材觉得让牛得旺这样的孩子去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学里念书恐怕不妥,于是选了离家较近的小私塾,那老师性子端方平和,手下也有十几个小学生,皆是平民子弟。见牛得旺性子质朴,程度尚可,应允好生看护着他,叫他们放心。 老师各就各位,牛得旺的作息也定了下来,每日卯时一刻起床,跟着孟府的教头霍师傅蹲马步练拳脚,一个时辰后,便去上学。只因要学的东西太多,怕他吃不消,在私塾里只念半日,中午回来吃个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上课。 那拨弦抚琴最讲究意境,牛得旺实在学不来,孟府琴师褚夫子想想,拿出支笛吹奏了一曲,这个好!从前乡间班上同学也有会吹牧笛的,牛得旺当即就爱上了。 至于爱好,他自己糊里糊涂的不知做什么好,倒是赵玉莲替他选了一样,“不如就让他学学木雕吧,买些软木头,没那么费手劲,工具什么的都简单,小孩子也有兴趣。” 牛得旺听说给他木头刻小动物刻小人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直到真正学起来,才知道每样都不容易,可那时也没法改了。平时的玉莲姐姐对他是百依百顺,但学起功课来时却凶巴巴的,一点也不肯相让,牛得旺要是闹着发脾气不肯学,赵玉莲也不打他骂他,只躲在屋子里哭,弄得小胖子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到底唉声叹气的又去上课了。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若干年后,倒真给他学有小成,起码可以拿得出手。这是后话了。 再去济世堂抓药,黄老大夫亲自接待,看了他们的药方,又请教了王太医的做法,他做事认真,单独准备了一个小册子,记录牛得旺的脉象病情。还异常固执的不肯收他们的药钱,“算是从这孩子身上,也让我再学点医术吧!” 好吧!大家也算交个朋友了。 牛得旺这头收拾清楚,章清亭的衣裳样子也画出来了。拿给众人一看,无不觉得新颖别致的。碧桃赶紧带着上回章清亭选出来的几位针线好手,每日过来赶制新衣。 衣裳尺寸是章清亭定的,她一共才五匹能做衣裳的布,一匹布只能做六套,一共也才三十套。若是象普通裁缝铺子那样定制就太麻烦了,她自己也是女人,知道给女人做东西最麻烦了,不管你做得多细致,她总有能挑出毛病的地方。章清亭有想过,她这干的是一锤子买卖,干完就拉倒的。所以干脆将料子全部制成了成衣,从小到大一共分六套码,一个码只有一套,买定离手就再与她无关了,要改你就自己动手吧。 太学院里也开课了,赵成材每日一早便去,至晚方归,午饭就让保柱送去,他除了跟人探讨学问,也不东拉西扯的四处套交情,倒是耳根颇为清静。 这日一群妇人正在院子里做活,冷不丁见乔敏轩又蹿了出来,扒着门框嘿嘿笑着,“我找旺儿哥哥!” 说起来牛得旺人虽笨笨的,但待人实诚,人缘真好。自从上回见过一面后,乔敏轩老惦记着这个胖哥哥,三不五时的就闹着要来找他玩儿,玩过一时才肯乖乖的回去,很快跟她们一家子也就混熟了。 章清亭故作嗔色,“旺儿哥哥要上课,不能跟你玩!” “就玩一会儿,一小会儿!”乔敏轩高高伸着一根小指头放在两眼中间比划着,可怜巴巴象只小狗般哀求,“可以么?” 章清亭忍俊不禁,“行啦行啦,你去找他吧!跟他一起上课,不许捣乱,知道么?” 因他们这儿还要做针线,牛得旺初学那笛子,实在是难听得受不了,故此便让他跟着师傅一起,躲到孟府另一处院落里去了。孟夫人索性就把那地方借给他上课,这时候牛得旺应该在上木雕课,反正是做手工,让这孩子去玩一会儿也不打紧。 乔敏轩欢天喜地的跟着奶娘走了,这边忽有位史大娘叹息了一句,“到底是没娘的孩子,端地可怜!” 章清亭微有诧异,她心里还一直奇怪这乔敏轩怎么每回过来,从不见他母亲露脸,心道怕是有事,也不好混打听,难道竟是失母之雏? “可不是吗?说起来乔二爷也实在是忒委屈了。”碧桃也忍不住多嘴起来,“夫人过世都快三年了,可他们家就是不肯给他续弦。这安的什么心哪!”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章清亭很快听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乔仲达论起来机敏聪慧不亚于其他兄弟,但只因不是嫡子,又是从前的旧主,孟府大姑奶奶丫头的孩子,在家里特别不受这位新侯爷夫人的待见。 那乔侯爷的续弦也是位名门小姐,和孟家关系平平,做人续弦本来就不如元配扬眉吐气,待一瞧见前任夫人留下的妾室儿子,就更加疙疙瘩瘩的了。虽说不好在台面上为难他们,怕落下个善妒的恶名,但大户人家暗地里使绊子却是极容易的。所以这么些年,乔仲达母子过得也很是不易,外人都猜,可能乔仲达最终决定走上商途,也是迫于无奈。 可他既去从商了,虽然自毁前程,损了声名,但确确实实又是能为家族带来利益之举。那乔夫人又怕他有了钱就难以控制,故此一直不肯放他出府单过。这乔仲达赚的钱再多,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实际上捞不着多少好处。 史大娘忿忿的道,“按说我们做下人的不该背地里议论主子,只是那乔夫人也太算计了些!赵夫人您不知道,乔二爷从前那房夫人就是侯爷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除了长得略得人意些,实在没什么家世,根本就配不上。可若是不娶吧,她愣是卡着不许二爷经商。那小姐也命薄,从来就是三灾八难的,勉强怀了敏轩少爷八个月,就生了,自己还白白搭上了一条命。而乔夫人呢,四处跟人说什么二爷夫妻情深,怕再娶个人委屈了敏轩少爷,死堵着他续弦的路。逼得人不上不下的,困在府里,依旧给她挣钱捞银子花!” 章清亭明白了,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但乔仲达若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法子脱出这樊笼呢? “不过,这眼看着敏轩少爷都快满三岁了,这自古给父母夫君守孝也不过三年,难道乔夫人还能拦着二爷一辈子不娶的?那恐怕外人就要说闲话了!”碧桃一句话,就指出问题的核心,“只怕那乔夫人又在张罗着娘家哪个女孩儿给他做填房吧!” 很有可能!不过……章清亭微微挑眉,心中暗忖,若是今日的乔仲达还得任人捏扁搓圆,恐怕他这几年的生意才算是真正白做了! 这一日,三十套衣裳都得了,那匹雪缎也清洗干净,一块块的裁好了。这些样子早拿给孟老夫人瞧过,她现只单身前往,求她把乔仲达请来相看,委托代卖。 乔仲达倒是很给面子,上午派人去请,下午便到了。当然,也带来了乔敏轩,小家伙一落地就高举着个新玩意儿,欢快的跑去找牛得旺分享了。 孟老夫人不觉莞尔,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敏轩也该添个弟弟妹妹了!” 乔仲达装作没听见,专心看章清亭做的衣裳,赞赏了一时,问到关键,“赵夫人,您打算怎么卖呢?” 章清亭倒是坦诚,“我这一共才三十套,光料子钱一套就快七两银子了,还有工钱没付。故此除了那匹红的要贵些,卖十二两一套,其余全是一口价,十两银子一套。您看使得么?” 这样下来,章清亭算过,付完做针线的钱,再给代售的一点抽头,自己也能落个四五十两的赚头,已算不错了。 乔仲达微微一笑,却指着那夹在衣里的雪缎道,“这又是何用?” “这是赠品,买一套我送一块!” 乔仲达闻言眼睛一亮,对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仔细看了货色,当即笑道,“赵夫人若是卖得这么便宜,我现就可以全买下来了!” “不行!”孟老夫人却反对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七)别把人当傻子 孟老夫人笑意盈盈,“仲达,你可不能这么欺负赵家小娘子!人家初上京城,好容易才费神费力的做点事情,自然得让她多点赚头才是!” 乔仲达眉眼弯弯,带了几分晚辈在长辈面前恰到好处的活泛,“那依老夫人说,该当如何啊?” 章清亭心中哑然失笑,这可有意思了,我的买卖你们倒商量得起劲!合着没我什么事了是吧?那就来听听你们要怎么来做这门生意! 孟老夫人冲章清亭一努嘴,“你帮着她卖是应当的,只不能由你包圆了再去赚那高利息,这不让人家为你做嫁衣裳了么?不过你放心,也不让你白干,该你抽的你尽管抽去,只是这再多赚的都该给人家才是!” 乔仲达笑着赔礼,“是我贪心了!老夫人教训得是。” “在商言商,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呀,”孟老夫人指着章清亭,“难为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别看只是寄居在我们家的,我倒是真舍不得看着她受委屈。” 那就赶紧道谢吧!章清亭从善如流,适时拍两句马屁,“老夫人宅心仁厚,待我们真是没话说。只我们毕竟是外地人,在京城不过住几日就得回去,这买卖做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乔二爷肯把我这货全吃下,我倒是感激更多一些。至于其他,也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乔仲达把话头接了过来,提出邀请,“赵夫人,您这两日有空么?实不相瞒,我那儿还有几匹受损的布,正准备削价出售呢!您若是不想自己辛苦了,过来指点一下如何处理可好?这笔费用我会另付给您的。当然,您若是想要自己做那也行,要是手头不方便,我可以先赊给你,等你赚了银子再还我便是!” “这法子好!”孟老夫人已经倚老卖老,替章清亭答应了,“赵家小娘子,你抽个空去看看,你这打墙也是动土,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就多做一些,赶这年下衣裳好卖的时节,多赚一点总是好的。纵是日后你要走了,你家弟弟还得在京城治病,家里总得有人留下照应。有我老太婆在此,不怕有人欠了你的银子不给!” 章清亭脸上笑得灿然,心下却暗暗叫苦。她方才故意说那番话,就是表明自己并不是很想做这买卖,也不想贪心之人。 乔仲达真正是个明白人,所以当即就把话绕开了,要单独请她去商议。只这孟老夫人委实太精,一字不露,就把章清亭给绑上了贼船。还特意提到了牛得旺的病,便是摆明了态度,你可别想着过河拆桥。但这个缘由她还绝对不会主动找章清亭开口,非逼着章清亭自己主动向他家投诚不可。 章清亭只得笑着道了谢,先把话题收住。 乔仲达一瞧这局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就事议事的说起章清亭要寄卖的新衣,“若是只这三十套,卖得便宜些也就罢了。若是赵夫人果然动了心思想再做下去,这个价钱委实就太低了,就是京城同行看着也不象的。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或者到我店里看了其他的货色再作打算。” 只能如此了,章清亭满腔郁闷,看来,这先不跟孟老夫人达成协议,后头的事是一件也办不成的了。 正在无话可谈之际,还好乔敏轩进来搅局,捧着一只木头雕的小老虎给他爹献宝,“轩儿雕的!我雕的大老虎!嗷呜!” “轩儿这么能干呀!”乔仲达装作极其惊讶的赞赏。那只小老虎雕的虽然简单,但线条清晰,憨态可掬,连牛得旺学了好几日都雕不出来,怎么可能由这么个小不点雕出来?定是雕刻师父握着他的小手雕几笔哄小孩子玩的。 大人们个个都知情,却谁也不说破,一个劲儿的哄着孩子,孩子开心,大人们也高兴。章清亭忽然觉得,自己此刻便象个傻孩子,貌似揣着一份很新奇很有趣的玩意儿,这东西似乎是自己的,又随时有可能被大人们收走。自己就跟孩子一样,柔弱无力无法自保。唯一不同的是,小孩子懵然无知活得开心,可她呢,心里明明清楚,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是人微言轻啊!章清亭暗自感慨,看来自己也得当一回傻子了。 乔仲达自儿子进来,就把满腹心神全放这小家伙身上了,嘘寒问暖,又要端茶喂水。跟在后头的奶娘笑道,“二爷不必忙了!方才赵姑娘才给他喝了碗热热的甜豆汁儿的,说喝了那个,一时之间最好不要饮茶。” 哦?乔仲达有些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章清亭笑着解释,“这是我们乡下人的做法,就是拿泡好的大豆磨出汁来,滤过再搁上冰糖烧开便是。咱们乡下没什么好进补的东西,就拿这个当宝贝了。跟你们京里那个酸豆汁儿可不一样,你们那个豆汁咱们也喝不惯。就自己弄了个小石磨儿做一些,早上配包子馒头,下午配些点心都使得的。” 奶娘笑道,“蒙赵姑娘赏脸,方才也让了我一碗,确实是格外的香甜浓郁。跟那奶子差不多,但一点也无奶子的腥膻味儿,小少爷爱得不得了呢!那么一大碗都喝光了。” 乔敏轩点着小脑袋附合,“甜的,好喝!” 乔仲达最愁就是儿子胃口不开,一听说喝那个好,便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回去要依样儿来做。 章清亭可不敢胡乱鼓动,这富人家的孩子最是娇养,若是一味吹嘘,喝出毛病来倒是他们的不是了,“那个东西虽好,但喝多了也有些胀气,一日一碗也就尽够了。再有,我听说小少爷还服着药,倒是请教下大夫,看有没有犯冲的,能不能常喝,若是可以,再做也不迟。” 她这考虑得很是周到,乔仲达细细记在了心上。略坐一时,也就带着儿子告辞了。 章清亭这才向孟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我们这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全亏了您替我们着想。这既蒙您抬举,说要帮着我们多赚些钱,我们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这家小业薄的,一来没这么多本钱,二来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倒是求老夫人赏个脸,也替我们操着些心才好!” 孟老夫人似笑非笑,“你想让我怎么操心啊?” 老狐狸!章清亭心中暗骂,嘴上却替她说出想说的话,“自然是求老夫人替我做个掌舵的人才好呢!” “原来你这是要拉我上贼船啊!”孟老夫人顺水推舟,“只是我这年纪大了,也操不了什么心。可瞧你这小可怜的模样儿,又不忍心不管。这样吧,红杏,你去把太太请来说话,说有正经事找她,让她把管事娘子也带一个来。” 章清亭暗自挑了下眉,我这傻子已经当了,但你们可别想白忽悠人,总得让我赚回本钱才罢! 不一时,孟夫人带着心腹管事周大娘到了,章清亭又把所求之事一说,孟夫人却面露难色,“也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你若是短少银钱尽管跟我们开口,虽说咱们家也不是那大富大贵,但拿几两银子多少还是有的。只一条,律法里明文规定,这官宦之家可不许从商。至多不过置些田产地庄,或是买几间铺子收些租金而已。你要做事,我们可以帮些小忙,但却不能跟你合伙。” 章清亭明白了,原来这北安国和南康国管得一样严,不过这样也对,若是官宦之家都去经商了,那小老百姓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开始理解为何孟家会找上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因为他们无法直接经商,又期待经商带来的利益,所以就得找一个跟自己家族完全无关的外人来做幌子,自己在后头坐收渔利。恐怕这也是乔家死抓着乔仲达不放的最主要的原因,毕竟,肯彻底的放弃仕途,甚至舍下脸面去从商的公侯子弟,确实是不多见的。 “夫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章清亭见风转舵,换了一套说辞,“咱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高攀府上这样的人家去合伙?这也不是你们这样大户人家该行的事!我只是想着吧,我年纪又轻,根基又浅,既蒙老夫人赏脸,说心里话,也是想赚几个钱,在京城找些财路的。可我们又哪知京城里的水有多深?可是老夫人方才那句话了,若是给人骗了,连银子收不回来也是不无可能的。所以就别怪我冒昧,生出个这么个歪念头来。其实我是想请府上几位管事婶子们帮着照看一二,万一遇上什么事情,我也能狐假虎威的吓吓人家。坑人的事那是绝计不敢做的,只求不至于被人欺负就是了。到时,我若得了什么好处,当然也得谢谢府上几位出力的人。对了,现在可当真得跟夫人借点钱,等赚回来还得重重的谢过府上呢!” 章清亭扯了这一通,也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要想借着我的名头去做生意发财也不是不可以,但实际的主动权还是得掌握在我自己手中。除非你们敢白纸黑字的给我立下契约,否则我想分你们多少就是多少,可别想牵着我的鼻子,真把我当傻子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八)还价免言 章清亭很是笃定,孟家一定不敢跟她立字据,什么事情一旦落在白纸黑字上,那可就是实打实的把柄和证据。 果然,她这番话说完之后,二位孟夫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她话说得好听,但却没有留下一点确凿的承诺,光一句重谢算是怎么回事?可她们又得自重身分,怎么能开口跟章清亭讨价还价呢? 这时候就是用得上下人的时候了,要不怎么会特意带了周大娘来?孟老夫人递个眼色过去,周大娘开口了,“赵小娘子既想着要提携着我们这些不成器的老货们一起去发财,那敢情好!只是这府里管事当班的人可不少,若是只找这个,不找那个,都不太好,若是个个都找到,那也烦不胜烦。比如咱们里头的几个,不过是照管着家宅后院,若是有些要抛头露面的勾当,还得拜托前头的爷们儿。所以依着我的糊涂心思,若是要做,到底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明白的好。这既有老夫人和夫人替你作主,你只管放心说了,也不怕有人不依。如此一来,看老夫人和夫人是要把事情指派给谁,赵小娘子你只管拜托他就是了。” 章清亭心中感慨,这真是算计得周全啊!知道孟家不可能出面跟她谈什么,便让这些下人们跟她商议。若是以后无事便罢,出了事就往奴才身上推得干干净净,一句“那是他们底下人自己干的勾当”便完事了,便是认真追究起来,无非也就是一个治下不严,纵容家奴的罪名,根本动不到孟家分毫。 得!你们有你们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反正现在着急的是你们,想做买卖的也是你们,本小姐可一点也不着急。章清亭不慌不忙道,“周大娘说得有理!只是现在什么生意都没开锣,谈什么全是虚无,不如等明儿先去乔二爷那儿看个究竟,到底有无可为,再议这些也不迟。你们说,是么?” 这……周大娘觑了孟老夫人一眼,暂且退下了。 章清亭捧着衣裳告辞,这个事儿上,谁更着急谁就先输头筹。她想得很清楚,大不了不做京城这笔买卖,把衣裳带到永和镇上去卖,也不愁销路,强过别别扭扭受人拿捏。 孟家你们对我们有恩是一回事,可要怎么回报又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在施恩之时便想着要如何索取回来,那也算不得施恩,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既是各取所需,那就得相互掂量掂量,各自付出多少,又该谋得多少好处了。 赵成材下午回来,听她说起此事,微微叹息,“若是当真有什么难处,摊开来好生说了,咱们未必不帮着他们。为何偏要这么装神弄鬼的?难道这就显着更高明些?” 章清亭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你怎么这么感慨?是在太学院里遇上什么事了么?” 赵成材从袖子里掏摸掏摸,拿出四盒胭脂,却没好气的道,“送你的!” 一瞧那精美的小盒子,章清亭不觉失笑,“这东西可不便宜,别是你路上捡来的吧?” 赵成材瞧着那胭脂叹气,“果然是亲兄弟,连送礼都送得一模一样!” 章清亭噗哧笑了,已然明白,这定是娄家兄弟想送给赵玉莲的,又不好意思只送给她一人,便买了两盒假装送给她们姑娘。这不就有四盒了么? 看着色泽闻闻香气都不错,章清亭喜滋滋的收了起来,还揶揄着,“下回你问问,看他们家还有没有兄弟,要不,才这么几盒带回去怎么够分?咱们家姑娘面子大,这么一点可不够使的!” 赵成材给气得乐了,顺着她的话说着反话,“那要不要顺便再提一句,咱们家姑娘不止面子大,那眉毛也长,脸也太够白,最好各色粉黛全送来了来,那才叫全乎!” 章清亭一本正经的点头,“若是再能配上珠花簪环,绫罗绸缎那就更好了!” 夫妻二人相视大笑,听得隔壁屋里的牛得旺心中纳闷,问赵玉莲,“姐姐,大表哥他们做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去瞧瞧!” 赵玉莲拦着他笑道,“你下午和小乔少爷怎么就玩得那么开心?难道我们也都去瞧了?快写你的大字吧!还有二十个了,赶紧写完睡觉去,明儿还得早起呢!” 牛得旺不吭声了,想想才问,“姐姐,我能去小豆芽家里玩么?唔,我不是贪玩,只是从前在书院里也有假的。这儿也放么?小豆芽让我放了假去他家里玩。” “这才上几天课,就想着放假了?难道你忘了老师教的,学艺之人,应该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赵玉莲嗔了他一眼,却又道,“过些天吧,这月十五是下元节,若是夫子放假,你便也歇一日。若是大哥同意了,就让你去!” 牛得旺高高兴兴的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了。赵玉莲瞅着他日渐消瘦的大圆脸,也有些心疼。可王太医说过,这人要神智清明,首先就不能过臃肿,一定得让他把那一身肥肉减下,筋骨练得精壮灵活了,才能更好的启智明理。 正告诫着要自己硬下心肠,不可半途而废,忽听院门外响,是周大娘的声音,“赵家小娘子,歇了么?” 因保柱打水去了,赵玉莲过去开了门,“还没呢!大娘快进来吧!” 章清亭也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迎出来了,已经猜出她的来意。因赵成材还要温书,况且这些事情,也不好让他在明面上参与,于是便将周大娘请进了赵玉莲的屋子说话。 知他们这儿地方狭小,周大娘命小丫头在外头等着,孤身进来,赵玉莲很知趣的帮着倒了茶便掩了门退下了,自又拿了点心招呼外头的小丫头,让她们商议正事。 周大娘拿眼瞅着章清亭,却只抿着嘴笑却不吱声,章清亭也乐了,不想拿矫作态的,于是先开了口,“大娘见我脸上长了花么?竟有这么乐呵?” 周大娘笑出声来,“你脸上倒没长花,只是那心里怕是开了七个孔吧?” “这话我可不懂了!”章清亭装糊涂。 周大娘也不跟她玩笑了,“我为什么来,就是不说,你心里也该明白七八分。若是非要我说出来,那也没意思了,况且也不象个话。这儿毕竟是主子府上,要真逼着我说些什么,少不得心里还要恼你太轻狂!” 章清亭会意,她这就是主动来求和了,于是放低了姿态,“大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好歹体谅我年轻不懂事,若是行差踏错些什么,您这大人可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计较!” 周大娘微微颔首,“小娘子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这样说吧,下午说起那事,你可想好了么?” 想好了。章清亭已经和赵成材商量过了,“正想请大娘回去跟夫人带个话呢,我打算先找府上借五百两银子。实不相瞒,我这头一笔买布的银子还是挪了给人带东西的钱,正着急着要填补的。再余下的银子便想拿着去乔二爷的店里再订些布匹回来。可是老夫人那个话说得好,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先把这一拨衣裳做了,若是生意红火,说不定还想再找府上借点钱开个铺子呢!”她略缓一缓,伸出一根手指头,“这借府上的钱嘛,只要有得赚,我就按一成来还。” 周大娘眉头一皱,正在嫌弃这也太低了些,却见章清亭笑吟吟的又伸出四根手指头,“还有四成就算作各位大娘的辛苦钱,还有针线上的工钱等等一应打点费用,您看可好?” 你们出钱出人工,我出名字出脑子,大家五五分账!若能如此,章清亭就觉得这门生意有点做头了。自己一个本钱不拿,净赚半数,若是亏了,那对不起,你们亏银子,我亏脑子。 周大娘低头思忖了半晌,许是觉得自家太亏了些,含蓄的点了一句,“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会么?”章清亭故作不懂,“大娘放心,就算是民间借钱,还上一成的利息也是使得的。只要我们两家愿意,算不得是印子钱,若是再多,恐怕就有些不好说了。但请夫人放心,这事我也不会出去乱说。借的钱之中,除了我已经付出去的本钱,其余的我也不要,还请大娘帮着收了,若是要用时,我自会找大娘支取。至于分给你们的辛苦钱,我也不一个个的去打发了,倒是大娘对府上的人更熟些,日后关了总,就一大宗儿的全交了您,由你们商量着怎么分派,可能还更好些。” 周大娘的眼神游疑不定,可能这样的结果与孟老夫人交待的有些差距,她做不了主,半晌才试探性的开了口,“这工钱……恐怕得另外单置出来吧?” 章清亭笑得春风满面,“大娘就容我偷个懒吧!何必那么麻烦呢?您倒是去帮我求求夫人,若是允了,明儿咱们就上荣宝斋去走一遭,可使得么?” 套用乔二爷的名言,咱这是童叟无欺,还价免言!想偷腥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章清亭不是善男信女,既然是相互利用,那就要尽力争取彼此利益最大化。她又推心置腹的说了一句,“大娘,此事若成了,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 (PS:呵呵,感谢亲们的投票。好吧,下个月桂子努努力,20票小粉红就加更,亲们把票留着砸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五九)一将难求 周大娘回去了,两位孟夫人都在等消息。听完她的话后,脸色都不甚好看。 “那小娘子也真是不好相与,还以为她能知情识趣的提个三七,至多不过四六,没想到居然一张口就要了五五,而且半分也不肯相让。实在是小家子出来的,小肚鸡肠,全不念咱们府上的恩典!” 周大娘先把她们心中的怒气宣泄了出来,才说起好话,“不过,这小娘子虽年纪不大,倒的确有几分见识,连钱怎么分怎么还都想得清清楚楚,个中利害也说得明明白白。是个办事的模样,只这不知好歹着实让人讨厌!老夫人,夫人,您们看此事可做得成么?” 孟老夫人也不动气,“她若是不贪心,又岂肯费神费力的折腾?算了,只要她能替咱们挣钱,也就由她去吧!咱家也不指望靠她发大财,只要能带着你们都有些收益也就行了。你也辛苦了,赶紧下去歇着吧,明儿一早来拿对牌,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再准备了马车,跟她出去。以后少不得就辛苦你了,只是上上下下口风可得紧着点,要让我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必不饶你!但若是这差办得好,自然也不会让你白担这份辛苦。” 周大娘诺诺应了,恭谨退了出去。 孟夫人这才道,“娘,这周材家的身边,要不要再派个人跟着?” 孟老夫人摇头,“水至清则无鱼,多少总得让她们捞点好处才肯上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多盯着点就是了。” 孟夫人点头,却又觉得实在是有些不甘心,“难道真就这么纵着赵家那小娘子?” 孟老夫人淡然一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又难得这么有缘份刚好就碰上了,咱们不能不试一试。你先别着急,先把事情做起来,走一步再看一步,既然绑在一条绳子上了,就不怕她不替咱们卖命!对了,上回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呢?” 孟夫人上前低语,“我已经亲派人去相看过了,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有两个女孩儿,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不管样貌还是才艺都还不错。只是乔家那边,也有几个小丫头片子要赶年下接进府来了,听说当中有一个说是十五,其实才刚满十三,还没有咱们芷芸大呢!那女人也真是急疯了,连那么小的女孩儿都拉来凑数,想来是真没什么出挑的了。只是仲达那儿,这几年越发琢磨不定了,连个妾室通房丫头也不收。据说最近在外头包着的小妓又换了一个,叫做什么映雪,可比从前那个装清高的冷霜儿艳丽许多。他到底能看上什么样儿的,可真有些不太好说……” “先准备着吧!那孩子未必不卖我们这个面子。”孟老夫人沉吟片刻,才低低的叹了口气,“现在人家已经今非昔比了,实在不行,说不好只能委屈芷芸了。” 孟夫人闻言一惊,“这……恐怕老爷……” 孟老夫人轻轻嗤笑,“还嫌弃人家么?那就让他来当家,咱们倒乐得清静!我知道你抚养了那孩子一场,是真心疼她的。不过咱家这当口是什么情形不用我多说,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子瞻,有些事情就算是他不想干的,为了这个家,也得逼着他干去!再说仲达那孩子,虽是名声差点,但人并不赖,别说咱们在这儿挑三拣四,他看不看得上咱们选的女孩儿还不一定呢!” 孟夫人思忖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说了句话,“娘,媳妇这儿还有一个主意,您听听看,可使得么?” “你说!” 一番耳语之后,孟老夫人沉默了许久,“这倒也是个法子,那姑娘确实生得好模样!可若是如此……嗯,横竖还有段时间,容我再想想……” 翌日一早,周大娘就带着银子来了,章清亭也不客气,先把上回买布的那二百零五两拣了出来,转手就拿了那五两银子塞回给她,“这个谈不上谢字,不过是请大娘喝茶吃果子的。大娘要是不收,那就是嫌少了!” 周大娘略一推辞,便笑纳了。收了钱,就有了利益关系,二人再说起话来,那感觉立时亲近不少,再要办起事来,都有动力了。 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章清亭不禁感慨,这些大户人家,总是这样,个个都是利字当头,倒不如乡里那些邻居友人,大家虽然穷些,反倒显得更加仁义。有个什么事,三街四邻的不用你招呼,都出来帮忙了。也难怪赵成材不喜欢京城的这些风气,总说家里好。就是她自己,出来这些天,确实也挺惦记家里人的。 马车微晃,章清亭端坐其中,思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潮汐般全涌了上来。 也不知道弟妹们可还听话,有没有惹爹娘烦心?马场里可还安好,明珠那小妮子可能忙得过来么?还有玉兰,应该是生了,也不知是男是女?小家伙好不好带。还有赵王氏,这个婆婆又折腾了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嘿嘿,他们可都不在家,赵王氏就是折腾,也只能折腾柳氏了,章清亭想着就觉得好笑。 唉,这个婆婆也不是她说,跟只刺猬似的,着实让人难以亲近。不过从京城回去,还是得给她打点些礼物才是。谁让她是秀才的亲娘呢?就是看在她给自己种粮喂鸡的份上,也该谢谢她的。不过,这回若是在京城里做生意赚了钱,可不能告诉她!还有赵成栋,免得他们又生些花花肠子来! 倒是赵成材给她又提了个醒,若是有机会,不防借着这个机会在京城里谋份赚钱的营生,日后那马场分利,也要藏些起来的,这搁在手里还不如拿出来做买卖,或是买几个铺子收租也好,利息总要高些。反正和家里隔得山高水远,就不信他们还能查到京城来! 她一时又欢喜起来,还是自己相公好啊!还是更心疼她些。大到生意,小至熬药,处处把她的事记在心上,这样的行止可比空荡荡的甜言蜜语强多了! 周大娘就见章清亭眼神闪烁,一时莞尔,一时蹙眉,忽尔又化作甜甜一笑,忍不住笑道,“小娘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失态了。“没什么,想家了。” “那也是应该的!”周大娘随意跟她拉着家常,“你们家乡好么?” “挺好的!当然没有京城富庶,不过乡亲们都熟,一家人都在,还算热闹。” “那你有没有想过搬到京城来呢?这既是要做买卖,总得要自己照管着才是!若是咱们生意做起来了,你却走了,那可怎么好?”周大娘突然问起一个重要问题。 这个章清亭却是已经想到过了,另有打算,只虚应了一句,“这个等事情做起来再说吧,现还不知能不能站得住脚呢!” 京城里可以留点生意,但绝不会成为她的重心。且不说扎兰堡的马场她不能放弃,就是从小家庭来说,赵成材走到哪儿,她就必须得跟到哪儿。这不是不信任赵成材,而是这世间的变化太多,诱惑也太多了,好好的小夫妻,让她为了几个钱就去做牛郎织女,那才是有病呢!赚钱固然要紧,但绝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好象她前几日在神庙中许下的心愿,既不求自己发大财,也不求相公登金榜,只愿夫妻美满,永结同心。 赵成材回来听她说起,只四字评价,“甚合吾意!” 也许他们都是胸无大志的普通人,但章清亭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温馨而从容,平淡而恬静。有追求但并不好高骛远,有梦想但并不眼高手低,守着自己手中的小小幸福,如燕子衔泥一般,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小窝筑好即可。又何必非要雕梁画栋,锦上添花呢?从繁华场中打过滚的章清亭已经不会再肤浅的羡慕那样的浮华美景了。 周大娘见说她不动,也就噤了口,不一会儿,到了荣宝斋。早打发小厮前来报了讯,那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很是热情的把她们直接请进了后面库房里。 章清亭这才知道,原来这掌柜的姓高,单名一个逸字,原也不是京城人,自已也有些家业店铺,本是乔仲达起初做生意时结交一个朋友,因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才来帮他做几年掌柜的。等这边事了,仍是要回去做自己的生意。二人名为宾主,更是友人。乔仲达待他自是不同,差不多店里的事情,高掌柜便可以做一半的主。因存了一份报恩的心态,高逸也不象寻常掌柜,真正是把乔家的生意当作自己的尽心竭力。 “二爷昨儿交待说你们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幸好东西都收拾好了,跟我来瞧瞧便是。”高逸笑得殷勤。 章清亭微微撇嘴,他没想到咱们这么快来,倒想着这么快就跟你打招呼了?你又这么凑巧的收拾好了?这鬼话说出去谁信哪!只怕是早就算定了我们要来,所以才跟你合计好了,要怎么赚这笔钱吧?要不怎么他连面都不露,只派你来招呼我们呢?不过做生意就是如此,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现就瞧瞧,你们给准备了什么好货色吧! (PS:哦,明天就是3月1号啦,桂子要开始努力啰!亲们的票票准备好没?20加更,共同加油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这个朋友好大方 高逸先带她们进的小库房,放的都是些处理货。架子上的那些布匹少有成匹的,以零散的布料居多,东一块西一块的,大小不等,想是把前头那些污淖的裁了下来,后头好的依旧拿去正价卖了。 周大娘瞧得直皱眉,这些料子若是要做起来可就太费事了,还不如去买些现成的好料子回来加工。 高逸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一点也不虚伪矫情,“这些料子统共算起来有十一匹多一点的量,但委实太过零散了,若是两位看得上,就二百两银子,全给你们。若是看不上,咱们到隔壁,还有好料子!” 周大娘连忙道,“那去隔壁瞧瞧吧!” 章清亭却注意到,这间库房地下还堆着几个大木头箱子,顺口就问了高逸一句,“这儿又是什么?” 高逸苦笑,“全是碎瓷器,这个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若是布匹,洗洗缝缝,也是能穿的,可这瓷器砸了,还能有什么用?只是舍不得扔,看着又添堵,正发愁呢!” 章清亭心中一动,“那能打开瞧瞧么?” “可以啊!”箱子都没上钉,高逸随手就开了两个,“瞧瞧,多漂亮的瓷器,可惜现在一点用也没了!” 章清亭心下思忖着,嘴里却随着周大娘附合了几句惋惜,便出来了。 隔壁库房里,也只剩十来匹料子了,但颜色花型均属上等,很是华丽。 高逸道,“这回咱们进的货本来就比预期的耽搁了一个月,市面上都等了许久了。又因有不少损毁,就更短了,所以一回来就卖空了。这马上就赶着过年,越是贵的东西反而越好卖些。原本是一尺也剩不下的,这是有几个性急的老客户,怕我们的货追不回来,年下没生意做,又托人重新订了货,才多出这些来。本来二爷说就收着不再往外放,留着年下送礼的。可听见赵夫人说要,才让我带你们来瞧瞧,若是相得中呢,就全拿去。若是再晚,也就没有了。” 这还真会做生意,勾着你非买不可。 “那这些得要多少钱?”周大娘问了一句。 “价钱不等,总共是一十三匹,总价是一千二百七拾五两,因二爷有交待,赵夫人初次来京城做买卖,便收一千二百两即可。均价一匹连一百两都不到,算是交个朋友了。” 章清亭暗自翻个白眼,这个朋友,好大方啊! 周大娘听那总价吓了一跳,她身上才三百两银子不到,这上千两银子的主她可不敢随意答应。可又不好出口还价,她若是这一还价那成什么了?不坐实了孟府便是幕后东家?便只拿眼觑着章清亭,示意让她开口。 章清亭装作没瞧见,低头看那布匹,还附合着,“果然是好料子,承高掌柜的相让,我自然是信得过。只不过,二爷也是知道的,我初来京城,什么买卖都没开张,哪里有这些钱?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请讲。” 章清亭微微一笑,“上回乔二爷曾说,若是我想做,可以把料子赊给我的,这话不知跟高掌柜交待了没有?” 周大娘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却见高掌柜一皱眉,“这个……竟是我疏忽了么?怎么不记得了?” 想赖账!章清亭心中暗笑,面上却越发谦和了,“这也是有的,二爷每天那么忙,哪有工夫记着说这些小事?” “若是不信,可以请三公子来对质,我们老夫人也都听见了的。”周大娘生怕他不信,还忙不迭的插了一句。 章清亭瞟她一眼,这个周大娘,虽说待人处事是极老练的,但是做起生意来还是稍嫌稚嫩了些。周大娘本是极有眼色的,见她看来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微一低头,再不吭声。 章清亭主动解围,“这批货不是个小数目,就是要赊我也没这个脸。我这意思是这样的,我现下想要你这儿,包括那些零散的所有布匹。高掌柜,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付您些订金,再把这衣裳样子画出来,您若是瞧得上眼,就把货给我。东西我拿回去加工,做好了仍是在贵店之中代卖,所有的银子由您来收。等回了本钱,支了您的抽成之后,再余下的钱您才结成我。若是我做的这些衣裳卖不出钱来,这货还是全在您的手上,您也亏不到哪里去,我就当是白花了工夫了。”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若是做得不好,顶多平价卖出去,于荣宝斋一点损失也无。于章清亭而言,只是白花了些心思,孟府也就白花了人工。可那又值得了几何?于是皆大欢喜,一致通过。 只是这抽成该要多少呢?章清亭很是大方,“高掌柜的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她都这么主动了,高逸也不开高价,“行市里的规矩,有这样代卖的,售价的二成得归我们。但你们……” 他还想客气几句,减一些,却不料章清亭一口应承,“那就依着规矩来。若是日后做的好了,高掌柜的想给我们减些也使得。” 这话说得让人心里舒服,高逸也不客气了,将她们请进了客厅,开始商议正事,“听说夫人那儿已经做了三十套出来,我们二爷说是非常不错的,可否将货色取来瞧瞧?看要怎么卖才好。” 章清亭早想着就有这一招,来时就把那几套衣裳每样都带了一套。把自己打算怎么卖,卖多少钱也跟高逸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儿毕竟是京城,人家做的时间更长,可比她更有经验一些。 高逸听她那个买一送一的主意很是新鲜,当即也想到,“你要买那些零碎料子,是否也是想买一送一?” “那倒也不全是。那些料子据方才所瞧,倒是用在外面的好。我便想着将那大块的做成衣裳折了价卖,再有小的便做些小孩儿衣裳,实在用不了的零碎,可以糊了做鞋面子,或是缝个香囊荷包之类的小东西,再送人的便是。” 高逸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很好,况且是做的成衣,又省去了修改的麻烦,京城里往来的客商也多,现成的带两套回去倒是更便宜些。这也就不用跟本地的老裁缝铺子争了,要依我说,你这生意赶紧定下一个名号,只做成衣,也算是个特色了。至于这价钱嘛,得比你这个高,但比定做的便宜一些,一套花色就一套码子,让人觉得独一无二才更好卖些。” 他这说的很是,章清亭只是不解,“我这衣裳还要定什么名号?” 高逸笑道,“你这样子既新鲜,难保挂了出来,没人来学了去仿。若是定下名号,便是只此一家,独树一帜了。就象人家做壶似的,每件成衣上都绣上一个独特的标记,那就是你名下的东西。再仿,那是赝品,你这就是老字号,这身价可就衬起来了。日后管你到哪里再做,人家只要知道这个名字,就认你这个老字号了。” 这个法子好啊!章清亭觉得给他二成的抽头真的不算多了。放下三百两银子定金,收了布匹回去,约好了先把头一批的衣裳加了标志就送来代卖,她和周大娘满载而归了。 章清亭自回了棠棣院去琢磨名号还有新样子,周大娘回过孟夫人之后,开始着手挑选能干的针线绣娘。标准就照之前章清亭选的,要那些针线利落,动作又快的。 她也讨了孟夫人的主意,先给头一批做衣裳的丫头仆妇每人赏了一吊钱,只说是章清亭给的。这赶上她们一月的月钱了,各人无不欢喜。再说还要人来做活,无不踊跃报名,很快就挑出三十多人来,把她们的差使免了,分给旁人,又单独定了干活的院落和规矩。 赵玉莲听得风声,有些不解,私下请教大嫂,“他们这府上难道不要人伺候了吗?抽这么多人出来单做针线,旁的活计可忙得过来?” 章清亭抿嘴轻笑,示意小姑近些,跟她说起悄悄话,“你看他们家老少一共才十个正经主子不到,却养了多少奴仆?怕是面上的就足有一二百人了吧!就这么几个人,难道真要得了那么多人伺候么?肯定用不了的。这些人,许多是家生子几辈子都在这儿,打发也打发不了。若是发放出去,外人肯定还得笑话,面子上下不来,可白养着又耗银钱,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赵玉莲明白了,“所以她们其实是想借着这机会,清出一批人来跟着你做活,便可免了她们的钱粮,省下一笔费用。不过,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僧多粥少,还有那么多人可怎么处置好呢?” “这个就得来日方长了。一朝一夕是改不了的,但既是开了这个口子,后头就能一步步的动了。” 章清亭没有说错,等料理停当,孟夫人算了笔账,去了这些人,再加上拨过去打杂跑腿的,以后每月内宅的银钱至少就省下好几十两银子来了。 (PS:新的一月开始鸟,亲们投票吧,桂子会努力加更滴!20的标准不高了吧,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一)两只老虎 听媳妇说起事情初见成效,孟老夫人点头,“虽只是些小钱,总算是省了多少事!只嘱咐几个知事的嘴巴都紧一些,可别让这些话传出去,就说是赵家小娘子借了咱们家针线上的人做活计便完了。等着日子再长些,都做顺了,便把她们全都打发出去,另赁了房子给她们做活,只在府上挂个名就完了。你也趁着这机会,再把从前的那些分例,看着能减的也都减一些,就从我开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慢慢的把这些规矩都改过来,往后的日子便能松口气了。子瞻信里说得很对,很没必要撑这些场面,大体上不错就完了。现如今已经是寅吃卯粮,虽有世职俸禄撑着,到底是入不敷出,万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那才是真正打饥荒呢!” 提到儿子,孟夫人不免又有些伤感,“那孩子一人在外头,不定怎么辛苦呢!不过好歹明白了些事理,倒是比从前在家时更加懂事了。只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叫人好不挂念!” “这个你倒别急,不过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回去提点下他父亲,看看有哪家女孩儿合适的,赶紧给他把正经婚事定下吧。” 孟夫人应下,婆媳又议了番秘事方散。 赵成材今儿回来得略早些,却见只有章清亭一人在家对着一堆新布料神神叨叨的想心思。 “这就开干了?” 他冷不丁的问一句,倒把章清亭吓了一跳,“怎么走路一点声儿也没有的?嗳,正好你回来了,快帮我瞧瞧,我给这衣裳起了几个名字,还要弄个标记,你看哪个好?” 赵成材看她纸上拟的,无非是些丽影云裳之类的秾词艳字,标志也是些花花草草,他看一眼便放下了,实话实说,“雅是雅,但不够特别!” “那你说叫什么好?” 赵成材一笑,廖廖几笔绘了只小蜻蜓出来,“依我说不如就叫它!又简单又别致,人也好记,可比你那些好多了!” 章清亭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可又有些不甘心,便把这些全都另誊在一张纸上,“我明儿送去给高掌柜的瞧瞧,看他觉得哪个好,就用哪个。” 赵成材由着她折腾,只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做成了,日后怎么办?”他把嘴往外一努,“到时可不一定你想走,就走得掉了。” “你放心,他们家也不一定是非我不可,主要是得有人牵个头出来。”章清亭做好了打算,“这旺儿不回去,玉莲肯定走不了。就是我走了,日后还要做些什么新样子,我只管绘了图让人捎给她就是。只她毕竟是那么大个大姑娘家了,又生得如此美貌,没个信得过又能管事的人在她身边,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可咱们不能留,姨妈那儿也是有家有业的,一时半会儿也难撂开手,这便有些难办了。” 赵成材思来想去,“你说让我爹娘上京来如何?” 章清亭摇头,“连你都觉得京城过不惯,何况他们那么大年纪的人?况且两个庄户老人家,你娘再能干,哪有京里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别给人坑了还替人说好话。算算咱们家亲近些的,除了姨妈和方老爷子,我看别人都不成!” 赵成材还想到一个人,“还有阿礼,若是有他在,咱们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可他又偏偏是最不可能来的。” “所以咱们得交几个用得着的朋友。”章清亭狡黠一笑,“一只小羊,落在一只老虎旁边当然是危险的,可若是它的旁边又来了一只老虎呢?” 赵成材懂她的意思了,“两虎相争,小羊当然就相对安全了。你是说……” 章清亭点头,“看得出来,他们两边也并不是死心塌地的要好。说白了,也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那你怎么能请得动那只老虎出手呢?” 章清亭摇头晃脑掉书袋子,“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义。对于我们这种做买卖的小人来说,只要有利可图,总是可以交个朋友的。” 赵成材笑过之后也觉有理,“虽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就冲他那么爱孩子,就不象是个坏人。” 二人正说着话,牛得旺下学回来了,只嚷着渴了饿了,章清亭忙给他倒茶拿点心。赵成材就奇怪了,“玉莲和保柱呢?”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不是让小羊先去给老虎送个礼么?” 她若是亲自出马,难保孟家的人不盯着。便以抓药为名,打发小姑带着保柱出门了。听她在耳边说清经过,赵成材呵呵直笑。 牛得旺不懂他们在笑什么,只问,“大表哥,程夫子说,下元节要放假的,姐姐说你要是同意,我就可以去小豆芽家玩的,可使得么?” 赵成材笑了,只一个字,“好!” 第二日,章清亭又约了周大娘去了趟荣宝斋,把定下的几款样子还有店的名号交给高逸拣选,孟夫人那边也琢磨了几个,可与章清亭的风格类似。 瞧来瞧去,选中赵成材画的那只小蜻蜓了,“就这个不错,简洁明了。至于名字嘛,我记得曾有句诗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虽不懂画,但也常见人将蜻蜓与荷花画一处的。又有诗说,风轻荷气微,随月上人衣。那名字便叫荷月坞如何?” 这个好啊,又雅致又好听。章清亭不觉对这个高掌柜刮目相看,瞧他出口成章,真不是碌碌之辈。也不知乔仲达是多好的运气,才找着这么个人来效力。 高逸信手在这蜻蜓之上,又加了半轮明月,下面添一角小荷,“我这只是画个草样,贻笑大方了。你们可以据此改改,就象做那印章似的,倒是越简单越好。我这儿还有从南康国进回来的孔雀金银线,市面上极少见的,你们拿两盒回去,就可以绣那标识了。再打一块有名儿有图的牌匾一起送来,最好弄成窗户大小的木雕画,我好挂在店里展示。” 牛得旺现就有个木雕师傅,就请他帮着参谋一下就行了。这事当然就交给周大娘了,从这店里出来,周大娘满面欢喜,“上回来时,这年轻人还有些傲气,这回却更好些了,这才象个样子嘛!” 章清亭心中却是明白缘由,但笑不语。投桃报李,这也是很应该的,不是么? 过了几日,就听说荣宝斋出了一款新玩意,用名贵碎瓷按着一定的花色组合成各式图形拼镶在陶土盆上,既可装饰,亦可用作花盆等器物,非常别致,很快就销售一空。最后连他们贴在墙上用作招徕顾客的大幅碎瓷壁画也不得不全铲了下来,给人买去如法炮制,贴在家中内院上。有些买不到的,便特意买些瓷器来砸了,一样镶贴在家中,在京城里也算是掀起一股小小的风潮。 趁着这批碎瓷制品卖得火红的时候,荣宝斋又适时推出一系列名叫荷月坞的新款衣裳。与京城常见的有些不同,更加清新雅致。用的料子又好,但价钱又比外头的便宜,只不接受订制,全是成衣。一种款式就那么几件,卖完就没了。 他们店里卖得也有趣,并不是摆在那儿让人看,而是挑了几个美貌的小丫环穿着给人展示,看着就赏心悦目。虽是概不二价,但每买一套都还有东西赠送,于是纵有些小小的不如意,只要大体合适,还是许多人愿意解囊相购的。有些没买到的,也时常过来逛逛,期待着下一批的新货出来。 若是打听那荷月坞,想买到更多衣裳,却是没门儿。那老板神秘之极,连荣宝斋的丫头伙计们都说不清楚,只知这家的衣裳只在他们店中售卖。弄得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老板其实就是乔家二公子,也有人说是从南朝进回来的,还有人异想天开的说这是从宫里的能工巧匠所制。 章清亭每日听得不同的流言,也只是笑,一字不语。她把衣裳样子陆续都画出来之后,便清闲下来,再剩下监工督造便是孟府的活了。趁这时节,她还要去给贺玉堂买他要带的东西,还有马场的事情也得操心,再有回家的礼物,现在手上既宽裕了些,也不要太省,该买还是得买一些。回去就说是旁人送的礼金,把价钱改改报报,便能糊弄过去了。 正好下元节那天太学院也要放假,于是和赵成材约好了,到时一起出去逛逛。 可头前一日,乔仲达打发人来请他们带牛得旺下午到府中去逛逛。乔敏轩奶声奶气的说,“爹爹说我麻烦你们了,要请你们去吃饭谢谢你们!你们都来,好么?” 若是别人来相邀,恐怕孟府还要多疑,可是乔敏轩这么一个小不点当着大伙儿的面相邀,让人实在无法生出戒心。只当是小孩儿之间要走动,大人又不好只请小的,便把大人也一起请了。 孟老夫人纵是有些不放心,可也实在没有理由派人跟着。毕竟身分悬殊,在府里可以说说笑笑,可出了门,毕竟差别太大了,无法同行。再说,纵是章清亭要跟乔仲达谈些什么生意,她又能怎样呢? 于是赵成材笑道,“这下终于可以深入虎穴了!” **友情推荐**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二)见面礼 乔家毕竟是侯爷府第,比起孟府来说,等级更加森严。虽然过门是客,但毕竟身分悬殊太大,连正门都没瞧见,派来接的马车就把他们直接拉到了西北角的小门上。 那儿早有奴仆在此等候了,一层层的领他们进去,到三门上,却见乔敏轩正扯着奶娘的衣角在那儿翘首以待,远远的瞧见他们欢喜得不得了,使劲挥舞着小手想往跑过去迎接,却被奶娘扯着不放。 章清亭知道他们大家子的规矩,忙忙摆手示意不用,只推了牛得旺一把,让他快些过去。 小胖子得了许可,高高兴兴的往里跑,“小豆芽,你站着!我来了!” 乔敏轩高兴得直跳脚,拍着小手欢呼,“小胖哥哥快跑!” 这两人倒象是久别重逢的难兄难弟似的,众人看着俱是含笑不语。 牛得旺刚要进那道垂花门,冷不丁走出一个衣裳华丽的中年妇人,后头还跟着几个丫环婆子,阴沉着脸,冷冷盯着他,斥责了一句,“这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么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牛得旺给她吓了一跳,忘了脚下的台阶,一下子绊倒摔了下去。幸好他现在练了几天的拳脚,身手灵活了些,忙乱中手撑了一下地,人就摔得没那么厉害了。可到底右手在台阶上蹭破了老大一块油皮,当即就有血渗了出来。 章清亭他们已经赶了上来,扶起了牛得旺,赵玉莲慌忙撩开他的腿脚,却见右膝上也磕出老大一个淤青,很快便泛起了紫。 幸好小胖子很坚强,知道不是在自己家,收敛了脾气忍着眼泪没有落下,可这懂事的模样看在大人眼里就更觉心疼了。 他不哭,乔敏轩看着他的伤口倒是呜呜哭了起来,孩子气的替他吹着手,“不痛不痛!哥哥不痛!” 旁边奶娘瞧着那妇人,面上甚是尴尬,屈膝行了个礼,嗫嚅着道,“孙大娘,这几位是二爷请来的客人。” 那孙大娘是乔夫人的陪房,素来在府中骄横惯了的。今儿听得乔仲达请客,特特的过来打探消息。 见赵成材不过只是一介寒儒,就完全没放在眼里,不屑的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们一眼,不接这话茬,只顾教训着奶娘,“你也忒不懂事了!怎么能带着轩哥儿就这么乱跑?这是我们这府上的规矩么?虽说轩哥儿年纪还小,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打小儿教起的好!别只管着他好吃好喝,行出事来却不象个样子,若是亲戚上门,瞧着象什么样子!” 章清亭听得心中火气腾腾的往上窜,不过是个有头有面的管事娘子罢了,竟如此嚣张,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微微冷笑,她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敢问这位夫人,我们确实是乡下人,不懂什么规矩。可我们家孩子不过是叫了敏轩少爷两声,这算是坏了哪门子的规矩?您这么大年纪又瞧着象是有身份的样子,就非得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又算得上是什么规矩?把孩子吓得都摔伤了,您连瞧都不瞧一眼,反派敏轩少爷不懂事,可他这么小年纪还知道为了朋友哭两声,可是您呢?就这么叉着两手教训这个,教训那个,请恕我们这些乡下人就不明白了,这就是你们大家子待客的规矩?或许您是瞧我们身份卑微,所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百姓,又不是任人使唤的奴才下人。就是来府上,也是应了乔二爷之约,光明正大进来的,您这么瞧不起我们,到底是瞧不起二爷呢,还是怎么着?这我竟不懂了,还请大娘好生教教才是!” 她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象是在抽打她的耳光,说得孙大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噎得半个字也分辩不出。 赵成材冷哼一声,还要火上浇油,“若是这位夫人觉得我们实在粗俗,够不上资格来侯府做客,尽可以把我们赶出去。只是走之前,也请留个名号,跟我们好好讲清这番道理,让我们这些没规矩的乡下人好好知晓一下这达官贵人府里究竟应该是怎样的规矩,怎样的礼数。出去也好替你们宣扬宣扬,这永兴侯府好大威风,好大气派!” 孙大娘的脸色铁青,心下恨透了这夫妻二人。章清亭骂得她已经够难受的了,赵成材居然还雪上加霜,打了当头一棒,明褒实贬的绝了她的退路。她再体面,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乔仲达即便是再不得势的庶子,毕竟也是主子。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替主子撵客?那要是传出去,可别说受罚了,把她撵出去的可能性都是极大的! 眼下这情形,孙大娘心里清楚,只有自己道歉才能解围,可是要她平白无故的给这样两个穷酸夫妻赔礼说好话,那她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这四周可都站着不少人呢!再远一些,还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笑话儿,该怎么办?孙大娘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飞速转着各种念头,琢磨每样行止之后的利与弊。 “这是怎么了?”乔仲达急匆匆从后头过来,方才跟着奶娘的小丫头眼见情形不对,就赶紧跑回去请人了。论身份,乔仲达是不能迎至门口的,便只在书斋之中等候,听见禀报,立即赶了过来。 奶娘上前悄声跟他讲了讲情况,乔仲达眼神一沉,却上前先给孙大娘赔不是,“大娘是太太那边有年纪的人,说话行事都是极有分寸的。别说敏轩您方才教训得很是,就连我,您也教训得很是。我这既从了商之后,往来的朋友也没什么达官贵人,虽是清清白白,但我也不该在府内请客。说起来,恐怕就连我们父子也是不该在府内住着的!”他转头吩咐身边的人,“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搬出去。回头老爷夫人那里问起,我自去说明!” 这话说得很是严重了,孙大娘脸都吓白了,若是乔仲达借此为由,真的搬出府去,那她现在做的算什么?一个做奴才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把主子赶出家门啊!若是此事闹到老爷夫人那里,她哪里还有命在?不觉身子一软,扑通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一般,“二爷开恩!是奴婢一时糊涂,求二爷开恩!” 乔仲达理都不理她,只过来跟赵成材一家赔礼,“这全是在下考虑不周,让贤伉俪受委屈了。我也不敢求几位谅解,只求贵客稍挪玉步,进屋给孩子先把伤口包扎好了才走,我再亲送几位回家。改日必将登门负荆请罪!” 赵成材还了一礼,却偏偏不肯卖他这个账,“乔二爷无须多礼,我们乡下孩子没那么娇贵,纵是伤筋动骨也不妨事的。您这会子必是忙的,就不必麻烦相送了,我们自带他回去便是,告辞!” 乔仲达再三客套,赵成材却似发起了犟驴脾气,执意不肯留下。到底乔仲达无法,便叫身边的亲信长随送他们一家离开。务必要请最好的大夫给牛得旺瞧了,再送他们回家。 他们这边正乱烘烘的送着人,那边乔夫人已经派人来请乔仲达了。他听了只微微冷笑,让人前去传话,推说要收拾东西,晚些时再去给她请安。 等上了车,章清亭才悄声问赵成材,“咱们今儿这个见面礼如何?” 赵成材一挑大拇哥,但笑不语。 谁都知道乔家这位二爷想搬家,可一直被夫人扣着不放,况且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可巧今儿他们歪打误撞就闹了这么一出,迅速就被乔仲达利用上了。就算是搬不成,但起码也能做个姿态,逼乔夫人妥协些什么事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了,他们只管把这个人情卖给乔仲达便是。 出了乔府,那长随径直让马车去了济世堂,牛得旺不过是些小小皮外伤,却也买了最好的伤药给他包扎才罢。 那长随本来还说要送他们回家,可赵成材道了谢,说要在街上逛逛再回,一定不让他客气,那长随才带着马车回去了。他们一家就在街上逛了逛,找家餐馆吃了晚饭方才回去。 到家之时,留着看家的保柱开门便道,“怎么乔家竟打发人又送一桌上等席面来?还说是他们夫人让送来赔罪的。我本不敢收,可他们那些人抬来就放下了,我一样都没动,仍在桌上摆着呢!” 赵成材看了却笑,“早知道就回来吃饭了,还可省几两银子。不过这么多菜,也很够咱们几天的嚼用了。旺儿,看你一跤摔出多少好吃的来!” 牛得旺连连摇头,很是认真的道,“那我也不要摔跤了,好痛的!小豆芽家的人不好,我不喜欢。” “看我们旺儿多聪明!什么都明白。可是你得记住,敏轩家里不是每个人都很坏的,也有好人。若是下回他再来了,你可不要说这些话,要不小家伙听了会伤心的。” 牛得旺点头记下。赵成材又与章清亭在那儿猜乔仲达到底搬出来没有。都感觉可能搬不了,毕竟就要过年了,这时分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赵成材道,“咱们只帮他推进了一步,但若是真的想帮到他这个忙,还得再费些心神才是。” (PS:打滚要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三)谁在盯梢 节过完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章清亭一早去瞧那衣裳的进度,周大娘试探着打听她去乔家的情形。 “快别提了!旺儿一进门就摔一跤,忙着折腾他去看大夫了,哪里还做得成客?是我们没福罢了!”不在背后揭短,这个道理章清亭可是知道的,这会子若是跟她说了,天知道传出去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她可没兴趣惹这些口舌是非。 周大娘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了。 章清亭瞧了一会儿,便要出门,她想再去看看跟马有关的东西,最好再买些相关的书学习学习。 现在出门,都有孟府的马车可用,走到哪儿都方便,章清亭也不客气,反正在他们家闲着也是闲着,带着保柱同去了。 顺道去了趟京兆尹的衙门,再问问方德海那老案子,之前赵成材打点的那个小吏倒是认真翻查过了,仍是无头公案,“象这种老案子,除非有当时犯事的人落进牢里,招供出来,否则很难查下去。” 章清亭也知道这个道理,又塞了几两银子,留了个地址,“那就请您费些心,若是以后查到什么线索,麻烦跟我们说一声。” 那小吏掂掂银子,点头应下,记在心中不提。 章清亭在街上逛着,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看的东西却着实不少。毕竟是京城,集中了全国各式各样的时新货品,挑得人眼花缭乱。 保柱一直很尽职尽责的跟在她身边,拎着东西,观察左右。出来这些天,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学得老练多了,不似初来乍到时的青涩,有些事情不用吩咐他都已经想到了。 “夫人,好象有人在跟着咱们!”在一家书店的拐角处,他见四下无人,忽地上前说了这么一句。 章清亭警觉起来,借着书做遮掩,“瞧清楚了没?” “瞧清楚了。”保柱很是肯定,压低了声音,“自打我们出门起就跟着了。一共有三个,怕咱们认熟,轮换跟着。有一件事我还没跟您说,昨儿你们出去做客,我一人去外头打水时,还有人特意过来跟我搭讪,问咱们是哪儿人,是不是孟家亲戚什么的。我没搭理他,他就拿钱说要买果子请我吃,我没要,就回来了。” 章清亭很是纳闷,这是谁啊?他们在京城没招惹什么人吧?难道是想借着他们攀附上孟府?或是说孟府得罪了人,要来找他们麻烦,可那也不对啊!若真是冲着孟府来的,应该打听他们府里的人和事才对,干嘛要打听他们的情况? 她一时也想不透他们来意,只道,“二回你要再遇上这事,就收了他的东西,然后看他们到底想打听些什么,再回来报我。你别怕,咱们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能说的你就说个大概,若是觉得问得不妥,你就支应过去。知道么?” 保柱点头记下,“那外头这些人呢?” 章清亭偷偷瞟了一眼,果然有人在店外鬼头鬼脑的窥探着他们,衣衫看起来竟不太差,也不象是匪徒之流,“没事,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当街掳人?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落落大方的继续逛着街,不过也留了个心眼,果然有人一路跟着他们,直至日头偏西见他们回家才离去,不过保不住门外也有埋伏的眼线。 章清亭心下正胡乱猜测着,却听院子里传来阵阵孩童的笑声,是乔敏轩跟牛得旺正玩得开心。推门一瞧,却赫然见到乔仲达也在。他是特意来登门道歉的,“家中下人无礼,冒犯了贵客,实在是无地自容。但请赏光许在下置薄酒两杯,聊表歉意。” 因家中没有男主人,乔仲达为了避嫌,只在院中陪孩子们玩耍等待,还特意让儿子的奶娘在屋里陪着赵玉莲闲话家常。 人都上门了,还有什么不允的?昨天那事,章清亭也没真往心里去,“乔二爷客气了。” 这孟府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了一时,赵成材也回来了,又客套了一番,方随乔仲达一同出去。 去的是京城里最著名的一间酒楼,高逸早在那儿订好了房间,打点好了菜肴,只等他们一到,便让伙计上菜。菜并不算太多,但都是这里的特色,一共九菜一汤,对于他们五个大人两个小孩来说,只是略显富余。 “在这儿吃饭,你们可千万别客气。”高逸笑着给大家斟酒,“二公子在外头是侯府王孙,但关起门来却是最随和不过的。他时常说句话,我很赞同。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坚。人不管有钱没钱,都该爱惜每样东西。钱是什么?放在那儿只是一堆死物,只有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了,才算是物有所值。若是你们讲那些个虚礼,把这好东西都糟蹋了,那才是暴殄天物了。” 这番话说得甚合赵成材心意,见他们不是矫情,便道,“说实话吧,这些天在京城里也算是赴了几回宴,可就今天这话听着最痛快!我们必不会客气的。” “如此才好!”等酒都斟上,乔仲达先端起一杯站起来赔罪,“昨儿实在是对不住了!蒙几位不弃,还肯赏脸屈就,实在是让在下惭愧不已,我这自罚一杯,算是赔罪了。” “二公子哪里的话!倒是我们莽撞,在府中生事,给你也添麻烦了。”赵成材也站起来还了一杯。 乔仲达先饮尽此杯,方才笑着摇头,“若是说起这个,我倒是又要再谢你们一杯了。此份恩情,一定铭记于心。” 赵成材知他领会,虚意客套一番,心里想着,等自己要走的时候,再来拜托他照看弟妹,应该就好说话了。 又客套了几句,正式起筷用饭。没了那些繁文缛节,才发现乔仲达这人真真不简单,见识广博又平易近人,在席间妙语连珠,讲起许多奇闻异事,又适时照顾到每一位客人,不愠不火,令其宾至如归。又有高逸在一旁帮腔,插科打诨,说说笑笑,这顿饭吃得异常舒心。 知道章清亭还经营着马场,乔仲达还给她介绍了不少老字号,有贺玉堂提到的,也有些贺玉堂不知道的。他还答应派一个亲信家丁过几日陪着她去那些地方逛逛,章清亭自是感激不尽。 一时饭毕,上了茶水,眼见他们要谈正事,赵玉莲主动带着两个小孩到外间看戏去了。 屋内只剩下四个大人,乔仲达冲高逸微微颔首,他取出一包银两递上,“赵夫人,这是你的第一批回款。” 章清亭接过一瞧,微微讶异,在他们的帮助下,头一批三十套衣裳是卖得比她想象中要高出五成有余,他们给自己一张那八成价码的银票数目是对的,可这多出的八十两现银又是怎么回事? 高逸笑着解释,“这八十两银子当中有六十两是您帮我们出主意卖那些瓷器的酬劳,一样也是按总价的两成算给您。另有二十两是我们从那些衣裳里抽的二成当中,再抽出来的半成。您给我们介绍了生意,于情于理我们也是应该返给您的,以后我们每结一笔款就会私下给您结这笔钱。” 章清亭懂了,他们定是看出自己和孟府背后的合作关系了,所以再分她一部分,一是示好,二是也想把这门生意留住。他们这账算得清清楚楚,既不占你的便宜,也不让你吃亏,若是推辞,反显得太虚伪了。 章清亭坦然收下,“正好乔二爷和高掌柜的都在,我这儿有件事,倒想请教下你们。” “赵夫人不必客气,但讲无妨。” “我想问问,你们觉得荷月坞能长期经营下去么?” 乔仲达笑了,“若是夫人不提起,我也想说的。这门生意不仅能做,而且大有可为!本朝与南朝不同,百姓尚武,就是平民妇人也多豪爽豁达,针线自不如南朝妇人般细密精致。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下做的衣裳有些偏贵,都卖得如此之好,若是能大量的做些价廉物美的衣裳,恐怕这其中的利息可得高出更多!”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章清亭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没想到乔仲达竟替她说了出来,那么她就可以放心说出心里话了,“可是二爷,您这荣宝斋做的历来都是精致东西,若是日后做了便宜货色再放在这间铺子里头代卖,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吧?您可千万别多心!其实我是巴不得这门生意就全权交给您发售来着。只是怕坏了您店的风气,觉得是否应该另辟一个所在?再者说,我毕竟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又家小业薄的,纵是要做大,日后需要您照应的地方可就更多了。倒是想斗胆邀您来入股,也不知您嫌不嫌弃?” 高逸先击掌笑道,“若是果然如此,我也想来分一杯羹了。愿意代销几处的销售,帮着把这生意做开!” 乔仲达一笑,“蒙赵夫人不弃,区区也愿略尽绵力,讨个现成的便宜,只是这如何行事,却是得好好计划一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四)一语激起千层浪 真正想做点事情,光有热情和决心可是万万不够的,还要有切实合理的计划和持之以恒的奋斗才可能有成功的希望。古人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这个瓜豆够不够鲜甜,除了自己的努力,还确实需要点运气。但是,若没有这前期的付出,就肯定不会有收获。 乔仲达明白这个道理,章清亭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天她可不是白闲着。用心并不是亲自在那院子里眼都不眨的监工,那样的事情很多人都能干。她要干的,是想在别人前面,从大局上考虑整个生意的走向,这才是一个老板真正应该操心的。 孟府虽然现在与她合伙,又因为官宦人家的性质决定了他们不能轻易出来抛头露面,必须倚重她才能把生意顺顺当当的做下来。所以在表面上似乎是章清亭占了上风,可实际上呢? 章清亭想得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在合适的时机上出现的合适的人。若是等到孟府跟着自己做熟了,他们还要用她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而过分依赖着他们家,等生意做起来了,肯定就会觉得自己家吃了亏,要来秋后算账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那么些一副肠子九曲十八弯的精明人,很有可能到时,孟家这原本最大的助力变成最大的掣肘。章清亭不得不防。 若是等矛盾出来了再解决,以她区区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高门大户?那时只怕孟府给她个棒槌她都得认作针了。所以章清亭就想了,首先自己要有能在这种合作中占住脚的东西。这可不仅仅是画几个衣裳样子的问题,而且要能掌控住全局的能力。荷月坞的生意她是看到了,确实是大有可为的,但孟府已经占了一半股了,她不可能把他们踢出去。但是,她还可以吸引人进来。这就是前些时说过的,那两只老虎的理论。而乔仲达,无疑是个最好的人选。 首先,孟府再如何安排,针线上能抽出来的仆妇丫头也是有限的,若是要把生意做大,这人手肯定不够。需要有更熟悉京城市场的人打点下诸如厂房、人员、售卖、税赋等等事宜。 再次,对于乔孟两家来说,彼此之间都存在些顾忌,虽然心知肚明,但却碍于身份,不能轻易点破这层窗户纸,这就给了章清亭在其中牵线搭桥的机会。她可以趁着孟府还不敢自立为王的时候,她可以跟乔仲达提前达成协议,以借着把售卖一块完全交给他处理的借口,让他逐步渗透到前期制作来。这样,孟府到时再想甩开她,另找个傀儡恐怕就不容易了。 章清亭并不贪心,在扎兰堡从商的经历深刻教育了她,贪婪就象掌中掬着的水,你越用力攥紧反而会越容易失去。趁着规模还小,她只想弄成三分天下的局面,自己只要能占着一份就行了,横竖她也不能长期呆在京城,就算给自己留一条小小的财路便罢。 现在听乔仲达这么一说,便知他有几分允意了,于是便开诚布公的说起自己的打算,“若是咱们当真要做,首先,就得找几个得力的大师傅来设计样子。这个不是我推诿或是自谦,一来,一个人的脑子毕竟有限,我此时画了几款样子兴许好卖,可日后呢?我也不敢保证次次都能想出好样子来。” 乔仲达接着说了下去,“二来,每个人偏好的总有她自己的习惯,也不一定能面面俱到,所以得要多几个人想些不同的样子,满足不同的客人。再有,南朝织造毕竟更盛,我瞧夫人之前设计的几款样子中就有那边的影子,若是咱们真正要把这门生意做起来的话,日后再派船队去那边时,还得留心那边的时新样儿,最好再请几位地道的南朝师傅回来指导,以后这配色、画样都得多请些能工巧匠来才是!” 章清亭大赞,这个合伙人真是找对了!她略提个头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实在太有默契了,“二爷说得极是,我也是如此想的。咱们做的既是成衣,也不用亲自到各处售卖,就象方才高掌柜所说,把货直接发给各地客商就是!” 这个事关切身利益,高逸立即把话接了过来,“若是如此,便得划定几个区域,某一处说好了,只能放上某一家,这才能显出特色来。” 赵成材忍不住插了一言,“若是一支独大,随他去卖,那倒也不好了,总得有个三两家的吧?” 高逸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要是能卖得起价,当然随他卖去!若是卖的人多,跟卖布匹似的满大街都是,那怎么显得出别致?再有,也得防着卖的人一旦多了,难保没人会为了抄样子进几套货,又自家仿去,到时鱼龙混杂,打起官司才叫头疼呢!没的还葬送了这个店的名声。” 乔仲达略一沉吟,“赵先生提醒得很是,不过高兄顾虑的也有道理。我这儿倒有一个主意,你们看使不使得。每一处我们仍只放一家店,若是愿意做我们的生意,必须保证店里不再经营其他布匹生意,这就绝了他监守自盗的心。再有这个价格由我们统一制定,既然从京城里拿货的价一样,那就卖一样的价。这样也就避免了他随意哄抬物价,让客人心里不舒服,凭什么这儿是一个价,那儿又是另一个价?这也算是一个特色了。” 章清亭琢磨了一下,“这个主意倒很别致,只有一点,若是大客商从咱们这儿进了货回去,这种款好卖,那种款不好卖,死撑着那个价钱倒不能便宜行事了。不如再定一个最低价,须得能让客商灵活掌握才是。” 高逸现在就明显的站在一个客商的角度考虑问题,还是觉得那个价格值得商榷,“这比如京城的人富吧,你定个一两银子大家也觉得便宜,可若是乡下,你再定个一两银子,那就少人问津。若是你在京城来卖,便省了运费,可我要是拖到远地方去,这运费算谁的?本钱都不一样,那定价怎么可能一样?若是怕人牟取暴利,不如就定个最高价,至于具体卖多少还是得让客商来做主才是。若是把价格管得太死,那就不象客商来经营,倒象是各地雇了些掌柜的了。若是卖得好便罢,或是实在卖不出去,是否可以退回这儿来呢?若是不能,又凭什么管着别人的价钱?” 他说得也很有道理。立场不同,当然观点不同。这有分歧是好事,反而促进大家把问题考虑得更加周到。 章清亭又想到一层,“还有那不让他们经营其他布匹,就算他们答应了,但真的能做到么?就算做到了,又怎么能保证他不偷偷的以家人的名义开店?若是真心想抄,仍是会抄我们的衣裳样子,咱们总不能一家一家去查看。依我说,要么就从京城售出之后就概不相关,要么就干脆自己家到各地请掌柜的行销,那才真正能保得手脚干净。” 这倒又是个新鲜主意,乔仲达摸着下巴,反复权衡各自利弊,原本清润明朗的眼神里也有些犹豫,一时下不了决定。 “要不大家都回去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合适,过两日再碰个头好好商议,如何?”赵成材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勾起众人争论不休,此时见他们都沉默无语了,料得这点子工夫大家谁都不能说服谁,便提个了建议。 众人呵呵笑了,乔仲达开了个玩笑,“到底是做先生的,说的话就是有道理!咱们还是听赵先生的吧,这天也不早了,各自散了,回去再想想,到底怎么做才最合适。三日之后,到荣宝斋碰头,咱们再核计核计,到底怎么做才能对各方都最有利。” 从外头把赵玉莲跟两个孩子都唤回来,他们俩先看人家戏台上热闹,也学着疯玩了一时,此刻都有些倦意了,一个两个张大嘴巴打哈欠,说要回去倒也没什么可闹的。 只乔敏轩跟牛得旺分手时说,“小胖哥哥,你上回没去我那个家玩成,下回等我搬了新家,你再来好么?” “好啊!只要没那个凶大婶来吓我就成。”牛得旺痛快应了,还格外宽慰着小家伙,“我知道你们家也不都是坏人的,小豆芽,你别往心里去啊!” 乔敏轩瞪大了眼睛不太能领会,倒是乔仲达听得心里一暖,知道定是赵成材他们教的,冲他们一家子颔首微笑,“多谢诸位体谅,实在感激不尽。” 他请赵家人上车,赵成材却摆手拒绝了。今儿乔仲达先来的酒楼,为示敬重,特意派了自己的马车去接的他们,现在要走,他自然是要先送他们回家的。 赵成材眼光瞧着在他肩头打瞌睡的小家伙道,“现在天色已晚,孩子都有些熬不住了,你们家离得又远,快带他回家歇着吧!这晚上风又凉,别再讲这些虚礼了。” 他执意要自己回去,浑没留意到那酒楼外头的角落里有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注视着他们。 (PS: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实在不是桂子偷懒去玩了。而是脖子后头有根筋不知道怎么好象抻着了,整个背都痛得难受。昨天白天一边胳膊都抬不起来,晚上又一夜未能安眠,连翻身都翻不了,可怜啊!一直休息到刚刚晚饭后才好一点,偶就很自觉的爬来码字了,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晚上再争取把明早的写出来,桂子真是个勤奋的好宝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五)夜袭 乔仲达必不肯放赵成材他们自回家去,把儿子先抱进车厢里,又来请他们,“不过是绕一圈,能费得了多少工夫?快别客气了,你们倒也上车来才是。” 赵成材笑着把章清亭一推,她会过意来,拉着小姑和牛得旺便往回家的路上走,留他们继续在那儿客套。 “赵夫人,快请留步!”乔仲达有些急了,对女眷也不好拉扯,只能看着她们渐行渐远。 章清亭回眸一笑,“二爷不必客气,我们乡下人吃完了饭,习惯散散步,活动活动的!” “乔二爷,咱们家这么多人呢!就是走走也无妨。你们快回去吧,我也告辞了!”赵成材说着也转身拔腿。 见他们去意甚坚,乔仲达挽留不住,忙道,“那等我雇几顶轿子送送你们。” “算了!”赵成材回头招招手,“我们也坐不惯那个,您要是再客气,下回我们可再不敢吃您的饭了!” 乔仲达无法,只得目送他们背影消失,才上车离去。 赵成材快步赶上一家人才问,“你们要不要坐轿的?” 章清亭眼看着弟妹,“你们要吗?天可有些凉了,觉得冷不冷?旺儿要是不想走就说,咱们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用了!”牛得旺主动伸出手来,“你们摸摸,我一点都不冷。本来刚才是有点困的,可是出来走走又不困了。霍师傅说,让我没事也多动动的。” 赵玉莲见他愿意走,自己更是无所谓了,语笑嫣然,“那就一起走走吧!反正也没多远,这一路又全是青石板,又有灯火,怕什么?自来了京城,成天不是在屋子里坐着,就是坐着车去这里去那里,腿脚都闲得没力了。再说,今儿在酒楼里吃得可饱,不如走走消食也好。” 见大家都愿意走,赵成材也不勉强了,自牵着牛得旺,四人一路闲话着家去。 牛得旺忽地问起,“也不知小豆芽要搬到哪里?要是能跟我们住得近些就好了,他就可以天天过来陪我玩儿了!”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京城里寸土寸金,轻易的就连平民百姓都不会典卖房屋,更何况是这边的官宦人家了。乔仲达纵是要搬出来,可能多半也是在自家的别业或是哪里,没可能在孟府附近的。 不过章清亭没有打击小胖子的美好幻想,只忍不住猜疑,乔敏轩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这乔仲达果真有本事搬出来?她可没天真的以为,就凭她们昨儿那一闹就能给乔仲达多大的把柄,大不了舍卒保帅,把那孙大娘打顿板子革出府去,这便了了。 其实乔仲达要想出府不难,难的是怎么能摆脱乔家的控制,真正过上自己的生活。要一个占惯了便宜的人收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章清亭设身处地在想,要是自己遭遇了那种情况,又该怎么办?会不会一定要拿婚事作交换?心念一转,章清亭脑子里忽地生出个念头来,若是舍得这张脸,豁出去闹上一闹,恐怕乔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可是乔仲达能做到么?还是说,他有更好的解决之道?自己又能不能帮上点忙呢? 北国十月中旬的夜,已经凉飕飕的,可以闻到冬的气息。夜很静,月淡星疏,朦胧的光给大地蒙上一层浅浅的迷雾,有些不知深浅的禁忌。街上行人廖廖,偶尔经过人家门口,只有那警觉的看家狗汪汪吠上两声,划破这深夜的宁静。 蓦地,巡夜人敲响了两声梆子,嘶哑的喉咙喊着一成不变的台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就快到家了!”牛得旺认出了这一带熟悉的街景,准确的指出了家的方向。 赵成材又惊又喜,“旺儿真不错,连路都记得了。”那王太医确实有几分道行,依着他的法子调理了这一月工夫,小胖子的进步是很明显的,这回来京城算是来值了。 牛得旺得了夸奖,小心眼里别提多高兴了,更加活泛起来,“大表哥,咱们来个比赛吧!看谁先跑回家。” 赵成材摇头,“这天还黑着呢!可别摔着,你昨儿就因为跑才跌的跤,难道忘了?” “我没事了!就这一段,你陪我跑吧!”牛得旺摇着他的手,想玩一会儿。 “你就陪他跑回去吧!”章清亭在后头怂恿着,“这没几步路就到家了,若是摔了,旺儿你可不许哭!” “小狗才哭!”牛得旺拍着小胸脯保证,赵成材没奈何,只得跟他跑了起来。牛得旺是当真了,一路奋勇当先,赵成材怕他摔了,小心翼翼跟着他后头保驾护航。 赵玉莲看着他们的背影满是笃定,“大哥日后肯定是个好爹爹,对孩子真有耐心。” 章清亭唇角绽出一抹温柔笑意,这个她倒一点也不担心。只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怀上。呃,其实真是有些着急了。 眼见他俩跑进一个黑暗的拐角,章清亭在后头提醒了句,“那儿黑,慢点!” 可话音未落,刚刚消失了身影的两人骤然发出了尖叫,随即响起什么东西沉闷击打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章清亭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和赵玉莲对视一眼,脑子一热,俱都提起裙子就往前跑,“这是怎么了?” 黑暗之中只听到急迫的唔唔之声,象是被堵住了嘴。章清亭忽然想到,这是遇到强盗了么?那她还往前送死干嘛?倒是叫人来救命哪! 她想出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昏暗的巷道里,迎面快速冲出来两个黑影,一人一个擒住了她们,拿手死死的捂着她们的嘴,低声恐吓,“老实点!再敢吭声,信不信把你们衣服剥光!” 被男人强劲有力的胳膊紧紧箍住,强烈的恐惧从心里漫上头顶,几欲窒息。章清亭长这么大,除了薛子安那一回,这是第二回经历这样的阵式,但还是一样被吓得半死,腿都开始打哆嗦。脑子里转得跟飞快的走马灯似的,不住在想,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他们?是要劫财还是害命?赵成材呢,他们又怎样? 俩蒙面大汉给了她们重逢的机会,擒住两个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后没在原地停留,拖着她们就到了前头会合。 借着淡淡的星光,章清亭勉强辨认得出,赵成材和牛得旺被被几个手执木棍的蒙面男人制住,堵上了嘴围殴。赵成材拼命把牛得旺护在身上,尽力替他挡些棍棒拳脚。一时转头瞧见妻子妹子也被人拿住,很是焦急,奋不顾身的就想冲过来保护她们,却被人拉住更狠的一阵猛打。 此情此景,眼泪象是开了闸的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落,章清亭拼命想挣脱出那男人的手,力量过于悬殊的现状让她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想说,你们若是要钱,我们给你就是!住手!快住手! 可那伙歹徒明显不是冲钱来的,倒象是寻仇,直到把那对兄弟打到地上爬不起来才住了手。 见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冲着章清亭她们走来,赵成材怕对她们不利,急得眼都红了,死命想往那里爬,却给人重重的一脚踩在胸口上,动弹不得。 章清亭倒冷静了一些,这是要跟她谈判么?那就开条件啊! 那人拿棍子一指章清亭,“你就是那个荷月什么衣裳的老板?”看这姑嫂俩一个已婚,一个未婚的打扮,很容易就辨别出她们的身份。 章清亭使劲点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掂掂手中的木棍,“本来大爷是从不打女人的,不过你例外!” 他抡起棒子重重的给了章清亭一下子,打得章清亭一声闷哼,腰一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可后面那人又把她拎了起来,“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前头那人拿棍子顶着章清亭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你相公来求学,你做的什么买卖?吃饱了撑的!给我听好了,从明儿起,收了你在荣宝斋的所有衣裳,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若是你们识趣,从哪儿来,就马上滚回哪里去!若是再敢做这些东西,下一回我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你记住没有?” 章清亭流着泪,拼命的点头。 那人使个眼色,示意放人,却又撂下一句,“若是不怕死的,尽管去报官。爷爷我既然敢在天子脚下打人,就不怕你们来告!只不过,你们可得提前给自己备好棺材再说!走!” 他领着那伙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章清亭哭得不能自己,一俟得了自由立即就跌跌撞撞的向赵成材他们扑去,掏出堵着他们嘴的布团,解开他们手上的绳子。 赵玉莲扶起牛得旺,心疼得直掉眼泪,“这究竟是什么人啊?无缘无故的就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章清亭自责得心都要碎了。 却已经猜出,那伙人不是冲着孟家来的,就是冲着乔仲达来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赚钱做这门子生意才招惹出的祸端。章清亭啊章清亭,你真是混蛋加三级! (PS:哦,半夜1点,终于码完了,恢复早8点的更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爬去睡觉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六)我要撤伙 夜已三更,但孟府角上的棠棣院里仍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如此多的人却全都蹑着脚步,鸦雀无声。 孟老夫人坐在厅中,面沉似水,孟夫人随侍一旁,也是满脸的怒容。下人们格外加了小心,就是干着活的也都尽量放松了手脚,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谁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幸好刚刚送走的大夫说,赵家人伤得都不是要害,性命是无虞的,只是这皮肉之苦恐怕就逃不脱了。 别人还好,最可怜的就是赵秀才。全身上下青紫交错,竟没一处完好,方才服了药,才算把淤血吐了出来,可这脏腑受了损伤可不比别的,一定得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孟老夫人已经发了话,让大夫尽管去配药,不管是人参灵芝还是什么,总之一定要尽力把人给治好。 一时章清亭从里间出来,脸色苍白,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身子还带着哆嗦,却是语气坚决,“老夫人,夫人,您们也都看到了,实在是我们没福气,不配跟府上来往。这也是我们命中注定,怪不得旁人。这些天谢谢府上的照拂,只怕还带累了你们,明儿我们就搬出去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的家,待在烛光下见到赵成材一身的伤时,章清亭完全傻掉了。自己不过挨了那么一棍子,都疼得不行。赵成材满身的遍体鳞伤,该是怎么样难以忍受?真是让人肝肠寸断,心碎欲裂。 赵成材怕她哭坏了身子,还咬牙挺着,宽慰着她,“没事……我没事的,不哭了啊!” 可章清亭闻言却哭得更加难以自己了,又要找大夫,还有牛得旺和赵玉莲也要人照顾,光一个保柱顶什么用?她只得亲自去求孟府的人过来帮忙。 不过等闹腾了这么一时,她也冷静的想过了,此事十九还是冲着孟府来的。 乔仲达家里虽然也有人对他们不满,但还不至于闹得要大打出手的地步。毕竟她是帮着赚钱的,这对于乔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况且,现在正是乔仲达闹着要出府的紧要时候,若是生出事来,对于乔府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那位乔夫人再怎么昏了头,也不至于出这样的损招。 而且那几个打手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再做生意。章清亭做这门生意,得利的是谁?是她和孟家。她没得罪人,那伙人又是冲着谁来的呢?答案是明摆着的。 反正出了这样的事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借着今晚这刚出事的时候,索性闹将出来,也给自己要走寻个借口。 孟老夫人刚刚歇下,却惊闻此事,气得立即起身亲自过来了。她也知道,就凭赵成材小两口在京城这初来乍到的,就算卖几套衣裳赚点小钱,也不可能把人得罪得这么深,招致这场无妄之灾。 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孟家现在好不容易才找着点机会做点小生意,贴补下家计,又是谁这么恶毒,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而后快呢?她心里其实是有点数的。 可当务之急不是去追查谁是谁非,而是要安抚好章清亭的情绪。这个合伙人,目前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是说离了章清亭就一定不行,而是这个小妇人是她们为了改变府里状况推出的一面旗帜。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出现,才让孟府得以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来推进以下的事情。若是这一面旗帜刚刚招摇了两天,就被人砍断了旗杆,那二回,还有谁会信任她们孟府,肯心甘情愿的替她们卖命? 恐怕就连自己家的下人,也是存着一份疑虑的。所以孟老夫人一定不能让此事半途而废,这已经不光是银钱的问题了,而是面子和尊严问题。想他们堂堂国公府,难道连几个人也保护不了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孟老夫人心中怒火翻腾,面对章清亭时却仍是和颜悦色的,“赵家小娘子,你先别急,坐下来慢慢说!” 孟夫人也劝和着,“你素来是个最有胆色,又极是明白事理的人。难道就没瞧出,你若是真的给那些人吓住了,才真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章清亭在这件事情上可不敢胆大!就算明知这么做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可她有什么法子?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些平民百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真要给人打死了,找谁喊冤去?就算就抓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填了命,那又有什么用?能让他们活过来吗?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们成天住在深宅大院里,人家不敢找你们的麻烦,但捏死我们可象捏死一只小蚂蚁似的!她心中有几分不快,说起话来也放肆了些,“二位夫人,我们不过是升斗小民,既没什么远大志向,也没什么非要升官发财的必要。能赚钱固然是好,但若是不能,我们只求能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呆在屋里,纵吃些粗茶淡饭也是安心的。再者说,我们也不是京城的常客,住不了多久总是要离去的。还请二位夫人另觅高明吧!请放心,就算我不做这档子生意了,可也绝不会将此事对外宣扬半句!” “这话说得可就过了!”孟夫人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些,“难道在我们孟府连让你们吃个安稳茶饭都不能么?今儿这事确实是意外,不过也是你们起先就太见外了些。若是早放几个人在这儿,何至于此?不过你放心,从今晚开始,你们这儿都会有人上夜值守。二回再出门,多让几个人跟着,就断乎不会出事了。” 章清亭心中冷笑,合着我们出事还是自找的?就因为没找你们孟府保护所致么?若是你们孟府真的有本事,又怎么有人敢动我们的念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人家就是借着打我们,做给你们看的! “夫人请见谅,我们纵是在京城安全了,可回去呢?总不能靠着你们照拂一辈子吧?那些人话说得可狠,若是我们再在京城里做买卖,可要把我们全家斩草除根呢!” 孟夫人有些生气了,真是不识抬举!她都纡尊降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章清亭怎么还一点不卖账?不做就不做,难道离了你,我们还不活了么?也别太轻狂了! 孟老夫人见章清亭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而媳妇神色也不大好,恐她出言无状,把事情越弄越僵。赶紧递个眼色示意媳妇住嘴,自己跟章清亭打商量,“这样吧!你也别太急于下决定,今儿你也受了惊,赶紧歇下。等过几天,你想清楚了,确定不做了,再跟我们说。你放心,这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也不会硬逼着你做些什么。好么?” 这还象句话!章清亭点头应下。孟老夫人又问了关于此处值守的家丁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也不再打扰了。 孟夫人心里还有怨气,等送婆婆进门时就想说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娘!此事……” 孟老夫人摆手打断了她,叹息一声,“媳妇啊,你是大家闺秀,嫁到我们家这二十多年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没一点错儿好挑的。若是咱们家仍是一帆风顺的时候,娘断不会让你去跟个小丫头片子打交道,可别提还得好言哄着她了。可是,咱家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不管咱们从前有多高贵,可有时该低头也必须低头。过刚易折,刚柔相济才是长久屹立之道,你明白么?” 孟夫人听得耳根微热,婆婆是在隐晦的提醒她,这要赚钱原本就是个最俗不过的事情,既然做的是最俗的事情,就免不了要跟些俗人俗事打交道,自己若总是这么高高在上的看人,恐怕这买卖怎么也做不长的。 想通此节,孟夫人更觉惭愧了,若说论起身份地位来,她怎么也比不上婆婆啊?要是连婆婆都能做到礼贤下士,她为什么就不能放低身段呢?“媳妇儿明白了。” 孟老夫人颔首,“这些烦心的事回去提着点跟老爷说,他镇日朝堂上的大事还忙不过来,可别在为了家里这些琐事太过烦心。咱们宁可自己受点委屈,让男人们在外头能好好做事才对!” 孟夫人一笑,脸色已经完全和缓了下来,“谁说不是呢!纵是为了子瞻的将来,我这个做母亲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要不要去查?可查出来又能如何?他们行事可高明得很,表面上又没针对咱们家的人,让咱们想名正言顺的出头都难。但若是就平白这么放过去,别说对赵家没个交待,就是我们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孟老夫人冷笑,“查是一定要查的,敢打我们府上人的主意,若是能吭都不敢吭一声,怕是更要骑在我们头上去了!先确定是到底是哪家的人,咱们再想想该怎么办!这么些人大摇大摆的出来打人,总不可能一点踪迹也没有的。交待外头的男人们,三天之内,我要听到切实的消息!” (PS:谢谢大家的关心,桂子好多了,以后要加强锻炼啊,若是有长期伏案的亲们可也要警惕哦!那个痛起来,真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七)两害相权取其轻 送走孟氏婆媳,章清亭先去瞧了瞧弟妹,牛得旺服了药已经睡着了,小胖子受的伤不重,只是着实给吓坏了,连梦中都是紧皱着小眉头,睡得不甚安宁。 伸手轻轻给他抚平眉间的皱褶,交待保柱晚上睡得警醒些,悄悄的出来。见赵玉莲房中还亮着灯,便也进去瞧瞧。 赵玉莲哪里睡得着?一熄了灯好象仍是落在那伙强横霸道的歹徒手中,不过是合眼假寐。章清亭一进来她就醒了,用哭哑的嗓子道,“嫂子坐!” 一听这声音,章清亭眼圈又红了,低头弄着衣带,内疚万分,“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了!” “嫂子说什么呢?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谁知道那些人那么坏的?对了,嫂子,你们方才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你真的打算撤伙啊?” 章清亭点了点头,“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没脸再做下去了,若是你们再出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好呢?” 赵玉莲半晌没吭声,只握着她的手道,“要不等明儿哥哥精神好一点,再商量吧!” 呃?怎么听这意思,好象不太赞同?算了,章清亭此刻也没有心情追问了,那屋里头还有一个重病号需要她的看护。 虽然已经尽量小心的放轻了手脚,但她到床边坐下的一刹那,赵成材还是低低唤了一声,“娘子?” “吵着你了么?我这就熄灯,你接着睡吧!” 床头最后一支蜡烛也给吹熄了,满室幽暗,缩手缩脚的在床外边并头躺下,给赵成材的被子又掖了掖,“你要是晚上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一声。” 赵成材低低的嗯了一声,却又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也实在难为你了,你伤得还疼不疼?” 章清亭听得鼻头又是一酸,“全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事,你快别费神说话了,赶紧合眼歇歇,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赵成材浅浅笑了一下,阖目睡了。他确实要养养精神,今晚大家都折腾得够呛,有什么事,还是明儿再说吧。不过有一点,赵成材非常笃定,若是不出今晚这事还好,可出了今晚这事之后,他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章清亭把京城的买卖做下去! 夜已深沉,纵然是满腹心事,只要仍是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抗睡魔的诱惑,或沉或浅的进入梦乡。待到睡来,又是丽日晴天,仿佛昨晚发生的事全是一场噩梦。可那胸口的一阵疼痛,还是提醒了章清亭,昨晚的遭遇是多么的恐怖和真实。 “你说什么?”章清亭真的难以置信,怎么一早起来,秀才分明吃了这么大亏,却仍是让她把生意做下去?“相公,这种气可斗不得!” 赵成材苍白的面色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用仍是虚弱的声音道,“你先别跟我争,赶紧打发保柱去太学院找娄家二位公子,就说我病了,让他们记得到时做了笔记,回头借我抄一份!” 这是正经事,章清亭出去吩咐了一声。负责护卫的孟府家丁听到,还特意借了马来,另派一人陪着保柱一起去了。 赵玉莲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我也觉得大哥说得对哩!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赵成材望着小妹鼓励的一笑,赵玉莲把药交到章清亭手上,慢条斯理的分析利弊,“不管昨儿那些人是为了什么来的,可是大嫂,咱们一不偷,二不抢,正正当当的做点生意,又碍到他们什么事了?凭什么他们一说咱们就不做了?象从前在家里,姨妈那店里也时常有些混混无赖来捣乱的,若是都吓得不做,那还活不活了?” “你说的那都是小事,可这是京城,那些人可是亡命之徒!”章清亭吹着药,一勺一勺喂进赵成材嘴里,“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都是深宅大院的事,咱们很没必要淌这趟浑水。” “可是大嫂,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若是针对的孟家,又已经认定了我们就是孟家一伙,就是你收手了,他们会相信么?” 怎么不信?章清亭心头这疑问一闪而过,自己又会过意来。若是孟家还要接着做下去,那就算自己退出了,他们也难保不会猜疑。 “娘子,昨儿你和孟家两位夫人说的话,我多少也听了几句。”赵成材趁服药的间隙,也一句一句的开了口,“不管我们出不出这趟事,半个月之后便是要回乡下的。那些人当真胆大包天到敢随我们回家对我们不利么?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寻衅滋事,而是蓄意伤人,该砍头的!到时,他们背后的主子就能不受一点牵连?” 章清亭霎时领会到他意思了,那些人话虽说得狠,但并不是真的敢下死手对付他们的。他们若是真的十拿九稳的要找孟府麻烦,那就直接真刀真枪的干啊,为什么要寻他们晦气?恐怕多少也是有些忌讳的吧。要不然,他们昨天为何躲在那样黑的胡同里,还要蒙着面?这便是还存着要脸的意思,不敢张扬。 “姨妈从前教过我,这背后打黑拳,暗地里下绊子的人,多半是些心虚无能之辈!就象阴沟里的老鼠,虽然讨厌,却并不用害怕。”赵玉莲清秀的小脸上隐含着勇敢与坚定,“只要咱们拿起棍子,它就不敢再来家里祸害。” “两害相权,取其轻者。娘子,你再想一想,不管日后做不做这门生意,但是那伙暗处的人,咱们已经得罪了,可你这骤然收手,又要得罪孟府的人,有这必要么?为了一个莫名的敌人又去得罪一个朋友,这才真正是得不偿失呢!” 章清亭想明白过来了,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对孟府不离不弃,那怎么说也算是孟家欠了他们几分情份,日后再相处起来,可就不能与往日而语了。可她还是担心,若是再有人来生事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一家人时刻置于危险之中吧? 赵成材淡然一笑,“昨儿是我们大意了,若是同乔公子同行,或是叫了车,恐怕就不至于有此灾祸了。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要经一堑,才长一智的。” “不!此事是我疏忽了。”章清亭说起曾经有人跟踪和打听他们来历之事,有可能和昨晚的人是同一伙的。 “瞧!这说明人家早就盯上咱们了,纵是再怎么避让,也还是会出事的。”赵成材眼中透出些凛冽的意味,颇似从前与那孙俊良赌狠拼命的神色,“既然挑上咱们,那是欺负咱们是好捏的软柿子,可咱们赵家人是任人摆布的么?他不让咱们做,咱们偏要做!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明火执杖的上门杀人!” “大哥说得对!”赵玉莲坚决支持,“大嫂,我们可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我虽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可也略明白些道理。您想啊,咱们这门生意一边是孟府,一边挂着乔二爷。不说这两家是否比那黑心坏人得势,起码他们也都是有家有业,有朋友有相好的。那些坏人欺负我们,便也是打了这两家的脸,他们能袖手旁观的么?咱们只要出门时再多加点小心,让那些坏人无机可趁便没事了。这事啊,除非是皇帝老子亲口下旨,不许我们做,那才收手。否则,一定不能服这个软。” 章清亭蓦地发现,这兄妹俩果然是像,骨子里都有一股倔强不驯,好象……赵王氏! 赵成材望着妹子会心一笑,“娘子,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很不好受,可这真不是你的错!” 见大哥说话艰难,赵玉莲度其意思,又把话题接了过去,“大嫂,你这干的都是正经事,赚钱也只是想让咱们一家人生活得更好。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预料的,你又何必过于自责呢?” 赵成材努力的抬起手,把章清亭的手包在手心里,目光含了无限情意,“你做的已经很好,真的很好了!赚多少钱我不在乎,可我在乎的是我的娘子,若是你因为此事耿耿于怀,甚至失去信心,那我就真的要难过了。” 章清亭再一次红了眼圈,却是为了他们而感动的,这就是一家人了,永远无私的站在你的身边,哪怕是受到你的连累仍是坚定的站在你身边,不会指责你半句,而是跟你一起共度难关。 该怎么做,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孟老夫人那儿,章清亭亲自去走了一趟,待回来时,收获了她一句话,“难得小娘子如此深明大义,日后别说是在京城里了,若是你们在家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决不推辞!” 这就够了,章清亭只需要他们家记着这份情义就成。到了下午,孟夫人又亲自带了不少补品过来探视,那态度从容和蔼,与之前相比,自是更进一层。 傍晚时分,娄家两位公子也红着脸儿,带着笔记过来了。完全不用他们再费神誊抄,这哥俩就已经工工整整的另写了一份出来。 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这番好意却是要心领的。幸好那伙人手下留情,赵成材脸上并没有伤,便只说是一时不适生了病,反正也没人揭开被子看伤情的,于是他们便信以为真,盘桓一时,眼见天色不早,便告辞了。 自他们进门,章清亭便命小姑呆在房中不要出来,待见这哥俩颇为遗憾的离去,倒是让人心情一松,笑了一时。 晚饭后,没想到乔仲达也过来探视了,他这消息也真是灵通! (PS:祝所有女性朋友们节日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八)奇怪的合伙人 乔仲达其实昨晚就知道赵家出事了,出于礼貌,他昨晚到了家,就打发家丁骑了快马过来探个平安,却没想到就听说出事了。 当时章清亭给吓得六神无主,正在忙活着去孟府求援,也没留神关注这些。保柱瞧这位乔二爷和主子关系还不错,就跟人实说是回家路上遭了劫,还受了些皮外伤。 乔仲达想他们家那儿现在肯定是人心惶惶,兵荒马乱的,自己要是过去,那不是帮忙,却是添乱了。于是暂且按捺下来,直等到晚饭后,连乔敏轩也不带,亲自带了些可能用得着的药材过来探视。 歇了一日,一家子心情平定了些,精神也好了不少,再见到他,也就能理清头绪,说个明白了。在他面前倒是不需要隐瞒什么,章清亭未语先叹,说了个大概。乔仲达听完甚感愤慨,“如此嚣张,实在是狗仗人势,无法无天!” 不过,他却不是那些听得不平,大骂一顿出出气就没有下文的人。更不去追问什么抓没抓到歹徒真凶之类,那些也太没有实际意义了。这种事情别说章清亭,就是落在他头上,恐怕也不是能轻易撼动和左右的。乔仲达在意的是更加切实的问题,“那你们预备着往后怎么办?这生意,还想做吗?” “做是还想做下去的,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很怕再闹上这么一出,那就得不偿失了。” 章清亭虽然听从赵成材的意见,努力先把这事情接了下去,但是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乔仲达点头,略一沉吟,忽地问起,“赵夫人,您是等赵先生这太学院的授课结束就回家了么?那令弟妹如何安置,可有打算?” 章清亭听他这话里似是有话,忙道,“正为此事发愁呢!这大年下的,相公是长子,若是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况且明年秋天就要准备大考了,非得回去不可!可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弟妹是断乎走不开的。前些时已经给家里去信了,想来现在也差不多该收到了,只是家里实在无人,纵是来个长辈,可在这京城里,也是无亲无故的。在此处虽有孟老夫人诸多照应,毕竟他们家大业大,哪里经得起我们再来添乱?我倒是也跟孟老夫人也提过,想着还是搬出去住的。只是又怕我们走了,他们更是势单力薄,那便更是让人揪心了。” 乔仲达微微颔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这有句话,说出来又怕太冒昧了,倒惹人见怪。” “无妨,二爷请讲。” “赵夫人,不管我们这生意怎么做,但有个前提,就是量一定要大。量若是大了,这人工场地都小不得,一定得找个专门的地方才是。我呢,在城郊置了座小庄子,地方是有些偏远,房舍也不够精良,但地方够大,屋宇也还算坚固,离京城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车程,勉强也住得起人。我原本打算把那儿收拾出来用做日后的作坊,若是你们肯纡尊过去,当然会另外收拾个院子出来给你们自用。” 乔仲达谦逊的一笑,“我虽不才,好歹还认得几个好朋友,倒是蒙他们肯费心帮我打理,若是你们不嫌弃那乡下地方简陋,许是比这京城里要清静一些。” 哦?章清亭听得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他将来要分府别居的地方?“嫌弃可不敢当,只是怕太麻烦你了。” “其实我也有些私心在里面。我在家里一时走不开,若是有赵夫人去帮我盯着场子,那可是最好不过了!”乔仲达这么说,就等于默认自己不久后也要搬过去。若是连他也要过去,那里的安全还成问题吗? 瞧他笑容里分明带着些暖意,诚心想帮他们,却偏要说得象是有求于他们一样。章清亭心下感动,“难为二爷费心了!我们乡下人原本就不大习惯这京城繁华,倒是乡下,只怕还更习惯些。” 乔仲达一笑,起身告辞了,“那我先吩咐人过去收拾一下,过几日等赵先生大好了,请你们一起过去逛逛,若是瞧得喜欢便留下,若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我也让人在京城里帮你们留意,总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这话听得人心里真舒服,章清亭道了谢,送他出门。回头跟赵成材一商量,他也愿意,“这京城繁华是繁华,可人心也太杂了。玉莲也大了,又生得那般模样,若是能清清静静的找个农庄安置着,倒比在京城里抛头露面要好。况且这既是要做针线生意,女子必是少不了的,也有人跟她做个伴,没那么闷了。就是旺儿,不过是每日辛苦一下,坐车往来一回便罢。到时咱们看家里派什么人来,不行就把保柱留下,给他们弄个小马车,让他每天跟着旺儿来往,也就是了。” 章清亭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姨妈那儿一时也难抽出人来,来的多半仍是那二位老家人。保柱毕竟年轻,人也机灵,让他留在这儿照应也是好的。” “只唯有一点不便。”赵成材微微蹙眉,“他怎么偏偏是个鳏夫?若是结了亲,那便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章清亭扑哧笑了,却又一声叹息,“说不定,他这想要出府就不得不接个媳妇呢!” “也别给人想得太坏了!这过日子毕竟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情,纵然一时有些什么,可时间一长,毕竟都是要向着自己家的。” 这话说得很是实在,作为一个女孩儿,再亲的好比父母吧,也只陪你到出嫁了,往后这大半辈子可都是跟着相公过的,只有最愚蠢的妻子才会成天想着胳膊肘往外拐。 三日后,本是章清亭跟乔仲达约好要再商谈合作之时,乔仲达怕她没有心情,上回来的时候就说晚些时再说。可赵成材自觉好了许多,在家又有人照顾,便让章清亭还是去,“趁着走之前,把该定的事情都早些定下来,可比到时回去了,又想着这个没办,那个没办要好得多。” 于是章清亭还是去了,孟府为了避嫌,不好派人跟着,只打发了马车陪她过去,倒是章清亭主动提起,“那不如让碧桃姑娘跟我过去做个伴吧!都是男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怪不好意思的。” 孟老夫人当然允了,特意嘱咐碧桃一句话也不许多说,只管带着耳朵就行。 荣宝斋里,今天来的可不止乔仲达和高逸二人,还有好几个生面孔,有男有女,气质各异,瞧那衣裳服色,却只平平,可能来这里,想来都是乔仲达的挚交好友了。章清亭不敢怠慢,一一见礼。 当中有一位虬髯汉子最是豪爽,“赵夫人,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些大老粗,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诚心拿我们当朋友,以后你家的事就是我老包的事情了!” 他能说出这个话,就不是个纯粹的大老粗了。 乔仲达笑呵呵的介绍,“这位包世明,是我庄子上的庄头,你叫他包大哥就是。” 那一位三十许的中年妇人姓姜,一身青衣,打扮得极是素净,一点脂粉簪环俱无,犹如寡妇一般。可她那用青布包起来的头发里,仍是隐约瞧见梳着姑娘长辫,以示云英未嫁之意。瞧她面色清冷,自称“不过是个绣娘。”可能被乔仲达亲自请来这儿来,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另两位个子不高,看着象是普通庄稼汉子的淳厚男子是一对兄弟,老大是阎希南,弟弟是阎希北,他们确实是种田的,却也是真正的武术高手。家中祖传的形意拳,威震八方。 章清亭心里未免有些讶异,这乔仲达是怎么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凑到一块的?人都到了,也不谈正事,只是坐在那儿扯些漫无边际的闲话,似是在等什么人。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连连告罪,“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会儿罚我扫地吧。” “哈哈,你那地天天扫还扫不够,还上这儿来扫,恐怕是想扫点便宜走吧!” 还以为等的是什么大人物,没料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孩,章清亭真有些纳闷了。可眼神不经意往下一瞥,却瞧见这男孩长袍下没来及换下的云袜,这竟是个小道士? 姜氏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始说正事吧,无关的人请出去。” 章清亭就见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小厮们都鱼贯而出了。碧桃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章清亭身后。 包世明瞅着她一乐,“小姑娘,麻烦你也先出去吧!要不,你是代表哪家来的么?” 这……碧桃噎得脸微红,迟疑了一下最终退了出去。 掩了门,包世明这才跟章清亭解释,“赵夫人,二爷请你来,是信任你。他信任的人,我们当然也信任。只我们都是些粗人,有时说话没个防备,无关的人还是尽量少带。虽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可有些话,说破了也就没有意思了。” 章清亭懂了,这是在含蓄的提醒她,在这儿听到的话,当讲则讲,不当讲的可不能随便对外宣扬。 那就先听听吧,看乔仲达到底要怎么用这些人来做这桩买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六九)招牌值钱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在座的诸位开口商议起正事之后,章清亭的眼神之中很快收起了那一丝疑虑,只剩下更多的,疑虑!不过此疑虑和彼疑虑就大有不同了,现在的她,只是惊讶于这乔二公子到底上哪儿网罗这么些怪才来,实在是一个两个都太有用了! 先说这位包世明,绰号包打听,在京城里可算是赫赫有名,跟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三教九流无不相识。你若是问他京城里哪个胡同里的姑娘漂亮,哪家藏着地下赌场,他可以扳着指头,跟你一一道来。别瞧他长得五大三粗,又老是嘻嘻哈哈似没个正经,其实脑袋瓜子比谁都活,心眼也多,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庄头的料,搁哪儿当个掌柜总管都是绰绰有余。 阎家那对兄弟却是人都很沉静,寡言少语,可是心思极其缜密, 偶然出言却都能一针见血的说到点子上。就好比说起做这成衣生意,最怕人来仿制,他们哥俩就提出了个非常好的建议,“既然是定好大小的,那不如把衣料裁开,譬如某人只管衣襟,某人只管绣花,不仅能让她们做得更快,还可避免有些人私自把咱们的样子泄露出去。” 章清亭听得心中暗暗纳罕,看来,这练武真正练得好的人,绝不会是榆木疙瘩。方才还真是有些小瞧他们了,以为不过是保镖护院之流,没想到,还能有这番心思。 至于那位姜氏,就更了不得了。她只随意瞟了章清亭从前设计的几款衣裳一眼,便能够准确的说出每一款的布料及针线绣法。有些花样章清亭也只知道样子,她却能准确的分出每一种花色的由来和它延伸出来的几款别的花样。 章清亭大为汗颜,幸好自己之前有先见之明,料到自己这水平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没有肆意卖弄,主动提出要请些真正懂行的大家回来。否则,象这样真的来个大行家,她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末了,那姜氏虽然冷若冰霜,直言不讳,却难得的对她的诸多大作没有过多批评,反而淡淡的赞了句,“有两件还算有些意思。” 章清亭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这位大姐的来历,仍是不详。不过光听她对南北两国的织造纺织、刺绣配色如数家珍,这等见识就绝不是一个寻常绣娘所得达到的了。 至于那位玉茗小道长,别看人家年纪小,可他却已经在北安国最著名的神庙天一神庙里当了十四年的道士了。 从三岁出家,七岁开始,他就负责打扫天一神殿里最尊贵最神秘的皇家内殿,整整十年。来天一神殿祭祀与祈福,几乎是所有宫中嫔妃贵人唯一能够与外界取得短暂联系的机会,那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僮的重要性,便可想而知了。 在整个京城里,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天一神庙里的任何一位道长。而这位眨着澄澈透明的清亮眼睛,表面温和无害的小道长更是诸多豪门望族都要竞相巴结的对象。谁都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豪门秘辛,宫中隐事。他的人脉之广应该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吧?章清亭暗自猜想,况且听这个小道僮的谈吐,他的身份并不会仅仅只是打杂的小厮这么简单,要不然乔仲达为什么偏偏找到他呢? 可是,这也不能问。在座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不能触碰的过去,他们和乔仲达之间,也不象是主仆,更象是高逸一般,为了某些共同的目的才会走到一起来。不过才见面,章清亭也不觉得别人就应该竹筒倒豆子一般,开诚布公的畅谈心事。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有缘相聚,无缘离散。既然大家现在愿意在一起把事情做起来,那她也就尽自己一份心力,做好份内之事就足够了。想必乔仲达,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吧?谈完正事,也不多留,当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既不怠慢,也不客套。 当章清亭终于从这间房里走出来时,才惊觉天色都已然暗沉了下来,只恍惚记得在里面也曾吃过两回点心来着,没想到大半日的工夫就这么一眨眼便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清冽的晚风,章清亭伸指轻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整个脑袋似乎都被压榨空了。跟这些人一起,容不得一星半点的藏力,都是真正做事的人,乔仲达之前也跟其余人都吹了风,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纵有些争论,也是干净俐落的几个回合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大柜架确定之后,每个人都分派了具体的差使,各自去忙。 “走吧!”招呼了一直守在外头的碧桃,章清亭上车回府了。路上碧桃有心打听两句,可见她神色极为疲倦,便很是知趣的没开口。 直到了府前,章清亭对她交待了一句,“今儿晚了,我也实在是太累了,请姑娘帮我在老夫人面前赔个不是,明儿一早必亲自过来跟她交待。” 碧桃回去复命了,章清亭也是真累了,就是回了自家小院,也不想说话。她身上也还有伤,服了药倒头就睡。只是跟赵成材咕哝了一句,“这想挣钱还当真不易!” 赵成材反倒笑了,“难道你是头一次知道么?若是挣钱容易,那来的钱也必不是正经路子了。瞧你这脸色,快睡吧!” 次日一早,养足了精神的章清亭去孟老夫人那儿了。等她请来了孟夫人,支走了所有的下人,见没外人在场,章清亭也不耍花枪了,先赔了个罪,“老夫人,我昨儿没得您同意,就擅自作主应承了些事情,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好歹您听完就明白了,我可这也是为了这门生意能更好的做下去。”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追究个什么劲儿?孟老夫人只道,“快讲!” 那些不该说的,章清亭一字不提,只提事关孟府切身利益的,“咱们想把这买卖做起来,日后少不得有许多仰仗乔二爷出力的地方。光是布匹一项,就得靠他赊了。再若是想做大,这雇工请人,杂七杂八的费用不说,事情更难办。于是乔二爷就跟我提了,想在这荷月坞上头入一份股。以后由他全权负责布匹采购及成衣销售,大家就按着各自出的本钱来分利。” 孟老夫人一听当即眉头就微皱了起来,“按本钱来分?”那她哪有那么多的现银周转,支持这买卖? “当然,若是府上仍旧出了针线活,这部分钱另计。老夫人,你别不高兴,其实我觉得乔二爷说得很是有理。”章清亭昨儿在跟他们商谈里便已经想通了,这天下,只有这出了多少力,才能赚多少钱,想要平白无故的占大头,那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咱们这买卖虽然做了起来,可毕竟量小,一月也不过挣几十两银子。可若是有了二爷的参与,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用同样的钱,搏得更多的收益。府上的人仍旧在府上,只不过接些手工回来,又好管束。况且乔二爷答应我,以后分春夏和秋冬两季出货,若是想做,就交银进来。若是哪天不想做了,随时可以收手。” 瞧她们婆媳有些不悦的脸色,章清亭抛出一个足够的诱惑,“至于我,既然没什么本钱出,也就不好意思再腆颜和府上说什么分钱的话了。府上出的这一分本钱,该多少便得多少。当然,仍是可以打着我的名头。” 孟夫人听得诧异,“那你……不白忙活了?” 章清亭哪里能干这傻事?笑了一下,“实不相瞒,乔二爷说我若是无钱与他合作,便只有荷月坞这个牌子还值几个钱。他人倒仗义,同意为了这个招牌抽一成干股给我。我若是再要帮着设计了新样子,就根据那新样子销量的一定比例抽取些红利。这也免得把我这人养懒,逼着我也多出些力。” 她私下算过,若是有了乔仲达的加入,把这门生意做到一年上万的银子都不成问题,那时,她纵是抽一成,也有过千的收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上回挨打也给了她上教训,这出头鸟不好当啊,当不好就被人打了。章清亭宁肯稳妥一点,她也没那么贪心,反正只要这个金字招牌还在她手里,她就是一注稳赚不赔的买卖。 孟老夫人问起一个关键问题,“那他这头一批打算做多大?”她也得知道数量,才知道自己加入得划不划算。 章清亭伸出一根手指,“至少一万的本。这年前就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过乔二爷已经准备商船再度去南朝贩货了。到明年开春,这生意是必要做起来的。我倒是觉得这比咱们自己瞎折腾要好,抛头露面的全由他们去打理了,咱们只管等着分红就是了。况且他是皇商,有他出面,可比我们更加方便一些。只不知二位夫人意下如何?” 她们脸上都有些踌躇,孟老夫人想了想,“就这么办吧!” 如此一来,自家想要单独掌控这门生意确实是不可能了,但是却给她们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此一想,似乎仍是划算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多情种子 真正的聪明人,不是只知谋取一已私利,而是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抉择。 孟府无疑是这样的聪明人,所以她们没有费太多的思量便同意了章清亭的建议,确认了合作事宜。如此一来,下面的事情就可以便顺风顺水的展开了。 乔仲达的办事效率是惊人的,短短七天之内,便又准备了一支商船,即将启程前往南康国进货。主事的是高逸,随行的还有阎家老大阎希南,足以看出他的重视。 谈完正事,乔仲达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疲惫,却仍是望着章清亭和煦的一笑,“庄子上,包大哥已经收拾好了,赵先生若是可以出门,明儿便抽个空一起去瞧瞧吧!这几日大家都累了,我做个东,就在那乡下地方,备上几杯水酒,咱们围炉赏雪,也算是给大伙儿道道乏吧。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年,恐怕大家都过不好了!” “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难道光吃闲饭不干活的么?”众人听了纷纷客套。 乔仲达略带歉意的望着要走的几人,“本来论理,这趟船该我去跑的才是,可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无论如何,今年过年我是一定走不开的,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高逸拍拍他的肩劝慰着,“你好歹也就这个年关,熬过去也就完了。” 包世明摇头叹息,“只可惜,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气氛蓦地一沉,章清亭听出点蹊跷来,难道是乔仲达已经和家里达成了协议?她不禁也有些好奇,他到底下了多少血本才博得个自由身? “不过,”包世明鼓励的一笑,“总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只要能离了那牢笼,日后总是能赚回来的!” “便是赚不回来也没什么。”姜氏难得的也淡淡的插了一句,“但求心之安乐。” “这话说得很是!”包世明击掌叫好,看向姜氏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一丝敬慕,“做人最要紧就是过得开心,若是天天憋屈着,就是吃龙肉也没意思!” 姜氏瞧都不瞧他一眼,倒是阎希北忽地冒出一句,“龙肉吃不吃倒无所谓,可若是连饭都吃不上,那就如秋后的蚂蚱,再开心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个笑话真是冷。包世明却呵呵直笑,毫不介意。 乔仲达把话题转了一转,“赵夫人,这太学院的课也要结束了,你们是即刻就走,还是在京城里再呆一段时间?若是走得早,倒可以跟着商船一起出发,走水路也是要到永和镇的,到时你们回家可就方便了。” 这个章清亭却不敢保证,“若是赶得上大伙儿一起走当然好,只家里的人还没来呢!不过明儿相公却是必定可以出门的,日后若是我们搬来了,少不得要二爷和包大哥费心了!” 又说几句闲话,便也散了。 章清亭归了家,心下也是有些焦急了,也不知家里到底商量着派谁过来,扳着指头一算,这差不多也该到了啊,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也别着急,咱们就当在这儿多陪陪玉莲他们便是。趁着有空倒是好好想想,有什么要带回家的东西,或是还要办些什么事,可别浑忘了。”赵成材按着她的肩坐下,递上一只暖暖的小手炉。这些天,在源源不绝的大补之下,又仗着年轻,他的身体复原得很好,脸上已经不再是刚受伤时青白,而养出了淡淡的红润。除了胸口偶尔的闷痛,并无什么大碍了。 章清亭提笔列了个单子出来,“贺家让带的东西已经买齐了,那打铁做皮套的画册是给田福生他们准备的。另有咱们书店要用的东西我也零零碎碎买了一些,只不过这京城的价钱似乎比永和镇那儿还贵,所以买得少。再给你在衙门和书院的那些同僚们准备了些礼物。至于咱们自己家里,那些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土仪特产该买的也都买了。其中李鸿文家可不比旁人,他走前还特意给咱们送了礼的。他家女眷也多,我便把这些绸缎胭脂也给他家带了一份。你瞧瞧,应该再没什么了吧?” 赵成材细细瞧了,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些了,“再添上一样吧,就是济世堂的锭子药,一样买一些回去,象什么紫金活络丹,解暑丸那些东西,家里都可以常备一些。” “这个我倒是想着来的,一时忘了写了。幸好你提醒一句。”章清亭赶紧添上一笔,却又笑道,“纵是忘了也不怕的,好歹玉莲总是在京城的。若是要什么,到时捎个信来便是了。若是你明年秋天中了,后年春天就又得上京城来了!那时,才光彩哩!” 哈!赵成材也乐了,“你可别对我抱那么高的期望,万一我中不了,难道你就不来京城了?说不定,到时你生意做大发了,瞧不上扎兰堡那小地方,要来京城闯一番大事业呢!” 章清亭俏皮的一笑,“是啊是啊,到时我们俩就是名利双收了!只你可不要让我‘忽见陌上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哦!” “我还怕你有了钱就瞧不起我这穷秀才了呢!”赵成材见她神态娇媚,笑容可爱,不觉动了兴致,挑一挑眉,笑嘻嘻的道,“娘子,我们早些歇下吧!” 做了这些时的夫妻,已经很能了解对方每个小动作的涵义了,章清亭嗔了他一眼,“还没好利索,就动歪脑筋!” “这怎么叫歪脑筋?”赵成材一本正经的道,“你吃了这些天的药,总得不时验下药效的不是?” 章清亭啐了他一口,粉面微红,“前两天是谁躺在那儿哼哼唧唧来着?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这才刚好一点,也不知道保养!” 小夫妻闺房私话,熄灯歇下了。 次日一早,乔家就打发了马车来接他们一家子。保柱本说留下看家,可章清亭瞧着这回去说不定就得认识新邻居了,想着家里也没什么人会来,便锁了门,拜托孟府的家丁看守,把他也一起带去了。 自十月末,京城下了初雪开始,前几日又连接下了两场。在城中闹市还不觉得,一到郊区,便觉得天地间豁然开朗,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如晶莹琉璃世界一般,别有一番韵致。 撩开车帘,瞧着外面的景致,人的心情都随之雀跃起来。 “我一会要跟小豆芽去堆雪人!我们约好了的!”牛得旺一脸兴奋,小孩子还是忘性大,他上回受了惊,可没几天就恢复了过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遭此一劫之后,这孩子居然变得懂事了些。以前一玩起来就忘乎所以,可现在不论怎样,他都记得要有个分寸。陌生的地方坚决不去,陌生的人坚决不理,算是学会了“谨慎”二字了。可能这人总是要经历些挫折磨难才会长大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章清亭笑道,“快把车帘关上吧,仔细风灌着脖子回头又招病,下了车有你玩的!只不许太淘气就是。” 牛得旺依言关了车帘,他可再不要病了。现在治病,一直要吃药,上回受了惊,又吃了几服安神的药,小胖子总说自己现在身上一股苦味儿,就快和乔敏轩一样了。 小孩子在一起真是容易相互影响,乔敏轩本来身娇体弱,往常走不了三五步路就要人抱,要人背,一点力气不肯出。可自从跟牛得旺熟识,特别是这个小胖哥哥开始习武以来,时常在他面前炫耀,弄得小家伙那爱娇气的毛病好了许多,跑跑跳跳都可以,渐渐的也有些男孩气了。 这可让乔仲达喜出望外,连带对牛得旺也青眼有加,现在儿子每回过来,他还特意嘱咐奶娘准备些小礼。有时是一盒点心,有时是一本书,或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却从来都没有空手过。弄得章清亭都打趣,乔家肯邀他们去他那庄子住,说不定还是看在牛得旺的面子上呢! 当马车从大道上拐进一条小路,看着旁边渐次出现的田园农舍,想来应是快到了。 拐了几个弯,只听车夫高高甩个响鞭,吆喝了一声,“到啰!” 往外一瞧,这农庄没有围墙,只伫立着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大门,朴实无华,上书“思荆园”三字。 牛得旺一个一个念着,忽然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儿呢?荆棘有什么好的?负荆请罪就更不好了。” 赵成材先赞了他两句,“旺儿居然知道荆字的两重意思了,真是不错。不过这荆字啊,还有几层意思,一是古代九州之一的别称,二是与璞字连用,先是指卞和从荆山挖出的和氏璧,后来便代称未经雕琢的美玉。” 牛得旺听得点头,“这个故事我知道,卞和献了好几次宝才给人认出来,腿都被砍掉了。那这名儿是想要一块美玉吗?” 赵成材看了章清亭一眼,才缓缓的道,“这荆字还有一层含义,便是对自己妻子的谦称。” 这乔仲达会是因为纪念亡妻起的庄名么?那他也算是一个多情种子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一)乡下来人了 这思荆园是不是为了纪念乔敏轩那早逝的母亲而建,不得而知。可能够瞧清楚的是,这里真正是个乡下农庄。虽然房舍比普通农房要强上那么一些,那也仅仅是高大坚固些罢了,并没有寻常豪宅别苑的雕梁画栋,气派华丽。在这郊区相互的伫立着,丝毫也不起眼。 整个农庄占地很大,但居处的几处却不象普通深宅大院似的层次分明,而是由分散的几处院落组成。既保留了各自的独立性,又能守望相助,如一个小小的村落般职责分明。 最前面的一处院落是待客与议事的地方,紧挨在后头那最大的一套居所已经布置成了即将开工的厂房。大到绣架、小到一把衣尺皆都准备妥当。再后面那大大小小十几套院落才是住人的地方。包世明,阎家兄弟及姜氏都住在这里。 这些院落当中,有些离得近,有些离得远的,但无论远近,无一例外都和乡间普通农家似的,前有小院,后有菜地,小至三两间房,大至五七间屋,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看着这么大个庄子似乎管理松散得很,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不时有些寻常打扮,却在衣袖上扎着红绸带的年青人在庄里来回巡视,担当护卫之职。庄子里现在人虽然不算很多,但不管走进哪处房间,一定有人值守,次序井然,进退有序。 章清亭暗自点头,在一座固步自封的宅院之内要打理出这样的效果并不算太难,可要在这样几乎半开放的农庄内打理出这样的规矩就很不容易了。她和赵成材对视一眼,都对把赵玉莲留下来放了七分的心。 乔仲达亲自领他们参观着,待走到一处朝南小院落时停了下来,“这儿便是想安排你们住下的地方了,且请进来瞧瞧,可别嫌弃。” 这套院子两明一暗,小小巧巧共是三间正房,两间耳房。里头桌椅板凳,被褥床幔皆是中等材质,虽然比不上孟府里的精致典雅,但这朴素简利,倒更让人容易亲近。 后头连着小厨房,还有独立的洗漱之所,下面铺设了暗渠,又干净又便利,虽然不大,但确实是居家之所,赵玉莲瞧过也觉得非常满意。 包世明还说,若是来这儿住了,要吃什么菜,包括鱼肉米面调料什么的,都可以到前头大库房去领,当然这本钱也会挂在他们账上,月底结账,也可以从他们的应分得银钱中扣除。要是不想自己开伙,吃现成的也行,可以提前点菜,也可以到了吃饭的点就去大厨房打大锅菜,当然价钱就不一而论了。 他笑着解释,“你们可千万别多心!不是我们二爷小气,连这点子费用也舍不得出。只是这不要钱的东西就没人会爱惜了,所以不光是你们,就连厨房里的厨子,或是我们二爷自己,要是在大厨房里吃了个馒头,也是一样要算钱的!” 这个很是应该!赵成材连声称是,他在孟府住着时,就时常瞧见给那些下人们分例菜,许多人只挑自己喜欢的吃完就算了,剩下的那些也没人心疼,白白倒掉,连口猪也不喂,瞧着他实在是心疼不已。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放心,我们家就是庄户出身,就是家父家母现在也还在田间劳作,生平最痛恨的便是不珍惜米粮的了。这条甚好,甚好!”他接连强调着心中的认同。 乔仲达微微一笑,“赵先生果然明白事理,咱们再到隔壁认识下邻居吧!” 仅仅十步之隔,是一处一模一样的小院落,门口坐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见他们来了,就高高打起门帘,呵呵笑着,只不言语。 “哑巴啦?叫人啊!”包世明上前拍了那小子头一下,小家伙才红着脸磕磕巴巴憋出句话来,“二……二爷好!” 包世明紧接着逼问,“还有客人呢?” 小男孩左右快速溜了一眼,一个都不识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窘得鼻尖都冒汗了。 包世明无奈的摇头笑道,“大伙儿别见怪!这是我儿子,包天雄,小名儿叫小熊,喊他小名儿就完了。这孩子心眼实在,就是这张嘴,一点也不似我。唉,就跟他死去的娘一样!” 章清亭笑着解围,“寡言多福,这孩子日后肯定有福气呢!” 包世明笑着用大手拍拍儿子的脑袋,“听见没?这位赵婶子夸你呢,还不谢谢人家?” “谢谢!”这回包天雄应得倒快,还非常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只是忘了手上还打着门帘,这一弯腰,手一松,眼看又要把自己脑门磕着了。 包世明似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眼疾手快的替儿子挡了,爱子之情溢于言表,“你姜姑姑呢?” “在里头,给王奶奶喂药,才让我说一声不好意思,她不能出来迎接了。” 难怪闻着一股中药味儿,原来还有病人。一行人进来,包世明熟门熟路的把他们引到里面,姜氏正伺候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吃药。 只见她跟哄小孩似的,语气无比轻柔,全不似平日里的冷淡,“好了,就最后两口了,就一口喝了好么?都不烫了,这儿还有饴糖,喝完了咱们吃块糖,嘴巴就不苦了。喝吧!” 老太太皱着眉瘪着嘴,似是极是委屈,瞧了她好几眼才把药勉强喝了,姜氏明显的松了口气,拈了块糖给她含在嘴里,这才有空起身招呼众人。 “真对不住,没能迎接诸位,都请坐吧!” “没事!”乔仲达关切的问,“王奶奶好些了没?” 姜氏叹了口气,“脑子还是那样,总是时好时坏的,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只要身子不犯病,我也不求别的了。” 瞧那老人明显的眼神涣散,想是神智上出了问题了。 在屋子里只呆了一时,主要是章清亭一家子正式跟她打了个招呼。 姜氏很是瞧了牛得旺几眼,再看着赵玉莲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既住下了,以后便是邻居了,有什么事就相互照应着吧!” 见她对这姐弟俩印象还算不错,章清亭也放了好些心。这乔仲达也算是用心了,特意把她们安排得这么近,甚是合理。 大伙儿怕打扰了老太太的休息,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了。姜氏本说送送他们,可那老太太硬抓着她的手不放,好象生怕她跑了似的,“红儿,别走!别走!” 众人摆手跟她示意无妨,悄悄退了出来。 出了门,包世明才叹了口气,“姜姑娘也着实不容易!就她这样的人,立牌坊的资格都是够的!”忽然话又哽在喉间,“算了,不提了!” 把人的胃口吊了一半起来,又不肯说下去了,这不成心让人难受么? 乔仲达简单解释了几句,“姜大姐照顾的那位老奶奶不是她的至亲,是她未过门的相公的母亲。原本还有爷爷奶奶和公公,这几年陆陆续续都走了。他们家也是不幸,原本说好了日子要成亲的,可临时出了点意外,相公就没了。老人们受不了这打击,疯的疯,病的病,姜大姐从此以后便进了他们家的门,一家子老人全靠她一人做针线养活,还得操持家务,请医治病,着实很不容易哩!” 章清亭听得动容,这节烈孝义四字姜氏是当之无愧了,不过这命,委实也真是够苦的。为了一段婚约,葬送了大半个青春,说着容易,做起来恐怕就很艰难了。 可这么好的人,怎么不申请官府表彰呢?绝对是够资格了呀!想来其中必定还有些说不得的原委,大家都适时的保持了缄默,换了话题。 看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邻居,赵成材放心了。把妹子放在这样的地方,绝对是一点事也出不了的。当即就定下,等家里人来了,就送他们过来。 午饭就是这厨房里的师傅做的,肯定没有酒楼精致,倒是弄了一只大火炉烤着肉,很有些野趣。 在回去的路上,赵成材还在说,“以后咱们家里也弄只小炉子,没事烤烤芋头栗子,那才香呢!” 章清亭笑嗔着,“你还小么?还想着那些东西!” “好吃的东西可是不分年龄的,到时我弄好了,你可别吃!” “瞧把你能的!多不得了的东西么?谁不会啊!” “我瞧你就不一定会,那也是要技术的!” 一家子说笑着回来,刚到后门,孟府家丁就喜滋滋的来报,“赵先生,你们家里来人了!” 这可让大家都惊喜了一把,这到底是谁来了? 忙下车进屋一瞧,周大娘已经让人又收拾出了隔壁屋子,正陪着来人说话呢! 一见他们进来,满面堆笑,“你们这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你们家表舅爷中午就到了,料着你们下午也就回了,便没去请。你们一家好好叙叙吧,我就不打扰了!”她很是知情识趣的带了孟府的人都走了。 章清亭这才笑着打量这位表舅爷,“这是什么风儿?怎么竟把您给刮来了呢?” 方德海直接挥手,“快关了门说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二)闲话 章清亭还当真没想到,家里居然真的是让方德海带人过来了,虽然这是她最理想的结果,但毕竟方德海是个外人,年纪又大,家里还有个小孙女。按理说还是应该自家人来才对,没想到最后还是他赶来了。这份仁义,就足以铭记于心了。 方德海摆了摆手,乐呵呵的跟他们讲家里的事情,“自接到你们的信,说旺儿还能治,牛婶子是高兴得了不得!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她原本打算把家产全都变卖了,亲自上京城来陪旺儿瞧病。可你们也知道,这时节若是匆匆脱手,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况且你们信中书,旺儿可能只要个三五年便可,那时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可是连个安家立业的本钱都没了。所以不光是我,就连你们两家爹娘都不太赞同,劝她先缓缓。说实在不行,就由他们上京来帮忙。可商议来商议去,哪家都有丢不开的事情。丫头你们家是弟妹还小,得要人照管,成材家更别提了!况且他们对京城也不熟,这马上又要过年了,你们两大家子要是走了家长也不合适。还就是我们家人少,就一个明珠,我便将她拜托给你爹了,毛遂自荐来京城先顶上这一段日子。再等上几个月,牛婶子说她打理好了家里的生意,仍是要上京城来的。家里的生意,就先交给你家金宝小蝶照管着了。” 啊?章清亭听得愣了,交给她那俩弟妹?“他们怎么能行?” “嗳!你这可别小瞧了人!”方德海嘴一撇,“难道就许你能干,不许他们能干?你们不知道,自你们上了京城,家里这群年轻人可懂事多了,比你们在家的时候还勤勉。都怕当不好差,你们回去了要骂的!” 赵成材听着笑了,“玉不琢,不成器,便是如此才好!只是辛苦您偌大年纪,又跑这么老远一趟。连年也过不好!” “这说的什么话?若是我们两家认真算起来,到底是谁欠谁更多一点恐怕倒叫我这老头子汗颜呢!我是真心把你们一家当作亲人来看待的,亲戚家有了事,怎么能不帮忙呢?若是再跟我客气,那就是嫌弃我们家这孤老弱女的太累赘,不愿与我们来往了。” 这话说得赵成材哑然,章清亭笑着解围,“行啦行啦,不谢你,表舅老爷!” “对了,还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玉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一两呢!母子平安,小家伙胖嘟嘟的,乖巧可爱得不得了,人见人爱!” 赵成材连忙追问,“那孙家……” “你们放心,没事!洗三那天就让成栋和金宝去他们家报信了,孙家自从上回出了事之后,败落多了。据说家里的田产所剩无几,就那老两口和老仆三人守着大宅子度日,一步也不敢乱走。附近乡邻都知道了他们家的恶行,根本无人愿意去他家干活,两口子也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时常害病,过得很是不如意。他们知道玉兰生了,只问了孩子的八字和姓名,也没说要接回去养。成栋就按你们从前教的,说孩子还小,得跟着亲娘,他们家也同意了。怕他们事后又唧唧歪歪不认账,金宝做事也留了个心眼,特意带了不少红蛋点心去,分发给了四周的乡邻,还邀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同去做了个见证。” 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放下心来。方德海冲赵玉莲和牛得旺笑道,“牛婶子还让给你们捎了信和不少东西来,在你们家那两位老家人手中,你们先出去瞧瞧吧!” 这是有意把他们支走,还有话要跟哥嫂说。赵玉莲会意,立即带着牛得旺退下。 方德海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那燕王真的死了?” 赵成材就知道他要问这个,“真的死了。党羽尽散,再无半点星火留下。我们都去京兆尹衙门打听这些时了,若是要出什么事,早就出了,不会等到这时候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可以肯定,是无事了。只不过那案子年代太过久远,难以追查。不过衙门里我们已经打点过了,说有消息,就给我们留个心的。” 方德海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自你们上了京,我可时刻都悬着心,直到收到你们那信才安定一些。这死的都死了,犯不着再为了死的又连累上活的。你们帮着办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知道,这种事也是得讲机缘的,我也不敢抱太大的指望。只是趁着这回恰好要人上京,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得动,就过来看看。若是有消息当然好,若是没有,那也只好把此事交托给明珠和你们,看着日后能不能替我那苦命的儿子收回尸骨吧。” 小两口本想劝解一番,却见这老头子想得比他们还明白,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天色已晚,您老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我们寻了新的住处,这一两日就要搬了,可真是不好意思,又得折腾您一番。” “这是对的,我还想着跟你们说这事呢!”方德海毫不介意,还颇为赞同,他曾在京城吃过大亏,本能的对这些一切与宫廷相近的名门世家持有厌恶和反感,“我才也跟那周大娘说了,这回我来了,必是要带他们搬出去另住的。这回要在京城住的时候可不短,总是寄人篱下,到底有诸多不便。尤其是这大户人家,咱们还是少沾染点好。只是,这要搬去哪里?” “是一个朋友的农庄,地方是便远了些,但胜在清静。那家主人恰好又跟我做了点小生意。”章清亭笑吟吟的把跟乔仲达合作之事和盘托出。 方德海听得呵呵直笑,“我就想着你这丫头在京城里必也不得安生,恐怕得折腾出些什么才罢,倒又弄了这么一桩好买卖!这事办得很好,若是等到将来咱们手上有了闲钱,这里又有需要的话,也帮着明珠投一份进来。” “那是自然!”章清亭笑着应了,也不多说,先让他歇下了。 方德海来京城,可以算是她预料的最好的结果了。有他在这里,许多生意上的事情便可以交给他帮忙打理,玉莲毕竟还要照顾牛得旺,分不出那么多的心思,又是个大姑娘,总不好成天出去抛头露面的。而且不用章清亭说,方德海就主动帮她想了几个借口怎么瞒过家里的公婆,把在京城里的这部分收益挪做她自己的小私房,免得又被人掂记。 她听了高兴,可赵成材心里却有些疙疙瘩瘩的,回房未免有些嘀咕,“我们家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么?也不至于这么提防着吧!” 章清亭一笑,“那之前是谁最早教我把这生意瞒下来的?你们自家的人自家心里明白。这是自己说着无防,让旁人说着心里就不痛快了吧?人家方老爷子就是这么想了,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他是跟着咱们一起发的家,论理,自然对我要比对你家亲近许多。他把我当成孙女儿般看待,自然就会站在我娘家的立场的,凡事有些偏向我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就象婆婆,若是我们有了什么争执,断然不会说你的不是,却会说我的不是一样。若是她和另一位做婆婆的说起闲话,旁人肯定也会以为我不是好,难道我非要一一理论,让天下的婆婆都觉得媳妇好么?那是不可能的嘛!” 赵成材想想也是,自己也便释然笑了,“这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亏我还时常说你,倒是我今儿落了俗套了!” 翌日一早,小夫妻便来孟府辞行,可还未进到院门,就听碧桃和周大娘摒退了小丫头们,在那里闲话。 “原来那日出手袭击赵先生和他家小娘子的竟是晏太师府上的走狗,这也太可恨了些!他们若是要跟咱们家过不去,尽管明刀明枪的来,这么藏头露尾的,欺负些外乡人,算什么本事?”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老夫人为了这个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可这事要办起来牵扯就很有些大了,咱们家又不比他们家,什么阴谋诡计都能使出来,不管做什么,凡事还是得占个理字在前头!这就得等着来日方长,再好生计较了。” “那此事还是暂时别告诉赵家两口子了,免得他们听了添堵!” “正是如此!不过老夫人说了,可一定要替他们出这口气呢!” 赵成材现在可不是那乡下无知秀才了,冲章清亭挑一挑眉,听见没?人家特意守在这儿说给我们听呢!这深宅大院可规矩得很,尤其是这二位,更加的谨言慎行,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在他们来的时候说这话? 章清亭略一颔首,心下却也暗暗纳罕,果真是晏家的人?会不会是哄他们的?不过孟家拿这个诳她们也没多大意思啊?就算知道是晏家,他们也不可能这么不自量力的去螳臂挡车。当然这个仇仍是要记下的,总不能白给人打了这一顿。咱们家可不是软柿子,由着人捏的。只是此事的真伪,日后若有机缘还得自己查探清楚才行。 不过此刻,让章清亭觉得奇怪的还是另一件事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三)辞行 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在章清亭的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早就跟晏家说了晏博文的消息,却为何除了那个祝嬷嬷露了一面之后,就再无声息?从那晚她的激动表现来看,不象是故作姿态的悲切与哀伤。 连一个亲近的老嬷嬷在得到故主的消息时尚且如此,那晏博文唯一要带话的亲娘为何却始终不闻不问?是彻底的被儿子伤透了心,无话可说,还是嫌弃他做过牢,坏了名声? 这两条理由,都不能成立。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再不成器也是捧在自个儿手心里的宝。可能做爹的还能狠得下心,但做娘的绝对不可能真的那么无情。别说是给逐出家门了,就算是被天下人唾弃,可但凡这孩子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做娘的就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亲骨肉。远的不说,看看牛得旺就知道了。 若是依着常理,晏夫人起码得派个人来给晏博文带句话才是,可这什么消息都没有,那就说明其中一定有问题了。 章清亭倒不是想去把此事追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有些为晏博文感到难过。真不知道这要回去了,该如此对他启齿。若是随意编句谎话吧,以他那么聪慧,肯定一眼就能拆穿,没的最后还更伤他的心。 这就没几日要离京了,晏家的人如果再不出现,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章清亭心中微微叹息,打起精神跟赵成材一同进来跟孟老夫人辞行。 因之前早已打过招呼,孟老夫人客套一番,也没过多的挽留他们。 孟府要的生财之道已经打通,章清亭再住在哪里都没多大关系。再说他们没几日便要离京了,只剩下赵玉莲和牛得旺,虽说孟府还有些不能言说的小心思,但现在多出一个表舅爷,毕竟是个长辈,又据周大娘说,那老头子虽是个乡下人,但十分精明,恐怕留在府里,也不太好相与,那便不如放他们出去,横竖总在京城,也不是不能相见。 只要这生意在,以后还得打着章清亭的名头继续做下去,隔上十天半个月的,赵玉莲还是得到他们府上来结账。再说他们虽跟王太医搭上了线,但治不治全在孟家手心里捏着呢!既然飞不了,何必非得紧攥在身边?所以孟老夫人也就很大方的应允他们离开,又命人送上准备好的礼物,算是践行之礼。 章清亭粗略扫了一眼几个丫头手里捧着的东西,礼物看着虽多,又金碧辉煌的,其实价值平平。不过是些富贵人家用来应酬待客,装饰门面的瓷器如意之类的二三流玩意,再有几匹衣料也是闻着樟气略重,想来收的日子也不短了,不知是他们府上从哪里淘出来不要的存货。 不觉心中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这确实也是人之常情。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也就只配收这样的礼。说到底,人家是官宦世家,他们只不过是平民百姓,就是有些交情,也是建立在生意的基础上,谈不上什么深交,人家很没必要对他们过分殷勤。 想通此节,章清亭倒豁然开朗起来,再瞧这些原本看不上眼的礼物也顺眼起来。这些东西虽没多大用处,不过她原本就想给家里添些装饰品,这些东西在普通庄户人家里,也算是比较显眼的了。既然是白送的,又不要钱,也别太挑剔了。她当下交口称赞,再三道谢收下了。 赵成材倒没她心里那么多的纠结,只主动问询,有什么要带给孟子瞻的,他们可以一并带去。为了避嫌,他还特意提醒一句,让他们提前封箱打包,再列个清单,免得带回去了有些不好说。这个孟府自然也不会客气,约定等他们走的时候,再上门来取。 辞别完了回去就开始打点搬家事宜了,因方德海初来,昨日来不及招待,孟府又送了一桌酒席给他们。这个正好,家里正忙得乱烘烘的,也就省了自己动手的麻烦了。 行李不多,到了下午,便全部收拾停当,孟府又多留他们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派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去了思荆园。 想来孟府对乔仲达的兴趣应该是超过对于他们的,除了周大娘,还特意还派了个男管家同来送行,章清亭心里头明白,这是想跟过来瞧瞧乔二公子的家底。 直等着把他们安置下了,这庄子里外都大致瞧了一眼,孟府的人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等他们走了,赵成材才嘀咕了这么一句,和章清亭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二人因为要走,只在小耳房里随意搭了个铺。 方德海柱着拐杖左右瞧了一圈,对这个地方也甚是满意。 到了晚间,没想到乔仲达亲自带着乔敏轩过来了,请方德海和他们一家吃饭,这份细心和礼数就让人觉得心里很舒服。连方德海一贯不喜欢这些大户子弟的,都破例对他和颜悦色了些。 眼见他们一下又来了两位老家人,稳妥是稳妥,只怕有些力气活就不那么济事。乔仲达还主动问他们家要不要添一两个丫头或是小厮,若是有什么洗衣打水的活,可以安排庄子里的人帮他们干。 包世明爽朗的笑道,“可千万别不好意思!一样是要收钱的。只不过不用在你们这儿吃住,所以价钱也便宜得多。” 这样最好了。牛姨妈因为家里抽不出人手,本来就在信中嘱咐赵玉莲在京城请个丫头小厮回来帮忙。既有人帮忙,就省了不少的事。连保柱都不必留下,可以跟着章清亭他们回去了。 当下再无多话,乔仲达已经择定了良辰吉日,没几天就是商船出海的时候,赵家便跟着船一路同行到永和镇,再只要一日工夫便可到家了。 于是他们就在这儿安心住下,熟悉熟悉周边环境。这一旦住下来,方发觉这里虽然偏僻,但生活真的着实便利得紧。足不出户,只要跟包总管说一声,便可买到京城里各种想要的东西。况且偌大个庄子却管得极好,又够清静,住着非常惬意。 章清亭私下里羡慕不已,“若是日后有了钱,咱们在扎兰堡,就我们家那块老宅子那里,也做成一个这样的小庄子,那恐怕连我都不愿意住在市集里了!” 赵成材煞有其事的点头,“行啊!那你就好好努力挣钱吧,到时盖了大屋子,就是咱们多生几个,也不愁没地方撒欢了!” 章清亭又羞又气的拧他一把,半天不理他。 到了启程的前一日,小两口特意进了趟城,去娄家辞行。 娄瑞明知道他们要回去了,早就备好了一份礼物。这份礼物没有孟府送的花哨,却比他家送的要实在得多,都是京城特产,一看就知道全是新买的。拿出去再送人,或是自家留着用,都是好的。 真心实意道了谢,娄瑞明拍拍他肩,“成材,你这番回去了,可得好好用功,等到明年秋天,我可在京城等着听你的喜讯!” 赵成材只能笑着谦虚,说一定尽力,也祝他家两位公子都能金榜提名。 那头娄夫人似是不经意的跟章清亭打听了一句,“你家表弟不是还要治病么?仍是赵姑娘留下来照顾?” 章清亭简单跟她讲了讲安排的情形,听说是住在乔仲达的农庄里,又有长辈看顾,娄夫人点头笑道,“我就说你们家也是知礼之人,那样一个大姑娘,必得要有长辈守着才是。乔二公子我们虽不大深交,但也有数面之缘,他这人是极好的,虽是公侯之门,却无一丝傲气,极是难得。她们既留在京城了,若是有空,也时常来这儿走动走动,可千万别因你们走了,便生分了才好。” “多谢夫人赏脸,原本就想求夫人多多照拂着呢!” 娄夫人忽地话锋一转,“赵姑娘也不小了,可曾说亲了没?这京城里好人家可不少,只可惜你们不能长住,要不也能替她说门好亲。” 章清亭听她这话,心下一动,怕不是给两个儿子问的吧?略一踌躇,倒是不好欺瞒,只得赔笑道,“我家姨妈因膝下只有一子,又自幼生病,故此便求了婆婆,将这小妹接过她家,日后她的终身,还得问过姨妈才能作主。” 娄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只赞了一句,“真是个好姑娘!”便绝口不提了。 从娄家出来,又去了趟济世堂,除了给章清亭拿药,也跟黄老大夫辞行。这老大夫做人做事都不错,很值得结交。 黄老夫人乐呵呵的亲自给他二人都把了个脉,捋须微笑,“此时若是要孩子,应不妨事了。” 听得章清亭俏脸飞红,却又喜出望外。 最后去了孟府,看着那一地的行李,很让赵成材咋舌。满满当当七个大木箱子,还是压了又压,减了又减的。 从孟夫人的念叨中,他们才知原来这都是给孟子瞻准备的,可他走的时候,一样都没带,就收拾了个小包袱,带着青松青柏悄悄出了门。 因是托他们带东西,孟夫人还不好意思全拿出来,怕送去了儿子又要怪罪,所以才“只拿了一小部分。” 那要全拿上,岂不成搬家的了?赵成材嘴角暗自抽搐几下,开始理解孟子瞻了。可这么多行李,他要是搬回去,明儿又搬出来,万一磕着碰着了,那不是没事找事干么? “孟夫人,这些行李要不明日您准备个马车,让人送到码头去找我们,直接上船,如此可好?” 这样也行。从孟府出来,二人刚想上大街去叫辆马车回庄子里去,却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 (PS:哦,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明天保证准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四)兄弟情 “请问是赵成材赵先生和尊夫人么?”面前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四十开外,颇似管家模样,虽然笑得无比和善,但眼神里却有一股无法掩饰的精明之意。 赵成材愕然,“正是在下,不知您是……” 那人呵呵一笑,“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赵先生,能随我到前面酒楼一叙么?” “请问您有什么事?”这也不是赵成材胆小,只是才遭遇了不明袭击,总得让人吃一堑,长一智。人家叫走就走,那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何况自己还带着娘子,不可能不小心一点。 那人近前半步,刻意压低了声音,“赵先生莫要担心,不过是想打听一点关于晏博文的消息。你们知道的,对吧?”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章清亭冷着脸插了一句,拉扯着赵成材的衣袖,“相公,我们走吧。” 这中年人给她的感觉不太好,总觉得别有所图。 那人也不见恼,很是熟稔的就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二位放心,我家主人可没有恶意,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的消息,你们只要随我去一趟酒楼,那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赵成材心中鄙夷,面上仍保持着笑容推托,“对不起,我们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谁。对不起,帮不到你了。” 拱一拱手,他拉着章清亭就走。 “赵先生!”那人忽地提高了音调,“据说您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对吧?” “那又如何?”赵成材真有几分好笑,难道你还能掌握录取之职? 中年人眼中透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负,“相信我,您随我来,若是我家主子满意,绝对会对您在明年的应试中多几分裨益。” 还真的是大言不惭!不过纵然是你有这个通天的本事,赵成材也不屑于领受!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功名,是风骨! 见他停下脚步,那人还以为他心动了,没想到这秀才只是微微哂笑,眼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才疏学浅,生性笨拙。求取功名之心虽切,却也知道那要凭借的是真材实料,若是走了歪门邪道,恐怕一个不慎,就落得尸骨无存,还遭尽天下读书人耻笑!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只可惜无福消受,告辞!” 那中年人的脸色霎间阴沉了下来,不识抬举的穷酸秀才!在他们背后作了个手势,后头又上来两个家丁,隐成犄角之势困住他们的去向,冷冷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你们若是不知道他,那又怎会去晏府给祝嬷嬷送信呢?” 二人脸上一僵,居然连这都查出来了?章清亭心念一动,把话圆了回去,“你凶什么?带信是带信,可要我们带信之人,却不是你说的那个名儿。” 中年人冷哼一声,“到底是不是,你们今日必须去跟我家主子交待清楚!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他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想来在这闹市中间,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儿这事若是闹将起来,他们实在不去,恐怕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办法。只是小两口也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这么迫切的打听阿礼的消息?不如暂且应下,随他们走一遭,一来省得纠缠不清,又闹出些别的事来,二来也可伺机探探虚实,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赵成材似是被他的威势所吓,一脸不情愿的问,“那得要多长时间?远的地方可不能去,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见他松了口,那中年人脸色也缓和不少,看来,他若是不能把人带回去,自己麻烦也不少。指着前方一所茶楼,“地方就在这儿,只问你们几句话便好!若是我家主子满意,好处少不得你们夫妻。” “那倒不必!” 瞧那茶楼不过数步之遥,二人便随他过来。 中年人的态度越发客气,看来真的只是想打听些事情。 在茶楼顶层最靠里的一间雅室,已有一位锦衣男子负手而立。面目与晏博文有两三分相似,却明显大上不少,似在三旬左右,气度也就更加沉稳些,却远没有晏博文那与生俱来的风采与骄傲,显得逊色不少。 “大少爷,人请来了。” 那男子目光中满是热切与欣喜之意,看着特别温和可亲,“是赵先生和赵夫人么?快请坐!上好茶!” 不由分说的挽着赵成材坐在上首,立即如连珠炮般开始发问,“我二弟呢?他现在人在哪里?做什么营生?过得可好?” 赵成材被他溢于言表的思念之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若不是之前管家那般态度,几乎都要对面前这人放下所有戒心了。微一皱眉,震摄了心神,“这位公子说什么呢?谁是您二弟?”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坦然笑着解释,“是我太激动了!我是晏博文的亲大哥,晏博斋,自幼和这弟弟感情最好!他离家这几年,无日无夜不在为了他牵肠挂肚。我知道前些天你们帮他带了信来给祝嬷嬷,可偏偏家里长辈一直余怒未消,祝嬷嬷直到昨儿才偷偷寻着机会告诉了我。于是我立即赶了过来,只知你们住在孟府,却不知到底在哪里,因我们两家之间有些误会,也不好登门造访。只好用这个笨办法,在外头守株待兔了。这真是天可怜见,让我有缘遇上二位。怎么样?博文现在还好吧?” 这人好厉害啊!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真象那么回事似的。 小两口对视一眼,却是异口同声的一起摇头,“不知道。” 晏博斋面上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你们不知道?你们不是认得他么?怎么会不知道?哦,我知道了,是我弟弟不让你们说的,对么?你们放心,他是不知道你们找到的是我,若是知道,断然不会如此的。你们放心,说吧!” “我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章清亭一脸无辜,此人越是如此,越让她起疑,“带话之事确实有的,可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是让我们给祝嬷嬷带个平安,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成材把谎话编得更象一些,“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听说我们要上京城,便让我们带句话来。要说认得也认得,可一转眼,就各奔东西了。就那人到底姓甚名谁,是不是您的弟弟,我们也不晓得。” “那你们怎么就不问问呢?”那中年管家沉不住气,咄咄逼问,“他叫你们带话你们就带话,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赵成材一笑,“这位大爷此言差矣!这人在路上,总有些相互照应的时候,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心眼。不过是让带个话,又有什么难的?” 晏博斋连忙斥退了管家,上前赔礼,“对不起,下人无礼,让赵先生见笑了。只是我那二弟难道就让你带了句话,连一幅字,一个信物都没留下么?” “没有。他只说是祝嬷嬷的一个远房子侄,就让来报个平安,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他,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我们是在临风渡遇到的,随后便分手了,他好象是往南边去了。”赵成材随口诌了个路上的地名,应付了过去。 “这样啊!”晏博斋低下头,思忖半晌,忽地抬起头来时温煦一笑,命管家取了两封银子过来,“区区薄礼,算是谢谢二位带话了!若是有缘再遇上我那二弟,跟他说,大哥很挂念他。” 赵成材摆了摆手,“礼就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至于带话嘛,倒是可以,只要我们能遇上,一定转告!” 他起身带着章清亭告辞了。 眼看着他们出了酒楼,中年管家才道,“大少爷,要不要派人一路跟着他们回去?” 晏博斋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眉宇间锁着一层凝重之色,右手食指在袖中不住的轻轻弹动着,半晌才发了话,“查查也好。不过切记,一定不可打草惊蛇!有什么消息,让人速回来报我!” “那若是真的找到,那该怎么处理呢?” 晏博斋微微叹息,“还用处理么?若他在乡间好好呆着,送他些金银也就是了。毕竟是我的亲弟弟,纵然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能让他回家,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辛苦了。” “还是大少爷宽厚仁慈。”中年管家适时拍了句马屁,又问,“夫人和祝嬷嬷那里一直没有动静,难道真的不是二少爷带回来的消息?” 晏博斋眼神一凛,“不管是不是,都得好好盯着她们!”随即脸色又迅速缓和下来,“总不能让母亲大人又做出什么惹父亲生气之事才好。” 唇边那一抹淡淡的无奈笑意,看起来实诚无比,似是真心为父母着急的大孝子。 “少爷说的是。”管家点头哈腰的应和着,对这位年轻的主人无比敬畏,“老爷重病,委实不能再为了这些小事生气了。家里家外,哪里不靠大少爷您打理着?” 晏博斋微微一笑,目光却投向了不知名的远方,那一种复杂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明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五)挥手自兹去 等回了思荆园,赵成材仍是满腹狐疑,“那人真是阿礼的哥哥?怎么总觉得这哥哥有些不大对劲!” “你也感觉到了?”章清亭察言观色的功夫可是一流,自打见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管家开始,她就觉得有几分不善。 若果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俩,那管家之前的态度怎么那么象在威胁利诱?一点都没有祝嬷嬷的真诚自然。 至于那个晏博斋,甭管他面上表现得再热忱,章清亭却只相信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什么人养什么鸟,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若是主子好了,那奴才还能有别的心眼?反过来,也是一样。 赵成材与她的感觉基本类似,不过他对晏博斋不信任的道理非常简单,“若是我有一个弟弟,就比如说成栋吧,要是他跟阿礼似的犯了事,又离了这么几年家,再遇到一个见过他的人,我想我应该最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人长胖了还是瘦了?而不是一个劲儿的追问他在哪里。或者再这么说吧,就算家里人再怎么不同意,我也会偷偷的跟他保持一些联系,不能把他安排在京城,也会想法把他安排在离家不远,能够照应到的地方,而不是放任他在外头自生自灭,那也太可怜了!” 这才是真正的兄弟,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尚有一丝肯悔改之心,永远会给你机会。而不会把你一个人孤独的放逐。 想起晏博文,二人心头又是一沉,章清亭微微叹息,“也不知他当年到底犯的什么事,这都要回去了,若是连句话也带不回,想必他是要伤心的。” “可那有什么办法?”赵成材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若是我们再去找祝嬷嬷,肯定要被他大哥更加怀疑。”他还想到一种可能,“弄不好咱们回去的路上,他哥还会派人跟着呢!” 真有这个可能!章清亭想了想,“那该怎么办?让阿礼躲在马场里不出来?” 赵成材摇了摇头,“他若是真有心查,这纸总归包不住火,咱们也不能瞒得住。阿礼又不是大姑娘,能成天关在屋子里的,只能让他多加些小心。不过到底也是亲兄弟,阿礼都已经那样了,也威胁不到谁什么,不至于那么无情,非置人于死地吧?” “那可说不准!”章清亭撇撇嘴,左右瞧瞧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书上说自古以来当皇帝的,那不也是亲手足,难道就没自相残杀的?就好比……” “快打住吧!”赵成材连连摆手,“小心隔墙有耳!回去以后,跟咱们家马场那几个小厮交待一声,在阿礼身边始终留个人,免得哪天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章清亭点头称是,二人又把行李整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处,方才歇下。 一宿好眠。 次日起来,就见窗外天光已然大亮。还以为起得晚了,可推窗一瞧,却是一阵寒风袭来,凛冽得让人顿时打了个激灵。再凝神细看,天地间犹如银装素裹一般。竟是昨夜又纷纷扬扬下起一场大雪,那亮光便是雪色倒映而来。 赵成材正在屋里洗漱,回头问了一声,“是又下雪了么?” 章清亭应了一声,忽地顽心一动,从窗台上揉了一团雪球,冷不丁照他面门打去,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雪花顿时碎了一地。 “你看你!还小么?一大清早的玩这些!”赵成材急忙抖着衣裳上的雪花,嘟囔着抱怨。屋外干冷,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雪花很快就融入衣里,染出点点湿意。 章清亭咯咯直笑,“谁叫你不躲来着?” “你们乐呵什么呢?”方德海在门外听见了他们的笑声,“说出来大伙儿一起乐乐!这么个大雪天,你们上路可得抓紧了!” “可不是么?”赵成材已经收拾停当,出来开了门,回头催章清亭,“就你最慢!每回偏还事最多,总是磨磨蹭蹭的!” 外人面前,章清亭现在再不跟赵成材拌嘴了,男人总是好面子的。反正便宜已经占到,自己偷笑着洗漱打扮。这回能跟商船一起走,不用刻意的朴素,穿适中的衣裳就好了。至于新做的那几套,要留着回家的那天穿一套,过年穿一套。这做衣裳买卖的能亏待自己么?当然不能!绝对不能! 赵成材陪着方德海站在院子里呼吸一早的新鲜空气,天空中静静飞舞着大片雪花,虽然清冷,却也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爽意。远远的,不知是哪里的梅花开了,传来阵阵幽香,让这个肃然的冬季显得不那么孤寂。 “老爷子,我们昨儿去济世堂时,已经跟黄老大夫说好了,过两日让玉莲陪您去那儿一趟,找他也瞧瞧。黄老大夫比您年纪还大上不少呢,人家那身手可比您灵活多了。他说有一个什么五禽戏,让您跟着学了,就在家里早晚练练,很是强身健体,比吃药都管用的!” “呵呵,好啊!难为你们又费心了。” “这可是您又客气了!我们这一走,家里可就全拜托您了,要您费心的地方才更多呢!” “是是是!都别客气了,成材呀,回去之后好好读书,别挂念这里。再跟牛婶子带句话,家里要是事多,也别着急上京,只要有我在,包管给她把这姐弟俩看得好好的。等你来年进京春试,咱们再一路回去,让我老头子跟着你也衣锦还乡,那才叫有面子呢!” “那恐怕明珠妹子该着急了!”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让她好好跟着你媳妇学着,等我回家,要是不长进,我可是要恼的!” 二人正说笑着,赵玉莲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哥,叫嫂子一起来吃饭吧!” “听见没?”赵成材回头冲屋里又催了一嗓子,“就等你一个了!” “来了来了!”章清亭快手快脚的收拾停当,也出来了。 一家子正吃着早饭,院门外头有人在喊,“赵先生,你们一家吃饭了没?再过一会儿车就来接,行么?” “行啊!马上就好!” 赵成材应了,一家子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方德海见牛得旺噎得直翻白眼,忙道,“别着急,没那么快的!” 虽如此说,但想着要上路,还是有些无心饮食,匆匆忙忙都只吃了个六七分饱,便都放下了筷子,打点行装。 赵玉莲手疾眼快拿了油纸,到厨房包了热乎乎的馒头和卤菜,单独装了一大篮子,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正忙乱着,庄子上的马车已经到了。几个大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帮他们把行李都搬了车去,闻着卤菜香气,不觉赞了两句,赵玉莲忙给他们一人也抓了两只新鲜的卤鸡蛋。 正忙活着,隔壁的邻居姜氏,姜绮红听到动静也出来了,拿了一个小布包,噙了两分淡淡笑意,“你们要走,我这家里有人走不开,就不送了。这几样针线是赶着做的,可别嫌弃粗糙,留着做个念想吧。” 这几天,他们搬来做了邻居,见她家老人着实磨人,章清亭经常没事就过去帮忙,和这姜氏也略熟了些,知晓了她的芳名。 “红姐可真是太客气了!”章清亭知道,就这几样针线,可不知姜绮红在家是怎么熬油点灯才做出来的。见她眼圈都有些红肿,弄不好昨晚都没睡。 “你们知道,我这人不大会和人应酬。也不多说了,快走吧,没得叫人等着,一路平安!” 章清亭握着她手,暖暖一笑,“你在家也要保重!赶明儿有机会,再来京城相聚!也欢迎你来我们扎兰堡做客。” 姜绮红点头笑笑,已经算是她最和善的态度了。 收拾齐整,车马先走,一家子步行把他们送到庄门口。阎希南已经整好了护卫队,横成排竖成列,三十个小伙子在漫天风雪中犹如根根标枪般笔直挺立。等着他们到了,一起上车去码头。 赵成材回头对一家子道,“就到这儿吧!风大雪大的,赶紧回去,别吹病了。” 真要离别,一家子都有些不舍了。牛得旺先忍不住红了眼圈,拉着他的衣角,“大表哥……” “旺儿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不许哭的!”赵成材拍拍他的头,“在这儿要听方爷爷的话,听姐姐的话,好好吃药,好好学习,知道么?” “嗯——”牛得旺使劲揉揉酸溜溜的小鼻头,把眼泪憋着,“那你回去了,帮我跟娘问好!让娘放心!还有我给她的信,给银宝元宝他们带的东西!你可别忘了!” 赵成材点头,喉头微有哽咽,要说这孩子笨吧,偏偏比谁都有心。在京城里买了许多小玩意儿,都以为是给他自己的,没想到这一走他才拿出来,这是给谁的,那是谁的,一份份分得不知道多清楚。 “放心,大表哥肯定不会忘的,等回去了,还叫他们也都给你写信,好不好?” “好了好了!”赵玉莲红着眼眶上前,“哥嫂你们快上车吧,旺儿你也要准备上学了,可不能耽误功课,知道吗?” “嗯!”小胖子重重点了点头,“大表哥,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练拳,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以后长大了不叫你们担心!” 赵成材努力维持着笑容,掩去眼角的湿意。只要他努力了,将来不管做到哪一步,都足以令他们为之骄傲! 挥一挥手,再不停留,相信再相逢时,大家一定都会变得更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六)迟来的口信 冬日的码头,随着年关的逼近,丝毫未见冷清,反而比平时更见忙碌。乌黑的木船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岁月打磨的光润,伴着役工们的号子进进出出,有的归来,有的离去。 通红的面颊,冒着白气的口鼻,拉大嗓门的喧嚣,整齐挥舞的船浆,给这黑白灰的天地增添了异样的活力,连沉闷的河水也显得不那么忧郁,泛着活泼的浪花,欢快吟唱。 乔仲达的商船并不算大,却很是坚固。有上下两层,还仗着皇商的腰牌,配备了些弓箭兵器,在一片大舢板当中算是鹤立鸡群。 章清亭起初见人都把这船坐满了,还奇怪怎么就这么个小船出海。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船只是送他们到出海口,到了那儿再换大船。 京城为了安全防卫,当然不会设在海边,只有一条浅浅的内河通着水运。想要送货进京,还是得以车马运输为主。要不然,上回乔仲达的货也不会走山路时遭劫了。 这大小两条船虽挂在船老大名下,却也有乔仲达一半的股,平常除了接他的货,闲时也可以自己跑跑短途,这部分收入却尽归已有,乔仲达从来都不会过问,反而还会主动帮着他们拉些生意。正因他平日里对船工们甚是关照,所以即便是这回赶上了过年,还是很快就召集到了足够的水手。再加上自己庄子里的护卫,跑这一趟长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这人都到齐了,那正主儿呢? 高逸急得在码头转来转去,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可就差乔仲达不到,迟迟开不了船。不是说离了乔仲达就办不成事,而是这开船回航都是有讲究的,要由东家亲自敬香送行,方才显得对龙王爷恭敬,才会保佑这一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在大风大浪里打滚的人最是讲究这些规矩,谁也不愿意这临近大过年的出门反弄个冷冷清清。乔仲达平日最是谨慎细心,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了,那究竟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船老大姓易,是位壮实老练的中年人,起初半天没言语,可等了半晌,看看天色,紧锁着眉头发话了,“高掌柜的,要不你派个人去二爷家里瞧瞧吧,若是他实在走不开,咱们就不等了,若是误了好时辰就不大好了!” 可现在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让高逸打发谁去?万一这个走了,他又来了,岂不又误了事? 阎希北是跟着来送行的,见他为难,便道,“我去吧,骑马跑个来回也要不了多少工夫!就是错开了,也不必管我,只管走你们的便是!” “那就辛苦阎二哥了!” 阎希北走了一会儿工夫,却见乔仲达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来的方向似乎不是府上,跟他当然也就错过了。 马跑得气喘吁吁,人也累得满头大汗,跳下马来连连连道歉,还好没误了吉时,赶紧开始祭祀。 办完了正经事,他又让人开了箱子,一份份的给出行的人提前打赏过年的红包和东西。还一个个的赔不是,纵然是之前对他迟到有些怨言,此刻却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来到赵成材两口子面前,乔仲达亲自奉上一匣子书,“赵先生,您这回去,来日必是要金榜提名的。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请人抄录了太学院几位老师的一些读书心得,希望对您有所裨益!” 这东西可是有钱也买不着啊!赵成材连忙双手接过,“二公子真是太费心了!客气的话在下也不说了,来日若有差遣,但请吩咐便是!” 乔仲达谦逊两句,却更近一步,“请借一步说话!” 赵成材两口子一愣,跟他退到船舱里。 乔仲达面有难色,未曾开口先摇头苦笑,“我实是不知,原来你们竟还认得晏博文!” 此言一出,小两口都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晏家不仅跟孟家有仇,跟乔家也有仇?听他说得如此笃定,不似试探,却是肯定了。 这乔仲达不同于晏博斋,晏博斋于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有所保留也是人之常情。但乔仲达却与他们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了,对于朋友再欺哄下去,就非君子所为了。 赵成材略一思忖便坦然应承了,“我们和他相识于偶然,于他的事情所知的并不多,但紧要的几处他却从来就没有欺瞒过我们。他在我们家的日子虽然才一年不到,但着实帮了我们许多。他这人有情有义,我们信得过他。至于一直没有提起此事,想来二公子应该也清楚个中缘由,实在是不忍再给伤心人添伤心事!” 乔仲达摆了摆手,“你们误会了!虽说我和孟府关系颇深,但不管从前的晏博文还是孟子瞻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人的行事你们应该也略有所闻,从来不掺合朝政之事。他们两家遇到那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出人意料。不过今日,若非你们要走,我也不知道你们竟然还认得他。”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红宝戒指,“今儿一早,晏府忽地打发下人来,说是园子里的梅花开了,请了好些相熟府上的夫人小姐少爷们过去赏花。还指名要我一定带着轩儿过去逛逛,我推脱不了,只得一同去了。本想点个卯就走,却不料丫头上茶时,却把轩儿的茶碗给打翻了。晏夫人不仅好言相哄,还赏了一个戒指给他,说了句话,‘这又不是你的错,纵有错也该是我的不是。’听得我好生奇怪。直等实在耽搁不了,要走的时候,那祝嬷嬷送我出来,说谢谢你们帮她带话,还说他对夫人的孝心,夫人心中明白,很是安慰,只盼他好生照顾好自己就放心了。我细想想,才明白这应该说的是博文。这东西和那句话,也都是要带给他的。” 乔仲达把戒指递到他们面前,却微微叹息。都说王孙公子,豪门千金的日子是最值得羡慕的,可哪曾知,一个母亲要给亲生儿子带句话,还得费这许多周折来掩人耳目。这还幸好乔仲达是个明白事理的,若是个糊里糊涂的,那这番苦心不就付诸流水? 赵成材自也明白,接了戒指却只觉心里头沉甸甸的,“此话必定带到。那晏夫人气色可好?府上情形如何?我们回去也好跟他说说。” 乔仲达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晏夫人的容颜,分明是四十许人,从前京中出名的美妇人,却在儿子当年事情的打击下华发早生,纵是再厚重的脂粉,再名贵的衣裳,也不能掩饰那美眸中的黯然忧伤和日渐憔悴的精神。还有晏太傅…… 可告诉晏博文又能如何?他还能出现在父母面前么?不过徒增伤悲而已,倒不若如祝嬷嬷所说,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好不容易远离了京城里的这些是是非非,又何必非扰得他心绪不宁,一定要回来淌这趟浑水?毕竟晏府已经不是从前的晏府了,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名震京城的晏二公子。 “都还尚可。”乔仲达简简单单用四个字回答了赵成材的问题,却多嘱咐了一句,“劳烦你们照看他了,日后他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倒是可以来找我。若是他不好意思,你们就应承下来,只别打我的名头就是了。将来若有机缘,我再设法跟他见上一面吧!” 难得他有这份心了。送走了乔仲达,章清亭仍对着那只戒指唉声叹气,一时又想着晏夫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他的错,而是她的错?莫非晏博文当年的那桩命案,另有隐情? 赵成材的想法却实际得多,“做为娘亲,孩子做错了事,只要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就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也许晏夫人只是觉得是自己没有管教好他,以致于让他出了事,并没有别的深意。” 想想似乎也是,若是当真其中别有隐情,哪一个做娘的不拼死拼活也要给儿子翻案?怎么会允许此事就这么过去?要知道,这当中不止牵涉到人命,更牵涉到晏博文一辈子的名声、地位还有最最重要的幸福。 “可是,若晏夫人知道了些什么,却碍于家中情势,无法追查下去呢?”章清亭又想到一种可能,“比如他那个大哥把持了家事,不愿意让这个弟弟回来分一杯羹。” 赵成材摇头不信,“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纵是阿礼回去,他是老二,大哥才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他能威胁到他大哥什么?总不能跳过他大哥去袭爵分家产的吧?这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他大哥就算对这个弟弟不是真心,可也没这样的道理!” “这你就不懂了!”章清亭却觉得很有这种可能,“这从来分家产袭爵的,除了序长幼,还得分嫡庶。甭管前头那个年纪再大,只要下面有嫡子,就轮不到他头上。” “那也不对!”赵成材皱眉想了想,“他大哥眼看就快三十了,阿礼才二十出头,怎么也不可能小这么多吧?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大哥不是嫡子,阿礼就是嫡子?别人家里的事情,咱们不知道内情就不要胡乱猜想。不能因为阿礼跟咱们认识得久些,更亲近一些就凡事都把他往好的地方想,那也太有失偏颇了。嗳,回去了你可口风紧着些,他大哥的事情就暂时不要说了!” 夫妻对视一眼,心下都明白,既然晏夫人弄这些花招才把话传出来,那晏博斋之前说什么祝嬷嬷跟他交待之中多半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出来的。就算晏博斋没安什么坏心眼,可如此一番作为,至少在明面上就落了下风,更加无法让人信赖了。 这种兄弟……唉,不提也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七)归家的心 浆声悠悠,劈波斩浪,载着人们一路前行。 纵是有些沉闷的心,可随着归家的临近,也不禁如枝头的小鸟儿一般雀跃起来。开始扳着指头数到下一站还有几天,而那船头的甲板也成了章清亭最爱去的地方,纵然知道瞧不瞧都是一样的速度,仍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盼,非得站在那儿,仿佛这归程就快了一些。 “你说你,这不是有病么?”赵成材替她拿了件大氅出来披上,“这么大的风,天天站在这儿瞧,都快成了望家石了!” 章清亭含着笑,亮了亮手里的小暖炉,示意他放心,“别净说我了!是谁每回说要找高大哥他们说话,就转到这儿来了?你要是不着急回去,就在路上慢慢的走,我可是真着急了!你说,这年下的东西,他们都准备了没?唉,要是早知道这回上京城还能赚点钱回去,怎么也该在家里多留点银子才是。我这一走,方老爷子也不在,可不知家里是怎么节俭度日呢!还有玉兰那儿,又添了个小的,想必用钱的地方也多了……” “行啦行啦!”赵成材笑着打断她的话,“这话我从出来就听了不下十几回了,这不马上就要回去了么?这日子也不会太晚,怕是腊月中旬就到了,纵是耽误些什么,回去再采买些也就是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要做腊货能等到那时节么?这冬至早就过了,也不知他们在家里做了多少东西。咱们这两大家子,现还加上明珠他们,不多做些怎么够吃?象去年就做少了,都放你们家了,我们家人可都没吃好!” 想起去年过年,冰天雪地搬出来的情形,章清亭未免就有些气恼。 赵成材深知其意,笑着劝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那些干什么?去年咱们出来的没过好年,我家靠着那些东西就过好年了?不一样么?不过今年过年全家可得都有个新气象才行!再不许提从前那些事了,要热热闹闹过这个年!” 章清亭嗔他一眼,虽仍有些气闷,不过想想也是,既然都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还计较那些有什么意思? “你说要不咱们在永和镇的时候看有什么好东西,再买些回去如何?” “你拉倒吧!没见后头那么一大船仓的行李?咱们家的,孟家的,就咱们三人搬得完么?别就记得一个劲儿在前头买,咱们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拎得过来?”赵成材说虽说,脸上却是始终噙着笑意,“咱们先把东西搬回去了,若是短了什么,再让金宝带着保柱出来买也就是了,何必非得一下子弄回去?又不知家里缺什么,总也得瞧过了再买才合适!” 章清亭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理,只是着急,“可现在这时节再做腊鱼腊肉恐怕来不及了吧?去年我还答应银宝他们说要多做点的,看来今年又来不及了!” “哪里来不及?”赵成材为她的杞人忧天甚觉好笑,“若是嫌少,咱们现在回去再做一些,你纵是吃也要慢慢来的,就这个天做了,放着明年开春不也一样?” 章清亭心里这才放下好大一块石头。 不过赵成材却又揶揄着她,“之前是谁说在京城发了财回去不能说的?你这肩挑手提的回去,又要大鱼大肉的显摆,不让人疑心才怪呢!” 这个章清亭早就想好了,笑得狡黠,“我就说是你在京城里遇到贵人赏识了,人家打赏的!任人嫉妒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若是人家指名道姓起来,莫非你也混编不成?”赵成材一拂袖子,不甚赞同。 “瞧把你急得?开个玩笑而已!”章清亭当然没这么不懂分寸,“我都想好了,就说是我在京城里帮着有钱人做了几天短工赚了点小钱,难道还有人好意思抢我的么?” 这还可以!赵成材点头,却伏在栏杆上看着前方的江水滔滔,不觉自己也念叨起来,“也不知玉兰那小子长得怎么样了?还有书院,应该已经放假了吧?鸿文的腿应该养好了,但愿他也能长点记性,二回别再这么莽莽撞撞的。” 章清亭顺着他的目光往前凝视着,想着那头的家人,心里却是暖暖的,她知道,自己已经真的把那个家当成自己的家了,那些家人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想当初自己刚来到北安国,千方百计想摆脱他们,却未曾料想到今日居然会如此的牵挂他们,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抬起头瞧着灰白的静谧的天,心下忽地生起一个执念,若是上天真的注定是要把她送到北安国来,那张蜻蜓在南康国想必过得也是好的。一个杀猪女,到了那等豪门……她一时失神,竟噗哧轻笑了起来。 惊动了赵成材,摇头直笑,“真是魔症了,想着回家都想傻了!” 心情刚好,气氛恰也刚好,章清亭忽然很想告诉他,所有的实情。正打算开口,却见旁边过来一人。 “赵先生,赵夫人,又在想家了?”高逸脸上带了几分了然的笑意,“别着急,应该再有两天,就可以到永和镇了!” “这么快?”小两口喜出望外,“不是说还得好几天么?” 高逸呵呵闷笑,“之前怕路上耽搁,你们又老是问,故此才把日子说得长些。不过方才我已经问过易老大了,他说两日内必到永和镇的。你们是否就不着急了?” 那是当然!二人立即激动起来,还有两天就到永和镇了,那就是说第三日上他们便可以归家了! 见他们欣喜的模样,高逸也替他们高兴,“不过我们这大船进港不方便,到时就派只小船送你们上了岸便得回来,到时可就不送你们了。” “你们做正经事要紧!可别为了我们瞎耽误工夫了。那船码头我们都熟,车马是极多的,到时只把我们送上岸就行!只是我们还原打算着请大伙儿在永和镇吃一顿的,那到时就送几桌酒席来可好?” 高逸摇头,“不必客气了!你们安心回去吧,这酒啊,我们等着来日生意做大发了,赵先生高中了,再来庆功!那时可不用你们说,我们也必是要来叨扰的!” 章清亭冲赵成材一使眼色,他略一愣神,随便会意,上前道,“高大哥,既然到时不便相请,这有一封银子,就算是我们夫妻请大伙儿喝酒的!你们瞧是到了南康国还是哪儿,就请伙计们热闹热闹,也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小小心意。” “这可不行!且不说咱们朋友之间不必讲这么虚礼,就是此趟出来,也是顺路,可算不得什么,快收回去吧!” “那可不行!”章清亭上前帮腔,“高大哥,虽说是顺路,可这一路上,船上的兄弟们关照我们夫妻还少了么?成天在这儿白吃白喝的,又什么忙都帮不上,若不让我们请大伙儿吃一顿,那我们才是真正过意不去呢!这钱啊,您可千万别再推辞了,一定要收下!若是不收,才是瞧不起我们夫妻了!你实说,是不是嫌少了?” 高逸给他们夫妻说得无语,只得把钱接下,“赵夫人,您这张嘴啊,真是让人难以招架。行吧!我就腆颜收了,到时请大伙吃个饭,一定说是你们夫妻请大伙儿的!” 章清亭一笑,“那才是瞧得起我们呢!只可惜这永和镇离家还有段距离,你们又忙着正经事情,如若不然,倒是请你们到我们家里头坐坐,那才是礼貌。” 赵成材忙道,“要不回程的时候过来?我们全家必扫尘以待,恭候大驾!” “那到时再说吧!”高逸呵呵笑着,也不全然谢绝,又和他们夫妻闲话几句,方才离去。 自得了准信,小夫妻可是当真的兴奋起来,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了。这一夜里,恰听见有人吹埙,呜呜咽咽,撩得游子归家的心意,更加急切。 “那是谁?”章清亭见赵成材重又披上了衣裳,往门外瞧了一会儿。 “好象是阎大哥。”赵成材又拿件大斗篷套上,“反正也睡不着,我出去跟他说两句话就回来。你要不先睡吧!” “我也睡不着,你去吧,我等你回来说话。”章清亭捧着小手炉在床上窝着,心里却在计较,也不知这阎家兄弟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他们那一群人当中,除了那小道士玉茗,就数这对兄弟最是神秘了,章清亭不是个多事的人,但人总免不了好奇心,尤其是自己不知道的,就偏偏更想知道了。 赵成材出去的时间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在炉边烘了好一阵子,把身上都烤得温热了,才回到床上。 章清亭立即精神起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我可没扯那些闲话,就跟阎大哥随意聊了聊。”赵成材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透露出些信息来,“他们似乎也是在外飘泊多年,挺思念家乡的。算了,人家的伤心事,咱们就别多说了。再有,这两天,你可别表现得兴奋过头了,免得伤了人家的心。” 章清亭点头应下,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何必非去刨根究底呢? (PS:真不好意思,桂子有点事,这两天耽误了,明天起恢复早8点更新。握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八)可算回来了 说是不能将归家的愉悦表现得太过明显,可是真到那一日,小两口都忍不住一再去到船头眺望家乡的方向,等到日头偏西,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永和镇那熟悉的景致,二人眼中的光彩那是怎么也无法隐藏得住的。 行李是一早就打包好了,再三检查过了,每一个都绑得结结实实,捆得妥妥当当。赵成材想起这晚上就有一班回扎兰堡的船,若是赶得上这趟船,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这话他们可没对旁人提起,人家行船已经够辛苦的了,若是再让人家为了他们夫妻去赶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不行就在这镇上住一晚,总之明晚也是可以到家的。 却不料运气就是这么好,等他们从大船上下来,有几个水手帮着他们把行李搬上小船,要送到岸上时,刚到岸边,保柱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刚从扎兰堡过来的客船也正停靠在码头上,准备下客。 “大爷!您快瞧!咱们那儿的船!” 赵成材见之大喜,忙跟那船工道,“就送我们去那儿!我们就搭那船回家!” 顺路的事,那船工当然无不应允,送他们到那船下,顺手就帮他们还把行李全给搬了上去。章清亭忙又拿了几十文钱送他们零用,几个船工笑着道谢走了。 赵成材满足得连连叹气,“嗳呀!今儿这算是赶得巧了,明儿一早就能到家,还能赶上午饭呢!你们咱们怎么这么好运气呢?” “可不是……”章清亭正请来船上伙计帮着把行李搬到船舱里去,却见迎面出来一伙人,一下子嗓子眼里象是被人扔了个苍蝇进去,不上不下的,噎得难受。 “怎么了?”赵成材从后头拿了东西一回身,瞧见来人,也是脸上笑容一僵,立即挡到娘子身前,嘿嘿冷笑,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借光!” 对面那位身着黑裘,手持洒金折扇,故作风流又皮笑肉不笑的,可不正是扎兰堡的老对头,薛子安?他今日出来,也不是一个人,不仅带着夫人,还带着一双儿女,都是一身的珠光宝气,锦衣华服,不知是到永和镇来采买过节的东西还是去走亲戚。 薛夫人瞧着他们,就想起从前被这对夫妻忽悠之事,脸上多少也有些尴尬,拉着女儿快步走了。 薛子安带着儿子,却甚是无礼的上下打量着他们夫妻,眉头微挑,笑容虚伪,言语讽刺,“真是好巧啊!看来赵先生是从京城学成归来了?孩子们哪,你们可得看好了,象这样头戴方巾的可都是读书人,你们无论怎么淘气都可以,可就是不能得罪这样的人!他们一张嘴,可抵得上咱们家百十人的拳头呢!现在既蒙他开口借光,我们这等升斗小民怎么能不借呢?若是不借,万一哪日他又给闹上衙门,说我们不知进退,有辱斯文,那可是罪莫大焉!更加得防着的是,万一他们来日青云直上,升官发财,若是追究起来,我们又怎么担当得起?” 孩童无知,瞪得大大的眼睛看着赵成材,一脸的迷惑。 赵成材本来铁青着脸,可听薛子安如此一说,却是脸色越发和缓下来,最后竟带上一抹淡淡的讥讽之意,“不敢当!薛大爷客气了!不过听您方才这一番话,倒是说得甚有道理。且不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过这读书嘛,确实比做那些旁门左道,偷鸡摸狗,坑蒙拐骗,遭人唾弃的生意是要高洁多了。您既有这心,想必家中子女日后定是要成大器的,那时他们青云直上,升官发财,护着您这当爹的,您这将来的日子想必也是好过的。只是这子女争了气,做爹的可不能给他们扯后腿,若是不然,哪怕是您位高权重,金银满仓,也须知王子犯法也理应与庶民同罪,那时纵是有大罗金仙恐怕也保不住您!” 薛子安脸色变了几变,只把拳头紧了又紧,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脾气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发起火来,只把手头的儿子用力往前一推,“我们走!” 他心里压着火,手劲儿未免大了些,那孩子被他猛地往前一推,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了下去。薛子安更是火大,觉得失了面子,一把将儿子提着后颈拎了起来,骂骂咧咧,“怎么?眼见快过年了,就骨头软了,逢人就下跪讨赏么?纵是要讨赏也得分清人家,别不管穷酸还是臭杀猪的,也一并去求了,丢不丢人的你?” 章清亭听得心头火起,“是啊!我们就是一个穷酸一个杀猪的,那又如何?我们挣的每一文钱可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既不求人,也不靠人。纵是走出去,也是抬头挺胸,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象有些人,竟然教孩子有了钱就可以下跪磕头!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呢!相公,咱们可千万不能学这样的歪风邪气!” 薛子安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分明是自己说错了话,无法反驳。 “那是自然!咱们家好好的家风岂会如那些不讲礼义廉耻的人家一般?”赵成材冷哼一声,“自己其身不正就算了,连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薛子安鼻子差点都给气歪了,霍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就要发火,却听儿子方才摔疼了,又半天没人理睬,大声哭闹起来。 让前头薛夫人听见,大是心疼。转头厉声呼喝,“你还忤在那儿干什么?怎么把孩子都给弄哭了?还不快带他过来?” 薛子安狠狠瞪了一眼小夫妻,“你们给我记着,咱们山不转水转,总有相逢的时候!” “随时恭候!”赵成材毫不示弱的立即回了一句。 薛子安悻悻的拖着儿子走了,章清亭白了他的背影一眼,“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人,真是晦气!” “咱们有什么好晦气的?没见是他走,咱们回去么?有晦气也是跟着他走的!”赵成材盯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自语,“迟早有一日……” “你说什么?”章清亭没听清,还待追问,赵成材却摆了摆手,不想多谈,“赶紧把行李收拾进去吧,就保柱一人在那儿忙活呢!” 怕娘子心情不好,他还找了个让她高兴的事由,“你不赶紧收拾打扮起来?明儿就要回家了,把你的新衣裳准备起来吧!省得到时手忙脚乱的,到时又说我不提醒你。” 章清亭给气得乐了,这时候她哪有这份心情?算了算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跟自己过不去。他自横行他的,可他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找着自己的乐子,那才划算呢! 这一夜,当真难眠。 半夜里夫妻二人都醒了几个更次,从来没觉得黑夜这么漫长,几乎是眼睁睁的盼着天亮,只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到了五更天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全都收拾了起来,主仆三人就围着火炉等着船靠岸。 保柱兴奋异常,“大爷,夫人,你们说咱们回去会不会把他们吓一大跳?” “傻小子,咱们又不是离家多久了!他们早知道咱们这时节要回来的,怎么会吓着?” 保柱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章清亭笑道,“保柱也想家了吧?” 保柱连连点头,“京城再好,毕竟不是咱们自个儿的家。家里虽穷些,但住着踏实!我还惦记着咱们家马场的那些马儿呢,也不知怎么样了,开春就要生小马驹了,那时咱们家可就要兴旺了!” 章清亭和赵成材相视而笑,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去,多一刻也等不及! 天终于一点点的露出了曙光,船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岸。 正好有一早要去永和镇的人乘坐来的马车,倒是给他们行了方便。章清亭三步并两步的上了岸,雇了两辆车才把一家子的行李全都装下。 因章清亭之前雇车较多,有一个车伕恰好认得,笑呵呵的打招呼,“赵夫人,可好长时间没瞧见你们了,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上了趟京城,办了点事。”章清亭笑着回应,再回到家乡,见着熟悉的面孔,听着熟悉的乡音,都透着一股别样的亲近,让人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舒坦起来。 “那可是去了大地方见世面了!”车伕奉承了两句,也不用他们指挥,就熟门熟路的赶着车往他们家去。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章清亭只觉得心怦怦的都快跳出嗓子眼来了,到了!就快到了! 刚到胡同口,就见银宝两兄弟在街上玩呢! 保柱迫不及待在车辕上嚷起来,“银宝!元宝!我们回来了!” 两兄弟听得一愣,蓦地大喜,兴奋的就往家里冲,“爹!娘!大姐大姐夫回来了!” 张发财正抓了只毛笔坐在文房店里头算着账,一听这话,惊得连笔都掉地下了,“你说什么?” “大姐大姐夫回来了!爹,您的笔掉了!” 这可真正是喜从天降!张发财现在哪有空管那笔啊,赶紧赶忙的就迎出门去,却见女儿女婿都已经从车上露出脸来,冲着他笑呢! 这下可好了!张发财一拍大腿,“你们可算是回来!” **新书推荐** 书名:步步错 作者:月清草 简介:想要变成别人掌中珠,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明珠宝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七九)拒之门外 乍听张发财这么一句不加掩饰的直白的渴盼,章清亭满心都为家人如此的惦念感到欣喜,就连那其中隐含着的一丝不和谐音也暂且抹去,忙不迭的要奉上礼物,叙述别情。 张发财见他二人风尘仆仆,马车上又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将堵在嗓子眼里的话暂且给咽了下去。 正招呼着要搬运行李,赵成材却摆了摆手,“岳父,我来吧!除了咱们自个儿的东西,倒有一多半是给孟大人带的,我洗把脸,就着这车先给他送去,免得咱们又折腾一回。” 张罗氏闻言赶紧给女婿先打来热水。 “小玉呢?”章清亭觉得奇怪。 张发财抢在前头,应了一声,“我让她去玉兰那儿帮忙带孩子了!” 章清亭没有多想,先招呼着把自家的行李抬了下来。张发财顺便也就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形,原来自方德海上了京城,张小蝶就搬到隔壁跟方明珠作伴了,小玉和小青两个丫头睡在外头。每天晚上张发财都先一丝不苟的查了她们那边的屋子,关了门落了锁,才安心歇下。 至于白日里,因学堂放了假,又临近年关,马场里雇来的伙计也多有打算请假回家的,故此方家的糕饼铺子暂时歇了业,小厮吉祥和青儿便都跟着他们每日去马场里干活,这边前后门一锁,由张发财老两口照看着。 银宝元宝在他们回来时瞧着在外头玩,可也着实帮着家里干了不少的活,尤其是放了假之后,跟在爹娘后头帮忙买菜办年,做饭打水,只偶尔有工夫,才放他们出去玩一会儿。 “你瞧他们俩那手,都生了好几个冻疮,都是大冬天干活落下的,这俩孩子可真是懂事多了!”张发财说得老怀欣慰,章清亭听得颇为动容。 “那买药膏没?他们这还要读书写字呢!冻着手可怎么办?” “怎么没买?可这成天要干活就要沾冷水,别说他们俩了,咱们家谁手上没生几个冻疮?就明珠小蝶不也一样?也顾不过来这么多了,等开了春都会好的!” 章清亭听得心里头真是难受,这都是人手不足啊,每个人都得顶上来。 “再等两年吧,等咱家再好一些,多请些人回来,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对了,这年办得怎么样了?” “本来是打算今年就简简单单弄一下的,后来是你姨妈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让我办得体面些,这毕竟是咱家住新屋的第一个年,还有马场那些人,总不好弄得太过寒酸了,故此该办的我就一样都办了些。咱们这儿人多,又成天进进出出的,办回的东西都搁在方家院子里了,你一会儿去瞧瞧,看还差什么,咱们再补上。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马场里伙计们年下该结的工钱,你先尽着那头办了,再办年的事情。” 瞧瞧左右无人,张发财才小声道,“这回你们上京,一点家底全掏空了吧?我那儿还有些攒下的钱,不行先拿那个顶上。” 章清亭一笑,“爹您放心,我这回上京遇着贵人了,做了一笔小买卖,多少手上也攒了几个钱,这年下伙计们的工钱,还要节下要用的钱都不用从您那儿再挪了。倒是回头把姨妈的银子还回去,咱们也不好总是沾她的光。” “这个很是。”张发财笑道,“自你走了,你姨妈收粮食时还帮咱家马场收了些便宜货进来,是明珠作的主。她说从前贺大爷介绍的虽好,但毕竟是养好马的,咱们家那些马没必要全吃得那么好,便从她那儿又拿了一大部分,搭配着吃用,也就够了。这些时,也真难为那小丫头操心了,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自入了冬,领着头囤粮晒草,可生生的磨去一层皮呢!” 章清亭点头,看来不光是那小丫头,就连自家弟妹应该都是很吃了一番苦的。 把行李开了箱,一份份的打开给爹娘看过,哪些东西是留着自家过年用的,又有哪些土仪是分送给左邻右舍的,一一清点了出来。又去隔壁瞧了准备的各色年货,再回来算算要给马场伙计们分发的金银,大致心里也有个谱儿了。 正忙活着,赵成材去衙门送东西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几个衙役,抬了两坛好酒及好些过年之物,都是本地士绅们孝敬县太爷的,孟子瞻借花献佛,转送给了他们。 张发财瞧着这个,忽地还想起一事,“腊八那日,赵家族长还打发他们家儿子送了半爿大肥猪和一大篓子青鱼来。又不是族里分的东西,我本说是不收的,可他们撂下东西就走。你们若是回礼,可别忘了他们家,还得重重封上一封谢礼才是。” 哟嗬!这个族长还当真转了性?章清亭虽然准备了他的谢礼,却只是按照上回他送的那些药材准备的,现人家既又送了礼,说不得他们也得再加些回礼。 可那些土仪就有些不大够分了,章清亭想了想,拿出娄夫人送的小荷包,里面还有两个小银锞子,“你到时就把这个带去吧,又体面又实用。” 赵成材摆手,喝了盏热茶,“你先放着吧!今儿肯定是没空过去的,等去时再说。岳父,您跟我先把这些送左邻右居的礼送了吧,回来吃了中饭,娘子你跟我回家去!” 当下,张发财也换了身干净衣裳,和赵成材一起,带着保柱出去送礼了,章清亭在家把给赵王氏那边,还有特意给赵玉兰及孩子打点的礼物收拾了出来。 女婿走了,张罗氏才跟闺女说了实话,“你呀,这些东西就别带去那边了,带去了也到不到玉兰的手!” 怎么?章清亭心里咯登一下,“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罗氏摇头不肯说,“先不跟你们说,是怕你们一回来就生气,方老爷子上京也没跟你们说吧,你一会儿自己到那边去瞧瞧吧!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够你糟心的!” 章清亭受不得打这样的闷葫芦,“那娘您先多少给我透个底啊!” 张罗氏却是笑了,“糟心的事情你这么着急知道干啥?该你知道,就总有你知道的时候!到时你若是知道了,也别太生气啊!这大年下的,咱们还是要兴兴头头的过日子才好!” 章清亭无语,这就是典型的张罗氏的处事风格,天塌下来她也不愁,日子该怎么过就这么过,能不操心就坚决不操心。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章清亭虚心学习,也不追问,“那我先去洗把脸吧,还想洗洗头发,这在外头不方便,都多少天没洗头发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打热水!你是就在一楼洗还是回你们屋洗?自你们走了,那屋子我天天打扫的,谁都没让进去乱动过。” “我回屋洗吧!” “那我烧了热水,一会儿让你两个弟弟给你送上来!” 张罗氏还是心疼闺女的,麻利的去给她烧了热水,又给她拿了鸡蛋头油等物,等赵成材他们送完礼回来,章清亭已经坐在炉边烤头发了。 中午家里就他们几人,简简单单吃了顿饭,张发财道,“现在大伙儿都是晚上回来,所以中午便没怎么弄,凑合着吃点吧,晚上再加几个好菜。” “我们是谁?又不是客人,在自己家还客气什么?这家里东西就是再简单也是最好吃的哩!” 一时吃过了饭,歇了一会儿,保柱拿着礼物跟着他们小夫妻回赵家了。 张发财问张罗氏,“家里的事情你跟闺女说了么?” “我没说什么,就给她提了个醒!” “算你聪明!” 许久未曾回来,赵成材归家的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上前敲了敲门,满心欢喜要给爹娘一个惊喜。 “谁呀?”出来应门的竟是个陌生的女音,赵成材愣了一下,等门一开,却见门后站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那眉眼倒生得平顺,两颊微有几粒雀斑,只满脸的不耐烦,口气颇不和善,“问你们呢?找谁?” 赵成材还奇怪呢!“请问姑娘,你是何人?”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吃饱了没事来寻开心的是不是?本姑娘没工夫陪你瞎扯!”那姑娘噼里啪啦说了一顿,砰得一声就把门重重的摔上了。 赵成材张大嘴巴一下就懵了,这还是他家么?左右看看,没错啊!新起的房子,都是他一手一脚盯着做起来的。这姑娘难道是娘新买回来的丫头?可这也太没水准了!不由有些气恼,重重的叩响了门环,“快开门!” “你这人有完没完啊?”那姑娘隔着门叫骂,“这儿又不是你家,快给我滚!”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就是我家!你快开门!” “当我三岁小孩呢!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死乞白赖的认亲戚,你丢不丢人的?” “你……”赵成材气得快无语了,厉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我就是这家的大儿子,赵成材!快开门!” “切!真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上赶着到人家家里来做儿子,我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哪来的野丫头 赵成材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憋得脸紫红,深身都开始打哆嗦。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怎地如此蛮横?有心与她理论,却是站在自家门外,跟个小女子争吵,实在是太失身份和颜面,让外人看了也太不雅观。 章清亭赶紧把他拉了下来,“跟这种没有家教的人生的哪门子气?”她转头吩咐保柱,“踹门进去!或是伤了人,或是砸坏了门,都由我担着!” 得了主母的允许,保柱当然照做,放下手里东西,提了口气大脚正要往门上招呼,却听院子里有个柔柔弱弱说话的声音,“是谁在外面叫门?” “不知道!”那女子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章清亭却已经听出那声音了,“玉兰?玉兰!我是大嫂!和你大哥回来了!” “大嫂?”赵玉兰惊喜交加,立即冲上前来,“蔓儿,不得无礼,快开门!” 等门再打开的时候,那姑娘倏地一下钻进了西厢房,却又隔着门帘偷眼瞧看。 初见赵玉兰,小夫妻暂且没空搭理那丫头,二人对视一眼,心道只要在咱们家里就好,回头关起门来收拾你! 赵玉兰虽是初产,但面庞却未见圆润,反而比他们走时清减了不少,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和憔悴。赵成材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先问了一句,“爹和娘呢?” 现在时已入冬,庄稼地早就闲了,就连菜地里也长不出什么东西,爹娘不在家里猫着,上哪儿去了? 赵玉兰先瞧了嫂子一眼,才低声开了口,“他们……他们也上马场去了。” 他们上马场去能干啥?章清亭一听就明白了,这肯定不用说,定是赵王氏撺掇着赵老实去的!至于赵王氏又是谁撺掇的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章清亭是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可你瞧瞧,这家里都是些什么事?能不由着她想歪么?怪不得张罗氏不跟她说,想想这事都叫人冒火! 赵成材心里也明白,马场里的事情走前章清亭已经一桩桩一件件全交待给几个弟妹了,娘去干什么?不就是闲着没事又想管事了! 可这刚进家门,也不好说什么,先让妹子赶紧进屋,“这天寒地冻的,你又没好利索,快别在外头站着了!让我们瞧瞧小外甥!” 提起孩子,赵玉兰脸上立即浮现起初为人母的慈爱笑意,“也是呢!慈儿还没见过大舅舅和大舅母呢!快进屋说话!” 保柱手里还捧着不少礼物,那意思是搁哪儿呢?章清亭瞟了西厢房里晃动的人影一眼,堂屋又没人,放在那里没人守着她可不放心。 “一起进来吧!把东西搁下,你去瞧瞧小玉在哪儿,要是忙着,你去搭把手。” 保柱会意,把礼物全都放进赵玉兰屋里,才转身去了后院。 因有孩子,屋子里倒是很不吝啬的生了个旺旺的大火盆,温暖如春。 小家伙裹着包被,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才满月的孩子柔嫩得就象刚出炉的热豆腐,胖乎乎的小脸红通通的,简直爱煞人了。 赵成材瞧得满心欢喜,将小外甥轻轻抱了起来,“小家伙还挺沉的!娘子,你来抱抱!” “你快给我!”章清亭当然也要抱抱,就是有点笨手笨脚,抱得孩子有点不舒服,在睡梦中皱起了小眉头。 瞧得赵成材很是好笑,“你怎么连抱孩子都不会?来!我教你,用左胳膊这样托着他的头,右手这么兜着。这样他就舒服了!” 章清亭觉得很是新奇,“原来抱孩子还这么有讲究的?你怎么也会?” “你这话倒说得好笑了!我下头三个弟妹呢,怎么没抱过?哪象你这么笨?亏你还是做人家媳妇的,连抱孩子都不会!” “这么点小事学学不就会了?你个大男人就算是会抱一会儿孩子也值得拿出来卖弄么?” 赵玉兰见哥嫂又开始拌嘴,笑着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解围,“嫂子从小就担着家计,哪里有工夫干这些活?等你们明儿有了孩子,抱得烦的时候也是有的呢!” “那怎么会?自己家的孩子再累也不嫌烦!对不对,慈儿?”赵成材轻轻摇着小家伙的小肉手,一腔疼爱溢于言表。这还当真是个爱孩子的! 章清亭不觉有些好笑,“别摇了,小心把孩子折腾醒了!还是把他放回去睡着吧。”她从来就没带过孩子,抱了一时就觉得胳膊有些酸了,又怕抱得不好,弄得孩子不舒服,便想撒手了。 “给我吧!”赵成材还没抱过瘾,抱着孩子在怀里拍哄着,十足好舅舅的模样。 章清亭懒得理他,拉着赵玉兰的手坐下了,“你这月子做得可好?” “嫂子这话怎么说的?在自己家里,能不好么?你瞧我这儿……”赵玉兰正想说些高兴的事,却见门帘一动,柳芳一手端着一盘点心,一手牵着女儿芽儿进来了。 未曾开口先笑得很甜,“大哥大嫂回来了!这在京城过得辛苦吧?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让家里好准备准备?才我妹子不懂事,冲撞了大哥几句,可别生她小孩子的气!这是我今天让她到外头买的红豆糕,还没动过呢,尝尝吧!” 柳芳的妹子?那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住了?赵成材满腹疑问,柳家人的嘴脸他不是没见识过,不是都不管他们母女了么?怎么又开始来往了? 有心不搭理吧,可瞧着她刻意把肚子挺得那么高,也不好意思让个孕妇这么干站着。况且她已经赔过罪了,再要不依不饶倒似显得他们太过小气似的。于是淡淡回了一句,“有劳你费心了!坐吧!” 手上依旧抱着孩子不放,赵成材背过身冲章清亭使个眼色,章清亭冲他翻白眼,你不想搭理就甩给我?回头跟你算账! 却起身将柳氏手中的盘子接过,脸上堆着笑,“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前说么?” 柳芳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想着哥嫂回来了,好去多买些菜回来预备着!再有这长途奔波辛苦了,也该叫成栋回来接接才是!” 章清亭呵呵一笑,“又没多少行李,哪要人接?成栋在马场里把事情干好,那就是替我们操心了!” 柳芳忙把话接了过去,“成栋在马场里可用心呢,一天工都没悮过!马场里那么多马有个大病小灾的全靠他照应着,没少一匹!” 合着那些马全是他一人看着他?他要是敢把我的马弄少了,我才要跟他急呢!邀功也要有个谱儿才行!赵成栋尽了多少力,章清亭心里有数,很是鄙夷柳芳刻意的讨好卖乖,不想与她夹缠,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你那妹子怎么有空来咱家住着了?是又来要钱还是怎么着?” 赵玉兰听着一哽,还是大嫂厉害,从来都不含糊,一点面子不给。抬眼就瞧大哥冲她微微使个眼色,她便装作没听见,回头跟大哥一起瞧着孩子闲话。 柳芳被章清亭问得甚是尴尬,连耳根子都微红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不……不是的……” “不是就好!”章清亭快人快语,“既然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那亲戚总也还是亲戚,没个说做了人家小老婆就连爹娘老子都硬逼着人丢了的,有空来家里坐坐,没事!” 柳芳心里揣着鬼,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章清亭瞅她那神色,就明白了七八分意思,应该还是来打秋风的啊!话锋一转,带了几分怨气,“论理,你妹子既不是咱们家人,也没我教训的道理。只不过呢,你那妹子委实也太不象话了些!这到底是她家还是我家?竟然连相公和我都不许进门,哼!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脾气!难道,你们家连做客的道理都没教过她?” 柳芳听这一番话,本来微红着的脸唰地一下又白了,她还以为方才赔了个礼已经把此事揭过了,没想到这杀猪女还是这么不好说话,抓着点把柄就不依不饶。可她再气恼又能如何?章清亭毕竟是长嫂,她眼下还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嘴角抽搐几下,忍气吞声的开了口,“真是对不住了,大嫂,我妹子就是这么个急性子,说话不中听,我回头就去狠狠骂她一顿!” “算了!”章清亭摆了摆手,“毕竟是客人,说重了也不好,外人不知道的,倒显得我们不待见你娘家人似的!” 柳氏刚刚松了一口气,章清亭却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走?” 这……柳氏迟疑了半天,才低声开了口,“我,我这肚子大了,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所以,所以让妹子来照顾一段时日……”怕她又说些不好听的,忙说了句,“公公婆婆,也都同意了的。” 此话一出,别说章清亭生气,连赵成材都听得恼火,暗自心想,难道又是娘贪图小便宜把这等人弄了进来?那可真是屡教不改,没得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一)哑巴亏 [加更] 章清亭微微颔首,面上不见半分不愉,“既是如此那就算了!你肚子也大了,诸事都不方便,赶紧回屋歇着去!” 柳氏这么殷勤的过来可不是光为了给他们赔个礼道个歉,那她那盘点心不白送了?当下见章清亭不再追究妹子之事,她放心之余,倒是有话说了。 “这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不方便的?嫂子你们上京城,可见了不少大世面吧?快给我说说,也让我长长见识!对了!”柳氏笑着把芽儿往前一推,“小丫头已经会说话了,快叫大伯,大娘!” 小丫头如今一岁还差一点,刚刚呀呀学语,哪里能把话说得清楚?跟章清亭又不熟,胆怯的直往后缩,半天一声也不敢吭。 柳氏急了,干脆借着训女儿,自己把心思说了出来,“平时怎么教你的?就你这样,还能管大伯大娘拿礼物么?到时全给了弟弟,什么都不给你!” 章清亭听了冷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这上京的盘缠还是找姨妈借的,不知哪日能还上,手头可拮据得很,哪里还好意思带礼物回来!哦,我知道了,你定是瞧见外头那些东西了。说出来也真怪难为人的,那都是京城里一些朋友送的,拿回来给公公婆婆开开心而已。你也别为难孩子了,芽儿,过来!”她从盘子里拈了一块红豆糕递给孩子,“拿去吃吧!” 芽儿小孩子不懂事,接了吃的就往小嘴里送。 她倒是会借花献佛啊!柳芳心里怄着火,没地方撒,把孩子拍了一下,“成天就知道吃!这是孝敬大伯大娘的,你馋个什么劲儿?” 芽儿受了惊吓,手上的红豆糕一下掉到地上,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赵玉兰赶紧捂着儿子耳朵,怕把这一个也给吵醒了。 章清亭脸色一沉,“怎么?我给你孩子吃块糕还嫌弃么?那你这东西也太不值钱了些!” 当着她的面,章清亭就把那一盘子红豆糕尽数拂于地下,弃之如敝履。你扔,我比你还舍得扔! “你就是要教训孩子,也回你自己屋去!这儿还有孩子呢,你打给谁看啊?出去!” 柳芳给她这气势镇得心下倒有几分惊惧,眼见她把一盘子点心全都扔了,脸涨得通红,心中更加生气了,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可现下家里无人,要说起来就是他们夫妻最大,自己要是当真吵起来,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只得强捺着怒气,吃了这哑巴亏,抱着女儿扭头就走。步履如飞,一点也不装样了。 等她出了门,章清亭才啪地将桌子一拍,“这都叫什么事儿?玉兰,你过来老实跟我们说说,她那妹子到底是怎么到家里来的?” 赵玉兰怯怯的瞧瞧大嫂,又看着大哥,不知从何道起。 赵成材也急了,“玉兰你倒是说呀!娘怎么同意弄这么个人进来?” 赵玉兰左右为难,半晌才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其实……这,这也不是娘弄进来的!” “那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玉兰是真的难以启齿,低着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们……你们要不等娘回来,问娘吧!” “玉兰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门口有人清脆的应了一声,一挑门帘子进来了。却是小玉,大冬天也挽着袖子,袖口衣摆明显湿了一大截,冻得通红的双手上捧着个托盘,放着两盅刚炖好的鸡汤,一盅递到赵玉兰面前,另一盅递到章清亭面前,“大爷,大姐,你们可算是回来!赶紧趁热喝了鸡汤,带玉兰姐离了这儿吧!这见天儿的受着窝囊气,我都快受不了了!” “小玉!”赵玉兰见阻拦不及,又羞又窘,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不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赵成材立即脸色变了,“小玉你快讲!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玉一肚子怨气,待要说话,却眼圈先红了,瘪着嘴过去开了赵玉兰的箱子,“大姐,你瞧瞧,这里头还剩下些什么?” 章清亭看着那箱子,脸色立即变了,那箱子是她送赵玉兰过来时,特意给孙念慈准备的各式小衣裳还有玩意儿,当时可是装得满满当当的,足够孩子打扮到好几个月的。可现在呢,自己送的好东西几乎全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是一些陈旧的小孩儿衣裳。 她当即转头解开小家伙的包被,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外头这件大红包被仍是自己送的旧物,那里头孩子穿的也是一身明显不太合适的旧衣。 赵成材瞧着心头火起,“玉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娘舍不得用,硬把你的东西收走了么?” 那也太不象话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就是心疼东西也得有个限度的,现在家里又不是过不去,怎么能这么对待孩子呢? 赵玉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尴尬,“不是娘!” “那是谁?” “还能有谁?”小玉终于见着自家主母,自觉腰杆子立即硬了,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三分,“全是柳姨娘哄去的!” 原来自从赵玉兰回了家,章清亭他们没走之前,那柳芳倒还老实,等章清亭一走,柳芳就有些不安分了。每日里借着过来说话之机,把赵玉兰这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要。起初她也不好意思明说,仗着自己也怀了身孕,便总是把自己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也给赵玉兰瞧,瞧着瞧着,眼泪就下来,说她和孩子好命,有人心疼,自己歹命,孩子没人心疼,用的都是破烂货。 赵玉兰本就是个心软的,一见她这架式,便把她瞧上的东西送了她几样。可这柳氏就越发的贪心起来,成日就盯着她那些东西,就连给她送个饭来,也要叫几句辛苦,弄得赵玉兰甚是过意不去,自己是孕妇,柳氏也是孕妇,可现在自己还得让她照顾着,她想着不过是些小物件,送也就送了吧!于是自己箱子的里的东西就陆续全给那柳氏倒腾了去。 章清亭听得心头火起,伸指把赵玉兰的额头一戳,“你也太不给我争气了!那婆婆呢,不管的么?” 这要是说起来,赵王氏可有些冤,她发现之后,便要柳芳把东西拿出来。 可进了柳芳的手,哪里肯吐出来?便把赵成栋往前一推,“你姐生的娃是姓孙的,我怀的可是姓赵的!东西又不是给我的,还是你们赵家人用去了!” 赵成栋并不觉得是多大回事,便劝娘亲,“总不是些小孩子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又没送给外人,总不是您亲孙子?要是姐那儿东西不够了,让芳儿把她给孩子准备的给姐不就成了?” 赵王氏虽然疼女儿,可终归更疼儿子,这外孙和孙子一比起来,孰轻孰重便一目了然了。 有了赵王氏的姑息,柳芳越发得意。没多久,眼见赵玉兰那儿没什么油水了,她又即将临盆,要人照顾。她便也开始装病,装头晕,装胃口不好,反正拿着肚子当挡箭牌,谁也不能真拿她怎么办。 章清亭之前有交待过,让家里人时常过来照看小姑,起初也的确是小玉在家里炖了些好吃好喝的,就捧了送来。 可这柳芳每每闻香而动,你吃东西的时候老有人在一旁盯着,总不好意思一人吃吧?于是便拿了碗来分她一半。可这渐渐又成了例,以至于后来小玉只得在家里做了双份的东西送过来。就象今日,这还是章清亭临时来了,所以这鸡汤到了她的面前,若是不然,便又得给柳芳送去! 小玉一直谨记着章清亭从前的话,想着做点事也没什么,就是张罗氏,也不过是多破费些钱,再准备一个人的食材,咬咬牙也就忍了。 “我做点什么也就算了,可她竟连秀秀那么小的孩子也欺负!”小丫头除了说自己的委屈,还要打抱不平。 田秀秀?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玉说的是咬牙切齿,自赵玉兰回了娘家,田秀秀每天下午就过来帮忙干活,本说是照顾赵玉兰,可柳芳欺人家年纪小,今儿帮她做个饭,明儿帮她洗盆衣裳,渐渐的把家里的活全甩给了她。小姑娘也不吭声,老老实实都给做了。 赵玉兰瞧着不对劲,暗地里说了几次,不让田秀秀再来,可小姑娘却一天都不带拉下的。每天干了活就走,连饭都不吃一口。等到十月十二那日一早,赵玉兰忽地肚子痛,要生孩子了,偏偏正赶上农田收割,最忙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赵玉兰疼得受不住,让柳芳去喊人,可柳芳以自己生过孩子为由,说那疼还得好一会子再生,等晚上家人回来再说。硬是把她撇下,活活痛了一上午。直到下午秀秀过来,瞧着不好,当即跑回家去喊了她哥来。田福生一刻也不敢耽搁,让妹妹先陪在身边守着,让他爹和弟弟分头去通知张赵两家人,他自己跑了几里地,请来了大夫和接生婆,那时孩子的头都露了形迹,危在旦夕。 (PS:桂子真是惭愧,这个月更新不怎么给力,到今天才加了一更,一直也不敢要粉红。不过桂子已经下定决心,下个月要努力的多更快码!大话咱也不敢提前说,但是以桂子从前一贯的优良表现,应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滴!大家就等着看桂子的表现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二)姐妹 后来据大夫说,要是再拖的时间长了,搞不好就一尸两命了!可那柳芳又故作无辜,说自己初产就是那样,谁知道赵玉兰这么好生?听得众人无语。 等孩子总算是平安降生了,田秀秀更是每日一早就到赵家来干活。月子里的孩子,光尿布一天都不知道要洗多少,天又冷,张罗氏看不下去,让小玉也每日过来帮忙。可这倒更加便宜柳氏了,成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乐得清闲。 等着田间地头的活全都收了尾,赵王氏也闲在家里,瞧着柳芳就开始横挑眉毛竖挑眼起来。柳芳心中大不自在,不愿意家里天天在个黑面夜叉管着自己,于是便挖空心思要调唆赵王氏去马场管事。 “现在大哥大嫂都不在,那么大的马场真的交给姓方的小丫头您真的能放心?万一坏了事,损失的还是咱们自家!” 这是柳氏的原话,小玉学起来象模象样,基本上都可以想见得到她当时的那副嘴脸。赵王氏本就对那马场一直心痒痒,给说得怦然心动,又趁着章清亭不在家,便带着赵老实过去了,那里的情形小玉不说,章清亭也想象得出来。摆一摆手,让她不必多说,不如回头直接问方明珠和弟妹们去。 当务之急是搞清几个关键点,“方老爷子究竟是怎么上的京城,柳家那妹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玉说话倒还客观,“自接到你们信后,姨太太走不开,赵大婶倒也说要去京城的。只家里这般情形,她若是走了,那西厢不翻了天才怪!你们不在家,玉兰姐又不好跟咱们家去,所以方老爷子才说他要去京城的。至于那柳姑娘,名叫柳蔓,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自从上回柳芳的娘家和婆家的人来闹过一回,又没讨到什么便宜之后,柳家的人回去之后是越想越不甘心,总觉得是白白放过了个有钱的大财主,成天琢磨着要如何搭上这条钱。后来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给他们出的主意,说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左右也是亲戚,没个真的不理不睬的道理。 柳家人想想有理,便在中秋那日,也装模作样的准备了几样礼品上赵家走动。伸手不打笑脸的客,赵王氏虽然不喜,但也勉强接待了。 柳芳从前没了相公时,多有受家人的白眼,可现下算是咸鱼翻身,自然趾高气扬。听着父母兄妹一番奉承,夸她如何如何命好,心思也开始活动起来。 自己再怎么好,现如今也只是个妾,若是完全没了娘家人做依仗,这往后的日子想必也是艰难的。倒不如就着这个台阶下来,还是跟家里人搞好关系,万一日后有什么事,就不说感情,只瞧着利益的份上,他们也能帮着自己的忙。 于是柳芳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与家里人又重修旧好了,当然也没忘了卖弄一下自己那争气的肚子。 柳家人一听大喜,这可是赵家的长孙!说什么也能令赵家人刮目相看!又听柳芳吹嘘,等明年开春,赵家的马场下了小马驹,那就开始挣大钱了!他们无论如何得在这之前,跟赵家把关系弄好了,到时也能给自家谋些好处! 柳家人最开始动的脑筋是想把柳芳几个兄弟弄到马场上来做工,可是这事情柳芳刚跟赵成栋吹了吹枕头风,却被赵成栋一口回绝了。虽然哥嫂都不在,但方明珠那小丫头也不是好糊弄的,再说哥嫂没几个月就回来了,就是真想要安插人也得等他们回来再说,免得自己应承了,到时又办不成,反而自讨没趣。 柳家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柳芳不是有了身孕么?那当然就受不得累,他们家就想把十五岁的三丫头柳蔓送了来。说是要帮着照看柳芳,其实主要是姑娘大了,总是要吃要喝,还要穿花戴朵的,把这丫头送到赵家,可以省点家里的嚼用,二来有门象样的亲戚,日后也能帮这个丫头寻门好亲事。 再有一层,柳家人就是对着柳芳也不好开口。只私下交待了柳蔓,若是有机会,最好能把握机会给赵成栋做正妻!虽说二女共侍一夫传出去有些不雅,但如此一来,赵家二房这一脉可就完完全全的落在他们家手里了,日后怎么也不能绕出他们这个岳家去! 柳蔓只听得父母将姐姐家里说得天花乱坠,又想着是个殷实的有钱人家,便欢欢喜喜答应了。她的容貌不及姐姐标致,但那好吃懒做的习性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说赵王氏也不蠢,她虽然不知柳家打的别的心思,但第一层却是能想得到的。柳芳一张口,就给她驳了回去。 “你又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还要什么人伺候?家里现在有小玉,还有秀秀过来帮忙,哪里还要人照顾你?少在那儿给我拿腔作势的!” 柳芳悻悻而退,只得伺机而动。却是赵玉兰月子做了一半,就见天气越来越冷,田秀秀成天过来,等于是泡在冷水堆里干活,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些,宁肯自己受累,怎么也不肯让小姑娘再来。 恰巧此时,因时气不好,田大婶和田爷爷又先后犯了咳嗽,家里没人照顾,田秀秀实在分身乏术,只好暂且回去。 张发财见此情形,便跟方明珠商量了下,让小玉白天过来帮忙,马场那头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就只能交给小青了。几个姑娘倒是都应承了晚上可以分着做点,大家撑一撑,过了这段时日也就好了。 柳芳见家中明显人手不足,便又伺机提出,让她妹子到家里来照看门户,多少也能帮着干点活。 她这回没有直接找赵王氏开口,走的是赵成栋这边的路子,“就算是我这妹子在咱们家吃喝住用了,她一人又能花到多少?纵是去请个人来,也是要花钱的,那不一样么?还肯定没找我家妹子放心!” 赵成栋听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又去跟娘提了一回,这一次,也不知为什么,赵王氏竟是同意了,那柳蔓就欢天喜地搬了来。 赵家现在的光景可比柳家日子强太多了,柳蔓一来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本来还鼓动着姐姐要开了东厢房搬过去,可赵成栋别的好说,此事还是分得清轻重,很是干脆的回绝了她们,“我还不想被哥一回来就打死!” 于是柳蔓只得嘟囔着在西厢末的那间小客房住下了,从此,对面的东厢就成了她的梦想。要是自己嫁给了赵成栋,那就是这间东厢的主人了。那些上好的家具物品就全是她的!柳蔓每每想起,都开心不已。也就是因此,她在赵王氏跟前,一贯是老老实实的。可只要她一不在,那就完全是个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主儿,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干起活来也是拈轻怕重。瞧着她对旁人,那一张嘴利得跟刀子似的,偏在赵王氏面前又跟抹了蜜似的甜,殷勤万分,哄得赵王氏对她颇为和气。 末了,小玉忿忿的道,“大爷,大姐,你们快把玉兰姐接回家吧!让我在这儿伺候玉兰姐和赵大叔赵大婶我都没话说,可凭什么还得伺候她们俩?连自己的内衣都想让我洗,也太懒了!我是做丫头的,可不是她们家的丫头!” 赵成材嘴上没说什么,可紧握着的拳头上突兀的指节彰显着分明的怒气,忍了又忍,才努力以平静的语气开了腔,“小玉,你去把今儿的事还是做了。玉兰,你现就把东西收拾出来,一会儿带着慈儿跟我和你嫂子家去!” 小玉清脆的应了,高高兴兴的出去了。赵玉兰却皱了眉,“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们这么一回来我就跟你们回去是不是不太好?那让娘怎么想?” “没什么好想的!”章清亭横了她一眼,“你跟我们回去了,才是心疼你娘呢!” 这话怎讲?赵玉兰不解。 章清亭却已经动手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一会儿明珠他们要先送成栋过来的吧?正好就着那车,把行李先搬回去了。你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走!” 赵玉兰还待多言,赵成材却道,“听你嫂子的!收拾东西跟咱们回去!哥既回来了,必不能再让你受委屈!小玉有句话没说错,她纵是丫头,也是咱们家的丫头,凭什么还得伺候她们?简直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这毛病不能惯着!她们家既想送人来丫头,就得有个丫头的样儿!别当我们赵家的门是这么容易进来的!” 得,连大哥也惹毛了!这下赵玉兰再也无话可说了,赵成材轻易不发火,可一旦发起火来,也是个执拗脾气。只得草草的收拾了行李,暗自又跟章清亭商量,“那一会儿娘回来了,可别把话说得太重了,就说接我们娘俩儿过去住住,行么?” “本来就是这个意思!”章清亭冲着西厢冷笑,“你要记清楚了,这儿可是咱们家!咱们高兴住哪儿就住哪儿,难不成还为了那些外人,反而让咱们这正经主人避出去不成?不过你呀,也得好好受些磨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三)您可以退了 虽说柳氏姐妹可恨,但弄成这样,赵玉兰自己也要负一定的责任,章清亭是怜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玉兰,我记得从前跟你说过,这待人淳厚宽和是对的,但也不能任人骑到头上来作威作福!虽说拿些衣裳什么的不过是些小事,但待人好也得分清对象。若是旁人也真心对你好,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是待你不好,你还傻乎乎的待人和气,那就不是好气性,是愚蠢了!” 赵玉兰给教训得头也抬不起来,不过仔细想想,嫂子这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想了半天,努力憋出句话来,“其实我……我也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只是面子上抹不开,想着总是一家人……” “既然知道生气,怎么就不知道和她理论?她来要东西,不给不就完了?你怕她做什么?拒绝她有这么难的么?难道她还能去给成栋告状?就算是跟成栋说了,他一个做弟弟的也未必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来跟你生气吧?纵然是他生气了,那也是他糊涂,是他们站不住脚,你有什么理不直气不壮的?你把她当一家人,她有把你当一家人么?既然她没有,你干嘛还上赶着倒贴?就算她照顾你些,那不是她该做的么?你干嘛听她几句抱怨,就觉得好象自己欠她似的?” 章清亭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方才稍稍出了些气,“你既觉得她给你端个茶递个水都欠她的,那我呢?你又该欠了我多少?回去之后,你好好给我把身体养好了,再给我想心思挣钱去!先把欠我的还清的,再去还别人的!这么想还债,还不如先还给我,免得便宜了旁人!” 赵玉兰本来被骂得满面羞惭,哑口无言,可此时听到这里,却又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大嫂虽是刀子嘴,却是一颗豆腐心,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 赵成材怕这妹子死心眼,一下想不开,反倒怪罪章清亭,于是在一旁提点着,“听得懂你大嫂的意思么?” “哥,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赵玉兰上前拉着章清亭的手,涨红着脸鼓足勇气道,“大嫂,其实我……我真想着做事来着!我跟方老爷子学了这么久,多少也会点东西了。我原本想着,现在慈儿还小,腾不出太多手来,便想着先接着他家的糕饼铺子做起来,这眼下就要过年了,应该生意还是不错的。”她怕自己说得不对,又补了一句,“你说,是不是这样?” 章清亭斜睨了她一眼,“算你还动了点脑筋!不过今年这过年你就好生歇着吧,就是要挣钱也不急于一时,等过完元宵再说!” 赵玉兰听这意思,知道是允了,连连摆手,“不用等年后!做那个一点也不累!真的!现在慈儿一天有多半时候是睡着的,我就能腾出手来做事了!我听小玉说,自方家的糕饼铺子关了门后,这些天可有不少街坊邻居来打听的。我想过了,这年下,各家各户都会蒸些包子馒头什么的,那些东西咱们家就不做了,专门做些寻常人家不好做的糕饼,应该还是受欢迎的。”她迟疑了一下,才犹豫着道,“我知道家里人手不够,只要给我雇一个帮手就行了,嗯……我想我还是能挣出一个小工的工钱的。” 赵成材听得笑了,“行啊!玉兰,你现在还真有些做买卖的架式了!娘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就让玉兰试一试?” 章清亭想了想,“这年下请人可不容易,这样吧,咱们晚上回去商量商量,看是不是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保柱小青他们给你打下手。既然要做,就正儿八经的做起来,地方咱们是现成的,可是买米面,烧炭火,包括让人帮忙的工钱都得算你的。以后就算是我们从你那里拿了东西,你也一样的记账,要算钱的!别老是搅在一个锅里,也看不出到底赚了多少。至于本钱嘛,我先借你十两银子,若是不够,再找我拿,不过咱们说好,这笔钱可得要你还的!也得给你点压力,你才知道不能瞎做人情!” “嫂子放心,我尽力赚回来!”赵玉兰还不是太有自信,有些讷讷的保证着。但一贯温和的眼睛却开始闪闪发亮,为了未来的希望所鼓舞着,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才象样!赵成材心下赞同章清亭的做法,这个妹子很能吃苦耐劳,又细心踏实,只是性格太过柔顺,确实需要人把她推一把,让她自己去面对外头的风雨,将来若是再嫁进田家,也能替田福生分担些担子,而不仅仅只是温柔贤惠而已,这样他们未来的日子才能更有保障。 等到院门外响起车马粼粼的声音时,仍是柳蔓过去开的门。她这回已经换了副嘴脸,笑容无比甜美,赶着报喜,“赵大婶,赵大哥和赵大嫂都回来了!”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一眼,让她前去讨好卖乖,只站在屋里冷眼瞧着,柳蔓被后头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笑容不觉也僵硬起来。 车上人一听说赵成材小两口回来了,俱是大喜,一车人争先恐后的跳下车,“成材!大哥大嫂!大姐姐夫!”喊成一片,把个柳蔓冷落在后头,无人问津。 赵王氏喜孜孜的拉着儿子就进了堂屋,连珠炮似的发问,“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到马场上去说一声?这一路上可好?瞧瞧这瘦得,在京城里可是过得辛苦?玉莲好么?旺儿那病真有得治?” 章清亭也被一众弟妹围住,七嘴八舌的问着,“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带个信回来让我们去接一接?京城里好玩么?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方爷爷也去了,你们遇到了么?” 小夫妻笑着一一作了答,柳氏姐妹瞧着犹如被众星捧月般的二人,自己却象是被排除在外,心下甚觉落寞,还有一点隐隐的不甘心。他们凭什么这么受欢迎?不就是仗着有钱么!等到日后分了家,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家业,一样也能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章清亭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提起正事,“详细的情形等咱们回去,晚上再细细说给你们听。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赶紧都回去吃饭!” 赵王氏听得脸一沉,这说得什么话?难道就不能在我们家吃个饭?当下便道,“都留下吧!成栋,你赶紧跟吉祥赶车出去买桌席面回来!” “嗳!”赵成栋应了正要走,却被赵成材拦住了,“算了!那边家里也都做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让他们回去吧!对了,你们把玉兰的行李带回去,除了保柱留下,跟我们吃了饭再走,小玉也跟着回去。” 哦?一大屋子里听得全愣了,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赵玉兰,却是各有不同。 柳氏姐妹心想,把她弄走了,那丫头也带走了,家里头可不就没人伺候了? 张家人心里头明白,多半是哥嫂回来,瞧着玉兰受气了,所以要把她带回去,这就好了!可是,赵王氏能同意么? 果然,赵王氏一皱眉,“成材,你怎么一回来就要把你妹子接走?玉兰,难道你在家里住得不好么?” “哪里是这回事?”当着众人的面,赵成材当然还是要给娘留几分颜面的,呵呵一笑,“玉兰本就是在我们那儿住着的,只不过为了生孩子,咱们又不在,才搬来这边。现在既然咱们回来了,玉兰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的好,也免得小玉成天跑来跑去的,两头辛苦!弄得偌大个马场里的事情全压在小青头上,这可不大好。” “那让小玉以后不用来了!”赵王氏可不是瞎子,她也知道柳蔓住在家里基本上算是个闲人,这姑娘虽然嘴甜,但干活着实不咋地,可她心中一直另有打算,便也不太好说,正好趁此就提了出来,“总不是有蔓儿在,你们应该已经见到过了吧?以后玉兰屋里的事情就交给她了!” 柳蔓一听,当时脸跟吃了黄莲一般的苦,让她去伺候赵玉兰母子?那可是个苦差事!当下心里一急,就开始推诿,“还是小玉照顾得熟些……” 赵王氏听得脸色一变,“怎么?不过是做饭洗衣这些事,还要什么熟不熟的?” 柳芳听得不妥,就是不乐意,也别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啊!暗自拧了妹子一把,赔笑上前,“既然婆婆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赵王氏脸色稍霁,“这就要过年了,你们那边事情也多,还是让玉兰住在家里吧!” 章清亭笑着上前,“婆婆,这可不是争什么,让玉兰回去,也是心疼您呢!可是您说的,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从前我们在外头,这家里,还有马场里都劳您和公公看顾着,这些日子可着实辛苦了。” 她先给赵王氏带了顶高帽子,转而才道,“既然我们回来了,断没有再让您操劳的道理,家里这年怎么办?有些什么东西要添置的,也全仰仗您操着心。那马场里头就丢给我们年轻人吧!”您就退下吧! 怎么?你这一回来就要赶我走?赵王氏听得心头不悦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四)娘的好心 怕赵王氏听着不让她管事,心里不舒服,赵成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娘子说的很是!娘,我方才看家里准备的年货,有好些不大齐全的,今年翻新了房子,还有马场里的那么多伙计要照管,我正要跟您商量,再多打点些年货分送众人呢!让玉兰回去,可不仅是为了怕您辛苦,还有一点她自己的想法。玉兰,你过来跟娘说说!” 赵玉兰在大哥的鼓励下,走上前来,“娘,我现在也出了月子了,想趁着年下,把糕饼铺子的生意再接着做起来。” “可你这都没好利索,哪用急于一时?” “娘!这也不全是急不急的意思。”赵玉兰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我现在有了慈儿,纵然是您和爹,还有哥嫂都愿意养活我们,但我们母子总得要个能傍身的东西。嫂子既然从前给我搭了线,让我拜方老爷子做了师傅,有这福分学了些手艺,总得有能用上的时候方不负方老爷子教我一场。我现在也不做多,只是做些精致糕点,主要是慢慢学着自己应付些人和事,总不能靠着你们照应一辈子!”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连赵王氏都找不出理由反驳。大女儿的情况明摆在那里,没了相公,拖着个孩子,现在是有父母兄弟帮扶着,但日后嫁了人还是靠自己,田家的光景也不是太好,若不趁着年轻做点什么,那以后可怎么办? 赵成材劝着娘亲,“既然玉兰有这份心肠,咱们倒是不要拦着的好。她在我们那边,东西人手都是现成的,既然是迟早都要做,不如早点做。免得那铺子歇得时日太久,好不容易攒下的老客户又都全跑光了。” 方明珠笑道,“玉兰姐,你放心做吧!家里的家什都是齐全的,爷爷不在,这回做的全算你自己的,可不用再跟我们家分!” 到底是小孩子,心地虽然挚诚,但话语里却透着三分天真,章清亭笑了,“那可就谢谢你了。到底怎么算,咱们回头再议。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现在连赵老实都同意了,“孩子他娘,就让玉兰回去吧!反正就在她哥家里,离得也近,就是要回来,不过走几步路的功夫,哪里用得着这么不舍?” “爹这话可说得太对了!”赵成材笑呵呵的拍了个马屁,“又不是让玉兰上外头去住,娘,您您又有什么不放心了?这就同意了啊!” 赵王氏瞅了儿子一眼,又看看女儿,微微笑了。有章清亭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头,她也想让自己闺女自己长些本事,日后能过得好一点。 见她这神色,赵成材当即冲弟妹们一招手,“你们还不快帮着搬东西?” “好咧!”众人应了,很快便把赵玉兰的东西搬上了车,带着小玉一起,扬鞭而去。 柳芳瞧瞧妹子,心说,那以后你可再没这么悠闲的日子好过的了。虽然赵玉兰母子不用你伺候了,可这一家子的活就得落在你头上了。柳蔓一张小嘴快翘到天上去了,甚是不悦。 可这个干活的机会,赵成材也不想留给她! 既是刚进门,先不提别的,一家子吃了饭,赵成材才把爹娘弟弟让到赵玉兰那屋,一面说着闲话,一面给他们一样样看着礼物。 给自家带的礼物都非常实用,不管是土特食品,还是布料药材,都是居家过日子要用到的好东西。赵成材见娘非常满意,特意说了句,“这全是娘子挑的呢!” 赵王氏瞅了媳妇一眼,没接这腔,却问,“东西是不错,只不过你们哪来的闲钱买这些?连上京的盘缠都是你们姨妈出的,这也太破费了些!让姨妈瞧见,多不好!” 赵成材解释道,“这回上京,娘子可没闲着,我去听课,她就成日想心思揽活干。倒是让她认得一个做大买卖的人家,便去人家铺子里帮着卖东西,给人家出了不少好主意,狠狠赚了几注大财,咱们这买东西的钱便是那东家打赏她的。不过也没多少,便给大家带了这些东西回来,剩下的再过个年便也就没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由不得人不信。赵王氏此时才瞧着章清亭,难得赞了句,“这趟上京也辛苦你了。” 章清亭心中欢喜,卖了个乖,“媳妇知道家中艰难,断不敢乱花钱的。” 赵王氏听得点头,“咱们家虽然如今有了个马场,但还远没到出利息的时候,凡事还是该节俭些来。你可别嫌我啰嗦,我去你们马场,居然瞧着还给马喂鸡蛋,那也太奢侈了些吧!纵是好马,也没这个养法!” 章清亭微一挑眉,心想这还不是最好的马的养法呢!要她知道了京城里那些豪门贵族怎么养马的,恐怕赵王氏更要心疼得跳脚了! 赵成材赶紧把话题扯开,“虽然这马吃了几个鸡子,但到时卖起价来,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对了娘,我只看到后院挂的那一点子腊货,过年就这些东西了么?那可太不象样了!您看再添点什么好?娘子,赶紧去拿个笔记下来!” “我去吧!”赵成栋很是积极的去拿了笔墨,说起过年,大家都有兴致,又拟了半天的单子,算了年下各人要用的东西,列了分明。 章清亭在心里点头,赵王氏还是个很节俭的人,这份单子上没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满打满算也要不了多少银子,算是很实在的了。 只是末了,赵王氏自个儿提了一句,“我瞧这布也够,再给柳家妹子也做一套新衣裳吧!” 既说到这个,赵成材有话要说了,“难道她还得在咱家过年不成?这个也不是我说,那丫头实在太没礼貌了些!今儿一回来,话没说到两句,居然就要我和娘子滚出去!简直反了天了!若是从前说家里没人,让她来照顾也就罢了。可现在咱们既回来了,娘您也不用去马场了,还是把她送回家去!这么大个姑娘家,留在咱们家象什么样子?成栋,你说是不是?” 他主动把话语权交给了弟弟,赵成栋可不知柳蔓今儿还闹了这么一出,可毕竟是小姨子,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嗫嚅着道,“那丫头,平时瞧着还好……” “那是在你们面前还好!”赵成材毫不客气的道,“成栋你也管管你屋里的人,就瞧着玉兰好说话……” “哥!”赵玉兰脸通红,到底还是不忍心让哥哥为了自己的事情说弟弟。 赵成材却不理会,“玉兰你别插嘴,有些话该讲就必须讲个分明!那柳氏成天从你姐姐手上倒腾东西,难道成栋你就没瞧见?虽说只是些小玩意儿,但非得要把你嫂子给慈儿准备的一点东西全都扒拉干净了才称心?你嫂子既然给阿慈准备了,难道日后就不给你孩子准备?就这么急赤白眼的等不急?成栋你自个儿想想,难道哥说得不对么?亏你这么长时间一声也不吭?象什么样子!” 他话是冲着弟弟说的,但赵王氏听着心里头也有些不大舒服,到底还是自己纵容了。赵成栋更是脸通红,“我现就去让她拿来还给姐!” “算了!”赵成材摆手,“就当提前送你们的了!不过再后头,可什么都没有了!成栋你回去跟她说清楚,别日后又嚼舌头根子,说咱们做大伯大娘的没有给她孩子准备东西!” 赵成栋脸上大感无光,“我这就去说!” “等等!”赵成材当着弟弟的面,跟娘商量,“明儿要不让成栋歇一日,就趁着年前,买几样礼物,把柳家姑娘送回去!” 赵成栋刚被训斥了一通,不敢吭气了。 赵王氏却眼神闪烁了几下,态度暧昧,“这个……留她住住也不是多大的事吧!” “若是人好,当然没什么,可这样的丫头,我们赵家不要!”赵成材说得斩钉截铁,瞧着赵王氏的犹豫,直接问道,“娘您难道还有别的打算?” 赵王氏瞟了章清亭一眼,对儿子道,“你跟我过去说话!” 章清亭心里咯登一下,难道婆婆打的竟是那般主意?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么?”赵成材很不喜欢这般藏头露尾的模样。 赵王氏却起身往外走了,“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见婆婆这般神色,章清亭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头不觉火起。 赵成材百般无奈的跟着娘出去,到了无人的堂屋,赵王氏才说出自己的打算,“那丫头,我原本是想留给你的。” 留给我?赵成材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当时就急了,“娘您打的什么糊涂主意啊?” “成材!你听我说!”赵王氏真的觉得自己是一片好心,“你媳妇那么久还不见动静,这成栋都快当爹了,娘不是替你着急么?那柳家姑娘纵有千般不好,但是好生养啊!你瞧她姐就知道了。那丫头长得也不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咱们家现在的光景,纵是收在房里,还算他们家高攀了呢!” (PS: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亲亲!再来5票吧,桂子就要加更了哦!嘿嘿,看偶多自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五)无后为大 这也是赵王氏后来改变主意收留柳蔓的最重要的原因,她想着,章清亭已经够能干的了,再讨个小的,只要好生养也就罢了,脾气差慢慢管教管教也就是了。 “我不要!”赵成材气得直跺脚,“就那样丫头,也真亏娘您看得上眼。就是白送我都不要!” 赵王氏瘪了瘪嘴,心下暗恼那柳蔓一进门就把赵成材给彻底得罪了,“算了算了,你既然不喜欢,那就送回去吧!” “娘,不止这个我不要,而且您以后可千万别再给我折腾这种事了!” “那可不行!”赵王氏语气硬了起来,“若是你媳妇迟迟不生,难道你屋里就一直不搁人?” “娘子不是不能生!”赵成材差一点把大夫的诊断给说漏了嘴,想想还是咽了回去,“您放心,娘子迟早是能生的!” “那个迟早是多久?成材,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不能惯着你媳妇,就连你那一房的香火都断送掉!” “哪有这么严重?” “那你得给我个准信!总不能天天这么耗着!” “那……那就以一年为期!”赵成材想起黄大夫打的包票,还特意延长了一些,“一年之内若是娘子还怀不上,那咱们再说这事,行么?” “还要一年啊?”赵王氏有些等不及了。 赵成材正色道,“娘您想想,娘子自进了家门,可有半分不贤不淑,行止不端的地方么?光看她这么费心巴力的给咱们家挣的这些家业,咱们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伤人心吧?” “我又没说休她,不过是帮你纳个妾,她不还是元配正室?那不也是为了给你开枝散叶么?”赵王氏颇不以为然,心里可不觉得这个媳妇有多好,够本事是真的,但哪有半分温柔贤淑?不过此时,儿子既答应了一年之内若是章清亭仍然无出便要纳妾,她也就放下一半心来。 “那你可记得今儿这话!”赵王氏想了想,今天儿子才刚回来,有些话也不便多提,以后再说吧! “既要把柳丫头送回去,倒是不要让成栋单独去送的好,免得柳家的人抓着不放,又难为你弟弟。她柳家姑娘上门可没咱们家的人接,是她们家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回去就雇辆车,让她姐姐送回去便得了!” 赵成材摇了摇头,“那柳氏再怎么说,也大了肚子,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人送回去?万一路上有点什么事也不好说。您也别老护着成栋了,总也要他自个儿学着该怎么担当这些事情,否则日后等他自己当家过日子了,也有点为难的事情就来找您?没这个道理嘛!明儿就让他跟着一起把人送回,这事咱们可都不能插手,一插手只会让柳家人越缠越深。” 赵王氏还待多言,赵成材却转身一挑门帘出去了。当着一家人的面,教了赵成栋几套话,如何应付柳家的刁难,最后下了死命令,“你现就回去跟她们姐俩说说,明儿必须把柳家那丫头给送走!你若是送不回去,那就由你自己安置,总之是不许再带进这个家门!” 赵成栋无话可说,回头把柳芳好一通埋怨,既占了姐姐的便宜,也不管束着妹子,现在弄得这般没脸,还让他跟着为难。 柳芳一听就急了,“那你怎么不求求婆婆?可是婆婆当初允了蔓儿来家住的!” 赵成栋冷笑,“你这话可是糊涂了!哥今儿说得分明,那时是姐姐在家生孩子,你又大着肚子才允你把妹子留下的。若是你家妹子勤快点,好生把事情做了,今日也不至于到此地步。还好意思让哥哥嫂子滚出去,这话也是她能浑说的?你现就去给她说,赶紧把东西收拾齐整,哥还允了置办几样礼物的,咱们也算好来好去了!否则闹将开来,可别又说我不管你们!” 听了这话,柳芳心下顿时凉了半截,可犹不死心,“那……那让蔓儿去给他们磕头认错行么?” “切!你现在才想着,早干嘛去了?”赵成栋嗤之以鼻,“哥可说了,要是咱们不能把她送回去,那咱们也都不用进家门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安置去,反正别来烦我!” 他一摔门帘,回自己屋里歇着去了。把柳芳气得无语,可思量半天若是赵成材真的狠下心来一定得把妹子送走,恐怕她也不能不依。 这家业全在他们两口子手里攥着呢!若是当真把赵成材惹恼了,别的不说,自己现下的日子肯定就没这么好过了。柳芳是想要在这个家里谋点家私,可那前提必须是自己在赵家站稳脚跟的基础上,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她连自身都保不住,还怎么保得住池鱼? 想通此节,虽然百般怨恨,柳芳还是去了柳蔓那屋,把妹子劈头盖脸一通好骂,反正今儿这人是她自己得罪的,也怨不到旁人身上,就是要被赶回去,也是她自己不争气! 柳蔓可真急了,“那……那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说让我回去就让我回去?我偏不回去!” 柳芳可不理妹子这一套无理取闹,“你当你自己是谁呢?是这家的什么人?不是靠着我的面子你能来这吃香的喝辣的?要怨就怨你自己这双招子瞎了,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他们两口子,老实收拾着东西明儿回去吧!免得让人拿棒子撵你,那才叫没脸呢!” 这柳蔓是个性格刁蛮,却是胸中没什么丘壑的货色,眼见人家动真格的了,也没什么好法子,只一味夹缠着她姐,闹着不愿意离去。 柳芳给吵得受不了,一甩手自己也回了屋,撒手不管了。柳蔓气得直哭了半宿,可心中再是不平,也无法可想。 赵成材料理完了家事,正打算让保柱雇个车回家,却出了门,就见到了自家那车。 原来一众弟妹们回了家,想着他们这么多人要回来,又带着孩子,这天冷路滑,必是要叫车的,便让吉祥吃了个饭又把车赶了回来,一直守在门外等着。 众人心下感动,却嗔道,“真是傻小子!既然来了,就到屋里去等着,天寒地冻的守在外头做什么?” 吉祥嘿嘿一笑,“坐在车里也不冷,我出门时张大叔给我塞了个手炉的!” “那你进去坐着,我来赶车吧!”保柱坐在前头,驾起了马车,不多时,便进了家门。 一大家子全都围着火炉等着,见他们回来,正叽叽喳喳的想要说话,张发财却体贴的道,“今儿他们才回来,也都累了,各自把各自的礼物拿走,回房歇着去!有什么话不能明儿再说的?” 弟妹们哄笑着散了,张金宝问,“大姐,那你明儿是在家歇歇,还是去马场?” “我跟你们去马场,瞧瞧你们管得怎么样了!”时近年关,马场有许多事要打理的,况且,章清亭还惦记着要给晏博文带的话。 “你放心!马儿都好好的呢!”张小蝶俏皮的眨了眨眼,“只要赵大婶明儿不去,咱们就能松口气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张发财拍了女儿脑门一记,“就你这样的,非得人家赵婶子盯着不可!” 张小蝶乐呵呵的跑了,章清亭把方明珠叫住,“你看现在能把小青抽出来帮玉兰的忙么?” “能!”方明珠嘻嘻笑着,附在她耳边道,“其实把小青带走,主要是不想让成栋那屋里的人见到咱们这里仍有个丫头,闹着把小玉留下,你们面子上抹不开,日后就要不回来了。” 章清亭横了她一眼,“净闹这些小心思!行了,那明日起就让小青小玉都留在家里。外头的伙计一放回去,恐怕保柱和吉祥都得留在那边顶上,你今晚先想想,明儿看该怎么安排,还有年下的工钱怎么发放,明儿说给我听!” 方明珠扮个鬼脸,“这一回来就抓着人干活,行啦!我知道啦!” 章清亭打发完了弟妹,等回了屋,才沉下了脸,“说!你娘收留那柳家妹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赵成材颇有些心虚,企图蒙混过关,“咳!我娘那人你不知道的?听说她不要工钱愿意来帮着干活当即就允了,可等人进来了,她也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打发。其实咱们一回来……” “你少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章清亭眼睛里可揉不得一粒沙子,“怕是见了人家姐姐这么快就大了肚子,所以想着把人家妹妹也送给你吧?” “哪能呢!”赵成材一脸的义正辞严,“你可别把娘想得太坏了,她怎么能动那心思?” 章清亭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心里有数!不过赵成材,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给我对那花花心思,那咱们也别客气,我……”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的好娘子!”赵成材拉着她手就往洗漱间里走,“热水已经烧好了,香皂角已经摆好了,这是你的衣裳,那是你的香炉!要不要为夫亲自帮你洗浴?” 章清亭憋了半天,到底忍不住嘴角上扬,噙着了一抹笑意,却小声嘟囔着,“就会声东击西!” 赵成材揽着她腰,在她左边面颊上亲了一记,又转到右边亲了一记,“哪儿是东?哪儿是西?” “正经点!”章清亭揪着他的衣襟,嘟着小嘴,带了三分怨气,“我别的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容忍这屋里有别的女人!” 赵成材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那……可不能保证!” “什么?”章清亭当即叫了起来,难道这死秀才敢有二心? (PS:嘿嘿,谢谢亲的打赏!放心放心,婆婆的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虎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六)还有何事 章清亭咬牙切齿的看着赵成材,却见他眉头紧锁,似是自言自语般问出一句话,“若是咱们生个女儿,难道你也不许她进屋?” 讨厌!章清亭白悬了半天的心,此时才终于落下。举着小粉拳使劲在赵成材胸前擂了几下,还不解恨,抬脚就踹,“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赵成材笑呵呵的左躲右闪,“我知道我娘子又凶悍又小气,还是天字第一号醋坛子!所以你放心,你相公红杏出墙的可能性不大!” “你还说!还说!”章清亭不依不饶,继续追打着。 “好了好了,水都凉了!你还洗不洗的?你不洗我先洗了!” “好啊!你来啊!我再给你加几瓢冷水!” “大冬天的,娘子你可不要乱来!那要不,咱们一块儿洗得了!”赵成材冷不丁把章清亭一把搂定,开始解她衣裳。 “谁要跟你一起洗?快放开我!” 挣扎中,一件件衣裳悄然滑落,末了,那冬天特意用密不透风的布罩特别围起来的浴桶里今儿硬生生的挤进了两个人,洗澡的时间也比平常长了一倍有余。可在层层门窗的遮掩底下,又有谁晓得呢? 只是在回到床上的时候,赵成材手抚着妻子滑腻的肌肤,意犹未尽,“娘子,咱俩下回还一起洗啊,这鸳鸯戏水果然妙不可言!” 回答他的是被窝里狠狠的一踹,还有,那从脚底泛上来的羞红一片。 翌日一早,章清亭跟弟妹们去了马场。那头赵成材便去给赵族长、李鸿文等几个夫子家送礼,陈师爷因离得远,便等着过年去拜年时再送。贺玉堂家的东西早已送到了胡同顶头,他们家小厮自会送回去。 章清亭路上又特意去趟田家,把给他们家带的东西送了去。别的东西倒还罢了,田福生对她带回来那几本新鲜铁器花样的图册特别感兴趣,当即就爱不释手。连连赞叹,果然是京城,那东西花样可比他上回去永和镇见到的又更加精致了。 又听章清亭说起赵玉兰母子已经回了胡同那边的家,还打算再开铺子做些精细糕点,要打几副好看的器皿模子,田福生立即义不容辞的道,“一定给她打最好看的!管保没重样的!” 章清亭笑道,“那可要快!这年下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耽误了她发财那可不行!这儿还有几盒药材,是我在京城最有名的济世堂里买的。这一包是给你爷爷的,这一包是给你娘的,对他们那病症应该都能有些效果。你去问问大夫,若是和他们现在吃的药不犯冲,就给他们服下试试。要是瞧着好,再捎信让玉莲从京城里捎来便是。” 田福生连声道谢,“谢谢嫂子惦记着了!那模具这两日就得,等爷爷和娘都大好了,我让秀秀去给玉兰打下手,她就不用再请人了!” “家里现在有人帮着,你也不用太担心!年下家家都忙,让秀秀就安心在家里帮忙吧!你这儿年下生意也忙,我就先告辞,有空了再来家里坐坐!” 马场里见章清亭回来,那真是群情振奋。方明珠虽也是东家,毕竟年纪小,真正管事发钱还得指望这位大东家。 这个节骨眼上,章清亭也不含糊,一开口就应承就这两日结算了大家的工钱,让那些雇工们可以安心回去过年。不过走之前,须按着规定,把过年需要准备的事情全部准备齐全了才行。等过完了年,他们还愿意来的就早点来,另谋高就的她也不勉强。 听了这话,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吩咐下来的事情,也干得更加积极了。 此时人多,说话也不方便,章清亭只用眼神对晏博文微微示意,便坐下来先把这段时间的账理了一遍。 除了几处小小的纰漏,方明珠总体上还是算得比较清楚的,而且的马场的花费一来因为进的粮食便宜了,二来是赵王氏来的这些天,好些东西都拦着不让用,富余下来不少,又可多撑些日子。 章清亭笑着摇头,“头一项是该省的,做得很好。可后一项却大是不该了!纵然婆婆是长辈,咱们做晚辈的不好违拗。但公是公,私是私,须得分明才是。今儿是她来说说,你们就都不敢顶撞了,那明日若是我发了昏,难道你们也都由着我去?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明明看着旁人做的没道理还不敢管,那就是更加糊涂了,以后切不可如此!” 弟妹们心悦臣服的记下了,再清点马场里的存银。自去年洪水之后接了些驮运的生意,倒是开了个门道,只要有人需要,一直都坚持着在做。前些时那农忙收割,也赚了笔小钱。这一部分收入方明珠一文没动,通通攒在一处,倒也有小几十两银子。 虽看着不大起眼,但章清亭算了算,除去结那些雇工们的工钱,再给自家小厮们添置些衣裳年货都是够的了。看来,都用不着动她从京里赚的银子,便能过应付过马场这个年关了。只是自家弟妹们的工钱便结不出来多少,只能意思意思而已。 张金宝听说还有钱发,很是知足,“这就很不错了!象从前种地,一年也不过赚这么点银子,咱们现在养马也有这些,平常吃喝还都比过去不知强了百倍,已经很好了!” “大姐,你可别顾着光发给咱们,若是真正要发,你自己可也得算上一份,这才公允!” 章清亭哑然失笑,是啊,如果连方明珠都能领到一份工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那好吧!她当下就开始算账,先把这些钱一份一份的结清楚。再把那些伙计们回去之后,马场里的诸般事情安排下来。 这一日忙活得头也不抬,直到下午才渐渐理清了头绪。晏博文虽这一日也没来找她,但心里头却跟猫瓜子挠似的,一刻也定不下心来。 终于等到方明珠来叫他,晏博文立即一路小跑的过去。小客厅里,章清亭已经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微笑着等着他。 “幸不辱命!” 晏博文一听这四个字,眼睛立即就亮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压抑太久的思念却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应该认得吧?”纤白的手心里托着一枚红宝戒指。 晏博文当然认得!这枚戒指还是自己送给母亲的生辰礼物,是一套红宝石的首饰,每一件都在不起眼的地方铸了个小小的寿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手不觉微微颤抖了,声音干涩的要命,“母亲……母亲她说什么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纵有错也该是我的不是。”章清亭一字不拉的复述着,“只可惜我们没能亲自见到她,这话是乔府二公子乔仲达捎来的。” 晏博文愣了,乔仲达的为人是他所信任的,只是母亲为何要带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他?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章清亭略带抱歉的摇了摇头,很是坦然的道,“我们也不大明白,只见过你家那位祝嬷嬷一面。我们这回上京,原本是住在孟府里头,你们两家似乎有些过节吧,来往也不大方便。这戒指还是临走的时候,令尊才匆匆忙忙托乔二爷送来的。” 晏博文的眉间的疑惑更深了,那这是什么意思?心中徒然一紧,“难道我家……出了什么事不成?” “对不起,京城里的事情我们不大好打听,不过阿礼,你若是想回去看看,现在倒是方便的。乔二公子在京郊有所农庄,很是僻静,现在方老爷子就带着我家小姑他们住在那儿。他曾说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他。” 晏博文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脸色变了几变,到底还是黯然了下来,“我……我哪还有脸回京城?赵夫人,谢谢您和赵大哥了!” 他深深鞠了一躬,落寞的退了出去。章清亭暗自叹息,若是他自己无法转过这个弯来,谁也帮不了他。 “大姐,你方才和阿礼说什么呢?他怎么瞧着失魂落魄的样子?”方明珠等晏博文走了一时,才进屋来好奇的打听。 章清亭瞟了她一眼,“给他带了封家信,怎么,不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的?”方明珠脸微红了,低头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这近来,确实对晏博文面上的感觉淡了许多,但是小姑娘家,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得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只不过是更加含蓄的摆在心里,不再流于表面了。 章清亭一听倒是笑了,不忍心把她逼得太狠,“行啊,方大姑娘,过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吧!” 方明珠松了口气,咬着唇也笑了,瞧瞧四下无人,忽地上前问了一句,“大姐……” “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瞧着就着急上火!”章清亭早就看出来了,家里好象还有事情瞒着她,张发财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明显。 方明珠想了想才道,“张大叔,那个,他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章清亭转过身来,“明珠,家里到底还发生了何事?” (PS:亲们真好,又投票又打赏的,亲一个!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七)娘家 方明珠见她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悔失言,连连摆手,“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这死丫头!章清亭气得桌子一拍,合着逗着她好玩么?再要逼问,方明珠却已经逃之夭夭了。就不信你们能瞒一辈子! 今儿回了家的时候,赵玉兰已经把糕饼铺子重开了起来,白天做的几笼点心全都卖完了。因怕她累着,家里人不让她多做,只等卖完了那些,便收了铺子。 赵成材上午出去送了一拨礼,中午倒是回来用了个饭的,下午回了趟家,见赵成栋带柳芳送柳蔓回家去了,还算满意。邀了赵老实一起,去给赵族长送礼去了,至今未归。 章清亭想着那赵族长家又远,近来对赵成材的态度多有改观,恐怕留他吃饭都是很有可能的。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家里摆饭,不用再等。 今天一家子终于坐在一起好生吃了顿饭,大伙儿肆无忌惮的向她打听京城里的情形。章清亭隐去那些不好的,只跟他们讲些京师的风华物貌,繁华盛景,听得众人心驰神往,不胜羡慕。 章清亭笑道,“不就是想上京么?这有何难?只要你们把马场经营得好了,日后我打发你们每个都能到京师里去开开眼。正好玉莲他们还得在京师呆上三年五载的,也不愁没人招待!” “真的?”两个小弟弟当即蹦了起来,“那我们明年夏天放假了,能去京城看看旺儿么?他信上邀我们去玩的,还要介绍那个小豆芽给我们认识!” “美不死你们!”张发财给他俩兜头泼盆凉水,“你们俩好生把书念好,啥时候能考中个秀才,老子就出钱让你们上京城!” 见俩弟弟一听就蔫了,章清亭掩嘴笑道,“爹,您也不用这么严苛。他们虽小,但也是正长见识的时候,要不明年夏天,您和娘就带着他俩上京城逛逛,也去天子脚下走走,见见世面!” “什么?我也能去?”张罗氏一听就高兴了,“那敢情好,趁着腿脚还利索,也去开开眼。等着再老些,想走都走不动了!” 听大姐允了,其他人也都急了,“那我们呢?什么时候让我们去?” “都去都去!只不过得把事情安排开了才行。”章清亭正好说起正经事情,“这回我上京城不认识了位真正做大买卖的乔二公子么,他马上要开个成衣铺子。我倒是打算在永和镇弄一间,负责包销这一片。此事你们谁有兴趣接手?” 章清亭说这话还是打了埋伏的,也不是她不相信弟妹,主要是怕人多嘴杂,日后又传到赵王氏耳朵里,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弟妹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不是他们没这个胆量,而是现在经过的事情多了,颇知好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光拍胸脯下保证就行了的,还得了解清楚了才能知道如何行事。 张金宝想了想,“大姐,那是怎么个做法?若是需要人成天在那儿守着,家里这摊子可怎么办呢?这个可不是我偷懒,我手上的事情以对外的居多,等到明天开春下了小马驹,马场里还是要用男人花力气的地方更多些。倒不如明珠和小蝶容易抽手出来,可她们又毕竟是姑娘家,若是没有男人跟着,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也是不妥,倒是各有各的难处了。” “还有周转的银钱。”方明珠现在管帐,很是了解两家的财务状况,“若是在永和镇开铺子做买卖,那钱可少不了!咱们两家的马场才刚刚起步,就是开春下了小马驹,也没有立刻就卖掉的,至少得养到秋天再说。胡同里的租子多半得到六月才收得,那时也得搭到马场上去备着。大姐,这有钱走遍天下,咱们没钱可寸步难行呢!” “就算是别的都能赊来,那伙计的工钱总是赊不得的!”张小蝶也提出自己的见解,“一铺子的人要吃要喝,也不能指望这买卖一开头就挣大钱,这没有一点本钱可不好弄。” 章清亭赞许的点了点头,弟妹们是真的长进了,“你们都说得不错,考虑得已经很仔细了!这本钱呢,我跟乔二公子商量过,他可以借我。只是这管事的必得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当然起先我也会帮忙跟着,但再往后,便得靠你们了。具体怎么做,我也还在等京城里的消息,但这却是一个好机会!爹,这门生意我不想再放在我名下了,您看着是放在您名下,还是金宝名下?” 众人听了愣了,什么?不放在她的名下,那谁好意思接? 章清亭微微一笑,先对方明珠解释了下,“明珠,你别说大姐不带着你,这门生意我问过你爷爷的意思了。他是想着你一个小姑娘毕竟势单力薄,不可能什么都照应得上。你们家日后若是有了钱,你爷爷倒是想着直接投给乔二爷去生利,再有空闲,他老人家倒是希望你能开个酒楼起来,也算是没把祖传的手艺拉下。” 方明珠连连点头,“大姐,我明白的,那就按爷爷的意思办吧。” “你倒也不用急着推诿。我和你爷爷也说过,若是你对这门生意感兴趣,愿意投钱来也可以,不过这笔账就得背一份在你身上了。” 方明珠立即摆手,“爷爷教过我,贪多嚼不烂,我不弄这个了,先专心跟着大姐帮马场弄好就不错了!” “可是闺女,”张发财有话要说,“这门生意是你拉来了,你放我们名下做甚么?这让成材多不好想!” 章清亭抿唇一笑,“爹您放心,这事我跟相公早商议过了。正好玉兰也在,嫂子信得过你,这话也不怕当着你的面说。这也不是我偏心,有好事只顾着娘家不顾婆家。虽说咱们家现在看着是有家有业的,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毕竟都是我和相公的家业,我又是嫁出去的女儿,老张家正儿八经的东西恐怕除了门口这间小铺子,再没有什么了。日后公公婆婆包括小叔小姑你们全是我和相公的责任,只要有我们的,必短不了你们的。而我娘家却着实难说,于是我便和成材商议着,想把这门生意牵条路子给娘家留下。爹,若是你们愿意做,这笔钱我可以赊来,但日后的归还却得着落在您和金宝的头上。这么说,你们听明白了么?” 大伙儿都明白了,章清亭这么做,真的是煞费苦心,要给娘家一个不落把柄也能置下张姓家业的机会。 赵玉兰当即表态,“嫂子,你既信得过我,那我也说句公道话,这事你和哥做得不偏心!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家占了便宜才对,纵是娘知道了,也无话可说的。” 可以说,现在张赵两家享用的,基本都是章清亭挣回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她嫁给了赵成材,所以这些财产都必须打上赵姓烙印。这对于张家来说,确实是有些吃亏。现在章清亭又搭上这么一条好路子,不管她实际上出不出钱,把这门生意交给娘家都让人无法诟病。毕竟她没有从赵家手上拿一个子儿,而且这门生意也没有开张,谁又能说什么呢? 这还是章清亭心地公道,肯坦荡荡的拿出来说,她若是关起门来,只说给自己家人听,你又能奈她何? 张发财心中感动,没想到大闺女居然如此心细,给自己家已经打算到这一步了。随着章清亭家业的扩展,张发财起初虽然欣喜,但也不是没有担心。虽然这女儿女婿都心地公道,但毕竟他们作为娘家人,老是跟嫁出去的女儿住在一块,多少也落人笑话。 可若是章清亭把这门生意交给他们,张发财知道,这就完全是他们张家的东西!将来可以理直气壮的交到张金宝他们三个儿子手上,就是两个闺女,不管是出嫁的章清亭还是没出嫁的张小蝶,只要娘家财大气粗了,就不怕她们在婆家不招人待见! “行!”张发财一拍大腿,果断应承了下来,“闺女你既信得过你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生意你爹接了!” 既是尘埃落定,那他们一家子少不得还有些具体的事情要商议的,方明珠很是乖觉的说要回去再理理马场的账,赵玉兰也抱着儿子回了房。 张发财关了门,正色对着剩下的张家人宣布,“这门生意既是你们大姐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虽说放在娘家名下了,但也是她的基业!你们谁都不要想着打这主意!” 章清亭听得怔了,瞬间却是红了眼眶,没想到这个当爹的居然如此体贴自己,这就是让人可以放心倚靠的娘家啊,只想着如何让你好,宁可自己穷些,也不要让闺女受委屈。 只听张发财道,“金宝你们都听好了,你们老子娘没本事,这些年可以说咱们家全是靠你们大姐养活的。若是没她,你们一个二个饿没饿死都难说,你们这辈子都得记得她的好!她现在将这门生意放在咱们娘家了,咱们少不得要提起精神来给她打点好喽!这也算是咱们还她的债!日后大姐说分你们多少东西就是多少东西,自个儿再攒下的银钱想干些什么,就由着你们自个儿折腾去!但谁要是敢跟她争什么,谁就不是咱们张家的人!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一众弟妹答得整齐又响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八)芝麻看绿豆 章清亭感动得无以复加,哽咽着道,“一家人谈什么还不还的?我是真想给你们的!” 张发财摆了摆手,“闺女你别说了,爹知道你心地好,可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就该吃多大碗的饭。他们若是自个儿有本事,能挣出东西来是最好的。可若是他们没那本事,你就给个金饭碗,他们迟早也得给砸了。倒不如让他们守着本分,反倒能把日子过得安稳些!行了,你们该干什么都回各屋去!金宝和小蝶也该上你牛婶子家铺子里去查帐了,她既把这么重个担子交给你们,你们也别让她失望!” 张罗氏和一众弟妹全都散了,张发财这才跟章清亭说起另一桩要事,“闺女,有件事……唉,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 赵成材今儿跑的地方可多,章清亭没有料错,最后去到赵族长家时,被他强留下吃饭。欲待推辞,赵族长却已经命人杀鸡打酒的置办了起来。 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火盆中跳动的红光,将每个人的面孔都映得分外温暖起来。在酒酣耳热之际,连赵成材都有些恍惚,似乎和这族长大伯的感情素来就是这么融洽。 到最后,连老实巴交的赵老实都架不住这种过分的热情,喝得有七分醉意,赵族长又命儿子雇了辆车,一家子殷勤之极的将他们父子送了出来。 出了门,被那寒冬腊月里凉飕飕的夜风一吹,赵成材快被冲昏的微醺头脑慢慢清醒了过来,赵族长的话言犹在耳, “成材啊,当个教书先生固然受人尊敬,可比不得做官从仕更加光宗耀祖!既然从京师回来了,这过了年就好好的把功课捋一捋,别的心都不要再操了,用功读书才是正经!” “对了,你媳妇有好消息没?还没有?那可不行!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凭她再大本事的女人,若是不能给你诞下一儿半女的,那可怎么行?你这婚事,也不是大伯当着你爹的面说句不中听的话,确实是你娘太操之过急了!若是早跟我商议商议,怎么会就允她自作主张如此草率?毕竟咱们这一族多少年才出你这么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配了个媳妇?” …… 赵成材心中冷哼,这是见他有机会求取功名,所以个个都成事后诸葛亮了!想着提前跟他搞好关系,等着日后坐收渔利呢! 这就是趋炎附势,世态炎凉啊!若还是从前那个自己,有谁会高看他一眼?赵成材慢慢地阖上眼,随着马车的摇晃放松着身子,脑子里却惦记着另一件更加要紧的事。 “姐夫回来了!”蓦地一声清脆的呼唤惊醒了赵成材,循声望去,却是张小蝶和金宝兄妹二人从牛姨妈那铺子里盘清了账目回来了。 微微颔首,眼神略有些不自然的瞥过姨妹一眼,不动声色的招呼着,“都回来了?姨妈那儿生意可好?” “都挺好的,赶年下了,各家买的上等米面都多了起来,幸好牛婶子预备得足,应是不缺的。”张小蝶叽叽喳喳的说着,转过头来又问了一句,“哥,上回牛婶子说,是过小年的那天过来吧?” “嗯。”张金宝点头,伸手扶过步履略带踉跄的姐夫,“说腊月二十三她那边铺子就收了放年假,过年就在咱们这边。不过年后可能要大姐跟着去一趟,把那头的生意接下来,牛婶子想上京看看。” 赵成材点头,半靠在小舅子的身上,“你也跟着去,好生学着,你大姐也不可能天天在那儿看着,你早些学出来了,也是她一个臂膀。” “知道了。”张金宝扶着他进来,直送回房里。 章清亭正怔怔的想着心事,连他们进来也没留意,还是张金宝唤了一声,才蓦地回过神来,“哟!喝酒了?要不要给你烧碗醒酒汤来?” “不用了,你给我倒杯茶吧!” 张金宝见没什么事,就下去了。 等章清亭递了茶来,赵成材却是嗳声叹气,一把抓住她的手,闷闷的道了句,“娘子,我对不起你!” 章清亭心里头咯登一下,“你干什么了?” 赵成材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我引狼入室了!” 一听这话,章清亭顿时心下雪亮,脸一沉,把茶水往旁边一搁,使劲掐了他一把,“你还知道啊?快给我起来!少装蒜!” 赵成材却把鞋子一踢,往床铺更深处滚去,“被子焐热没有,给递一床来!” 他们这新房子有两层,楼上当然不方便象一楼那般盘成炕,章清亭也很睡不惯那个,当时晏博文便给她出了主意,依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式样设计了火墙通上来,只要下面生着火,上头便也就暖和了,但到底没有底下热乎,房中还得要加个大火盆,拿熏笼罩上,既可烘烤着被子,也可取暖。可那到底费木炭,所以张发财他们原本住楼上的,现都搬到各自楼下去挤一挤了,只有他们小两口仍住在这楼上,每晚都要烘被子。 “美得你了!还想要热被窝呢!快起来!”章清亭不依不饶的把他给拽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说!小蝶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啊?”赵成材嘟囔着趿着鞋,自己端着茶到熏笼上卧下了,“我也是今儿去了他家才听说!” 赵成材真是难以置信,他去了李鸿文家送礼物和笔记时,竟还收到一个几乎可以称其为惊天动地的消息。 那小子!他居然红着脸,结结巴巴对自己说,说——“我……我觉得你们家小蝶挺好的……” 赵成材简直想把他的脑子切开看看是不是坏掉了,这个家伙,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小蝶生出那种心思呢? 李鸿文是什么人,再没有人比赵成材更清楚的了。典型的富家公子,不识人间疾苦,不辨五谷稂莠。自从那回一同落了水,他更是把八辈子的老底都掏摸得干干净净了。 自打初晓人事起,这家伙身边就没断过女人!还不止一个,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可小蝶呢?虽然也有她大姐那么点泼辣的意思,却是再单纯爽直不过的丫头片子了,要这样一个小姑娘嫁给这样一个臭小子,赵成材即使不是亲哥,也怎么都放不下心! “你不知道?”章清亭冷哼,“你若是不知道,成天把他往家里头带?” “这说的什么话?”赵成材努力辩解着,“鸿文来过几回?哪一回又不是全家人都在?那时你不反对,现在跟我说什么?再说小蝶她……” “那傻丫头居然自己也允了!”这是张发财满心不忿跟章清亭说的话,“自从你们走了之后,起初想着那小子毕竟是在咱们家的马场摔伤的,便也让你几个弟妹时常好心去看看他,说说话,也解个闷啥的。就不知怎地,一来二往的他俩竟然就看出毛病来了!” “那……李家上门来提亲了?”李家的态度章是清亭关心的重点。 “那倒还没有!”张发财重重的叹了口气,“可能是想着你们都熟,在咱家没同意之前不好意思直接挑明了,只隐约透了那么个意思出来。估摸着等着你们回来,问准了意思再做打算。” 章清亭半天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得到呢?她还想把妹子多留几年,许个好人家,谁知那不争气的丫头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那个花花公子了! “那李家同意了么?”章清亭问赵成材,她还需要确认更多的消息才能做出判断。 赵成材摇头,“鸿文跟我说,他会解决。可是想来这话,应该是他家也没同意。” 这是理所当然的,李鸿文家从祖上四五辈子起就发了家,这么多年的累积下来,也算是富甲一方的乡绅富户,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与在他们面前几乎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张家结亲? 再说得直白一点,张小蝶真要嫁过去,除非把那半个马场或是把这半条胡同送给她做陪嫁,否则你让张小蝶进了门怎么做人? 章清亭恨得直磨牙,“你说那死丫头,给咱们添什么乱不好,偏惹这种麻烦!” 赵成材拉着她一同坐在熏笼上,“娘子,你先心平气和的听我几句话成不?”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想说就说!又没人拦着你!” 赵成材握着她手,“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同意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还在其次,最关键是鸿文这人,虽然心地还算淳厚,但身上坏毛病真不少!要把小蝶嫁过去,我不放心。” 章清亭态度软和了下来,“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只是爹说小蝶她自己——” 赵成材摇了摇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咱们再不喜欢毕竟都是局外人,这过日子总得他们俩自己过去,要是他们俩芝麻看绿豆,就是看对了眼,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要是他俩非弄得要生要死的要在一起,他们怎么可能拦得住? (PS:感谢亲们的打赏和票票,桂子加更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八九)隐忧 [加更] 赵成材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忧,“鸿文家的情况咱们也晓得一些,他虽不是长子,但多少有个功名傍身,又素得他爹疼爱,即使是成了亲,定也不会分家另过。纵使等到他爹百年之后,他这一房应该也能分到不少田产土地,日子必是不会难过的。只是小蝶若嫁了进去,少不得就得跟他们一大家子相处,咱们平时去瞧当然都好,但要是当真过起日子来,那上上下下也有好几十口子,这个媳妇做起来,恐怕是省不了多少心的。小蝶那个耿直的脾气,又怎么能相处得宜?” 章清亭听他分析得有条有理,不住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现在可还有通房丫头在屋里。说句难听点的话,小蝶一过门就得跟几个女人抢相公,也不知那丫头想没想过,她这日子得怎么过?真是听着我就上火!” “这个鸿文倒是跟我提了一句,若是咱们家不高兴,他可以把那俩通房丫头远远的配出去。其实上回贺家拒绝了他的亲事,对他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自那之后,他就没再搭理那俩丫头了,可毕竟那俩丫头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一下子说要送走多少也有些歉意。” 章清亭考虑得更加长远,“其实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他这个人!现在可以送走她们,那日后呢?会不会又招回来几个?” 赵成材忽地轻笑起来,“你知道么?我今儿在那儿,鸿文他居然指天誓日的跟我说,他要改邪归正!呵呵,说以后要在扎兰书院当个好夫子,一辈子教书育人,谨言慎行,等着桃李满天下!这,也是小蝶的意思。” 章清亭脸上本和缓不少,可听到最末一句,脸又拉了下来,“合着你还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啊!” 赵成材连连摇头,“这我可绝对没有!我什么都没答应鸿文,小蝶上头有岳父岳母在,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应承此事,我只是把这话带到。不过娘子,若是鸿文真的能改过自新,这辈子就在扎兰堡当一个教书先生,你还能同意他们的亲事么?” 这下轮到章清亭为难了,半晌才道,“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鸿文是个什么样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不算太好,可也不坏。若是小蝶嫁了他,想来那日子是不愁的。可我就怕他们俩现在只是一时脑子发烧,等到日后真过起了日子,又发现彼此不合适,那才叫憋屈呢!” “那你有没有问过小蝶,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问她?”章清亭拉长了腔调,不屑的撇嘴,“就那傻丫头,能问得出什么来?被人哄着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你倒是问过那姓李的没有,他究竟看上我家小蝶哪点了?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就这么一个傻乎乎的笨丫头,也亏他李大少爷下得去手!” 赵成材呵呵直笑,“你呀,也别太瞧不起自家妹子了!鸿文跟我说,他就看上小蝶心地单纯,不矫揉造作了!这恐怕也是阅遍繁花后的返璞归真吧?” “你不如干脆说,他就看上咱们家小蝶年轻不懂事,好哄骗得了!”章清亭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最后做了决断,“这事既然他家都没同意,那咱们也不着急!等他先把他们家说通了再说,不过咱们也得做好准备。回头我问问小蝶那死丫头,若是她当真要死要活都要嫁给姓李的,那还少不得给她打点出一份象样的嫁妆来!唉,今儿刚还说,想把那门衣裳的生意交给爹做的,若是小蝶要结这门亲,恐怕那铺子就得送给她了。” “这个鸿文倒不是那等挑三拣四之人,咱家什么光景,他心里清楚。若是当真定下亲事,咱们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很没那个必要打肿脸充胖子。那铺子既挂在你们家名下,到时送几成干股给她就完了。再说,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在咱们这里开间铺子,把那个给她也行啊!还有咱们家的胡同,陪嫁一套小院子给她,也不是不行。” “拉倒吧!”章清亭摇头,“就算是你不计较,这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你娘能不计较?恐怕当时就得闹将过来,要给你弟弟先放两套再说话了。那时肯定还以为我又怎么样,更鼓捣着你讨小老婆了!” 赵成材想想也是,这还真是个问题,一日不跟弟弟分家,他们家的家业就动不得,可若真要分家,又是个麻烦事!首先,这赵成栋的亲事就非得解决不可。 提起此事,章清亭也想起来了,“我瞧那马场的银子已经够使了,这回从京城里赚的银子也可以给成栋把亲事办了的,你倒是上上心啊。那柳芳眼看过了年可没多久就要生了!” “知道了!”赵成材也觉甚是闹心,娘也真是的,弟弟那头正经的妻子不去说和,反倒瞎琢磨着给自己弄小妾。那份心思,真不知该怎么说! 不过柳蔓今儿倒给弄了回去,晚上送赵老实回家时,瞧见赵成栋和柳芳都已经回来了,脸上也没见怎么样,想来还算是顺利的。 他一时忽又想起,今儿去杨秀才家的情形。章清亭这方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就算对那杨小桃再有意见,可总还劝着他,别忘了师恩。自开了书院,杨秀才他们家的收入还是很受一定影响的,这回上京城,中秋节的礼也没送。所以回来时,她还特意想着给杨家也带了一份礼物,叮嘱他别忘了送去。 杨秀才还是不肯见他,杨小桃也只在门前晃了一眼,就冷着脸进去了,但好说歹说了一番,那礼师母却收下了。 据左右的邻居闲话,杨家确实流年不利,最近心情都不大好。这不是为了私塾被抢了生意,而是因为杨小桃的婚事进行得很不顺利。 说起来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本来好不容易相中了个人家。可上回发大水,那家受了很大的灾,再要按照原定的礼数成亲,那家就没这个能力了,什么都要将就,弄得杨家人心里很不痛快,就把这门婚事给回绝了。可如此一来,便把那家人得罪了,到处说杨小桃嫌贫爱富,弄得杨家很是被动。 赵成材听了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事情摊在谁家头上都不好处理。杨小桃虽然标致,但一个大姑娘可不比男人,要是一来二去的再拖大了可真要惹人笑话了。可他们家的事情自己又不好插手去管,只好等着过年时,看能不能见见杨秀才,开导开导他吧! 接下来的几日,虽说书院无事,但马场却因为放假在即,异常忙碌。还有两头家里要办年,赵成材便也闲不下来,有时在家里帮忙,有时跟着去马场,忙得不亦乐乎。别的事情都只能搁下,先把这个世人最看重的节日准备妥当。 等到过小年那天,章清亭便在自家马场里请工人们吃酒,并给大家分发工钱和过年的新衣裳。现在马场里留下的除了晏博文,全是自家的小厮。因没了外人,行事也不用这么多顾忌,便把帮着马场做活的田福生和皮匠小郭也都请了来,给他们以及一众弟妹也全都发了红包。众人脸上俱是喜气洋洋,就连晏博文,也暂且放下心事,随和的与大家一起行令游戏。 这日中午,牛姨妈也终于赶来了。她这回浩浩荡荡带来了十几辆大车,把家里一些值钱的细软全都搬了来。那边家里没了人,她想着不日又要上京,家里便只留下几个老仆看房子家具,贵重细软一概不留。 赵成材一直在家等着她,忙前忙后的帮着收拾,打点房间。牛姨妈便专心去结账,幸好张金宝兄妹俩一直有帮她对账,章清亭又特意帮她这边的账目全部梳理了一遍,牛姨妈处理起来就顺手了许多,最后赶在日落前把钱账物都对了清楚,也给这边的伙计们结清了工钱,一样吃了顿饭,又安排他们妥善回家。 小年夜饭是在赵家吃的,满满当当摆了两大桌子。张赵二家人,包括方明珠主仆全都到齐了。 本来张发财是体谅人多会准备得太过辛苦,便说分开团年算了,可赵成材却不同意,“都是一家人,哪有吃两家饭的道理?再说,若是分开了,让我和娘子上哪儿吃好呢?” 张发财知他想要大家团圆的心情,也就不再坚持了,只中午用了饭就带着一家子过去帮忙。有赵玉兰这个大厨传人在,再加上赵王氏夫妇倒也把晚宴收拾得象模象样。 就是那柳氏,自从妹子被送回了家,又间接被训斥过一顿过后,人也老实了不少,虽然谈不上太积极,但该干的还是都干了。 这顿晚宴,吃得大家还是很开心。赵成材私下特意打了招呼,所以有些不该说的,赵王氏一个字也都没提。 接下来,就真的是过年了,因为马场的人手不够,也不能把事情全扔给晏博文他们,章清亭便排了个次序,两个弟弟一组,小蝶明珠一组,自己和赵成材一组,三组人马轮流去马场照应。 这是正经事,众人都没有意见。唯独柳芳有些不满,私下挑唆。 (PS:感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要是还有请继续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我不同意 数数赵成栋年底才拿了二两银子回来,柳芳更加不悦了,“你瞧你嫂子,从京城做的那两身衣裳恐怕都不止这个数吧,偏对咱们又这么小气!” “你就知足吧!你瞧不上,我还指望着这个过年呢!”赵成栋一把将荷包抢了回来,讥诮着道,“你有本事,你也去给自己挣两身好衣裳啊?连娘都不作声,你又眼红了。小心让她听见,连你过年的新衣裳也给收了回去!我那嫂子,可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柳芳噎得直翻白眼,自从赵成材回来把这弟弟一通好训之后,赵成栋对她就冷淡多了。再加上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她的肚子渐大,诸事不便,赵成栋待她也没起先那股子热乎劲了,让柳芳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送妹子回家,也是得了家里好大一通埋怨,要不是她使劲压着,说来日方长,恐怕也那么容易让赵成栋过关。 她心里清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使劲拖着,千万不有让赵成栋在自己生产之前成亲。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饭后闲话时,赵成材主动提及,“娘,您对成栋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这儿倒有户人家,你听听看可以么?” 赵成材是认真在替弟弟的婚事操着心,早就跟些相熟的人家都拜托了一下。他这回要说的人家是衙门里的卫管事跟他提的一户丁姓人家,跟卫管事老婆的娘家交好,就在邻村。 那家姑娘比赵成栋小两岁,人生得端庄稳重,也很是朴实能干,家里也有十几亩地,父母俱在,兄弟和乐,家里日子也算过得去。 赵成材别的倒还罢了,他最看重的是两点。一是这个姑娘家自身性格淳朴,踏实肯干,与赵玉兰颇有几分相似,是个当家过日子的人。二个是这姑娘家的父母兄弟都是忠厚老实之人,跟这样人家结成亲家,日后才好放心走动。 不过本着尊重父母的想法,赵成材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侧面了解了一下,才回来提起,“若是你们同意,就再托人细细打听了,要是觉得合适,就把此事定下来吧!娘,您也得想想,就咱们家,虽说现在日子好过了,但真要想找那等大富大贵人家,恐怕还得说我们高攀,况且那样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又岂能踏踏实实的料理家务?” 这最末一句当真打动了赵王氏的心,她是有心要给小儿子结一桩体面亲事,可诚如赵成材所言,若是真娶个娇生惯养的回来,能听她的话么?就是跟赵成栋日后过起日子,恐怕也是自己儿子要吃苦受累的地方多一些。 赵成材说的这户人家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赵王氏有几分动心,却又一皱眉,“那你先跟我说说,我也去打听打听是个什么情形。只不过这大过年的,也不好上门提亲,总得等过完年再说吧!” 章清亭暗自哂笑,婆婆这是怕小叔成亲早了,他们闹着要分家,让赵成栋吃了亏,所以才这么拖拖拉拉的想慢慢来。 赵成材当然也知道娘的心思,眼下也不好催促什么,当下只见她允了,便放下一半的心,心想着纵然放在年后,但只要事情开始办起来了,那后头的就都好说了。 他们用过晚饭自回了家,那头柳氏可急坏了!怎么办?她这肚子这么大,恐怕这大半年都不能跟赵成栋同房,现在他没有媳妇还好说,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多少也能照拂着点。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成了亲,岂不是一下就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柳氏咬牙切齿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让赵成栋在她生完孩子之前成亲! 俗话说,二十四,扫房子。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庭除,盥洗用具。 也是从今日开始,马场开始了半休整状态。天寒地冻,除了在马圈里活动活动,也不放它们去外头撒欢。过冬的粮草早就打点整齐,只须按时添水喂料,打扫清洁便是。今日安排去马场的是张金宝和赵成栋,两个妹子留在家里帮着做些拆洗之事。 全家人都干得热火朝天的,章清亭也不好意思就站在一旁看着。赵成材倒是心疼她,自己撸着袖子去那冰凉里的水里搓抹布,只让她干些拆被子,贴窗花之类不用见水的小事。可在他们自己屋里还好说,一旦出了这屋门,难道自己也什么都不干?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章清亭不愿意弄那凉水,便把那炭火不当钱,让炉子上不停烧着热水,一壶一壶的倒在桶里调温了,再去擦桌抹柜。 弄得连最会躲懒享受的张罗氏都心疼得直摇头,“闺女,你就不用干了!咱们不怕冷,干一会儿手也就暖和了。这得费多少炭钱哪!” 章清亭笑道,“横竖一年也就费这么一次,放心用吧!不够再去买!” 平时住着也不觉得自家的房子有多大,真要打扫起来,又觉得怎么这么多东西和房间。尤其是方家,本来人就少,屋子也空,越没人住的屋子越招灰,等到两家整个全部打扫下来,每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简简单单吃了个晚饭,个个哈欠连天,都想休息了。 张小蝶伸个大大的懒腰,“哎哟,我可不行了!明珠,咱们回去睡吧,明儿就该咱俩去马场了。” “小蝶站住!”章清亭冷不丁的叫了一声,“你跟我回屋去,有话问你。” 张小蝶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知道这是要审她了,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大姐,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不过说几句话,又不要你干活!你累什么?”章清亭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先起身往屋走了。 方明珠冲张小蝶眨巴眨巴眼睛,把她往前一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就去吧!” 张小蝶回头瞪了她一眼,却见自家老子也沉下脸吼道,“你大姐让你去你就去,磨蹭个什么?” 赵成材知道这种事情自己不好直接插嘴,早就假装逗外甥,抱着阿慈送赵玉兰回屋了。 张小蝶嘟着小嘴,左顾右盼,却见一众家人纷纷不是看天,就是望地,愣是找不到一个外援,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大姐回了房。 章清亭端坐在椅熏笼之上,手里捧着杯茶,瞟了撩着门帘,裹足不前的妹子一眼,“站在那儿干嘛?把一点热气全放跑了!还不快进来,等着请啊?” 张小蝶瘪着嘴,犹豫一下,忽地大踏步的进来,视死如归的开了口,“大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鸿文家里有通房丫头我也知道,他还带我看了,不过他也跟我说了,会打发她们走的。他这人其实也不坏,跟我挺谈得来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会笑话我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法子,但我以后也不嫁人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章清亭本来没脾气,也给气得不轻,“拿终生不嫁威胁我是怎么着?你要有种你就不嫁!咱们家也不差你这一口饭吃的,只怕你自己日后成了老姑婆,哭都没地方哭去!想耍横,莫非我就怕了你不成?” 章清亭在家本来就积威深重,在她这一番疾言厉色之下,张小蝶顿时浑身十分气焰只剩了三分,脑袋立即耷拉下来,缩手缩脚的站在那儿,不吭声了。 章清亭忿忿的白了她一眼,“喜欢什么样人不好?偏去招惹那个花花公子,你傻不傻的?现在是人家求着你,当然说什么都好,可等到你真的跟了他,还能保证他那么对你么?” “他……他不会的!”张小蝶咬着唇努力辩解着,“大姐,你不知道!他真的……真的改了!” “是啊!现在是改的,可是将来呢?男人要变起来可是快得很!几句甜言蜜语也是能信得的?要是穷些还好说,他家又那么有钱,想讨几个小的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这些事你都想过没有!” 张小蝶不服气的瞅了她一眼,低声嘟囔着,“那姐夫呢?咱们家现在也算是有钱了,难道姐夫也会去娶小?” “他自然不敢!因为咱们家的钱可不是他家里带来的!” “那你不说,男人要变起来总是快得很?那你就不怕姐夫会变?”张小蝶反将了大姐一军。 “死丫头,你除了会气我还有什么本事?”章清亭悻悻的磨牙,顿了一下才道,“站在那儿显得高啊?坐下!” 张小蝶嘴巴撅得老高,在熏笼边上半坐下了。 又过了一时,章清亭才放缓了语气,“说!跟他怎么好上的?” 这话问得张小蝶脸上立即浮上两朵红云,毕竟是女孩子家,带了几分羞涩,“也没有好不好的!只是我们,我们挺谈得来的!在马场的时候,就挺有话说的。不过那时,可都没这心思……直到后来,他摔伤了,我去瞧他,然后才,才……他虽是个读书人,却一点也不嫌弃我!” “他有什么好嫌弃的?就他那样的,我还不同意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一)一年之期 张小蝶傻眼了,方才听大姐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三分允意,为何还是不能同意呢? 章清亭拉长了脸,很见不得自家妹子的妄自菲薄,“你不就是书比他念得少点,家里穷点。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可是咱们家看不上他呢!” 张小蝶心头一暖,抬眼瞧着大姐,勇敢的说出心里话,“大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自己什么情况我也知道,若是真的跟他……还算咱们家高攀了!我生得也没你好看,又没你本事,不可能找到一个多好的。就是真找到了,人家那也是瞧着你和姐夫的份上,不会真的觉得我好才娶我。李鸿文这人虽然谈不上多好,但他也是个秀才,我也不求他能考个进士什么的,只要他能好好做个教书先生,我就觉得很好了。” 听妹子说得言辞恳切,章清亭不觉心下气平了几分,张小蝶也不糊涂,还是认真考虑过二人的事情的,“这些全是你自个儿想的?” 张小蝶头一低,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明珠她也有帮我出主意……” 一个明珠可没有这么大的见识,章清亭脸一冷,“还有明珠她爷爷吧?” 张小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方爷爷没直接说,可能明珠跟他提到过。” 章清亭越来越明白方德海这老爷子为什么要上京城了。那老头子可精得很,一定是看出自己家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都不好处理。若是哪家的大人上了京城,象赵家,赵成栋的婚事立即就得耽搁下来。自己家,妹子这事也就有些不好说了。故此才宁肯自己辛苦,与她这份方便。 章清亭其实心里头也有数,方德海分析的都是实情。这个妹子现在虽然长进了不少,但毕竟没念过多少书,心地也单纯,她自己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嫁一个秀才,可一般的穷酸腐儒章清亭哪能看不上眼?若是跟李鸿文,还算是知根知底,况且两家又熟,若是当真结了亲家,即便是因为顾惜着自己的名声,李鸿文也未必好意思干出些对不起张小蝶的事来。 她之所以不同意,却有着自己的顾虑,“首先这事,李家老爷夫人能不能同意还是两说。咱们家是要嫁女孩儿的,且不论贫富,都必须得矜持些!所以在他家没有开口之前,咱们家断然不会说个允字。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甭管那姓李的说的再天花乱坠,只要他不能遣人明媒正道的来说合,此事休要再提!有什么全给我搁在心里,以后李府是坚决不会再让你去的!你明白么?” 张小蝶点了点头,事关女子名节,须当谨慎。大姐这也是为了自己好,不可不听。 “再有,你现在也不小了,也该给自己攒一份嫁妆。想要嫁得好,总得有些合适的陪嫁。” “这个……”张小蝶张嘴刚想辩解几句,章清亭便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可别跟我说姓李的不在乎!那样的话是他说给你的,可你要嫁给他做媳妇却不仅仅是你跟他两人的事情。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若是嫁妆薄了,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时候长了总有说三道四的出来,那时你可就悔之晚矣了!不看别人,瞧瞧玉兰,那就是前车之鉴!虽说李家肯定比那孙家通情达理,但这门不当户不对,也总是个祸胎埋下了。” 章清亭正色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姐,我就得替你操着这份心。就算是李家当真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这会子我也不能同意。因为咱家实在置办不起你的嫁妆,我不能让自个儿的妹子就这么寒酸小气的嫁了过去!李鸿文那头,我会让你姐夫过去跟他说,若是他真的有情有意,至少等你一年。一来之后,再三媒六聘的上门来提亲,我便允了。这也是给你们点时间,都好好想想清楚。别一时脑子发热,就糊里糊涂成了亲!” 她是当真有些担心,李鸿文之前向贺家求亲不成,又意外堕马,正是一个人最苦闷彷徨郁结无助的时候,恰巧此时,张小蝶出现了,她的爽朗质朴与活泼单纯可能真的是让李鸿文动了心。但这个动心的成分里到底掺了多少水分呢?这个需要时间来验证。 章清亭想得分明,若李鸿文是真的看上了小蝶,并愿意做个浪子回头的好男人,那么把张小蝶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他是真的有这份心。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可以借此观察李鸿文是否真心改过,而有了这一年时间,章清亭相信,只要马场正常经营,乔仲达那头的生意顺利开张,就算他们家攒不出多少现银,却可以给张小蝶弄个铺子出来,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嫁妆了。 还有很关键一点,今年秋天就是大比之年,虽说李鸿文吊尔郎当的不大用功,可万一他就有这个福气中个举人呢?到那时,除非赵成材也能榜上有名,否则只怕李家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张小蝶这样的媳妇。 这也是给章清亭给了李家一个退步思量的时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张小蝶嫁过去,无论李鸿文中不中,都会落人话柄。中了就说她好命,捡了大便宜。不中就说她歹运,带累得相公分了心。故此这段婚事,无论如何也必须放到明年再议。 张小蝶听完大姐一番剖心挖肝的道理,心里原本的一点疑虑全都烟消云散,反而自觉惭愧起来,“大姐,我是……是不是太糊涂了?就这么给你们惹了事,要不,咱们以后都不提这事了吧?” 章清亭却是笑了,食指戳了妹子的头一记,“傻丫头!这有什么不能提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迟早都要议的。你要是真能嫁个有钱人家,咱们一家子只怕也能少操好些心呢!人都说,这女子出嫁就相当于再投一次胎。若是嫁得好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纵然嫁得好,也得自己有本事守得住才是真福气!你在马场里是干得还不错,可那些不过还只是些小意思。等着荷月坞的成衣铺子开了,我原是想交给金宝去打理的,可现在看来,倒是得捎上你了。到时说不好还得劳烦爹娘,陪着你在永和镇住下来才合适。” 张小蝶湿了眼眶,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章清亭横了她一眼,“别在我面前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儿!哪里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了呢?你就是去了,可也不许给我偷懒,要是把事情办砸了,仔细我把你踢到江里去喂鱼!” 张小蝶忍俊不禁,噗哧笑了起来,章清亭事已说毕,把她打发出去,叮嘱她早些歇着。心里头却觉得有些伤感起来,妹子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这养女孩,当真是——亏啊! 赵成材在楼下直等见着姨妹离去,这才上了楼,却见章清亭咬牙切齿的嘀咕着,“我日后一定要生儿子!” 弄是赵秀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个女儿不好么?可贴心呢!你这想法可要不得,头先还说我娘如何重男轻女,你这不又走了她的老路?” “谁跟她一样啊?”章清亭当即叫了起来,“我这想想不行么?等到生出来自然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行!闺女是千金,可得比儿子更加金贵才是!”赵成材说笑了几句,也多少明白点她那意思了,“行啦,大过年的,可别再对着弟妹们摆副脸子出来了,白吓唬他们干什么?” “我哪有!”章清亭嘟囔着,却又想起,小蝶在家一年就少一年了,真得对那丫头好点才是。 二十五,去碾谷。家家户户都要把过年的米面准备齐全,这个张家早就备好了,只是有些该准备的吃食也要开始准备了。 方明珠一早就拿出方德海走前特意留下的香料给章清亭,“这是爷爷亲手配的,拿这个卤东西,肯定好吃!记得多做一点啊!” 那是自然!可偏那死丫头又促狭的问一句,“大姐,你今年要杀猪么?要是杀猪可等着我们在家时再弄啊,也见识见识扎兰堡首屈一指的……” 章清亭已经挣红了脸,“你走不走?不走我给你买头猪回来杀着练练胆!” 一家子无不喷笑,方明珠拉着张小蝶咯咯笑着跑出了门,还回头招手,“状元姐,再见!” 章清亭又好气又好笑,转过头来,偏张发财也寻大女儿的开心,“闺女呀,要不你就露一手吧!咱们杀一头猪,给你婆家也送半爿去!啧啧,你那手艺可没话说!分的骨肉清楚,哪象外头割回来的肉,总还得料理半天!” 一家子人已经全都笑倒在炕上了,幸灾乐祸的望着她,眼神中却多少有些期待之意。 章清亭翻个大大的白眼,悻悻的道,“想让我杀猪,行啊!金猪我就杀,你们给弄一只来!” “算了算了!”赵成材笑着解围,“赶紧出门买菜吧!金宝也一起去,带根扁担,咱们一起挑着,还轻松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二)祸害 两家小厮都跟着闺女们去了马场,张发财不欲让秀才女婿去挑担买菜干粗活,觉得太有损形象,正自告奋勇的要自己去,却被赵成材拦了下来。 章清亭也不同意,“哪有晚辈不干活,反倒让长辈做的道理?爹您就在家坐镇,把这卤料先烧一大锅水熬上!等咱们回来,就好下锅了。相公你去换身短衣裳,穿成这样可没法去,旁人看着也不象话!” “那要不女婿穿我的衣裳去吧?省得你又上楼下楼的费事儿!” 张发财正要脱下给旧棉衣给赵成材换上,却见赵成栋挑个担子嘿哧嘿哧的上门了。一头绑着一笼七八只鸡,另有一篮子鸡蛋,另一头吊着个筐,下面装的是萝卜白菜等冬令蔬菜,上面是一大盘新鲜出炉的热豆腐。 “是娘让送来的,若不够了再去家拿。知道今儿要去买东西,让我也来帮忙!” 这个赵王氏,还不算老糊涂,做的这事还挺让人满意。她也知道现在有了马场,家里人手不够,于是一早就把小儿子叫了起来,这该勤快的时候也不能太偷懒了。 这才就不用争谁挑的问题了,两个弟弟刚刚好。赵成材衣裳也不用换,再加上张罗氏,五人一起出了门。 菜市里生意好到爆!东西都象不要钱似的,哪怕再穷的人家,只要有一点余力,也要割一刀肉回去好生过个年。 从前来这菜市,人家给的便宜些都是看着章清亭的面子,可这回来,却是冲着赵成材的更多。一路都有人热情招呼着,“赵老师来了!家里年办得好么?您瞧还要点什么?给您当然得算最好最便宜的!” 章清亭斜睨了秀才一眼,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各家优惠。这做个书院夫子的娘子,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嘛! 很快,那扁担上的大筐就装满了,沉甸甸的压出了弯弯的弧。多亏张罗氏还挽了一只大篮子出来,可也很快又装不下了。 过年到十五都不开市,家里马场里那么多口子要吃要喝,不怕买多,只怕买少了,最后几乎人人都肩挑手提了不少东西。 等终于觉得差不多了,章清亭回了家就将相公一推,自己去隔壁方家帮赵玉兰的忙。赵成材会意,跟着弟弟一起,收拾了不少给家里的东西出来。 让赵成材出面去分,总比张家人出面要好得多,况且他们都不在跟前,赵成栋也才好跟大哥商量着拿些什么。 赵玉兰那儿也是一片忙碌景象,她没料错,这年关将近,来买糕点的人也特别多。小青小玉两个丫头全在那儿帮忙了,还做不过来。在大嫂的指点下,赵玉兰自己也学着理事,弄了本小册子,把各项收支,以及谁来她这儿帮忙都一一记下,也打算大年夜里给帮忙的人发笔工钱。 等赵成栋走了,这边一家子才收拾剩下的食材。该卤的卤,该炖的炖,天寒地冻的,东西收掇出来也不怕坏,往廊下绳子上一挂便是。 二十六日这一天就轮到赵成材小两口去马场了。 赵成材回来这些天一直没空来马场好生呆着,趁着今儿闲一些,帮着一起干完了活,就找了晏博文另聊天去,说说京城的事情,解解他的乡愁。 章清亭特意把小厮福庆叫了来,打听马场最近可有异动。 “还真有呢!”福庆早就憋着一肚子话了,就等主母来了跟她说,“就前几日,马场忽然来了两个过路的,说要讨口水喝。那天正好该着我在前头当班,便给了他们热水。可他们却又跟我打听起阿礼哥的事情,因上回您嘱咐过,我就装作啥也不知道。问他二人是哪里的,他们也不肯说,总之听地口音不是本地的。他们见问不出什么,便走了。这几日我留神看了,没再过来。” 那应该是那晏博斋派来的人吧?不过自己的亲弟弟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难道他还不能放过吗? 见章清亭眉尖微蹙,福庆想了想,犹豫着又提起一事,“老板娘,还有桩事,我想着应该跟您说说的。” “那就讲呀!” “阿礼哥……他好象想家了!”福庆的眼神黯沉下去,颇有几分同情之意,“这些时他一直没睡好,晚上时常说梦话,喊娘来着!有一天夜里,我还瞧见他好象偷偷哭了……” 章清亭心中暗叹,却瞧着福庆的神色,想起一事,“福庆,你想家了么?” 福庆愣了一下,立即摇头,“大爷和老板娘都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想家?才不想呢!” 章清亭宽容的一笑,“就想家了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怕的!这大过年的,若说不想,那才是谎话呢!你也别拘着,跟我说说,你们几个原本家在哪儿,还记得家中可有些什么人么?” …… 当日,章清亭临时决定了一件事,家里的这几个小厮,包括俩丫头,都允他们给家里捎封信报个平安。再从每人年下分发的工钱里匀出一吊钱来送去,章清亭另赠每家一份年货。若是等着日后家里不忙的时候,也允他们轮流回家去探望一番。 走之前,把这事一宣布,几个小厮全都哭了,跪下来给章清亭磕头道谢。都是穷得实在没法子才被卖儿鬻女的出来做了奴才,可但凡只要还记得自己的家,哪有人能不思念自己的亲人?能遇到这样通情达理的主母,让他们能跟家里人走动走动,便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回去的路上,赵成材好生感慨,着实把章清亭夸奖了一番。章清亭却偷笑,“我哪有这么好心,分明就是想收买人心!” 赵成材却从她那掩饰的眼角察觉到一丝泪光,心中暗赞,这个娘子的善良总是隐藏在心底深处,嘴皮子上是半点不肯饶人的,不禁柔声道,“就是收买,也难得你有这份心肠!” 回到家,赶着年前就把这事给办了。一家子都不住点头,觉得很是应当。 直到晚间,章清亭才跟赵成材说起晏博文的事情,“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呢?原本还想着让他跟着牛姨妈上京城走走,可眼下看来,却是一动不如一静的好。” 赵成材点头,“动辄招忌啊!若是没什么,尽可以派人来大大方方的看望这个弟弟,有什么不得了的?偏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嗳,你说,他哥不会真这么缺德,还要陷害自个儿弟弟吗?” “但愿不会!不过我已经嘱咐福庆了,以后不管阿礼走到哪儿,一定要身边有人跟着,还有咱们马场,也得提高警惕着才好。现在过年,马场人本就少,虽有黑虎和那几条小狗看着,到底人性狡诈,万一出点子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还有那薛的,年前才撞上,可别又寻咱们的不自在!” 赵成材沉吟片刻,“现在既然咱们都轮着假,不如让保柱和吉祥都去马场里住着吧!除了三十那日,咱们不好过去,其余时候可万万不可偷懒!”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天见家里事多,才把他俩带了回来。明儿起就让他们在那边住下,请爹娘去方家住着,给那俩丫头壮胆。” 这边小两口语毕歇下,在遥远的京城承平,却有人深夜还未能安枕。 晏府。外书房。 黑鸦鸦的飞檐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如不堪重负的鸟儿被缚住了翅膀,无助的望着天。檐下一点孤灯映着窗棂上那黑色的背影,说不出诡异,纵是屋内那硕大的四面吞云兽形熏笼映得满室生春,却也只能覆盖一方小小天地,却解不脱这铺天盖地的苍茫寒意。 邱胜在晏府里已经当了三年的管家,虽然时日并不算长,但上上下下却未有敢不服的。因为谁都知道,他现在可是晏府大公子手下的第一红人。而这晏府,迟早都是大公子的。 自从当年老爷夫人唯一的嫡子晏博文犯了事,所有的下人们就都认清了这个事实。就是有些一时还存着其他心思,也在老爷卧病在床,夫人困居内宅的这几年,渐渐都消停了下来。太师府的天,怕是变不过来了。 此时已然深夜,邱管家放着好好的热炕不去钻,却候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要事呢? 邱胜静静的看着熏笼里红红的炭火,不妨竟出了神。真是好炭啊!上贡的银霜炭,烧起来无任何异味,更连一丝烟气也不冒。这是皇上体恤病重的恩师,特赐给太师府的。当然便可以用在太师的外书房,即使太师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过了,可谁又能说些什么? 在这张赵成材夫妻曾会过一面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冷笑,生病的老虎,实在比只大猫还不如! “收到消息了?”厚重的门帘一挑,晏博斋裹着厚厚的貂裘,带着一身清冷的寒气走了进来。 “是!”邱胜先应了一声,才勉强用被火晃得有些发晕的眼神对上主子的焦距。 晏博斋自在厅中坐下,一个眼神,近侍的小厮们便悄无声息的全部退了出去。 邱胜这才开始说话,“才回来的鸽子,都查清楚了。他果然藏身在那对赵姓夫妻府中,现在他们家的小马场里做了个管事,还改了个名儿,叫做阿礼。下人们不敢惊动,只在那左近找了个地方落脚,等您的示下。”他顿了一下,方道,“恕小的多嘴,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PS:谢谢亲们的小粉红!桂子下个月想双更,大家支持不?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三)大年夜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见近乎自语般的呢喃,“阿礼?” 晏博斋对邱胜的话置若罔闻,似乎只是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喃喃,“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原来,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名姓……” 一阵恍惚,好似又听到那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既是我们晏家的嫡子长孙,自然要有个好名好姓!至于他——” 冷漠而轻视的眼神嫌弃的瞟了一眼角落里畏畏缩缩的木讷少年,“那就随了博文的字,名唤博斋吧!” 斋者,灾也。 这是在书斋里,听见下人们在外头肆无忌惮嚼舌根的笑话。明明已然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暖暖的风里还熏着墙角那丛茉莉花的香气,可少年的心却象是仍旧沉在寒冬腊月里,无法自拔。 邱胜半字不答,是因为主子还没到问他的时候。 手指在黑色的檀木桌上轻点,那抹白皙就分外刺眼,良久,晏博斋眼神中却仍是掠过一抹抹犹疑之色。 “大公子,这可心软不得!趁着孟家那小子正好在那儿为官,可是天赐良机!”邱胜适时进了一步,附在他耳边低语,“那日,夫人突然邀了一众人来赏梅就有些古怪。后来还特意赏了乔家小公子一枚红宝石戒指,小的查了好几日,方有人想起,那戒指可是当年他送给夫人的寿礼。那摔了茶杯的丫头也是夫人的心腹,乔二公子从咱们这儿一出去,可就去送自家的商船了,那里头就有这赵姓夫妻!他们在这其中玩什么猫腻,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不得不防啊!” 红宝石?晏博斋凝神细想,蓦地忆起多年以前,自己正在寒酸的书房里苦读,少年兴冲冲的捧着一盒首饰进来。 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大哥你快看!我给娘挑的首饰,想给她做寿礼。这红宝石原本是一块大石,我整个都买了下来。特意让工匠凿开,给娘打的,这世上也就独一无二这一份了!你说好看么?” 依稀中,还记得那时少年脸上飞扬自信的神采,仿佛整个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尽归于他们母子。而自己呢?只能暗自用握紧拳头,用尖锐的指甲刺进手心,微笑着温言附合…… “大公子?” 邱胜一声轻唤,让晏博斋回过神来,眼底蓦地一沉,再看看周遭的一切,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心,用沉稳的声线悠悠的道,“年轻人总是脾气不大好,就算能忍一时,哪里能忍得了一世?嘱咐在外头的下人们小心些,早些办完事就回来,莫在外头留连。” 邱胜慢慢的垂下眼去,“是,小的知道了。” 眼角的余光就见那团黑色的貂裘毫不迟疑的离开了,屋内依然温暖如春。邱胜慢慢的直起腰来,睥睨着周遭这一切,这些东西,永远只能是有能者居之! 忙忙碌碌的,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张赵两家商量了一下,把年夜饭给定了下来。因小年夜是在赵家过的,那三十这日中饭就在张家这边用过。晚上章清亭小两口跟着赵王氏回去团年,这边张家人便带着方明珠一起守岁。章清亭虽然有些遗憾,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应当以婆家为主,再没个说硬搅在一起的。 马场那头,一早就给他们包了饺子,做了各式吃食,由章清亭亲自送去,赵成材又格外叮嘱他们可千万不可贪杯误事,就是放烟火也须在外头空旷处,千万别让火星子迸在干草垛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晏博文应下一定会细心照看,他俩才放心离去。又回赵家接了爹娘弟弟一道回族里祭祀,因今儿人多,天气又冷,也就不避嫌的驾了自家马车奔波来往。这还是章清亭初次以媳妇的身份进到赵家祠堂里,去年那一回她生着病,赵家也事多,便错过了。 小小一府祠堂并不大,就一进的院子,却收拾得非常整洁。男左女右,家家户户只要能来的人都到齐了,按着辈分站好,只因赵成材是唯一有功名的,所以一家靠前紧挨着族中长老们站了,也算是莫大荣耀。 这赵族弱小,又不甚富裕,没多少族产,象这些费用全赖每年族人自愿缴纳置办。这样的乡下祭祀当然跟章府那样的大户人家不能比,但一盆盆的祭品也是以最真诚的心意准备好的,从每个人手上传过,再由几位族中长辈一份份规规矩矩的呈放在香案之上。 供过祖先,行过礼,除了那些作表示的三牲兽头和果品鲜花,余下的东西却是还要一份份的公平分发给各家的。一来乡下人可经不起这样奢靡浪费,二来也是让大家普遍沾沾福气,得一个祖宗庇护的好彩头。 章清亭倒觉得这比大户人家只供不吃的规矩更加实际,这样的分配还有一个实际意义,便是相当于族中变相给那些实在贫困,过不起年的族人们一个体面补助的机会,是以只要家中但凡有些余力的,还是愿意照着份子适当多出一些。 赵成材今年当然也交了不少,因为家境宽裕,族人们对他们一家也是多有礼遇。可话里话外,章清亭都听出些意思来,怕是日后少不得置办些族产,来堵住这些攸攸之口才是,眼下且装傻混了过去。祭祀已毕,便各家回去过年了。 这边一车人就直接回胡同那头去,张家也是个小族,却一样有祭祀。张发财不愿意回去充那个冤大头,给闺女惹麻烦,便让张金宝骑马带了钱去做了个代表,等他们先后赶回来时,家宴早已准备好了。 红红火火的鞭炮放过,摆上一大桌子佳肴美酒,在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暂时放下了芥蒂,只说些吉祥话,讨个吉利。 这一顿饭直从日中吃到太阳落山才罢,这边赵家人告辞了,那边张家人也不用撤席,只等着晚上再加些菜来再拢成一桌便是。过年便是要如此,显得富足有余才是。 今年,这还是赵成材小两口搬出去后第一次回家来住,赵王氏很是重视,毕竟这是长子长媳,却在这边连间正经屋子也没有,若是不给他们准备好住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再者说,她也怕章清亭那媳妇唧唧歪歪的挑理,所以虽说只是三十及初一两日,她还是就是自己隔壁,收拾了一间正房给他们小两口住。 本说给牛姨妈也收拾一间出来,可再要折腾,就只能把赵成栋挪到柳芳那屋里去,把他的屋子给姨妈腾出来。牛姨妈早就表示不用瞎折腾,她只在这儿住一晚,也不大看得上那一对,若是要歇,就跟赵玉兰住一屋就成,还能帮着她带带孩子,如此也便罢了。 三十夜里,赵家各式准备的东西也是齐全的,最后无非就是围坐一圈包个饺子就算完事了。 聊着聊着,赵王氏随口就问了起来,“玉兰,你那糕点生意赚不赚钱的?我看还给她们俩丫头包了红包,你那儿够钱使么?” “娘,您这就不担心了,妹子那糕点生意可好呢!”赵成材笑吟吟把话接了过来,替妹子长脸,“连本钱都能还你嫂子了,是不?” “哪有?”赵玉兰脸有些红,说着大实话,“我只是算了账,除去本钱和工钱还有赚的,可生意若要再做下去,一时哪里还有余钱还嫂子的本钱?要是再算上租钱,就更不够了!你们要是不拦着,我初四就想开业了,这大过年的,走亲访友的人多,顺手买盒点心也不算什么,年前就许多顾客问了,我想那时生意肯定好着呢!” 赵王氏听着有些不悦了,瞟了章清亭一眼,小声嘀咕着,“这大过年的谈什么还不还钱的?又不是真该的帐,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娘,您误会了!”赵玉兰急忙替大嫂辩解,“大嫂不是要我还钱来着,只是既然这做生意了,还是算得清楚一点好,多少也得知道自己到底赚了多少。” 牛姨妈捏一个饺子摆上,“玉兰这话没说错!真正做生意,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该多少是多少。就象是个卖水饺吧,说要来一大碗那就是十二个,一小碗就是八个,绝不含糊,可不能就着碗随意往里装,那生意可就乱套了!” 赵王氏听着不言语了,赵成栋忽地生个主意出来,“姐,你看要不年后让阿芳去帮你搭把手吧!她成天闲着也是闲着,还羡慕你们个个都有正经事做,让她也学点手艺,挣点零花钱,这多好!” 他喜滋滋的说完,却见一屋子人都不吭声了。 柳芳脸上一僵,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她又不是没在那边帮过忙,当然知道做吃食最是辛苦。和面打糕,要的全是又细心又耐烦的力气活,她就算想挣钱,也不要这样的辛苦钱。 她不愿意去,赵玉兰还不愿意收呢!从前是觉得柳芳还不错,可真正做月子那一段日子,她算是把这人给看透了。拈轻怕重,偷懒耍滑,她可不想寻这么个人回去给自己添堵。可又不能明说,那也太不给弟弟面子了。可哥嫂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好插嘴,可怎么办呢? (PS:新的一月,桂子努力多码点!今日双更!爱大家,让粉红来得更快乐一点吧!嘎嘎!愚人节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四)提点 [求粉红] 牛姨妈一笑,破了僵局,“想做正经事那是好的,只她现在还大着肚子呢,等生了再说不迟!况且,你们家也要个帮衬家务的,她一旦走开了,家里这一大摊子恐怕就有些照应不过来了吧!” “那好说,咱家到时也可以请个丫头回来啊!”赵成栋倒是兴致颇高,浑不看众人眼色,口没遮拦的道,“反正阿芳做事娘也瞧不上,她自己也抱怨连天,倒不如请个丫头回来,我看大哥家的小玉就跟张大婶相处挺好的!” 章清亭半天没吱声,此时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瞟了小叔一眼,心想你可真厉害,就这一番话,里外里得罪了多少人?既说了你娘挑剔媳妇,又让柳芳在你娘跟前以后就更讨不到好,顺带着把我娘也拉扯进来跟你娘攀比,让我也不好过。 此时还是只有牛姨妈把话接了过来,瞅了僵着脸的柳芳一眼,“你娘是个能干人,对你屋里的要求高一点也不过分,成栋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许太过心疼!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你们日后自个儿当家过日子可是大有好处的!可千万别误会了你娘的一片好心! 至于说你嫂子家,那边一共有多少人?人家小玉又得做多少事?可别说马场里的活你都瞧不见!你这边要是多请一个人,不过也就是烧个饭擦擦桌子,犯得着吗?当然,等今后日子好过了,你就是想请十个八个孝敬你娘也是行的。只是成栋啊,你别瞧着你姐姐那儿好象生意不错,毕竟都是些三五文钱的糕点,就算让你屋里的上你姐那儿去赚了几个小钱,能不能折回你请丫头的工钱还不一定呢!你们说,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亏得她一番话,众人的面子里子才算是找了回来。可赵成材两口子暂且不好张口,只得给妹子使个眼色。 赵玉兰连忙附合,“姨妈说得很是!我这生意才做了没几天,给那俩丫头也只发了一百文钱,意思意思而已。” 这柿子要拣软的捏,赵王氏深谙其中道理,横了柳芳一眼,“就家里这点子事还抱怨,那象人家做丫头得干多少活才行?”可转而又道,“成栋,娘知道你心疼我,可谁叫你现在没本事呢!想给你娘请丫头,等你自己也长了本事再说吧!” 听婆婆这么阴阳怪气的话,章清亭就知道,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怨气。当然,她对自个儿的儿子是不会怪罪的,要怪也是怪做媳妇的。于是便在桌子底下踢了赵成材一脚,示意他去解释。 赵成材一笑,“要说起这事,倒是该早些给成栋接个媳妇回来了,家里有了人,娘不就可以安心享福了?再说了,就是给了钱,娘您舍得请丫头么?若是舍得,现每个月送家里的钱也够使了吧!” 赵王氏听着儿子开头那话本来还有些不忿,心想,我倒是给你接媳妇了,可她伺候过我么? 待听到后头这半句,没脾气了。是啊,赵成材每个月如数交了五百文回来,还有不时的补贴和东西。自己要拿着请丫头也是够的,问题是,自己舍得吗?有些不满也不好提了。 赵老实见气氛不对,适时插了一句,“还是成材明白你娘!”打着哈哈,就把此节揭了过去。 只赵成栋仍有些不死心,怎么能让柳芳也能学着有些进益呢?要能象大嫂学学该有多好!日后得找个机会,再找大哥说说。 等饺子包好,举杯畅饮时,因只有一家人在,赵王氏终于不怕讨嫌的仍旧说出心心念念的那句话,“媳妇儿,你可别嫌我唠叨。这钱要赚,但也得赶紧生个孩子才是!这新年里头,我也不求别的,就希望你们小两口事事顺心,早生贵子!” 听听这话说得,章清亭能不应么?心下也多少有些心虚,到底也有自己的几分毛病在里头,作为长辈说这个话,也不能算赵王氏的错。那不就是自己的错了?京城里黄老大夫给的丸药一直有在吃,可这正月里多少有些讳疾忌医,要不等着正月过后,再去找个大夫把把脉吧。 她心下思忖已定,当下倒是和颜悦色的谢了婆婆,倒是赵成材生怕她想不开,又私下里好言劝慰了一番。 偏那柳芳听着婆婆这么一说,反觉傲气起来,摸着自个儿的肚子,心里美滋滋的。很是不屑的斜睨着章清亭,心道任你再有能耐,生不出儿子那可仍是要听闲话的!当下便拉着赵成栋在那儿撒娇扮痴,“成栋啊,你说咱们儿子生下来,要起个什么名儿呢?他们是什么辈份的?也好先想想啊!” 牛姨妈很是看不起她那轻狂样儿,当下嗤笑,“还不知是男是女呢!你急什么?横竖是赵家的孩子,你难道还怕少了他一个名字?” 柳氏噎得当下无语,牛姨妈转而又问赵王氏,“姐,听说成栋已经留意到了一门亲事?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若是时候早,我还可以看上一眼,若是等我去了京城,恐怕就连喜酒也不一定能赶上了。”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啊!柳芳有心说这句,却又怕唐突。可赵王氏也有些不愿意提这壶,拿话岔开了去,“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正月之后就走!”牛姨妈已经想好了,“铺子里的存粮都是够的,只等着伙计们都来上工了,就把你大儿媳妇借到我那边去,让她盯一段时间。那边的老伙计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谅他们也不敢捣鬼,只要找个人主事方能放心。” 说起此事,赵王氏其实是有点意见的。当时章清亭她们不在家,她满以为牛姨妈若是真要上了京,必定也得把生意交到自己和成栋手上,却没料到竟找了张家人来帮忙,这可不是赵王氏想占妹子便宜,她只觉得为何不找更亲的,偏要找那疏远的呢? 因大媳妇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自己家的铺子,你自己看着吧!二回若有机会,也教教成栋,让他也跟着你学学呀!” 找赵成栋?牛姨妈心中摇头,那是绝无可能!其实说起来,赵成栋和张家弟妹比起来,他其实更聪明一些。就象现在让他去学兽医,时间不长,他就能摸着个门儿清了。但赵成栋却总仗着这点子小聪明就有些不大爱使劲,做事情老是想省力走捷径,要是有人管着还好,若是没人管着,那迟早要捅篓子! 所以牛姨妈宁可把事情交给稍笨些的张家弟妹,至少她相信,这俩孩子做事是按部就班,即便是算错了账也只是赔些小钱,必不会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但是赵成栋就不敢保证了,万一他要是耍小聪明,栽个大跟头,那样的亏牛姨妈可吃不起。故此宁肯让赵王氏不痛快,也不能把生意交到赵成栋手里。 “成栋现在可是马场里唯一的兽医,这开春就要下小马驹了,他哪里走得开?再说他屋里的还大着肚子,怎么好跑来跑去的?” 这些理由之前赵王氏也听过,那时没想好话来反驳,现在可想好了,“那你在这儿不也有个铺子么?日后成栋不忙的时候,也让他跟你去铺子里学学,这总该成吧?” 赵成栋听娘大力推荐自己,也适时加了一句,“姨妈,我一定好好学!不丢你的脸!” 牛姨妈微微一笑,“那赶情好!不过这会子是没什么事,等我从京城里回来,你们马场也腾出空了再说!” 赵王氏立即补了一句,“那你可得上着心!虽说他现在也算学了兽医,有了门手艺,但日后家里这么大事还是需要人打理的,光靠他哥嫂可不行!” 章清亭听出点弦外之音来,好象这婆婆有些着急要给小叔子谋事情啊!难道是她对自己预备把成衣铺子要交给娘家有些不满? 这消息年前就有意识的让赵成材说给赵王氏听了,确实让赵王氏挑不出理来,媳妇自个儿在京城认得的人,自个儿打通的路子,又说明不用到家里一文钱,她要把这生财之道留给娘家,赵王氏也没法子。 虽说她也有些怀疑章清亭会暗中贴补,但赵成材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去,他们手上有多少来钱的门道赵王氏也是看得清的,若说章清亭还有些其他的收入,她也委实觉得不象。 那就放过吧!可是赵王氏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小儿子就算是把这兽医干得再好又能怎样?还是学着象张金宝那样做个管事之人才够体面。可儿子不说,媳妇不动,她能有什么法子?于是只好借着这样机会委婉的提点一下,就希望儿子媳妇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现在章清亭明白了,却还是不吭声。赵成材明白么?自然也是明白的,他也装糊涂。 既然娘您说要弟弟去姨妈那儿帮忙,他就当做这意思得了!何必非得点破给自己找麻烦呢?这也不是赵成材成心不提携兄弟,赵成栋什么禀性难道他这做大哥的还不清楚?根本就还没完全定下性来,就算是给他一个铺子,他又怎么可能管得下来?娘也是太心急了! ***推荐一本很欢乐的新书*** 书名:管家很忙 作者:夜凰 书号:1920642 简介:爱国爱家爱小姐,防火防盗防管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五)哪门子话 赵王氏见大儿子儿媳二人皆不搭理让赵成栋管事之事,自己也觉得没了意思,大过年的也不好争什么,便把这话题放下,不再多提。 三十夜,就这么平淡从容的渡过了。 晚上放了烟火,女眷孩子打熬不住,先后都睡了,只赵王氏夫妇和赵成材兄弟围炉夜话,守岁至天明。 初一大早,赵成材便把章清亭唤起,因他祖父母皆逝,便要去赵族长家拜年,这也是历年的规矩。牛姨妈、赵玉兰以及柳芳自然都不用去,在家歇着便是。别人是理所当然,柳芳还是有些郁闷的。 章清亭暗自感慨,这也就是正经媳妇和妾室的区别所在了,象三十那日的祭祀,只有正妻才有资格参与,做人妾室若是无子,连族谱都是上不了的,更遑论其他了。 今儿来的人没有祭祀那天多,可也很不少了,相互的道了贺,便要忙着去别处拜年。章清亭注意到,走前赵族长特意拉着赵成材交待了一句,“初十那天记得过来坐坐!家里有几个子侄也到了入学的年龄,想请你看看,年后也送他们上书院去!” 赵成材笑着应了告辞,章清亭出了门才揶揄,“对你还怪热乎的,就请了你一人呢!” 赵成材携着她手一笑,“你要不放心,到时跟我一起来!” 这还有人呢!章清亭脸上微红,瞪了他一眼,欲待挣脱,却被赵成材攥得更紧,意味深长地道,“就是要让人看着才好!” 章清亭心中一动,适当秀秀恩爱也能保有自己的地位,那便随他去吧。 大年初二是回门日,小夫妻便搬回了家里。见面自然又是一番恭贺,等进屋落坐,张罗氏上前来跟女儿咬耳朵,“昨儿那李家公子也特特上门来拜年了!那礼物全搁在厅里,咱们都没动过!” 他礼数倒做的周全,可也别指望我们家这么快就能答应!章清亭把赵成材一拉,“你初几上李鸿文家拜年去?我也要去!” 年前一直忙着,赵成材还没空把家里的意思跟他说清楚,这年后一定要尽快处理了。他扳着指头算了算,“初三不能出门,昨儿去给孟大人拜年时,他提起初四要宴请我们的,初五是破五,妇人又不得出门访客,初六倒没事。这样吧,我初四碰到他时约一下,若是可以就定初六或是初七了。咱们索性就早点去,多坐一会子,让你也能跟李夫人多相处一会儿。” 章清亭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妹子要嫁进去,她总得先考察一下“敌情”,知己知彼,方能知道那家人到底好不好相与,能不能放心把妹子嫁了去。 当日无话,初三自在家里好生休息了一日,暂时缓解了过年这些天的疲惫。头两日分别是两个妹妹和弟弟上马场值守,这一日就轮到他们小两口去。马场一切安好,没什么动静。 初四中午赵成材去赴孟子瞻的宴,见到了书院里的同僚们,孟子瞻虽然清廉守正,但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年下乡绅们送了他不少的礼,他也都收下了,却又置办成不少年货,转送给了去年洪水中受灾最重的乡民们,颇得赞名。 今儿请他们几位夫子过来,除了每人送上四个银锞子,又奉上一盘金银,以作书院里的助学之资。虽然都知道他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但一个父母官能做到这样便很不错了。当下众人交口称赞,一片颂扬,这笔钱便由两位院长大人收下。等衙门开学了,再给孟子瞻补一份嘉奖状过来。 席间趁空,孟子瞻特意敬了赵成材一杯,“替我谢谢尊夫人!” 赵成材心下明白,也不多提,只饮了酒便是。 他今儿没搭理李鸿文,倒是李鸿文有些忸怩的老找借口跟他搭话,好几回明明可以说了,却偏偏给赵成材混了过去。弄得一向牙尖嘴利的李大秀才很是郁闷,却不知赵成材心中暗笑,就为了你的事情,弄得我家娘子多少天都不能安枕,弄得我也不得安生。不折腾折腾你,实在是对不起天地良心啊! 到了席间出恭的时候,李鸿文死乞白赖的追了上来,“成材!成材你别这样,给句痛快话好不好?” 赵成材斜睨着他,“这就等不及了?那便算了!” “行行行!算我错了!你说你的!我等着!” “初六还是初七?哪天你们全家都在?” 李鸿文一愣,当即明白了过来,满脸狂喜!“那就初六!” 赵成材拍拍他肩,“别高兴得太早了!否则……” “否则怎样?”李鸿文急着追问。 赵成材却一挑眉,啥也不说了,等着他去抓心挠肝。往后还有一年呢!臭小子,来日方长!说到底,赵成材心里头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怨气,他是拿小蝶当自己亲妹子一样看待的,有哪个嫁妹子的大哥心情能好得了? 午宴过后,赵成材不给李鸿文再来纠缠的机会,邀了陈师爷家去家里做客,晚上留他吃了饭,又约了上他们家拜年的日子。 算一算,这个年里头时间还真够紧张的,既然初六要去李家,那初五便提前一日去马场值守吧! 赵成材正跟张金宝说起来,张发财听着插了句话,“成材,你们忙去吧!他们小孩子家的,哪有什么正经事情?纵是在家歇着也是玩,就让他们多轮几日,家里这边都是没话说的。你家成栋屋里有人,倒是不好找他,那该你们去的时候,就由我和金宝多去一日吧!你岳父虽老,干点粗活还是中用的!” 赵成材细细一算,确实也是,他要去访亲探友的确实不少,若是硬要兼顾着马场,时间上就拖得太长了,不如就让岳父替上两回,自己便能安排妥当了。当下便道了谢,那明日便可以抽空去杨秀才家走走了。 他初五去了杨家,却未料扑了个半空,杨秀才带着儿子也出门拜年了,家中只有师母刘氏和杨小桃二人。弄得赵成材未免有些尴尬,可既然来了,也不好立即就走,放下礼物,喝了杯茶便起身告辞了。 杨小桃见他来了,早躲到屋子里去了,待他走了才出来,瞧他送来的礼物,倒都是很合用的。 杨刘氏因相公不在,很是叹息,“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跟你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子缘份!眼看着都能结亲了,偏又被个杀猪女抢了去!依我瞧来,成材恐怕日后真有大出息,咱们家,可算是亏大发了!” 杨小桃听得心中一动,嘴上却是别扭着,“娘您怎么就知道他一定能有出息?莫非您还会相面不成?” 杨刘氏拉着女儿坐下,“娘虽不会相面,但会看事啊!你瞧成材,前些时可专门上了京城求学呢!” “那又如何?又不是上了京城的都能中举!” “傻丫头,他若是没什么真本事,怎么可能上京城去花那个冤枉钱?我还听人说,那衙门里的县太爷还亲自派了人送他来着。这是离得远的,咱们也不知道,但就说近的吧,从前成材他们族长对他是什么态度?那会子玉兰要和离,族长还上他们家给他找不痛快来着,可是现在呢?前几日听村头那个赵家屋里的人说,族长现在对他可好得不得了呢!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他送,这无事献殷勤,肯定里头是有文章的! 世人都说那杀猪女好本事,能挣回偌大个家业,可又焉知这不是成材的福气招回来的?哼!要不是有她男人在外头撑着,她这些生意能做得这么顺当?别的不说,就是那建书院的胡同,怎么可能落到她家头上?” 杨刘氏越说越气,忿忿的跺一跺脚,“都怨你那好面子的爹!要当真理论起来,咱们家可是也收了聘银的,就算是赵王氏先放定给了张家,可毕竟人也没进门。成亲那日,若是咱们家就是争这口气,把你送了过去,到底谁能留下,还用说么?这今年秋天就要大比了,若是成材高中了,那可真是便宜那个杀猪女了!就这么一步登天,成了官夫人了!可这原本,该是你的位子啊!” 杨小桃听了母亲的话,那一颗原本死了的芳心也不禁怦怦跳动起来。是啊,若是赵成材高中了,那可就是举人了!那章清亭岂不就成了举人夫人?若是赵成材运气好做了官,日后说不定还能给那杀猪女博个功名出来!那自己,可真是不知要亏到哪里去了! 杨小桃脸沉了下来,一肚子闷气,“可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娶都娶了,我还嫁不出去呢!” 杨刘氏也是扼腕叹息,“桃儿,若说以你的容貌才情,怎么就偏偏配不到好夫婿?纵然是成材混得再好,但咱们也不能再把你送去了。” “您倒是想送,可我还没那个脸呢!” “这其实也不是不行的!你若是去了,他们赵家也还不能不给你个名分!”杨刘氏一时嘴快,把深藏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杨小桃听得愣了,“娘,您这是说的哪门子话?” (PS:今日又双更,桂子有木有很努力?有木有!亲们是不是投票也要再给点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六)你得惦记着我 杨刘氏看看门外无人,才进来压低了嗓音道,“桃儿,这话可只能搁在心里,别当着人露出来!就连你爹都不许!那成材从前不是送了咱们家二十两聘银么?那钱娘可一直没用,准备给你日后压箱底的。他既是在成亲之前也给咱们家下了聘,又没退这笔银子,那其实也算是你们有婚约的。只是你爹当时不去争,娘也想着不雅,又怕影响你的亲事,始终就没提。可若是咱们真拿这事打起官司来,咱们家还是能上赵家讨个说法的!有这聘银在,就不怕他赵成材不认账!唉,只是你早没进去,若是现在进去,始终就低了那姓张的一头,怎么也算不得元配了。 这事你爹心里头也有数,只是成材被她娘逼着娶了那个杀猪女,他若是去争,显得面子上不好看,还以为你有多想嫁给成材似的。你爹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就为了赌这一口气,所以怎么也不肯理会那事了。可现如今,我瞧你爹那心里头也是后悔的,只是拉不下这个脸来说。他现在大过年的,还出去奔波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去给你谋一门好亲事?只是这十里八乡的,真正读过书又跟你年纪般配的,哪那么容易找?就是有一些,也是大户人家,怎么看得起咱们这小门小户?” 杨刘氏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怜悯,“闺女啊,也不是爹娘不替你尽心,只怕是你这婚事可不能要求得那么高了。最多找个好人家,咱们就踏踏实实把日子过下去,行么?” 杨小桃脸色一变,却转瞬又平复了下来,面有戚色,“娘,您说女儿这命为什么这么苦呀?” 杨刘氏给女儿弄得心里头也是酸楚不已,抹着眼角,“这都是命啊!咱们做女人的,就只能认命!” “我也不求别的,只愿象虎子哥似的,通情达理,又读书识字,这要求很高么?” 杨刘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心里还记挂着赵成材了。做娘的心中当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最好的,现在弄得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确实也是太委屈了。想想她的心思也有几分活络了,“成材确实是个好孩子,自他成了家,每回上门都没空手过,办的节礼也都是最体面的。只是——难道咱们还真能委屈你去给他做妾不成?除非他真能得中举人,那倒也不算是太委屈了,以前不听那戏文里和说书的人说,纵是大官的妾室,做的好的,也是有诰命的!若是当真论起来,你可比那杀猪女强多了!只是你爹那儿……” 她也不敢打包票了,杨秀才虽然迂腐,但家里可是他说了算,杨刘氏就是再心疼女儿,可若是杨秀才不同意,她也作不了主。 杨小桃心里却是清楚,她爹生平是好面子,但若是赵成材真的能中举当官,即便是把自己嫁与他作妾,爹也未必就一定不会同意。只是,除非赵成材自己求上门来,否则若要她爹拉下脸来跟赵成材去谈,那是绝无可能。可赵成材上回来表明的心迹里头,是把章清亭真正看成结发妻子了。杨小桃认得他这么多年,也知道他那个脾气,一旦认定了什么,就绝难更改。 可她这条路走不通,难道就走不成其他的路么?她脑子里蓦地灵光一现,还有赵王氏!她对那个媳妇可是有诸多不满,自己若是能走通她的路子,得到她的许可,那纵是赵成材自己不乐意,也架不住父母之命!孝道可是做人最基本的大道,谅他赵成材也不敢反抗。 还有一层,杨小桃也不是瞎子,娘方才提到的礼物,她也看过,赵家现在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就上回从京城里带来的衣料,她年前就带去裁缝铺子里做了新衣,那样好料子,价钱可不便宜,一尺都要两分银子呢!还有他们家的马场,现在让多少人眼红?杨小桃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爹不能给她结下一门比赵家更好的亲事,她宁愿就用那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去闹上一场,就是给赵成材做个小妾也好过嫁个凡夫俗子! 当然,若是当真嫁了去,她是绝不会听那个杀猪女摆布的!杨小桃自忖自己的年纪比章清亭小几岁,容貌更是胜出许多,赵成材是因为要做个守礼的君子,所以在成了亲之后才对自己不理不睬,可若是自己当真进了他的屋呢? 杨小桃想着,耳根子有些发烧,却心中冷笑,哪个男子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就象那个赵成栋,连她也听说了,一个寡妇就给迷得七荦八素的,不就是生得有几分姿色么?可自己光这么想是没用的,关键是要说动父母重新搭上赵家这条线。 亲事的诸多不顺逼得杨小桃不得不快速成熟起来,而随着年岁渐大,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也让她心里着实憋着一股怨气。她早有志向,不嫁则已,嫁就一定要嫁得最好!狠狠的打那些长舌妇们一个耳光,让她们都瞧瞧,自己才不是什么红颜薄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娘!”杨小桃思议已定,面上却不露痕迹,仍是那么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红着眼圈开了口,“我和虎子哥的事情,您就别再提了!不过虎子哥现在这么有出息,爹老这么跟他别扭着可不是个事儿!您倒是多劝劝他,别为了一时之气把这么多年的师生情份都给抹灭了,就算不为了旁了,总得为着弟弟着想啊! 我瞧那书院办得可真不错,毕竟有衙门支持,可比一般的私塾要强许多。爹学问再好,一人也教不了六艺。这是我说句正经话,倒不如把弟弟送到书院里去,以咱们跟虎子哥的交情,必是会青眼相待的。这不仅是让弟弟在那儿长学问,也是多认得些夫子和同年。玉成这没两年便可以参加童生考试了,到时也要去拜会的,咱们这一方的好老师可都是在书院里授课呢!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氏听得怦然心动,女儿说得对呀!扎兰书院现在办得红红火火,十里八乡的孩子,只要家里能腾出手来,没有不去那里读书的。自家儿子也眼馋好久了,每回听邻居的孩子们说起课上又学到这个,又学到那个,可比杨秀才只知教些文章强多了,“只是你爹那儿……” “娘您还不知道么?爹平常最看重玉成的功名了,您就从这一路劝劝他,若是玉成日后有大出息,咱们现下受一点子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当然不会让爹亲自送玉成去书院,要去也是咱们娘儿两个去。这眼下过年,就是个好时节!虎子哥既送了礼来,我们也该去赵家拜拜年才是,赵大婶平素对咱们也不错,只要把话放下了,让她转给虎子哥,以他那性子,必还要到咱们家来的。那时师徒碰了面,喝两杯酒,有什么不好说的?” 杨小桃又想起一事,“娘您还记得书院才开那回,爹和那些夫子们上衙门去说事么?娄大人当时可说了,爹和他们可都为了办书院受了损失。那么现在,爹带头都把自家孩子送到书院里去了,娘您想想,这算不算是支持虎子哥办书院?他能不感激呼们么?趁着现在虎子哥还没中举,咱们先跟他走得更近一些。万一人家中了,咱们再去,倒要落人口舌了!” 杨氏越听越觉得有理,“还是桃儿你懂事,行,今晚等你爹回来,我就跟他说说这事!” 杨小桃心中得意,还有一层心思不能言说,若是弟弟去书院读了书,那就天天能和赵成材见面了,见到弟弟,他是否就会想起这个姐姐呢?她就不信了!就凭她们青梅竹马的感情,会比不上那个半路杀出来没几天的杀猪女!赵成材,你可以娶她做你的正妻,但你的心里绝对不能没有我!我就是不嫁给你,也得让你惦记一辈子! 赵成材没见到杨秀才,回家便早了些。因初五女眷不能出门访客,而正月闺中忌针线,章清亭闲着没事,便弄了副马吊,正在家中教妹子们游戏。等他一进门,便闻厅中笑语盈盈,娘子正在那儿大杀四方。 赵成材乐呵呵的上前,“你们也是的,明知她打马吊整个扎兰堡都只输过一场,偏跟她玩,那不是摆明送钱给她么?” 张小蝶抬脸答话,“哪里呀!大姐没跟我们来钱,赌的是干活!一万!” “再纠正一点!”章清亭出着牌也不忘澄清,“那场牌是我故意输的,在这扎兰堡我还真没遇到过对手呢!唉,自古英雄皆寂寞啊!八筒!” 众人大乐!张罗氏在一旁笑道,“女婿,这个可赌得好!小蝶已经输了两天的洗碗了!” “岳母,那您怎么不玩儿?” “嗐!我这么大年纪,可跟不上她们年轻人,就连你岳父看了半天也还是没弄大懂,输了今儿的午饭,正在厨房里做呢!” 赵成材打趣了句,“这岂不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大家听着都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七)李府相亲 张小蝶插了一句,“初五又不弄饭,爹不过是去下碗饺子,有甚么难的?不如让爹再给我们做几道小菜吧!就炒那上回玉兰姐做过的萝卜丝,搁点辣子,凉的热的都好吃!” “那不如我去吧!哥来替我两把!”赵玉兰说着就要放下牌,却给章清亭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想吃等她自己弄去!你忙活一早上,才做完的糕点,先玩一会儿吧!” 方明珠已经催了起来,“小蝶快点,该你出牌了!打完这一局,你去弄萝卜丝,让姐夫来替你才是真的。” “五索!”张小蝶随手出了一张,章清亭一听就笑了,“应该有人要胡了!正好就罚你去做一盘萝卜丝!” 果然,这牌放到了方明珠的手里,赵成材深为诧异,“娘子还当真厉害啊!” 章清亭挑眉得意卖弄,“我这是逗她们玩呢!要当真打起来,我想让谁胡,谁就胡!” “那我们可就不跟你玩了!”众人一笑,张小蝶起身去厨房帮忙干活,大家开始教赵成材这个新丁打牌。 章清亭想让相公有个好彩头,凑了下牌,让他赢了一把,逼着方明珠输了双鞋给他。玩不多时,就开饭了。收了牌桌净了手,赵成材瞧着姨妹端上来的萝卜丝打趣,“小蝶还当真该犒劳下我和你姐的!” 张小蝶一愣,旋即会意说的是他们明日将去李府做客之事,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云,嘟囔着,“姐夫也学坏了,惯会取笑人!” 赵成材呵呵一笑,不逗姨妹了,却又想起一事,“说起来,金宝和成栋还是同岁呢!岳父,您对他的婚事作何打算?” “问我干嘛?他们的事可全着落在你媳妇身上!不过说起来,也该差不多了。”眼见赵成栋都要当爹了,张发财也还是有点眼馋的。 章清亭嘴一撇,往妹子瞅了一眼,“这丫头都没搞定,哪有闲心思管他的事?成栋是太早了些,金宝二十还不到呢!慌什么?男孩子晚点又没多大关系。不过可别说我这做大姐的不操心,我其实有打算过,金宝这么个憨直的性子,日后讨媳妇得要个稍微机灵点的。哪怕多长点心眼,不讨咱们喜欢,只要跟那小子一条心就行了。” 张发财皱眉,“这心眼太多不好吧?到时把金宝治得死死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心眼多也不见得就心地不好!要进咱们家门,人品好那是第一位。您放心,若是不孝顺你们二老,就是长一颗七窍玲珑心咱们也不能要!” 一家人点头,“这才是正经!” 张小蝶见方明珠方才笑话了她,此刻忙不迭把她也刮拉了出来,“大姐,你可别把明珠也忘了!方爷爷可说了,他孙女的婚事也要拜托你的!” 章清亭咯咯笑了起来,“你若是个男的,我就去求方老爷子把她嫁你得了!可你又不是,拉扯她干嘛?” 方明珠初时听着张小蝶那话,正自害羞,闹着要追打她,可又听章清亭这么一说,便啐道,“活该!你自个儿想嫁人就算了,我可不象你!” 张小蝶不服气地道,“大姐,那你就把她求了给哥做媳妇呀!我不是男的,哥可是男的!” 这下连张罗氏都笑了,“明珠能看上你哥?做梦吧!别说你姐了,就你娘这么老糊涂,也不会去开那口!” 方明珠这丫头生得不错,又聪明伶俐。还是家中独女,以后方家的东西可全是她的,就现在说起来,已经很不少了。若李鸿文看上的是她,恐怕李家老爷都不用费太多踌躇。虽然没有娘家的势力来倚仗,可人家也没有娘家的人来滋扰,找这么个媳妇,等于就是给自家找个小金库,何乐而不为之?所以虽然大家都不说,但也知道,方明珠的婚事必是要往高处走的,或是赘个上门女婿。张金宝?绝无可能! 章清亭还知道方明珠那一段未曾了结的少女心事,恐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消弥。等吧!各人自有各人的福,只希望这些弟妹们以后都能有好的归宿。 翌日,章清亭和赵成材早饭过后,便换了光鲜衣裳,提点着礼物,要出门做客。张发财一大清早和张金宝去了马场,顶他们的班。 毕竟是说到女儿亲事,张发财心下也有几分忐忑,走之前还拉着大女儿交待,“若是不行,咱们就别勉强了。也别太随着你妹子的意思,那丫头是个不长心眼的,纵然一时想不开,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这又不是上门去议亲,不过是拜个年,坐一坐就回来了,哪那么多的不放心?” 说得张发财也笑了,挠挠头,跟大儿子走了,银宝元宝闲着没事,便也跟了去玩。张罗氏乐得清静,正好趁着日头好,带着几个女眷,把家里的被褥翻出来晒晒。 赵成材心里头记挂着此事,一早上也有些心神不宁,看看日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雇了辆马车来。这既是上人家家里做客,还是要讲些排场,可别让人小觑了去。 上了车,章清亭还小声跟赵成材嘱咐,“咱们一会儿去了可千万别紧张!人不常说,低头接媳妇,抬头嫁闺女。现在这事也没成,咱们可不能先堕了威风!” “行啦!知道啦!又不是打架,还抖威风!”赵成材笑着拍拍她的手,却也调整了一下情绪,章清亭说得没错,还是要坦然面对才是。 刚到李家门口,却见李鸿文正焦急守在那里迎接呢!真正紧张的应该是他才对,夫妻俩相视一笑,心情缓和了许多。 提着礼物下车,赵成材故作不解,上前文绉绉的行礼,“鸿文兄,怎么今日如此盛情,还特意到大门口来迎接?” “咳!你们俩跟我客套这些做什么?快请进!我爹娘早在等候了,连我姐姐姐夫都回来了!今儿我们家可到得齐全呢!”李鸿文喜滋滋的介绍着。 眼见他一脸的紧张,便知对张小蝶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章清亭心里勉强算了他个好印象,脸上却不大热乎,“哎呀,李公子,我们这不过到你家里来拜个年,怎么劳烦你们全家都在等候了?这可太不应该了!吓得我都不敢往里进了!” 李鸿文嘴角抽抽着,只觉牙疼。早知道这个杀猪女难说话,平常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谁料得到今儿偏偏犯在她的手里,任人拿捏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不过他生平皮粗肉厚,最是能屈能伸,当下一个长揖作下,“我的好弟妹,你就开开恩,别再作弄我了!你若是嫌我哪里礼数不周,回头任打任罚,只这一刻,还请先进去再说话,行么?” 眼见有那李府的仆役们都躲在后头偷笑了,章清亭也不好太过为难,冷哼一声,横了他一眼,“那还不头前带路?” 见她松口,李鸿文真如蒙了大赦一般,“请!” 赵成材暗自好笑,只把脸皮绷得死紧,若是撑不住给了笑脸,那娘子回去该修理的便是他了! 对于李府,赵成材是熟门熟路,但章清亭却是头一次来。她留神细看,这李府的宅院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比贺玉堂家修得讲究多了,两家便是两个风格。若说贺家是简单实用,李家都是雅致讲究。 因发迹得早,李家早就不用靠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买卖过活,只凭着田产商铺便有不错的收入,于是便安心回家当起了太平翁。 既然仓禀实了,当然就想着要知礼仪,对后代子孙的学业看得就更重一些,只盼着他们能挣点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章清亭知道,李鸿文在家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哥哥,今儿过来才晓得,原来他还有三个姐妹。全到齐了,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披红着绿,瞧得人眼晕。 她虽没来过李府,但和李老爷却是见过好几面了,这刚进来,便和赵成材一起先给李老爷和李夫人拜年。 李老爷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小儿子非常溺爱,谅来对将来的媳妇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章清亭就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到了李夫人身上,这媳妇可是要跟婆婆长期相处的,若是婆婆不好说话,那媳妇可就难做了。 瞧李夫人这面相,倒是生得笑盈盈,慈眉善目,颇有几分可亲可近之意。只不知行事如何,一会儿倒要细心观瞧才是。 拜见过人家父母,接下来便是李鸿文的大哥大姐两家子。 李鸿文的大哥名李鸿方,比李鸿文大了七八岁,已然是三十许人,现有一妻二妾,儿女双全。许是长子的缘故,他的性格可比李鸿文沉稳得多了,行事说话都是中规中矩,丝毫没有弟弟的飞扬跳脱。就是妻妾也很内敛,凡事以李鸿方马首是瞻,一点不敢错乱。连两个孩子也是规矩得紧,章清亭拿了荷包送他们,还不敢接,先回头看了一眼爹娘,见他们微微颔首才道谢接过。然后就一脸害羞得躲到父母身后,很是腼腆。 嗯,看起来大哥一家还比较好相处,章清亭心里先有了个谱儿。 (PS:谢谢亲们的粉红,来,啵一个!香吻已送,乃们也要继续努力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八)还是有点犹豫 李鸿文的大哥和他性格不太象,但已然出嫁的大姐却很是爽朗,和这个弟弟性格更象一些,抱着自己才几个月大的儿子就上前讨赏,“叫姨姨好,给姨姨拜年!” 那小家伙在娘亲怀里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瞧着章清亭,见章清亭冲他笑,他忽地也咧开小嘴一笑,显得很是有趣。 这一下把众人都逗乐了,李家大姐笑着自谦,“我这孩子就是太皮了!你们可不要见笑。”话语里却隐隐透着股子自豪之意,这也难怪,她出嫁三年,开始肚皮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李鸿文从京城济世堂特意给她捎了药回来,才一举得男,今年过年更是可以抱着儿子四处献宝,着实扬眉吐气。 说了几句恭贺的话,章清亭又见过了李家的另两位小姐。一位十六,早就许了人家,约好今年冬天便要出嫁。另一位十二,形容尚小,瞧不出什么。她们两个皆是庶出,只有前头那三个大的才是李夫人嫡出,兄妹之间感情深厚,当然非那两个妹子可比。 这一家子看下来,章清亭便明白为什么李老爷偏疼李鸿文了,因为其他子女都太规矩了!只有李鸿文,嬉皮笑脸,甜言蜜语,作为家长,不能不更加喜欢这样活泼有趣的孩子。 虽然李鸿文早就把赵张两家的家底交待得一清二楚了,可他们还是不厌其烦的旁敲侧击,打听他们两家的事情。 章清亭心里明白,自己想通过这些察言观色来了解他们家人,他们家人又何尝不是想通过这些言行举止来了解自己家? 慢慢的,话题绕上了正题。 李家大姐接过章清亭的一句话,很是顺理成章的就问起来,“你们家弟妹也都在马场帮忙?那都做些什么?” “弟弟现在管着对外接待的一些事务,妹妹心细,帮着照看马匹。” 李鸿文趁机吹捧了一句,“张家小妹做事勤快,连性子最烈的野马也照看得来呢!” “野马?”李夫人眉头微皱,“一个女孩子家,管这些会不会太吃力了些?” 这才是他们正经要问的话呢!章清亭一笑,从容答道,“夫人,你们这样好人家,可能不大了解我们家里的情况。说句大实话,我们家从前可是穷得叮当响,弟妹也小,都不懂事。您要是找我们从前的老邻居们打听,听听他们怎么说,就知道我们家当年的情形了。 只这两年还算时运不错,又一路得贵人相助,才慢慢做起一些家业。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府上的二公子,他在咱们起初建胡同起书院时,可也是帮了大忙的,这一份情意我们可一直记在心里!” 李家人听得面上有光,客气了几句,仍旧听章清亭说了下去,“这马场也是去年春上才接的手,根本就不够人手打理,别说我那妹子了,就是两个仍在念书的弟弟,还有年迈的爹娘也是一样要去马场帮忙干活的。也亏得我家妹子能吃苦,一个女孩子,咬着牙把那些活全接了下来,哪怕再脏再累,也从不抱怨。原本什么都不懂,可她硬是一点一点的全都学会了。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做大姐的,实在有些对不住她了!” 章清亭红着眼圈低下头去,适时展现出愧疚和歉意,余下的空间就让李家人自己去想象了。 要说起来,李夫人当然是不乐意见到张小蝶一个姑娘家竟然跟一些男人一样泡在马场里,一来名声不好,二来会不会把人弄得过于粗糙?所以任凭李鸿文如何吹嘘,她始终不相信张小蝶能有多出众。可今日见到章清亭,却让她眼前一亮。这个姐姐按说从前还是个杀猪的,身上却丝毫不见那种男人婆般的匪气,端庄沉稳,明明就是很有教养的样子。既然有这样的姐姐,那妹妹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再听章清亭这一番解释,她心里就释然了,原来人家也是迫不得已。说起来,谁闲着没事愿意去闻那马粪味儿?想来还是很乖巧听话的孩子,想齐心协力做份家业出来,才不得不去吃苦受罪,那要是这样说起来,那张小蝶还当真是很不错的,即便没那些大家闺秀的才情逸志,但人家能吃苦耐劳啊!这样的媳妇若是接进门来,以后享福的还是自已儿子。 李夫人心下颇有几分怜惜之意,对章清亭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那也不怪你!万事开头难,谁家的家业最初经营时,不得受一番折磨?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等日后慢慢做起来了,她不也象个小姐似的,安安生生的使奴唤婢?” 章清亭拿绢子拭拭眼角,抬起眼来重拾笑意,“可不是象夫人这么说的?只我那妹子却是心眼太实在,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我说等今年下半年家里日子好过了,就找人把她手里的事情接过来,她还不愿意呢!” “那是为何?”这下连李鸿文也坐不住了,很是不解。 章清亭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都怪我不好!上京城时认得了个朋友,打算一起在永和镇开个铺子。可你们是知道的,我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怎么能离开相公老往外跑?本来就说不做算了,可我那妹子却偏要帮忙挑起来,说是难得人家看上咱家,给了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她现在还未许人,能帮一分就尽量多帮帮家里一分,等着日后那边做顺了,再交给谁也就是了。” 李鸿方现在可替管着家里的大多数生意,自然知道外头行情,不觉诧异,“她一个女孩儿家,你们也放心把铺子全交给她?”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章清亭自信的夸耀着,“我这妹子人虽单纯,却一点也不笨!只要认准的事情,一定想着把他做好。她现在白日里在马场里干活,晚上回家还读书识字的。我家姨妈有个粮店,就在我们胡同那里,她也有在里头帮忙,算是也学了不少东西。若是铺子真开起来,找几个懂行的掌柜的带上一段时间,相信她还是能管得好的。要我这妹子是个男孩儿,真得好好教导一番,兴许还能多点出息。不过是个女孩,她自己也没那么大野心,只想着家里犯难就帮忙搭把手。等事情捋顺了,她也就能歇口气了。她这么懂事,可家里爹娘岂能让她白做?少不得也要送她几成干股,这姑娘家日后出阁才有面子!” 她这一番话,里头有三层意思,一是告诉各位,我这妹子看上你犯,并不是贪图你们家的荣华富贵,并且她很勤快,自己也有挣钱的能力,没有想着说嫁进你们家就等着享你们家的清福了。二是让李家人,尤其是让李鸿方放心,我这妹子虽有几分本事,却没什么野心,不会跟你谋夺家产。三来也提点一些,我们家可不会贪图你们家的彩礼就嫁女,既然要嫁,定是要分她些干股红利,你们也别小觑了去! 当下李老爷和李夫人认真思索起来,姑且不论别的,光凭章清亭现下的态度,就让人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人家是穷,但并没有说想通过这样的联姻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好处。也没有将自己家的闺女夸得天花乱坠,说如何贤良淑德,孝顺懂事云云,只是告诉他们张小蝶都干了些什么事和打算干些什么事,也并不避讳的坦白说出,从前这一家子并不尽如人意,以及现在整个家境的状况,这个可信度就很高了。 对于他们来说,对于李鸿文的亲事当然也有着做父母的预期。象上回跟贺玉华的婚事,就让他们比较满意,可问题是,人家看不上他们!这确实也让做父母的感到脸上无光,很有些抑郁。而此时李鸿文又提出要和张小蝶结亲,这可让李家二老心中都有些不悦,难道我们家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儿子就只能娶个那样的女孩儿?这种预期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未免让人心里很是疙瘩。这门亲事若是成真,那不是把我们家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可是李鸿文在家里闹了许多天的别扭,明里暗里都逼着父母要去提亲,李家二老起初便以赵成材未归为由,将此事耽搁了下来。等着赵成材他们回了家,又以过年在即拖延下来。当儿子兴冲冲的回来说起张家人初六要上门来拜年时,他们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他们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张家人的态度,再来决定此事如何处理。 可此时和章清亭的会面,让他们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一大半,反而对这门亲事生出几分好感来。 知子莫若父母。他们当然知道李鸿文是个什么禀性,懒散随意,又不知进取。他将来娶个媳妇,就是得要能管得了事的,才能替他当家作主。要不纵是分给他万贯家财,他也有法子败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们二老身体健旺,只要不分家,自是可以盯着他,可若是他们百年之后呢? 那时孙儿辈也大了,兄弟俩迟早还是要分开的,若是能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替这个小儿子择一个理想的媳妇,他们老两口走得走得安心了。哪怕这个媳妇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当家过日子,可比带座金山银山来更加妥当! 可再想想张家从前懒散之名,还是让他们有些犹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二九九)出人命了 李老爷半晌没有表态,此时说了句话,“你们家妹子既这么懂事,那日后肯定是会找个好人家的!不着急吧?” “那是当然!”章清亭笑盈盈把话接了下去,“妹子还小呢!再留她一年。等家里诸事都齐备了,明年再议!今年秋天我家相公,还有你家二公子都要参加大比,哪有心思弄这事?” “这话说得很是!”李老爷捋着胡子也跟李鸿文正色交待,“你今年也不要想什么心思了,好生把书温了,参加了秋考再说!” 这就是了!赵成材暗冲娘子挑个大拇哥,果然是料事如神!看来李家已经基本允了,只等大比过后再作定论。 及至从李家出来,已经是月明星稀了。吃了中饭又吃晚饭,李家人当真是异常殷勤。章清亭相处了一阵,感觉他们家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李家老爷夫人都很精明,但对子女媳妇都不算严苛,只要大体上不错,他们也不怎么挑剔。依张小蝶那个憨憨的性子,若是再懂得说几句甜言蜜语,想来要讨公婆欢心还是很容易的。 几个姐妹上头,大姑子是嫡亲的,自是亲厚,早已嫁了出去,只要平日多惦念着走动问候,料来自是相处容易。其他两个小姑也很安分,没什么可闹心的。 只有和大哥大嫂的关系上要多留点心,但他们二人也不是那不讲理,一味怕弟弟弟媳讨了便宜去的小鸡肚肠。这主要还得归功于父母做事公允,虽然偏疼小的,但大事分明。该长子的就是长子的,其他人再怎地邀宠卖乖也休要肖想。如此一来,便杜绝了不知多少后患,兄弟之间相处起来也就越发容易。 章清亭心中暗赞,若是自家婆婆能有这份胸怀,那纵是她让赵成栋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因话已说开,彼此心结也都放下,说起来话来就亲和得多。李家人轮番上阵,把李鸿文从小到大的趣事都说给夫妻二人知道。不知不觉,大半日便很愉快的过去了。 走的时候,李家兄弟亲自送出门来,还特意备了马车,本说让李鸿文送他们回去,但赵成材坚辞不受,都这么熟了,何必这么客气? 等夫妻俩上了车,相视一笑,各自心里都放下了块石头。看来,张小蝶的婚事基本上就这么敲定了! 不多时,到了家门口,却见张小蝶正翘首以待,满脸焦急。 章清亭不禁微恼,心中暗骂,死丫头,就这么急着想嫁人么?让李家人看着成什么样子?幸好旁边还有个方明珠,显得没那么突兀。 赵成材也是眉头一皱,小姨子这么做可真有些不大妥当。恐那车夫笑话,他赶紧给章清亭递了个眼色,让她别露出马脚来,好歹要在外人跟前把这场子圆过去。 章清亭会意,收敛了神色和他下车,不悦的瞟了妹子一眼,可没来得及她出言指责,张小蝶和方明珠便犹如见着救星般围拢上前,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大姐,姐夫,出事了!” 章清亭心中一紧,赵成材转头先打发那车夫,掏了几个大钱给他,谢过他的辛苦,才随着妹子们进屋,“出什么事了?” 方明珠急得都快哭了,“今儿不知是哪里来的强盗,跑咱们马场里要偷马!给阿礼哥发现,就跟他们争执了起来。可那伙强盗反诬阿礼哥是杀人犯,说他杀了人,现都闹到衙门里去了!” 什么?章清亭一听脸色就变了,晏博文可是有案底的,他若是再出点了什么事,那可就真不得了了! “他真的杀人了?” “不知道啊!”张小蝶跺着脚道,“听说那伙人来的很多,全动了手的,也不知怎地,最后死了一个,那伙人就硬是诬赖阿礼哥把人打死的!现在连咱们马场都封了,所有的人都带回衙门里去了,连爹和弟弟都在里头!那马场不能没人管,牛婶子便作主,带着娘和小青小玉,接了姐夫一家子过去了。玉兰姐便带着阿慈回了娘家,跟柳姨娘作伴。家里现在就剩我们两个!” 赵成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儿下午!”方明珠哭着道,“阿礼哥怎么会杀人呢?可不知为什么,那伙人一口咬定就是他!可当时张大叔他们都在,明明阿礼哥没动手,可现在全都说不清了!姐夫,你快想想法子,救救阿礼哥吧!” 章清亭只觉血往脑门直冲,两个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家里出这么大事,你们怎么不早些来说?” 俩丫头对望一眼,“我们不敢!孟大人让人来传话说,这事关人命,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许我们在外头胡说!” 一句话,让章清亭脑子立即冷静了下来,孟子瞻这是还他们个人情,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今日在李府中作客时,便把消息传了过去,恐怕很快就要传扬开来了。那时不说张小蝶的亲事难成,恐怕对他们家,以及他们马场也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这不是旁的,是出了人命啊! 章清亭只觉手脚冰凉,好一阵头晕目眩。赵成材瞧她脸色不对,赶紧伸手扶她坐下,“娘子,你先别急!容我想想!”他紧锁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孟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还有一句,说有什么事,也等到明儿天亮再说!” 赵成材细想了一阵,“来的到底是哪儿的人?咱们这儿的,还是外地的?阿礼是不是可以肯定他没有对那个死者对手?” “来的不是本地人!阿礼哥是动了手,但他下手知道分寸,其余人全是些皮肉伤,不可能偏就把那人打死了!” 赵成材点了点头,心下有了三分把握。若是当真闹出了人命,只要家属不具结相告,阻碍验尸,那仵作必能查出真正的死因。孟家虽说和晏家有仇,但孟子瞻为人却还算正直,应该不会草菅人命。那伙人既然存心来闹事,很有可能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死人来讹尸,这种事情也曾听说过。晏博文功夫最好,若是他领着头护卫马场,很有可能就被那伙人咬上了。如此一分析,他的心里倒先安定了下来,“你们且别慌!只要不是阿礼杀的人,咱们总有法子给他讨个公道!家里其他人情况怎样?是谁去报的案?” 见他语气沉着,两个妹子也渐渐安定下来,开始跟他细述其他的情形,“不知道他们的情形!当时衙门里派人来传消息,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因关系人命,所以不许探视。只好先商量着把马场的事情先安排下来,就一直在家里等你们回来。这些情形,都是衙门里来传话的人跟我们说的!”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天也晚了,你们也吓得不轻,快去歇着!小蝶,领明珠回你屋去。对了,你们晚饭吃了没?若是没吃就去把饭吃了,再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儿一早,还好多事要你们做呢!不养好精神可不行!”赵成材安慰了两个妹子几句,把她们都送去休息了。 转回头来,章清亭仍坐在怔怔出神,赵成材跟她说起话来就直接得多,“娘子,你说这事,会是薛子安干的吗?” 章清亭冷哼,“他?他恐怕还没这么大胆!他也不知道,阿礼从前就是杀人犯啊!” 赵成材“啊”的一拍手,“我倒还差点忘了这个!那……那岂不是?”他的眼光蓦然冷了下来,“这也太恶毒了!” 赵成材方才想到的,章清亭也都想到了,此时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事最后就算证明是讹尸,可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只要这桩事闹开了,晏博文杀人犯之名传开,恐怕这个扎兰堡他便再无立锥之地!等到把他逼得落了单,那时想要下手,还不跟碾死只蚂蚁似的? “咱们还是想想,怎么保得住阿礼吧!” 夫妻二人,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带了些吃食和药品,嘱咐妹子在家看家,前往衙门探监。先去拜会孟子瞻,他也是一脸的无奈。这大过年的,在他的辖区出了命案,可真是闹心!昨晚也忙活了大半夜审案,此时见了他们,微一点头,“你们先去见见家人,然后准备状子前来应诉吧!成材你是惯家子,也不须我多交待了,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跟你说得太清楚。” 他们家已经成了被告,必须得避嫌。赵成材明白,只问了一句,“告状的是死者的家人么?他们都是哪里来的人?” “死者是邻县吴店的,其余的正在查,不料想来也多半是些破落户。只那死者倒是个老实人,不知为何会跟这些人混搅在一起,还弄得丢了性命。不过他家一口咬定自己丈夫出门时还好生生的,是被你们马场的人打死的。现在仵作还在验尸,下午应该能出结果了。” 赵成材施礼谢过,和章清亭告退出来,进了大牢。 (PS:听说放假了?作为宅女,表示不太拎得清。不过清明是祭扫先人,踏青赏春的时候,亲们出去转转吧!桂子会在此地老实更新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我们信你 衙役们都是认得的,偷偷告诉他们,“放心,没让他们吃什么苦头!昨晚带回来时,大人也是好言相问,问清了事情就带进来了。这也是规矩,错不得。不过我们单独给他们找了一处呆着,只这牢里,就这条件,你们可别太嫌弃!” “这就多谢了!”赵成材从袖子里取出锭银子暗塞过去,“算是请兄弟们喝茶,等事情完了,再来谢过!” “自家人,客气什么?”说是这么说,可那衙役仍是收了银子,脸上笑容更甚,领着他们进来。 阴冷潮湿的大牢,当然谈不上什么好条件,那牢头也不过是把他们一家子集中安置在一处稍干燥些的牢房里,这便算是照应了。 “大姐!救救我们!”张银宝和元宝毕竟年纪小,又惊又怕的被抓了来,乍一瞧见亲人甭提就有多激动了,哗哗的眼泪就往下掉。 “别怕别怕!”章清亭瞧着不过一个晚上,一家子都弄得蓬头垢面的狼狈相,忍不住眼泪扑簌簌也落了下来,“咱们跟县太爷已经见过面了,说清楚事情就没事了啊?” “听见你们大姐说的没有!”张发财把俩小的扯到后边去,却也抹着老泪,“闺女,你爹对不起你,没帮你把马场看好,还弄到这儿来了,让你跟着一起丢脸了!” 赵成材只觉鼻子发酸,瞧了那牢头一眼,他倒乖觉,立即开了门锁让他们进去,“只动作快些,把要紧的事情问了,回头我们也好交差!” 夫妻两人拎着食盒进来,章清亭擦了眼泪,“快都别哭了!一个个跟我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礼呢?” 牢头解释了一句,“因他涉嫌命案,得单独关押,这可没法子!” 赵成材点头,先问事情始末。张发财抹抹眼泪,说起了正事。 原来他们昨日到了马场,初时一切安好,午饭过后,众人正围坐着火炉闲话,晏博文忽地说马厩里的动静似乎不对,便要过去看看,当时正是福庆跟了去。 “过去了就瞧见那伙强盗正在给马嘴上系绳子,要偷咱们马。当时阿礼哥就恼了,叫他们住手。可他们不听,还骂得可难听呢!说什么阿礼哥不过是人家的一条狗什么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可阿礼哥那时也忍住了。后来那些人连他爹娘都骂了起来,阿礼哥才上前打了那人一耳光,让他们滚!” 再后来,张发财他们听到动静,也拿了棍棒赶了过来,还记得当时晏博文只说了一句,“你们若是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那伙人却依旧肆无忌惮的挑衅,还仗着人多先推搡起来。 张金宝此时插了一句,“那时,是阿礼让我赶快骑了烈焰来衙门报信的!” 然后,等他带着衙门里的人赶到时,就见马场里一片混乱,那伙人当中不知为何死了一个,正在闹腾。 张发财记得很清楚,“死的那个确实谁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倒下去的,不过绝对不是闹得最凶的那几个!好象是突然就推了个死人出来,当时就闹着要阿礼偿命,非逼着我们把他给交出去。我们当然不肯,就这么僵着,幸好衙门里及时来了人,要不就凭咱们几个,可是保不住阿礼!可他们也怪了,怎么就跟阿礼过不去呢?纵然是阿礼打得最凶,可也没伤他们筋骨啊?非一口咬定了他,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赵成材和章清亭心下雪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言安抚了几句,二人又到牢房深处,探望晏博文。 他倒是一脸的平静,丝毫不以已事为意,只是不住抱歉,“实在对不起,连累你们了!等此间事情一了,我立即离开!” 他并不知道章清亭与自家兄长交恶之事,虽然还猜不出那些人的来意,但那些人已然点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此地,让他们跟着名声受损了。 “你要离开?那是上哪儿?” “我……还有几个朋友!”晏博文违心说着敷衍的话。 “别傻了!”赵成材拍拍他肩,“咱们当日留你下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也没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纵是犯了错,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就是!我们马场可离不开你,你若是走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象你这么能干的伙计?” 章清亭把食物放下,“你在此委屈几日,等着把案子结了,跟咱们回家去!” “你们!”晏博文的声音微有些哽咽了,“你们信我?” “那有什么不信的?就凭这么久你都能做到滴酒不沾,我们就能相信,你是个管得住自己的人!” 夫妻俩的信任给了晏博文莫大的安慰,在此种境地下能遇到他们,也算是自己的万幸了! “什么都别瞎想,外头有我们呢!只要咱们问心无愧,不怕他们颠倒是非!只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若是旁人一时误会,说起些不大中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晏博文艰难的点了点头,早在那些人喊破他的旧事时,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多么难堪的处境了。 这边交待了清楚,夫妻俩也安下了心,现在该办正事了。赵成材在家拟定状纸,准备打官司,章清亭便带着两个妹子去了马场,把事情分辩清楚。只隐去晏博文大哥一节,说那些人可能是看他们家马场眼红,想来讹钱的。 牛姨妈听了叹道,“大过年的,竟招这么一场无妄之灾,真是冤孽!你们放心去忙正经事吧,这儿有我给你看着,出不了岔子!” 章清亭把两个妹子留下,把小玉小青换了回去。家里男丁几乎被抓得干净,牢房里那么多人还要送饭,没两个干活跑腿的可不行。 只走前格外叮嘱方明珠,一定要在此用心做事,千万别胡思乱想,荒废了正经生意!方明珠含泪应了,只拉着她的手拜托,“那你一定要把阿礼哥给救出来!” 章清亭应了,又交待张小蝶一定要好生陪着她,多开导开导。 别人听着事情始末后都能理解,唯有赵王氏很是不悦,“媳妇,你们这事可办得糊涂!怎么能收留一个杀人犯在家里呢?” 从前晏博文刚来之时,章清亭因怕这事传出去不雅,便嘱咐都不许多嘴。时日一长,大家也给混忘记了,没人特意去她面前漏风,是以赵王氏一直不知。昨晚听说出了事,才模糊知道点消息,再问赵成栋,他却还记得,当下就一五一十说了,弄得赵王氏老大生气。 “我瞧你平常做事也还稳重,怎么却如此不知轻重?招了这么个人在家里,就是他一文钱也不要也不能收留啊?瞧瞧现在,不就带累了咱们?日后还不知招出些什么祸害,等官司了结了,趁早把他打发上路!” “婆婆,阿礼从前是做错了事。可那自有官府定罪,他也已经坐过牢服过刑了。看他来咱们这儿,可有添过乱么?从来都是帮忙的!若是没有他,我们这马场做不做得起来还难说呢,怎么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就赶人家走?” “还小事啊?这都要吃人命官司了!那你倒说说,什么才是大事?” 章清亭心知自己不管跟婆婆怎么说,也落不到个好,于是干脆三缄其口,不再反驳了,回头交给赵成材跟她说去!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现在分明是晏博文遭他哥哥陷害,若是他们再落井下石,那也太没人情味了,阿礼也委实太可怜了些! 她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婆婆,您看现在马场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可那头家里只有玉兰和芳姐两个呢!还拉扯着两个小孩,着实让人不放心。我若是接回胡同去,那边家里又没人照看了。现在公公和成栋肯定一时半会儿都是回不去的,您看您是不是跟我一车回去?要不那边万一又添点事,可就真的是照顾不过来了!” 赵老实听着有理,他也知道这个媳妇跟自己老婆不对盘,帮着说话,“孩子他娘,大媳妇说得在理,你就回去吧!昨晚上是没法子,才让闺女和成栋屋里的两人在家,可今儿怕是左邻右舍有些已经看到了,万一有人动起坏心思,那让她们可怎么办?还得你回去镇着才行!” 赵王氏想想也是,可她又放心不下马场。说到底,吃官司的人里头并没有她们赵家人,主要就一个晏博文,她还不太上心。可这马场却是自己家的命根子,若是受了损失她可心疼! 章清亭适时加了把火,“婆婆您跟着我回去了,万一衙门里有些什么事情,相公也找得着人商议,别一个长辈都不在家,咱们也没个主心骨。况且今儿才初八,万一有亲戚来走动,看着也委实太不象话!本来只是件小事的,可一看咱家这情形,也给人传成大事了!” 赵王氏听了这话,终于同意了,“我跟你回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强盗头子 等到黄昏时分,赵成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张银宝和张元宝。他们两个是小孩子,本来就没参与动手,有那么多大人扣着,关着他俩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交了口供画了押,孟子瞻通融了一下,便法外开恩释放了。 现在能回来一个是一个,章清亭当然很是喜出望外。问起官司的情形,赵成材洗了把脸,“跟咱们想的差不多,应该是讹尸。不过那伙人也真狡猾,找的不是死人,是个得了重病的,左右也活不过这一两日了。现在到底是病死还是被打死的还真不好说,仵作验了尸也不敢保票,这会子口供也还没问出来,得再去找大夫来瞧过!” 实在是越想越有气,赵成材把擦过脸的帕子往水盆里重重一摔,冷笑着道,“你说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么?估计那死者是给黑心的家里人弄出来当靶子使的,想讹上咱们家马场,到时他们一家子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居然还有这么狠心的家人?章清亭简直是闻所未闻!“那万一要是查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办?” “那样的话,阿礼麻烦可真就大了!就连我们马场,也脱不了干系!”赵成材坐下,脸色凝重,“赶紧把饭给我端来,我吃完了就去找陈师爷。毕竟他干了这么多年,可比我们有经验得多!你再在家里给他把客房收拾出来,我想请他到家里住着,商量事情也方便些!” 章清亭应下,这头打发着赵成材前脚刚出了门,后脚李鸿文也过来了,张嘴就问,“成材呢?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这不刚出去找人帮忙了,你怎么也得到消息了?” 李鸿文一跺脚,“你还蒙在鼓里呢,这事在扎兰堡都传遍了!昨晚马夫送你们回来不是听说出了事么?回去就跟我说了。我一大早的过来,却见你们家一个人也没有!再到外头逛逛等着,就听满大街都在议论此事。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乱嚼舌头根子!说什么你们家窝藏了杀人犯,江洋大盗……” 还说章清亭原本就是个杀猪的,心狠手辣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她一个妇道人家,杀猪都不含糊,何况杀几个人呢?要不,他们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了家,又弄胡同又弄马场的?尤其那马场,原主可说了,是他们家做了手脚,逼着人家卖的!就是赵成材在书院里当夫子,那也是欺世盗名,做个样子罢了! 他们夫妻俩前段时间上京城据说就是去做“大买卖”了,回来那时,还是给人用大船送到永和镇的,保不齐跟海盗还有勾结呢!要不你们想想,他上回被洪水困着那么长时间也没事,这不是水性极好的么?这回闹出人命,说不准就是他们强盗窝子里分赃不均,闹起来的! 这些流言有一些是晏博斋找人放出来的,还有一些当然就是章清亭家的老对头薛子安听闻之后推波助澜所致,反正是越传越邪乎,简直就赶上传奇小说了,听得李鸿文都是瞠目结舌。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跟章清亭明说,只归纳了一句,“总之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快把官司了结了吧,否则可真是麻烦大了!” 章清亭一听他的意思,脸色也慎重了起来,却没有去追问到底是些什么流言,免得惹自己生气。倒是请李鸿文先坐了下来,“事情到底有多严重?李公子,你是个惯有智谋的,倒是替我们想想,该如何化解才好?”她三言两语把官司的情形大致给李鸿文介绍了一番。 现在这种情况,李鸿文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今儿听到那些流言时,便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了,现在听了章清亭的话,对案情有了初步的了解,很快就捋出轻重来了,“当务之急,是得让那个死者的家属说真话,只要他们肯承认是讹财,那这官司便算了了。若要水落石出,非得撬开他们的嘴不可。可现在的情形,若是用强,恐怕于你们的名声更加有损。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听看可不可行……” 李鸿文低低一番细语,章清亭听得连连点头,“果然好计!” 李鸿文又道,“即便是官司完事,可是你们也得知道,现在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传了出去,怕是于你们的名声大大有损,还是得找个机会做点什么挽回声誉才更加要紧!也罢,我且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就在你家等着成材回来,若有什么事,也能帮上一帮!” 章清亭自然求之不得,开始苦思破解之法。 天交二更,赵成材终于和陈师爷一起回来了,瞧见李鸿文,也不算太意外。都不客套,直接说起正事,赵成材第一句话就吩咐娘子,“快去瞧瞧,家里还剩多少银子,赶紧先拿些出来,要急用!” 章清亭依言取来了银子,却见他们几人已经在商议正事了,陈师爷倒是出了个和李鸿文一样的主意,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只陈师爷住得离市集偏远一些,还不太清楚那些流言之事,方才李鸿文对着章清亭不大好说,对着赵成材倒是略提了几句,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赵成材只听了开头,便气得浑身哆嗦,“有这么糟贱人的么?这大过年的,也不积点口德!” 陈师爷早觉得这官司来得古怪,此刻听着这些流言,更是担心,“成材,这来者不善啊!纵是案子完了,恐怕你们家那个叫阿礼的伙计也是呆不下去了!” “不!”赵成材坚决的拒绝了,“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弃我们而去,我们家也断不能做这样无情无义之人!纵那后头闹事的是天王老子,我们也要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劝了,只想办法先把事情解决。赵成材封了五十两银子给李鸿文,“先拿去使,若是不够你就添上,日后我们再还来!” 李鸿文哪里跟他们计较这些?撂下银子就走,“拿我当兄弟的就别说这话,我现在就去!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了他,这边小夫妻又跟陈师爷商量如何应对官司,因他不方便直接出面,一条条一项项帮他们剖析得明明白白,章清亭在一旁亲自执笔记下,直到推敲到三更天,确认有把握了方才歇下。看着这厚厚的一沓记录,夫妻俩脸上总算是缓和了些,心里已经有了五六成的底。 见赵成材跑了一日,嘴上已然急出了两个大燎泡,昨晚便吩咐丫头们炖上了滋润的银耳红枣八宝粥。等一早起来,各人都稠稠的吃上了几碗,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在章清亭的坚持下,赵成材带她一起去了公堂,留丫头们陪着陈师爷在家听信。 今日是正审之日,死的那苦主家里,一早也赶了人来。来的是他家的婆娘,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妇人,拖着俩孩子,鬼哭狼嚎,装疯卖傻,一照面就往章清亭身上扑,“你个没天良的杀猪女,还我男人!” 章清亭冷笑的避开,“知道我是没天良的杀猪女,你还敢让你男人来我马场闹事?分明病得都起不来身了,他倒是真有本事啊,还能跑那么远到我们马场里去。这该是你会使唤还是怎地?” 那妇人给说中心病,听得恼火,“我男人就是去了又怎地?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人打死!现打死了人,你就给我偿命!不能偿命,你就给我赔银子!我们家上有公婆,下头还一群孩子,日后可都全归你管了!” “行啊!”章清亭倒是痛快的应承下来了,“若是县太爷判定你男人真是我们家人打死了,自然该我们负责到底。可若要不是,你那男人究竟是怎么到的我家,却也需要仔细弄个分明!这人在做,天在看,若是真的有人存心不良,生生把自己病得不省人事的相公推出去谋财,那才叫狠毒呢!” “你……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小贱人的嘴!”那婆娘恼羞成怒,作势欲往上冲,却被赵成材横在前头挡住,“你这妇人好不知礼!这还是在公堂之上,虽说大人还未升堂,但岂容你如此放肆?是非公论,一会儿自有评说,你莫以为撒泼耍横我们就怕了你!” 那婆娘一下给镇住了,怔了一下,转而开始呼天抢地,“我那狠心短命的相公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你走了旁人是怎么欺负我们这孤儿寡妇的!天哪,我不要活了啦!” 章清亭冷冷讥讽着,“你不想活也由着你自己去!想寻死二道子沟也没盖盖子,任你投去!只怕你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到阴曹地府见阎王爷!” 一席话噎得那婆娘脸通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正僵在那里,忽见衙役进来,杀威棒点地,声如洪钟,“升——堂!” (PS:就是来拉拉票!啥米都可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小人有罪 孟子瞻神清气爽的现身了,“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叽里呱啦一通套话,苦主与被告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大致上是不差的。 首先,是死者和一众闲杂人等到马场上去捣乱,这一条可是最为关键的导火索,赵成材当即就先揪了出来,“这冤有头,债有主,且不论死者因何而死,若不是这些人心生贪念,到我家闹事,断不会有此一场灾祸,若说事出有因的话,首先这死者自己就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他这一番辩驳很是要紧,不能光让人揪着死人这一条,而要弄清楚为什么死人。纵然是那伙人一口咬定晏博文出手伤人,也可以说晏博文是出手自卫,作为马场管事,他有责任保护东家的马场,从这一点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边的状师无话可讲,只咬准一条,“那你们也不能打死人!律法里可有规定,就算是死者主动到你们马场里去的,但他有没有偷成马呢?没有吧!有没有损坏你们马场的财物呢?也没有吧!那既然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对你们的马场构成威胁,你们马场里的人又凭什么置人于死地呢?” 赵成材冷笑,“那难道说,非得他们把我们马场的马全都偷走放跑了我们才能自卫?敢问这位先生,难道您家里进了贼,也非得等着他把你们家里的东西偷光了你才能去拿这贼?就是见着陌生人在您家里翻箱倒柜也无动于衷?再说,谁说死者就是我们家伙计置他于死地的?这事实还没查清楚呢,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还请大人宣召仵作和大夫上堂作证!” 孟子瞻听他们吵得不亦乐乎,半天也不吱声。赵成材明显逻辑严密,滴水不漏,不用问,他背后肯定是陈师爷帮他做了参谋。至于死者这一家,孟子瞻更感兴趣,一个无知农妇居然也能请到如此伶牙俐齿的状师,恐怕就非她所为了。 现在见赵成材把皮球踢给了他,他看了旁边青柏一眼,青柏立即道,“宣仵作和大夫上堂!” 仵作和大夫早就候在一旁了,此时进来,首先由仵作呈上证词,“死者身上共有青紫痕迹大小不等共一十二处,致命的一处伤痕是被人从后方打断了颈椎所致。” 死者婆娘当即又嚎开了,“相公啊,你死得好惨哪?怎么就活活给人打死了呀!” “肃静!”孟子瞻也有些受不了这噪音了,啪地一拍惊堂木,那婆娘一哽,把哭声全咽了回去。 “大夫,你说!” 大夫躬身施礼,“回大人,死者生前已经患了重伤寒,且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以老夫愚见,象这样的病人,根本不可能起得了身,就是不知怎地跑了出来。” “哦?那依你说,这病人是给人硬拖出来的?” “以常理而言,便是如此了。” 赵成材忙不迭的抓住机会,“大人!试问这样一个动都动不了的病人,给人拖到我们马场来,那是何居心?况且就算要打斗,谁会对这样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人动手呢?” 章清亭只觉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如流星般闪过,但还等不及她抓住,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到底是什么?她深蹙着眉头,想要抓回那一丝灵感。 那婆娘听着情形不对,慌忙道,“大人,我家相公起初是病着,但那天却突然好了些,才跟着人出门的!” 赵成材立即追问,“你既如此说,有何凭证?” “同去的人就全是凭证!” 那边状师适时进言了,“大人,何不传召他们作证?也一起分辨个明白!” 孟子瞻略一挑眼,倒想听听他们该如何自圆其说,“宣所有人犯上堂!” 这回动静可就大了,呼啦啦一下子公堂上就挤上了好几十人,显得地方都不够了,直跪到大门口。 对方状师先问话了,寻着那个领头之人,“你且说说,那日究竟是何情形,死者究竟是怎么跟你们一起出的门?” 那汉子回话了,“那死者原本与小人有些旧识,因过年间听说他病了,小人便去他家探望,他就说起日子难过,自己又得了病,花去不少钱财,所以想要发一笔横财,解解家中的困境。” “那你是说,是死者教唆你们去马场偷马的么?”状师盘问着,貌似不经意的就把大头罪过全推到死者身上去了。 “是!死者曾认得那原本马场沈老爷家的一个伙计,说起这个马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是那杀猪女耍了手段才得到的,我们纵是去拿了一两匹马,也不算为过吧!” “对啊!就是!”那帮子无赖甚至叫嚣起来,“这本就是来路不正,咱们也是劫富济贫!” “你们胡说!胡说!” 张发财气得面红耳赤,和几个小厮在那儿辩驳。越是吵得凶,那状师面上就越有得色。奇怪的是,赵成材和章清亭却一言不发。 只见孟子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低喝,“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去良民家中劫掠财物,还敢大言不惭。统统掌嘴二十!” 那伙无赖全都懵了,只那状师忽地变色,想起了一事,却也补救不及,只得低下头去,任凭孟子瞻责罚。 “哼!这沈家马场欠债不还,是经过本官亲自断定,卖与赵家。契约文书,一应俱全,写的清清白白!你们说是她耍了手段得到,那岂不是诬蔑本官断案不清?若是不服,也该是沈家自来告状说理,岂容尔等宵小放肆?哪个再敢半句不是,本官定当重惩不饶!” 这一下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只想着给章清亭夫妻脸上抹黑,不妨得罪了县太爷。为官者,最重清誉,别的孟子瞻都能姑息,可这种事情他是断断不会容许! 当下一声号令,噼里啪啦拍子声响起,二十下过后,那伙人个个脸上跟馒头似的又红又肿,全都老实了下来。 继续审案,还是问那领头的汉子,“那死者和你们商量过后,就相约到那马场去了?” 汉子嘴疼,点了点头。 “那你们究竟是怎么打起来,又闹出人命的?” 这下没法用点头摇头来回答了,汉子手被上了镣铐,只得用胳膊揉揉肿痛的脸颊,方才说话,“都是因为他!” 他往角落里一直静静看着地的晏博文一指,“全是他挑的头!” “他又是怎么挑起的头?” 赵成材和章清亭对视了一眼,真正的目标终于暴露了。 “我们刚到那马场没一会儿,他就过来了。喊打喊杀的,很是嚣张!我们气不过,当然就与他理论起来,是他先动手打的我!还喊了帮手,”他一指张发财等人,“我们这才打起来的!那小子下手非常狠,是个练家子,他还杀过人的!最是心狠手辣,我们都在他手下吃了亏,不过幸好我们皮粗肉厚都撑过来了,只那死者,本来就有病,捱不住他的打,就丢了性命!” 那状师立即接着他的话道,“大人,现在事实已经基本查明,这些人目无法纪固然是他们该罚,但罪不致死,只那个杀人元凶却是不可放过!他既然从前也杀过人,两罪并罚,该定他斩立绝才是!” 真是狠哪!赵成材往前踏了一步,“大人,我能问几句话么?” “你问!” 赵成材先不问晏博文,却问那汉子,“请问,你当时是怎么与我家伙计,也就是阿礼理论的?” “我……”那汉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成材居然问他这样的问题,实话那是不能说的,只得编个胡话诓了过去,“我就说我们要借几匹马用用,他不许,骂我们是强盗,还说若是咱们不走,就要把咱们全都杀了!” “那请问你们怎么回的呢?” “我们……我们让他不要这么小气,他不肯,就冲上来打人了!” “那他冲上来打人时,身边站了多少个帮手呢?” “就是你们家那些人啊!” “一派胡言!”赵成材怒目而视,“你且回头数数,你们上我们马场闹事的一共是一十九人,除了死者,全是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而我们马场一共只有六个小厮,两个孩子,再就只有岳父小舅子和阿礼三人。一共十一个,老的老,小的小,就是他们这么些人全捆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你们的对手,而你们呢?这么多人,难道就站在那里等着他打不成?” 那汉子急中生智冒出一句,“他身手好!” “阿礼是身手好,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他究竟为什么打你们?” 福庆忍不住叫了起来,“是因为他们辱骂阿礼哥,不光骂他,还骂他的父母,骂得可难听呢!阿礼哥才动手打人的!” 那状师立即插言,“大人明鉴!现在他们自己都承认是那阿礼先动手打的!请治其罪,以证公道!” 赵成材凉凉的回了一句,“先生,若是别人辱及你家先人,你还能无动于衷,再来治这样的罪名不迟!” 不顾那人给气得眼冒金星,赵成材走到晏博文身边,“阿礼,你告诉大家,你有没有打死人?” 晏博文仍是看着地,却静静吐出一句话,“小人有罪,甘心受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漏洞 一言出,满室皆惊。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眼光集中在晏博文的身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认罪。现在的情形,并非对他不利,相反,由于赵成材的话,分明是把他推到一个极为有利的境界。而他主动认罪,到底为的是什么? 别人不明白,可是有三个人却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孟子瞻幽幽叹了口气,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原来最亲近的人,也能伤人最深!” 赵成材看着晏博文,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不值得的!阿礼,真的不值得!” 晏博文惨然一笑,对于污垢,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抹去!他不是傻子,在牢里静心思索,就发现事有蹊跷了。 “赵大哥,真的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这些,是我罪有应得!” “那你的母亲呢?”章清亭冷冷问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见到晏博文的身形轻微颤动了一下,“身为人子,你不遵礼法,曾经犯下大错,连累父母忧心,家族蒙羞已是不孝!若是还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连晚年也不能过得安生,你便是一死,又岂能弥补万一?” 晏博文的脸雪白了,手指深深的抠进了地里,一瞬就磨出了血。 那边状师此时情形,上前道,“大人,人犯既已认罪,还请大人及早发落,以还死者公道!” “说得好!”孟子瞻朗声笑过之后,脸色却威严起来,“到底你是大人,还是本官是大人?本官审案,也是你能饶舌催促的么?” “小人不敢!”状师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跪地求饶。 孟子瞻冷哼,“念你也是个读书人,姑且记下。如有再犯,定惩不饶!”训斥了状师,他开始发问,“人犯晏博文,你方才认的什么罪?” 赵成材怕晏博文又说出什么过激而无法挽回的话,急忙抢在头里躬身施礼,“回大人,人犯因受刺激过甚,一时情绪有些激动,请问在下可以代他回话么?依着律法,这也是使得的,还望大人应允!” 赵成材说得没错,若是有些人犯因为聋哑疯癫,或是受了刺激胡言乱语,状师有权代他回话,人犯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但如此一来,状师的证据就非常重要了,除非他能有切实的能够证明人犯并没有犯罪的证据,否则一般情况下,主审之人会很排斥这一类的人犯。 孟子瞻点了点头,“赵先生,你既如此说,可是有确凿的证据么?” 赵成材迟疑了一下,“证据尚在收集之中,如无意外,下午可到。敢问大人,能延后再审么?” “你那是什么证据?” “这……”赵成材不能说。此事多少有些耍手段之嫌,若是提前说了,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边状师生怕夜长梦多,不肯应允,“大人,现在人犯俱已在此,为何要拖延时日?” 赵成材头上的汗都快急出来了,作为原告,又是死了人的苦主,他们有这个权利拒绝等候。可是李鸿文那头,到底办没办妥呢? 章清亭此时上前一步,“请问大人,妾身作为这马场的东家,又是在我的马场里出的命案,可以在此问几句话么?” 此举便是变相的拖延时间了,有个人缓和一下,总比赵成材一人僵在那里好。秀才退了半步,对着娘子微微颔首,示意她照着陈师爷给个套路走,却不知章清亭已经另有打算。 孟子瞻同意,“当然可以,赵夫人请问。” 章清亭施了一礼,方才来到死者婆娘跟前,“请问这位大姐,你们家中有几口人?公婆俱在么?你相公平时以何为生?日子好过么?” 还以为她要问些什么要紧的话,没想到只是聊起家常,那婆娘之前与章清亭交恶,不太敢答,只望着那状师不作声。 “这些事情有什么好问的?你们打死人,现在还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么?”那状师回得很不客气。 章清亭也不恼,仍是轻轻柔柔的说,“无论如何,死者为大!这位先生莫怪,小妇人问了,也是想着日后要怎么补偿才是!若是您清楚,还请告知一二。” 那状师皱着眉头,很是嫌她啰嗦,不过章清亭说得恳切,在这公堂之上也不好反驳,便快速回了话,“他们家不仅父母俱在,还有个八十多的老奶奶,夫妻俩共有五个孩子,家中只有二亩薄田,以种地为生,家计着实艰难着呢!” 章清亭点了点头,又问那婆娘,“大姐,那你相公这一病,花费着实不轻吧?他是从什么时候犯的病?都病了多久了?” 那婆娘听那状师都回了话,还当真以为章清亭是想在县太爷面前卖个乖,赔她银子,于是这回也不等状师回话,自己便答了起来,“我家相公是中秋那时就落下的病,这大年下的,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卖了东西又卖地,连我陪嫁来的首饰衣服全赔了个干净!呜呜!”她适时干嚎了两声,却并无半滴眼泪落下。 章清亭心中冷笑,忽地话锋一转,指着那领头的汉子问,“那他上你们家拜年时,提的是什么礼?且别慌着作答!大人,能不能烦请分开问他二人一句?” 这……那两人立即慌了神,那汉子眼珠一转,立即抢声答道,“就是两只鸡,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对!就是两只鸡!都是母的!”那婆娘立即附合,还特别说明了一下,绝了章清亭想要对口供的心。 状师赶紧赔礼,“大人,乡民无知,不知避讳,还请勿怪!” 孟子瞻听章清亭不知不觉就在话里下了套子,很是欣赏,也知道她既然敢出声来问,必不仅仅止步于此了,“算了!赵夫人,你还有话要问么?” “有。其实就当着大伙的面问问更好,免得到时又说不清!” 章清亭微微一笑,仍是问那妇人,“既然你相公病了这么久,连一点家产也全都赔干净,那你怎么请的状师?他的酬劳又是多少呢?” 这……那婆娘干张着嘴,望着那状师,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了。状师是自己找上门的,她哪知道收了多少钱? 那状师把话题接了下来,“路不平,人人踩!我见她家委实可怜,便没收她家的银子!” “这位先生当真好心肠!”章清亭笑里藏刀,“看来咱们也得帮着您宣扬宣扬,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的人家,尽可以找您,想必您都是不会拒绝的吧?” 那状师嘴角抽搐了几下,却是什么话也不肯接了。 那婆娘刚松了一口气,章清亭又追着她问,“既然那日这汉子上你们家来看望你相公,约好了要一起来我们马场打劫,那你相公是自己下的床,自己出的门么?” “是啊!”那婆娘这句话倒回得痛快,怕章清亭又拿她的错处,别的一字都不肯多说了。 章清亭问大夫,“老先生,您说一个病了一个月的伤寒病人,有可能突然自己回光返照,下地走路么?” 那大夫也很有趣,捋须眯眼一笑,“那除非是神仙下药!” 场中有不少人噗哧笑了起来,那婆娘忙不迭的改口,指着那汉子,“是他扶着出去的!” 章清亭忍着笑,使劲绷着脸还问那大夫,“这样有可能么?” “这才象是人干的事情!”那之前所为,便不是人干的事情了! 章清亭谢过,又问那汉子,“你带了死者出门,又是上哪儿召齐了其余的一十七人?” “这大过年的,大伙儿都在家里猫着呢!一喊不就都来了?” 赵成材适时道了一句,“一十七人的家,你带着死者一处处的跑到,然后来了我们马场,也不过是中午的工夫,你这速度,还真快呀!” 这是陈师爷给他们找出来的一个重要疑点,因为之前他们的口供上都称,是那汉子先到死者家里拜年,然后和死者一起上的马场,如果没有事先的预谋和准备,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速的就纠结起这么多人? 那汉子倒是沉着,当即答道,“哪用我们一个个的去找?反正我们住得也近,只找了两三个,剩下有些正好在一起串门子,便很快就把人都喊齐了。” 章清亭又问,“那死者既身体不好,怕是一直要人扶着的吧?” “是啊!”那汉子如此一答,却听得堂上有好几道吸气之声。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赵成材已然明白娘子找着的漏洞在哪里了,当即喝问,“既是死者一直要人搀扶,那是谁扶的他?若是有人扶着,我家伙计又是如何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劈下的那一掌?可不要说,是你们的人扶着让他打的!”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众人都有些傻眼了。千算万算,他们都少算了这条要命的漏洞! 章清亭早先在赵成材和他们争辩晏博文不可能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人时,便有了一丝灵光,只是那时没想明白,等到晏博文要认罪时,她才突然想通此节。 (PS:收到某亲人生中第一张粉红,好感动哦!谢谢大家在很多选择中投给了小清亭,桂子会继续努力的!希望本月能做到天天2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主谋名叫孟子瞻 当下那状师明知不妥,却还得尽力狡辩,“你们家那伙计会功夫,身手又好,混乱之中打死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成材也不跟他争,只请那仵作出来,“请问是否可以麻烦差大哥演示一下,这死者颈后的伤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孟子瞻点头允了,过来一个衙役,那仵作按着死者的伤痕比划了一回,忽地皱眉,“不可能啊!若是病着,没人搀扶的话,身子是软的,就算被人打了这么一下,也定是顺势往前仆倒,伤势绝不可能有这么深!” 那就是说,死者是被人扶住打伤的后颈! 话已至此,还有再问的必要么? 如此多的自相矛盾之处,就象被挑开了一个线头,只要顺着捋下去,就能把这谎言越扯越大。 大冬天里,那状师头上连汗都冒了出来。他现在真的是有些后悔了,不该因为贪财就接了那个陌生人的银子,来打这个明知有诈的官司。现在事情闹成这样,那陌生人不过拍拍屁股就能走得干干净净,可他却还要在此地混下去,若是惹上官非,那他该如何是好? 眼下,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把那个叫晏博文的人拖下水,而是要想方设法保住自己!他眉头一皱,快速思忖了一番,厉声质问那婆娘,“你相公到底是如何跟人走的,快说个清楚!这公堂之上,可不能说谎!我好心好意的来帮你们,你不能撒谎骗我!” 那婆娘见他突然发了火,心下慌张,当即就嚎开了,“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那都是我那死鬼相公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我哪里晓得?” “你不晓得?你不晓得就知道收银子了?”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门外,李鸿文搀扶着一位鹤发鸡皮,满脸风霜的老太太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位乡民。 “回大人,这是死者的奶奶,旁边几位是死者的邻居,他们可以作证,是这妇人串通了那些贼子,收人钱财,上门讹财,要置人于死地!” 昨晚赵成材他们商议的计策,就是让李鸿文去实地调查,在不违背真相的前提下,花点钱请死者的亲戚邻居出来做证。如果这其中有鬼,死者的至亲当中,总会有人不愿意昧着良心干这缺德事吧?再有一条,死者家里所求的无非是钱财,既是这媳妇能被收买,那其他人也未必不能收买。 李鸿文辛苦一番,果真找着这死者的奶奶,愿意出来作证。又拿钱说动了几位邻居,愿意做个旁证。 那婆娘一见了老奶奶,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这老太婆早就傻了!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话,不要听!” 老奶奶颤微微举起手中的竹杖,对着那婆娘就打去,“我打死你这个黑心的妇人!害死我的孙子,让他的尸骨都不得安生!打死你,我打死你!你害死了我孙子,还要害死旁人,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你个糊涂女人!” 逼到这个份上,那婆娘说话也没了顾忌,“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吃的喝的全是谁供的?你那孙子已经没了,你以后还指望我养老不?” 老太太已经快是油尽灯枯的人了,哪有多大力气打人?不过挥舞了几下,便力气不济,老泪纵横起来,“冤孽呀!我们家怎么偏偏就逢上了这样冤孽?” 请老人家坐下,待她情绪平复下来,事情很快就弄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死者生病是真,因病败光家产也是真。出事之前,家中就来了那个汉子,不过他可不是来拜年送礼的,而是来游说这婆娘的,让她把相公借给他们一用,赚来了好处就能保他们全家一辈子吃穿不愁。 都是穷得没有办法了,大夫又说死者根本活不了几天,那婆娘看着家中老人孩子,一狠心便把自家的男人送上了断头台。 “这事,相公自己也是知道的!”那婆娘此时才真正掉下几滴眼泪,“若不是他自己允了,我再怎么没良心,也不可能当着公婆的面,把他性命交给别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我家公婆!” 此事,她倒是没有撒谎,那老奶奶可以做证,儿子儿媳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虽然心疼儿子,可毕竟是快死的人了,若是死了儿子一个,能换全家一条活路,他们也就默许了。 据那婆娘交待,那汉子先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算是订金,说是事成之后,他们一家就可赖上章清亭家的马场,这辈子就都不用发愁了,所以这妇人才铁了心的帮他们办事。 而几位街坊邻居可以作证,死者是被抬离家门的,根本就没有康复,也不可能有什么主谋和在打斗之中丧命之说。 至于这汉子又是为何要挑唆这婆娘,找来垂死之人跟章清亭过不去,还要赖上晏博文呢? 他连声叫屈,“大人,实在不关我的事!是有人出了二百两银子,让我去干这事。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二百两!他说他是那伙计的仇家,说那伙计害死了他的亲弟弟,所以他要来报仇来着!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什么孟子瞻来着!” “掌嘴!”青松听到此处,怒不可遏跳下场中,当即给了那汉子一巴掌。 偏那汉子不知情,还犹自说着,“这是真的!他说兄弟如手足,若是手足被砍了都不去报仇,那就连畜生都不如!” “你还敢胡说!”青松又是几个大巴掌下去,打得那汉子直说不出来方才罢手。 可一转头,却见孟子瞻的脸色已然铁青,那紧攥的双拳,额头爆起的青筋,无一不显示着他心内极度的愤慨之意!而那双总是睿智清明还略带一丝调侃的眼,此刻却充满了痛苦与愤恨,如最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晏博文身上。 晏博文根本就不敢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可他那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的身体,却明明白白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是赵成材和章清亭第一次了解到他们之间的恩怨,饶是二人再足智多谋,此刻也全都怔在那里,哑口无言。 原来孟家那个人人忌讳提到的早逝的二少爷,竟是晏博文从前犯下的命案?这可是杀弟之仇啊!而且是孟子瞻的亲兄弟,他唯一的弟弟!这要让孟子瞻如何原谅? 此刻,他们都只觉得,孟子瞻能公平的审理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宽大的胸怀了。 “少爷!”青柏怯怯的唤了一声,把孟子瞻唤醒。 重新再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孟子瞻咬着牙关处理了案子。 死者属于咎由自取,但亦属家境所迫,虽然可恨,也有其可怜之处。死者已逝,他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他妻子却明知诬陷好人,仍是为虎作伥,其他可饶,唯有上公堂做假口供此罪难饶,判罚二十大板,回家反省。可他们家着实生活困难,若是离了这妇人,恐怕老少一家子更难活命,故此孟子瞻对于她收到的二十两赃银便不予追缴,反而另赠那老奶奶纹银百两,感谢她大义灭亲,出来作证。 至于那汉子,受人唆使,现又找不着主使之人,他便得入狱服刑,其他一干人等,尽皆收监。还有那状师,虽然已经见着势头不对就极力撇清,也抓不着他和这些人勾结的切实把柄,但失于检点之罪总是免不了的,就罚他一年之内不许接案诉讼,闭门思过。 章清亭马场中的那些人不过是无故受人陷害,全部无罪释放。 收到这判决,本该高兴的一家人,却因闻知了孟晏两家之事而无法安生。就连赵成材勉强笑着,说请大家去酒楼吃个饭庆祝一下,也无人响应。 李鸿文拍拍他肩,看了失魂落魄的晏博文一眼,虽不甚明白就里,也知晓有些问题,“我也一日没回家了,先告辞了!” 一大群人默默无语的回了胡同,章清亭先张罗着安排人都住下,又买来香叶让众人洗澡去晦气,有些小伤也一并料理了。 陈师爷见他们打赢官司回来,却没什么笑脸,很是奇怪,赵成材也不好说什么,只请他吃了顿饭,便雇车将他送回,约好改日登门道谢也就罢了。 等全都安置妥当,章清亭坐下来,望着灯火怔怔出神。赵成材仰躺在床上,也自想着心事。半晌,二人似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出声,“我……” “我先说吧!”章清亭叹了口气,“我想等着过了十五就把阿礼送到永和镇上去!在这儿对着孟大人,始终两人都不大好。咱们家既要在永和镇做生意,那儿也总是要找铺子的,有他先去照应着,等到小蝶再过去时便好多了。” “你这主意比我妥当,我本想要阿礼送姨妈上京城去,可想来想去,总觉得他可能一时还没什么心情,还想着要你出出主意呢!如此就依你所言吧!” “阿礼迟早还是要上一趟京城才好!”章清亭一针见血指出真相,“他越是避让,越是容易生出事端。不如找着他大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要真是连一点兄弟之情都不顾了,要杀要剐便由着他去!难道还得躲他一世?那日子还过不过了?还有他娘,总不能一世都不照面吧?总该去见下的!可我就怕,阿礼现在就钻那牛角尖里想不开了。嗳,你现就去找他,把我方才那话说给他听,别让他不声不响的就偷跑了!” “行!”赵成材立即翻身下床,穿上鞋下楼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准备回京 因晏博文他们现全部安排在方家,赵成材刚过去要敲门,却见门从里头开了,晏博文苍白着一张脸,空着手悄无声息的出来,跟他撞了个正着。 心下顿时就明白了几分,赵成材佯作不知,“阿礼,这是要去哪里?” 晏博文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赵大哥,我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嗯!”出乎他的意料,赵成材居然点头称是,“你跟我过来,正好有一桩事情要交待给你!这大冷天的,就别站在风地里说话了。” 话并不多,说得平常。就跟普通东家安排伙计办事一般,可晏博文知道,这对夫妻是真的待自己好。在严冬里,若是冻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可偏有人提了火炉来,不声不响的放在你的身边,那种温暖,就象糖里包着醋,再甜也让人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晏博文死命咬着牙,忍着喉头的哽咽。 栽赃一事,就算他起初有些不明白,可在牢里仔细一想,便隐隐猜到了与家里脱不开关系,所以他才会自暴自弃的主动认罪。反正自己也是该死之人,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了他为难。 若是那人不假冒孟子瞻之名,可能还放了他一条生路,却偏偏提起这桩旧事,那是什么用心?这就象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不仅是要逼着他死,也重伤了孟子瞻! 这是爹的意思还是他从小最为信赖的大哥?为何要如此置他于死地呢?晏博文不想也不敢去追究,只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凉透了。 赵成材倒了杯茶递他手里,宽厚的一笑,“我们不是特别对你好,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就好象孟大人,无论怎样,他都坚持了禀公处理,不是么?阿礼呀,这人生中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最亲近的人,有时也会是让你最头痛的人。尤其象你们家,那么个复杂的环境,可能……可能会发生一些比我们普通人家更多的繁杂。可人若是掉进那个死胡同里,就太难受了。咱们只能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就象对你,别人我们也不清楚,不敢打这个包票。但是你娘,还有那位祝嬷嬷她们肯定都是真心实意盼着你好的。就为了这样的一份牵挂和惦记,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晏博文低着头,嘴巴里却尝到了咸涩的铁锈味。死,他并不怕,可他真的怕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但赵成材说的对,他还有娘,他是他娘唯一的孩子,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娘也不会,那他怎么能让娘伤心的对着自己的坟茔? “留下来吧!”赵成材温和淳厚的声音低低的劝着,“等着时过境迁,咱们再一起去趟京城,见见你娘。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家娘子和那乔二爷是要合伙做买卖的,少不得还得再上京城去!上京城的路可不太平,我们这回去就差点遇上山贼了。有你跟着,自然能走得更安稳些。等你见了你娘,再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到那时,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拦你。只是现在,还请留下来,好吗?你也知道,娘子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若是你不帮她,那咱们可就更艰难了!你不总要报答我们吗?那现就留下来帮帮我们,好么?” 话已至此,让晏博文又能说什么?“谢谢你,赵大哥,真的,你们夫妻俩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什么傻话呢?快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回马场去,有你们忙活的了!” …… 扎兰堡县衙。 夜已经很深了,可孟子瞻仍站在窗边,望着黑鸦鸦的天,沉默不语。屋子里很静,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除了那跳动的烛火,连呼吸似乎都静止了。 “爷,睡吧!”青松青柏都没休息,陪在他的身边,忧心忡忡。 良久,孟子瞻才忽地问了一句,“好象又要下雪了吧!” “是,又起北风了。您进来,让咱们把窗子关了,好么?” 孟子瞻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脸已经被寒风吹得白里泛着淡青。他刚一抬脚,却觉得步伐有些僵硬,青松忙上前扶了一把,心疼的道,“您要是再病了,家里人可有多担心!” 孟子瞻想笑一笑,但脸已经麻木得没有了表情,到火炉边坐下。青柏关了窗,又在火盆里添多了几块炭,冰凉的屋子终于慢慢暖和起来。 “爷,恕小的多嘴,今儿那贼人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这就是说了故意来气您的,您要是真的生了气,那就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孟子瞻闭目烤了好一会儿的火,直到感觉僵硬的身子暖和起来,才淡淡的开了口,“不!他没说错!身为兄长,若是对自己亲弟弟的血海深仇都报不了,那还叫人么?” 青松青柏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他,“可是……” 孟子瞻微一摆手,“你们想错了!我指的不是晏博文!” “那爷的意思是……” “我心里一直就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会发生那场惨剧。你们还记得么?当日事发之后,晏博文是如何的震惊与不可置信,那表情断无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他甚至立即就要横剑自刎,以谢天下。如果他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为什么一定要挑在那样一个日子,还要特别和子眭单独在一起饮酒,落下这样明显的把柄?” “可是当时,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吗?连二少爷喝的酒的查过了,没有下毒。” “是,当年确实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当作是酒后乱性。可是今天,那人倒给我提了个醒,此事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爷是说,此事有可能跟晏家那位大少爷有关?” 孟子瞻眉毛一挑,“你们想想,他从前对他那个弟弟有多好,就连我这个亲生大哥都时常自愧不如!可是现在呢,不过短短四年,他居然狠得下心来置这个弟弟于死地!这岂不是太反常了?” “可是爷,人的位置改变了,心态也是会变化的。从前晏二少爷是嫡子,他不过是个庶长子,自然要好好对这个弟弟。可现在他是太师府唯一的继承人了,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当然就不一样了!容不得这等家丑,怕也是为自己将来做打算吧?” “这就更奇怪了!你们想想,晏博文当年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他!若是他当真与世无争,为何会不声不响的去结交了当时的太子,当今的陛下?他既然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上了晏府当家人的位置,为何却要对这么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弟弟赶尽杀绝?”孟子瞻重重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眼神凛冽,“答案只有一个!” 二人惊叫起来,“他心虚!” 孟子瞻冷笑,“多亏了他这么画蛇添足的来一下子,否则我就算怎么疑心,也不敢肯定。可现在,他既然已经不打自招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这件事,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可是爷,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还不知道他从前帮着陛下做了些什么事情,万一……” 万一这其中暗藏什么隐情,陛下一定要保他,他们又能耐他何?或者更进一步大胆的推测,那桩旧事就是当今陛下的暗中支持,那他们要如何翻动这个铁案? 孟子瞻抬头望着天花板,深邃的眼神也藏不住那里的暗流涌动。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需要牺牲自家小弟的性命呢?让他们两家势成水火对陛下又有什么好处?这个问题,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不过,他现在必须着手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柏,笔墨伺候!”孟子瞻略一思忖,提笔唰唰唰便写好一封家书,“明儿一早就派人送往京城!” “爷,您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你们放心,我不过是想要回京!” 只有回去了,才能更好的查出真相。这个扎兰堡,他呆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回去了。 晏博斋,如果当真是你害死我弟弟,就算是拼着鱼死网破,我也要你给子眭偿命! …… 一夜北风紧,早起时,雪住风停,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琉璃世界,掩盖了那些污秽与丑恶,展现出最纯洁明净的一面。 早饭过后,赵成材出去雇了辆大车,把伙计们全送回马场去了。马场众人见到大家都平安归来,全都放下了心。 张小蝶私下逗方明珠,“瞧,你的阿礼哥终于回来了,你要哭,到他面前哭去!可别在我跟前水漫金山了。” 怄得方明珠本来又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又收了回去,拿手捂着红肿的眼,怎么也不肯上前去。 倒是晏博文一一走到众人面前赔不是,“全是因为我,连累大家了!” “这哪里关你的事!”牛姨妈呵呵一笑,“既然都回来了,那就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嗳,成材,我记得你今儿还有客的,你先回去忙你的吧,这儿咱们再帮着干一天,到下午再跟你媳妇一道回去!” 牛姨妈一提,章清亭也想了起来,“今儿初十,不是那个族长请了你么?倒是去走一趟,免得又给人说闲话!若是有乡邻问起家中的事情,你也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免得越传越不象话!” “那你不跟我一块去么?” “现在我哪还能走得开?公公姨妈都在,我倒跑出去做客,那成何体统?你快去吧!记得回家换件衣裳,再把那红包多备几个!保柱,去牵两匹马来,跟着大爷回去,路上小心照应着!若是喝了酒,回来记得走慢些,这么大雪,别让马失了蹄!” “知道了!”赵成材和保柱两人骑着马走了。 可今儿的族长有约,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PS:又有粉红和打赏,真令人愉快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巧雁 这边章清亭安排了马场里的事务,牛姨妈听说了事情始末,她倒是和章清亭两口子意见相同,“这个阿礼是个人材,值得你们冒险收留。你们现在卖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他在关键时刻能帮帮你们,就很是值得了。 正好,你们家的事情了了,从今晚回去开始,我就开始把我家店里的事情交给你。其实也不太难,这边的铺子你也是知道怎么做的,那边就是更大些。至于几个购粮商,我把名单写了给你,若是要进粮时,你只要小心应付着,别让他们欺生伺机抬高价钱,或是以次充好就行了。你要是有些不懂的,便把我店里的老黄掌柜带去,他是个实诚人,断不至于蒙你……” 赵成材回了家,却见门口有辆小驴车,元宝守在外头小声告诉他,“是你们族长!爹在里头陪着呢!本说你不回来,就送他去马场找你的!” 赵成材极为诧异,赶紧进去,一瞧那厅里,可不是赵族长大驾光临?还带着一位族兄,搁着几样节礼。 “大伯,您怎么来了?”赵成材上前施礼。 赵族长眉头紧锁,瞟了张发财一眼,张发财会意,立即赔笑着告退,“成材,陪你大伯好好聊聊!” 等他走了,赵族长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成材,你怎么恁地糊涂?大伯知道你好心,可也不能收容那样的杀人犯在家里!你可知道外头现在传得有多难听么?快把那人打发走!免得带累了你的名声!”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成材早料到有此一着,赶紧又把事情解释了一番,“大伯您看,这可真的不关我们和那伙计的事。全是那些人无中生有,穷疯了想来闹事。孟大人已经明察秋毫,断明了此案,便没事了。” “糊涂!大伯这份年纪,可比你多吃几十年的盐,多经了不少的事。要知道这人言可畏啊!虽说你这案子结了,是你们没事,可只那杀人犯一日在你们马场里,这让乡亲们怎么看你?我远的不说,自你们出事这两日,便有不少族人到我这儿来说起此事,个个都让我来劝你。成材呀,这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若是你那伙计当真老老实实,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偏找上他呢?天知道他从前还得罪了些什么人?纵是这一回让你给躲了过去,可谁能保证就没有下一回?你是读书人,安安心心念好你的书才是正经,成天上衙门打官司,那算个什么事?” 族兄在一旁补充,“成材,你大伯是真关心你,前儿一听说你们家出了事,立即就让人来打听,你们昨儿过堂,你大伯就在外头一直听着呢!知道你们没事,又见你们忙着,便没来打扰。今儿一早,又冒着这么大雪过来劝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心!” 这可真是消受不起!赵成材百般道谢,不得不说出未来的打算,“大伯,其实我们已经打算把那伙计送离此地了,因岳父想在永和镇上开个铺子,本来就要人手的,所以那伙计也是暂时留在此地。” “真的?”赵族长听他如此一说,倒是面色缓和了几分,“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啊?还是送走了干净!” 赵成材只得混蒙过去,“那伙计自己也要走的,只是咱们家确实在用人之际,求他暂且留了下来,等到日后,恐怕他自己还是得走的!”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赵族长如此才作罢,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行啦,既然无事了,那你就随我回去吧!家里早就准备好了,那新鲜的狍子肉都已经炖上了,就怕你忙着来不了,我还打算亲自上你们家马场接你呢!” 赵成材不胜惶恐,要不要对他这么热情的?赶紧上楼去换了件做客的衣裳,又偷偷在给他们家孩子准备的红包里头加了点料,才下来请族长大伯一起走。 怕他过度挽留,又弄得天黑了才回,偷偷给岳父大人使了个眼色,张发财在送他们出门时便交待了一句,“女婿,晚上可早些回来!这路上雪大,天黑了可不好走!” 赵族长听到“女婿”二字心头一刺,心想我们家这么好的孩子白给你做了半子,还没出门就催他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沉了脸,“怎么?就是晚上雪大,我留成材歇一晚不行么?” “不是这个意思!”赵成材忙解释着,“是明儿已经约好了要上别人家做客的,晚上实在不能回来晚了。还请大伯见谅!” “什么要紧的人?推了不行么?” “这可不行!那是早就定下来的,人家也准备好了的。”这个赵成材可没骗他,确实是约好了要去陈师爷家的。 赵族长这才作罢,和他一起出了门,见准备的马匹又是眉头一皱,“这大冷天,怎么让你骑马?跟我上车坐着去!别带马了,回来让你哥赶车送你回来!” 不带马,那是不是也不让我去了?保柱眨巴眨巴眼,那可不行,章清亭命他跟去,肯定有她的用意,就是招人嫌,他也得去!于是假装听不懂,仍是自骑一匹,另牵一匹,跟在驴车后头,一句也不多言语。 赵成材笑道,“大伯莫怪,有这小厮跟着,到时就不用送了,这么大雪,若是让堂哥来送,可真是要折我的福了!” 见他如此坚持,赵族长也就勉强同意了。只瞥了保柱一眼,暗恼这孩子太不懂事,人家请客,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赵成材去做客了,赵家今儿也来了一拨稀客。还能有谁?杨家母女。 赵王氏还当真愣了一下,谁来她也没想着这一家子还能上门啊!可来的都是客,赶紧笑脸把人迎了进来,“杨婶子,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逛逛了?还这么大雪呢,真难为你们想着!” 杨刘氏的目光可一直被赵家的新房子所吸引,又惊又羡的半晌都没能收回来,“哟!怎么一时没来,你们家竟大变样了?修得这么漂亮的房子,这门窗都是新的吧!” “是啊!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本来准备全部推了重建的,只我嫌那个太费事,不也正好赶上闹洪水,工匠们难请么?故此就随随便便弄成这样了!这前头几间还是老房子,只是弄了些花样,全部翻新了,后头那院子倒是新起的。来,都带你们瞧瞧!”赵王氏见人羡慕,更加夸耀显摆起来。 杨家母女听得心中震惊,就这还是随便弄弄?这可比她们家的房子强上十倍不止了! 杨小桃指着锁了门的东厢,“那可是秀才哥的屋子?” 赵王氏爽快的开了门,“哪里呀!咱们这儿地方小,他们住不下,还住胡同那边呢!这是给成栋准备的新房!” 杨刘氏瞧着一屋子崭新的红漆家具,赞叹不已,“那以后谁家闺女嫁你们家成栋可真是有福了,这么多好东西,什么都不用准备,带几副铺盖来就行了!对了,他的亲事说定了么?” “哪这么容易?”赵王氏仰着下巴,愈加傲气,“咱们也不求姑娘家大富大贵,但也得多少说得过去,要不日后啊……”她似是故意失言,又把自己的话打断了,“算了,不说了,要成材听见,又该说我挑三拣四了!” “你们家现在纵是挑三拣四也是应该的!”杨刘氏奉承了一句,转头就瞧着西厢门口帘子掀动了一下,站着一个怀孕的俊俏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也在往她们这边打量。 “那是……” 赵王氏嘴一撇,“不就是成栋那屋里的?那小丫头也是她带来的。” 杨刘氏明白是那妾室了,说着恭维话,“这带个闺女来,以后还能帮着带弟弟,一个小丫头而已,费得了多大的事?” 赵王氏一笑,“可不是这话?反正咱们家也不差这一口粮食。”她大嗓门对着柳芳嚷嚷,颐指气使,“芳姐儿,快去沏壶好茶来,招待杨师母!” 柳芳忙应了,去沏茶摆点心。心下却开始狐疑,这妇人是何方神圣?又带着没出嫁的闺女上门来干嘛?瞧那丫头长得不错,可别是来给赵成栋说亲的吧?一会儿可得探探口风。 听见来客,赵玉兰也从房中出来了,见了杨刘氏和杨小桃,当下也抱着孩子过来见礼。 杨小桃立即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孩子的小被子里,亲亲热热的接过孩子抱着,“长得真结实!日后跟着大舅舅好生念书,肯定也是个有出息的!” 母女俩又说了一番吉祥话,赵玉兰自然听着高兴,只也稀奇,她们来干嘛? 到底把赵家的新房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杨家母女才坐下说话,“听说你们家出了点子事,可把我们吓得了不得!这不就赶紧过来了?瞧赵婶子这神情,应是无碍了吧?” “没事!就几个穷疯了的人,瞧我们家阔气了,来闹事的!”赵王氏早得了赵成材的话,不多跟人谈及此事,免得越描越黑。反问他们些家中情形,唠起了家常。 如此也好,杨家母女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打着要送杨玉成上书院的幌子,开始旁敲侧击,打听赵家如今的生计。 那一边,赵族长把赵成材请进家里,笑吟吟的在一群半大的孩子当中,指着一个十四五岁,巧笑倩兮的红衣小姑娘,“来,成材呀,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外孙女,江巧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注意保密 杨家母女在赵家坐了好一时,赵王氏盛情的留了她们吃了饭,直到下午日头偏西才尽兴离开。 柳芳一直随伺在旁,听那对母女杂七杂八聊了许多,不过只粗略的问过赵成栋的事情,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赵成材身上,心中的警惕便放了几分。 算她们知趣!只那杨家姑娘似乎和赵成材很熟的模样,可赵家怎么没看上,让她来做媳妇呢? 等着人走了,收拾茶具的时候,听赵王氏在那儿跟赵玉兰说风凉话,“从前她们家还瞧不上咱们家,总以为自己家闺女多了不得似的!现在瞧瞧,她们家闺女就是模样儿好点又怎样?一样找不到好婆家!还不如当初……” “娘!”赵玉兰皱眉嗔了一眼,“人家心里已经够糟心的了,您就甭提了!再说,哥嫂都成亲这许久了,再说这些,没得又惹他们嫌!” 赵王氏翻了老大个白眼,“我就说说怎么了?又没当着他们面,别成天你哥啊嫂子的,难道我这做娘的还不许说几句话了?再说从前那事可是你哥自己闹的!还自个儿拿着银子上人家家里下聘,差点就把这丫头弄回来当你大嫂了!这里可有你娘半分事么?” “行啦行啦!”赵玉兰息事宁人,“我不就提醒您一句么?说起来,小桃也怪可怜的。您啊,也就别笑话了!若是一时不慎让人听见,再传出去,多不好啊!” “你娘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么?你也忒小看你娘了!放心,你娘嘴巴可紧着呢!你哥现在是要进学的人了,怎么能让人知道从前这些混帐事?不过他们家提起想让玉成上学倒是个正经事,你看要不要我上你哥那儿说一声去?” “不用了!哥这会子正忙着呢。等晚上嫂子他们从马场回来,我跟着过去,抽个空悄悄跟哥说一声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书院开学也还有些日子呢!” 柳芳肚里腹诽,还以为你赵成材多么清高的正人君子,原来一样也勾搭过漂亮小姑娘。不过她也彻底的放下了心,既然有此一节,那赵成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那个女子了。至于其他,她也没那个兴趣去搭理了! 杨氏母女离了赵家,在最初看到赵家繁荣的兴奋过后,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杨刘氏歪在炕上是唉声叹气,“那么好的房子,那么漂亮的家具,本来全都该是咱们桃儿的呀!可现在,全落在那个杀猪女手里了!” “你就别唠叨了!”杨秀才把茶杯往炕桌上重重一放,愁眉紧锁,“还有完没完的?” 他这个年可当真没过好,四处打听女儿的婚事,却处处不谐。有的年纪合适,但家境人物平平。有些家境人物合适的,多半又年龄不合适。就杨小桃的年纪,该娶的人家都娶了,若是还没娶的,多少就有些问题了。 “你别拿我撒气啊!”杨刘氏也是满心不快,“难道女儿婚事不顺,我心情就好了么?你也真是的,怎么能续弦的也拿回来说?瞧把桃儿都给弄哭了,这大过年的,让孩子心里多不好过?” “你以为我想啊?”杨秀才也是非常不乐意,“可怎么办呢?这媒婆也托了,四下里都找遍了,哪有那么称心如意的?就这个续弦的,虽然大上几岁,但家境好,人也生得不错,只要他懂得疼人,也算是可以了!” 听相公颇有几分允意,杨刘氏急了,坐直了拍着炕道,“可那不行!他家还有个才几个月的奶娃娃,桃儿若是嫁了去,一进门就给人家做后妈!你没听人说啊,这六月的日头,后妈的拳头!任你做得再好,终归也落不到一个好字!那孩子若是个闺女还好,养大了嫁出去也就完事了,可偏偏是个男娃,还是他们家的长子嫡孙。上头除了公婆,还有爷爷奶奶,下头还有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桃儿伺候得了么?” “那你说怎么办?”杨秀才瞪起眼,拍桌子叫了起来,“要不你去寻去?我不管了!” 见相公当真发了火,杨刘氏气势弱了几分,只脸拉得老长,低声埋怨着,“若是当年你早同意桃儿和成材的事,现在哪有这么多的烦恼?” “早知道早知道!你要早知道你怎么不赶紧办了去?还问我干什么!”杨秀才是真有些后悔了,早知今日,还当真不如从前就不讲彩礼,把女儿许配给赵成材拉倒!哪象如今,这么费劲!可再为难也得把女儿嫁出去呀!总不能真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吧? 杨秀才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要不你去劝劝桃儿吧!那门婚事虽然有些不如意,好歹也还过得去!媒婆可说了,他们家请了有下人的,一般的粗重活也不要媳妇插手,只孝敬好老人,照顾好相公孩子就行了。你们可别瞧不起,就他这样的家底,有不少闺女家在打听呢!你们看不上人家,还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们!” “那就让他看不上好了!”门帘猛地一掀,杨小桃红肿着眼睛进来,“爹,您要是逼我嫁那样人家,就是逼着我去死!” 她今儿回来,本来就想着赵家的兴旺发达很是不爽,偏又听爹提起这么一桩婚事,新仇旧恨,逼得杨小桃当时就抓了狂,情绪失控的大哭一场。可想想又怕杨秀才真的用父母之命强押着她订下这桩婚事,一直躲在隔壁偷听。 杨秀才本就溺爱孩子,见女儿哭得这么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又心疼了,口气更软了些,“桃儿!爹也不是狠心,只是现在你也这么大了,总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吧?再要不然,就只能往远地方打听了,可爹也舍不得啊!” 杨小桃主意已定,“我就宁肯嫁到天边去,也不给人做后娘!爹您总是也不心疼女儿的,那就索性把我嫁得远远的,不在您跟前,您也能落得个眼不见为净!呜呜……” 杨刘氏忙把女儿拉进怀里,恼着相公,“你瞧瞧,都把女儿逼成啥样了?难道你非逼死她才甘心么?” 她们母女一唱一和,又都扑簌簌落下泪来,逼得杨秀才无法,只得松了口,“好好好!咱们不嫁这家,不嫁还不行么?” 可是往后……到底该怎么办呢?杨秀才算是一筹莫展,黔驴技穷了。 杨小桃回了屋,抹了眼泪,悄声跟杨刘氏道,“娘,若是实在不行,我也只有走那条路了!” 杨刘氏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今儿听成材他娘那口风,虽然对她那媳妇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太大的厌恶,还帮着她说好话来着!能同意么?” 杨小桃冷笑,“那您留心没?她可也说了,若是成材哥今年再没孩子,她可是要另作打算的。那能做什么打算呢?无非就是给他纳妾!” 杨刘氏想了想,赵王氏确实是提到过这么一句,“但就是要纳妾,人家也不见得就想着咱们啊!你还是成材恩师的女儿,成材是断不会来提出这话的!” “事在人为!”杨小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孤注一掷的执拗,“那姓张的这么长时间也怀不上,多少有点问题。我这儿倒有个主意,不过还得娘您帮着点!” 她附在娘的耳边低低嘱咐了一番,杨刘氏连连点头,末了又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放心,“你娘为了你和玉成都能豁出命去,又岂在乎这点小事?放心,这就交给你娘了!一定想法让你心愿达成!” 杨刘氏也存着一份私心,看赵家的光景如此之好,即便是女儿当真嫁去做妾,也是值得的!不过就是个名声不大好听,但只要日子过得好,谁又在乎呢? 差不多杨氏母女离开赵家的时候,赵成材也终于酒足饭饱的从族长家中出来了。和保柱一前一后的上了马,缓缓走上回家的路。 等出来老远了,赵成材回头唤了一声,“保柱,过来说话!” “嗳!”保柱催马上前,与他并驾齐驱,“大爷,有什么吩咐?” 赵成材瞧着小伙计,面上似笑非笑,“今儿你在这里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这话问得蹊跷!保柱心里一紧,想了想才试探着作答,“族长家待客很殷勤,特意准备了狍子肉,很香!还给小的赏了双布鞋。” 赵成材笑意愈浓,“你打算就这么回你家主母去?” 呃……保柱犹豫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心,大胆说!你就是这会子不跟我说实话,若是跟你主母说了,回头她跟我闹将起来,我还是会知道是你告的密!” 保柱讨好的一笑,却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爷,那族长介绍个小姑娘给你干嘛?这要是让主母知道了,非生气不可!” 赵成材呵呵笑了,“既知道会惹她生气,那还要说吗?回去记得注意保密!” 保柱愣了,“可是……” “要是隐瞒,你又会觉得对不起她,对么?” 保柱用力的点了点头,却有一丝不解,见赵成材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问,“爷,那您为什么要我瞒着呢?” 难道是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PS:有亲看得着急了,虎摸!本文已进入后期,桂子正在奋力码字,奔向结局!嘎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箭快还是腿快 赵成材收了笑容,换了一声叹息,“傻小子,你还小!哪知道有时候若是真心疼一个人,其实是最不希望她烦恼的。我不让你说,不是要故意瞒着娘子,而是不想让她知道了不开心。咱们马场出了这档子事情才刚摆平,正是心情刚好一点的时候,又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成心又让她闹心么?” 保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那个姑娘……就连他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一屋子人,保柱虽然不认得,但也看得出那位江姑娘是个顶打眼的。不仅是长相甜美,笑容可爱,还有那身打扮,明显就比家里其他人要好一些。而且最最可疑的就是,那位族长一直在拉扯着江姑娘和赵成材说话。虽然他被安排在旁边屋子里,没听到几句,但抓住机会偷眼瞧去时,都是江姑娘和赵成材似乎相谈甚欢的场景。这明明就透着一股诡异嘛! 这是为的什么?赵成材最是心知肚明。他真没想到,族长大伯居然还留有这等心思!这未免也太瞧得起他赵成材了吧?且不说他没这心思,纵然他有这心思,您要找,也找个年龄大一点的啊,对着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赵大叔还真下不去手!就论辈份,两人也不般配啊! 可族长大伯却说,“雁儿虽是我的外孙女,却不是咱们族里的人,跟你年纪也小不了多少,虽喊你一声舅,你只把她当妹子看就完了!” 我若拿她当了妹子,那该拿她娘当什么?可这话能说么?能说么?秀才心中苦笑,只点头,不吭声。 “这丫头倒也有几分小聪明,本来听说几个兄弟都要上书院去念书,也闹着要一同跟去,可她毕竟大了,实在不适合再去抛头露面。正好今儿你来了,就跟她说说书院里的情形,也让她过过瘾!雁儿呀,你可要好生向成材请教,他学问可大着呢!若是觉得你还有几分可造之处,说不准就时常来给你开小灶了!” “那雁儿就先谢过表舅舅了!”江巧雁笑着,露出粉嫩脸颊上的浅浅梨涡,煞惹人怜。 于是乎,保柱看到的,赵成材与江巧雁相谈甚欢的场景,其实就是赵大秀才在授课!真的是讲课,没有多余的一句闲话。 可落到他人眼里,就难免误会了。赵成材心里清楚,也不好解释,怕越描越黑,只能这么跟保柱说,“那姑娘很爱念书,只是年纪大了,不能去书院,她是跟我请教学问呢!况且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家经常跟些好人家打交道,我估计族长大伯那意思,是想托我跟她说门好亲事,只人家现在还没开口,所以只能搁在心底。这事关一个闺女家的清誉,你明白么?” 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长串子,赵成材已经觉得自己在越描越黑了,看保柱一脸的懵懂,他懒得解释了,直接吩咐,“这事回去不准乱说!知道么?” 保柱迟疑着点了点头,见他那表情,赵成材沉了脸,“别拿我的话耳旁风!若是你家主母知道了,我可不轻饶你!” 这么连恐带吓的,保柱终于老实了,心里也估摸了一下,现在也还没什么事,那就别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主母哪天从别处听到风声要打听,他再说也不迟。这也就算不得不忠心了,如此一想,保柱点头接受了,决定暂时保守这个小秘密。 章清亭今儿回家之时,把之前去马场帮忙的家人全都带了回来,先送赵老实父子回去,顺便接了赵玉兰母子,进门时一大家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开饭了!开饭了!”赵成材回来得早些,帮着岳父和丫头们一起准备好了晚饭,见她们回来,乐呵呵的嚷着,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了出来。 终于雨过天晴了,一家子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只是饭后,张发财提到一件心事,“这场官司虽然结了,但那些天杀的恶人却是把咱们家的名声都败坏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要捐点钱干点啥善事让大伙儿看看?免得还真以为咱们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今儿上外头转悠,可听到不少的风言风语。 赵成材摇头,“咱们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赶着做什么,反倒让人觉得极力撇清似的,不如就这样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都是这么多年的乡亲,大伙儿会明白过来的。” 章清亭很是赞同,“清者自清。这人品好不好,不是靠我们做几件善事就能显出来的,靠的是旁人的口碑。纵是一时有些什么误会,时候长了,总会好的。嗳!你们可都记得,这些话千万别在阿礼面前露出马脚来,他心里已经够难过的,可经不起再雪上加霜了!” 众人点头,又闲聊起赵成材去族长家的事情,赵成材含糊带过,只说起他家炖的狍子着实香甜,建议自家什么时候也弄两只回来过过瘾。 张发财跺足叹息,“我咋早没想到这个?想从前,我带着孩子们在雪地里抓狍子套兔子,啥都干过!只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没起那心思!这狍子就着落在我身上了,今儿才刚下的雪,我明儿就正好带了粮食去山里头抓!” 赵成材忙拦着岳父,“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过这么一说,这么大冷的天,万一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没事!”张发财满不在乎的拍拍胸脯,“就当舒展舒展筋骨了!那狍子傻的很,最是好抓不过。成材你别担心,你岳父干这个可拿手呢!明儿金宝走得开么?得让人跟我去当个帮手!” 章清亭知道这一家子个个跑得贼快,说不定还真能弄点野味回来,“金宝跟你去没问题,只当去玩玩吧,抓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早些回来,可别陷在山里头了。”她想了一想,“既是要去,那不如你们明儿去马场骑两匹马,再把阿礼也带去,就当带他也散散心了。” 众人点头称是,银宝元宝也想去,章清亭却摇头,“你们还是在家好好温书吧!这些时,家里也忙,你们也全都放了羊了。十八就开课了,这也只有几天的工夫,你们在家把字好生练练,免得到时全还给老师了!” 他们二人刚刚经历了马场出事,还有些惊魂未定,大姐这么一说,便没有坚持。 赵成材道,“那既然去了,要是能抓就多抓几只回来。这回打官司也该谢谢那些帮忙的人,若是有多的,送他们一份,也算是个回礼。还省了钱!” “行啊!”张发财应了,开始准备绳索棍棒等明日进山之需。 章清亭私下问过保柱,听赵族长只是殷勤,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暂且安下心来。她倒没有想到别的,只怕赵族长要安插什么人进马场里来,既是没有,那便最好了。 翌日她跟赵成材捧了礼物,依约去陈师爷家做客。张发财他们自去了马场,本邀晏博文去打猎,他起初还不肯,架不住这对父子生拉硬拽,把他也给拖了去。 这有了马,走起来就轻松多了,等至到了野外,张发财把他们往狍子出没之地一领,晏博文倒是比谁都积极。他确实也是压抑得太狠了,心中满腔憋屈无处发泄,到最后,也不骑马,就靠两条腿追着狍子在雪地里狂奔,什么工具都不用,直到徒手把它们一一仆倒为止。 张发财父子俩在后头看傻了眼,得!看来没他们什么事了,只跟在晏博文身后免得跟丢了,再抽空逮两只兔子。 就这么着,没俩时辰,张金宝清点了下猎物,“爹,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吧!再抓,也没那么多绳索可拴了。” 晏博文抓的全是活物,一只只脖子上套了绳索,不知不觉就有七八只了。还有他们逮的五只野兔,怎么着也够了。 张发财高声叫嚷,“阿礼,回去吧!够啦!” 晏博文还在跟一只年轻健壮的公狍子死磕,“抓到这一只就走!” 看这架式,他也费不了太久的工夫,张家父子便慢悠悠的跟在后头。蓦地,只听一阵马蹄声响,斜刺里又冲出一队人马,带着猎犬猎鹰,明显是来打猎的。为首之人白裘金冠,夺目之极,只那邪佞的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讨厌,可不正是薛子安? 真是冤家路窄!张金宝忿忿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却是挽紧了绳索,拉近了猎物,警惕着盯着他们一行人。 “哟!这不是那个扎兰堡的杀人犯么?怎么现在不杀人,改杀狍子了?”薛子安冷嘲热讽着,却意外的见到张家父子只是白眼相对,却并不动气。 他们现在在章清亭的熏陶下,做人成熟多了,明白跟这种人争一时之意气,只有自己吃亏的份,故此不理不睬,让他自讨没趣。 薛子安自觉没了意思,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看看远处还在追逐猎物的晏博文,生出毒计,“伙计们,都把弓箭准备起来!比比是咱们的箭快,还是人家的腿快!” 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他要射的,不是狍子,而是晏博文! (PS:小粉红14了,到20桂子加一更好不好?那就一天有3更哦!亲们期待不?赶紧投票吧,只差6张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谁点的炮 “你敢!”张发财脸上色变。 “我有什么不敢的?”薛子安冷笑,“这狍子本就是野物,不是你们家养的,也不是我们家养的,你既然猎得,我当然也猎得。至于在打猎过程中,刀箭无眼,偶尔有些失误,射到旁边,那也是免不了的事情!伙计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那伙人哄堂大笑。 张家父子见他们当真挽弓扣弦,不觉惊呼,“阿礼,小心!” 可晏博文似乎置若罔闻,连头也不回,依旧坚定的追逐着自己的猎物。 张家父子瞬间就白了脸,眼见着数十支箭破空而去,每一支的目标都是晏博文,几乎是绝望的呐喊着,“阿礼!”脑子里不觉都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会是想寻死吧! 与此同时,晏博文也在前方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如狮啸,如虎吼,震慑山林。那狍子离得更近,徒然听到这么一声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顿住了脚步,就这一刹那的工夫,猎人已经扑上前去,将它咽喉扼住! 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数十支箭也到了。晏博文回过头来,反手一捞,居然就生生的把那些原本射向他背心的箭尽数卷落,挟在了腋下。 这一手实在太神勇了!张家父子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回了肚里。 “咣!”马背上,薛子安那边有人吓得连手上的弓都掉落在地。 “没出息!”薛子安一声低喝,但微微颤抖的手也禁不住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上的弓箭。 就见晏博文一手揪着狍子的后颈,一只胳膊还挟着那么多支箭,如黑曜石般闪动着星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步步的向他们走来。那一刻,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便犹如最威严的野兽,直觉的想让人逃离! 薛子安只觉嗓子眼有些发干,有一丝后怕,自己好象真的惹到不该惹的角色了。就以晏博文方才露的那一手,他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家里所有的武师也赶不上的。别看这个清秀斯文的年轻人平时不言不语的,他可是个真正的杀人犯!手上沾着血的人,怎么可能软弱可欺? 薛子安有些后悔了,比欺负章清亭夫妇还让他后悔!那对小夫妻毕竟还是良民,做什么事都会有所顾忌,可是晏博文,他的眼神表明了他完全是无所顾忌的! 悄悄往四周偷瞧,薛子安想跑了。似是猜出他的心思,晏博文厉声道,“薛大爷,您好象还落了点东西!” “你想怎么样?”被人点破心思的薛子安没脸跑了,梗着脖子死撑。可骑在马上的两条大腿却不听使唤的开始打颤,幸运的是,他有条白裘披风替他遮羞。而旁边没有这样大披风的,就让人明显看出打起了哆嗦。 张发财怕晏博文真的不顾一切发起火,闯下祸事,沉下脸来喊了一声,“阿礼,把箭放下!咱们回去!” 晏博文不听,径直走到薛子安马前三步,忽地把那么多支箭用两手整合成一束。“嘿!”大吼一声,尽力往地下戳去!那束箭转瞬就淹没在了雪里。 所有的马,没有人指挥,都给他的这一举动,吓得倒退了三四步方才战战兢兢的停下。 晏博文此时的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望着薛子安,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如数奉还!” 薛子安一个屁都不敢放,只惊恐的瞧着他揪着那头狍子,走到张家父子跟前,“走吧!张大叔,让您担心了!” 张发财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金宝,把狍子牵了!阿礼,你今儿也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歇!” 张金宝上前牵了狍子,笑着捶了他一拳,“阿礼,可真有你的!你要是喝酒,我今晚非跟你喝一坛子不可!” 晏博文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气,嘴角裂开,露出淡淡笑意,“那好啊!回去之后,我喝茶,你喝酒,我看你怎么喝一坛子!” 等他们走远了,薛子安才拭拭头上冷汗,有个胆大的家丁上前拨开那束箭上的积雪,却见箭已经深入坚硬的冻土,拔都拔不出来。 胆怯的看了薛子安一眼,却见自家主子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色厉内茬的大吼大叫,“一群饭桶!都给我滚回去!” 你不是饭桶,你跟他单挑啊!这是大伙儿心里的话,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从山里出来,张发财见身后拴着这么多的猎物,着实有些招摇,他毕竟是老经世故之人,想着有些不妥。若是平常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还带着晏博文,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不知又传出什么闲话来。于是便决定带着猎物走小道先回马场里去,先宰杀了兔子和两只狍子,等晚上回家时,往马车里一放,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赵成材和章清亭从陈师爷家做客回来,听说这一段经历,俱是又惊又叹。 章清亭拍着胸口,“幸好有惊无险,那薛子字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咱们家这回的谣言,多半就有他在其中捣鬼!” 张金宝愤愤不平的问,“就那样王八蛋,难道就没法子收拾他?若不是阿礼身手快,当场就没命了!到时咱们又要怎么去给他讨公道?” “想讨公道,若没有官府里的人动手,谁又能奈他何?”赵成材瞧得很是明白,对付这种人,非得借助朝廷的力量不可。他们家在此盘踞多年,根深蒂固,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是官府有意为之,恐怕很难真正伤得到薛子安分毫。可朝廷为什么要动他们家呢?除非有什么必要出手的理由,可要发难,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眼下的孟子瞻,就是最有希望收拾那个混蛋的不二人选,他有足够强大的背景让他可以完全无视薛家的背景,可是他有什么足够的目的要出这个手呢? 赵成材深知,以孟家的势力,不可能放任自己家的长子在这么个小地方久留,看孟子瞻来时,根本没带什么行李,便知道他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若是等着他走了,下一任官员又哪里有这样的魄力去解决这样棘手的问题?为了给自己家,也是给扎兰堡谋一份长治久安,赵成材下决心要去说服孟子瞻,彻底铲除他们家在本地的势力! 秀才不知道,孟子瞻在那日往京城发了信之后的半个月,收到京城家书,孟尚德的回信很简单,“虽有小小业绩,但功过尚不足以相抵!” 意思就是,你要回来,可以,再建一桩足以让陛下既往不咎的大功业来! 这要再干点什么呢?孟子瞻也开始琢磨起来。这个扎兰堡,民风淳朴,去年那场大洪灾算是让他拣了个便宜,可再要治理,他总不能无中生有的去生事吧。看来看去,整个辖区内,还只有一个钉子最是令人讨厌!就是他初来乍到时遇到的那位姓薛的!打掉他一个兴许还算不得什么大功绩,可若是把他们整个连根拔起,那是否就够资格上奏天听了? 孟子瞻开始暗中布署,收集证据。他也在等一个契机,可以发动的契机。 话再说回来,既然这回一下就抓了这么多的猎物,要办节要送礼的东西可就都够了。现在就轮到赵玉兰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由她主理,把这些野味烤制得喷香四溢。赵成材亲自送了李鸿文家一对狍子,又给孟子瞻送了一对,还加了一对兔子,让他自去打赏衙门里的人。又让保柱骑了马,给陈师爷家也送去一只。下剩的便不再送,留着自己家煎炸卤炖,吃了个尽兴。那些打官司时帮了忙的同僚们,也要摆酒送礼,直闹了两天方才全部还完这份人情。 到了正月十五,家中终于清闲下来。 赵成材近日累得够呛,今日早就说好,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中休息,要好好过个节。他也还惦记着要把书本收拾起来,准备用功了。 到了日中,章清亭就带着弟妹们和马场里的部分伙计回来过节了。因集市这边会比较热闹,故此赵王氏一家也锁了门早早过来。 大家言笑晏晏,正准备开席,却听门口鞭炮轰鸣,炸得山响。 张发财当即恼了,“金宝这是干什么呢?还没到放鞭炮的时候,他炸得哪门子劲?” “许是银宝元宝不小心点着了,不过也就是这一会子工夫,爹,算了!”章清亭毫不在意的替弟弟们说话。 “话可不是这么说!”赵王氏努着嘴也皱起了眉,“这大过年的,鞭炮怎么能随便放呢?今儿可还是个正日子呢!” 她一语未毕,却听外头竟是锣鼓喧天,越发热闹了。 张金宝一脸惊奇的跑了进来,“爹!大姐!你们快出来看呀!有人给咱们家送龙了!”方才那鞭炮可不是他放的,是人家放的。 啊?这下全家人都愣了。这大过年的,给别人家送龙可是极尊贵的礼遇了。多半是关系极好,又手头阔气的人家才这么显摆,他们两家哪有这样的亲戚? (PS:粉红不给力哦,看今天的表现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相约去看老毛病 众人全都涌出门外,就见来的不止一条龙,还有两只彩狮,扎的全是金碧辉煌,绚丽之极,整个队伍龙精虎猛的过来,先不忙着表演,而是敲锣打鼓,先把周围街坊全都吸引了来。大过年的,闲在家中之人甚众,大伙儿看了无不啧啧称奇。 章清亭只顾着看到底是谁送来的,却是赵王氏更加通晓此中礼仪,把她往里一拽,“你还傻看个什么劲?快去准备红包,还有打赏的铜钱!还有采青!”她揪住身边的张小蝶吩咐,“丫头,赶紧去厨房里洗一把青菜,拿红绳系了,用竹竿挑了悬在二楼门楣上!” 张小蝶没见过这种世面,懵懵的看着赵王氏,嘴里应着,手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我来!”牛姨妈自告奋勇,又抓了张金宝,带他们去忙活了。 章清亭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全凭婆婆做主了。就手把张发财平时放楼下的银匣子打开,又掏出自己的荷包,“这些够么?” “我身上还有一些!”赵成材忙把自己的荷包也扔给了娘子,自在前头招呼。 整个加一起,赵王氏数了数,“差不多了!” 她手脚麻利的裁了红纸,一面包钱,一面跟她讲规矩,“人家送这么好的龙狮来,打赏得要头一等的!这些是给舞龙耍狮子的!你且收着,一会儿给成材,你和他去打赏!还有那些敲锣打鼓的,就让成栋他们帮着打赏!这些铜钱全都拆散了,拿簸箕端了,就交我了!一会儿人家舞得精彩时,我会在那儿打赏!这是任人去捡的,可别拦着说什么。再让你娘赶紧准备好酒好肉,一会儿人家舞完了,要请进来喝酒吃肉的!” 章清亭听着只有点头的份,很快准备好了东西出去。牛姨妈在二楼上头见赵王氏冲她点头,便让张金宝把准备好的青菜挑了出去,这就是主家准备好了的意思。 下头敲锣打鼓的人一见,立即加快节奏,龙狮都开始小跑热身了,围观人群知道表演要开始了,不住的拍巴掌叫好。多少年没遇到这种热闹了,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兴奋不已。 赵王氏高高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上,见那龙狮前的童子都把手中的柱杖往下那么一点,便抓了一大把铜钱往场中撒去,高声喊了一嗓子,“主家打赏!” 表演之人就呼应了一句,“富贵临门!” 至此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章清亭费力的挤到赵成材身边,把钱给他,又交待了婆婆的话,“怎么样?看见是谁了么?” “没呢!”赵成材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没一个认识的?不会是送错了吧?” “怎么可能?”赵成栋在旁边接了一句,“我方才瞧见那主事之人捧的红帖子了,上面写着哥嫂名字的。” 章清亭数了数敲锣打鼓之人,分了一半红包给他,剩下的全给方明珠,让他们一会儿过去打赏。赵成栋接了这差使,倒是喜滋滋的觉得很是光荣。 场中龙腾虎跃,表演异常精彩。赵王氏适时又指挥着撒了一把钱,“主家打赏!” “吉祥如意!” 表演更加卖力了。那狮子也准备开始采青了,因他们家有两层,两只狮子叠起罗汉,配合在一起,玩了许多花招之后,才爬了上去。 可第一次张大狮口采青,却似乎扑了个空,两只狮子落下来,在地上打滚,似乎很是灰心,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赵王氏又撒出第三把钱,“主家打赏!” “福寿绵长!” 那两只狮子重新振作起来,连龙也过来帮忙,盘在下头,这一回,终于顺利采到了青。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两条狮口里各吐出一块锦旗,“积善人家”,“吉庆有余”,这也就是表演结束了。 赵王氏把钱全撒了出去,赵成材和章清亭也立即带着弟妹上前打赏。可到底是谁呢? 却见一边狮子一掀,露出的竟是李鸿文的脸,嘻嘻一笑,“没想到吧?” 那边的却是——贺玉峰! “我们也来了!”狮尾的两个,一个是田福生,另一个便是贺玉堂了,还有那戴着面具扮大头童子的,有一个竟是皮匠小郭。 其他的就不太认得,却见他们和那些舞龙敲锣打鼓的人走上前来行礼。一介绍才知他们全是书院学生们的家长,尤其是上回那场暴雨之中,得蒙赵成材和李鸿文搭救的孩子家长,在此对他感激不尽。 “赵先生,一直都想着找个机会报答您。却不料您好心救了人,现还给您惹出这么多闲话来!幸好这回贺大爷和李先生来邀了我们,现我们就要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说一句公道话,若是没有赵先生您最初的建议,根本就不会有扎兰书院!我们的孩子也不知要到哪里念书!真不知那些人怎么能用那样的脏水泼您身上!就象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现在我的孩子呢,不仅识字,还能写会算。象现在家里要写个春联,寄个信啥的,再也不用求人了!所以赵先生,在这儿,我们要代表所有扎兰堡的孩子们还有家长们,谢谢您!” 这一番话,说得现场许多家长也很是动容,有些之前也偏听偏信那些流言蜚语的未免感到惭愧,不管赵成材盖这书院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他确实是给大家都带来了好处,几乎家家户户都享到了他的恩惠,那还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那岂成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 “说得对!赵先生,我们也要谢谢您!”有一人带了头,响应的人就越来越多,“我们也应该一起向您行个礼!” 眼见那么多的乡亲集体对自己弯下了腰,赵成材感动得眼圈都湿润了,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鸿文拍拍他肩,“咱们这份礼送得还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是太棒了!不仅一洗那些谣言带来的耻辱,还间接的提高了他的声望。赵成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李鸿文一指贺玉堂,“那就去谢谢他吧!这可是他的主意!我只是帮忙张罗了张罗,也是你们家人缘好,一招呼,人就全来了。不过大伙儿为了你这事,可忙活了好几天了,请我们进去喝杯酒,如何?” 那是当然!章清亭已经打发弟弟出去买席面了,大门敞开,领着一家子把家里所有的桌椅摆了出来,款待来宾。 今儿这个钱,连赵王氏都觉得花得痛快!多么难得的体面,谁家遇到过?此刻纵是让她把棺材本拿出来,她也是乐意的! 偏柳芳没什么眼力劲儿,还卖乖的问,“就贺大爷几个人,加一桌就够了。何必连那些人也请?这可得不少花费呢!” 赵王氏要不是瞧着人多,差点给她一耳光,“不会说话你就给我装哑巴!是吃了你的,还是喝了你的?进厨房帮忙去,再不许出来!” 柳芳碰个大钉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顿元宵午宴,赵家真是觉得蓬筚生辉,简直就是光宗耀祖!之前受的那些委屈跟这比起来,全都不算什么了!赵成材是真高兴,左一杯右一杯的敬人,特别再三给贺玉堂道谢。 贺玉堂笑道,“你们家从前可也帮了我不少忙!这过年一直忙着,也没工夫过来,今儿算是来拜个晚年,还请贤伉俪勿怪!若是再敬我,那就是成心想把我灌醉了!哈哈!” 那就一起醉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时这句话便是最贴切的了。 最后醉倒的岂止是贺玉堂?几乎所有席间的男人都醉倒了,就连赵王氏都高高兴兴喝了个晕晕乎乎的。 最后是牛姨妈帮着章清亭,雇了几辆大车一一送人回家。自家晚上的团圆宴也不用吃了,让他们睡去,只到了半夜,各自口渴醒来,喝些元宵甜汤,算是应景。 赵王氏直到过去了好几日,仍是回味着那日的风光,喜不自胜。想着想着嘴角就扬得老高,心情大好! “咣咣咣!”有人拍响了门环,这是谁来了?赵王氏出来一瞧,哟!怎么又是杨刘氏? “我来给你们家道喜了!十五的事可传遍了十里八乡呢!谁不夸你们家出了个好儿子?这做学生的争气,连我们家老头子这当老师也觉得荣耀呢!” 这话可让赵王氏甜到心里头去了,“可别这么说了!怪不好意思的,都是乡亲们给面子!你们家玉成学上得怎么样?” “谢谢你惦记着,有成材在,那还能有个不好的?”杨刘氏今日前来,可另有其事,“上回你不跟我说那腰背老疼么?我也有这个老毛病了,前几日一个街坊给我荐了个大夫,却是医理极好的,你今儿有空没?咱们一起去瞧瞧!回头我正好还能把玉成接回去。” “行啊!”刚过完年,赵王氏也正好没啥事,便带了钱,跟她一起出门了。 杨刘氏暗自一笑,把赵王氏领到一处药铺,特意寻了位老大夫,“我们要看腰背疼的老毛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一)大战爆发前夕 [第三更] 老大夫很是热情的接待了赵王氏和杨刘氏,因年纪都大了,彼此就少了些顾忌,直接让她们到里间,在做诊治的小床上躺下,铺上一层布单,便做起了按摩诊疗。 都是些长年劳损又没保养落下的毛病,唤两个小徒弟过来叮咛一番,给她们做了一趟穴位按摩,着实感觉浑身畅快了许多。 大夫又给二人开了几剂膏药,“若是犯疼的时候,把药摊在干净布上,烤热了贴上,就能舒服些了。你们也已到了这个年纪,可得注意些保养,有些重活就不要逞强干了,要不受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可不是嘛!”杨刘氏把话别有用心的引了过去,“我这毛病还是生孩子时落下的,这么些年可真够难受的!不过这有得生总好过没得生!赵婶子,你还不知道嘛,这位大夫看那个也挺好的,要不也带你家媳妇来瞧瞧?” 赵王氏心中一动,却又道,“算了吧!我哪儿叫得动她啊?成天都是忙忙忙!” “那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女人,再怎么忙也不能不生孩子呀?大夫,您还不知道吧?赵婶子的媳妇可大大有名呢!就是那个书院里赵先生的媳妇!还开马场的!” “哦!原来是她啊!”大夫恍然大悟,呵呵笑了起来,却是多嘴对赵王氏问了一句,“您媳妇那病瞧好了没?听说她上京城了,那儿的大夫怎么说?你们也别太心急,她那毛病也不是不能治,现在又年轻,日后总会怀上的!” 嗯?赵王氏顿时一个激灵,这话什么意思? 杨小桃千方百计想抓章清亭的把柄,因她这许久未曾有身孕,便也疑心她有些问题。毕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又都是老面孔,只要章清亭真的找大夫瞧过,难保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于是,她便让她娘去镇上的大夫处都打听打听,若是能探听出些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对于赵家来说,定是要提前给赵成材纳妾的。若是能抢在章清亭有孕之前进了门,得了子,那对于做妾室的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再不能等闲视之。 这杨刘氏领了女儿之命,便拿了钱在各大药铺乱转,还别说,就当真让她寻访到了这位曾经给章清亭看过病的老中医。 人家是无心,她是有意,收买了一个小伙计,便探听出章清亭曾在这里求医,有些宫寒难孕的事情。 杨家母女得知这一消息简直是喜出望外!杨小桃当即生出个毒计,“娘,这话不能让咱们去说!若是说了,少不得还得让人怪罪我们多嘴多舌。您就变个法子约赵大婶去寻那大夫,引着那大夫把实话说出来!让赵大婶跟他们闹去,这便没我们什么事了。到时赵大婶说不得还感激您,替她查出这么大件事来!” 杨刘氏一门心思听女儿的话,母女俩又在家商议了一番,所以才演了今日这出戏。 赵王氏听了大夫的话,当即脸色都变了,“您说什么?我媳妇有病?” 那大夫见她这神色,自悔失言,很是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您别太着急!” “不行!大夫,您可得把话跟我说清楚了!” 见赵王氏着急上火,杨刘氏心中窃喜,还故意嗔着自己多事,不该领她上这儿来。赵王氏当然不会怪罪,可杨刘氏便以觉得面上过不去为由,借机溜了。 自新年学堂开课伊始,因赵成材和李鸿文都要温书准备秋后的大考,孟子瞻又安排了陈师爷过来帮忙,故此他们都只在书院里上半日的课,中午便可回家。 赵成材今日一进家门,便见他娘一脸铁青的坐在厅中,神色异常不善。而张发财老两口在一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这位亲家母今儿来了之后,就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连茶也不喝半口,天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 赵成材心下一沉,娘也太不给面子了!毕竟这是岳父家里,就这么摆副脸子给谁看啊?幸好岳父岳母脾气好,不跟她计较。若非如此,岂不没事也惹出事来了么? “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赵王氏出口即没有好气色,“你去把你媳妇叫回来!” “娘子又哪里得罪您了?”赵成材真的不明白,这个娘亲怎么三天两头寻娘子的晦气?这是上辈子结的冤家还是怎么地? “哼!”赵王氏瞟了一眼儿子,“瞧你这样,也是给她蒙在鼓里的!你去把她给我叫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就再不是我们赵家的媳妇!” 这话可太重了!赵成材眉头也皱了起来,“娘您就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么?” “你让她回来!有你好瞧的!”赵王氏觉得自己这回是空前未有的理直气壮! 这个媳妇,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动静,原来是根本不能生!有病也不跟家里说,还跑到京城里头去偷偷瞧病,那大夫虽然说得轻松,可她这么长时间肚子都挺不起来,肯定是有大毛病!若是别的毛病那还罢了,可这是不能生!几乎是一个女人除了失贞之外,最致命的毛病,怎么能不让赵王氏在震惊、心痛和失望之余,又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我让你傲!让你瞧不起人!现在好了,你自己成了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当然,作为媳妇,即使不能生,也不一定就要遭到夫家的休弃。那也太残忍了些!赵王氏还没这么缺德。这个媳妇再怎么不好,有一点赵王氏却也是认同的,章清亭毕竟很是能干,也为家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确实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她真的生不出儿子,那给赵成材纳妾这件事,赵王氏无论如何,都得立即着手进行了!这可不是讲什么感情道义的时候,就是走遍全天下,任你把天说破,也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站得住理! “娘!”赵成材见赵王氏如此蛮横无礼,不禁语气里也加了几分不耐,“您既不肯说有什么事,我好好的去找娘子回来做甚么?她在那马场里是闲着玩儿还是怎么了?现在马场里有多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连爹都过去帮忙了!这小马驹快生了……” “生生生,生个屁啊!”赵成材提别的还好,一听这个“生”字,赵王氏立即暴跳如雷,“那马生不生关你什么事?人都生不出来,还管什么马?” 噫!赵成材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娘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好似知道了娘子的隐情?天哪,那可真要爆发大战了!他脑子里迅速转过无数念头,全是这婆媳俩大打出手的画面。这二位可都是不肯服软的爆脾气,万一硬碰硬的闹将起来,那可真是刀枪无眼,不知会弄成怎样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娘!”赵成材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定,一定要把这战争的萌芽掐死在摇篮里,“您跟我进来,听我说!” “我不听!”赵王氏索性把事情闹得更大些,“你若是不去叫她回来,那好,我去!” 张发财夫妇听得不对劲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赵玉兰也闻声从糕饼铺子赶了过来。见娘一脸的怒色,而大哥却甚是为难,她也不知发生何事,轻言细语进来问询,“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快跟我进去坐坐,让阿慈瞧瞧姥姥!” 赵王氏把闺女一推,指桑骂槐,“成材,你自己看看,咱们家的闺女,就是在夫家这么不遭人待见,也是给人传承了香火,留了种的。走那哪里都没人敢挑你妹子半句不是!可你看看咱们家,把个媳妇当天仙一样供着,却连个屁也不放!她自己不能生,还不吭声,这什么意思?这不成心要绝我们赵家的香火吗?” 赵成材听到这里,心中一凉,完了!娘真的知道了!大战一触即发,娘这是成心要闹事啊! 张发财两口子在外头听得话不对味,出声了,“亲家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赵王氏趾高气扬,“你们自己养的好女儿,自己问她去!” 张发财的脸也沉了下来,“你既这么说,就是说咱们家的闺女不能生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赵成材急了,只得说出实情,“不是娘子不能生!她只有一些小小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什么?一家人全都愣了,那就是说,真是章清亭的问题? “好哇你个成材!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媳妇不能生!那你还死命不愿意纳妾,那是什么意思?”赵王氏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早叫你带她去看大夫,你是明里袒护,暗里袒护!这娃也不生,妾也不纳,你是给你那媳妇灌了迷魂汤还是怎地?你倒是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这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成材,你娘说的是真的?真是我闺女有毛病?”张发财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若要是真的,那章清亭就是再有本事,赚再多的钱恐怕也弥补不了这一缺憾! (虽然还差1票,但亲打赏的好给力哦!桂子很愉快的加更啦!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二)到底有没有 赵成材真是恨不得生出一百张嘴来辩解,“娘子其实真没什么大事!这回上京城已经找了最好的大夫瞧过了,人家都说没事了!就这一年,肯定能怀上!” “那要是怀不上呢?”赵王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成材这事你得听我的!我现就给你寻人去!亲家,你们也都在这儿!我说这个话不过分吧!你们闺女还是我媳妇!但我得给成材再接个人进门来生儿子!你们同不同意?” 这让张发财怎么说?能不同意么?若真是自家闺女不能生,那别说给女婿纳妾了,就是赵王氏此刻要代儿子休了这媳妇都是行的! 只是女婿才说,他们闺女已经治好了,那还闹腾个什么?可这话张发财不能说,只能递个眼色给女婿,你可要顶住啊! “娘!”赵成材豁出去了,“您不答应了我,若是娘子今年还没得生再提这事么?这时间还没到呢!您是做长辈的,可不能这么出尔反尔的!” “你……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你娘是逼着你去上吊还是逼着你去杀人了?这是给你讨屋里人,你至于这么不乐意么?你媳妇究竟给你吃什么了,你竟这么听她的话!”赵王氏是真恼火,“你还好意思说那话,那不你哄着我的么?我要早知道这情形,能答应你么?那个不算!是你先骗娘来着!亏你还是做先生的,能撒谎的么?” 赵成材哑口无言了,怎么办?自己把自己给绕陷阱里了。 张发财见这情形,眉头深锁,想了想,“亲家母,你也别恼,既然是孩子们的事,总得让她自己回来说个清楚!你不要见她么?你在家等着,我去接她回来说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老张家的闺女,不赖着人要!” “好!”听这话里隐隐有决绝之意,激得赵王氏气焰更甚,我还怕你不成?不过就不过,拉倒!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吵吵嚷嚷的!”门前忽地闪过一个身影,是牛姨妈来了。她的手边,竟然还拉着章清亭。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 没空多问她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赵成材赶紧迎上前去,“娘子,你怎么回来了?”使劲眨了眨眼,示意她今日情况着实不好,要小心为上! 章清亭却似懵然无知,还关切的问,“相公,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牛姨妈掩面偷笑,暗自拧了章清亭一把。死丫头,装得还挺象! 赵成材怔住了,娘子平常是最有眼色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赵王氏却在后头阴阳怪气的道,“恐怕是得要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看看了,是不是呀,媳妇!” 章清亭点头微笑,“婆婆说的是!正好,我也有些不大舒服,要请个大夫回来瞧瞧,这样吧!银宝!你就去那边胡同里,请相熟的钱大夫过来!” “不用了!”赵王氏盯着媳妇,一字一句的说,“我亲自去请仁和堂的许大夫,他的脉象可是极好的!” 章清亭脸上色变,微微有些犹疑之色,“这……恐怕不太好吧?怎么能劳动婆婆大驾呢?” 见她心虚,赵王氏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呀!为了媳妇你好,我这做婆婆的就是辛苦一些也无妨!成材,你在家好好陪着你媳妇,可别等我回来了,人就没影了!” 赵王氏大步流星的往门外冲去。 “等等!”章清亭忽地蹙着眉叫了一声。 赵王氏回头,瞪了她一眼,“怎么?你怕什么?” “哪里?”章清亭一脸委屈,“我只是想问问,婆婆您要不要带点钱再去!” 这是提醒我,你替这家赚了多少钱么?哼,再多钱也买不来孩子! “不用了!”赵王氏恶声恶气的回了一句,扭头就走! 眼见她走了,牛姨妈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姐也真是逗!” “姨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这回真的要出大事了!”赵成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大嫂!你真的身体不大好?”赵玉兰连眼圈都红了,怎么大嫂这么好的人,偏让她遇上这种倒霉的事? 张发财也愁容满面的上前,“闺女呀,你不知道……” “行了行了!我都听见了!”章清亭皱着眉横了婆婆消失的背影一眼,却转头审问起赵成材,“你当真要纳妾?” “咳!怎么可能?”赵成材一甩袖子,“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么?咱们又不是不能生,干嘛弄一个进来添堵?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思管这个?想想怎么把娘先应付过去吧!” 章清亭从小鼻子里头轻哼一声,“应付什么?就等着她把我休了,再给你娶个小的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大伙儿都愁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牛姨妈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你们都别瞎着急了!”她瞄了章清亭的肚子一眼,“成材呀,你媳妇怕是已经有了!” 什么?半天大伙儿都回不过神来。章清亭在众目睽睽之下,耳根子也有些泛红,加快脚步在屋里坐下,有意无意的掩饰住自己的身形。 牛姨妈笑意盈盈,“你们可别不信,等一会儿大夫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十有八九,一定没错!” 赵成材眨巴着眼,半晌才开了腔,“姨妈,这……这还没确定是吧?那要万一不是……”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姨妈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媳妇今儿一来家里找我,我就知道了!” “娘子找您怎么啦?” 牛姨妈明知道他们着急,也不把这闷葫芦打破,只笑着道,“你们也没吃饭对吧?瞧这桌子菜都凉了,小玉啊,快端去热热,再给你家大娘子炖一碗嫩嫩的鸡蛋羹来!以后可记得每天给她熬点汤水,她可是一人吃两人补呢!” “姨妈!”章清亭这回真的是面红耳赤了,绞着手绢垂着粉颈,羞赧万分。 牛姨妈大大咧咧的一撇嘴,“我这又没说错!现在只怕你不吃,哪里还怕你吃多了?” 张罗氏围上前来,“她婶,你别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了,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是女人的私房话,别人不太好听,只赵玉兰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牛姨妈压低了声音,含着笑道,“她身上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来了!现在早上又时常感到呕心犯呕,老想睡觉,打不起精神来,这还能假得了?” 哎哟喂!张罗氏一听老脸当即笑成朵花似的,赶到闺女身边去,却是嗔怪着,“你这丫头也是的,既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早点说?也好早些找个大夫瞧瞧啊!” 章清亭只觉颊上滚烫,低低的回道,“我那不是怕不准么?直到今儿……” 她在马场里正忙活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了过去,才觉得真的些不对劲了。再一数日子,都有两个月癸水未至,恐怕有五六分准了,这才将信将疑的打算晚上回来要看看大夫。只是弟妹们看她脸色不好,都不许她在马场里呆着,一定要她赶紧回来休息。张金宝当即赶了车,把大姐送了回来。 章清亭想了想,让车停了姨妈家门口,打发弟弟回去忙了。先过去悄悄问了问牛姨妈,结果牛姨妈一听即就给她道贺,正欲送她回家,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就听见赵王氏在里头吵闹。二人也不言语,就在门外听了半天,直到那会子,才现身出来。 章清亭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婆婆急于抱孙的心情,可她这么闹腾,未免让人心里很不痛快。就算她一时没能怀上,至于这么着急就给儿子纳妾么?这也太伤人心了! 而更为可疑的是,婆婆怎么就无缘无故知道这消息了呢?到底是无意中得知,还是有心人泄露?这个不得不查! 众人听闻她的喜讯,都放下些心来,可也存着层顾虑,还是得大夫来确诊过才能真正踏实。 正在此时,“大夫来了!”赵王氏雄纠纠气昂昂拖着许大夫进来了。 许大夫是真不想来啊!他一见着这婆婆的架式,就知道来意不善,这人家家里的事情,他跟着瞎掺合什么?要是早知道,他怎么也不多那句嘴呀?当下瞧着章清亭苦笑,“这个……那个……” “大夫,没关系的!”赵成材倒是心情急迫的迎上前去,“劳请您就给我娘子好好瞧瞧吧!”纵是没有身孕,但若是能说明章清亭已经身体无碍,也是好的呀! 那好吧!就是得罪人,也只得认了!许大夫做好不收这回诊金的想法,坐下把脉了。不过片刻,他的眼睛就亮了,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媳妇有鬼!赵王氏在一旁冷笑连连,现在瞧见了吧?终于要你见真章了! “赵夫人,请换一只手!” 赵王氏忍不住问了一声,“大夫,我媳妇这毛病严重不?还能治么?” 问这话,她可真没安坏心眼!毕竟是自己家的媳妇,就算是一时生不了,还是希望她日后能生个一男半女的。要不章清亭也太可怜了!同为女人,赵王氏这点同情心还是有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三)攀比 许大夫一俟搭上另一只手,只片刻工夫即大大的松了口气,今天的诊金有着落了! “不治了!” 啊?赵王氏吓了一跳,“治不了?” “是不用治了!”许大夫起身给她道喜,“您媳妇,已经有了!” 赵王氏懵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脑子里半天反应不过来。这媳妇有了? 就见那一家子都欢呼起来,把大夫团团围住。 “大嫂真的有了?” “我闺女真的怀了?” “我要当爹啦?” 许大夫可是真高兴,还以为来做乌鸦嘴的,没想到成报喜鸟了!“真的!是真的有身孕了,怕都有两个月了!嗳,你们在京城吃的什么药?能给老夫也瞧瞧么?” 得到他的确认,谁有空还理这个呀?一窝蜂冲到章清亭跟前,“大嫂!闺女!大姐!”一声声唤着,就是不知道干什么! 张发财拍着大腿,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左右瞧瞧,“成材!成材你说咱们现在要做什么?做些什么好?” 赵成材哪知道啊?他也是头一回当爹,没经验啊!整个人乐傻了,岳父怎么问他,他就跟鹦鹉学舌似的附合,“是啊,要做什么?做什么呢!” 牛姨妈瞧他们这激动样儿,笑得合不拢嘴,“什么干什么呀!成材你还不快包个红包谢谢人家大夫!看还要不要开点安胎药!” “是是是!”赵成材手忙脚乱的一会儿要拿钱,一会儿又要问话。 张发财把他一拦,“我去拿钱,你好生陪着大夫说话!看要吃什么喝什么,咱们赶紧去买!” “嗳!”赵成材应得痛快,围着那大夫问长问短去了。 牛姨妈上前把呆若木鸡的赵王氏一拍,故意调侃她,“姐!你还要给成材纳妾吗?有没有相中的?说来听听?” 赵王氏从未觉得这个妹子这么讨厌过!她使劲绷着脸要发脾气,却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成材有后了!作为一个娘来说,还有什么比见到自己的儿子开枝散叶更开心的?如此,她便大人有大量的决定原谅她这妹子了。 “讨厌!”白了妹子一眼,赵王氏却喜滋滋的开始琢磨,要给她媳妇,也就是她孙子怎么好好进补了! 等大伙最初的兴奋过后,牛姨妈说起了正事,“成材呀,你媳妇现在有了身子,当然不能操劳,可我那铺子的事情你们可不能不管!” “姨妈你说吧!有什么事,都交给我!”在得知即将为人父之后,赵成材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简直象生出三头六臂,让他去干啥都行!牛姨妈本来早就打算上京的,可因为赵家这些事,一直拖到如今,这个忙,他们家无论如何得帮。 牛姨妈呵呵笑了,“你是要读书的人,现又有娘子要照顾,哪那么多的空闲管姨妈的生意?” “姨妈,还是交给我吧!没关系的!”章清亭想过,她要生孩子还有段时间,就是不能奔波,可在家操操心还是成的。 “可你……”全家集体用眼神表示不大赞同,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能操那么多的心? 章清亭一笑,“我当然不能跑来跑去,但可以让小蝶去姨妈那儿顶着,她总也是要学学管事的。在您那儿,就当是让她提前练练手了!” 牛姨妈微微一笑,“小蝶去,我当然也是放心的。只不过,还有个更恰当的人选!” 章清亭恍然大悟,“阿礼?” 牛姨妈点头,“他毕竟是个青年男子,到我们那清一色的和尚店里,可比小蝶一个姑娘家合适得多。况且他身手好,跑来跑去的也能让人放心。你们若是同意,明儿我就把他带回铺子里去,让他守在那里,以后每隔个十来天便过来对个账。你再安排小蝶还是谁帮着操些心,估计也就差不多了!我这趟上京城也不会太久,端午之前必是要回来的。那时要收去年种下的冬小麦,全交给你们,恐怕也有些拎不清。只是阿礼可是你们马场的主力,眼下你们又要下小马驹了,我把他抽走,你们这里忙得过来么?” 章清亭在心里核计了一下,“忙得过来!眼下几个小伙计都大了,也会照顾马了。等马儿生产之时,咱们再多请几个帮工,想来就差不离了。只缺个有经验的管事,这个得去求贺大爷帮忙,让他匀个人过来,应该就够了。” 赵成材抬腿就往外走,“那我现就去贺家,瞧他在不在,先打个招呼!” “等会儿!”牛姨妈也起身跟上,“那我也回去了,正好把家里的箱子钥匙都交待给你,到时你可得替我好生照看着!” “行啊!”赵成材扶着姨妈一路走了。 这边一家子瞧着章清亭,可真是又高兴又感慨。 张发财长长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也要当姥爷了!想想当初,你和成材刚成亲那会子……” 众人皆笑了起来,赵玉兰也难得说笑了句,“这日子就是这么,越吵越兴旺呢!” 张发财忙不迭的道,“从前吵吵也就算了,以后都要当爹娘的人了,可不能兴再吵闹了!咱们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说得对!咱们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章清亭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笑得恬淡。 她真的有孩子了!在她的腹中,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茁壮的成长。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地方真真正正的第一个亲人。这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他将完全在自己的呵护下长大。自己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所有赖以生存与成长的一切!哦,她的孩子呢,这感觉——真好! 章清亭怀孕的消息传开,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张家当然是大肆庆祝,赵老实回来听赵王氏说起,也是笑眯了眼。 “既然媳妇有了身子,以后那些操心的事可得少让她知道!我看马场真是挺忙的,这些时,我就天天跟成栋一起去马场里帮忙吧!我这做爹的,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还有把子力气,那地里的冬麦子要到端午才收,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你抽空跟成材说一声,也别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我也这么想的!”赵王氏难得赞同一次丈夫的看法,“咱们那两块地值几个钱?还不如一匹小马驹金贵!若不是家里走不开,我都想去马场帮忙!赶明儿我再去多抓些小鸡回来养,多下些鸡子,炖点鸡汤给她补补!” 赵成栋笑着嚷了起来,“娘!那我也要!” “去你的!”赵王氏就手拿筷子敲了儿子脑门一记,笑着嗔道,“你嫂子那是怀了孩子呢!你也怀了?” 这下连赵老实都笑得喷饭了。唯有柳芳,憋了一肚子气,等着晚上回了屋,才在赵成栋耳边唠叨,“你嫂子怀的是赵家种,我怀的就不是了?你娘也太偏心了!” “嘿嘿,这个你可甭抱怨!我嫂子可是明媒正娶,人家又有本事,怀的可是我大哥的头一个孩子!你瞧瞧你,你有她那一半本事,让我给你打洗脚水都可以!”赵成栋嬉皮笑脸说着风凉话,“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柳氏气得脸都白了,我要有她那本事,还能给你赵成栋当小老婆?少做梦了!真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也不知为了自个儿媳妇争取,反倒老想着吃软饭,让媳妇长本事,这叫什么事? 勉强压了怒火,她换了个说法,“你娘这是给我没脸,那不就是给你没脸?” 可赵成栋不觉得,“你又不是我正经媳妇,我娘对你能跟对我嫂子一样么?”当即一句话把柳芳噎了个半死。 “再说,我可没觉得有什么没脸的地方,你也别想跟我大嫂平起平坐!自己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身份!更别想挑着我去闹事。我可警告你,你也老实给我在家呆着,少去找不痛快!家里这马场正是下金蛋的时候,要是你敢给我跟哥嫂闹翻了,到时什么也不给我们,那我可得跟你急!出去出去!累一天了,你在家歇着有劲,我可没劲听你唠叨!”他翻了身,自己躺下睡了。 柳芳怄得直翻白眼,扭头回了自己房里。心中大是不忿!这叫什么事儿?凭什么她就不能和章清亭攀比?难道她肚子里怀的就是真龙天子,自己怀的就是烂草包? 柳芳是真不服气!芽儿瞧着娘亲神色不善,胆怯的躲在墙角,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得柳芳就是心头火起!要不是你那短命的死鬼老子,老娘至于沦落到今日么? 一把将女儿揪过来,劈手就拍了两下子,“成天跟个病猫似的,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的?” 哇!小芽儿又惊又怕,当即放开嗓子哭嚎起来。 柳芳给女儿哭得更恼,那巴掌本来只落了三分力气,现在有五分了,“你还哭!还哭!” “你干嘛呢!”隔壁赵成栋给吵得不得安生,吼了起来,“还让不让人睡觉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四)不要给我抓到 正屋里也听到孩子的哭闹之声了,赵老实当下皱眉,“这是怎么了?孩子他娘,你过去瞧瞧!” “她的女儿,她爱打打去!”赵王氏本不欲管,可转念一想,把茶杯重重一扔,冲了出来,站在柳芳的门口骂,“你要打女儿,带她出了门打去!打死我都不管!可在这儿打她,让她哭给谁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把她怎么着了呢!一点规矩都不懂,天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柳芳噎得怔怔落下泪来,却把女儿的小嘴死死捂住,不许她再哭出声来。满肚子委屈,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全怪那个杀猪女!她早不怀,晚不怀,偏趁自己大肚子的时候怀上了,这不成心对比了来气她么?柳芳真是恨上她了! 她是恨咬牙切齿,还有一人也恨得牙根都痒痒,那就是杨小桃了!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自己精心策划这么一出好戏,竟然是证实了那个杀猪女有了身孕? 还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吗?她现在有了身孕,赵王氏怎么可能还给赵成材纳妾?恐怕就是自己低声下气的求上门去,也得给人当作笑柄赶出来! 可要放弃么?杨小桃真是不甘心!赵家的房子她是亲眼见识过了,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有她一个容身之所呢? 可当下,明显是没有机会的。杨小桃还没这么愚蠢到现在上门去自讨这个没趣,她要等,等着看赵成材是否真的能得中举人,那时,才是她决定最后行动的时候。而在此之前,她得慢慢的接近赵家,才能寻找到更多的机会。 章清亭等和赵成材回了房时才问,“你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去给我查一查,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 赵成材有些犹疑,“这……不大好吧!不是大夫说溜了嘴么?人家也不是成心的,难道你还非查人家一个不是不可么?” “你呀!有时也太没心眼了!”章清亭翻了个白眼,“我总觉得这事透着些古怪!你娘又没病没痛的,怎么就突然上许大夫那儿去了?还这么巧就说起我的事情?那大夫我看着不象是个乱说话的人,若没人套话,怎么会无端端说起此事?” “算了吧!”赵成材真不想节外生枝,“你就安心养胎吧!纵是给你知道,该生的气也已经生了,又与事无补!” “可……” “你就当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就算了吧!章清亭摸着肚子想想,勉强认同了。心中却留下了心,可不要给我抓到第二回,章大小姐可不是好算计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时入二月,天虽仍是冷的,但那彻骨透心的寒意却开始渐渐褪去了。 章清亭却仍旧穿着大棉袄,一手笼着暖炉,脚下踩着脚炉,坐在马场温暖如春的小客厅里噼里啪啦扒拉着算盘珠子,半晌才略松了口气,把高高系紧的狍子皮围脖解了开来,嘟囔了一句,“真热!不过请人的钱还是匀得出来的,只刚刚够,看来大家这些时都得省一点了。明珠啊,你算的那些粮食都还够么?明珠?明珠!” 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抬眼望去,却见那小妮子正咬着笔杆望着窗外魂游天外呢! 章清亭狡黠一笑,悄悄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猛地一拍她肩头,大喝一声,“嘿!” 方明珠吓得当即一个激灵,笔掉到了桌上,污了账本上好大一块墨迹。 “大姐!好端端的干嘛吓人家?这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方明珠反应过来,赶紧心疼的擦拭着账本,又把那掩盖的几个数字赶紧在一旁补注了起来。 章清亭轻哼了一声,敲了她脑袋一记栗子,“大白天的,发什么愣呢?跟你说话都没听见,我让你算的账,你算完了吗?” 呃……方明珠脸红了,“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章清亭故作凶恶的威胁着,“可别给我算错了!错了我也没钱赔进去!到时就把你那首饰衣裳全当了!” “行啊!”方明珠嘻嘻笑着,却不敢大意,低头赶紧拔拉起算盘珠子。 章清亭并不出言打扰,只笼着手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活动活动筋骨。她现在怀孕才三个月,衣裳穿得多,肚子根本都什么还看不出来。身体养得也不错,除了早上的孕吐,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其他的反应都还挺好。 只是一家子格外关照,不准她做这个,不准她做那个,生怕有什么闪失。上回晏博文猎回来的狍子,肉吃了,还得了几张好皮子,硝了之后,首先就给她制了全套的皮大衣、皮帽皮围脖,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这都开春了,还不许她换下来,生怕她着凉。 章清亭虽偶有抱怨,但这样被重点照顾的感觉也挺好的。这会子马场的事情忙完了,她心里开始惦记着另外一件事。 那乔仲达派往南康国采购的船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还没收到消息?现在马场里马上就要下小马驹了,若是两头凑在一块儿,那可真是要打饥荒了!连马场现在还急着招些短工回来急用,若是那边也要开动,她纵是有钱又哪里抽得出人手去做? “好了!”方明珠抬起头来,说起正事,“粮食是够的,但细粮只能供应母马,其他就都没了。若是实在不够,只好去牛婶子家的铺子先赊一点来。” 这跟章清亭预计得差不多,“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只把牛姨妈那儿没有的几样精细粮食省着点用,尽量别超!等熬到六月,胡同里收起新租子就好了。” 提到这事,方明珠有话要问了,“大姐,这些时可不少人打听我们后头那些商铺怎么租,租金动不动?是全拿出来一起竞价还是照顾老主顾?” 此事章清亭也有些犯难,“按理说,应该是照顾老主顾的,可现在想要胡同那边商铺的人实在太多了!咱们也不好全都一口回绝,我觉得是可以适当涨点价,但你姐夫又啰嗦,说我成天算计这些蝇头小利,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可要是一点都不涨,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毕竟咱们马多了,开销可也大了。不靠那个,就只能卖马了!” 方明珠呵呵笑了,“姐夫哪敢这么说你?他不过是说让咱们考虑清楚些,别一下涨得太猛,落人话柄!嗳,大姐,你还记得咱们从前开绝味斋时,你后来想的那个竞价方式么?我是觉得挺好的,那回没用上,这回可以接着用啊!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把人都请来,让他们自己标价,价高者得,若是价钱相同,就由老主顾得。如此不就好了?总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有什么非得怕人说的?” 章清亭想想也是,“那你家门口的那爿店呢?全给玉兰做糕点可太浪费了!她也租不起,到我们家门口来挤一挤就行了。你要不要这回把那块地儿也一起租出去?只若是租出去,未免有些人多手杂的,你一个小姑娘家住着,得再加道门才是!” 方明珠摇了摇头,“我家后头那个店收的租子就够家用的了,前头这块地儿就给玉兰接着姐做吧!别再跟我提什么租金的,她又不是外人,还是爷爷的徒弟呢!做徒弟的在师傅这儿做点小买卖又怎么了?再说,有她在,还能给我照看着家,该我谢她才是呢!” 章清亭也不坚持了,“那就还是让她继续占你们家的便宜吧!若是年底生意好,就让她看着给你们家送点什么。那这铺子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姐夫商量商量,他要是觉得可以,就让金宝赶紧办去。早些定下来,大伙儿都安心,也省得成天来打听,闹得人头疼!” 方明珠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吞吞吐吐问了起来,“大姐……阿礼哥,该回来了吧?” 噗哧!章清亭轻笑,“怎么?你还怕他丢了不成?” 方明珠顿时急得小脸通红,“什么呀!我不过是怕他在外头又遇上什么事!” 晏博文暂且去了王家集,照管牛姨妈家的粮铺,约完每隔七天就回来跟章清亭对一次账,可这回不知为何,却延迟了两天,是以方明珠有些担心了。 “放心!他现在出门,身边都有伙计跟着,应该出不了事!可能遇上点什么事吧,就是耽搁两天,没事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方明珠放下心来,瞧她扶着腰,便笑问,“大姐,你肚子现在开始动了没?” “还没呢!大夫说还得再过些天,玉兰也说没那么快的。”章清亭手抚着腹中,脸上笑得温馨而从容。做了母亲,真的感觉有些大不一样了,她都觉得自己的性子和软了许多。以前动不动爱着急,现在则是宽容大度多了。 门帘一掀,张小蝶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大姐!你到底什么时候请人啊?那刘师傅可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有几匹马就快生了,到时日夜要人守着,就咱们这些人怎么排得过来嘛!” *** 看到1W2的更新票,桂子华丽丽的惊悚了!擦汗,咱偶尔也就爆发个9K,亲们表给偶这么大的压力嘛,完不成啊! 再推荐夜凰的新书《管家很忙》,虽然这家伙的更新很令人蛋疼,但这文不错,很欢乐~ 书号:1920642 简介:爱国爱家爱小姐,防火防盗防管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五)哪来的脏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已经拜托给你姐夫了吗?就这两天,一定来人!行不?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再催了!”章清亭也自头痛,这一年之计在于春,农田播种,修屋筑墙,家家户户的事都多。章清亭的招人信息已经发布许久,可就是招不到人。没奈何,她只得甩给赵成材了,正等着听信。 让他不管是去找赵族长帮忙,还是找学生家长,无论如何得帮她招几个得力的汉子,先把这燃眉之急解了才好。 有了她这个话,赵成材就好办事了,“那我能有什么法子?找学生家长多不好意思!只能回去找族长大伯了,到时你可把现钱准备好,既是做短工,那便一日一结,可别拖欠人家的!否则,可有闲话听了!” 事到如今,章清亭也无法可想,只得应了,把事情交待给他了。 这边张小蝶得了准信,才回去接着忙。顺便又问了一句,“成栋明天要请假,那万一有马儿要生,没兽医可怎么办?” “不会这么巧吧?那明儿也不可能不让他休啊?”章清亭头更痛了! 好不容易上回给赵成栋说的那门亲事,赵王氏打听之后,也同意了。托媒人上门一说合,人家女方家里就提出明日要上门相亲。北地豪爽,成亲之前,男女双方可以就这机会见上一面,若是彼此都中了意,就可以正式开始议亲了。 所以赵家早早的就准备了,不光是赵成栋,就连赵成材也得回去主持大局。这种事情断不能耽误,章清亭想想,“让福庆暂时顶上!那小子不是平常也让他跟着成栋学着的么?能应付一时就行,若是不行,再去贺家马场请人!” 张小蝶点头,倒又给了大姐个建议,“咱们马场就一个兽医确实少了点,忙了白天,也顾不了晚上。倒不如得着哪天闲了,让家里这几个小厮都轮流学着这门手艺,日后若是谁有个什么事情,咱们也不至于抓瞎!” “小蝶你很可以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意思了!”方明珠促狭的赞了起来,“是为了什么在准备呀?” 张小蝶可不是个脸皮薄的,“还能为什么?难道你心里就不清楚?明珠你可要加把劲,别日后让我超过你了!本姑娘现在忙得很,没工夫跟你磨嘴皮子,回见!” 她大大咧咧的走了,章清亭瞧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晚上刚回家,张发财就递个信来,“闺女,你瞧瞧,这是有人托来给你的!好象听说是高,你啥时还认得这么个人?” 高逸?难道是他回来了?章清亭赶紧拆了信,原来高逸他们前日已经回到了永和镇,便托人给她带了信。说是一路平安,现在正赶往京城,估计布匹一到,乔仲达那边就可以立即行动了,让她也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章清亭大喜,估算了一下,照这进程,那差不多这铺子最快得在四五月份开张,正好跟小马驹的生产打了个擦边球,可以让张小蝶把马场的事情忙完了再过去。真是天助我也! 当晚,赵成材从族长家回来,也给她带回一个好消息。 “族长大伯说咱们马场要的人全都包在他身上了!每天保证五个壮劳力,不过你得管饭,管钱,管接送!” 这很好啊!本来就是她该做的,章清亭很满意,“就这么容易?” “做梦吧你!你这回的人情可欠大发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春种,哪里抽得出人来?要不是大伯硬压着大伙儿来,谁稀罕你那两个钱?”这个世上,欠什么都行,就是人情债最不好欠!赵成材叹了口气,“我倒是私下跟大伯说了一声,若是今年家里光景好,赶年下就捐两亩田出来作为公产。你那马场今年也难出多大的利息,若是不行就把家里的两块地捐了!反正我也不想让爹娘种了,爹现在在马场里帮忙,娘在家还得照应着老老小小,那地不种也罢!” 章清亭给他递上茶水,“那这事你可得回去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免得她想着心里不舒服,还说我们打她的主意!嗳,你不如这么跟她说,现在让她捐了两亩田,日后我双倍还她!” “这可是你答应的!”赵成材接了茶水一口饮尽,“你今儿怎么样?辛苦不?” 章清亭本要说不辛苦的,可话到嘴边又改成,“能不辛苦么?要不你天天在肚子上绑个枕头试试?” 赵成材赶紧扶她坐下, “真是委屈你了!都有双身子的人了,还成天这么忙里忙外的!” 章清亭听得心中高兴,小脸却绷着,横他一眼,“你心里知道我是为了谁受的这份罪才好!” “那是当然!”赵成材半蹲下身,把手搭她腹上,“乖娃儿,你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娘亲才是!瞧你娘,怀着你,还干这么多事!她辛苦挣钱,可都是为了你这个小东西呢!告诉爹,你是小子是闺女好不好?爹也该给你起个名儿了!叫什么好呢?” 章清亭吃吃直笑,“你慌什么?还有五六个月呢!够你想的!”不过算算日子,她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这小东西怎么跟你秋考撞一块儿了!到时要是我生产的时候你不在身边,那我一个人多害怕!” 赵成材一本正经的对她肚子交待,“听见没?乖娃儿,你可得一直在你娘肚子里呆着,好歹等你爹考完了再出来!要是提前跑出来,爹非打你屁股不可!” “想得美!我的孩子才不给人打呢!” 说笑着,章清亭便把高逸来信和胡同出租之事跟他说了,赵成材觉得尚可,“那你就去做吧,只低调些,别弄得敲锣打鼓的!咱们家在扎兰堡已经够出名的了,可别再出名了!” 章清亭笑指着桌子上摆的一件新衣裳,“这是给你明天做客的,那一包是给成栋和你爹你娘的,裁缝铺子里刚赶了出来。明儿可是大日子,你一早带去,给大家都换上,有个新气象,人家瞧着也象样!” 赵成材心中很是感动,这个春天,因年刚过完,家里用钱的地方又多,章清亭自己都没舍得置一件新装,倒是给他们全家都准备了,一个媳妇,一个大嫂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娘子!”秀才揽着章清亭的肩,把脸颊在她颈窝里磨蹭着。 “你可别说那些肉麻的话!”章清亭佯怒着把他推开,却还是娇羞的低下了头,小声嘀咕了句,“只要你记得我的好就够了!” “当然记得!”赵成材凑上去,正嘟着嘴想亲亲娘子日益圆润的面颊,却听门外有人敲门,“姐夫!大姐夫!” 银宝?小夫妻立即收敛了神色,弟弟这大晚上的跑来干嘛? 张银宝捧了盘炒花生,“小玉姐刚炒的!娘让给你送来!” 章清亭收下,可这弟弟却不离开,似乎有话,想讲不敢讲的模样。偷眼觑着大姐,拽着赵成材的衣袖勾着手指头,找了个借口,“姐夫你有事么?我有句功课问你!” 什么功课不能当着我的面问,要这么鬼鬼祟祟的?章清亭当然瞧出有事了,却不点破,有时男孩子还是有些小秘密的,可能跟姐夫说要更好一些,“那相公你跟银宝去吧!” 赵成材会意,跟他去了他的房间。 张银宝跟做贼似的,关了门窗,揪开被子,从里头掏出一张纸来,面红耳赤的问,“这是……是不好的东西吧?” 赵成材定睛一看,当即勃然色变,厉声质问,“这下流东西从哪里来的?” 纸上绘着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正在行那风流之事,细微之处,无不逼真。而下面的文字显示这分明是从某本春宫艳情书上撕下来的一页! 张银宝没料到赵成材如此之大的反应,当即就慌了神,“这可不是我的!是我……我拣来的!” “那你是从哪儿拣来的?” 张银宝嗫嚅着不敢吭声,赵成材就从他身边开始猜,“是元宝的对不对?银宝你快说,要不你可就是害了元宝了!” 张银宝脸都吓白了,他可真不想出卖兄弟啊!“姐夫!这,这是我从他书包里翻出来的。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糊涂!”赵成材重重跺一跺脚,“你这事又没做错,本来就该说的!快把元宝给我叫来!”他想了一想,“我去!你在屋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张银宝吓傻了,站在屋子里当真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赵成材满脸愠色的请了张发财,拎着张元宝进来了。把门一拴,将那张纸往桌上重重一拍,“元宝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发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拿起那张纸看个仔细之后,他虽不认得字,却认得画的。立即气得脸都紫了,额上青筋爆起,当即就一拐子把张元宝踢得跪下,“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元宝一见事情败露,吓得白了小脸,嚎啕大哭,“我……我……” *** 推荐归晔新上架的古言新书《随喜》,归大的文文都很不错哦! 书号:1880385 简介:不再逆来顺受,自我成就一份不朽的爱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六)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你还有脸哭?”张发财给这副不知从哪来弄来的春宫图气得浑身都打起了哆嗦,“老子天天辛辛苦苦的挣钱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你们上学,供你们使费!难道就是让你们去干这样下作的事情?” 他转头开始寻棍棒,“我索性打死你个小王八羔子,免得将来干出些什么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的事情!” “岳父!”赵成材赶紧把他拦着,“先把话问清楚再说!” 张元宝又惊又吓,又窘又怕,哭得一塌糊涂,哪里说得出半个字来? 张发财转而喝问张银宝,“你说!你们俩成天呆在一块儿的,这事多半你也有份!” 张银宝在弟弟哭起来时,他也吓得掉下了不少金豆子,见爹爹如此生气,此时也抹着眼泪跪下了,“没!真不是我有心的!”他呜咽着,总算是把话讲明白了。 原来自新年开学之后不久,他就发现班上有不少男同学神神秘秘的在传阅着什么东西,几回想看,可他们因为他有个当老师的姐夫,不肯给他看。弄得他就更加好奇了,一门心思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最近几天,他发现元宝也有些怪怪的,似乎躲着他在偷看什么东西,就留上了心,今天下午回家之后,趁他上茅房的时候,就从他书包里翻了这张纸,瞧得很是稀奇。但他年纪毕竟大两岁,略晓人事,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敢直接拿给大人瞧,想来想去,便偷偷来给姐夫报信了。 赵成材听得脸色铁青,若是依着银宝所言,那证明这些东西在学生们当中已经留传好一阵子了!见元宝哭得好些了,便质问他,“银宝说的是不是实话?” 张元宝连连点头。 “那你这东西又从哪儿来的?” “是……是吴大胜给的!听他……他说,好象是在哪儿开了个新书店,就卖这样东西。书院里好多人都在传看,还……还得给钱!”反正也是招认了,张元宝抽抽答答的索性交待得更加明白。 就这还要在小孩子当中敛财?赵成材为之气结,“那你看这一页多少钱?” “一文纸三页。年后大家都有压岁钱,都有钱看!” 这简直是……太阴损的话赵成材骂不出口!只觉得天下怎么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把这种生意都打到小孩子头上了! 张发财又是生气又是痛心,劈手赏了元宝一个大耳光子,“老子给你钱,是给你去干这个的么?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全交出来!以后一文钱也不给你了!你还有脸哭?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有你,也把钱交出来!”他瞪着张银宝,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知道是哪家书店么?”赵成材想得更深一些。此事光责罚学生没用,得抓到主谋才行! 张元宝的小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含着眼泪想哭也不敢哭,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得问吴大胜!” 赵成材长长的吐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此事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可若是贸贸然在学生当中展开盘查,恐怕很快就要打草惊蛇了!到时人家把东西一收,那可就是死无对证!而那时,此事一旦流传开来,对书院的声誉可是个致命的打击!若是让家长们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学堂上受同学影响,看这种东西,那谁家还敢把孩子送来书院读书? 银宝元宝已经受了惊吓,明日若是上学,小孩子家定会守不住秘密,未免露出马脚,若给有心人知晓,闻风而动,那就毫无办法了!想及此,赵成材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那吴大胜的家在哪儿,你知道么?” “知道!”两犯错的孩子巴不得将功赎罪。 赵成材想了想,当即分派行动。陈师爷因家离得远,平常就住在书院里,他亲自去请了,说明事情情况,让张发财陪着陈师爷先去衙门里找孟子瞻报案。再让张金宝骑马去找书院另一位负责人李鸿文,让他也立即赶到衙门里去。 这头,他亲自带着元宝去了吴大胜家里,跟人家家长说明这情况,先不急着追究孩子,要把干坏事的大人抓住才是正经! 等他带着吴大胜和家长一起到了衙门,孟子瞻已经点齐了差役,就等着那孩子来指认地方了。端的是面沉似水,“在我的辖区里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干这样的勾当,简直是目无法纪!咱们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兵贵神速。 当官差随着孩子的指认,找到那家隐藏在暗处的小巷,破门而入时,当场查获大量春闺艳情书藉。而看店的一个小伙计从睡梦之中惊醒,不加思索的就翻墙逃跑。衙役要追,孟子瞻却一个眼色制止,让青松带了人在后头悄悄尾随,那小伙计慌不择路,惊惶失措之下,头脑也不清楚,傻乎乎的就奔回了主家。 待看他进了一户宅院,青松高举火把将那家门楣照亮之时,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们可以很快回京了。 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四个大字——“银钩赌坊!” 翌日,天刚蒙蒙亮,薛家的下人才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咣咣咣的砸门之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极不耐烦的把门一拉开,傻眼了! 外头是提刀带枪的官府之人,为首的青松提着一张拘捕令,“人犯薛子安涉嫌私卖春宫图藉,特来捉拿!如有违抗,立斩不赦!” 家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群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家中。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脚板抹油,跑了!这也是薛家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幸运的是,这条鱼太小,让抓的人都没兴趣,算是白拣了一个漏。 当薛子安被提到大堂之上时,连外衣还没工夫穿上,他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一网成擒了?就因为那些春宫图?那也不是很严重啊?可话还是要问的,“大人!小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孟子瞻一夜没合眼,此刻懒得废话,直接将一本春宫图册扔下,“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瞧见这个,薛子安心里更加安定了,轻轻嗤笑,“大人,我朝可没有明文禁止经营这些东西!若是连这都要获罪,那天下这么多的妓院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了?” “答得好!”孟子瞻鼓掌赞同,“我朝是没有禁止这类书籍,但是却有明文规定,此类书籍的经营必须取得官府的专项申批,而本官并不记得你有在此申请过!” “那是小人还未来得及申请,便有些伙计自作主张擅自经营了,与我无关!”薛子安把书一扔,推得是一干二净。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既不记得来本官处申请经营证照,怎么却记得收钱呢?”孟子瞻将搜出来的账簿往底下一扔,“这你总不可能忘记吧?” 薛子安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大人明鉴,这都是我家掌柜私自行动,小人一概不知情。大人若是不信,请检查这账簿上面,绝无小人一个签名落款!”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孟子瞻抚额叹息,“这一沓全是你手下的证供,不仅是那黑书店的,还有你们银钩赌坊的!” 公堂之上,铁证如山!昨晚孟子瞻一举捣获那书店之后,又顺藤摸瓜到了银钩赌坊。在查获到大量真凭实据之后,才出手抓捕,因事先没有泄漏一点风声,顺利得超乎想象。就算是衙门里有薛家的眼线想通风报信,都做不到了。 什么?薛子安终于色变!这一条,青松在捉拿他时,可一个字也没提到过!赌场里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玄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当真搜查起来,那就是罪证确凿,怎么也洗脱不了嫌疑了! 可他作威作福惯了,怎么可能轻易服软?当下狞笑着威胁,“大人!难道您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么?” 孟子瞻冷笑,“就凭你?恐怕还不够分量!” “也许我是不够分量,但请大人不要忘了,我夫人的娘家姓何!”薛子安好整以暇的整理起衣衫,“大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也是难免的事情!还请大人打听清楚,再来说这个话!” 孟子瞻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吩咐旁边的师爷把他的话记下,“记住,一定要一字不拉!要是你会作画,最好再把此人的嘴脸画下,倒是让后人记得,这扎兰堡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薛子安终于觉得有些怕了,有抑制不住的寒气从脚底板一直往上升,往上升,一直升到心里来,一点点的抽去心里的温度。 孟子瞻坐在高台之上,颇为玩味的看着他,“有件事情还忘了告诉你,你那夫人何氏,因涉嫌杖毙婢女,也已经收押在监了。本官现在就等着你们两家找人来闹事说情,就看你们能搬动几路神仙!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七)搓合 薛子安的心开始往无底的深渊沉去,连何氏也被收监了?那证明孟子瞻是动真格的!他的目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薛何两家人!不觉喉头有些发紧,薛子安终于沉不住气,“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哼!孟子瞻不屑的瞧着他,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我是官!本地的父母官!薛子安,你既有胆子在我的地盘上作奸犯科,就得做好随时人头落地的准备!” 薛子安后悔了,简直是心胆俱裂!他怎么就一时糊涂,想起这个馊主意了? 原本自己的生意做得好端端的,只因想要报复赵成材夫妻俩,过年时他才从家里一个兄弟那儿要了些春宫艳情书籍回来,意思就是想卖给书院的孩子们,借此把书院的名声搞臭,再伺机嫁祸到张发财的小书店里去! 因为没打算长做,故此也没有去办理证照。可万万没料到的是,还没等到他采取行动,却被人捷足先登,搂草打兔子,整个连锅端了!这就证明孟子瞻不是一朝一夕的谋划了。 “大人!求大人开恩啊!” 薛子安真的怕了,暗恼自己怎么就忘了,他再如何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平民!而他对面的那个人,是官!是可以判决生死的官!只可惜,他的这一番悔悟来得太晚了些! 赵成材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要查查春宫图的来由,竟然让薛子安栽了个大跟头,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他很机灵,一见查出银钩赌坊,便立即告退了。 作为老师和家长,他们的职责就是指认出售卖这些不雅图籍的场所,而接下去该怎么办,就是官府的事情了。何况孟子瞻是如此精明而强势的一个人,他要怎么做,做到哪一步都该由他自己来全盘分析决断,旁人若是在一旁摇旗呐喊,反而会让他觉得生厌!尤其是自己家,本来就跟薛家有这许多过节,更要避嫌。 不过眼见他摩拳擦掌,似要大肆收拾一番,秀才心里还是暗爽无比。回家跟章清亭一说,二人击掌相贺,只等着听好消息了。 章清亭还发表了一句感慨,“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不收拾他,他自个儿也要收拾自己!” 第二日一早,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但赵成材仍是高高兴兴的穿着新衣回家相亲了。 将章清亭准备的新衣奉上,“爹娘您们看,媳妇儿想得多周到?就眼下这么拮据还准备得这么周到!” 赵老实满口不住赞好,赵王氏却嗔了一句,“既是拮据还破费这些个干什么?” “娘,既是大嫂孝敬的,您就快穿上吧!”赵成栋喜笑颜开的把自己的那套拣了出来,“这是给我的不?真好看!” “你呀!一会儿可老实着些!”赵成材笑着拍拍弟弟的肩,“可得给人留个好印象,知道么?” “知道啦!”赵成栋捧着新衣欢欢喜喜的回屋换去了。柳芳坐在屋里,气红了眼,凭什么所有人都有新衣服,就她没有?待会儿,她非把这婚事搅黄了不可! 她惦记着这头,赵成材也惦记着她,冲她那屋一使眼色,低声问,“娘,她那儿嘱咐了么?” “嘱咐了!她今儿要敢出来一步,回头我就打断她的腿!”赵王氏换了新衣,对镜子照照,很是满意。相处这么长时间,章清亭早把他们几人的脾气喜好全都摸透了,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花色都是他们中意的。 “其实见见也未尝不可!”赵成材倒是说得实在,“人家嫁进来也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纸包归是不住火,倒不如早些见个面,兴许还更好些。只要注意态度方式,别让人家觉得别扭!得让人家觉得,咱们是诚心诚意求她回来当正房……” “行啦行啦!”赵王氏满不在乎的打断儿子的话,“就咱们家,什么样好姑娘找不到?那丁家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户人家,这我相不相得中他们家姑娘还不一定呢!” 哎哟我的亲娘!你那小儿子可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小伙儿!赵成材心中腹诽,却不愿再与母亲争执,只劝她尽量谦和些,便安心等着人上门来访了。 日上三竿,已交巳时,不算早也不算晚,那敲门声正好适时响起。 “赵婶子,请问在家么?”是媒婆。 “在呢在呢!”赵王氏亲自迎上前去,开了门,就见门外黑蓬车上,已经下来了一家子。 中年男子便是姑娘她爹丁老汉,带着老婆和大儿子,陪闺女一起上门相亲了。一家子都穿得体体面面,看来对此次相亲也很是重视。 瞧这一家子面容和善,举止端方,赵成材当即就有了好感,热情的把人往里请,“丁大叔丁大婶来了!快请进!” “好好好!”丁家人俱都赔笑应着进来,除了那要相亲的闺女红着脸低着头只看着脚尖,其余三人倒是认真的打量起赵家的屋子。 “这房子是新盖的吧?真气派!”过日子总要适当探探家计。 “就去年洪水之后翻修了一下,也不算太好,马马虎虎还过得去!”赵王氏很“谦虚”。 “这就很不错了!瞧这样,你们家在洪水中没遭多大灾吧?” “还好!就马场里的粮食全都泡没用了,幸好保住了马儿,那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赵王氏有意无意的卖弄着。 赵成材听得眉头直皱,这人家刚进门,就说这些干什么?他赶紧泡了香茶一一奉上,打断话题。 见他儒服方巾,丁家人便知是赵成材了,忙起身谢过,“您就是赵家大哥吧?快别忙了,不用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赵成材仍是奉完了茶,才退居父母下首坐下,赵成栋还未蒙召唤,暂且不能出来见客。 丁老汉让儿女也给他们家人都见了礼,先乐呵呵的跟赵成材唠了几句,“您在书院里教书可教得好!我们邻居家有几个孩子也送过来了,回去总夸来着!” “过奖过奖!”出于职业病,赵成材追问了一句,“只是您那儿似乎离我们这学堂有些远吧?孩子们来上学方便么?是寄宿在这边亲戚家?” “没呢!你们学堂办得好,在十里八乡名声可大着呢!我们那庄子上的几户人家打伙雇了车把孩子们送来,早接一趟,晚送一趟,这便是了!” 哦!赵成材点了点头,心里却惦记起这事来。现在书院里可有不少孩子离得挺远的,听说走路都要大个个时辰,着实有些辛苦,要是怎么着能想个办法统一接送,方便孩子们上学就好了。这事情得回去找夫子们议议! 当下又闲扯了几句,便把话题导向正路了,媒婆适时提出,“请你家老二也出来坐吧!总是要相看相看才能放心。” 赵王氏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赵成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忸忸怩怩出来了。 “这便是我们家成栋了!”赵王氏瞧着自己的小儿子,是满心骄傲与欢喜,“成栋,快给人问好!” 赵成栋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甜,当下一一问了好,只到姑娘跟前时,未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丁姑娘的头埋得更低,只一对耳朵红得发烧。 这也是人之常情,众人皆善意的笑了。丁家人见这小伙子长得也算干干净净,不是那等歪瓜裂枣,对赵成栋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可过日子光外面光鲜是没用的,丁大哥率先盘问起未来的小舅子,“成栋兄弟,你现在是帮着家里种地还是干嘛?” 这是要问他有些什么劳动技能了。赵成材心中点头,这家人还是更注重个人品行,只望弟弟能好生回答这个问题。 却见赵成栋有些傲气,“我早不在家种地了,现在马场里养马呢!那个可比种地有出息得多!” 赵成材听了心下不妥,丁家可是种地的,你说种地比不上养马有出息,这让人家怎么想? 偏赵王氏又补了句,“我这小儿子聪明,在马场里还学了点兽医呢!” “嗬!那这孩子还真是挺有用的!”丁家人脸上笑着,却有些客套起来。 赵成材心下更觉得不妥了,一个兽医有什么好值得显摆的?咱家开马场才多久,你能学出点什么东西来?没的让人笑话!他忙接了句,“其实学兽医也是让他有个一技之长,成栋你可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就吹嘘起来!这学手艺就跟做地里的农活一样,要会做都不难,但要做好可就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很是!”丁老汉点头赞许,瞟了赵成栋一眼,“这种地是比不上养马出利息,但若是大伙儿都不种地了,你喂马吃什么?哈哈!” 这下大伙儿都听出弦外之意了,赵王氏有些不悦,这老汉,怎么这么挑自己儿子的理?这成材也是的,怎么不说帮着弟弟说话,反而揭他的短? 赵成材却很是惊喜,看来这家子并不是一味的忠厚老实啊!看这丁老汉,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他这样人教出来的闺女,那可差不到哪里去!肯定当得住家,管得住相公!秀才心下,就更想促成这门亲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八)画蛇添足 “成栋,你听见没?这是丁大叔在教你做人的道理呢!这世上的事可不能光以钱来衡量,要做得心安,做得踏实的才是好事情!”见丁老汉对赵成栋瞧不起庄稼活颇有微词,赵成材赶紧把话接了下来,他的意思是让弟弟去道个歉,要不就说句谢谢,顺便就把这场子给圆下来了。可偏偏赵成栋愣是没明白过来,只哦哦的应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赵成材心中翻个白眼,赵王氏却把话接了下去,“这话是说得没错,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能多赚点钱,谁不乐意?我家成栋,可是个有主意肯上进的孩子呢!” 这……这不火上浇油么?娘可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赵成材真是有点黔驴技穷的无奈,您觉得您自个的儿子好,也没这个夸法的呀?低调懂不懂?谦虚懂不懂?这让人家听着多不好想! 果然,丁老汉就着赵王氏这话发难了,“原来你们家老二还挺有志气的!那可得说来听听,往后若是自立门户了,你打算怎么过日子?我问这话你们可别讨嫌!当然这一家子永不分家是最好,可即便分了也没什么。只要兄弟感情好,分开过日子还更亲热些呢!我家几个儿子等他们成了家,就打算让他们分开过的。你们呢?” 这个嘛……赵家人都盯着赵成材了。只见他微微一笑,很是诚恳的道,“自然日后也是要分开的。不过我这当大哥的,肯定得把这唯一的弟弟安排好了才行!” 这丁家人简直是太对赵成材胃口了!不虚伪不客套,直来直去,又懂人情世故,瞧他们这意思,还巴不得自立门户呢! 可赵王氏不痛快了!这老汉真是讨人嫌,你乐意让你们家儿子分家,上我们家来说个什么劲? 她本来就不乐意让赵成材撇下弟弟单过去,还指望跟他做做工作,劝他打消这一念头,现在听赵成材居然在外人面前都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想来只等成栋成亲,这分家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就算是成材分家时做得再公道又如何?关键是日后!日后该怎么办? 这一刻,赵王氏终于肯承认了,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很好,还没出色到能超越老大的地步,他要单过,她着实不放心哪! 丁老汉听了赵成材的话,笑着点头,还是追问赵成栋,“你哥若是与你分了家,你打算做些营生?” 这?赵成栋还真没仔细想过!虽然大哥说了好些时要分家的话,但毕竟没有分开,他在家人的庇护下过惯了,也不是个太操心的人,这么突然一下子问他,让他怎么答?半天,才支支吾吾冒出一句,“那得看……看大哥分我些什么了。” 赵成材是真郁闷!人家是问你对未来生活的打算,你纵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表表决心说说大话也好啊?怎么平白冒出这么一句来?这不显得好象是你胸中半点丘壑也无? 赵成栋眼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妥当,还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句,“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得要知道手上有什么,才好过日子,大叔您说是吧?” 赵成材快听不下去了! 就那丁大婶都忍不住问了句,“那若是你哥没东西分给你呢?那你就不过日子了?”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的? 赵成栋给问懵了,赵王氏很不高兴的插了一句,“这是咱们家有东西给他,怎么偏说没有呢?成材若是要跟弟弟分家,那马场胡同都得分他一半!你们干什么,他将来不一样干什么?” 赵成材一听他娘这个话,就知道赵王氏还是很不高兴他们分家的。他是那小气巴拉,不肯照顾弟弟的人么?现还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平分不平分的,那岂不还误会他有私心,存心不想照拂这个弟弟?可他是儿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这口气咽下。 却听丁老汉正色说了句,“赵嫂子,这恐怕分得就不妥了!自古长子承袭家业,赡养父母,和弟弟们分家也没个说可以平分的。到底要有些差别,才显得出长幼有别!” 这才是正理!赵成材心里窝着火,别的他都不好说,不过有句话他却必须说清楚,“娘,纵是要分,我也拿不出马场和胡同的一半给成栋!您忘了,那里还有方家一半儿呢!可不是咱们一家的产业,别让丁大叔他们听了误会!” 哦!丁家人这才搞明白。原来还不全是他们自家的东西,里头还有户别的人家。 赵成材干脆把话全说个明白,“咱们家虽有条胡同和马场,但那胡同也不过收些租金,马场才刚刚接手,不过几十匹马,恐怕还有几年才能出利息。现在全靠着胡同的租金支撑着度日,所以别说我弟弟了,就是我娘子家的弟妹,也全都得在马场里做活,辛苦着呢!” 丁家人听了他这大实话,心中反而踏实了些。却又有些不屑,既然你们赵家也不过是如此光景,那你赵王氏还显摆个什么劲儿? “听说,你们家这些家业,你家娘子倒是出了不少力吧?” 听他们赞起章清亭,赵成材很是高兴,与有荣焉,“咱家若没有娘子,可以说,无论如何不会有今日之光景!” 赵王氏听得老大不高兴,成材你今儿是怎么了?老自揭家丑!什么叫没那丫头就没咱家这光景?这话也是在外人面前说得的么?她重重的清咳两声,表示强烈不满! 赵成材顿时气结,真是没法沟通了!这叫什么事?说实话难道有错么?这又不是丁家来做客,这是要结亲家!现在把话说清楚,总比日后成了亲,才捅破这些泡沫强吧?娘怎么就不明白呢! 被赵王氏这么一番打断,丁家人也没了话说。 丁老汉琢磨一下,“赵……” 他话音未落,却见西厢房里砰地一声,似是摔了什么瓷器,然后一个才走路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跑过来冲赵成栋喊,“爹!我摔了个杯子,娘要拿扫帚和簸箕!” 赵成栋顿时脸通红!柳氏为了套近乎,从小就教芽儿管他叫爹,可平日关起门来还不觉得,可今日当着客呢,这要如何解释? 赵王氏也尴尬起来,毕竟这是自己儿子干下的丑事。只恨那柳氏,不是叫她别出门么?怎么把女儿放了出来? 倒是那媒婆机灵,就便解释了一句,“这就是从前提起的,他屋里那位头先带来的女儿了。” 这件事,丁家倒是听说过的。只是给媒婆美化了,只说是那寡妇新丧,四顾无门,被赵家好心收留,可又不好安置,便给小儿子做了屋里人。那女人老实得很,你们家女儿嫁去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那不过是个小妾,只当是多个丫头看待也就罢了。 丁家虽不全信,但因赵成栋是赵成材的兄弟,还是决定来相看相看。可现在莫名其妙闹上这么一出,到底是出于什么,各人心里都有了数。 丁老汉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家有事,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吧!”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成不成总得给句话呀? 赵成栋不明白,赵成材却是心中一凉,就算没柳芳她这么画蛇添足的来闹上一下子,这门亲事想来也是黄了!他上前赔礼道歉,“对不起,丁大叔,家小管束无方,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丁老汉毫不在意的笑着,“赵老师,您人真不错!日后老汉的孙子等大了些,也要送到你们学堂来,您可得帮着好好管教管教!” “那是为人师表的本分!敢不尽心么?” 要送他孙子来?赵成栋一听这话,还以为亲事成了。丁家闺女一直低着头,半天也没好生瞧见她的模样,此时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猛瞧。 丁大婶当即侧身把他目光挡住,不过赵成栋已经瞧见那姑娘半个侧脸,虽是端庄,却不够标致,未免有些失望之意。 他们一家正往外走,却见西厢门帘一掀,柳芳侧着身子,挺着肚子站在那儿,手还撩着帘子,似是想出来,又不敢出来,只是把有孕的身子显得格外高耸,娇怯怯的唤道,“芽儿!快回来!” 小丫头一溜烟又跑了回去。柳芳露完了脸,这才得意的从腹中取出特意加塞进去的小孩棉袄,我看你们还要不要结这门亲!婆婆啊婆婆,我可完全遵照你的吩咐,没有踏出这房门半步! 丁家人瞧着她这一番做作言行,不觉冷笑。幸好没打算结亲,要有这么个搅家精在屋里,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丁大哥实在气不过,望着赵成栋笑道,“哟!赵二兄弟,你这年轻轻轻的,连老婆都不用娶,便有了儿有了女,还真有福气!” 一句话刺得赵家人简直是颜面扫地! 赵成材禁不住红了脸皮,赧颜将人送了出去。一回头,却见赵成栋还在跟赵王氏磨唧,“娘,那丫头长得太一般了,你跟哥说说,我不要!” (天气一热,蚊子就出来了!可恶吸血小鬼们,存心不让人好好码字!偶要派出赵王氏,去消灭它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一九)悔之晚矣 “你个混小子!”赵成材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抬手扇了弟弟一耳光子,“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成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无端端的就动手打你弟弟?”赵王氏恼了,护在小儿子跟前。 “娘您就护着他吧!使劲护!用力护!我看您能不能护一辈子!”赵成材真是气得不轻,甩一甩袖,再懒得多说半句,走了!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赵王氏火大了。也没心思理小儿子,气乎乎的回了房。 赵老实皱眉跺一跺脚嘀咕着,“好好的事,怎么弄成这样?” 赵成栋挨了一巴掌,大觉脸上无光,自己也灰溜溜的进了屋。 只有柳芳,从窗户缝里偷瞧着一家神色,甚是得意。 章清亭今儿从马场回来,就见赵成材一脸的不善,“这是怎么了?怎么给气成这样?莫非是那薛子安又给放了?” 关他什么事?赵成材还哪有心情理别人家的事?当着最亲近的娘子,他把书本一扔,开始抱怨今日之事,“那么好的人家,能上咱们家来是多少不容易?可娘倒好,从人家一进了门就开始显摆!咱们家有什么不得了的?成栋又能有多大本事?若不是娘子你辛辛苦苦挣下点家业,让他们拿什么挑三拣四?简直气死我了!” 章清亭明白了事情始末,冷冷一笑,“若要我说,这也是你自作自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这脾气,要是依着我说,就由你定了再让他们办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心里正难受着呢!你不说劝劝人家,还来添堵!” “哼!我这时添堵总好过你在外头撞了满头包再回来找我撒气!”章清亭心直口快,还火上浇油,“这事儿恐怕很快就得传扬开来了,到时你家这位‘聪明又上进’的二弟,恐怕更难讨媳妇了!” 章清亭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情。丁家算是口下有德的,回去只说他们家根基浅薄,高攀不上!可那媒婆一直在场啊,再给赵成栋去说亲,别人总要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数日之后,事情传扬开来,十里八乡的好闺女都不愿意跟赵成栋结亲了。 一来赵王氏在乡间颇有恶名,怕这个婆婆待媳妇太严苛,毕竟也没几个女子有杀猪女的本事。二来赵成栋小妾都快生了,这一进门就跟人抢相公,但凡有些良心的父母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过去。纵是有些肯结亲的,又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彩礼,或是直接就问了,那马场能分多少?胡同能分多少?弄得跟做买卖似的了。 赵王氏这才真正开始着急,这小儿子的婚事,就此又耽搁了下来。 现在这么一闹,赵成材首先是心灰意冷了,“成栋的婚事我是再不管了!随娘自个儿闹去!她要是老这么拖着,等那柳氏生了孩子咱们也得分家!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不过是让人骂上几句!反正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嗳!这话我可得拿笔记下来!日后你可不许抵赖!”章清亭说笑着,把他从凳上拉起,“你这一肚子气,书也看不进去,马上就要吃饭,倒是下去跟弟妹们聊聊天解解闷也好!听说你们书院今儿可开大会了,去听听元宝他们怎么说!那小子也真该狠狠抽一顿!” 春宫书籍流入书院之事,书院里几位夫子商议过后,决定一定要严肃查处,坚决杜绝这种歪风邪气!但考虑到孩子们还小,也是受奸人蒙蔽,故此不具体到每个学生,只是在放学之前,召集全体学生开了一次大会。 会上通报了事件始末,从前之事误传误看的不再追究,手上还有这些东西的,赶紧都丢自家柴禾灶里去!如再发现有人私下传阅这种不雅书籍,一律作退学处理,决不姑息! 孩子们全都吓坏了,而特意敞开的大门外,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听了也是非常气愤,当即就有人问,“到底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玩意,给俺们娃儿看这种东西?” 李鸿文专程请示过孟子瞻,此时便大胆说了出来,“就是那开银钩赌坊的薛家!不过各位乡亲请放心,我们书院一经发现了这样事情,立即就上禀了官府,昨晚县太爷便亲自领着人,把一干人犯尽数捉拿归案了!这回孟大人可是下了决心要把薛家的事情一查到底,众位乡亲若有冤屈,尽可以上衙门里去告状!若是还有些担心,便让你们自家孩子写下来,把状纸扔到衙门口去!决不会连累到你们分毫!” 这消息可真让整个扎兰堡都炸了锅了!原来又是那个薛子安!真是缺德之极!有些胆大的,现就去银钩赌坊门前观瞧,果然大门紧闭,贴了官府的封条。而曾经赫赫威名的薛家府第,一样被查封了。但因他们家人实在太多,牢里住不下,除了薛子安夫妇和一些管事头目,其余家丁仆妇尽皆幽闭于此,由官府专人看守巡逻。 百姓们将信将疑,众说纷纭。有说薛家这回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也有说薛家还有后头的靠山何家,就算是县太爷想办这案子,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可有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却迫切的摆在了薛家人的面前,整个扎兰堡的百姓们都恨他们祸害孩子,如得了同一指令般,对于在官差监管下出来采买的薛家仆妇,没有一户肯卖东西给他们。 也不说不卖,只是远远的一见他们来了就收起摊子,等他们走了再摆出来,这让人有什么法子? 于是,等薛家一双儿女给奶娘领着上牢里探望薛子安时,他还没张口,孩子们先哭诉起来,“没有鱼,没有肉,连菜也没得吃!天天都是白米饭和馒头!爹,我不要再吃那个!你和娘快回家,我们要吃好东西!” 奶娘也哭,“老爷,这可怎么办?府里的存粮也快没了,要是再没人卖东西给我们,难道一府人都等着饿死不成?” “是官府不给买么?”薛子安恨得牙根都痒。 “不是!是根本没人肯卖给我们!哪怕出双倍的钱,人家都不卖!” 薛子安听得心里瓦凉瓦凉,难道自己在扎兰堡就这么天怒人怨了? 奶娘倒是给他收拾了几件衣裳送来,“老爷您收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这几个馒头给您留下,我们还得去那边看看夫人!” 他们走了,薛子安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那两个已经掺着粗粮,他生平就没有吃过的馒头,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一生,似乎都错了。 如果能知道这案子的结局,薛子安一定会后悔,后悔当年根本就不应该招惹章清亭。但更加让他后悔的却是,托生在了薛家。 孟子瞻办案办得很耐心,他在收集了前期的不少证据之后,便让青松亲自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由父亲秘奏天子。皇上听闻大怒,特别秘密钦点了吏部、刑部的钦差下来督办。先是押而不审,就等着薛何两家四处寻找相熟的官员跳出来说情开脱。 有些消息灵通的,觉得事情透着蹊跷,选择明哲保身,躲过一劫。有些不知就里的,在重利的蒙蔽下,自投了罗网。 最后此案如滚雪球般越查越大,到末了,不仅是薛何两家的罪行全部被揭露出来,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牵连了百余人。砍头的砍头,罢黜的罢黜,降级的降级,流放的流放,整个这一片的官员换了个十之六七。也由此掀开了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坐稳龙庭之后,整顿吏治的序幕。 一年之后,薛子安夫妇被最后定罪。薛子安是凌迟处死,何氏因杖毙婢女等事查明属实,因是女眷,便赐她在牢内自尽了。 老百姓们眼见官府动真格的了,纷纷跳出来申冤诉苦,这一件案子,最后连同牵连出来的大小案件,历时两年多,方才陆续结清。 但是在孟子瞻手上,却只办了两个多月。等到差不多的人物都跳了出来,有些事就不再是孟子瞻目前的身份所能够处理的了。那时,钦差大人亮明身份,暂时接管,他便交权回京复命了。 这桩功劳虽大,却也不是一个人能独吞的。只需让皇上记得首功是他孟子瞻,便已经足够了。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却再回到扎兰堡的阳春三月。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此时浅草才能没过马蹄,但漫天遍地的绿意却透出盎然生机。 薛子安才锒铛入狱没多久,孟子瞻也还在此站好最后一班岗。赵张两家的生活,在平静之中却又有些不平静。 章清亭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点着桌子,蹙着峨眉,半晌都没言语。 方明珠终于按捺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放,霍地站起身来,“大姐!这回我无论如何要去问问阿礼哥,瞧瞧他到底捣的是什么鬼!” “你且坐下!”章清亭瞪了她一眼,“就你这么急赤白脸的过去问,能问出什么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上山落草去 别说方明珠起了疑心,连章清亭也想查一查,晏博文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回来报账迟了两日,他的行踪便开始有些鬼祟起来,每回来来去去都他一个人,若是让人跟他同行,他就找借口推三阻四的。 原本从来都不在意金钱的他,居然还找她赧颜支了几回工钱。若问他有什么事,他只含糊说有些要花用的地方,再问,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章清亭可以肯定,他有事情瞒得他们!那是什么呢? 晏博文今日回扎兰堡报账时,又一次开口向章清亭要钱了,章清亭什么都没问就给了他,可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章清亭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去把保柱和福庆叫来,我教你们个主意!” 她细细嘱咐了一番,方明珠点头,连连称是,依计行事去了。 章清亭手扶着后腰,慢慢蹓跶着到了马厩内新开辟出来的育驹处,瞧着那些已经降生的鲜活稚嫩的小马儿,满心欢喜。这就是她们马场的希望呢,就和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一样,也是她和赵成材的希望!她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宝宝的心跳和微弱的胎动了,只是太小,气力不足,不够明显。 她低头给了宝宝一个微笑的鼓励,好孩子,你可要在娘肚子里好生吃喝,长得壮壮的,日后生下来才活泼又安康! 又踱到母马产房,却见从贺家请来的刘师傅满头大汗的刚出来透气。 “刘师傅辛苦了!”章清亭含笑先关切的问了句,才问,“又生了么?这回是公马驹儿还是母的?” “这一胎,怕是不好说了!”刘师傅抹了把汗,“赵夫人,您可得做好准备,若是再生不下来,这对母子怕就都保不住了!” 什么?章清亭唬了一大跳,她这马场自从开始下驹以来,一直都很顺利,又多半在夜间,她一早过来,总是听伙计们跟她报喜,说又生了匹什么。只这匹白马,是从这早上进去的,可直到这会子还没出来,“那我进去看看!” 刘师傅伸手把她拦住,“你现这情形,可不能看这个,万一那马不好了……” 他善意的目光看着她的肚子,怕她留下心理阴影。 “那有些什么我能做的?” 刘师傅摇了摇头,“这下崽子跟人生孩子一样,都是一样的艰险!若是实在保不住小的,我只能尽力帮你保住大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又走进母马产房里。现在每一匹马对于章清亭来说都非常珍贵,可自从自己有孕后,她对这些母马的感情不再是看待一个商品,而更多一些同病相怜的关切和牵引。 空气中渐渐弥散起血腥的味道,母马在里面哀哀嘶鸣,可章清亭只能站在外头焦急的等待。她攥着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和那母马的心连在一起。加油啊!你们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也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蓦地,只听里面伙计欢呼起来,“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章清亭刚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却听见里面奇异的安静了。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张小蝶浑身血污的冲了出来,一见着她就哇哇大哭,语无伦次的说着,“小马驹死了!卡在里面时间太长憋死了!我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太可怕了!” 章清亭心里一紧,手抚着腹部,有丝不祥的阴云悄悄笼上了她的心底。 …… 晏博文拿着钱,回了刘家集却不直接去牛家粮铺,却是紧锁着眉头走进一家幽深小巷里的客栈。熟门熟路的敲响了一间房门,两长一短,明显是约好的暗号。 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小缝,一个三十许的黄脸汉子探出半边脸来,见了是他,才喜笑颜开的拉开,“小马,快进来!” 屋子里,还有四个人,都是壮年汉子,很是结实,只眼中都带着股莫名的警惕之意。 “来的顺利吧?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晏博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他们的话,把兜里的银钱尽数倒在桌上,“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再也没有钱了。要不,老板娘就该疑心了!” “小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五人当中最粗豪的那个一拍桌子,大嗓门嚷嚷了起来,“是眼看着咱们见死不救么?” “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拿什么救你们?”虽然于心不忍,但晏博文还是说了实话,“这些钱虽不多,但你们若是远远的离开,好好的找份事做,隐姓埋名,官府也抓不到你们的。” “那要万一找到了呢?” 那让晏博文有什么办法?“你们就不该私自逃跑!若是好好把刑期服完,出来不就可以重新做人了?” “你这话说得轻巧!你自己才三年,可我几年?二十年!老张和老王更是遥遥无期!你是命好,杀了人才判这么短日子,可我们呢?等服完刑出来,人都老掉牙了!在不在还难说呢!谁愿意一辈子困在那鬼地方?” 那个腊黄面皮的忙打起了圆场,“小马,你也别怪大钟说话难听,咱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谁不是逼得没法子才杀了人?又有谁愿意在那边关呆一辈子?大钟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我家还有四个几岁大的娃娃,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处境!” “我若是不体谅你们,早就撒手不管了,怎么会帮你们直到如今?可我真的是有心无力!你们也知道,我现在不过是给人家做家仆,能有几个钱?就你们这些日子吃的用的,还全是我找老板家预支来的!” 晏博文真的是很无奈,这些人,都是他在边关服刑时的牢友,没想到他们居然找着机会越狱逃出来了!更没想到,居然会落脚在王家集,正好让自己给撞上! 在边关的时候,他们对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贵公子还是非常照顾的。尤其是这个黄脸的老于,简直是拿他当弟弟似的,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不会干活就手把手的教他。就冲着这分恩情,晏博文也不可能在人求到自己时,无动于衷。 可他也深深的知道,这样跟他们往来,可就犯了窝藏包庇之罪了,所以他起初就想着,送他们些钱,打发他们快些离开,装作不知道这事就完了。没想到他们在他这儿安定下来之后,商量来商量去,也找不到什么出路,就此耽搁下来。这么几个大汉要吃要喝,晏博文怎么负担得起? 时间一长,他也难免有些心慌,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自己受牵连那还没什么,可若是牵连到章清亭,那可真是坐实了那“强盗头子”的罪名了。晏博文知道,这伙人全是粗人,跟他们讲什么暗示提点全是虚的,最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明白白的拒绝,可能还让他们更加明白。 “于大哥!你从前帮过我,这个我很感激,你要我为你做牛做马来报答都可以!可我真的没钱了,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照顾你们!” “那好办啊!”名叫大钟的男子把桌子一拍,“你不给人管着粮店么?趁着天黑,咱们干脆把店一抢,大家不就有钱了?” “好主意啊!”旁边还有人附合着,“再去抢那马场!总是小马你养熟的,肯定听你话!咱们有了马,跑得就更容易些!” “你们敢?”晏博文勃然色变,“人家于我恩重如山,你们要是想打那店的主意,除非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小声点!小声点!这还是在客栈里呢,小心给人听了去!”老于急得一头汗,劝了这边又劝那边,“小马说得对!忘恩负义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去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别想着去做那事!不过小马呀,咱们也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可咱们一没有路引,二没有户籍簿子,上哪儿去找事做呢?” 那你们跑出来干嘛?晏博文沉下了脸,却怕闹得更僵,没把这话说出口。 有人建议了,“那咱们不如落草为寇算了!既是熟人动不得,那生人没关系吧?守在山里,抓到谁就算是谁!有酒喝酒,有肉吃肉,那日子多痛快!” “对!要能那么痛痛快快的过日子,纵是死了,我也是甘愿的!总好过现在藏头露尾,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憋屈!” “这主意好!那咱们现就上山落草去!走走走!” “那你们去!我就不奉陪了!”晏博文转身想走。 却被人拦住了,“不行!小马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晏博文眼神一凛,“怎么?你们还想把我强留下不可?” “你既知道我们这想法了,那当然得跟咱们一块去才是一条心!万一你要是去报了官怎么办?” 晏博文当真恼了,“我若是报官还须等到此时么?早把你们抓回去了!” “我们也不是这意思!”老于上前拉着他劝道,“小马呀,你身手好,有你跟我们一起,大伙儿也放心些不是么?再有,你在这儿过得有什么意思?成天被人呼来喝去的,做人奴才哪有自己逍遥快活来得自在?你反正也是给逐出家门了,走哪儿混不到一口饭吃?何必非在这儿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跟咱们走,也不是要你做一世的强盗。痛痛快快干几票大买卖,大伙儿分了钱,各自回家,做点小本生意,这一辈子就什么都不用发愁了,也省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你说呢?” 晏博文心下忽地疑心起来,老于怎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倒不似随口说说,却象是早有预谋的。难道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拉自己一起落草为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一)对不起,你必须死 他眼珠一转,脸色和缓了些,“于大哥,说得也有些道理!” 听他好象被说动了,老于更加的火上浇油,“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从前又是富人家的好孩子,现在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不如跟着咱们一起离开,等发了财,你既有本事,还怕不能把日子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等你做了小老板,再讨个漂亮媳妇,生几个孩子,那才是你该过的日子呢!” “那……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晏博文似乎已经被完全说服了,“既然要走,你们且等我一等,我上铺子里取些钱来,咱们才好上路!” “你方才不是说不动你们铺子里的钱么?” “此一时彼一时!我又不取多,就算借他们的,日后还来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走,我陪你去!”有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晏博文知道这里也隐隐有监视之意,也不拒绝,微微一笑,“那好,咱们快去快回!”脑中却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脱身之计。 他还没有这么蠢,放弃自己好端端的生活,去做什么劳什子强盗,那刀口舔血的日子岂是好过的?恐怕财还未发,人就没命了! 这些人是对他有恩,可也都是些小恩小惠,还不值得他用来整个人生来回报。而且报恩也要分个是非黑白,要不,那就成助纣为虐了。 “阿礼哥!你不能去!”方明珠的声音蓦地在隔壁响起,大力拍着门板,“你别听他们的,你快跟我回去!” 她怎么来了?晏博文立即把门拉开。 那伙人一见惊动了旁人,吓得不轻,就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和个小伙计站在外头,从怀中掏出暗藏的匕首,厉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 晏博文赶紧闪身挡在方明珠和保柱身前,“他们都是东家的伙计!跟我交情很好,不放心才跟来的!” “不行!”大钟目露凶光,举刀上前,“那丫头口口声声要你走,若是不杀了他们!一定会泄密!” “住手!”晏博文喝止不住,伸手挡住他挥刀砍向方明珠的手。 楼梯处忽地蹬蹬蹬一阵急响,福庆一边往上跑,一边急嚷,“快跑!官差来了!有官差来了!” “你告密?”那伙人都瞪着晏博文,晏博文却问方明珠,“你报的官?” “没有呀!”方明珠急得直跳脚,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快跟我走!跟官府说清楚,你跟他们没关系!” “现在恐怕晚了!”老于望着晏博文道,“你来这儿可不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是许多人都看到的事实!小马,快跟咱们一起跑吧!” “阿礼哥,你别听他的!”方明珠使劲把他往回拽。 保柱也围了上来,“阿礼哥,你快跟咱们回去!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晏博文犹豫了一下,忽地把方明珠手一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保柱扶住了。 方明珠当即眼泪都下来了,“阿礼哥,你别去!” 晏博文没空理她,径直冲到窗边,看看官差来的方向,又推开对面那扇窗查看地形,“这儿不算太高,老于,你快带着人走!” “那你呢?” “我在后头尽量拖延一下!” 旁边有人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晏博文冷笑,“你要是还赖在这儿追究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一会儿就得到牢里头去了!” 那群人面面相觑,听他说的是实情,而眼见着追兵逼近,赶紧一个接一个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老于落在最后,忽地把晏博文往前一推,“你快跟他们走!我留下殿后!” “那可不行!” “你快走吧!你忘了我从前有那风湿的毛病?这几日正犯疼,我是走不了的!没的白连累你!” 晏博文左右瞧瞧,甚是为难,最后下了决心,“明珠,回去跟老板娘说一声,我改日回去请罪!先走一步了!” 他一手架起老于的胳膊,带着他从窗户一起飞身下去! 而官兵似是有备而来,直接冲进这间房,一眼就看见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追!”为首的官差带着大部队就追了下去,留下二人把方明珠他们带回衙门,询问记录。 这边追兵穷追不舍,“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快点停下,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晏博文心头大急!他拖着老于,怎么可能跑得快? 老于被他拖得也很难受,气喘吁吁的道,“小马,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晏博文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你就自首吧!现在被抓回去,无非再加坐几年牢,若是再跑,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老于还没有回话,后头已经有破风之声传来。这可不是薛子安那些民间打猎的小箭,全是正规军队里上阵杀敌的军箭!无论是力道,速度和杀伤力,都比那个强上太多倍了。 晏博文拉着老于身子一伏,躲过几支箭,代他举手投降,“不要放箭,我们不跑了!” 那为首的军官见了,便停下了对他们的射杀,转而去威吓大钟他们,“你们的同伙已经投降了,快停下!” 大钟他们边跑边回头看,见此情景,也是进退两难。 晏博文喊了一嗓子,“停下吧!你们跑不掉……” 噗哧!一声沉闷的声响忽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了。晏博文不可置信的扭头一看,居然是老于!用他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后背! “对不起!小马!可你必须死!” “为什么?”晏博文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不甘,震惊的眼神深得象看不见底的湖,一切情绪似乎都被淹没其中了。 “你死了,我们一家就得救了!”老于狠心的把匕首扎得更深!“我家有四个孩子,离了我,他们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有人出了一千两银子,要我杀你!” “是谁?”短暂的肢体自我麻痹过后,巨痛终于如期而至,刚一体会到,便如铺天盖地的狂潮般将人袭卷! “他说他是替裴静清理门户!” 裴静?晏博文突然很想笑,但更想哭。想大声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裴静是什么人? 那是我亲娘!我亲生的母亲啊!她会雇凶来杀她唯一的亲生儿子? 我的母亲出生于河东裴氏,是北安国最负名望的八大名门世家之一!身分如此高贵的她岂会把自己的名字随随便便告诉于你,再让你这样的小人来告诉她亲生的儿子? 谎言!一切全是谎言!你既敢杀我,为何连名字都不敢留? 几乎要沸腾起来的鲜血,如决堤的江河一般从伤口处不断汹涌而下。它能赋予人们生机,却也能带走人们的性命。 要死了么?就这么想我死么? 一丝不甘终于从晏博文已然灰败的脸上浮起! 凭什么?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就算我杀了人,我造的孽由我来赎! 可你到底是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置我于死地?这世上我就算对不起所有的人,可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老于被他那样的表情吓着了,可一低头,自己的手还握在那匕首之上。 杀过人的人都知道,若是一刀捅下去,哪怕再深,也不一定能致人于死地。真正能致人于死地的是,捅进去一刀,再立即拔出来! 他的手刚想动作,却听晏博文大吼一声,奋起全身之力,双拳并举击出,把老于打飞出一丈开外!然后,才缓缓的闭上眼睛,用强大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面朝下的倒下去,保护背后的伤口不再伤得更深! 在陷入昏迷之前,晏博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他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走到他面前,问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好大哥! 晏博斋! …… 京城。承平。晏府。 晏博斋今日的心绪颇不宁静,似乎有什么不受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可那是什么?他想不出。 脑子里再细细的把近日的事情过了一遍,朝廷之上,皇上已经开始有整顿吏治的苗头了。这个并没什么好稀奇的,是人都是这样。既然坐稳了龙椅,当然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做事,再不甘心受缚于旁人,恐怕这回要动的,是那几个老家伙吧? 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从皇上还在做东宫太子之时,自己就曲意结交。他能登上龙椅,自己可在私下替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只要注意低调,继续做个听话的奴才,也便是了。 最近孟尚德在下朝后可去御书房去得挺勤,那老小子到底在皇上面前说什么?这回要是能趁机把孟家扳倒就好了,那老家伙倒不足为惧,主要是孟子瞻这人,很是讨厌!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骨子里却比谁都精,可比他老子更难以对付!上回虽然被自己抓住他一个错处,皇上也顺着自己的心意把他贬黜了京城,但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起用回来。这么年轻的对手,可是他最大的隐患!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二)出卖与被出卖 晏博斋暗自筹谋,对如何对付孟子瞻颇感头疼。就象去年,他那儿闹洪灾,反倒给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赈灾办得似乎还挺不错,皇上若是赏了他,那还无事。可皇上一句话都不说,这就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将他记到心里去了,对他的期望也不止这么一点!此人若是气候成了,那可是自己的一大劲敌!光从先天身份上,他就比自己强上太多了! 嫡子!又是讨厌的嫡子!晏博斋的眼神冷得象冰。 不过都是些女人,又是从同一个爹身下爬出来的,凭什么就因为那些女人的出身决定孩子的身份?自己若是嫡子,恐怕那太师之名早就从那老不死的身上加到自己身上了吧?可就因为自己不是,所以迟迟不见皇上的动静!庶子为何就不够格做帝王之师呢?若是他在,恐怕早就授给他了! 一想起这个,晏博斋只觉便有条毒蛇在啃噬他的心!哼!真该让人看看,现在的晏大少爷,还有晏太师都是些什么德性! 邱胜上回办事不利,派人布了个局,虽然有些漏洞,可也不是不能栽赃。可那该死的孟子瞻,把刀都磨好,肉都送上砧板了,他居然还要秉公处理,真是迂腐之极!不过这回的计策,应该万无一失了吧?算算日子,也该是有回信了。 他心中一动,“来人呀!去把邱胜叫来!” 不多时,邱胜到了。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回爷的话,还没呢!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日有消息了。” “那若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 忽然门口微闻环佩叮咚之声,晏博斋脸上色变,厉声喝问,“谁在外面?” “是妾身!”一个美貌少妇进来行礼,含笑端着个托盘,“相公,这是我亲手给您炖的红枣瘦肉鸽子汤,春天吃,再好也不过了。你尝尝!” “放下吧!”晏博斋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晏少夫人顿了顿,小声请求,“妾身炖的多了些,请问能给公公婆婆也送一碗么?” 晏博斋听见妻子这么一说,当即冷笑,“你倒真是贤惠孝顺啊!不过爹娘的吃用自有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恐怕他们是吃不惯你做的东西!既然做得多了,那邱胜,就赏给你了!你要是吃不了,拿去喂猫喂狗也可以。只要记得,千万别浪费,辜负了少夫人的一片苦心!知道吗?” “小的知道!爷放心,您交待的事小的已经办妥当了,绝对查不出一点踪迹!”邱胜谄媚的应着,走至晏少夫人跟前,“夫人,请吧!” 晏少夫人忍着即将漫出眼中的泪意,绝望的看了晏博斋一眼,可晏博斋却连瞧都不瞧她炖的汤一眼,只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邱胜皮笑肉不笑的说着风凉话,“少夫人,甭管您从前是许给谁的,可您既嫁了大少爷,便是大少爷的人了,您在这晏府里该讨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至于其他,那不是您该操心,也不是您该过问的!” 是么?晏少夫人浑身打了个寒噤,初春的一丝暖意转瞬间化为了彻骨的寒…… 王家集。衙门。 老于有恃无恐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大人,您看看这个!您看过这个就明白了!” 本地县官疑惑的往地下看了一眼,这个犯人也当真奇怪的很。他说是他来报的案,可他不分明也是这群逃犯中的一员么?那他为什么还要监守自盗,出卖同伙?还当着那么多官差的面,行凶杀人,就连到了公堂也不慌着辩解,非说他的事情另有隐情,必须让他摒退旁人后单独提审。现在又取出这块令牌来,难道说,他背后还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对旁边的心腹师爷使个眼色,师爷当即上前把那令牌接了过来,只瞧了一眼便大惊失色的呈上。县官看了以后也是一脸震惊,“你这东西是从何得来?” “是吩咐我办事的人给的!你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老于心里得意洋洋,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两个月之前,他本在边关服刑,想着今生再无出头之日,惦记着家中的妻子儿子,日夜忧心。一日夜里,却忽然来了个神秘人,拿着这令牌就进了他们营房,把他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说让他帮忙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放他无罪还乡,还赏白银千两。 “那你们让我做什么?” “让一个人落草为寇。若是不行,就趁机杀了他!” 老于心动了,人他不是没杀过,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有什么区别?“只是,我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你可以游说些犯人帮你!” 这人当真好大本事,不仅帮着他们逃跑了,还拿了这令牌给他,说若是遇到什么紧要关头,可以拿这个给官员看,可保他一命。 老于安心了。唯一的良心泯灭了,若是出卖一个人,可以换取自己和全家的荣华富贵,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混帐!”县官猛然发了火,重重的把那惊堂木一拍,“你这刁民,居然敢私刻御赐金牌,还企图愚弄本官,简直就不想活了!来人呀!大刑伺候,看你还敢不敢油嘴滑舌?” 老于慌了,“大人!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有人说要我这么干的!他给了我钱,还给我这令牌,帮着我从边关逃出来,就是让我干这件事的!” “还敢胡言乱语!那本官就告诉你,让你也长长见识!这御赐金牌若是真的,起码当是以纯金打制而成!你这块破铜烂铁,粗枝滥造的东西天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连字都打错了好几个!你说是有人指使你逃跑,那人姓氏名谁?” 老于一哽,他还当真不知道!牙齿开始打架了,“那人……那人说是替一个叫裴静的人清理门户!” “我管你是裴静还是赚静!”县官哪知道一个妇人的闺名?“你说他给了你钱,那是多少?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老于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珍藏的银票,“一千两!大钱庄的银票子!” 这证据再呈上之时,县官只一眼就笑了起来,“无知小民!这银票若是真的,岂会连个票号都没有?” 什么?老于如当头给人打了一棒,整个懵在那里了!银票是假的?令牌也是假的?那岂不就是说,他上当了? “大人!大人您可要一定要相信小的,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老于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如发了疯般磕着头,很快就磕得额前血红一片! “简直是一派胡言!”县官见他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利的凭证,当即六亲不认,公事公办! “我看是你才是这伙人的主谋!先是鼓动其他犯人逃跑,然后来了此地,敲诈你们从前的同伴。人家好心替你们遮掩,又劝你们归顺投降,你却不思悔改,假意应允之后,还重伤他人!现在公堂之上,又编造这么一通鬼话来哄骗本官,企图瞒天过海,你该当何罪?” “大人!我真的没有啊,大人!”老于嗓子都快喊出血来了,“若我是主谋,我又怎会自己来报官呢?” “这就是你故作聪明的地方了!你知道你们这么多人,若是一起逃跑,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你故意来报官,引着官兵来抓你们,此时你再借机逃跑。或是象现在这样,干脆到本官面前来自首认罪,说你是受他人蒙蔽,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本官一心软,说不得还要替你美言几句,减轻你的罪行,只从重处罚你那些同伙!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真的不是!”老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跳进大海也洗不清了! “只可惜本官没你想的这么愚昧!”县官拿起手中的一沓证词扬着,“你看,所有的人的口供都说是你组织他们逃跑的。而那伤者的地方官员和他的东家也出具信函证明,此人自刑满释放之后,一直在当地表现良好,从不生事。而当时他们家的伙计都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是你威逼他跟你们去落草的!你若不相信,还有那客栈的掌柜,他们家的伙计当时也请到了隔壁,可以一同作证!你还有何话说?” “可我真的没有撒谎!”老于两手不住拍着地,哭得不能自己。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百口莫辩的滋味竟是那么难受! 可能怪谁呢?若不是他自己贪心求财,又出卖朋友在先,他至于落得今日这报应么?就算他该死,可那主谋之人岂不更是该死?苍天啊,你要有眼,就一定要给他报应! 老于是追悔莫及,可他该受的惩罚却是逃不掉的。 把他带回牢房之后,师爷问,“大人,这些人都好说,咱们把事情具明,依旧发还边关即可。可那个重伤的年轻人该如何处置?别的好说,但他知情不报,窝藏之罪却是有的。”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票票,又到周末了,亲们玩得开心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三)酸儿辣女 县官撇撇嘴,“人都快死了,还处置个什么?他这真是好心没好报,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你拟个文书,训斥几句也就罢了。把人发还他的东家,让他们带回去医治吧!免得死在咱们这里,又平添一份晦气!” 师爷领命去了。医铺里,得了消息的赵成材等人终于安下心来。 事情出来之后,幸亏有方明珠和保柱福庆在此,赶紧送了晏博文先去医治。他们本就是路人,与此无关,录完口供,就都无事了。福庆骑了马一路狂奔回家通知这消息,赵成材见惹上官非,赶紧和张金宝一起赶过来了。 幸好这县官明理,也亏得章清亭提前布置了,让方明珠带着两个伙计过来查看情况,要不然,那晏博文不仅是名声,连这条小命也得交待在这里了。 不!现在也交待去一大半了。大夫摇着头叹息,“救不救得活还很难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那我们能把他带回去医治么?”毕竟王家集这边人少,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之处。 大夫想了想,“再等三天,若是伤口不再崩裂出血,你们就可以带他回去。但绝不能用马车,也不能坐轿,那太颠簸了!唯一能搬动他的方法便是靠人力连这床板一起抬回去!路上还得格外当心,若是可以,最好从你们那儿请个大夫过来随行,方才稳当!” 赵成材想了想,王家集虽然离他们那儿有点远,但若是雇几个精壮汉子,从一早走到天黑,总也是能走到的。辛苦这一时,往后的日子便好过了,还是接回去调养的好。只这下他倒下了,家里的人手就更不够用了! 和张金宝一起先去牛家粮铺接手了晏博文从前之事,不能趁乱让人有机可趁,浑水摸鱼。这边照顾人的事情就交给了方明珠,又打发伙计回去送信,把事情经过说明,让家里人都放心,并特意提醒章清亭,让她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无事,当然最好,那就安排人手,到此来接人。万一晏博文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他们还得扶柩托人送上京城! 那边家里,收到消息,大伙儿也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叹息晏博文,怎么接二连三的遭此大劫,真是苦命! 章清亭想来想去,始终放不下心,提笔给京城的赵玉莲写了封信,把这段时间晏博文身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让她去跟乔仲达说说,最好能跟晏夫人通个消息。毕竟是人家的亲生儿子,总得让人家有个知情权。 再有一个,章清亭从晏夫人临别时给他们赠话便可瞧出,这夫人是个手段极其高明的,如有可能的话,最好还能在府内暗中施加压力,要不然,以晏博文现在的身份,始终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是太不利了! 三日后,虽然晏博文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他求生意志极度强烈,倒是暂且保住了性命。得大夫应允,可以搬动了,章清亭就立即安排了过去接人。 因怕震动伤口,赵成材不敢让人走快。赶着车慢慢的在旁边陪着,脚夫们也可以轮流歇力。天刚擦黑,便回了扎兰堡,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为方便照顾,安排他住进方家,留吉祥小青在身边好生服侍,大夫每日过来探询。又过了两日,晏博文方才睁开了眼睛,虽然只很短的时间,但人的神智却是清明。 只看他那眼睛,章清亭总觉得有些不同了,不似从前的隐忍,却是更加的让人看不见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晏博文绝对死不了!他要活下去的欲望比什么都强烈,除非老天一定要把他带走,否则再没有人能操纵他的性命! 私下说起心中的担忧,赵成材倒觉得是件好事,“就算他想去复仇,也总比从前那心如死灰般的老成样儿要好!他那大哥,也实在太过分了些!要有这样的兄弟,我都想杀人了!” 章清亭嗤笑,“你还舍得杀你家成栋?嗳,最近他那婚事如何?” “别问我!我一概不知,一概不管了!” “真不管了?” “管不了!还管什么?没的娘又把我教训一顿!”赵成材是真的听之任之了,“我若有时间,还不如好好温温书!这几天又拉下了些功课,还有姨妈那店,真是让人操心!” 张金宝暂时顶替晏博文留在那儿了,他手上这边马场的事就暂时交给了姐夫。赵成材既要教书,又要温书,现在还得不时管着家里的生意,确实辛苦。 “那你还是别管了,把那些事交我吧!我忙得过来!”章清亭有些心疼了,毕竟科举是大事,别老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 赵成材摇头,目光温柔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腹之上,“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别让咱们孩子遭罪!你去帮我浓浓的沏杯茶来,我还想多看会子书。” 章清亭知道相公疼自己的心,可他这样下去可不行,非把身子淘虚不可!她想了想,让小玉去隔壁方家,从晏博文用的药里暂且讨了一点参来,切片给赵成材炖了碗参茶,“这个可比喝茶好!我明儿就去买几根回来,你要实在熬夜,就喝这个吧!可别心疼钱了,就这一点子东西,家里还吃得起!” 赵成材一笑,也就算了。 章清亭自去歇下,却在琢磨,还有什么人能帮到自己?现在还可勉强维持,但等着乔仲达那边的生意要开张,小蝶又得抽出来,以晏博文目前的情形,怕是没个半年,恢复不了。到那时,张小蝶那边可有什么得力的人能派去呢?自己的肚子又越来越大,恐怕只得辛苦赵成材了,唉!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要是能给她一个如高逸般得力的掌柜的该多好? 章清亭想想是又着急又发愁,睡也睡不安稳,感觉自己情绪不对,忙又调整。不急不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乖孩子,娘不着急了,咱们慢慢来,总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她努力的说服了自己,嘴角甚至挂上一丝微笑,这才安心睡去。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过得就特别的快。章清亭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容易忽视一些小事。 譬如,她今儿从马场回家,照例先送赵老实父子回去时,赵王氏递给她一小篮子桑葚,“这是春天新结的,人家一早摘了送来,我想着你现在有了身子,必爱吃这酸的,谁也没让动,特意给你留的!” 章清亭瞧着这巴掌大的柳条篮编的很是可爱,里头的桑葚紫红莹润,如一粒粒小米珠般的果实攒成小指头大的一串一串,衬着下头碧绿的桑叶,煞是诱人。也忘了问到底是谁送的,只随口接了句,“谢谢婆婆惦记着了!不过我胃口还好,并不是非得很酸的东西才行。” 她说的是实话,却未料赵王氏听了当即脸色一变,后头柳芳也出来迎接赵成栋,见章清亭一时没明白过来,立即幸灾乐祸的道,“既大嫂不爱吃,不如送我吧!我倒很爱吃酸的!” 这是为何?章清亭虽不解其意,但是这桑葚可是婆婆送她的东西,怎能随随便便就送人?这要是真送了,也太不给赵王氏面子了。亏这柳芳也好意思讨要! 当即微微一笑,“我有说过不爱吃么?这可是婆婆特意给我留的,我呀,谁也不送!就留自个儿吃了!” 赵王氏脸上这才好过了些,回头瞪了柳芳一眼,对大媳妇和颜悦色的道,“你也快些回去吃饭吧!这天暖了,地里倒是有不少新鲜的野果野菜,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过来说一声,我给你想法弄去!” 虽然明知赵王氏如此示好,多半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但章清亭还是心里有几分高兴,道谢回去。 柳芳忿忿的在背后嘀咕,“你就吃吧!看酸不倒你的牙!” 上了车,张小蝶快人快语的道,“大姐,你方才那话可说错了!” 何解?章清亭正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不爱吃酸的?” 两个妹子都咯咯直笑,“你没听人说呀,酸儿辣女!你说你不太爱吃酸的,姐夫他娘肯定着急了!” 原来如此!章清亭明白过后倒有几分好笑,却平添一分愁色,这胎若是男的,自不必说。可若是个女儿……那往后的闲言碎语,不用想也能知道!压力大啊! 回来先去瞧了一眼晏博文,这才回家,赵成材看她拿着桑葚进来,头一句就问,“好新鲜的桑葚,谁送的?” 哟!章清亭这才想起此事,“婆婆给的,我也不知!” “是么?”赵成材听说是娘送媳妇的,很是高兴,殷勤的拿去用清水洗净,用小瓷碟装了,才给她端了过来。 章清亭拈了一枚放入嘴里,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心情正似如此般酸甜不定,“你说,我这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 (每日2更不容易,有时也要拉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四)时刻准备着 “生女儿怎么了?”赵成材不解,顺手自己也丢一个桑葚到嘴里解馋,还特意交待,“我就尝一个啊!” “吃就吃你的,又没人说你!”章清亭白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今儿不过说了句不太爱吃酸的,你娘听了心里就不受用了。若我生个丫头片子,恐怕她就更不得劲了!” “老人家嘛,不都是这样?我会跟娘好生说说,只你到时也多包涵些,等孩子大些,有了感情,那就好了!”从来这世上都是重男轻女的多,若章清亭真生个女孩,到时赵王氏纵有些不悦,赵成材也能理解,“咱们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就够了,也不可能非得要求人人都跟咱们一样心疼!” 章清亭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想着却有些不舒服,“女孩怎么啦?要是都生儿子,不生女儿,那养那么多儿子又有什么用?连媳妇也讨不到!” 赵成材听得呵呵直笑,“我又没说女儿不好,你跟我急什么?” 章清亭心里不痛快,使起了小性子,“你当然不急!就是有什么难听的话,也是落到我头上,不会说你半个字!你都不知道,今儿芳姐儿听着我不太爱吃酸的,那什么表情!上赶着就来抢这桑葚,真是小人嘴脸!这也不是我坏心,若是她生个闺女还好,若是真生了个儿子。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弟那亲事,更别想好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赵成材这才算明白了媳妇儿不高兴的根由,这也是的,一家子俩兄弟俩孕妇,虽然自己媳妇和弟弟那小妾没得比,可若是生下孩子,那却是男女有别了。即便是庶生的儿子,可在老人家心里,恐怕比嫡出的闺女还是要金贵些的,也难怪章清亭心里有疙瘩。当下好言相劝,哄了半天才算把媳妇哄开心了。 柳芳今儿晚饭后,也主动去给赵成栋捏肩捶腿,大献殷勤,趁赵成栋很是高兴之际,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杨姑娘这么个好人,怎么就让她这么倒霉呢?” 赵成栋听得蹊跷,“哪个杨姑娘?” 柳芳暧昧一笑,“就你哥那杨姑娘啊!” “你说桃子姐啊!她怎么倒霉了?” “你不知道么!还来问我?” “我知道了什么了?” “你就给我装糊涂吧!”柳芳掐了他一把,把声音放低,悄悄地道,“我瞧她心里,好似还惦记着你哥呢!不说从前差点嫁进来么?怎么就闹成如今这一位了?” 赵成栋也嘿嘿笑了,议论起大哥的八卦,“现跟你说说也无妨,大哥从小是跟桃子姐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要好些。我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只等着大了就成亲。只是到哥中了秀才,娘真托人去提亲时,杨家要的聘银咱家那时出不起,偏娘又遇着嫂子她爹,输成穷光蛋……” “张大叔以前还好赌?” “那可不?你去打听打听,从前他们家穷成什么光景?你别瞧现在嫂子家光景不错,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全家人除了身上的衣服,连一件行李都没有!要不是靠嫂子杀猪挣钱,他们家早都饿死了!那时候就为了二两银子,嫂子她爹就把嫂子许进门了!娘是看中嫂子能干,才定的这门亲。可嫂子不干!跑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给娘抓了回来。那时,哥已经上杨家下了定,可就是迟了这么一步,还是让娘押着他们成了亲!” 哦!柳芳至此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眼珠一转,试探性的说了句,“那要是杨姑娘嫁了进来,恐怕大哥还顺心些!” 赵成栋不大赞同,“那可不一定!别说嫂子厉害,确实能干!自她进了门,咱们家的日子是见天望着就好起来了。不过她那脾气……”他也摇头。 “话可不是这么说!”柳芳见他对章清亭虽然敬服,但对她的脾气也有些不满,便略加挑拨,“大哥是不用说了,既上进又肯努力,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就算咱们家没有大嫂,大哥日后若是能考个官做做,咱们家也是一样能兴旺起来的!现在这大嫂虽然能干,但她那心思还是在她自个儿身上!你瞧她对婆婆也就这样了,对咱们能好得到哪里去?” 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女人家心眼小,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当然是一心一意跟着你过日子。按说,你们就是两兄弟,又不是十个八个的闹不清,为什么还一定要分家?大哥这么坚持,那后头能没有大嫂的主意?那大嫂她为什么要急着把我们撇出去?你想过没有!” 这话算是说到了赵成栋的痛处,他就是最不愿意分家的。就是真的要分,最好能等着父母归西之后。那时哥嫂还不知能挣多少银子,他要再分,光靠那钱就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了。哪象现在,还得自己辛苦大半辈子。 柳芳觑着他的神色添油加醋,“若大哥当年娶的是杨姑娘,她性子和婉,恐怕我们还能跟妯娌似的有说有笑。哪象现在?算了算了!谁叫人家有本事,咱们没有呢,就看人点子脸色也是应该的!” 她忽地一笑,“嗳,你说,若是大哥房里能多个人帮着劝劝他,会不会大哥就不跟我们分家了?” 赵成栋听得心中一动,却随即摇头,“那怎么可能?要是大嫂知道,非闹翻天不可!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 “咳!我有那么蠢么?只是跟你才说说!不过——”她故意把话留了一半。 果然,赵成栋动心了,“不过什么?” “不过嫂子也要生孩子了,到时肯定不方便伺候大哥,其实以咱们现在人家,就是给大哥娶个小,也没什么。婆婆之前不就有这意思么?” 赵成栋听着不作声了。是哦,若是大哥娶个小的进来,帮着他们不分家,那岂不最好? 柳芳知他心动,暗自冷笑,杀猪女,到时若是全家都同意给赵成材纳妾,看你怎么办? 这些天,三不五时的,杨小桃都会到赵家来逛逛,有时是她,有时是她娘,借口就太好找了,接送杨玉成上下学呗!“顺道”就来走走了。 也不多坐,有时就说两句话,有时就带些小糕点之类的,既有分寸,却又慢慢的透出点热乎劲来。因是有心结交,她们对柳芳母女也颇为另眼相待。留神套了几回话,杨小桃也看出来了,柳芳对章清亭也是有着极大的不满,每一个章清亭的敌人就是她要极力拉拢的友人。 试探了几回,杨小桃就看出来了,这女人是个极爱贪小便宜的。所以她每回过来,总不忘给她带点小东西,哪怕是一把小梳子,或是给芽儿的一朵小头花,都能收买得柳芳高高兴兴,又跟她说些家里的是非长短,让杨小桃对赵家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可这还不够!只是了解,却无法真正涉足其中,那永远也只是个面熟些的客人,算不得什么。赵家主事的,除了赵成材,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便是赵王氏!若是能真正取得她的欢心,才能真正推进自己的计划。杨小桃在家谋划着,下一步她就该慢慢走进赵家去了。 她相信,只要她准备着,机会,总是会来的。 孟子瞻要离任回京了。 得到这个消息很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书院里几位夫子一商议,便请他吃了个便饭,也算是谢谢他在这儿为官为师对学堂的诸多照应。可要送什么礼物,就颇费思量了。 他们书院是靠衙门拨款和百姓捐款维持的,若是礼送得重了,会落人口实,送得轻了,又显得不够尊重。到底送个什么,既能体现他们一番情真意切,又让人觉得印象深刻?几个夫子在一起商量个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学生们听说教琴课的孟老师要走了,心地单纯的孩子们主动找其他老师打听,还送上些虽不值钱,但是他们亲手做的小玩意。 这下给他们灵感了,偷偷摸摸准备了一份大礼,要在孟子瞻走的那天送上。 章清亭很是好奇,可打听了几日,赵成材都不肯告诉她,还嘻嘻笑着,“明日你可也得到堂,孟大人对咱们家诸多关照,你也去送送他,完了再上马场。”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么?连衣裳都准备好了!”章清亭嗔了他一眼,却又跟他商量起正事,“现在小马驹陆续都下完了。你帮我上贺大爷家说一声,现金宝在姨妈那边,刘师傅再借我用会儿。他那边的工钱咱们不管,不过这边我依样再给他算份工钱。” 赵成材应了,去到胡同顶头,却见贺家人都在,原来他们明日也要赶早来送孟子瞻,便都提前住过来了。想送了他,再趁着春光明媚,一家子上永和镇逛逛去。 赵成材把事情一说,贺玉堂当即允了,还问他够不够人使,若是不够可以再抽两个人过来。 赵成材谢过,又闲聊了几句,贺玉堂忽向他打听起个人来,“你也曾经上郡里读过书,可知道一个叫做杜聿寒的秀才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五)最好的礼物 赵成材一怔,暗忖这恐怕是给贺玉华相的未来夫婿吧?当下笑道,“我和玉寒也算是半个同门了,咱们都是方大儒座下学习,不过他是十四岁就入了门,可是方老师的得意弟子呢!他本是遗腹子,全赖寡母长姐抚育成人,家境虽然贫寒,但为人极有志气,也肯上进!虽有些傲气,但洁身自好,是个君子!今年秋考,恐怕他也是本地最有希望中举的人之一了!” 贺玉堂听得点头微笑,似是放下了心。又顺口提到他们家在永和镇还有两个铺面,这回去还要收租查账,到期续约等等杂事。 赵成材想起自家的事情,便跟他提了一句,“我家正打算去那儿开个水上店呢!你这回去若是见着合适的,能帮我们留心下铺面么?” “可以呀!你们家这生意可越做越大了,这回又是要做什么?” “不过是卖些成衣,只是谈好了,生意还没开始做,须得一二个月恐怕才成。” 贺玉堂点头一笑,“那可得抓紧着些!永和镇的铺子可好租得很,我尽量给你们往那个时候打听,但只怕很难有刚好那么凑巧的。你们若是盘下来,还得重新刷漆整理,也要些时日预备着。这头一年租,一两个月的空租怕是要损失的。” 赵成材听得点头,便将此事全权拜托给他了。 赵成材回去跟章清亭说起,倒让她好一通笑,“什么时候你也改牵红线了?” “我这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小杜人不错,跟贺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了,若是有了这么个岳家,恐怕他也能安下心来,好生用功读书了。嗳,若是贺大爷这回给咱们租下了铺子,你有钱付没?” “订金凑得出来,等乔二爷那边的事弄妥,我估摸着四月里就该有信来了,那钱应该也就到了。” “那等岳父他们去了永和镇,家里这小书铺就让小玉帮着玉兰一起照看了,你看可好?” “也只好如此!只不过得再多雇一个人烧饭打杂,要不真的就不够使了!” 赵成材见她又发愁,故意逗趣,“没关系!等咱们娃儿生下来,就有人给你看店干活了!” “你还真敢想,连这么小的娃娃都不放过!真是省钱省疯了!”章清亭笑过,心情好了许多。再艰难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今日,是孟子瞻离开扎兰堡的日子,他来此虽然才一年不到,但干的几件大事还是很得民心的。 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居然把薛家给撂倒了,虽然还没出最后的结果,但听说薛何两家这回可没好果子吃了!简直是大快人心,百姓们夹道相送的着实不少。 孟子瞻来的时候是轻车简从,回去的时候还得拖着年前赵成材刚捎来的那堆行李,再加上百姓们送的万民伞和土仪之物,这就无法轻松离去了。只得下马步行,一路走,一路回礼。 章清亭和家人夹在人群之中一起相送,她也存着份好奇,扎兰书院到底要送什么礼?没想到,扎兰书院不仅给了孟子瞻,也给了所有乡亲们一个惊喜! 码头上,扎兰书院的老师孩子们全都准备就绪,拿幕布将当中一圈地方围了起来。只得孟子瞻一到,撤去围幕,里面几百个孩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只等老师们一声令下,前头是几十多个学生坐着抚琴,奏响了著名的送别曲《梅花三弄》。而后面站着的孩子们便依着琴韵,大声背诵起诗文,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朗朗的读书声一段又一段整齐而又响亮的回荡在扎兰堡的上空,回荡在每一个百姓的心间,更深深的烙印在了孟子瞻的心头。 最后赵成材和李鸿文二人将手中一副十米长卷当众缓缓打开,那里面是一份扎兰堡师生集体抄录的论语,每一位老师和学生都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留下一个名字。 孟子瞻很是动容,上前珍而重之的把书卷接过,“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了!” 别说是他,连章清亭看得心下都赞叹不已。这份礼物当真是别出心裁,又情真意切。看着自家相公在其中挺直的背影和受人尊敬的无数目光,她觉得,赵成材当初要办学堂这条路子还真是走对了。一个家里,需要有人赚钱来安身立命,但也要有人甘于付出,做些这样留名不得利的事情,如此才能真正受世人尊敬,又不用委屈自己。 晚上归家,赵成材摸摸脸,纳闷不已,“你今天老看着我干嘛?” 章清亭挑眉逗趣,“看你生得美呀!” 赵成材翻个白眼,却给逗笑了,“有件正经事,找你商量呢!” 原来上回听丁老汉说起有些家里离得远的学生上学多有不便,赵成材便留了心,回去跟几个夫子商量了下,在学生当中做了个调查,原来竟有超过五成的学生上学路上就要花费一个时辰以上,还有三成也得半个时辰,只有不到两成的学生住在周边。有些家境好的,便打伙雇车,可大部分家境不好的,就只能起早贪黑的赶路了。若是赶上下雨下雪,那就更加吃力。 赵成材便出了个主意,“我们也不想平白增添乡亲们的负担,大伙儿已经捐不少钱了,没的老是麻烦大家。便想找些人家出几辆马车,分几个主要方向接送。也不用一一送到家,就从学校沿着主要路段,跑一程就行!做学生的也该吃点苦,不能太娇惯!” 听及此,章清亭已经明白了,“这又是要我出人出力吧!” 赵成材嘿嘿一笑,“这一开始也不好去找人说,鸿文说他家可以出一辆,咱们家那辆车当然得留着你用,只能不能再匀出两匹马来,套一个拖粮草的平板车就行。咱们先把最远的地方解决掉,要是有其他乡亲们看了,自己愿意驾车来帮忙的,那就最好了。” 章清亭想了想,“既然要做,那就做好,免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反而影响不好!你既是书院的老师,那咱们家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就跑最远的那条路吧!你们明儿上课时说一声,中午我就让保柱套了车回,以后这事就交给他了。” “多谢娘子大力支持!”赵成材装模作样给她行了个礼,又悄悄嘱咐,“你到时在马车上挂上咱们家的标志,就是做了好事也得让人知道才好!” “你还是君子么?这么点小恩小惠还惦记着让人回报啊?” 赵成材呵呵一笑,“君子?君子也要吃饭做人!不食烟火的君子那可活不长!别说我了,就鸿文也打的这主意呢!” “一丘之貉!”章清亭翻了个白眼,故作鄙夷,心内却很赞成。本来就是么?成天跑来跑去的,若是不求利,至少得让大家念个好吧! 一家人听了,也很支持,张发财还道,“那以后早晚我跟着一起去!带着这么多孩子呢,若是路上有什么事,多一个人也好照应!” 行啊!章清亭心想,有爹那张老脸往前一搁,乡亲们一看,就知道自己家出的力了。也是给老张家积积口碑,大好! 从次日起,果然就有两辆马车开始接送,李鸿文还特意带来两块在家赶制的木牌,上书大大的“学”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书院给孩子们用的马车。至于自己家的名号,斗大的李字早写在了车棚的另一边。 章清亭派来的平板车没棚挂字,赵成材想想不甘心,便把那“学”字马牌挂一只马脖子上,另一面写上个“张”字,才高高兴兴打发保柱和岳父走了。 马车有限,只能先接送家住得最远的孩子,书院门口也贴出了招募告示,没几天,来报名的人就把学堂门槛都踏破了。不仅有些大户人家,有些乡亲只要顺路的,以后都会按上下学时间,主动停在路口帮忙捎几个孩子。这可大大的激发起了更多的求学热情,有不少远地方的家长,也在商议着等书院再招生时,就把孩子给送来念书。 贺玉堂一家子都出去了,待回来,那名额早给挤爆了!他特意来埋怨了赵成材两口子,“这样好事怎么不给我家先报个信?说什么我们家也得出两辆车呀?” 赵成材跺足,“谁知乡亲们就这么热情?你也甭着急,也许时间长了,有些人家不再方便接送,那时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们家来替补,行么?” “这还差不多!”有他这句话,贺玉堂才算满意,又告诉他个好消息,“永和镇的铺子已经帮你们打听到一家了,从前是卖小百货的,店面还算干净,正好下个月到期。那房东我刚好认得,就替你们下了订,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拿我帖子上门找他便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六)四月故人来 “那可太谢谢了!”章清亭亲自捧茶来谢。 贺玉堂忙欠身接过,“现在怎敢劳动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客气的?” 章清亭笑着也坐了下来,“没什么!哪里就真累着我了?你们这回出去玩得好吧?” “挺好的!”贺玉堂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舍妹的婚事也终于定下来了,就是上回跟成材兄提过的杜聿寒。父母皆去亲自相看了,又有你的证言,总算是把此事定下来了!” “那可真是要恭喜了!”虽说杜家清贫,但若是从长远发展来看,赵成材也认为杜聿寒确实比李鸿文另适合贺家的期许。 李贺两家的婚事不成,后来他们私下闲聊时,李鸿文自己也想开了,觉得不算是良配,“主要是我生得懒,也不大爱念书了,若是讨了贺家小姐,成天被丈人家耳提面命的,恐怕那日子过得也愁人!所以说这什么锅就得配什么盖,我这样的,也就得找个没那么大志向的!比如说……” “你别找我!这事得找你弟妹说去!”赵成材想起当日玩笑,却也觉得,李鸿文的话并没错。 两个人过日子,并不光是要夫妻和顺,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对彼此有些什么要求也很重要。要不然那磕磕碰碰多了,总也会影响到夫妻感情。赵成材自认自己和媳妇,配得非常合适。只他弟弟……有那么个柳芳在屋里,赵成材现在也不大敢看好赵成栋将来的生活了。 章清亭笑道,“既然令妹终生有托,你们贤昆仲也要抓紧了吧!” 谈及自己婚事,贺玉堂微有赧颜,却很是认真的道,“我从前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也有些门弟之见。可是现在我觉得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最是要紧,其他什么全没所谓了!” 章清亭听出他话里的道歉之意,她的心中早就释然,当下笑道,“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就我,从前不也觉得自家相公不好?也是怨天尤人的!直到真正相处起来,才慢慢适应!现在再看他,竟觉得比从前可好多了!” 赵成材听媳妇这么肯定自己,可是心花怒放!“这些往事还提它做什么?若说不好,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责任!” “嗳嗳嗳!你俩可别再肉麻下去了!都掉一地鸡皮疙瘩了!算了,我还是快点走吧!让你们两夫妻好好互诉衷肠!”贺玉堂见天色已晚,章清亭又大着肚子,定是要早些歇息的,便起身告辞了。 …… 最美人间四月天,这是北安国的一句俗语。意思便是到了四月,姹紫嫣红各处开遍,最是一年好时光。 站在马场之上,看着一望无垠的碧草如茵,红黄白紫各色小花漫天遍野交织其上,端的是令人心旷神怡。 章清亭正吃着赵成材特意给她弄来的新鲜枇杷,拉着方明珠陪她慢慢走着,进行午饭后的消食,忽见远远奔来一马,马上人却是眼尖,老远就冲她招手,“赵夫人!赵夫人!” 章清亭眯眼远眺,及至再近一些方才看清来人,又惊又喜,“高大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可不止我来了,你们家牛婶子也回来了!”高逸呵呵笑着,到她近前跳下马来,目光先落在她肚子上,“我还得先恭喜你呢!” 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含笑谢了,忙请他进屋里坐。方明珠知道他们谈的生意跟自己无关,识相的送了茶,便退了出去。 高逸坐下,与她细细道来。原来他们这次去南康国,收获颇丰,不仅带回了所需的布匹绸缎,还请到了几个极高明的绣工裁缝。自回了京师之后,就那“荷月坞”的生意到底该怎么做下去,大伙儿也是一辩再辩。最后一致决定,还是按照从前商量的计划,把统一定价作为他们的特色做下去。 “就是要让所有买我们衣裳的客人知道,同样的东西,你在京城买是什么价,在全国各处买都是一样!只是把那个出货价调了一下,算是折在路费里了,象京城这边的肯定最贵,其他越远的地方就越便宜些。但是一个地方只设一家铺子这条依了我,只要价钱定死了,铺子定死了,就不怕老顾客不回头!若是有同行爱仿便仿去!” 见他说得踌躇满志,心中定是已经有了极大的信心,章清亭只奇怪,“这事你写信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也太辛苦了!再说,你不说你们家也要开个铺子么?你这到我这儿来了,你家可怎么办?” 高逸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图纸,“你瞧,这是你们家玉莲姑娘提的好主意!” 章清亭瞧那上头是已经设计好的几个店铺样式,大小宽窄开门留窗各有不同,但却难得的是都尽量做到了统一式样,十分雅致和独树一致。 “这可是要我们把铺子都翻修成同一式样?” “赵夫人果然聪明!”高逸指着门前的标牌道,“赵姑娘说,咱们不仅是要样式统一,连编号也是唯一的!象京城开的自然是天家一号店,您这儿呀,就是咱们北安国的二号分店!咱们不仅管卖,有些修改缝补也可以在全国任一家分店免费进行,这个成本不会太高,但会让客人觉得更加舒服!” 这个主意真好!章清亭连连点头,赵玉莲这个小姑本就聪明伶俐得很,现在京城里磨练一番,想来那见识什么也又都长进了不少。 “那高大哥您这回来,就是帮我弄这铺子的吧?” 高逸笑着点头,“京里的店是仲达亲自监管着,你这店就由我来弄了!这头一回做,有些细节,信里可说不清楚。咱们自己这边还好说,日后若是放给了外头的人,不盯着他们弄好,恐怕咱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我这回来,还带了几个管事的,等弄完你这家,我们也都算有些经验了,再分头去弄其他家的,我那时再回去弄我们家的了!以后这若是生意铺开,全国各地可都有得跑了!” 再有一层,恐怕也是从牛姨妈那儿知道了她有身孕,所以特意赶来帮忙的,章清亭心中明白,忙问,“那其他来的人呢?家里都安排了么?我现跟你回去吧!” “你别急!他们没来,我都留在永和镇了,先去准备采买装修的用料,就我一人来了!哦,对了!”高逸从怀中取出五百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仲达让带给你的,让你别嫌少!他刚从家里出来,身上也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不过你开这铺子应该是足够了!那头一批衣裳送来,也不收你的钱,等你周转过来,再慢慢算吧!” “高大哥,你要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章清亭一听这话,就知道乔仲达多半是拒绝婚事,净身出户了,除了最后弄的这一船货,还有那个庄子,恐怕什么也没有了。现在这时节还找人借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把这钱带回去吧,我去借借也能行的!二公子刚从家里出来,必是艰难的!他现住在庄子上么?情况可好?” “你就放心收下吧!”高逸笑着推了回去,“他是穷了,可京城还有我们呢!饿不着他!仲达心地是好,可也没傻到白为他人做嫁衣的份上!现在只是怕他家里人追究,所以才不得不装出副穷酸样来!不过这样也省了不少心,起码没那么多人家硬往他身边塞闺女了!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快些把生意做好,把钱赚回来还他就是!” 章清亭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让二公子借此好好看看周遭,再选个好姑娘也是正经。小豆芽毕竟年纪小,还是得要个母亲日夜照料才是!” “这话你可得带个信去,也劝劝他!我们都说多少回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因远离京师,又没旁人在,高逸叹了口气,说起乔仲达的心酸往事,“仲达从小在他那家里过得可真不容易!明明天份最高,却为了避祸,愣是弄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为了做生意出来闯一条路子,也不知捱了家里多少打骂!后来总算是允了,又怕他翅膀硬了就飞了,硬生生的给他配了那么个媳妇!好在老天有眼,小豆芽他娘倒是个极温柔懂事的女人,自嫁了仲达,只一门心思的跟他过日子,在家里也不知听了多少风凉话,受了多少夹心气!” 章清亭听得心下恻然,她是亲身经历过庶女生活的,能体会那种夹缝里求生存的艰辛。 忽见高逸咬牙切齿起来,“他们府里也真是绝情!等仲达媳妇生产时,身子本就文弱,自然是不易的。可他们家人居然借口说什么有血煞凶气,硬逼着人在那时候还要抬着床挪地方,弟妹为了保孩子,留下了小豆芽,自己却豁出了性命!仲达从那时起,就对家里是彻底冷了心,发誓一定要带儿子离开那鬼地方!” (哦!看到亲们的留言了,桂子正在奋力、努力、尽力的码向大结局,各个矛盾皆会逐步化解,不会累积到一天解决的,亲们不用担心,哈哈!那一天得码多少字啊?望天!真的好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耐心陪伴,桂子力求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大结局!握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七)过继 高逸长长吐了口气,却冷笑起来,“只要出来了,别看乔家眼下似乎赚着了不少东西,可往后……哼哼!” 章清亭明白,这就是最好的报复了!乔仲达既然要走,肯定也会把真正做事的人带走。退一步说,就是他把从前的心腹留下,恐怕乔家人也不会用。那乔家现在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花架子,不消三五年,必败无疑!到头来,恐怕还是得求到乔仲达头上。到到时,新仇旧恨,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既有了高逸来襄助,章清亭当然省了好大的力。当即就让张发财带着张小蝶打包收拾了行李,跟着他去了永和镇筹备开店事宜。 那铺子是贺玉堂帮着订的,位置不错,章清亭亲去看过一回,很是满意。走前,特意把张小蝶叫到面前,章清亭把五百两的银票甩给她,“在家也教了你不少了,这回该你自己出去闯闯了。可记好了,你自个儿的嫁妆得自己想法从这五百两外头挣出来,别哪天哭着回来叫我给你填窟窿!那我可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 “大姐你就是不相信人!”张小蝶嘟着嘴,把银票折好,细心的收进贴身荷包里,“就把我填进去了,也不要你一个子儿!赚不来钱,我自个儿跳牡丹江里去,再不回来见你了!” 章清亭又好气又好笑,“记着你这话就行!” 张小蝶雄纠纠气昂昂跟着老爹和高逸走了,赵成材私下通知了李鸿文,李大秀才想了一晚上,把自己积攒多年的小金库拿了出来,“帮我给她吧,出去了让她记得照顾好自己。嗳,成材,你回去也跟你娘子说一声,也别太难为她了!毕竟还小呢!” “去你的!当我们家故意虐待她啊?”赵成材没拿他的银子,倒是把他腰间一块玉佩摘了下来,“这就够了!这钱我帮你把数报给她,若是有缘,日后让她自己来点收吧!” “你现要是不拿,跟她报什么数?”李大秀才急了,这日后要攒起私房钱来,岂不更加艰难? 牛姨妈从京城回来,精神好了许多。说起牛得旺的进步,那脸上是乐开了花!更加对章清亭小两口充满感激,“这回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们两口子!要不是你们,我的旺儿这辈子可真就耽误了!姨妈啥也不说了,日后你们有事尽管张口,姨妈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你们的忙去!” 章清亭促狭的笑指着房中的大姑子,“姨妈您要是砸锅卖铁,可别给我们,给玉兰帮你拾掇去!” 赵玉兰听得脸红了,“大嫂!怎么又拿我逗趣?敢情我是打铁的么?” “你不是打铁的,打铁的认得你就行!”章清亭笑着一指厨房,“要不,那么多的糕点模子哪儿来的?” 赵玉兰赧颜跑了,牛姨妈笑着一拧章清亭,“你这丫头,仗着肚子大了,越发欺负起人来了!玉兰那老实丫头,你作弄她做甚么?” 章清亭收了几分笑意,“我故意把她支开的,玉莲有信给我么?” 牛姨妈斜睨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是问的这事!” 她附在章清亭耳边低语,“那晏家的事还当真不简单呢!玉莲收到你的信后,当时就去找了乔二公子。乔二公子听说后也急得不得了!想去传话可怎么也见不到晏夫人。后来还是明珠爷爷想了个主意,让玉莲扮作丫头,随看病的大夫一起混进晏府里。把事情悄悄一说,把那晏夫人怄得哟,本就身子不好,生生的吐了血!不过她倒是当即就给了句准话,说是让你们都不用担心,她有法子让人再不找阿礼麻烦了!” 章清亭心里头估摸着,那一定是晏夫人做出什么重大让步了。希望能够暂时给晏博文争取一点时间,养好伤再说。 牛姨妈深有感触的拍拍她的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是为了孩子,做父母的又有什么不能割舍的呢?丫头,姨妈这回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玉莲这孩子是真好!我是真舍不得还给你们!” 章清亭心头一沉,却点了点头,“姨妈,我们明白,也没想着让您怎么着!” 牛姨妈摆了摆手,“你听说我把话说完!玉莲有多好,可以说姨妈比你们还明白!若是旺儿一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哪怕你们再怎么心里头怨姨妈,姨妈也断不会把她还给你们!” “那……那姨妈的意思是?”章清亭连声音都颤抖了,姨妈肯放玉莲自由了? 牛姨妈肯定的点了点头,却又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我肯把玉莲还你们,但旺儿一日在京城,她就必须得在那里陪着旺儿治病。姨妈也知道这确实是耽误玉莲的青春了,可是怎么办呢?再让谁去,能象她那么真心的疼惜旺儿?这也请你们体谅姨妈的一点私心!玉莲的婚事由你们说了算,可以现就在这儿找一个说定,进京去完婚就成。不过有个前提,你们找的人,须得经过我同意!这不是说你们,你那婆婆我有点信不过!瞧她给玉兰弄得那叫什么事儿?哦!玉莲嫁妆不用你们操心,全由我来置办,算我嫁闺女!” 牛姨妈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玉莲毕竟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些年,虽然没有明堂正道的和旺儿立过文契什么的,但左邻右舍也是看得到的,自然心里头也明白。现在若是忽然要把人还回来,不定还有人说闲话。我那意思,就是干脆咱们过个明路,把玉莲过续到我们家来做闺女,也算是给旺儿添个亲姐姐,有个名分在那儿,她日后不管是出不出嫁,都能多照应着旺儿一点。” 那可太好了!章清亭哪有不同意的?从待年媳变姐弟,说出去也好听。牛姨妈想要过继赵玉莲这事的难度也不大,毕竟女儿不上族谱,又不分家产,只要父母双方自己愿意,再去找个德高望重之人做个见证便是。 牛姨妈已经想好了,“还是明珠爷爷说得对,京城再好,毕竟不是咱们的家。日后旺儿大好了,还是得回家来的。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衙门那儿好象有点子明珠他爹尸骨的消息了,说是找了个知情人,正在查。明珠爷爷可高兴呢!他现在是怎么不肯回来的,说若是真能找着,还得让你们送明珠进京去迎她爹的尸骨回来呢! 所以我也想逐步把王家集的生意收了,把家搬到这儿来。毕竟现在也有房子,也有铺子,关键还有你们能照应着他。我也不求旺儿能做多大,只要能太太平平混个糊口,我就心满意足了。日后等我去了,下了地府,我也有脸见着你们姨父,咱们也能放心的去投胎转世了!”她说得哽咽起来,忍不住擦擦眼角。 章清亭眼圈也红了,紧紧握着她的手,“姨妈您可别说这些丧气话,您还要看着旺儿成亲生子的!快别哭了!您放心,您对咱们家这么大恩情,只要有我和成材在一天,绝对会好好看着旺儿,绝不会让他受人欺负!若是他日有违此话,让我们俩的孩子不得好死!” “你胡说什么呀!怎么能拿自己亲骨肉赌咒发誓的?也不知道忌讳!”牛姨妈眼角还挂着泪,却赶紧啐了一口,“姨妈能不信你们么?若是不信,怎么能让旺儿跟着你们往京城跑?你快回去跟成材一块商量商量,看玉莲这事行不行得通。若是可以,就赶紧给个话,咱们也不用把人叫回来了,就大人坐在一起摆几桌酒,把此事办了就行!” 赵成材一听章清亭说起这消息,赶紧就要去给牛姨妈磕头致谢,章清亭拉他衣袖,“这都什么时候了?姨妈刚睡下,你又去闹她!要闹,回你们家闹去!” 嗳!赵成材应得痛快,多年来堵在心头最大的一个疙瘩终于解开了,他能不激动么?当真黑灯瞎火的就往家跑,章清亭叫喊不应,忙叫保柱跟了回去。 赵家人被大儿子从睡梦中叫醒,待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姨妈……姨妈她真的肯放你妹子回来了?” “真的!千真万确!”赵成材激动的拉着娘亲的手,“姨妈还要把妹子过继进门!当旺儿的亲姐姐!还要给她置办嫁妆,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赵王氏扯了扯嘴角,她想笑,却忽地一把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哽咽难言。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她这个做娘的,把亲生闺女送给妹子家的傻儿子做童养媳,虽是迫于无奈,但她何曾有一日真正能够对此事释怀?儿女是娘的心头肉,就算她偏疼手心里的儿子,但对于作为手背的女儿,难道被生生的剜掉一块,她就不心疼了么?那是不可能的!这种痛苦日日夜夜都折磨着这个母亲,直到此刻,才真正的得到解脱。 赵老实也止不住的擦着眼泪,只会颤抖着重复两个字,“真好!真好!” 多年心事一朝了,对于赵家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八)别怪我狠心 姓赵的一家子抱头痛哭,柳芳睡到半夜被闹醒却有些不快。尤其当听到赵王氏说,还要赵成材给妹妹准备一份最好的嫁妆时,更不高兴了。不都有牛姨妈要操办了么?凭什么还要赵家出钱? 不过这样讨嫌的话,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资格说出口的,只抚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儿子呀!你出来可一定要替你娘争气啊! 赵成材动作神速,没两日便筹备了过继的一切手续。请来陈师爷和李鸿文他爹李老爷共同做个见证,双方摆酒请客,正式换了庚帖,就算把赵玉莲改成牛玉莲了。 其实怎么叫都无所谓,主要是大伙儿都得个心安,也算是正式宣布赵玉莲单身,可嫁了。 李鸿文在筵席上就开始逗趣,“成材,你家这门槛看来是要被媒婆挤破了!” 赵成材嗤笑,“我这妹子几年都回不了家!谁愿意等?要是有人肯上京去陪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话可别说早了,说不定真有呢!要不,帮你妹子在京城寻户好人家?” “你就不能给我出点正经主意?”赵成材给他一记眼刀,“咱们全家都在这儿,把她一人倒放在外头?姨妈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不过玉莲的婚事,真的得好好琢磨琢磨了。要不即使姨妈放了她自由,仍是弄了个老大难,最后苦的仍是妹子。 今日这酒席之上,章清亭还见着一老熟人。杨小桃居然被柳芳很是亲热的拉到了她们这桌女眷席上,就坐在她的对面。 见着她,杨小桃也毫无任何惧色或是羞意,反而冲着她微微一笑。但那故作端庄的仪态下面,却是隐藏不住的挑衅。 当看着芽儿亲热的管她叫婶婶,杨刘氏拉着赵王氏很是熟稔的聊起那治腰肩疼痛的膏药要怎么敷才更舒服,最近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章清亭瞬间心里都有谱了。 很好!非常好!章清亭笑着略略欠身回礼,依然保持着从容淡定。 这倒让杨小桃有些如鲠在喉的难受,这杀猪女怎么能如此的若无其事?她到底是表面的伪装还是根本没有发现? 很可惜,杨小桃两条都猜错了。章大小姐自信的很,是完全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的睥睨!跳梁小丑也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章清亭现在考虑的不是怎么给杨小桃一个难堪,一个下不来台,那样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她在琢磨,怎么把这女人彻底的消灭于无形之中,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敢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相公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不要怪章大小姐狠心,要怪只能怪杨小桃动机太恶劣。任何敢来破坏章大小姐美好家庭者,通通不可原谅,必须杀无赦! 赵成材也觉得有些奇怪,回家还主动在媳妇面前坦白这事,“今儿摆酒,我可没想着要师母她们来的,毕竟师傅是长辈,我若是去请他来作证,却给拒绝了,再找别人也不好。娘说那她就去喊杨婶子一声,我料想是不会来的,便也没吭声,没想到倒是连她也来了!可真不是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章清亭见他一脸焦急的表忠诚,知道相公没有二心,可就爱他这紧张自己的样儿!听完解释才笑着放了他一马,“行啦!你要是不累就再去看看书!这大考一天天近了,倒是要更用些心才是!你放心,你娘子哪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杨师傅是你恩师,婆婆就算和他们家走动得亲热点也是好事,这样外人看你可就少些误解了。” “你真不生气?”不是赵成材怀疑,是娘子目前的态度很可疑。 “我生的哪门子气?”章清亭故意装作突然想起,“哦!你说你和小桃姑娘啊?难道你们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怎么可能?你相公是那种人么?再说我现在除了上书院,就是在家里,哪一刻私跑出去过?” “这不就结了?”章清亭笑着把他往书房推,“你既问心无愧,就不用跟我这么解释!这些女人家鸡毛蒜皮的事情,你操的什么心?以后别管别问,这才是君子明哲保身之道!” 赵成材见她真不象生气的样子,虽然有些不解,却也坦然了。娘子说的对,既然不想沾染,那就索性什么都不管,远远的避开,才真正干净! 他埋头苦读去了,章清亭回房里躺着,暗自冷笑,杨小桃啊杨小桃,你自己挑三拣四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打有夫之妇的主意,这也太自甘下贱了吧?难道就这么急着嫁人,见咱们家日子好了,就想来当个任人呼喝的妾室?既然如此,我要不想个法子成全你,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对了,还有那柳芳!我平日自问对你虽然不算很好,但也没有特别克薄你吧?倒是你,三番五次明里暗里来挑衅,我这老虎不发威,你真拿我当病猫了?别说你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就是块金子,难道我章清亭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妾室不成? 她慢慢的躺了下来,抚着肚子,心里头暗暗谋划着,嘴角渐渐荡起愈来愈浓的笑意…… 次日一早起来,赵玉兰就有些心神不安,好象有什么话想讲,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似的。 章清亭收在眼里,却也不吭声,直到刚从王家集被抽回来的张金宝套好了马车,赵玉兰才红着脸叫了一声,“大嫂,你等一下!” 章清亭回过身子,赵成材先答话了,“玉兰,你这一早上怎么回事?有事么?” 赵玉兰脸更红了,急得鼻尖都冒出微微的汗来。 章清亭笑着把相公一推,“你呀!就别管我们女人家的事了,赶紧上你的书院去!” “姑嫂要说悄悄话是吧?我走就是!”赵成材乐呵呵的走了。 章清亭这才望着大姑子笑,“说吧!到底什么事?” 赵玉兰鼓了几回勇气才嗫嚅着道,“大嫂,这事儿我说了你可别多心!真不是我的主意,是娘要她来的!” “你就直接说什么吧!瞧这话,听得人心急!你要不说,我可就走了!你别后悔就成!” “嗳!”赵玉兰把大嫂拉住,说了实话,“昨儿酒席上,我不说起端午到了,要多做点绿豆糕,包点粽子卖么?可眼下家里人手不够,我就去问了问田大婶的意思,看能不能把秀秀借来帮帮忙,可田大婶听了,说她现在身体也好多了,也可以来帮忙。这话刚好就被娘听见了,当时就怪我,说有事怎么也不找她商量,说她也要来帮忙。可芳姐儿不是快生了么?我当然不肯,娘就让我今儿把要做的东西给她也送一部分过去,她在家也能帮着做做。” “这不好事么?你怕什么?”章清亭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嘴上却故意这么问。 赵玉兰瞧了她一眼,吞吞吐吐说出最关键的部分,“可当时杨家婶子和……也在,她们也说要来帮忙,我是当即说不用了的,可是娘……她应了!” 章清亭呵呵一笑,拍着大姑子的手示意她放心,“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来帮你做点糕点么?这算得了什么?你只管大胆的干去!多挣点钱才是正经!不过人家来帮忙也不能白帮,你最后也得给人送些东西才是!还有,她们既不在这边干活,万一做的没有你的好怎么办?那客人吃着可是不卖帐的!找人帮忙可以,却别砸了自己招牌!” “不会不会!”赵玉兰听大嫂毫不芥蒂,反而帮着自己出主意,心下当时松了一大口气,兴高采烈的跟她汇报,“我都想好了,若是她们要来帮忙,只让她们做些前头的准备,象熬绿豆沙那些,后头真正要做的,可得我自己来!” “你既已经想好了,那就最好了!”见大姑子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章清亭心中满意,笑着又交待了句,“就是挣钱,也别累坏了身子!要不阿慈也该着急了!” 去马场的车上,方明珠忍不住偷偷打听,“大姐,你真不生气?” 章清亭嗤笑,“人家赶着要来帮咱们家干活,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是有空,就该好好替我想个法子谢谢人家才是!” 方明珠吐吐舌头,一缩脖子躲了回去。到赵家接赵老实和赵成栋父子时,赵王氏在屋里忙着,别出来说话,只柳芳站在后头望着她笑的得意。 章清亭理都不理,径自去了。到了马场,她开始核计正经事情。 柳芳临盆在即,赵成材曾说过,等她生完孩子,就要分家。不过那时有很大一部分赌气的成分在里头,不能完全采信,章清亭也没打算较真。 可是现在形势逼人哪!她现在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身子一日比一日易感疲惫,等到入秋,恐怕那时大腹便便的她也没多少精力再去安排筹划这些事情,坐月子又要一个月,起码这马场得丢下两三个月没时间过来照料。章清亭心中盘算,得如何把这个件真正落实下去! (新的一周开始鸟,需要各种票票支持给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二九)贱骨头 章清亭度忖着,若是柳芳要闹事,恐怕最有可能的时机就是趁着自己坐月子出不得门,操不着心的时候。赵成材那时要秋考,也没工夫跟他们夹缠,所以现在必须早做打算了! 若是真的分家,还不光是她们一家的事情,还牵扯到方家,得先跟明珠通个气。方老爷子这么看重自己,自己可不能让她们家吃亏。正好方德海不在,方明珠可以推说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自己要怎么在明面上分,全由她说了算!旁人可挑不出一点理。 这回可真亏了高逸告诉她乔仲达的事情,也给章清亭提了个醒,有时候,表面上吃了些亏也许才是占便宜。 “明珠,你过来!我考考你,你说,我们马场里,最值钱的是什么?” 方明珠陡然听得她这么一问,倒是愣了,“当然是马啊!” 章清亭含笑瞧着她,“你再好好想想!” 方明珠跟上考场的学生似的,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天,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马场这块地!有了马场才能养马,若是没有马场,就是有马,也没地方养!” 章清亭点头赞许,“果然是进步多了。” “可是大姐,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我悄悄告诉你件事,你可千万给我烂在肚子里!就连玉兰阿礼跟前也不许透一点风儿。”章清亭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我打算,要分家了!” 什么?方明珠瞪大了眼睛,却也压低了声音,“那姐夫……不,赵大婶能同意么?” 章清亭狡黠一笑,“那个你先别管,先听我说咱们怎么个分法!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万一日后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 当晚,章清亭生怕走得晚了,赶不上人家要给她演的好戏,反正马场里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便推说有些不舒服,提前了小半个时辰,就带着一家子人往回赶。 赵老实是当真老实,很是担心,“媳妇儿,你若是真有些不舒服,可就不要再跑来跑去的。这月份也大了,万一有点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那可才是真要命哩!” 章清亭微微一笑,“公公说的很是,媳妇儿方才是觉得不大舒服,这会子又好多了。” “那一会儿到了家,让成材他娘给你弄点汤水,你婆婆毕竟有经验,让她给你瞧瞧。” “好啊!”章清亭正好也有话要讲。 不多时,到了赵家,果然听见院子里笑语盈盈。杨家母女正陪着赵王氏及柳芳母女在院子里做事。章清亭点头,还真开心啊,那我索性让你们更乐一点!打发张金宝和方明珠他们先回去,她自己留下了。 见她突然提早回来,赵王氏一愣,先问,“这是怎么了?马场有事?” 赵老实掩饰不住的焦急,“孩子他娘,你快来看看吧!媳妇说不舒服,怕是累着了吧?你看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赵王氏当下也急了,“媳妇,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杨家母女故作关心,却幸灾乐祸的上前问,“呀!会不会见红了?” 柳芳叫了起来,“那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胡说什么呢?”赵王氏狠狠剜了柳芳一眼,又问章清亭,“你到底是怎么不舒服?方才怎么就让你弟弟他们走了呢?成栋,赶紧去把你哥叫来,把大夫也请来!” “不用了!”看来婆婆还是真的关心自己腹中的胎儿,章清亭觉得好过一点,虚虚弱弱的开了口,“我就是觉得胸口有些热,可能是热着了,回来路上吹了点风,就感觉好过多了。公公不放心,就让我回来坐一会儿再回去。” 哦!听及此赵王氏才放下心来,“那可能是热着了吧!那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 “哎呀,也没什么!”章清亭皱眉苦思,作害口状,“就是想弄点酸酸凉凉开胃的东西,上回相公弄那几个枇杷倒是不错。” 赵王氏赶紧从兜里掏钱,“成栋,快给你嫂子买去!要是没有,你去问问人家家里有没有挂果的新鲜桃儿,去要两枚来!芳姐儿,你去厨房煮点酸梅汤!”转头瞧见杨氏母女,又加了一句,“多煮一些,招待客人!” 我这么大个肚子,还支使我干活啊?柳芳撅着嘴,不情不愿去了。杨小桃忙道,“芳嫂子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那怎么行?你们来家,那就是客!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章清亭笑着出言挽留,却绵里藏针,记得你们的身份!别拿自己当主人了! “没事!”杨小桃偏不知趣,还上赶着要往厨房里走,“反正也熟!大嫂子客气什么?” 贱哪!真是贱骨头,既然你自己这么爱干活,那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章清亭当下笑道,“那就麻烦小桃姑娘了!不过婆婆,既然打发成栋去买果子了,我也不想喝酸梅汤了,一时也难凉透!” 她抚着肚子笑说,“可别怪我嘴馋,实在是这小东西太能吃,弄得我现在觉得有点微微的饿,想吃一碗家里捣的那新鲜花生芝麻糊,可使得么?”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赵王氏生怕饿坏了她孙子,赶紧吩咐,“阿芳,你去告诉桃儿那东西搁在哪儿!这孩子做事可比你心细,你每回捣得那粗得,都没法喝!” 杨小桃鼻子差点气歪了!合着我成你使唤丫头了?本姑娘给你煮个酸梅汤已经够面子的了,居然还要弄这些花样,简直是得寸进尺! 呵呵,这可不能怪我!章清亭心安理得坐在那儿,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给我踩呢?你既那么喜欢当小妾,就跟那妾室一起去混吧! 杨刘氏不忿女儿无端被人使唤,开始挑拨,“成材媳妇,你既都这么大肚子了,怎么还成天往马场里跑?快歇歇吧!现放着你婆婆这么个能干人不用,那不是你自讨苦吃么?” 这话可说中了赵王氏的心病,她是一直想插手马场里去管事,可除了章清亭上京的那段日子,自己是一回都没得逞。怕媳妇当着外人的面给她没脸,先自己谦逊了句,“我哪有工夫操那些心?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弄去吧!” 章清亭莞尔一笑,“杨大婶,您可听见了?这是我婆婆瞧不上我那小生意,没兴趣管呢!” 赵王氏暗地里翻个白眼,你倒会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就愿意管,你肯放手?真是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刘氏不死心,她来赵家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听说因为这马场闹出来的矛盾。赵王氏生平最爱争强好胜,若是能插得进手,她能放着那么大的马场不管?她索性把话挑明,“成材媳妇,你婆婆不管,恐怕是你不乐意吧!你可别生气,你婆婆是个最热心肠,又最有本事的,在咱们乡里哪个不知?只是我们这些老太婆,年纪都大了,跟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块儿去,你们才不愿意让我们掺合你们的事情呢!” 你既然知道,还来废话这么多?章清亭也不客气了,就着她的话便道,“杨大婶,您是相公的师母,按理说也不是外人,怎么不说教教我们做晚辈的尽孝道,让父母颐养天年,却反而鼓捣着我们让长辈做事?” 杨刘氏脸色一变,这丫头好利的一张嘴! 章清亭也不深究,倒是一笑,给了她个台阶下,“肯定是说这话来试探我们的,可对么?” 杨刘氏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当下只得悻悻把话锋转了过去。 又闲扯了几句,赵成栋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街上没卖枇杷的,只好去王大婶家要了两只鲜桃,嫂子你别嫌弃,我给你洗洗!” “那就有劳小叔了!” 见他都回来了,在厨房里磨磨蹭蹭捣芝麻糊的二女也不好意思再拖,也拿了东西出来。杨小桃把碗往章清亭面前一推,笑得灿烂,“大嫂子,你不饿了么?快吃吧!” “好啊!谢谢你了!”杨小桃做的东西,天知道里头放了点什么,你就做了,她还不愿赏脸吃!章清亭随手就抓起洗干净的桃子,咬了一小口,“真甜,成栋,可辛苦你了!” “哪儿话!”赵成栋自觉有功,很是高兴。 章清亭挑起方才那话题,重又说了起来,“刚刚杨大婶还怪我不让婆婆去马场帮忙,其实我倒是有心要用一个人,只怕婆婆不放心,回头又怪我太累着他!” 呃?这是何意?赵王氏怔了,“你要用谁就用谁呗,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的?”章清亭挑眉一笑,瞅了小叔一眼,“那我要用成栋,您也不心疼么?” “什么?”赵成栋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嫂子你要我……我去做什么?” 章清亭笑了,“瞧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一点也沉不住气!” 赵成栋给说得赧颜,忙又端端正正的坐下,“那嫂子你让我干嘛?” “什么干嘛?管马场呗!” (拉票,有就支持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提拔 这句话一出口,可在赵王氏心中掀起飓风效应!大儿子为人处事很是自觉,用不着她操心,她千愁万愁,就是心心念念着要如何让这个小儿子学得有出息。可章清亭老不发话,她就没辙啊! “媳妇儿,你说这话可是真的?” “嗳呀婆婆!这还有外人在呢,我能拿这事跟您说笑么?” 章清亭早有打算,很是深明大义的摆出大嫂的姿态,“成材就小叔这么一个兄弟,咱们有什么,不就得分成栋什么?相公是读书人,当然要以学业为重。我又是个妇道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吧?日后这份家业总是要靠成栋挑起来的。他们兄弟俩一文一武,一个教书,一个经商,这才是绝配呢!婆婆您说是不是?” 赵王氏听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媳妇会有这么好?可她说的,却是字字句句都说在赵王氏的心坎上,若是章清亭真能做到这一步,那赵王氏真得好好谢谢这个大媳妇了! “大……大嫂!你真要我管马场?”赵成栋象是突然给从天而降的金元宝给砸懵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连柳芳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赵成栋要是能管马场了,那她岂不是就跟着风光了?她已经开始在想象着自己跟章清亭似的,每天驾着马车招摇过市,去自家的马场上巡梭往来,是如何的气派而风光。 可杨小桃却听得不是滋味,章清亭要把生意交出去,那怎么行?她既然想给成材做小,自然也会把赵成材的家产看成自己的。这赵成栋和柳芳虽然是自己现在要拉拢的人,但并不代表,她要把自己嘴里的肉分到他们碗里去!哪怕是未来的,也不可以! 见着各人各式各样的表情,章清亭笑得更加温婉,推心置腹的跟婆婆谈心,“您可别怪从前我不给小叔机会,那全是相公在头里拦着呢!” 这脏水往赵成材身上泼可比留在自己身上好,反正那两个都是赵王氏的儿子,想来婆婆也不至于怪罪。 “当然相公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他这做大哥的,总觉得小叔年纪小,不懂事,怕他做不好反而闯祸。所以非让我把他先丢去做了兽医,其实一来是为了让小叔学有所长,二是为了磨砺他的性子。要不然,怎么轮得到金宝出来管事?” 章清亭故意自损亲弟,“这也不是我说,成栋和金宝比起来,哪个聪明?这不明摆着的事么!既然金宝都能管事,成栋只有做得更好,断不会更差的!其实我倒觉得成栋早就练出来了,只成材老不放心。可这回,他非得依我不可!这眼看着我就要生产了,那马场不交给成栋,又能交给谁去?所以我是下定了决心,从明儿起,成栋那兽医的活,我另找人接替,小叔你就开始好生学习管事!这事说起来光彩,但要操心的地方可不少,日后你要干得辛苦,抱怨起来,我可不依!” “绝不抱怨!”赵王氏代小儿子一口答应,“成栋,你嫂子既然肯这么教你,你可不能让她失望!这马场也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好生学着,可让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章清亭该表的态已经表完了,转头一笑,“哎呀,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慢慢蹓跶回去了!杨大婶,您和杨姑娘也辛苦地,就留下吃个便饭吧!我就不奉陪了啊!” 这话说得,杨家母女纵是有心留下,也不好意思了。起身告辞之后,杨刘氏出了门就骂章清亭蠢,“好端端的把自己的东西送给旁人,不是傻了么?” “她才不蠢呢!”杨小桃自以为洞悉先机,揣摩着章清亭的心思,“她现在是挺着肚子,没法管事,才故作大方,以此来收买人心!等真的生完孩子,那就此一时,彼一时了!” 杨刘氏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不过桃儿,要是成栋真的管事了,你倒可以跟芳姐儿好好打听打听,成材他们家到底有多少家底!” 那是当然!杨小桃只有一点奇怪,那姓张的怎么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生气?还大大方方的邀请她明日再来? 不过,甭管她说的是反话还是浑不在意,自己就是得去!一定得去!杨小桃不信,凭她章清亭表面上装得如何淡定,多少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的吧!能让你不痛快,我可就痛快了! 这一点她确实猜对了,章清亭回到家,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不过她隐藏的很深,除了赵成材,没人看出来。 “你怎么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金宝说你有些不舒服,我说要去回去接你,明珠又说你没事,非不让我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清亭翻个白眼,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才一个略成些体统的秀才就这样,要真是中了,不知还得惹出多少事来呢!” “这话什么意思?”赵成材听了个没头没脑。 “我正在想做女人怎么这么命苦!相公平平凡凡的时候呢,天天盼着他肯上进,有出息。可真若是吃苦受累的把他供出来,自己也人老珠黄了。那时相公若是不讲良心呢,就是一个陈世美!若是讲良心呢,至多也就混成个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早给他人做了嫁衣!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全是哄人的!到底最后那薛平贵也早就另娶他人,生儿育女!到了也不过是给了她十八天的荣华富贵便死了,这一辈子想想还有什么意思?”章清亭一时是感慨万千。 “哎呀呀!你瞧你,又钻牛角尖了!那都是戏文上说的,岂可当真?再说了,你相公有这本事当陈世美,当薛平贵么?你这操的哪门子心!” 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这话章清亭没说出口,再怎么说,自己既不是秦香莲,也不是王宝钏!她可没那么伟大,处处委屈求全。斜眼一笑,“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赵成材,你若是待我一心一意,你这辈子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心甘情愿跟着你。可若是你哪天生出些别的花花肠子,那对不起,孩子我带走,你给我净身出户!” “越说越离谱了!”赵成材不答,跟她商议起正事,“我这几天要上郡里去一次,一来今年秋闱之前还有县试和府试,这是考童生资格,得上郡学请示,做些准备。咱们书院也办了有一年了,借此机会也要检验下成果,挑些好孩子参加试试,要是能考中几个,也是给咱们书院争光!二来秋闱在即,我和鸿文也得上郡里打听打听消息,拜会拜会方老师,琢磨下考题。这回去时间不会长,至多不过三五日就回来了。但在方老师那儿可能会约个时间,七月就过去专心备考,那时恐怕我就要直等到考完才能回来。你在家里一人行么?” “行!你去你的,别为我分心!那盘缠早就给你预备下了,既是成栋不成亲,他那里留的银子就先给你使吧!可别舍不得,误了正事!”章清亭当即正色起来,给他打点着行装。 “方才是谁在那里悔教夫婿觅封侯的?这会子偏又积极起来!”赵成材摇头好笑,“女人心呀,果然是海底针!” “你少在那儿耍嘴皮子,真要我后悔,也得要你先封个侯回来再说!”章清亭白他一眼,却不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分心。只跟他交待了一句,“你那弟弟我看着忒有些眼高手低,准备让他去磨砺磨砺,受些挫折,你没意见吧?” “随意!”赵成材是真不想管了,“我现在可不担心他,只放心不下你!这回上郡里,我打算绕个道,先去永和镇瞧一眼岳父和小蝶他们,你倒是把这端午要给他们的东西也准备齐全了,别临时又抓瞎!” 章清亭应了,忽又觉得不对劲,“这李鸿文的主意吧?” “送你四个字!”赵成材笑着伸出四指,“难得糊涂!” 从翌日开始,章清亭果真调换了赵成栋的兽医工作,让他接手原本归张金宝分管的对外应酬联络之事。从贺家马场又借来个兽医,这回让几个小厮包括张金宝都跟在后头学习,督促得极为严厉。特别是对自己弟弟,章清亭可是发了狠话,让他把铺盖卷都搬到马场里去了,一定要在这几个月内学会照管整个马场。 张金宝听得大惑不解,“大姐,你不是说要成栋管事么?” “他管他的,你做你的,打听那么多干嘛?只听我的就是!难道还害你不成?我知道你这些时在马场里也干了不少活,多少都懂得一些,可那些全是皮毛,还没深入进去,这回师父都给你请来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抓紧时间学习,旁的事一概就别管别问了,知道么?” 张金宝不大明白,但他脑子里天生就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东西。既然大姐要他干,他就老老实实去干活就完了。当下毫无异议,打了铺盖卷儿就来马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一)孙子金贵 赵成栋刚刚升上做管事,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走起路来,下巴都抬得高高的,衣裳生怕弄出一个摺子,很是注意仪表。 只章清亭心中清楚,交给赵成栋的不过是一些花架子,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现在马场诸事稳当,根本学不到什么真东西。说白了,不过是一个体面跑腿的!而赵成栋呢,偏又好这个虚名,只想着轻松光鲜省力,热衷于耍些嘴皮子,根本就不大动脑筋。 章清亭是暗自摇头,枉费赵成材为了这个弟弟花了不少心思。其实让他学兽医是真的为了他好,先学点技术,再干其他的。可赵成栋呢?叫他做兽医就果真个只做个兽医,旁的事什么都不太上心。就这样推一步才动一步,怎么能成事?怕是日后分了家,才要吃大苦头呢!可若非如此,又怎能让赵王氏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章清亭面上很是客气,开始教赵成栋应付一些外头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拿了牛姨妈那边粮店的账本教他去盘存和点货,还有一些胡同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交给他去应付。为了往来便利,还特意给他配了匹马。 赵成栋真是觉得倍儿有面子!走到哪儿谁不高看一眼?成天喜滋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忙得是不亦乐乎!赵王氏和柳芳也只看到他现在成天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都觉得这做的才是当家主事人的样子,俱都欢喜不已。 赵成材和李鸿文出门了,保柱也跟了出去,家里更显冷清。章清亭每晚都轮流带个小厮回来看家护院。当然,去赵家时,也不意外的时常瞧见杨小桃。她也丝毫不介意,和颜悦色的好象一直关系都不错。 晏博文还在养伤,现在可以坐起来活动活动了,但上回那一刀,失血过多,脸色仍是十分苍白,得慢慢调教。不过保住了性命,这就是万幸了。章清亭也不劝他,只跟他说,“不管要做什么,都得先养好身子!” 晏博文点头,只是那眼神越发的孤寂和沉默。看得方明珠心头总觉得异常的陌生,好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因她一个孤女在家,章清亭早就让她搬进这边,跟张小蝶一块住,那边伺候的有丫头小子,也不令她多插手。马场和胡同上的事情又诸多压在她肩上,令她无睱旁顾,才算是让少女心头的那缕酸涩渐渐淡去。 章清亭瞧得很明白,若是晏博文能平平淡淡在此做个普通乡民,兴许方明珠还有点机会。可现在看来,他迟早还是要回到从前的繁华名利场去,即使再度离开,晏博文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晏博文了,他身上纠结羁绊的东西实在太多,不适合方明珠这样单纯朴素的乡间女子。而他们俩之间,也并没有真正产生了不得的情愫,主要是方明珠少女懵懂时的一厢情愿,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逐渐忘却。 这日五月初三,章清亭一早还未醒来,正算着赵成材该是今明两日便归家的,却听楼下门板拍得山响, “生了!阿芳生了个儿子!”来报喜的是赵成栋,乐得简直合不拢嘴。 柳芳是昨儿下半夜里开始肚子痛的,因为生过一胎,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刚请来稳婆,就生下个大胖小子,可把赵王氏可乐坏了!只是有些心疼白封了份看好钱出去。 见赵成栋这得瑟劲儿,章清亭心下哂然,乐呵个啥?你媳妇还没有,儿子先生了,算是哪门子事!反正之前那柳芳把阿慈的东西都抢了个干净,赵成材早就放了话,这回她们也不用再送礼了。便只笑说用了早饭就都过去探视,又问那边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妾生的儿子,又不光彩,也不好大肆宣传,就连红蛋也不分发,哪有什么事?章清亭不过只是这么客气一句,赵成栋却抓耳挠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娘说……看嫂子这儿忙不忙,能把小玉借过去帮帮忙么?现在马场那边不是又找了附近的农妇帮着浆洗了么?她也能倒腾出手来了吧?” 章清亭当下心中就冷了脸,看来还是孙子金贵呀,现就上我这儿打主意了!难道你家孙子要人照顾,我这儿就不要人照顾了?当下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说的?”她转身高声喊了嗓子,“娘,你看小玉走得开么?” “她要是走开了,家里这么多活怎么办?”张罗氏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现你爹你妹子都不在,全得小玉帮着我买菜做饭,料理家务,还有玉兰那儿,她得空还得去那边帮忙的,就我同意,玉兰也不能同意!要不你问玉兰去!” “这是真的!”赵玉兰忙抱着儿子出来,“成栋你瞧,我这早上都得忙生意,全亏了小玉小青帮忙和面做胚子,给我带孩子。要不,我能抽出手来挣钱么?你先回去跟娘说一声,就说人我用了。一会儿做完早上这拨生意,我也回家瞧瞧芳姐儿,再跟娘说说这事。” 见赵成栋有些犹豫,张罗氏话说得很直,“成栋,你要是不好说,我现就跟你回去,跟你娘说去!说起来她也是的,你哥又不是没给她家用,干嘛这么想不通,连个人也舍不得请?一月不过一二百文,累着自己多不划算!你现在也是能挣钱的人了,既当了爹,又得了这么好的大胖小子,我看伺候你屋里人就该你出点力才是!你嫂子又不是没给你工钱,你们吃住全在家里,又有什么可花用地方?难道攒着给你儿子接媳妇啊,那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说得赵成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那……那要不我去街上打听打听吧!” 章清亭当即点头,“那你就去吧!这几日你肯定是忙的,我放你三天假,好生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再来,行么?” 赵成栋听大嫂如此通情达理,倒是不好再说什么,自己出去打听了雇工的价钱,回去跟赵王氏一商量,她又觉得心疼了。本想着把小玉弄过来,那就最好。可张罗氏来时,也在她耳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她见着这边小儿子得了孙子,就不管那边大儿子有孕的媳妇了。弄得赵王氏也不好太过强硬,只得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照顾起了柳芳。那待遇,可想而知! 柳芳生了个儿子,本是得意非常,觉得从此就稳得护身符,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可现在却是这种待遇,很是不满,就只能去闹赵成栋。 可赵成栋也有些小气,不愿出钱,“不过是一个月,有娘在家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的,何必非得花那个冤枉钱?再说,就请了人来,娘不待见,也是做不长的。难道你从前在家生孩子,也请人伺候的?” 提起从前,柳芳也不好意思再闹了。毕竟是嫁过人的妇人,又不是头生子,难免让人没那么重视。她见这头没希望了,又生一计,“那别人家都不用报喜,我自己娘家也能不去?”非软磨硬缠着赵成栋准备了一篮子红蛋,一份端午厚礼给她家送去。暗忖总得让娘家人来了,才好说话! 赵王氏看在孙子份上,这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去了。 柳家人听到这消息可高兴坏了!当时就要赵成栋大摆酒席,广请宾客,赵成栋哪里敢应?只含糊答应他们三朝上门时,定会好好招待也就罢了。 等赵成材端午前一日的下午才匆匆赶回扎兰堡,才知柳氏已经生了儿子,后日便是三朝。他怕章清亭有压力,百般劝解,“咱们就生个女儿也没事,你可别太着急了!” 章清亭本来是有些压力,不过到了现在,却是能够释然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亲,管他是男是女,都是她手心里的宝,容不得旁人半分轻贱! “我才没那么想不开呢!只后日那孩子三朝,婆婆说就中午在家里摆一桌,随便吃个饭便罢。按理说咱们都该去的,可那柳家的人也要来,我觉得很是讨厌!若是他们借机又生些什么事来,没得给自己找气受!于是我便跟婆婆说,马场事多,成栋又休了假,更没人了,我实在脱不得身。就送他们一桌酒席,算是个心意。婆婆倒也允了,现只看你去不去了。” 赵成材嗤笑,“你都不去,我更不去!这回去郡里,他们听说咱们书院要考试的事,都很重视,因为人多,还特别要多派几个官员过来。现下书院里正是最忙的时候,明儿端午,总是要回家团圆的,后日我就去忙正经事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凑那个热闹?象你说的,没的给自己找些脸子看!” 二人议定,章清亭忽地想起一件要事,“嗳,说起来,咱们这儿的新县太爷定下来没?这回又是哪儿的官?可好相与么?” 要是来个喜欢唧唧歪歪的,他们生意人可就有苦头吃了。她不能不关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二)逼婚 赵成材当然知道章清亭关心,他也留神打听了,“薛家的案子一闹上去,听说整个这一片的官员可牵连了不少!这个风头浪尖上,谁都不敢来咱们这个地方当官。后来听说吏部是从外地公推了几个平素最是清正廉明的,由皇上亲指了一位姓阎的大人过来。年纪已经颇大了,但破案最神!一直在南方盗匪最为猖獗之所任职,官虽不大,但极是有名,人称阎青天来着!他那老家离咱们扎兰堡也不太远,估计皇上也有怜恤之意,只等在咱们这儿干完便可以告老还乡了。” 章清亭点头,“别的倒还罢了,只要是个好官儿就行!”她忽地轻笑,“只咱们这儿民风淳朴,可没什么案子好破的,恐怕日后他可要清闲下来了。” 又问起张发财和张小蝶在永和镇的情形,赵成材一挑大拇哥,“你还别说,岳父和小蝶在那儿干得真是不错!连高大哥都赞他们,尤其是小蝶,真能吃苦,办事也泼辣,很有几分你的意思了!她现在成天扮作男孩子模样,顶着大日头跑来跑去,指挥工人弄铺子,又跟着高大哥学管事,人都黑瘦了一大圈!你不知道,鸿文见着她都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他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后来便说,能不能从他家里拨两个人过来服侍,想是心疼坏了!可小蝶一听,倒立马赶我们走!说,‘请一个人得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的?我大姐是派我来干活的,又不是来当千金大小姐的!你送了人来,我还得照顾她们,你就不能少给我添点乱?’弄得鸿文是又感慨又无奈,足见这丫头也是真的长大了!” 章清亭听得心中欢喜,“那丫头真这么有出息?” “那还有假?岳父也很辛苦,偌大个年纪,又不识字,还得帮着小蝶记账管事。他现在随身带着个小本子可有意思呢,上面全是画的各种符号,他还教我看来着,只可惜你相公才疏学浅,实在是不能领会他老人家那么深奥的天书!” 章清亭笑着嗔道,“有你这么荼毒岳父的么?” 不过知道他们在那边都好,她也就放心了。这成衣铺子以后便是张家的根基了,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家人齐心协力,一定也是能挣出他们自己的家业来! 端午,他们两口子当然是回到赵家过节。张罗氏说自家人也不齐全,就在家随便过过算了。如此也好,章清亭便只要了一桌酒席,让方明珠带着去马场上热闹热闹去。 这边随赵成材一进家门,赵成栋便喜孜孜的抱着儿子要大哥赐名,“哥你学问好,特意等你回来取个好名儿呢!” 赵成材瞥了弟弟一眼,真是不懂事!特意当着柳芳的面道,“又不是等着上族谱,你慌什么?小孩子太早起正名了压不住,先起个小名儿叫着再说!这大名儿等你媳妇进门再议吧!” 这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可把躺在床上正自以为是赵家最大功臣的柳芳气得了半死! 可赵成材没说错,正妻没进门,妾生的儿子根本就上不了族谱,那这么早要个正名干什么?你又想炫耀什么? 柳芳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咬牙没有吭声。不过等到明儿三朝,她暗自咬牙,等我娘家人来了,要你们家好看! 这边一日无事,赵王氏新添了孙子虽然很高兴,但因是柳芳所出,还不至于得意忘形。她只在大儿子面前发了一通牢骚,就是嫌她这做婆婆的居然还要亲自伺候小儿子的妾室,有些掉面子。 赵成材听章清亭说过她来要小玉之事,心下明白娘这是老毛病犯了,既想要人来伺候,又不舍得花钱,多半是想要自己主动开这个口,请个人给她送来那是最好。当即一笑,故意大声嚷嚷,“成栋,你听见了没?你这做爹的不能光顾着心疼自己儿子,就不管娘的辛苦了!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难不成你自己辛苦了爹娘一辈子,还要爹娘继续为你儿女操劳?” 赵成栋噎得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我有说请人来着!是娘,娘她自己不乐意!” 赵成材心中未免也有了三分怨气,哦!花你小儿子的钱你就心疼了,花我的钱你就不心疼?更加唱高调,“娘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你直接把人请回来不就得了?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工夫,这么点子小钱,难道还要我出不成?” 赵王氏给大儿子说破心思,老脸未免也有些微红。却心道,你跟你弟弟能比么?你弟弟几个钱,你媳妇手上又多少钱?真是的,有了媳妇都顾着自己小家去了! “哪能呢!”赵成栋给哥哥说得脸红脖子粗,当即表态,“娘您可别争了,我明儿就去请个人回来!” 章清亭一言不发,只心中暗笑。想想却有些无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做父母的都天生要偏向小的?她日后可千万不能如此!这兄弟若是不和,父母平常的态度也很有可能有问题! 初六,是赵成栋的长子南瓜三朝满月之喜。 南瓜可是穷人的好东西,平常可以当菜,若是无粮又能当饭,煮饭熬粥都能用得上,这玩意儿也好种,很符合赵王氏的理念,小名儿就一定要俗一点才能压得住。大家也觉得很有趣,便南瓜南瓜的叫开了。 可柳家的人来了就问,“那大名儿呢?” 柳芳嘴一撇,没好气的道,“他大伯说了,这孩子又不能上族谱,要大名儿干什么?” 她故意曲解了赵成材的话,惹得柳家人当即勃然大怒,就是妾生的孩子也没这么欺负人的!哪有儿子不能上族谱的? 柳芳在她妈耳边低语几句,那柳婶子就抱着外孙跟阵风似的冲到赵王氏跟前,“亲家母,孩子大伯怎么说南瓜不能上族谱?难道这不是你们赵家的娃?他大伯呢?让他来说说,哪儿有这个理?” 赵王氏本预计着柳家今儿来三五个人意思意思也就罢了,却未曾想,他们家浩浩荡荡二十几口子全都来了!七大姑八大姨,就连嫁出去的闺女都带着夫婿和孩子,统共只拎了四十个鸡蛋,两只老母鸡和两斤红糖,还不够招呼这么多人塞牙缝的! 这群人,一进了门,就开始对着他们家指手画脚,一间屋一间屋的蹓跶到,见着什么好吃的,就顺手往嘴里一塞,见着什么好用的,就往怀里一揣。若是要问将起来,他们也老着脸说只是看看,放下过后,趁赵王氏不注意又拿走了。 赵老实是个老实人,不大会跟人计较这些东西,可把个赵王氏气得不轻!虽然都不是些太值钱的东西,但她也不乐意给这些人! 心里本来就没好气,偏逢着柳母这么一问,她就冷笑起来,“我儿子可是最明白事理的,他也没说错啊!这成栋没有娶妻,哪来的孩子上族谱?” 柳婶子一声招呼,“大家都过来听听!亲家母可说了,咱们芳儿给他们家生了这么好的大胖小子,却正经连个名份也挣不上。成栋,你可是孩子的亲爹,你就不觉得对不起你儿子?” 赵成栋正头痛呢!平白来了这么多人,嫂子送的酒席是明显不够吃的,昨天拍着胸脯答应请的帮工也没去请。找娘私下要钱再去买一桌酒席回来,赵王氏指那些礼物反问他,“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值什么席面?老实去后头菜地摘些菜来,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花那些冤枉钱干什么?” 赵成栋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长这么大,除了在绝味斋那会子,哪干过几天厨房的活?可眼下爹娘要招呼客人,怎么也腾不出手来帮他,他只得自己一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本指望赵玉兰能来搭把手,可赵玉兰见哥哥嫂子都不去,她跟柳氏关系也平平,自己一人过来也怪没意思的,便也不来了。 他这边正忙得焦头烂额,还偏拿这事烦他,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随便应付几句,“孩子还小,起个小名儿容易养,等大了再说!”之类的话。 柳婶不满意了,说出柳芳告诉她的主意,“成栋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也不是我夸自己家的闺女好,芳儿这一进门,就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见是个帮夫旺子的命!你就抬她做了正房吧,也好早些定下心来过日子!你们说,是不是?” 柳家人呼啦啦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附合着,“就是!就是!成栋你快过来说句话呀,咱们补个庚帖,就把此事办了!” “既然要办,那非得热热闹闹的摆酒请客不可!” “那是当然!成栋,我们家要的彩礼也不多,知道你手上没多少现银子,就把那马场和胡同折我们些也就是了!” …… 赵成栋被团团围住,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且别提彩礼了,光娶柳芳为正妻这一条就不可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三)都很懂事 赵成栋面对柳家子的无理取闹,是彻底没辙。他再白痴也知道屋里人是个“二锅头”,若是为了个儿子就把她抬了正,非得给人笑话一辈子不可!可他现在敢说么?不敢!赵成栋从骨子里还是有些怕事的,真正让他挑梁出来服众,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赵王氏眼一瞪,怎么?想借子逼婚?门都没有!当下高声吆喝,“嗳嗳嗳!你们这是干嘛呢?谁答应要给芳姐儿抬正了?妾就是妾,门都进了,就不可能再改了!” “怎么就不能改?”矮胖的柳婶子奋力高举着手中的婴孩,挣出一脸的油汗,“瞧见没?你们赵家的长孙可是从我们阿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不能改?” 赵王氏嗤笑,“瞧瞧这话说的,芳姐儿生个儿子怎么了?这儿子是咱们老赵家的长孙又怎么了?可妾生的就是妾生的,怎么也得往后靠靠!再说,难道天底下就许她生,不许别人生?我大媳妇可没几个月也要生了,二回我们成栋再接个媳妇回来,还是要生的。可别以为生了个儿子就不得了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了?” “我凭不能这么说?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当然由我说了算!” “不行!芳儿给你们家生了儿子,就得让她做媳妇!” “不可能!没这回事!” “成栋,你来说!芳儿对你怎么样?可有二话说?你但凡是个男人,今儿就给句痛快话,咱们就把这事办了!” “成栋,别听他们的!柳家的,你们要是再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干嘛?要打人呀?行啊!打!就打死你亲孙子!” …… 一屋子正闹得鸡飞狗跳,院门吱呀一声,给人推开了。动静太小,吵得太欢,都没人留意到。 杨家母女在门外已经听了一时了,互相交换个眼神,皆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因今儿有客,赵家没有闩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杨小桃给娘使个眼色,自己悄没声息的往西厢房走去,杨刘氏适时出声,“哟!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争什么争?” 她这一出声就把众人全都吸引过来了,皆有几分赧颜,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毕竟这是关起门来的事,当着外人的面吵,总没那么好看。 赵王氏见她来解了围,心里还是很感谢的,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杨婶子,你来了!” 杨刘氏笑着上前,递上礼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就是个意思!快让我看看孩子!是这个吧?” 她从柳婶子手里接过早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瞧这小可怜见的!快给杨奶奶哄哄,不哭哦不哭了!”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把那孩子吓坏了,都有几分尴尬,暂时消停了。 杨刘氏抱着孩子坐下了,帮着赵王氏对柳家人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么吵吵闹闹的,知道的,是亲家之间偶有争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上门讨债呢!” 赵王氏冷哼,“可不就是想来讨债的!” 一句话又挑起了战火,“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想来讨债的,成天惦记着管我们家要东要西?” “你这话说得可难听了?我们管你家讨什么了?就是成亲要些彩礼不过分吧?谁家嫁闺女不要彩礼的?合着白给你们家生儿子啊?” “她早是成栋屋里人了,难道就不该给咱们家生儿子?” “哎呀,都一人少说一句吧!才哄好了些孩子,看又吓着了!大人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能谈?偏在这小孩子的好日子里?”杨刘氏插进来一句,拖延时间。 西厢里,杨小桃正色跟柳芳道,“芳姐,你的心事我明白了,可你这么一闹,非坏事不可!” 柳芳斜眼飞了她一眼,心想我闹我的,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我闹,是我们家人要闹,我又有什么法子?” 杨小桃将窗户推开一道缝,偷指着赵成栋,“旁人说什么倒还罢了,可你看看你男人,愿意要娶你的样儿么?” 柳芳瞧了一眼赵成栋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很是恼火,而更恼火的是点破这一实情的杨小桃,“他愿不愿意,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吧?” 杨小桃放下窗子,在她炕边坐下,“你可别当我有心藏奸,见不得你们好。只咱俩平素谈得来,你人又聪明,我跟你说话也不用兜那些圈子。若是你一会儿听着不中意,我扭头就走。说白了,你们家的事又与我何干?我一个外人,何苦白操这些心?还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柳芳听得心里一动,这丫头颇工心计,不如暂且听听她的说法,说不定也能帮到自己,念及此,她忙换了副笑脸,“哎哟,桃子妹妹你还不知道我么?脾气一上来就管不住自己嘴巴,你跟我说实话,没关系的。你对我好,我心里可有着数呢!” 杨小桃这才指着门外道,“芳姐,你一向是个最聪明的人,怎么今日竟糊涂了呢?你现在有了儿子,便是最大的护身符!日后不管成栋接不接媳妇进来,谁还能越得过你去?” 柳芳觉得这话不中听,若是后头进来了媳妇,那生的是嫡子,她这是庶子,可怎么办? 杨小桃当然也明白这一层,“你知道你担心嫡庶有别,可问题是,成栋现在有一点媳妇影儿么?没有!既然都没有,你慌个什么?你这么急赤白脸的闹将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你想母凭子贵,方才赵婶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那意思明明白白的就是不可能!” 柳芳急了,“可我也不能总这么着!他就算现在没媳妇,以后总会有的,我不能等到那时候再闹吧?” 杨小桃冲她挑眉一笑,“只要你管得好,成栋永远也不会有媳妇!若是他没了媳妇,你不就是他唯一的媳妇么?” 柳芳疑惑了,“这话什么意思?” 杨小桃觉得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成栋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在这乡里的名声如何么?虽说你是个妾室,但也让人知道了,他可是有主的了。尤其是上回成亲谈不成,十里八乡可都传遍了!谁都知道他有个美艳如花的妾室,哪家的闺女敢嫁进你们家跟你争宠呢?现在你又有了儿子,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那时,你想想,成栋的媳妇得去哪里找?” 这番话连捧带夸,说得柳芳自己也怦然心动了,“你是说,要我把此事拖下去?拖得时间越长,成栋越不好找媳妇,到末了,他只能认我一个?” “再有,你这些年跟在他身边,是白跟的么?你这头胎生个儿子,下一胎随你生儿子还是女儿,一年就是一个,弟弟妹妹连着哥哥,再多几个娃了,谁还好意思进门来跟你争?现在孩子才三朝,你就闹,他们当然不能应允。可过上一年半载,等孩子慢慢大了,彼此感情都深厚了,若是还没个正经名分,赵大婶能不心疼?成栋能不心疼?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到那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或许那时都不用你再多说什么,他们还主动会提出来呢!” 柳芳听得深觉有理,是啊,若是能堵住赵成栋,不让他娶妻,那自己不迟早就是他的妻子?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当下笑道,“好妹妹,还真是我没你想得明白!多谢你好言相劝了。”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杨小桃起身就往外走,“既然姐姐如此深明大义,那我就去替你说一声,也让他们记得你的好!” 柳芳刚要点头,却忽地想到,若是让她出去说,那不是功劳尽数归功于她了?好象是自己蛮不讲理,被她劝服了似的!当下就坐了起来,“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妹妹?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她这二次生产,其实恢复得很好,平常这么娇弱无力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做样子的。 杨小桃忙按着她嗔道,“那可不行!你这还坐着月子呢!哪有才三天就下地的?万一经了风,落下月子病可就麻烦了!” 这话说得柳芳一愣,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轻松,否则她后面这个月怎么过?当下眼珠一转,忽地笑道,“没事!你扶着我就在窗边说几句话就成!” 杨小桃心下暗恼,她的心思还真被柳芳猜中了,就是要进来说服她,然后到赵王氏面前去邀个头功的。可现在柳芳都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替她支起窗户。心下却在琢磨着,出去之后要如何在赵王氏面前表现自己一番。 场中正又吵得不可开交,忽听柳芳在那儿娇娇怯怯的说话了,“爹!娘!你们都别为我瞎操心了!婆婆相公都待我很好,名不名分的我也无所谓了!只要孩子好,我还有什么可求的?今儿是孩子的好日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吃酒吧!你们再闹,可真是让我和孩子都没脸做人了!” 杨小桃心下鄙夷,真有够假的! (快月底了,拉点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四)忽冷忽热使人愁 听柳芳突如其来这么一番“懂事”的表白,柳家人大惑不解,“芳儿,你……” “你们什么都别说了!再说下去的话,别说婆婆相公,就是我都要生气了!” 柳家人本来就是唯柳芳马首是瞻,虽不知她为何改变了主意,但现在这正主儿都不闹了,他们又有什么可说的? 赵成栋终于找着机会说话了,抹一把头上的淋漓大汗,“那大家都歇歇,歇歇等着吃酒啊!娘,那菜……” 他实在没辙,要请赵王氏出马了。赵王氏白了他一眼,一挽袖子,就往厨房走。 杨小桃趁机对柳芳道,“那我也去帮忙了!一会儿再来陪你!” 柳芳知道她要去表功,可现在却没借口留住她。他们家人也来到房里,要问个究竟。于是,双方也算是各得其所。柳家人从柳芳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而杨小桃也在赵王氏那里得到了极大的肯定。 “好丫头,婶子就知道是你那里头说了好话!否则,那女人才没那么好说话!” 杨小桃笑得比三月的桃花还灿烂,“婶子夸奖了,不过是跟她讲了讲道理而已。任他什么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去!您说是不?” “那也得有人明理才是!” 杨小桃一笑,换了个话题,“婶子,这家里这么忙,怎么也没个人来帮忙?成材哥马上要赶考了,他必是忙的,可大嫂子怎么也不带人来搭把手?连个丫头也不派来!” 提起此事,顿时勾起了赵王氏的新仇旧恨,虽然她也觉得章清亭不肯借人也有她的道理,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再加上赵成材昨儿顶撞她的怨气,她不怪儿子,却一并发泄在章清亭身上了,“快别提了!我哪儿叫得动她啊!再多说几句,倒显得我这做婆婆的厚此薄彼似的!就这么着吧!” “那可不行!”杨小桃故作恼色,“这且不说芳姐现坐着月子要人伺候,就您二老也需要人日夜侍奉啊?再怎么样,断也不能如此行事!论理,这事我应找成材哥好好说说。可……” 她一声叹息,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眼中波光流转,似是甚替赵王氏不平。 赵王氏心中一动,蓦地想到,章清亭那个大媳妇是不能指望在家好好听她话的,可眼前这个却可以呀!若是当年娶了她,恐怕家计是要过得艰难些,但自己也不至于象跟章清亭相处那般,处处都受媳妇的辖制!要是自己的媳妇既有章清亭的能干,又有杨小桃的听话那该多好? 那除非两个都娶回来!赵王氏给自己心里头猛地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呀?若是从前,自然不提也罢。可现在他们家可今非昔比了,就是给赵成材光明正大的作妾,说不定都有许多人要抢着上来哩! 可是杨小桃一贯的心高气傲,近来是跟自己走动得近些了,可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旁的意思。可她要一点意思都没有,又跟自己家走这么近乎干什么? 赵王氏试探性的说笑了句,“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们家成材没福气啊!” 杨小桃一听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即背过脸,拿刚切生姜的手迅速往眼下一抹,眼圈顿时红了,转头让赵王氏看一眼辣得水光盈盈的眼,又假装抽手绢擦眼角。 “哎哟!是婶子说错话了。”赵王氏嘴上承认错误,心里头可得意得很,还是我养的儿子有魅力呀!就是成了亲,也让人家姑娘念念不忘!更加进了一步,“你这孩子也真是心实!是不是到现在还忘了不成材?” “婶儿!”杨小桃拉长声音娇唤了一声,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几乎是立即肯定了赵王氏的猜测。更何况杨小桃怕她不明白,还特意哽咽着表白了一句,“是我没福气才对!” “是婶子不好!你快别难过了!”赵王氏真是高兴,心里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要说章清亭,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要说一点好感都没有那是假的。毕竟章清亭做的事情在那儿放着,那丫头是真能干,也是一心跟着成材过日子。对他们二老呢,虽说不上多么孝敬,但逢年过节,三节四礼的可从来没断过。就是跟自己娘家,也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尤其是最近,就连一向不大看得上眼的小叔子,她也出力开始提拨了。要说起来,赵王氏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就是那杀猪女脾气太坏!又老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从来就不肯低下头来,拿她这当婆婆的话当回事!赵王氏心里不爽,暗想我留着你给我当大媳妇,再找一个我自己中意的小媳妇总行了吧?又不是让赵成材休妻,不过是多给他纳一房小妾,有何不可?之前那柳蔓是赵成栋看不上眼,可这杨小桃却是他自己从前喜欢过的女孩,撮合他们,应该难度不大吧! 当然,赵王氏还有点阴暗的鬼祟心理,赵成材现在是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什么事都偏向着自己媳妇,赵王氏很有些不甘心。若是把杨小桃接进门来,是不是就能让她跟章清亭平分秋色,削削那杀猪女的锐气,也帮着自己拉回儿子的心? 赵王氏一想到这场景,心里就乐开了花。章清亭是没有人跟她争,所以总这么十拿九稳的凡事笃定。可若是有人来争了,到时两个媳妇不争着到她面前讨好卖乖才怪!到那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可真就威风起来了!谁要不听话,她就去成材面前说谁不孝,看她们怕不怕?然后她也能趁机“收复失地”,继续当家主事,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赵王氏越想越得意,若是娶一个杨小桃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就让她进门又何妨? 初六这日,赵家发生的事情,隔了几日,便传到了章清亭的耳朵里。 对!这就是她刻意打听的。都有人对她的家庭蠢蠢欲动了,章清亭可没傻到等到木已成舟才去做些亡羊补牢的事情。虽然她对杨小桃的小小伎俩不屑一顾,但知己知彼才是百战百胜的至高要领。 而与此同时,赵王氏的态度也开始悄然变化了起来。她对章清亭不是越来越挑剔,而是越来越反复无常,时而冷淡,时而亲切。冷淡时是为了说服自己狠下心塞个人进他们小家里,亲切时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媳妇,心生愧疚。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但不管心里头如何的理直气壮,可要在人家夫妻里再多塞进去一个女子,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若是婆婆没有这样的心虚,章清亭还可以狠下心肠拿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当一回事。可是婆婆心虚了,就是证明她对自己还有些感情,也觉得这么做是对不起自己的。可她既然明明知道,为什么又要这么一意孤行呢? 章清亭真的是很苦恼,让她如何去对付杨小桃,对付柳芳都可以,因为那些人跟她没什么感情,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自然也就能下得去狠手。可是婆婆不一样,她是生了她的相公,养育她的相公的人。赵家的情形她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从前那么些年,若不是有婆婆的含辛茹苦,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赵成材。 虽然自己的推动起了很大的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婆婆才是真正那个最早最辛苦的人,二十年的点滴心血才培养出的儿子,又是她自己闹得天翻地覆把章清亭娶进的门,可她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善待这个媳妇呢? 要怎么对婆婆,才能在尽量减少对她的伤害的同时,让她幡然醒悟? 章清亭不是不想做做个好媳妇,可关键是对于这个“好”字,她和赵王氏的分歧实在太大了。那要如何让她们的认识达到统一呢? 这个问题真是把章清亭难住了,可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下去。 县试定在了五月末,过了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七月在郡里举行的府试,府试若是再过,那便算是童生了,然后才有资格参加院试。院试再过,那就有一个秀才功名,不算平民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银宝元宝,你们这回可得好好努力!”赵成材如是对两个小舅子说。 因扎兰书院学生人数太多,经与郡学商量,也为了公平起见,扎兰书院内部先要办一个报名考试,所有的男生都可以报名参加,但只有考试的前五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县试。考试的科目与县试一模一样,连考试规程也是按部就班,这也是让学生们有一个适应的机会。 章清亭自是对两个弟弟多有叮咛,但也鼓励他们,“放开去考,纵是考不过,也只当是积累经验了!” 两天五场的考试,为免受干扰,考生全都暂时住进县学里,食宿费用都衙门负担。但不少学生家长比应考的孩子还紧张,整整两天,都到大批家长到县学外头眼巴巴的守着。 扎兰堡的乡亲们头一次觉得,这学生不易,家长也难当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五)这是献的啥殷勤 学生在县学考两日,赵成材他们自然也就跟着不能回家,到现场帮忙组织,维持纪律,等着试考完了,为了公平起见,试卷还得全部送交府学,请那里的夫子们批阅。十天之后,成绩出来,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章清亭直到从马场回来,亲眼见着那大红榜的张银宝和张元宝两个名字,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成绩都不算太好,银宝略高,取了第二十八名。元宝低一些,只取了四十二名,差一点就出局了。这怎么和平时的成绩差距这么大? 赵成材拿到他们的卷子细看一番,回来释疑,“他们俩其实文章都不差,只是吃字的亏吃太多了。平素我要你们好好练字,总是不以为然,旁的老师可不象我们,了解你们的底细,愿意耐着性子看你们的文章。真正到考试的时候,一个老师一天不知要批改多少份试卷,一看那乱七八糟的字就没心情看下去了。特别是元宝,你这回能入局已经算是好运了。到真正县试的时候都不要抱太高的期望,尽力答好题,等练好了字,下回再来吧!” 一席话说得两个弟弟都低了头,章清亭平常也没空瞧两个弟弟的作业,这下子让他们拿了作业本来,只一眼当即就拍了桌子,“这也能叫字?以后每天给我写一百个大字!元宝二百个!练不好不许睡觉!” 赵成材笑着劝她,“你瞧你,又动气了!不过你俩可真得好生在字上下一番苦功了,你们大姐可是一笔好字,连我都不及的!她若是肯抽时间教你们,那倒是你们的造化了!” 张罗氏也在一旁帮腔,“这事儿我盯着!你们要是不好好学,等你们爹回来,非揍你们不可!” 就从当晚开始,两个弟弟临时抱佛脚,开始了练字。赵成材抽空,私下跟章清亭商量件事,“我想到师傅家去走一趟,玉成这回考了第七,他是师傅一手教的,学问自是不差,只是有些该提点的,我这个做师兄的,也该再交待几句。你看成么?” “想去就去呗!难道我还能绑得住你?”章清亭白他一眼,忽地生出了主意,“你既然要去,也别空着手,就去婆婆那儿带几块新鲜的豆腐,抓几把青菜过去!” “那却为何?拿个豆腐多不好走路?还不如去玉兰那儿提两盒糕点也便罢了!” “瞧把你懒得!玉兰那糕点不要钱啊?老送那个多没意思?婆婆那豆腐总是要做的,地里的菜吃不完也没用了,不如带去送人,还是个人情!”章清亭非逼着他回去拿东西,“我现就打发保柱回去说一声,让婆婆明早多做一点,再把那驴给你准备着,把豆腐包妥当一点,你骑个驴过去就是了,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你快去看书吧,这都要考试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我就行了!” 赵成材不知家中最近的暗流涌动,也搞不懂这媳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不是甚么大事,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去读书了。 当晚,赵王氏听说赵成材明儿一早要去杨秀才家,还要她准备点豆腐青菜做礼物,很是讶异。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儿子上杨家献的哪一门子殷勤?可保柱是一问三不知,弄得赵王氏心里七上八下,一夜没睡安稳。 虽然她现在是动了接纳杨小桃的心思,可当动真格的时候,她也有些紧张。这要是让章清亭知道了,恐怕没好事吧? 等次日一早,赵成材随着章清亭一起过来,赵王氏那个别扭哦!想问也不好问,忸忸怩怩,拉着赵成材,嘴上应着给他去拿东西,可眼睛却一直斜觑着媳妇。章清亭心里头又是好笑又是叹气,接了人就先上马场了。 赵王氏这才拉着儿子问,去杨家到底所为何事。 赵成材眉头一皱,“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说说玉成考试那事?娘您怎么什么都没准备好?这不耽误工夫么!那我就不要了,一会儿在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吧!” “那你媳妇……她知道么?” “知道啊!娘您又想到哪儿去了?难道我还能背着媳妇干些什么事么?” “嗳嗳!你等着等着,马上就好!”赵王氏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莫名松一口气,赶紧给儿子收拾了东西出来,拿个小筐装好,挂在驴背上,赵成材骑着小毛驴,得得的就走了。 可赵王氏就纳闷了,这媳妇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还一点都不介意? 他到杨家来得还真稀罕,杨小桃和母亲是喜出望外,只有杨秀才猜出了几分来意。毕竟事关儿子前程,就是赵成材不来找他,他也打算要拉下脸去见见这个弟子。 对师父的宝贝儿子,赵成材可不敢在师父面前说三道四,他只是假托那卷子上的评语,自己再加些意见说给师父听。有些杨秀才听得进去,有些却觉得不大入耳,还和赵成材争辩起来。 赵成材现在处事可圆滑多了,呵呵一笑,“师父说得很是,但批卷的老师却不一定有您这个认识!” 一句话,便把杨秀才的牢骚全都堵了回去。又不是你给自己儿子改卷,功名利禄可全捏在人家笔里呢!该妥协时还是要妥协,总得顺大流才能更好的适应。 赵成材该说的说到,也不久留,“玉成是师父亲授,这回也是我们县最有希望过童试的,师父可在家好生督促了,改日县试,就等着捷报吧!” 听着这话,杨秀才终于给了这个弟子一个笑脸。 杨刘氏却拉着不放,“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不吃了饭再走?” “师母,这可着实不行!县试在即,还有许多事要筹备,我自个儿也还得回家温书呢!” “不行!桃儿已经去给你炖汤备菜了,一定得吃了饭再走!也尝尝她的手艺进步了没!” 那关我什么事?赵成材待要再推辞,倒是杨秀才替他解了围,“快别留了,考试是正事,别耽误了!” 赵成材趁机赶紧溜了,杨小桃空欢喜一场,还没轮到表现,人就跑了。气得把手里的菜重重一扔,回房生闷气去了。 杨刘氏待要去跟杨秀才捅破这层窗户纸,倒是杨小桃冷静下来,想想不妥,“爹现在一门心思在科举上,倒是等玉成过了县试再说!” 章清亭在马场,不用想也知道今儿会是个什么情形。暗自好笑,你赵王氏不是想让我跟杨小桃好好相处么?那我就和她“好好”相处,让您满意! 没几天,县试便开始了。考完之后,学堂里便开始布置假期功课,准备过完六月就放假了。 六月十九的黄道吉日,“荷月坞”在北安国的第一间分铺终于在永和镇盛大开业了! 章清亭带着一家子悉数到场,贺玉堂和牛姨妈特意奉上礼物道贺。张小蝶果然是黑瘦了许多,穿着男装,跟个假小子似的。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又黑又亮,格外精神。指挥着伙计们干这干那,从容不迫。 高逸笑道,“令妹现在足以撑起这家店了,我们也该功成身退了!” 章清亭知道他们在此地也耽误了不少时候,便不久留,三天后摆酒相送,各有礼物赠送。 李鸿文也带着家里的母亲妹子跟来了,很是捧场的买了好几套衣裳回去。 章清亭问她们是不是真的喜欢,李夫人道,“确实不错!价钱便宜,样子新颖,料子也不错,只为何不做订做呢?那不更合适一些?你们虽然包改,毕竟又多麻烦一道的不是?” 章清亭知道,对于有钱人来说,这样的成衣并不算最好的选择。他们的主要客户还是面向中等收入,又比较忙碌,需要为生计奔波的家庭。那么在这里,只需要付出比订做更便宜些的价格就可以买到一家子的成衣,对于她们来说,这就是极其省时省力的事情了。 当然,要让大家接受这样的成衣概念还是需要一定时日的。她也给张小蝶减了减压,让她别想着一开始就赚个盆满钵满,多加些耐心,慢慢把生意做起来。 张小蝶倒是很有信心,“大姐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心急的,高大哥也教过我,做生意一开头是最难的,让我做好头半年都亏本的准备哩!等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要是不好,那就该从咱们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章清亭听妹子这么说,倒是刮目相看。张发财私下道,“小蝶还真可以!我们才出来时,一开始是我领着她,可爹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情脑袋瓜子转不过来,没你们年轻人反应得快。没几日就是你妹子打头了,虽然做事还有些毛燥,但可比从前细心多了!” “那就辛苦您了!”章清亭又把分家的计划跟张发财私下一说,“等着家里的大事了了,下面的小厮们也都学上手了,这边咱自己再教个掌柜出来,让金宝照看着,您就能歇下了!” 张发财听说她要分家,却是面有难色,“这个不是爹打击你,恐怕难办!” (惊悉琴律大人,也就是《药窕淑女》的作者突发脑出血了还惦记着更新,真是感慨万千!写手的工作真素很累滴,用脑严重过度啊!啥也不说了,虽然偶不认识她,但也替她推荐一下吧。亲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单订榜上的书,应该品质还是有保证的。再有,对于桂子这种以码字为生滴,也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六)送荷包 张发财虽然也觉得能分家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你可得跟你女婿商量好了,还得要亲家母同意,免得日后又有纷争,彼此脸上也不好看!” 章清亭点头,“我心里有数!现不跟您女婿说,是怕他分心,等他考完了,咱们再细细商议。” 张发财转头寻那两小儿子,他们还以为没考好要挨骂,没料到张发财居然从怀里掏出两只毛笔,“这是爹特意给你们买的,一人拿一支!听说你们的字不好,这可不行!回去好生练练,就算这回考不过也没关系,咱们下回再来啊!” 听得两个小的反而更觉惭愧,竞相保证,“爹您放心,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练字!二回再不叫字拖成绩!” 章清亭笑得璨然,爹很可以呀,都学会刚柔相济,攻心计了! 六月下旬,县试成绩出来,扎兰书院居然一共过了十一名!这算是创造了本地历史最好成绩了,对广大师生及家长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杨玉成自然是过了,在章清亭的指点下苦练了几天字的银宝侥幸陪了个末席,有机会上郡里参加府试。元宝就没这么幸运了,不过也在二十名之列,赵成材鼓励他,“争取下回把字练好了,考个卷首,那才光彩呢!” 元宝点头,自此在家更加苦练书法。银宝因要参加府试,不仅那字不能拉下,书也得温,比弟弟更加辛苦。 府试的时间是在七月初,他们一等学校放假就得去郡里,正好乡试是在八月,赵成材和李鸿文也要提前上郡里备考。只不过他们俩去的是方大儒处,可没空照管这些事了。 这时节正是农田夏收最忙碌的时候,书院里诸位夫子们一商议,决定由他们书院出钱,让陈师爷和两位年轻些的夫子带着这些学生上郡里赴考,免得给考生家长增添负担 通过的学生家长们知道后非常感谢,只是执意不肯让学堂再破费,都情愿自己掏钱,让把书院的钱留着补助其他家境困难的孩子们念书。 这却也是,下学年的招生即将开始,因有了乡民提供车接马送,已经有更多周边的孩子想来报名入学,想来要补助的花销也是不小的。 本来学生们若是考试通过,这部分赴考的费用是衙门答应出的,可新县官尚未上任,夫子们也不好说这话。便让各家先出一些,等新官上任,若是此条不改,补助下来再发还给大家,家长们自然同意。 张家一下要走两个考生,银宝那边没问题,交了钱,跟着书院大部队行事就完了。赵成材行李盘缠那些都已经打点齐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章清亭。 每天瞧着她那越发隆起的肚子就要念叨几句,“乖孩子,千万要等着爹回来后啊!”想想又不放心,“家里本来人就少,保柱还是别跟着我去了,我跟鸿文在一起也有个伴,他还是留在家里帮忙吧!” 章清亭横他一眼,“万一李鸿文勾搭你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把你教坏了怎么办?” “他现在哪儿这个胆儿?就真有这想法,避我还来不及呢!哪敢让我瞧见?” “那你自己呢?”章清亭真是有点担心,孕至后期,房事不便,赵成材就算没二心,可保不定会出去一夜风流啊?每回士子赶考之地,也是烟花艳帜云集之所。文人墨客,不都是喜好打着红袖添香的幌子,行那苟且之事? 赵成材回身从后面给了媳妇一个温柔的拥抱,拉着她的两手交叠着放在她的肚子上,“相信我!我记得自己是谁的相公,谁的爹!” 抬眼一笑,章清亭终于安心了。 走前,赵成材又特意回家交待一番,无非是让爹娘多照看着媳妇点儿,成栋要多分担着点事,众人皆满口应下。 只唯有一桩,赵王氏想得细致,“成材,你这要去考试,还是回族里祭祀一番吧!东西娘来给你准备,你去上几柱高香,让先人们也保佑你得高中!” 这事赵族长也特意给赵成材交待过好几回,赴考之前务必去祠堂祭祀。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成材心里头也挂念着。 不过自上回赵族长拉江巧雁跟他认识,赵成材就有点烦跟他打交道了,于是便道,“娘,那就烦您去和族长大伯议议,看是怎么办好,我这成天忙得焦头烂额的,等您弄好了就通知我过去成不?” “当然成!你忙你的,别为这些小事烦心!交给娘,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赵王氏原本心里是不大看好赵成材能中举的,可是近几年来,赵成材的用功她也看在眼里了,因为努力过,作为家长,便也开始生出希翼。知道正是忙的时候,连钱都没找大儿子要,就拿着体已回去找赵族长筹备去了。 赵族长也是异常重视,几乎是以最高规格来进行。择了个良辰吉日,把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请到了,一一对赵成材勉励良多。章清亭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尚未出世的宝宝也诚心诚意的来给赵家的列祖列宗们上了香,拜求他们庇佑相公高中,不负他这几年的苦功。 赵成材回来时却告诉她,“我还求了祖宗保佑你们母子平安,若是要拿功名来换,我也是情愿的!” 章清亭听得甜在心里,嘴里却嗔着,“祖宗面前,这样话也混说得?明儿就要上路了,你再去检查检查,看还有什么拉下的,免得到了那儿,又缺这个少那个的。尤其是报考的文牒,你可再仔细瞧瞧!” “知道啦知道啦!还没老呢!就这么唠叨,那些东西都查八百遍了!”赵成材取笑过后,却也有些紧张,还是听她的话又去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罢。 翌日出门,是和书院要赶考的学生们一起。张罗氏一早就给银宝收拾好了,集合之地就在家门口的书院前,倒是便利。 一家子都来相送,就是晏博文也柱着拐杖出来了,殷切叮咛,拳拳祝福。 不一时,各家都把孩子送来了。陈师爷办事老道,又把每个孩子的报考文牒也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两个学生准备的都不齐全。这一查出来,他俩都快急哭了。 杨秀才一家子集体出动,也来送考,见耽误时间,未免有些不悦,“这也太不小心了!孩子不懂事,家长是干什么的?” 弄得家长们也是尴尬不已,不住道歉,“真不好意思!俺们也不识字,真不知道要的到底是什么?都是听娃儿弄,哪想到就忘了哩?你们瞧现在可如何是好?” 夫子们本打算批评几句的,见家长如此紧张,反倒笑了,“又不是这就上考场了,慌什么?赶紧回去补了来就是!” 章清亭赶紧让自家的马车送送,陈师爷怕学生们保管不慎,干脆把这些重要文书统一收集起来,到考试时再发还各人。 贺玉堂也特意捎了个包袱来,交给赵成材,“帮我带给聿寒,让他别太紧张,好好考就是了!” 赵成材也拜托他,“我这一走,家里更没人了,好歹你们家离得近些,万一有些什么事求到府上,还请千万帮忙照看着些!” “那还用说?你放心去吧!我这些时只要无事,就留宿在这边胡同,有什么事,让嫂夫人尽管派人来找便是,就是我不在,也会让玉峰留下的。” 赵成材道了谢,转头却见赵族长也来了,带着一包衣物,意味深长的道,“这里头的衣裳和鞋都是家里人亲手做的,你可收好!” 赵成材心下顿时雪亮,这包袱捧在手里份量是不轻,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道了谢收下,却微有不悦,只听他勉励,也不怎么搭话。 杨刘氏趁空暗自捅了杨秀才一把,把赵成材招呼过来,寒喧几句,取出个极精致的荷包,“成材,你这回赴考,我们特意给你和玉成上庙里都求了个符,保佑你们平安高中的。这个你带在身边,可别弄丢了!” 赵成材心想,你给你们家儿子求符就算了,干嘛还非送我?还特意做这么个精致的荷包,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没绣桃花,但也能一眼认出是杨小桃的针线好不好?再说,我媳妇还在一旁,这不是挑拔着我们夫妻不和么?本不想收,可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片好心,当着这许多人,也不好发作。 可章清亭已经笑着走上前了,伸手就把那荷包接了过来,“真是劳烦婶子费心了,相公,你可快收好!这可是保佑你高中的呢!” 你们既说送符,那她伸手就把荷包里的符取了出来,塞进赵成材腰间自己亲手做的小荷包里。 赵成材微微一笑,就由着娘子在他身上做这般亲密的举止。却已经想好,一会儿就把这符送给银宝,让他回家时带给大姐,免得媳妇多心。 杨小桃看得频频侧目,暗自咬牙,真是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呢,对自己相公动手动脚的,象什么样子? 我自己的相公,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你的所作所为,才叫丢脸呢!章清亭冷笑,上前问话。 (改一下更新时间,下一章,中午12点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七)思悠悠 章清亭把玩着那只荷包,啧啧称赞,“呀,真是好精致的针线!是杨姑娘亲自做的吧?” 这话问得让人如何承认?不承认,那就是浪费自己一番苦心。可承认,那就是说自己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送别人相公针线,定要被人骂作不害臊,更丢脸。 杨小桃无法作答,杨刘氏只能摇头,讪讪的道,“是求符的地方买的。” 章清亭就是要逼得她们敢做不敢认!当下一笑,“既不是杨姑娘的针线,那我能转送旁人么?” 杨小桃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请便!” 章清亭挑眉一笑,转手就拿着荷包回到弟妹面前,“你们谁差荷包?” 方明珠赶紧配合作戏,“那给我吧!” 章清亭佯作怒色,“你还好意思要?瞧把你懒得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成栋,我好象瞧着你的荷包挺旧的了,这个还是新的,又挺精致,就给你用吧!” 赵成栋不疑有他,笑着接过,“那就多谢嫂子了!” 章清亭嗔他一眼,“谢我做什么?要谢也要谢谢杨大婶杨姑娘才是!” “嗳!”赵成栋还当真过去道了个谢,噎得杨家母女是打掉了牙齿往肚里咽。 章清亭却又瞥了做完月子,抱着儿子出来献宝的柳芳一眼,当着婆婆的面道,“成栋现在成天在外头跑,随身的配带之物可得经点心,可别弄得鞋邋遢袜邋遢的,惹人笑话!” 赵王氏听及此,再细看赵成栋身上,果然有好几处不如意的地方。 柳芳委屈的瘪嘴,把南瓜往前递,“我这不才生的儿子么?” 赵王氏恼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才生?以后成栋的穿戴之物再这么样不齐整,你也甭在家带孩子了,直接回你娘家去!” 柳芳不敢吭气了,只恨章清亭给她惹的麻烦事。转念一想,忽地提起一事,要惹章清亭不痛快,“我瞧杨姑娘针线就好,要是以后能请她多来家里坐坐,教教我倒好!” 这话说得赵王氏脸上一僵,瞧章清亭,她却笑得更加大方了,“芳姐儿你要有这个心就更好了!一人做针线是闷了些,若是杨姑娘不嫌弃,愿意来咱们家坐坐,你也能常跟她做个伴!” “那可太好了!既然大嫂都这么说,小桃妹妹,你以后可更要常来哦!”柳芳故意高声招呼着杨小桃,杨小桃当然微笑着点头应允。 不管章清亭此举是出自何意,都是对她明目张胆的挑衅!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敢来了吗?女子之间天生的斗意给激发了出来,杨小桃决意要与她一较长短! 柳芳心中暗自冷笑,嘲笑章清亭的失策,引狼入室的事情你也敢做,到时就等着看你哭吧!她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对她们心思章清亭自然心知肚明,但笑不语。只赵族长在一旁若有所思,尤其多打量了杨小桃几眼。 赵成材看着这一团乱局是莫名其妙,娘子此举是何用意?怎么还上赶着往家里领人?他最近是真忙,又在章清亭的刻意掩饰之下,对家里的事情几乎是不闻不问。莫非…… 夫妻之间的默契让他猜想到了一种可能,探询的看了媳妇一眼,章清亭却是一笑,“时候不早了,走吧!” 不管娘子要做什么,自己都是最该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赵成材当下心念一动,就手从她耳畔摘了一枚耳环下来,握在手心低声笑道,“这个我拿着,就象你陪在身边一样,回来还是一对儿!” 章清亭未料秀才竟如此大胆,脸上不禁微红,瞪他一眼,“旁边还有人呢!” 虽然旁人不知他们言语,但瞧这举止,就知夫妻感情甚好。李鸿文本想取笑几句,可想想张小蝶,又退缩了。只装着没看到,上前来把赵成材肩膀一拍,“他们拿东西的都回来了,咱们也该走了!” 唯有杨小桃,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异常恼怒,赵成材从前不是最喜欢自己的么?凭什么现在对章清亭这么好?她不甘心,一定要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不可! 赵成材一笑,握着娘子的手,轻拍下她肚子里的宝宝,“保重!”转身和众人一一告别,一行人上了车,走了。 真的看着他在视线里消失,章清亭的眼圈也红了,转过身来,不期然对上杨小桃那五味杂陈的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笑了,淡淡的对左右吩咐,“我们也走吧!还好多事要做呢!婆婆,要不要顺便送您们回去?” 赵王氏还未完全从送别儿子的伤感中抽离出来,却见媳妇只那么一瞬就恢复了情绪,很是不悦,说起话来也硬梆梆的,“你要忙你自己忙去,我再站一会儿!” 章清亭心道,相公又不是上边关,有什么好伤感的?你不走拉倒,她转身招呼弟妹,“都走吧!办正事要紧!” 听得赵王氏心中更加有气,难道做生意是正事,送儿子就不是正事?杨小桃见此,适时过来挽着她,“赵大婶,咱们再瞧一会儿再回去吧!”反正她也有个弟弟做挡箭牌。 “好啊!”赵王氏故意和杨小桃显得更亲热些,“也不知郡里那天气如何?他们去了吃不吃得惯,住不住得惯?” “就是!可惜也不能跟去瞧瞧,真让人怪担心的!” 章清亭好玄没笑出声来!有必要如此么?又不是第一回出门,就为了跟自己置气,作出这副样儿来,至于么?当下也不理睬,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弄得赵王氏老大没趣,杨小桃更加在旁边凑趣开解,说了几车子话,方才把赵王氏哄过来。本来只觉得杨小桃有五分好的,一下又多了三分,暗想这个丫头也实在是不错的,生得标致又伶牙俐齿,要是也能做成自己媳妇,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在身边,也算是很不错了。 自赵成材离了家,家里可真的更加冷清了。晚上回来,吃了饭,和家人说笑几句,等回了房,对着孤衾冷枕,寂寞还是不可遏制的漫上心头,象涨起的潮一波一波的将人吞没。 他在那里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这些最家常的事情也最是萦绕在章清亭心头,实在思念得狠了,便坐在他惯常坐的书桌旁,拿他看过的书一句一句的读给肚子里的孩子听。或是把他的旧衣裳拿出来,放在枕边闻一闻,在他的味道里渐入梦乡。 成材,我是如此思念着你,你呢?有没有如此思念着我? 刚过七夕,参加府试的银宝他们就先回来了,并带回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回扎兰书院参加府试的十一名考生悉数通过,全部取得了童生的资格! 同去的老师们个个喜气洋洋,回来敲锣打鼓,很是热闹了一番!这样的成绩证明他们扎兰书院的教学还是很见成效的,想来报名的新学生也更多了。 银宝的归来,也带回了赵成材的思念。 一封信,厚厚的数页,看得章清亭笑了又笑,唇角向上的弧度是怎么也止不住。舍不得放在家里,就贴身带着,只要无人之际,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反复瞧看,抚着肚子,母子俩共同体味着这一份思念之情。 “行了!大姐,你快别肉麻了!”方明珠受不了了,鄙视着她,“你再这么着,干脆就把你送郡里去得了,免得成天对着封信傻笑!这账你还对不对的?” “不对了!”章清亭头也不抬的道,“你找金宝对去!该教的我都教你们了,再做不好,两个人都该打可板子了!” 她现在有意识的放手不管马场里的这些细节了,全交给方明珠和张金宝,只有一些重要事情才问过她的意见。 方明珠眼珠一转,凑到她近前小声道,“大姐,你既要分家,那何不趁着现在成栋在外面办事之时,把咱们马场里的那些马弄出去一批?寄养在贺家就成了,那价钱不是随咱们写么?” 章清亭敲她脑门一记,“长点脑子好不好?这样小聪明是可以耍的么?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么多马,总得要过人的眼,你能保证每个人都不怀疑?再有,你姐夫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到了真要分家的时候,你只管跟我保住这马场的地就行了。其余的,咱们慢慢来!” 方明珠吐吐舌头,“我真替你们不值!要说成栋若是做了什么,咱们分他些什么都无所谓,可他也不过就是干了这些,只因是弟弟,就得平白无故把你们东西分一半给他。玉兰姐和玉莲却什么都拿不到,做女孩儿就是亏!” 章清亭无奈的摊手,“那有什么法子?这从来分家女儿都是没份的!除非父母给嫁妆。再除非就跟你似的,就一个独生女,谁也没得争,那就好了!” 方明珠耸肩,“独生女更不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更可怜!我倒宁愿有个兄弟姐妹,能跟我平分家产就更好了!” 章清亭笑了,“要是姐妹还差不多,若是你还有个兄弟,恐怕你爷爷也还是得偏向男孩的!别想了,快去干活吧!” (周末快乐!有票的筒子赞助一下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八)良苦用心 方明珠扮个鬼脸,拿着账本去找张金宝了。 张金宝现在可真是忙死了!马场里那么多的活都要他领着头干,还得跟着师傅学兽医。方明珠是马场的总管事,可许多具体的细节,诸如每一种马料库存多少,何时需要补进,哪些马身体不好等林林总总的事情都要他记着及时跟方明珠沟通。本就忙得跳脚,现在可好,又多加了一样,算账! 张金宝看着头都大了!一边给马驹准备细粮,一边抱怨,“我的大小姐!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哪有空管这个?” 方明珠小嘴一撅,捏着鼻子道,“你以为我喜欢到你这儿来闻马粪味儿呀?是大姐吩咐的,你快点对完,早点交给我!” 她扔下账本就跑了,张金宝无奈的接过,干完手上的活就去埋头苦算。头一回,怎么也对不上,第二回,错得更离谱了,直到第三回,才勉强接近,但还是有出入。一连算了五六遍,都是一样的数,张金宝这才捧着账本去找她。 两人半天不知道是谁错,大眼瞪小眼的不明所以,章清亭也不理,“两人一起算,总能算出个准数吧!” 又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对清楚了。 章清亭白他二人一眼,“教你们个法子,若是二回再对账,分成前后两部分,如果总数不对,先算一半,再算后头那一半,就能省下不少力气了!” 方明珠哀嚎一声,“那大姐你不早说!” “我早说了,你们有这教训么?别老是这么粗心大意的!” 张金宝趁机推脱,“大姐,你就免了我这差使吧!我本就粗心,瞧我这半天也没算清楚,我还是干些出力气的活算了!” “没出息!”章清亭狠狠剜了他一眼,“哪有一个管事的不懂账?你从前就是这一项最弱,这回非给你补过来不可!老实做着吧,日后有你好处的时候!” 张金宝脖子一缩,回去了。章清亭是真想一步就把这些弟妹全都教出来,日后都能独挡一面。就是对银宝和元宝,她之前也和张发财有过商量。 “就是往后家里有钱了,也不能就这么白养两个书呆子,什么活都不会干!那考科举也是万里挑一的事情,他们俩还是要学一个谋生的手段才好。若是这一二年能过了秀才,书院里就没什么可教的了,也让他们出来学门手艺,不管是在自家铺子,还是自己另择一样,都该出来历练历练的。” 张发财非常赞同,“这俩小子算咱家没吃过什么大苦的,哪里知道这钱得来的艰难?一人至多给他们三次机会,若是考不中秀才也不读了。好好做个正经事,也不比读书差!” 章清亭盘算着,再等两三年,两个弟弟也有十四五了,都能抽出手来帮忙,家里可就能喘口气了。 这日回去,却见牛姨妈来了,“知道成材走了,我那头也忙,赶不及过来相送。只得拖到如今,不过倒是可以陪你住到成材回来!” 章清亭心下动容,也不多谢了,有些恩情记在心里比挂在嘴上更好。 七月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唯一发生了件大事便是新的县太爷来了。 果然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重归故里,虽然离自己家乡还有一段距离,但阎辉祖也很是觉得乡情深重。 上任伊始就穿着便服出来拜访市集上的乡邻们,也到张家小书店里来坐过,聊聊学堂,说说镇上的事情。 起初大伙儿都不知道这位带着些乡音的老头就是县太爷,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就连张罗氏都跟他唠过磕,还抓了家里的瓜子花生请他吃。 到后来知道了,弄得张罗氏紧张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想半天,好象还当真说错了一句,哭丧着脸道,“银宝他们上回去考试的学费,我说不知这个新大人还给不给的?你说咱家也不缺钱,我没事提那个干嘛?” 一家子劝了她半天,结果没过两日,衙门真的派人给十一个考生家里各送了一吊钱来。比张罗氏所说花用之数略多一些,还传了阎大人一句话,“学堂的事是咱们这儿的大事!从前衙门答应的,决不会赖帐,让孩子们放心读书吧!” 弄得章清亭又笑,“娘,您瞧,这县太爷还怕您不放心呢!”张罗氏这才算缓过劲来。 到了七月末,章清亭可真是有些吃力的,肚子好象一下子又长了不少,再上马场她可就吃不消了。家里人也不放心,这最后的日子,说生随时都有可能要生的,就在家里安安生生的养着胎吧! 章清亭便固守家中,每日只照看下小店,闲来就做做小孩儿的针线,累了就歇一会儿,闷了就去牛姨妈那头的店里坐坐,闲话家常,倒是过得无风无浪。 赵王氏到底有些不放心,每日都抽空来瞧她一回。只每回老抱着小南瓜来,对着她的肚子教孩子喊“弟弟”,让章清亭着实有些郁闷。有几样悄悄准备的绣了花的小衣裳也都藏了起来,根本不敢让她瞧见,免得她又拉长了脸。 赵王氏有时也故意漏些口风,说些杨小桃今儿又来家里了,做了几样什么小菜或是点心孝敬她,那味道是怎样的好,还和柳芳在家做针线什么的。 章清亭听着只是微笑,偶尔有一回,她故意顺着婆婆的话道,“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还没找着婆家?要是能接进咱们家来,婆婆您说,是不是也挺好的?” 这话反倒把赵王氏唬住了,这媳妇咋这么大方起来?还是成材不在家,故意说的反话?弄得她老大不自在,这些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想想她要接杨小桃进门,多少有点给章清亭添堵,激励她更加孝敬的意思,可章清亭不仅一点不堵,好象还乐在其中,那她干这事还有多少的成就感? 可杨小桃那头的柔情攻势可越来越猛了,弄得赵王氏每回既享受了人家的好处,又不能装作看不见人家的用心。可到底要不要给儿子弄这么个妾回来呢?赵王氏一颗心也是起起落落,迟迟下不了决定。 有时,章清亭也会故意提及小叔的婚事,赵王氏一听就泄气,立马抱着小南瓜就走人。 赵王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好的小儿子,就是找不到好媳妇呢?虽说多了个小妾,生了个儿子,可那又怎么样?他们家不是有钱了么?有钱人不是都兴三妻四妾的?为什么偏到她家成栋身上就不行了呢? 要说从前在马场里泡着,也没多少人能见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的小儿子每天穿得体体面面,骑着高头大马在集市中穿行,往来的也是些有脸面的生意人,为什么就老是没人家相中他呢?就是相中的,也是冲着钱来的!那彩礼是漫天要价,赵王氏听着就心头火起!他们是阔气了,可还没到拿钱给些不相干人的时候! 不管赵王氏是如何的想不通,时光倏忽就到了八月。 章清亭的身子更加笨重了,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要生了,成天在家坐着都觉得身上累赘得慌,小腿肿了一圈,一按一个坑。可这还好,到了晚上,因为肚子压得难受,根本就睡不了一个囫囵觉,天气又热,孕妇体温更高,背上总是汗了一层又一层。 张罗氏不放心,现在天天夜里和小玉一起守着她,给她打扇擦身,可仍是休息不好。白天也是恹恹的,只能时不时的眯一觉,解解乏。 赵王氏来得也更勤了,毕竟是大媳妇,她也还是很重视的。基本上一早就过来,到太阳落山才走。小南瓜因要吃奶,这么长时间就没法带在身边了,她就过来帮着带带阿慈,让大伙儿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也算是给大家省了点事。 但章清亭还是不大愿意婆婆来,因为赵王氏一来,总是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一时嫌她只顾着自己嘴巴不顾着孩子,再不说就她这么懒怠动,肯定后头不好生,非逼着她下地转悠。 章清亭知道婆婆说的有些是对的,但那也要她有能力做的时候再做好不好?就这么成天唠叨个不休,就是有时想按着她说的做的,也被弄得一点情绪也没有了。可又不好开赶,张罗氏也不好对亲家母说些什么,只能盼着牛姨妈来的时候,陪她说说闲话,暂时堵着她嘴。 没两天,赵玉兰瞧出大嫂的郁闷,借口小玉在这边忙着脱不开身,她那边生意要人帮忙收钱,总算给赵王氏打发到了隔壁,让章清亭耳根子清静不少。 这日,正躺在竹椅里吹着穿堂风,两个弟弟将写好的字拿过来给她看。 有点事做总没那么闷,章清亭接过来一个一个正评点着,忽地想起,“今儿该是你们姐夫考试的日子了吧?” “可不是?”张银宝去翻了翻老黄历,“从今儿开始,要考三场,每场三天。再有九天,姐夫就能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三九)有条件的好人 “哪有那么快?”章清亭叹了口气,“考完之后还得等放榜,若是当真中了,还要参加鹿鸣宴,重阳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心下却腹诽着,那死秀才要是当真那时才回来,章清亭决心起码一个月不理他!就是中了举也不理他! 元宝好奇的问,“那放榜有那么快么?象县试就许多天!” “乡试可跟你们那县试不同,你们那小打小闹的,时间长点短点无所谓,可是到了乡试那会子,有资格参考的人可少多了,但是批阅的官员却更多。考完一场就开始批阅,要不那么多秀才等着,那才是揪心呢!特别是些家境贫寒的,可耗不起那盘缠!在最后一场考完前,其实前两场的成绩也已经出来了。最后不过是一两日,那成绩也就出来了。” 哦!两个弟弟恍然大悟,“要是咱们日后有机会去参加次乡试就好了!” 章清亭白他们一眼,“没出息!要参加就参加殿试,到天子面前去考一回,做天子门生,那才叫荣耀呢!” 说得两个弟弟一吐舌头,不敢答话。 张罗氏也逗两个小儿子,“你俩要有这本事,咱家就给你俩一人打一支金笔去!” 说得章清亭也笑了,“说得好!听见没?” 正待激励他们两句,忽听门外有人嚷嚷,“不好了!秀才家的!不好了!” 章清亭脸色一变,难道是赵成材出事了?撑着椅上扶手艰难的站了起来,“谁在外头呢?究竟什么不好了?” 来的是个乡亲,跑得一头的大汗,“是你们亲家不好了!” 这可胡说八道什么?隔壁门口正卖糕点的赵王氏也听见了,当即抱着阿慈过来,“我家好好的,有什么不好的?” 章清亭一惊,“难道是爹和小蝶?” 张罗氏顿时就慌了神,“我家老头子出什么事了?” 那人一拍大腿,“不是你们家!是你们那个孙亲家不好了!” 孙俊良家?章清亭一听放下心来,赶紧让小玉端了碗凉凉的绿豆汤来,“您先喝口水,再慢慢说!玉兰,快过来!” 那人也真是渴了,一大碗绿豆汤两口就饮尽了,道了谢才把话说明白,“我家有个亲戚上孙家那头去,有人让带话回来,听说是你们家从前那姑爷没了!你们亲家公和亲家母知道之后,也就不行了,正在家里闹腾呢!半天也没个主事的人,还是邻居们想起你们家了,虽说是分离的夫妻,但毕竟还有孙子,现求你们家派个人去照管下,看这后事怎么了结才好!” 章清亭这才明白原委,按理说那家人丧尽天良,就是死了都没他们什么事!可毕竟有个孙善慈在,若是当真孙俊良死了,作为儿子,不可能不回去披麻带孝的。要不非被人唾弃一辈子不可! “玉兰,你赶紧收拾收拾,带着阿慈回去瞧瞧吧!我拿点钱给你!” “咱不去!”赵王氏冷着脸就回绝了,“就那家人,咱们管他们做什么?就是玉兰回去,现在谁有这个空闲跟她回去?” 赵王氏说的也是实情,现在家里的人本来就少,忙生意的忙生意,照顾章清亭的照顾章清亭,哪里还有多的人? 章清亭急中生智,先当着众人说着场面话,“婆婆,还是让玉兰去吧!虽然他们家不仁,但咱们家可不能不义!就是看在阿慈的份上,多少能帮就帮着点!家里现在也没个能主事的人,要她们单独回去必是不行的,能不能劳动您去一趟?” 赵王氏顿时皱眉,什么?还有我去给他们料理那些麻烦事? 章清亭凑近婆婆低语,“若是孙家当真不济事了,他们那些家业可都得归在阿慈头上,就为了这个,您也不能不去!玉兰性子太软,若是只让她去,保不住就让人占了便宜,难道您就甘心平白将阿慈的东西送与旁人不成?” 是哦!要是这个外孙能有些祖业傍身,日后娶妻生子也有些东西,不必劳累女儿操心,对她再嫁,也是个帮助。赵王氏当即点头,“我去!玉兰,你快收拾东西,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咱们明儿一早就走!” 章清亭拉着她,“婆婆,若是要去,就宜早不宜迟!您先回去收拾着,现在天还早,我让人雇了车,一会儿就送玉兰过来接了您一道过去。早些办完了事,也早些回来!”她忽地想到,“最好再带个男人去,才压得住阵!这样吧,我让人上马场找个人回来!” “不用了!”晏博文闻讯从里屋也出来了,他最近身子骨好多了,走路行动都没问题,“让我跟着一起去吧!这又不是去打架,不过是办事,我还应付得来的。” 章清亭想想也好,怕赵王氏对他有意见,提前交待一句,“婆婆,阿礼识文断字,又懂官府里的规矩,带着他去,万一有个什么事,他是男人,也好出面跟人打交道!” 赵王氏一听也好,出门能带个仆役,可比她们几个妇孺要强。 当下各人收拾东西,准备去了。章清亭暗自嘱咐赵玉兰,“我虽和婆婆说是为了家产,但就算是孙家败落了,还是替他们完了后事吧,这不是替咱们积名声,而是替阿慈积点福祉,可别让人日后揪着这小辫子说三道四!” “我懂的,大嫂!”赵玉兰感激的握着她的手,“谢谢你替阿慈想得周到!” “快去吧!”章清亭塞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先拿去用,不够再打发人回来说。” 赵玉兰知道下一年租胡同的钱已经收回来了,章清亭暂时不难于此。便道谢接过,却又一笑,“你放心,若是用不了,我会拿回来给你,不会过娘的眼!” 章清亭也不多说,让小青赶紧去雇了马车回来,不多时,就送她们上路了。走了赵王氏,她也能清静几天了。 三日之后,晏博文托人捎回了信,那孙俊良果真是死了。他原本在家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去服刑之后,极不能吃苦,身体日渐憔悴。当时孟子瞻还算手下留情,没给他发配到边远苦寒之地,本来还算太平。只没想到,好容易熬到了刑满释放的时候,这小子高兴过头,死性不改,一放出来立即跑去大吃大喝,又赌又嫖,没想到乐极生悲,早被淘虚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没几日就呜乎哀哉了。 临死之前,孙俊良自知大限将至,就把手上剩下的一点钱全给了那客栈老板,求他托人回来报个信,不要让他客死异乡,尸骨还不能回归故土。那老板还算是有点良心,并没有昧他的钱,还给他买了口薄皮棺材停放在义庄,遣人来报了信。 孙家老两口自从上回那场折腾,身体都不太好,时常犯病。听到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更是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他们一家平素为人刻薄凶狠,无人肯帮,等赵玉兰过来时,就见那从前唯一的老苍头也卷了些细软跑了,老两口已经躺在床上三天没进食了,家里灰尘遍地,很是凄凉。就连赵王氏这么泼辣的人,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忍。 当下赶紧请了大夫回来,又是熬药又是做饭,把这老两口的命先救了回来。等他们清醒过来了,就得着人去接孙俊良的尸骨,这个当然是晏博文义不容辞的去了。 赵玉兰瞧他们实在可怜,于心不忍,就问他们肯不肯跟着一起回扎兰堡来,可以随时看看孙子,她也方便随时照应,不至于衣食无着。 到了此时,孙家老两口还有什么好说的?从前那么样对人家,人家现在还肯以德报怨,算是非常宽宏大量了。 只是赵王氏有一点毫不客气!那就是人可以跟他们回去,只是花用的钱得他们自己掏。这一条赵玉兰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但赵王氏说得就理直气壮,而且章清亭也觉得很有道理。 赵玉兰已经和孙家没什么关系了,现在就连养活孙善慈也可以说是她在替孙家尽义务。她可以出于同情和道义来照顾孙家二老,但不可能让她再额外负担孙家二老的生活费用。那要是把人养惯了,以孙家二老的劣根性,恐怕就是自讨苦吃了。 赵王氏看得很清楚,虽说为了打官司和临走时替他打点,孙家已经花去不少家财,但就目下孙家这所大宅院和家里的家具摆设,也还是很能值点钱,只是就要看他们舍不舍得割弃掉了。 果然,孙家二老起初见赵玉兰肯来照顾他们,又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听说她现在会做糕点谋生了,便想把她留下伺候。 可赵王氏的态度非常强硬,赵玉兰吃一堑长一智,有些话她不好意思说,但并不代表她不明白,她是好说话,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愚弄的可怜媳妇。于是便装聋作哑,对母亲这一行动表示了默认。 这下孙家二老无法了,想来想去,随着年纪渐大,他们确实也需要有人照顾。前些天那种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状态,他们也再不想尝试了。 (哦耶!上大封推了!三更庆祝!晚饭前争取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要生了 [第三更!] 蝼蚁尚且偷生,人越老往往就越怕死,虽然宝贝儿子死了,孙家二老也很痛心,但他们也还没想着要去寻死的地步。 于是便只能依照赵王氏的想法,托人来把这边所剩无几的房产田地进行变卖。赵王氏因章清亭跟她交待过,倒是留了个心,不同意他们变卖那些有出息的田产。只逼着他们把那些田产改成了孙善慈的名字,留作外孙的抚育费用。 让他们把这所大宅给卖了,折了现银自己带着生活,并撂下句话,“这孙子你们也只有一个,日后他读书上学,娶妻生子的费用你们可也得给阿慈预备着!” 这个孙家二老倒是有想着的,他们这所豪华大宅在晏博文的大力游说下卖了个好价钱,这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只把一些金银细软还是藏着掖着,预备着等孙子大一些再交到他的手上。不过那些东西,不到死的那一刻,恐怕是不会撒手了。 这个赵王氏也不跟他们争,在晏博文那来信里,她本想让章清亭卖一套胡同里的房子给他们,可章清亭对这俩老夫妻没多少好感,不愿意离得太近,便给他们在市集上另找了个小院子先租下来,等他们来了再慢慢找合适的去。 这边收拾收拾,过了几日,赵玉兰便带着孙家二老回来了。安顿着住下,那地方虽然跟他们过去住的大屋子相比要逼仄许多,不过一进小院三明两暗五间房,但对于他们老两口来说,已经足够大了。 章清亭顺便又联络了那牙婆金氏,给他们也请了两个粗使的丫头,并谈妥了工钱,并特意约定不许打骂,让他们二人也有人照顾。 孙家老二事到如今还有话可说?在家那边的名声是彻底臭了,根本无人愿意上门搭理。这边好歹还能请得动人,便是养好了精神,也不敢随意闹事了,算是安安生生的过起了日子。 又过了些日子,到九月晏博文扶柩归来,赵玉兰带着孩子又陪他们二老回去,请丧扶灵,好歹让孙俊良入土为安了。 自此,孙家二老就彻底定下心来在扎兰堡安度晚年,赵玉兰隔三岔五的便带着孩子回去让他们瞧瞧,聊解寂寞。如有病痛,一样的请医延治,只是再不肯让他们把孩子教坏,日后给这老夫妻养老送终,一样送归故里,倒是为乡民们所称赞。 关于那钱财一事,章清亭也觉得婆婆处理得很是得当,虽说田福生并不介意把孙善慈当成儿子养,但他们毕竟也是分开来姓的。把孙善慈的事情解决好了,不用给赵玉兰增添额外的负担,让人说长道短,这就是最好的了。 这边刚把孙家的事情纷纷扬扬闹得告一段落,那头,章清亭终于要生了! 在赵成材考完之后,她似乎也一下子松了劲。肚子就开始有了反应,开始只是一阵阵的浅显的疼,章大小姐也没太在意,可到了快天光的时候,那疼得一阵紧似一阵,她才觉得似乎是要生了! 一有了这样的认识,可把章清亭吓坏了!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 可来不及多想,她就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所攫取了全部的力气。章大小姐这辈子也没经过这样的痛楚啊?想着那死秀才没那么快回来,肚子的疼痛似乎又加重了几分。整个人倒在床上是呼天抢地,疼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又骂一阵,骂的当然是“负心薄幸”的赵成材,可不管她怎么生气,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肯顺顺当当的出来。不时调皮的闹上一阵,直把章清亭折腾得死去活来。 “我不要生了!”这是她这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赵王氏听了老大不高兴,“说什么傻话呢!哪个女人生孩子不这样?你老老实实再用点力,好生把孩子生下来就完整了!”她袖子一撸,拿了个又粗又大的擀面杖过来,“我帮你揉揉!” 章清亭一见她这架式,哭得更厉害了,不管不顾的就哭叫起来,“走开!你走开!” 赵王氏可真是一片好心,“你放心!我是你婆婆,怎么会害你?你这头一胎,是有些难生,我帮你弄弄就好了!” 章清亭当然死活不肯,到了此时她也不管什么尊卑上下了,缩在床角激烈反抗,“你别碰我!你碰我我就不生了!娘,娘您快过来把她赶出去!快去请稳婆来帮我!” 张罗氏在楼下忙着烧姜汤烧热水,一时救助不及,楼上只有小玉,又不敢对这老太太太过放肆。 赵王氏嗤之以鼻,“我说媳妇,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吗?生个孩子怎么怕成这样?你还是让我来吧!上回芳姐儿我不弄得挺好的?” 我哪能跟她比呀?她那是二胎,我是头一个!章清亭看着那只粗大的擀面杖,吓都吓得半死,怎肯让婆婆近身? 方明珠听大姐在里头哭得厉害,她也豁出去了,硬闯了进来,护在床前,“赵婶子,您就别弄了!大姐怕了您还不行吗?已经去请稳婆和大夫了,不等您这一会儿!” 赵王氏恼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这是帮她!” “她不要你帮!” “你没瞧见她痛成那样了?万一半天生不下来,让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啊?” 章清亭听得肺都快气炸了!合着不是帮是我生,是想让孩子快些下来!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了,“你滚!你给我滚出去!孩子就是死,也是死在我肚子里,跟你没关系!” “你这话怎么说的?这是我们老赵家的孙子,怎么跟我没关系?”章清亭又急又怕之下屡屡出言不逊,可把赵王氏也给惹恼了! 你说说,她明明就是一番好心好意,怎么这丫头就是不领情?不行!这里头还事关她孙子的生死,赵王氏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当一回恶人了! 把方明珠使劲一推,“你给我让开!这我们家事,不用你管!” “明珠!明珠快替我挡住!”章清亭叫得更加凄惨。 方明珠死死的就抱着赵王氏的胳膊,还叫丫头来帮忙,“小玉!快来呀!我一人拖不住!” “小玉你敢!”赵王氏狠狠一瞪眼,小玉吓得一哆嗦,可章清亭再叫一嗓子,小玉想想,还是主母当事,于是闭着眼睛向前冲了,在后头抱着赵王氏的腰,拦着不让她上前。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早得到消息的牛姨妈匆匆忙忙穿戴整齐,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赶来了。 章清亭哭得泣不成声,指着婆婆手中的擀面杖,无声的控诉。 牛姨妈倒是老于世故,“你婆婆也是一番好意,并不是要害你!” “听听!快听听!”赵王氏给两个小丫头拉扯得发乱衣松,很是恼火,“你们两个快放手!放手!” “别放!别让她过来!”就算姨妈这么说了,章清亭也不肯相信赵王氏能对她“手下留情”,那玩意儿看起来实在太恐怖了!她的肚子可不是饺子皮,能这么擀的! “不过大姐,你那什么表情?”牛姨妈先帮赵王氏说了句好话,可也不赞成她来动手,“还是等稳婆来吧!你别把成材媳妇吓着!” 就是就是!章清亭缩在牛姨妈后头,“让她出去!出去!” 牛姨妈冲赵王氏摆摆手,“大姐,你就先出去吧!别再吓唬她了!” “不行!”赵王氏脖子一梗,“成材不在家,我这做婆婆的怎么能不管?这可是我们赵家的孙子!不是你们姓牛的!” 牛姨妈气得一跺脚,“你爱呆着就呆着!明珠小玉,都别撒手!”她转身在床沿坐下,安抚着惊魂未定的章清亭,“你别怕,姨妈在这儿陪着你!不让她靠近!” 章清亭闹上一场,肚子又疼得难受,忍不住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姨妈!好痛!真的好痛!” “哎哟!这个可没法子!”牛姨妈再心疼也帮不上忙,只能紧紧的握着她手,“做女人就是生孩子最遭罪!好孩子,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啊!” “我不要忍!怎么这么痛?唔唔——”章大小姐很没用的涕泪横流,哭得一塌糊涂。 赵王氏听得越发着急,“哭哭哭!你光是会哭有什么用?倒是让我过来帮你呀!” “我不要你帮!”章清亭哭得更厉害了。 赵王氏是真生气,“那你就哭吧!一会儿更受罪!” 正闹得不可开交,下头吉祥叫嚷,“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这一嗓子总算是让大伙儿的心都安定了下来,吉祥半拖半拽着矮矮肥肥的稳婆一口气冲上了二楼,可把那稳婆累得够呛!半天都没喘过气来,好容易定住了心神,上前掀开被子一看,“你怎么连裤子还没脱?快脱了让我看看!” 章清亭还真是羞于在陌生人之前做这等私密之事,磨磨蹭蹭不好意思。这个可是牛姨妈也不能帮她了,“没事的,都是女人,姨妈帮你脱!” “生孩子你还怕什么丑?”赵王氏很是见不惯章清亭这个忸忸怩怩不痛快的样儿,“方才不让我碰,一个劲儿叫稳婆,现在人家来了,你还不快着点?赶情这么闹着好玩儿呀?” 章清亭噎得心里直翻白眼!不信你头一次生的时候就能大方得起来! ***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一)哪吒胎 章大小姐委委屈屈的在牛姨妈的帮助下,把裤子在被窝里脱了。 那稳婆是惯于此道的,也不管她害羞不害羞,一下就把她两腿分开,瞧了一眼就“咳”地叫了一声,“这还早着呢!起码还得大白日的工夫!嗳,我说你们家东西准备得齐全么?热水红糖姜汤都煮上了么?若是得了,先打一盆热水来,拿个干净帕子,我先给她敷敷,疼得就没那么难受了!” 章清亭听到她前半段话,心里更是又急又怕,可一听后半段,心下稍定,忙一迭声的叫小玉明珠去帮忙拿东西。 不一时热水打来,那稳婆拧干了热帕子在她肚子上有技巧的按压着,果然让章清亭感觉舒服了许多。 那稳婆一笑,扶着她安稳的靠着,“现在舒服了吧?你先养养精神,吃点东西,一会儿有你出力的时候!” 有了这样的专业人士,章清亭感觉安心多了。见她安静了下来,一家子也松了口气。赵王氏拿着那擀面杖上前,“不用这个么?” 稳婆噗哧笑了,“她这时候哪能用得着这个?您别吓唬她了!快收起来吧,你们一早也没吃吧?倒是都先吃点东西再说!” 赵王氏终于收了擀面杖,只是不肯走,寸步不离的守着媳妇。章清亭很是有些怕她,抓着牛姨妈不放手,让赵王氏很是郁闷,她看起来有那么不被人信任么? 那边方明珠干脆帮着小玉一起把早饭都端到外间的章清亭卧室外间的书房里,请稳婆一起用过,章清亭也吃了点东西,下一次阵痛便又开始了。 这回痛得更密集了些,就在这么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中,日头渐渐挂上正中,老练的稳婆再看一眼,“嗯!这回是真的快要生了!大家赶紧都吃饭,养足精神,一会儿好帮忙!希望日落前能生出来!” 章清亭是欲哭无泪,还得折腾到日落?杀了她吧!这到底还是不是人受的罪啊!死秀才,烂秀才,全是他的错!你在外头逍遥快活,可我为什么要来替你生孩子?章大小姐一肚子委屈和怨怼,不知能向何人诉说。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得由她自己来面对。生产的阵痛一次又一次以超乎她想象的惨烈冲击着她的神经。章清亭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汪洋里的一条小船,任由狂风大浪带着她在痛苦的漩涡里忽上忽下的挣扎,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而天空中还偏偏好死不死的下着瓢泼大雨,那种灭绝天地,铺天盖地的痛苦简直是让她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那时光的漏壶对于她而言,简直是爬得比蜗牛还慢,好不容易折腾到了日头偏西,夕阳西下,稳婆答应她本该解脱的时辰,依然——生不下来! 赵王氏都慌了,“稳婆,你瞧我家媳妇怎么这么难生?” 稳婆忙活了一天,已经累得人仰马翻,浑身都汗透了,整个人远看就如一颗冒着热气的大粽子,剥了皮露在外头的头面都油亮油亮的。 好不容易把章清亭这一波的阵痛给止了下去,她抬袖擦一把额头的汗,咽了咽口水滋润干渴的喉咙,“你们家媳妇可能遇上‘哪吒胎’了!” 什么叫哪吒胎?陪在屋里的方明珠小玉这些小姑娘不懂,但赵王氏和牛姨妈听着却是脸色大变!传说中哪吒三头六臂,自小翻江倒海,顽劣异常,他生来也极是不顺,是以乡人管难产的孩子叫做哪吒胎。 “不会吧?”赵王氏真给吓着了,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我这媳妇屁股那么大,怎么会是哪吒胎?” “老嫂子!遇着哪吒胎可跟屁股大不大没关系!”稳婆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瞧她这样子,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你们快去请个大夫来,再找几个手脚利索的稳婆,我一个人可着实顶不住!那丫头,有水的给我倒一口!” 这下全家可慌了神,方明珠都快急哭了,拼命摇着章清亭的手,呜咽着喊,“大姐!大姐你快醒醒!” 张罗氏也拉着女儿的手落泪,“蜻蜓!蜻蜓你快醒醒!别睡,你可不能睡!” 章清亭命都快折腾去一半了!光听着耳畔吵吵嚷嚷的,却什么也听不清。任她们摇着,只是阖目昏昏欲睡。 赵王氏是呆若木鸡,三魂七魄给轰去了一半。这个大媳妇虽然不是她心爱的,却也是她儿子的正妻,他们老赵家的人,若是为了生孩子,弄得命都没了,赵王氏也心疼啊! 牛姨妈也慌了手脚,女人生孩子就跟去趟鬼门关似的,要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一下子饶是她素来镇静,此刻也不知该干什么。 倒是小玉给那稳婆倒了碗凉茶,稳婆一气喝了个謦尽,感觉好过多了。见这一家子六神无主跟没头苍蝇似的,她更急了,“你们别发懵啊?难道看着大的小的都不管了不成?赶紧请人去呀!” 一声吼总算是把众人都震得回了神,赵王氏哆哆嗦嗦的就往外走,牛姨妈瞧着她神情不好,赶紧扶了一把,陪她一块儿出来。门外的走廊上,围着不少人。除了赵老实赵成材父子,还有柳芳杨小桃,听说章清亭今日生产,她们俩一个牵着芽儿,一个抱着南瓜也来凑热闹了,也不帮忙干活,只想看看到底章清亭生的是男还是女。至于她们私心企盼的,当然不问也知。 见赵王氏两眼无神,面色苍白的出来,她俩心知可能不好,悄没声息的把手边拿的瓜子糕点放下,拿手绢擦擦嘴角,故作忧色的围拢过来,“怎么了?生的女儿?” “哪儿呀!”赵王氏终于有个契机,拍着大腿猛地哀嚎起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哪吒胎了!” 难产了?柳芳杨小桃面面相觑,震惊过后,俱在眼中掠过一抹狂喜之意!脑子里不约而同的想着,那杀猪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太好了! 赵老实听着可急了,“你说什么?媳妇难产了?那……那可怎么办?” “我哪知道啊!”赵王氏急得是放声大哭!“成材也不在家,你说咱们这个媳妇平时乍乍乎乎的,她咋关键时候一点都不顶事呢!” “哎哟喂!现在是哭鼻子的时候么?”她这一哭,让牛姨妈急得更是直跺脚,“快去请大夫,请稳婆来吧!” 可让谁去请?赵老实和赵成栋觉得该他们动作的时候了,可父子俩都是没主心骨的,团团乱撞,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牛姨妈直摇头,怎么一个能用得上的人都没有?她自己咚咚咚往楼下跑,打算回家叫伙计去。 赵玉兰正背着阿慈,带着银宝元宝两兄弟和小青吉祥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烧茶,听楼上吵得厉害,赶紧出来,“姨妈,这是怎么了?嫂子还没生呢?” “难产了!”牛姨妈撩起裙子就要往外跑,“我去请大夫!” “嗳!牛婶子,你要请什么人,我们去吧!” 牛姨妈一抬头,却原来是贺玉堂和田福生得着信,都过来帮忙了。她也不客气了,直接吩咐,“你们来得正好!一人赶紧去请那钱大夫,啊不,再把那刘大夫也请来,就说是妇人难产,看有什么要保命的人参药材之类,都准备着带些来!再一个去请稳婆,找两个年纪大有经验的!快去快回!我这儿有钱,你们——” 她话音刚落,贺玉堂就拉着田福生往外跑,“大夫就在这市集上,离得近,田兄弟你去请!我有马,去远地方找稳婆!” “行!”他二人迅速消失在门外,动作利索之极。 牛姨妈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吩咐急哭了的赵玉兰,“千万别慌,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要不就更乱套了!成材媳妇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自己说着却也哽咽了起来,赵玉兰忍着心酸,掀起衣角擦擦眼泪,“姨妈,我不哭,您也别哭了!嫂子一定会没事的!对了,我晚饭已经烧好了,您让大伙下来吃吧!吃了饭,晚上还有得忙呢!” 牛姨妈应着上了楼,赵王氏还蹲地下捧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牛姨妈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姐!你镇定点!现在成材不在,你就是当家主事的!你个做婆婆的哭成这样,让人听着多不好想?” 牛姨妈本就身材高大,拎着矮小的赵王氏,那话刚好就在她耳边炸响,赵王氏给这么一惊,神智归位了。再看左右,赵老实和赵成栋还忤在那儿不知所措,气得她上前一人一脚,“还不快给我请人去!” “不用了!”牛姨妈把她往楼下推,皱眉厌烦的扫了这些人一眼,“你先领着他们下楼吃饭去!吃了饭也别在这儿呆着了,都回去!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净添堵!” 这话赵王氏可不爱听了。她吼自己家人是一回事,妹妹吼又是另一回事了,“现怎么能让他们回去呢?这节骨眼上,便是不用帮忙,守着也是一家人的情意!” (大家今天还要不要三更?那就给桂子点力量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二)要大还是要小 牛姨妈懒得跟她争,“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行不?那拜托你们先下去吃饭,在下头守着行不行?” 赵王氏横了妹子一眼,再瞟一眼不争气的相公和小儿子,也觉有些窝囊,便不再吭声,先领着他们下去了。 杨小桃忙扔下柳芽儿,趁机上来拍马屁,软语劝解着,“婶儿,您可别担心,大嫂子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 “就是就是!”柳芳也抱着孩子上前讨好,“婆婆您先下去吃个饭,好好歇一歇,说不准嫂子一会儿就生了。” 牛姨妈很是看不惯她俩那个逢迎作做的样儿,若说柳芳还算自家人,杨小桃也赖在这儿不走算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儿如此不知尊重,成天赖别人家里,也不怕坏了自己名声! 冲她们背影翻个老大的白眼,她进屋了。又将张罗氏和方明珠等人好生安抚了一通,让小玉陪着稳婆也下去吃饭,又打来干净热水,给章清亭擦擦身子,让她好过一点,也趁机让她再养养精神。 这边刚吃上饭,田福生先请了相熟的钱大夫回来,送进门,连水也顾不上喝一口,他又往外跑,再去请第二家大夫。 赵王氏赶紧放下筷子陪着大夫上去,赵老实虽然憨笨,却也坐不住的跟去听信。其他二女倒还罢了,只稳婆见赵成栋依旧没心没肺的在那儿吃吃喝喝,还不住的假装客气招呼着她,心中暗自鄙夷,觉得传言真的不错,这个赵家老二,是个缺心眼的货!旁人都为了他们家的事跑前跑后,他这做叔叔的还有脸吃得欢畅! 因大夫不便诊察私处,只进来诊了脉,章清亭是脱力之后的虚弱,便拿了随身带的人参切片给她含着补气,又斟酌着准备开些汤剂催产。 此时,刘大夫也请到了。牛姨妈怕他们不悦,忙着赔罪,“大夫,实在不是我们有意怠慢,信不过哪位。只是听说这一时半会的生不下来,闹不好就得辛苦你们一夜,所以请了二位前来,可以轮流着歇息,也是怕他们母子有个好歹,请千万见谅!” “没事没事!”见她如此一说,两个大夫心中芥蒂全消,“我们也知道这难产极是凶险的,多请一人,我们俩正好可以相互商量,反比一人好!” 先来的钱大夫便道,“正好,我这儿拟了个药方,还请刘大夫您看了,再看我这方子有什么不妥!” “好说好说!”刘大夫也坐下诊脉,基本结论和钱大夫一样,只是他想的药方和钱大夫有些细微的差别,两人商讨了一阵,重写了方子,赶紧就让人去抓药。 田福生一直就在外头守着,接了方子二话不说就跑了。稳婆在一楼瞧见,再看旁边打着饱嗝剔着牙的赵成栋,不由得撇嘴,这一个朋友倒比自己家小叔更靠得住! 到了掌灯时分,贺玉堂跑得满头大汗,也请了两个稳婆回来了。赵玉兰做事却是心细,因着人多,她只按人数上饭,让后来的也不吃前头剩下的。 田福生只拿两个馒头,一碟小菜就打发了。贺玉堂却不给他们家添麻烦,送来了人,便回去洗脸更衣,用了饭再又过来陪伴。 楼上的章清亭服了药,又闹腾了起来,叫得是声嘶力竭,甚是可怜。可这份疼痛是旁人都无法替代的,他们只能听着心疼,却不能帮着使上一点力。 天交二更,章清亭的声音渐渐暗哑了下去,只微闻呜咽之声,想是已然筋疲力尽了。这越拖的时间长,就越是凶险。人人皆是愁眉紧锁,坐卧不宁。当然,也有少数人例外。 蓦地,稳婆从内间出来,脸色凝重的看着赵王氏等人,“大的还是小的,你们选一个!” 因觉得人多空气污淖,自又来了两个稳婆之后,三个稳婆一商议,便把这些女眷全赶了出去,只在外间帮忙递水递帕子,不让她们在里头久留。 虽然知道章清亭生产凶险,但此言一出,还是如晴空一个霹雳般,炸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团乱麻。 这个时候,除了赵王氏,谁都没有资格发言了。毕竟是赵家的媳妇,赵家的子孙,要大的活,还是小的活,两条鲜活的生命,全捏在赵王氏的手中。 赵王氏从来没觉得自己面临过这样艰难的抉择,明明是八月秋老虎炎热的天气里,她却只觉浑身冰凉得直打哆嗦,“两个……两个不能么?” 稳婆摇头叹气,“要是能一起救,我们能不尽力么?可是这哪吒胎不比别的,极是凶险,你们主家得有个准话,我们就尽力去先顾着那一个。不过丑话可得说在前头,生死有命,万一一个也保不住,你们可不能怪我们!”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赵王氏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眼泪就是特别的多,顺着眼角就是不停的往下留,她的话里已经带着呜咽,“真不能要两个么?” 稳婆也很无奈,“既是哪吒胎,多半是儿子。要是这孩子保不住了,弄不好你媳妇日后也就没得生了。大嫂子,你快想想清楚!” 这让赵王氏怎么想得清楚?长子长孙,当然是她最金贵的,可是那媳妇……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啊! 方明珠小孩子家沉不住气,先就哭了,“婶儿,你要大姐吧!要大姐吧!” 张罗氏也哭了,“她婆婆,咱闺女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儿呀!就是她生不了了,让你给成材纳妾还不成么?” 牛姨妈直接发话了,“要大的!姐,成材媳妇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光顾着孙子,就不顾大的!” 可那稳婆只盯着赵王氏的嘴,你们说了都不算,民间风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生死关头,两条命都得由这婆婆说了才算数。 “到底是要大的还是小的!老嫂子,你快给个准话吧!要不到时一个也保不住了!” 赵王氏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嘴唇都哆嗦着,好不容易才硬下心肠,“要……要……大的!” 呼!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都落下泪来,要大的,就意味着要失去一个怀胎十月,活生生的小生命,而且,章清亭极有可能,以后再没得生了。即使保住了性命,也是个终生遗憾的结局。 “不!”门外忽然有人一把推开门,硬闯了进来,“大的要,小的也要!” 赵成材浑身汗浸浸的,衣衫凌乱,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进了门就一面脱着脏兮兮的外衣,一面吩咐,“快给我打水洗脸,我进去陪她生!我要大小平安!” 一屋子全都愣了,赵成材也等不及她们动手,自己就往洗漱间里走,沉声吩咐,“小玉,快给我拿套干净衣裳送来!” “哦哦!”这下子小玉才回过神来,忙进里屋从衣柜里拿了干净衣裳给他送来。 三下五除二,赵成材把自己简单快速的洗涮干净,抬脚就往里屋走,还喝斥着众人,“都愣着干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赵王氏这才反应过来,刚想伸手拉住儿子,却被稳婆挡在了前头,“嗳!这产房男人可不许进去!脏的!” “脏什么脏?我媳妇儿在里头给我生孩子,她们都脏了,我还干净得到哪儿去!无稽之谈!”赵成材很火大,要不是看着稳婆也很辛苦的份上,都想伸手把她推开了,一个侧身,硬挤了过去,大步流星赶到床边,“娘子,我回来了!我没食言,你放心生吧!” 章清亭已经给折腾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脸色雪白,蓬头垢面,跟蜡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得赵成材心如刀割,赶紧一把握住她手,“好娘子,辛苦你了!” 终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章清亭勉强睁开一丝眼皮,看着眼前人,似是注入一丝新鲜的活力,似乎一夜之间清瘦下去的小鼻翼急速翕动着,涣散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漫上了一层水雾,“你……你……” 赵成材可真心疼,柔声哄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回来得迟了,让你一人受苦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行么?” 泪从眼角淌下,章清亭真的安心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死了也没什么的!虚弱的声音低低的挣扎着在他耳畔细语,“我……我其实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我不是张蜻蜓!我是……”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娘子,我孩子他妈!”赵成材怒吼着,把她的话全震了回去,“你现在给我好好的生孩子!有什么话,等你生完孩子再跟我说!” 眼泪却掉得更凶了,章清亭迫不及待的想交待清楚,“我不想……死了连个……知道我是谁的人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些死啊活啊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都不管了?”赵成材骂着,眼圈却红了。 孩子!对哦,还有孩子!母性的本能让章清亭又凝聚起一些精神,紧紧抓着赵成材的手,原本黯淡的眼睛也明亮了些,“保住孩子!要小的,不要大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三)你敢死给我看 [第三更!] 方才的话,其实她也听到了。生了这么久,还是生不下来,章清亭自己也多少有点预感了,虽然被孩子折腾得死去活来,可是感受到那孩子在自己体内旺盛的生命力,那母子相连的感情让她无法责备孩子,只恨自己怎么不能好好把他生出来!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马场里的那匹难产的母马,在失去小马驹后,那双总是悲伤的含泪的眼睛,一遍遍的拱着孩子的尸体,怎么也不肯放弃。 她不要那样!如果一定要死一个,她宁愿把生存的机会留给孩子,而不是让自己的余生都活在痛苦里。她相信,如果那匹母马有机会选择,也一定会这么做! 她其实还很想谢谢赵王氏,谢谢她在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自己。可是她已经没力气说出感谢的话了,只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赵成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交待着,“保住孩子!善待他!”即使你要再娶,也请善待我们的孩子! 章清亭以为赵成材一定会答应,因为她已经看见了他眼角的泪光,可是赵成材咬紧牙关,忽地把她一把推开,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要死就去死吧!你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管!因为我看着他,就会想起他有个这么不负责任又懦弱无能的母亲!等你一死,我就去再娶!还要纳几个漂亮的小妾回来,我就去做陈世美,我就去做薛平贵!你就等着你的孩子被欺负死吧!” 听着屋里的动静,赵王氏牛姨妈都冲了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秀才,“成材,你别乱说话!你媳妇都啥样了,你还刺激她!” 章清亭完全傻掉了,赵成材板得脸铁青,“我就刺激她了!总不是要死了,就那些好听的有什么用?难道她真的死了我就一辈子不娶了?恐怕那时你们还会主动给我介绍人呢!” 这话噎得众人全都无语了。 赵成材冲到床边疾言厉色的继续骂,“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你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胡同,我要让它住满三妻四妾!还有你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马场,我就要用它赚来的钱娶一堆的女人!再跟她们生一大群孩子!天天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给他们穿绫罗绸缎,让你的孩子听他们指使,受他们欺负!你要是愿意那样,那就去死吧!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无情无义!” 他当真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章清亭张着嘴,看着他的背影,忽地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亮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赵成材,你做梦!”一句话吼得中气十足,却牵动了胎气,又痛了起来。 不过稳婆一听她这声音,却是脸现喜色,多少也明白了些赵成材的用意,赶紧又拿了参片来,“秀才嫂子,你可听清了,你要是不咬牙撑过去,这个家可没你和孩子什么份了!快把这参片嚼了吞了,咱们养了力气,再来生!” 那还用她废话?章清亭一口小银牙咬得那参片咯吱作响,就象是咬着某个人的肉! 死秀才,你给我等着,等我生完了,要你好看!想欺负我,欺负我们家的孩子,你好大的熊心豹子胆! 被彻底激怒的章大小姐浑身都燃烧着熊熊怒火,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要生!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揍死那个姓赵的王八蛋! 赵成材出了里屋,忽地想起从京城带回来的催生保命丹,赶紧送进去给章清亭服下,他才疲倦的坐在门外书房自己惯常的位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激将法成功奏效之后,众人随即也就明白了他的苦心,想来跟他说说话,问他是怎么单人匹马回来的,赵成材直摆手,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他的全副身心都被隔壁的惨叫声所牵引,就连赵玉兰端了特意下的面条过来,他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夜,更深了。但再浓的夜色,总有露出曙光的时候。 一大家子人彻夜未眠,到了快天明前,各自支撑不住,歪在各处打磕睡。 天刚破晓,一阵急促的马蹄忽然由远至近的传来,踏破了清晨的宁静。 哒哒哒哒,在赵家门口急促的停了下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一推这门,竟是虚掩着的。来人也不管不顾,径直熟门熟路的往楼上奔。进来到得赵成材面前,那激动的声线都在发抖了,“成材!成材恭喜你啊!” 恭喜什么?赵成材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忽地被人惊醒,脑子里不加思索就反问,“可是生了?” “生了生了!” 赵成材连看都没看眼前之人,似是心灵相吸般,目光就牢牢聚焦在产房门口,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到里头传来婴孩的嘹亮哭啼。 来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赵成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了过去,激动得声音都结巴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稳婆正在铜盆里清洗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小婴孩,对于他的突然闯进也不意外,“恭喜恭喜,终于生了!” “那大人呢?”赵成材扭头看章清亭面色雪白的一动不动,心里一紧。 “放心!”那个在床边照料她的稳婆转头笑着,“她没事!就是太累了,已经睡着了。让她好好歇一歇吧!” “瞧,有七斤六两呢!真是个好孩子!”稳婆把小宝宝洗干净了,特意称了一下斤两,换上干净的小衣服,交给赵成材。 可怜的秀才,第一次抱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激动得掉起了泪花,看得几个稳婆掩嘴而笑。 她们相互一使眼色,一起过来说着吉祥话,分明就是要看好钱的意思,可赵成材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只被小宝宝那如蔷薇花般娇嫩可爱的容颜所吸引,怎么也挪不开。 稳婆只得清咳了两声,相互之间一唱一和,“这么难生的哪吒胎,都道是个儿子,没想到是个千金!” “不过千金也好!前头是个姐姐,下头是个弟弟,一个女,一个子,这就是个家‘好’月圆了!” “女儿好!女儿贴心又漂亮!”赵成材是真的这么想。 从这小小的婴孩交到他的怀抱里的那一刻,这温热绵软的小小身子似乎就一下子融到了他的心里,直接催化为满怀的父爱。左亲一记,右亲一记,爱也爱不够! 小宝宝似也是在生产当中用尽了力气,只哭了两声,便仍旧闭着眼睛安稳睡着。拳头大的小脸依稀看得出眉清目秀,长长的眼线预示着她也将象母亲般拥有双漂亮的大眼睛。头上一层乌黑的细细绒毛,还湿漉漉的。一切在父亲眼里,都显得那么可爱! 忽地,小小的粉红色的嘴巴打了个哈欠,把她老爹激动得半死,“她打哈欠了,她会打哈欠了!哈哈!” “恭喜恭喜!赵秀才,你看这……”稳婆们无奈的齐齐把手伸到跟前了,赵成材才终于反应过来,呵呵直笑,“不好意思!多谢各位辛苦了!请到下面歇息,先用些早饭。自当重谢!必当重谢!” 几个稳婆满意的往外走了,赵成材还想抱着女儿去娘子身边说几句悄悄话,外头却有人在不识相的催促,“成材!成材你快出来!” 产房重地,外男当然不得擅入。 真是讨厌!赵成材烦死了外头那只聒噪的鹦鹉,抱着女儿出来,“你别嚷嚷,小点声!看把我闺女吓着!鸿文,你不说等着放完榜再来的么?怎么这么快?” 赵成材看也不看李鸿文一眼,依旧盯着他的宝贝女儿。 “咳!成材你中了!”李鸿文特意花重金收买了内部消息,跑了一夜赶回来报讯,累得贼死,没想到就落得这般待遇。 满以为起了头赵成材肯定会急得求着他说,谁知赵成材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嫌弃的一把推开他想去摸孩子的手,“瞧这脏的,不许摸!看把我闺女脸都弄脏了!” 李鸿文白他一眼,“不就是个闺女么?我日后也生一个!”本想卖个关子的,此时也失了兴致,“你中了,二十一名。” “二十一名关我什么事?”赵成材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仍旧笑眯眯的看着女儿。 李鸿文嗤笑,“你就做梦吧!我可累了,走了!”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我家那俩书僮呢?不是陪着你先回来了么?人在哪儿?” “还在路上!”赵成材头都不抬的答道,“贪黑走夜路,半道翻了车,我先骑马跑回来了,他们几个还在后头呢!” 赵成材在考完试的当晚就先租了车回来,李鸿文知他心急,不放心他和保柱两人赶路,便让自己家俩书僮带着行李跟着他们先走,自己单身留在后头看榜,可一听到好消息,就赶紧骑着马往回奔。 “什么?那你没事吧?”李鸿文当即眼睛瞪大了。 “小点声!”赵成材见女儿不悦的皱起了眉,心里当即就疼了,捂着女儿的小耳朵抱怨着,“我没事!他们也没事,过两天就回了。幸好我昨儿夜里赶回来了,要不哪生得这么容易?对不对,乖女儿?” 算了!李大秀才懒得跟这个一心只有他宝贝女儿的赵成材说话了,反正成绩出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报喜了。 “那我先回去歇一歇!一身的骨头都快跑散了!对了,恭喜你和弟妹啊,明儿带礼物来看你们!” 等李鸿文走了半晌,赵成材这才后知后觉的疑惑起来,鸿文方才说什么了?二十一名?是我中了么? (第三更火热送上!终于生了!撒花!桂子更新太给力了,是不是?嘎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四)双喜临门 听到终于平安生产,一家子都高兴坏了,一窝蜂的拥上来看小丫头。赵成材再如何不舍,此刻也只得暂时撒手,把孩子给大伙儿轮流抱抱。 赵王氏很有些遗憾的叹气,“不说是个儿子的么?怎么又成个闺女了?为个小丫头折腾这么久,真是——”不值得!这三字到嘴边了,她又给咽下去了。 赵成材瞟了娘一眼,却并未动气,昨晚他回来那会子,听见娘在媳妇和孙子之间选了媳妇,还是挺感动的。老人家此时有些别扭,也属正常。 反正是添丁加瓦都是喜,赵成材还是非常高兴的!赶紧就张罗起正事来,在门右边挂上早准备好的漂亮手帕,告诉乡邻家里新添了女儿,又张罗着煮了红鸡蛋给大伙儿分发。当然,更要给几个劳累了一夜了稳婆和大夫们发红包! 原先赵王氏准备的他嫌太少,一人足足包了二两银子才罢,可把几人都高兴坏了!才知道他是真高兴得这个闺女的。 赵成材有了女儿,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正喜孜孜的想着要打发人去永和镇报喜,忽一转眼,杨小桃也施施然到他面前来道喜,“成材哥,恭喜你了!” 赵成材才到她,很是震惊,“你怎么来这么早?” 杨小桃昨晚压根就没回去!当然,她是故意留下的。大伙儿都在为章清亭担心,无人关心她的去留,她也主动不提。只有贺玉堂想了起来,问了她一句要不要遣人送她回家,却被杨小桃拒绝了。贺玉堂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不是主人,也不好代主送客。 此刻见到赵成材的神色,杨小桃心中暗自得意,她就知道自己留对了。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人觉得她和赵家关系匪浅,日后才能以此要胁。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你们家过了一夜,这个无论如何也撇不清了! 昨晚赵成材进门之时,她早在楼下客房里和柳芳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因夜里睡得好,早上却比旁人警醒,李鸿文一进来她就发觉了,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居然听到赵成材高中的消息!这可把杨小桃给乐坏了,一颗心怦怦的都要狂喜的跳出来了!她觉得自己昨晚留下真是太英明了!她心里几乎是立即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嫁进赵家门子里来! 而得知章清亭忙活这么久,居然生的还是个女儿,就让她更加得意了!没了长子,等于她们又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不!自己比她还有优势,因为章清亭刚刚生产,起码半年内不宜再孕,而自己却一定能抢在她前头怀上长子! 杨小桃已经开始做起了举人夫人的美梦,根本没留意到此刻赵成材看着她的神色严肃无比,不过也只一瞬,赵成材就收敛了神色,“昨晚真是辛苦杨姑娘了!” 杨姑娘?怎么如此生分?杨小桃蓦地心中一紧,却听赵成材已经大声招呼起人,“成栋,成栋你快过来!” “来啦来啦!”赵成栋一面提着鞋,一面从炕上爬起,睡眼惺松的,脸都没洗。 很好!就这样子出门正好!赵成材板着脸训斥弟弟,“你是怎么搞的?昨晚你怎么不送杨姑娘回去?害她在咱们家过夜,这让师傅师母多担心?快!把你那马牵了,现就送杨姑娘家去!” 啊?赵成栋怔了一下,“哥,那我……桃子姐还没吃早饭呢!” “吃什么吃?去厨房拿两个包子,给杨姑娘也拿两个,现在就走!立刻就走!” 赵成材吼得赵成栋不敢作声,赶紧上厨房拿了吃的,牵了马去预备着了。 正好那屋柳芳也起来了,探着头儿往外一瞧,刚想缩回去,赵成材却就势命令,“成栋屋的,你送杨姑娘出去!再拿些红蛋,杨姑娘,你也带回去给师傅师母尝尝,也沾沾喜气!” 杨小桃先是怔愕,后又欢喜,想着赵成材这么大张旗鼓的把她送回家去,是否就表示默认了自己曾在他家过夜的事情? 自己很快就要做举人夫人的,可不能不守规矩!更不能得罪赵成材!杨小桃心下自己转过弯来,娇笑着给赵成材行了一礼才离去。 赵成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立即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章清亭之前把家里的事情全都拦着,不给他知道,赵成材确实也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都放过去了。可并不代表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现在既然他忙完了,他回来了,那这个家的担子就还是得他来挑! 章清亭才从鬼门关那儿转了一圈,还给他带了个这么可爱的宝贝女儿回来。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们母女!就是他亲娘,那也不行! 事情总是可以一件一件解决的,赵成材负着手,琢磨了一会儿,先把手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回房去陪女儿媳妇。章清亭一直没醒,睡得很沉。怕章清亭醒了找不着孩子着急,女儿给大伙看了一回,他便收了回来,就把女儿放在母亲身边,一同呼呼大睡。 眼见这母女俩睡得香甜,赵成材终于觉得倦意上涌,他也累坏了,长途奔徒了一天一夜,回来又折腾了这么久,吃了早饭便歪在床边的榻上也歇下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们母女。 直到下午,蓦然给震天的锣鼓声给惊醒。赵成材心想,这还真是来了!闭上眼,又静了静心,他这才洗了把脸,换了干净衣裳迎了出去。 心里幸福的默念着,这都是小闺女带给我的好运呢!小丫头生的斤两也好,七斤六两。养的日子也好,就在八月十六,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六六大顺,有了她,我们家真的是团圆美满了。那小丫头就叫喜妞吧!希望她的一生平安喜乐,顺顺利利,赵成材很为这个小名得意,微笑着出来迎接属于他和他们一家的荣光。 整个扎兰堡都轰动了! 赵家大儿子,赵秀才,书院里的赵老师,中举了!这可是扎兰堡几十年未逢的盛事了。人人都涌到赵成材家看热闹,生生的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乡亲们一来,当然也就都知道了赵成材新添了个小闺女。本来还找不到由头送礼,这下可好,赵家小妞眼睛还没睁开,但是足以让她吃上几十年的红糖母鸡等物就堆满了整间屋子。更有那数不尽的小鞋子小衣服,弄得赵王氏一面收一面唠叨,“这些要是能够换成大块布料多好,这点子孩子哪里用得了这许多?就是一天一套也穿不了呀!” 赵王氏自从媳妇生产起就一直没回去,先是想着帮帮忙,照顾媳妇做月子。虽说生的是个小丫头片子有些不太满意,但见识了章清亭生产的艰辛,她这做奶奶的心头也有几分怜惜之意。 可没想到居然等来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好消息,自己的儿子中举了!从此以后,他可是大人物了!赵王氏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养出个官儿出来!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哩! 要是没有如潮水般涌来的道贺人群,兴许赵王氏还能多感慨感慨。可面对纷至沓来的乡亲们,赵王氏可没时间感慨了,作为亲娘,她当然比张罗氏更有资格出面接受大家的祝贺,她也更加乐意出这个面,露这个脸! 而照顾媳妇和孙女的重任就留给了亲家母,不过张罗氏也愿意回去伺候闺女。章清亭再怎么能睡,到晚上的时候,也被那依旧川流不息的人群给吵醒了。 眼睛一睁,就见张罗氏和赵玉兰陪在身边,一愣神的工夫便想起最重要的那件事,“孩子呢?” “在这儿呢!”张罗氏眉开眼笑的把孩子抱给她瞧,跟说绕口令似的,“闺女,你来看看你自己的闺女!” “嫂子醒了?来喝点鸡汤吧!”赵玉兰把小瓦罐里炖得烂烂的鸡汤小心的撇去厚厚一层黄油,添出一碗肉汤来。 章清亭看着自己的小丫头,想着就是这小东西把自己折磨得九死一生,心中是百感交集,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张罗氏忙摁着她的眼角,“可别哭!你这做月子呢!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使了!” 赵玉兰小心的吹着鸡汤笑道,“嫂子你现在可该乐呵才是!” 乐什么?章清亭收了眼泪,想起那个负心汉了,语气一冷,“赵成材呢?” 一听她这咬牙切齿的语气,赵玉兰噗哧就笑了,“嫂子你可别生哥的气了!他那时不那样说,你能这么顺顺当当的生下小喜妞么?” “就是!”张罗氏附合着,一张老脸也笑成了花,“你这女婿可真给你争气!考中举人了!现给衙门请去喝酒了,实在是推脱不掉的。怕你不高兴,还特意嘱咐,说回来任你打骂,就只让你可千万别动气!” 什么?章清亭眨巴眨巴眼睛,“他真中了?” “那还有假?你听着下面热闹的,都是乡亲们来道贺,你婆婆领着人在下面招呼着呢,收了一屋子的东西!” 得知相公中了,章清亭倒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激动,赵成材有多刻苦用功她全看在眼里,这份荣耀是他该得的,章清亭并不算太意外,只是松了口气,感觉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 赵成材有了功名,那对于他们家来说,未来是更有保证了。可是,却也意味着更多的风风雨雨,尤其是——诱惑,不得不防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五)受不住的盛情 章清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见到了她要“算帐”的对象。 赵成材正抱着他的宝贝闺女从楼下上来,见她醒了,是眉开眼笑,“醒了?我才送喜妞去玉兰那儿吃了奶。你呢?什么时候能喂孩子?” 这合着跟个没事人似的!章清亭心中一口气顿时提了上来,偏赵成材似浑然未觉,还大大咧咧的在床边坐下,把闺女抱给她瞧,“原来这孩子吃了奶,还得拍出个嗝来才能让她睡的。你以后可也记着了!” 真是厚脸皮!还好意思支使我?章清亭心里窝着火,就是不理他,只接手去抱孩子。未料赵成材只是将孩子放在她面前虚晃一枪,章清亭一抱扑了个空,终于怒了,“你把孩子给我!” “这才对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赵成材笑嘻嘻的这才将已经哄得快睡着的女儿送到她身边,“你也别抱了,刚生产完,要好好歇歇,可别太使力,以后有得你抱烦的时候呢!” 章清亭转过脸只看女儿不看他,赵成材也不介意,就势也单手撑着头半躺了下来,继续唠叨,“喜妞这小名不错吧?大名儿叫什么好呢?她生下来七斤六两,又是十六的日子,六六大顺,我想管她叫顺娘,你觉得如何?” 章清亭本不欲答话,但事关女儿名字,想想还是忍不住发言了,“俗!” “那你说叫什么?不过我想把顺字用进去,圆字也好,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可是顺圆圆顺都太奇怪了。要不,咱叫赵圆圆?” “你以为我女儿是球啊?还圆圆!”章清亭装不下去了,虎着脸发难,“你还好意思来见我?我生孩子时,你怎么说的?怎么不去找你的三妻四妾了?” 赵成材笑得直不起腰,又坐了起来,作了一揖,“小生不敢,小生怕怕!”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要你那三妻四妾来合着伙欺负我闺女呢!”虽然明知赵成材当晚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励自己的斗志,但章清亭一想起来还是非常之生气!此仇不报,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好了好了!”赵成材抓过她手,装模作样在自己脸上拍拍,“打两下消消气就得了!孩子都有了,还闹腾个啥?真是的,以为你还小啊?” “可你那天说的是人话么?万一我要有个三……” “打住!”赵成材瞪了媳妇一眼,“再说我可也要生气了!哼,说我那天说的话不中听,也不想想你自己说的那叫什么话?跟交待后事似的!我要不那样说,你能好端端的把孩子生下来?真是个犟驴脾气,哄着不走,非要打着走!” “你说谁犟驴呢?”章清亭又火了,这个秀才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别以为你中个举人就了不起了,就是你中了状元,本小姐也还真没看在眼里!” “那你把什么看在眼里了?”赵成材挑眉问她,“不是张蜻蜓的章清亭!” 呃?章清亭一哽,“你说什么?” 赵成材瞥她一眼,翻身起床,到桌旁写了个名字,正是章清亭三字,“这是从前我们第一回过中秋去放花灯时你写的,这应该才是你的真名吧?媳妇!” 章清亭怔了怔,这秀才居然一直记得? 赵成材回手就把他们里外两重门全都闩上了,坐在床前,抖抖袍子,坐得四平八稳,“说吧,你到底是从哪来的狐狸精小妖孽!迷惑我这英俊潇洒正气凛然身家清白禀性刚直的书生到底是何居心?报恩还是还债?难道真是五百年前我救了你一命?” 章清亭一张面皮绷了又绷,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可是一笑就扯动还未复原的伤口,又哎哟哎哟唤肚子疼。 赵成材也端不住了,赶紧上来给她揉着肚子,心疼得直皱眉,“笑什么笑?好好说话不行么?” 章清亭笑出了眼泪,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横他一眼,“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哪儿英俊潇洒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不过赵成材坦诚中略带几分调侃的态度确实让她安心不少,当下便把自己和张蜻蜓换魂之事三言两语交待了。 赵成材皱眉疑惑,“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离奇之事?那也就是说,你其实还是张蜻蜓的身体,却换了章清亭的魂魄?” “就是如此!”章清亭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你真不介意?” 赵成材遥想翩翩,忽地啧啧感叹,“原来我娶的还是个三品官的女儿!哎呀呀!千金小姐啊!嗳,那你从前长啥样?真跟那戏台上的大家闺秀似的?能画出来给我瞧瞧么?” 男人!这就是男人!不管何时,最关心的还是容貌!章清亭顺手敲他一个爆栗,“做你的黄梁美梦呢,才不告诉你这好色之徒!这身子就是个杀猪女,你媳妇还是张蜻蜓!” 赵成材吃痛抚额,“下手也不知道轻点!千金小姐是这么当的么?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吃的来。” 这就走了?章清亭倒愣了,“这就完了?” 赵成材嗤之以鼻,“你都说了,我媳妇还是张蜻蜓,那有什么好介意的?庄公晓梦,谁知道谁是谁的蝴蝶呢!也许你本来就是张蜻蜓,不过做了一场繁华大梦而已,现在又回来了,做了我赵成材的媳妇,便是如此!” 他一甩袖子走了,章清亭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算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她还有什么好想的? 我的小喜妞,要给你起个什么名儿好呢?顺字,圆字,怎么用呢?荣升母亲的章大小姐开始操心更为重要和实际的事情,早把她那要如何惩治负心人的三十六计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成材端上汤来的时候,章清亭还在那儿冥思苦想,没留意到后头还跟着赵王氏,开口就道,“那个顺字不好,圆字倒可一用,不如叫圆芷可好?” “哪有闺女叫圆子的?那不如干脆叫肉丸子得了!”赵王氏当即没好气的嚷了起来,心想这个媳妇学问也不咋地嘛!“还是等成材来取,你好生养着就是了!” 章清亭撇嘴,不懂就别乱说好不好?冲赵成材一瞪眼,意思是你怎么把婆婆给招惹上来了? 赵成材两手一摊,表示他也很无奈,奶奶要看小孙女,他总不能拦着不让吧?扶着她起来,“来,先喝点汤!这可是娘亲手炖的呢!” 行吧!吃!先把自己养好了再说,名字的事情等两个人的时候才商议也不迟。章清亭由着相公亲手端着汤喂她,很是甜蜜。 赵成材舀了一勺,还很细心放嘴边吹吹才送到她嘴边,闻着这味儿还挺香,章清亭没留神细看,张嘴就吞。 赵王氏抱起熟睡的小孙女,笑得慈祥,可是转头瞧见章清亭竟连手也不抬让儿子伺候着,便有些不悦了。她儿子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能在家伺候一个女人呢?夫纲不能不振啊!正想开口,却见章清亭小脸皱成一团,一口就把刚吃到嘴里的汤给吐了出来。 “怎么没放盐!”还有好大一股子腥味,连姜也没放,这绝不是赵玉兰的手笔! 啊?赵成材原来还想借着这汤拉近婆媳感情,这下怎么弄巧成拙了? 赵王氏看着章清亭吐了出来,可心疼了,振振有辞的训斥着,“做月子吃的东西当然不能放盐!这可是我昨儿夜里就特意给你炖上的猪蹄花生汤,可下奶呢!你快吃了,早点下了奶好喂喜妞,玉兰现在奶水本来就不多了,可奶不了这么小的娃娃!” “可这实在吃不下去!”章清亭坚决拒绝,“我吃的都要吐了,要不找个奶妈回来!” 大户人家,本就少有亲自奶孩子的,多半都是用奶妈。章清亭自小也是吃奶妈的奶长大的,自然习以为常。 可赵王氏不干了,“还请奶妈?哪有这么金贵?你要实在不肯奶孩子,我就带她回去,给芳姐儿奶!” 那可绝对不行!别说章清亭,赵成材也不干了!“娘您胡说什么呢?怎么能把我孩子给她带呢!” 他自己尝了一口那猪蹄汤,实在是难以下咽,“我去加点盐!” “不行!”赵王氏不肯相让,“那有盐的不下奶!就得这样喝!” “那她不是喝不下吗?” “喝不下也得喝!难道眼看着孩子饿死不成?哪有这样做娘的?”赵王氏老着脸忆苦思甜,“象我们从前做月子时,哪有这好东西吃?有点红糖就不错了!你快点喝了,好奶孩子,要不我就把孩子抱走了!成材你也别啰嗦,忙你自己的去,这女人的事情你不懂!” 章清亭拿眼瞪着赵成材,你敢走一步试试? 赵成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时急中生智,有主意了!“不如我去请大夫,开点下奶的药可好?就这样了!这猪蹄汤还是调个味道吧,连我都喝不下!” 赵王氏老大不高兴,觉得章清亭就是拿腔作势,“还请大夫干嘛?老实把这汤吃了不就完了?人家芳姐儿想吃我还不伺候呢!” 那您就不能放过我?章清亭心里直撇嘴,您这盛情我受不住啊! (谢谢亲们的票票和打赏!啵一个,贪心的问一句,还有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六)她有何求 眼见婆媳又要杠上,赵成材赶紧想了个辙,他也真有些怕娘一发飙就把闺女给抱走了,先把孩子要了回来,放章清亭身边,“让喜妞睡吧!娘,明儿就是孩子三朝了,可得好好办一办!还有满月酒,那个无论如何得辛苦您了,这许多正事都没眉目,这些小事就交我办吧!您放心,就这两日,一定让媳妇下奶,行不?” 他回头冲媳妇使个眼色,连哄带拽的把赵王氏拉走了,总算是让章清亭逃过一劫。 很快,小玉上来了,她端来的是一碗鱼汤还有几样章清亭平素爱吃的小点心,“这是玉兰姐做的,只赵婶子先把她那个端来了,咱们没法送。快吃吧!这里头玉兰姐说是配的药膳,很下奶的!” 章清亭这才满意,“以后机灵着点,婆婆要是再在厨房里弄些什么,你们就抽空过去把味调了,再哄哄她就完事了!” 小玉笑着应了。当晚章清亭自己就发了奶出来,于是赵王氏也就没什么好言语的了,继续办她的“正事”要紧! 翌日,赵成材给自己闺女办了个隆重的“洗三”庆典!特意请了年高有德的吉祥姥姥来,按着全套程序走了一遍。 因是外孙女儿的大日子,张发财也特意从永和镇赶了回来,只那边生意才开张,张小蝶实在走不开,只能买了礼物让带来送给小外甥女,说回头有空,让打发个人去替她,她也要回来瞧小丫头。 因三朝的孩子不能出门,只请些亲朋好友,人并不算太多,便只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赵成材在下头陪大家用过午宴后,仪式便开始了。章清亭也是初次经历他们这边的风俗,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主卧,也就是产房的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钎上插一对祭祀时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等敬神钱粮。章清亭卧室的床头上供着炕公、炕母,均用三碗桂花糕作供品。 上香叩拜之后,赵王氏领着人将铜盆等用品摆在床边铺了红毡的长案上。这时,吉祥姥姥把婴儿一抱,“洗三”的序幕就拉开了。 因今日还请了赵族长来,便由他领头,依尊卑长幼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铜钱、桂圆、红枣、花生之类的喜果,吉祥姥姥随着众人添什么,便说些固定的祝词,谓之“添盆”,以博欢喜。 “添盆”后,吉祥姥姥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念念有词,“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然后把脱得光溜溜的小喜妞往水里一放,小丫头受凉水一浸,顿时哇哇大哭,听得章清亭心疼不已。可这叫“响盆”,寓意吉祥,不可打断。 吉祥姥姥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又给小丫头脸上滚了美丽漂亮蛋,打了聪明伶俐葱,拿起秤砣、锁头各自三比划,无非是祝愿日后行事稳重、谨慎之意。最后用香油泡过的绣花针,把妞儿左右耳朵眼儿一扎,大功告成! 章清亭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把抽抽答答的小妮子抱回怀里安抚着。赵成材请众人出去吃洗三面,有些亲近女眷便留在房中帮着收拾。 正忙乱着,有个红衣女孩特意微笑着走上前来,“表舅母,我来帮喜妞换衣裳吧!免得着了凉,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章清亭正想着这事,她仍是卧在床上,不方便动弹,感激的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那姑娘微笑着坐在床边,从怀里取出一件小小的粉色肚兜,“这是我自己绣的,能给喜妞穿上么?” 章清亭心里一动,这丫头是早有准备啊!她好象是赵族长家的什么人吧,怎么如此殷勤?难道是得了族长的吩咐,有所要求?她也不点破,依旧笑着,“当然可以!” 小姑娘笑得梨涡浅浅,很是甜美娟秀,一面动作麻利的给喜妞穿着小衣裳,一面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叫江巧雁,表舅母叫我巧雁就行了。表舅母您真是好福气,嫁了表舅舅,可不知多少人羡慕您呢!” 章清亭但笑不语,心中却很是不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跟那穷秀才从前熬过的苦恼又有谁知道?就算是福气,也是我自个儿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你们看看可以,可别想着来沾光! 江巧雁见她不答,以为是自己马屁拍得好,便话锋一转,探起了话,“只现在表舅舅既中了举,日后肯定是更忙的,这家里少不得也得要几个人来帮衬帮衬吧?”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赵族长想在我们家塞什么人不成?章清亭心中警铃大作,虚意应承,“可不是吗?你瞧家里这乱得!偏我现在又动不得,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亲戚们多多包涵!这洗三幸好来的都是自家亲戚,可等到满月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呢!到时,还得请族长大伯来替我们照管着些!” 江巧雁听着话里有门,忙把话应承下来,“那是自然!表舅母要是不嫌弃,雁儿到时也来给您做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可好?” 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要是她给章清亭端茶递水了,那是什么身份?章清亭却似丝毫没听出弦外之音,一口应下,“好啊!不过就是太委屈你了!看巧雁你如此聪明伶俐,定是读了书又有见识的,正好那日还要请些贵客,可得你费心张罗哟!” 江巧雁喜不自胜,似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那可一言为定!我也想在表舅舅家学学接人待物呢,改日来了还请表舅母不要嫌弃!” “怎么会?”章清亭笑得温婉,心中却在腹诽,我家是学堂么,还给你学接人待物的?拿自己当什么人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等忙完了,客人都送走了,章清亭正想着盘问盘问赵成材,他却一走进来就跟媳妇商量起另一桩正事,“我既是中了,那郡里的鹿鸣宴是一定要去的。还得拜会同年,感谢座师等等,这一走怕是又得闹上好些天了,只能争取早些回来,喜妞的满月酒我可不能不在。现在有些杂事,我已经交给娘去弄了,但你也知道娘那性子,总是怕花钱,能省则省,怕是最后咱们花钱,也不一定能办得如意。你现做着月子,论理也不该要你操心,只是我又脱不得身,有些能办的我先办了,只是有些大事还得你操着心才是!” 章清亭心中自是明白,赵成材中举,又添了女儿,乡亲们来送礼的着实不少。虽然多是些薄礼,但礼轻情义重,尤其是赵成材的中举,是十里八乡多少年都没遇到的一件盛事,所以此次女儿的满月酒,不仅得办,还得大办!不是为了炫耀,主要是给乡亲们一个热闹,让大家沾沾喜气,余有荣焉。 赵成材的意思是,就在他们胡同口,搭上戏台,摆上一天的流水席,好好热闹热闹。可这风光的背后,就需要财力的支持。 章清亭已经早有计划,“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跟明珠已经说好了……” “不用啦!”赵成材笑着从外头取了个包袱进来,“你瞧瞧这些够不够?” 章清亭打开吃了一惊,那里头全是一锭锭雪白的大银,竟有五六百两之多!“你哪来这么多钱?” 赵成材很是感慨,“娘子,我现在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你当年要我上进时,所说那番话的用意。你瞧瞧,我这才中了个举人,只赴了几回宴,居然就收了这么多礼!你瞧上头那些帖子,许多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就全一骨脑的赶来送礼了,出手份量还颇不轻呢!尤其是这个,你瞧这地契,居然还有人给我送了两亩地!这举人之于从前的秀才,真是两重天了!要是中了进士,那可更厉害了!” 章清亭斜睨着他笑,“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这我可早知道了!只没想到能有这许多的好处。这些钱呢,反正是意外之财,我就想着这回借着给妞儿摆酒就花用出去算了。我知道马场里明珠金宝都抽不出来,阿礼又去给姓孙的扶灵了,便托鸿文来帮你料理外头的事情了。他干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最是擅长,况且也不算是外人,有什么你就找他商量着办吧!” “嗳!鸿文这回没中,他爹生气么?” “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爹还不了解他啊?不过他和小蝶的亲事他们家倒是允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怕突然提出来,好象显得他们家上赶着巴结咱们似的,一下子也不好意思上门来提,只鸿文私下里跟我说了一声,让你和岳父商量下,年前先来提亲订下成不成?要办的话还是等明年吧!” 章清亭点头,“那就等过年那会子来吧,那时铺子里的事情也要收档的,爹和小蝶也都能回来歇歇,那时一家人都在,下定过礼都方便。” 赵成材笑着应了,又说起一桩要事,“等我回来,把分家的事办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七)分家的打算 难得赵成材主动提起分家一事,章清亭倒是诧异,“你真想好了?” “你都开始行动了,我还能不想好么?”赵成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却是叹了口气,“成栋的事我是真觉得闹心!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哪日是个头?现在我中了,算是咱们家又进了一步。你这些天在家养着不知道,可有不少人家又开始心动了,明着暗着想结上咱们家这门亲。现在的条件也低了,都是想先嫁进来,攀上这门亲事再说,娘又有些挑花眼了。可这样趋炎附势的亲戚结回来,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弄?所以我想早点把家分了,让那些人也好死了这份心!” 赵成材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给成材的东西我已经想好了,你看可好。一是马场,那是咱们和方家共同的地方,现在咱们马少,也要不了那么大地方,就把马分给他咱们那一份的一半,就是四分之一,具体是哪些,你看着办。让他自己建个马厩,自己请人料理,跟咱们分开经营。再有这胡同,除了卖的两套,送陈师爷的一套,加上自己住的,咱们两家各有七套半,咱们自己住的这套加后头铺子,我想给岳父留着,不过恐怕娘要争,就拿四套分给成栋算了。象这两块地,你看能值多少钱,折算给他就完了。本来他是弟弟,我是大哥,平分是不可能的。可谁叫我现在中了举呢?若是不公平一点,那真要有人说闲话了。” 章清亭想想,似乎也只得如此了。马场他们已经打了些埋伏,京城那一块更是瞒得赵家滴水不漏。若是从长远来看,现在分虽然貌似吃点亏,却比日后拖得更长,自己受的损失更大。 “我也不怕跟你说,我和明珠已经商量过了,若是要分家,我倒宁肯把那些马多分些给成栋,但是那马场的地方我却不想分给他。那地方虽然大,但是分割开来却不好管理。你这不有两亩地么?给他喂马,总是够了。要是觉得不够,我再买几块地给他,只那地方,我实不想分出来。” 赵成材想想也行,“那我回去也跟他们商议商议,让他先在外头闯闯,自己也经点风雨,等着懂事点才说往后的事吧。” 章清亭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婆婆说?” “就这两天,我走前先跟他们都通个气。等着我回来了,给喜妞办了满月酒就分。对了,还有房子,按说娘那老房子该是我们的,成栋分了家就应该出来另住。可现在谁也没空替他打理房子,你那胡同新一年的租约也出去了,那到明年这会子,家里那房子还是给他们住吧!等明年到了期,把他的那几套给他,再让他搬出去。他现住在家里,肯定得占些便宜,你就大方一点,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我是那么小气人么?”章清亭白他一眼,“不过话可得说清楚!若是明年此时,他还赖在家里不走,那我是一文钱也不会给你娘的!婆婆要是跟他好,愿意去他那儿住,我也管不着!若是分了家婆婆要和我们住,那也行,咱们重新把那边再买了家具布置一下。搬回去也没事,只让她别管我就是了!” 赵成材却有个更好的主意,“那咱们不如把家里房子重盖,设计成两进院子,中间连着,又相对分隔开来,各自有门出入,这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更好!章清亭很是高兴,“那咱们可说好了,这钱我愿意花!” “你也别老想着我家,你们家那老房子,虽然是糟朽无用了,但那地方还在,等有了钱,倒是给岳父把房子重新建起来,日后不管是他们二老回去养老,还是给金宝你这几个兄弟成亲,都是用得着的。” 此事章清亭早有计划,此刻听得秀才说起,心中自是欢喜,却故意问他,“那这银子谁出?” “当然我们出呗!”赵成材可不小气,“咱们能建这个家业,岳父岳母也出了不少的力,有他们在,咱们可省了不少的心。日后咱们要是盖新房了索性再多建一进院子,把他们也接来同住,也是无防的。你瞧那孟府,那么大个宅子,自己家正经人不住,倒养那么多奴仆,真是本末倒置!咱们家要是能置个大院子,这么分门别户的住一起,那才叫热闹呢!” 章清亭白他一眼,“那要这么说,咱们干脆也甭分家了,继续搅一个锅里吧,迟早烂得一塌糊涂!太近了也不好,就是要这么三不五时的走动走动才显得亲热!” 赵成材想想也是,一笑置之,“那你趁着岳父这回在,赶紧把李家的事跟他招呼一声。对了,我还让娘去庙里布施了些香油钱,算是感谢神仙保佑,让你们母女平安,也是替你和喜妞积点福祉。还有给妞儿打的那长命锁,手铃脚铃什么的,我也让娘送到庙里去开个光,回头给小丫头戴上,保佑咱们的小丫头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个想得很好,章清亭很满意,“算你还用了点心!那有了这些钱,家里的钱就不用动了,这回的酒够办得风光了。只这两亩地正好你就拿去给婆婆,把咱家里的捐去做族产。要是捐人送的,旁人未必领咱们的情,捐这两块老地,他们恐怕记得还牢靠些!” 赵成材很是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章清亭收起银子,想起另一桩事来,“那江巧雁到底是什么人?” 赵成材一哽,有些心虚,“怎么了?” “那丫头好生奇怪,好象老想着往咱们家里凑似的!”章清亭似笑非笑的瞟了秀才一眼,“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哪能呢!”赵成材坚决否认,“你可别瞎操心,辈份都不对!” “一个表舅舅算什么?”章清亭也懒得追问了,却提起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杨小桃怎么办?” 秀才心里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了!你既知道我要分家,难道就不知那丫头最近在咱们家的动静?”章清亭略带几分醋意,“她可跟婆婆好得不得了呢!成天跑前跑后的,比亲闺女还亲!听说我生那晚还在咱们家歇了一宿,一早上是你打发成栋送回去的吧?可别以为我躺在这儿就什么都不知道!说吧,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听她这么一说,赵成材反倒安了心,嘿嘿笑道,“我安的什么心,你能不知道么?你倒说说,你安的什么心?” “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章清亭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我只是想着婆婆既然这么喜欢她,就把她接进门来给婆婆做媳妇得了!反正她和芳姐儿也好,正好做个伴!” 赵成材听出点弦外之音,“你是说——” 章清亭冷笑,“是她自己不要脸,那就别怪旁人不给她脸!反正你那个弟弟也是来者不拒,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差别?” 这是要她也做妾!还是做赵成栋的妾!赵成材皱眉思忖半晌,“娘子,这不大好吧?毕竟是师傅的亲生女儿,怎么能让她跟芳姐儿似的?” 章清亭白他一眼,“那你就让她跟我平起平坐了?跟她做妯娌,简直是有损我的颜面!你自己也不好好想想,那丫头是个省事的人么?花那么多心思闹这么多事情,接进门来若是没个人压着她,非翻了天不可!你若是一时心软,让她做了成栋的正妻,那成栋往后的日子才有得瞧呢!我这可是一片真心为了成栋好,上回那丁姑娘家里,我也打听过了,确实不错。你现在中了举,身份不比从前。若是你肯亲自再去他们家求亲,再把家分得妥当,分得的家产交给她家姑娘手上,人家看你面子上,未必不会应允这门亲事。有那样姑娘当家主事,恐怕成栋以后才能真正让我们省心!” “这个……你让我再想想!等我回来再说好么?”赵成材还有一事说不出口,想当年他可是上杨家下过聘礼的,从前杨家是隐而不发,可现在杨小桃是明明白白又动了心思,若是她不顾脸面,揪住这个把柄闹将起来,那可又得平添许多麻烦事。 影响不会太大,但一定是两败俱伤。对于自己的名声赵成材倒是不担心什么,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又没有文书在手,仅凭二十两银子能说明什么?他只怕又惹章清亭生气。再者说,杨秀才毕竟是自己的启蒙恩师,所以赵成材并不想做得太过份,还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 在发觉杨小桃那日故意留宿之后,他起初是很生气,可随后见到那么多趋炎附势的嘴脸,反倒释然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见到你好了,想跟着鸡犬升天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赵成材明白,杨小桃的做法其实也有其可怜之处。这么大个姑娘,老是找不到好婆家,也难怪她病急乱投医。他现在中了举,认得的人面也宽了,给她选个青年才俊还是机会很大的。 其实秀才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八)您有多少家产 章清亭当然明白秀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思,她也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实在不忿杨小桃的所作所为,要她平白放过,多少有些不甘心。 赵成材也知道杨小桃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分,要让娘子就这么大方带过也着实有些难为人,于是就劝,“你这还是做月子呢!别操太多心,只管照顾好自己和喜妞,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回来处理好么?” 章清亭勉强同意,赵成材亲亲媳妇和女儿,肩上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她们都是自己的责任,这些乱七八糟事情还是少来烦她们的好!忽地想起个主意,“明年春天我就要上京城赶考了,要不到时你们和阿礼一起都随我去吧!” “妞儿才这么点小,我可舍不得带她到路上去折腾!带阿礼去倒是很应该的,有你在帮着他些,好歹求个平安,也算咱们相识缘份一场了。” 赵成材也是这个意思,春闱之前,还是先把家里的问题解决好吧! “什么?”赵王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材你说要分家?” 堂屋里,关起门来只有赵氏夫妻和两个儿子,赵成材瞧了娘一眼,“这事儿我也不是头一回说了吧?娘您至于这么吃惊么?” “可是……你……”一贯伶牙俐齿的赵王氏此刻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这个大儿子是不止一次的提过分家,可那不都是七七八八拖延过去了么?怎么今日,他倒慎重其事的又提起来了呢?这大儿子刚中了举,未来的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莫非他真是官升脾气长,不愿意提携弟弟,所以这么急着要分家? “我不同意!”赵王氏老着脸拒绝,“成栋还没成亲呢!哪有分家的道理?” 娘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赵成材心里就有气,“他没成亲?他没成亲哪来的儿子!还是您老赵家的长孙呢!这可都是您自己说的!” 这话不仅把赵王氏噎了回去,把正想着要怎么讨饶求情的赵成栋也堵了回去。大哥眼看就是要做官的人了,这些天,他走出去,那奉承巴结的左邻右舍可着实不少。虽说分不分家都是兄弟,但要是能不分,还是要更亲近上一层,所以赵成栋是不愿意分的。可大哥都说出这话了,让他怎么回? 赵成材见一屋子都不吭声,他表态了,“娘!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树大要分叉,人大要分家,我和成栋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老这么搅和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不如分开过,大家自在!再有,就是分了家,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成栋还是我亲弟弟,不过是分开过日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没什么大不了,那就别分啊!”赵王氏有些蛮不讲理起来了。 赵成材咽下这口气,不跟娘夹缠,“横竖这事我是下定决心了,娘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等喜妞满月酒办过,这个家势必是要分的!我现是跟你们说一声,别到时又说些有的没的,闹得大家没意思!” “你——”赵王氏未料一向温和敦厚的大儿子居然强硬起来,倒是没了辙。毕竟是举人了,她不好太过违拗这大儿子的意思,免得日后更影响他们兄弟和气,反倒不美了。 赵老实坐在那儿看了半天的地,此刻抬头插了一句,“孩子他娘,成材说得对!孩子们都大了,这家还是分了吧!” 赵王氏正一肚子火不知往哪儿撒,一见老实巴交的赵老实都站在赵成材这边,火腾地就冒出来了,“分分分!合着你不是这家人啊?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盼着孩子们好呢?” 赵成材恼了,“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我分家就是待成栋不好么?那天下不好的兄弟未免也太多了!就是您自个儿,不也早早的跟叔伯他们分了家?” “那我们那时情况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穷有穷活法,富有富活法。您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虽是一个家,可兄弟大了,迟早都是要分的!那凭什么我就不能分?” 赵王氏理屈词穷了,拧着脖子在那儿耍横,“你读了书,我说不过你!可你弟弟又没读书,又没娶妻,你让他现在分了家咋过?” 赵成材当真火了,“那他没读书是我的过错么?他没娶妻也是我的责任么?您怎么不问问他自己,他屋里人是哪来的?他儿子是哪来的?依您这么说,他一辈子不娶妻,一辈子不读书,那就合该我一辈子养活着?越说越不象话了!您也讲讲道理行不行?” “我怎么不讲理了?”赵王氏实在是找不到话了,扯那唯一的由头,“要分家,可以!等他成了亲再说!” 赵成材嗤笑,“就您这眼光,啥时候能挑到个满意的?我也不瞒您,实话说了吧,我就是要在成栋娶妻之前分家!别让有些人想着以为跟咱家攀上亲家了,以后就能有事没事的找上我!” 这一句,可是大实话,一针见血道破了赵王氏的心事,堵得她无路可退。现在赵成材中了举,赵王氏还当真在寻思着更得给小儿子结门象样的亲事,千万不能落得人后面。可赵成材把话都撂下了,意思就是您就真结了这样亲家,他也不会另眼相待,这让赵王氏该如何作为? 赵王氏口不择言说出句话,“成材,你干这样事情,哪怕就不怕人戳着你脊梁骨骂你么?” 赵成材气得额上青筋爆起,冷笑,“怕!我怎么不怕?可我虽然怕娘您领着头儿来戳我脊梁骨,更怕娘您日后惯出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来!那才真是要一家子的性命呢!”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平复一下胸中翻涌的抑郁之气,才道,“我赵成材行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就是分家,也按着规矩,请族中长老来做见证!娘您要实在不乐意,就把我撵出去也行啊!” 这……这话可太重了!赵王氏也颇有些后悔,方才不该把儿子逼得太狠,现把这话都逼出来了,恐怕赵成材是再不肯回头的了。 既然要分,那就得尽力给小儿子多争取些利益才是,“那成材你说话可算数!跟你弟弟什么都得平分!不光是马场,还有那胡同的房子!” 哎哟我的天!赵成材气结,合着娘压根就不相信自己!他忍不住了,“娘,这话是您逼到这个份上,关起门来只有咱们四人我才说!您也摸着良心想想,咱们赵家到底有什么家产?您和爹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分给我和成栋的?这醋打哪儿酸,盐打哪儿咸,不是我夸自个儿媳妇,咱们实事求是的说一句,咱家要不是有娘子进了门,最早是谁请来的方老爷子,开起的绝味斋?又是谁四处奔波弄出来的胡同?要没有前头这些,咱们家这马场又是打哪儿来的?这当中有您出过一文钱么?” 他越说越气,本来想好的就是要跟成栋平分的话也不肯说了,只道,“甭管您高不高兴,总之这家产要分,就按着规矩来!您和爹是我的责任,两个妹妹的嫁妆自然也归我管,您不妨好生算算,我该跟成栋怎么个平分法!” 他说完抬脚便走,赵王氏被他说到弊处,不禁又羞又恼,也不肯出言挽留。 赵成栋心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守在娘身边,等着她发话。 只赵老实想想觉得不妥,将大儿子送出门外,“成材,你娘就是那个脾气,你可别放在心上!” 出来透透气,赵成材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行了,爹!我知道娘心里不痛快,这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不过您也劝劝娘,成栋不是三岁两岁了,由着她护着一辈子的,迟早他也是要独自过日子的,看开些吧!” 赵老实虽然木讷,但这道理还是懂的,“你娘啊,就是从小太宠你弟弟了些,玉莲又不在家,他就是老幺,总觉得是小孩,舍不得放手也是有的。既然你要分,那就分吧!等日子长了,总会好的。” 但愿如此!赵成材走了,回到家门口,看着楼上温暖的橘黄灯光,被怄的一肚子怨气也就渐渐平息了下去。媳妇还在做月子,妞儿那么小,自己可别把坏情绪带给她们。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赵成材微笑着走进家门。 又在家呆了两日,他便上郡里去了。等他走后,章清亭才面露淡淡忧色。 虽然赵成材面上什么形迹都没露,可自打他前儿回了趟家之后,可有两天婆婆他们都没上门了。相较于前些天在此的由早呆到晚,这转变也过于明显了些。由不得章清亭不想到,此次分家,恐怕赵成材还是很遇到一些阻力的。 不过这也难免,章清亭心里头清楚,婆婆偏心那是难免的,只是她也希望不要太伤害到他们母子之情。 只是章清亭怎么也料不到,赵成材临走前跟他娘吵的那一大架,居然会给自己惹出天大的麻烦! (谢谢亲们的票票和打赏!幸福的摇摆之中。这月快结束了,还有继续投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四九)婆婆来找茬 赵王氏肺都快气炸了! 她委实想不到,赵成材走前居然会在她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什么叫做现在这份家业里她没有出过一文钱?要是没有她,有你赵成材这兔崽子么?真是翅膀硬了,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王氏拉不下脸去深思大儿子的话,一深思,就得面对一个绝大的难堪!她就得承认这个家确实是章清亭做起来的,承认了章清亭的功劳,就是变相承认了她这个婆婆比不上那个媳妇!赵王氏和普天下的婆婆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便把那满腔的羞恼化成了怨怼!不仅是对赵成材的怨怼,更是对章清亭的怨怼! 要不是那个杀猪女在后头挑拨离间,她一向最孝顺懂事的儿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么?会做出这样绝情的事么? 赵王氏是越想越恨,越想越气!你个死丫头,既然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让你好过!挑唆着我儿子分家,挑唆着我们母子不合,当你赚了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生的还是个丫头片子就抖得人五人六的,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现就如此蛮横,要是等日后成材当了官,岂不是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行!赵王氏是下定了决心,坚决要给赵成材纳个妾回来!就要让章清亭难受!那人选,不是早就有了么? 赵成材要是能知道自己把娘一激,竟然到了如此份上,恐怕怎么也不会在走前跟赵王氏说这个话了。 可惜这世上,谁又长了后头眼睛呢? 乍闻分家,柳芳倒没有多大的不高兴,她只是关心,“我们到底能分到多少家产?” “我哪知道?”赵成栋是满脸的不耐烦,歪在炕上忧心忡忡,“要是娘没跟哥把话说得这么绝,可能哥应该要跟我平分的。可是娘说了那些话,估计哥就不肯了!还有姐和妹子的嫁妆,最后能分我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那凭什么?”柳芳当即就叫了起来,“你姐不是早嫁人了吗?凭什么还要再出一份嫁妆?她现在自己也能做生意赚钱呢!再说了,她还有孙家的地呢!那孙家将来的银子不全归她的啊?凭什么再来跟咱们分?还有你妹,都姓牛了,自然是你姨妈出嫁妆,干咱们什么事?” “这话可不能混说!”赵成栋翻身坐了起来,虽然柳芳说话不中听,可他现在也想找个人商量,耐心解释着,“姐那婚事办得乱糟糟的,娘心里也不好过,她要再嫁给福生哥,自然是要补一份嫁妆的。至于妹子,那就更不同了,当年要不是她去给姨妈那傻儿子当媳妇,咱们一家都得饿死,她这份嫁妆也是该出的。只是这些也全着落在哥身上,跟咱们干系不是很大。” “怎么不大了?”柳芳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你哥说得好听,这两份嫁妆都着落在他身上,可也是给了她们再跟咱们分家产的,这样算下来,不等于那钱里也有咱们出的一份?好名声还归他捞了去,你再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成材撑着下巴一想,倒也是哦!“可是钱在哥嫂手上,他们要怎么分就怎么分,咱们能有什么法子?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分出她们的嫁妆,嫂子肯跟我们平分,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你怎么这么傻呀?”柳芳见他不太争取,可急了,“咱们分家就这么一次机会!当然得平分,还得想法子多弄点东西在手上!要不然,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哥还有个功名呢!日后还能当官儿的,你有什么?” “那也不能越过他们去吧?总没个他们拿得少,反而给咱们拿得多的!能有一半我就知足了!” 赵成栋没那么贪心,可柳芳不满足,“现在瞧着是同样的东西,可往后生起利息来却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吧,你家那两块地,要了就没什么用,不如给你哥,咱们多要几匹马才更实在!就是那胡同的房子,一年也生不出多少利息来,不如全换成马场才好呢!” 赵成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以为大伙儿都是傻的?那马场最能挣钱谁不晓得?恐怕嫂子也打的这个主意呢!到时只把那胡同给我们,不给马场,咱们找谁说理去?” “找你娘啊!”柳芳真急红了眼,“你想想,你哥是老大,他还要做官的,日后的进项少不了!何苦跟咱们争这些东西?公公是个顶没用的,只有婆婆还向着你,你去找她,把这个道理说给她听。婆婆若是不向着你,也不至于跟你哥争起来,只要她肯帮着咱们闹,毕竟是老娘,你哥好意思真撕破脸跟咱们争?他们读书人可是顶要面子的!到时把族中长辈,左邻右舍全都请了来,咱们光脚的可不怕他穿鞋的!” “那却不好!毕竟是我哥,往后他要是做了官,你不跟他来往了么?真是妇人见识!” “所以我让你去找你娘嘛!”柳芳忽地心生一计,“就趁着你哥现在不在家,让你娘跟你嫂子闹去!只要你娘闹得你嫂子不得安生了,等你哥回来了,你嫂子必是要跟你哥说的,到时你哥无法,就是不肯为了息事宁人也必是要应承下来的。况且这样一来,又比咱们直接到你哥面前闹要强,多少都留了个说话的余地!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赵成栋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那你让我想想!” “你就别再想了!”柳芳把他从炕上拉起来,动手就给他脚上套了鞋,“现就去找你娘好好说说,商议个对策出来!要不等你哥回来,那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赵成材给她推搡了出去,真去找娘抱怨了。 柳芳坐下来,自己也开始琢磨起心思,既然分家是必须的,那她也得早作打算。趁着赵成栋现在还没有正妻,她得想法牢牢的把到时分得的家产霸在手里才行! 现在合在一处,自然没她什么说话的份儿,可分了家,那可就不一样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就是赵王氏再厉害,也是跟着章清亭他们过日子,可插不了手到他们家里来! 若是如此一来,这分家倒是便宜她了!柳芳心中暗喜,可自己毕竟势单力薄,就是弄来了马场,没人照管也不行。她眼珠一转,明儿就回家一趟!跟家里人都通个信,到时让他们都来帮忙,安插进马场里,那就再不怕旁人进来搅局! 赵王氏心里本来就没好气,经小儿子这么一撩拨,更是火上浇油,考虑事情也就更不周全,莽撞的结果就是让事情沿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日章清亭一觉睡到自然醒,梳洗毕,打发张银宝去李家请李鸿文过来商讨准备满月酒之事,自己坐在半开的窗前,就着秋日丽阳给小喜妞哺乳。 小妮子这几天小脸长开了些,胖嘟嘟圆鼓鼓的,可比刚生下来时那红通通皱巴巴的模样更俊俏了些。此刻,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无邪的看着她,满是信任。红艳艳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吃不了几口就歇一会儿,好象想跟她说话般,还不时的啊呜几声,然后再埋头吃几口。 怕阳光刺伤她稚嫩的眼睛,章清亭替女儿挡住了头部的光线,只让温暖的日阳儿照在她的小身子上。可这样的侧逆光,却越发勾勒出女儿可爱的容颜,就连脸上那一层细密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章清亭忍不住嘟着嘴又亲了女儿一记,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喜妞感受到娘亲对自己的爱,高兴的小嘴又张了起来,啊呜了几声,小脸的线条柔和下来,看起来竟有几分笑意的模样。 “小喜妞会笑了是么?再笑一个给娘看看?” 母女俩正沉浸在这温馨的小气氛里,砰地一声门响,不速之客来了。 二人俱都吓了一跳,章清亭赶紧护住孩子,掩起前襟,来的正是憋着一肚子火的赵王氏! 赵成栋在娘那儿其实也没说太多话,只是嘀咕了几句,可架不住赵王氏本来就心存不满,这一下,算是为自己的行动又找了个借口,本来就有心找茬,眼下更是无理取闹了。 因一大早张罗氏带着小玉买菜去了,赵玉兰正是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元宝在下头看店,故此家里也没什么人,赵王氏一路横冲直撞的就冲了上来。 一见婆婆这阴沉的脸色,章清亭就蹙起了眉头,大早上的就摆起脸色,给谁看呀!脸上自然也就淡淡的,“婆婆来了,坐吧!” 赵王氏见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着脸坐下,也不客套了,开门见山的道,“成材闹着要分家,是你的主意吧?” 章清亭轻笑,“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相公是一家之主,分家的事情自然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才会跟您提起。媳妇能有什么主意?再说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下月争取大结局,亲们有票的留着支持下哈!眼看那粉红榜是越来越难爬了,偶们能否争取结束得漂亮一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孙女不值钱 “你别跟我净扯那些好听的!”赵王氏在儿子面前还要念着母子之情,可对媳妇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极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就是你!容不得成栋,一定非得把他们赶出家门才罢休!” 章清亭冷了脸,扭过头去,不看赵王氏了。 赵王氏等了半晌,见她不言不语,连解释也没一句,更加恼火了,“说话呀?你怎么哑巴了?” “我有什么可说的?”章清亭把女儿抱得更近些,拿小被子捂着她的小耳朵,免得孩子受到惊吓,“我说什么婆婆会信么?您既然都认定了是我挑唆着成材分家,我再解释也是多余!” “你说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赵王氏正在气头上,行事没了分寸,冲到她跟前,指着章清亭的鼻子就骂,“成材成栋统共就这么两兄弟,就算是成栋占他哥一点便宜又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心胸狭窄,容不下他?你倒是说说,难道非得要弄得成材跟亲兄弟都不来往,成个孤家寡人似的才罢么?” 章清亭微恼,声音也凛冽了几分,“婆婆您要教训媳妇,自是应当。可说话也得有些道理吧!什么叫我狠心,容不下成栋?我又怎么弄得成材成孤家寡人了?不过是分家,婆婆您又何苦如此阻扰?难道成栋离了我们就活不下去?我们就合该养活他一辈子的?您要是不高兴,自可以等相公回来了跟他理论去!喜妞还小,经不起吵闹,请婆婆自重!” “我怎么不自重了?说你几句就回一堆的话,你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当的?有没有把我这做婆婆的放在眼里?再说了,我跟成材理论什么?他都给你的迷魂汤灌得迷迷糊糊的了,哪里还把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赵王氏气得已经失去理智了,甚至迁怒到小喜妞的身上,“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娇惯的?还经不起吵闹!不过是个赔钱货,都比不上南瓜一根手指头!” 轰!此言一出,章清亭脸都气白了! “婆婆!”章清亭抱着喜妞霍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门外,脸色铁青,“您给我出去!您既是喜欢孙子,就回家抱您的孙子去!以后别来我们家!我们喜妞高攀不上您这样的祖母!” 赵王氏其实说完那个话,自己也有些后悔,喜妞虽是丫头,毕竟是大儿子的长女,她再如何也不至于这么偏心,把这孙女完全不当一回事。至于一时气头上说了那个话,满以为可以杀一下章清亭的气焰,起码把她气得哭鼻子也好啊,却没料到这个媳妇竟然如此刚强,还敢赶她走? 赵王氏火气也上来了,白了脸坐得更稳,“我走什么走?这儿是我家!我爱在这儿坐在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 章清亭给激上了真火,毫不示弱,“您家?您也好意思说这个话?这个房子关您什么事?是您出的砖瓦钱还是家具钱?” “你!”这一句话可真真点燃了炸药桶,戳到了赵王氏的痛脚,那天赵成材的话还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个媳妇也说出同样的话来。肯定全是她挑唆的! 赵王氏劈手一个耳光就往章清亭身上招呼过去,章清亭躲也不躲,一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冷得象结了一层寒冰,敬语也不用了,“你凭什么打我?” 赵王氏怒不可遏,另一手又要招呼过来,“就凭我是你婆婆!” 章清亭另只手还抱着女儿,这下无法可挡了,只得把她往后一推,赵王氏更怒,“你竟然敢对老娘对手?全是你这泼妇,撺掇着我儿子要分家,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全被你教坏了!好好的一个家全被你拆散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还不知道到底谁是你婆婆!” 章清亭那眼神冷得都能杀死人了!赵王氏你今儿要敢动手,我就敢豁出去让你彻底没脸! “住手!”冲进来的李鸿文那表情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赵婶子,你这是何苦?” 他给银宝请来有一会儿了,刚上来就听见里头婆媳吵架,又是为的家务事,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不好进来相劝。可眼见着就要大打出手了,他可不能不管了! 见有外人进来,赵王氏气焰稍平,可仍是脸色铁青,“李公子,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没你的事,出去!” 李鸿文自知此时可万万出去不得!张家夫妻都不在家,银宝元宝又小,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他要是走了,这赵王氏当真闹了起来,吃亏的还是章清亭。 “婶子!您且容我说两句话!”李鸿文大家子出身,这些吵架争斗之事见得不少,他人又机灵,当即就道,“这虽是你们家事,但成材可是我兄弟!他媳妇不管怎么惹您生气,现在还在做月子的不是?您就是不给她面子,多少也得给成材个面子的不是?他这刚出了门,您就动手教训他媳妇,这让成材回来怎么想?” 见赵王氏气稍平了些,李鸿文赔笑着又道,“您且回家消消气,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等成材回来再说行不?这也就是您宽厚仁慈的地方了。喜妞虽是个丫头,毕竟是您的亲孙女。您瞧,孩子都吓哭了,您就大人有大量,算了吧!” 喜妞虽小,但小孩子的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当章清亭站起来与赵王氏争执的时候,小妮子就已经吓得哭了起来,本来刚吃的几口奶,现在张着小嘴,哇哇全吐了出来,煞是可怜。 赵王氏瞧着也不忍心,可到底不愿意输了这个气势,最后脖子一拧,冷着脸对章清亭甩下句话,“既然你这做媳妇的都不愿意见我这婆婆,那我就接个愿意伺候我的媳妇回来!” 她这一怒之下,真的决定要接杨小桃进门了!回去就办,马上就办! 看着她出了门,章清亭才恨恨的桌子一拍,气得浑身直颤,“这日子叫人怎么过?” 李鸿文一个大男人,拉又不好拉,劝又不好劝,“弟妹,你就想开点吧!谁家过日子没有个牙齿咬到舌头的时候?万事等成材回来再说,你现在还坐着月子呢,当心爱惜自己身子,可别哭坏了眼睛!” 话虽不错,可章清亭此时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自己自嫁进赵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却换得婆婆这般对待!这么对待她倒还罢了,可婆婆凭什么这么说喜妞,就因为是个丫头,就连南瓜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这句话当真是深深的刺伤了章清亭的心。 杨小桃今儿在家可迎来了一位贵客! 赵王氏亲自登门提亲,“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家那个大媳妇性子刁蛮,泼辣又不讲理!现在成材中了举,往后是要做官的,身边可不能没个象样的人服侍!我也知道,说这话有些委屈你们家小桃了。这也怪咱们从前家穷,本来好端端的一门亲事硬是就给耽误下来!我今儿是诚心诚意来求亲的,虽说是妾室,但我保证,绝不会委屈你们家小桃!只要有那个媳妇的,就你们小桃的!不过是个名份,可不管在家里还是外头,都让小桃跟她平起平坐!” 怕她们不允,赵王氏还放下一句重话,“等到小桃进了门,先生下儿子,那就是长房长孙!谁都不能越过他去!” 这话说得杨刘氏和杨小桃是心花怒放,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杨秀才吃了一惊,干咋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什……什么?” 杨刘氏见相公这个木讷样儿,急得把他往旁边一拉,附耳低声道,“你倒是快应承呀!成材可是要有大出息的,咱们把桃儿许给他,不冤!况且他们家现在家计又好,日后有多少可以帮衬得到咱们的地方?还有玉成,有他姐夫拉拔着,怕是没几个,也是个举人老爷了!” 这些话,听得杨秀才脑子里跟一个惊雷接一个惊雷似的,可是每个雷似乎又听上去特别美好,尤其是最后一个,自己的儿子做举人老爷?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 “那……”他还想细问两句,杨刘氏已经笑容满面的应承了,“那我们家也同意了!只赵婶子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那是当然!”赵王氏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杨小桃听得婚事已成,自觉心满意足,女孩儿家多少总要适时表现一下她的娇羞,低头娇笑着就出了门去。 杨秀才一看女儿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乐意,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想想也不算太委屈,毕竟是举人家的妾,万一成材再中个进士回来,那也足够光彩了! “既是亲事定了,可总要置办些东西吧?挑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才是!” 赵王氏也是这么个意思,“我瞧了下老黄历,这个月的二十八就是个好日子,只要你们允了,咱家就把小桃接进门去!” (虎摸着急上火的亲们,嘎嘎,大家咋会觉得偶象狼外婆了哩?桂子明明是亲妈的说,相信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一)婆婆喜欢就好 “这……会不会太急了点?”杨秀才有些犹豫,“还是等成材回来再说吧!” “不用了!”赵王氏生怕夜长梦多,就是要趁着儿子不在家,敲定这门亲事,任章清亭你再怎么能耐,也不得不接纳这个妾室! “成材不在家,可我们公公婆婆全都在啊!有了父母之命,可比什么都管用!原先那东厢给成栋准备的新房一色全是新的,什么都没动过,可比他们正房那边的东西还要好!先给小桃住下,等成材回来圆了房,正好十六借着给喜妞办满月酒的时候,让小桃也一起出来招呼客人,又风光又有面子!” 赵王氏还扯了个谎,“其实呀,这事是一早我们成材求我上门来说的,他早嫌那媳妇不懂事,心心念念着还是你们家桃儿好!成材的意思,也是让咱们先办下来,要不,他干嘛为了小丫头片子的满月酒闹那么大动静?这其实主要还是给小桃预备的!你们这些明眼人,怎么就没看出来?” 这话听得杨秀才也不禁喜笑颜开,杨刘氏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称呼立即就变了,“亲家母,还是成材想得周到!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小桃一直在隔壁竖着耳朵听呢!心下暗暗欢喜,不过想想自己出嫁也就这么一回,既是做妾,省下了三书六礼,可该要的聘礼却不能少!当下把弟弟唤了过来,让他进去把娘叫了出来。 “跟她说,要接我进门,须得打全套的金头面首饰,再四季衣裳各两套!家里的一切铺盖都得按最好的置办,咱家可一文钱别出!还要找他家要些彩礼,留着你和爹过日子也好!” 杨刘氏素来听自家闺女的,当即过去跟赵王氏一说明,赵王氏咬咬牙应承了,她就是豁出去把棺材本拿出来,也要把这亲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比接章清亭还气派十倍,气死那个杀猪女! 章清亭的屋内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得分明,那沉闷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而掀起这场风暴中心的赵王氏却是十分得意,将手上的东西一样样打开显摆着。 “媳妇,瞧瞧!这是我给桃儿新打的金首饰,可漂亮么?这一套有个名头儿,叫做春喜上眉梢!还有这新铺盖,瞧见没?这叫百子图!共有九十九个娃娃,只等再生一个儿子,就是百子之数了!还有这春夏秋冬的衣裳,这料子可全是最好的,就在你们后头这铺子里做的!一听说我是你婆婆,那掌柜的还特意给了我个折扣呢!他还说,不用付现钱,就记在那房租的账上,这可真是方便呢!” 在房内陪伴着章清亭的赵玉兰气得浑身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娘……娘您……您实在太过分了!嫂子还在做月子呢,您怎么能这么样来气她?” “我怎么气她了?”赵王氏的嗓门徒然高了八度,“是她自己说的,不乐意见到我这个婆婆,那我这个婆婆给自己娶个中意的媳妇回来,有什么不对的?哼!别以为自己会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可要记住,我是你婆婆!我既然可以接你进门,也能接别人进门!怎么样?媳妇,我给你接的这个妹妹,你还满意么?” 章清亭歪在床上,低头看着女儿,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赵王氏问到她,她才抬起头来,一双墨黑般的眸子里清冷之极,就连赵王氏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婆婆喜欢就好!”淡淡的一句话,就如一根小小的绣花针,一下子把赵王氏用尽全力抖起的威风轻轻戳破,漏了个干干净净。 现下轮到赵王氏气结了,她弄这么档子事情可不是要听章清亭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的,她要看着她急,看着她气,看着她跟自己大吵大闹,痛哭流涕,甚至跪下来求自己不要接小妾进门的。可是章清亭如此反应,就让赵王氏觉得自己用尽全力打出的拳头尽数落到了棉花堆里,一点也不起反应,那她还折腾得什么劲? 赵王氏心下着实无趣,偏偏鸭子死了嘴巴硬,“满意!我自己拣的媳妇我当然满意!” 章清亭甚至微微笑了起来,还客气了一句,“那就好!” “娘!”赵玉兰哭着冲到赵王氏面前,“你成心气死嫂子么?她有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您要这么折腾她?您就是嫌弃喜妞是个闺女,可您也得看在住的大房子份上……”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赵玉兰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通红的巴掌印。 赵王氏歇斯底里的指着女儿鼻子大骂,“你们一个二个都翅膀硬了都会跟我顶嘴了是不是?咱们家能有今日全是她的功劳是不是?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是从谁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你们是吃谁的喝谁的由谁养大的?” 她哆嗦着手指,指着章清亭,“这个女人,不过养了你们几天,就一个二个全都偏向着她!连娘也不要了!好象没了她,你们就全都没了命似的!她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你们如此,不就是会赚几个臭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们一场了!” 脾气最好的赵玉兰也受不了了!眼泪一抹跟娘争执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不要您了?是您自己不讲道理好不好?嫂子有什么不好的?她养活咱们两大家子难道还有错么?难道我们就不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啪!”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赵玉兰脸上。 “娘您就是再打我,我还得说!这事就是您办得不地道!” 又是一巴掌。 “玉兰!算了!”章清亭无论被婆婆怎么气都不掉一滴眼泪,可看着小姑红肿的面颊却禁不住滚滚落下泪来,拼命摇着头,“算了!” 赵玉兰泪眼朦胧着看着娘亲,“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这是硬生生的要拆了哥嫂的家啊!您于心何忍?” 还是一巴掌,赵王氏煞白着脸,“我没错!我给你哥讨个小妾,这也算是错?玉兰你再说,我还得打你!” “那你索性打死我算了!”赵玉兰往前更近了一步,“可这个道理,我就是不服!” 章清亭使劲把小姑往回拖,“算了!别再争了!婆婆您要给成材纳妾就去纳吧!一个不行,您纳十个二十个行不行?” “我当然要纳!”赵王氏梗着脖子,可是瞧着女儿那满面的红手印心里也不好受,一扭头,拿着她显摆的东西走了。 小喜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屋子的哭声,那么悲伤,那么忧郁的情绪深深的感染到了她,小丫头嘴巴一瘪,陪着娘一起号啕大哭! 章清亭紧抱着女儿那温热颤抖的小身子,又是难过又是伤心,又是愤慨又是失望!成材!成材你快回来!你回来看看你娘,我的婆婆干的好事!你回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好不好? …… 翌日,赵成栋要上马场管事,却给伙计拦了下来。 方明珠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说,“听说你们要分家了,那我还得先跟大姐分一次。免得到时你们家仗着人多,欺负我这小姑娘,有什么可说不清楚!你就回去安心等着吧,等着你哥回来,我们分好了,你们再关起门来自己家算去!怎么,不放心啊?嗤!这么大个马场,你还怕我搬走了不成?对了,你骑的这匹马留下!这也是咱们马场的,你自己走回去吧!” 赵成栋心中不忿,奈何势单力薄,也无计可施,悻悻而归。跟赵王氏说起来,这却是谁也无法,方明珠说得不错,他们两家的东西里头,都有她家的一半,再怎么分家,还得先问过人家的意思才行。 “那就等你哥回来吧!反正也不差这几日了!” 柳芳心里着急,“那他们要是偷着把马场里的马弄走了怎么办?” 赵成栋却不担心这个,“马场里的马统共就那么几匹,我可记得清楚着呢!只是这个家怎么分,该要些什么,不要什么,倒是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柳芳点头,趁机进言,“既然要分家,日后咱们管起马场来,必是要人手的!你们家那些人全是你嫂子的心腹,咱们靠不住。可要是上外头请人,既要花钱,还不省心。我们家叔伯兄弟可多,倒不如让他们过来搭把手,咱们既省了工钱,还做了事情!等往后有了钱,分些他们也就是了,你说呢?” 赵成栋听得心中一动,也觉得颇有道理。自此就安心在家,日日和柳芳算计起来。 八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 一乘八抬大轿,鼓乐手吹吹打打从杨家接来了杨小桃,赵王氏打开大门欢迎。因是作妾,赵成材又不在家,故此只在自家摆了两桌酒。张家无一人到场,就连赵玉兰也没回来。 倒是柳家来了不少人捧场吃白食,赵王氏为了面子,也就忍了。当晚柳家的人借口喝高了,留宿赵家,却拉着赵成栋絮絮私语,直到三更。 杨小桃披金戴银,志得意满的住进了赵成栋原本要接媳妇的东厢房,安心等着她的举人相公回来圆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二)坏人我来做 [第三更!求粉红!] 章清亭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床前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谁?谁在那里?” “娘子!娘子你醒了?”赵成材惊喜的过来,下一瞬,却在床前停住了,瞧着媳妇眯着眼睛看他的样子,心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你看得清我么?” 章清亭微微叹息,声音在平静之中带着些委屈,“眼睛有些花了,哭的。” 赵成材的心象往无底的黑洞般沉去,紧咬着牙关,“我去给你请大夫!” “不用了!”章清亭摆了摆手,即使是刚刚醒来,也显得疲倦之极,“月子里落的病,不是用药能调理好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成材把妻子抱进怀里,心疼得象被不知名的大手攫紧了,痛得他简直无法呼吸! 谁能料想,他不过是去赴个鹿鸣宴回来,家里竟然已是翻天覆地!做月子的媳妇眼睛都给哭坏了,而家里呢?居然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小妾! 娘,您这回真的是逼人太甚了! 章清亭没有哭泣,她是有满腔委屈,但她更加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尤其是面对的那个对手,是她的婆婆,相公的亲娘。 “成材,我只问你一句话,家里的事情你能不能交给我全权处理?” 章清亭等他回来,要问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是斗不过婆婆,不是不敢去招惹赵王氏。而是投鼠忌器,不愿意为了和婆婆的纠纷影响她们小夫妻的感情。 章清亭看得很长远,她和相公是要过一世的人,而婆婆虽然必将存在于他们夫妻之中,却并不会跟他们生活一辈子。相对来说,与相公之间的关系处理比与婆婆之间的更加重要。 况且,赵成材现在中了举,日后若是出仕,就绝对不能让人抓住他私生活中的一点弊病。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和婆婆的关系。若是婆媳不和,不管是婆婆不待见媳妇,还是媳妇忤逆媳妇,都势必将影响到赵成材的前途。 这个险章清亭不能冒,所以在处理家务事之前,她必须要和相公进行沟通,得到他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她才能将事情更加圆满的解决。 别说你赵王氏弄了个杨小桃回来,就是当真弄了十七八个杨小桃回来,她又有何惧?甚至可以说,赵王氏最大的败笔就是将杨小桃作为小妾接进门! 小妾是什么?小妾就是主母的丫头,生死荣辱全在自己手心捏着呢!你虽是婆婆,可没听说哪家的小妾能跟婆婆过一辈子的! 况且,这个小妾还没得到自己的许可呢!章大小姐有的是法子让赵王氏和杨小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不保证让每个人都满意,包括你!但我可以保证,让每个人都得到相对的公平。若是家里的事情任你娘继续乱七八糟的弄下去的话,只能更加糟糕!日后若是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才是悔之晚矣!” 章清亭不是杞人忧天,她说的全是事实。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家宅不宁,赵成材就是中个状元回来又有何用? 赵成材搂着娘子,感觉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里苦苦压抑的极大愤怒!娘子确实是气坏了,可以说,只要是个女人,不是个呆子傻子木头人,都不能不被赵王氏气坏!可是事情真的要交给娘子去处理么? 不! 赵成材下定了决心,“娘子,现在我回来了,把事情交给我!全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能跟你娘直接对上?”章清亭不是不相信赵成材,是彻底的对赵王氏失望透顶了! 这个婆婆都能在自己做月子时做得如此绝情,若是赵成材再回去理论,婆婆不顾体统的闹将出来,那才真真是害死人不偿命了!读书人什么最重要,名声最重要!就是拼着自己做个恶人,她不能让相公去涉险。 “还是我去处理吧!纵有些不妥当,毕竟我是妇道人家,你再回头做做样子,训斥我一顿也就完事了。” 这确实是最合理最便捷的途径,但赵成材却坚决的否定了,“娘子,你相信我!我是你的相公,哪有做相公躲在后面,什么委屈都要你来担的道理?” 若是真的要有一个人来做坏人,那就由我来做!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养好,眼睛养好,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喜妞想一想!你身子不好,她怎么吃奶?” 章清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悲怆中又含着无奈,还带着些莫名的心酸和愧疚,看得赵成材心里一紧,“怎么?” “我心情不好,这些天……已经回了奶,早喂不了喜妞了!” 赵成材心跟针扎似的疼! 章清亭有多爱这个孩子,他比谁都清楚!每回亲自哺乳时,她脸上那母亲的光彩与幸福的笑意是一点也不加掩饰的。现在妞儿还没满月,居然气得都喂不了孩子。 赵成材双拳攥得死紧,娘!您做的这些,难道都不怕报应么? 晚饭时,张罗氏上来送饭,她是满心的不忿! 上两回赵王氏上门来找茬,偏都赶上她不在家。等着她知道了,要赶上门去闹事,又被闺女死活拦住。现在女婿回来了,她话也说得不客气了, “成材,这是你都看到的!我们家闺女到底哪点得罪亲家母了?要这么糟蹋她!就连喜妞,你的亲闺女,在她眼里,还比不上你弟弟儿子的一根手指头!这个不是我说,实在是你娘欺人太甚了!我闺女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要她这么欺负的?这事你要不给我们一个交待,就是我闺女依了你,我也不依!” 赵成材深深叹息,是啊,此事必须得给张家一个交待的,娘真正是太无礼了!还有她对媳妇和自己闺女的伤害,这些,也全都要讨个公道! 没等赵成材上门,赵成栋先找过来了,“哥!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去?娘叫你回去呢!” 赵成材颇为复杂的看了弟弟一眼,半晌才应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抽空会回来的。” 赵成栋却不走,大哥方才那一眼,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大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让他打心底里敬畏起来。 磨蹭了半天,还是嗫嚅着说,“可娘交待了,要你今晚务必回去……”他瞟了章清亭一眼,才低声吐出两个字,“歇下!” 赵成材冷笑,“那你就回去告诉娘,我今晚不回去了!她要是生气,就等着我明早回去负荆请罪吧!” 赵成栋一哽,噎在那儿进退两难。 “怎么?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莫非娘还交待了你,我若是不回去,就得让你绑着我回去?” 不敢!赵成栋灰溜溜的走了。 赵王氏听说大儿子这话,心中虽是气恼,但也无可奈何。此时才意识到,这小妾本就是背着儿子娶的,赵成材要是不待见,她也没有办法呀! 杨小桃异常愤怒!进门这些天,她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赵成材回来,可是他现在回来了,怎么还不过来?赵王氏不是说他要自己进门的吗?那人呢?人呢! 赵王氏来宽她的心,“肯定是那个媳妇在其中挑拔!但你放心,你既都进了咱们家门,就已经是成材媳妇了,容不得他不认的。他不说了吗?明儿还是要回来的,等他来了,见了面,自然也就好了。你放心,那女人现在还做月子呢,即使在家,也伺候不得他的。” 杨小桃听得心里这才好过一些,开始着重准备明日的衣裳打扮。 赵成材强按下心头之气打发走了弟弟,先开始料理家务。主要是喜妞的满月酒,章清亭这一气,可是什么都没心思办了。 李鸿文也不好去烦她,就自己估摸着拟了菜单,也准备些必要的请帖,拿给赵成材时就问,“你到底要怎么办?你娘可跟我交待了,这不止是满月酒,还是你纳妾的喜酒!到底该怎么办?你得给句准话我!” “这还用得着问么?”赵成材不加思索的道,“我女儿的满月酒,岂容他人插足?不过她人都进了门,该怎么办呢?” 见他烦恼,李鸿文轻笑,“不过是个小妾,有什么好值得烦恼的?你就是不爱,拿出去送人又有何妨?” “不!”赵成材摆了摆手,“毕竟是我恩师的女儿,送人可不好!也罢,我明儿总是要回去的,到时瞧瞧再做定论吧!” 李鸿文凑近了开玩笑,“那你不会瞧了,就动心留下吧?” 赵成材白他一眼,“别惹我!小心我不把小蝶嫁给你了!” “谁怕你呀!”李鸿文才不在乎,“弟妹都亲自应允我了,我可放心得很!算了,我也不在这里烦你了,你想好了来找我吧!反正学堂也开学了,我成天都在这里。现在可是真累!早上下午全有课,这么多学生!要是以后再来人,连课堂都不够了!还是你好,躲了清静!嗳,你以后还回来教书么?算了,当我没问,万一给你放了官,你就是想回来教书也教不成了。不过那样也好,你带着弟妹和喜妞离开这儿,怕是还能过得清静些。” 可家里的事情解决不好,赵成材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心安啊! (谢谢亲们这么热情的关注与留言,虽然许多都是威胁与恐吓……呃,剧情进行到这里,真米办法,汗一个。但素,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桂子的RP,偶真滴真滴是亲妈啊!看桂子多自觉,都加更了!火辣辣的三更啊!不值得表扬吗?不值得投几张小粉红,打赏啥米的支持下吗?起码偶滴态度很好嘛!是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三)我想要马场 次日一早,赵成材安顿好家里的事情,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赵族长家里。 “你说要分家?”赵族长有些意外,但还不算太惊奇,甚至很快就表示了赞同,“分开也好!你这既然中了举,日后定是要走仕途的,还是早些分了家,各自营生,也免得给人以话柄!” 赵成材却不是因为怕赵成栋的拖累,只是这个弟弟若不放出去单独经历些风雨,怕是他一辈子都长不大!更重要的还是娘,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怕是永远都认不清真相! 赵成材想得很明白,混在一个家里和分家自立门户,那是完全两种心态。当人有了自己的小家,自己的私心,那才是真正考验人的本性的时候。他现在几乎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断定,弟弟对娘的态度肯定会变!而且,绝不是往好的方向。 可他没必要给旁人解释那么多,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道,“那到时还烦请大伯邀几位族中长辈过来做个见证!上回我提过,要把家里那两亩地捐出来做族产的,到时就一起办了吧!” 赵族长点头,“如此也好,你这刚中了举,也是该表个态,让族人们看看,你就是出息了,也没有忘本的!对了,”他话锋一转,忽地问起,“听说你娘给你纳了个妾?” 赵成材故作讶异,“大伯这是从何处听来?我还不知道哩!刚回来几日,偏媳妇又害着病,光是料理家里的事情都料理不清,都没空回过家。” 赵族长皱眉,“你果真不知?” 赵成材摇头装傻,“果真不知!怕是以讹传讹,也有可能!” 赵族长心中一动,明白赵成材是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了,他反倒呵呵笑了起来,“就是就是!对了,上回巧雁给你做的衣裳和鞋都还合身么?” “挺好的!”赵成材笑得云淡风清,“正好有一事是关于巧雁的,想和大伯说呢!” 赵族长心头大喜,“你讲!” “巧雁这么个年纪,生得既好,既工针线又懂诗书,若是配些凡夫俗子实在是太可惜了!这回我在鹿鸣宴上倒认识了好些青年才俊,就不知大伯您有些什么要求,不敢冒昧造次询问。” “啊?这样啊!”赵族长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堂侄,并不是这么好摆布的。 他既然猜出了自己的用心,却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此时才提起这话,那就是说,他对巧雁并没有半点动心。至于从前不说,那是因为还不想和自己撕破脸。现在提起,是想提前断了自己的念头。 赵族长原先就打算着,即便赵成材不提,他也要说到此事了,可此时让赵成材抢了先机,他那些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转念一想,就依着赵成材此话也未必不好。且不说以赵成材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容不得赵族长怠慢。就算不能跟他结成姻亲,但若是能靠着他给巧雁另谋一份好亲事,对于他们家而言,是赵成材或是张三李四又有什么区别? 他既然能做族长这个位置,自然也是老于世故的,当下欣然允诺,“那巧雁的婚事,可就全仰仗你这个舅舅了!” “那是自然!”赵成材不着痕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而且以婚事为饵,拉拢到了赵族长,他想,在分家时就应该可以帮着说上话了。现在外患已除,就该解决内忧了。赵成材骑着马,向家中急驰而去! 赵王氏瞧着大儿子的归来,并没有太好的脸色,她觉得自己没错。见面就抱怨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 赵成材知道这是娘的老脾气,并不动气,照常的请了安,淡淡的说,“媳妇的眼睛都快瞎了,我可不得请大夫回来调理?娘要怪罪,那我也没法子。” 什么?赵王氏一个激灵转过身来,“你说你媳妇……瞎了?” 赵成材刺了一句,“托您的福,瞎倒没瞎,只是稍远些的东西,都有些看不清了。谁让她这么不知道爱惜身子,做月子的时候还天天哭呢?唉!这连气带病的,连喜妞的奶也没了。还得玉兰喂,不过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连南瓜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的。就是没奶,喝米汤也能活,不是么?” 赵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可真不知道这情况!自从那日从张家赌气出来,就再没上过门了。哪里知道她的任性,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可她能认错么?不能!一下子冷了场,找不到话题,只得勉强笑着说了句,“成材,你去瞧瞧你媳妇吧!” 赵成材望着娘,似笑非笑,看得赵王氏心里直发毛,“你老看着娘干嘛?娘跟你说,这给你接个妾回来,也是为了你好!你……你看小桃啊,长得既漂亮,也有学问,性格模样儿都是知道的,你说是不是?” 赵成材仍是笑,气定神闲的看着娘,赵王氏在这样的目光里,只能死硬着脖子,继续说下去,“成材,你可别光听你媳妇的!她现做着月子,你身边可不能没个人服侍!这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平常,有什么想不通的?再说了,她虽是生了,毕竟只是个闺女对不对?就是日后再生,这多一个人开枝散叶可比指望她一个人强!你说是不是?你弟弟现在都有了一个,你……” 赵成材摆了摆手,打断了娘的话,“够了够了,娘您不用再说了!请爹和成栋过来,咱们还是先说说分家的事吧!” 赵老实其实很不赞同赵王氏娶杨小桃进门,可他嘴拙,略略一说,赵王氏就噼里啪啦把他的话给堵了回来,于是这些天,他没事就在后院干活,尽量不到前头来露脸,免得彼此照面了添堵。这会子见到大儿子回来了,很是尴尬,局促的在一旁搓着手,干巴巴的问候着,“成材啊,你回来了!” 赵成材心中叹气,知道这个爹人虽好,但老实无用指望不上,便只问了安,请他坐下。 赵成栋瑟瑟缩缩的也进来了,不是他不想大大方方的走路,实在是柳芳紧跟其后,非要过来凑一脚,他有些拿不准主意,该不该让她掺合进来。 赵成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瞧弟弟身后那连体婴似的一串,轻轻嗤笑,“哟!到的倒挺齐全的,一家子全都来了?那就坐吧!” “嗳!”柳芳得了允许,高高兴兴的抱着南瓜坐下,“他大伯……” 赵成材忽地脸一沉,把茶杯往桌上一扔,“没规矩!” 柳芳吓得一哆嗦,赵王氏皱眉瞪着她,“这位子是你坐的吗?你男人还没坐下呢,你倒有脸坐了?” “我……我这不抱着孩子吗?”柳芳支支吾吾找着借口。 “你还知道是孩子啊!”赵成材不冷不热的讥讽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抱的是这个家的天王老子呢!” 柳芳噎得无语,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退到后面。赵成栋见大哥今日气色非比寻常,赔着笑僵着脸只在椅子上坐下了半边,“哥……你,你说吧!” 赵成材一笑,“听你这口气,看来也是想通了,愿意分家了吧?那好,你是弟弟,由你先说说,要个怎么样的分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今儿已经跟族长大伯说好了,等咱们商议定了,请他们来做个见证也就是了。所以有话呢,你们今天就只管说,免得日后在外人面前争执起来,那可就大家没脸了。是吧?娘!” 赵王氏扯扯嘴角,勉强应下,心中却着实觉得大儿子今天行止古怪,让她怎么也看不透。 赵成栋吞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喉咙,期期艾艾的开口了,“那个……哥!我,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啊,想着……” 柳芳急了,背地里捅了他一把,赵成栋眉头一皱,闭上眼睛豁出去了,“我想着就不要胡同了!” “哦!”赵成材眉毛一挑,心中已经猜出弟弟的所求,暗自冷笑,你还好大的胃口!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你不要胡同?那想要什么?银子?还是地?” “不!不是那些!”赵成栋一急,脱口而出,“我想要马场!” 赵成材却似听不懂,故意追问,“马场当然是要分给你的,你怎么不要胡同呢?” 柳芳忍不住插话了,“他大伯,可容我说句话么?” “你说!” “我们的意思,是不要胡同和其他的东西,把那部分全折到马场来!”柳芳自以为找到了个好借口,“大伯您是要做官儿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马场?不如拿了胡同稳收利息,那马场又脏又累的,就交我们经营得了!” 赵成材呵呵一笑,“你们倒替我想得周全!只是你们要了马场,以后住哪儿呢?若是分了家,可不能再留你们在家住了。” “这个我们知道!”柳芳以为他同意了,赶紧道,“我们已经找好地方了,等分了家我们立即就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四)谁叫你是大哥呢 赵成栋找好房子的事情,却是连赵王氏也不知道的,当下诧异,“你们已经找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这几日柳芳已经发动了柳家的叔伯们四处打听,在镇上不远处找好了一处房子。那家虽然房舍破旧些,但地方却足够大。柳芳的如意算盘是等分到了钱,就把那里重新建一套漂亮的大宅,门一关,自己可不就跟那富家太太似的了? 那房东见他们着急要买,又吹嘘要如何如何改造,当然把价钱故意抬得高高的,偏柳家人全不识经济,又以为赵成栋能分到不少家产,满口应承,连订金都付了。 现赵王氏问起,柳芳挤出一脸假笑,“这些小事就不劳婆婆您费神了!日后分了家,我们也是要单独学着过日子的,哪能处处要您操心?您以后,就跟着大哥大嫂他们享清福就是了!” 言下之意,以后我们家的事情,你这老太婆可别想插手进来!所以柳芳才特意找了个离赵家远远的地方,就是不想让她走动得太勤。 赵王氏一哽,这话不是摆明和她划清界限么?亏自己还想替他们照看些个! 赵成材见娘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暗自摇头,却道,“成栋你们有这样打算,当然最好!只是这马场可是咱家和方家共有的,就是要分,无论如何也分不了你们一个。” “这个我们知道!只要分一半给我们就行了!不过他大伯,这马场当初得来之时,可是咱家出了大力的,怎么着那方家也该让着我们点!马场的伙计我们是一个不要了,全给她家吧!只把那马厩粮食等多分些我们吧!”柳芳似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在那噼里啪啦算得仔细。 赵成材斜睨着弟弟,“成栋,你也是这么想的?” “啊……”赵成栋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马场可是最赚钱的买卖了,去年还是五十多匹马,今年下了小驹,就有七十多匹了,明年再下,就是一百多了。这可是子子孙孙无穷尽矣!比胡同那利息可高多了,自己一下子全都要来,大哥他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说起来还是他们辛辛苦苦弄来的,自己一下要个干净,会不会太过份了? 可分家是大事!柳芳说得对,他们别的时候都能不争,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不心狠一点。大哥日后是要做官的,要不要马场无所谓。再说了,要不是他闹着要分家,自己至于如此么?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于是赵成栋最终肯定的“嗯”了一声。 赵成材瞧着弟弟,幽幽的叹了口气,却是点了点头,“行吧!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就是要马场,其他的一概不要对吧?那我……” “他大伯!”柳芳想起一事,自己又不好开口,使劲捅了赵成栋一把,指了指东厢的房子。赵成栋会意,红着脸开口了,“大哥,那个……” “有话就直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赵成材有点烦弟弟这不干不脆的态度了。 赵成栋终于说出口了,“那……那东屋的家具,娘本答应了给我的……” 哈!赵成材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心里却是又感慨又失望。这个弟弟,要了马场,居然连这一点小便宜都不放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赵王氏,“娘您说该怎么办!” 赵王氏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一时委实难以抉择。 要按她的真实想法,这小儿子要了马场就太过分了!现在居然还来争这么一点东西,也太算计了!可是,这大儿子不是出息了么?日后还要当官的,小儿子却是除了这个马场,什么都没有了。 如此一想,赵王氏心里的天平就倾斜了,“成材,你是大哥,就吃点亏吧!成栋那亲事,也是你原本答应的,他们要是搬了家,就再补一套家具给他吧!” “哦。”赵成材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问,“娘,您对分家之事还什么要说的没?” 赵王氏思来想去,确实有些对不住这大儿子,他一手一脚弄来的马场这就算白送给弟弟了。可毕竟也是亲兄弟,好死了赵成栋,也没便宜外人啊! “成材,成栋不象你有本事,让他守着个马场也好。你说呢?你毕竟也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就让着些吧!” “那就是说,娘您也同意了?马场里咱们家的那一份全归成栋?” 赵王氏叹了口气,“谁叫你是大哥呢?就这样吧,成材你就别跟你弟弟争了。” 赵成材暗自咬牙,心里直发酸。娘,您怎么能偏心到如此地步?那马场不仅是我的,还有娘子,娘子一家人在里面花费的无数心血,就您这轻飘飘的一句“不争”便让我拱手相让,我这大哥当得可真是好大方啊! “我不同意!”谁都没料到,此刻赵老实站了起来,颇为激动的道,“没这个分法的!那马场还能生小马呢?胡同能生小胡同吗?这么分,成材他们可太吃亏了!” “这……”赵成栋急了,这好端端的,哥都没反对,爹跑出来闹什么? 柳芳口齿可快,当下就低着头闷闷的道,“婆婆都同意了的!” 赵王氏也恼,“你瞎掺合什么?” 赵老实一急,那话更说不清楚了,“我才不是……不是!是这事不是……” “爹!”赵成材缓缓的站起身来,“您不用说了!” 他转过身望着赵王氏和弟弟一家子,“虽说你们都商议好了,但因为此事还涉及到方家,我还得回去先跟明珠妹子打个招呼,得她同意了才作数。你们也别着急,就这两天必有个准话回来,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赵成材抬脚就往外走,明明肩头未负一物,两腿却似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格外的费力气。 眼看他跨出了门槛,赵王氏看着东厢门口打扮得跟花朵似的杨小桃蓦地想了起来,“那个成材!你这不,不去陪陪你媳妇么?” 赵成材回头一笑,“我这就是回家陪媳妇啊!” “不是那个!是这个!”赵王氏急急的追了出来。 “这个既是您中意的,就留着您自个儿慢慢看吧!”赵成材转头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走得越发快了。 这啥意思啊?赵王氏听得个云里雾里。杨小桃离得远没听清,只见赵成材走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顿时小脸一黑,扭头进屋了。啪的把桌上的茶杯往地下重重一砸,什么态度! 想想不甘心,转身往外冲,要去寻人理论,却不妨赵王氏听到动静,心下不安,到底是她弄进来的人,赔笑着进来解释,“小桃,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才说了分家的事情,成材赶着回家商议去了!” 分家可是大事!杨小桃这才坐下,细听她分讲。 …… 赵成材回家的时候,章清亭刚刚午睡,她这个月子可消瘦多了,孕期养圆的下巴尖的只剩一点点。那眉头蹙着,就是梦中也不能舒展。赵成材心下难受,伸指温柔的替娘子抚平那拧在一起的疙瘩。 冷不丁床边的小喜妞并未睡熟,见爹回来,好奇的睁开眼睛,叫得咿呀有声。 赵成材怕吵着媳妇,把女儿抱了起来,到了外面书房拍哄着,“乖宝宝,睡觉觉啰!娘亲累了,不许吵着她,知道么?” 小丫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似是听懂了爹的话,肥肥短短的小胖手挥舞着,在他脸上无关痛痒的挠了几下,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磨蹭着,没几下,就渐渐合拢了眼皮,进入香甜的梦乡。 赵成材整颗心都要被稚气可爱的小女儿融化了,根本舍不得撒手,把妞儿就抱在自己怀里安睡着,喃喃低语,“小妞儿,爹怎么会这么疼你呢?你个小坏蛋,和你娘一道把爹的心都挖去了!可是现在有人要欺负你娘和你,你说爹怎么舍得?” …… 章清亭真的是疲倦之极,这个月子在赵成材走了之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直到他回来,才算是松了口气,直睡到天交黄昏才醒。 抬眼一看,自嘲的笑了,“我怎么一觉睡到这时候了?” “醒了?”赵成材一直呆在隔壁,笑吟吟抱着女儿进来,“正好要吃晚饭了,我去给你端上来!” “你在下头吃了再上来吧!”章清亭也心疼他,“免得等我吃了,你的都凉了!” “那我要是先吃的,你的不一样凉了?我是男人没什么,你这身子还虚弱着呢,得先吃饭才是!你看着妞儿会子,我很快就端上来!” 不一时,赵成材和小玉端着饭菜上来,先伺候着章清亭吃了,自己才吃。 饭后妞儿也醒了,让小玉送下去给玉兰喂奶,赵成材和媳妇商议起正事,“我想给妞儿请个奶娘,老指望玉兰也不是法子,她还要带阿慈,也着实太费精神了。已经托人说去了,估计这一两日就得!” 章清亭点头,“很是应该。我早也说了,只是没那个精神去弄,对了,你今天回家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办呢?总得告诉她,一起商议商议才是,可赵成材已经另有打算了。 (第二更送上!亲们素不素看得很着急?那就用乃们的行动来激励桂子吧!偶也豁出去了!待会儿吃个饭就开始努力,争取再上第三更! 推荐一本海棠姐妹的新书:《大唐女冠》 书号:1942443 作者:雁舞流年 一句话介绍:大明宫词的华丽后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五)推人进虎口 [第三更!] 赵成材知娘子那意思,却先只提到,“我今儿不仅回了家,还去了趟族长那里。巧雁的婚事大伯今儿跟我说了,以后要我帮着张罗的,你可别再瞎操心了!” 章清亭暗自松了口气,也不去追究这其中秀才到底有些什么花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集中精神对付杨小桃和赵王氏! “那你回去,婆婆怎么说?” “这个正要跟你商议呢!”赵成材把赵成栋的想法一说,章清亭当即冷笑,“亏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他倒是何德何能要这马场?光是那块地,我现拿出去就值大几千两银子,他凭什么一口就要吃进一半去?还有那些房舍全是新盖的,又值几百两银子。光是这些,胡同里能分给他的,可换不出这么多东西来!” 赵成材正色问,“那若是分家,你是怎么想的?打算分成栋些什么?” “就按你上回说的,胡同里的铺子我可以分他四套,但是那马场他一根草皮也拿不去!哼,就那铺子,我说句实话,就是给玉兰玉莲,我都不乐意给他!咱们不是还有两亩地么?我可以把手上的现银,还有马匹多分些给他,让他自己养去,但那马场,他想都不要想!” 章清亭做事也不是不公道,她心里也清楚,甭说谁的功劳大小,只因为赵成栋摊上了他们这对兄嫂,又是婚后挣起的家业,就不得不便宜他!可占便宜也得有个限度,不能予取予求,那就太过分了! 赵成材点了点头,却是一笑,“你也别动气,他想他的,这还得咱们说了才算!对了,既然决定分家,家里的账应该都理清了吧?能给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章清亭指着梳妆台,“你去拿了钥匙,就锁在那只箱子里。那账本虽是对外的,可钱上我却没有藏太多私,只是跟方家约定的四六之数不在其中,那个详尽的在明珠手上,你要看尽可以找她。” 赵成材过去拿了账本,“我看看这个就行了,等着把妞儿的满月酒办了,咱们就来分家。行么?” “当然行!只这个家到底怎么分?你娘摆明了偏袒着你弟弟,那她到时要是不同意,可又有得扯皮!” “不会的!”赵成材转过头来笑得笃定,“你想留住的东西,我一定全替你保住!” 章清亭忽然觉得今天的赵成材很有些古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的?”赵成材笑容真诚,却不欲多谈,“你呀,就别操太多心了!好好歇着,先把这个月子过了才是。到时妞儿的满月酒上,你要是还这副憔悴样儿出去见人,那乡亲们可真得说我虐待你呢!” 见他转身要走,章清亭到底忍不住,问了起来,“你还没跟我说,她怎么办呢!” 赵成材转过头来,眼中笑意盈盈,“什么她怎么办?” “你别给我装糊涂!” 赵成材笑意更深,“我是着实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让我办什么?” 瞧他这表情,章清亭蓦地明白过来,心中一喜,“你是说……” 赵成材作个噤声的手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章清亭想了一想,撅起小嘴,嘴角却有忍不住的笑意,“那你到时要让我亲自出一口气才行!” 赵成材文绉绉作了一个揖,“娘子吩咐,敢不听命?” 他转身走了,章清亭在屋子里笑眯了眼,象只得意的小狐狸。却不知秀才出了门,却是幽幽叹了口气。 次日,书院里。 李鸿文听完赵成材的话,皱着眉头,半晌不语,“成材,你这是兵行险着,搞不好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赵成材苦笑,“若不如此,绝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要不我将来迟早也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倒不是壮士断腕,趁着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解决了,免得日后越积越深,那才是泥足深陷,悔之晚矣!我可是拿你当亲兄弟,这事你要不帮我,我可真就一点没辙了。难道你忍心见死不救?” “我一个小秀才还能救你个大举人?此事要是东窗事发,我不被人拿着乱刀砍死才怪!” “不会的!时间一长,他们总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帮我这一回吧!” 李鸿文被他缠得无法,狠狠一跺脚,“得!我豁出去了!不过成材,你可记好了,此事可全是你逼着我干的,要是将来大伙儿全怨我,你可得出来为我洗涮清白才是!”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那过河拆桥的人么?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此事解决好了,日后可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这是把我往虎口里推呢!我还敢想你的好处?”李鸿文嗤之以鼻,却总算是应承了下来,仍是有些不甘心的抱怨着,“你说我这么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淳朴为人师表端方有礼的人,怎么就生生就被你逼着去干那小人行径?” 不过李老师最后还是一挑大拇哥,“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 生活暂时保持着平静,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 赵成材当真抽了几天工夫,好好研究了家里的生意经。他现在中了举,衙门里自然另有补助,那书院里仍是挂名院长,只是不用去干活,专心备考便是。扎兰堡几十年里难得出一个举人,有他在书院做镇,更加激发了乡亲们送孩子上学的热情,这个院长就是他要推辞,恐怕也是不易的了。 喜妞的满月之前,恰好晏博文也扶着孙俊良的灵柩归来,赵成材心中又多一份底气,只除了李鸿文,谁都不知秀才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九月十六,晚秋的好天气。 赵成材一早起来,就抱着小喜妞在院子里玩儿。看着蓝莹莹的天上,已经有大雁往南飞的迁徙,极是惊喜。指给她看,“妞儿快看,是大雁!大雁到了冬天,要到南方去过冬了!告诉你个小秘密,那南方有你娘的另一个老家呢!” 小喜妞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爹,吐了两个口水泡泡。 章清亭乐不可支,上前想接过女儿,“你傻不傻的?她才那么点小,懂得什么?她奶也吃了,让她先睡一会儿吧,到午时再起来出去好见人。” 她这几天着实没操什么心,有赵成材在,心头也没那么郁闷了,气色也养好了些,脸上渐渐开始泛出血色了,可赵成材瞧着仍觉得心疼,“你快歇着吧!我抱妞儿睡就行了!” 章清亭嗔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老成天这么抱着她,都把孩子宠坏了!现在放在床上都不肯好生睡觉,非要人抱着睡不可!” 赵成材把宝贝女儿搂得越发紧了,“我不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不宠她宠谁去?是不是呀,妞儿?” 满月的小丫头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表情,粉红的小嘴微微扬起,似是在附合她爹的意见。 赵成材瞧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一连亲了女儿好几口,“我家妞儿真聪明!” 章清亭看得直摇头,“你爱抱就抱去吧!我下去招呼招呼,不能总让姨妈忙着!只是爹和小蝶回来不了,下回你抽个空陪我们去永和镇瞧瞧他们吧!嗳,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赵成材低下了头,拍哄着女儿睡觉。 章清亭看着他这表情,又是欢喜又有些吃醋,小声抱怨着走了,“成天心里就你的宝贝闺女!” 等她出了门,赵成材才抬起眼来,眼睛里竟有了几分潮意。再低下头,恋恋不舍的亲着小喜妞,低声嘱咐,“妞儿,爹要是离开你几天,你可千万别把爹忘记了,知道么?要是忘记了,爹会好伤心的!回头打你的小屁屁哦!” 啊呜?小喜妞小小的脑袋瓜里消化不了太复杂的信息,打一个大大的哈欠,闻着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抽抽小鼻子,蹭蹭小脑袋,睡她的大头觉去了。 只余赵大举人,一颗心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地。万事今晚见分晓!娘子!我做这些可全是为了你好,你回头可千万别真生我的气! 因赵成材着意要给女儿办个风风光光的满月酒,新胡同那条街上是张灯结彩,大红毡毯铺了整整一条街,全都摆上了流水席。 在胡同这边的福兴楼分店,也给赵成材包下,招待贵宾,就连县太爷也亲自过来捧场了。看在举人的面子上,本地的富绅大家,几乎是悉数到场,极是捧场! 本来这应该是赵王氏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可是赵成材却把母亲弟弟她们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小包厢里,尊贵是极尊贵了,就是不许她们出去抛头露面。只请了族长大伯等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赵老实一起出去待客。 赵王氏再不甘愿,觉得自己比那个老实相公强上一百倍也不行!赵成材说得义正辞严,“这抛头露面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哪有妇道人家出去见人的?咱家从前是小家小户,可以不讲规矩,可日后我要进学,可不能授人以柄,这些细节得格外注意!您呀,就好好在这里呆着,没事可千万别出去惹人笑话!” 一番话,便堵死了赵王氏争强好胜的心。 (偶有木有做到?三更了哦!嗷嗷!桂子顶着蚊叮虫咬(偶是超级招蚊子咬的体质),打得手痛腰痛肩膀痛继续码向明天的绝地大反击!偶抛出一把秋天的菠菜,乃们也留下点什么吧!嘎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六)窝里反 (呃,今天有亲跟偶说,她追文8个月了!到下个月就是9个月,要是生娃也该生出来了,汗之!按照桂子的计划,是在5月结文的。可偶也知道还有许多米有交待的,若要完结,就意味着从明天起更新任务将非常重!桂子决定拼一次,亲们也能给点力,让小喜妞上月票榜得瑟得瑟么?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拜托了!1号到7号粉红翻倍,亲们要是有就投吧,桂子的坑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废话完毕,开始看文,如有打扰,请多谅解!) 杨小桃心里真是窝火! 她好不容易有个正正经经的机会出来见人了,却偏偏不得不老老实实在这儿坐牢!枉她煞费苦心的穿衣打扮,赵成材忙得只来此和大伙儿照了一面,估计连她穿什么颜色衣裳都没看清就领了赵老实走了,那她还打扮个什么劲儿? 这就似是锦衣夜行,明珠暗投,就连去和章清亭攀比攀比的机会都没有!人家是正妻,又是给她女儿办的满月酒,想也知道她今日的风光。本想好了几个主意去寒碜她一番的,却是给赵成材一句话就钉牢到了这里,完全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杨小桃心里那个憋屈呀!连带着也记恨上了赵王氏,从前对自己的允诺全是一纸空文!只要跟赵成材有关的,一样也没落实! 不过别急,杨小桃暗暗告诫自己,反正已经进了赵家的门,她就不信赵成材能晾她一辈子!倒是如今,横在眼前的分家是大事!在这个重要立场上,杨小桃觉得自己一定得站稳立场,坚决倒向赵成材一边。 冷不丁抬眼,恰好瞧见赵成栋和柳芳二人倒是心无旁事,对着端上来的好菜吃得是不亦乐乎。杨小桃看得心中不禁怨恨起来,都是他们,狮子大开口!弄得赵成材心情不好,才带累着不愿意见自己。 你们想要马场?做梦去吧!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那马场她还想给自己留着呢!杨小桃已经盘算好了,等着这丫头的满月酒一过,她无论如何要站出来说话! 只要她能帮着赵成材把马场保住,那就不怕赵成材不对她另眼相看,就是那个杀猪女,也非得被她比下去不可!毕竟事关切身利益,杨小桃才没什么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装大方吃闷亏!这个马场,她非争不可! 赵家的酒席办得很丰盛,乡亲们吃得很满意,直从中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渐渐散去。 旁人尚可,只李老爷很生气,自家儿子,那个平素总是跟赵成材称兄道弟的李大秀才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也不见,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眼见日头偏西,客人渐渐散去,胡同里点起串串红灯笼,烧起巨大的火炉,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撤去残酒,换上新席面,迎接晚上的客人。既是流水席,当然得让乡亲们吃得尽兴方罢。只是请来的贵客多半都走了,除了本家的亲戚族长,都回了家去。 杨秀才一家今日当然也来了,因是赵成材的恩师,给奉为了座上宾。本来杨秀才是想借此机会炫耀炫耀自己的女儿,可赵成材一字不提,又忙得团团转,他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就是杨刘氏想去看看女儿,也找不到地方,待要问起,也没个答话的。 杨秀才想想,自以为猜到几分赵成材的用意,“你瞧他们家出来招呼的可全是男人,没一个女眷,想是都在内里,这儿还有官场的人,倒是要守规矩的好,莫瞎嚷嚷,让人笑话了去!” 杨刘氏此时可总算体会到了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由不得自己性子来了。当下只得忍耐,想着来日方长,只得罢了,用完酒席便随着杨秀才家去。心下却想着赵成材一个女儿都办得如此气派,若是自己闺女给他生个儿子…… 嘿嘿!杨刘氏想着就心花怒放!浑然忘了今夕何夕。 眼见宴席渐渐散去,赵成材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下定决心走到媳妇跟前,“正好趁着族长都在,咱们去把那要分家的事情跟大伯说说,也好早些有个定论!” 章清亭想想不妥,“今儿这么晚了,合适么?外头还有客人呢?” 就是人多才好办事!赵成材借着三分酒劲,把媳妇拖着就往外走,“迟早都是要说的,你不也想早点分家么?不如早些了结的好!” 章清亭听得赵成材的话愈加疑惑,“成材,你别是喝多了吧?咱们等明儿再谈好么?” 等不了了!赵成材决意,今晚就是拼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解决此事! 人都在,一声招呼就齐集了张家大厅。 关了门,赵族长怕有些不好听的,只带了一个关系最好的族叔过来一道公证,然后赵王氏夫妻,赵成栋一家,还有个身份未明的杨小桃,全都聚了一堂,分左右列坐。 赵成材挑头说了句话,“大伯,叔,趁着您二位在,今儿我们兄弟就把分家的事儿说一说。” 他一句话音刚落,那边厢,杨小桃忽地扑通一下跪在厅中,暗地里使劲掐一把自己大腿,硬生生逼出几滴泪来,带着哭腔叫委屈,“大伯!按说在此,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可是这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赵成材哂笑,这倒好,不用自己出声,先有人跳出来演戏,也罢!那就等你先扑腾去。他给媳妇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章清亭当然沉得住气,她也想看看,杨小桃要耍些什么花枪! 杨小桃呜呜咽咽开始诉苦,“家里这胡同和马场,明明是成材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可现在小叔一张嘴,就要整个把马场拿了去!婆婆偏心,非逼着咱们认下这笔糊涂账。成材现在中了举,是有身份的人了,当然不好意思争。可是这拿了马场,让我们日后怎么过日子?他虽是中了举,可也没授官,一月能有多少出息?日后还要打点他进京赶考的盘缠,准备他做官的花销,那些可都是大数目!可婆婆一句话,非叫我们吃个亏,可也太不公平了!” 哈!章清亭暗笑,赵王氏,听见没?你挑的媳妇可是第一个反了你的阵营,且看你如何应付! 赵王氏脸上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当日在家可是跟杨小桃做了思想工作的,这丫头当时一声都没吭。却未料居然当着族长的面来揭她的短,这才真正是养虎为患呢!沉下脸怒斥,“这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快给我起来!” 杨小桃可丝毫不卖她的账!她拿定了主意,自己日后是跟赵成材过日子,又不是跟她过日子,才不怕她呢!“路不平人人踩,婆婆你行事不公,如何就说不得?” 柳芳可气坏了!这女人怎么如此狡诈?在这节骨眼上闹腾什么?没看赵成材两口子都不吭声,她倒跳出来闹事。这不是一家人,当真就不是一条心! 既然你是小妾能出来说话,她如何就说不得?于是也跳了出来,“大伙儿都答应的事情,你凭什么出来争?就是有不公了,只要他大伯愿意,干你什么事?再多的家产也不是你挣回来的,你有什么脸说?” “那这家产有你挣回来的份吗?你又凭什么有脸在这儿说?” “我……”柳芳一时气急,脱口而出,“就凭我给赵家生了个儿子!你有吗?” “哼!不过就是个庶子,有什么好显摆的?就你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娘,他这辈子就光彩不到哪里去!” 这话可真真是踩着柳芳的痛脚了!当即脸涨得通红,也口不择言的回敬道,“那你就光彩得到哪里去?一样是做小,一个核桃两个仁,不过都是一路货色罢了!” 章清亭见她俩在那儿狗咬狗,而赵王氏在一旁束手无策,拼命叫停也无人理睬,不觉含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这就是你招回来的两个人,你自己可好生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够了!”赵族长听不下去了,把桌子重重一拍,总算是制止了杨柳二女的争斗,“成材,你来说说,这家到底是个怎么分法!你是大哥,这家业也是你挣回来的,你说了算!你们谁也别多嘴!”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了赵成材身上。 “哥……”赵成栋终于忍不住出言叫了一声,眼光中满是恳求之意。 赵成材深深的看了弟弟一眼,“成栋,你想要马场……”他停顿了一下,才斩钉截铁的道,“那是不可能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唯有杨小桃心中欢喜,觉得自己赌对了宝,她提早摆明立场,肯定是遂了赵成材的心。 “可成材……”赵王氏张大着嘴,又惊又恼,“你不都答应得好好儿的吗?” 赵成材看着娘,脸色平静,言词有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您了?我只让成栋说说他想要些什么,他说要半个马场,我答应回来算算账,看能不能给他。可是账算过了。我怎么分也不可能分出半个马场给成栋,这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去偷去抢?或是说,因为我是大哥,就该自己什么都不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拱手让给弟弟?娘,没这个道理吧!” 赵王氏没想到儿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和她讲起道理来,她也知道有失偏颇,“可……” 你就不能让着你弟弟么?这话关着门她尽可以说,可当着人面,她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她要是说了,就等于明白承认,我就是偏心,就是向着小儿子。那以后,让她还怎么有脸跟着大儿子过活? 可赵成材现在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推荐海棠姐妹的好书:《花好悦圆》作者:陈小丫,简介:随遇而安,努力生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七)爹来替你出气 赵成材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交给赵族长,“这是我家的房产田契马场等物,分出方家的一半,我大概罗列了下。原来家中的两亩地是说好要捐作族产的,不在此列,那地契我稍后就奉上。成栋,你若是不信,尽可以来清点一番!” “这说的什么话?”赵族长顿时沉了脸,“成栋难道你还信不过你哥,要拿他当贼防么?咱们全族就这么一个举人,难道他还会骗人不成?谁若是疑心他,我先扒了谁的皮!” 赵成栋听得心惊,唯唯诺诺的应下,低头不语。 赵成材话说得很清楚,“马场的地是一块整体,方家不愿意和成栋你来分,即使大哥退一步全送给你,你也没这个能力做那么大的栅栏,或者挖了沟渠把那么大块地完全隔绝开来。这马场的地,是绝不能分的。但你若是少要些胡同的房子,我可以多分些马给你。再另给你置几亩地,你自己也能一样养马。这样可好?” “不行!”杨小桃心疼了,那么多马可得来不易,凭什么多分给赵成栋? “行!”柳芳却是立即答应,悄悄在赵成栋耳边低语几句,将他推上前去。 赵成栋犹犹豫豫着,根本不敢抬头看大哥的眼睛,“哥……那,那我把胡同的房子全给你,你能把马场的马全给我么?那个……那个方家不是跟你们关系挺好的,你们有马场,日后再买便是!” 章清亭半天没吭声,此时忍不住说了句,“成栋,一匹马都没有的马场,你让我们留着干嘛?养草啊!” 你未免也太黑心了!胡同里的租金能有多少?若是没有一定数量配比的马群,他们日后要经营起来可就困难了。 赵成材看着弟弟,真是失望透顶!这人一关系到切身利益,怎么就变得如此的面目狰狞? 偏赵王氏还火上浇油,“成材,要不就这样吧!你们有了钱,日后再买马也行!” 赵成材气得说起反话,“好啊!好……” “好个屁!”大门忽然被人一脚狠狠踹开,一个人如旋风般冲到大厅中间,叉着腰指着赵成栋的鼻子就骂,“做你娘的千秋大梦!这马场是我大姐辛辛苦苦弄出来,你凭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众人愕然,定睛细看,却是一身男装的张小蝶,满身大汗,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腰里还别着根马鞭,应是刚刚长途奔徙而至。 赵成材眉毛微微一挑,几不可查的露出一丝淡淡笑意。鸿文,你可真的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章清亭愣了,“小蝶,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能不回来?”张小蝶本来就是个爆脾气,在外头历练几个月后人越发的泼辣,反而训起了大姐,“你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让人跟我们说一声?娘和金宝也真是没用!见你被这老虔婆欺负成这样了,怎么连声也不吭一声的?” “你这骂谁呢?”赵王氏恼羞成怒,冲上前来。 “骂的就是你!”门外头,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是张发财,看着章清亭眼泪就下来了,“你这傻孩子,怎么给人欺负得眼睛都瞎了,都不跟爹说?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给你讨回这个公道!你坐着,看爹替你出气!” 张发财抡圆了胳膊,首先就狠狠煽了赵成材一耳光子! “成材!你别以为你中了举就不得了了,你自个儿说说,我打你这巴掌打得冤不冤?” “不冤!”赵成材低下头,心里头非常难过,这巴掌确实是他该挨的!让媳妇受了这许多的委屈,难道就不该让岳父打一巴掌出气么? 他俩这一冲进门,张家的人也跟着进来了。 李鸿文也是一身的汗,躲在门后悄悄探了下头,眼见着闹起来了,帮着把张家的大门掩上,在外头维持秩序。成材呀,火我已经帮你点上了,烧坏了我可不管! 张发财见着张金宝进来更是火冒三丈,使劲踹了儿子两脚,“你个混帐东西,你大姐在家受气,你怎么还有脸在家坐得住?你还是个男人吗?我从前怎么教你的?你那饭都吃到牛肚子里去了么?” 张金宝被打得不敢还手,“我一直在马场里,从前真不知道!可知道了,大姐又……” “你还顶嘴!”张发财打得更凶了。 那边厢,张小蝶已经冲到了赵王氏跟前,“你说你还有脸来见我姐?天下有你这么恶毒的婆婆么?媳妇九死一生才生下孙女,你倒好,不说管管孙女,倒给你儿子弄个小老婆回来!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你有弄小老婆的瘾?给你小儿子弄一个还不过瘾,现在给你大儿子弄,你怎么不自己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取乐?” “你……”赵王氏气得浑身直哆嗦,抬手就要打张小蝶! 张小蝶可不怕她,当下侧身躲过,腰一沉,头一顶,撞得赵王氏蹬蹬蹬连接倒退几步。 “你个死丫头,居然敢跟我动手?”赵王氏火冒三丈,当下再不客气,当真去追打张小蝶。 张小蝶今儿听了李鸿文“特意”来诉说的冤情,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哪能让赵王氏打着?但她还是有分寸,知道自己是晚辈,不能动手,只仗着年轻,身子灵活,左闪右躲,引得赵王氏追得团团转,再不时推搡一把,占点便宜。赵王氏越发恼怒,可毕竟是年纪大了,怎么也追赶不上张小蝶,倒似被这丫头戏弄一般。 那边,张发财打完了儿子出了气,就老着脸拉扯着赵老实,冲到赵族长面前要评理。赵老实本就觉得赵王氏做的不公,他又不擅言辞,任亲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发财义正辞严的提出要求,“一,要赵王氏给我闺女赔礼道歉!二,分家只能由我闺女说了算!三……” 还没等第三条出口,赵王氏跑得鬓歪衣斜的也过来了,她实在追不上张小蝶,这头又听到张发财的话,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放弃了追打张小蝶,过来争理。 “要我跟那丫头道歉,你做梦去吧!”赵王氏喘了口气,跳进脚嚷,“这个家要怎么分,是我们老赵家的事情,关你们屁事,要你们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啊呸!你还有脸说这话?你们家要是不是靠我们闺女,狗屁都没有的家业,统共就那两亩地,一个破房子。你就分去吧你!” “你胡说!要是没有成材,哪里置得出这家业?” “哼!就你们成材,我也把话放在这里,若不是有我闺女替他挣钱,他哪里能安安心心读他的书?上郡里读书不要钱,上京城读书不要钱?你出过一文没有?不全是我闺女挣回来的,就是你自己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这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我闺女买的?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又不讲理的婆婆!” “我们家成材中举,是我们成材自己有出息!你这死老头子,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动手是不是?来啊!谁怕谁啊?别说我欺负女人,成材他爹,你也一起上啊!” 成材他爹抱着头蹲地下了。大厅里乱糟糟吵成一锅粥,赵王氏跟张发财吵,张金宝揪着赵成栋讲理,说他不知收敛,贪得无厌。柳芳当然不干,于是张罗氏也加入了战局,跟她吵闹不休。赵老实只觉得给吵得头昏脑胀,也不知怎么劝,他也没辙。而赵族长他们更不好插手,该劝谁不该劝谁呢? 章清亭却只看着赵成材,今儿这事分明透着蹊跷,不说明的,就是爹和妹子回来得就极为古怪。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成材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脸色虽然阴沉,但并没有上前劝解的意思。 章清亭心想,既然是你挑起的事情你都不管,那我自己也静观其变吧。说实话,章清亭觉得自家人闹得痛快!她是做媳妇的,光一个孝道压下来,就让她很多手脚无法施展,而此时爹和妹子的无所顾忌,着实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杨小桃见势头不对,早躲一边去了,眼看着张赵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她的心里却很是幸灾乐祸。他们闹得越凶,关系弄得越僵,就对她越有利!眼看着赵成材黑着脸,一言不发,她灵机一动,想上前讨好卖乖。 娇怯怯打点起百般温柔上前唤着,“相……” “你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张小蝶失了赵王氏这个对手,正自寂寞,先是看着爹和赵王氏吵架,这会子见杨小桃有所动作,她气呼呼的冲上来了,“趁着我姐夫不在家,就自己厚着脸皮,勾结那老太婆进了门,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犯贱!非得给人做小老婆不可呢?” “你胡说什么?”杨小桃脸都气绿了,怒视着张小蝶,浑身直哆嗦。 “难道我说错了么?”张小蝶不依不饶,“你不是要死要活的赖给姐夫做小?” “小蝶!”赵成材忽然低喝了一嗓子,“你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说话!” (五一七天不知有多少亲还在家里看书?呃,决定了,要是咱家小喜妞能上粉红榜,天天三更如何?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亲们赶紧看看订阅数,争取下月都有小粉红投哈!群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八)休不掉的媳妇 [求粉红啦!] “我怎么乱说了?”张小蝶还以为是姐夫得了新人忘旧人,帮着杨小桃说话,不由得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方才和赵王氏打架都没落泪的小辣椒,此时却红了眼圈,呜咽着质问起赵成材来,“姐夫,你是读书人,我一直觉得你从来都是家里最讲道理的人!可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对得我大姐么?” 杨小桃本来是被她气得够呛,可是见赵成材出了头,此刻心中却是欢喜无比,瞬间就躲在赵成材身后,拿腔作势的模样说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赵成材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我对不对得起你大姐,她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旁人来说三道四!” 章清亭本来正想出言喝止妹子,不管杨小桃是什么身份,可赵成材始终没有亲口承认过,可张小蝶这么一闹,逼得他不得不出言说话了,反倒象是承认了什么似的。可听到赵成材徒然说了这么一句,她心中不觉也生出些怨气来。 对于赵王氏赵成栋,那是她婆婆和小叔,她若是指责什么,都会落人话柄,可赵成材是她最亲近的相公,张小蝶是她的亲妹子!亲妹子就算是说借了什么,可也绝不是什么不相干的“旁人!” 再看着杨小桃笑的得意,就象是扎她心头的一根刺!赵成材虽说要处理掉她,可到底什么时候处理,怎么处理他始终没有和自己明确说明,章清亭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贤惠她自认是应该了,可不能无条件的大度下去! 当下,她也冷了脸,“我心里清楚什么?小蝶是外人么?她不过问你句话,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说?” 她的意思很明确,你要料理杨小桃,那就趁现在把话挑明! “难道连你也不信我?”赵成材似乎是被激怒了,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反倒跟她吵些没有油盐的话,“咱们夫妻一场,我待你如何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 “我不清楚!”章清亭也火了,直接撕破脸盯着杨小桃,“你要是想让我清楚,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原来!原来你竟是这么想我的!”赵成材的表情无比愤怒,那眼光里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又是难过,好象还隐藏着些什么莫名的情绪,让章清亭有些看不懂,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 而杨小桃更得意了,抽抽答答的拿帕子捂着脸哭天嚎地,“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不过了!”赵王氏蓦地惊天动地一声大吼,总算是盖过了这厅中所有的声音。 张发财一怔,随即也爆发了,“不过就不过!谁还稀罕你们啊!” 这回可当真闹大了! 赵王氏正在气头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冲到赵成材面前,“成材!你自己看看,这闹得象什么样子?听听你老丈人说的什么话?你全是靠你媳妇养活着呢!我们老赵家八辈子可没出过一个吃软饭的,怎么偏偏到你这儿就让人戳鼻子骂呢!这口气,你娘咽不下!这门亲戚,咱没法做下去了!” 终于来了!赵成材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问,“那娘,您想怎么办?”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赵王氏指着章清亭,咬牙切齿的道,“休了她!难道咱们家离了她就不能活?” 章清亭脸上似结了一层寒冰!居然要休她?做梦! 话已至此,再客气可就没什么意义了,她挑眉冷笑,“婆婆,请问您凭什么休我?我犯了七出之中哪一条?” “你不孝!忤逆公婆!” “哦?是么?”章清亭笑得眼中寒意更深,“这条全由婆婆您说了算,做媳妇的也无法反驳。不对,有件事我可得提醒您。即使您把七出之条全给我安上,相公也休不了我!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律法里还有‘三不去’!指的是指妻子曾经帮舅姑服丧者不去;休弃后无所归依者不去;当然,这两条媳妇都没做到,那就剩最后一条了。” 章清亭冷静明澈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响起,“娶妻时贫而今富者不去!很不幸,我就符合这最后一条了!所以漫说是相公,就是您再不满也决计休不了我!” “你……”赵王氏气得是暴跳如雷,连杨小桃都傻了眼,还有这规定? “成材!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赵王氏追问自己的儿子。 赵成材轻轻闭着眼,不忍心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叹息,“除非娘子愿意和离,否则,我确实不能休妻!” “那就和离!”赵王氏根本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忿忿的盯着媳妇,“我们赵家不要你了!难道你还好意思一辈子赖着我儿子不成?你但凡有一分志气,就给我滚!” “娘,你真的确定要我们和离么?”赵成材忽地睁开眼睛,目光清冷的看着娘亲,“和离可不比休妻,若是您提出和离,这家产得先分给娘子,让她满意了才能和离!” “那就分给她!”赵王氏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就没了顾忌,“老娘拼着不要这个家当了,也非得把这女人赶出去!” 不行!赵老实腾地站了起来,却因蹲得太久一下腿麻的又坐了下去。 他阻止的话还没出口,却听赵成材斩钉截铁应了一个字, “好!” 这一下,两家人都傻眼了,赵成材看着母亲,满目的悲怆,“娘,这个媳妇是您帮我娶的!现在也是您让我们和离的!您是我的亲娘,我不能忤逆不孝,所以我答应您!但是!自此之后,我的事情全由我自个儿作主,再不敢劳您操心!” 赵王氏看着儿子的目光,犹如兜头一盆冰水泼下,那过度发热的脑子一下子冷了下来,似乎此时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她要儿子和离?天哪!她怎么……怎么也没个人出来劝劝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赵成材转过身来,看着妻子,眼中尽是不舍与留恋,还夹杂着痛彻心扉的歉意,让人心碎,“娘子,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分了吧!” 章清亭看着丈夫的眼睛,震惊之余,更是浓重的疑惑!为何,为何他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成材轻轻摇着头,似是疲惫之极,却是无比艰涩的吐出决绝的话,“别再争了!妞儿还小,自然是跟着你。分家时,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什么?柳芳和杨小桃两个急了!章清亭要是把家产全都带走了,她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这可不行!”二个女人同时叫了起来,突兀的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见有人和她一样出声,二女胆子都大了些,柳芳低头嘀咕着,“就是和离了,这个家也不能全给她带去了!还有我们的东西呢!” 不过她的声音小,只有离得近才听得清。 杨小桃眼见赵成材答应和离,心中却是更加欢喜。走了碍眼的杀猪女,她不就是现成的举人正妻了?当下有些得意忘形的上前说话,“就是和离了,这家产也该是由我们来分才是!” 章清亭一张脸寒若冰霜,盯着杨小桃,“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撒野?” 杨小桃嗤之以鼻,“都要做人下堂妻了,你又是个什么……” “啪!”干干脆脆的一耳光,打得杨小桃嘴里顿时尝到了咸腥味。 “你……你敢打我?”杨小桃是又羞又怒! “我打了又如何?”章清亭反手又甩了一个大耳刮子上去! 她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这个死女子,她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么?从前是给赵成材几分薄面,不想太过难为他恩师的女儿,怕传出去有损他的名声。可现在都要和离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杨小桃给打得懵了,待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报复,可章清亭哪里是好惹的?她的身体底子可是张蜻蜓杀猪时练下的,可比杨小桃结实多了。再说旁边还站着妹子张小蝶,当下一把揪住杨小桃。让章清亭很顺利的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打得杨小桃两颊迅速红肿一片,痛哭求饶! 赵族长在一旁看了暗自惊心,没想到这杀猪女发起狠来竟是如此剽悍!亏他从前还想着把外孙女送进来,这不是羊入虎口么?成材就算是和离,也是极偏向这媳妇的。要不你看他,怎么劝也不劝? 赵成材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可赵王氏站不住了。 开头那几下子她没动,是因为她也很痛恨杨小桃的“叛变”之举,让章清亭教训教训也好。二个她是指望赵成材因此去跟媳妇闹别扭,可没料到大儿子理都不理,跟没事人似的。那她怎么能不管? 杨小桃纵有千般不好,毕竟是她弄进来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痛打,分明是不给她面子。赵王氏只得上前回护,“你凭什么打人?” “我凭什么打不得?”章清亭打得真是痛快! 她就等着婆婆跳出来呢!既然你不给我好过,我就让你更难过!你不是要救人么?我马上就让你哭! (时刻关注粉红榜,亲们要给力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五九)这个小妾归您吧 (二更来了!三更还会远吗?继续打滚求票!^^) 章清亭当着婆婆的面,再度重重的打了杨小桃一巴掌! 那清脆的巴掌声,直接就撞进了赵王氏的心里,似是打在她的脸上一般,让她的眼皮子都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章清亭这才心满意足收了手,挑眉望着赵王氏一笑,笑得她心里直发毛。她此时才蓦然想起,这媳妇从前是怎样一个泼辣的女子!近年来,她只不过是在自己面前披上了一副更加温和与柔顺的外衣,而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扎兰堡排名第一的杀猪女! 赵王氏背心里不可扼制的冒出一层冷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章大小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直视着她笑得更深,“婆婆,我现在还没和离呢!那我还是你们老赵家的儿媳妇!现在,我这个做大媳妇的,出手教训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妾,有什么不行?” “她才不是来历不明!她……她是成材的人!”赵王氏梗着脖子理论,声音里却漏了不少底气。 “是么?”章清亭嗤笑,“既是给相公收的小,怎么不来给我这个大媳妇敬茶?连茶都不敬,我凭什么让她进门!” “可她给我敬了!”赵王氏没话找话,硬是憋出了一句。 “哈!这可真是太好笑了!”章清亭没了顾忌,说起话可比针尖还锋利,“那难道是媳妇会错意了,这其实是婆婆给公公收的小?” 赵王氏这一下可气得不轻,“你乱嚼什么舌头根子?明明是给成材的!” 章清亭不紧不慢的继续盘问婆婆,“那她跟相公圆了房没有?” 这……赵王氏嚷嚷着,“今晚就圆房!” “那就是还没圆房了!既然没圆房,没敬茶,我凭什么认她?我若是不认她,她凭什么跟我的相公圆房?”章清亭逼视着赵王氏,一点一点露出自己收藏许久的爪牙,“婆婆,这个家只要我一日没有答应和离,你就一日别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送到我相公的床上!” “你……”赵王氏给逼得无路可退,强自辩驳,“那就等你们和离,我再给成材另娶妻室!你还管得着吗?” 这个章清亭确实是没有办法,“可是婆婆,您别忘了,您要干这些,前提必须是我同意了和离!换句话说,只要我一直不同意和离,一直就这么拖下去,您又能奈我何?” 赵王氏彻底噎得无语了! 赵成材也有话要说,“娘,您难道忘了方才我说的话了么?即使是和离,以后我的事,也请您不必费心!”他厌恶的看了杨小桃一眼,“至于她,我也以为是您跟爹收的小呢!” 什么?赵王氏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成材你别是糊涂了吧?这是给你的人啊!” 而更加震惊的却是杨小桃,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赵成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可能给赵老实做妾呢? 赵成材看着娘,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不是么?可是您把她接回来的,又一直安置在家里,难道不是您给爹预备的?” 秀才微笑着,说出话却狠辣无比,“都在家里住了这么长时日了,爹还不老,成栋又年轻,这翁壮叔大,瓜田李下……嘿嘿!” 他以一串意味不明的笑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章清亭这才稍稍气顺了些,这个秀才,还算他有点良心! “成材……这……”赵老实也急了,这关他什么事?他都一把年纪了,可不想临老入花丛,惹人笑话。 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张发财低声威胁了回去,“他们说事,你瞎掺合什么?一边呆着,等他们说去!”他可会看眼色,一瞧这架式,就知道女儿女婿另有打算。不管是不是真塞给赵老实,此时都不能捣乱,得等他们处理。 得!赵老实继续装聋作哑,不吭声了。 赵王氏脸都急白了!她怎么能料得到,自己儿子居然给她玩了这么一手!“成材!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相公,我真的是清白的!”杨小桃也吓傻了,跟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赵成材居然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她!那即使是他和章清亭和离了,又关她什么事? “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可别乱认人!”赵成材嫌弃的皱眉躲开,对她也是深恶痛绝了,真不知道自己从前是怎么瞎了眼,竟然喜欢过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 “成材!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赵王氏真是急红了眼,就是儿子同意与章清亭和离也没带给她这么大的刺激呀! “小桃已经进了门了,她就是我们赵家的人!你怎么能不认她呢?” “笑话!我有说她不是咱们家的人么?”赵成材看着娘,振振有词,“人既然是娘您接回来的,当然是要您给她个名分。至于我,那是不可能的!” 章清亭在一旁听着这话是真解气!赵王氏,杨小桃,你们今儿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还要跳出来添点油加点醋,打得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婆婆,相公这才刚中了举,您就让他跟我闹和离!即使是我迫于无奈同意了,可偏这个节骨眼上,您又给他弄什么小妾,难道您就不怕日后御史参他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若是那样,不仅功名要被革除,恐怕一大家子性命保不保得住,还很难说呢!” 赵王氏哪知道什么玉尸金尸的?不过听起来好象很严重的样子。赵族长此时也发了话,“这话说得很是,这女人断不可塞给成材!弟妹你可千万别胡闹!断送了大侄子的前程不说,难道你想连累全族的性命?” 御史再厉害,毕竟还隔得远,当务之急,这个女人怎么办?赵王氏真是骑虎难下,这还真是给自己弄了个烫手山芋回来了! 章清亭望着婆婆,心里乐开了花。看你干的好事吧,这下就自食恶果啰! 脸上却做出一副极其惋惜的表情,幸灾乐祸的上前道,“婆婆您要早说是给成材纳的小,那怎么也该先给媳妇通个气。接了人进门,也该交到媳妇手上安置才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弄到自己屋子里,又放了这么些时,谁还敢要啊?既然您相信她是清白的,您就自个儿收进房里得了!也多个人帮您服侍公公,日后也好开枝散叶啊!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咱家现在既有了钱,也不在乎添双筷子。您瞧瞧,您给小叔都弄了个妾回来,怎么就不能给公公弄一个?” “你……”赵王氏气得血往上涌,脑子一阵眩晕,站都站不住了。 赵成材眼疾手快的把娘扶着坐下,却是帮着媳妇给娘添堵,“娘您看看,您自个儿的身体也不好,我倒觉得媳妇说得有理,您就当多个人伺候您吧!” “不行!”赵王氏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要她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那她宁肯不要这个丈夫! 赵成材瞧着已经气得浑身乱颤的娘,低语,“娘您还记得前些时是怎么劝我来着?怎么放到您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自己也知道纳妾是极伤夫妻感情的,又为什么偏偏要给我弄呢? 赵王氏听及此,才算是回过些神来,“成材,你……你是故意的!” 赵成材淡然一笑,笑容里却无比苦涩,“娘!人是你弄回来的,你在弄回来人之前,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没有!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理,只凭着自己一时意气,就把人接了回来,弄成如此局面,如今您要怪谁去?”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娘您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与娘子和离之后,我的事,不用您操心!这个女人,是您弄回来,就由您自己处理吧!” “不要啊!”杨小桃哭叫着扑了上来,甚至给赵成材跪下了,“虎子哥!我求求你,你收下我吧!” 赵成材将她紧攥着自己的袍子一点一点揪了出来,冷漠中也包含着一丝痛心,“杨姑娘,请自重!你素来自诩聪明过人,为何早想不到今日结局?与人作妾便是与虎谋皮!我自问从来不曾有负恩师,却料不到你竟然作出如此行径,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枉费我还想认你为义妹,替你另作打算,遂了你要飞高枝的心。你若是觉得我亏欠于你,尽可以来找我理论,可你怎能如此待我的妻子?你扪心自问,酿成今日之事,难道就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杨小桃哭得不能自己,她真是后悔!自己为何错信了赵王氏,要进来淌这样一趟浑水?男人的心变了就是变了,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对自己温情脉脉的虎子哥,他早就是别人的相公,别人的爹,他的心里怎么可能还容得下自己? “那你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对!对对!”赵王氏象是溺水之中突然抱住了一根浮木,满心只想把杨小桃送得远远的,“我这就送她回去!回她家去!” “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求我啊,来求我啊 [第三更求票] (亲们真给力啊!还要第四更么?到今晚12点要是到200票偶就再加一更!差得不多也更!潜下埋头码字去!看乃们的了!) 赵成材回答得异常无情,“她既进了赵家的门,这是十里八乡都看到的事实!若是任她说来就来,说走说走,那让我们赵家颜面何存?杨姑娘,你既然不过是想进我们家来做个姨娘,那做谁的,又有什么区别?” “不!”杨小桃哭得撕心裂肺,让她去给赵老实做妾?那她这辈子才真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她还不如去死! 赵王氏也哭了,真的哭了,眼泪象决了堤的河,不停往下淌!她怎么就给自己弄了这么个大麻烦回来?要是让这小妖精给赵老实做妾,那她才是不要活了! “成材!成材你就把她收下吧!算是娘求求你!就是现在不能收,等个三五年再收不行么?” 赵成材已经退让过太多次了,这件事上他是坚决不让步!但是看着娘哭得如此伤心,他也有些不忍,却不说话,只看着媳妇。 章清亭心里明白,让杨小桃给赵老实做妾只是他们吓唬赵王氏的。毕竟赵老实岁数大了,就是真给了他,杨小桃也必定不安于室,不会老实过日子。日后做出丑事来,也是丢他们的脸。再说,他们怎么也不会给自己弄个长辈出来!她杨小桃还不够格! 现在这么说,更主要的是为了让赵王氏得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往家里弄人!赵成材不亲自点破,却把这机会给她,摆明是要给她一个出气的机会。 凡事当留三分余地,见好就收方为真理。章清亭略加琢磨,出声了,“相公,若是真把她放在公公屋里,好象确实也不大妥当!” 呃?众人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另有主意。赵王氏现在顾不得脸面了,似捡着根救命稻草,“你快来劝劝成材,你说话他一定会听!” 章清亭冷笑,求人还这副口气?她端起了架子,“我一个马上要下堂的妻室,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少操点心吧,免得又落得婆婆您的一番数落!” 这摆明是要谈条件了! 可赵王氏此时已经急疯了,根本无力思考,只能依靠她,“你说,你要怎么着才肯劝成材?最多,最多我不让成材跟你和离!” “嗳,可别!”章清亭才不是为了这个,好象她多巴结着赵成材似的!再说,她已经猜到几分赵成材要和离的用意了,当下夹枪带棒的道,“既然相公孝顺,要听您的话跟我和离,那就和离吧!只不过,和离之前,有些事该了的也必须了结!” 她脸色蓦地一冷,开出条件,“婆婆,你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我道歉!这个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喜妞!你凭什么说我的喜妞连南瓜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就算我跟相公和离,可喜妞永远是赵家长房的嫡长女!一个二房的庶子凭什么能压得过她去?您要是不肯收回这句话,咱们什么都免谈!” 章清亭别的都可以忍,就是这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赵王氏平时给她摆脸子也好,给她弄小妾也好,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该由她们大人之间来解决。她章清亭可以受婆婆的气,可她章清亭的女儿却不能受任何人的冤枉气!亲祖母的也不成! 赵王氏真是光火!居然要她当着众人给她道歉?不可能!可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几次三番要破口大骂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抬眼看儿子,一样的面沉似水,根本就指望不上来解围。 对于娘的这句话,赵成材也是无比愤怒。侮辱自己的女儿,那可比侮辱自己更让人生气!可说这话的,偏偏又是自己的亲娘,赵成材无法去争,但他可以支持章清亭去争!必须让娘当着众人的面,为这句话道歉不可! 赵族长可不知还有此一出,沉下了脸,“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一个家没了规矩,还成什么方圆?成材现在身份可是举人,便是从前,也比成栋高出不少。他的子女,别说比成栋家的尊贵,也是我们族中第一尊贵的!弟妹,你这话说得可太不应当了!” 对于这句话,其实赵王氏也一直记在心里,她早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后悔了。只是她总以为她是婆婆,章清亭不能奈她如何,就是受了气,也活该忍着。可没想到,章清亭把这句话记得如此清楚,还在这样的场合下逼她认错。认错,那她这个婆婆的权威何在?不认,那章清亭现就撂挑子,撒手不管杨小桃之事,那自己难道偌大个年纪,还得去跟个小丫头片子争宠不成? 赵王氏可真纠结,赵老实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不忍心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的老伴如此为难,上前道,“媳妇儿,那我替你婆婆给你赔礼了!行不?” 赵王氏满怀希翼的抬起头,章清亭却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公公,您是心地仁厚,可有时未免也太过宽和了!这一人做事一人当,婆婆您既敢说这话,怎么就不想着,若是喜妞长大了,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亲祖母于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不屑一顾,让她怎么看您?今儿在座的全是至亲,婆婆您要是不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话收回去!日后喜妞未免敢来认您这个祖母!” 她的态度很明确,你不来求我,我就不管!由着你和杨小桃闹去! 话已至此,还有何说,赵王氏咬着牙,忍着气,不情不愿的飞速嘟囔了句,“这话是我说错了!” 章清亭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就能打发的,还要追问,“婆婆请您把话说清楚!您说错了什么话?这道理又该是怎样的?请一一讲明!” 赵王氏真是觉得羞愧难当,可又不得不把话说明,“我是不该说喜妞比不上南瓜的小手指头。”说出这话,她自己却也觉得好过多了,象是压在心里的一个石头终于被搬开,下面的话就顺理成章了,“其实我真的是没这么想过的!就是一时气愤才这么说,妞儿虽是丫头,但也是我的亲孙女,成材,娘真的不是有心的!” 赵成材转过头来,“娘,这话您应该跟娘子说!您当着孩子的亲娘,跟她说这样的话,您换过来也替娘子想一想,若是有人这么说玉兰,说玉莲,您听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赵王氏一哽,看来今儿到底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去,只得叹息一声,对章清亭认了错,“媳妇,这话确实是我不该说的,对不起了!” 真是不容易啊!章清亭只觉心里一酸,我的喜妞,娘终于给你讨回公道了! 赵成材提高了嗓门,着重看了弟弟和柳芳一眼,“那此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是一时口角,现在娘道了歉,那么此事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要是有人再敢轻视我的妞儿,那就是瞧不起我!若是瞧不起我,也行!你自己首先就得混得比我出息再来说这个话!否则,那就是成心找茬。既是你不仁了,也别怪我不义!不管是谁,再说这话,我赵成材头一个跟他断绝关系!” 此事已了,章清亭又提出第二桩条件,“婆婆,您既然要相公与我和离,那分家之事得由我说了算!您放心,我才不象某些人贪得无厌!是我的东西我会拿走,可该给相公的,我也会留给他!至于您,就请不要在其中掺合了!” 这个……赵王氏一时还真不敢答应。 张发财也急了,上前低语,“闺女,你怎么就当了真?难道真要跟你女婿和离啊?” “爹您就别管了!”章清亭冰雪聪明,早就想了个明白,却有几分负气于赵成材瞒着她的所作所为,故意当着赵成材的面说,“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要和离就和离吧,您从前不也说过,我们老张家的闺女可不是死乞白赖求着别人要的!” 赵成材一听媳妇这话,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是他主动闹出来的,媳妇就是怨他气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大举人已经在苦恼,日后要如何补救? 赵王氏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就盼着他说几句软话,把那和离的事情带过,可是赵成材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 他不吭声,有人可着急了。柳芳把赵成栋往前一推,“大哥,你……你就别跟嫂子闹了吧!” 要是大哥大嫂分了,那家产可得立时给大嫂带走大半,他们再分家,还能落得多少好处? 赵成材心下腹诽,你们这会子知道着急了?那从前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怎么就毫不含糊?当下一句话就给弟弟堵了回来,“这是娘的意思,也是我和你大嫂之间的事情,你少插嘴!” 赵成栋无法了,看着赵王氏,怨怼非常。你说这个娘,闹什么不好,非闹着大哥分家!若是在他们分家之后,他才懒得管这个闲事。可这是在他们分家之前,可切实影响到自己的利益了!他不能不上心,“娘,您快劝劝大嫂,再给她认个错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一)你俩作个伴 [第四更!] 赵王氏瘪嘴,大儿子大媳妇都不肯服软,她要再去劝和了,他俩要是都不答应,那她才真是把一张老脸全都丢光了! “你们俩要是想好了要分,那就分吧!”赵王氏脸拉得老长嘟囔着,算是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 章清亭好玄没气乐了!瞧这婆婆,你把我们闹着要和离了,这会子又说这话,敢情我们要是因此和离了,还没你什么关系是么?也太会推脱了! “婆婆有命,我们哪敢不从啊!”章清亭刺了一句,又道,“那这么说,婆婆也是答应了,正好诸位长辈都在,那就一起做个见证吧!不过,在此之前,这件事也该料理了,分了家各人也有个归属。”她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杨小桃,“婆婆,怎么就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 呃?赵王氏一愣,顺着章清亭笑盈盈的目光看去,“小叔横竖已经有一个屋里人了,再多一个,凑成一双也好啊!既全了杨姨娘的心,年纪也般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啊!赵王氏这才转过弯来,这不还有成栋么?干脆把杨小桃塞给他不完事了么? “不!”这回三人同时叫了起来。 赵成栋吓了一跳,杨小桃长得是不错,他可从来只拿这姑娘当大哥的女人看待。冷不丁塞给他,那不跟吞个苍蝇似的? 柳芳更不干!她费了半天的劲,帮着把杨小桃弄进门来,是给章清亭添堵的,可不是给她自己添堵的! 杨小桃也不愿意!要我嫁给赵成栋?那我能看上他么?何况还有个柳芳在那儿虎视眈眈,自己要跟她共事一夫,那可有得乱子瞧了! 不过她经历了逼嫁赵老实一事,倒是看得更加明白,赵家是绝不会放她回去的,而赵成材也是绝不会再要她的。当下就只有施展苦肉计,抱着赵王氏的大腿哀求,“婶子,你行行好!收我做干闺女吧!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这话可就不对了!”章清亭冷冷嘲讽着,“哪家认个干闺女,还要用大红花轿接回来的?干闺女还梳着妇人髻在我们家进进出出?邻居们也不知看了多少回了,这时才想起来装姑娘,哄谁去啊!依我说,桃姐儿你不如就跟了成栋吧!反正你和芳姐儿也好,你们二人从前不就成天在一起有说有笑,称姐道妹的?这下可真正是姐妹了,同在一个屋檐下,那才更好呢!”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柳芳不忿的冲上前来,“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你休想把她塞进来!” 章清亭冷笑,“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现在坐在这儿,就还是赵家的大媳妇!这件事又是婆婆托的我,我有什么管不得的?他们兄弟还没分家呢,你凭什么在这儿说你们家我们家的?我们在这儿商量正事,你区区一个小妾跳出来嚷什么嚷?婆婆,您那家法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也不治治这等无法无天的小贱人?” 柳芳气得七窍生烟,“你骂谁呢?” “我就骂你了!怎么,不服?” “我当然不服!你才是小贱人!” 章清亭挑眉一笑,却对着一旁赵王氏道,“婆婆,您可听见了,这等尊卑不分,目无尊上的货色该如何处置?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举人夫人,难道您就由着这样一个小妾污辱您的大儿媳不成?” 赵王氏老了脸,这个媳妇话说得可狠!不过这个柳芳,她也老早看不顺眼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成栋,你还站着干什么,由着她惹人笑话?” 她那意思就是让赵成栋把柳芳打两下子,赶出去拉倒。未料章清亭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婆婆既然要动家法,小蝶,把你腰里那马鞭借给小叔一用!不吃点苦头,还真以为咱们家的规矩是说着玩的!” “这……娘!”赵成栋哪里敢接鞭子?他想求情,可今日的情形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大嫂象是吃了呛药似的,今儿是见谁就挑谁的理,连娘都给逼着认了错,大哥又是有意纵容媳妇撒气,一概置若罔闻,他实在没把握能轻易过关。 章清亭也没指望赵成栋动手,还怕他不肯下力气,“既然小叔你打不下手,那小蝶就代为执行吧!打她二十鞭,小惩大戒即可!” 这一屋子人,只有张小蝶是个女孩,方便动手,章大小姐从前是懒得收拾这些人,既然要收拾,就要打得她们怕!以后见着她就绕道走! “嗳!”张小蝶应得痛快,她难得有个光明正大抽赵家人的机会,当下鞭子一抖,抡圆了就往柳芳身上抽去。在马场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可不是白干的,张小蝶一条鞭子运用得纯熟之极,任那柳芳四处躲闪,仍是鞭鞭见血,打得她鬼哭狼嚎,可真正是知道了章清亭的厉害。 二十鞭之后,章清亭才开了口,“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芳姐儿,你以后可记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该行什么事,不该行什么事,都别再错了规矩!知道么?” 柳芳呜咽着应了,她可给打得不轻,这二十鞭可着实记了她一辈子!算是从此彻底怕了章清亭,再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逾矩之事。 对付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有时就需要这样铁腕才奏效! 章清亭处理完了这一个,转而盯上了杨小桃,“桃姐儿,你既然进了我们赵家的门,就是我们赵家的人!本来就是个做妾的,现在婆婆安排你跟着小叔,你就老老实实服侍他去!这不听话的小妾如何下场,你也看到吧?” 杨小桃当然看到了!大势已去,可是她还是不死心,想为自己做最后一博,咬牙狠下心肠,“好!可是请大嫂子做主,让我嫁与他为妻!” 想和我平起平坐,不可能?章清亭微微一笑,“这可是爱莫能助了!你一个姑娘还能嫁两次?天下可没样的道理!既然进了门,你就好好过日子吧!” 杨小桃那个憋屈啊!简直没法说!闹了半天,还是做妾,给赵成材做妾她也就忍了,可是给赵成栋做妾算是怎么回事? 偏章清亭还说,“今儿十六,你和小叔就圆了房吧!反正那屋子也是给小叔准备的,你用也是一样!” 这下连赵成栋都快哭了,他是喜欢漂亮女人没错,可不要这样的好不好?这一个妾了他都那么不好找老婆,弄两个,他这辈子算是怎么回事? 他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看着大哥,还盼他回心转意。赵成材却问,“成栋,莫非你不愿意?” 赵成栋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成材便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诸位就请回吧!”他自己也起身告辞了,跪下给岳父岳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岳父岳母,小婿与娘子情深意笃,奈何母亲有命,小婿实在是迫于无奈,只得跟娘子分离。但你们二老永远是我的长辈,你们一家也永远是我的亲人!” 秀才倒是领着头儿走了,关上门,只剩张家自己人时,大家可都有些傻眼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发财问,“闺女,这可怎么办?” 章清亭怔怔的看着灯火出一会儿的神,没有回答,却是反问,“爹,您和小蝶是怎么回来的?” “是鸿文特意来给我们报的信!” 果然如此!章清亭心下雪亮,定是赵成材不忿家里分家不公,所以要借着和离,帮她把家业保住。心虽是一片好心,但这人行事实在生气!这和离了,是这么好复合的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擅自决定,就把岳父和小姨子挑拔了来闹事,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她章清亭若是要争家产,哪需要这等手段?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冷了脸道,“既然他要和离,那就和离!你们离了铺子,那生意怎么办?” 张小蝶赶紧解释,“临走时有交待给伙计!就是怕耽误事情,我们也来不及坐船,骑马回来的!” “胡闹!”章清亭一拍桌子,“那么远的路,就是你受得了,爹也受不了,还不快去歇下!明儿一早你就给我赶回去,也别骑马了,坐船走!爹您留下来,我们要和离,您可不能不在场。金宝,你跟着小蝶去永和镇,铺子里的事情你也该接上手了!” “那马场怎么办?” “这个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操心!快把铺子里的事情弄清楚,回头说不好,我可是要过来亲自查看的!” 兄妹俩应了,各自去歇下,张发财不甘心的又问一遍,“闺女,你真和女婿和离啊?” “爹,这件事您就甭管了!”章清亭已经拿定了主意,顺水推舟,和离就和离,也看看那个死秀才是不是真的离了她就有些花花肠子!“你们都去歇着吧,我也要想想,好好想想!” 章清亭回了房,一个人在灯下费心思量着,到底这个家该怎么办? 小喜妞浑然不知家中即将遭逢大变,依旧睡得香甜,只是闻不到老爹怀抱的味道,有些不悦的在梦中皱起小眉头。 章清亭咬牙咒骂,“死秀才!回头有种别来求我,否则有你好看!” (爆发完毕!歇菜了!亲们知道的啊!要给力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二)离了,分了 赵家里是一片阴云密布,柳芳躲回房拿药酒给自己敷着,赵成栋徘徊在大哥房门之内,半天不敢进去。 赵成材瞧了半晌,才拉开了门,冷冷的问,“有事?” 赵成栋瞧瞧东厢,盯着脚尖不吱声。 赵成材叹息,“难道你觉得大哥会将一个跟自己不清不白的女子塞给你么?” “不是!”赵成栋抓耳挠腮,“只是……我……” “你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对吗?”赵成材无奈摇头,“成栋,你已经长大了,若是分了家,就得你自己出去遮风挡雨了。不能老指望我,指望娘。那儿有老虎么?会吃你么?不过是个女人,你怕什么?虽然她来得你可能不大中意,但若是一定要追究起来,难道你和芳姐儿就没有责任?有些话哥不说,并不表示哥心里不明白。成栋,你记好了,你算计旁人的时候,旁人也一定会算计你!” 赵成栋给说得又羞又愧,低下头来。 赵成材叹息一声,又道,“一个家能不能撑起来,就看这个男人能不能真正的顶门立户!你要记住你自己才是一家之主,至于这些女人,你可以宠着她们,顺着她们,她们说得对的时候你要听,但千万不能什么都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弄得自己是非不分,那才真正会惹人笑话!做大哥的言尽于此了,你去吧,以后拿她当柳氏一样看待就好。” 赵成栋纠结半晌,还是进了东厢。 和离,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顺利解决。 章清亭和赵成材这对小夫妻,似乎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有所有人的劝告还没出口之前,他们俩倒是坐在一处,和平而又迅速的办妥了这一事情。 众人关注的焦点,在家产分割这一项,虽然赵成材已经允诺了由媳妇说了算,但章清亭做的并不过分。甚至在明面上,还非常公平。 胡同里的房子分给了赵成材四套,马场的地是尽归章清亭了,但有一半的马匹,大小共计四十匹,归赵成材所有。另有那两亩地,以及一千两白银。 赵成材别的都收下了,却把那银子又退了一半回去,“妞儿跟着你,她还那么小,全赖你照顾,这钱就算我给你们母子补养身体和家常日用的。” 对此,喜妞她妈冷哼一声,二话没说就把钱收了回去。 双方父母及能到的兄弟姐妹全都到了齐,不仅是赵族长,还特意请了陈师爷来做个见证。可谁也不好言语,就是陈师爷想说什么,也给赵成材摆手拦了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那毛笔落在雪白笺纸上的沙沙之声,如春蚕食桑,转瞬就落定成文,听得人心中慌慌的,说不出的空洞与乏力。 赵王氏心中象是压着块千斤巨台,极为难受。她是始作俑者没错,可她真的没想到,儿子儿媳居然这么痛快就分了家,这实在是太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了!可事到如今,她还有脸说些什么呢? 陈师爷是办惯的老手,很快书就,递于两人面前都签了名,要按过红手印的那一刻,章清亭终于是按捺不住,落下两滴泪来。真正只有两滴,她立时收住,红着眼睛狠狠剜了秀才一眼,重重将玉指按了下去。 赵成材看着那和离书上忽然落下来的两滴泪痕,连头都不敢抬,闭着眼也狠心按上了指印,一下瘫坐在椅上,整个人似是三魂七魄都给抽走了一半。 赵族长站起身来,一声叹息,“既然事毕,那也是好聚好散,希望各自日后都能过得称心如意!成材,咱们走吧!” 赵成材却摇了摇头,极为艰涩的吐出句话,“既然已经惊动了各位,那就趁便将家也分了吧!” 什么?赵王氏诧异莫名,这儿子都成光棍了,还要分家? 赵成材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保持声音的平静,“我不日就要上京备考,若是侥幸得蒙天恩,恐怕会有外派差使,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既是孤身一人,倒不如早些分了,各自过日子,也彼此便利!” 他看都不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就一一分派着,“成栋,你从前就说过,不想要胡同里的房子,只想要马。那这两亩地和马就全部归你,你自己好生经营了去,可别败坏了东西!这胡同里的四套房子,一套给玉莲,一套给玉兰,算是我这个做大哥的送她们的嫁妆,还有两套,一套给爹娘收取租金作养老之用,当然娘您日后若是想收回来自己住着做点小买卖也都行!剩下一套,给我的妞儿。” “那哥你……”怎么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赵玉兰听得眼泪扑簌簌直落,哥嫂要和离,她两头都去劝过,可谁都不理,只让她别管就是!眼泪背地里掉了一缸,可又有什么用? 赵成材此时就听不得哭声,只觉喉头一阵阵的发堵,心如刀绞,强绷着面皮,自顾自的分派下去,“至于这五百两银子,我得拿走二百两,以作上京的盘缠和使费。胡同这一年都已经租了出去,收不到钱,这一百两就给娘您收着,算是我给你和爹这一年的赡养之资,想是足够的。您们以后的养老,也全归我管,这个我绝不会推诿!另有一百两给玉兰,她一个人带着阿慈度日不易,虽说现在做些糕点生意也能挣几个小钱,但毕竟辛苦,分了家还得自己请人帮工,得拿点钱防身。再一百两成栋你拿去,原本哥就答应了帮你成亲立室的,可现在看来,你的事情我也管不了,这银子就先给你吧!你既然连房子都找好了,家里东西两厢的家具你们尽可以带走,有了这些钱,只要省俭着点,想必也够你们开头几月使费的了。我这么分,你们可有意见么?” 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能有意见么?赵成材分得非常公允,真正象个大哥样子,爹娘弟妹全都照顾到了,自己除了二百两银子,什么都没留下,那谁还有好意思有意见? 赵王氏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她真是后悔极了!若不真她一时冲动,怎么会害得儿子两手空空,连个家也保不住?她再如何针对章清亭,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儿子的家呀? 赵成材听得心里头更加难受,张发财老两口也不住擦拭着眼角,可是大闺女给他们下过死命令,不管出现何等情况,今儿这个和离是非办不可!这个家也是非分不可! 章清亭别过脸,不去看婆婆,眼泪却在眼圈里直打转。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我们今日有谁反悔,懦弱的退却一步,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又会故态复萌,家里的日子恐怕永远都闹不清楚! 所以章清亭明白赵成材的用心,就是要把事情办成铁板一块,让赵王氏真正踢到脚痛,恐怕她日后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错处! 赵成材半天才平复了情绪,“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 “等等!”门外,急匆匆闯进来的是田福生,他一手拖着李鸿文,后头跟着的是贺玉堂,跑得满头大汗。 进来强自挤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成材!你怎么就跟媳妇闹成这样?快给你媳妇认个错吧!咱别闹了,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强?大嫂子,你可千万别生气,我都把人带来了!” 他把李鸿文用力往她面前一推,“我打听过了,都是这小子坏事!全是他挑拨的!大嫂子,你打他一顿出出气就没事了!可其实,其实李老师当初也没坏心……” 李大秀才可真是尴尬之极! 他躲赵成材和章清亭和离的事都躲不及,却偏偏被田福生从书院里揪了出来。不过在此事当中,他也确实是受某人指使,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进来之后,头都不敢抬,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与人,尤其是面前这位章大小姐对视。可饶是如此,仍能感觉到面前章清亭那目光灼灼的双眼,盯得人浑身不自在。心中苦恼,死成材!你可把我害苦了!做兄弟做到我这份上,容易么? 田福生本来就不是擅长言辞之人,讲半天是越讲越费劲,末了急得直冒汗,又请贺玉堂,“贺大爷,我说不好,你来说吧!” 贺玉堂也是突然得到的消息,非常震惊,来了此处还不太敢相信,“成材兄,你们这……” 赵成材苦笑,“多谢诸位的好意,可是我们……已经和离了!” “啊?你说你们这……”田福生咳地重重一跺脚,用力的蹲了下去。抱着头甚是想不通,这好端端的夫妻俩怎么弄到如此境地? 赵成材干咳了两声,“呃……那个我们接着说正事吧,既然爹娘成栋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请陈师爷一并将我们的分家文书办了吧!正好人多,也都是个见证。” 得!那就坏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陈师爷摇头叹气,却是把很快就把分家的文书也了结了。清清嗓子,当众念了一遍,无人再有异议,便签字画押,落地生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三)知我者,娘子也 现在事情都了结了,各人该干什么也都干什么去。赵成材留在最后,章清亭也没起身,旁人见此,都知趣的退下,给他们小夫妻最后留一点话别的时间。 纠结了半天,赵大举人开了口,“呃……你有没有打算出门逛逛?” 章清亭不语。 他也不觉得没趣,接着在那儿自言自语,“现在天儿还不算很冷,秋高气爽,出去转转其实也不错。” 章清亭还是不语。 赵成材左顾右盼,继续唠叨,“虽然妞儿还小,但满了月的孩子走慢些,也还是可以出门的,嗯……要不再等一个月?” 章清亭仍旧不语。 赵成材绕了半天,终于盯着脚尖说出自己的目的地,“老在一个过年也挺没意思的,听说京城过年可热闹哩!正月十五还有皇家摆的灯市,与民同庆,去见识见识也是不错的!何况那儿还有方老爷子他们不是?还有荷月坞的生意,总也要照管照管的。对不?” 章清亭起身,自顾自的走了。 赵成材顿时泄了气。看样子,娘子是真的生气了,还很火大! 不一会儿,却见保柱探头探脑的进来,“大爷,走不?” 这就……开赶了?赵成材郁闷之极,无精打彩的起身,耷拉着脑袋准备回去。却见门口拴着两匹马,还驮着行李,他眼前一亮,“这是……” 保柱也不知该不该笑,那嘴角咧得十分生硬,“夫人说,我往后还跟着您!这些全都是您的东西。” “那这马呢?” 保柱挠头,“这个……夫人没有交待,只是一早让我从马场挑了两匹脚力最好的出来。” 赵成材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回头冲二楼呵呵一乐,拍着保柱的肩,“走!咱先回家去!晚上陪我喝两盅,以后咱俩就是难兄难弟了!” 保柱真是佩服自家大爷!就这还能笑得出来? 赵成材当然笑是出来,简直想仰天长笑!知我者我娘子也! 章清亭躲在楼上忿忿的看着那秀才眉开眼笑的离去,砰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磨着银牙格格直响,让你笑!我让你笑! 小喜妞不知发生何事,蓦地一下受了惊,哇哇乱叫。她娘才意识到不妥,赶紧过来拍哄着宝贝女儿,小喜妞瘪着小嘴,很是在她娘怀里磨蹭了好一阵子,才委委屈屈的重新进入梦乡。 章清亭哄好了女儿,赵成材让她去京城?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哼!打量她不知道呢?一来是想让她去陪着备考,二来定是他也预料到赵成栋刚分了家,必是各样都甚艰难,索性躲个清静,眼不见为净!要不,他为什么偏赶着年前走?这就是道理了。 可你走你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难道你中了进士,就算中了状元,就不回来了? 那就索性不要回来算了!章清亭自己跟自己使起了小性子,我就带着妞儿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就看着你们家鸡飞狗跳的,我才拍手称快呢! 可是转念一想,真不去么?那秀才一人孤零零上京城过年是不是也忒惨了点?虽说有方老爷子、玉兰他们在,可毕竟都不是最亲的。还有,若是那秀才真是走了狗屎运,中了进士怎么办?会不会有达官贵人看上了他,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很有这种可能哦!虽然赵成材根基浅薄,又没有背景,但毕竟人还年轻,长得也算过得去。就算是娶不到世家豪门的嫡出千金,但对于一般官员家的小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万一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达官贵人看上了这死秀才,许以高官厚禄,再仗势欺人,这秀才也脱身不得啊! 章清亭越想越担心,几乎已经想象到“柔弱无力”的赵成材被人家巧取豪夺,逼为人婿…… 不行!章大小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个赵成材,凭什么刚出息就给人做夫婿?看看喜妞,才这么点小,难道就让她爹另结新欢? 另结新欢啥意思?喜妞在摇篮里睡得直吐口水泡泡,表示完全不在意。可是章清亭在意!她都替那死秀才生孩子了,他凭什么再去招惹别人?就是她跟这男人和离了,也不许别的女人来觊觎! 京城,她是非上不可了! 恰巧此时,一封书信辗转千里,送到了扎兰堡。 “大姐!大姐!”方明珠一脸激动的飞奔而至,“爷爷来信了!爹的骸骨有消息了!” 展信一瞧,这还全托了乔仲达的福。 章清亭在初次上京城时,路遇乔仲达带着人在翠屏山捉拿那伙劫了他货的盗匪,这些贼人陆续落网之后,在官府里可遭了不少罪。衙役们也知道,象他们这种人,往往犯的案子不少,审问起来也更加严格。 其中有一个叫陆大勇的人,已经年过半百,他诡称只是强盗窝子里帮着做饭打杂的,本来也没多少人留意他。可偏偏好死不死,给一个死囚认了出来。那死囚为了立功赎罪,就告发了他的一桩旧事,说陆大勇从前曾经干过绑票勒索的勾当。有一回陆大勇曾经在酒后吹嘘,他还砍过人的脑袋,勒索了一位皇宫里的厨子不少金银。 这事当时就引起了那收了章清亭他们不少好处的小吏的注意,几经盘问,那陆大勇终于受刑不过,承认了杀人绑架的事实。但他并不是当年那桩案子的主谋,因何要绑架明珠她爹的缘由也并不清楚,只是知道确实有这回事,绑来杀害的也是个姓方的青年男子,后来还把人头给人送了回去,与方德海家遭遇的情况极为相符。两相对照,应该就是此事了。 方德海最想知道的不是当年的是是非非,而是儿子尸骨下落。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当年那伙强盗杀了人后,怕曝尸荒野,引来行人发觉报官,并未将明珠她爹的尸体弃之不顾,而是装了麻袋,深埋在了翠屏山中的一个山洞里。只是事隔了几十年,那陆大勇也记不太清楚具体的地方了。 方德海便求着乔仲达帮忙打点了衙门,让官差押着那陆大勇出来,亲自随着他进山找寻儿子骸骨去了。又让赵玉莲帮着修书一封,让章清亭看是安排几个人,赶紧护送着方明珠上京城来,若是老天保佑真的能找到儿子的尸骨,总得要他女儿披麻带孝的亲迎回去。 这可是大事!但若是方明珠要走,身边不可能没几个得力的人,方明珠一个小姑娘,交给谁都不太放心,必须要有女眷陪同才行。 章清亭果断下了决定,“我同你一道上京城去!” “可家里的马场怎么办?”方明珠既惦记着爷爷,也着急家里的事情。大姐这才分家,心情也不好,家里也乱,她要是跟自己走了,不是更添乱么? 章清亭琢磨了一阵子,有了主意。 “什么?你说把你们家马场交给我们家经营?”贺玉堂愣了,没想到章清亭亲自带着方明珠过来,跟他说的竟然是此事。 章清亭点头,“我们这一走,怕是小半年跑不掉的,实在不能不找个放心的人帮着照看!我们家那么大个马场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可以派些人手把你们家的马匹也分过来一部分喂养。当然也不能让你们来白帮忙,咱们还得出工钱。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只好来年下些小马驹送你们吧!若是你们那边人手不够,也可以把我们家马场的马全都牵回去,编到你们家的马场里养,我们家的几个伙计也跟去由你们安排,粮食那些费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怎么也不能亏了你们。” 贺玉堂低头思忖了一阵,“你们那东西也都是现成的,既然马不多,但刘师傅也还在,那不如我再派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帮你们照看着就是!只是你们要上京城,还有谁跟去呢?” 他问不出口的话是,赵成材都跟你和离了,没个男人,路上无人照应可不行。 章清亭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我带阿礼金宝上京去!再有吉祥和小青小玉,再加上奶妈和孩子,有这么些人作伴,路上也就不怕了。” 贺玉堂负着手在屋内转了几个圈,转头道,“我陪你们上京走一趟吧!”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章清亭坚决不肯,“你肯拨人替我们照管马场就已经帮我们很大的忙了。” 贺玉堂一笑,“舍妹不日即将完婚,等操办完她的婚事,我那妹夫也是要准备上京赶考的。家父对他期望甚高,可聿寒这人读书是不错,却于世务还是略有些不通之处。本来家里就打算过了年便让玉峰陪他上京赴考的,现在只不过是换作我,提前些陪他进京,也不算什么。” “那就更不好意思了!”章清亭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人家刚成婚的小夫妻,怎么忍心让他们连个年都不能好生过就分开?” 贺玉堂呵呵一笑,他也自有道理,“我这可不是为了你们,也有我们自家的私心在里头。” (二更来啰!票票也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四)左右不讨好 [第三更] (神神叨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召唤票票快来吧!^^) 贺玉堂解释道,“春闱历来是二月初九便开考了,若是年后上路,天寒地冻的,等赶到京城,万一有个水土不服,或是路上耽搁了,那可就麻烦了!我们家其实也在商量这事,虽然于情来说,是年后走的好,但于理而言,还不如年前就上路。趁着天好,早些到了京城,还可以早些做好准备。郡里可有不少举人一放榜就打点行装入京了,所以你们大可不必不好意思!” 这样一说,章清亭也觉得有些道理。贺玉堂倒是又给她们提了个醒,“既然是要去接方大叔的骸骨,你们少不得也要做些准备的吧?京城里什么东西都贵,有些可以置办的,倒是在这儿置办齐了,带过去更方便些。” 方明珠连连点头,“爷爷信上也有交待,让我备了些东西再走!” 贺玉堂笑道,“那就正好了!你们准备东西要些时日,我妹子他们成了婚也可以在家小聚一段时日。那咱们就在十月末挑一个黄道吉日上路如何?那时你们家喜妞也有两个月了,带在路上也方便些。” 章清亭想想觉得甚好,不过贺玉堂此举里也有些仗义助人的意思,心下感念,“那就多谢贺大爷了!” 贺玉堂笑着摆手,“要是再客气,那就该我不好意思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贺玉堂又派了一个姓金的老成管事带着几个有经验的伙计到章清亭她们的马场帮忙,算算等马分了之后,她们自己的人手也就差不多够了,只要留下金管事和刘师傅,马场里基本上的事情都能自己料理好了。 章清亭一头安排马场诸事,另一头便帮着方明珠准备迎接她爹骸骨归来的丧葬用品。别的都还罢了,主要是棺木难得。不过这个方德海信上早有交待,他早年曾给自己预留了一副上好棺木,现在请人再上一遍漆,晾干了带来就行。 这头章清亭是忙忙碌碌,那头赵成材也在紧锣密鼓的催促着弟弟搬家。 现在东西也分了,钱也分了,赵成材反正没事干,天天在家虎视眈眈督促着事情的进展,让赵王氏就是有心想把小儿子留着过个年都不成。 大儿子连媳妇孩子都没了,谁还敢在这个气头上惹他生气?他说什么就怎么办吧!赵王氏这些天也着实失了精神,心里又是内疚,又是愁闷,守在屋里哪儿也不想去。只是赵成栋要搬家她又确实放不下心,勉强打点起精神来帮忙。 到他们择的那房子一看,地方是够大,屋舍也还齐整,只是价钱委实太贵了,赵王氏一眼就瞧出其中必有猫腻! 她当即就要去讨价还价,可是房东冷笑,“嫌贵就不要啊!反正那订金我是不退的!” 可把赵王氏气得个哑口无言,待要赵成栋去理论,小儿子眉头一皱,“娘,算了!手上的钱也够了,就这么着吧!” “你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傻孩子,你那银子留着马场还要大用处呢!怎么能就这么随手花了?” 可赵成栋钱来得容易,根本就不知道爱惜,还嫌娘多管闲事,过于小气。赵王氏跟他说不通,希望大儿子能出面管一管。 赵成材嗤笑,“这都是成栋自己红口白牙应承人家的,现在让我去,有什么好谈的?难道我好不容易挣的个功名就是为了出尔反尔,仗势欺人?” 赵王氏左右碰壁,着实无趣,得!她也不管了。 付钱过契,房东倒是很痛快的当即就把房子钥匙给交了。他有了这笔钱,自己早找好了另一处宅院,自去安家落户。这边值钱的家具拖走,一些破烂就留了下来,也不打扫,乱七八糟的就留给下一任收拾去了。 赵成材在交接完毕后才去看了一回,这房子原本是前房东祖上发家之时置下的,门脸和前院修得不错,正前方五间大瓦房,左右还各有两间厢房,很是气派。可往后一瞧,就惨不忍睹了。 那后院按着最初的计划应该是再建一进院子,当中再修个小花园的,可因为中途家计中落,只开了头,就没了下文。几十年下来,一大片空地上弄得是坑坑洼洼,东一堆石子,西一个坑,连个院墙也是东倒西歪,坍塌了大半,后面又无人家,接着野地,残留着不少小动物的新鲜粪便,这冬天还好,要是夏天,想来就难住人了。 赵成材见了直摇头,这样的房子若不花大价钱修整一番,根本无法住人。就是勉强住下,那后头的空地也是个极大的隐患,相当于把自家的后门就这么光天化日的暴露在人的面前,能住得安心么? 到底是自己亲弟弟,有些事既然看到了,他也不能不出言提醒,“成栋,你这修院墙一时也来不及了,不如就先在这外头编个篱笆,再请两个小工,把这地先平整了,就是什么都不种,人走着也舒服些。芽儿也大了,万一出来玩失足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成栋却想得比他还美,“哥,那你能让衙门里卫管事带人来帮着把院墙一起修修么?再把后院跟咱家似的,铺上花砖,那就齐整了!” 赵成材当下就老了脸,你还真会得寸进尺啊!挑眉一笑,“好啊!你拿得出银子我就帮你去请人!我去帮你谈谈,五十两应该就差不多了。” 赵成栋不吭声了,他光买房子就花了一百二十两,基本上把手头刚分到的一点钱全都用尽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那哥您能跟卫管事说说,先欠着他么?” 赵成材眉毛一挑,“欠?你拿什么欠?你哥是跟人家关系不错,但除了盖胡同那一回,从来没有赊欠过人家的银子!要借你自己去借,别打我主意!” 赵成栋又说了个主意,“那能请嫂子家的伙计过来帮帮忙么?” 切!赵成材气得乐了,“你这时候想起你嫂子来啦?你要求你嫂子那你自己去找她啊,看她肯不肯帮你这忙!” 赵成栋彻底没了辙,赵成材还来了精神,故意一一提醒着弟弟,“你瞧这前院虽然齐整,但这窗户、这墙,多有破损,全得维修,还有上头那瓦,都长那么多草了,一看就知道多少年也没人上去清理过,这些也得弄弄。再有你注意没,你家离最近的一口水井的距离可不近,以后挑水的活恐怕不轻。哦,这个不怕,反正你有马了,到时不过是赶匹小马一天走上七八趟也就是了。只是家具难办,你这么大的屋子,总不能什么都不添置吧?要是来个人,看着也不象样。起码得把这客厅收拾出来,这又得一大笔钱……” 赵成材口若悬河,说一样赵成栋的头就大一圈,怎么他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事情,让哥一挑,竟有这么多毛病? “不过嘛!”赵成材见打击弟弟打击得也差不多了,适时补了一句,“幸好你们那屋的家具是可以搬来的,这个多少省了一些!横竖你那两房都是做小的,用不着住堂屋,往左右厢房一塞,也便是了。” 赵成材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赵成栋更闹心了! 自他收了杨小桃,柳芳见天背地里跟他闹,首先提出的要求就是,搬家之后,杨小桃有什么样的家具,她也要!既然都是小妾,凭什么她的东西就不如人?再说,她屋里还有个儿子呢!那杨小桃有什么? 可杨小桃呢?心里更憋屈了!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块天鹅肉便宜了赵成栋这只癞蛤蟆,连正妻都没捞着,做了妾室,那还不得掌点好处?所以她是冷着脸对赵成栋三令五申,逼着他把家里的地契,还有马匹都交出来。 可赵成材可能别的地方耳根子软一些,但事关钱财他却看得比谁都牢。管二女怎么闹,他就是不给,全自己锁在箱子里,藏得死死的。 杨小桃你要闹,他就上柳芳屋里去,反之亦然。可成天这么腹背受敌,赵成栋也有些吃不消了。家还没搬,他就下定了主意,自己还得给自己布置一间房出来,除了藏东西,也在那两个女人纠缠不清,闹得他不得安生的时候,自己有个地方躲去! 赵成材当然知道弟弟的苦恼,现在还没搬家,杨柳二女在家里颇为忌惮,还不敢闹得太明目张胆,可那私下里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彰显了一切。 赵成材管不了这么多,只能告诫弟弟,“都是你的女人,你要是连自己家的两个小妾都摆不平,那也太让人笑话了些!” 可他要怎么摆平?赵成栋真是有苦难言!人人都以为他在享齐人之福,可他现在却觉得是齐人之祸!两张再漂亮的面孔若是老说出让人闹心的话,在他看来,也是顶讨厌的了! 赵成材走前还提醒弟弟,“等搬了家,摆一桌酒,把杨柳两家人都请来,也是你们自立门户后的意思。” 此举一来让他们二家正式明确下彼此身份,二来也是告诉杨秀才,你家闺女到底花落谁家。这可不是他不讲师徒之情,若是杨秀才但凡顾着些礼数,等着他回来才办此事,也不至于酿成今日苦果!现下木已成舟,赵成材可不怕杨家来闹事! 想贪心,就不能怕付出代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五)偷偷摸摸把钱借 (三更很辛苦!票票要加油啊!喜妞晃着小短手说,给偶作上京的盘缠吧!) 这边家里忙活着,赵成材也没忘记让保柱时不时的回去打探打探消息。好在章清亭也没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不让任何人和赵家人往来,所以保柱还是能偷偷摸摸溜到胡同里,找吉祥小玉他们了解下家中的最新进展。 得知章清亭准备上京了,赵成材算是安下大半心来,不管是为的什么,只要媳妇还肯“跟”他走,那就还不是全然的无情无义。只是妞儿怎么办?那么小的娃娃,受不受得了长途奔波之苦?奶妈肯跟着走吗?就算跟去了,一个够不够的,万一奶妈路上水土不服,那他闺女怎么办? 我的小宝贝,也不知这几天没见她爹,想不想他的?又会不会没心没肺的,压根就不记得还有他这个爹?赵成材成天想他的宝贝闺女想得是抓心挠肝,可这时节他也无法去见啊!只好把满腔郁闷发泄在弟弟身上,催着他搬家,早些把家中的事情了结,自己也好早些上京。 赵成栋再想赖也赖不住了。 你说那边地方还没打扫,赵成材立马让保柱去请了几个短工回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边的破烂收拾了干净。你说家里东西不好收拾,赵成材马上又让保柱雇了一拨人回来,连马车都一起租了,几个来回就将东西厢的家具给搬空了。 当然,所有钱归赵成栋出。赵成材不是计较这点小钱的人,只是赵成栋实在太不知爱惜钱财了。既然就算自己出了可能也让这个弟弟觉得是他应该做的,那还不如让他自己出去!反正分了家,连借口都省了。 赵王氏说是不管,到底还是操着心的。见大儿子折腾着小儿子这么快就搬了家,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赵成材说,“没关系啊!娘您要不放心,可以去成栋家住一阵子,帮着他料理家务也行啊!” 赵王氏正想点头,却不料杨小桃和柳芳倒是有志同心的开了口,坚决摇头,“不用了!” “婆婆!这个家,我们会自己料理好的!怎么能让您受累?” “不就是差些锅碗瓢盆么?我们现在去买就是!倒是刚搬过来,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大哥陪着婆婆回去歇着吧,等我们料理好了再来坐坐!” “就是就是!”连赵成栋也不留他娘,“您跟哥快回去吧!难道我们离了您就不吃饭了不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就用得着您来管了呢?” 赵成材但笑不语,赵王氏干笑无语。人家都这么明白的不欢迎她了,还留着干嘛?走吧! 赵成材转身要走之际,赵成栋想着还有件事,赔笑着拦着他,“大哥,我这都搬了,你看那马场……” 赵成材呛他一句,“难道你还以为不搬家我就不分你马了不成?真是的!你就是不信我,那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东西你还不信么?” 一句话噎得赵成栋满脸通红,“不……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赵成材一甩袖子,抬脚就往外走,“等着吧!我回去给你约个日子,你也把你那两块地收拾收拾,连个马厩都没搭,你急着要什么马?纵让你牵了去,你也没地方搁置!” 赵成栋不吭声了。 想想忽地上前把赵王氏拉住,态度异常亲热的道,“娘!您今儿还是留一下吧!您比我们都会买东西,这置办家当还是得您留下才行!” 赵王氏一愣,不明白小儿子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之前巴不得她走,这会子又巴不得她留下。她还以为真是小儿子想明白了,心上有几欢喜,却嗔道,“你们不说那些小事都不用我管了么?” 赵成栋嘻皮笑脸,嘴巴可甜,“我才不刚想明白么?就是小事才见真功夫呢!还是您老足智多谋,帮我们参详参详吧!” 赵王氏得意了,手一挥,“那成材你和你爹就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帮他们管管事再走!” “哥!娘就在我们这儿吃饭了啊!”赵成栋还忙不迭的加了一句。 赵成材回头一笑,心下已经猜着八九分了。多半是这个弟弟手中的钱用完了,他刚提了一句要盖马厩,这是惦记着赵王氏手上那一百两银子呢! 不过娘要是愿意贴他,赵成材也没办法,只是他眼珠一转,也生出个主意来。娘啊娘,您可别怪儿子狠心,不给您点厉害瞧瞧,您就不知道谁是虚情谁是假意! 陪着赵老实回了家,就在市集上请他爹下了个馆子,吃饱喝足后让赵老实先回了家。赵成材自己去了趟县学,办了点事情。而后又带着保柱满市集的打听奶娘,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回家去。怕赵王氏还没回来,就在街上买了点卤菜熟食,心想回家炒个青菜煮个饭,也就够三个大老爷们吃了。 却未料赵王氏已经回了家来,只是见着大儿子,脸上有些讪讪的,目光闪躲。 赵成材心里好笑,装作不知,只问了一句,“成栋家里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赵王氏点头,接过熟食去厨房料理。心下却有些忐忑,小儿子管她借钱的事情,该不该跟大儿子说呢? 按说,在赵王氏的心里,这一百两就是送给成栋也无妨。可现在毕竟分了家,自己是跟着大儿子过活的,这钱又是成材留给他们老两口的生活费,若是全给了成栋,那他们这一年怎么过活? 之前她手上攒的一点钱在给赵成栋添置家具时就已经花去不少,后来的那些,在迎娶杨小桃进门时全都用了个磬尽。幸好成材这回想着给了她一百两,要不赵王氏手上可真就是一穷二白了。 不过,若是跟成材说了,保不准他就不肯让她把钱借给小儿子了。那让成栋怎么过日子?想及此,赵王氏又头痛起来,那孩子当真是一点世事不知,看他买的那房子便知道了。这折腾着搬个家,他们手上也着实没有钱了,还有两房小老婆,两个小孩要养活,这让他怎么弄?可是直接把钱交到成栋手上,她也不能放心。万一两三下花干净了,那可怎么办? 对了!有主意了!赵王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好了她的如意算盘。反正成材还有县学里补助的每月五百文,她和赵老实的嚼用是不愁的。那一百两就先给小儿子拿去用吧,只是瞒着老大就行了! 章清亭今儿回了家,听说一件事,“什么?他明儿要来?”那个不愿意被她提到名姓的“他”,自然就是赵大举子。 张发财也闹不明白这小夫妻的事,两人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和离了也不见自己闺女有多伤悲,该吃吃,该喝喝,过得跟没事人似的!弄得他们也不知该不该替他们难过了。 “是啊!他今儿打发保柱来说了一声,明儿要过来一趟,有些事找你商量。” 章清亭沉下脸,来就来,谁怕谁?不过她心里头也在琢磨着一件事,“爹,我这回要是走了,恐怕得有些时候才能回来。马场就交给贺家了,可还得您三不五时去看着点儿。尤其是过年过节,咱们家伙计的吃穿用戴,也得打点着些。还有胡同这头的事情,也不能没人照管。虽说有贺大爷在,但毕竟他是外人,我非得把金宝带上京不可。但他要是走了,小蝶那儿可就没人了。她一个姑娘家,也总不好落了单。” 张发财也正为这事犯愁,“实在不行,把你娘派过去行么?” 章清亭苦笑,“娘去自然是可以的,但家里您和弟弟又怎么办?依着我想,还不如把小蝶的亲事定下来算了,让李家帮着照拂着些。若是能派一两位年高有德的嬷嬷管事过去帮衬着,那小蝶那儿就不用人操心了!您瞧着可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张发财想想也就同意了,“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鸿文也还算不错的,这事本来就定下了,早办晚办都是一样的。好在现在并不是成亲,只是定亲,咱们也还应付得来!你等着!” 张发财从房里捧了钱匣子出来,“这些都是我平日零零碎碎积攒下来的,也有好几百了,我原是打算给你上京的,现在既提到这事,那拿出来办那丫头的婚事应该够了吧?” 哟嗬!章清亭还当真对这个爹刮目相看,她知道张发财手上有点钱,没想到他居然攒出这么多来! “爹很可以呀!这就足够了,不过是个文定,使不了多少银子。有这么些钱,想是到时办嫁妆都差不多了!那我这回上京,顺便就给小蝶办些嫁妆回来吧!京城里的东西毕竟都要好些,可比不得咱们这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挑选的。” 张发财点头,却有些赧颜,“你成亲那会子,家里可着实太简慢了!都是爹没用……” “行了行了!”章清亭忙把爹的话头给打断了,“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别老念叨了!真要念叨,日后替我多赚些钱来,也是一样的!” “嗳!”张发财暗暗立誓,一定要替大闺女挣出份象样家业才罢。现在分了家,东西可都是闺女名下了,他们可得更加尽心尽力才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六)爱管事的赵王氏 次日赵成材过来,章清亭已经在一楼厅中等候了,茶也不泡一杯,端坐在上头面若寒霜,“说吧!” 赵成材撇嘴,至于摆着这么副公事公办的样儿么?“一是成栋的事……” 话未说完,便被章清亭冷冷的打断,“不就是四十匹马么?他什么时候要都可以上马场来取,不过我们的伙计不管外送,让他自己多带些人来!” “还有一事!”赵成材瞟了媳妇一眼,“妞儿既是要上京城,恐怕一个奶娘有些不够吧?我昨儿又找了一位愿意去的,已到她家相看过了,是个实诚人家。前头有过两个孩子了,极有经验的。只她那小儿子也才半岁,丢不开手。若是要去,她也须得带着孩子。这便得有人帮她洗衣照看些才行。你若是允了,我便请人过来,你相看相看,若是可以,就留下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人领过来吧,她要多少钱?” 赵成材连连摆手,“不用了!这钱我出!妞儿也是我女儿不是么?” 随你的便!“那你还有事么?” 赵成材嗫嚅着,半晌还是摸不准娘子脾气,不敢造次,“没事了!” “恕不送客!” 章清亭起身就要走。 “呃……”赵成材终于憋出句话来,“我能看看妞儿么?几天不见,怪想她的!”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死秀才,心里就惦记着他闺女!说点别的不会呀?就不给你见!“妞儿睡了!别折腾她了!” 赵成材垂头丧气的出来,迎面却见李鸿文喜笑颜开的上门。 “你怎么来了?”二人皆是有此一问。 赵成材是伤心人遇失意事,李鸿文却是喜上眉梢,“弟妹应允我和小蝶的婚事了!刚让银宝给我带了个话,我这就过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再问下有什么交待的,赶紧请媒人上门来提亲!” 赵成材听着更觉自己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有气无力的抬手拍拍本该是他连襟的肩,祝贺,“恭喜啊!” 李鸿文笑得幸灾乐祸,“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弟妹那儿帮你求个情!” “拉倒吧!算你小子狗屎运!”赵成材嘟囔着,他那个聪明过人媳妇既然能那么快就猜出是自己暗中捣鬼,怎么就看不出李鸿文也在其中为虎作伥?可她既然都能原谅李鸿文,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自己呢? 这当然是有区别的!主谋可比从犯更加可恶! 虽然李鸿文一进门就左一揖右一躬的赔不是,不过章清亭也没打算让那个“从犯”好过,“李鸿文你听着,你别以为我允了你和小蝶的婚事,就是既往不咎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装神弄鬼的那些事呢?这事就这么一回,要是你日后再敢闹这些花花肠子,你信不信我上门拆了你的屋子?” 看着她左一把眼刀,右一把眼刀甩过来,李大秀才哪敢不服?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弟妹……不!大姐你放心,我以后只唯你马首是瞻,决不再与某些人同流合污!你放心,我们家虽人多,但我爹娘你们也见了,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小蝶日后进了我们家门,一定过得开开心心的,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记得你说的话就好!”章清亭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句,“我们走了,家里只剩下爹娘弟弟,你可得时常过来照看着些。还有小蝶那儿,你也得用你们信得着的人,懂么?” 懂!李鸿文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还难得倒他?当即回家,就把自己的奶妈,另两个心腹得力小厮派到永和镇上去了。 未来媳妇娘家的生意,当然得用他自己这一房绝对信得过的人,才不会有所偏差。就是老子娘,有些时候该打些埋伏的也得打些埋伏。 李大秀才读书不咋地,但于人情世故却是通透得很,章清亭想着,把那个有些傻不愣登的妹子交待给他,还是能令人放心的。 李家得知消息后,行动也很迅速,现在这当口上赵成材和章清亭都和离了,他们家再去议亲也不怕人说三道四。 只李老爷私下问了儿子一句,“他俩真和离了?” 李鸿文嘿嘿一笑,“家都分了,可不真和离了?只是日后……那可就难说了!” 李老爷连连摇头,很是感慨,“这就是成材他娘行事太不公允惹出的祸啊!好好的一对小夫妻,瞧把人家给逼到啥份上了?真是作孽!” 请了媒婆上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李家办得一丝不苟。 本来章清亭那意思,他们家的嫁妆还没准备好,就先定下亲事,等明年要成亲之前再下聘礼。可李老爷却很是客气,直接下聘了,“既然都是亲家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这也是李鸿文给撺掇的,他倒不是怕张家悔婚,而是想着章清亭刚跟赵成材和离,虽然得了不少家产,但毕竟伤筋动骨,家中需要使费的地方也大。不如趁此机会早些把聘礼送了来,就是张家一时周转不开,拿了这些钱去给张小蝶准备嫁妆也好,免得失了起未来媳妇的颜面。所以在下的聘礼里,除了必要的茶酒布匹金银首饰等实物,其他东西他尽量折合成了现银,也算是他还欠章清亭的一个人情。 章清亭心中自然明白他将功赎罪的好意,便也不客气的收下了。只是把东西一一记明,预备日后妹子嫁过去时,也得回一份象样的嫁妆才是。 这头正办着喜事,那头赵成栋也从赵王氏手里讨到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赵王氏把丑话放在了前头,“要借钱可以,娘就送你用也行。只是怎么花用的得由娘来作主,不能放你手上,免得三下两下又花了干净!” 她这是要插手管事!赵成栋和杨柳二女虽不情愿,可钱在人家手上,能怎么办?只好允了。赵成栋得了钱,赶紧去办大哥说过的两桩当务之急。一是办两桌酒,请杨柳两家来热闹热闹。二是得把那两块地收拾出来,搭上马棚,围上栅栏,以后方便喂养。 赵王氏也同意了,却道,“既请的不是外人,何必出去买酒席?你屋里现有两个女人呢!就买些菜来,给她们做便完事了!那个搭马棚,咱们家倒还有几棵树,正好锯了用上,再有些破烂家具,一样劈了做栅栏,你不说那柳家兄弟愿意来帮工么,那就让他们来做活,若是各自家中有些木头能带来的,这不又能省下好些银子了?那马你先别慌着去领,放在你嫂……” 她忽觉不对,那女人现可不是他们家媳妇了!赵王氏虽然心中有愧,但对于章清亭这么坚决的和离多少也有些意见。顿了一顿改了口,“就放在她那儿,你还省好些粮食呢!” 赵成栋听说又能省钱又不用自己干事,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还是娘想得周到!” 当即给杨柳二女分派了下去,要她们准备酒席。却未料二女反抗都是异乎寻常的激烈,谁都不愿意干活。 柳芳嘴一撇,“咱们好不容易分了家,怎么还要我做活,请两个丫头回来不行么?我还要带孩子呢!没空!要做就让那孩子的做去!” 杨小桃不甘示弱的冷笑,“我们家统共才三口人,可比不得某些人家大口多的!就是要做,我也只伺候我们家人,那些人该谁伺候就归谁去!” 赵成栋夹在中间急了眼,他也发了狠,“随你们爱做不做!反正我都去请了,到时不象个样子,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这下二女无法了,各自咬牙,痛恨赵王氏爱财如命,舍不得买酒席,这样来刁难她们。 到了摆酒那天,杨秀才一家是目瞪口呆!自己女儿不是给赵成材做小妾的么?怎么成了赵成栋的? 杨小桃多少有些羞愧,请父母弟弟进了自己厢房才道,“从前那些事都别提了!现在只想着怎么在这个家里站住脚吧!” 杨秀才好玄没气晕过去!“成材呢?叫成材来!我要……” “爹!您现在去见他还有什么用?”杨小桃恨得牙根直痒痒,把过错全推到赵王氏头上,“全是那该杀千刀的赵婆子骗了咱们!人家压根就没同意这事!全是她一人闹的,都进了门您再去闹,可不是更让人笑话么?” 唉!杨秀才跺足捶胸,是悔之晚矣!全是自己一念之差,断送了女儿一生啊!早知今日,就是强压着她嫁了那个失妻的鳏夫,也比给赵成栋做小来得强啊! 柳家人听说来赵成栋分的新家吃饭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一听要他们去搭马棚,就都有些不乐意了。 “这又花不了几个大钱,成栋你找几个人来不就完事了?何必非得要我们呢?” “对了,你们家后头那院子什么时候盖起新房来?我们到时来给你养马,可不能没地方住啊!” “你那马既然分了,不如先一人发一匹吧!你看,我们这每回来来去去的,全是走路,可着实辛苦着呢!” 赵成栋狠狠瞪着柳芳,这就是你们家愿意来干活的叔伯兄弟? (票票啊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七)哪边的饭都不好吃 [继续三更求票!] 柳芳今儿也是一肚子委屈! 杨小桃还当真做得出来,就炒了四五个小菜,招待自己家的爹娘兄弟,剩下这一大摊子人,全要她伺候。好不容易见到家里人来了,要他们来帮忙,都是随便糊弄两下就走了。 柳芳她娘还直抱怨闺女,“你这是弄的什么事?哪有叫亲戚上门,还让大伙儿帮你做事的?你们这都分出来单过了,你就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怎么能什么都让成栋说了算?还有他屋里,怎么又弄了个人进来?你说你也真是没出息,从前在那边住的是西厢,这边住的还是西厢!既然一样的妾,凭什么她屋里的东西就比你多上这些?亏你还生了个儿子,简直是一点刚性儿也没有,跟个糯米坨子似的,由着人捏扁搓圆。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自个儿亲妹子进门,说不定还能占个正妻的位置。嗳,反正现在成栋也没娶妻,不如干脆就让蔓儿过来帮衬算了!我瞧她比你还能站得住脚些!” 柳芳本来就一肚子没好气,这会子听她娘说了这个话,更是火大,把手上东西一扔,“我让你们上门来吃来喝就高兴,做一点子事情就不高兴!那还来做什么,都走!都走算了!老娘还不高兴伺候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有劲儿对你娘嚷,怎么不到厅里嚷给成栋听去!就会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柳芳在她娘的一激之下,真个儿冲到了厅里,当着大伙儿的面就把围裙解了往地下一撂,“我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大伙儿都别吃了,回去吧!” 她的本意是将赵成栋一军,让他为了顾惜着面子,不得不请大伙出去吃,或是重新叫桌酒席回来。没想到赵成栋心里也正窝着火,见她如此,反倒冷笑,“哟!那各位这可对不住了!请回吧!” 啊?柳芳和一大家子都傻了眼。赵成栋可不管了,老着脸就吩咐柳芳,“快把茶杯收了,东西收拾收拾,磨蹭什么?还好多事呢,都不做了么?” 他自己一扭头,去杨小桃那屋吃饭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柳家来了这么多人,才不肯白来打个哈哈就走,当下无法,只得柳芳她娘同着几位女眷,下厨帮着做饭烧菜去了。 赵成栋进了东厢,杨秀才就是再不待见,这赵成栋也毕竟是他实打实的女婿了。这女婿还不光是他闺女一个人的,瞧见对面没有,那还站着一位呢!就是不看他面上,看他哥的面子,这些表面功夫也不能不做! 可是杨家老两口能轻易放过赵成栋么?一样的碎碎念。 杨秀才说要他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杨刘氏就说自己闺女如何精明能干,让他多听听闺女的意见。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我的闺女给妾已经够委屈了,你若是给不了她正妻的名分,起码得让她当家主事吧? 赵成栋一顿饭吃得那个闹心,简直是食不下咽!等着那边柳家的饭熟了,柳芳想想,还是故意来叫他。赵成栋知道那边的饭也不是这么好吃的,只是好不容易得了个借口,赶紧溜了,过去寒喧一句,“你们慢慢吃!”他自己跑了! 想来想去,无处可去,只好灰溜溜的回了家,当着大哥的面也不好意思说是在家里呆不下去,只赔着笑脸说,“找娘商量点事!” 赵成材眉毛一挑,“行啊!” 他就知道,今天杨柳两家来吃饭准没好事!杨家人丁稀薄就不说了,那柳家人他接触的虽然不多,但早看出来了,全是一群燎毛的冻猫子,只等有热炕火炕给他们钻去才好!哪里是肯下力气来帮忙的?亏赵王氏还惦记着想用这些人干活,那才真是缘木求鱼,火中取栗呢!他也不点破,只是拦着爹娘,全都不给去。 现等赵成栋来了一番抱怨,赵王氏心下很是不悦,训斥小儿子,“你也是的,既不帮忙,怎么不大棍子把他们赶走?还留下吃的什么饭?简直是浪费粮食!既然用不上,那明儿就去集上雇了工回来干活吧!再有你爹,也能算上一个!” “我不去!”未料一贯老实巴交的赵老实竟然不听使唤了,“我在家里养鸡种菜,活还多着呢!” 赵王氏当即嚷了起来,“家里那些活值什么?跟成栋干事才是正经!” 赵老实极讨厌小儿子纳的那两房小妾,又生气赵王氏弄得大儿子分家,他人虽木讷,但这些事情心里却比赵王氏要看得明白。 现在两个儿子已经分了家,他们老两口是跟着大儿子过活的。你赵王氏受着大儿子的供养,却热情似火的去给小儿子办事算什么事? 奈何他口拙,说不出来。更怕一个说不好,赵王氏又去找大儿子的茬。所以赵老实是拿定了主意,反正成栋家里,他是能不掺合就少掺合!家里又不是没活要干,何必过去瞧那些人的嘴脸? 这老实人一旦倔劲上来了,就连赵王氏也无法勉强。再要唠叨,赵老实径直出门,宁肯去后院跟驴作伴了,弄得赵王氏老大没趣,“不去就不去,成栋,我跟你去!” 赵成材装着瞧不见,就等着娘日后去碰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呢! 柳家人吃了顿饭见没啥好处可捞,也就走了,干活那当然是不来的。杨秀才他们坐了一时,觉得甚没意思,也就走了。 回去之后痛定思痛,他抓着杨刘氏是一通审问,终于知道从前她们母女俩干的好事!杨秀才再如何迂腐有私心,毕竟是个读书人,知晓实情后,反为自家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羞愧难当。 日后别说去找赵成材的麻烦,就是见了这个弟子都远远的躲开,根本无颜以对。对那唯一的儿子杨玉成,管得越发紧了,坚决不让杨刘氏再插手干预,一心盼着儿子日后能出息,挽回一点声誉。 翌日,赵王氏果然一早就风风火火的跟赵成栋一块出去雇人了。赵老实自在家里喂鸡种菜,弄完了这些,又赶着毛驴去伺弄张家那块菜地。他人心善,就算是大儿子跟媳妇分了家,但张家那块地一直没耽误,每日摘的新鲜菜和下的鸡蛋磨的豆腐那些,还是一天不拉的给他们送去。 赵成材心下感慨,这个爹也不是纯然的糊涂,要是哪天能硬起腰杆子,恐怕娘也不至于养成这么个强横的性子,他想着有些事情要交待,便道,“爹,您歇歇吧!有保柱在家,让他去干就行了!” 保柱勤快,赶紧上前,“赵大叔,让我来吧!你在家歇歇!”他赶着小毛驴立即就出了门。 赵老实难得和儿子独处,倒有几分忸怩,半晌才憋出句话来,“成材,是你娘对不住你!爹也没用,劝不住她!” “爹,那些事咱们就别提了。我这就要上京城了,恐怕有些日子才能回来。我也没别的好挂念的,只要您二老好好保重身子我就放心了。至于成栋那头,您不掺合进去是对的。娘愿意怎么弄就等她闹去!可有件事您得答应我,无论如何,哪怕娘寻死觅活,您也千万不能让半步,行么?” 赵老实一愣,“什么事?成材你说!” 赵成材取出几份文契,“这是胡同那些铺子的房契,玉莲的那份我已经给了姨妈,玉兰的我给她自己收着在。喜妞的和给您二老养老的现在这里,还有咱家现在住着的这套房契,我全给您收着了。您能答应等我回来之时,仍是原封不动的交给我么?” 赵老实怔了,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担心有人打这房子的主意? 赵成材微叹,“爹,我知道您心地最好最善,可有时候,您明知道娘做的不对,可也不吭声那就不对了!经书上有句话,说纵恶即是行凶!您这样让着娘,并不是真对她好,而是在帮着她作恶啊!” 一番话说得赵老实老脸通红,羞惭不已。 “我这也不是刻意防着娘和成栋,但您也瞧见了,成栋和他屋里人完全不懂得过日子。我是怕万一他们折腾得手上空了,就想来打这房子的主意,娘又总是心疼成栋,手上存不住东西,所以才拿来拜托给您。按说我把这东西给别人也可以,象给姨妈,谁知道呢!只是我若这么做了,若是传扬出去,让人怎么想咱家?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敢放,那还象个家么?” 赵成材将房契慎重的交到爹的手上,“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给您收着吧!爹,儿子这辈子可没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一桩,求您替自己也替您孙女留着这点东西,可以么?” 赵老实两拳攥得青筋爆起,终于说了回硬气话,“成材你放心,爹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娘和弟弟动这几张房契!” 赵成材知道,他爹虽然老实,但真正答应了人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失信的。家里的事情基本上安排妥了,还有玉兰那里需要交待几句。 (不能再下滑啦!要不桂子三更都没力了!呜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八)想占便宜没门儿! 赵成材没去找妹子,却找田福生拜托了两件事。除了要他照看着玉兰母子外,最主要的一桩,就是要他替赵玉兰看着她自己手上分得的东西和阿慈名下的那几块地。 田福生爽快应下,“成材你放心,玉兰现在可不是那没心眼的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心里有数!等嫂子明珠她们走了,她和阿慈就搬去方家看房子看铺,我让秀秀去给她们作个伴,会提点着她的。” “我也不过是担心,玉兰还是心太软了!到时你可千万别怕难为情,敢管事的时候就一定得管,别怕他们闹腾。否则那个烂摊子谁也收拾不起!到我明年回来,玉兰守节也有三年了,到时给你们把事情办了吧。你看如何?” 田福生先是听得点头,末了提到亲事时脸红了,“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有你和嫂子帮着,现在家里光景可好多了。接玉兰进来,虽不敢说能待她们母子多好,但饭还是有得吃的。再说咱家这么多人,以后帮衬着她做小买卖也方便些。你放心,玉兰和阿慈现在有的东西全是他们的,我们家绝不要一分一文!就是阿慈来了,也是该我养活的,让他爷爷奶奶可别多心!要不信,咱也可以先立个文契!” “那倒不用!你的为人难道我们还信不过么?” 田福生赧颜笑笑,“本来爹娘早想上门跟你说了,只是你们家……怕你心情不好。成材,你跟嫂子到底怎么回事?真就分了?” 赵成材提到这事就郁闷,“算了,你别问了!日后有你们知道的时候,我现在还赶着去贺家一趟,走时就不来辞行了啊!” “那你等等!”田福生转身进铁匠铺又取了一把小匕首出来,“上回你们上京时,我就想打一对儿送你们的。可那时东西不够,就先只给嫂子打了一把,这是给你的,现在一对儿总算是凑齐了!” 赵成材接了谢过,却自叹气。我们这一对儿,啥时能凑齐呢? 贺玉华风光嫁了,就穿着当年章清亭设计的新娘嫁衣,娇艳非常,看得方明珠眼馋不已,缠着章清亭答应将来也要为她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可我的嫁衣在哪里呢?喜妞她妈想着有点郁闷了。 虽然贺玉华的婆家清贫,但相公中了举,这就大大的光彩了!在贺家的帮衬下,杜家重新置了大宅,添了仆役,整个气象一新!杜家的寡母长姐也算是有志气的,并未说指望贺家要金要银。能结下这门亲事,一来是他们诚心,二来是见贺玉华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还是很贞静贤惠的,才肯应允。 反倒是贺家很敬佩这母女二人守节栽培杜聿寒一番良苦用心,待她们极为礼遇。教女儿一定要好生侍奉婆婆,尊敬大姑,若是有机缘,也要给杜家早就错过了婚嫁之龄的长姊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小夫妻婚后自是恩爱甜蜜,不需细叙。转瞬到了十月下旬,诸事齐备,便是不忍也要别离。这边的柔情难舍不必细述,那头章清亭也准备妥当了,奶娘丫头小厮都各自备齐了行囊,方家的东西也全都妥当收整,就等着在贺家早择定的良辰吉日出行。 而赵成栋那头,赵王氏花了不少钱,总算是给那两亩地收拾了出来,有个养马的样子。只赵成栋着实累脱了一层皮,家中杨柳二妾也晒黑了一圈。原本柔嫩的手脚之上,全都打起了血泡,苦不堪言。 没办法呀!赵王氏要省钱,虽然请了帮工,却也非逼着她们全到地里来干活不可。重的干不了,那就做轻的,反正不许偷懒!两个孩子全甩了回去,给赵老实看着。这个赵老实倒不拒绝,只不叫他上这儿来就成。 等到最后可以去接马的那一日,别说杨柳二女,就连赵成栋心里都打定了主意,一等这事情理顺了,立马就把赵王氏送归家去! 实在是盯得太紧了!一点懒都偷不成,那他还分的什么家?比从前在马场干活还不如! 上马场那日,赵王氏不好意思去见媳妇,只让赵成栋带了几个帮工过去。本来赵成栋还怕大嫂刁难,没想到章清亭压根就没在,让他也轻松一截。 贺家马场派来的金管事见了他们来,张嘴就道,“你们也太不象话了!拖这么些天才来,光这些草料得要多少钱的?可不能吃霸王餐咧!喏!这儿是账目,没算你贵,全是按进价来的,咱们大东家人心善,在小东家面前说了好话,零头全给你抹了,快付钱吧!也不过是十两银子,你也不差这一点吧!” 想占便宜?没门儿! 可赵成栋现在通身上下哪有一块带银字的东西?只得拿了账单回去找娘要钱,赵王氏听着吓了一跳,这些马这么能吃的?那她手上才剩下多少钱?不吃两月就没了?她也不识字,只当是章清亭有心欺她,当下跟阵风似的拉着赵成栋跑到马场理论。 金管事也不客气,当下就拔拉着算盘一样一样算给她听。末了冷笑,“大嫂子,你也是庄户人家,这粮食多少钱一斤,我不说您也清楚,这还不算我们马场免费提供的草料,还有这些时伙计们照顾的辛苦钱,若是全都算上,您就是出这十两银子我们还未必看得上眼,非得让您留下几匹马不可!” 赵王氏给噎得无语,老老实实付了钱,领着马要走。可金管事办事极为老道,把所有马匹走时的健康状况,体重个头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一一跟她交接确认,每一匹都按了手印,极是严格,让日后他们想来找茬都一点找不到。 等人走了,一直在隔壁冷眼旁观方明珠才问章清亭,“大姐,您说他们能养得好马么?” 章清亭嗤笑,“要不要赌一把?不出三个月,他们必将卖马!金管事,您帮着多留着点心,到时再收回来。咱们辛辛苦苦养好的马,可不能白给他们糟蹋了!” “东家,你就放心吧!”金管事可是真有干劲! 章清亭答应了他和刘师傅,这些时把马场全权交给他们二人负责经营。等她回来时,就给他们这段时间马场增值部分五成的抽头!这个可太诱人了,由不得他们不拿这马场当给自己的来心疼。 “那可就辛苦您们了!”章清亭一笑,放心的准备上京了。 仍旧是从先坐船去永和镇,在那儿跟杜聿寒还有张金宝会和,再一起乘船上承平。到了永和镇,晚上自然是到荷月坞的铺子里挤一挤,贺玉堂只把她们送到,自有地方落脚。 张小蝶见她来了,还有些不太敢相信,“大姐,你真的跟姐夫和离了?” “多嘴!”章清亭把喜妞交她怀里,“你不成天想着她么?那就快瞧瞧!咱们就停留这一日,明儿就走!” 张小蝶瘪了嘴,瞧着小外甥女,却觑着大姐的神色说话,“妞儿,你说你怎么这么命苦?是不是小姨那天一闹,害得你爹娘分开的?那小姨就不嫁了,一辈子陪着你,如何?” 小喜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着男装,却口吐女声的陌生小姨,小心眼里想着这谁呀?你要来陪我就陪我?我还不给面子呢! “少来!”章清亭白了妹子一眼,倒是替女儿说出心事,“我还在呢?要你陪着她干嘛?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好生替我闺女多挣点银子!还有,以后收拾好你们家那口子!那也是个惹祸的精!” 张小蝶吐舌,却嬉皮笑脸的道,“他可没姐夫有本事!闯不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谁是你姐夫呢?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章清亭是咬牙切齿。 “不提就不提!大姐,见你这么精神,看来也不需要安慰了哦!那就祝你日后快点再给找个如意郎君做我姐夫吧!”张小蝶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才抱着喜妞一边玩去了。 章清亭气结,这丫头生来纯粹就是为了气自个儿的!早嫁出去早安生! 次日一早,贺玉堂带人来接她们,贺玉华送夫婿也到了这里。 众人见面叙旧,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他们夫妻的和离之事。到了上船之际,见贺玉华依依不舍,章清亭忽然想起从前和赵成材的别离,不觉微微叹息,心下却又生出些怨怼来。 那死秀才跑哪儿去了?莫不是自己上了京?他天天打发保柱来家里问信,章清亭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上京的日期。 可是他呢?是怎么走的?就和保柱两人么?行李带的够不够?银钱带的够不够?有没有找人结伴?要是路上万一遇到象翠屏山那样的事情,他可怎么办?吉祥小玉他们肯定知道,却怎么也没个人过来给她报个信?就假装说说八卦也行啊! 呸!没出息!章清亭轻啐了自己一口,你是那秀才什么人?替他操的哪门子心?话虽如此说,章清亭还是闷闷的叹了口气。 正百无聊赖坐在船舱里发呆,忽听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成材兄,你也来了?” (青年节了,愿所有的亲们今年二十滴,明年十八,今年二十八滴,明年十八,要是十八及以下滴,那就永远长不大……嘎嘎,我们都要有一颗年轻活泼的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六九)枕头风刮过 甲板上,那个正和杜聿寒打着招呼的,可不就是赵大举子? 保柱在后头牵着马,赵成材眉开眼笑,似是没看到后头快速露了个头又缩回去的前妻,“好巧啊!原来你也是这艘船,那大家正好做个伴上京城去!” “那是当然!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一道作个伴说说笑笑的就更好了!”杜聿寒真真是书生气十足,不仅是长得斯文清秀,他还当真以为是“偶遇”,很是欣喜。 章清亭在船舱里瞧得直撇嘴,这死秀才,原来早就打好了埋伏!亏自己还替他担着心,看来,这一路是要赖上她们了!可是嘴角却忍不住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他们的舱房都在同一层,赵成材这一上来,隔壁的方明珠也听到动静了,出来一瞧,忍不住偷偷乐了,“呃……赵大哥好!” “好!好!”赵成材应得倒是痛快,却对小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这下章清亭听不到墙角了,心中暗骂那个“叛徒”。可没一会儿,“叛徒”笑嘻嘻的回来了,“大姐,这船舱里怪闷的,要不我抱喜妞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你也歇会儿?” 船舱里闷,为什么不邀我也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章清亭暗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给女儿加了件斗篷,交了上去,“正好我也要收拾行李,你带她出去转转吧!可仔细些,别摔到河里去喂鱼了!” “放心吧!就是姐……”方明珠一时失言,忙改了口,“姐姐我,也摔不着她!” 切!章清亭剜她一眼,“你还姐姐?那是不是得管我叫姨了?” “口误!口误!说错了还不行么?”方明珠咯咯笑着,抱着小喜妞出去了。 小喜妞睁着无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四处瞧,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咋一点都不熟悉呢? 小妮子大红的花斗篷刚一露头,赵成材立即就扑了过来,“哎哟!我的宝贝儿,可想死爹了!” 那粉嫩嫩的小脸蛋上登时落下了口水无数,小丫头瞪着眼前这位“大叔”,愣了一下,仔细看看,有些眼熟,再小鼻子嗅嗅,味儿也很熟,忽然嘴巴一瘪,“哇——” 哭了。 小丫头哭得那个委屈哟!在赵成材怀里一抽一抽的,哭得她爹心都疼了。 “是爹不好!爹该打!”赵成材举起女儿的小肉手拍打着自己的面颊,“爹好些天没来瞧我的小妞儿了,小妞儿想爹了吧?” 你说呢?小喜妞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都抹她爹身上了。 赵成材是一点都不嫌弃,把女儿搂得死紧,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喜妞乖,喜妞不哭了哦!爹最疼喜妞了,以后再也不离开喜妞了,好不?妞儿真乖,不哭了,给爹笑一个?真的笑了!妞儿真可爱!再亲一个!” 亲都让你亲了,说话可要算话!小喜妞半天哭累了,在她爹怀里拱了两下,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位置,窝着睡着了。这个天然人工摇篮可比她现在睡的舒服多了!自从这没良心的老爹离开了家,可怜的小喜妞到今儿才总算睡了个好觉。小丫头闻着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满意足的吐了两个口水泡泡,表示她小人有大量,原谅她爹了。 赵成材抱着女儿在背风的地方晒着太阳,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喜妞她妈在他后头站了老半天,都没发现。非得清咳两声,才反应了过来。 “娘子……呃,你来啦!”赵成材低下头,有些舍不得把女儿交出去。 章清亭看得心头醋意横生,你女儿就这么好?心心念念只想着她?口气不觉硬了几分,“把妞儿给我!尿布也该换了。” “不用!我刚给她换过了!”喜妞她爹很是认真的说,他带女儿带得可好呢! 章清亭眉头一皱,“你出门还给她带了尿布?” 这个却没有!赵成材有些心虚,“我找奶娘拿的。” 哼!原来身边都是些叛徒!章大小姐忿忿的磨牙,径直上前抱女儿,“外头风大,我要带她进屋了!” 赵成材再不舍得,也只好撒手了。 未料小丫头原本睡得香喷喷的,突然换了个怀抱,不高兴了。在梦里哼哼唧唧皱起了眉,小手小脚挥舞着反抗,人家不走!人家还要睡! 赵成材一心疼,想接回去,“你还是给我吧!这会子还有点太阳,也不是很大风,让她再晒晒,要不我抱她回房行么?等醒了就给你送来!” “不用了!”章清亭心中恼火,难道我自己的女儿莫非我还带不好?就不给你!馋死你! 赵成材眼看着前媳妇抱着闺女蹬蹬的走了,郁闷得直想挠墙。 一直在后头看着的贺玉堂忍俊不禁,拍拍他肩,“算了,慢慢来吧!” 也只好如此了!赵成材转身谢他,“贺兄,可真是谢谢你了!” 走前,他特意去找了贺玉堂,就是要他一路通风报信,告知他们出发的准确日期。他只比章清亭早一班船赶到永和镇,再到大船上来会合。 贺玉堂哈哈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客气什么?要是能让你们夫妻破镜重圆,也是我的功德一件呢!走,到我那屋去,晚上和聿寒一起喝上两杯,你们读书人,也有话说!” 二人说笑着,正要转身进去,却不经意的瞥见独立在甲板船头的黑衣身影,孤瘦而伶仃。无遮无挡的地方,河风肆无忌惮的吹起他黑色的衣袍,上下翻舞,却始终挣脱不开,象是被缚住了双脚的鸟儿,任凭它如何扇动翅膀,都无法自由飞翔。 “叫阿礼一起来吧!”贺玉堂不知道晏博文的事情,好意想要邀请。 赵成材却摇了摇头,“让他一人呆着吧!保柱,你和吉祥记得都要多盯着他些。” “知道了!夫人早就吩咐过的!” 此去京城,于他们有的是金榜考试,有的是扶灵归家,虽有未知,有伤感,但都不至于懵然无知,只有于晏博文,却是难以预知的狂风暴雨,就好象那茫茫的水天一色,除非走过去,否则永远也渡不过那层迷雾。 水路平稳而缓慢的前行着,赵成材利用一切便利创造着与女儿媳妇相处的机会。日子过得悠闲而宁静。 而扎兰堡的家里,生活就没这么太平了。 自赵成材走后,赵成栋领了马回来,家里二个小妾都开始吹枕头风了。 柳芳说,“这马棚都搭好了,马也回来了,你娘还成天泡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你看她成天管多少事?连多买了一两肉也要唠叨个半天,可这肉买了是我一人吃的么?她还不是有份?嗳,这个可不是我嫌她,但你娘多能吃啊?她都是跟你哥过日子的人了,干嘛还成天在咱们家吃吃喝喝的?” 赵成材有些不悦,“那芽儿和南瓜不也在他们家里吃么?怎么连这也要计较?” “南瓜牙还没长齐了,能吃得了什么?芽儿又多大点胃口?这怎么能比?您娘牙口又不好,什么东西都要炖得烂烂的,可一炖烂你又不爱吃了,每回还说我!你说让我怎么做?成栋,你还是让她回去吧!咱们都分了家,一家人清清静静过日子不好么?” “这个……”赵成栋有些犹豫了。 此时,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一家吃喝的钱,可是赵王氏出的。 杨小说也说,“你娘那点粮食眼看就见底了,那些马粮也该买了!我今儿到市集里打听了一家,已经谈好价钱了,已经是最便宜的了,要买得多才便宜,你娘手上还有多少钱,你赶紧全要了,咱们把粮食买回来才是正经!” 赵成栋想想这话说得有理,“那我明儿就跟娘说去!还是你想得周全!” 杨小桃得意,又趁机进言,“等粮食买了,以后你娘也不用成天往咱们这里跑了,你看看你,这些天累成什么样儿了?让人看了就心疼!你娘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一点福也不会享。咱们若是穷得过不下去,也就不说了,可现在咱们明明有田有马,干嘛过那样的苦日子?就是你大嫂从前不也一样买了丫头小厮么?你娘又说了什么?” 赵成栋不是不想请,只是巧媳妇做不成没米的粥啊!“我们跟他们怎么比?现在能请些短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去请丫头小厮的?” 杨小桃见他心动,笑着一戳他的额头,“你傻呀?咱们卖匹马不就什么都有了?咱们先请一个丫头一个伙计回来伺候着,以后家里烧水煮饭,洗衣打扫都有人了。就是你,也不用成天劈柴挑水那么辛苦了!再者说,咱家有两个下人,有时来个客,或是你出门办个事带在身边,那多有面子?哪象现在,弄得跟个泥腿子似的!让人瞧了就看不起!” 赵成栋点头,也是啊!却有些犹豫,“可若是娘知道了,必不会肯的!” “所以才让她回去的嘛!” 等钱到了手,赵王氏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掐 [三更到!] 杨小桃算得很精,鼓捣着赵成材,“咱们等她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办了,就算等她知道了,那丫头小子都买回来了,她难道还能退出去不成?” 赵成栋心中一动,也是哦。却见杨小桃又撒娇的伸出手道委屈,“你瞧瞧我这手,都磨成什么样儿了!比我从前在家做闺女时还不如!这在左邻右舍前我都不好意思伸出来,让人瞧见,不说我干粗活,倒显得你这做相公的没本事!连自己老婆都弄得蓬头垢面的,象什么样子?” 赵成栋下定决心了,“好!就依你,我明儿先找娘要钱买粮食,再去卖一匹马!” 杨小桃忙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也帮你杀杀价!” 她已经和那老板说好了,到他那儿买的粮食,每斤要给她几文钱的抽头的。 赵成栋只道是杨小桃真心帮忙,不疑有他,满口应承了下来,“好啊!那明儿可得早些起来。” 杨小桃娇笑着坐在他怀里,往他耳朵眼里吹着气,“那你今晚可不许太欺负人家!” 赵成栋现在两房妾室,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当即只觉浑身骨头都酥了,手伸到她衣襟里,“那也得让你满意才成啊!” 年少贪欢,一宿风流。二人早上自是起来得迟了。 柳芳却没这么好命,两个孩子缠着她,一早就给闹醒了。磨磨蹭蹭侍弄着孩子,见都日上三竿了,对面还是门窗紧闭,心下不觉光火。 正好芽儿肚子饿了,敲着小勺要吃的,柳芳将女儿一把推到院中,指桑骂槐,“吃吃吃!一天到晚成天就知道吃!懒得跟猪似的,什么活都不做,就知道装可怜糊弄人!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你说你晚上都去干什么?” 小孩无知,给骂得号啕大哭,柳芳还嫌不够吵,使劲掐了女儿一把,当下那个叫得是惊天动地。 赵成栋和杨小桃当然就给闹醒了,听了柳芳骂人的话,杨小桃脸一沉,跟赵成栋告状,“你听听,听听!这一大清早的就在外头骂人,不是成心给我脸子看么?” 赵成栋睡得正香给吵醒,心下也有几分起床气,披衣坐起,推开窗子就骂,“你一大清早嚎丧呢?以后要打孩子出去打,别在我们家院子里闹!要实在不待见,给这丫头扔回她家去!又不是我的女儿,凭什么要我养活?烦死了!” 柳芳气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怔怔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杨小桃得意的倚着门框,交叉着两手皮笑肉不笑,“我说芳姐儿,人都说杀鸡给猴看,你在咱家打这么一个拖油瓶是给谁看的?这不成心让左邻右舍看笑话么?相公说得对,你要是实在看不顺眼她,就干脆送回去得了!反正现在也会吃会喝会说话了,就是她奶奶叔叔再不济,上哪儿做个丫头,都能值几个钱的,不会不要的!” “我撕了你的嘴!”柳芳气得不轻,扑上来就要打人。 杨小桃哪能让她打着?一扭身就躲进房,“相公救命!芳姐儿要打我呢!”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赵成栋趿着鞋出来,黑着脸把柳芳一推,“都不过日子了么?再闹腾我真把那丫头送走!” “成栋!”柳芳满心委屈,心里恨死了杨小桃!“芽儿也是南瓜的亲姐姐啊!” “嗳!这话你可别乱说!”赵成栋才不愿意承认,耍起了无赖,“南瓜是我儿子没错,芽儿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连姓都不一样,能是一家人么?白养个赔钱货!” 杨小桃唯恐天下不乱的又出来挑拨了,“芳姐儿,我劝你可记清楚了!你现在可是相公的人,吃的穿的也全是姓赵的给的!你这么护着这小丫头,是不是还惦记着从前那个小木匠?” 这么一说,让赵成栋心里更不痛快!柳芳这个二锅头可是他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当下阴阳怪气的道,“你若是还惦记着他,嫌我们家待你女儿不好了,就带着她走啊!我可不稀罕!” 柳芳没想到赵成栋居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不由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成栋,你不念着我往日待你的好处,就是想着南瓜……” 赵成栋瞧她哭得难看,这些时又因为带孩子弄得蓬头垢面,失了从前颜色,心下大生嫌弃之意,“你别扯南瓜!南瓜是我儿子,他自然得留下!我说的是你们!瞧瞧你自己什么样子,跟个街边的泼妇似的!一早闹得乱七八糟,这会子又哭什么哭?” 杨小桃越发得意了,自己可是正宗的黄花大闺女,光凭这点以后就能死死的踩死柳芳! 她现在得了便宜便卖起乖来,“算了算了,一大早的别再吵了!家和万事兴,我去给你打水,咱们赶紧洗漱了,也好早点出门去办正经事!” 这还象句话!赵成栋越发觉得杨小桃体贴又懂事了,对柳芳吼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起来这么半天,那早饭烧好了没?从前在家就懒得抽筋,现在还是这德性!跟你们家那群只会吃不会干事的人一样!” 柳芳含羞忍辱的拉着女儿进厨房了。恨恨的一抹眼泪,杨小桃!别得意,我们没完! 赵成栋今天只带着杨小桃去了他们家的养马地,赵王氏一见面就拉长了脸,很是不高兴,“怎么这会子才来?” 赵成栋赔笑着上前,“这不在家商量点事么?娘,您从家里拿的一点粮食喂马都快吃完了,咱们得再添点马粮回来才是。桃儿已经去看过了,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您看手上有多少钱,咱们去多买些回来吧?” 赵王氏有些信不过的瞟了杨小桃一眼,“这事我惦记着呢!既是要买粮食,何必找外人?找你姨妈就成了!我已经问过了,她这两天正好在,咱们就去她那儿买吧!” 这……赵成栋回眼看了看杨小桃,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的一番苦心。 未料杨小桃竟是丝毫不介意,笑得毫无心机的样子,“婆婆说得对!不过呢,这也不是信不过姨妈,各人进货的渠道不一样,也许姨妈那儿的价钱也未必就比外面的便宜。咱们现在钱少,更得紧着点花,婆婆,咱们可以两头都看看,比较比较再下定论,好么?”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连赵王氏也不能不点头同意。难得给了个杨小桃一个好颜色,“既是如此,咱们一块儿去吧!” 杨小桃心下暗喜,她心下已有计较,等会了不管牛姨妈报什么价,让那米铺老板少报一点就是了,先把赵王氏手上的钱哄出来再说!反正买了粮食赵王氏就不再来了,她难道还能一斤斤的称去? 牛姨妈本来就不大想做赵成栋的买卖,她对赵王氏破坏了赵成材和章清亭的婚事十分不满,心里一直憋着气。只是牛姨妈老于世故,在他们小夫妻那么坚决的都同意要和离之时,便猜出了究竟,也不点破,也不来劝,只是装聋作哑,由着他们闹去。倒是在给赵玉莲的书信里说清了事情,让她想法子再撮合撮合他们小夫妻。 现在赵王氏亲自领着人上门来了,她碍于亲戚颜面不得不报了价。不过分文没得少,而且必须现钱交易,一下子就堵死了赵王氏想赊欠的心。 “你从前给她不也有赊欠的时候么?怎么偏偏到这时就不行了?”赵王氏很是不满,嘟嘟囔囔。 “此一时彼一时!”牛姨妈嘿嘿一笑,毫不客气,“这都赶年下了,哪有做生意还要赊欠的?从前成材媳妇的信誉可好得很!每回欠钱还写借据给利息的,你要写么?” 赵王氏悻悻的住了口,赵成栋趁机道,“娘,那我们上别家瞧瞧去!” 偏牛姨妈耳尖听到了,笑眯眯的一点不恼,“这话说得很是,买卖本来就是要货比三家嘛!我也不留你们了,且上别家逛逛去。找不着合适的,回头来也行!” 这话说得圆滑得体,任是赵王氏也挑不出理来,当即借坡下驴,走了。 到了杨小桃找的那一家,果然一样的东西,全比牛姨妈每斤便宜了些。 赵成栋不由得嘀咕,“还亲姨妈呢!卖得比外头还贵!” 赵王氏却有经验,问那老板,“那你可保证斤两么?里头可不许掺沙子的!” 米铺老板当然拍胸脯答应了,听说是喂马,还建议他们用些更便宜的粮食,“马又不是人,管他吃饱就够了,吃那么好干什么?” 这话很是合赵王氏的心意,让那米铺老板取了差些的粮食过来,样品瞧着也不是太差,当即就拍板定下来了。 不过这家米铺老板也执着于一点,“对不住,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有了牛姨妈前头的话,赵王氏也就能理解了。刚把钱掏出来,又想想不妥,收了一半回去,“先付这些,那些等你货都到了,我验了才付!” 老太太很精嘛!可米铺老板和杨小桃对个眼色,当即就知道怎么做了。 (桂子在家蹲了几天码字,昨晚便粮尽油绝了。早上出去大采购,回来晚了,中午也就更得晚了些。更完又惦记着码字,也忘了谢谢亲们的给力支持!现在名次上升了些,桂子心里安定多了。群亲!乃们给力,偶也会加油的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一)钱到手,人请走 赵成栋觉得娘太小气了,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东西,至于这么抠抠索索的么?真是掉份儿! 米铺老板却似毫不在意,当下应了,“咱们也是头一回做买卖,您既不放心,也不用给这么多了。先少给一点,我只付您这些钱的粮食,您验了满意,再付了剩下的,我再给您把货交齐行不行?” 他的算计是,先给出少量的好货,等第二拨钱到手时,再以次充好,谅你也就无法了!所以头一批,他还宁肯少收点钱。这就是买的不如卖的精! 若是章清亭自然能想到其中蹊跷,可赵王氏再能干,毕竟是在庄稼地里打滚了一辈子,对于做生意,还是属于初出茅庐的新丁。没能听出其中的机关,反倒觉得这老板是个实诚人,心甘情愿的付了订金。到次日收货,当然是好的,斤两也足。 赵成栋很是瞧不起娘的斤斤计较,“您瞧瞧,瞧瞧!人家开铺子做买卖这么多年,怎么会撒谎哄人?” 杨小桃还在一旁劝,“婆婆做事仔细一点也是好心!” 不过一句话,两头落好!她又何乐而不为之? 等赵王氏爽快的付出了所有的钱,杨小桃给赵成栋使个眼色,赵成栋有话要说了,“娘,您看现在这天又冷,又短,您成天跑来跑去的也辛苦,爹在家也没人照顾,您以后就别来了吧!” 赵王氏听得开头还心里暖融融的,瞧这儿子,多心疼我?可到最后一句变了脸色,这是要过河拆桥? “娘您可千万别误会!”赵成栋鼓动起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着赵王氏,“我是真心疼您!可不是不想让您来管事!有您在这儿,我省多少心,是不是?只是呢,我也大了,从前在那边马场里也学会管事了,咱们这么个小马场也都理顺了,您就交给儿子,也该让我自己学着管事了。再说了,现在还有小桃帮着我呢!她又读书识字,又懂经济,吃不了亏的!” 这……赵王氏给小儿子一番马屁吹得晕晕乎乎,可到底有些不放心,“可你们毕竟年轻,应付得来么?” “我若是应付不来,再请您回来呀!”赵成栋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您呀,就在家好好享享清福,等日后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当然得第一个上门来求您啊!您说是不?” 杨小桃也上前来打边鼓,“婆婆,成栋可真是一片孝心!从前大哥他们做事时也没麻烦您,就是我们小不懂事,起初才不得不求您照应着。可这在邻居嘴里怎么说?可都说成栋比不上他哥哥呢?您也得给他个机会自己做事的不是?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让他们知道,赵家两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有用!” 瞧这话说得,赵王氏当即决定了,走! 等她真的回了家,没两日就觉得有些寂寞起来。 家里两亩田也捐做族产了,除了菜地和院子里的鸡,再没什么好伺弄的了。赵老实不到半日就能干完的活,哪里用得着再多加一个操惯了心的赵王氏? 她一心只盼着赵成栋再回来“求教”她,可赵成栋才没空回来理他娘!卖了马买了奴仆,又没了人管,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似神仙! 天气一冷,人就犯懒,每天都窝在暖被窝笼里不想起身,再说还有个千娇百媚的杨小桃,两人夜夜笙歌,欢爱无限。 柳芳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可是她没再闹腾,杨小桃在马粮贩卖里抠了几个小钱出来算什么?柳芳要的可是更大的出息! 那个出息在哪儿?当然就是马场里的马!她吃过亏,这回做事就长了脑子,不再让柳家那些老少爷们齐上阵了,只引荐了家里一个年轻兄弟来。 “反正他又没成家,让他到马场里看着,可比你成天跑来跑去的强!你若是信不过,要不叫小桃妹妹家里也来个人?或是自己培养出一个心腹管事?总不能都撒手不管了,那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才叫误事呢!” 杨小桃虽然怀疑她有心藏私,可她自己家中人丁实在单薄,唯一的弟弟是要走科举的路,哪里有人能来管事? 杨刘氏倒是想来,却给杨秀才骂了个狗血淋头,“别的帮帮也就算了,象这种事情岂是能掺合的?万一养不好,得了病,你赔得起么?” 这下说得杨小桃也有了顾虑,“那就还是让芳姐儿兄弟来吧!毕竟是自己人,有什么都好说!” 她也没安好心,若是养不好马,一定要挑拨赵成栋更加迁怒于她才是!最好把她赶出家门,那自己可就一枝独大了。 赵成栋听她们两人都这么说,当然是乐得清闲,当下就允了柳芳所求,让她兄弟来了。自此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管事。 柳家兄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猪是养过,哪懂养马?成天就把马圈在马厩里,喂些吃的,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样光吃不动,马是胖了,但全是虚膘,偏赵成栋瞧了还很满意,赏了他些钱夸奖,“干得不错!” 柳芳等他慢慢的开始放松警惕了,自己也就要开始活动了。既然第一匹马已经卖了出去,那第二匹,还会远么?既然有她兄弟在里头看着,那这卖马的差使是不是就该落到她的头上了? …… 再说回船上,他事俱无,唯有一桩小小的麻烦让章清亭很是闹心。 自小喜妞见到亲爹之后,就坚决的认起了床,每天一到睡觉的时候,小脑袋就东张西望,找寻她专用的那张 “摇篮,”不进到她爹的怀里,决不肯乖乖睡觉。 章清亭强压了两回,皆以女儿放声大哭而不得不妥协。 于是喜妞她爹终于有了名正言顺过来带女儿的机会,“顺便”有时也就蹭蹭饭,“顺便”有时也就多呆了会儿。 等到京城的时候,章清亭就是想跟赵成材分道扬镳都做不到了。闺女在人家怀里笑得咯咯直响,谁敢把她抱走,她就哭给谁看! 章清亭暗自咬牙,原来最大的“叛徒”就是这个臭丫头! 赵成材涎着脸上前问,“妞儿她娘,上哪去住啊?” 章清亭听到这称呼就恼火!明明就没有关系了,被他这么一叫,仍象是他媳妇似的!这不就好比赵王氏不就等于成材他妈?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不如从前的赵夫人,现在是明明白白已经是孩子他妈了,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她也是大妈级别了!难道能报复性的管那死秀才叫“妞儿她爹?”怕美不死赵成材了! 贺玉堂方明珠一干人等听得无不掩嘴而笑,就是最严肃端方的杜聿寒现在也习惯了这对前夫妻的小别扭,虽不至于取笑,但他在表面上还是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至于背地里会不会笑几声,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决定上京之时,章清亭就跟乔仲达去了信,还是想借住在思荆园里,一个清静,二个相对来说,在他的地盘,能让晏博文更加安全一些。贺玉堂既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那他们的住宿也就一并解决了。那儿什么都方便,可比他带着妺婿去住那些嘈杂的客栈强。 这众人皆知的事情,她就不信这个成天跟他们混得烂熟的死秀才会不知道!他就是用心险恶的想听到自己承认这一声“妞儿她娘!”死秀才!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走着瞧! 章清亭使劲横了他一眼,阴沉着小脸不吭声。赵成材抱着女儿一缩脖子,也不吱声了。 贺玉堂上前解围,“既是已经知会了人,想来会在码头这儿派人等着的,咱们四散着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不用!”章清亭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让吉祥把昨晚写好的一张大红纸展了开来,上头写着“荷月坞”三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他们那家店的标志,这样一来,若是乔仲达打发人来接,一眼就能认出来。 赵成材在闺女耳边嘀咕着,“妞儿她娘真聪明!妞儿以后也要跟娘一样,知道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章清亭快抓狂了,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看得小喜妞好怕怕,一扭头,钻她爹怀里去了! 小叛徒!回去就打你的小屁屁! 果然,吉祥和保柱站到高处,把那大红纸四下一亮相,立即就有个小伙计跑了过来,“请问是扎兰堡的赵夫人到了么?” “是!”章清亭面无表情的应了。 那小伙计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赔笑着先行了个一圈礼,“小的是二爷打发了在此等候的,天天都盼着您们来,地方早就拾掇好了,就等着您们去呢!请问哪位是贺家大爷和杜举人?二爷还让带了话,请您们二位可不要嫌鄙处简陋,务必一定要赏脸光临。咱们那儿地方虽然偏僻,但难得的是既干净又清静,备考可是最好的了!说句厚脸皮的私心话,杜举人若是中了,咱们那儿可也能跟着光彩光彩呢!” 这一番话,热情又得体,说得贺玉堂顿时对未曾晤面的乔仲达生出几分好感来,心下也更加相信章清亭说过的话,“这位乔二爷,还是很值得结交的!” 小伙计请他们稍候,很快就叫来了好几辆马车,拉着众人往思荆园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二)伤逝 思荆园虽在城郊,但从码头过去,就必须从京城里穿行。章清亭不是头一回来,没什么太惊奇。但方明珠她们却是一直瞧着窗外,处处透着好奇。而眼神最为复杂的,当数晏博文了。 昨夜京城里刚下过一场雪,处处银装素裹,似是穿上了雪白的毛茸茸的外套,透出那么点可爱劲儿来。乔家伙计会说话,说是瑞雪迎佳客。章清亭想着自己走时,也是下了场雪,回去就有了身孕,心下想着便有几分喜色,不知这回又该应着什么好事上头。 车至城中,忽然迎面跑来许多不知哪家的家丁,捧着白幔白幡等送殡之物,急匆匆的往一个地方赶去。 他们的马车已经减速,可那伙家丁实在跑得太快,一时避让不及,到底冲撞到了一人,也不是如何受伤,只是跌了一跤。 但那小伙计见状,立即跳下车去赔罪。但那家丁却极不领情,跳起来就指着鼻子骂,“不长眼的东西,连晏太师府上的东西都敢冲撞!抓你去坐牢!” 什么?晏府?晏博文霍地一下跳下车来,揪着那家丁的衣领,厉声质问,“晏府里谁殡天了?” 死的不是一个,是一双! 病逝的是晏府晏太师,晏博文的亲生父亲晏怀瑾!而晏夫人,也就是晏博文的亲生母亲裴静也因夫死子散,生无可恋,服毒殉节了! 晏博文设想过无数次重回家门的场景,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霜山雪海,白茫茫一片!入眼全是刺目的白,与天地似是融为一体,肃穆苍凉得让偌大的晏府几乎成了个冰窟窿里,只一眼,便冻得他连全身的血都凉透了!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夜。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前,晏博文就父母双亡,一无所有了。 “让我进去!进去!”此时此刻,谁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在没有看到双亲的遗容之前,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把喜妞往章清亭手里一递,赵成材拉着贺玉堂也跟了进去,这个时候,无法叫晏博文冷静,只能陪在他身边,不让他闯下祸事。 正厅之中,已经摆起了奠堂,并排列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在这白得让人发狂的寂静里,添了尤为沉重的两笔。 “不!”晏博文一看见棺前两个分别罗列着父母之名的牌位,顿时情绪全然崩溃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冲上前去就要开棺。 “你干什么?干什么?”旁边那些生面孔的家丁一拥而上,拦住了他。 “让他去!”蓦地,从灵堂后头匆匆赶来浑身缟素,披麻带孝的晏博斋,挥手拦住了下人,反而命令,“就让他见爹娘最后一面吧!” 正式下葬之前,棺木不会钉死,只拿木楔虚掩着,就是为了给至亲好友们最后瞻仰遗容的机会。 挣脱开来的晏博文红着眼睛冲上前,一把推开了父母的棺盖! 他那博学多才的父亲,他那端庄美丽的母亲皆是静静的躺在那儿,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 “啊——”仿佛是从心底深处爆发出的哀嚎,晏博文仿佛受了致命伤的兽,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胸口,扑通就跪了下来! 那种血脉相连的痛如同千刀万剐的酷刑,把他整个人都击倒了,痉挛的缩成一团。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却是半个字也再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流泪,不停的流泪!直到他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人象是掉进了喧嚣的血海,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全都奇异的安静下来。四周很黑,但屋子里有一盏灯仍在摇曳着暖暖的微光。定一定神,外头隐约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醒了?”守在床边的是吉祥,见他醒来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是几?阿礼哥,你还看得见么?” 怎么会看不见?晏博文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二啊!我……我这是在哪儿?”话一出口,才觉得嗓子干涩的难受。 吉祥松了一大口气,露出笑意,“可吓死我们了!你在灵堂上流着血泪就晕过去了!大伙儿好怕你的眼睛出事,幸好没事!你等着,我给你端吃的来!” “等……”晏博文忽地想了起来,他的爹娘!待要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阿礼,你醒了?”赵成材在外间听到说话,挑帘进来,后面还跟着乔仲达,“你别急,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跟你说!” 温热香甜的红枣小米粥很快就端了来,几口下肚,晏博文感觉有了些力气,嗓子也不那么难受了,目光里多了一份痛过之后沉淀下来的冷静,“说吧!” 赵成材和乔仲达对视一眼,开口了,“晏老爷和晏夫人确实已经过世了,你那日在灵堂晕倒之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三日的傍晚了。我们现都在乔公子的思荆园里,很安全。” 乔仲达把话接了过来,说得更加详细,“你大哥已经上报了朝廷,皇上的赏赐也下来了。你父亲虽然生前曾将你逐出家门,但你大哥还特别为你求情,允你在出殡那日披麻带孝,前去送行。” 人都死了,他才做好人,让自己去尽孝,会不会太做作了些?就算是他不求这个情,难道我就不能带孝吗? 晏博文在被中掐得自己的手都快要滴出血来,脸上却淡淡的,“还有什么?” 他最想知道的是,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还偏偏死在自己进京的头一夜里! 旁人如何不知其意?瞧着他的眼中俱是伤感和怜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委实太沉重了些。 乔仲达微微叹息,“博文,你要知道,你父亲自你走后,一直就缠绵病榻,此次不幸亡故,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你母亲做此行径……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懂么?” 便是怀疑事有蹊跷,但又如何能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去验尸?想要破解真相,除非你能找到强有力的旁证,否则根本就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我懂!”晏博文紧咬着牙关,他自小就在这朱门绣户中长大,当然懂得其中的种种禁忌和规矩,“仲达,烦你帮我问问,我这些天能回府上守灵么?” 乔仲达面露难色,“这个……我已经问过了。可是你大哥说,现在家中人来人往的特别多,你一进门就晕了,他怕到时你再出点事,他照管不来!” “谢谢你。那就没事了。”晏博文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大哥,你好狠!连为人子女最后一点孝道都不让我尽,那还让我在众目睽睽下露一面干嘛?显示你的手足情深? 从前我怎么就没发觉呢?原来你竟是如此的工于心计!不过你也不要得意,我一定不会放弃!如果父母的死真的与你有关,便是豁上性命,我也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待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却已经恢复了理智,“仲达,可以麻烦你帮我另辟一间净室么,我想供奉上爹娘的牌位,就在此给他们守孝。” “当然可以!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先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明儿再开始吧!” 晏博文点头,“我还想请你去帮我找个人……” 晏府。 一根绳索已经套上了房梁。总管邱胜看着被强行压来的老妇人,阴阴的笑,“祝嬷嬷,你就快些上路吧!” “你们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祝嬷嬷挣得鬓乱衣斜,一双老眼却如会喷火一般死死盯着他,“少爷已经回来了!他一定会替老爷夫人报仇的!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我下不下地狱就不劳您操心了!您现在下不下地狱却由我说了算!”邱胜眼中抹过一丝狠厉,“送她上去!” “我不去!不去!”祝嬷嬷使劲挣扎着,甚至踢倒了让她上吊的高凳。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邱胜一个眼色,旁边心腹家丁如狼似虎的扑上前,解下腰带就勒上她的脖子。 本来想在脑后交个叉,但被邱胜制止了,“就这么横着勒死她!然后把她吊上去!” 祝嬷嬷目眦俱裂,愤怒的盯着邱胜,可终归力不能及,化作无息。直到亲眼瞧着她的尸体挂上了房梁,毫无反应,邱胜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去。 晏博斋得到消息时,连手中的茶都没有漏出半滴,只淡淡说了句,“祝嬷嬷忠心耿耿,服侍夫人一辈子,将她厚殓,随老爷夫人出殡时一同下葬,算是全了她一番主仆情谊。对了,她在后头胡同里还安着一个小家,你去收拾收拾,记得处理得安静一点。” 邱胜得令出去,晏博斋才轻轻放下了茶杯,低低自语,“你们也是的,一个二个装聋作哑不好么?干嘛非要学得那么聪明?你们就在地底下好好的看着吧,这个家就算没有他,我也一样会发扬光大!” 抬起眼来,他似是第一次打量这府中的一切物件,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浑不知,隔壁的茜纱窗下,瞪着一双极其惊恐的眼睛! (票票啊票票,你们咋不动了呢?不进则退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三)择婿条件 [三更求票!] 思荆园。 那日带着晕厥的晏博文过来之时,乔仲达已经四处安排得非常妥当了。把众人相对集中的安排在邻近的院落里,每个地方还专门拨了小厮和丫头过来照管。虽不奢华,但难得的是舒心和妥贴,如在家般自如,又有客栈里住的便利,人人都觉得非常满意。 方明珠听说爷爷去接爹的尸骨还没回来,想着也要去尽点孝心,章清亭便安排了张金宝带着小青保柱陪她一起去了,乔仲达又主动借了两个会功夫的家丁帮着赶车随行。只是包世明和阎氏兄弟皆不在此,又上南康国贩货去了,不过按行程,过年前后总该回来的。 章清亭想着那商船往来便利,心下生了个念头,什么时候能回去看一眼才好。尤其是那个正牌的张蜻蜓,也不知过得如何,总得瞧着她过得好自己才能心安理得的在此生活下去。 一时又想起了晏博文,真是命苦,怎么刚进京就遇到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若说其中没有鬼,她都能把章字倒着写! 赵成材和乔仲达去他那屋说话了,章清亭拍哄着女儿,好不容易把这小丫头哄着睡觉了,正想着出去打听打听,却见赵成材自动送上门来交待事情。 听说晏博文没了大碍,章清亭暂且放了心,只是担心他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不觉脱口而出,“等着事情了了,还是把他带回去吧!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又没了爹,那就更可怜了!留在京城也是被人欺负的,不如跟咱们回去,好歹有个安身之所。” 赵成材虽然也替他伤感,但一听媳妇说到我们,忙不迭的应了,还拼命附合着,“就是就是!这没爹的孩子连根草都不如的!” 章清亭一下会过意来,横他一眼,悻悻的不吱声了。 赵玉莲适时牵着乔敏轩进来,“饭都好了,哥嫂过来吃吧!” 她已经知晓了哥嫂和离的事情,却还是按着从前的习惯称呼,一点也不避讳什么。 赵成材自然是高兴的,章清亭也不好太过计较,便去逗那个小豆芽,“你干嘛成天跑我们家来蹭吃蹭喝?” 小豆芽可长得结实多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少爷,现在成日跟着牛得旺习武打拳,虽不象样,好歹也锻炼了肢体。又没了那些大家子的规矩,时常在庄院里跑来跑去,颇添了几分英气。 乔敏轩皱着小眉头瞪了章清亭一眼,仰着小下巴与她理论,“这里又不是你家,是莲姨家!是她请我吃饭,又不是你请!要你管甚么?哼!我是小孩子,你都这么大了也来蹭吃蹭喝!羞羞脸!” 瞧他还拿小指头在脸上比划着,章清亭给逗得乐了,故意把赵玉莲一拉,“这可是我妹子,回头我就把她带回家去!让你再没地方蹭!” 乔敏轩一听急了,拉扯着赵玉莲的衣摆,怒斥着章清亭,“姨姨不走!不跟你走!你是坏人,你走!不许带她走!” 见他急得小脸都涨得通红,赵玉莲笑了,弯腰解释,“姨姨不走!姨姨等小豆芽再长大一点才走,好么?” “那我就不长大了!”孩子的童言稚语极是可爱,可赵成材也不能答应,要是妹子再不回去,那婚事可真就要耽误下来了! 晚饭后,赵成材觑个空子找妹子商量,“玉莲,你说说你想嫁个啥样的,哥回去赶紧帮你先张罗着。你这呆在京城回不去,哥就在家里给你相看一个,送上京来成亲如何?” 赵玉莲臊得满面通红,“哥,哪有那样的?” 赵成材也知道这法子不太好,可是怎么办呢?“若是要人上京来专程就为了给你相看一眼,也太不现实了!可你若是真等着旺儿治好了才回去,那年纪也就耽误了。这法子是姨妈也同意的,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挑个好的,你就说说大概要什么样的吧,也让我们有个谱!” “我不知道!”赵玉莲羞红了脸,跑了。 赵成材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妹子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毕竟是哥哥,有些话不大好问。找妞儿她娘去! 章清亭听了眼一翻,没事就不见你过来,一有事就想起我了!赌气道,“你们家的事儿,我不管!” “那……那不是妞儿她亲姑姑么?你怎么能不管呢?”赵成材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 切!那依你这么说,你们家谁跟我没关系?章清亭待要不管,可赵成材嘻皮笑脸过来厮缠,“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他老着脸就歪在她炕上拍着女儿,早想找机会说这话了。爱答应不答应,反正都对他有利! 无赖!章清亭冷着脸,“出去!” “那你可是答应了!我去叫玉莲过来,你和她好好谈谈!”赵成材才不给她机会抵赖,马上去叫妹子了。 这死秀才,书越念越多,人越学越坏!章清亭忿忿的瞪了他背影一眼,却还是得管这桩“别人”家的闲事。 嫂子来问,赵玉莲纵然害羞,也不能一走了之了,半天才盯着脚尖结结巴巴的挤出句话,“我也没什么要求,主要是人好,会疼人。愿意帮着我照顾旺儿一辈子,给姨妈养老送终就成!” 这要求真不高,可要找到合适的却不容易。 成过亲又和离过的章大小姐现在的想法可成熟多了,赵玉莲说的简单,可是要做的却很难。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好,而是一辈子的好,那就需要对方不计较得失,真心把牛姨妈和牛得旺当亲人才行。 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家境就不能太差。这不是说穷人就不好,只是如果男方家境太差,有需要女方贴补的地方,那日后成了亲,过日子就有的是矛盾。 其次,男方家庭成员不能太复杂,人多嘴杂可是至理名言,就算这个男的不计得失的帮助娘家,可是家里人不同意,那就有得唠叨。尤其是婆婆,一定要好说话。领教过赵王氏的章清亭尤为看重这一条。 再次,有这么个漂亮媳妇在家里,那男人也不能太过老实忠厚,不说伶俐的玉莲看不上眼,将来也镇不住外头的事。 所以章清亭归纳之后,就给赵成材提了这么几点要求:人品好,家境好,公婆好,处事成熟有担当。 做大哥的一听就犯愁了,“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即便有,又怎么肯来到京城陪着玉莲?” 其实章清亭心里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愿意明白说,只提点赵成材,“眼光不要放太远,往你左右看看吧!” 赵成材皱着眉头盘在炕上一个一个掂量着,终于想到了! 贺玉堂不还单身么?他弟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从前贺玉峰不是还想对玉莲提亲的? 可这话怎么跟人开口呢?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冲到人家面前问,“嗳,你要不要娶我妹子?” 那也太掉份儿!赵成材决定创造点机会,最好能让贺玉堂自己提出来。 第二日,晏博文托乔仲达打听的事情就有结果了,“祝嬷嬷死了,府上说她是自缢殉主。”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查觉到不对劲了。怎么就这么巧的,接二连三的出事?章清亭当即想起一事,提醒着,“那祝嬷嬷还有个小丫头的,可还在么?” 乔仲达沉着脸摇头,“到晚了一步,什么都没发现。”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晏博文却没有想象中的失望,依旧保持了镇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相信,只要是人做的事情,就一定能找出证据来! 此时的他,真正展现出了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气度和风范,看得章清亭暗自点头,这才真正当得起晏博文这个名字的内涵。 既然无法追查,这些天晏博文就安心在思荆园里守孝,就算是没人看得见,他也默默的从早到晚跪在父母牌位之前,极是诚心。 赵成材可不能老在家里窝着,歇息了两日,杜聿寒就来约他上礼部注册,还得去太学院走动走动。过了年就是大考,京中士子云集,也要相互拜会一番。 这是正经事情,就算赵成材对自己再中一元没抱太大的想法,但人都既然来的,该尽的力还是得尽的。 当下取了文牒,本说约章清亭一块儿上京城转转,象娄府孟府也都要去拜会一番才好。兼之都入冬月了,虽说是身在异乡为异客,乔仲达这里也什么都不缺,但有些年货自己也该置办置办。 但章清亭却不愿跟他一起出去,自约了贺玉堂赵玉莲,带着奶妈仆役们一同逛街去。赵成材心中一动,莫非是娘子也是准备撮合妹子和贺玉堂?那自己就别耽误事了,赶紧走吧! 还别说,真让赵成材给猜中了。 赵玉莲的婚事章清亭怎么可能不操心?这个小姑人不错,章清亭就算是不做她大嫂了,也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的。贺玉堂这人也可以,就是他弟弟也算是差强人意。贺家老两口虽然有点势利眼,但还算是过得去。 这世上十全十美的人可没有,只要差不多,大体上能过得去就行了。太过挑剔,那就只能等着剩在家里了。 (打错个名字,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亲们的提醒,已经改过来了。呃,那句最重要的话得再加上,票票啊!到明晚9点到350桂子还三更,要是木有,就表等了。偶都连续8天三更了呀!票票涨得太慢木动力啊!现在还是双倍,亲们要有就投吧!要不打赏两块和氏璧也行啊!嘎嘎~~)(未完待续) (三七四)不多余的担心 一行人上了街,章清亭借故要去给张小蝶挑嫁妆,笑吟吟的把小姑往贺玉堂前一推,“贺大哥,我知道你们男人家都不耐烦瞧这些女人家的东西。玉莲对京城熟些,就陪着你去逛逛马具店和书肆吧,上回我可在那儿买到不少好东西呢!” 贺玉堂自然是愿意的,想着有些女子要买的东西他们男子也不方便在旁边看,便告了个罪,“那就恕我失礼了。只赵姑娘也不用陪我,我自己打听打听也就是了!” “那可不行!”章清亭定要小姑陪着同去,找的理由却很得体,“我们这一路上京多蒙你照顾,这到了京城,难道就不许我们给你行个方便?我家这位妹子虽不说有多好的眼光能帮得上您,但毕竟也在我手底下做过事,多少给你参谋参谋也是行的。你要是不允,那就是瞧不起人了!” “岂敢岂敢!”贺玉堂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贺大哥,那这边请吧!”赵玉莲耳根子早就红了,猜出大嫂的用意,倒是落落大方的邀着贺玉堂往外走。 见她态度从容,也让贺玉堂随和了许多。这个姑娘从前在扎兰堡见过几次,印象就是很不错的。而且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主动邀请自己了,那自己再惺惺作态也未免显得太拘泥不化了。 “那我也去!”牛得旺兴高采烈的要凑热闹。他因年关将近放了假,故此也一同跟着出来玩儿。见姐姐走了,马上也要跟去。 可你去了多不方便?章清亭当即将这没眼色的小子拦了下来,“你就跟着我吧!妞儿可喜欢听小表叔讲故事了,是不是?” 小喜妞睁着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娘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啊呜两声表示好奇,讲故事是啥子东西?人家连话都听不懂,哪里还懂那玩意? 可章清亭这话牛得旺爱听!他虽是懂了不少事,但毕竟小孩心性,天生就愿意逗那香香软软的小娃娃,当下便高高兴兴留了下来。 章清亭心中得意,当下把闺女交到牛得旺手里,一面听着小胖子认认真真给小喜妞讲着故事,一面安心的给妹子置办起嫁妆来。自己从前那婚礼办得太不象样,她着意要给这唯一的妹子好生置办一番,让张小蝶风光嫁到李家去,也是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那边赵成材和杜聿寒先上礼部去挂了名,再打听着要去太学院转转。 负责登记的文书听到,好心提醒了一句,“各地举子来得多,太学院里可忙不过来,便定下大考前的这段时间,每逢五、十的那几日才开坛讲学,算算还有两日才得。你们今儿不必空跑一趟了。若想拜会同年,不如先去找你们各地的会馆吧!若是不知在哪,便上太学院旁边那金蝉阁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二人谢过,很快寻到那金蝉阁。 这家客栈倒是会做生意,因为挨着太学院近,便取了这个名字,一有金榜提名,二取一鸣惊人之意,士子们每逢大比之年,也多愿意过来住着沾沾喜气,这人数一多,自然出状元出进士的机率也就多了,而得了功名的人一多,反过来更加带旺了客栈的生意。 一进了门,便瞧见四壁上挂满了从前在这儿住过又得中功名之人的墨宝。进进出出,往来的全是穿着儒服,带着方巾之人。而在大厅当中一扇巨大的纱屏上,别着裁好的一块一块的红纸,写着各地同乡会的名字及对应的房号。有少数不住本店,在别处下榻的,他们也一一罗列了出来,不过是摆在下面。小小的举手之劳,却给前来投宿问询的举子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带动了店里的人气。就是不住店,来吃个饭喝壶茶人家心里也舒坦。 赵成材看得心下赞许,回去准备给章清亭也讲讲,这做生意嘛,一通百通,有好的点子多学着些总是没错的。 上前查看,扎兰堡隶属的同乡会恰好就在这里,二人找到房间,倒见到不少熟面孔,他乡遇故知,大家当然极是热络。可文人多相轻,一聊深了,就容易借着切磋,闹出些别扭来。 赵成材很不喜欢这种习气,坐了一时见话题有些偏上去了,就打算告辞去拜会娄孟两府了。杜聿寒这人其实很是单纯,不擅与人作口舌之争,大舅子又嘱咐过他,凡事跟着赵成材,便也跟着出来了。 赵成材带着他,自觉有些象哥哥带着弟弟,颇有回护之意。一时想着自己那个亲弟弟,也不知在家折腾成啥样了,心下叹息。他心里明白,成栋现在得到的家业都不是他自己亲手挣出来的,根本就不会懂得爱惜。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赵王氏,千万不要把手上一点钱全给折腾干净了才好。要不遇上个什么事她可怎么过? 赵成材担心的并不是多余,赵王氏现在正为了过年发愁呢! 眼见到了冬至,家家户户都开始腌鱼腌肉了,赵王氏当然也要行动。她手上的钱是给赵成栋花光了,但她并不着急。这天一早就收拾齐整,上了衙门。别忘了,她还有大儿子那每月五百文的县学补助呢! “那钱可不是五百文了,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了!”管钱的师爷笑眯眯的告诉赵王氏一个好消息,紧接着,又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可那钱已经给领了!” 赵王氏空欢喜一场,登时脸色变了,“谁领的?” “你亲家啊!哦,应该说是从前的亲家,张发财张老爷。” 赵王氏火了,“他跟我们家都没关系了,凭什么来领?” 师爷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么?是成材走前自己亲自来改的,把这份月钱给了张家,说是岳父岳母一直照顾他良多,现在虽然和离了,但他从来都没好好孝敬过那二老,这钱就算是他敬的养老钱。” 一时想起市井中流传的赵王氏分家偏袒小儿子无理取闹,更逼着儿子媳妇和离之事,心想多半是真的了,颇有些不屑的道,“赵举人可还是讲良心的,可比某些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的人强多了,您说是不?” 师爷别有用意的看着她,把赵王氏瞧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回到家里生着闷气,想想憋着难受,就找赵老实抱怨着。 可赵老实一听,却说她不懂事,“成材这么做没错!他在那边住了也有几年了,一直是亲家两口子给做饭洗衣,烧茶递水。一月不过二两银子,一年才多少?他临走前可给咱们留了整整一百两!那些钱还不够你用的?非去争那点子东西!” 赵王氏还没告诉老伴那一百两已经分文没有了,心中虽然嗔怪大儿子不问过她就改了月钱,可转念想想,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回头找成栋那儿拿些来也就是了。 她想得好好的,出门前还找了个好听的借口,“我上成栋家看看,他们头一回自己过日子,万一有什么不会的,我也能教着点!” “你也别太管事了,管多了孩子们都嫌的!”赵老实心下很不赞同,念叨了几句,见她不听也没法子,仍旧低头伺弄他的鸡,一时拎起只肥母鸡掂掂份量,“明儿我送几只到亲家那儿去,省得他们又花钱!” 赵王氏一听这倒是好主意,顺手就抓了最肥的两只拿红布条绑了脚倒着拎上,“那我也给成栋送两只去!” 看她骑了驴就走,把赵老实气得在后头干瞪眼。他虽不大管事,可也记得,那个小儿子自分家之后就一根毛也没有拿回来过!这是啥态度,不明摆着么?可这老婆子还不知多积极的去给他们管事,管着管着就管回来了。这么些天了,也不见赵成栋回家来来看看,想来是不大愿意搭理他们的。偏这老太婆还执迷不悟,上赶着给人送好处去! 赵老实想着大儿子临走前交待的话,也生了闷气,再看地下那鸡,怕赵王氏二回又送没了,他干脆留几只自己吃的,剩下全装鸡笼里,拿扁担一挑,全给张家送了过去! 赵王氏出了门,想着赵成栋这时候应该是在他那养马地里,便赶着驴往那儿去。可到了那儿一看,只有个面生的小伙计傍着火炉在睡大觉,压根儿不见赵成栋的身影。 赵王氏当下就急了,四下里一查看,发现马一下赫然少了几匹,粮食也不齐整,全掺了沙粒,气得她揪着小伙计就要打骂。 那小伙计正是柳家堂弟,被无缘无故闹醒了正没好气,“你是哪家的疯婆子?没事上这儿来闹什么闹?快滚!当心我揍你!” 赵王氏跟这小伙计讲不清,转头匆匆赶着小毛驴跑得飞快,就到了赵成栋家里。却见这儿可热闹得很,大鱼大肉堆了一院子的年货,两个面生的小厮丫头正在收拾,还有杨刘氏和柳芳她娘也拎筐提篮的过来了。 这是来干嘛?打秋风么?赵王氏一见就跟拿了自己东西似的心疼,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票票!简洁有力的两个字,表达了小喜妞的心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五)好想哭 赵成栋在家这些天可过得舒坦呢!卖了几匹马,成天在家啥事也不干,吃香的喝辣的,左右都有人伺候,简直快活似神仙! 赵王氏见到儿子的时候,就见他跟个财主老爷似的,吃得红光满面端坐厅中,左边站着杨小桃,右边站着柳芳,殷勤伺候,而两个丈母娘也是对他一个劲儿的阿谀奉承,极是享受。 如此一来,赵成栋觉得,顺着杨柳二女的要求,给她们两家分点鱼肉年货也算不得什么了。瞧这钱花得,多有成就感? 一时见娘拎着两只鸡来了,他倒一皱眉,觉得小气,先声夺人了,“娘您怎么不多拎几只来?过年正要用呢!怎么不带鸡蛋的?” 毕竟有外人,赵王氏不好撒气,瞥了一眼杨柳两家亲家母,“成栋,你给我过来!我有事找你!” 赵成栋本有些不悦于娘说话的语气,再一想,说不定是娘有体已给他,忙不迭的换了笑脸跟上去,“娘,什么事?” “我问你,你马场的马怎么短了这么多?”赵王氏其实在见着那丫头小厮和满院子的鱼肉,还有家里新添置的不少东西就猜出了几分,可她不愿意相信,还是要问个究竟。 赵成栋不以为然的咳了一声,“这有什么?卖了呗!这年下家里花用大,不靠那个上哪儿生钱去?”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赵王氏怒了,抬手就拍了儿子后脑勺一记,“你这才分家几天,怎么就干起了败家的勾当?” 赵成栋不高兴了,“我怎么败家了?难道我守着马场就不过日子了?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靠着马场当然要卖马过日子!这又算得了什么?等年后生了小马不一下就回来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要不您给我钱花用,我保证不卖一匹!” 赵王氏给噎得无语,她哪有钱再给他?可仍是苦口婆心的说教着,“你就是卖马,也少卖一点,等日后有了多的再卖也不迟啊!你瞧瞧你家里,放着两个女人不用,还买的什么丫头小厮?还这一屋子东西,有必要么?” “嗳呀!娘!我都这么大了,自己日子怎么过,您让我自己说了算行不行?”赵成栋近来无法无天惯了,听见娘唠叨几句就极不耐烦,觉得很是刺心,“咱们都分家了,您就别管这么宽了!” 赵王氏气得怔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掏心掏肺的为小儿子好,居然就换得这个结果? 赵成栋见娘不吭声,干脆把话挑明了问,“娘您来干嘛的?就为了送两只鸡啊?” 赵王氏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本不欲张口,可实在是捉襟见肘,没办法了,只得低声下气道,“你手上有多少钱?借娘几两。” 赵成栋一听就不乐意了,“娘您找我要钱干嘛?” 赵王氏火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嚷,“我那钱不都给你花了么?这办年总要钱的吧!” “哎哟!亲家母,您这话可说得太好笑了!”外头杨柳两家几个女人可全都趴外头听得清。 “别说您不在乎这点银子,就是真是一时短了手,也该找老大去啊!成栋都给你们赶出家门了,怎么还好意思管他要钱?” “就是,可别瞧着孩子们日子过得稍得意些就看不顺眼!成栋这才刚起步,哪那么容易的?就是孝敬点我们也是他的心,您不会连这点便宜也要占吧?” 杨柳两个亲家母夹枪带棍的,说得赵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下恼怒异常,凭什么自家儿子不孝敬自己,反倒孝敬这群人? 她生平最是要强,甚少跟外人借钱,不妨这么一回跟儿子张口,却给人偷听了墙脚。现在话已出口,待要收回却是不易了,只得硬着气问,“成栋,娘是跟你借的钱,你就说吧,借不借?娘也不要多,十两银子便罢!” 杨小桃也不信赵王氏是真的没钱了,当下娇滴滴上前来,“婆婆!您从前跟着大哥他们时花用惯了,这十两银子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讲就不是小数目了,一时也实在凑不出来呢!是不是啊,相公?” 这时柳芳也集体对外了,她也不愿意借钱出去,“婆婆,您要是说一时手短,差个二三百文的,咱们也凑凑也就给您了,可这一张口就是十两,让我们上哪里变去?难不成又为了这个卖马,那您更该骂了!” “就是!”赵成栋听家里这么多人一说,也不相信赵王氏真的是来借钱的,以为她是看着自己办了年货,买了仆佣,不高兴才故意找茬,“娘您就别难为我了!您手上还有哥的月钱呢,哪里就短了钱用?他从前是秀才,现在是举人,怕不得又涨了些吧!何必故意来折腾我呢?” 赵王氏一哽,这让她如何作解?难道说赵成材不给钱她了,反把钱孝敬他岳父了?若是无人之时还好说,可现在杨柳两家都虎视眈眈的呢!她要说了,才更加惹人笑话了!现在真真是打落牙齿,只能往肚里咽! 当下赵王氏脚一跺,扭身就往外走。赵成栋见此,更以为娘是故意借钱的,还追着加了一句,“娘,您明儿可再送几只鸡和鸡蛋来!” 我送个屁!赵王氏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还听着杨刘氏在后头嘀咕,“这从来水往下流,只有父母多了给子女的,从来没听说还管子女要的!” 柳芳她娘便道,“就是,也亏她说得出口!人心真是个无底洞,没个足够的时候!成栋啊,你就是吃亏吃在心太软,手太松了!我闺女最是手紧,以后你可得多听着她点!” “我闺女手才紧呢!” 眼见二人要争起来,柳芳却上前换了话题。她在卖马当中得了好处,现在觉得口舌之争都没意思了,拿到东西才是正经,“相公,既然这鸡你娘还要送的,这两只就给我娘吧?” “那凭什么?”杨小桃立马也围上来抢。 赵成栋乐得大方,“这有什么好争的?一人先拿一只吧!等回头有多的再说!” “还是成栋最大方!” “你这孩子真是豪气,以后肯定能做大买卖!” “不过成栋啊,你看我们拿这么多东西回去也不好走,能把你那儿的马借我一匹么?下回来时还给你!” “这说得什么话?娘您就是拿一匹又如何?相公才不会那么小气呢!咱们也不要好的,要一顶小的就行了!” “行吧行吧!” …… 赵王氏突然很想哭。 她不明白,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宁愿孝敬旁人也不孝敬她,她可是他的亲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亲娘啊!她什么时候吃过他的一只鸡蛋一只鸡?这分了家,人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随着一步步逼近家门,赵王氏的心情也愈加沉重。身上统共只剩下几十文钱了,这个年,她要怎么过? 赵成材在京城还不知娘已经沦落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他带着杜聿寒正在娄府里,与娄家两位公子攀谈叙旧。 这回娄家二位公子却是双双落了第,见了两位新出炉的举人,自觉低人一头,甚是惭愧。 赵成材其实是有一点预感的,这京城官中子弟,条件虽然优渥,但因他们总有世袭的职位在那儿等着,再不济也能捐个官儿,寒窗苦读自然就甚少能够狠下苦功。从前在京师厮混在一处,就能多少看出点究竟来。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恭维他们不过是一时大意云云,给他们也有个台阶下。娄大人还未下朝,本说坐坐就走,可娄夫人见他二人皆中,很是盛情的非留下他们用了午饭,又坐了好一会子才放他们离开。 再在街上逛了逛,赵成材估摸着孟子瞻应该回了府才又去的孟府。这倒不是他别有用心,只是孟家那堆女人很是心烦,太过用心机了,说起话来云里雾里,应酬她们太费脑子!他又没带章清亭,万一她们问长问短的,说起自己和离之事也不光彩。反不如就去见见孟子瞻,赵成材对这种既有真本事又为人清正的官员还是很敬重的。 杜聿寒起初不知,后听说是国公府邸便不愿去,他还是很有些读书人的傲骨,也不愿让人误会是攀龙附凤、蝇营狗苟之徒。是赵成材再三保证,孟子瞻是个极值得认识之人,才随同一起前来。 刚到孟家门口,就见有一顶八抬大轿前来,赵成材认得,那是孟尚德的轿子,忙拉着杜聿寒就地等候。 孟尚德在轿中就看见他们了,让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了一停,笑着打了个招呼,“恕老夫托大失礼,就不下来了,一会儿到书房来见吧!” 他地位尊崇,能停下来跟他们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够给面子的了。二人忙称不敢,恭送他进去了,才随后进府,自有仆役上前来领他们进了待客的书房。 府上下人皆认得赵成材,显得比常客要热情几分,也让杜聿寒心下稍安,没那么拘束。 (二更来了!只差16票就有三更了哦,那也就是8张小粉红而已啦!一个下午的时间,亲们应该抠得出来吧?边码边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六)漏网之鱼 [三更!] 不多时,孟尚德过来,乐呵呵的张嘴就道,“果然是中了!春闱时可更需努力才是!” 当官儿的就是厉害啊!听这话说得,好象全是他的栽培之功似的! 赵成材心下虽然明白,但嘴上却不得不顺着杆子爬。说些感谢国公大人的苦心指点,一定不敢相忘云云之类的话,直把马屁拍得山响,让他满意才是。 又引荐杜聿寒与他认识,孟尚德当然也要曲意结交一番。现在年轻的举子,可能日后都会是他朝中的助力,老谋深算了多少年的国公大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此时问起孟子瞻,原来他已经升任了五品吏部郎中,掌管着天下官员升贬奖罚,极有实权。 孟尚德略带几分得意的口吻嗔怪着,“他还是年轻,做事着三不着两的!只是陛下信任,放手让他去做,所以成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也没个准数。我才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只要不是宫中传唤,一会儿就能回来!” “那是小孟大人家学渊源,您指点得当,所以才能深得陛下器重!” 得!再来拍一顿马屁吧!赵成材自己做了爹,当然就更加能够体会到,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吹捧人家孩子,那是绝对一点错也不会出的! 果然,孟尚德听得面带微笑,心情十分舒畅,主动提起,“今晚就留在府中用个饭吧!也去见下老夫人。” 这话说得,赵成材就是不想见也不成了。趁着这空档,仍是把杜聿寒拖着一起到了后宅。孟老夫人自从经由章清亭跟乔仲达搭上线做上生意之后,家中生计好过了许多,连带着对这小夫妻也颇有好感。 问起家长里短的事情,赵成材便含糊带过,只说夫人带着女儿也上京了,孟老夫人当即就发出邀请,“过两日可一定要把孩子带来我瞧瞧!”一时又感慨,“这日子过得真快!去年你们这时候才走,现在这时候都带着孩子来了!瞧我们子瞻,至今还是光棍一个!” 说得众人都笑了,赵成材只得打趣,“那是府上要求高,哪象我们,随随便便凑合一个就过一辈子了!” 众人又笑,孟老夫人就着这话便道,“那你可不许给玉莲凑合了!那孩子可当真不错,得找户好人家才是!” 赵成材心中警铃大作,这话是何意?难道她们还打起了妹子的主意?这可不能由着她们乱来!当即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再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啊!不过我这妹子已经过继给姨妈家了,她的婚事得由姨妈作主才行。” 孟老夫人似乎很是意外,“是么?怎么从前没听你们提起?” “这是姨妈上回从京城回去才办的事!” “哦,原来这样啊!”孟老夫人隐隐有些失望之意。 孟夫人见杜聿寒也生得一表人材,便顺嘴也问起他的婚配。杜聿寒生怕乱点鸳鸯谱,赶紧申明,“刚刚娶了妻的。” 大伙儿这才不语。 忽然孟老夫人半开玩笑的提到,“仲达那孩子在忙什么呢?自搬到乡下,都不带着敏轩过来请安了!你回去可得说说他,是不是在忙着娶妻就忘了咱们了?” 赵成材心里一紧,难道这孟家也惦记着乔仲达的婚事,那可不是他能随便掺合的,当下便笑道,“娶不娶妻的我倒没见着!只是那么大个庄子,他每天可着实忙得很,想是实在没工夫,才不得过来。我那日刚到,他还提起府上来着,也是说许久未来了,心下着实不安。” 孟老夫人脸色和缓了些,“我也知道那孩子是个有良心的,必是实在忙得走不开,才来不了!算了,等他来了,我再跟他说吧!敏轩那孩子才那么点小,实在不能没个人照管着。上回他娘家里的人过来请安,也是忧心此事。生意固然要忙,可家也不能不安,既然都出来了,老这么拖着,可不是个事儿!” 你既是要给他说亲,又在我面前说这一通做什么?不摆明让我带话么?赵成材心中撇嘴,坐在那里正觉得无聊,忽听丫头进来回禀,“大少爷回来了!” 一语未了,就听外面脚步微响,孟子瞻连朝服都没换就赶过来见客了。见赵成材便笑道,“我前些天在各地送来的举子名册中查了有你,便想着你何时能到。可巧昨晚书房那灯花爆了又爆,我还想应着何事,原来竟是今日之喜!快快快!随我过去,咱们好好聊聊!” 孟老夫人一见了孙子,那是欢喜非常,“去吧去吧!知道你们年轻人有私房话要讲。你父亲已经留了他们吃饭,晚上你们好好喝几盅!” 众人告退了出来,孟子瞻才道,“年纪大的人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若是有些不妥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赵成材想着可能这些事也在他耳边唠叨过,不过看孟子瞻这态度,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便不再答话,给他添堵。媳妇教过,有时候,装糊涂也是一门学问。 带他们出来,孟子瞻要进屋更衣。没请他们坐下,却让书僮带他们进了家中的藏书楼,“你们也不是外人,用不着那些虚礼,既然来了,不如去瞧瞧有什么用得着的书,倒比请你们干坐着强。我一会儿就过来相陪!” 这样自然最好!杜聿寒也觉得这个小孟大人爽直率真,比老孟他们有趣多了。只赵成材觉得有些蹊跷,固然孟子瞻是一番好意,可这么短短的时间让他们去藏书楼能挑出什么好书来?还是说,他其实别有用意? 孟家的藏书楼共有三层,百年世家传承,非比寻常。专司管书的小僮一一跟他们介绍着各部藏书,许多传闻中的古籍珍本这里都有收纳。 杜聿寒是爱书之人,一进去就喜得心花怒放,两只眼睛都不够瞧了。但赵成材心中有事,没去看书,倒是注意打量着屋里的环境,揣测着孟子瞻的真实用意。 不多时,他就发现了,有人在暗中偷窥着他们!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就是能感觉得到。 会是谁呢?赵成材心里头琢磨着,自己又没有得罪孟子瞻的地方。那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相见呢? 很快,这个答案孟子瞻就亲自来告诉他了。 换了常服的他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些,看了一眼被书僮特意引开的杜聿寒,低低在赵成材耳边轻语,“随我上去!” 赵成材信他,毫不迟疑的跟着他上了三楼,孟子瞻才轻声唤道,“小姑娘,出来吧!你要找的是他吧?” 角落里窸窸窣窣一阵轻响,一个瘦削的小身影钻了出来。 赵成材一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知道,方才正是她在楼上窥视着他!可这小姑娘是谁呢?他怎么不认得? 可小丫头一见着赵成材就似瞧见亲人一般,瘪着嘴要哭,孟子瞻却作个噤声的动作,“别出声,下头有人!” 小丫头使劲点了点头,上前拉着赵成材的衣袖,强忍着抽搐,极低极低的声音问,“您是赵先生!我们从前见过,你和你娘子来找过嬷嬷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啊!赵成材想了起来,这不是祝嬷嬷家看门的小姑娘吗?事隔一年,小女孩长大了好些,所以一时没认出来。可一想起来,他却差点惊呼出声,“你们那儿不是被……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丫头抽抽噎噎,算是说清了始末。 原来那夜晏太爷和晏夫人突然故去时,祝嬷嬷趁着府中闹得人仰马翻之际回了趟家,交给了她一样信物。当时就约定好了,如果祝嬷嬷每日可以按时回家便罢,如果哪天到了时辰仍未能回来,就让她立即带着东西逃命,想法送给少爷去! 小姑娘不认得晏博文,可她见过赵成材夫妻。知道他们两口子靠得住,祝嬷嬷便交待小姑娘,要是到时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让小姑娘赶紧想法先找到赵成材,再联络晏博文。 祝嬷嬷老于世故,知道单凭这么个小丫头决计不能成事,可赵成材上回来的时候,住过孟府。而孟府和晏府不和,又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两家旗鼓相当,晏博斋再狂妄大胆,也不敢闹到孟家来。 于是,祝嬷嬷就大胆的出了一个主意,让小姑娘在出事之后来投奔孟府。她算计得很准,到时就让小姑娘说是他们在京城故人的孩子。孟府对这么一个小孩子未必会留心,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那日祝嬷嬷死后,邱胜带着家丁到胡同里来抄她们的家,小姑娘早得了祝嬷嬷的吩咐,成天都把信物带在身上,一见势头不对,当即就跑来了孟府。却不敢贸然进去,只是躲在屋檐之下,等到晚上孟子瞻回来,见这小丫头有些古怪,上前问话,才知她要找赵成材。 可再多问一句,这小姑娘就死活不肯讲了。 孟子瞻那是多精明的人?赵家明明有赵玉莲在京城,这小姑娘却不去找,肯定是有问题的。看她服饰和举止,一眼便知是大家子的丫头。那赵成材在京城里还有关系的是谁呢?娄府绝无可能!那便只有晏博文所在的晏府了。而晏府正好又出了事,他便也没有声张,把这小姑娘收留在了府里,只说是捡来的个丫头,连在孟老爷他们面前都隐瞒了她的真实来历。 (太感谢了!亲们真给力啊!明天是粉红翻倍最后一天了,要有就支持一下啦!一次投票两次效果,多好啊!下一次三更就定在400好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七)你也太小了 孟子瞻知道,赵成材中了举,是迟早要来京城的,便一直隐忍不发,可没想到赵成材来得这么巧,便特意把他引来与这小姑娘相见了。 赵成材明白始末后先谢过孟子瞻,再告诉那小姑娘,“你要找的少爷,也就是晏博文已经来了京城,就在京郊,我晚上就带你去见他可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喜极而泣,“少爷真的来了么?我叫灵双,赵先生,您真是好人!孟少爷,您也是好人!” 这确实是真的,连赵成材都佩服孟子瞻!按说他完全可以不管这档子闲事,甚至落井下石。毕竟晏博文杀了他的亲弟弟,这个手足之仇也是不共戴天的。却不料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不容易了,“孟大人胸襟广阔,是非分明,实在是真君子!” 孟子瞻淡淡一笑,让心腹书僮领着灵双先下去,“一会儿我就把她正大光明送给赵先生,再派人送你们回去。不过,我也有件事要拜托赵先生!” “何事?” …… 孟府准备的晚宴自然是丰盛而又客套的,孟尚德有意拉拢两位未来可能的青年助力,对他们还算是青眼相待,一顿饭宾主尽欢。 等及走时,孟府给二人送上不少礼物。这回的东西虽少,可比上回赵成材走时收的东西要值钱和高档多了。孟老夫人还特意打发人送了一套小孩子戴的长命锁等金玉之物。 赵成材心中暗叹,果然是世态炎凉!上回只是个布衣秀才,难怪人家不甚上心,现在是举子,就高看了一眼,若是进士,那恐怕又另当别论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娘子英明! 临出门的时候,孟子瞻让人领了两个小丫头过来,灵双是送给赵成材的,另一个年纪相仿,名叫雅竹的小姑娘却是送给杜聿寒的。 “她们年纪虽小,但也粗通文墨,二位初来京师,又要备考,想来课业繁重,留她们在身边磨墨剪烛,也是好的!” 因为两人都有份,所以连孟老爷也未曾留心,还以为儿子是送两个未来的妾室给他二人,但笑不语。 杜聿寒没经过这种事,闹了个大红脸,本欲推辞,但赵成材都带头谢过了,他也只能随和点跟着一起谢了,出了门才低声问,“这要弄个小姑娘回去,娘子不生气才怪!” 赵成材呵呵直笑,“人家送你是一回事,你搁在哪儿用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要怕有流言蜚语,搁你大舅子那儿不就完了?” 杜聿寒这才作罢。 章清亭知道赵成材他们今儿上了这两家府中,多半是要留饭的,所以回来晚了,也不过多担心。她更加关心的是,自己今天牵的红线进展如何? 在街上逛了半日回去,章清亭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审问起小姑了,“贺家大爷这个人如何?他家还有个弟弟,也是个豪爽之人……” “嫂子!”赵玉莲红着脸把话岔过去了,“这天冷了,旺儿和小豆芽有时念书写字总是脚冷,红姐说要教我捻羊毛给他们织双袜子,今儿正好有空,我先去了啊!回头再给喜妞也织一双来!” 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这姑娘家的心事最难猜!章清亭也没个准数,想想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逼问贺玉堂,最好他能主动开这个口,那就好挑明了说了。 可要怎么暗示他一下子呢?章清亭正在那儿费神琢磨着,忽地,一个穿得圆滚滚的小包子跑了进来,怒目而视。 “小豆芽,你干嘛?”章清亭莫名其妙。 乔敏轩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她,忽地冲上前用力的打了她一下子,“你是坏人!我不许你带莲姨走!” 章清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今儿可没说带她走啊?” “小胖哥哥说,你要莲姨嫁人!大人们都说,嫁了人的女子就要跟着那个男的走了!” 章清亭撇嘴,这些人传话还传得真快!她想了想,就让人知道赵玉莲要择婿也好,说不定贺玉堂一动这心思,就会来提亲了。可跟这么个小不点,要怎么解释呢? 她想了想,尽量委婉的跟他讲道理,“小豆芽,姑娘大了本来就是要嫁人的,就象你长大了,也是要娶媳妇的呀!婶子知道你喜欢莲姨,可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不放莲姨嫁人。要不,等莲姨老了,没有相公疼,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孝顺,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你要是真喜欢莲姨,应该祝福她嫁个好人家才是好孩子呢!” 乔敏轩一下子被她问住了,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那我长大了娶莲姨好么?” 噗哧!章清亭乐了,却见小家伙脸色更沉,忙收敛了神色,尽量正色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只是你也太小了!你才几岁,莲姨几岁?等你长大了,莲姨都老了!你呀,以后会娶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莲姨呢,也得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才行!” 这下乔敏轩更纠结了,咬着小手指头使劲想该怎么办。章清亭实在是快憋不住笑了,得赶紧打发他走,“你且出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来跟婶子商量,行么?” 哦!乔敏轩点点头,转身走了。可走到门口,突然又折了回来,“婶子,那你说,可以让莲姨嫁给我爹么?反正我也没有娘,让莲姨做我的娘好不好?我爹够大的吧?” 呃……这下轮到章清亭被噎住了,“这个,得你爹同意才行!你说了可不算。” “那我现在就问我爹去!”乔敏轩兴高采烈的又跟只球似的跑了。 乔仲达?他跟小姑?章清亭皱起了眉,不可能! 乔仲达的生意在京城,怎么可能陪玉莲回家去?玉莲若不回去,姨妈和旺儿怎么办?难道让他们留在京城? 不过你还别说,撇开旁的不算,单论乔仲达这条件,倒真是不错! 上无公婆需要侍奉,中无兄弟姐妹需要应酬,下面就是多了一个小豆芽,但也是个好孩子。 再看他自身,处事通透圆滑,为人温润儒雅,更兼精明强干,睿智阔朗。尤为难得的是,此人对感情非常专一! 亡妻过世多年,也未再娶,固然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但以他的钱财地位,纳几个小妾总行吧?他却一个都没有!虽说从前也传闻有不少风流场上的红颜知己,但那明显不过是掩人耳目,各取所需。真是个负责任的好丈夫、好父亲! 章清亭越想越觉得此人不错! 可人家看不看得上赵玉莲呢?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还有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那儿。赵玉莲若是果真跟了他,那牛得旺怎么办?就算是他可以跟着赵玉莲在京城安家,牛姨妈也不能习惯呀?毕竟人年纪大了,还是故土难离的,要不牛姨妈也不会舍得与儿子分离,在家里保住那唯一的铺子了。要是牛姨妈和牛得旺回去,赵玉莲一人在京城里,恐怕她也过得不能安心。 思来想去,章清亭还是摇了摇头。不现实! 再说了,那只是乔敏轩小孩子家的一厢情愿而已,乔仲达怎么可能同意?以他的条件,怎样的好姑娘找不到?恐怕也看不上自家小姑吧! 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却听门外说话和脚步声响,赵成材回来了。 撩开她的门帘,赵成材却不进来,只招了招手,“过来,有正事!” 见他脸色肃然,章清亭赶紧一骨碌从炕上下来了。这前夫虽然现在有时也好开开玩笑,但这般神色,却绝计是有大事发生了。 跟着来到晏博文的净室,章清亭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瞧着有些眼熟,那丫头一见她就请安,再一想,记起来了!她也不问,就等着听她说正经事。 关了门窗,赵成材指着晏博文,“灵双,这位就是祝嬷嬷要你找的人,晏博文晏少爷。” 灵双怯怯的看了晏博文一眼,又看了赵成材一眼,想想还是按着嬷嬷的吩咐要问几句话,“那……那少爷,您能给奴婢看一下夫人的戒指么?” “可以!”晏博文立即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细绳,他怕弄掉了,是以日夜都悬在颈间。 灵双接过戒指,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荷包来,那里装着一只金手镯,在两端也各镶着一颗红宝石。 灵双很是认真的比对了两样首饰,待看到那内侧都有一模一样的小小“寿”字时,终于放了些心,却又问,“夫人哪边耳朵下有颗黑痣?” “我娘耳朵下没有痣,却是下巴上有粒小痣。” “夫人的生日是哪一日,少爷知道么?” “十一月初五。” “那少爷您记得祝嬷嬷的生日么?” “嬷嬷命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从懂事起,每年我生辰的三月廿十,要去天一神庙点长明灯时,便会替嬷嬷点一盏。所以,她每年的生日都是和我的一起过。我要嬷嬷答应我,要陪我一直到她长命百岁!” 灵双哭了,她终于确信了,“您真的是少爷!这事嬷嬷说,世上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少爷,您要为嬷嬷,为老爷夫人报仇啊!” 晏博文的脸青了,“你是说……” (周末快乐,再让小豆芽打个滚要票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八)一朵红花两桩命案 灵双拼命点头,“嬷嬷说,若是她死了,那一定是给大少爷害死的!老爷夫人也是!她本来想着等您回来的,可是她等不到了!” “那他们……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晏博文嘴唇都哆嗦起来,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大哥,果然是你么?难道你真的干出了杀父弑母的滔天恶行?这……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小丫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却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嬷嬷没跟我说。她只是让我告诉您,夫人知道大少爷的秘密,老爷的病也是大少爷害的!本来夫人是有证据的,可是上回,就是大少爷想害您那回,夫人只得交给他了。” 将证据用来交换晏博文的平安,可失去了有力证据的裴夫人,不仅是失去了替儿子翻盘的机会,同时也就等于失去了一张自己最有力的护身符,让晏博斋对她再无忌惮,甚至敢去逼她服毒! 很有可能连祝嬷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说不出来。也有可能是祝嬷嬷知道实情,但事关重大,她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告诉一个小丫头,万一给人利用哄骗了去,那立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章清亭迅速得出结论,却想到一个疑点,如果裴夫人当真知道些什么,就算没了证据,总得有些线索留给她们吧? “那祝嬷嬷没再给点别的东西么?或者说,夫人的遗物呢?有没有特别交待要你们少爷去收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灵双蓦地想了起来,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忙不迭的举起荷包,“有的有的!嬷嬷让我把这个带给少爷!有刀么?” 章清亭赶紧把田福生给她打的防身小刀递上,灵双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线把那只荷包拆开,取出夹层里藏着的一块手绢,交给晏博文,“嬷嬷说,这是夫人临死前拿在手里的!想来应该是要交给您的。” 这是一方红色的丝帕,在丝帕的角上,用几乎同色的红丝线隐蔽的绣了一朵如血的小花。绣工精湛,栩栩如生,晏博文当然认得出,是他母亲亲手所绣。 若不细看,很容易将此花当作一般的蔷薇月季忽略过去,可细看才发觉此花美丽而妖艳,与寻常不同,却是谁也不认得。 那这丝帕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晏博文也不相信自己母亲会无缘无故绣这样一块手帕,还在临死前抓在手里。 章清亭忽地想起,在南康国有一种特殊的织法,会在丝线的明暗变化中藏着秘密,“对着烛光照照试试?” 看不出究竟。 “再打盆水来。” 浸湿了之后仍然毫无变化。 赵成材想了想,“这秘密是不是仍旧藏在这朵花上?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先查出这种花到底是什么才行!明儿去城中找个老花匠来问问吧!” 晏博文摇头,“要说奇花异草,我自小也见过不少!若是连我都不认得,这肯定不是寻常之物,普通花匠哪里晓得?” 赵成材把丝帕递给了章清亭,“你再好好想想,从前见过这样的吗?”你毕竟是南康国来的,也许不是我们这儿的,是你们那儿的呢? 章大小姐实话实说,“我也没见过!不过——” “不过什么?” 章清亭看着晏博文,有些犹豫之色,“我觉得姜姑娘说不定能从这丝帕上看出些什么!她虽是个绣娘,但对天下的绸缎布匹,花鸟虫鱼,没有她不熟识的。只是,方便么?” 万一真给姜绮红看出点端倪来,恐怕晏家的事情就要多一个人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晏博文凄然一笑,“我爹娘都没了,还有什么家不家丑的?烦请她过来相看相看吧,若是当真能瞧出究竟,我倒是应该谢谢她的。” 章清亭见得伤感,不忍卒听,忙去请姜绮红。 她正在屋里跟赵玉莲一块儿捻羊毛,赵玉莲瞧见她笑道,“嫂子快瞧,我已经织出一只小袜子来了,是给喜妞的!你可别嫌弃,这是头一只,还不大熟,等日后织了好了,我再送她几双漂亮的!” “你也别太辛苦了!”章清亭招呼一句,便请姜绮红,“有样绣品,我们都不认得,想请姜姑娘过去帮着看看。” “哦,是什么东西连你也不认得?”姜绮红倒有几分好奇了,见章清亭使个眼色,心知有异,随她出来。 到了晏博文这儿,刚展开那方丝帕,姜绮红只看了一眼,一贯冷静端庄的脸上神色大变,惊声叫了起来,“这东西你们是从何处得来?” “你认得?” “我太认得了!”姜绮红双手捧着那丝帕,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咬着牙,却仍是有泪一滴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就是这东西,害死了我的夫婿!” “这东西有毒?”晏博文当即脸色也白了,难道大哥就是用这种花杀了爹娘? 姜绮红摇了摇头,“我的未婚夫不是被这种花毒死的,却是因为这种花断送了性命!你们稍等一会儿!” 她急匆匆的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工夫,又捧着个包袱过来了。极其小心的展开,这是一件带血的男人外衣,已经很旧了。收藏了许多年,却仍保持着当时的样子,还用香料护着不被虫蛀蚁咬。 只见这外衫前胸后背皆有多处刀砍剑刺的破损,想来死者生前定是经过一番极其痛苦的血肉之痛才殒命的。 姜绮红掀开那袍子内侧的下摆,那儿赫然用血画着一朵花!年代久远,已经变成黑褐色,虽是寥寥几笔,却是十分传神,与丝帕上的那朵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绮红流着泪,讲起往事,“我家祖传刺绣手艺,到我已是第十三代了,在这北安国也算是博得了一点小小的名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弄巧绣坊的名字?” “你是那个天下第一绣,巧绣姜的传人?”晏博文讶异了,“你们家应该从洪文年间就开始进皇宫任职了吧?你怎么会流落民间?” 姜绮红微微颔首,嘴角却扯出一抹苦笑,“晏公子倒是知晓得清楚,可您贵为太师府的嫡子,当年京城之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都有沦落至今的一日,我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瞧她光凭一个姓就猜出晏博文的来历,众人更是不敢小觑。 姜绮红叹息一声,讲了下去,“我们姜家供奉朝廷之人,历来是男子服役至四十五岁,而女子却只到二十,便可放归回家嫁人生子。而我,却因贵人喜欢,多留了五年。” 这五年,她说来轻巧,但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却是极其残忍的。章清亭不禁大生同情之意,想来她的婚事,就是那时耽误了下来。 “我有个从小订亲的未婚夫,他们家做的是香料买卖,手艺也是京城最好的。可也就因如此,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忆起往事,姜绮红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之色,“我未婚夫人很好,即使要多等我五年,他也没有娶小。他真傻!若是娶了小,起码也可以留个后啊,也不至于……”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章清亭过去轻拍她的背,无声的慰藉着。 姜绮红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那时我刚从宫中放出来,正欢欢喜喜的准备成亲。可是有一天的夜里,突然有人来到他的家中,让他去提取香料。我未婚夫因婚期在即,本不愿去,可那伙人亮出了官府的令牌,硬是把他带走了!三天后,他的尸体就被人送了回来。官府的人说他意图逼奸婢女,未遂后又行凶杀人,于是便被婢女自卫杀了!所以他们家不仅得不到任何补偿,反而还被那伙人趁机抄了家,将所有的财物劫掠一空!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么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咬着牙说完这段辛酸往事,眼中一凛,渐渐的冒出火来! “那些人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未婚夫一向老实忠厚,他都肯等我五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逼奸人家的婢女?再说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如何能手执刀剑,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口?” 姜绮红清冷的目光中露出点点寒意,“从那时起,我就进了王家的门!并且在我未婚夫坟前立下重誓,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她指着衣角的那朵花道,“那些人想来瞧着他已经死了,就没有留心搜查他的衣服。他们不知道,我未婚夫因为家中做的是香料生意,从小就学习辨认各种花卉,他绘的花只要几笔便栩栩如生,绝不会弄混!这朵花应该是他临死之前偷偷留下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要制的香料也应该与此花有关!而他应该就是为了炼制这个,那主使之人怕败露形迹,才要杀他灭口!” 晏博文明白了,“这种花可能是无毒的,但用这种花提出来的香料应该就有问题!只是这花到底是什么呢?你认得么?” (哦!谢谢果然多妈妈的和氏璧,也谢谢62MM的大力拉票,昨天能到350,你居功至伟!让小喜妞送上香吻两枚!爱大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七九)我也想成家 姜绮红失落的摇了摇头,“我追查此花也有好些年了,总不见一点踪迹。这方丝帕,倒是我第二次见到这种花。你们又是从何得来?” 当着明人都不用说暗话,晏博文没有隐瞒,“这是我母亲临死之前让交到我手上的,我猜想她的死,也多半与此有关!” 同是天涯沦落人,姜绮红很能体谅他的痛苦,“既然令堂知道,那你们府上定然也有人知道!”她在宫中历练多年,稍加揣摩便知端底,“直接回去问是不可能的,但你在家中可还有信得过的人?” 晏博文摇了摇头,却也问她,“那你未婚夫当时是为哪个官员召去提炼的香料?”追着他找应该也有线索。 说起这个,姜绮红也是深深叹息,“来抓人和抄家的是当时京中的一位步军统领,可他应该也是奉命行事。他是燕王的下属,在燕王事败后早已被牵连问斩了。在燕王得势时,我无法打听。等他事败了,却又奈何人人自危,生怕牵连,无人敢说!我那时虽是多方奔走,却仍是沓无音信,可没想到从你家府上又传出这种花样来!” 她的眼中闪着希翼之光,慎重的到晏博文面前深深行了个礼,“晏公子,我手上还攒了一点钱,若是能用得上,你就拿去使吧!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纵是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只求你们日后能照看着我苦命的婆婆,让她得养天年便罢!” 共同的对这种花的仇恨让二人迅速结成了同盟,晏博文没有客套,“此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但是姜姑娘,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我们不仅要找出真相,还要为死去的人更加保重自己!尤其是你,还有婆婆要照顾,可千万不能妄言生死!” 姜绮红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事情要怎么查呢? 若是去问晏博斋无疑是最好最快的选择,但他现在位高权重,身边仆从如云,怎么可能搭理他们? 晏博文苦苦思索,章清亭陪着姜绮红先回去了,赵成材这才对晏博文道,“阿礼,孟子瞻想见你。” 这却又是为何?晏博文一怔,却是转瞬就明白过来,“他还想追查当年之事?” 赵成材点头,“他总觉得当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兼之你大哥的所作所为,令他非常怀疑,你当年犯下的那桩命案另有隐情。所以有些事,他想当面再问问你。” 晏博文当即应允,不管是不是能替自己洗清嫌疑,他对于孟家始终都有一份愧疚,把自己的命还给他们都可以,对于他们的问题当然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我方便去见他么?”万一给人瞧见,那可就不妥了。毕竟是个杀人犯和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晏博文是不在乎,可孟子瞻不能不小心。 “这个确实需要委屈你一下。”赵成材已经带来了孟子瞻的解决方案,“少不得只好扮做保柱,明日随我前去走一遭了。” 晏博文想了想,提起一事,“赵大哥,明白你带我与他相见之后,以后我的事你们夫妻就再不要管了!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实在是此事太过凶险,怕殃及无辜。你前途正好,嫂子又带着孩子在这儿,实在不可连累你们!” 晏博斋既然敢杀他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自己光棍一条,死了也就算了,可要是牵连他们,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赵成材轻笑,神色中多了几分正气,“这你可就错了!你是我们夫妻从扎兰堡带来的,若是牵连,恐怕早就牵连上了。凡事有黑白曲直,若是见到有不公不平之事,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那又有何颜面存立于世间?我们夫妻虽然势单力薄,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大忙,但好歹我也有个功名在身,多少也能让人有些顾忌。大话我也不敢说,只是帮得上的忙自然会帮,你也不必再客气了!” 晏博文甚是感动,深鞠一躬,“不管能否为家父家母伸张正义,但赵先生你们夫妻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于心,日后纵是结草衔环,也必将报答!” “言重了!”赵成材做个顺水人情,把灵双还是还给了晏博文,自回去了。 突然听到这样大事,章清亭也睡不着,怔怔的坐在房中望着灯正在出神,连赵成材进来也没发觉。直到拍了她一记,才蓦地吓一跳,回过神来。 跟他说话也不用客套,章清亭张口就问,“阿礼这事,你觉得能有几分成事的把握?” 赵成材自己坐下,“这个难说!可就算是只有一分的把握也得全力以赴才行!毕竟是父母之仇,若是不查,那才真正枉为人子了!” 章清亭叹了口气,“他的命也真够苦的!本来是天之骄子,现在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对了,那花怎么办?想到怎么查了么?” 赵成材摇头,“哪那么容易的?先等等吧!不过这世上的事不论你做的如何天衣无缝,总是会有破绽的。”他犹豫了一下,“若是到时真的有危险,你还是带着妞儿先避一避吧!” 章清亭乍听此话,横了他一眼,“这个不劳你费心了!反正我们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你看你!”赵成材无奈摊手,“我这不是一片好心么?你们总是妇道人家,掺合这些事做什么?我好歹是个举子……” “举子了不起?举子就刀枪不入啊?”章清亭狠狠的抢白了他一顿,“帮忙是应该的,可也得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才是!若是为了帮人,还搭上自己,那岂不是又多赔了个人进去?傻不傻的!” 赵成材斜眼觑她,“你关心我?” “嘁!少臭美呢!”章清亭才不承认,找借口,“喜妞才这么点小,你可别想全甩给我!” 赵成材笑了,“行了!知道了!我做事有分寸的,能帮的帮,不能帮的不会瞎出头,你放心吧!对了,你们今天出门怎样?” 章清亭知他问的是小姑之事,“不知道!两边都没放话,过几日再说吧!” 她想着乔敏轩的童言稚语倒是有趣,可若是传扬开来,万一让乔仲达流水无情,误以为他们有意攀亲那可就不好了。要是人家看不上,那丢脸的可是赵玉莲,于是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玉莲是个有主意的,这事也急不来!横竖还有几个月呢,且等等再说吧!” 赵成材点头,拿了在孟府收的礼物给她,“笔墨我就自放着用了,这些布匹金帛都给你收着,改日你带喜妞也去他们家走动走动吧!” 章清亭不客气的收了,恰好此时喜妞醒了,送去给奶娘喂了奶,又抱着女儿哄了一时,等她睡了,赵成材才准备回房去。 冷不防章清亭扔了个包袱出来,“这一共十二两五钱!本来是要收钱的,但你既拿这些跟我换,我就吃个亏,送你得了!” 赵成材一愣,随即笑了。抖开一看,原来是几身新衣裳,想是给他过年买的。 章清亭嘟囔了句,“别成天就穿那几件出去,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来讨饭的呢!” 赵成材却凑近了揶揄,“以后就上你家讨饭给不给的?” “不给!”喜妞她娘翻个白眼,赵大举子卷着包袱悻悻而去。 却见房中乔仲达已经等候多时了,赵成材一愣神,猛地想了起来。这还是他一回来时,就交待小厮去帮忙请人的,他本想着带灵双去见了晏博文,再带个孟子瞻的话,很快就能回来。却不料七七八八说了半天,回头见了小闺女又折腾半晌,一下子就给忘了。这可真是太失礼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么些事一闹,竟是给耽搁了!恕罪恕罪!” 乔仲达笑容恬淡,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无妨!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初为人父之时,也时常为了轩儿误事来着!孩子太小,总觉得一刻不在身边都不放心。有些随便做点什么那时间也就过去了!” 这么说起来,两个当爹的倒是能够相互体谅。 赵成材也不闲话了,直奔主题,“是孟老夫人让带了话来,说是多日未曾相见,有些惦记,请您什么时候带着敏轩过去转转。我已经回了你是必去的,过几天,我想着也带喜妞过去走走。要不同去?” 乔仲达点头一笑,“多谢赵先生费心周旋了!唉,想来您也知道,我为何不愿去吧?” 赵成材一听这话也笑了,“她们也是一番好意,说起来乔二爷您春秋正盛,身边始终没个人,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乔仲达难得和人聊起这个话题,很是谦逊,“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另娶,这家中无人照应,实在日子过得也是不易的。只是从前家里情况太过复杂,不想白带累了别人家的好姑娘。如今虽是出来了,但我还拖着个轩儿,若是寻常姑娘家,恐怕未必看得上我们父子。而轩儿这孩子又人小鬼大,全给我宠坏了!我是既怕找个人待他不好,又怕人降不住他,让他使起小性子来,也是别扭!故此难以抉择。” (虽然粉红不翻番了,但还是要召唤下粉红,表落后太多哟!今天是母亲节,祝全天下所有的妈妈们永远年轻漂亮,也要记得给自己的妈妈打个电话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瓦罐里的秘密 赵成材点头表示理解,从前自己没孩子可能没这么多顾虑,可男人一旦真正做了父亲,那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可能他们并不如母亲般细心体贴,但为了孩子考虑的心情却是一样的。有时宁肯自己受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孩子委屈。更何况,还是个没娘的孩子。 “乔二爷您也别太自谦了,以您的条件,怎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怕是您只要一张口,那媒人就要踏破门槛了。只咱们都是做爹的的人,才在这儿也跟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若是说为敏轩着想,那您续弦时不如少看门第,找一个大方懂事、沉稳体贴的姑娘才最要紧!说句大白话,这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只要你们处得好,她和孩子处得好才最是要紧!娶妻当娶贤,有个贤内助在家里,男人在外头不管做什么,心里也踏实!” 乔仲达连连点头,“赵先生果然好见识,一番话说得我是茅塞顿开!实不相瞒,我不愿上孟府去,就是不愿意她们老给我介绍那些千金小姐!您也知道,我和孟府渊源颇深,有时说得多了,我也不好太过违拗。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恐怕还得我去哄着她才行,哪有人肯来帮我哄孩子的?再有一桩,我的亲生母亲还在侯府里,过得也不甚如意。我早就打算日后若是续弦,便把她老人家也接出来颐养天年。可您也知道一般世家大族里规矩颇多,我娘虽生育了我,她的辈份却只是个姨娘。若是媳妇出身太好,未免会有轻视之意。我也实在不忍心母亲一把年纪还要看媳妇眼色,所以迟迟不敢贸然行事!” 赵成材嘴上附合着,心中却生起疑窦,这些话都是事实,可你跟我说算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乔仲达一笑收了口,“既然你们要带孩子上孟府拜会,不如顺便就把敏轩带去意思意思,我就不去了,也算是替我省点事!”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赵成材呵呵一笑,“这个绝对没问题!” 乔仲达笑着又提起一事,“既然你们今年也要在此过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张口,千万不要客气!” “不会不会!”赵成材道了谢,送了乔仲达出去,却没瞧见他转过身后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翌日,赵成材带着晏博文乔装改扮去赴孟子瞻的约,地方定在了一家茶楼。那儿早有小厮接应,进了雅间等了不一会儿,孟子瞻换了常服匆匆赶来。 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问他,“当年你和子眭喝过的酒,你还记得是怎么酿的么?我调阅了当年的卷宗,那上头记载说是一坛杏花白,那酒温润绵甜,劲头也不大,就是上头也须得等上好一会子,你们怎么喝了那么快就都醉了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酒定是事先就给人动过手脚了!那杏花白最大的特色便是香气馥郁,若是在里头加了些别的东西,也很难被发觉。你再仔细想想,那坛酒究竟是谁给你的?或是酿制之时,是不是你亲眼封的坛?有没有被人加了些奇怪的东西进去?” 晏博文皱眉细思,忽地脸色大变,“那酒是我母亲娘家送来的,当时一共送了四坛,其中有三坛当时就喝了,绝对没有问题!我特意要了一坛留下来,埋在家中的桂花树下留待来年子眭生辰之际拿出来庆贺。可那时,是我大哥失手磕坏了那酒坛上的泥封,他便说……要赔我一个新酒坛!” 他的声音颤抖了,想到了其中的不对劲,“那是一只黑瓷古罐,是他手上能拿得出的最珍贵的器物了!我还以为,以为他真是一片好心想要赔我!” 赵成材不懂这些古董,但孟子瞻已经明白了其中关节,“那种器型可是口小腹大,根本看不清内里情形?” 晏博文咬牙点头,如果真是罐子出的问题,那证明晏博斋并不是偶然行事,他是处心积虑的寻找一切机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孟子瞻拳头也攥紧了,心中极是愤恨!晏博斋你要手足相残我不管,可你凭什么拖我弟弟下水?你明知道这坛酒是他要与我家子眭共饮的,你却仍是在其中动了手脚,那就是早就想好了要借刀杀人了!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可现在要如何追查那只瓦罐的下落?”晏博文想得更加现实,“而且当年也没验出那酒中有毒,又如何能证明那酒给人动了手脚?”他突然想起那方丝帕,拿出来取给孟子瞻瞧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饶是孟子瞻见多识广,也摇了摇头,“我于花草本来就不甚上心,这花更是少见得很!不过既是晏夫人特意留下的,应该有她的用意。我记下这样子了,改天去帮你查查。倒是你,后日便是你父母出殡的日子,你能忍得住么?” 不能忍也要忍!晏博文眼中一片肃穆,“在没有找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不会白白送死!” 孟子瞻点了点头,却神情严峻的道,“那我必须再提醒你一件事,你还记得你从前的未婚妻么?出自吴郡朱氏的朱小姐,你出事后,不知为何这门亲事却没有被退掉,而是转到了你哥的身上。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前些时,才办的抓周。” 晏博文苦笑,杀父弑母之仇,夺妻篡权之恨,大哥,你还当真是对我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他迟疑了一下,很想问问当年被他们命案牵连的女孩子,那位永昌侯府的宁三小姐是否安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都危险重重,若是没什么能为人家做的,那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 只是,既然要调查当年的往事和父母的死因,这思荆园还能呆么?回到农庄,晏博文就去找乔仲达如实相告。 “仲达,你的好意我知道,只是这事真的是太危险了,我不能连累无辜!” 乔仲达淡然笑了,脸上颇有几分傲色,“你要是如此说,就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虽是一个商人,但好歹也是户部注册的皇商!身份虽不算多尊贵,但这京城里,无论是哪行哪道,哪家朝廷官员敢说没有从我手中买过东西?多少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你若是不住在我这儿,也可以。但你能有一个更加安全更加放心的地方吗?安心住下吧,博文,就算不为你,我也曾经答应过红姐要替她追查当年的真相的。你们的事情既然有牵连,反而是个机会,我也盼着能见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晏博文不知说什么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朋友们的情意,让他如何来偿还? 乔仲达拍拍他肩,忽地道,“你若是心不静,不妨去金玉庵看看吧!” 晏博文微愕之际,乔仲达却已走了。只留下他在原地疑惑,那里会有谁? 既然得到孟府的邀请,又有乔仲达的托付,章清亭倒是想早些去孟府中拜会一番,也算是了件心事。 这日一早起来收拾停当,特意给喜妞带上孟府送的那套金银首饰,把女儿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般,章清亭问小姑,“玉莲,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赵玉莲却摇了摇头,“年下事多,让旺儿跟你们去就行了!” 赵成材想着上回孟老夫人隐约有提及妹子婚事之意,也道,“玉莲不去最好!毕竟一个大姑娘家,那儿又人多口杂的,少去走动还省些闲话!” 章清亭当即就领会了言下之意,“那行,就我带他们几个去坐坐吧,最多用个中饭就回来!小豆芽呢?该起了吧?” 正说着,乔仲达便送了儿子过来,“这可真是有劳张夫人了!” 张夫人,是章清亭在这儿住下来之后,让大家改的称呼,虽然没有刻意宣传,但也若有若无的和赵成材划清了界限,让赵大举子很是憋屈。 “没事儿!”章清亭笑盈盈的冲乔敏轩招手,逗着他玩儿,“今儿可是我带你出去,没带你莲姨出去,你怕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乔敏轩却难得的有些赧颜,挠挠小脑袋上的短毛,“婶子,你是好人,不是坏人!我知道从前错了,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哟!章清亭乐了,“你怎么突然发现我是好人了?” 乔敏轩却嘿嘿笑着不肯答,踮着小脚,伸手就去扒那摇篮,“让我看看妞儿小妹妹好了么?” “你别把摇篮弄翻了!”牛得旺现在越来越有哥哥样儿了,见乔敏轩看得费劲,干脆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方便他探着头儿去看喜妞。 喜妞早上起来折腾了半天,又换衣裳又吃奶的,这会子累了,眼睛一眨一眨的打瞌睡,对这个小表叔和小哥哥都是爱理不理的。 乔敏轩扮鬼脸逗她也没反应,意兴阑珊的觉得无趣,“怎么她这么懒,天天睡的?” 乔仲达被儿子逗乐了,“妞儿才不是懒,是太小了!所以才天天睡觉。等再大一点,她可比你还活泼!” 因要出门,他便抱起小喜妞,熟练的拍哄着,甚有父亲样儿。却是抢了孩子她爹的差使,让赵成材有些郁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一)刺激啊刺激 被抢了父职的赵成材没话找话,“小闺女总比儿子老实些吧?” 没有女儿在手,他可怎么跟着前媳妇一块儿出门呢? “那可说不定!”乔仲达是养过孩子的,跟他们大谈育儿经,“就我们家里,其他几个兄弟的孩子,那就有闺女比敏轩还捣蛋!你们瞧孩子现在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光喂奶尿布就几十趟的磨人,巴不得长快一点。可等她真大了,会走路时那才要命呢!我记得那时轩儿对哪里都好奇,成天东摸西爬的,做大人的就得寸步不离的跟着,牵着那么个小不点到处走,一天下来,腰都要断了!可着实辛苦呢!” 有那么恐怖的?赵成材瞧瞧自己在别家爹怀里张着小嘴打着哈欠,红红的小脸象只大苹果般安静的女儿有点不大相信。 乔仲达呵呵一笑,“我现在说你们也体会不到,等孩子大了,你们就知道了。还是这么个小娃娃的时候最好带,越大越闹心!” 章清亭此时觑空也换了身出门做客的衣裳出来,听他们谈话,故意当着赵成材的面奉承乔仲达,“那我以后可得多请教着你些!还是象您这样养过孩子的有经验,可不象某些人,什么都不懂!” 赵成材在一旁讨了个没趣,心中多少有些醋意。我不懂带孩子,这不是头一回当爹嘛!跟个有经验的比,自然要差些。有什么好比较的?他上前想接过女儿,“乔二爷,给我吧!” “没事!”乔仲达稳稳的抱着喜妞,“既都收拾好了,就早些送他们出门吧!张夫人,喜妞的尿布带了没?还有衣裳,最好多带两套,万一尿湿了,也有得换。要不要人帮您拿着?” “都带了,就这么一点东西,让奶娘拿着就行了。”章清亭越发故意把赵成材晾在一边,“咱们走吧!还是您心细,瞧您一个人把敏轩带得多好!” 赵成材郁卒了,连个包袱也没得提。在后头袖着两手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女儿在别人怀里睡得安稳,算是明白了从前章清亭看不得女儿跟他过分亲近的心。 送她们娘儿几个上了车,赵成材本待说就回去了,可乔仲达说他也要顺便上京里的铺子去巡查巡查,就一起跟上车去了。 这下妞儿她爹坐不住了!虽说他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媳妇和乔仲达的人品,可是作为男人,一个一直还把章清亭当作自己媳妇的男人,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别的男人跟媳妇过于亲近!哪怕只是同行一段路也不行! 尤其这男人还这么出色!关键是,他也没媳妇!赵大举子开始疑神疑鬼,那天乔仲达跟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该不会……赵成材浑身一个激灵,在那车刚起步时,自己也爬了上去,“等等!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章清亭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虽说见不得他这酸溜溜的样儿,但心下还是有几分莫名的窃喜。 “我去书肆逛逛!”赵成材说得义正辞严,挤到车上坐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花的线索!” 要是满大街的书上都印了,也就不会枉费姜绮红多少年的时间也找不到了!章清亭懒得戳破他的谎言,自顾自的和乔仲达聊天。 乔仲达似是瞧出点什么,又似什么也没瞧出来。仍旧这么抱着喜妞,既不算太殷勤,也没有任何僭越,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和章清亭有问有答,让赵成材想挑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只得尽力绷住脸皮听他们说话。 乔仲达把原本的生意白送给乔家,净身出户的一年里,那些原先的店铺已经败落不少了。而乔仲达领着那拨老臣子新开的铺子却是蒸蒸日上,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恢复了从前大半生意。 少了一个荣宝斋算什么?他可以开起了更多的荣宝斋!现在没了顾忌,他尽可以施展拳脚,大刀阔斧的发展壮大。而且这些新店铺,可都是他乔仲达的,再不怕人夺了去! 章清亭正好也在寻思着如何拓展手中的生意,与他是越谈越投机。有许多想法二人皆是不谋而合,甚至还能相互促进。 但见可怜的赵成材,却是什么话也插不见,净看着自己前妻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了。 刺激啊!刺激!赵成材怀里似是揣着只小猫,抓心挠肝的难受,偏偏又不能说! 他相信,只要自己闹事,前媳妇搁嘴边的话就是,“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这么多?” 恼火啊!恼火!赵大举人生出浓重的危机感,他开始琢磨,该怎么快点把这个前媳妇再拐回名下呢?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啊! 城北金玉庵。 小小的一座庵堂,名虽为金玉,却是普通之极,毫不奢华。只因庵堂掩映在一片翠竹丛中,春夏翠竹青葱如碧玉,秋冬调蔽如黄金,故此才起了个极雅又极俗的名儿。 天刚蒙蒙亮,一众修行的女尼们却已晨起做完了早课。开始洒打庭园,为世俗之事所忙碌。 青色的炊烟如顽皮的小仙女,袅袅的在寒冷的晨光中升起,虽然虚无飘渺,却让人看着心头就微微的暖了起来。 窄窄的两扇旧木门被一双素手轻轻推开,发出单调却好听的吱呀声,就连划破这清晨的宁静时,也似要与推开它的那双手相配般,显得格外温馨。 晏博文隐在一丛茂密的竹林之后,悄悄注视着那个挑着水桶出来的女孩。 永昌侯府的宁三小姐,她的闺名好象是叫做亦安的吧? 她已经不是很年轻了,过了双十年华,又在此清修了数载,当年十六岁的小姑娘,脸上早已蜕去那层少女的青涩,平添了少许风霜。但依稀的眉目间,还能认得出旧日的痕迹。身穿一身青布缁衣,简朴素净,但僧帽边角却露着黑鸦鸦的头发,显是带发修行。 正要出门之际,里头有个穿着缁衣,却也留着头发的中年仆妇赶了出来,“小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宁亦安轻巧的担起了水桶,笑得恬静,“我都做惯了!师傅说过,劳作也是一种修炼,让我去吧!” 仆妇听她这话,却是湿了眼眶,“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却做惯了砍柴挑水……” “行了!奶娘!我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宁亦安笑着走开了,但在她转身后的眼角,也分明的泛起了心酸的红。 如花的年纪,如花的容颜,全都要葬送在这样一座被白雪覆盖,翠竹环绕的小小庵堂里,年轻的女孩可以认命,却怎能不伤感? 这都是你造的孽啊!晏博文紧闭了双眼,勉强呼出胸中的那口郁气。 想去道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转身离开,腿却象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迈不动步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悄悄的尾随宁亦安而去。 水井离得并不太远,但与这庵堂还是很有一段距离。一大清早就出来挑水的,除了她们这样作息极度规律之人,再无旁人了。这样大冷的天里,就是普通百姓也宁愿在热乎乎的炕上多磨蹭一会儿,晚些时再来的。 摇着辘轳放下水桶,熟练的打起两桶水来。这样的活,晏博文现在也做的纯熟之极。可瞧着她做,却分外透出一种心酸来。 忽然之间,不知是哪儿飞来只小麻雀,也不怕生,叽叽喳喳的在井台边跳跃着,四下翻找着白雪之下,可有秋天散落的草籽。 宁亦安看着活泼的小麻雀,忍不住噙了一丝笑意,“施主,要不要喝口水的?” 小麻雀闻声一惊,立即斜斜的飞出一丈远去。晏博文躲在后头,不禁也微扬起嘴角。依稀还记得,从前的宁家三小姐就是个很活泼很爱说笑的小姑娘。 可一转瞬,又黯然了,眸子里更添了一层愧疚。 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年纪,早该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刚好经过他们的身边,现在的她,应该在城中那个青年权贵的家里做着主母。围着暖烘烘的火炉,风趣的逗弄着自己的孩子,揶揄着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对着一只小麻雀自言自语。 晏博文的心,被揪得有些疼。 满了的水桶再挑着往回走,就没有初来时的的轻松与惬意了。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就是经过磨难的洗礼,也比不得那些从小就劳作惯了的农妇。 看着她踉踉跄跄步履艰难的走回来时的路,晏博文屡次想上前帮忙,却又屡次退缩了。 越走越累,但宁亦安的脚步却越显紧迫,似是背后有什么追着她一般,拼命往前赶去。心一急,终于是在一个小小的上坡时踩到一块结了冰的光滑石子,人一下就失去平衡,整个向前摔去! “你没事吧?”背后伸出一双手,及时的拉住了扁担,稳住了她的身形。 “你想干嘛?”宁亦安只转头看了一眼,便惊呼出来。“是你?!” (票票啊,你咋不动了咧!双更也是很辛苦滴,适当也是要涨一涨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二)真的没关系 晏博文知道,她也认出自己了。讪讪的缩回手去,局促的象做错事的小孩,“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等了半晌,宁亦安方才苦笑,“我刚刚一直觉得后头有人跟着,还以为……却不料会是你!” 此言一出,两人都再度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从前只是普通的世交友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的变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对不起!”思谋良久,晏博文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虽然苍白,虽然无力,却是最能代表他真实而歉疚的心情,“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不过你……你在这儿……” 总不是长久之计吧?要这么一个女孩伴着青灯古佛度过一生,那也太残忍了! 晏博文迟疑着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地方生活?” 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是晏博文在扎兰堡听说她的事后,反复想过可以给出的唯一建议。 宁亦安叹息,“当年刚出事的时候,父亲也有这么说过。可那时年纪小,不敢离开家,母亲也舍不得,只当是过来避避风头,可是……” 可是人心却最是难以捉摸,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几年在京中,他们的事情虽是冷了些,但时不时还是有人会提出来当成笑话来说。于是,京城之中的青年才俊,怎么也不会来娶这样一个女子,哪怕是子虚乌有的罪名。 而经过这些年的蹉跎,原本年轻鲜润的生命也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再回去,不光是旁人会拿有色眼光看待自己,就是自己,也已经无法适应那样的生活了。 “这都是命!”宁亦安紧紧捏着棉布衣角,低着头轻轻的说,“我不怪你!真的,当年……也确实有过怨恨……可是这些年在庵堂里住着,师父教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人世间,这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只能说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吧!” 年轻的女孩仰起头想努力微笑,但眼中却分明有晶莹的液体流动的痕迹。 “对不起!”晏博文的头埋得更低,看着自己的脚尖,更加惭愧而内疚了。 “真的……没关系!”宁亦安忍不住想哭了。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白眼和无尽的嘲讽,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她也曾经想过,当再见到他时,要怎样狠狠的辱骂他,踢打他,用尽世间一切残酷的手段报复他。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宽容,要和善。 “我……我得走了!”宁亦安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进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随着泪水流尽。也许从此以后,她就能真正解开心结,释然笑对人生吧? 她急匆匆的挑着水走了。 可晏博文走不了!似是生了根般被钉在原地。 宁亦安的善良与原谅并未给他带来解脱,相反,却在他的心里遗留了一个壳,一个重重的需要背负与救赎的壳! 如果她真的能够打他一顿,骂他一顿,甚至捅他一刀,要了他的性命,那他就可以解脱了。 可她没有。对于认定自己有罪的人来说,得不到他们自以为足够的惩罚,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而这种心灵的折磨会将他们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章清亭今儿单独领着乔敏轩进了孟府,让孟家上下多少都有些不悦之色。 趁人家还没问起,她倒是笑着先代赔起了不是,“乔二爷本是要一同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临出门,偏赶上铺子里出了点急事,非让他去不可!二爷当下就恼了,把那管事的大骂了一顿。可着实无法,才随人去的。临去前可说了,改日一定要亲自上门来赔个不是的!敏轩,还不快去替你爹磕个头?” 乔敏轩伶俐之极,立马甜笑着上前要跪下赔不是,孟老夫人忙让丫头把他拉了起来,叫到榻边笑道,“我就知道仲达那孩子是个最懂礼的,若不是实在无法,决不会如此失礼。这大节下的,他那儿忙些也是常事,快叫他别往心里去了!也不用特意过来,倒是把生意照管好了是正经。我这老婆子左右不过闲来无事,让他来唠唠磕的,等着年后再带敏轩过来走动吧!” “老夫人真是体谅人!”章清亭赶紧奉承着,“敏轩,你回去了可记着把这话说给你爹好好听听,看这府里是怎么待他的!再不来,我都替他害臊了!” 说笑了几句,渐渐冲淡了她们心头的不快之意。 孟夫人顺势问起,“你家小闺女呢?怎么没见?” “怕她哭闹,旺儿抱着,和奶娘在外头屋里呢!”章清亭是熟知这些大户人家规矩的,没有吩咐,便把他们都留在外头了。 孟老夫人忙不迭的客气着,“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呆在外头冷飕飕的干什么?快抱进来!” 很快,牛得旺和小喜妞也给领了进来。牛得旺是认得的,给人请了安,他长大了些,也更规矩了。许久未见,众人至少面上也是亲热的。 一时又看小喜妞,小妮子安稳睡着,也不介意被人抱来抱去。只是老有人拿手指头戳她嫩嫩的小脸蛋,让她有些不满的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孟夫人笑道,“咱们别折腾了,让她到那暖阁里去安生睡吧!瞧这都不高兴了!” 这是要支开人的意思了,很快奶娘抱着小喜妞找地方睡她的大头觉了,牛得旺和乔敏轩也给带下去吃糕点了。 章清亭开始琢磨,她们还要跟自己说什么?帮你们孟府的财路已经找到了,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难不成要她去当说客,替乔仲达说亲?不可能!她们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自己这个外来的和尚跟乔仲达关系更浅,可不好念经! 此时就听孟夫人赞道,“你家这小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章清亭知道是客气话,马上谦虚着,“乡下丫头,哪管什么美丑?真正的美人胚子,还是说是府上的几位小姐才是!” “那可不一定!”孟老夫人另有所指的提到,“若是说美人,你们家的小姑算得上是一个!” “可不是!”孟夫人接过话来,一唱一和,“就那模样,就是宫中也不多见的!可最难得的是那份聪明伶俐劲儿,真是人见人爱!” 章清亭听得心中一紧,这是何意?难道想打玉莲的主意?不会想把她弄到宫里去吧?啊呀!那可绝对不行! 她赶紧赔笑道,“我们这小家小户的,能有什么好模样?就是玉莲略生得好些,可那气度那仪态,别说跟府上的小姐们比了,就象老夫人身边的碧桃姑娘,就比她强上许多!要是拿去跟宫中的贵人们比,可真是笑掉人大牙了!那种地方,岂是我们这些乡野村姑能去得的?要去也是府上这些小姐们才是!” 要送就送你们自己家闺女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可别想把我们家玉莲坑进去! 孟老夫人连连摆手,“这你可就太谦虚了!怎么能拿举人家里的小姐跟一个下人相提并论呢?玉莲那丫头是不是真好,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对了,前儿有人送了些好茶面子来,碧桃你带人去兑一碗来请小娘子尝尝!” 碧桃应了下去,却不动声色的把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全都带了下去,只有一位心腹丫鬟还站在后头伺候着。 章清亭嘴上道着客气,心下疑窦更深,她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我们不愿意结亲,还能强按着牛头喝水不成? 待人退下,孟夫人冷不丁插了一句,“听说你们把她过继到姨妈家了?” “可不是么!姨父走得早,玉莲从小就在姨妈家长大,帮着照顾旺儿,多少年的感情了!姨妈早就想认女儿,只是一直忙着没空,这回才把事给订了下来!她可还说了,玉莲的嫁妆婚事都由她来操办呢!” 孟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只要人好,嫁妆那些都不重要了!” “老夫人这话说得很是。”章清亭见招拆招,“我们也盼着她能有个好归宿,旺儿还小,以后姨妈家里,还指望这个女儿多帮扶着些呢!” 这就是告诉她们,我们玉莲日后可是要回去的!别打主意了! 可孟老夫人似乎偏偏没有听懂,反而点头附和,“那是应该!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心里惦记着娘家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找个好夫婿,还能帮着照管得更好呢!”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样的人家,难找!”章清亭端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心中却暗道,这都铺垫半天了,该说实话了吧。 孟老夫人给孟夫人递个眼色,开口了,“赵家娘子,从前子瞻在你们那儿,我们家的事情你可能也听说了一些吧?” 孟夫人落下两滴泪来,“我的眭儿命苦,还没能娶个妻就走了!这些年来,我们一家人着实是心里难安!” 可你儿子死了关我家玉莲什么事?章清亭忽地想到一种可能,心中大惊! 这孟府,该不会想要玉莲去干那缺德事吧? (玉莲MM,乃到底想嫁给谁?这个……那个……不是由你包办的嘛!亲们反应很强烈啊,桂子对手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三)坚决不能结的亲 当今世上风俗,便有这样的。 若是有子女在未成年之前过世,父母为了表达对孩子的哀思,便会替他或她结一门阴亲。就选那年岁差不多过世的孩子,一样下定过聘,最后将二人尸骨合葬,算是成亲。只是新郎新娘都是牌位,并不是真人。 这种做法,文雅一点叫做冥婚,通俗一点就是结阴亲。论理,干这事也没碍着谁,谁爱干就干去。 可这世上哪那么好找刚好能相配的青年男女?所以有些大户人家,仗着财大气粗,便挑选活人来给自己已死的孩子结阴亲。 饶是章清亭素来镇定,也不禁有些变了颜色,他们家要是真有这种想法,那玉莲可就得活活守一辈子寡了!“孟夫人,您这是……” 孟夫人惨然一笑,“小娘子你别怕,我们家可不做那种结阴亲损阴德的事情!只是子眭名下空虚,也是我们为人父母的一块心病!还好家里还有子眭他大哥,于是,我们就这么想的,让子瞻肩挑两祠,替他弟弟也结一门亲,日后有了子女,便归在子眭名下。让我那苦命的孩儿,也不至于孤坟一座,无后人拜祭!” 她这会子是真的掉下泪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孟老夫人叹息着,“我们也曾四处留心来着,可左瞧右瞧,也是跟你们家玉莲投缘,就看上她了。那孩子模样儿好,又聪明伶俐,行事又难得的端庄大方得体,所以心下第一就取了她!只要你们肯割爱,让她嫁来,尽可以放心!子瞻是你们都见过的,他为人处事如何也不是我们做长辈的自夸,在这京城的年轻小辈当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了。想结亲的那真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只是那孩子心气太高,凡花俗草根本就入不了眼,故此才耽搁至今。不过若是给他弟弟结亲,就一定得听我们的了!他虽挑剔,但人极孝顺,既是我们亲自发了话,他也不敢不依!就是日后自娶了妻,也必以平妻之礼待之,绝不会亏待于玉莲的!你看可好?” 这让章清亭怎么说?感觉就象活活吃了个苍蝇,就不出的别扭! 他奶奶的!哦,你孙子孝顺,你孙子心气高,你孙子逼于父母之命娶了我家妹子,那合着还是我们高攀了? 孟子瞻是好,我承认很好行不行?那也不见得我们就一定要把妹子嫁给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就算你们家孙子是个宝,其他姑娘也不是草! 哼!说的好听是平妻,说白了还是门阴亲!只不过比那个守活寡的好一点,这门阴亲有个男人就是了! 可要真说起来,还不如守活寡的!守活寡的还博个名声好听。这个呢?妻不成妻,妾不成妾,你们这时说得好听,等我家妹子嫁了来,先让她去侍寝,等生个一男半女的,那边正妻进了门,就不给她见孟子瞻了,那让她找谁哭去?当真理论起来,自己只是个死鬼的妻!吃醋都没法吃醋! 有一句不大好听的话,章清亭很想骂,却碍于礼数,噎在嗓子眼里,憋得难受。半晌才嘿嘿干笑着说了句,“承蒙老夫人、夫人你们看得上眼,只是我头先也说了,我家这小姑的婚事我们做不得主……” “嗳!”孟老夫人满不在乎的摆手,“甭管她是不是过继给你姨妈了,又不是个小子,不过是个姑娘,有什么事她哥做不得主的?你们可别忘了,现在成材是举人,身份可与从前不同,难道在家这么一点说话的分量都没有?那也太不象话了!” “可……”章清亭寻了个借口,“您二位也说,小孟大人心气甚高,要是他看不上我们家玉莲,那纵是勉强塞了人给他,也是不妥!这个婚姻大事不比旁的,这个请您们不要笑话,我们乡下人粗俗,不懂得礼教,只知道要结亲的话,总得两口子看对了眼才成!连小孟大人都没放话的事情,我们家是实不敢应承的。要不到时把人给晾在那儿了,那可不仅是误了妹子一生,也是给小孟大人添了一辈子的堵!” 孟老夫人眉毛微挑,“那你是说,若是子瞻同意了,你们家就同意?” 孟子瞻能同意么?章清亭不太敢确定。这个小姑太招人喜欢了,要万一孟子瞻真对太莲也有那么点意思,顺水推舟想坐享齐人之福可怎么办?男人嘛,有几个是不好色的?这个险不能冒! 她想想就笑着回了句,“哎哟,老夫人,您这么问我,不是难为我么?实不相瞒,我和姓赵的已经和离了,虽说和玉莲的情分仍在,但毕竟我已不是她大嫂了,这事我可做不得主!” “什么?”这下轮到孟老夫人和孟夫人惊呼出声了,“你们和离了?” 这不管在民间还是官宦人家,可都是极其罕见的! “是啊!”章清亭两手一摊,摇头叹息,做出一副伤心表情,“我们两家父母不和,着实没法子再过下去了,只得和离。” 这……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面面相觑,也不早说!白浪费半天的嘴皮子! 中午用了饭,勉强寒喧几句,就放章清亭带着人离开了。赵玉莲之事是不消说,乔仲达这正主子没来,乔敏轩这个小不点留着也没啥用。 送别了他们,孟夫人才对婆婆道,“看来,仲达是真的不想娶咱们家介绍的姑娘,才派她来打马虎眼儿。娘,那头要不就算了吧?咱们留着芷芸,待春闱之后结门好亲也不比找他差多少,说出去名声还好听!” 孟老夫人斜睨着媳妇,“是她到你面前说什么了么?” 孟夫人没有否认,只道,“芷芸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哪能照顾得到人?这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娘,她怎么应付得来?若是相处不好,又不能撒手不管,反倒添堵!媳妇是觉得有点难办,娘您再掂量掂量,若仍是觉得可行,我再去好生劝劝她!” 孟老夫人半晌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如此也就算了罢!可那赵家的闺女弄不上手,我却不甘心!那女人也真是可恶,等咱们话都放出去了,她才说自己已经和离,这不成心套话么?此事你再加把劲,凭他一个小小的举人,哪怕就是个进士,我们堂堂国公府放了话的,就是门阴亲,他也得赶紧把人送来!这事要是不成,一旦传扬出去,我们家还要不要脸的?要不是看那丫头着实机灵,又会理财管帐,我才懒得费这心思,直接要来给子瞻做妾都是抬举了她!” “婆婆您也别动气,想来他们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懂得这些?回头我就找人说合去!再说那赵玉莲也不是个蠢丫头,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劝劝她,说不定她自个儿就愿意了。她要是愿意了,她哥又能有什么意见?” 孟老夫人点头,“那你可抓紧着办!子瞻的亲事不能让他这么任性的再拖下去了!中秋节我进宫去朝贺时,万贵妃可跟我提到,说皇上有那么点子意思把御妹嫁给他。趁着没正式言语之前,咱们赶紧把他的婚事办了。若是到时真弄个驸马出来,那家里可就全乱套了!到时,那咱们可真是在家里供了尊大佛了!数不清的麻烦事靠着呢!” “谁说不是呢?可子瞻执意不肯又有什么法子?就上回您看中的那王尚书家的千金就很不错,可他却嫌人家做作!要不让他父亲再去跟他说说?” 孟老夫人微一沉吟,“不用了!你让他到我房里来,我亲自跟他说!顺便把赵家闺女这事也给他透个风儿,不过此事却由不得他再违拗!” “是!媳妇知道了。” …… 赵成材今儿在市集上翻了半天的书,当然没发现哪本上头讲了那种奇异的花,想去接章清亭回来,又怕自讨没趣,想想还是先回去了。温温书,发发呆,午时才过了没多久,就见章清亭带着孩子们都回来了。 把妞儿交给奶娘抱出去,章清亭关了门,小脸当即就沉了下来。赵成材还陪着小心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却听她把桌子一拍,连连怒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是怎么了?等她噼里啪啦把在孟家的事情一说,赵成材听完就火了,“她们这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不干,老子坚决不干!” 章清亭老早就想骂的,就是这句话! 本来就是结阴亲,却偏偏打着孟子瞻的招牌,好似是个平妻,可归根究底呢?还是白纸黑字写的才能成为凭据! 玉莲要是当真给孟子瞻做平妻还可以考虑考虑了,可她要结亲的是孟子眭!那个死了多年的二儿子! 若是我们一时糊涂,听了你们的。让你们把人糊弄了去,那以后出了问题可怎么办?你们是什么都不耽误,苦果却让我们去咽,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玉莲是坚决不能嫁到他们家的,只是你也得防着点,万一他们家仗势欺人起来,给咱们些小鞋,那也够受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四)惊出一身冷汗 唔!赵成材深以为然,且不说旁的,就是牛得旺要留在京城中继续医治,也全得仰仗着人家。硬碰硬那是以卵击石,解决不了问题不说,反而会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他现在处事可沉稳多了,思忖半晌后道,“此事咱们先别急,听这意思,这事儿是孟老夫人和孟夫人的意思,而不是孟子瞻的意思。他为人素来方正,倒是个可以信得过的正人君子。说不定他知道了,还第一个反对!你也别急,咱们且先等等,毕竟只是那么一说,也不算是明堂正道的来提亲了,咱们若是闹将开来,反而逼得她们狗急跳墙了。这年关在即,她们纵是有心,也未必有精力来办这件事。咱们先拖一拖再说!” 他以拳击掌,重重叹息了一声,“不过玉莲的年纪,也真是不小了!老这么耽搁着,也不是个事儿!就是不能马上成亲,给她订个名份也好,也免得让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惦记着!要不,这京城她可真的呆不下去了!” 章清亭出了个主意,“等着年过完了,我留下来陪旺儿,让玉莲回去嫁人!到时方老爷子寻了方大叔的尸骨,也必是要带着明珠回去的,正好一路同行。家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得七七八八了,方老爷子最是精明,几个弟妹也能管上事了,有他们在,家里没我也行!正好我也想放手练练他们!瞧旺儿这样,再有两三年也能回去了,我就留在京城,还可以跟着乔二爷多切磋切磋,再琢磨着做点什么生意出来!” 她是越说越觉得可行,但赵大举子急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做那么多生意干嘛?” 尤其是跟一个鳏夫在一起,更不可以!特别那个鳏夫看起来似乎长得还不错,家世又不错,为人又不错,各方面都不错的情况下,就更不可以了! 这孤男寡女,又都各带着一个孩子,还都喜欢做生意,是多么的有共同语言?赵成材没资格管乔仲达,也管不了章清亭,但劝劝他闺女她妈总可以吧? 章清亭白他一眼,“那你不过一个老师,考进士干嘛?嘁!没得个举人之前还好,人家还嫌你们家门第低微,看不上眼。现在有了点小功名,各种麻烦事都来了!你挡了这一桩,日后还跑不脱有多少桩呢!” 她转身走了,却留下赵成材在那儿深思熟虑起来。 章清亭说得没错,他从前只是个穷秀才,人家就是看上了赵玉莲,也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顶多也就是要纳个妾罢了。可自己是举人了,多少还得给点面子。但这种给面子的方式,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现在自己只是中了举人,若是以后中了进士,乃至不怕丑的说一句,就是这么好命中了状元,又该面对多少这种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事情? 赵成材不是懵然无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穷秀才,他到衙门里混过,也跟孟子瞻娄瑞明这样的官宦人家结交过。说得粗俗一点,就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象孟子瞻,要动一个薛子安就得前思后想,琢磨大半年的工夫。还得刚好契合着皇上的心思,朝堂的局势办事。 而乔仲达作为侯府的庶子,论身份地位,可比一般人强许多吧?可他偏偏连自己的妻子都选择,都保护不了,还要掩人耳目的出来经商做生意。这是现在出息了,若是一个不慎给浪打下去了,恐怕连骨头渣都不剩。 再看晏博文,那就更惨烈了,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小命都保不住。 再说回自己家,靠着章清亭只发了点小财,家里都闹得不得安生。若是自己当真吃上了俸禄皇粮,做起了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他们又将是怎样的嘴脸? 而自己这么一个毫无背景毫无根基,从乡下出来的读书人,要凭什么才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赵成材只觉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开始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到底要何去何从…… 腊月二十二,是晏府择了出殡的日子。虽说没有停够传统风俗的三七、五七之日,但从明日起就过年了,停两个棺材在家里,别说亲朋好友没法上门,就是自己在家住着也觉得晦气。所以如此行事,虽然有些草率之嫌,但也是情理之中,世人也能理解。 一大清早,晏府刚开了门,就见一身重孝的晏博文跪在门口,如白色的磐石,坚实厚重。他知道晏博斋只是让他来摆摆样子,肯定不会让他染指任何父母的东西,所以自己带来了这些天亲手给父母烧纸钱的火盆,沉默的在晏府门前烧着,细心的用自己并不算太魁梧的身体挡着风,如呵护着珍宝一般,不让凛冽的朔风吹走瓦盆里一点纸灰。 晏博斋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外面的情形,邱胜狗腿的上前谗言,“要不要去给他点教训?” 这一家送殡从来就只有一只香火盆,可晏博文又带来了一只,这算是怎么回事? “胡闹!”晏博斋现在自信满满,他已经是大权在握,整个晏府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难道会怕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弟弟? 不过是一只香火盆,由他去吧!再说,他在外头,说不定周边已经有了眼线,可不要在人前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情!就是有,那也得等到人后才能做! “快去催夫人和少爷出来!一会儿宾客都该来了,他们还不出来,象什么样子?” “是!”邱胜应了刚想去,旁边却有个忠厚老仆忍不住插了句嘴,“老爷,夫人和小少爷这些天可累坏了,都有些风寒咳嗽……” “难道病得不能动了吗?”晏博斋很是不悦,“今儿是什么日子?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起来!” “就是!”邱胜狗仗人势的教训着那老仆,“张叔你也真是老糊涂了,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要不以后就去墓园守灵吧!” 那叫张叔的老仆气得面皮都微微抖动,却是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解释,“能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守灵,也是我老张的福气!只是方才,奴才想说的是,夫人和小少爷都早已起来了,不过是在后头等着那药熬出来,小少爷才满周岁,恐怕吃药得耽误一会子工夫,还请老爷不要怪罪才是!” 邱胜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言语了。 晏博斋脸色稍霁,却仍是微微的皱了下眉,口气里颇为不耐,“哪那么娇惯的?那你去瞧瞧,让夫人快着点!” 老张一哽,这还是亲爹么?暗自为了夫人与小少爷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领命走了。 晏博斋自到棺材前继续去扮演他的孝子贤孙,心里却觉得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他小的时候,又有谁哄过他来?那么作为他的孩子,也没有被哄的资格! 天色渐渐的亮了,前来吊唁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晏家世代书香门第,又是太子太傅,在朝中一直举贤任能,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现在整个北安国朝廷里大半的官员,包括皇族子弟几乎都可以说是晏家的学生。 所以晏怀瑾今日出殡,所有的王公亲贵全都来了。就连近年来一直与晏博斋交恶的孟尚德,也亲自带着孟子瞻上门。 早朝之上,当今圣上还特意开了金口,早早的结束了公事,让几位年幼的皇子代他前来祭奠恩师。此言一出,那趋之若骛,奉承逢迎之人就更多了。 晏家门口,一路的白车素轿延绵了几里路去,还有各位交好的世伯故友沿途设下的路祭,接天辟日,铺天盖地。远远看去,就象是大半个承平都为晏怀瑾戴上了孝。 而此次也是晏博斋正式接手晏家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为免旁人闲话,他是着意铺张,一应葬礼,包括请的和尚道士都是按最高规格的办。 直把个没见过大世面的赵成材看得叹息不已,“如此奢靡,不过是做给后人看的样子。若是当真孝顺,就在人活着的时候多善待些,只怕还能让逝者更加安乐。” 这话章清亭很是赞许,他们一早都陪晏博文来了。全都换上了素服,去了钗环脂粉,就连小喜妞,今儿也换下了大红花衣,特意给她选了一件蓝布棉衣,以示尊敬。 只是他们不愿去无谓的招惹晏博斋,故此便在附近乔仲达的一间店铺内歇息了一阵,直待客人渐多的时候才过来拜奠。不为其他,只为着是晏博文的亲生父母,作为朋友也是很该来送上一程的。 派去打探的小厮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过来回禀。乔仲达领头起身道,“那咱们也去吧!” 知道那里车轿已经停不下了,众人鱼贯步行而去。 门口那儿,晏博文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雪地上,北方天冷,那大雪入地难化,想来定是极其寒冷的。如此诚心,也算是其情可嘉了。往来宾客进进出出无不多瞧上一眼,有些认得,有些却不知,议论纷纷。从前关系好的多有喟叹,就是不太熟的也觉得这样一个曾经的少年俊杰沦落至今,也甚是惋惜。 (天好热,牙龋上火,肿了几天都不消,鄙视那颗笨蛋牙齿!亲们也要注意防暑降温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五)河东裴氏 当章清亭他们正要进晏府大门的时候,对面又行来一家人,打扮与众不同。 为首一位清瘦老者,气度非凡,一身青衣,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眼中含着泪,伤心欲绝,而旁边一位同样神情悲恸的老妇人挽着他的胳膊。二人虽年纪老迈,但背不驼腰不弯,极是傲气。 旁边还有几个想是子侄辈的中年男女搀扶着他二人,皆是素服,额头上还绑了一根白布条。而后头跟着的那些年轻人却是浑身缟素,如此穿戴,想来应是至亲了。 旁人瞧着他们神色一敛,立时顿住了脚步,闪出一条道来,让他们通行。 乔仲达也恭谨的行礼致意,低声回头解释了句,“这是裴家的人!” 那就是晏博文的外祖家了,著名的河东裴氏,北安国八大名门世家之一。为首的老夫妻正是裴静的亲生父母,晏博文的外祖父母。 裴家的人一到场,晏家的下人们便赶紧进去回禀了。他们这身份,可与旁人不同,须得晏博斋亲迎才行。 裴老夫妇当然也看到晏博文了,所有的人经过他时,都没有停留过脚步,只有裴老夫妻停了下来。 晏博文依旧低着头,一张一张烧着纸钱,明明没有雨雪的天气,但那火盆里却开始有水珠滴落,不时发出的轻微嗤啦之声。 裴老爷子紧咬牙关,一双苍老如老树皮的手上青筋爆起,瞪着这个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突然猛地高高举起拐杖,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 晏博文纹丝不动,如木头人一般生生的承受了外公的这一杖。 静。 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的声音,盘旋呼啸着,却落不到实地。 最终,那龙头拐杖重重的往下一顿,“铛”地一声,象是什么东西裂开了,落下了。 晏博斋已经迎到了大门口,眼见方才的那一幕,心下是惊讶多过于得意的。只一转念,便恭谨的上前,“外……” 哼!裴老爷子不屑的从鼻腔里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连眼角都没瞧他一眼,便昂首挺胸和夫人一同进到厅里。 裴家人跟在后面,全当晏博斋不存在似的,没有一个用多余的眼光看他的。这样的名门望族,天生就有一种傲气,他们走进晏府,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晏府上下的仆人都给震住了,没有人敢上前招呼。只有晏博斋的夫人朱氏,将孩子交给乳母,也不多话,拈了一捧香跪在一旁高捧过顶。 径直来到灵前,裴家人算是给了这个原本他们自己挑选的外孙媳妇一个面子,各取三柱香一一敬上,敬完就走。 由始至终,都没有人发一言,说一语。 被漠视的晏博斋还被晾在院子里,气得脸都青了,一口钢牙都快给生生咬碎,却无计可施!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晏府的亲戚,是他这个庶子得在明面上承认的外家。但是,人家认不认他,就另当别论了!他再如何不甘心,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外家做些什么。 这样的屈辱他有多少年没受过了?他都几乎快忘却这种滋味了。他以为他站在这里,就是晏府真正的主人了,没想到,在这些固执的老头子眼里,自己仍是如草芥一般的存在! 出门之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晏博文面前停下了脚步。晏博斋认得,这是那姓裴的女人的大哥,晏博文的大舅! 裴晟头也没有低下,只侧着身子淡淡说了句,“你被你父亲赶出家门那是你咎由自取!可你母亲家的门还是为你开着的!有空的时候,自己回来领罚吧!” 够了!足够了! 就这一句话,让晏博文半天都没有停止过烧纸钱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大舅原谅他了。从方才外公打他起,他就知道,他们原谅他了! 当人曾经彻底的一无所有,又能重新捡回来的任何一点温情都显得越发的弥足珍贵!晏博文好想扑在舅舅脚下,放声大哭!求舅舅给他主持公道,给他娘主持公道! 可他知道,他不能!就算外公他们也怀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妄动尸体。这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家族声誉的维护。 他要想真正让外公他们重新接纳他,就必须靠自己为爹娘讨回一个公道!为自己讨回一个说法!所以他没有动,仍是克制着自己,完成一个儿子该做的一切。 裴晟说完这话就走了。 晏博斋勉强控制着怒火,不去看那个弟弟。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看了,肯定忍不住会泄露心事! 他想掐死他!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想掐死他! 为什么,就连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个自诩家风清正的裴家还是能接纳他,却不能接纳自己?就因为这身体里流的血么?那他同样是晏府的孩子,他为什么就总是什么都得不到? 裴家人走了,宾客们都很有默契的又活动开来。该上香的上香,该行礼的行礼,没有任何人再提起方才那一幕,仿佛只是风吹过的树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可果真如此吗?谁都不会这么认为! 晏博斋虽然位高权重,不过是托赖着祖宗的名声,还有嫡亲的弟弟出了事,才给他钻了空子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上。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庶子!要不,为什么一直以来都留在晏家的太傅之名,皇上没有赐给他呢?这就是道理了。 裴家虽然现在没一个人官比他大的,但人家可是几百年的名门世家!就是皇族也要忌惮三分,说句不客气的话,人家混到那个份上,根本就不需要用做官的品级来凸显门面了,光靠那个姓氏,就够他们荣耀一世! 而裴家方才什么态度?支不支持晏博文还难说,毕竟大家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起码很明显的是,人家一点都不待见这个晏府的新继承人! 而失去了晏怀瑾,失去了裴夫人的晏府,只剩一个出身寒微的晏博斋,又有多少人能够真心的瞧得起?今天来的这些人,又有多少是看在这位晏府新当家的面子上? 孟尚德冷笑着和儿子低语,“看来这姓晏的小子,好日子不长了!” 孟子瞻目光凛冽的望过去,适时提了句,“父亲,您看这晏太师和晏夫人的死,会不会也太凑巧了一些?” 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说。不是不想,是仍有顾虑。 孟尚德浸淫官场多年,雷霆手段非常人所及。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小儿子的死,很有可能是晏博斋所为,那他恐怕就要连晏博文,甚至整个晏家一起连根拔除了。 而孟子瞻却更加希望明辨是非,尤其是在扎兰堡的一段县官经历,让他觉得,有时赶尽杀绝并不是最好的方法。若是能如教书育人一般,慢慢的改化风气,说不定还会取得更好的长远效果。 如若日后查出真是晏博斋预谋陷害,那他才是罪魁祸首。晏博文却是受害者,不至于被株连。况且从前他们孟府和晏家关系不错,只是出了子眭的事情,晏家又在晏博斋的掌控之下,才跟他们闹得分崩离析。 孟子瞻希望查出真相后能化解这一段恩怨,但他也知道,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说他妇人之仁,然后横加干涉。 所以在孟尚德面前,孟子瞻行事说话还是有所保留的。有些话能讲则讲,不能讲却是绝对不能透露! 孟尚德听儿子突然提起这么一句,心下闪念,“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孟子瞻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晏博文刚刚入京,晏太师和晏夫人就同时殒命,以常理而论,未免令人有些惊奇。” 果然,孟尚德闻言当即就道,“若是晏家那大小子真有胆子对父母动手,那才叫好呢!让晏家那小的回来寻衅滋事,再参他们一个兄弟阋墙,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他了!正好趁着这整顿吏治之时,扫清这一家子!”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事确实有些古怪,你找人暗中查一查!” 孟子瞻要的就是父亲这句话! 他虽是孟家大少爷,但孟家的关系网他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动用的。现在既然父亲发了话,他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查,包括当年的往事。 他们父子俩走了,章清亭她们也来到了大厅当中。 乔仲达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生意人,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结交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所以没有人对他带了这么一帮人来觉得稀奇。反正不过三柱香,旁人愿意来尽点心意,也没有个要拦着的道理。 章清亭方才远远的看了晏博斋一眼,只觉此人长得还算周正,一张四方脸,忠厚老实。只一双唇,薄而紧抿,显出凉薄的味道,让人有些不敢亲近。 倒是在内见着那朱氏,着实是个端庄稳重的美人儿。且行事得体,并不因是哪家的诰命夫人就分外巴结,也不会因见着章清亭这样的小家娘子便不理不睬,总是一概而论,让人颇有好感。 (亲们记得投票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六)杀机涌现 见章清亭带着喜妞,朱夫人特意多照应着她些。一时见厅中上香的人多轮不上,便上前招呼,“难为你带个小孩子也来了!只是这儿人多混杂,怕她禁不得委屈,不如到旁边先略坐一坐!” 章清亭谢过,暂且走到一旁,因听他们母子二人皆有些咳嗽,不免问起,“这可是受了凉?” 朱氏蹙眉轻叹,“可不是么?我们俩也不知是谁先病的?只一晚上工夫两人都咳了起来。我倒好些,只孩子夜里咳得睡不安稳,这眼见着就瘦了下去。这么点小,药也吃不进去,这可怎么着好!” 她说着语带哽咽,眼圈都有些红了。 章清亭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这孩子病了,磨的可是大人!我给你说个土方子,我从前吃着倒好,你要有空,不妨试试。” 朱氏虚心求教,“那快请讲!” “就找一根水灵灵的白萝卜,洗干净切了用三碗水煮熟,再加五六根葱白,一块生姜拍散了一起熬,待煎至一碗水时,连渣带水的一次服下。若是小孩子怕辣吃不下,搁点红糖光喝那水也行。” 朱氏点头记下,“我晚上得了闲就弄弄!” 赵玉莲此时上过香过来了,要接过喜妞帮忙抱抱,“嫂子,你去吧!” 章清亭道,“不了,我抱着喜妞一起去,让她也给阿礼叔叔的爹娘上一柱香!” 朱氏闻言一惊,再仔细打量赵玉莲几眼,忽地想起一事,她心下忖度着,做了一个决定。 等章清亭进了香回来,准备告辞之际,朱氏却瞧着喜妞道,“你们要不要给她换个尿布?出来这些时了,也差不多要换了吧?我这后头屋里就生着火,可暖和呢!你在这儿弄好了,可比外头强!” 章清亭觉得奇怪,她身为主母,这不知还有多少客人要招呼,怎么惦记上了这样一桩小事?恐怕是有话要说吧! 朱氏坦然正视着她,清澈的眼眸里完全不象是有恶意的样子,反而有些求恳之意。她瞟了一眼赵玉莲,“我瞧你家小姑倒是生得标致,跟上回见过一个药铺伙计可有几分相似。不过人家可是男孩子,要不就真象双生子了!” 章清亭闻言大吃一惊,这夫人当真好记性,简直是过目不忘!上回赵玉莲乔装改扮,和大夫进来传话的事情她们都是知道的,未料这夫人竟把她记得如此清楚,还把她给认了出来。可她认了出来,却没有声张,反而邀她过去独处,这是何意? 朱氏转手就将自己的儿子交到赵玉莲面前,“好姑娘,麻烦你帮我抱一下行么?我带你大嫂过去!” 她若有丝毫恶意,断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交到赵玉莲的手里,这举动旨在打消她们的顾虑了。 章清亭不是个没有胆色,优柔寡断的人,当下就道,“可是夫人提起,我正想着这事呢!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如此那便最好了!玉莲,你到外头去跟大伙儿说一声,我很快就出来。” 赵玉莲应了走了,晏小少爷自然又回到了奶娘手里,朱氏很感谢章清亭的信任,带她到了旁边厢房,让自己心腹丫鬟把守着才匆匆低声问道,“夫人可是二爷的朋友?” 章清亭点头,“他这些时,一直就住在我们家。” 朱氏半是赧颜,半是隐忧,脸上的矛盾之色显而易见,斟酌再三着开了口,“他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不懂,只是我这儿收拾了些婆婆的遗物想给小叔。今晚他要送丧发灵,不会回来。请您给二爷带个话,请他明晚,不!就今晚过来一趟行么?” 章清亭犹豫了一下,“既是送灵,阿礼想必也是要去的。若是无缘无故不见了人,倒惹人疑心。” 再说,这黑灯瞎火的从晏府里拿走东西,万一给人逮个正着,那才是有理说不清!不是章清亭不相信朱氏,只怕是给人利用了,可就不美了。 朱氏当机立断,“那能请您来一趟么?我信得过您!” 来是没问题,只这种事情得问过晏博文的意思才行。章清亭想想道,“你就是给些遗物他么?要不等我问问?” 如果是想用钱来收买人心,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朱氏面现尴尬之色,“其实……其实我有几句话想说,可又怕……” 瓜田李下,弄出误会来。晏博斋这人本就多疑,是以朱氏做事极其小心。 章清亭当然明白,“那你要方便我就帮你带个话吧?要是有不方便的就写成书信。” 也好!朱氏思之再三,提笔迅速挥就一笺,纳于喜妞的包被之中,慎重托付,“全请夫人仗义了!可婆婆的遗物,我还是会给二爷留着的,他若是什么时候要用,只须打发人到后门,找赵嬷嬷传话便是,那是我陪嫁来的人,不用疑她。”她还特意拿了自己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夫人放心!定不负使命!”章清亭点头答应,抱着女儿出了门。赵成材在外头正等着着急,直到见她出来才安下了心。 众人离开,却并未走远,仍在这附近等着发灵时再送一程。 时辰到了。 晏博斋就是再不情不愿,也得作为孝子贤孙,走到棺材之前,当众摔了香火盆,然后在头前引着父亲的棺材往外走。 在黑漆漆的棺材出门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晏博文终于也动了。双手高高举起香灰盆,用力摔下,异常响亮的动静听得晏博斋心头一震。 是在向我示威吗?我可不怕你! 他沉默的前行。晏博文不急不徐的跟在一旁,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不离得太远。如行走的雪松,挺拔刚毅。那种风采和仪度,确实是让前头的晏博斋相形见绌。哪怕是晏博斋的衣衫再华丽,这些年官当得再大,派头摆的再足,可那种从骨子里培养出来的傲气他是远远不及这个弟弟。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到晏家这个被赶出家门的二少爷身上,人人心头都是两个字——可惜! 知道有这个弟弟在背后,晏博斋简直如芒刺在背! 大家都在议论什么?是不是都觉得我比不上他?晏博斋胡乱猜想着,从小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他是晏家未来的家主,而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大哥。他越想心里头越窝火,越窝火面上就越阴沉。晏博斋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个弟弟面前,永远是自卑的,抬不起头来的! 其实是他多疑了。大家是在替晏博文在可惜,因为他是从云端跌落了泥里。但没有人心里存着一较高低的念头。晏博斋毕竟是太师府唯一的继承人了,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和这个贬为庶民的弟弟有什么可比的? 可惜晏博斋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他毕生追求的,其实就是弟弟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的风范。可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来的。 但晏博斋不服!强求不来,他就要把那个跟他比较的东西彻底毁掉! 可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张脸,一张骄傲的,就是死到临头依然睥睨着他的,人到中年依旧美丽的女人的脸。 “我可以死!但你得保证,永远不去动我的儿子!你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介庶民,根本斗不过你的!如果你敢动他,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还记得那个女人毅然决然的饮尽瓶中的毒药时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骄傲,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落一滴。 那一刻,反而是晏博斋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倾慕着这个女人的,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震惊于她的美丽,她的骄傲。 看着她弹琴作画、管账理事……应付一切总是那么从容优雅。比自己那个终日畏畏缩缩,蔫头耷脑的亲生母亲强上何止千百倍? 他真的好想做她的孩子,可他不是!只有那个人,那个现在跟在他身后的人才能亲亲热热的管她叫娘,才能无所顾忌的在她怀里撒娇。而他,永远,都只能无比恭敬的喊上一声——“夫人。” 没人注意到,晏博斋的眼中渐渐弥漫起一层阴郁之色。 让自己再不用自卑,不再嫉妒的方法是什么?晏博斋知道,那就是永远不让那个人存在!答应死人的事情也能作数么?他可不信这些鬼神报应!如果有,那这世上肯定有人比他更该承受天谴! 杀机,就在这一刻在心中疯狂的再次涌现了! 晏博文不知道,围观的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只是看着棺材,各自或在心里,或交头结耳发表一下感慨而已。 宁亦安也悄悄来了。 夹杂在人群中,依然是辎衣小帽,毫不起眼,默默的送了一程又一程,她以为没人看见,却冷不丁在要出城,准备返回的时候,晏博文转身,遥遥对她行了一礼。 陪着宁亦安来的奶娘叹息,“这么好的年轻人,若是当年你们真有些什么,也算值得!哪象如今,枉担了这么些年的虚名!” (哈哈,开了个新作者调查,亲们希望玉莲MM跟谁呢?让偶看看大家的众望所归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七)我只问你一句话 “奶娘!”宁亦安蓦地听闻奶娘说了这么一句,当下大急,也不知怎地,耳根子竟觉得烧得很,扭头急匆匆的就拖着她回去了。 可这一夜的心,再也不能宁静。 若是当年真有些什么…… 韶华正好的女子不是没有过渴望的,渴望着有一天,能有一位英俊多情的公子肯相信她的清白,带她离开这里。 可年复一年,庵堂外的竹子黄了又青,青了又黄,始终没有这样的人物出现过。于是,她开始准备认命了。毕竟都这个年纪了,再想找适合的男子,就更不易了。 庵堂也不是不好,除了生活清苦一些,也尚能忍受。只是寂寞呵!真的是好寂寞!夜半醒来,连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可是,他出现了。他已经受过惩罚了。他对自己还是觉得歉疚的。他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自己。 女子将被子拉上蒙住了头,遮住了漆黑夜里烧得通红的脸,但心,却跳得更快了…… 炕边随侍睡在外头的奶娘悄悄回头瞧了一眼,在心里叹息一声,嘴角却勾起心疼的淡淡笑意。 在这冷冷清清的鬼地方呆了快五年了!她都一把年纪了,没所谓,只是替小姐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她是粗人,没念过多少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她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小姐是她从小奶大的,主仆之间情份当然非同寻常。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见到自己精心呵护养大的,如花似玉的娇小姐就这么在庵堂里熬得年华老去,红颜变白发。那太残忍,太残忍了! 奶娘心里模模糊糊生出个念头,小姐既然是为了那个男子弄成这样,那个男子是不是就该为她的小姐担责任呢?瞧着那男子容貌气度都是好的,从前又是那样身份,和小姐也算般配了。而且瞧小姐这意思,分明就是动了心。 唉!都沦落到如此地步,再讲什么是非恩怨都没意思了,能找个看得上眼的人好好过日子才最要紧! 晏家的坟地,就在京郊,是皇上指定的地方。伴着皇陵,地位尊崇。 下葬落土,每一项都有皇家派来掌管礼节的官员指导,一丝不苟的完成着。晏博文不用操心这边,毕竟是有规矩有方圆的。晏博斋再如何的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这些事上偷工减料,他还要在朝堂之上混下去,就不能让人以此抓到把柄。 反正没资格插手,晏博文便跪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看着父母的棺木落下,掩埋,送进陪葬品,放下断龙石后全然消失不见。 祝嬷嬷的棺材也运来了,只是相形之下显得寒酸得可怜,虽是陪葬,但因是下人,葬在更远的地方。只浅浅的点了一口穴,就由晏府的家丁帮着胡乱安葬了事。 晏博文知道他尽不了力,他只是看着,用墨黑幽深的眼睛看着这一幕一幕,把它们全都刻在脑海里,提醒自己永永远远都不要忘记。 天越来越阴沉了,铅灰铅灰的象渐渐被浓墨一层一层浸染的纸,说不出的苍凉与凝重。 蓦地,脸上一凉,有细小的雪花落了下来,预示着又一个冰天雪夜的到来。 安葬的速度时显加快了些,那也就意味着某些善后的礼仪就省略了些。但没有人提出置疑,虽然死者的哀荣需要照顾,但却没有活人愿意抵御寒冷来慢条斯理的受罪。 这就是所谓的孝道!晏博文带着讥讽的眼光扫过周遭,可以做无数表面风光的事情来给人看,可也能为了一场即将到来而未到来的风雪而马虎行事。这其中的界限就看有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利益了! 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安葬。晏博斋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肩头顿时轻松了。终于把这两座压在他头上多年的大山搬开了,从今而后,他们再不能左右羁绊自己的脚步,也彻底堵死了晏博文回家的路! 站起身来,冷冷的瞟了那个弟弟一眼,他想了想,叫来了邱胜。 嘱咐了几句之后,管家笑得很是虚伪的来到晏博文的面前,“二公子,您看这已经落葬了,您就回去吧!这雪眼看着就大了,我们老爷看了可着实不忍心呢!逝者已逝,请节哀吧!” 晏博文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个从前对自己关怀备至,现在却是连话也不多说半句的大哥一眼,站起了身,“好!” 这下轮到晏博斋愕然了,他还以为这个弟弟肯定会在这里跪上一晚,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某些事情。而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他连借口都想好了,父母逝后,悲痛欲绝,在他们坟前自刎谢罪。 可晏博文偏偏说了个好字,还对邱胜说,“现已天黑,城门早就关了,可否容我在你们下处的外面,无论是马厩或是屋檐下暂避一宿?明日一早,定当离开!” 这……他居然还要跟他们厮混一晚?那要动起手来,恐怕就更不方便了。 邱胜忙去主子身边回禀,晏博斋当着外人,神色不变,还极其温和的说,“当然可以!只是马厩草棚怎能住人?给他也安排一间客房吧!好好照看着,可别出了岔子。” 晏博斋扭头陪着那些司礼的官员离开了,心中暗自气闷,如此一来,就白白浪费一个绝好的时机!看来现在这个弟弟,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他想要对付,还得多花点心思才是! 邱胜皮笑肉不笑的打发了两个家丁去招呼晏博文,因得了晏博斋的吩咐,却也不敢造次。 在这京郊,有一座庄观,乃是皇家所建,专门用于达官贵族的停灵。让他们或是入陵寝,或是迁回老家前都有个停放的去处。阴阳两宅修得宽敞无比,又有专人照看,极是便利。 晏博斋当然是高床暖枕,自有好去处。晏博文只要有个地方安歇即可,即使是将他安排在最偏远的地方,也毫不介意。 到得夜半三更之际,听四下寂然,一条黑影悄悄的推窗跳将出来。 屋顶上已经覆着一层不薄的积雪,在夜色里白皑皑的反着光。 黑影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选择上房,然后几个纵跃,来到了上房门外,从后窗之中跳了进去。他身手极快,而且这么冷的天,众人不是在睡梦之中,就是围着火炉火炕,就是原本应该打更巡夜的仆役们,也要偷个小懒的。是以那黑影竟一路通行无阻,未遇任何阻碍。 温暖如春的房间里骤然带进来的一阵寒意,还是让那火炕上许久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人立即惊醒了,“谁?”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别嚷!是我!” 晏博斋心头大骇!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想努力显得更有气势一点,可咽喉被扣,声音仍是情不自禁的弱了下去,“你……你想干什么?” 黑夜里,别的看不清,只有一双眸子仍是闪闪发亮的。 晏博文紧盯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话,爹娘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晏博斋脸一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哼!你凭什么来审问我?”镇定下来的晏博斋反而有恃无恐了,晏博文如果想要杀他早就动手了!这个弟弟,到底还是心慈手软的。想通此节,他反而咄咄逼人起来,“你都不是晏家的人了,有什么资格过问晏家的事?” 晏博文摇了摇头,“你错了!爹当年是把我赶出了家门,却没有把我从族谱之中除名!我姓晏,就永远是晏家的人。” 此话在晏博斋的心头勾起一抹极其不好的记忆,脸色更冷,“即便如此,那你也给贬为了庶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我站在这儿说话不是因为我和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就算你我都不愿意承认,这也还是事实!” “事实?那又如何?”晏博斋斜睨着弟弟,“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有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大哥么?你不过是把我当作你身边的一条狗!一个可以任意使唤的下人而已!你……” 晏博文突然松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晏博斋怒了,“你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晏博文反将了他一军,“你最好声音小点,难道你想让人都来看看我们晏家兄弟是如何的反目成仇吗?我是没什么可在乎的,可你呢?” 晏博斋哑然了。 是的,他不能不在乎!他现在位高权重,还得在朝廷之中树立他的光辉形象!他不能在明面上做任何有悖德行的事情。兄弟阋墙当然也是其中的一条。尤其他现在居于上位,而晏博文落在下风的时候。他更得保持自己的仪表风度,起码在有外人的地方,必须保持住! 晏博斋收敛了脾气,刚想说点什么,外头伺候的小厮却已经听到里头动静了,出言询问,“老爷,有事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八)我对你很失望 “没事!”晏博斋沉声应下,压低了嗓音,从牙缝里对晏博文挤出句话来,“你要是识相,明儿一早就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 晏博文拒绝了,很肯定的告诉他,“我会留下来!爹娘刚刚过世,就是为了守孝,我也会留下来。”他顿了顿,惨然一笑,“你要是想杀我,记得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人发觉。毕竟你是我的大哥,我唯一的哥哥。若是我们兄弟俩同时死了,咱们晏家,就真的绝后了!” 晏博斋丝毫未见动容,反倒眉毛一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手足相残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要是想做的话,我也得提醒你,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这个份量!哦,对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些朋友,听说他们对你都很不错……” “你不要动他们!”晏博文蓦地转过身来,揪着他的衣领,愤怒了,“我们家里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旁人!” “着急了?害怕了?”晏博斋眼中的寒意更深,“那就要看他们会不会多管闲事了!还有你,我的好弟弟!”他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面颊,威胁着,“会不会做人了!” 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晏博文确实有了杀人的冲动! 可是,他在紧急关头刹住了,犯过一条人命之后,这些年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赐予了他近乎完美的自制。 晏博文松了手,“大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信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我对你,很失望。” 他循着来时的路,走了。 门外又适时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是邱胜的声音。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的。外头伺候的小厮觉得不对劲,还是去报了个信,邱大管家为表忠心,立即赶来了。 晏博斋趿上鞋就冲出去开了门,看都没看,就照着他狠狠一个窝心腿,“一群饭桶!哪天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邱胜闪避不及,蹬蹬蹬一连退了七八步,摔倒在院中。紧接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吐在洁白的闪着银光的雪地上,分外鲜明。 可晏博斋余怒未消,“回去之后,自己去领三十大板!革三个月的钱粮!”又看向左右,“进来两个人,在我炕下打地铺!外头屋子里再加两个人!贼来了都防不住的家伙,全都指望不上!” 下人们唯唯诺诺,应命行事,无人敢去扶摔在雪地里的邱大管家一把。约摸有一柱香的工夫,邱胜才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阴郁的眼神看着屋里已经歇下的晏博斋,良久才抚着胸口,踉踉跄跄的离去了。 次日天明,邱胜依然恭谨的前来伺候,晏博斋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也没有对这个心腹脸上的苍白报以任何的慰问。只是交待,从今往后,必须时刻盯着晏博文的一举一动。 等回府之后,邱胜不敢违拗,怕这主子追究起来更难伺候,还果真自去领了三十大板,虽然用的是自己心腹,不甚至打得太狠,但毕竟也伤了皮肉,趴在床上躺了有十来天才可下地。 下人们只觉得,这个主子越来越喜怒无常,难以伺候了。连最得意的邱管家都说打就打,一点情面不留,他们服侍起来,就更加的小心翼翼了,生怕一时不慎就惹祸上身,整个晏府上下是一片噤若寒蝉。 晏博文回思荆园的路上,意外竟巧遇张金宝和方德海祖孙一行。 见方老爷子一脸的失落,就知道寻骨之事并不顺畅。他很识趣的没有问,方明珠见他一身缟素,又在城外,想是送殡归来,也只关心了几句,便仍是进车了。 保柱把马让给晏博文,自己到车上服侍。张金宝和晏博文并肩骑着,低声告诉他,“真是可惜!都找了大半个山头了,只剩下那么几块小地方,若是再多坚持个五七日只怕就能找到了,可人家不乐意,说要回来过年,我们也没法子,只好等着年后再去了!” 他现在历练得多了,也清楚这无非就是官差找的借口,故意把时间拖得长一点,想多吃点孝敬。你纵是想一次多给些,人家也不会满足,所以方德海也很无奈,只得随他们先回来了。 晏博文当然也素知这些官场陋习,可怎么办呢?多少年来风气就是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 “对了,你家里怎么样了?”张金宝走前也是见到晏博文晕倒那一幕的,“要不行日后就跟我们回去得了!比留在京城里强!” “谢谢了!可我要给父母守孝,怕是走不脱的。” 见晏博文自有打算,张金宝也不好劝了,等进了城,官差又收了份红包,自押着那陆大勇回了衙门,他们便回了思荆园。 可谁也没有留意到,远远的,一直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们。 众人相见,道过一番辛苦。 章清亭拿了那封没有动过的素笺给晏博文,“朱夫人给你的。她瞧着倒象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你不妨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本来她还想将你娘的首饰等遗物归还于你,可我不知你意下如何,没有应承。这儿还有块玉佩,你若是有事找她,可以凭此前去。” 晏博文道了谢,却没有收那玉佩,毕竟男女大防,他也不想惹出事来,请章清亭代为收着。现就拆开短笺,也不避她就展开来看。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二十个字一气呵成,略显潦草的字迹却透着一份急迫而真挚的心情。不得不说,朱氏确实是丰慧质兰心,一语中的。可那又有什么用? 晏博文苦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相煎,现在是晏博斋咄咄逼人,不肯相让,能让他怎么办? 章清亭瞧着也有些无奈,朱氏行事还是脱不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庄重,她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就说明她肯定是知道这兄弟不和的。 还以为她能提供些更有用的东西,却是这样无关痛痒的一首诗。不过想想,作为她所处的地位,也确实无法做得更多了。不管她知道些什么,或是心里同情谁偏向谁,晏博斋现在就是她实打实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她再怎样也得维护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利益。 站在她的角度而言,肯定是希望晏博文能善罢甘休,最好远远的避开,让她的丈夫不至于出手的。可晏博斋硬要出手,她又能怎么办呢? 章清亭心中叹息,这就象她从前在南康国做大小姐,表面风光,可内里又如何,一样被礼数规矩束缚得死死的,再怎么有想法,陷在那样一个圈子里,又能有何作为?朱氏,亦是同理了。 只是现在,既然要追查下去,就得尽一切可能寻求任何可能有利的帮助。 章清亭琢磨了一下,“阿礼,既然你这位大嫂肯背着丈夫做此行径,说明她的心地还不错。她在晏府这么些年,和你大哥朝夕相处,不可能不知道一点情形。咱们若是能说服她,说不定能知道点有用的消息!” 晏博文摇了摇头,“算了,不要去为难她了。”他已经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不想再连累第二个了。 “大哥对你们也开始注意上了,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一点。毕竟是我们的家事,没必要牵连你们。我已经找好了地方,就在父母陵墓不远的义庄里,我打算就在那儿租一间小屋,为父母守孝。那儿还有些担皇差的人,我大哥再如何胆大,也不方便在那里对我动手。”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头,那岂不是更加危险?众人还待挽留,但晏博文却是去意已坚,“不仅我要离开,就是灵双我也不能带走。若是她跟在我身边,很容易就让人猜出底细。还请仲达你在绣坊里给她安排个活干,让她可以自食其力,那便是帮我天大的忙了。” 乔仲达想了想,“你要走也可以,但绝不能一个人走。一来要是万一出个什么事不妥,二来我们这边有什么事要找你也不方便。这样吧,我找几个机灵点的人跟在你左右。你自守你的孝,他们只不过是在附近出没,并不直接跟着你。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万一真有什么事,他们多少都会点拳脚功夫,就是打不过,跑回来通个风报个信总是成的。博文,你也不要推辞了。要不,你就是走了我们大伙儿也必不安心!” 晏博文觉得这倒也是个法子,便收拾了不多的行李,准备出城。 章清亭去拿了二百两银子给他,“这也是你该得的!从前在家里,马场里那么多事全靠你照应,我一直说要给大伙儿分钱也没有,这笔钱你先用着,等日后我手头宽裕了,再补给你。” 晏博文现在身上除了母亲那两件金首饰,确实别无长物,他这搬出去了要吃要喝,必须得有钱防身。 乔仲达又取了匹马,赠了把剑给他,“你一个单身,到底带着方便些!” 晏博文也不推辞了,当下就骑马仗剑,绝尘而去。方明珠瞧着,纵是再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八九)薄情 晏博文自到那义庄赁了房子住下,那儿的管事昨晚见过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倒是不敢太过轻慢。 没两日,这儿又多出一家弟兄两个,扶着口棺材过来,说是寄灵,也在这儿租了房子住下,便是乔仲达派出的人了。彼此心里明白,只装作陌生人而已。 晏府。 晏博斋在当晚就接到下人的打探回来的消息,“二爷进京时曾遇到一伙人,其中还有官差。后来小的跟着去衙门打听了下,原来是一户姓方的人家,十几年前儿子被杀了,去寻尸骨的。后来他们回了乔家的庄园,没多久,二爷就自己一人出来,去了义庄租了房子住下,说是为老太爷和老夫人守孝。” 姓方?晏博斋皱眉思索良久,吩咐下去,“去查查那户方姓人家到底是什么案子,又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的!” “是!”那人领命下去,旁边有个心腹小厮觑着左右无人,上来私语,“老爷,送殡那日,奶娘说夫人曾经抱着小少爷请了一位也带孩子的夫人进内室换尿布。可那位夫人却是和乔二公子一同来的,好象和二爷也是一伙的!” 什么?晏博斋的脸色徒然一沉,大踏步就往卧室而去。 朱氏忙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专心给儿子治病。幸喜章清亭那个土方子极是有效,她和儿子喝了之后,感觉都微微的发出汗来,舒服不少。心中正自惦念着,不知晏博文收到她的信,可有些什么反应,却见相公满面怒容的冲了进来。 “相公……”朱氏正想上前请安,却被晏博斋一把从炕上揪了下来,嘿嘿冷笑,“你好!很好啊!” 朱氏吓坏了,“相公,你这是何出此言?你弄痛我了,快放开我!” 晏博斋反而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紧,现出青紫的痕迹,厉声喝问,“你还给我装糊涂!说!那天你跟乔仲达带来的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朱氏一时语塞,怎么此事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不过为了打消丈夫的疑心,她实话实说了,“我是请那位夫人帮忙劝劝二爷的,毕竟你们是亲兄弟……” “什么亲兄弟?”晏博斋气得脸色铁青,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没有兄弟!这个家,只有我,我一个人!那个人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他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 “可是相公!”朱氏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大胆进言,“二爷是您唯一的兄弟啊!您若是不认他,就是公公婆婆在天有灵……” “不要你来提醒我!”晏博斋狠狠的把她用力往地下一掼,朱氏立即重重的摔了下去。顿时疼得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眼泪都下来了。 可这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却丝毫得不到人的怜惜,晏博斋反而指着她鼻子怒斥,“你最好记得,你是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话!不要仗着你的娘家,就妄想干涉我!老老实实在家当好你的夫人,可比什么都强!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娶你,也能让你过得生不如死!” 他发完了脾气,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旁边贴身丫鬟见状这才敢上前来扶朱氏。 可冷不丁晏博斋停下了脚步,将那丫头拦住,捏着她的下巴,见生得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姿色,当下冷笑,“今晚上,就由你来侍候爷!” 朱氏见他拦住那丫头时就猜着三分了,此时听他果真说出这样的话,心头更是难受,那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滚滚而落! 年幼的儿子似是感知到娘亲的心意,早已从睡梦中吓醒过来,见爹如此的凶神恶煞,可怜的小家伙吓得哭都不敢哭出声来,此时见爹走了,方敢从床上爬起,呜咽着要找娘亲。 可一岁的孩子,路都走不稳,一个不慎就从床上滚下来,摔到床前踏脚上,咚地一声巨响,当下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朱氏还以为晏博斋能停下,过来抱孩子一把,可他却恍若未闻,仍是拉着那丫鬟走了。 朱氏简直痛不欲生!丈夫如此薄情寡义,让她还有什么想头?抱着儿子直直的哭了一夜,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年关日渐近了,举国上下的百姓们都在为制造一片喜庆繁荣的景象作着努力。 小小的扎兰堡也不例外,有能力的家家户户都准备了鸡鸭鱼肉,剪窗花,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可唯有一家,明明住的也不是太差的房子,但偌大的院子里却是冷冷清清。往年挂满了鱼肉的檐角,这会子却仍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赵王氏抬头瞟一眼那特意修的方便晾东西的长檐,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小儿子家回来之后,她就闹起了病。总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得劲,怏怏的成天都无精打采。不是在哪儿歪着,就在哪儿靠着,人眼看着就多出不少皱纹和白发。 起初赵老实还真以为她病了,几次三番要请大夫给她医治,又全给她堵了回来。手上正没钱呢,请了大夫来,哪什么付诊金? 时候一长,赵老实见最是性喜卖弄的老伴居然什么年也不办,心下渐渐悟出点道理来。暗想着大儿子走的时候,那么慎重的把房契交他手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心下是拿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来! 家里存的黄豆高梁等粮食早给赵成栋那马厩尽数拖去吃光了,只剩下些磨好的面粉给老两口嚼用。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就是一日三餐的白面馒头,赵老实已经觉得很知足了。他也不多言语。就尽着自己家地里的一点小菜,和几只鸡蛋度日。 赵王氏初时还想着把家里的鸡拿去卖了换几个钱的,可赵老实手脚快了一步,全送张发财那儿去了。 赵王氏很是郁闷,人家现在又有店又有儿子那份子钱,干嘛还上赶着去给他们送礼?可到底这回是自己理亏,她也不敢太声张,只是嘀咕两句也就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赵成材分家之时,捐了两块地作族产,所以今年的族祭这一份子赵族长倒是给他们家免了,算是没逼得赵王氏露出马脚。 可自己关起门来混日子暂且倒也不难,可马上新年就要到了,总有些亲友得上门来走动走动。远的不说,就是自家闺女也得上门来拜年,到时总得给阿慈一个小红包吧?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遮掩得住呢? 唉!赵王氏这些天可真真是愁死了! 这日正在屋中翻箱倒柜,想寻寻还没有放忘记的钱,可累了半天,一个铜子儿也没找着!颓然的坐下摆弄着空荡荡的钱匣子,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家里的钱从来都是她收着,有几文再没人比她更清楚的了。哪里能放忘了? 无意中视线从铜镜上划过,赵王氏忧愁的眼睛里忽地被什么照亮了一下。自个儿头上那亮闪闪的是什么? 银子! 章清亭给她打的银首饰!这不还好端端的戴上头上么? 可刚要拔下来,赵王氏的手就顿住了。统共就这么一套头面,天天都戴着的,若是当了,她还要不要出去见人的? 心下不禁嗔怪,你说那杀猪女,就不能对她大方点?多给她打几套?可…… 赵王氏扪心自问,那丫头也算不错的了!瞧这么些闺女儿子,有没有一人能想着,或是有本事给她打件银首饰?没有!还只有那个媳妇,惦记着给她打了一套。 瞧着镜子里的首饰,赵王氏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在小儿子家借钱的遭遇。柳芳就不必说了,那杨小桃全副的金头面,可花了她的老棺材本了!可上门去借十两银子,居然硬是给她听了那些混帐话!这些没良心的! 赵王氏想着那日她们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好好的儿子,全给你们教坏了! 做母亲的心啊,总是不能接受自己孩子的一点缺陷,尤其还是那个她特别偏爱的孩子。就是不好,也是别人的不好,而不是自己儿子的。 正在这儿生着闷气,忽听门外传来动静,“赵叔!老赵叔你在家么?” 呃,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挺耳熟的?赵王氏连忙整整衣襟出来瞧看。 却见赵老实已经先迎了出去开门,“来啦来啦!哟!银宝,元宝!你们怎么来了?” 大冬天的,张银宝和张元宝小哥俩仍是累得小脸通红,拿根扁担抬了一只超大的竹筐晃晃悠悠的进来,那竹筐把扁担都沉甸甸的压弯成个月芽儿,想是分量不轻。 “这是爹让给您们送来的!上头这些是您上回送来的鸡做的风鸡,我们留了一半,这一半爹说还给您。拿着请客待人,都要用到的。” “下头是我们自家腌好的鱼肉,那边一包是用玉兰姐姐配的卤料做的卤菜,牛肉猪肉什么都有,切了热热就能吃了。都给您们尝尝!哦,这儿还有半爿羊和一只狍子,这是二姐夫家送来的。今年哥和阿礼哥都不在,爹也没去打猎,所以比往年短了些,您别嫌弃!” 赵王氏躲在后头听得分明,原来是来送礼的!可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您想干嘛 “这儿还有一包是些花生瓜子糖果点心,有些是买的,也有些是我们自己家炒的,还有些是从玉兰姐那儿拿的。她生意太忙,没空过来,就让我们先带了些来。还让带个话,说若是有什么不够的,再过去拿!” 小哥俩噼里啪啦,把东西一一拿出来放下,全都介绍了一通。 赵老实瞧着顿时摆满了八仙桌和椅子的东西,感受着前亲家的盛情厚意,手在衣襟上搓着,脸都红了,很是不好意思,“这……这真是太谢谢了!你们爹真是客气了!” 小哥俩呵呵一笑,“不用客气!爹也说谢谢您这些时天天给我们送鸡蛋送菜!赵大叔,那您忙,我们先走了啊!” 二人抽了扁担,挑着空筐转身就走。赵王氏在后头是越听脸越红,自己还以为别人有啥想法,却只是送些东西来而已,可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赵老实觉得应该有点表示,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人家送这么多东西来,可真是雪中送炭,救了大急了!可他本来就不善于应酬,也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家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倒是一直原本躲在后头听着的赵王氏出言应话了,“等等!” 现在家里的黄豆全给了赵成材喂马,老两口连豆腐豆浆都没得吃了。只赵王氏想到还有些东西勉强拿得出手,她快手快脚的翻出那赵成栋娶杨小桃时剩下的酒,看看只剩下三坛了,便捧了两坛赶出来,“这酒你们带回去吧!老赵,快去厨房,把那坛没动过的干净酱豆拿来!” 赵老实正要去拿东西,“不用客气!”小哥俩摇了摇头,礼貌的笑笑就跑了。 赵老实重重的瞧了老伴一眼,好不容易才憋出句话来,“你看看人家!” 可就这一语,便让赵王氏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张发财送来的这一筐东西,怕是要买也不止赵成材那点月钱了。起初还想着人家占了自己便宜,可现在呢?却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了。 这门亲家,是自己从前极看不上眼的。可是现在呢?大过年的,还只有他们还惦记着自己。 将东西收拾了放好,赵王氏心里想想,还是把那两坛酒给绑上,又收拾了些干净的酱菜出来,交给赵老实,“等吃了晚饭,你给他们家送去吧!我顺道也去瞧瞧玉兰。” 让她去张家,她还是有点不自然。可若是趁天黑了悄悄摸摸去看看大闺女,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这也不是赵王氏怕什么,实在是自赵成材和章清亭和离之后,镇上对她多有风言风语。人人皆道是这个婆婆容不得人,一见儿子中了举,媳妇又生了个闺女,便逼得他们小夫妻和离,想让儿子另攀高枝。赵王氏就是再强势,也经不起众口铄金,她这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装病,也有些这方面的避讳。 知道老伴脸上抹不开,赵老实倒是随她去了,不过又到地窖里去挑了些水灵的萝卜白菜出来,装了一筐,预备晚上一起送去。 好不容易盼着天黑,赵王氏锁了门就出来了。蒙着大头巾,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免遇到熟人,就跟做贼似的。赵王氏心中真是憋屈!可又能说些什么呢?这些,说起来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 到了新胡同口,她怕给张家人瞧见,把头埋得更低,在张家门口快速的瞟了一眼,就一头冲进了隔壁方家里。 赵老实见老伴这样,很是摇头,自己赶着毛驴去给张家送东西了。他人老实,话也不多,就是道了谢,放下东西就回去了。 这头赵王氏进了屋,却跟出来泼水的田秀秀正好撞了个对脸。黑灯瞎火的,田秀秀愣了一下才认出她来,“哟!是婶子来了?快进屋吧!玉兰姐,你娘来了!” “是娘来了么?快进来!”赵玉兰正在里头算账,推开窗子招呼了一声。 赵王氏这还是头一回进赵玉兰在方家住的屋子,因想尽量的少给方家惹麻烦,赵玉兰和田秀秀只在方家一楼东厢里住了一间房。 和隔壁章清亭家格局一样,进门就是一条火炕,睡觉起居都在炕上,对面摆着箱笼柜子,放些衣裳杂物。因为赵玉兰做的是糕点生意,成天火不断,这间房特意选得离厨房近些,借那里的温度,省些炭火钱。 让了赵王氏上炕坐下,赵玉兰笑道,“娘,您先陪着阿慈玩会儿,我把今天的账厘清了再跟您说话,这都算一半了,要是重来又得费神!” “你算你的!可别错了!”见女儿忙着正事,赵王氏也不打扰了,先跟外孙玩去。 田秀秀挑帘给赵王氏送了杯茶进来,自去洗漱了。 孙善慈已经两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见有人陪他玩儿,自是高兴的。这孩子年纪一大,眉眼长开,五官更象他爹孙俊良,却是没有一丝一毫孙俊良身上的刁滑邪恶之气,清澈的大眼睛里全是纯真与无邪,这孙俊良从前生得就还算不错,这脱去了那层匪气的小小人儿,也就算得上是个英俊小哥儿了。 赵王氏是越看越喜欢,逗着小外孙口齿不清的叫姥姥,一老一少玩得开心。 赵玉兰虽拨弄着算盘珠子,但也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母亲和儿子,脸上尽是幸福与满足的笑意。 不多时,算清了账,数了钱也能对上。她这才伸个懒腰,“可累坏了!行了,娘,您说吧!什么事?” 赵王氏瞧着女儿显得尖了些的下巴,有些心疼,“玉兰,你要挣钱,也得顾惜着自己身子,可别没日没夜的忙活,若是为了挣钱把身子累坏了,那也是不值得的!” “我也是不是特别累,就是最近生意太好,所以才忙一些!张大叔他们都成天看着我呢,还不时来帮忙,累不着!” 赵王氏听得这话,心下更觉惭愧,自己家的闺女自己不说来帮忙,倒是让前媳妇家的人来帮忙,这可是哪门子话? 当下只得支吾着问了一句,“那……那你可得多谢谢人家!” 赵玉兰一笑,“我会的。娘,您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知母莫若女。自从上回赵王氏因要娶杨小桃,来打了她一顿,母女俩有好些时都没说过话了。赵玉兰知道她娘的这个倔脾气,若是自己不去主动找娘,她是一辈子断然不会再跟自己联系的。 赵玉兰一来是真忙,二来是生气于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弄得哥嫂和离,所以这回说什么也不肯轻易低头。她原想着,就等到过年时去给娘拜年时再和解的,却没想到赵王氏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以赵王氏这个鸭子死了嘴巴还硬着的性子,若不是着实有什么事情,她是绝不会来先低这个头的。 被女儿道出来意的赵王氏颇有几分赧颜,她真是走投无路再来开这个口的,“玉兰啊,嗯……是这样的……” “咳!娘您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说吧,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咱母女俩还藏着掖着呢?”赵玉兰这些时离了哥嫂的保护,完全的独挑大梁,人也历练得越来越爽利了些,见着这样磨磨唧唧的就着急。 赵王氏是真不好意思开口!委婉的问了句,“你最近生意不错啊,那能挣多少钱呢?” 赵玉兰一愣,娘问这个是做什么?她老老实实的答道,“除去请人和那些原料炭火钱,大概一月也能挣到一二两银子。这个月不止,连上正月一起,我估摸着怎么也能挣出七八两吧!娘您想干嘛?” “我能想干嘛!”赵王氏说完这话,心里忽地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呀!若是女儿这生意能做大,她就是卖了首饰来入股也不错,多少有点收益,比成天在家坐吃山空要强!便问道,“若是娘出钱跟你合伙,把买卖做大,行么?” 赵玉兰噗哧笑了,“娘!您可就别逗我了!这糕点生意虽好,毕竟是些零嘴,吃着玩儿的,哪能真指望这个赚大钱?再说了,咱们扎兰堡就这么点子大,撑死了做到头也就不过十两银子的生意,还得赶上过年过节。我做这生意,还是搭了方家的光,位置好,房租什么的都没给我算钱,要是真自己出去做,那才亏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您就是愿意给钱我,我还不收呢!” “这样啊!”赵王氏顿时泄了气,却还是勉强给女儿鼓了个劲,“你能每月挣上一二两已经不错了!从前咱家种地才挣多少?知足吧!” “现在可不能跟从前比了!”赵玉兰说起正事,眼中神采奕奕,“娘您还不知道吧?小蝶在永和镇那儿的生意可越做越大了!那儿地方大,来往的人又多,听她说,有时生意好,一天就能收进好几百的银子呢!要是我啥时能在那儿开个店就好了!” 赵王氏一惊,“什么?你不说在这儿都不好做么?要上了那儿,房租不得更贵?你可别太想一口吃个胖子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一)不认得 赵玉兰笑得自信,“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打算着呀,等明年开了春,就开个小饭馆!那个来钱可快得多了!也许再过个三五年,我就能上永和镇开店了呢?” 赵王氏诧异了,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女儿了。什么时候,她家那个总是唯唯诺诺,躲在人后的大丫头居然变得这样的雄心壮志? “玉兰你……你还真敢干?” “那可不?哥给了我一百两,我这几年自己也零零碎碎攒了好几十两了,从前嫂子也给了不少值钱首饰什么的,到时福生……” 赵玉兰一时说漏了嘴,脸有些红,却仍是低头微笑着说了下去,“他让秀秀跟我说,他也攒了一点。先尽着给我使,把事情做起来。就是我生意不济,他那儿还能打铁呢,大伙儿饭总是有得吃的。” 都考虑得这么周详,想来是早就计划好了。赵王氏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没做过生意,插不上多少话,只能说,“那你可得……小心着点!” “我知道!”赵玉兰面上多了一层沉稳之色,“娘您放心,我这些钱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才舍不得乱花呢!” 赵王氏听着这话,心下叹息,若是成栋能有这一半懂事,她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为难的境地了。 事已至此,赵王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就张了口,“玉兰,娘今儿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娘您可快别说这话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吧?” 赵王氏嘴角抽搐了两下,才低着头闷闷的问,“你能借娘点钱么?多的也不要,先借个一二两银子就成!” 有了赵成栋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敢狮子大开口了。 赵玉兰微怔,大哥走的时候明明给娘也留了一百两的,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娘,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你就说借不借就得了!”赵王氏脸一老,不好意思说被小儿子折腾光了钱,又在那儿碰钉子之事。 “借没问题!”赵玉兰当即从手边的钱匣子取出二两银子摆到娘的面前,“可您得告诉我,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王氏真为难了,大女儿分明是一番好意,而且这么主动的就把钱先拿了出来,就凭行事的这份爽快劲儿,就不知胜过赵成栋多少倍了。可要不要说实话呢? 她还是很犹豫,赵王氏总觉得吧,赵成栋本质没那么坏,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又被那俩小老婆和她们的娘挑拨,上回才会那么对她。若是说了,等于是给小儿子脸上抹黑,她断然是舍不得的。可若是不说,大女儿这头可怎么解释呢? 赵王氏在心头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维护小儿子的面子了,故意沉下脸佯作怒色,“你是信不过娘还是怎地?我难道能去干什么坏事不成?不借就算了!” “算了算了!那我不问了!”赵玉兰知道她娘那孤拐脾气又犯了,把银子往娘怀里一塞,换了话题,“娘,您年办得如何?还有没有什么糕点要的?你跟我说了,我做了给您!” “不用了!”赵王氏再怎么也不好意思来占这个寡妇女儿的便宜,“你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家里有那些就足够了,倒是你好好照顾着自己,过年也歇几天,别太累着,知道么?” 赵玉兰笑着应了,把娘送了出去。心下却在狐疑,娘到底干什么花钱花得这么快? 进了屋,田秀秀已经给她打好了洗漱的热水,“玉兰姐,你快洗洗早些睡吧!赵大婶没事吧?” 赵玉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想还是不放心,“秀秀,你这两日记得盯着前头,若是我爹来了,请他到后头来找我,说我有事找他!可别忘了!” 借钱是没问题,可家里的事情,非搞个清楚不可! 年关渐渐近了,在京城的章清亭等人自也在思荆园内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赵成材和杜聿寒两个要考试的,便不让他们插手进来,只让他们安心温书便是。 这一日,一群女眷正在厨房里用方德海的新式调料腌制肉食。 章清亭瞧方德海心情不错,便拿了副从晏博文处临摹的那朵花来问他,“老爷子,您总说这世上没您见过的,那我今儿可要考考你,您可认得此花么?” 方德海老眼一眯,只瞧了一眼便摇头,“不认得!这是哪儿来的?” 可是章清亭分明有留意到,他手上一直拿得稳稳当当的作料,洒了。 “是阿礼他娘临终前留下来的。” “哦!”方德海低下了头,瞧着自己洒出来的作料,欲盖弥彰的说了句,“这人老了,手就哆嗦了!来!明珠你替爷爷干吧!” 姜绮红也留意到他的不妥了,她和方德海作邻居快一年了,交情自不比寻常,也上前问了一句,“老爷子,您真不认得那花么?我那未婚夫可也是因为此花而送掉的性命!” 方德海苦笑,“真不认得!不过阿红啊,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这个不是我倚老卖老的说一句,你趁现在还年轻,赶紧找个人成个家吧!要不,等你送走了婆婆,难道真的就这么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姜绮红黯然低了头,“老爷子,您甭劝了!夫仇不报,我是绝计不会谈婚论嫁的!” “你这又是何苦!”方德海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柱着拐杖出去了。 章清亭本已经跟了上去,可看着他那苍老而佝偻的背影,却又停下了脚步。瞧方德海方才那神色,不似不认得此花的模样。可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若是旁人,章清亭就是去耍宝逗趣,也非逼得他说出来不可。可方德海不一样,他早年风光,中年遭逢大难,几经厄运,对于生死荣辱全都看开了。 就是此次来寻儿子尸骨,也绝口不提当年之事。连那主谋从犯也不多问一句,只想寻回遗骨了事。他是真正吃过官府的苦头,实在是给折腾怕了啊! 这些天,就连听说了晏博文和姜绮红之事,也是默然不语。甚至管束得方明珠更加紧了,完全不许她掺合到这些事情里头来。还念叨着,一等寻回儿子的尸骨,便要回扎兰堡去,似是有意在逃避什么。 要逼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去说些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章清亭也觉得太过分了些。故此她才犹豫着直到今日才问出此事,可他既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吧!若是等到哪天他自己愿意说了,自然会说的。 她们这里正忙活着,忽地,赵成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冲她招手,“嗳!快来!”不准他喊娘子,又不准喊妞儿她妈,那就成了“嗳”了。 旁人皆是掩嘴而笑,章清亭自觉失了颜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是不动。 “你快点!”赵成材急了,差点就进来拖人了。 还是方明珠笑着把章清亭推了上去,“你就快去吧!” 赵玉莲也说,“瞧哥那意思,似是有正经事呢!嫂子你快去看看吧!”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章清亭嘟囔了一句,但也怕再这么折腾下去,继续出丑,勉勉强强到了门口,“我没名字的么?嗳什么嗳?” “哎呀!你别跟我争这些有的没的了!”赵成材一把拖着她就走,“出事了!真出大事了!” 什么事?章清亭心中一动,却有些不信,挣脱着他的手,“别唬我了!咱们这儿太太平平的,能出什么大事?” “真有事!”赵成材死抓着她不放,见她不信,附耳上来低语,“孟家派人上门来提亲了!” 章清亭顿时一个激灵,当即火了,“他们还讲不讲理的?你回绝不就完了么?找我去干嘛?” 当着人多,赵成材也不好说得太仔细,只拽着她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等着跟他去了他那屋,章清亭一见来人,知道赵成材为什么非拖她来了,此事真的是有些不好办了! 来的不是旁人,却是一脸苦笑的娄夫人。见面就道,“我知道我这趟来是找骂的,可是……”国公府硬压了下来,她不得不来! 正奇怪孟家怎么会打发人邀请她这小门小户的夫人去府中作客,心中的忐忑直到面见孟夫人时才释疑,原来是看中了他们家和赵成材的关系,让她去当说亲的说客! 若是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那也就罢了,却偏偏是这样说不得骂不得很有点子缺德的事儿!这让娄夫人怎么办? 不去,立时就得罪了孟府,连累自己家相公的仕途。去,这不明显讨骂嘛!这赵家虽然门第低微,也一样养得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凭什么你们想要就得给你们? 所以,娄夫人虽然来了,但也带来了娄瑞明的解决意见,“你们若是不愿意,直接回绝那是行不通的。看要么是装病,还是抢着把玉莲嫁出去也就罢了。只是横竖都得委屈赵姑娘了。不过,我在他们家也说了,这眼下就是年关,成材你又要应试,恐怕没那么多的心思琢磨这事,所以就求他们家宽限一段时日。可他们也说了,正月十五前要回话。你们要不赶紧商量商量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二)我同意娶她 “多谢娄大人和夫人提点了!”赵成材拉着章清亭道了谢。因是女眷,让章清亭把娄夫人送出去,有些话女人之间也好讲些。 等着要出门的时候,娄夫人在车下拉着章清亭的手,低声交待了最后的大实话,“这也是我们自己打自己的嘴,眼下这情形,装病是绝计难以躲过的。就是嫁人,还是得罪了孟府。你们不是跟那小孟大人关系不错吗?要不去求求他,若是他自己不肯,这事儿就好办了。” 章清亭心里却是另有计较,此事都托了娄夫人来说合,恐怕孟子瞻也已经知晓了,他既是不来,那就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同意了,想坐享齐人之福。二是他不同意,但违拗不过父母之命,所以推脱不得。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若是他们现在贸贸然找上门去,都只会让孟子瞻觉得更为难。这时,就需要找个第三者出面了。 适合的人选就只有一个。 乔仲达见章清亭和赵成材脸色凝重的来找他,心道还出了什么事,待他们一说完,那脸就很有几分黑了。 “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那你们决定怎么做?” 赵成材施了一礼,“现在就只好求乔二公子去问下孟公子,到底他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断不能如此嫁妹的,实在不行,就只好现在就带着妹子回家避祸了!” 乔仲达想了想,没有多问,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匆匆赶进京城去了。 章清亭料得没错,孟府这几日是乌云密布,闹得甚不愉快! 孟子瞻坚决不能同意祖母和母亲的意见,“赵家是穷一点,但还没穷到卖儿鬻女的时候!咱们这么干,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奶奶您和娘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答应你们,等我以后有了孩子,过继一个到子眭名下好不好?” “那不一回事么?”孟老夫人也不能理解孙子为什么就不同意她的想法。 在她看来,自己家能看上赵玉莲,并替她想得这么周全,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不过是一介平民,能嫁进国公府是多么的荣耀与风光?要不是看在赵成材中了举,她还真不会给她一个妻的名分。哪怕是过世孙子的名分,那可也是孟家二少夫人,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怎么会给人戳脊梁骨呢? 孟夫人也在一旁附合,“子瞻,你就当给你房里多置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爹也同意了的。” “那能一样么?”孟子瞻真觉得没法跟她们沟通!“我一个做大伯的,还霸占着弟媳做屋里人,这传出去,能不让人笑话么?” “谁敢!”孟老夫人老眼一瞪,面沉似水,“子瞻,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这种事情,满朝都是,又不是咱们家开的先河,你怕什么?哼,想从前圣祖皇帝那会子,做公公的还娶了儿媳妇呢!生的儿子不一样坐了江山?又有谁敢笑话来着!你这又不同了,子眭命苦,他走得早,咱家人丁又单薄,你这做大哥的本来就早该娶两房回来承继香火才是!可你自己呢?东挑不愿意,西拣看不上,弄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你说说你对得起我们孟家的列祖列宗么?” “就是!”孟夫人虽也着急,但做娘的还是心疼儿子,怕婆婆太过责备,忙把话接了过去,语气温和了好些劝道,“子瞻啊,宫里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咱们不得不急啊!现在的几位公主,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别说品貌了,就是德行操守有几个拿得出手的?一个比一个刁蛮娇纵!等你们成了亲,万一闹出事来,就算是陛下不掺合,但宫里那么多老太妃还健在呢!家家都是盘根错节,咱们一个不慎就得给人丢到火上去烤啊! 所以不光是你要给你弟弟娶一房回来,你自己的婚事也要抓紧办了!别再挑了,差不多就行了!听祖母的话,赶紧先把那赵家姑娘接进门来。 其实你奶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咱们家先接一个人进来,要是有那等爱拈酸吃醋,小肚鸡肠的女孩儿,肯定就不愿再议亲了,等再愿意进门的,一定是端庄大方,又贤惠得体的! 再说了,那赵家的女孩儿生的极美,又聪明伶俐,可比许多千金小姐都强!放在你房里,也不算太委屈你了!听话,赶紧把这事好好办了啊!” 孟子瞻郁闷得不行,此时听了娘这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若是你们真这么喜欢她,那我娶她做正妻行不行?那我就二话不说,现就同意!” 这小子,竟然还敢反将她们一军!孟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还娶她做正妻?也亏你说的出口!” 孟子瞻火气也上来了,他在扎兰堡当官的时间虽不长,却是明白了许多道理。尤其是百姓之间的那种挚诚的淳朴真情,更是让他异常反感这种虚伪的门第之见。 当下就反驳起来,“方才奶奶您还说到先朝皇帝了,那要是当真理论起来,咱们北安国的开国皇帝又是何人?不过一个放牛娃而已!还有我们孟家先祖,还是个猎户!又比人家高贵得到哪里去?” “你……你这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我……我……”孟老夫人净顾着生气,却是无话可说,此时只好抚着胸口装病。 孟夫人怕闹得太僵,赶紧把儿子往外赶,“还不快滚!留着还想惹你祖母生气么?” 孟子瞻摇头,无奈的走了。 孟夫人不敢走,一直在劝婆婆,“小孩子口没遮拦,娘您可千万别让心里去!” 孟老夫人等孙子走远了,忽地收敛了怒容,嗤笑起来,“我说子瞻怎么东挑西拣的一个也看不上,原来是看上那丫头了!” 啊?孟夫人怔了怔,不明白什么意思。 孟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听他说得光冕堂皇,可有一句说不愿意娶么?不过是不愿意作为子眭的亡妻来娶!说不定,早在那儿当官时,就看上人家了!怪不得还那么热心的写信回来,让咱们好好待她们一家,恐怕他心里早就有那些想法了!” 孟夫人闻言可傻了眼,“那难道能让他去娶那丫头?” “不可能!”孟老夫人仍有余怒未消,“就算咱们家从前是猎户那又怎么地?咱们家既然已经兴旺了一二百年,就已经是名门望族了!若是那丫头想要做他正妻,也得等她家兴旺一二百年再说!这事你就放心的张罗吧,我还不信把人接进门来,他能忍得住不碰!” 孟夫人听及此,却迟疑了,“娘,您别怪我多嘴说一句。若是子瞻对那丫头没什么想法倒还罢了!若他当真对那丫头心里存着点子念头,这恐怕日后,后宅就不得安宁了!” 孟老夫人笃定的一笑,“你怕什么?这娶妻当娶贤,须得门当户对,娶妾就是稍得人意些也无妨。难道她做妻子的还弹压不住一个小小的妾室?那未免也太没本事了!咱们呢,把那丫头接进来也算绑着子瞻的心,到后头该娶什么妻,就由我们作主了。” 孟夫人点头称是,“还是婆婆想得周到,此事便交给媳妇来办吧!” 于是很快,娄夫人便给接上府来做客了。 …… 这些天来,因家中闹腾不休,孟子瞻归家更晚。今儿正在衙门里忙着,却听小厮来禀,“乔家二公子在外头求见!” 孟子瞻一听就明白乔仲达的来意了,换下官服,随那小厮出去,到了茶楼包间里,见了面先寒喧了一句,“不知仲达召唤,所为何事?” 不管心里明不明白,可也不好一张嘴就跟人说亲事吧?万一人家不是因此来找他的呢?那不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却不妨乔仲达听他这么云淡风清的态度,心下立时就不痛快起来。原本极冷静自持的人,却一张嘴就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你不知道?” 孟子瞻一怔,他这是何意? 对乔仲达莫名其妙的态度,孟子瞻也存了三分不悦。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和赵家的事情,又关你乔仲达什么事?你是来传话的,又凭什么摆出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当下语气不免也就硬了起来,“乔兄你约我来,我怎知是所为何事?” 幸好乔仲达老于事故,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善,忙收敛了神色,暗暗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他可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来加重矛盾的。于是放缓了语气,“不好意思,子瞻,我也是初闻此事,有些心焦,方才无礼之处,请多见谅。” 听他这话,孟子瞻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马上也恢复了常态,但只乔仲达那“心焦”二字可大有文章,淡然一笑,“不知仲达听闻何事,竟致如此失态?”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乔仲达不打马虎眼了,“是这样的。不知子瞻你可曾听说,令祖母想替子眭求娶赵家小姐之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三)交锋 听乔仲达说起赵玉莲之事,孟子瞻却没有承认,反而故作讶异的反问,“这我还实在不知呢!” 这可不是他故意在装,而是他不好也不能直接承认。如果承认了,就等于他知道自己家里干这样缺德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等人问起来再去解决,无论如何都有为了免人非议而故作姿态的嫌疑。 而他现在既不承认,也并没有否认,只是说自己没听到这样的话,乔仲达再对他说出来。他可以将此归结于祖母的一片怜孙之心,这却是能为世人所谅解的。 毕竟祖母是妇人,内眷行事有时或失偏颇,只要家里男主人推说不知,便能有个回旋的余地了。 孟子瞻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而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不管他内心赞同什么,反对什么,但当着外人的面,他却是孟府的长子嫡孙,必当以维护家族声誉为首要之事。所以他不能承认,只能等着乔仲达来说。 乔仲达当然不信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多少也明白了些他的心思。那你既然推说不知,他就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次说个明明白白! “事情是这样的。贵府上老夫人和夫人先是跟张夫人提过此事,说是欲替令弟子眭迎娶赵二姑娘,却把人放在你房里,为令弟开枝散叶。可此事,赵举人和张夫人商议之后,皆觉得不妥。一来赵姑娘已经过续到他们家姨妈名下,婚姻大事须得由姨妈作主;二来他们自惭家事寒微,也不敢高攀国公府,结这门亲事。可贵府的二位夫人却似乎立志甚坚,他们不好直接上门回绝二位夫人的盛意拳拳,故此托在下来转达一声,希望贵府高抬贵手,不要强人所难!” 其实赵成材和章清亭的原话可比这委婉的多,他们都觉得,凭从前跟孟子瞻打交道的了解来看,他绝不会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就算是他对这门亲事不反感,但也绝不至于在他们这么明显的表示不同意之后,还要以势压人的。所以他们才将这不愿结阴亲的意见告诉给了乔仲达,托他转告。 但他们的原意更为着重的是让乔仲达帮忙问问孟子瞻,要怎么处理才更好,既能够不伤孟家的颜面,也能够把事情妥善的解决。可乔仲达由于自己心里存着那点不太好说的念头,有意无意的就把话给说得尖锐了些。 此番话,孟子瞻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请他高抬贵手?难道他强人所难了么?从头到尾他可没有发表过一句意见,怎么就说得好象是他存心想干点什么似的? 一再琢磨,不对呀!赵成材夫妻就算是着急,也不至于没头脑到这种地步,让人来转述这样冷冰冰的一番话。再说了,乔仲达平素为人一贯圆滑,就算是赵成材他们在情急之下,说话重了点,他也必将把话好好圆过来。怎么会依旧给出这样一番话? 听他那意思,似乎对自己求娶赵玉莲之事极不赞同。是!孟子瞻也承认自己祖母和母亲办这事办得不厚道,若是赵家人自己来指责他,孟子瞻觉得那纯粹是活该!可你一个非亲非故的乔仲达这么着急的跳出来,却是为何?莫非…… 孟子瞻心里也有了数。只是他不能说,非但不能说,还不能对乔仲达的话表示出太大的反驳。 心思飞速流转间,便只回了一句,“原来竟有此事?那可得烦请乔兄带路,让我亲去与赵家说清楚此事才好!” 乔仲达脸上微微色变,他还要上门去?“那孟兄的意思是,这桩婚事你也不同意?” 孟子瞻嘿嘿笑着打起了太极,“这既然是我们两家事情,还是由我亲自出面解释一番才好。” 这言下之意,是什么都不告诉你! 都是一个官场里长大的公子哥儿,乔仲达哪儿有听不明白的,眉毛一挑,“子瞻你公务繁忙,又何须自己跑一趟?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出了城,恐怕晚上就进不来了。” “那有何妨?”孟子瞻就是赖上他了,“难道我回不了城,就不能在你那园子里歇上一宿么?明儿正好是休沐日,让下人们回家去报个信也就是了。常听说你那园子弄得不错,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这回正好是个机会,难道仲达你还不欢迎我么?” 若是平时,乔仲达当然欢迎之至!可在此节骨眼上……他真是不太想把此人招惹回来,怎么看怎么都有引狼入室之嫌啊? “子瞻你可是说笑话了,你这请都请不到的大忙人,能拨冗去我那儿的小地方,是我的荣幸才是,哪里还有不欢迎的?只是……你这么贸然前去,恐怕多少有些尴尬之处吧?不若我先回去替你们另约个时日,大家再相见岂不更好?” “不必麻烦了!”孟子瞻很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你没跟赵举人和他夫人相处过,不知道他们夫妇最是豁达,就连赵姑娘也不是那等拘泥之人!我们当着面把话说开了,反倒更好些。” 我跟他们不熟,就你跟他们熟?乔仲达怒气隐生,也不说别的,赵玉莲在他那儿住了快一年了,怎么可能不了解?就是赵成材他们来的时间短,可也是朝夕相处的,不比你当个县太爷接触的机会多?这么攀比,你到底是何用意? 不觉冷笑起来,抓着他话中一个小小的错处,“既是子瞻与他们夫妻相熟,怎么不知他们夫妻已经和离?” 未料孟子瞻反应奇快,当即就把话又圆了过来,“这就是仲达你还不够了解他们夫妻之处了。他们伉俪年纪虽轻,但感情极深。你不知道,当初在扎兰堡发大水之际,那番生死别离,真是看得人唏嘘不已!哦,那回赵姑娘还替我治过病来着!原来她还懂认穴挑针之术的,你不知道,那时我都快忙晕了,连自己病着也顾不上,幸好得了她的诊治,又及早就医,方才无碍。” 他故意滔滔不绝卖弄一番,才把话收了回来,“所以据我看,这赵举人和他夫人闹和离也是一时之气,断不是长久之事!咱们做朋友的,可得帮着他们破镜重圆才是,你可别真的以为他们和离了,就分得那么清楚,那可就太不够朋友了!” 乔仲达怒气更盛!他什么时候有那个意思?他怎么就看不出赵成材夫妻的小别扭?就是之前他故意帮着章清亭气赵成材,那也是想给赵成材使的激将法!要不,你看他在人后跟章清亭谈什么不?绝对没有!全部都是当着赵成材的面才跟章清亭多聊几句的。 因为他是成过亲的人,看得比旁人更清楚。两口子真正闹矛盾了,你要去劝,是怎么都不好劝的,可若是这样反面刺激一下子,说不定反而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现在在孟子瞻的口中,竟成了自己跟睁眼瞎似的是非不分!这简直太——伤自尊了! 乔仲达攥着拳,脸上却是笑得从容,“子瞻你说得很是,但你毕竟没成过亲,不懂得这女人的心思。你若是当着张夫人的面劝他们和好,恐怕她才会更加生气!” 孟子瞻呵呵笑了,“那当然,我当然不如你懂成了婚的妇人心思!敏轩都三岁了,我怎么跟你比?谢谢你这提醒,免得让我见他们夫妻时说错话!”他道完了谢,又揶揄了句,“幸好我现在还不需要懂已婚妇人的心思,懂未嫁的就成!” 乔仲达不知不觉又被他绕进自己挖的陷阱了!那个郁闷啊,简直没法说!当下精神头也打起了十足,老实不客气的道,“子瞻你要是愿意去了解女孩儿家的心思,那整个承平的姑娘可都要为你打破头了!不过我这做兄长的也奉劝一句,可别太挑花了眼,适可而止吧!” 这回轮到孟子瞻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祖母和母亲为了他的婚事,还当真是几乎挑遍了所有京城里未出阁的姑娘家,此事尽人皆知。孟子瞻也没法子,他要不是不挑剔,那立刻就得被奶奶和娘亲押着成了亲。若是果真如了她们的意,那自己这辈子才算是毁了! 只得拿话搪塞了过去,“多谢仲达良言相劝,奈何母命难违,实非我所愿。这个日后再说,现天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反正我今儿就赖上你了,非去你家不可! 乔仲达扳回一城,心情稍好。既然孟子瞻这么旗帜鲜明的要去自己家,他也不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当即一笑,“那便请吧!” 心中却拿定了主意,就是到了自家的地头,也不能任你为所欲为!这门婚事,他非搅黄了不可!为什么?因为乔仲达也看上赵玉莲了! 这个姑娘是真好,初时相见,只觉模样分外俊俏,言语和顺而已。可赵玉莲当真在他那思荆园里住下之后,相处起来,他才在一点一滴的生活小事中发现赵玉莲的美。 (只要4票就到400票了,要三更么?要三更就快点投票吧!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思荆园的生活是很便利,只要愿意使钱,大半的家务活都能有人帮忙。可赵玉莲呢?自哥嫂走了之后,里里外外的忙活着,甚少请外人来做事。难道是她没钱吗? 不可能!牛得旺在这儿寓居,牛姨妈岂会亏待自己的唯一的儿子?给赵玉莲的家用那全是打得足足的,可赵玉莲依旧那么节省。而且她省来的钱,并没有用到自己身上,而是一分一文依旧存在那里。 有一回乔敏轩在他们屋子里玩,把赵玉莲的帐本翻了出来,乔仲达这才无意之中发现这个姑娘的心地着实高洁。 账本上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她们来此住着之后的所有花费。哥嫂走的时候留下多少钱,姨妈走的时候留下多少钱,平时收了什么礼,又花用了哪些,一分一文,条理分明。 这些钱财虽少,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乔仲达也是从那时起,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的。平日里再一留意,就能发现更多她的好处。 比如牛姨妈派来的两个老仆,主要就起到一个陪伴与照看之职,而赵玉莲才是家里最辛苦的人。洗衣烧饭,伺候方德海,照顾牛得旺,监督他的功课,赵玉莲总是做得一丝不苟。 每天早上,牛得旺出门的衣裳鞋袜总是干干净净的,到了饭点,他们家的小厨房里也总是香飘四溢。 若她只是局限于此,那么乔仲达也只会拿她当个心地善良的普通村姑看待。但很快,赵玉莲让他再一次惊喜了。 章清亭走时,曾把自己名下的那份生意交待给她照看。起初,乔仲达完全是出于照顾章清亭的面子,才让这个姑娘参与到荷月坊的生意经营中来,没指望她能做些什么事情。而赵玉莲呢?便不声不响的坐在角落里,等着大家都说完了,她才小心翼翼却是异常勇敢的说出自己的见解。而许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至于聪明劲儿,那就更不用提了。平常牛得旺、乔敏轩的功课,只要她略瞧几眼就全能明白。而闲下来时,赵玉莲还总到绣坊里去帮忙,给裁缝师傅们出出主意,想想新衣裳的花样,那配色与图案花色,总跟她的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弄得几个裁缝师傅都想收她做徒弟,可她却又笑着回绝了,理由全是一个,因为她要照顾弟弟。而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做到。她怕辜负了师傅们的厚爱。 乔仲达是早就看出她和牛得旺之间那非同一般的姐弟关系了,可他没曾想到,这个姑娘竟是如此善良,如此自觉的在照顾这个弟弟,完全没有把牛得旺当成一种负担,而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的责任。年轻女子不是没有忧愁的,但她却还是能够以这么宽大的胸怀去包容生活的不幸,这就不能不让许多须眉男子都为之汗颜了。 所以乔仲达不能不真心喜欢上了这个聪明能干又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只是他一直不太方便提出来,一是不知道人家家里的情况,二是怕伤害了年幼的儿子。 直到那一天,乔敏轩在章清亭那儿受了刺激,跑来问他,“爹,你能不能娶莲姨?” 真的是让乔仲达又惊又喜!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赵玉莲,可总担心孩子太小,接受不了有后娘。却没想到乔敏轩居然这么主动的就告诉自己,“爹,我喜欢莲姨!可是婶子说,莲姨大了,应该要嫁人了。你把莲姨娶回来,让她做我的娘好不好?” 乔仲达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是的,他愿意。经历过一次不幸婚姻的乔仲达深深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妻子。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在适当的时候和赵成材两口子提亲了。 而此时,却冷不丁冒出孟子瞻这档子事,怎么能让他不生气?就算是明知道赵成材两口子拒绝了这样的婚事,他也还是生气。就象是自己看中许久的一朵花硬生生的有了旁人觊觎,那种感觉是个男人都会很不爽的。 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有着一种特殊而强烈的独占欲。 说起来,孟子瞻的心情与他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又有不同之处。 赵玉莲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几个男人不会喜欢,只是孟子瞻想得更为现实一些。 就因为知道赵玉莲的好,所以他更不能轻浮草率的对待这女孩子。要不然,他当年在扎兰堡的时候就求娶赵玉莲了,而不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按兵不动。 喜欢,不仅仅是得到,还要尊重。如果自己不能给她足够好的生活,又凭什么得到她?与此同理,如果有人明明不如他,还妄图染指,那是否也不能坐视不理? 很明显,自认成熟睿智的乔仲达并不能达到孟子瞻的心理预期。 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都不敢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儿子都三岁了,又凭什么对那么好的姑娘对心思? 所以孟子瞻也很有些不平了。不平之后难免生出些小小的妒忌,再然后,就想使坏了。 思荆园到了。 赵成材和章清亭眼见娄夫人都亲自来提亲来,料想此事迟早得传开,便先跟赵玉莲打了个招呼,让她心里也有个谱儿。 赵成材是拍着胸脯下了保证的,“玉莲你放心,就是拼着哥这辈子再不参加科举,也绝不会让你去结那门子阴亲!” 章清亭故意打趣,“反正就凭你哥这半吊子学问,也多半考不上的。所以玉莲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等着你哥考完了,方老爷子家寻着尸首,你就随着他们一起回去,这旺儿在京城就交给我了!要是你连我信不过,那我可太伤心了!” 赵玉莲心中感激哥嫂为她作出的牺牲,迟疑一下,可还是问到了核心,“这事儿,孟大人他自己同意么?我倒觉得他不象是那种人!” 若是他自己都不同意,那他们家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赵成材心中暗赞,这个妹子真是聪明!就这好模样好性情,你们孟府拿八抬大轿来接给孟子瞻做正妻,我都要考虑考虑,更何况其他呢? “你放心,这事儿已经让乔二爷去帮忙问了。” 三人正在这里闲话,却听牛得旺在门口嚷嚷起来,“孟老师!孟老师您怎么来了?” 里头几人听得诧异,往外一瞧,可不是么,乔仲达正领着孟子瞻往他们家走,一家子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章清亭当机立断,“玉莲,你到隔壁那屋先躲一会儿去!我们就在这里说话,你也听得见。” 赵玉莲只往窗外瞧了一眼,就红着脸退下了。章清亭心头一动,妹子这是对谁红的脸? 这边乔孟二人进来寒喧几句,章清亭亲自倒上香茶,乔仲达便起了个头,“子瞻说,关于此事要亲自和你们解释,故此我便把他带来了。” 孟子瞻就着这话就说了下去,“我也是从乔兄处得知,原来祖母竟有这一层意思!此事考虑得确实有欠周全,心下实在惭愧,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在下的罪过!” 呃……只是有欠周全?那就是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乔仲达皱眉瞧着孟子瞻,心说难道你还真打算迎娶赵玉莲?不可能吧?你家里能同意的? 孟子瞻却故意不给他旁听的机会,“乔兄,这毕竟是我们两家的私事,你看是否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过河拆桥啊!乔仲达干瞪眼却无语。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在这儿赖下去? 讪讪的站起身来,“既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子瞻,我在门口留个小厮,你一会儿出来,就让他带你过来寻我吧!” 就算再不情愿招呼他,但进门就是客,晚上的食宿还是得管的。乔仲达不至于连这么一点风度都失去。 见他走了,孟子瞻才郑重向他夫妻二人赔礼道歉,“二位放心,此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实在是对不起!让你们忧心了。家里面,我自会回去料理,再怎么也不能让赵姑娘生受这般委屈!” 有他这话,赵成材顿时放下了心。只章清亭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很容易就说清的事情,为何还要他亲自过来跑一趟?这事里分明就透着三分古怪!值得思量! “孟大人,你的为人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就是孟老夫人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也是你们高看我们家了。只是玉莲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于她,于姨妈家而言,着实有些难办!请体谅我们的难处,千万不要误会些什么才好!”赵成材得了他的允诺,自然说起话来也客气了不少。 “快别这么说了!”孟子瞻很是明白个中缘由,“要不,我可就更惭愧了!这种事情虽然有其情有可原之处,毕竟不太人道。若是你情我愿方罢,若是趁人之危,甚至于勉强行事,那就有伤天理了!” “可你若是如此回话,家里可还方便么?”赵成材是很诚心的想化干戈为玉帛,“要不要我们做些什么?请尽管道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五)我谁都不嫁 章清亭想得很明白,能不与人结怨,尽量少与人结怨。就算不给交个朋友,能少结个敌人也是好的。于是附和着赵成材的话,“孟大人,你可千万别客气!我们小家小户的,掉点面子没关系。可千万别让孟老夫人觉得委屈,毕竟偌大个年纪了,也是为了子孙的一片苦心!” 要不,她老人家心里过不去,要是给咱们使点绊子,我们也承受不起啊! 孟子瞻岂会听不懂这言下之意?“赵夫人要如此说,那可是折煞在下了!此事请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料理妥当。不过,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成材忙道,“请说!”只要能和平解决,还管什么情不情的? 此事孟子瞻确实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的,要不,他也不会只是为了和乔仲达置气才来的思荆园,“我想借赵姑娘生辰八字一用。” 啊!章清亭首先就明白了,他是想借着八字相冲之类的江湖术语去诳那老太太!这是个好法子啊!不管是是民间还是贵族,只要成亲就一定要合八字,若是合不来,无论多么般配,都断然不会结这样的亲。几乎是一言定成败!这一招可真是高明,比任何道理都管用! “多谢孟大人成全了!”章清亭喜孜孜的就催赵成材,“你快写啊!” 可是……他记不清!赵成材汗颜,“唔……我去问问小妹。稍等,稍等片刻!” 那边房里,赵玉莲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已经在一张素笺上写好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红着脸交给大哥。 赵成材赶紧拿着出来,“那就全凭孟大人斡旋了!” 孟子瞻拿了生辰八字,心内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憋屈!多好的姑娘啊,可惜自己和她……唉!太难了! 纵然他有法子让家里同意他迎娶赵玉莲,可未来赵玉莲的日子也必是不好过的。只要自己还在京城,只要孟家还在做官,那么复杂的官员关系,庞大的世交亲友关系,这些林立的关系共同交织而成的一张带着钩刺的巨网,就得把家里的每个人都罩在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弄得遍体鳞伤。 他不忍心,不忍心把赵玉莲也网到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来。除非……除非只有那一种可能,或许他还能下定决心去追求她,可那样的机会,实在太渺茫太微小了!若是不能确定给人带来幸福,那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孟子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若是相见不能相守,那还不如不见!免得更添伤心。 而在他身后,那个美丽聪慧的女子是否会多看自己一眼呢?孟子瞻不知道,却宁愿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这边送走了他,赵成材和章清亭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对着隔壁招呼,“玉莲啊,出来吧!这下咱们都可以安心了!” 章清亭却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生在那样一个家里,若非如此,咱们就是把玉莲嫁给他又何妨?” 赵玉莲脸上一红,就要出去。却被章清亭一把拉住了,“玉莲,你也别害臊了,倒是跟我们说说,你对贺大哥有没有什么意思?” “大嫂!”赵玉莲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垂着头捏着衣角,一字不答。 赵成材也上前来劝,“妹子,你就别再忸怩了!哥知道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你这婚事真是不能再拖了。瞧瞧这些事情,若是你身有婚约,还能有这些个麻烦事?倒不如痛痛快快订下来,咱们才安心。你就是觉得和贺大哥不合适咱们也不勉强你,但等着哥考完了,你就跟着哥回去吧!要是方老爷子先走,你就跟着他走!京城就交给你大嫂了。” “那怎么行?”赵玉莲听着前头脸还是红的,但待得大哥最后一句话出口,眼光却在他和章清亭之间打了个转,“嫂子怎么能留在京城呢?” “我有什么不能留的?”章清亭嗔了她一眼,却是正色起来,“你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知道你为了旺儿好的心,可若是光为了旺儿,生生把自己给耽误了,那日后等旺儿再大一些更懂事了,让他怎么过意得去?姨妈初时把你放在京城,那是因为实在是没人能抽得出手来照顾他,交给外人她也不放心。可现在有我在这儿守着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在这儿也不是十年八载,不过是两三年的工夫。正好呀,我还可以带着妞儿在这里做点生意赚点钱呢!你就听我们一回,过了年就回去吧!” “不!”赵玉莲坚决的拒绝了,她的脸上又涌起了一层胭脂色,却是斩钉截铁的说,“我可以自梳不嫁!” 什么?章清亭愣了,赵成材更是诧异,“玉莲你在胡说什么呀?你怎么能有这想法呢?” “哥!你们听我说!”赵玉莲的眼中闪着奇异的亮色,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想说服他们,“我其实早就想过这事了。在从前姨妈还没有认我做干闺女之前,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旺儿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跟他有姐弟之外的情份。那时我就想好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自梳不嫁,一辈子留在姨妈家,照顾旺儿。姨妈这些年对我其实很好,我若是一直求她,她会同意的。” 章清亭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现在,不用了啊!” 赵玉莲看着大嫂,语气温柔却目光坚定,“是,现在是不用了。说起这事,我真得一辈子感念哥嫂你们的恩德!你们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旺儿,还救了姨妈。但是旺儿虽然学懂事了些,但大夫也说了,到底比正常人还是差一些的。他心地又好,以后若是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帮着,恐怕还是要吃大亏。我现在既然是他的姐姐了,自然更添了一层责任。本来我就没想过嫁人,以后姨妈家还是得要管上几年的。等旺儿成了亲,若是他媳妇儿能管事那便好说,我自然可以卸下责任。若是不能,我就一直帮着他管下去。” “玉莲,这不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若是旺儿真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媳妇,他肯定还是要顾着自己小家的。就算是旺儿心里一直感念着你的好,但他媳妇呢?若是有什么……”那你可怎么办?章清亭是亲历过婚姻生活的,觉得小姑此举未免有失稳妥。 赵玉莲淡然一笑,眼中都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了,“嫂子,你放心,我自己也另有打算的。你和哥不是给了我间铺子么?这就足够我一辈子吃用了。我这些时在这儿可跟着红姐还有裁缝师傅们学了不少手艺,虽不甚精,但也勉强够用了。我想着日后回去,要是哪天姨妈家用不上我了,我就自己开个小小的绣坊,做些针线活也可度日的。就是实在不济,我把那铺子租出去,也够自己使费的了,再没什么好操心的。你们也别劝我了,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就让我依着自己的心意过吧!” 她说完,似是忍不住眼中极欲掉落的泪,也不等人劝就转身走了。 剩下赵成材和章清亭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玉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章清亭也在琢磨,小姑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呢?从前是姨妈不松口,她没得话讲,可是现在姨妈松了口,她却还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竟然想着要自梳,若非外力,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她心里有个想嫁而不得嫁的人。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章清亭想起小姑方才无缘无故的脸红,心头一凛,天哪!不会吧?若是别人,她还有千百种法子,可若是他……那她可是一点招也没有了! 孟子瞻在思荆园做了一夜的客,一早便回去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然后去了趟天一神庙。这儿是北安国香火最盛的地方,也是批八字批得最准的地方。年关将近,来此供奉施舍的人络绎不绝。 看着熙熙攘攘的善男信女们,孟子瞻不知怎地,忽地想起在扎兰堡听过的一个小笑话来。 说是世人皆信神,而某日某人因遇上难事,半夜里去神前祷拜,却见还有一人,上前近看,却是神像自身。凡人觉得奇怪,你既是神,为何还要来拜自己呢?神说,就因世人皆来拜我,所以我也需求自己能尽量做到。这便是求人不如求己! 好一个求人不如求己!这是孟子瞻听完这个故事记下来的话。他不能不信鬼神,但也觉得此话颇有哲理。 如果自己不去耕种,就永远不会有收获。如果自己不去调查,就永远得知不了弟弟当年那年事的真相。虽然成事在天,但谋事必须在人。谋定而后动,虽然往事已尘封多年,但他不相信,就找不到当年晏博斋那件事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呜呜,快被爆菊了,求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六)似曾相识 到了神庙,孟子瞻自然是有资格入二层殿的,让人去请交好的永春真人。自己净了手,恭恭敬敬的在神前点了一盏灯。心中默念着,子眭,你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哥哥替你查出真相,让真正罪有应得之人得到惩罚! 一时礼毕,心念微动,他又拈起一柱香,在手中掂量了半晌方才敬上,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心心念念只化作一句话,但愿她好,余愿足矣。 微微怔仲之间,忽听耳畔飘来一阵对话: “玉茗呀,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爷爷送给你!” “玉茗有爷爷疼就够了,不要东西!” “你这小猴儿,就会油嘴滑舌的讨人欢心!这样吧,爷爷就送你套新衣服,再包个红包给你,放你一天假,自己去玩儿吧!不过早上那长寿面是一定要吃的哦!” “谢谢爷爷,这大过年的,本来庙里就短人使,不用放我假了!我早上扫了地再走,耽误不了事!” “呵呵,你这孩子虽然成天调皮捣蛋的惹人生气,但还有几分可疼之处,行吧!那你就初一仍是扫了地再走,骑我那马去好生逛逛,只小心别摔着,更不许去那些污七八糟的地方!否则回来我可是要揍你的!” “知道啦!谢谢爷爷!”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你都快二十了!刚来的时候才那么点大,还没有凳子高……” 二人说着闲话,已经进来了。那个爷爷便是鹤发童颜的永春真人,而旁边那个年轻的小道士闪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脸上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可不正是乔仲达那位神秘的合伙人,在天一神庙扫了十几年地的玉茗小道长? 这二人都是孟子瞻认得的,原也没什么稀奇。可许久不来,今日猛然瞧见又长大不少的玉茗,他竟是微微愣了一下神。 小时只觉这小道士长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可今日一瞧,竟是长身玉立的翩翩美少年了。可怎么竟觉得和谁有些相似? 孟子瞻皱着眉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永春真人笑呵呵的跟他打着招呼,“子瞻,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老头子虽然只是一个道士,却是前朝皇帝的替身,有当今皇上御赐的正三品头衔,整个天一神庙,除了那位年过百岁,早已闭门不出,诸事不理的老观主紫阳真人之外,就数这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身份最为尊贵了。 在他面前,孟子瞻可不敢有任何的失礼之处,只得忽略掉心中的那一抹疑惑,先跟他行礼,“老真人说笑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敢常常来扰您清修?这年快到了,想替家里祈个福,替祖母和父母祈个寿,说不得才来烦您老人家的!” 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敬上,永春真人也是见惯的,便让玉茗收下了。让他奉了茶,便让玉茗去取几枚写好的平安符来,“我算着这些时你们都是要来的,所以前些日子便在神前多求了些,你带回去,自己也拿一个,保你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他说话间就把一应闲杂人等全都遣了下去,孟子瞻知道这是给自己单独说事的机会了,忙躬身施了一礼,“老真人,今儿子瞻可真是有件事要来求您的。” 他从袖中取出誊好的两份生辰八字,“此事还请真人成全。” 永春真人呵呵笑了起来,“子瞻这是想成全谁啊?” 可待得看清八字内容,尤其是男方内容,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子瞻啊,你这是让我成全什么呢?” 孟子瞻不方便直说,只是委婉的提出,“老真人您宅心仁厚,自然知道能不能成全。” 他这话分明就是求人不要应允了。 永春真人在京城混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没历练过?当下眉毛一挑,就知道孟子瞻是什么意思了。若是真要结阴亲,也应该是他母亲或祖母派人前来合八字,而不是让他前来干这个事情,未免显得于理不合了。 略加思忖,便面露愁色道,“真不是我这大过年的说些不吉利的话,这女子的八字与令弟甚为不合。若是勉强结了亲,只怕是要连累得家宅不宁啊!” 老头子看得很透彻,孟家干的这事本来就有些损,她们虽然位尊,但这个家却迟早还是要落在孟子瞻的手里,作为嫡长子,亲自来求他,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必须得给。 当下挥毫批了字,交还给他,又道,“若是你家祖母和母亲真心要给子眭那孩子求娶,老道我也替他留着心,日后有好的,一定跟你们说!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孟子瞻吃下定心丸,道了谢,假装不经意的就问了起来,“方才见玉茗小道可越发的英气逼人了,今年有二十了?” “是啊!”永春真人这点却没留心,跟他侃侃而谈,“想当初老观主把他抱回来的时候,才三岁不到!这到大年初一就满十九了,可不就进二十了?你们这些孩子都大了,我们怎么能不老?” “老真人可不老!就象老观主,您们可都是要长命百岁的!不过玉茗道长这生日倒巧,竟然生在大年初一,我还头一回听说有人生在那个日子的!” “可不是么?所以这孩子也算有福啊!要不然,他怎么偏偏被老观主捡回来了呢?也不知是哪家做父母的这么狠心抛弃的,这么好的孩子,就揣着一张生辰八字就给扔在山边了。若是被拐子拐走,或是给狼叼了去,那可就是造孽哦!”象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永春真人当然可以唠唠叨叨多讲几句。 “那这也是他福泽深厚,说不定他生来也有些机缘,否则怎么就这么巧到老观主?说不定就是天一神引着他来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永春真人笑得慈祥,“子瞻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才这么说,但有些人却不一定。万一给有人心听说,说些是非,对那孩子也不好!不过嘛,”他忽地压低了声音,“这些年这么说的人可着实不少!那孩子又生来的聪明伶俐,什么经书典籍全是过目不忘,炼丹制药也极有天分,要不是太贪玩了些,做什么都不肯上心。否则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孟子瞻笑着恭维,“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再等大一两岁,恐怕就好些了。” 长春真人却呵呵笑了,“你不知道,那孩子虽然也出了家,但他是从三岁就进了观的,又无父无母作主,还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现也就是个俗家弟子。老观主曾经说过,等他满了二十,让他自己选,看是要真正出家还是还俗。说起来,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怪舍不得他的。可他要是真想还俗,咱们也不怪他,毕竟是抚养了一场,真是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又客套了几句,拿了平安符,孟子瞻便起身告辞了。可走的时候再看玉茗一眼,却觉得更加疑惑了。他确信不是自己看错了,这小道士渐渐长成之后,真的是越来越象某一个人了。 可到底是谁呢? 孟子瞻连回家的路上还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直等进了家门,他才暂且放下,拿着长春真人的批语直接去找祖母和母亲了。 “昨儿我去仲达他家,就是为了此事。奶奶,我也知道您办这事是真疼子眭和我的,所以就想着去天一神庙那儿问问,若是可以,孙儿一定听您的吩咐,就老老实实替子眭娶亲了。可您看看,这可不是我不娶,是实在不能娶啊!老真人说了,她和子眭的八字犯冲,若硬是勉强娶进门来,定是要连累全家的!” 这一下,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都没辙了。谁都没想到居然孟子瞻弄了这么一手,就是怀疑他暗中捣鬼,但是这白纸黑字的批文在此。既然天一神庙的长春真人说了这话,她们要是还硬把人娶进门来,那明摆着就是打人家的脸了。如果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行了,既然老真人都说了要替子眭留心,那么此事便做罢吧!”孟老夫人阴沉着脸,终于妥协了,“不过子瞻啊,你这婚事到底怎么说?” 这就是要讲条件了!孟子瞻真是快烦死了!可眼下刚刚给祖母添了堵,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先应下了,“那奶奶的意思是?” 孟老夫人长长的出了口胸中的闷气,才没好气的道,“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这回就别再老躲在书房里了。跟咱们出去走走,家里来客时也出来招呼招呼,别让人说我们孟家的大少爷除了做官,什么都不会!知道么?” 这就是让他继续相亲了。 “知道了。”孟子瞻也很郁闷,为什么就非得让他在那些千金小姐当中挑一个呢?她们再好,不是自己喜欢的,又有什么用? 这头孟子瞻郁闷于要去一群不喜欢的女子当中选择自己未来的妻子,那头乔仲达也在郁闷,他却是郁闷于自己中意的女子不想嫁人。 (要不要三更捏?亲们稍微再给几票吧!也鼓励一下桂子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七)女孩的心思费疑猜 [三更!粉红400+] 今儿一早,送走了孟子瞻,乔仲达收拾了心情,打算去找赵成材或是章清亭先露个口风。 昨日和孟子瞻的一场交锋,使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把事情拖下去了。与其犹豫不决的最后便宜他人,不如早早的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恐怕还能争取个机会 再说了,他和孟子瞻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这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若有意,就去求人家赵家好了,关他孟子瞻什么事? 这就是关心则乱啊!乔仲达想通此节,倒也为了自己昨日的鲁莽有些好笑,所以一早就整肃了衣冠,牵着敏轩作幌子,过来瞧他们。 可还没等进屋,就见赵成材一大早的便袖着两手在屋外皱着眉头徘徊来徘徊去,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赵兄,你这是所为何事?” 赵成材也不好一开口就跟人说妹子的事情,勉强笑笑,“啊,没事,一早上吃饱了,出来活动活动。” 乔敏轩睁大好奇的眼睛,“赵叔叔,这么冷的天,你也出来活动啊?” 赵大举子撇了撇嘴,小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直白的好不好? 乔仲达忙道,“轩儿,不得无礼!” 赵成材嘿嘿干笑两声,“没事没事,敏轩啊,叔叔是觉得有点闷,所以出来活动活动!你怕冷,就快进屋去玩吧!” 哦!乔敏轩很不理解大人的复杂心思,自己钻屋里玩去了。 乔仲达这才问起,“赵兄,你这到底是为了何事烦恼?可否说出来听听,就算是我帮不上什么忙,看能不能替你出出主意也好啊?” 这样事情是能跟外人商量的么?赵成材不太想说,随口扯了个谎,“真没事!就是妞儿她娘还生我气呢,没别的!” 乔仲达那是多精明的人?一下就听出他的言不由衷了。心下不由有些不爽,自己还是被他们家当作外人来看的。可是人家凭什么对你推心置腹?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人家总不能把家里什么事都拿出来跟你说吧? 如此一想,乔仲达倒是释然了,也不在这儿与赵成材纠结,他笑了笑,“女人嘛,都是要哄的。张夫人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之人,只要赵兄你多让着她些,逗得她开心了,自然也就好了。” 赵成材随便应付了句,“乔兄说的极是!你也快进去坐吧,我转转也就回来了。” 乔仲达微微颔首,进了屋子,既然赵成材不想说,就去章清亭那儿套套话吧。希望能有些线索。 屋子里,正在忙着准备年夜饭的食材。既在他们思荆园,便按着主人的规矩来。中午是乔仲达请客,一家再出几个菜,全都到大厅那儿去吃饭,热闹热闹。到了晚上,再各自回小家团年。 今年家里来的人多,章清亭正跟方德海在那儿商议菜单,见他进来,忙请他坐下,“正好这菜单也请您看一看,若是有些重复的,我们就不做了。” 乔仲达欣然允诺,帮着他们敲定了菜单,笑道,“只可惜我们晚上不能在这儿,否则非上你们家来吃年夜饭不可!” 他就算是分了家,可象除夕这样的大日子,还是得带着儿子回乔家吃饭的。 章清亭忙道,“那有何难?看是初二初三的,你哪一天闲了,我们专门准备一桌酒,就请你们父子和左邻右舍,也算是谢谢你们这些时对我们家的诸多照拂了。”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乔仲达笑着应下,又提到一事,“等着在家里过了年,我打算把我娘也接过来住几天,到时一并前来叨扰,还望不要嫌弃!” “那说的什么话?老夫人能来,可是瞧得起我们呢!” 说笑着,就把请客时间给定在了年初二了。 一时乔敏轩咚咚咚的跑过来,翘着小脚来献宝,“莲姨给织的毛袜子,好暖和的!还有双新的,说给我过年穿的!” “那你谢谢莲姨没有?” “谢了!”乔敏轩显摆完了,又跑去玩了。想想还忘了一句,“方老爷爷,莲姨说给您的也织好了,搁您屋里了,让您有空去试试。” 方德海也看出乔仲达前来不会只是闲逛而已,知趣的走开了。 乔仲达正好把话题引了过来,先赞了一句,“赵姑娘为人可真不错!你们方才还说要谢我们,其实我最该谢她才是!她来这一年多,基本上轩儿就是跟在她身边,全亏了她细心照料。要不然,我哪那么放心的在外头办事?” “二爷您太客气了!您家府上这么多能人,我家小姑也没什么,就是人细心点,照看孩子牢靠点罢了!” “这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乔仲达觑个空凑近了,低声关心了问,“孟家的事解决了没?怎么我才进来时,见赵兄在外头好似有些闷闷不乐?” 章清亭嘴巴也紧,没直接说,故意说笑,“谁知道他又犯了哪根子筋的毛病?小孟大人倒是个好人,他说不会再来难为我们了。” 至于把女子的生辰八字给了人,总不太好,于是便轻轻带过了。 乔仲达自己想问的半天没问着,索性把话挑明白了说,“赵姑娘美貌动人,想来往后这些事也是少不了的,你们有没有打算给她先订门亲事呢?难道真要等着给得旺治好了再说?” 章清亭心中一紧,他怎么也突然关心起来?是就事论事就是另有所图?可别前门走了狼,后门又来了虎! 当下思量一阵,便故意露出话来,“我这小姑表面上看着和气,其实也是个孤拐脾气!可不是她自己说的,旺儿没治好,她也不嫁呢!” 啊?乔仲达听得愣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谁说不是呢?可我这小姑硬要如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若是逼得急了,闹出事来,那可怎么办?唉!怪只怪小姑这心眼太实了,带了旺儿这么些年。总拿他当不懂事的孩子,舍不得丢下手,这可有什么办法?”章清亭她心中度忖的是,若是乔仲达你也果真有这想法,就得有本事解决才成! 末了她故意还多提了一句,“咱们日后都是要回去的,在这京城里可怎么结亲?难不成还把人都带回去?从来只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哪有男方愿意跟着女方跑的?这事儿,可着实难办呢!” 乔仲达这下无法了,人家不想留在京城嫁人,这可怎么办?他总不能强按着牛头饮水吧?那样和孟老夫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赵玉莲这么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呢?这女孩儿家的心思还真难猜明白!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乔仲达也开始思索起来,如果他真的想娶赵玉莲,那么牛得旺的事情怎么解决? 这个孩子显然在赵玉莲心中占有着特殊的位置,乔仲达是非常自信能够照顾好他一生一世的。只要牛姨妈愿意,他甚至可以把她也接上京来,养老送终也不是难事。只问题是,人家愿不愿意背井离乡的跟你来这儿? 乔仲达觉得自己从前还是想得太简单的。他以为,只要牛得旺一治好,爱留京城就留京城,愿意回去就回去,赵玉莲作为女子,当然是要嫁夫随夫的。可他没曾想,赵玉莲居然要跟着姨妈和傻小子回去!那他可怎么办?就象章清亭说的,总不能让他把生意家产全都丢下,带着儿子随她去扎兰堡吧?那也太不现实了! 男人,尤其是象乔仲达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的。他是喜欢赵玉莲,但还没喜欢到能抛家舍业的程度。再说,抛弃了家业的乔仲达,还是他么? 乔仲达郁闷了。这好不容易看上个合适的姑娘,怎么给他弄出这个难题来? 可乔仲达之所以成为今日的乔仲达,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什么事情没有尽力做到最后怎么就知道没有结果? 乔仲达决心,说什么也要努一把力。 京城里的纷纷扬扬暂且告一段落,不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得放到年后再说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新的一年,到了。 第一次在他乡异土过年,那感觉之于章清亭不是第一回了,对于赵成材来说,却是第一回。心下再愁闷,三十这日,他也抱着小喜妞瞧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放炮仗。 “真没想到,咱们妞儿过的第一个年竟是在京城里!”赵成材感慨着,怕那炮仗吓着宝贝闺女,拿了只花花绿绿的小风车,带着小妮子远远的瞧着。 小喜妞有四个多月了,睡的时间少了些,能够在人怀里左右扭头四下看看了。很明显,她对于那些会发出声音,会闪出亮光的焰火,比他老爹手上的小风车要有兴趣得多。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孩子们在放的东西,那跃跃欲试的小表情看得让她爹就担心起来,“闺女,你以后可不能跟那些皮小子似的!咱们是小姑娘,要乖乖的做大家闺秀,知道么?” 啥?小喜妞看了她爹两眼,仍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些玩得欢快的大孩子们。小嘴里咿咿喔喔的叫着,小手伸得老长,就恨不得扑上去了。 赵大举人企图培养淑女的教育宣告完败,抱着女儿回屋了。咱眼不见,不学坏! (谢谢亲们的给力投票!群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八)大年夜 赵成材怕女儿学野了,果真应了乔仲达的话,便把她抱了回来,可在外头看得正起劲儿的小喜妞不干了,在爹怀里扑腾着,闹着还想往外去。 章清亭觉得奇怪,“你带她在外头多玩会儿又怕什么?” 赵成材没好气的道,“咱这是养闺女,不是养小子!淘成那样,有什么好的?来!妞儿,跟爹学学规矩!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这酸秀才!章清亭听他开始掉书袋子,差点忍不住就喷笑起来!上前一把接过女儿,“别听他的!妞儿,咱们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礼上不错就行了,知道么?” “哦哦!”小喜妞见娘笑眯眯的抱着自己又出去玩,高兴了,咧开小嘴笑得流出亮晶晶的口水。 章清亭皱起了眉,“妞儿怎么最近这么爱流口水的?” “水喝多了!”赵成材严肃的作了判断,“成天光喝奶,又不吃干的,当然口水多。” 嘁!章清亭白他一眼,“那她小时候怎么不这样?不懂就别乱说!一会儿中午过去问问乔二爷,他应该知道!” 呃……赵大举子又给噎在那里了。 到底是乔仲达带过孩子,当下就告诉他们缘由,“不是吃奶的问题,是小妞儿要长牙了!你们这些时可当心着些,可能还会有些发热,又喜欢啃东啃西的,可以做些硬一点又好拿的小糕饼来给她磨磨牙。” 原来如此!小夫妻又上了一课。 章清亭更加鄙视前夫了,赵成材赶紧把女儿抱回来,戴罪立功,“乖宝宝,可不要乱咬东西,以后就咬爹手指头好么?” “喔喔!”小喜妞不懂,但只觉得小嘴巴里头怪不舒服的,扑在她爹的肩头上就留下一大沱口水。 “我这新衣裳啊!”赵成材有一点心疼衣服,却更加夸张的做出个心痛的表情来逗前妻,“这可是你娘亲手挑的!弄脏了你洗啊!” 众人忍俊不禁,就连章清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欢欢乐乐的大年夜,就这么过去了。 晏博文因有热孝在身,并没能回来过年,章清亭倒是用心,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桌全素宴,和一套新衣裳让张金宝给送去。方明珠想跟着去瞧瞧,却在方德海严厉的目光下,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张金宝这些时与她相处的时间多了些,说话也更随和了,悄悄问她,“你要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东西,就给我,我帮你带给他!” 方明珠脸上一红,她现在成天都在爷爷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事也不好做。只跟着赵玉莲学着捻那羊毛做袜子,也得了两双。悄悄交给张金宝,“帮我送给阿礼哥,再让他保重身体!别太难过了!” “好咧!”张金宝收下,却摸着厚实暖和的袜子羡慕不已,“这么好的袜子,穿起来一定是顶顶暖和的!我帮你这个忙,你是不是也送我一双?” “这……”方明珠有些舍不得了。好事要成双,哪有人送礼送单件的? 张金宝笑了,“瞧把你急得,我逗你玩儿的!我这么大男子汉,哪里用得着这个?” 方明珠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那你帮我这个忙,赶明儿闲了,我再给你也做两双!” “那就一言为定了!”张金宝揣着东西,骑马走了。 晏博文一切安好,每天除了在坟前去与父母作伴,便是在义庄看书静修。他心里明白,晏博斋肯定也派了人在左右监视,他现在不对自己下手,那是因为他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自己不贸然行动,他却耐不得性子一直等下去。现在就是比耐心的时候,只要自己不动,逼得他出手,那就一定有机会找到他的把柄! 这么多年流浪在外的日子他都渡过了,不在乎更多的时间。晏博文很能沉得住气。如果说这世上最了解他的就是晏博斋,那么最了解晏博斋的也是他这个亲弟弟。不管晏博斋这些年是否学得手腕有多硬,心机有多深,但晏博文深深的明白,这个大哥对自己的忌惮,从小就对自己的忌惮。他既然能隐忍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那么他一定不敢把自己这个心腹大患放在身边,他不冒哪怕万分之一的险! 所以张金宝过来的时候,晏博文除了道谢,也反复告诫他们,千万不要插手管他们家的事!即便是知道了些什么,也不要鲁莽行事,出入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万一晏博斋发起疯来,胡乱咬人,那可就麻烦了。 张金宝拍拍他肩,“你放心,我们都晓得,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更要照顾好自己才是!对了,这是明珠要带给你的袜子,她也要你保重身子,别太难过了。” 晏博文瞧着那两双袜子,竟似两个烫手山芋,硬是不敢接。这小姑娘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可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承受她的一番心意? 方德海一直以来对他的戒心与提防他不是不明白了,他这次避居此次,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为了自己的事情,已经连累太多人了,他不能再连累更多! 半晌才把那袜子接了下来,淡然一笑,“那你帮我回去谢谢她!只可惜我没福气有这样的好妹子,以后让她可别为了我的事费心了!” 张金宝一愣,听出话里的意思,晏博文又着重嘱咐了句,“可一定帮我带到!” 张金宝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回去了。 阖家团圆的年三十,连义庄的人都走了大多。只余几个实在是无家可归的人,也聚到一处饮酒寻欢。就连晏博斋派来的细作,也不见了踪影。 晏博文独对着一桌素斋,茕茕孑影孤单的映在窗上,分外凄清。可心念一动,忽地想到另一个孤单的身影。这大年夜里,她还好吗?是继续在庵堂里渡过,还是回了侯府团圆? 这思绪一勾起,便是千头万绪纷繁缭乱,竟是再也坐不住了,索性提剑出了门,一路骑马往金玉庵而去。 未至庵堂,却听得那里也隐隐有些笑语之声,从新贴着窗花的缝隙里浅浅的渗了出来。 “大师父,您看,我这个饺子包得好不好?”年轻女子的声音欢快又活泼,象是绚丽的烟火,明媚动听。 “好!只是亦安啊,你今儿真是该回去的,又留在这里做甚么?” “我喜欢陪着大师父你们在一起,难道你们还赶我走吗?” “佛门怎么会赶人离开?只是你家中都来接你了……” “我明儿会回去拜年的!不过晚上还是会回来的,大师父可得给我留着方便之门!”这一句说得极快,但欢快的语调却极力掩饰着一份心酸。 晏博文明白那是为了什么。一个老姑娘,回去见了父母兄弟,就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此等相见,真不如不见!流浪在京城之外时,他也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饱尝了这种苦痛的折磨。有家归不得,有母探不得,只能在每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独自舔着自己心中的伤口,跟自己说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等那伤口结出厚厚的痂,然后再等待着下一次的迸裂。 女子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您瞧,这盆梅花好看么?不过我觉得没有我们后山的梅花好看!只是天太冷了,要不我就去摘一大瓶回来,可把这个比下去了!” “这可是你家里特意送来的!怎么能跟野地里的比?”苍老的声音说完此句,忽地凝噎了。说是打发人来接小姐回家过年,可是随车又带了这么多过年的礼物来,这个中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 是的,做爹娘的还是惦记着女儿的,可他们仍是不愿意见到她啊!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宁愿忽视掉她的存在,求得片刻的喜乐。 晏博文听不下去了!他来了,却比没来之前更让人揪心。 你能做些什么吗?他如是问自己。对了,有一件事!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三十夜,宁亦安努力把自己融入那片温暖的烛光里,融入到那碗热腾腾的素馅饺子汤里,努力不让自己感到一丝的寒冷与悲凉。 可这是在冷清惯了的地方,都是些冷清惯了的人,纵然她使出浑身解数,又岂能让这份温吞吞的暖意炽热起来? 突兀的敲门声忽地打断了庵堂里本就不甚热闹的欢声笑语,宁亦安抢着去开门,在这冷清的大年夜里,能收留一个俗世里的陌生路人也好啊! 门开了,屋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树梅花,一树红得象火一样的梅花,无声的绚丽的绽放。 宁亦安愣了许久,唇角才勾起一抹羞涩的淡淡笑意。脸从脖子那儿慢慢的红了,一点一点的爬上去,染红了耳根,染脸了整张脸,如怒放的梅花,红得象火。 这个大年夜,女子的心,没能被火暖热,却被这树似火的梅花暖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三九九)拜年拜年,伸手要钱 新年的爆竹刚刚响起,扎兰堡的赵王氏就从温暖的炕上披衣起来忙碌。 今儿是大年初一,大儿子回不来,小儿子总要回来拜年吧?还有些亲朋好友们,万一上了门,总得要招呼的。 有了上回张发财送来的东西,再加上从赵玉兰那儿借来的二两银子,赵王氏的心里可一点都不慌了。 吃食除了除夕夜里,老两口用了一少部分,其余的好东西,她都收拾好了,一点没舍不得吃,全想着留着孩子们回来。 玉兰总是没婆家了,赵王氏也不拘那些礼了,让闺女初一带阿慈先去给孙家二老拜个年就回来吃饭。还有牛姨妈那儿,毕竟妹子就一个人在这里,赵王氏也去请了她,让她也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难道就别人会做好人,她赵王氏就不会么?那是绝不可能的!她这个精明能干的人,只有她不想做的,怎么有她做不到的? 所以赵王氏是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了!要好好树立在儿女,在亲戚,在扎兰堡的名声!别搞得人人都当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婆婆似的,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老实难得看这些天老伴又恢复了精神,他心下也是高兴的。少年的夫妻老来的伴,纵是赵王氏有再多错处,毕竟是给自己生儿育女,又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媳妇,这份感情早就日积月累的渗进骨子里了。 二人正忙活着,却见门外已经有访客上门了,“恭喜恭喜,新年大吉!” 谁也没想到,这大年初一的一大早,第一拨上门的不是亲朋好友,却是胡子花白的县太爷,敲锣打鼓的带着衙役们上门来了! 老夫妻面面相觑,很是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跪下磕头,阎辉祖忙让人给他们拉住,不让行大礼,笑眯眯的道,“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给咱们扎兰堡增了光添了彩,这些礼物是本官代表本地衙门送上的!一是恭贺新禧,二也算是嘉奖二老教子有方!” 他一声令下,旁边衙役早就把大红彩绸扎起的花给赵家大门挂上了。其实最好的礼物也无非是两匹绸缎了,但因是官府的赏赐,就显得格外体面起来。 赵王氏乐开了花,老脸只觉光彩万分,正张罗着要好好谢谢人家,但阎辉祖只喝了口茶便告辞了,“还有其他人家要去,委实不敢多留!” 外头还等着辆车,拖着礼物要去给扎兰书院的夫子们和那些有功名的人家送礼,赵王氏也不好留,和赵老实一起把人殷勤送出了胡同口,再转头回家,一眼瞧见那门楣上的大红彩绸,就觉得倍儿有面子! 她喜孜孜的想着,连县太爷都这么给面子了,今儿这个年,肯定能过得特别好! 当赵成栋终于坐着车,拖着二房小老婆和孩子们上门来拜年的时候,一抬头也瞧见了那大红的彩绸,不由得啧啧稀奇。 杨小桃嘴一撇,“你娘还真大方!人家穷得连衣裳还没得穿的,她竟弄了这么个玩意挂墙上,这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可不是!”柳芳脸上堆着笑,那又怨又妒的眼光却扫过杨小桃银红色新衣遮掩下的小腹,“就这些料子,留着给妹妹多好?等你那孩子生出来,够做多少身的小衣裳?” 杨小桃一下就冷了脸,这大红的绸子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用的衣料,她这分明是存心咒自己生不出儿子! “这么好的料子,我还用不上,倒是现成的就可以给你的芽儿了!反正都是挂墙头的,想来婆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一会儿去求求,定是能给你的!” 柳芳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这死女人!一有机会就拿她的芽儿说事!哼,不要以为你有了身孕就了不起,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呢!咱俩可是平起平坐,就算你生个儿子,我的南瓜可是老大!一辈子都能压着你一头! 还有,她这有了身孕,等时候再长一些,定是不好服侍赵成栋的,到那时,赵成栋可不得乖乖进她的屋子? 柳芳如此一想,倒让自己克制了下来,面上丝毫没有动气,反而微笑了起来,“咱们在家门口闲话算什么回事?我去敲门,咱们赶紧去给公公婆婆拜年才是!” 赵成栋之前听她二女闲言碎语的又拌嘴,便有些不悦的皱眉,可最近这段日子柳芳却是出了奇的好说话,每每看着就要吵起来了,总是她先退一步,让杨小桃也不得不偃了旗息了鼓。还有家里家外,都是柳芳在帮忙操持,着实让赵成栋少操了许多心。毕竟是年岁长一些,更加懂事些。 其实赵成栋心头近来对柳芳的印象真是不错。此时看她抱着南瓜上前叩门,一身石榴红的新衣勾勒出风韵玲珑的身躯,乌鸦鸦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上几件新添置的金首饰点缀得更加妙丽。 看得赵成栋未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说起来,也好些时没进她那屋了,这柳芳只要好生拾掇起来,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的。 “看什么呢?”冷不丁杨小桃瞧着他那眼光不忿,撞了他一拐子,赵成栋一下回过神来。 瞟一眼杨小桃,与柳芳比起来,算是各有千秋的美,只是杨小桃刚刚有了身孕,那孕吐反应颇大,脸色腊黄得纵然用再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心下不禁生起些嫌弃之意,再看柳芳却是越看越顺眼了。 两个女人都是我的!赵成栋心里头得意,他爱跟谁就跟谁,这个可不是你杨小桃能管得了的! 如此一想,他甚至放下了挽着杨小桃的手,自己走上前去。又不是正妻,他哪有那么多面子要给的? 杨小桃心下不忿,可门已经开了,她再要撒气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候发作,于是也勉强打着笑脸,迎上前去。 杨王氏一早已经跟赵老实回族里拜过年了,他们还紧赶慢赶着回来,生怕这小儿子回来了见不到人。却不料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到饭菜都烧熟了才晃晃悠悠的回来,这样明显就是回来吃白食的行径多少让人还是有些意见的,再瞧见杨柳二女,那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瞧瞧她们一个二个,全都插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是来比美,还是来炫耀啊? 可怜她和赵老实,今儿过年连件新衣裳都没混上!身上穿的还是去年过年时章清亭给做的新衣,幸好她当时一人给做了两套,赵王氏生性节俭,去年只穿了一套,这一套收着没怎么穿过,今年才敢拿出来丑。 可还没等到她暗示几句,赵成栋却大惊小怪的问起八仙桌上新收的礼物和门口的大红绸子来。 赵王氏听得不悦,却又略带几分卖弄的道,“那是县太爷一早送来的!” 赵老实见小儿子一家赶在中午吃饭的点才进门就有些不喜,见他们进了门,又不拜年又不问好,反而说起这些事情,心下就更不痛快了。 而老伴又一味偏袒,不闻不问,还隐隐又有卖弄之意,赵老实当下就老实不客气的泄了底,“人家那也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要不,谁瞧得起我们这庄户人家?” 赵成栋不以为意,反倒兴致勃勃的议论起来,“等哥以后再中了进士放个官,那想来送礼的就更多了,咱们家可更要兴旺发达起来了!” 杨小桃和柳芳都在那儿看那布匹,觉得料子着实不错,便上前凑趣,“既然是大哥争的光彩,这两匹布婆婆您就给我们吧!让我们拿回去也光彩光彩!” “就是啊!娘,那就给我们了啊!”赵成栋见有便宜可占,那是不占白不占。 那可不行!赵王氏还不知赵成材什么时候回来,这两匹布她还想自个儿留着用呢!可小儿子说了这话,她又不好意思驳回。 正在那儿犹豫,却是赵老实越听越恼火,一把将布全都抱了起来往里收,“这是人家送了谢谢我们生养你哥的!你也生养了你哥?” 他老实人说话不会转变,这一下子可把赵成栋臊了个大红脸,连杨柳二女也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赵王氏嘴角抽搐几下,这老头子怎么年纪一大,脾气也渐渐孤拐起来了?就是不愿意给也别说这话啊,让成栋多不好下台? 不过既然赵老实把东西都收了,她当然也就不能再反悔了,这个面子她也要给老伴的。若是从前大家住在一起时那就未必,可是现在毕竟是分了家,赵王氏就算没有完全意识到,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的老伴的态度在悄然的发生着改变。说到底,赵老实才是在晚年将要陪着她的人。 赵王氏干笑两声,找了个话题,“芽儿,你怎么还不来拜年?想不想要压岁钱?” “拜年!都来拜年!祝爹娘健康长寿!吉祥如意!”赵成栋一众人等这才回过神来,过来拜年。 听着小儿子的吉祥话,赵王氏还是很高兴的,给了芽儿和南瓜一人一个小红包。赵老实也勉强挤出了丝笑意,心中却大是鄙夷,难道不提给钱,你们就不拜年了?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红包 赵成栋见爹娘气色又好了过来,便跟小时候似的,涎着脸上前撒娇,“娘!你还得再给个红包!” 赵王氏愣了,怎么无缘无故多又出来一个? “因为桃儿有喜了!她肚子里现还搁着一个呢!”赵成栋笑嘻嘻的把手伸了出来,“您是不是得再给一个?” 啊?添丁虽然是好事,但赵王氏窘了,她一共才准备了三个红包,除了这边两个,再就是给外孙孙善慈留的一个。要是给了他,等玉兰来了可怎么办? 当下略有些尴尬的道,“那不还没生吗?等生了再说!” 赵成栋不干了,“娘您怎么这么小气?这大过年的,不就是使两个小钱,让大伙儿乐一乐么?这又不是给旁人!您以为我真要您的钱啊?不就是拿个彩头?拿了点钱给桃儿买点好吃的,让孩子一生出来就知道念他奶奶的好!” 赵王氏心想一个肚子里还没成形的娃娃能念个屁的好啊!只是给小儿子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这么小里小气的,那还真的些老脸挂不住了! 当下只得狠一狠心,把最后一个红包给掏了出来,“好好好!给你拿去吧!小桃啊,到时也生个大胖小子,给咱们家开枝散叶,知道么?” 杨小桃自是喜孜孜的应下了,当下越发的发起嗲来,“婆婆,家里的芝麻核桃可还有么?也不知怎地,这小东西在我肚子里就想吃家里那个捣的糊糊。听相公说,和他小时候一样,对么?” 嘁!赵王氏心想,你怎么哪壶不开揭哪壶?你想芝麻核桃糊,我还想吃呢!早就没有了!现在地都没了,就那一片菜地,现在天寒地冻的,也什么都种不了。 “这不刚给你钱么?想吃那个,自己花钱去买吧!” 杨小桃提出此事,还颇有一雪当日给章清亭捣芝麻糊之辱的意思,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真是丢脸之极!柳芳在一旁幸灾乐祸,小妖精,活该你也有今天! 赵成栋对那个倒不甚在意,只闻着厨房香气,吸了吸鼻子,“娘,您弄什么好吃的呢?开饭吧!我肚子也有些饿了。” “等着!”赵老实硬梆梆的插了一句进来,“你姐和姨妈还没来呢!” “她们怎么这么晚的?” 赵王氏怕老伴又甩出什么难听的话,忙解释了句,“你姐是我让她先去孙家拜个年的,毕竟有阿慈呢,人家那头怎么说也是亲爷爷奶奶,姨妈说等着她回了,再一块儿过来。你要是饿了,先去厨房添碗汤喝吧!” 好吧!赵成栋见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也不想忤在这儿受气,正好跟着赵王氏去厨房,瞧瞧家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这一瞧,可让他口水都流出来了,厨房里,挂的琳琅满目,全是张发财送来的各样吃食。赵王氏自己又添了几样,准备得异常丰盛。 尤其是砂锅里,炖得喷香的正是狍子肉。赵成栋也不客气,立即就捞了一碗肉出来大快朵颐,“唔……还是娘您做最好吃!” 能得儿子这样一句夸奖,便是做娘的幸福了。赵王氏满脸慈笑的看着儿子,“你慢点吃!小心烫着!” 赵成栋一面吃,一面还含糊不清的问,“娘您还有这狍子么?给我些吧!” 赵王氏犹豫了一下,这狍子张家就给了一只,煮了一半,那一半还想留着待客的。可见小儿子这么喜欢,到底还是不忍心,“行吧,你走的时候,我包给你。” “那这些也都给我啊!”赵成栋老实不客气的指着墙上的风鸡腌鱼腌肉,什么都要。 “行吧行吧!”见儿子如此嘴馋,赵王氏有些忍俊不禁。做母亲总是如此无私,只要自己有,哪有不肯给孩子的? 赵成栋刚吃了一半,忽听外头门响,是姨妈和姐姐来了。他赶紧擦了擦油嘴,跟娘一起迎了出去。 见了面,自然是互相恭敬新禧,赵玉兰又让儿子给姥爷姥姥跪下磕头,拜年问好,赵王氏方才净顾着给赵成栋弄吃的了,也没去准备红包,很是赧颜,“等一会儿啊!姥姥去给你拿红包!” “娘您不用着忙,先摆饭吧!”赵玉兰很是懂事,家里的事情她前些天已经问过赵老实了。娘都逼得来找自己借钱了,手上哪还有富余的? 瞧一眼弟弟和打扮得富贵花开的两个小老婆,做姐姐的心里也多少是有几分意见的。可今儿大过年,再怎样有矛盾也不好说。赵玉兰倒是依样也拿了两个小红包出来,给了芽儿和南瓜。 包个红包这样的小钱牛姨妈也不看在眼里,表面上的情礼当然也是照拂到了。只是见小善慈去给他们一家拜年,赵成栋只是笑着拍拍孩子的头,便没了下文。不禁有些诧异了,刺了一句,“成栋,你这做舅舅的怎么不给你外甥封红包?” 呃?赵成栋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做长辈的人了!从前没分家,什么赶情送礼的事情都不要他操心,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现在可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哪有做舅舅的不给来拜年的外甥红包的? 当下脸一红,转头就找杨小桃低语,“快把娘给的那红包给我!”正好借花献佛给阿慈。 但杨小桃不同意,瞟一眼柳芳,“你怎么不找她?我统共才收了一个,她都收多少个了?” 赵成栋只得又去找柳芳,可柳芳别的事情上大度,但在钱财之事上却小气得紧,“都是一家人,她们才给的,你这又拿了去给人多不好看!不如找你娘再要一个呗!” 赵成栋想得也对,转头就找娘。可赵王氏别的都有,就是钱财没有!当下也耍了个小心眼,“你要红包啊?那后头红纸多得是!裁一张就完了。” 得!赵成栋左右都没占到便宜,到底是自掏腰包去包红包。看看荷包,今儿却没带什么铜钱,只有银子。挑了半天,才心疼的拿了个最小的约二钱的银角子包了个红包出来给了阿慈,算是保住了面子。 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开饭吧。 大伙儿坐下吃饭,席间杨小桃自然是找着机会,拿腔作势的,又把自己有了身孕之事卖弄了一遍。 牛姨妈心中甚是鄙夷,不过是有了身子,又不是怀的龙子凤女,有什么好显摆的?当下呵呵一笑,“这敢情好,成栋屋里已经有儿有女了,再来一个,也就更热闹了!” 杨小桃还满心想得人恭维,却不料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下小脸顿时冷了三分,越发做出副恶心反胃的娇弱模样来博取关怀。 可同情没捞着,赵成栋头一个看不下了,眉头一皱,“你要是吃不下,就到屋里歇着去!瞧着你这样,别人还吃不吃的?” 杨小桃这回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满桌子的好菜也没吃上两口,肚子还饿着就得离席了。 见她吃瘪,柳芳得意了,故意等她刚出客厅便道,“妹妹也是太娇气了!再如何吃不下,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吃几口的。更何况是婆婆亲自做的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给杨小桃噎得直翻白眼,只得回头委委屈屈补了句,“这真是吃不下嘛!” 殊不知这柔弱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撒娇弄痴,赵王氏连连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那你自个儿歇着去吧!” 杨小桃饭没吃成,怄了一肚子的气进屋躺着了。越想越气!自己头胎得子,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的?尤其是那个柳芳!真是可恶之极!明儿是初二,照理是出嫁的闺女带着夫婿回门的日子,无论如何,她要带着赵成栋回自己家去,气死那个女人! 她在这边自琢磨着心思,那头倒也算是表面和乐的吃了顿团年饭。 等着饭毕闲话,赵玉兰觑个空,委婉的问了起来,“成栋,你那马养得怎么样了?” “很好啊!”赵成栋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听说你那儿卖了几匹马?” 赵成栋不悦的皱起了眉,“你是听娘说的吧?姐,你可别听她的!这养马的哪有不卖马的?要不,怎么过活呢?等着来年下了小马驹,不就又回来了?” “那你现在的马里怀了多少小驹儿?” “这……”赵成栋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天冷,成天在家猫着热火热炕,已经许久没有去管马场的事了。 只记得去年分马那时,章清亭给的很公道,公马母马和小马都是搭配着给的,那时就有好几匹都怀了小驹的,可具体多少他就答不上了。 见姐姐问得仔细,他答不上来,反倒呛了一句,“姐,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要么?” 这说的叫什么话?赵玉兰忍气吞声解释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我也没养过马,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往年这个时候你们老议论下小马驹来着,所以就随口问问。” 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若是这个弟弟过不好,日后还是会来烦难爹娘的。现在大哥又不在,作为姐姐,有些该说的,她还是得说几句。 (票票啊!快给人赶上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谁占了你的便宜 赵玉兰忍不住提醒着弟弟,“这过年虽然使费大,但也得省着点花。留些开春下驹子的时候,总得多招几个帮手,买点好细粮的。” “那是当然!”赵成栋心下也觉得姐姐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那马场一直交给柳家堂弟在管着,他这过了年,也是该抽个空去看看了。最好再从柳家弄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替他照管着,又能省好些工钱了。 当下就跟柳芳商量,“明儿去你家拜年,你瞧瞧有什么合适的,再叫几个弟弟年后过来上工吧。” 这种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柳芳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却又觑着赵成栋那意思问起,“大姑,咱们明儿要回门,你那儿有什么好糕点没?一会儿我们去拿几盒,家里上上下下可都爱吃!” 赵玉兰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年前她就想着各家都是要用糕点的,所以特意起早贪黑的多做了一些,让田福生托人给这个弟弟捎了不少去,怎么现在又来要?难道她就是合该给他们做糕点的丫头? 再说,今儿还是大年初一呢!这就红口白牙的管人家要东西,好意思么?当下语气也硬了三分,“我年前不是送你们了好些?难道都吃完了?” 赵成栋刚想答应个是字,就听姐姐笑着把话堵死了,“现如今可是没有了,全都卖了!我这可也累坏了,着实要歇几天的,连炉子都封了,可上哪儿得去?” 这下可没便宜好占了! 赵玉兰不想再搭理他们了,转身想走之前,仍是对这个弟弟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你这卖马也没什么,只是既然要下小马了,就好生料理着,有钱也先省着些花。等马群渐渐做大了,再要干什么不成?你瞧大嫂从前,可有卖过一匹马么?别太大手大脚了!” 赵成栋一听要自己节省就觉得刺耳,不高兴起来,“我拿什么跟大嫂比?她得多少东西,我得多少东西?再说,她也不是我们大嫂了!我说姐,你要是有空,就想想怎么把自己的生意做好吧!少操这些冤枉心!”他低头又嘟囔了句,“都是分了家的人了,各家顾好自己就成了!” 赵玉兰给气得无语,自己一片好心倒让人给当成驴肝肺了!得,算她多管闲事,她也不管了! 当下便转头只去给爹娘姨妈拉家常了,牛姨妈心细,瞧她跟赵成栋聊了一会儿,就带些怒容的回来,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多问,只劝她,“你呀,以后就好生为自己多打算打算吧!嗳,我瞧阿慈今儿的小衣裳倒挺漂亮的,从哪儿来的?” 赵玉兰得姨妈这么一劝,自己也就想开了,放下心头不快,笑道,“那是小蝶送的!她想着我忙,定是没时间给他做衣裳的,从铺子里拿了几套不同大小的送我,可真是省了我好些事了!” 赵王氏听到又提起张小蝶,忽地想起一事,“她家在那永和镇的铺子当真那么赚钱的?一天真能收几百银子?怕不是骗人的吧?” 一听这么赚钱,连赵成栋和柳芳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赵玉兰实话实说,“人家拿这骗咱们干什么?我说的一天收几百,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又不是天天这么好的。不过听小蝶说,这年前的生意是真不错。她们家开店时欠人家的银子,差不多都能还得上了。再到明年,就该自己赚钱了!” 赵成栋听得眼红,却有几分不信,故意泼冷水,“任她怎么能赚,总是卖衣服的,哪有卖马的赚头高?” “那可不见得!”赵玉兰有心打击下弟弟,讲起了道理,“这永和镇来往的生意人多,都是大手笔。许多人一口气就买十几套回去,甚至几十套都有!除了自己家穿,再转卖旁人,这利虽小,但量一大起来,也是很利害的!就象那给张大叔家卖文房用具店的小伙计,这回过年就把所有的工钱全抵在小蝶那儿,拿了批衣服回乡下了,想着赚点钱再来呢!” 赵王氏听得也怦然心动了,“若是这么好赚,你不如也改行做那个得了!在这扎兰堡做多好?” 赵成栋心里头也有这想法了,拿了衣裳回来,可以让杨柳二女去卖啊!“就是!大姐!那你回头帮忙说说,给咱们个最低价。娘不也闲着吗?正好找点事做!”他怕光说自家显得私心太重,还把赵王氏给刮拉上了。 赵玉兰瞧了娘和弟弟这热乎劲,笑着泼了盆冷水下来,“若是要做,也是人家自己要做的!小蝶都订了亲了,等嫂子从京城回来就要办喜事了。张大叔说,现还让小蝶在那儿好生多挣一些,看年下能不能在集上给她开个小铺子,就当是送她的嫁妆了。” 啊哟哟!这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赵王氏和赵成栋听得眼红不已。心下都大为可惜,早知道那生意那么赚钱,当初就不该让章清亭给她娘家去做,自己巴来多好! 赵成栋忍不住发了句牢骚,“这生意还是从前没分家的时候置办的,竟白便宜他们家了!” 牛姨妈听着这话当即就变了脸色,“成栋,你这大过年的胡说些什么呀?你便宜谁了?谁又占了你的便宜了?你嫂子给她娘家做的这门生意可是你们从前一家全都亲口答应的!人家用了你们赵家一文钱没有?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也不怕旁人听得笑话!人家自己借钱,自己辛辛苦苦的在那儿风吹日晒的挣了点钱出来,你就眼红啦?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吗?这不是姨妈大过年的在这儿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你分家时能得这么些东西已经够不错的了!就凭你自己,哪一辈子能挣回来这么多东西?也该知足了!” 赵成栋给姨妈一顿抢白,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当下在这儿也呆不住了,借口家里有事,晚饭也不吃就要回去。 赵王氏有心留着儿子,却给赵老实说了一句,“早些回去也好!他们离得远,又那么大个屋子,就留俩丫头小子守着可不行!”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赵王氏也不好再留了,只得去把小儿子要的些吃食包了,暗暗塞到他们车上,送他们出了门。 赵老实看得是摇头无语,女儿一个寡妇,上门来拜年还记得提了茶酒礼物来,可儿子倒好,空着两手来,带着大小四张嘴,胡吃海喝一通,收了一堆红包,还把家里东西拐不少走!这叫什么事儿? 京城。 虽在异乡为异客,但因有这许多人在一块,并不觉得有多孤单。一起说说笑笑的守过大年夜,天明时互致问候,也极热闹。 初一这日,因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要进宫朝贺,且有赐宴,而这大节下的亲友走动,想来家家都是极忙的,故此赵成材提前就给娄大人打了招呼,晚几天再来拜年。 大伙儿都没挪窝,因是正月,便是再用功之人,也得将书本抛开,暂时歇息几日。在思荆园里三两成群,弄些诸如下棋之类的小小游戏,倒也悠闲自得。 本以为无人上门,却不料快到午时那会子却来了个客人,正是玉茗道长。还带着不少的小礼物,分送给大人小孩子们。 互道过新年好,姜绮红笑道,“我还想着你要不要来的,你要不来,我给你准备的寿礼可就不给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还是他的生日。都觉得大年初一的过生日,很是稀奇,都来跟他道贺。既是过年,人人身边都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虽然不是刻意挑选,也都是个小小心意。 只有到了方德海面前时,老头子眯了眼打量了他一会,笑着问,“小师父今年贵庚啊?” 玉茗笑嘻嘻的答,“十九了。到了明年我满二十,就可以离观了!到时我便要乘船出海,游遍天下!” 方德海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显温煦,“真是好孩子!有志气!嗳,对了,你今儿既是寿星,到咱们这儿来了,可不能不吃一碗长寿面。要是不嫌老头子手艺差,我就给你下一碗吧!” 这倒是稀奇!连章清亭一时都听住了,老爷子很少这么主动的展露厨艺的,怎么对这个初次会面的小道长如此看重? 不过是碗面,方德海拦着也不让众人帮忙,只是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偷偷落了两滴老泪下来,喃喃自语,“老方没用,也就只能给他下一碗面了……” 热腾腾面条一捧出来,那香气就引得人垂涎欲滴。玉茗端起谢过,刚瞧一眼便是又惊又喜,“方爷爷,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冬笋香菇味的?真是太谢谢您了!” 方德海的笑容里暗藏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因为那是……也最喜欢的。 北安国皇宫大殿。 朝会之后,官员散去,只有一些位高权重的近臣们被留了下来,赴内饮宴。 孟子瞻现在的官员品级并不算高,正要随着众人离开,却有个小太监来到他的面前笑道,“孟大人,皇上命奴才来请大人到内领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发疯 孟子瞻抬眼一扫,就见四下里还留住了不少风头正健的青年才俊们。想是陛下想拉拢培养年轻心腹之意,当然这其中恐怕也暗藏着些为了年长的御妹们择婿的念头。 当下淡笑着恭敬从命,随小太监进了内廷。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官要员们早已各据一方,象孟尚德自然离那龙案尤为亲近。 小太监本想把孟子瞻往他爹那儿领,但孟子瞻却摆手微笑着谢绝了。就在下头,寻了个谈得来的年轻官员,夹在众人之中坐下,既不过分突出,也不过分隐藏,恰到好处的守着中庸之道,怡然自得。 既有美酒佳肴,当然也少不了丝竹管弦助兴,更兼美人婀娜,清歌曼舞,端的是人间富贵极乐图。只是少了份兴之所至的随意,多了些虚与委蛇的拘束而已。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放开了些,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也亲自移玉步,下丹墀,来与大臣们畅饮。有身份的自然是一对一的敬酒,而象下头的这些年轻官员们便是一呼百诺,共同举杯。 只是在皇上陛下敬完酒笑着转身之际,孟子瞻无意间瞥见而立之年的皇上转过去的侧脸,忽地有如雷殛!只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连呼吸都已忘却! 这样的一张脸!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侧着面,带着笑的脸,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唇上墨黑的胡须,忽略掉他眼中的那抹高深莫测,如果再忽略掉他因年长而越发显得刚毅的面庞,这不活脱脱就是那个大年初一出生的玉茗道长? 孟子瞻闭上了眼,只觉两只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他想,他一定是醉了!醉到眼花缭乱了,醉到竟然会联想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倒下,俯倒在桌上,真正的但愿长醉不愿醒。 旁人都笑呵呵的看着他笑道,“小孟大人可真是醉了!” 机灵的小太监赶紧请示了孟尚德,然后过来扶着他送出宫去。一路之上,孟子瞻都没有睁眼,等回了府,家里人也只道他是醉得厉害,让人好生的服侍他睡下了。 等到四周终于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孟子瞻才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脸肃然的坐了起来! 伸出手掌,看着每一根纹路都是那么的清晰明白,很好!他知道自己的双眼没有瞎,也没有花。再度闭上眼睛,默背着很小的时候学过的诗词,再心算了几道算术,很好!他知道他也没有疯。 那么,一个没有瞎了眼,也没有发了疯的他,怎么会看到那样的情形,想到那样的事情? 所以,孟子瞻觉得,自己肯定还是瞎了眼,还是发了疯!所以,他才会继续去想这件绝不应该去想的事情…… 玉茗在思荆园里玩了一会儿,日头一偏西就赶回天一神庙去了。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矩,也怕庙里的人担心,大伙儿也没有留他。只送他走的时候,方德海的眼神颇有些复杂,让章清亭起了些小小的疑心。可她还没张嘴问,方德海自己倒是又念叨起来,等年一过了,就赶紧去找儿子的尸骸,找着也不回京城了,直接就回乡下去! 这老头!章清亭知道他有心事,可就是不能问,没法问!真是憋死个人了! 等到夜里,乔仲达就带着儿子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生母,从前的孟府丫头秋萍,现今的乔府陈姨娘。 初二是章清亭说好要宴客的日子,她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各项美味佳肴,方德海歇息了一夜,今日似乎心情也不错,非常给面子的亲自下了厨,烧了几个拿手菜。 因乔仲达私下跟亲娘交待过,故此陈姨娘特意备了份厚礼,和儿子孙子都一起过来相看这家人。 一进门,就见一个身材高挑,曲致玲珑的年轻妇人上着湖蓝底子缠枝红牡丹斜襟棉袄,下着梅红色八幅宽摆裙在屋中指挥着。这个放这里,那个摆那边,一屋子男女给她指挥得进退有据,越发显得此女飒爽英姿了。 只那端庄的眉目里掩不住一股子天生的大家闺秀的气质,看得陈姨娘微微的蹙起眉来。这女子,也太厉害了些吧?跟她结亲家,合适么? 乔仲达笑着上前介绍,“娘,这位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张夫人了。” 章清亭扭头见他们进来,一看这年纪打扮,就猜出陈姨娘的身份了,忙不迭的上前行礼,“不知老夫人到了,未曾远迎,还忘恕罪!” “快别如此了!我哪里敢当什么夫人呀!”陈姨娘见她行了大礼,忙去谦让,回头又嗔着儿子,“你呀!出了门也不知检点些,我知道你心里头孝顺,可也别在嘴上带出来!让人听了怎么想?” 可章清亭却仍是行完了礼,才起身笑道,“老夫人,我们乡下人也不懂什么规矩,有什么错了的地方请您多包涵着点!您既是二爷的生母,又在自个儿的家里,您不是夫人,谁又敢当呢?恐怕连二爷立足的地方都没了!” 乔仲达听得甚合心意,“娘!您可听人说了?这又不是在府里,在咱们自己家里,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您就放心的应吧!难道在亲儿子这里,也还要讲这些虚礼不成?轩儿,你也记着,以后在咱们家,就叫奶奶,知道么?” “知道!奶奶!”乔敏轩用力的点着小脑袋,甜甜的叫了一声。 陈姨娘欢喜得是心花怒放!作为亲生母亲,她怎么就不盼着自己的亲儿子管她叫娘,亲孙子管她叫奶奶呢?可在侯府,那都是绝对不能的!可在这儿,她却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可她欢喜归欢喜,却对章清亭的戒心更重了一层。如此八面玲珑,又能言善辩的妇人,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她在打量着章清亭,章清亭自然也在打量着她。 这陈姨娘倒真是生得好相貌,一双杏仁眼,两弯柳叶眉,虽已是四十许人,却仍是风姿绰约,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动人美貌,也难怪她能在侯府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章清亭心里清楚,能在大户人家里做上几十年姨奶奶,还混得有儿有女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看这陈姨娘面相甚是老实贤淑,那肚子里的心眼不会比旁人少半分。也别指望用一点点的小花招小伎俩就能讨好她们,她们可不吃这一套! 不过章清亭既不有求于她,对她便没什么想法,大家只要混个面上光就行了。当下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又让赵成材也来见了个礼。 一时客人陆续来了,大多都是头一次见陈姨娘的,未免又是一番客套寒喧。倒也不用章清亭怎么招呼,仍是忙着去张罗饭局了。 不一时,冷热拼盘各色菜品都摆了上来。章清亭请人上桌,陈姨娘当然给大伙儿让到了首座,她虽是姨娘,却也是在侯府锦衣玉食过惯了的。原本对他们这顿饭没抱多少指望,以为不过是些寻常小菜,可没想到上桌子一看,竟是色香味俱全,这一桌子菜,可不让侯府大院了。 未免有些讶异,“这是哪儿请来的厨子,竟做得如此好菜?” 说话间,却是赵玉莲捧着最后一道菜,和方德海一块儿也进来了。她起先因在厨房里帮忙,故此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小袄,简朴之极。见有外客,放下菜,只点头微笑施了一礼就先回去换衣裳了。 可陈姨娘仍是在满屋子中发现了她,心下暗暗纳罕,怨不得儿子看上这姑娘了,果然是很有几分姿色。但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想做儿子正妻,恐怕还是次了点吧! 可陈姨娘心中虽有些嫌弃,却没有当即就对儿子提出来。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后半生的靠山,陈姨娘还是很懂得拿捏分寸的。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轻易开口。在侯府里历练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许多事,只要你沉得住气,也许在你开口之前,都已经解决掉了。 没一会儿,赵玉莲换了过年的新衣裳出来了。这是章清亭特意给小姑选的一套大红绫子的上衣,领口袖口皆镶着些雪白的毛边,合体妍丽,她极少穿这样的艳色,就是乔仲达瞧了,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上来重新给陈姨娘见礼,乔敏轩孩子气十足的摸着赵玉莲的新衣裳,仰头看着她,稚气的夸奖着,“莲姨今天真好看!” 此言一出,逗得众人都笑了,牛得旺忍不住很是得意的插了一句,“我姐姐一直都很好看!” 这话夸得赵玉莲脸上更红了! 陈姨娘笑吟吟的从手腕子上褪下一只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来,“真是好标致的姑娘!今儿也没带什么,这个就给你做见面礼吧!” 赵玉莲脸上一紧,出言推辞,可陈姨娘却是不依,她一个年轻女孩儿也不好太过别扭,眼神便往大嫂那儿示意。 章清亭一瞧那镯子的水头,就知道很是贵重的,有些吃惊于她的突然示好,赶紧上前拌道,“这可太贵重了!心意领了,咱们可不敢收老夫人这么大礼!” “有什么呀!”可陈姨娘笑眯眯,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她更是惊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护身符 陈姨娘硬是拉着赵玉莲的手,把镯子给她戴上了,“那个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这漂亮首饰就该戴在漂亮姑娘的手上!你们也别嫌弃了,只要你们愿意啊,恐怕赵姑娘日后戴的比这个好上千百倍的日子都有呢!” 这话说得章清亭心头一惊,陈姨娘这是何意?她这样的人,不象是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那她是有什么暗示么?这是要玉莲又攀上哪根高枝?难道真的是乔仲达? 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人家既都送上了手,若是再摘下来,实在太不给面子了。于是便拉着小姑一起道了谢,请大伙儿入席开了宴。 陈姨娘坐下之后,一面吃是一面夸奖,特别是尝到他亲手做的百鸟朝凤一菜,赞不绝口,“这菜年前宫里也曾赏了下来给我们府里,这不是我恭维一句,还没方老师傅做得好呢!” 方德海听得眉头一皱,呵呵笑着自嘲,“哪里哪里!是老夫人过奖了!我年纪大了,手脚都不稳当,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大师傅们?”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绝无溢美之辞!”陈姨妈怕他不信似的,指着那个烤全羊道,“这个的味道可是我吃过最好的了!就十几年前,宫里有个师傅做得一手好调料,还得御笔亲封为天下第一鲜的那位大师傅才或可比肩。自那以后,就再没吃过这么好的烤肉了!” 方明珠笑了起来,没有多心的就接着话道,“那是我……” 方德海脸上一沉,坐在方明珠身边的章清亭已经会意的迅速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笑着把话接了过来,“那是明珠她爷爷潜心究竟了好些年的调料呢!从前我们在扎兰堡,就靠卖这个还发了点小财!” 她这话接得自然,众人也未疑心,就是心知有假的也不追问了。方明珠自悔失言,暗自吐吐舌头,低头吃饭,再不敢乱说话了。 赵成材见势又另起话题,“只可惜包总管和两位阎大哥都不在,要不咱们这才真正算得上是团圆了!” “他们应该也就是这前后便要回来了吧!”乔仲达笑道,“走前还算着是要赶回来过年的,想是天寒地冻的,海上也不好走,故此才耽搁了些时。” 正说起这个,外头忽有人进来报信,“包总管他们已经平安到外海口了!正在卸货,预计再得两三日就能回来了!” 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乔仲达兴致极高,起身举起杯来,“来!让我们为他们的平安归来先干一杯!” 这个是大伙儿都愿意的,海船平安就是大家的生意都有了保证。开开心心用过了饭,陈姨娘拉着赵玉莲和姜绮红等女眷闲话家常,却是一直留神细察赵玉莲的言行举止事。 章清亭这头要顾着指挥人收拾残局,那头却一双眼睛时不时的还要照顾到那边。瞧着她这等行事,深为纳罕。不由得又多注意了下乔仲达,就见他虽是和赵成材贺玉堂等人一起说笑,却也是时不时的注意到那头的动静,眼角眉梢里都噙着一份笑意。 章清亭要是再不明白,那可就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可这样,合适么?虽说章清亭心里头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可她也知道,赵玉莲最大的问题便在于不能留京,这一点乔仲达也不是不知道,那他还作此举,到底是何用意呢?是对自己信心太强,还是对小姑势在必得? 章清亭觉得有些头痛了,这个小姑,不要这么招人喜欢行不行? 她这头一分神,就没留意到,有个庄丁过来在方德海耳边说了句话。老头子脸色一变,当即就柱着拐杖颤颤微微的跟人出去了,竟是谁也没有留意到。 那庄丁也不过是传个话就走了。只有方德海一人急急忙忙迈着老腿碎步到了思荆园外,带话人说,是有他儿子骸骨的消息了,这如何能让方德海不紧张? 又往前走了一时,才见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不是谁家专用的,只是个赶车的粗汉子给人包了差来的,见方德海出来,问清名姓,便递上一封信,“是一位大爷让我给您送来的!” 他送了信就驾着马车走了,方德海按捺住心中的紧张与忐忑,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这封信。可先没瞧见信的内容,却从信封内倒出一块小小的纯金打制的锁片。 可方德海乍一瞧见这块金锁片,只觉全身血往脑门上突突直涌,浑身哆嗦得连站都站不稳了!那金锁片从他手中一下就滑了下去,落在了雪地上。 这可把方德海心疼坏了!连拐杖都扔了,试了好几次才艰难的跪在地上,颤抖着两手把那块金锁片小心的捡了起来。使劲揉揉泛起泪光的昏花老眼,细细的察看着。 锁片的正面打着寻常的流云百幅、长命百岁字样,而反面比较特殊,刻着一只吃草的小牛。细细的数一数,那丛小草一共是九株,取其长长久久之意。 待数清了这草的数目,方德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是跪在雪地里就放声大哭! 这是他的儿子!他给他可怜的天官打的护身符啊! 方德海年少之时潜心厨艺,直至中年才娶妻生子,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极是疼爱。方天官小的时候,体弱多病,后来他专门请了高人指点,算了一卦。说是儿子五行缺金,要打一件金饰给他戴着,方能得保平安。方德海于是就依着儿子的属相,打了一块牛吃草的金锁片用红绳串了,特意去了趟天一神庙开过光后给他挂上。 说来也真是灵验,自从儿子挂上这金锁片后,一向再不犯病了。于是方德海更加坚信这锁片是儿子的护身符,一再交待无论如何也不能摘下来。 方天官从小就极是孝顺,知道这是爹疼爱自己的一片心,老老实实将这金锁片挂在脖子上,连沐浴睡觉都从不摘下。 可现在呢?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亡物在! 这块锁片终于出现了,那儿子的尸骸是否也不远了呢?好半晌方德海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袖拭了拭满脸的泪水,再度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你儿子的尸骸在我手里,明日巳时,到京城瑞华楼一叙。切记!此事万不可泄露给他人知晓,否则你儿子的尸骸就将永沉大海!” 方德海看完这个,心里蓦地涌起一阵寒凉!他知道,自己无论再谨小慎微,还是被人注意上了!那人既要约他独自相见,定是有甚么事要威胁他的。而那要做的,多半不是好事! 可能怎么办呢?那人既然能拿出这块金锁片,说不定儿子的尸骸真的就在他的手里!这个局,方德海不敢赌,只能听人吩咐。 到底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毫无疑问,定是衙门的那些差役们。若是此人有本事调动得了官府之人,在这大过年的时候把自己儿子的尸骨寻出来,那一定不是个易与之辈!这让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斗得起? 看着那金锁片上还沾染着的凝滞多年的墨黑血迹,方德海的眼泪是再一次夺眶而出!他不是过是个寻常的厨子而已,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怎么总是不能如愿? 好容易盼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能寻回儿子的尸骨回乡下了,却不料再一次又落入某个人的陷阱里!仍是要做他人手中的一颗棋! 苍天啊!你怎么就不开开眼?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样一次又一次的惩罚他? 给行人车马走得满目疮痍的雪地上,一位孤单的老人跪在雪地里,无声的质问着上苍。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竟比冬夜的朔风更让人觉得心寒…… 好容易送走了客人们,章清亭对赵成材使个眼色,二人进了小屋。 赵成材见左右无人,借着几分酒劲,嘻皮笑脸的上前逗趣,“张夫人,找我何事?是否要奏一曲凤求凰?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章清亭恨得拿手指重重将他脑门戳得远些,“等你中了状元,给我挣个诰命回来再想这心思吧!坐下!我有正经事跟你说!” 赵大举子两手一摊,貌似无辜,“我说的事难道不正经么?这男未婚,女未嫁,关关雎鸠……” “去去去!少在这儿掉书袋子了!”章清亭不跟他闲扯了,直接把话导上正题,“我要说的是玉莲的事儿!” 这下,赵成材正经起来了,“玉莲又怎么了?” 章清亭剜他一眼,“你个傻子没看出来呀?姓乔的对她也动了贼心了!” 啊?赵成材愣了,“你说是乔二爷?” “除了他,还有谁?总不能是乔敏轩吧?”章清亭说了个冷笑话,却让赵成材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怪道今儿他娘特意给玉莲送那么大份礼!我就觉着不对劲,本还以为是不是你又帮了他什么忙才送的,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我的委屈你都没想过 对于赵成材以为陈姨娘送赵玉莲手镯是瞧着自己的面子,章清亭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哪有这么大个面子?纵有,那不得送我啊?送玉莲干嘛?肯定是对玉莲有什么想法,才刻意示好的!” 赵成材皱起了眉,“要说他那人也不差了,按你从前说的那些要求,也都能符合。只他是京城人啊,咱们玉莲还是要回乡下去的,哪能一辈子留在外头?这个且不说姨妈不愿意了,万一她日后在京城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想回娘家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做大哥的当即摇头,“不行!不能把她嫁在这儿!我舍不得!” 章清亭没想到他居然能想得这么细,心下倒是替小姑高兴的,可嘴上却取笑了句,“哟!真瞧不出来,原来你这当大哥的,还挺会疼人的!” 赵成材却脖子一梗,立即顺竿向上爬,“那是当然!还很疼媳妇闺女呢!” 章清亭横了他一眼,却商量起来,“若是乔仲达真的跟咱们提这事怎么办?” “回了呗!”赵成材说得理直气壮,“他该不是孟老夫人那路人吧?咱不愿意,难道他也要强娶回家的?” 章清亭却有些惋惜,“可我觉得,他这人真不错!家境好就不说了,主要是自己有本事,又懂得疼人。现在自己分出来单过了,不过就是一个娘和一个儿子。哪个女子若是嫁给他,还是挺享福的!” “打住!”赵成材有些妒意了,“你想得倒容易!可真等进了门,那是好相处的么?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让玉莲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娘,这好听么?”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嘁!还说别人,那你呢?别以为喜妞在我这儿你就可以不负责任了,以后你也是要人一进门就做后娘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找别人了,咱俩凑合下得了,行不?” “不行!”章清亭仰着小下巴,傲气的拒绝了,“以为自己是谁呢?想和离就和离,想凑合就凑合!你有什么好的?我凭什么嫁你?” 这还是余怒未消啊!赵成材郁闷了,干脆更进一步把话说明白,“娘子,那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要不那样做,能替你保住家产么?到时你更受气!”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章清亭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提到这个她就是一肚子的火,“合着你和离还是为了我好?那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商量的?连个气也不通,什么事都是你一人说了算!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今儿不好,明儿就能和好的?赵成材!咱俩夫妻一场,难道你就这么不了解我么?是!你娘给你弄小妾,又处处跟我过不去我是很恼火!你娘偏心你弟弟,要给他多分家产我也很生气!你弟弟不懂事,自私自利的想要马场我就更加不满了!可我是那种为了几个钱就斤斤计较的人么?纵是听你娘的话,给他些又能怎么了?我章清亭既然有本事挣出这份家业来,就有本事挣得更多!你在做事之前怎么就不能好好跟我商量商量,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呢?” 章清亭说着说着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却又狠狠的把眼泪咽回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瞧瞧你干了些什么事?什么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把我爹和小蝶弄回来,闹上一场就要和离!赵成材你也太狠了吧?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就能知道你那么多弯弯曲曲的道道?就算你不是真心的,就算你只是权宜之计,可你怎么就不能跟我提前交个底呢?什么都要靠我自己去猜!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怎么就不会当真?我怎么就能这么笃定你一定是在做戏?” 她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又有些呜咽了,“人家刚生了妞儿,平素瞧起来还不错的相公居然突然之间就闹着要跟我分家了,你说我心里该有多难受?” 呃……赵大举子这回真给噎得无语了,他千算万算,却没曾想,偏偏漏算了这一条!不管是再好的夫妻,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明白的。要不,哪怕是对方平时看起来再精明再强势,也一样会有担心,会有猜疑,会有拿不定主意而焦虑难过的时候。 眼见媳妇是真的被伤了心,赵成材真是后悔莫及,半天才嗫嚅着道歉,“娘子,你当时身体又不好,我那不是怕你操心么?真没想到那么多……” “你没想到那么多!那你总该知道我是谁吧?我在这北安国无亲无故的,说起来,除了妞儿,就你一个最亲最知心的人了,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我的委屈你都没想过!” 忍了半天,章清亭想着自己独在异乡为异客,如浮萍般飘零的离奇际遇还是让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赵成材一看媳妇都哭了,顿时心疼得都慌了神,“好娘子,你快别哭了!这是我混,是我笨!全是我的错!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章清亭抹了把泪,教训得理直气壮,“当然全是你的错!要我原谅,下辈子吧!” 唔——这下赵成材知道,是彻底把媳妇惹毛了! 这气头上的话虽不可全信,但多少显示了章清亭的愤怒,若是想要化解,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赵 成材真是悔不当初,若是早知道对媳妇的伤害这么大,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背着媳妇干这事儿呀?瞧瞧现在,闹成啥样了?赵大举人一颗心啊,给揉成腌菜似的,又酸又涩。 唉!报应啊报应! 扎兰堡。 初一那日回家弄了个不大愉快,初二这日杨小桃本来想让赵成栋陪她回娘家显摆下,可赵成栋觉得去柳家招几个小工回来才是正经。故此就让杨小桃自回娘家,自己陪着柳芳,带着南瓜和芽儿一起去了那边。 这可把杨小桃气坏了!尤其是见着柳芳那副表面谦让,背地里趾高气扬的神色更是火大!一大早的争了半天,最后到底把家里的小子丫头都要到自己身边,另雇了马车回去撑门面,这才罢休。 及至进了家门,杨刘氏见女儿刚有了喜,居然是一个人回的门,心下难免也有些埋怨,便顺着女儿的话,一起骂那柳芳。 倒是杨秀才听得不妥,出言调解,“人家再不好,和桃儿这身份可是一样的。她既先进了门,又有了儿子,就算成栋偏向她一些,你又能奈何?倒不如消消气,好生把胎安了,一样生个胖小子,这可比什么都靠得住!” 杨刘氏听着这话,却是心中一动,“孩子他爹,那你倒是给出出主意,看能不能把桃儿给扶了正啊!这往后不就名正言顺了?” 杨秀才摇了摇头,“不现实!成栋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再娶?再说了,妾要扶正,得有些说头吧,桃儿又没什么功绩,连个儿子都没生,哪有这么容易的?” 杨小桃被她娘这么一提醒,倒是心思活络了,自己这阵子怎么把这么件要紧的事给忘了?要扶正的话,眼下可就是绝好的机会! “爹,今时可不比往日了!从前是成栋他哥在头里拦着,不让办。可现在咱们家都分了,只是成栋他自己愿意了,为什么就不行?再说他又不在家,有父母之命就行!我家那公公是个不管事的,婆婆又最听成栋的话,未必不依!只是要请爹您,亲自上他家说说去!” 杨小桃想得很美好,可杨秀才再不干丢人现眼的事了!免得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的骚!当下劝着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真要依着我说,就安安份份的跟着成栋老老实实过日子得了!我见你娘可从你们家拿不少东西回来,你们那钱够使么?还有后院那匹马,得还回去了吧?” 杨刘氏插进话来,“闺女孝敬你还不好啊?真是不会享福的老头子!” 杨小桃得意的卖弄着,“爹!您就放心留着使吧!柳芳她们家就用得怪好的,咱们家怎么就怎么使不得?以后您出门办个事,或是玉成上下学,有个脚力也好啊!” 杨秀才是真心为了女儿谋家计,“你弟弟现在上下学都有车接送呢!哪里累得着他?就是爹偶尔出个门,雇个车不就完了?只是你们这老是变卖马匹过日子恐怕不大合适吧?那再多的马也经不起你们这么坐吃山空啊?” 杨小桃很是不以为然,“爹您就放心吧!这天塌下来还有他们赵家顶着呢,哪就这么容易没饭吃?再说这养马不跟鸡生蛋,蛋生鸡似的,哪里有用完的时候?您啊,这就是杞人忧天了!” 杨秀才见怎么劝女儿都不听,也懒得再唠唠叨叨讨人嫌了,只奉劝女儿好好照顾自己身子便罢。 到要回去的时候,杨刘氏特意寻了新磨的一坛芝麻香油给了女儿,“你这不没胃口吗?拿这个炒菜炖汤时搁上一点,都是极香的!若是吃完了还想要,就跟娘说一声,再给你做!” “行了!我要吃啊,会找他们买的!何必让您破费?”杨小桃悄悄塞给她娘一个绢包,“这是我这些时攒的,您依旧收着,就跟上回一样放印子钱去!” (票票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放印子钱去 杨刘氏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这恐怕不行了!上回咱们那钱放出去,你爹似是隐约知道了些风声,在我耳边唠叨了好半日!这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 “咳!”杨小桃皱眉横了她娘一眼,“您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不就是了?” “可你爹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放印子钱的是好人么?若是哪日被他私吞了怎么办?再说了,赚这些黑心钱,到底不光彩!” “赚钱还分什么光彩不光彩的?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都象您这么前怕狼后怕虎似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光靠着这点小钱,有什么指望?反正呀,这些也全是我光明正大得来的,就是放出去,也得有人愿意借才成!咱们又没拿刀拿枪的逼他,说起来,还是咱们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呢!” 杨小桃嘟囔着把钱收了回来,“您嫌这钱来得黑,怎么不想想,那利钱使起来的时候多顺手?算了算了!您不去啊,我自个儿去!” 杨刘氏给她说得心动了,把她那绢包又接了过去,“那行!我去!你一个年轻小媳妇,也不好抛头露脸的。” “我就知道,还是娘最疼我!”杨小桃笑着又滚到娘怀里撒起了娇。 杨刘氏笑着捶了女儿一下,“你呀!自己都快做娘了,还小啊?你等一会儿,正好你爹说想吃那卤豆干了,我收拾收拾顺便就搭你车去给他买几块回来!” 说起这个,杨小桃叹了口气,很是惋惜,“只可惜他们家地也没了,除了种点菜,什么都没有!我昨儿去要点芝麻核桃都让我自己上外头买去,连块豆腐也没得吃了!那两个老家伙身强力壮的成天闲在家里,真是浪费!” 杨刘氏正在对着镜子抿头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象话了,“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外头露了口风,这是你一个做媳妇儿该说的话么?” 杨小桃嗤笑,“您以为就我说呀?连他们儿子都这么说呢!又不来马场干活,连上他们家要两匹布都舍不得给,小气死了!” “那你们也得好生把人给哄好了!”杨刘氏嗔了女儿一眼,“不看僧面看佛面,光冲着成材的面子都不能太得罪他们。日后成材要是出息了,有你们沾光的日子呢!” “放心!您以为我们傻呀,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不过是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杨小桃很是自得,忽地撇了撇嘴,轻笑起来,“若说最亏的,就是那个杀猪女了!我就说她不象是个有福的人,瞧瞧!相公刚中了举就和离,天生的烂泥糊不上墙,狗肉上不得宴席!” “可不是!”杨刘氏也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瞧她从前那股子傲气!现在可好,连家也不敢呆,巴巴的带着女儿躲到京城去了,若是在家,哪有脸出来见人?” “就是!”母女俩一唱一和,背地里损着章清亭,都觉得心情大好。 不一时,杨刘氏收拾好了和女儿一道出了门。 这村里做豆干的人家离得杨家也不太远,过年也早就收了铺,只是有些左邻右舍家里一时短了些,便拿钱直接找上他们家买去。杨小桃到那儿闻着他们家卤得挺香,索性也买了一些,带回去下饭。 从这里出来,再走一时,就到了一处孤零零的人家。 一个小院子围着的三间瓦房,看着很普通,但若是张发财过来,就能从那墙头上挂着的小装饰上认出,这是一家地下赌场。 刚到院门外,便隐隐听得里头有些吆五喝六之声,热闹之极。只是院门口常年拴着两只凶狠无比的大黑狗,让过往行人无不绕道而行。就连杨小桃坐在马车里,看着那两只狗冰凉残暴的目光,也有些不寒而栗。 杨刘氏下了车,也不敢进去,正待出声唤人,却见后头又来了一匹马,马上之人瞧见撩着车帘往外瞧的杨小桃便打了招呼,“哟!这不是杨姨娘么?您怎么今儿也过来了?” 杨小桃斜展秋波,抬眼一瞧,原来就是那家她搭线买粮食的米铺老板! 连这放印子钱的地方也是他给她介绍的,忙堆起了笑脸,“卓老板,新年好啊,您今儿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卓老板一笑,“在老婆家呆得没意思,就过来玩两把!怎么样,我给你介绍的这条财路还不错吧?是不是也该请我喝杯薄酒?” 杨小桃娇滴滴的笑道,“一直都想好好谢谢您的!只是您贵人事忙,一直都不敢打扰。” 她这话只是客套一番,就算真的要谢,最多也就送个礼便完了,哪有她一个小媳妇请个大男人喝酒的道理? 可卓老板见她话回得不干不脆,有几分轻浮之意,便放低声音调笑了一句,“那可就说定了?也不用你请,我来请你,咱们找间酒楼,好生乐上一乐!” 杨小桃当下就沉了脸,“卓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不好意思!开个玩笑而已!”卓老板圆滑之极,见杨小桃如此态度,立即就摆出正色道歉,“杨姨娘你不会跟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似的,连这都放在心上吧?” “怎么会!”杨小桃怕给人小觑了去,忙又换了笑脸,“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他们在外头说话这会子工夫,里头人已经从帘子缝里瞧见了,一个三十许的黄脸精壮汉子迎了出来,“哟!这是哪阵香风把卓大爷给吹来了?快请进!” 此人一说话就露出一口的暴牙,不用问,就是这儿的屋主,开地下赌坊,兼放印子钱的何大牙了。 他一时又瞧见旁边站着的杨刘氏,这也是认得的,“原来是杨婶子啊,今儿又是来放钱了?只车里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杨刘氏到底是多经了些世事,很不喜欢这二人的油腔滑调,不想过多纠缠。想放了钱,赶紧就带女儿离开。 偏偏卓老板笑指着车上的杨小桃奉承道,“老何,这位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杨姨娘了!不仅人生得貌美如花,更难得的是行事飒爽俐落,又聪明过人,就是十个寻常男子汉也不及呢!只不知人家肯不肯赏脸见你一面,这却要看你的造化了!” 何大牙当即激将,“那无论如何我今儿也得见一个真佛面了!若是见不着,那我可信不过你说的话!” 杨刘氏皱眉觉得不妥,她们虽是小门小户,但这好端端的小媳妇却也不是轻易就能让外头男子瞧见的。更何况,还是干这种营生的人。 她以为女儿会拒绝,未料杨小桃却被这番奉承话夸得飘飘然,为显示自己美貌,当下就命丫头打开了车门,还格外的巧笑倩兮,“何老板你可别听卓老板夸奖,哪有这么好的?” “哎呀呀!这不是九天仙女下了凡吧?”何大牙夸张的揉揉眼睛,拍着大腿,啧啧称赞,“我这等粗人,还真他妈不知用什么话可以夸的了!” 杨小桃愈加得意,虽此人的话里夹杂着粗话,却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何老板说笑了!” 杨刘氏见女儿到底年轻,心浮气躁的有些卖弄姿色,眉头一皱,上前想办事走人了,“何大牙,这笔钱也一并记在账上,放外放吧!” 何大牙嘴上夸着杨小桃美貌,可杨刘氏手一伸出,他立即就接了去,微一掂量,眼珠一转,“行了,这二两银子我收下了!” 杨刘氏微微一怔,这钱最多就一两九钱,绝不到二两。平时看这何大牙精得很,怎么今日如此大方起来?她倒老实说了,“怕是还差一点吧。” “没事儿!”何大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就是冲着今儿见着仙女的面,也得让一让啊!杨大婶,从前可不知您有这么位好女儿,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这话虽有些不中听,但毕竟有便宜可占,杨小桃心下欢喜,“那就多谢何老板了!祝你新年大发,财源广进!” “瞧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何大牙欲待再勾搭一会儿。 却是杨刘氏见事已办妥,沉下脸上了车,“那我们就不耽误诸位老板发财了,走吧!” 何卓二人就见那马车走掉了,还意犹未尽。 卓老板捅了一下何大牙,此时脸上尽是猥琐之色,“怎么样?这娘们还不错吧?你从她那儿捞了多少银子?” 何大牙笑得奸诈,“什么叫我捞多少?那不得给利钱的么?” “得了吧!就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进了你手的钱,还真能吐出去?哄谁呢!” 何大牙望着那马车的方向垂涎欲滴,不过却抱怨着,“这女人长得是不错,身上其实并没多少钱,弄来弄去,不过才三十多两银子!不过,你要是有法子,把她弄到炕上给我睡一晚,我就分你五成又如何?” 卓老板奸笑,“其实那女人要弄上手并不难!瞧她那样,就知道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你拿她的钱给她买几件首饰衣裳什么的,再使点手段,还怕她不乖乖听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成交 虽然卓老板说想弄杨小桃上手不难,但他话锋一转,却又说道,“只不过,那女人也不是个顶漂亮的,勉强算中上而已。若是要这样女人,窑子里多得是!还又听话又会浪,那玩起来才过瘾呢,花的钱还少!你呀,别这么瞎折腾了,弄那些有什么意思?” 何大牙听出点意思来了,“那你的意思是……” “你呀,可别小瞧了她!她手上是没多少钱,可她家里有啊!她那男人是个夯货,蠢得跟头猪似的!却是命好,分家时得了几十匹好马,也不知好好照看,倒是把钱管是死紧!你要是敢摸到她家里去,说不定真能得一注大财呢!” “此话当真?”何大牙怦然心动了。 “我哄你干嘛?你去打听打听,她男人姓赵,就是那新中的赵举人家的弟弟。” “原来是举人家啊!这有功名的人家,恐怕不太好弄吧?万一惹上官非……” “嘁!你怎么又胆小起来了?听说他哥上京赶考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你又不是偷他家,是偷他弟弟家,若是抓不着你,又能如何?你在这儿赚的钱应该也够了吧?还不赶紧换个地方继续捞钱去?难道等着被抓啊!怎么样?你要不要干?你要不干,我可另找人了!若是要干这一票,我想法鼓动他家多卖几匹马。不过事成之后,你得分我这个数!” “不行!我这可风险更大,我要得这个数!” 二人在将手笼在袖子里,开始讨价还价,最后握手一笑,“成交!” 等着马车刚走远,杨小桃还在嗔怪她娘,“您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杨刘氏尽量说得委婉,“小桃!这不是娘说你,你毕竟是嫁了人的妇人了,待人和气也得有个分寸,可别这么孩子气!让人笑话!” 杨小桃明白那意思了,脸上微微一红,却越发的强辩起来,“我怎么让人笑话了?从前那杀猪女还不一样四处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连她读书的相公都不说什么,难道他比您还能更不知礼数?娘您就是老观念!这跟人混得熟了,办什么事不方便?你瞧瞧,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就生生让了咱们一钱银子!这就是脸面!” 杨刘氏争不过女儿,她心里觉得不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说重了,女儿面子上不好过,最后只得住了口。拎着豆腐干下了车,越想越觉得方才那情形着实有些不对劲。想着什么时候还得再劝劝女儿,把她放的印子钱收回来才好!虽然只几十两银子,但却是女儿所有的家当了,可别跟杨秀才担心的那样,给人吞了才好! 正月初三,不是个出门访客的好日子。方德海却一早就说想上天一神庙去拜拜。 方明珠听得一怔,以为爷爷忘了,特意提醒他,“爷爷,今天可是姜姐姐要请客的日子哩!” “我知道的,中午赶回来不就是了么?你们先吃,也不用等我!”方德海怕她们怀疑,找了个借口,“我昨晚上做梦,梦见你爹了,这要不去烧柱香啊,我心里头不痛快!” “那我陪您一起去吧!”方明珠赶紧放下手上活计,“也去求求天一神保佑爹爹的尸骸早日找回来!” 闻听孙女此言,方德海心中更是难受,眼中几乎快泛出泪来,“不用了!你姜姐姐家人少,得要人帮着弄饭的,你要是走了,又少一个了,这可不好。我一人去,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章清亭见他实在想去,不忍拂逆老人家的心意,便上前插言,“那让金宝陪您去吧!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真不用了!”方德海是一人都不敢带,“我一个穷老头子,难道还怕有人打劫不成?金宝前些天陪我去那山沟沟里,折腾了好些天都没好生歇过。难得在家过个年,还得挑水劈柴的,也很辛苦,何必又跟着我跑来跑去的?你们就给我要辆车,送我过去就完了,可别拿我当三岁小孩了,出门还非得人陪着不可!” “可是……” 众人欲待再劝,方德海却沉下了脸,“我虽是又老又糟,还不至于如此无用吧?谁再啰嗦,我可真的生气了!” 这下弄得大家都没话讲了,章清亭想了想,给弟弟使了个眼色,“金宝,你就去找乔二爷要辆车吧!找个稳妥人送老爷子上京城去!” “嗳!”张金宝会意,应声出去,不一时自己赶了辆小车回来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二爷说几个车夫也放假了。老爷子,您看要不就让我送您一程吧!” 方德海情知其中有鬼,便道,“那也不用你了,就让吉祥跟我跑一趟吧!” 这……大伙儿都看出这老头子是有心撇下他们了。方金宝不好糊弄,吉祥好糊弄啊! 赵成材上前打圆场,“若是如此,就让吉祥去也是一样的!” 他转头暗暗给章清亭使了个眼色,章清亭一下就明白过来,也自笑道,“那老爷子您可当心着点!身上钱拿了没,我这儿还有些,您一并带着吧!吉祥,驾车时可稳当着点,京城里人多,宁肯走慢点,别撞着人,惹出事来,知道么?” “知道了!”吉祥驾了车,带着方德海走了。 方明珠皱着清秀的眉头,小脸上满是疑惑,“大姐,我怎么觉得爷爷好象有心事?” 不是好象,是确定!章清亭不答,却赶紧把张金宝一捅,“还愣着干嘛?赶紧骑了马悄悄跟上去啊!不过机灵着点,别离得太近让老爷子发现了,知道么?” 张金宝应了,跟做贼似的跟去了。 方德海出门出得早,到了天一神庙的时候,不过是辰时一刻。嘱咐吉祥在外头好生看着车,他倒是认真进去参拜了一番。 烧了香,叩了头,方德海是诚心祷告上苍:“天一神啊!您若是能保佑我平平安安带回儿子的尸骸,我老头子就是一死又有何妨?只盼那取了我儿子尸骸之人,要钱就好。可千万不要又将我这风烛残年之人,拖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里,去祸害旁人啊!” 等从天一神庙出来,方德海吩咐吉祥驾车又进了京城,远远的瞧见瑞华楼时,却故意要他在另一间茶楼前停下,“咱们既来了京城,好妥也带些东西回去。我坐车坐得有些闷了,且下来转转,你拿着这些钱,去东城和兴楼买两只他们家的招牌酱板鸭,再去南门老洪家烧饼铺子里买一打蓑衣饼,还有莲花桥的胡氏豆腐店,那素鸡什么的都做的不错,一样称上一斤。哦,对了,再去孔雀台李家糕点店里,买些如意酥,那个做得小小巧巧,最适合给喜妞磨牙了。回头再把他们店里的招牌茯苓饼也拿几盒,带回去给大伙儿尝尝。等回来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纵是一时不在,在左近逛逛也必要回来的。” 吉祥听得是晕头转向,好容易才囫囵记了个大概,驾着车走了。方德海知道,他这一去,京城东西南北都得跑到,没有一两个时辰是绝计办不下来的! 瞧着他走远了,方德海这才心急火燎的进了瑞华楼。进门就问那伙计,“我姓方,有人约了我在这儿见面的,请问有话交待么?” 小伙计想想,“好象没人说过这话呀?会不会是您来得早了,要不要坐着先等一会儿?” 那好吧!方德海特意要了个雅间,给了几个钱,交待那小伙计,“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请你带他来这儿!” 小伙计收了钱,当然是高兴的,后头跟踪了半天的张金宝也现出身形,向那小伙计打听,“方才那老爷子,要跟谁见面呢?” 小伙计莫名其妙,“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干什么?” 张金宝现在可历练得精明多了,当下也塞了一把铜钱过去。笑嘻嘻的就编出了谎话,“那是我爷爷!因不让他喝酒,跟家里人吵架了,大过年的跑出来说要找老朋友喝酒。可他那身子骨可实在经不起酒来糟蹋了,所以家里人让我跟出来,若是真的喝上了,就好歹劝着些。可老人家都爱面子,他现既还没喝上,我又不好直接过去。小哥,您能不能把我安排在他隔壁,我瞧瞧动静再说?” 小伙计想着这一家子倒是有趣,不过他乐得在中间两头赚好处,欣然笑道,“那你跟我来吧!” 很快,张金宝便在方德海的隔壁安顿下了。一样点了壶茶,也坐下等。 渐渐的,日近正午,酒楼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方德海却是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不来,眼看着巳时都快过了,他心里头那个急啊!就好象明知道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心里知道它是肯定要落下来的,却总也不掉下来,这份煎熬就甭提多受罪了! 好容易盼着小伙计又进来了,拿张叠好的字条给他,终于带来了消息,“客官,这是外头一位客人要给你的!你瞧不是你约的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红花再现 方德海拆开字条一看,上书一行小字:说好一人前来,你那隔壁怎么埋伏了人?你若是不守信用,就别怪我们不讲义气! 方德海心头一震,忙压低了声音问那小伙计,“我这隔壁是谁来了?” 小伙计还觉得好笑呢!当下附耳跟他悄声道,“您孙子呀!您刚来时,他也就来了!您约的那人瞧他来了,就不上来了。约您改日再见!”想喝酒,可得等下回了! 我哪来的孙子?方德海一听完小伙计的描述,就知道是张金宝到了。心知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可如今这情况,这份担心却是会害死人的! 方德海紧紧抓住了小伙计的胳膊,“小哥,麻烦你去跟那人说一声,我实在是不知道家里人跟来了。要不这样,你帮我偷偷溜出去,带我和那人相见,好么?” 这……为了喝顿酒,至于么?小伙计真有些踌躇了。为了老人家身体好,他是想劝劝算了来着。可他作为酒楼的伙计,总不能在这儿就公然劝人家都不来喝酒吧?那要如此,他们酒楼还开不开的?酒楼不开,他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方德海见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塞过去,“小哥,你带我过去,我是真有正经事要说的!可不能告诉家里人!” 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小伙计一见银子,顿时两眼放光,“行!你跟我来!”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哎哟,老爷子,您这是要上茅房啊?茅房不在这边,在那边!来来来,我领您去!” 小伙计故意领着方德海往张金宝的门口走,张金宝见外头人影走动,躲在房中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老爷子发现了,这便让方德海就从他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溜掉了。 小伙计领着方德海下了楼,一楼那个带话的客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下小伙计也无法了,“对不起!这回可帮不了您了。” 方德海不甘心的到门口瞧瞧,却见酒楼外停着几辆普通的马车,别的都不甚稀奇,唯有一辆马车的车厢上,用白灰画着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似是顽童的信手涂鸦,却让方德海的心跳都蓦然停了一拍! 这花,可不就是晏博文母亲所绣,姜绮红未婚夫所留下的那朵神秘小红花? 方德海实在是太熟悉这种花了!他心里清楚,要找他的人,就在这辆车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表情。本来还以为花钱就能躲过这一灾劫,没想到到头来,人生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绕来绕去仍是绕在这朵花的身上了! 冤孽啊冤孽! 若是可以,方德海真的是宁愿十几年前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以为燕王死了,这种花就在世上销声匿迹了。可没曾想到,现在这朵花,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象是阴魂不散的恶魔,纠缠着他。可他能怎么办?作为一个父亲,他难道真的能坐视自己儿子的尸骨不理么? 方德海在这一瞬间竟似老了十岁,背更佝偻了,象是有根看不见的绳索套着他的脖子,步履蹒跚的走向那辆车。 他刚到车厢旁,那车帘里就传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上来吧!” 没有人搀扶,也没有人帮他拿踏脚,方德海费力的手足并用才爬上了车,钻进了车厢晨。车夫驾着车,得得的就往前走。 京城的大街上,无论何时总是人来人往,极为热闹的。有两匹马一前一后的驶过,满身风尘,似是远归的旅人,在经过这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时,前头那匹马蓦然停顿了一下。 “哥,怎么了?”后头那匹马也跟着停下了了,厚厚的皮帽下,露出一张质朴的脸。正是阎希南、阎希北兄弟。 阎希南紧皱着眉头,左右嗅嗅,“我好象又闻到那东西的味道了!” “是么?”阎希北的神情顿时也严肃起来,一样的用力抽着鼻子,可是什么也没闻到。警惕的左右看看,那辆擦身而过的马车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是不是你闻错了?”阎希北有些不敢置信,“那东西都这么多年没出现过了。” 阎希南给弟弟说得也有些不敢肯定了,“可是方才,我真的好象又闻到了那种味道!” 阎希北提马上前并肩而行,拍拍大哥的肩膀,“别着急,如果那种东西再出现的话,咱们一定能找到的!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找几天!” 阎希南面色极其凝重,“若是让我知道还有人在拿这种东西害人,就是以身试法,我也非将他赶尽杀绝不可!要不,我这辈子都对不起白白死去的十七个兄弟!” 听他提起往事,阎希北的眼神有些黯然,“哥,当年的事,也不是你想的,都这么些年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阎希南惨然一笑,“你让我如何不放在心上?若不是那十七个好兄弟,大哥这条命早就不知道交待到哪儿去了!这些年还连累得你跟着我一块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归!要说对不起,大哥不仅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 “大哥……咱们亲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娘在家里还有小弟侍奉着,爹再过几年也能告老还乡了。纵是咱们回不去,也没什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阎希南很是自责,“我这个做老大的,不说在他们二老膝下尽过一天孝道,还刮拉上一个你,我是再无面目回家去的!但你不一样!” 他看着弟弟,微微有些动容了,“阿北,我知道你一直挺喜欢姜姑娘的。咱们这些年跟着乔二爷,也算是小有积蓄了。这回,你就让大哥帮你把亲事提了吧!然后你带着她们回家去,别再跟着我浪迹天涯了!” 阎希北却摇了摇头,“她夫仇未报,不会肯的!我虽没用,但偶尔大哥你烦了闷了的时候,身边好歹能有个人陪你说说话!就是爹娘知道,也不会同意我扔下你一人回去的!” “你呀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你说我固执,那你又何尝不是?大哥,我都劝了你多少年了,当年那些事真不是你的错!咱们就是去见了爹,他也未必不会原谅你,你又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呢?” “这不一样!爹一世英名,怎么能让我这个不长进的儿子给带累了?” “哥!爹从来就不是那样沽名钓誉之人!” “你别劝了,我这辈子除非死了,否则是绝没有脸回去见爹的!” 兄弟俩仍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二人一时都静默了下来,打马回了思荆园。 那边马车里,方德海战战兢兢的面对着蒙得严严实实的幽暗车厢里的那个人,半天不敢出声。 等着车子赶到了郊区,车厢里的那个人才悠悠的发了话,“认得这是什么么?” 他打开一个小盒子,信手抛了一物到方德海面前。不用看,只用闻两下,方德海就知道是什么了,却哑着嗓子硬撑,“不……不认得!” 那人嗤笑出声,“你不认得?你不认得会上我的车?你若是不认得,从前的燕王怎么会找到你?当年宫中皇上跟前第一得意的方大御厨又是怎么弄得家破人亡的?” 方德海听得他的话,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就在车厢里跪了下来,“大爷!求求您,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了,什么都做不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啊!” 那人好整以暇的笑了,懒洋洋的笑声中却透着一股阴毒与狠辣,“你做不了?那好啊!对于无用之人,我向来也是没什么可顾惜的!一会儿就让人去把那具无头尸骨锉骨扬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怜方德海偌大年纪,给人逼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大爷!求求您,就可怜可怜我这无用的老人吧!我……我的手都拿不了菜刀了,还能做什么呀?” “你拿不拿菜刀有什么关系?”那人如盯着猎物的毒蛇般一寸寸的逼近,“你只要再配出当年的天下第一香就可以了。不是那种用十里香调制出的调料,而是比十里香吃了让人更加欲罢不能的东西!” “我……” “可别再说你不知道,或是你忘了!我知道你可以的,从前你就料理出来过,只是那时的你还没找到一个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来引荐。你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很聪明的把它们全都毁了。燕王确实不是一个好对象,你没选他,算你聪明!只可惜他的肚量太小,这也才有了后头你们家的那些事情!” 那人顿了一顿,冷冷的笑了,“可你要知道,对于无用之人,我一向比燕王的肚量更窄!他还留下了你和你的孙女,若换作是我,我会把你的小孙女卖到勾栏院中,让你每天都看着她给你找不同的孙女婿回来。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有趣么?正好她这个年纪,最是适合了!哈哈!” 方德海猛地直起了身子,干涩着声音颤抖着道,“大爷,您……您若是只有这个,那是……那是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食材的!” 这话里,分明就透出屈服之意了。 (周末快乐!有票的投票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知道我是谁么 那人当即就追问方德海,“那你要什么东西才能配出食材?” “要这种花的果壳。” 那人微怔,忽问,“那你能养得活这种花么?” “这种花的种子是我们北安国没有的,就算有,也养不活!它原产于南方极热之地,我们这儿的气候过于严寒,但我曾经试着栽种过,但无一成活!” 那人轻轻的哦了一声,倒是有几分好奇起来,“那这种东西到底叫做什么?” 方德海早从此人问自己的话中,便猜出他对此物也是一知半解。暗自叹息,却仍是无比艰涩的再度如实说起这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此花俗名叫做御米花、米囊花,还有个别名叫罂栗。花大而艳,开三日而谢,留下的果壳叫做御米壳,以此入药,可驱邪热,治泻痢。若是混入食材,能有异香,久食及过量食用会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他把玩着手中那块小小的黑色膏药,“那这膏药又是从何提炼而来?” “这是从果实乳汁里泌出来的东西所炼而成,原本是白色,遇风则化为黑色。通常叫做南梦膏,意思是吸食这个,会让人感觉似做了南柯一梦般迷醉。只是长久吸食这样的东西,比那御米壳更易致人上瘾。若是大量吞食,立时毙命!” 原来如此!那人这才恍然大悟,“看不出,你这老头还挺懂门道的!” 方德海低下头,不愿回应。从前的他被燕王派来人游说,让他在先皇的食物中添加这食材。可他为人细心谨慎,举凡上贡之物,都要先喂家中几条试食的狗吃上一段时日,后来发现那些狗渐渐不思饮食,镇日发狂,只想着吃这个,发觉不对劲,在查清始末后,当即就断然毁去了此物。却也因此得罪了燕王,以致日后招祸。 那人皱眉思忖了半晌,又问,“那你可知,这东西当年燕王是从何处得来?” 方德海摇了摇头,“这个实在不知!当年我所得的,也是旁人给的。后来毁了,就再没有了。至于他们又是从何处得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冷笑着讥诮,“你这老头也当真贪生怕死得紧!燕王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你却到如今连他一字也不敢多提!行了,你回去吧!” “可……”方德海犹豫着问了起来,“那我儿子……” “哼!你以为,光回答我几句话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讨回你儿子的尸骸么?你可知道,为了寻这么一副霉烂了不知多少年的死人骨头,费了我多大的精神?” “那您……” “你先回去,等我找着那什么御米壳自然会来找你!你可要记得回去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光凭一个乔仲达的破园子还保不住你的孙女儿!” “大爷!”方德海卑微的祈求着,“您行行好,把我儿子的尸骨还给我吧!我带着他走,立即就走!永远再不到京城里来了!您若是要那配方,我这就写给您,您换个师傅来配,也是一样的!” 那人嗤笑,阴阳怪气的道,“方师傅,你慌什么?谁不知道你那配方就算是得了一样的东西,可没您这多少年的火候,又怎么制得出来真正的天下第一香?你放心,只要你肯老老实实的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别说是你儿子的尸骨,就是将你再送入皇宫,重享荣华富贵又有何难?你回去等着信儿吧!” 方德海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心中明白,这人不榨干他的最后一点骨髓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木然的转过身,就要下车,却听那人轻飘飘的问了句,“知道我是谁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德海却转身恭谨的答,“大爷就是大爷。” “嗯,很好。”那人就是被他猜出了身份也无所谓,“去吧!” 方德海推开车帘下了车,冬日稀薄的阳光霎间透了进来,恰好照在那人的下巴上,映得那紧抿着的薄唇越发的凉薄。 方德海下车时,才发现这儿还准备了辆马车,这自然是给自己准备的,等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辆马车上的花,迅速给人擦了干净,重又变得平凡无奇了。 这马车走上另一条路,不多时,就到了一辆华贵的大马车旁。车上之人下了车,乘上这辆车才招摇归家,而车前的铭牌上,上书一个端方正直的晏字,随着马车的行走而轻轻摇晃。 跟丢了人的张金宝见方德海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才发现出了问题。找小伙计一打听,说是老爷子已经走了。得!这下没办法了,找也没处找去,又不知道是不是跟吉祥一起回去了,只好先回了家,却见二人都没回来。 章清亭一瞧这情形,把弟弟一顿好说,赵成材劝道,“大过年,你也别再怪他了。方老爷子成心避开咱们,就是你去,他若实在不让你跟着,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说得也是,可方明珠没见到爷爷平安归来,仍是坐卧不安,“爷爷平常不这样的!他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耐心等等吧!”赵成材觉得方德海出不了大事,“方老爷子为人精明,又没跟人结下仇怨,能有什么事?他在京城熟,说不定是从前在此认识了些什么人,想私下去拜会一下呢?又或者他就是心情不好,想自己散散心?咱们先别杞人忧天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们这头正等着,没一时,却见乔仲达陪着刚回来的阎家兄弟过来了。那头船上的货物都已经安顿好了,包世明在那头照管着发货。他们俩先回来跟乔仲达交待货物情况,准备接应。 大家给他二人道过辛苦,又说起方德海迟迟不归之事。乔仲达道,“若是过了午时不归,咱们再去找找吧!” 正在这儿商议着,却见方德海和吉祥已经回来了。不等众人开口,他倒是先嗔怪起来,“你们也太小心了!都说了没事,还非让金宝跟了来!我一生气,就故意把他撇下了!瞧瞧,我这是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明珠啊,过来帮忙把车上吃的拿下来,赶紧切了装盘,端阿红家去,这可是我特意带回来给大家添菜的!” 见他这么说了,众人也无话可说,自去吃饭了。 席间方德海谈笑自若,瞧不出丝毫的破绽,可他越是如此,章清亭心中就更是怀疑,这老爷子八成是真遇上什么难事了! 晏博斋坐在马车之中,把玩着手上那个金丝掐珐琅的小盒子。盒子面上,就绘着一朵小红花,妖娆得与裴夫人所绣之物,一模一样。 他心里头盘算着方德海的话,直到车伕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老爷,到家了。”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看家门口迎上前的家丁,他忽地眉毛一皱,“邱胜呢?” 底下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回了话,“邱管家前些天领了顿板子,这些天还在养伤呢!” 晏博斋的口气越发不耐烦了,“哪有那么娇贵的?快让他出来!”不过想想,又加了句,“他要实在起不得身,让他派个人,把钥匙全都拿上,我要去查查库房!” “是!”家下人顿时领命飞奔而去,晏博斋下了车,就径直往府中的库房重地而去。 他前脚还没到,就见那头两个家下人抬着个藤屉子,上头趴着邱胜,也迅速的赶到了。远远的瞧见了主人,邱胜忙挣扎着下来,遥遥就行了一礼,让家人扶着他往这边赶,嘴里还赔着罪,“老爷,真不是小的不守规矩!实在是怕误了事……” “行了行了!”晏博斋今儿心情还不算太糟糕,手一挥,“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你们几个都在外头守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听他这话,邱胜就知道主子是要看机密物件了。忙在头前挑了琉璃灯,开了锁,让晏博斋进来,然后便把门给锁上了。 这头一间库房甚是阔朗,堆的都是些布匹屏风等大件物品,即便是值钱,也甚不好搬运,所以全都堆在外面。 然后再开一道铁门,消了机关,进了这里,才算是真正进入晏家的库房。左右两旁的箱笼里,堆满了金珠玉器,罗列得整整齐齐。 可晏博斋连眼角都没扫一眼,就直接吩咐,“把前面门打开,你在这儿等着!” 那第三重门内,才是晏家真正的核心秘密所在。里面到底存放着什么,就连邱胜都不得而知。他把门打开,就恭敬的退到一旁了,晏博斋自己进去,反手把门就给闩上。 小库房里放着的珠宝字画,钟鼎青铜,可比外头的更加珍贵。晏博斋也没驻足,只走到右边那格多宝架后,心中默念着横七竖八,将那面墙上的一块青砖抽出,抠动那儿的一个机关,却见最后的那一面看似平淡无奇的墙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一间小小的屋子,这才是晏博斋最终的目的地。 这间小屋里没有收藏任何值钱的东西,但这里收藏的东西才是真正晏家每任家主最为看重的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你就慢慢等着吧 晏博斋熟门熟路的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墙角的一只铁皮柜,那里赫然放着一匣子与他手上的南梦膏一样的黑色药块。 只是年久日耗,这些东西仅剩下两三块了,旁边还有一个白瓷坛,上头贴着燕王府的印记。晏博斋揭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青布包,打开一看,却是一包棕褐色的干果,赫然便是方德海提到过的御米壳! 晏博斋脸上露出淡淡的得意,拈起一粒自言自语,“幸好当时没把这些东西当成垃圾扔了,原来还真是有用的啊!” 可这些东西到底要怎么善加利用呢?他开始详加琢磨。渐渐的,一个更加疯狂和大胆的念头悄然浮现了…… 邱胜守在外头,满腹猜疑,这个主子,到底又想干什么? 大年初六,扎兰堡。 到柳芳家又找了几个小孩做马伕,说好了过完正月十五就来上工,解决了春季产驹人手问题的赵成栋心情着实不错。这日初六,有个媒婆说好容易给他寻着门合适的婚事,赵王氏忙不迭的把小儿子带去相看了。 家里难得清闲下来,就剩杨柳二女在家。走了男主人,大伙儿都没什么好斗的了,各自管着各自的一摊事,谁也不搭理谁。 杨小桃一早起来,吃了点早饭,觉得没什么胃口,中午饿了,就见厨房里还剩些从赵王氏家拿回来的卤水有了食欲,便让丫头切了一盘子拿醋和她娘送的麻油拌上,再给她下一碗清清汤汤的素面来吃。 丫头在这儿刚干了一半,偏那头南瓜又尿了裤子,柳芳在屋里就嚷,“小翠,过来收拾!” 唯一的小厮给赵成栋带出了门,就一个小丫头,也是分身乏术,只得先高声应了句,“知道了!我在厨房里下面呢!一会儿就来!” 杨小桃闲着也是闲着,倚着门框就开始磨牙,“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有些人呀没读过书,也难怪她不讲道理,可悲啊可叹!” 柳芳闻言,当即也从房里冲出来,冷笑着回话,“我是没读过书,所以嫁了个也没读过书的男人。可有些读了书的人,怎么也嫁进来了呢?还嫁在我后头,生孩子也得排在我后头!这是不是更可悲,更可叹呢?” 杨小桃顿时沉下了脸,想到一事,却又笑了起来,“人家都说,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有的人呀,却是结发丈夫死了不足一载,便重又嫁人。没过门就大了肚子,这样的女人要是不贱,这世上也没有更贱的了!” “是么?”柳芳笑意愈浓,“那有的人呢?分明标榜着自己是黄花闺女,却是跟着那样的贱女人平起平坐,共享一个丈夫,岂不是更贱?” “你——”杨小桃已经气黄了脸。 不等她反驳,柳芳又道,“奉劝某些人,说话还是得留些余地才好!若是象你这么瞧不起的那种贱女人都有人要,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男人贱不贱?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功劳,女人又怎么能大起肚子?就是有些人自己,又能清高得到哪里去?她要是不犯贱,怎会一样被男人搞大了肚子?” 杨小桃已经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了,可柳芳还不饶她,望着天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亏她从前还痴心妄想去做举人夫人,真是丢人哪丢人!到头来,居然也就是这么个下场!” 杨小桃脸色已然铁青了!这件事是她心中最大的痛,赵成栋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从来不在家里提起,却谁想得到,今日的柳芳趁他不在家,就偏偏揭她的旧伤疤。 此时,丫头小翠煮好了杨小桃的面条,和那麻油拌的小菜一并用托盘装了送来。 杨小桃有火没地方发,当即就把那盘子整个咣当一声摔到了地下,“笨手笨脚的东西!下个面都这么久,不吃了!” 她气鼓鼓的回房了,把个小丫头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柳芳此时就来做好人了,抚慰着小丫头,“没事啊!小翠,把地扫扫就行了。有人不爱吃,你还侍候个什么劲儿?过来拿了衣裳,提个炉子到后头烧点热水去洗!别说我们家尽苛责下人!” 小丫头哪里敢多话?赶紧扫了地,从柳芳这屋收了脏衣裳,端着大盆,到后院自己去洗衣裳了。只是今日这洗衣之时,她老觉得后头有双眼睛在偷窥,可待要细看,她也不敢。这大宅子后头荒凉得很,虽是冬天,也不知藏着什么野猫野狗,很是怕人。 等她忙活完了,芽儿也午睡醒了,闹着要出去玩,柳芳怕吵着南瓜睡觉,就给了小翠几个钱,让她领着女儿出去了。 这头杨小桃没占着便宜,反而给自己怄了一肚子气,忿忿的歪在炕上,想睡也睡不着,闷了半晌,倒是肚子越来越饿了。喊了几声小翠不见有答应的,只得自己起身出来。 可前脚刚一踏出门槛,顿时觉得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整个人顿时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她这一跌可跌得着实不轻,柳芳在西厢里也听到动静了,赶紧出来看,待见到杨小桃这狼狈样儿,倒是哈哈大笑,“这真是老天有眼啊!谁叫有些人没事乱发脾气呢!活该!这就是报应啊报应!” 杨小桃心里那个恨啊!都快骂死丫头小翠了!小丫头也冤,她倒是扫干净了地的,可谁料想那芝麻油渗进了地里,故此才滑倒了人。 可此时多说无益,杨小桃自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忽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袭来,竟是与平时大不相同! 柳芳正在那儿幸灾乐祸,可一时见杨小桃竟白了脸,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豆大的冷汗从额上一颗颗的冒了出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上前细看,却见杨小桃的下身已经开始蜿蜒出一缕鲜血来! “你……你小产了!”柳芳也吓了一跳。 杨小桃此时痛得是死去活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一把揪住她的衣摆,“快……快去请大夫!给我请大夫!” “哦哦!”柳芳也怕闹出人命,赶紧回身就去拿钱,想着要去请大夫,可刚往回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为什么要去帮她请大夫?杨小桃平时到底是怎么对自己的,自己干嘛还要这么好去帮她请大夫? 这个女人仗着怀孕了,成天在家里横行霸道,连赵成栋都不得不让着她三分。而她现在流产了,最起码对她的南瓜来说,仍是暂时保住了赵成栋唯一男丁的地位! 念及此,柳芳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看着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的杨小桃,满心里是说不出的快意! “你现在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想求我去给你请大夫?” 杨小桃一听这话,再看柳芳面上的寒凉笑意,心顿时犹如掉进了冰窟窿,身上除了疼痛,更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来! “你……你想干什么?” “哈!你说我想干什么?”柳芳蹲下身来,紧盯着她的眼睛,让杨小桃觉得自己就象被猛兽盯住的猎物!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问,“你想一想,如果今儿换成倒在这里的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杨小桃心中一惊,她会怎么做? 柳芳用不急不徐的调子慢悠悠的自问自答,“我想啊,你应该会拍拍手,说一句关你什么事?就若无其事的回房睡觉了。再或者,还要冲过来踹我两脚,你心里才痛快,是不是?” 杨小桃哆嗦着嘴唇,已经白得象纸一样,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会么?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么?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身体的疼痛已经盖过了所有的理智,逼得她不得不低下头来求饶,“求求你!求求你去请大夫……请大夫来救救我!” 柳芳看着她,眼中尽是嘲弄,“我不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么?我不是不懂道理的笨女人么?我不是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又老又丑的蠢女人么?我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个又读过书,又清清白白的好女人来求?” “我……我……”杨小桃心中都快恨死柳芳了!这些话都是她说的,可那又怎么样?你柳芳给我下的绊子还少了么? 但现在能跟她争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柳芳不去请大夫,那她可真的就死定了!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迫使着杨小桃放下了尊严,“对……对不起!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她的眼中都给逼出了泪来! 柳芳见她这么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样,只觉心头极为痛快!唇边的笑意却愈发凉薄,“你放心!我的好妹妹!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当然会去给你请大夫的,你就在家里等着,慢慢的等着吧!” 柳芳回房收拾齐整,抱起了南瓜,还特意走到杨小桃面前交待了一声,“妹妹,我这就慢慢的出门了!你可别着急啊!” 杨小桃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这胎肯定是保不住了!不由得又气又痛,眼前一黑,竟自晕了过去! 而此时,一个黑影悄悄的从墙角里摸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要求别太高 到赵成栋家来踩点的何大牙见柳芳走了,才从墙角里出来,踢踢杨小桃,见毫无反应,放下心来,摇头讥笑,“这一家子,真是都够损的!” 他本想顺手牵羊把他们家值钱东西全都席卷而空,可想想要放长线吊大鱼,不能打草惊蛇,便收了手,可要空手而归又不甘心,便手一伸,将杨小桃头上插的金钗,手上戴的金钏全给捋了下来,这才志得意满的走了。 等今儿赵成栋回家的时候,真真觉得晦气! 好容易有媒人主动给他说了门亲事,之前夸得是天花乱坠,说那姑娘是如何的家境富裕,如何的能干泼辣,而且无兄无弟,无姐无妹,家里二老就守着这么一个独养女儿,日后的万贯家私全都是要给她的。对男方也不太挑剔,只要人物齐整,家计过得去就成了。 赵成栋是怦然心动,想着要是果然如此,便是长相平平,他也就凑合着笑纳了。结果兴冲冲和赵王氏到那家一瞧,得!牛皮一下就破了。 是!那姑娘家是家境挺富裕的,真正的良田百倾,家资富饶。 是!那姑娘家是就一个独生女,自家的一份家私日后全是这姑娘的嫁妆。 是!那姑娘本人是挺能干的,能干得都敢拍桌子跟七八个男人叫板了,这样的“好”姑娘难怪轮到他的头上! 赵王氏一从那钱姓人家出来,就忍不住埋怨起了媒人。那罗姑娘已经实打实的二十有三了,比赵成栋还大了三岁不止。好吧,就算是女大三,抱金砖。可那姑娘好歹也生得有个姑娘样儿行不行?这也不是赵成栋嫌弃,就连赵王氏也看不下去!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不说长得多漂亮,起码也得相貌端正是不是?可她倒好,硬是生得蒜头鼻子厚嘴唇,满脸横肉,咧嘴一笑,那是一口的大黄牙,真真的女生男相!再说那体格,真真的膀阔腰圆,虎背熊腰,就赵成栋那小身板,都不敢说能在那姑娘跟前走上几个来回。说得再难听点,若是让二人换个打扮,都不知道谁是男谁是女了!这样的媳妇娶回了家,就不说惹人笑话了,就是自己成天瞅着都难受! 听他们家在那儿抱怨天抱怨地的,媒婆也有些不高兴了,“这可是按着你们家自己要求找的,要家里人口简单,又要条件好。人家这样条件,能不嫌弃你们家两个小妾就算不错了,相互凑合点过吧!” 赵王氏一哽,心说我家那不还有个当举人的大儿子么?再怎么凑合也凑合不到那个份儿上呀?有些没好气的道,“就是凑合,也总得有个谱儿吧?这也太那啥了!” 媒婆当下冷笑,“我说赵嫂子,你就知足吧!这姑娘生得是没那么得人意,可真有那么好的,又怎么会看上你们呀?我知道你们家老大是挺出息的,但那再好,也是你们老大不是?干着你这老二什么事?过日子还是两口子的事,难道要人家姑娘看着你家老大,跟老二过日子?这就说不通了吧!再说,你家老大那事,闹得也是满城风雨的。这可不是我说,赵嫂子,你这事是办得有点过了!” 媒婆不好明说,却已经暗指出来赵王氏逼迫儿子夫妻和离之事。这在乡邻之间,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 人家心里都会想,张家大闺女,那么泼辣彪悍的一个杀猪女状元,又挣回这么多的家私,都被这婆婆逼得和离,可以想见,这赵王氏有多难伺候!但凡有些心疼女儿的,都舍不得把闺女嫁来了。 这下噎得赵王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媒婆犹自唠唠叨叨的道,“差不多就行了!别说你们家不乐意,人家家里还很勉强的呢!反正红线我是给牵了,愿不愿意在你们!不过赵嫂子,我在这儿也给你交个底。这十里八乡的,我可都给你问遍了,不说这鞋子磨破了好几双,连腿都细了一圈!但凡是稍过得去的人家,就没有一个愿意的!我这真不是诳你们!依我说,要不你们呢,就放低点要求,找那条件差一点的,多出点彩礼罢了。若是一定想好的,那多半总有点不那么尽如人意的地方。你们也别老想着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好了!” 媒婆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倒是很中肯,在这么久的打击之下,赵王氏也逐渐能接受这一事实了。自己的小儿子自己看着再好,那也没用!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家一见进门要和两个小妾共处,还得当后娘,就都有些蝎蝎蛰蛰的了。现在是形势逼得人不得不低头啊! 赵王氏想了想,和赵成栋又商量了几句,终于做出让步了,“那就还是拜托您,看些身家清白,模样儿性格好的姑娘吧,穷就穷点,只也别太狮子大开口了,那种人,咱们家可不敢招惹!最好,还是人口少点的!便也别要独生女,免得还要我们家养老送终!” “那行吧!”媒婆勉强把这事应承下了,心中暗叹这几个辛苦钱可真是不好赚! 等赵成栋闷闷的回了家,却见柳芳又红着眼圈扑上来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桃儿妹妹……她那胎没保住!也是我不好,去请大夫请得慢了些,要是我跑得快些,兴许……兴许就不至于此了!” 赵成栋本来就没好气,听她这一嚎,就更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嚎了!”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要问几句的,“这是怎么好端端的就没有的?” “是桃儿妹妹今天说要吃面,中午小翠煮了给她送去,当时全怪我,因为南瓜尿了,要小翠来给孩子换尿布,妹妹性子急,便跟我拌起嘴来。我也是该死,让让她不就完了?谁知她就那么大的气性,把东西全摔在门口就回去睡觉了。我倒让小翠收拾了来着,可还是有点油落下,妹妹下午自己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就摔了一跤,那孩子……就给摔没了!” 柳芳说得话倒是真的,除了隐去自己故意拖延时间一节,也没别的添油加醋。况且她认错态度极是良好,赵成栋听得当时就信了。她们二女不和是常事,哪有一日不吵架摔东西的?杨小桃自己摔了东西自己滑了跤,说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这大过年的,真是添乱! 当下阴着脸进了东厢,瞧见杨小桃正在炕上歪着呢!大夫刚走,柳芳特意让小翠不给她收拾,就那么蓬头垢面的来见人,越发显得面色憔悴,气色灰败之极,看得赵成栋是直皱眉头。屋子里还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让人一刻也不愿多呆。 耐着性子上前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 随着那团尚未成形的小小血肉的涌出,折磨杨小桃痛不欲生的痛苦根源终于也宣告结束了。可疼痛的结束,却宣告着作为一个母亲的最大悲凉。 她在枕上正似睡似睡之际,忽听着熟悉的声音,杨小桃心上一热,忙勉力睁开眼睛,见着赵成栋,那眼泪就扑簌簌往下直掉,“成栋,你可要替我作主!都是……都是那个坏女人害我的!” “算了吧!”赵成栋已经相信了柳芳的话,以为是杨小桃把流产的罪过算到了她的头上,也不如何细问了,只道,“这也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要说起来,也是你自己太任性了!这回就当得个教训吧,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行了,我瞧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赵成栋说完这无关瘙痒的几句话,转身就把杨小桃扔在这儿走了。 柳芳一直躲在门外听得真切,心下窃喜,面上却仍是一副自责的模样,等赵成栋出来,故意跟他高声道,“妹妹就是怪我,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不好,我不该合她拌嘴,不该请大夫请得那么慢……” 她这装可怜的模样,却比杨小桃那正儿八经生病的模样好看多了,瞧得赵成栋心中顿时就软了,“不关你的事!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柳芳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不进去瞧妹妹了,免得她见了我就生气。小翠呀,你这些天就歇在西厢里吧,好好照顾着杨姨娘,知道么?若是敢偷一点子懒,我可不饶你!” 杨小桃能不生气么?她在炕上听着,两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可满心的委屈却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末几,竟一头栽倒在炕上,生生的晕厥了过去! 可人在外头的赵成栋却对柳芳这番话是越听越满意,深觉此女懂事可人,越发显得杨小桃年轻任性,他自己当然就堂而皇之搬去西厢了。 而柳芳呢,趁着杨小桃不能下床,拦着不让她支使人回去报信。当着赵成栋的面,她总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而背着赵成栋,她就是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这妇人小产做小月子,本就是极其受不得气,捱不得苦的,杨小桃平素又心高气傲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苦楚?本来若是料理得好,两三日即可下床的,可生生怄气怄得一个多月,身上还淅淅沥沥的下红不止,好好的身子着实亏损下来,弄得元气大伤,以致日后子嗣艰难,那是后话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一)异心 这头初六赵成栋家中诸事不利,那头京城里的方德海也接到了晏博斋的第二道指令。 幸喜今日赵成材带着章清亭和小喜妞上娄府拜年去了,方明珠也鼓动着赵玉莲和姜绮红她们一起进京城去逛逛。大伙儿一商议,就让张金宝陪着她们去了,再请了贺玉堂作陪,杜聿寒本说要在家中温书,却也被赵成材一并带去了娄府,与娄瑞明认识认识。 众人都热热闹闹的走了,只有方德海以腿脚不便留了下来。他就怕有事,却刚好就碰上事了,也省得找理由隐瞒什么。 等他出了思荆园,仍是有个赶车的粗汉在等着他,不过这回却不是传话了,直接把他拉到了稍远些一个僻静地方,那儿已经有另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 方德海还以为来的又是晏博斋,可爬上车一瞧,却是一位中年管家。 邱胜递给他一个贴了封条的小匣子,上下打量了方德海好几眼,“我们家老爷说,你瞧了这个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配来。” 方德海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接过来时重逾千钧,连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不得不咽咽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低低应了一声,“是。那个……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配的。” “那就好!三天之后的午时,你还是到那瑞华楼去,会有人来取货。”邱胜交待完了,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金元宝出来,“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好好办事,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用了!”方德海木然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只问,“那我儿子的尸骨……” “你慌个什么?只要你好好办事,自然有让你心愿达成的时候!把钱收着,走吧!”邱胜不愿多谈,就用这一句话,便把方德海打发了。 到底老头子还是没有拿钱,就拿着那个小盒子,转身黯然离开了。 “不要白不要!”邱胜却是将那锭被方德海留下的金元宝揣进怀里,与他那私自昧下的另一个金元宝依旧收在一起。吩咐车夫,“回府!” 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他不禁开始琢磨起来,晏博斋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件事,想来是事关重大的,晏博斋连他这个心腹也瞒过了。要说起来,邱胜也知道,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心腹。晏博斋为人极其小心谨慎,除了自己,是谁都不信! 连象这几年,邱胜虽然时常伴在晏博斋左右,但硬是就没搞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控制了晏太师。 晏太师晏怀瑾自从把寄予希望最大的儿子晏博文赶出家门之后,确实是生了病,但那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而当时的晏博斋在家中还没有什么太大的份量,就算是晏博文不能回来,可也没有人认为,晏博斋能得到家主的位置。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晏怀瑾这一病就再没好过。 刚闹出晏博文此事之时,裴静执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这其中肯定另有蹊跷。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情没那么方便出面,便逼相公出手营救。 可晏怀瑾虽然也心疼小儿子,但却认为人证物证据在,连晏博文自己都低头认了罪,裴静此举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夫妻二人为此心情都不好,多有争执,晏怀瑾就一直独居在另一处院落里,延医调理。 如果晏博斋要干什么,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下的手!可那所小院一直是晏博斋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自从他掌握住家中大权以来,陆陆续续在那里换了好些仆役,就连邱胜也不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 在晏博文服刑差不多小半年之后,一直缠绵病榻的晏怀瑾突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跌落下巴的决定,即让长子开始执掌家计,代他处理一些朝廷上的事务。 此举大有培养接班人的意思,当然遭到了裴静的激烈反对。可不知为了什么,晏怀瑾那时的态度异常强硬,连夫妻情面也不顾惜,硬是把晏博斋扶上了马。 邱胜想,晏博斋应该就是利用这半年时间,逐步控制了晏怀瑾,逼得他不得不低了头。 再然后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晏博斋一步一步蚕食掉裴静原本在家中的势力,逼得她不得不困守一隅,恐怕除了那个赤胆忠心的祝嬷嬷,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而彼此,正值新老皇帝交替,晏博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逐渐的显山露水,谁能想得到,晏家那个在世人眼中老实而无用的大少爷,居然和当今的新皇关系如此之好? 如此一来,那些从前轻视他的人再不敢掉以轻心了,都开始认真的把晏博斋当作了晏府未来的主人。 而这,也是所有人最想不通的一点,晏博斋到底为从前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办了什么?能得皇上如此器重?这其中恐怕多半是些不为人知,又不大好说的事情了。 裴静也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得退让起来,她的目标也从最先开始的心心念念不忘替儿子申冤,放低成了能替儿子在晏府保留一席之地即可。 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邱胜从内心来说,也很佩服这位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大家女子。真正是提得起,放得下,不争一时之短长,极有眼光和魄力。 就连后来晏博斋逼着要娶原本给弟弟订下的那门好亲事时,裴静连眉头也没皱半下。她是不会说同意的话,但她没有表示明显的反对。由着晏博斋拿了晏怀瑾的亲笔信去折腾,成与不成,似乎都与她毫无关系似的,一直只在冷眼旁观。 而最后,还当真给晏博斋折腾成了!裴静知道了,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大礼不错的,在外人面前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职责。 不对!邱胜忽地灵光一现,不是裴静退却了,而是她暂时隐忍不发了!否则,以那个女人如此强悍的个性,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抢走她儿子的未婚妻?否则,晏博斋后来有意无意的明显避让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下子融汇贯通了许多事情! 裴静那儿肯定是借机示弱,后来抓住晏博斋的什么把柄了!所以晏博斋本来屡次让他去收买挑唆族人,要将晏博文从家族之中除名之事后来他再也不提了! 晏府里似乎维系了表面的平静,而这个情况却在再一次知道晏博文的消息时打破了! 邱胜突然惊出了后背的一身冷汗!晏博斋几次三番让他派人去暗杀晏博文,在给他下这些指令的时候根本什么也没有说过,全是自己揣测着他的意思去办的。若是平常,他对自己势在必得之事,怎么会半点意见也无?他这不是要杀晏博文,而是要敲山震虎,逼迫裴静交出证据! 如果自己不成,于他效果已经达到了。如果自己干成了,也就是顺手替他料理了残渣而已!若是哪日被追究起来,自己手上可没有一丝一毫是奉主人之命的证据,上上下下的联系人全是他自己! 幸好晏博文福大命大躲过了,若是当真犯了人命,逼得裴静鱼死网破,那么,第一个被晏博斋推出来抵命的,肯定是自己! 我的天!邱胜想通此节,一颗心是怦怦直跳,额上汗珠也是滚滚而落! 扶着胸口,定一定神,后头的事情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因为裴静交出了证据,所以晏博斋便放了弟弟一马。可等他探听到晏博文即将进京的消息时,他为了怕夜长梦多,还是立即就逼死了晏怀瑾和裴静!甚至连祝嬷嬷,也没有放过! 一幕一幕的往事在邱胜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到了最后,他想着晏博斋近日来对自己的态度,忽然不寒而栗! 前些天他刚把自己毒打了一顿,可昨儿又把自己叫进房里,赏赐了不少钱财,派了他今日这件没头没脑的差事。 邱胜知道,若是连他也瞒着的,肯定是桩极要紧的差事!再看方才那方老头接到盒子时,跟死人差不多的脸色,就知道那绝计非同寻常了! 晏博斋这回又要干什么?这不是邱胜能想得出来的。但他却知道,若是办成了这件差事之后呢? 晏博斋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毕竟,自己也知道他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兔死狗烹,这个道理邱胜还是懂得的。 不行!自己绝不能就这么任他捏扁搓圆,他得留些东西防身才是!而能够震摄到晏博斋的东西在哪儿呢? 邱胜开始留心寻找了。 章清亭今儿和赵成材他们去到娄府,倒是高高兴兴耍了一日。正好娄府今儿摆酒,宴请的全是些关系较好的同僚友人们,还特意请了个小戏班子助兴。 杜聿寒经赵成材跟娄瑞明的介绍,也在此认得不少官员,听说了不少朝廷里的事。他为人单纯,还以为做官的肯定都正正经经,不苟言笑。可今儿可是大开了眼界,原来脱了官服,众相好的官员们聚在一起时,也是跟寻常人一样爱好八卦。只不过大家玩笑归玩笑,却都有个尺度在那儿放着,不会过份逾矩就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二)谁家祖上烧高香 而最近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们私下议论最多的,除了皇上想为几个妹子招驸马,就是即将进行的春闱了。原因无他,要是往年,那主考官早就该定下来了。可是今年,这个主考官却直到如今还是让人云里雾里,看不清楚。 若是从前,这个职位当仁不让就落在晏府晏怀瑾的头上。就是三年前的那次春闱,他抱病在家时,也还是钦定的不二人选。只不过不具体管那么多事了,由几个副手帮着弄。但最后皇上还是特别派了礼部的官员们捧着首录的名册和试卷去了他家,由他亲自复核,圈定了最后的大名单。可今年晏太师不幸亡故了,朝中的太师一职又没有加封到晏博斋的名下。而这过完正月就要准备开考了,但那主考官一职却迟迟还未落定,不由得群臣们不议论纷纷。 主考官这个职位说高不高,不过是临时职务,考完就没事了。但要说他低的人,那却绝对是没有见识! 这可是替天子招门生,按照官场习俗,每一任的主考官就算是那一届录取考生的座师了。虽然上头还有个皇帝压着,但皇帝是能随随便便见到的吗?这位座师相对来说,就更亲近了些。 这些年轻人若是被授了职,除非是已有派系的,否则,多半就算是主考官这边的人了。所以,朝中大臣历来对这一职务一直是非常重视的。而能够有资格被委派的,那绝对是德高望重,且深得皇上所信任之人。故此这个职务,也是判断皇上宠信度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风向标。 有人认为,虽然晏太师刚刚故去,但这个职务肯定还是要落在晏府的,总不好人一走茶就凉吧?再说,晏博斋不是正得圣宠吗? 那可不见得!也有人觉得这个职务可能要花落旁家了。毕竟晏博斋的年龄资历在那儿摆着,怎么可以服得住人? 那谁最有可能呢? 有人说是孟尚德,有人说是礼部尚书,有人说是太学院院正,也有人说搞不好这回皇上谁都不用,就从王公亲贵当中挑一个闲散之人出来主持大局…… 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有一点大家倒是认识一致,那就是今年的春闱不好考!天知道皇上最后派哪个主管官出来?要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考题?若是能得中之人,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见杜聿寒听得目不转睛,极是认真,赵成材拍拍他肩笑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凡事尽力而为,能走到哪一步,那就听天由命吧!” 杜聿寒点了点头,却苦笑起来,“大舅子也是这么劝我的!本来我心里还有些疙疙瘩瘩的不太服气,咱们十几年寒窗苦读,不就是想着盼着金榜提名的这一日?可今儿听了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真真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了!不过如此也好,现下心里反倒是真正放开了。正如赵兄所言,咱们尽力而为就是!” “你能想通,那便最好了!”赵成材一笑,这会子听那些官员们又开始抱怨差使辛苦,办事不易,悄悄笑道,“你听,这当官竟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呢!一样的服人管,受人气,哪有咱们自在?你就是中不了,回家还有媳妇孩子等着你,小日子一样过得美着呢!” 杜聿寒听得呵呵直笑,算是彻底的放开了心事。 章清亭在里头和娄夫人等女眷一起看戏听曲,也是自得其乐。等玩了一天,告辞回家的时候,娄夫人还特意提醒她,“十五那日你们可早些进城来,就到我家来用个饭,晚上一起看花灯去!若是迟了,可就什么好位置也落不着了!好容易来这京城过个年,不好好看看元宵花灯,那可是枉费此行了!” 章清亭道了谢,笑着回说必到,方才离去。回家车上和赵成材说起,却是娄大人也跟他提过此事的了,赵成材兴致颇高,“到时咱们索性就厚着脸皮来扰一回,只带份厚礼来就是了!” 章清亭横他一眼,“咱们这些闲人出来玩玩也就罢了,你一要考试之人,还不得在家里刻苦攻读?” 赵成材噗哧笑了,“我们连主考官都没定下,天知道考什么?再说了,有什么考试比带妞儿出来玩更要紧的?是不是?宝贝儿?” 小喜妞今儿出来玩得高兴,到现在也不犯困,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叫着,积极响应。 瞧这父女俩,现在倒又好得不行了!章清亭白了一眼,嘴角却勾起淡淡笑意。 等他们一行回来时,听着屋里头热闹之极,原来是方明珠她们一行也刚刚回来,正在那儿议论着新采买的各色货品,说说笑笑。 见他们进来,方明珠笑吟吟的给章清亭先递上一个香囊,“大姐,这是我们在天一神庙特意给你求的!保佑你这一年财源广进,诸事顺心!” 那敢情好!章清亭高高兴兴的接下了。却见方明珠又很狗腿的递了一个给赵成材,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以能让人听见的声音道,“赵大哥,这个是给你的,和那个是一对呢!” “如此多谢了!”赵成材倒是乐呵呵的,大大方方收下了。 听一屋子人掩嘴而笑,章清亭暗自磨牙,耳根子却微红了,抱着女儿当挡箭牌,就往里走,“妞儿要睡了!” “大姐,你别走啊!这儿还有一个呢!”方明珠促狭的又拿出一只稍小的香囊来,“这个呀,是给喜妞的!特意给你们一家三口挑的,瞧!都长得一样呢!” 众人笑意更浓了,章清亭面上通红,一把抢过那小香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扭头就跑了。 她一出门,就听那里头的笑声更响亮了。隐约还听见贺玉堂要赵成材多多努力的话,听得章清亭心中又羞又气。真是的,他们这些人就是故意的! 跺一跺脚,扭身进了自己屋子,却见却有个俏丽的身影在忙活着。 “大嫂,你们回来了?”赵玉莲放下手中刚灌好的暖壶,清丽的眉眼笑得温婉。 “你怎么又来忙这些?我自己来也是一样的!”这个小姑,人真是细致,自从她们来这住着,件件桩桩的事情她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没事儿!我想着你们就该回来了,小妞儿今儿肯定累了,一进门就是要睡的,所以先帮你们准备着了。现在就给她洗么?” “好啊!”章清亭心中一动,想借机跟这个小姑聊聊。 先把喜妞给洗白白,放进热被窝里哄着睡觉,小妮子毕竟是累了,这一躺下很快就香香甜甜的睡着了。 章清亭拉着赵玉莲聊起了天,先从题外话开始,“你们今儿上街,都逛了哪里?买了些什么?” 赵玉莲清清柔柔的声音,跟她大致介绍了下,逛的不过是些寻常热闹的地方,买的也多是些家用之物。 不过赵玉莲却告诉章清亭,“有一家银铺,出了种新式蝴蝶的首饰,极漂亮的!我特意留了心,想来小蝶出嫁是用得着的,跟她名字也配,嫂子你有空就去看看,这是地址,我抄下来了。还有这回荷月坞里新进回来的布料,有一款大红底子,富贵牡丹图的衣料,上头也有些彩蝶呢!那料子不错,给小蝶做嫁衣很适合的,我已经托红姐去帮忙想样子了,过几天有好的,再帮她挑挑!” 章清亭听得眼带笑意,小姑既对小蝶的婚事都如此上心,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终生幸福就没有一点期待? “那可真谢谢你了!不过玉莲,你老实告诉嫂子,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嫁人?” 赵玉莲陡然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霎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赧万分,“嫂子,我……我不说了么……” “你没说实话!”章清亭微微叹了口气,拉过小姑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 赵玉莲的手生得也好看,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但指间却有薄茧,指甲也因为要干活,从来都没有留长过,更没空去染那凤仙花,就这么干干净净,清清雅雅的展现在人面前。如她的人一般,惹人怜爱。 “玉莲,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姨妈家,必定还是捱了不少苦的。” “不……” “你听我说完,我不是说姨妈对你不好或是怎么样,我是说你的心苦!那么小小的年纪,一个人突然离了家,开头要适应,总不太容易吧?姨妈虽是亲人,待你也好,但有些话,你也是不好跟她说的。可想要回家,那也是没可能的……” 章清亭自己说着,都觉得眼圈红了,想着赵玉莲那时候不过是个孩子,弱小的肩膀上就承担这样的担子,她这么的个聪明人,哪有不思量,不伤心,不难过的时候?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又能找谁去说呢? 赵玉莲深深的埋着头,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在章清亭手中的小手却颤抖着,大红的衣襟上也落下几滴湿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三)我是不是很傻 章清亭幽幽叹了口气,“本来这大过年的,我实不该提这些。可是玉莲呀,你要知道,咱们大伙儿不说,不是咱们不知道,是大家都不敢说。特别是你一家子,从你娘开始,没人不心疼你的。你都不知道,上回姨妈回来,说愿意解除你和旺儿的婚约,收你做干女儿。你哥回去说完这话,你娘就哭了。你哥说,长这么大,这还真是头一回看你娘哭这么伤心的!连你爹那么大年纪的男人,也都哭得跟小孩儿似的。我虽然没见到,也能想象得出!你娘那个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她对我是不咋地,但是对你们几个子女,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懂么?” 赵玉莲不敢抬脸,只拼命点着头,衣襟那儿很快就湿了一片。 章清亭幽幽的讲了下去,“可是呢,毕竟你和他们分离了这么多年,天天都不在一块儿,连面都很少见,要说一下子就把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补回来,那也不现实。所以呢,你有什么心事还是不敢对咱们讲,什么都藏在心里头。这个,我们真的都不怪你!只是玉莲,虽说我和你哥和离了,但你既然口口声声管我叫嫂子,有些话,我还是得对你说的。” 她停顿了一下,方才开了口,“你想自梳,那不现实!这不是我们硬要逼着你嫁人,而是你自己想想,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自梳?就算自家人都不问你缘由,可是左邻右舍会不会问?亲朋好友们会不会问?如果问了,你以为还可以用旺儿的借口搪塞过去么?不可能的!就算你勉强用了,那就是要陷姨妈和旺儿于不仁不义了!好象认你做了干闺女干姐姐,就为了绑着你为他们卖身似的!你这让别人怎么想姨妈,怎么想旺儿?” “我……”赵玉莲心头只觉难受之极,却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无法言说。 章清亭真是一番良药苦心,“你以为你不嫁是你一个人的事么?那你就错了,你既然是家里一份子,你要是不嫁,就是整个家的事情了!” “嫂子!”赵玉莲拼命摇着头,挤出话来,“我……我错了!我嫁!我嫁就是!” 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扭过头去,再怎么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依旧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章清亭忍不住也跟着落下泪来,伸手将小姑揽进自己怀里,“玉莲,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他……他那样的人家,是咱们……咱们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 赵玉莲一听此言,就知道嫂子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在她的怀里哭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半晌,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美丽的小脸笼罩在黄黄的烛光下,显出别样的端庄与绮丽。却依旧流着眼泪,倚在她温暖的怀里,终于坦露出自己的心事。 “嫂子,你会不会笑话我?” “怎么会?”章清亭心疼的抚着小姑瘦弱的肩,“他那样的人,喜欢也是应该的。若是我从前未嫁的时候遇到,说不定也会跟你一样。” “不会!”赵玉莲可以肯定,“大嫂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自己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你不会象我这么傻!” 忆起往事,她美丽动人的眼睛里露出少女的娇羞与梦幻之色,“我……我第一次遇到他,他帮我赶走了薛子安。我去谢谢他时,他问我……问我‘以身相许好不好?’我,我就笑了……他又说什么‘三笑之后,必结姻缘!’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可我明明知道他那时说的全是玩笑话!通通不能当真的!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就是会惦记着他!大嫂,我是不是很坏?很不正经?我是个坏女孩,一定是个坏女孩!” 章清亭听得心都揪紧了,“傻丫头!你不坏!你一点都不坏!他那样的人,本来就是个祸害!” “不是他的错,全是我的错!”赵玉莲既自责又矛盾又痛苦,“我知道!我不该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从第一次见到就不应该!后来知道了他是县太爷,又有那样的家世,就更不应该了!我真的有很努力的不去想他,不再看他!我真的很努力!” “我知道!我知道!”章清亭看着她急迫的双眼,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无比坚定的告诉她,“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谢谢你!大嫂!”赵玉莲感激的看着她,俄尔又垂下了头,怯怯的说着心事,“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我说不嫁,是想……想着在心里放着他,清清静静的,不想有别人来打扰。我其实……真没那么贪心的。我也不想要他知道,只要自己心里记得,偶尔想想他,就已经……很好了。大嫂,我是不是很傻?” 赵玉莲傻吗? 明知道没有结果,但心里惦记上了一个人,就想一辈子不嫁来默默守候着自己的感情,这样的女子不傻么?是的,她很傻。可哪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没有这样傻过的时候? 本来平静无波的生活里,突然闯出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是如此的英俊潇洒,如此的睿智机敏,如此的风流倜傥,如此的才华横溢。这就好比一束光,骤然照进女子黑暗的生命里,让她怎能不如飞蛾投火般扑上去,哪怕是黄梁美梦一场? 如果可以,也许这世上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都会期盼着能在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候,能出现这样一个能让她想要终生不嫁的人。即使,这不现实。可感情的事,又怎么能用全然的理智来衡量? 可章清亭即使再心疼小姑,也必须实话实说,“玉莲,道理我就不讲了,你这么个聪明人,我就是不说你心里头也都明白!咱们不看别的,就看孟老夫人和孟夫人,就是咱们招惹不起的呀!你心里惦着他是一回事,但总不能抱着这份虚幻的感情过一辈子!你也会老,也会生病,老的时候就会想要人陪,病的时候就会想人照顾,那时候,你去找谁呢?是的,你有我们,也可以请丫头小厮,但那些,能取代知疼着热的相公和子女吗?不能!好好的找个人嫁了吧,好好的跟人过日子,也许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但就象你说的,把他放在心里,偶尔想想他,这样,也就足够了。” 赵玉莲瞧着她,慢慢的低下头去,轻轻的却是很柔顺的点了点头。 章清亭放心了,抬手抚过她如乌云般的黑发,微笑,“我们的玉莲这么聪明漂亮,又这么能干懂事,一定能找着一个好人家的!等年过完了,就跟方老爷子和明珠一块儿回扎兰堡去吧。这里有我呢,可不要再争了!” 赵玉莲起身准备走了,略一迟疑,把怀里那只陈姨娘送的翡翠镯子取了出来,“这个,你看是不是还给乔二爷比较好?” 章清亭叹了口气接了下来,“行吧,这个就放我这儿了。”末了,又想要她放心,交待了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们谁都不说了,好么?” 赵玉莲点了点头,走了。 门帘一挑,她那纤细而苗条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章清亭真是又怜又疼,孟子瞻那么个青年才俊,怎么就摊上那样复杂的家庭?若是稍稍简单一点,就是拼上个攀附权贵之名,她也要想方设法成全小姑的心愿!可那样的环境,注定只能是一场梦呵!是梦,就迟早会醒。 作为真正爱护赵玉莲的人,可以允许赵玉莲作一阵子的白日梦,但绝不能容许她傻傻的做一辈子的白日梦。所以章清亭想,这个小姑的婚事,还真得由她们来好好操操心了。 当方明珠笑嘻嘻的将把给爷爷买的礼物都捧回他屋时,发现爷爷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小石磨、石杵等研磨工具,旁边还堆了一大堆的八角桂皮等调料,不由得好奇的问,“爷爷,您又要做调料啊?” 却不料方德海一下就沉了脸,“不该问的别瞎问!” 方明珠吓了一跳,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方德海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妥,忙放缓了语气,“爷爷也不是凶你,只是最近新想到一个配调料的法子,想再琢磨琢磨,我这儿的东西,你可别乱动了,知道么?” 哦!方明珠应了一声,却着实觉得有点奇怪。这年都过完了,爷爷还来弄调料做什么? 可到了第二天,方德海一用过早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叮叮梆梆开始捣鼓那些东西,连方明珠要进去帮忙都不让。门窗紧闭,似是生怕有人看见一样。 这不象老爷子平素的作风啊?连章清亭都觉得奇怪起来。可无论谁去问,他就是一句话,“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老围着我这老头子干什么?” 章清亭忍不住了,觑了个空悄悄问他,“老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了?跟咱们说说嘛!兴许,我还能帮您出个主意的不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四)蛛丝马迹 方德海知道章清亭也是一番好意,自嘲的笑,“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你们不全晓得?你呀!也别太跟成材较劲儿了,小夫妻吵吵闹闹都得有个限度的,要是真离了他,你上哪儿再找这么好个人去?谁受得了你那脾气?就是不为自己,也为喜妞想一想。两个人好端端的有个家不容易,得知道惜福才是!” 章清亭没想到,自己没劝着人,反而挨了了一顿数落。 正想辩解几句,方德海却又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们和离这事不怨你!主要责任还在成材他娘身上,不过现在既然都分了家,慢慢的,总能让她明白过来的。改天我也抽个空,好好说说成材去!不过你也别闹得太凶了,差不多的时候,给他个台阶下也就是了。难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了?” 章清亭听得感动,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老爷子……” 方德海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谢我了!若是念着我的好啊,以后就替我多照看着点明珠就完了!” 呃?章清亭怔了怔,他怎么突然说起这样话来? 方德海自知失言,很快就改了嘴,“这人年纪一大,总是唠唠叨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去吧!我也要忙了!” 他径直自顾自的走了,只那脚步说不出的沉重与艰涩。 章清亭很是不解,这老头子到底怎么了? 晏府。 自晏怀瑾和裴静过世之后,他们原先住的屋子便解了禁,也没人看守了。只是朱氏念着公公婆婆,并没有动里面的一草一木,仍是安排了仆役,按时打扫,保留着当日的模样。 今日闲来无事,正带着儿子阿宝在院中玩耍,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旁边丫头勉强浅笑,“想来是老夫人院中的梅花开了!夫人,要不要带小少爷过去转转?也别老闷在屋子里!” 前几日,晏博斋忽然强纳了朱氏的贴身大丫鬟春梅为妾,虽说是丧中不办喜事,但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朱氏所居主卧的不远处,大家都能听到晏博府的书房中,隐隐传来女子纵情的呼喊,令闻者无不侧目。 而朱氏的脸,就一日比一日的惨白下去,看得丫鬟们都心酸不已。也更加的谨言慎行,连珠花脂粉,也不敢肆意点染。 朱氏是一点赏花的精神头也打不起来的,可是看着依旧活泼好动却镇日不得不关在屋里的儿子,她还是心软了,“那行,你去把老夫人屋里的钥匙拿上,我们就过去走走吧!” 丫头欣然从命,很快就伴着她们母子,来到了裴静所居的小院。 意外的是,在这小院门口,已然站了一名女子,瞧那背影,朱氏有点讶异,“春梅?” 女子呆呆的回过头来,可不就是那个府上议论纷纷,晏博斋的新宠——春梅? 却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苍白得吓人,虽然穿了件颜色鲜艳的新衣裳,也点缀了两件金玉首饰,却也掩饰不住脂浓粉妍下的那片憔悴与荒凉。 骤然瞧见旧主,她先是一惊,忽地就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小姐!小姐!”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说不出,抑或是不敢说一字。 朱氏眉头微皱,看向左右,她知道晏博斋一直有在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到底是谁,她心中有数,却不得不装作不知道。 春梅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对于这个丫头的忠心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再说以晏博斋的凉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在乎,又岂会真心宠爱一个丫头?不过是给自己示威而已。就算是夜间房事的声音让人揪心,却也还是让人能够听出几分凄惨的哭叫求饶之意的。现瞧她这模样,朱氏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瞧瞧这才几天?人就瘦了这么一大圈,脸也白得跟个鬼似的,那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其实,对于这个丫头,朱氏更多的是同情。就因为同情,她才沉着脸上前,拿出主母的风范严加训斥,“你既是老爷屋里人了,又没做错什么事,以后见了我,也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不!”春梅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跪着往前膝行了几步,抱着她的脚,“奴婢……奴婢想……” “春梅!”朱氏突然厉声喝止,一脚将她踹开,“你现在可是老爷的人了,以后心里就要记着老爷的吩咐!老爷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可别老拿自己拿谁的丫头了!知道吗?” 春梅自小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怎么不知道朱氏这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不要祸从口出?只是难受啊!她心里真是难受啊!当下却再不敢多言,只能伏在地下呜呜痛哭不止。 “行了行了!”朱氏皱眉做出嫌恶之色,“跟着你的人呢?还不快把她扶回去?大过年的哭哭啼啼象什么话?回去以后好好洗把脸,若是得了闲,就到我这儿来请安立规矩吧!”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无疑是朱氏想向这丫头发难的信号了,可落在春梅的耳中,却不亚于得了一道赦令!虽仍是哭着,却心情舒畅了不少,随着小丫头走了。 朱氏冲着她的背影,仍是冷着一张脸。那上回告密的奶娘此刻又上前讨好,“好好的出来看个花,也被个小妖精败了兴致!夫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进去吧!”朱氏不多言语,带着儿子进了这个小院。 因为裴静生性爱花,她的居所从来都是四季鲜花不断的。这寒冬腊月,她这院里最后一次布置的红白各色梅花依旧开得绚烂。朱氏不免黯然想起,从前婆婆在些举办花会的热闹情景,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赏玩了一时的梅花,朱氏便要丫头开了婆婆的房间,进来检视。裴静出身高贵,屋子里的陪嫁有许多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兼有珠宝玉器,都异常珍贵。但现在,屋子里却空荡荡的,许多东西都不见了。 朱氏心中讶异,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是老爷让人收起来的么?” “是!”一位管事嬷嬷出来回话,“昨儿邱管家亲自带着人来点检封存的,夫人若是要看,这儿有账本。” “不必了!”朱氏摆了摆手,目光仍在屋子里上下打量,“这儿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的。”她嘴里这么说,脚步却仍是往屋子里走去,还问,“那原先老太爷住的地方也收拾了么?” “那就不知道了,那不是奴婢管的地方。” 朱氏点着头,在走到裴静的八步红木大床前时停了下来,瞧着那些帐幔被褥,“这些东西,等着年后天好,也抽个时间洗洗晒晒,收起来吧,免得白搁着招灰!” 管事嬷嬷笑道,“昨儿邱管家来也是这么说的!从前老夫人这儿用的东西都是上色物品,尤其是箱子里的那些头面衣服,若不好生收着,给虫蛀霉坏了就不好了,邱管家说他到时也要亲自来的!” 这个嬷嬷是走了邱胜的路子上来管事的,所以处处说他的好话。朱氏心中明白,笑着赞了一句,“难为他费心想得周到!行吧,咱们走吧!” 可临走之前,她似是因为儿子阿宝调皮,一个不小心,把手中的帕子落到地下了,旁边丫头还来不及蹲下,她就自己蹲下拣了起来,乐呵呵的抱起儿子,“小坏蛋!净淘气!” 然后,不动声色的走了。可一回头,朱氏却悄悄的遣了个心腹丫环到晏怀瑾住的地方打探,果然邱胜今儿就带了人在那里清点东西。 表面上看起来似是无可厚非,邱胜此举想来也是得到晏博斋允许的,但朱氏方才在裴静的床边蹲下的时候,分明看清了那上头的两个浅浅的手指印! 她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清点,需要连床底下的帐幔都掀开看呢?或者说,这个邱胜,他到底在找什么? *** 合上书卷,孟子瞻觉得自己的脊梁骨有些发凉。黑沉沉的书架如一道道逼仄的岩壁压迫着他的视线,让人只觉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这里是北安国的翰林院,除了编纂修书之外,还兼有记录当朝历史之责。而他现在所处的,便是内馆记录宫廷史料的书架之前。 现在,就在他手头上看着的那一本书册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一个女人无比短暂却又波澜起伏的一生: “孝成许皇后,琅琊人。年十六,以才貌双全选入宫中。因德行出众,上甚喜之,立为后。次年,诞育一子,为世宗第十八子。因生于正月初一,故名玄元。又三年,天降大旱,子因为国祈福,染病身卒。其母不胜伤心,亦于同年十二月亡故。” 这世上的事有这么巧的么?同样都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一个在三岁时亡故,一个正好就在三岁时进了天一神庙修行?孟子瞻想起了小时候曾听大人们说起的一段宫廷旧事。 先帝的第一任孝烈皇后,是今上的生母。却素与先帝不和。原因无他,从她那个封号烈字便可见一斑。 孝烈皇后善妒!宫中但凡有姿色稍稍出众者皆被放置冷宫,终年不得见君王一面。即使得了宠幸,也被她多方刁难,过得甚是艰辛。而彼时,孝烈皇后做过最出格的事,是居然妒忌到可以为了先帝宠幸别的妃子,愤而离宫出走的地步,简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 而当时孝烈皇后的娘家势大,先帝不得不作出诸多妥协。但夫妻感情,可想而知!孝烈皇后入宫多年,又在后位,却仅得一子,那还是她运气好,在入宫第一个月时就怀上的,此后就连孕信也再未曾传出半句,其不受宠的许多笑话,至今仍是许多熟知宫廷典故的臣子家中的笑谈。 终于,孝烈皇后在与先帝硬碰硬的对抗了十几年后香消玉殒了。而仅仅是在半年之后,她还尸骨未寒之际,先帝就同意了大臣奏请另立新后的折子,可见帝后感情淡漠到了何等程度。 琅琊许氏就是在那一年的广选美色中,被先帝看中并纳入宫中封为新后的。同样是出身名门,但同样出自八大世家的琅琊许氏明显的就比孝烈皇后会做人多了。不仅年轻貌美,而且极善揣摩圣意。她入主中宫的那几年,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极得圣宠,先帝几乎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皇后的坤宁宫中消磨掉的,就算是许氏有孕之后,也不见荣宠有衰,反而愈加浓烈起来。 待她在正月初一诞下龙子的那一天,京城上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红霞满天的异景,有人还说看见了云中的金龙下凡,直奔坤宁宫而去。 所有的宫廷天官都卜测新子的诞生,乃是大吉之兆。当时,要立这位天生异象的皇子为太子的呼声是日嚣尘上,先帝也是非常动心,却终因顾及到孩子太小,怕招人是非而暂且搁下。 但这位小皇子自出生以后,真真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谁都毫无疑问,此子将来必将继承大统!但前提是,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灾难总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了。就在这位备得荣宠的小皇子三岁之际,一场马瘟在北安国京城附近悄然传播开来,并且蔓延极快! 北安国经济是以马来支撑的,如果这场马瘟在全国蔓延开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就有钦天监的人提议,要先帝或是从皇子中选出一人,去为天下苍生祈福。先帝事务繁忙,当然不可能亲力亲为。他当时属意的是现今的皇上,当时的大皇子。但是,有更多的人却提议那个一出生就备受争议的十八皇子。 最后,经钦天监的官员们公推,说是十八皇子命格极强,福泽深厚,如果有他亲自去祈福,这场灾祸一定可以避免。先帝在无奈之下,同意了此举。 三岁的小皇子就被全副仪仗送到行宫中的大殿之内,凄清的开始整日整夜的祈福。等到七天冗长的祈福仪式结束之后,从大殿里抱出来的,已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可怜了。困扰京城的马瘟神奇的解决了,但是小皇子已为此献出了性命。 钦天监的官员们又说,这是小皇子舍生取义,为天下万民而牺牲小我,现已登极乐,重列仙班。 孟子瞻不知道当时的先帝到底能不能相信这样的解释,但他绝对不相信这样一通鬼话连篇!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跪上几天就解了马瘟?恐怕这背后另有推手才是! 也许先帝早就识破了这样的诡计,只是苦于无法,仍是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也许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个儿子真的能福大命大,躲过一劫,那对于幼小的十八子来说,无疑是博得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筹码。只可惜,人终归是人,小小的皇子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一命呜呼了。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有死,为什么又要到天一神庙出家呢?这一段尘封的历史,真的是自己应该去追寻的真相吗? 孟子瞻是个好奇的人,但却更加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如果这样的存在确实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么也可以说,这样的存在也必然是在先帝默许之下的。否则,哪里有人敢收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并堂而皇之养在京城?如果先帝都决定放弃这个儿子,自己又为何非要去刨根究底,扰乱这一份难得的清静呢? 现下江山已定,无谓挑起争端的结果,也无非是再一次血流成河,手足相残而已。这世上杀孽已经太重,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 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孟子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为了掩人耳目,他又信手抽出旁边的那一册,假装随意的翻看着。 却不料看的正是曾经风头无两的燕王犯事的卷宗,孟子瞻心中微微叹息。忆往昔,那燕王确实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人物,奈何时不利兮,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当年的燕王成了事,那这史册只怕又要改写一番了。 正待合上书卷,却留神到有一段里夹着几个字,私制蛊药,豢养死士……孟子瞻心头一动,又多看了一眼,这一细看,就看出端倪所在了。史册上明明白白的记载着燕王好使一种异药,令人丧失神智,听命于他。任其差遣,虽死不辞。 再往下翻,却又是语焉不详了。只是最后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当年主审燕王一案的几位大人,而负责抄家的,赫然却是——晏博斋! 孟子瞻心中一紧,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晏博斋奉命查抄燕王的府第,是在新皇登基之后,那彼时,晏博文早就杀了孟子眭,被判流徙了。 但是——不对!晏博斋在此次查抄之中,是立了大功的!因为是他领人查抄出了燕王的一处秘宅,查获了许多谋反的帐册信件等物。那晏博斋怎么会就这么巧,刚好就找到那里了呢?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早就知道燕王的秘密据点!若是他早就知道此处,那从中偷取一两瓶迷药是不是也就不甚艰难了呢? 想及此,孟子瞻坐不住了,立即放下书册,就去了一趟内务府。亲王查抄的家产等物,皆是收归国库,如果能找到那种迷药,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也不定! *** 正月初九。 这几日,方德海住的小屋里虽然门窗关得紧严,但还是透出一股浓郁的调料香气,令人闻之就食指大动。可问他到底在捣鼓什么,老头子却守口如瓶,半字不露。 因事关人家的秘方,赵成材拦着不让章清亭多问,却也感慨,“这样香气,就是个神仙也忍不住要下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章清亭越发的担心,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了? 连日收拾布匹入库,今儿正好是最后一批,包世明押着这批货一起回来,清点入库后,乔仲达正与他们围坐在一处闲话,就见乔敏轩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小家伙手里提一盏小兔子花灯,“这是莲姨给我做的,让我十五带去逛灯市的,爹爹你看好看么?” “好看!”乔仲达满是怜爱把儿子抱到怀里,对众人道,“你们这一路也都辛苦了,十五那日,就由我做个东,请大伙儿到京城喝杯水酒,晚上正好逛逛灯市吧!” “行啊!”包世明很是豪爽的答应了。 阎氏兄弟却嗅到乔敏轩衣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不觉都有些微微皱眉,“敏轩你上哪儿了?身上怎么这么香的?” 乔敏轩乐呵呵的道,“是方爷爷那儿在做东西,好香!” 阎氏兄弟更讶异了,“方老爷子?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乔敏轩左右摇着小脑袋,“方爷爷不给人看!说是做吃的!” 弄得乔仲达也起了兴致,顺嘴就接道,“方师傅可做一手的好调料,过年的那几道菜可香着呢!要不一会儿我去问问,看哪日再去他们家叨扰一顿!” “那敢情好!”阎希南应了一声,却与弟弟使个眼色,二人借故出来,来到了方德海所居的小院外。 空气里依稀那残留着那股浓郁的香气,阎氏兄弟闻了半天,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虽然掺合了其他的香料,但他们还是闻出了那一抹特别的异样! “可是大哥……”阎希北犹豫了,“咱们这样贸然前去问,恐怕不大好吧?” 阎希南也有些迟疑,正在此时,却见章清亭偷偷摸摸从屋里出来,兄弟二人闪身避在一旁,就听她跟吉祥交待着事情,“这几日若是老爷子又要出去,你到时怀里揣着这袋小米,走一路就洒上一把,我到时会悄悄跟在你们后头,可千万别让他发现了,知道么?” (这一段码出来,实在不好分章,就一起发了,亲们一次看完,两次效果!呵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五)是你想太多 吉祥点头应下,把那袋小米藏在怀里先进去了。章清亭正打算磨蹭一下再回去的,却见阎氏兄弟现出身形,悄悄在那儿跟她招手。章清亭微怔,他们两位素来寡言少语,找自己所为何事? 阎希南说话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道,“张夫人,有件事,我们想请你帮忙查一查,方老爷子到底弄的是什么调料?”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章清亭也很好奇,她也算计着要亲自跟踪方德海去查查这个事情。 “二位如此问,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阎希北点了点头,“张夫人请坐,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一定要帮这个忙。因为方老爷子用的调料当中,可能用到一味非常之祸害的东西!” 章清亭脸色顿时变了,“难道有毒?” 阎希北的脸色凝重,“是比毒药更可怕的东西!我大哥就曾经深受其害!” *** 虽然新年还未过完,但朝中的年假早已放完了。只是大臣们都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的在元宵节之前上报些烦心的事情给皇上添堵,基本上每天的朝会,也就是简简单单说那么两件轻松愉悦的政务之后,便结束了。 今儿孟子瞻下了朝,没有马上回家,也没有去衙门,而是坐在轿子里,守在下朝的一条必经之路上等起了人。 不多时,他等的人就来了。 “停轿!”为首的家丁愣了愣,回去禀报,“老爷,是英国公府的小孟大人挡住了去路,说有几句话要跟您说。” 是么?晏博斋的眼神微微一眯,手指在轿中的椅背上轻点了两下,端起了架子,“那去问问他有何事。” 家丁很快过来传话,“小孟大人说,是关于春闱之事,想跟老爷讨教一二。” 哦?若说别的倒还罢了,只是这件事,晏博斋还非得听上一听不可! 多少年来,朝廷每任的春闱主考官都是出自太师府上,可年前晏怀瑾刚一过世,就有不少朝中大臣跳出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皇上另择贤良,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可晏博斋怎肯如他们的意? 老头子死了,现在晏府由他刚刚当上家,若是连这个位置也保不住,那皇上就更不可能把太师一职加封到他头上了。在朝廷上为官,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晏博斋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定要谋夺这个职位不可! 而孟尚德就是阻扰他的第一阻力,现在孟子瞻主动来找他谈这个话题,是不是代表着孟家有什么妥协的对策? 见是一定要见的。晏博斋下了轿却吩咐,“那就去请小孟大人过来一叙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他该拿捏的派头,为什么不要? 孟子瞻从容自若的只身来到晏博斋的轿前,作为品级较低的官员,还依着礼节,先问了好。晏博斋很是满意,然后才虚与委蛇,“孟大人,何须如此多礼?” 手一挥,旁边的下人也退出三丈远,留下空间给二人闲话。 孟子瞻微微一笑,“人不知礼,无以立也。何况又是对着礼教谨严的晏太师府上,即便太师已然故去,但下官这礼数可不敢不周!” 晏博斋听出话里的淡淡的讥讽,眼神一凛,“小孟大人难道今日拦下本官,就为了行个礼么?” “当然不是!”孟子瞻脸上笑容不变,“眼下春闱在即,可这主考之人却迟迟未定,不仅与国无益,与那莘莘学子,更是让他们日夜揪心!” 终于说到正题了!晏博斋心中一紧,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道,“此事自有圣裁,你我都不必枉自费心,猜度圣意!” 孟子瞻轻笑,“晏大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此事,若是大家都退半步,也许能并驾齐驱,为国效力,此事前朝也不是没有先例。晏大人,您说是不是?” 晏博斋明白了,他这意思是要弄个双主考,甚至三主考出来!不觉冷笑,“可惜凡事总在主次轻重之别,若是孟大人果然如此作想,又何必作此势态?” 他这个孟大人里没带小字,指的便是孟尚德了。 孟子瞻一笑带过,“这不是是下官的一点愚见,说给大人,仅供参考而已。若是大人觉得说得不对,也请不要见怪!” 他拱一拱手,便似要走了,却又突然提起件事,“说起一事还当真好奇,我前日到翰林院翻查旧史,无意中瞧见原来晏大人竟如此的明察秋毫,在燕王一案中的建树真是让人不得不心悦臣服!只不知当时大人到底是如何查知的燕王底细呢?” 晏博斋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自然是上仰天恩,下仗众人出力。任他智者千虑,也总有百密一疏之处,这又有何好奇之处?” 孟子瞻点了点头,这答案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感慨,“只不知那燕王到底是用何等下三滥的手法控制人的神智,奈何那东西竟是在燕王伏罪之前全部被销毁了,真是可惜!不过晏大人,你说他既然要销毁那些,何不连所有的东西一起销毁,却单单销毁那个?难道那些东西比白纸黑字更有说服力?” “小孟大人,你未必也想得太多了!”晏博斋冷哼一声,“他若事事都能料到,那就不是人,是活神仙了!再说了,此案早已经陛下圣裁了结,你为何又这么有兴趣呢?难道你还有何异议不成?哼!奉劝小孟大人一句,这皇家的事情,咱们做臣子的,还是少操些心好!” 孟子瞻笑着道谢,“多谢晏大人的金玉良言,下官一定铭记于心。只这做臣子的,操不操心倒两说,但这忠心却是第一位的,若是有些事情,做得好不好的倒两说,只别欺君瞒上才对。晏大人,你说可是这个理么?呵呵,现在时候不早,下官也不耽误了。告辞,告辞!” 他不再多说一字,便自走了。留下晏博斋在那儿,虽然表面竭力保持平静,但心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该死!这家伙竟然去翻查以前的旧账了!晏博斋当然知道,他在查抄当年的燕王密处中,鬼使神差的就截留那批御米壳和南梦膏。因为他用过,所以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妙处!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动心来查,可现在孟子瞻要来查了,这可怎么办?这种事情当然是可大可小的,可若是孟子瞻接着往下查下去,查出那桩事来,恐怕…… 晏博斋眉毛拧得更紧,大踏步往轿中而去,吩咐左右,“回府!” 再一次进了库房密室,晏博斋看着那些个打着燕王府印记的瓶瓶罐罐,咣啷一声,砸个粉碎!想想又砸了几只古董瓷器,混在一堆,“邱胜,你进来收拾一下!” 邱胜领命,收拾了东西出来,却没有扔,而是拿一个布袋将这些碎瓷烂瓦悄悄装了起来,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古玩店里寻几个能工巧匠,看能不能拼凑出来!” 他费了偌大的力气,在裴静和晏怀瑾的房间里,是什么也没寻到,自然也就不会放过手上任何一个机会。 晏博斋正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又得到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负责监视晏博文的人来回禀,“瞧见一个老女尼,给他来送了些东西,后来小的跟着那女尼回去,却是到了金玉庵。小的顺便就打听了下,原来那座庵堂里,住着宁府当年的那位小姐!给他送东西的,就是宁小姐的奶娘!” 啪!晏博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心头窝火之极!连守着孝也要跟他捣乱么?那宁府的小姐什么时候又跟他接上了头?这孤男寡女,私相授受,能干出什么好事来?这个弟弟留着,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此时邱胜又过来回禀,“明儿奴才去跟那姓方的老头接货,老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晏博斋正待说“没有”,却忽地一停,生出另一个念头来。孟子瞻现在仍不死心的要追查从前的旧事,而方德海又住在乔仲达的地方,乔仲达又跟孟府的关系匪浅。万一那老头一个沉不住气说出去,或是被乔仲达发现他私自给自己提炼御米壳的事情,始终是个隐患! 还有晏博文,也跟方德海、乔仲达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的事情虽然沸沸扬扬,极不光彩,但现在那位宁小姐应该也年纪不小了,若是她按捺不住寂寞,跟晏博文做出什么苟且之事,那难道永昌侯府还能不认么?晏博文身后本来就站着一个裴府了,如果再站上一个永昌侯府…… 晏博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讨厌!他是多么辛苦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可是晏博文呢?几乎不需要怎么努力,就有现成的这么多的东西。甚至就连做了牢,等他一出来,还是有这么多的人等在这儿帮他,这世上的事情怎么这么不公平? 晏博斋曾经动过的杀机再一次暴涌出来,而这一次,他要斩草除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六)突然就允了 晏博斋为人谨慎,方德海炼制出来的东西,当然是越少有人经手越好。这个邱胜,虽然可用,但为人心太贪,雁过都想拔毛,难保不起什么别的心思。 心念一动,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亲自去取货!你把那些人手挑几个带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记得让他们做得利索点!” 邱胜一愣,抬眼瞥见晏博斋眼中的杀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珠一转,轻声问,“那事成之后,尸首是往哪儿处理?要不老爷您给个令牌,我让他们带出京城,埋到山里或是扔进河里?” 晏博斋不悦的皱眉低斥,“蠢材!偌大个京城,出几个流民匪寇,闹点命案那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还拿着令牌折腾出京城之外,难道你是怕人不知道我们晏府跟此有关联吗?等我走了,你们就找个黑巷子,把那老头打上一闷棍,身上钱财收走不就完了?只记得动作要快,千万别让人发现才好,记得蒙上面,知道么?” 邱胜怕他疑心,不敢再问,只得垂首应了,心中却暗自失望,这想从晏博斋手上弄点把柄,还真是不容易! 今儿初十,是约定来交货的日子,方德海早早的就收拾了调料,拿一只崭新的细白瓷瓶装了,又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塞在怀里,掩在大棉袄下头。把全身都收拾好了,却不慌着出门。 因为今儿也是太学院里讲学的日子,赵成材一早就和杜聿寒上京城了,方德海特意错开了他们好一会儿,这才另又拿起只粗瓷青瓶,出得门来。 见了章清亭等人,笑吟吟的道,“琢磨了这些天,可算是弄些东西出来了,咱们今儿要不就拿去烤肉试试吧,应该还不错的!” “那敢情好!”章清亭很是积极的就把那瓶作料给接了过来,当下就吩咐众人,“那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的乐一乐!一会儿架个火炉,把那鱼肉都腌上,烫几壶好酒,把人都请来,一边烤一边吃,一边行个令说笑,一边喝着小酒,那才有意思呢!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还是你这丫头就最懂得过日子!”方德海呵呵干笑着,“嗳,那你们就快准备着吧!我到京城里去转转就回来!” 方明珠觉得老大的古怪,“爷爷您又要上京啊?” “是啊!”方德海扯了个谎,“我突然想起我从前在这儿的几个老朋友,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的,过去瞧瞧。瞧完了,回来再带点好酒!” “那我陪您去吧!”方明珠一语刚落,却被章清亭拦了下来,“明珠你跟着去凑个什么热闹劲儿?咱们几家可都请过客了,今儿就算你们家请客了!你爷爷的事情是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怎么?你还想躲懒不成?” 有她这么一插科打诨,弄得方德海想找借口都用不上了,呵呵笑道,“就是!就是!明珠你就在家好好露一手啊!这个只是香料,那盐啊酱啊什么的还得弄弄,你也都会的,好好在家弄啊,可别丢爷爷的脸!” 方明珠有些没反应过来,章清亭把她胳膊一拉,笑着把话接了过来,“明珠你就快跟我过来吧,今儿这餐饭不弄好,你是哪儿也去不成!小蝶这可都有婆家了,你再不好好表现表现你的厨艺,看以后哪有好人家愿意要你?老爷子,您就放心的去吧!” “好咧!”虽然觉得今天的章清亭有些过于好说话,但方德海现在是乐得赶紧去把事情办了,早点回来。 等进了厨房,眼瞧着方德海跟吉祥一块儿走了,章清亭先把那青瓷瓶打开,倒了一点问方明珠, “你瞧瞧,和从前的有甚么区别?” 虽然研成了粉末,但方明珠尽得方德海真传,拨开细细一瞧,便知端的了,“少了点辛辣的东西,多了点清润的。现在天冷,爷爷说吃太燥热不好的。” 她一时也皱起了眉,“不过真奇怪,这里头没有爷爷前儿做时的那股异香!还有大姐,你今儿怎么拦着我,不让我跟着爷爷去?让金宝跟去也好啊!” 章清亭也知道这老头不会害他们,问问方明珠,只是借她的鼻子来确认一下,那证明真正有“货”的东西还是在方德海自己手里。 现在没空解释了,章清亭交待了她一声,“你今儿就在家好生料理这个,哪儿也别去!让玉莲给我看着喜妞,我去去就回!” “可是大姐……”你到底要上哪儿呀?方明珠还没问完,章清亭已经抬脚出了门。 她径直找到了阎家兄弟,开门见山的道,“老爷子今儿又出门了,应该是给人交货去了,我去找二爷要辆车,跟去瞧瞧!你们就等着我的信儿吧!” “我们陪你去!”阎家兄弟神情肃然起来,“万一那伙人有什么歹心,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寻常家丁也太危险了!有咱们在,也好有个应对!不过这事得跟二爷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准备,毕竟我们都是在他的地盘上,免得连累了他!” 这话说得很是!三人匆匆去跟乔仲达分说明白,乔仲达心思细密,当即意识到事态严重,他想了想道,“那张夫人你也不能就这么去,稍稍打扮一下,你跟着阎二哥先走,别让人认出来才好。我不大方便露面,便和阎大哥跟在你们后头接应,这样就更稳妥些了。” 那行!当下事不宜迟,分头行动。乔仲达虽然现在没有夫人,但陈姨娘才刚回去,又是打算以后过来长居的,东西还剩下不少。章清亭就借了套她的衣裳首饰戴上,特意把脂粉涂得厚厚的,乍一看,竟与牛姨妈故意弄的那暴发户形象差不多,与平常不太象了。阎希北扮作车夫,驾着辆小车就带着她先走了。 乔仲达在京城人面太熟,若是乔装打扮给人认出来就更不好了。仍是寻常衣着,只当作是要上京城铺子里查看,也和阎希南出了门。他特意留下阎家老大,也是怕他一个按捺不住,冲动坏事,相形之下,倒是阎希北更能沉得住气。 顺着往京城的道儿走,不一时,就见到路上吉祥偷偷洒下来的小米,章清亭原本还很是自得,却未料阎希北实话实说,“这法子对于一般象你们这种没有经验的人还成,可若是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瞧出问题。再说这小米又不比别的,现在是路上空旷,你还瞧得见,等进了京城,除非你是沿路洒,否则人一多车一多,很快就踩得连影儿都没有了!” 章清亭原本还不信,可渐近京城才发现阎希北所言非虚。京城往来的人多,牲口也多,在这大冬天里,别说是一把小米,就是一棵枯草根,也得给那些路上的牲口啃去吃了。 没有了引路的小米,阎希北却一点也不慌乱,注意着车辙变化,赶着车不紧不慢走在路上,胸有成竹的东弯西绕,不一时,就到了瑞华楼附近。 “吁!”阎希北突然把车停了下来,“方老爷子好象在这儿下车了!”他往左右瞧瞧,尽是酒楼店铺,“这可说不好他去哪儿了。” 章清亭瞪大眼睛,“那吉祥呢?是不是给他打发走了?” 阎希北苦笑,“这老爷子心机太重,若是他换了车轿,那可就没办法再找了!” 章清亭想了想却道,“应该不会!老爷子腿脚不利索,换来换去的,很是麻烦。多半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咱们在左右转转,瞧能不能碰碰运气。” 借鉴了上回张金宝的教训,她没有下车来瞎打听,怕惹人疑心。既然自己会盯着这里,那很有可能对方的人也会盯着这儿。慢悠悠兜了半圈,章清亭再一次看到了瑞华楼的标识,心中一动,“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既然上回是在这里,这回又到这个地方来了,那十九还是在这里!有时候把问题简单化,倒比复杂化来更加的合情合理。 章清亭猜得没错,此刻的方德海,就在楼上的一间雅间里会见晏博斋,就连邱胜都被赶到外面守大门。 将精心提炼的调料递上,方德海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也就根本不做那个指望了。只低声下气的再次恳求,“大爷,您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您就把我儿子的尸骨还给我吧!” 本以为晏博斋还要伺机刁难,没想到他竟然意外的好说话,指着桌上备好的笔墨,“行啊!你把这调料的配方及详细制作方法写下,我自然就把你儿子的尸骨还给你。” 这可是意外之喜!方德海二话不说,坐下来,就用颤抖的手提着毛笔开始一笔一划的默写配方。鼻尖流转着淡淡的纸墨香气,让人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心一静,方德海心中却蓦地忽地一紧,意识到不对劲了! 晏博斋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这不象这些当权者的风格啊?上回自己就提出要替他默写配方交换儿子的尸骨,他却是拒绝了。而今天,为什么突然就允了呢?自己写完了这配方,他当真就能把儿子的尸骨还给自己?想想似乎没那么容易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七)是我看错了 那他会不会是想卸磨杀驴了? 方德海心中分神,手上笔一抖,顿时就花了一个字。他却灵机一动,装作惊慌失措想要来擦,却把那墨台都给打翻了。这一下,整张纸都没用了。 晏博斋看得眉头深深拧起,方德海哆嗦着求饶,“大爷!大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重写!我马上重写!” 他也不嫌脏,就用自己的衣服来擦,手忙脚乱的把桌上收拾了,又忙忙的开始写配方。一笔一划,比方才还要认真,却难免带着些急迫,显得有些潦草与凌乱。 但之于晏博斋,已经够了。他又不是要一份书法佳作,只是一张配方,只要能认得出上面的字就好。 收到配方,他检查了一遍,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了。晏博斋微微颔首,随口就给出了句话,“三天之后,你到城东五里坡处接你儿子的尸骨,然后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知道!”方德海恭谨的答,“小人接到儿子的尸骨之后,等正月十五一过,就立即离京返家,从此一生一世,再也不踏足京城半步!” 很好!晏博斋给了个赞赏的眼神,“那你去吧!” “多谢大爷成全!”方德海道了谢离开。 晏博斋却走到一旁,捡起角落里刚给他揉了丢弃的那张稿纸,对照了一下,虽然有部分被墨迹污淖,但还是能看得出,两张方子的共有部分是一模一样的。晏博斋很是满意,把那张完成的配方收好了。 其实即便是假的又何妨?从前他在意这个东西,是因为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只能省俭着用。可现在他知道了,既然方德海可以研究出这东西,他只要按着名称去寻找,总会再找着懂行的人,一样能制出这样东西来!到那个时候,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他还用得着惧怕何人? 章清亭在车上瞧见方德海出了瑞华楼,拄着拐杖慢慢往下车的地方走去,应该是去找吉祥了。他们没有急着跟上去,仍在车上等着,没一会儿,就见瑞华楼里出来一群汉子,上了辆车追踪而去。 虽然他们的衣着尽量普通了,但阎希北却立时就警惕起来,低声道,“这些人恐怕不太寻常,好象是跟着方老爷子去的!” 章清亭动了个小心眼儿,悄声跟他商量,“那你跟上去保护老爷子,我就留在这儿守着,看能不能碰上正主子!” 阎希北有些犹豫,“你一人行不行的?” 章清亭点头,“你放心,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一个妇道人家,他们再怎么也不至于难为我。等着这头事毕,我自雇个车去找乔二爷便是了,出不了岔子!” 阎希北想想也是,万一真的打斗起来,带着她一个女流之辈也甚是不便,于是便让章清亭加了小心,从车上下来,自己驾了车悄悄跟了上去。 此处人多,就见方德海在下车之处等了没一会儿,吉祥就到了。还笑呵呵的指给他看车里的酒坛,似是已经买齐了。 方德海夸奖几句,上了车,吉祥赶着车就往回走了,而那辆马车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一看就是惯家子,还走走停停,极有耐性。 阎希北心中越发的肯定了,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一路追踪着,待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时,那辆马车忽地加快了速度,似是想要超越一般,赶了上去! 吉祥毕竟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见后头的马车要冲上来,便驾着车往一旁避让,却不料就在两车错身之际,变故突生! 那边马车上的车伕忽地勒住了马,从车厢里如离弦的箭般冲出蒙着面的几条汉子,就奔那车厢里的方德海而去! “你们想干什么?”吉祥大惊,脸都吓黄了,慌得拉住缰绳,拼命大叫,“老爷子,千万别开车厢的门!强盗来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单薄的车门一脚就被人踹开,但方德海并未慌张,急中生智抄起酒坛子冲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砸了过去! 一个汉子嘿嘿冷笑着,从怀里取出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往吉祥脖子上划去! “住手!”一直跟在后头的阎希北及时冲了出来,先是一脚把那汉子踹飞,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这群人,沉声低喝,“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年人,算什么本事?” “嘿!兄弟,想管闲事之前最好先搞清楚状况!” 阎希北冷冷的道,“这些人是我认识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客气了!一起上吧!” “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几个人一起围殴上来,阎希北也不含糊,当下拉开架式,就跟这些人斗在一处。这些人功夫粗浅得很,不过仗着力大人多,配合娴熟,勉强跟他战个平手而已。阎希北很有信心,再不出三五个回合,就能收拾他们了。 蓦地,那半天都没动手的马伕忽地跳出来厉声质问,“你使的是形意拳?阎景鹏是你什么人?是你哥哥?他也在京城?” 阎希北一愣,“你又是何人?” 却听那马伕冷哼一声,讥诮着道,“没想到那只缩头乌龟居然也还有脸活在世上!你们不是对手,退下吧!回去记得告诉阎景鹏一声,当年赫赫威名的铁血十七骑死得可真是光彩呀!” “你知道他们的尸首下落?” “知道不知道的,也都全烂成一堆白骨了!再说那些又有什么意思?难道你哥还要去寻回来风光大殓么?做给谁看呀!倒是他活着的人享福了,不过你也告诉他,做人还是要适可而止。这回就算是给他一个面子,可若是日后再挡着我们兄弟的活路,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到时大家尽可以放手一战,反正他连自己的结义兄弟也全都可以害死,又岂在乎我们这些小喽罗?”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大哥!”饶是阎希北一惯冷静,此刻也被激得两眼通红,血往上涌。 “不许我们说,容易!砍了我们几个脑袋就成。可你们堵得住全天下人的嘴么?堵得住所有武林同道的嘴么?” 那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竟是说退就退,瞬间就消失无影踪了。进退之间,极有章法,浑不似平常那些乌合之众。 阎希北一双拳头捏得嘎巴嘎巴作响,却是再没有心情多问方德海一字,只沉默的驾着车,护送他们回家了。 这头章清亭下了车,假意在左右的店铺之中流连,但那眼角余光却是频频回顾着瑞华楼的大门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入之人。 等了许久,才见楼上下来一位戴着帷帽的男子甚是可疑,浓重的黑纱之下,竟是什么面目也看不清。她心下着急,眼珠一转,快手买了一盒香粉就往那人面前奔去,假作失手,一下便将那盒香粉摔在男子的身上。 “哎呀!大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她蹲下来捡拾香粉,仰着脸往下瞧。 男子低头嫌恶的拍着身上的香粉,却是不觉与章清亭正好四目相对。 只一眼,章清亭就僵在那儿了,居然会是他! 晏博斋一时却没能认出章清亭,只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章清亭缓缓的站起身,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飕飕的往外冒着凉气。晏博斋这个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毫不留情,他找上了方德海,那绝对没有好事! 可是老爷子为什么要为他所用呢?聪明如章清亭,当即就想到了缘由,这世上能让方德海挂心的事情不多。一是他儿子的尸骨,二是他孙女的安危。若是没法子替他解决这两个心腹大患,怎么劝他都是枉然! 这个晏博斋,当真是好狠毒啊!章清亭一面想着,一面心事重重的出了瑞华楼,她想着这儿反正离乔仲达的店铺也不远,走过去就得了。于是,便一人就这么行走在大街之上,满脑子都是关于方德海的事情,浑然没有留意到其他。 “噫?”有人却留意到她了。 杜聿寒皱眉疑惑的看着楼下经过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我怎么……怎么好象看到嫂夫人了?” 时当正午,他们今日上太学院听课,午休时出来在这酒楼里用点饭菜,一会儿还得接着回去上课。 “哪里?哪里?”赵成材也探出头来,却只见到章清亭的一个背影。 虽然换了衣裳,但自家娘子走路的姿势他还是认得出的。可那满身绫罗和满头的珠翠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她的东西啊?赵成材也迷惑了,欲待再瞧清楚一点,但在酒楼之上,也不好行动,只得问他,“你瞧清楚没?” 这么一问,杜聿寒倒不敢确认了,“我只是看着有点象,不过嫂夫人平常从来不作此浓妆的。况且,她怎么无缘无故一个人跑出来了?兴许是我看错了。” 他见赵成材神色不大好,忙又改了口,“一定是我看错了!呵呵,这物有相仿,人有相似。看来今日我也是错把阳虎(古传与孔子同貌之人)当孔子了!”他还特意说笑两句,以作掩饰。 (周末愉快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八)谁去伸头 赵成材勉强按捺下心头的满腹狐疑和不快,虚笑着附和,“没事没事!”但那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杜聿寒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不管怎么说,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了,就算赵成材和章清亭已经和离,但他心心念念里,还是拿章清亭当他的夫人的。可现在陡然看见自己的夫人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出来闲逛,是个男人都有些小想法的了! 他心下暗悔,方才不该多言,看着章清亭经过,也应该当作没看到才对!可现在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不过杜聿寒生性耿直坦率,见不得这样有话憋在心里的,想想宁肯得罪人,也补充了句,“若是赵兄有些疑惑,回去一问便知,岂不比在此杞人忧天的好?” 赵成材点头称是,心下却有点不太自信。自己媳妇什么脾气他最清楚,虽然并不是怀疑她做了些什么事情,问题是自己现在根本没那个立场去过问啊! 上回跟她那番恳谈,让赵成材知道了媳妇心里的委屈,自己还没想着法子讨她欢心呢,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解释给自己听? 唉!难道真的要自己去中个状元回来,给她送副凤冠霞帔?那也不现实嘛!这个不是赵成材不思进取,或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清楚,能中举就已经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这每年春闱是全国各地的精英云集,在太学院里上了几回课,相互之间一交流,基本上心里就有了底。 这见到了,才知道这世上确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他在扎兰堡说起来还算不错,可若是是全国排起队来,那过目不忘,学富五车的人海了去了! 要论起真材实学,就面前的杜聿寒水平都比他高出不少。那没办法,人家是从启蒙起,就奔着中状元去培养的,而他,最初只是想中个秀才,让家里有点功名,不至于给人瞧不起。及至后来遇到章清亭,开始发愤图强,那也只这两年的工夫,期间家里大事小情的一大堆,跟这些真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怎么比? 赵成材越想心里越没底,自个儿媳妇有多好自己心里最清楚。万一媳妇真给自己的和离弄伤了心,要“另谋高就”怎么办? 哎呀呀!赵大举子一想到这个,心中那可就真真是愁云惨淡了。当下连课也没心情听,一下午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重讨媳妇欢心。 *** 晏博斋生性多疑,他拿着方德海配的调料和秘方回了府,立即就把那写有御米壳的一节隐去,重新抄了份配方出来,让府上的厨子分别过来看过,三个厨子都直夸这个配方精妙,才让晏博斋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想着这东西不日就要用到,于是便没有锁进库房,而是进了书房,径直就锁进柜子里。 “老爷,您回来了!可要用饭么?”春梅刚从朱氏那儿请安回来,见晏博斋回来了,当即就请安问好。 本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却因晏博斋自己心里有鬼,给吓了一跳。本来沉下了脸就要发脾气,可是想想,这个丫头被他暂且安置在此,她在此出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若是自己大惊小怪,反而显得有古怪了。于是脸上便缓和了下来,不过仍是紧抿着唇拉出一个向下的弧度,淡淡的吩咐,“去传饭吧!” “是。”春梅恭谨的应声去了,心下却更加狐疑,晏博斋这是怎么了?明明起初对自己好象有些怒气,但一转眼,又给收掉了。他不是这么肯控制脾气的人呀?就连在夫人面前,他也从来是不假辞色的,怎么会对自己青眼相待?方才看到他好象在柜子那儿藏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小姐也想找的东西? 到了下午,春梅找了个机会,偷偷去朱氏那儿,把这事告诉她了。 朱氏想了想,低声嘱咐,“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机会查就查,没机会就不要贸然行动,免得惹恼了他,反倒不美了!” 春梅应下,她本是作丫鬟之人,极懂得眼高眉低的,不是十拿九稳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下手,却从此就留心上了那个柜子。 赵成材心神不宁的好容易熬到了放学,心急火燎的就要回家。可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亲自去买了几样媳妇用得着的脂粉才往回赶。杜聿寒当然知道他心里的意思, 也不多问,还很认真的帮他做了参谋,挑到中意的,这才回家。 *** 当章清亭到了乔仲达这儿,他们正等得心焦,问起方德海的之事,章清亭苦笑,“竟然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是——阿礼的哥哥。” 晏博斋!听到这个名字,乔仲达的脸色也慎重了,抚着下巴沉思,“竟然会是他么?” 阎希南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他是谁,都不能让他拿这种东西害人!” “阎大哥,请稍安勿躁!”乔仲达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晏博斋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找上门去!”他为人精明,章清亭能想到他抓到了把柄威胁方德海,他当然也能想得到。 章清亭还想到一事,“阎大哥,这种东西,你说服用之后会让人神智混乱,不受控制,那事后是否查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 “是。这本来就不是毒药,当然验不出毒来。” 阎希南不大懂她为何有此一问,但乔仲达却明白了,“莫非,你是怀疑当年之事?” 章清亭点了点头,“我觉得此事要跟阿礼说一声,还有小孟大人。让他们提前都有个防备才好!只是方老爷子那儿,若是他实在不想说,还请诸位手下留情,不要逼他才好。” 乔仲达同意她的看法,方德海境遇已经够凄凉的了,再逼迫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实在没什么意思,“那就麻烦阎大哥送张夫人回去,我去通知子瞻和博文吧!” 章清亭道,“这却又太麻烦你了!地方又远,跑来跑去的也麻烦,不如阎大哥陪我去一趟义庄,二爷您去找小孟大人商量便罢。若是可以,我回去劝劝老爷子,让他早些带着明珠回去吧!” 现今之事,也是无计可施了,相比起寻回明珠他爹的尸骨,还是先把活着的人保住要紧。 于是分头行事。阎希南护送着章清亭来到义庄,晏博文听完事情始末,一颗心往无底的黑洞沉去。虽说孟子瞻早就提出了这样的假设,但那毕竟是假设,而当现在将这真相血淋淋的展示在他面前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晏博文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他为了我……还当真是煞费了苦心!” 章清亭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安慰的,只能劝他,“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找不到真凭实据,就算是想给你洗涮冤屈也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必不甘心,但请一定要继续忍耐下去,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事,可叫九泉之下的晏伯父晏伯母如何安心?” 晏博文缓缓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命很要紧,我绝不会胡来!可这个公道,他必须得还给我!” *** 孟子瞻听到乔仲达带来的消息倒不意外,这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已。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就算咱们心里都明白那又如何?我并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的真凭实据,当年的旧案已了,唯一的物证早就给人毁去,没有证据,难道还想逼着他自己说出真相?” 他摇了摇头,很不甘心,“仲达,我也不瞒你,此事不了,我着实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呀!” 乔仲达是世家子弟,于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当,他也看得很明白。晏博斋手上既然有这样惑乱人心的东西,难保他就没有帮着皇上办过类似的勾当。如果孟子瞻一定要追查旧事,那么势必是牵一发而动千钧,此事后头将要扯出来多少麻烦事,谁也无法估量。 而这其中最大的问题,不是来自于他们和晏博斋的斗法,而是取决于皇上的态度。若是皇上铁了心的要保晏博斋,那么这件事连提都不要提。再说了,就算要去告状,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把晏博斋掀下马呢?就算是方德海肯指认,就凭他一个人的供词和一包调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想要动一个朝廷命官,必须有更大更轰动的东西不可。 再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是万事俱备了,让谁去伸这个头呢? 乔仲达走的是商途,他可以在私下里帮助他们传传话,出出主意,但于这些官场上明矾的争斗,他是能少掺合就少些掺合。若是两边明刀实枪的干了起来,那他还是得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孟子瞻也不行,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家族,如果没有父亲的首肯,他不可能贸贸然去和晏博斋闹翻,除非他有什么必胜的政治筹码。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晏博斋任意妄为,他们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吗? (月底了,有票票的就支持一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一九)你有时也挺糊涂 孟子瞻心里清楚,现在想要扼制晏博斋,就需要用到一个人。 一个能够彻底把晏博斋激得火性大起,分寸大乱的人。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做出某些事来,逼得晏博斋自乱了阵脚,露出更大的破绽,那么攻击他的机会就来到了! 这个人,孟子瞻知道用谁最合适,但他不能去找那个人。因为那个人若是去说了,做了些什么,于他自己就太危险了! 但孟子瞻知道,他能想到,那个人应该也能想到。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能等,等他自己做出决断。 天交黄昏的时候,赵成材刚刚带着礼物回到思荆园。 一进屋,章清亭却是不在,倒是方德海已经吩咐方明珠开始打点起行装,说是过了十五就要回去。 “老爷子怎么这么着急?”赵成材不解。心里没问出口的话是,那你儿子的尸骨不找了么? 方德海无法解释。晏博斋既然已经对他动了杀机,那他儿子的尸骨多半也是不会还给他的了。虽然他回来之后,章清亭她们什么也不问他,但老头也知道,他们多半跟踪着自己,也发现了这些事情。 自己一不愿意说谎话骗他们,二不愿意给他们惹祸上身,三更怕晏博斋的打击报复,所以不如咬牙狠心弃了儿子的尸骨,保着小孙女赶紧躲回乡下去! 于是赵成材问起来,他只是叹气,“有些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有些命中注定没有缘份就是没有缘份,算了吧!倒是家里头的生意不能没个人照应着,尤其是这开了春就要下小马驹了,张丫头是铁定走不开的。我和明珠要是再不回去,那成什么样了?” 赵成材好心的道,“那您走了也行!回头我再上衙门给您问问去,若是能寻得回来,我到时再把方大叔的尸骨给带回去!” “不用了!”方德海摆了摆手,“成材你就专心把你的试考好吧!对了,我还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的。你呀,抽个空,好好的跟你媳妇认个错赔个罪去!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的小夫妻,连孩子都有了,闹什么和离?难道成材你真的一飞黄腾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当然不会嘛!” “既然不会,那就快点去认错!”方德海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好,“还有你家里头,以后你娘和你弟弟那儿你可得拿稳了主意。这个不是我老头子把人教坏,实在是有些事咱们得分清是非黑白。就算是你娘,但她行得不公,这就由不得旁人不来说三道四!张丫头是脾气拗了点,可能嘴上不太好听,但她那心地可没话说。这几年我老头子冷眼旁观着,她真是对你们一家不错的,平常赶节送礼,从来没有拉下的,夏送凉茶冬送炭,也算得上是孝敬媳妇了。成材你自己说说,她可有哪一点做得不周到的么?” 这个赵成材自然知道,娘子确实是做得很不错的,“娘那儿,我日后会去说的。” “你知道就好!也劝劝你娘,这做人呀,别想什么都占全了!既然你媳妇能把人都照顾好了,也别强求她成天堆着笑,围着你娘打转献殷勤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挑得起多少担子?平常在外头就累得够呛,回家来还要看婆婆脸色,这日子是人过得么?你娘呀,要实在心里有啥想法,买两个丫头给她使唤就是了,何必非得跟你媳妇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赵成材只有点头的份了。 方德海又道,“还有你弟弟,其实要我说句公道话呢,他人其实也不坏,就是给你娘硬惯出许多毛病来了!当娘的成天想着怎么偏心给他昧下什么东西,这做孩子的能不长私心么?你娘她从前可能还意识不到,但现在分了家应该就能有体会了。慢慢来吧!总得让他们摔些跟头才记着教训的。” 赵成材真是心悦臣服,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他急匆匆的离家,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娘不在弟弟身上吃点瘪,是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处的。 方德海瞧着他,“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有主意的孩子,那你闹那和离,真是有点太离谱了!到底是年轻气盛,还是沉不住气。这种事情是能随便闹着玩的吗?也难怪你媳妇生气!” 赵成材给说得满面通红,“老爷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赶紧改!不管你这回能不能得中功名,考完了就赶紧三媒六聘的给你媳妇重新提亲去!你这孩子,有时候看着挺聪明,有时候也挺糊涂的!你媳妇这么一个好面子的人,你光走她的路子不行,还得在明面上下功夫,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你媳妇一高兴,不就又回心转意了?” 对呀!这一席话说得赵成材犹如醍醐灌顶,章清亭从前最羡慕什么?最羡慕人家风光出嫁的,成亲之后最憋屈什么?最憋屈和自己的草草完婚了。要求得她的谅解,没有一个象样的婚礼怎么成?既然和离是自己提出来的,那也非得他亲自去提亲不可! 赵成材茅塞顿开,更增一分信心!正在此时,就见章清亭,回来了。 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先张罗着帮着方德海打点行李。还拦着满腹狐疑的方明珠,让她不要多问,然后便去乔仲达那儿还衣裳还首饰了。只是还给他的首饰里,多出了一样。 乔仲达瞧见那只翡翠镯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但还是要问一句,“张夫人,这是何意?” 章清亭苦笑,“二爷您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我便是不说,您也猜着了。我家小姑放不下姨妈和旺儿,日后必是要回扎兰堡的。但她现在年纪也大了,我们是打算让她这回就跟方老爷子一块儿走。老夫人送这么贵重的首饰给她,那是瞧得起她,瞧得起咱们家。但是无功不受禄,若说只为了她平常用在敏轩身上的一点小心思,那这礼物未免也太贵重了些!”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章清亭点头,“若非她自己的本意,我们家里人也断然不会越俎代庖,替她自作主张。” 乔仲达明白了,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自己看上了赵玉莲,赵玉莲没看上他。要说一点不失落那是骗人的,但他为人豁达,提得起,便放得下。 当下一笑,又把那镯子推了回去,还从章清亭刚刚还他的首饰里,又拣了两样出来拿个首饰盒装了递上,“既是赵姑娘归期在即,想来佳期也是不远的,那这份贺仪就算是我提前恭贺赵姑娘的了。张夫人,你若是再推辞,那可就是瞧不起我乔某人了!” 这却让人无话可说了,章清亭略一思忖,便接了这份礼,心内着实感激乔仲达的通情达理,“二爷您心地阔朗,日后定能得遇良伴!” “承您贵言!”乔仲达呵呵一笑,便转了话题,“那赵姑娘若是走了,你就得留下了吧?” 章清亭点了点头,“以后我和妞儿在这京城,还真得多求着二爷照应点了。” “这说的什么话?”乔仲达是毫无芥蒂,“张夫人是女中豪杰,有你在这京城里,咱们的生意定能越做越大!” “二爷过奖了!”章清亭掩嘴一笑,却是蹙着眉问起一事,“二爷,这个真不是我故意难为您,而是方老爷子委实太可怜了!从前我们在扎兰堡的时候您没瞧见,老头子和小孙女两个,简直落魄成了叫花子!他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身体又不好,还能有几天好日子?我知道阿礼他哥哥难缠,只是——再难缠的人也总有几个不得不卖面子的人吧?您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要回方大叔的尸骨?不过是一把骨头了,何苦不让人家入土为安呢?” 她说得动情,连眼圈都红了。 这个……还当真把乔仲达给难住了。心中度忖了半晌,才略有些尴尬的开了口,“张夫人,你若是说起京城里别家别户的人,还都好想办法。只这晏博斋……他从小为人就有些孤僻,跟咱们都不大合群的。现在长大了,各自忙各自的营生,就更少走动了。纵有些交情,不过是些场面上的点头之交,实在难托他办什么事的。若是从前晏太师和晏老夫人在,那还好说,总有个人可以找找,可现在却是什么都断了。他唯一的生母更是早早就过世了,认真论起来,现在除了博文,还真没有更亲的人了!可你瞧,他们兄弟俩闹成什么样子了?就连晏夫人,我也听说过得不是特别如意的。若说要人打动他,那除非是皇上亲自金口玉言还差不多!” 他重重叹了口气,“这个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 摊上这么个天煞孤星,那可真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章清亭听得心下只为方德海觉得凄凉,若是象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还好,但现在明明就找到儿子尸骨下落了,偏偏收不得,这份痛苦才当真是让人更加难熬! (可怜的桂子智齿发炎了,要去打吊针,呜呜,希望亲们都能牙好胃口好,别来遭这份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爹的苦心 章清亭从乔仲达这儿出来时心情不大好,赵成材就见她回来之时眼圈红红的,脸上还犹有泪痕,不觉大是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章清亭在他面前,也提不起劲儿来掩饰什么了,只道,“我心里烦得很,你就别问了!” 她随手就把乔仲达刚送的首饰往炕桌上一搁,自己想静下心来好好的捋一捋思路。可赵成材瞧她那脸上还没有完全卸干净的妆,就知道下午遇到的那个妇人必是她无疑了,再瞧着桌上那首饰盒,想来便是从乔仲达处而来。 见她脸色着实不好,想来问她定是没好气色的。但欲待不问,自己心里实在憋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乔仲达为什么要给自己媳妇儿送首饰啊?这个……那个……也太让人容易有遐想了吧!想了半晌,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今儿……出去了?” 章清亭正歪在炕上闭着眼睛想心事,好容易刚静了一会儿,却冷不丁给他这么一问,有些微恼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要上哪儿还得问过你么?快出去!出去!没心情跟你说话!” 赵大举子碰一鼻子灰,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从怀里掏出自己买的脂粉,“呃……这个是我今儿特意给你买的。” 他心里酸溜溜的想着,虽然比不上人家的首饰贵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一片心啊! 可章清亭眼下哪有心情瞧这些?眉头一皱,嫌他有些烦了。人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都不容易忍住脾气,章清亭也不例外。 “你有完没完的?那些东西我不要,你自个儿拿出去,爱送谁送谁去!让我清静会子行不行?” 赵成材一哽,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再要留下来,那也太没皮没脸了吧?毕竟是男人,也是要几分面子的,当下憋着一肚子气,扭头走了。 可虽人走了,但心还记挂着这里。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今儿白天到底打扮成那样去干什么了?瞧那路线,似乎也是去找乔仲达的吧?那他们在一起到底做什么了? 若说媳妇和人有些什么不清不楚之事,赵成材是断然不会相信的。章清亭不是那种人!她要是有什么,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乔仲达也不是个不知礼的小人,赵成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只是章清亭不肯跟他说明白,他心里的那个疙瘩可就消不了哇!乔仲达不是看上玉莲了么?怎么又跟自个儿媳妇扯在一块儿了?莫不是玉莲拒绝了他,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自个儿媳妇身上了? 赵成材越想越钻牛角尖,那一颗心啊,给自己胡思乱想弄得七上八下的。若是可以的话,他都不想考什么劳什子的春闱了!收拾包袱赶紧领着媳妇闺女一家子回扎兰堡去多好?省得在这京城的花花世界里成天过得提心吊胆! 嗳!既然如此,何不去找给旺儿治病的王太医问问?这到底还得在京城呆几年才是个头,。呆着呆着,媳妇跟人跑了,闺女也管别人叫爹了,那才叫冤屈呢! 义庄里,自章清亭走后,晏博文想了许久,便出门了。 没有任何的遮掩,径直来到了晏府大门外,淡淡的对守在门外的家丁吩咐,“去晏博斋那儿通传一声,就说我要见他。” 他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拜帖,家丁不敢怠慢,迅速进去禀告了,晏博斋脸一沉,这青天白日的,他来做甚么? “让他进来!” 不见是不可能的。晏博文知道,他的这个大哥最好面子。大白天里,无论他心头有多讨厌他这个弟弟,但表面功夫却是一定要做的。 摒退下人,外书房里就剩下了弟兄两个。晏博斋四平八稳的坐下,“你来,有什么事?” 晏博文从怀里抖出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手绢,“这是娘死时抓在手里的!哥,你当年就是将这种东西泡在酒里,让我和子眭饮了,失了神智,以至于争斗起来的吧?” 晏博斋起先还没留意,待瞥见手绢那一角的小花时,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下。该死!怎么当时就没有留意到那个女人手上还抓了这个?因是女眷,即便是死了,晏博斋也不好上前去搜身,一时疏忽,竟然就留下破绽了! 他那脸色霎间阴沉得象要下雪前铅灰的天,色厉内茬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他的否认,晏博文一点也不意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语气,淡淡的反问,“是么?那要不要我详细的解释清楚?” 他也不问,就这么自顾自的说下去,“子眭十七岁那年的生辰,我依旧按着老习惯,从后花园的桂花树下取出前一年埋下的好酒,去与他分享。那坛酒我记得是外公家送来的四坛杏花白之一,但那装酒的坛子却不是原装,而是大哥你,失手敲破那原装的泥封之后,赔给我的一只黑瓷瓦罐。对吗?” “这么久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凭这个,就想为自己当年的莽撞杀人翻案不成?”晏博斋语气冷得象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晏博文摇了摇头,“我杀了人,我自己会认。那个酒坛,我想大哥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吧?我就是想翻案,又哪里来的人证物证?只是想起那天的酒真是香得醉人,所以不过是想问大哥一句实话,那酒里早给你下了药,对吧?” 晏博斋一声冷哼,“你自己没有证据,就来这里凭空诬陷于我,你以为我会承认吗?” 晏博文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大哥,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不如我吗?” 他直视着晏博斋的眼睛,“你没种!从小就是如此,老是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想说话却不敢大声,做了什么事也不敢承认。你以为爹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你的这种个性!就象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人!” “你闭嘴!闭嘴!”晏博斋脸色铁青,却仍然无法阻止晏博文说下去。 “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但有件事你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吧?你娘虽然只是个通房丫头,但她也是爹的第一个女人。如果他对你娘,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情的话,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在娶妻之前留下你们?还要冒着被我娘妒忌的风险,把你留在府中,一直养大?要是寻常人家,早送回乡下去了!” 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如重锤一般狠狠的击打着晏博斋的耳膜,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混乱! 晏博文又是怜悯又是愤恨的瞧着他,“你虽然是个庶子,但仍是晏府的第一个孩子,爹对你不是没有一点期望的。或者说,爹对你,有着同样不亚于我,甚至更高的期望!” 他说着,年轻的脸上满是骄傲,“我是晏府的嫡子,注定了这晏府原有的一切尊荣都是我的!哥,你现在就算是夺了去,恐怕这日子也不好过吧?” 听到这里,晏博斋心中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妒忌之火再一次点燃了,他几欲癫狂的红着眼冲上前大喊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一出生就占有这一切?我告诉你,我现在得到了这一切,我过得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么?那为什么太师之职迟迟加封不到你的头上?”晏博文看着他,只用冷冷的一句话,就戳破了他所有的虚张声势的自负。 “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晏博文不依不饶的说了下去,“任凭你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嫡庶有别的人伦大道!哥,你一定还记得自己从前过的苦日子吧?住在那么简陋的小书斋里,吃的用的,也是府里最普通的东西。我记得那时我还很小,但已经会看事了,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同是两兄弟,差别就这么大。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曾经去娘面前为你争取过,你知道娘怎么说的吗?娘让我去问爹。于是,我就去了。你知道爹是怎么说的吗?” “那是因为他偏心!偏心!”晏博斋吼出心里的偏执与怨恨,“就因为你娘出身高贵些,你生得好看些,所以他就这么对我!” “不!你错了。”晏博文无情的揭示出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时的爹就象今天这样,把下人全都赶了出去,然后告诉我,说我能来为你说这样一番话,他很欣慰。可是他不能答应我,让你从此就过上和我一样的好日子。因为玉不琢,不成器!爹说,你是姨娘生的孩子,所以注定这一生要比我这个嫡子过得辛苦许多,要建立一番功绩也将比我艰难许多。所以爹说,他一定不能娇惯你!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爹希望你将来能凭自己的能力,走科举仕途,同样取得不亚于我们太师府传承下来的这份荣耀!这,才是爹磨砺你的良苦用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一)无法回头 “你胡说!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他怎么对我的,我自己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替他脸上贴金!”晏博斋无法相信自己听到这一切,简直就是暴跳如雷了。 “我没有胡说!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想一想就知道了。是的!爹是在生活上没有特别优待你,但有下人敢克扣你吗?你再想一想,我们俩从小到大用的老师是不是一样的?同样的老师教了你,然后才来教我,哥,你不能因为我的成绩比你好,就处处觉得是老师没有尽心尽力的教你!” “本来就是!” 晏博文听他仍是这么的冥顽不灵,眼神中愈加沉痛,“每个人取得的成绩都是他辛苦努力得来的!哥,你只听到别人对我的赞美,可是你有没有看到我是如何的起五更,睡三更辛苦练习?你只看到母亲当着人面对我的宠爱,可你有没有看到母亲背着人时对我的严厉督促?我可以说句实话,小时候,我怕母亲远过于父亲!因为自启蒙开始,娘就没有一日不盯着我的文武功课。那时我挨过的板子,流过的眼泪,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在这儿跟我说些有什么意思?” “因为我想告诉你,爹,包括我娘和我,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爹真的如你所想,那么不喜欢,为什么不把你放到乡下,任你自生自灭去?若是我娘当真瞧不起你们母子,为什么又不拦着我,仍让我和你走动得那么亲近?哥,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虽然在生活上有些方面不如我,但真的过得很差吗?你也知道的,许多大户人家不得宠的庶子庶女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晏博斋想不出,但是他找到了一个借口,“可他连个名字也不能给我!你的名字叫文,那是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而我的呢?还得排在你的后面,斋!就是那个破书斋的斋!” 晏博文真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名字,也让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他真的是积怨已久,走火入魔了! “哥,难道你不知道么?因为从前爹在娶娘之前要了你,所以在族中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你的名字一直不让上族谱,这也是爹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名字是早就定下的,在你刚出生时就已经定下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祠堂翻看从前爹领着你祭祀时的供奉之物,那上头应该就留了你的名字!认真说起来,我这个文字才是从你的斋字化来。而他的另一层意思,就是爹年少时读书的地方。他自己给那儿起了名儿就叫碧桐斋,那是爹年少时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和你娘有你的地方,我想他应该是为了纪念吧,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个名儿的!” “你骗人!骗人!”晏博斋不可置信的咆哮着,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有没有骗人,你去翻爹从前的手札就知道了。许多地方,应该都提着这个款。” 晏博文看着他,目光里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怀恨在心!爹从前说起你,总说你疑心太重,又总是人云亦云偏听偏信,我还不乐意听,原来……原来你真的是这样!你辜负了爹的期望,甚至……还害死了爹,对不对?” “我没有!没有!”晏博斋急急的辩解着,但那眼神中的慌乱已经明白的显示了他的心虚与掩饰。 晏博文紧紧闭上了眼,声音哽咽了,“哥,你就算是妒忌我,恨我,甚至恨我娘我都能理解,可你……你怎么能对爹也下得去手?” “我才没有!”晏博斋忽地丧失理智的扑上前来,“都是你!都是因为有了你,这个家才变成这样的!” 只一招,晏博文就擒住了他的咽喉,“哥,我说过!我能有今天的这一身的本事全是自己勤学苦练得来的,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我!” “谁说的?”晏博斋状若疯狂的一次次对晏博文发动着攻击,可是一次次的被这个弟弟轻而易举的摔在地上,最后,他汗流浃背的躺在地上,实在是动不了了。晏博文仍是站在那儿,身姿如标枪一样笔直。 “你真不配做晏家的子孙!简直都不配做个人!”冷冷的甩下这句话,晏博文走了。 留下晏博斋躺在那里,眼神却是空洞而迷惘的望着屋顶,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旋着他的话。 原来,原来所有的一切竟是自己的误会么?晏博斋不能相信,他也无法相信!他让小厮进来,扶着他进了晏怀瑾生前最后住的小院,翻起一卷泛黄的手札,那里赫然写着,碧桐书生手记。打开来,一行行的翻看着,有一段二十多年的往事跃然纸上: “今,凤儿被诊出有孕,爹娘皆说不留,但吾执意留下……若是得男,则以斋命名……” 错了!全都错了!这一定是给人伪造的,一定是假的!假的! 不!这是真的!真的!你,就是你晏博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对!不是我!是他逼我的!就算从前他曾经对我有过一丝父子之情又如何?他后来都干了些什么?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你千万不要相信,不能相信! …… 这一夜,晏博斋在这儿呆呆的坐了一夜。脑子里就象是两军对垒,厮杀得血流遍地,一片狼籍。 天色微明,仆役来请,“老爷,该上朝了。” 哦!晏博斋一下回过神来,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找回魂魄后,不管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但日子总得过下去。上朝是大事,绝不能无故延误。脑子仍是一团浆糊,但身体却按照习惯运转开来。 那官袍履带皆在内书房中,春梅见他一夜未归,却仍是早早的起来候在那儿。在伺候他洗漱更衣的时候,晏博斋仍是有几分恍惚,连把贴身的钥匙拉在桌上都没有察觉,就匆匆上朝去了。 春梅按捺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悄悄把那钥匙收了起来,觑个无人的时候打开了那只柜子,发现了那包调料和配方。大户人家的丫鬟,又跟着才学出众的朱氏这么多年,就没有不识字的。她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提起笔,依样画葫芦的抄了一份,又将那包调料倒出少许,另包了起来,贴身藏好。然后才将东西不露痕迹的放了回去,待收拾完毕,手心已然汗透了。照照镜子,待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涨红的面色褪去,恢复平静了,她才慢悠悠的出了门,去向朱氏密报。 朱氏拿着东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别的倒还罢了,只这御米壳,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博斋坐在官轿之中,正一颠一颠的昏昏欲睡之际,旁边一个家丁犹豫了半晌,还是撩开车帘,向他低声禀报了件事,“老爷,昨儿二爷来了之后,您派去监视他的人过来回禀,说是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去见过他。” 晏博斋仍是闭着眼睛,淡淡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睁开,厉声质问,“你说什么?” 那家丁吓了一跳,忙着解释,“您……您昨儿见过二爷,就去了老太爷的院子,还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的……” 混帐!晏博斋蓦地记了起来,他从瑞华楼出来的时候,也被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撞过!“那女人是谁?查到没有?” “查到了。”家丁见他没有追究,很是松了一口气,忙着回禀,“是新晋的举人赵成材之妻,就是收留二爷在扎兰堡的那对小夫妻!” 晏博斋脸色一沉,重重一捶椅背,连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都敢来管闲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他们知道了,那跟他们交好的孟子瞻呢?要是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晏博斋倒吸一口凉气,做过的事情总是不能回头了,现在还去想死了的晏怀瑾等前尘往事都已经毫无意义!最要紧的是,要如何想办法尽快平息这件事才是要紧! 这可不能再拖了,要不谁知道会不会象滚雪球一般越弄越大?现在是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晏博斋暗自下定了决心。 这日一早,赵成材便以要去感谢王太医这么长时间的医治为由,说要带牛得旺去给人家拜个年,并登门道谢。 赵玉莲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有些一举,“跟王太医不用客气的!年前我已经亲自去送了礼了,他们长年在宫里供奉,难得这过年能休个假,也想在家清静清静。当时就说了不要上门拜年的,等到了日子,上门续诊便是!” 赵成材摆了摆手,“人家说是这么说,但咱们哪能真这么不客气的?不止是去他那儿,还有济世堂的黄老大夫那儿,也得去走动走动。这一年多,可省了咱们多少药材钱?礼多人不怪,我带着旺儿去去就回!” 他这么一说,旁人也不好相劝了,那就由着他去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二)你走了试试 章清亭没心情管这些小事,左耳进右耳就出来了,由着他折腾。只帮着方德海收拾行李,还叫小姑也抓紧着点,“玉莲你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赶紧把你的行李也整出来,在京城呆这么久,也没见你添置些什么东西。一会儿你和明珠都跟我上趟街,有些东西该添置也得添置,还以为你们能上多少回京城呀!” 赵玉莲脸上一红,知道大嫂这意思,就是要她们置办些嫁妆回去了。 方德海听着这话很是入耳,“还是丫头你想得周到,我这儿有些银票给你拿着,明珠的东西也就全由你作主了,到时装了箱,连小蝶的我们一块儿先都带回去!” “这才是正理呢!”章清亭主意已定,“到时几个丫头小子都跟你们回去,我这儿只留下奶娘,再请两个人也就是了。金宝,你快去把车准备着,一会儿先跟我们出门去。这趟回去,你可是领头的了,凡事可得多操着点心,再不要着三不着两的!知道么?” “知道了!”张金宝领命而去。 章清亭见他日渐高大的身形,想着这个弟弟也差不多到了适婚之龄,回去先送了小蝶出嫁,就得开始准备他的婚事了。正好上回分家之时,赵成材没拿多少钱,后来给他一千两还退回了五百两,正好,也就可以给他准备点东西了。 女方成亲要嫁妆,那些衣裳首饰零零碎碎的东西少不了。男方相对来说就简单一些,主要是房子,但也得有些首饰布匹之类的东西。 对于这个弟弟的亲事,章清亭倒是不挑的,主要是姑娘家人好,其他什么都好说,毕竟娶媳不同于嫁女,嫁女要想着男方的生计,公婆兄弟关系那些东西,可是娶媳是进自己家的门,姑娘家的人品便是第一位的。 张家人口虽多,但都是些实心眼的人,相处起来不会太难。所以接个媳妇进来,宁可笨一点,但不能太精明过头了。 张金宝是老大,日后自是要和父母一块住,既然是做大儿媳,就得有一定容人的肚量,方是日后相处和睦之根本。这个弟弟心地纯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眼儿,给老两口养老送终,章清亭还是很放心的,只要媳妇再挑个好说话的,想来张发财老两口的晚年就能过得称心如意了。 家里那个小铺子开得还不错,张发财老夫妻俩打理得也很熟了,胡同那儿的那套大房子日后就留给他们了。反正自己手上还有三套,到时随便收一套回来,清理了和妞儿住下就是。 至于银宝元宝,眼下还小,且等他们再念几年书,日后看往哪方面谋生再说。但章清亭却是吃过亏的,不管如何,他们成亲之后,一定要让他们兄弟分家单过! 两个小的若是成家,那房子就得另盖了。章清亭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张家老宅不是垮了,一直没有重修么?这次张金宝回去了,就让他带个信给张发财,还是去寻衙门里的卫管事,就在那块地上,重新起套新房子出来。做成几套小院组成大院的格局,到时不管是张发财老两口和张金宝回去住,还是分给两个小弟弟分门立户,都能解决实际问题,也相互没那么多的纷争。 建房子倒不用太着急,只是得托媒婆开始给张金宝开始说合亲了。若是瞧着有什么中意的姑娘,等着年下自己回去参加张小蝶婚礼时,也好一并定下,差不多到了明年,也就能给这个弟弟办喜事了。 章清亭这么一想,真是千头万绪。更没有心情去琢磨赵成材的心思了,方德海择了十六便要返家,若不是已经答应了要让大伙儿看一次京城的元宵花灯,他恨不得这一两天就上路。 既然时间紧迫,那就快速行动吧!章清亭大致在心里定了个谱儿,就带着一车人上街去采买东西了。 见她花钱如流水,一众弟妹都心疼了,家里的钱都是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这个嫌贵不要,那个也嫌贵不肯买。 没几下便把章清亭惹急了,“你们这会子拿腔作势的,等着回去了,不一样要添置的?咱们买得多,那价钱什么的还都好商量。若是日后回去了,买这没有,买那想起来又没有京城的东西好,才后悔呢!倒不如这一回都给我利利索索的把东西买清楚了,日后还省了好些心!只一样,挑自己中意的就好,别为了省钱,买那些不中意的就成!” 她这么训斥了一顿,几个弟妹都老实了,开始认真挑选。章清亭最后负责把关,都是一辈子只成一次亲的,她不在乎钱,只要求品质上乘,忙忙碌碌的几天下来,倒是收获颇丰。最后每个人都弄了几口大箱子,上面还特意贴了名字,免得弄混淆了。 方德海回头见了笑眯眯的打趣,“这么多好东西,可比来的时候风光多了,这才叫衣锦还乡呢!” 老头子说笑归说笑,但那眼角里却忍不住一抹隐藏的泪光。特意辛辛苦苦从家里带来迎接儿子回来的东西,却是全都用不上了。 章清亭怕他睹物思人,让他把那些东西留在了这里,说是若是日后有机缘收回方天官的尸骨,再带回去。可方德海也知道她这是个骗人的幌子,却仍是心头含着血和泪,脸上笑着应了。 方德海是已经对收回儿子的尸骨绝望了,可他想绝望,有人却偏偏不如他的意! 在晏博斋从前与他虚与委蛇约定的三日之后,他连去都没有去那地方领取尸骨,却有一个农人给他送了个麻袋来,“一位大爷说要我把这东西和这封信带给你!” 麻袋里头,赫然是半截森森白骨!只从腰部给人生生的拆开,弄得七零八落,只给了他上半身的,而没有下半身的。 方德海一见这副白骨,那颗心啊!简直都是要揉碎了! 若是摆明了不给他也就罢了,你现在给一半留一半,那是什么意思?这还是人干的事么?儿子尸首分离,已经很可怜了。现如今又给人拆散,弄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这是成心不让死了的人入土为安吗? 而更痛苦的就是活着的人了,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半截尸骨收不回来,哪个做父亲的受得了这刺激?方德海抱着这麻布袋是悲愤欲绝!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告诉他,方天官的另一半尸骨就放在思荆园外的某一处,要是想拿回去,就让他把信中附的这包药投到晏博文的饭食之中去。若是依言行事,他儿子的尸骨十六一早就会给人送到思荆园的门口。若是不愿意,那也好办,他儿子所剩的尸骨也会给人送到他跟前,却是在他眼前毁尸灭迹!信上很嚣张的告诉他,你们出京的路上就有埋伏,不怕你孙女进青楼的,就尽管走了试试看,看你最后走不走得成!还有随行路上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自己想好,是要怎么选吧! 方德海捏着这封信,眼睛里简直是要喷出火来!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么?就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就给他当大官,仗着权势来作威作福的欺压良善呢?苍天啊,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份上才肯罢手? 晏博文那日从晏府归来,特意去了一趟金玉庵,交待了宁亦安一件事,“以后再不要让人到我那儿去了,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宁亦安不解,晏博文也不便说明,却告诉她,“我给家里,是裴家写了封信,也许过些时候,会有请帖下到你们府上,邀你前去小住,你可以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走走看看。” 宁亦安懂了,晏博文这是求了外祖家,帮忙解决她的终生大事。如果有河东裴家的邀请,自己家必是肯放行的。离了京师,再有人张罗,就算是她年纪偏大,也不一定就找不到一位如意郎君。 可是宁亦安想都没想,就在心里拒绝了。 晏博文诚恳的道,“我欠你的,我知道今生今世也偿还不了。但是宁小姐,请让我为你尽一点力好么?我衷心的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可你怎么知道,你给的,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呢?这句话噎在喉咙里,半天嗫嚅着,想说也说不出来。但是晏博文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却已经策马扬鞭,远去了。 赵成材带着牛得旺去给王太医拜了个年,又问了问他的病情,王太医瞧他有些心急之意,笑吟吟的道,“其实令弟已经好很多了,但是这个治疗可不能放松!今年肯定还得在这儿再呆一年的,但是到了明年,若是情况好些,却是可以让他回去了。只是最初这一二年,每年须得来京复诊一两次,你们是愿意跑一跑也行的。到时怎么办,那就由你们自己具体定夺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剩今年一年了。赵成材放下心来,心想到了明年,还是回家去吧!就是每年跑上两趟,一趟也不过耽误一个月的功夫,虽然折腾了些,但总比把人放在这儿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三)千万别借钱给她 从王太医家出来时,牛得旺听说明年就能回家了,很是高兴,拉扯着他的手摇摆着,一脸兴奋,“大表哥,我好想早点回去,跟娘跟你们在一起!到那时,我还能上书院念书么?” “当然可以!不过那时,对你的要求可得跟其他学生一样了。若是做不好功课,那可是要挨板子的哟!”赵成材乐呵呵的逗着他,又来到了济世堂。想着方德海就快回去了,便想问问有没有治腰腿疼的膏药,给爹娘带些回去。 他心里惦记着家里,家里也在记挂着他。尤其是赵王氏,更加是朝思暮想的盼着这个儿子快回来! 原因无他,没钱了。 年前找赵玉兰借了二两银子,她还是很省着用的。只是过年时给孩子们包红包,请客送礼花去了一些。剩下的,就全都用在给赵成栋相亲上了。你到别人姑娘家中去,大过年的,总不能空着手吧?好歹都要买几样茶点酒水之物。赵成栋总觉得娘身上有钱,这份费用他是一毛不拔。每回只管带着自己过来就是,要是看不中意,他还要挑理。 赵王氏有两回跟他张了口,含蓄的表示要他带点礼物来。可赵成栋满不在乎的反倒嗔怪起她来,“娘您怎么连这点小钱都要跟我计较的?难不成分了家,我就不是您儿子了?你们家里就您和爹两个人,我们家还有那么多口子要养活呢!小桃这一病,成天躺在床上寻医问药的,家里花销才大呢!” 这下堵得赵王氏又无话可说了。偏偏这人年纪大了,身体多少有些不中用,跟着赵成栋冰天雪地的跑了几回,大冷天的事情又不顺利,难免心情焦躁,外邪入侵。开始只是鼻塞流涕,尔后竟然是真的病倒了。 这日夜里烧得脸通红,额头滚烫,赵老实大半夜的发现不对劲,急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去寻了大夫来瞧过。这病势虽急,幸喜无甚大碍,大夫给开了方子,让他跟去拿药就是。 偏赵老实死活找不到老伴的钱藏在哪儿了,屋子里翻了个遍,才勉强凑出几十文来,连诊金都不够。 幸好大夫跟他家也熟,想着他家应该也不难于此,便乐呵呵的道,“你也不用着急,等赵婶子好了再来付钱吧!先跟我去把药抓回来吃了才是正经。” 赵老实千恩万谢的跟去赊了药,回来伺候老伴服下,又把屋子里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拿厚被子给赵王氏捂得严严实实来发汗。 赵王氏这一通好睡,直到次日黄昏时分方才悠悠的醒转过来。睁眼一瞧,就见赵老实和赵玉兰都守在床边,父女俩正在灯下小声说话。 见她终于醒了,二人俱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赵玉兰柔声问,“娘,您感觉好点没?” 赵王氏微微发了通汗出来,身上感觉轻快多了,就是嘴里发苦,身子绵软着一点都不得力,虚弱的点头,“好多了,你怎么来了?” “我叫玉兰来的!”赵老实见老伴病得不轻,家里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心下着实有点慌。想想便去跟赵玉兰说了一声,幸喜这大女儿离得近,听爹一说,赶紧就把生意和阿慈都交给张发财他们帮忙照看,自己带着钱匆忙赶过来帮忙了。 “娘,您现在饿不饿?我给您炖了点粥,先吃点东西吧!” 赵王氏微微点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恢复?这边赵老实把她扶着靠了起来,那边赵玉兰就给娘添了小米粥,端了几碟特意给她做的清爽开胃的小菜过来。 等吃饱喝足,感觉有了几分力气,赵王氏这才问起,“玉兰呀,这些东西都是你带来的吧?可辛苦你了!” 家里早就没有细米精粮了,这香浓软滑的小米粥和小菜肯定不是自家东西。若是平时,赵王氏断然不会问起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问题,可是现在不是病了么?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心里只想着要谢谢女儿,不觉口中就说了出来。 果然,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首先赵老实就发难了,“我说孩子他娘,你把家里的钱都藏在哪儿了?快拿了还玉兰吧!我在家里就找到几十文来,连那抓药的钱,也全是她垫的!” 赵王氏一窒,自悔失言却已来不及了。虽然赵玉兰猜到娘必是把钱用到弟弟身上了,可此时也不得不问上一句,“娘,您说句实话,是不是把哥留的银子全给成栋了?家里怎么穷成这样?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现在见天就吃馒头咸菜过活!这事儿,成栋知道么?他也太不懂事了吧!” “这个……不关成栋的事!”眼看这下是想瞒也瞒不住了,赵王氏不忍心见他们姐弟反目,还帮着小儿子说好话,“成栋不知道!他那儿不刚开始养马么?又自立了门户,花销大着呢!咱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先让他渡过难关吧!” “娘——”赵玉兰真有些生气了,“成栋那儿怎么就困难了?他吃的住的比谁差了么?他没钱,他没钱还能卖马呢!我说您年前怎么管我借钱呢,那要不是张大叔给您送这些年货,您这个年还过不过的?” 赵老实这下终于听着准话了,心下也很生气,“那就是说,家里剩下的其实就那点钱了?我说孩子他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咱们现在地也没了,钱也没了,怎么过日子?你想没想过?” 赵王氏还觉得满心委屈,“那我哪儿知道成材把那县学的钱给张家了呀?” “你还好意思说?”赵老实狠狠的一跺脚,“成材做的没错!就该给他们,要是搁你手上,保不齐又花在成栋那儿去了!” 他是老实人,说话不大会转弯,“你也不想一想,咱们分了家,虽还是一家人,但关起门来各自的日子还是自己过!你瞧瞧成栋,这分家之后,有没有往家里拿过什么东西?你倒大方,拿着成材给咱们的银子就会做人情!那我问你,咱们现在的日子怎么过?成材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得来,家里面粉都快没了,难道开了春咱俩都喝西北风去?” 赵王氏头一回给老伴骂得低头无语,找不出话来反驳。其实这段时日,她心里头确实也对赵成栋有些不满了,天下做父母的并不指望子女回报什么,但也不能太不自觉了是不是?完全不顾父母的日子怎么过,象这样没心没肺,也着实有些伤赵王氏的心了。 赵玉兰见爹动了气,忙又劝和,“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哥虽不在,这儿不还有我么?您别着急,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明儿我就给你们送些银子过来!” “别!”赵老实立即拒绝了,“玉兰,爹知道你孝顺!可咱家里呀,是个无底的坑,有多少都不够填的!你娘年前在你那儿借了银子是吧?你知道她这会子是怎么用的吗?成天给你弟相看媳妇,全花用进去了!你挣点钱也不容易,还得养活阿慈,再拿多少来,还得赔进去!” 赵玉兰听得这些,也有些不悦,“娘,爹说的都是真的?” 赵王氏无言以对,只好别过脸去保持沉默。 这下赵玉兰也生气了,“娘您……您让我说您什么好!” “她呀,就是那个死脑筋!不给你弟弟刮得干干净净,心里头就是不舒服!玉兰,你也趁早打消那念头,给你娘抓了药就已经行了!千万别再借钱给她了,好东西也别拿来,拿来也进不了我们的口,一准儿又得送你弟弟去!象过年时,亲家送来些东西,你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给你弟弟包一半去了!” “行了行了!”赵王氏给唠叨得老脸挂不住了,“有完没完的?瞧我病着来神了是不是?成栋是我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他不年纪小嘛!” 这话彻底把赵玉兰也惹毛了,“是!成栋小,咱们都该让着他!哪怕他长了胡子都当爹了,也是不懂事的娃娃!” 她不跟娘说了,转头跟赵老实道,“爹,你们这样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明儿我先上姨妈那儿买袋米给你们送来,老吃馒头也不是个事儿,有时也得搭配着米粥什么的。以后每天你来胡同这边送菜的时候,到我那儿拿些鱼肉回来,我让秀秀买菜的时候多买一些就是了,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但钱,我是不给了,有什么要花用的,您来找我说一声,我跟您们置办,行么?” 赵老实微一踌躇,痛快应下了,“行!” 反正现在家里的情况已经这样了,说要喝西北风,那也是气话。大儿子没回来,老两口身无分文,要不仰仗着闺女,可得怎么办呢?不过赵老实也道,“玉兰,爹也不白吃你的。等你哥回来,那钱一准儿还你!” 他瞥了老伴一眼,带着怨气道,“口口声声说也是儿子,可那儿子管你么?还得要出嫁的闺女养活咱们,说起来真是让人笑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四)不出事才怪 赵王氏噎得直翻白眼,她很想反驳,但却没有勇气真的去找赵成栋提同样的要求。万一那个小儿子啰里啰嗦,或是杨柳二女又挑拔着拿话给她堵回去,那才真是让人伤透心了。 赵玉兰到底还是心疼娘的,见她病得脸色腊黄,本就气色不好,这下给父女俩一通好说,更添了层黑色,心里头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起身了,“那我先回去了!娘,明儿再来瞧您啊,有什么想吃的么?” “没有!”赵王氏鼓着嘴硬梆梆的回了一句,可到底是闺女的一份好心,又和缓了语气,“你也别太破费了,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能有多少胃口?问你爹想吃什么吧!” “我没什么,今儿你买的菜已经够多了,明天就不要了。你那儿也忙,不用特意赶着来,忙完了有空再过来吧!你等等,爹拿盏灯笼,送你回去!” “不用了!又不是多远,我自己走走就到了。”赵玉兰自己去找了灯笼点上,却又笑了起来,“明儿可是元宵节呢!怎么能不买些好菜的?我明早还得再做一拨生意,中午请了姨妈,带阿慈一块过来团圆!晚上集市里有闹花灯的,生意必是好做的,我吃完中饭可就走了啊!” 赵王氏病糊涂了,这才记起原来明儿就过节了。想着赵成栋一家子多半也是要来吃饭的,若是有闺女来张罗,那必是象样的。她有心想说那就多做几个菜,可又怕他们听了恼火,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吭声。 没想到赵老实见她病着,自做起了主张,冲赵玉兰摆了摆手,“既是你要忙生意,中午也别特意赶回来了!反正你娘也病着,经不起闹腾,把阿慈姨妈叫来,没得还把病气过给了人!你们就安心在那头过节吧,我们这边不用张罗了!万一来一堆人,还得让你伺候着,到时大伙儿更添一层气!” 这就是暗指赵成栋一家子了。赵玉兰也确实不想和弟弟大过节的正面冲突,她想了一想,“那我明儿看情形吧,若是得空,就中午过来。若是过不来,就做些元宵让秀秀给你们送来!也是个过节的意思。” 赵老实道,“那就送点元宵来就行了!你别来了,安心赚你的钱去!” 赵玉兰一笑,嘱咐赵王氏安心养病,提着灯笼走了。赵老实送女儿出门,赵玉兰还是私下塞了吊钱到爹手里,低声嘱咐,“您自个儿收着,别让娘瞧见了,若是有个急用啥的,还是搁自己手上便利。回头也别再跟娘怄气了,她还病着呢!先等她养好了再说。” 赵老实心中叹气,这不管养儿养女,只有贴心的,才是好的!他本就没打算再责怪赵王氏,回来把钱收好,给老伴熬了二和药,端她服下,服侍着她歇下了。 要认真说起来,赵王氏心里还很是有些感动的。少年的夫妻老来的伴,这话真真一点不错的。虽然方才老伴在女儿面前抱怨自己,但那也是因为生小儿子的气。这一回过头来,该照顾自己的事情,还是一点不含糊的。如此一想,心里就更有些过意不去了。 因为自己的一时失策,就把家里的银子全倒腾干净了,让赵老实陪着自己吃了这么些时的馒头咸菜,老伴也没一句抱怨的。赵王氏暗自也是下定了决心,二回手上再有了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全折腾干净了!他们老两口年纪也大了,万一有些什么事情,象今儿这样,那可不就抓瞎了么? 要说起来,成栋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老伴今天话虽重了些,但也没说错。瞧自从分了家,从来就只有自己拿钱倒贴出去的,什么时候小儿子拿钱垫补回来了?难怪他有意见,赵王氏心下也不大高兴!明儿若是成栋回来了,一定得好好说说他,跟他讲讲这个道理! 赵王氏心下琢磨着,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 正月十五。 一早赵老实就轻手轻脚的起来了,在厨房里给老伴熬药煮粥。蓦地,就听门被咣咣砸得山响,还有一声紧似一声的催促,“老太太!老太爷!开门哪!快开门哪!” 这是谁来了?赵王氏还在睡着,乍然被吵醒了,一颗心吓得怦怦直跳。 赵老实忙从屋里出去开门,“谁啊?” “我是阿胜!” 赵老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赵成栋家的那个小厮么?跟着赵成栋同来过两回,有点印象,“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那小厮急得语无伦次,“糟了!出大事了!发马瘟了!” “什么什么?你慢慢说!” 阿胜喘了口气,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下,“是咱们那儿养的马发马瘟了!昨晚已经死了一匹了,今早上又倒下了好几匹。我们家大爷在那儿急得团团转,要你们赶紧过去帮忙!” 赵老实有些犹豫,实话实说,“我们去能帮什么忙?成栋自己不就是兽医么?让他赶紧给马瞧瞧啊!” 阿胜瞧了他一眼,才支吾着道,“咱家那儿没什么人……大爷说他管不过来,让你们过去来着!” 赵老实顿时气结!这个儿子倒是会给他们找事,他管不过来,就让他们去干活。平时有啥好事,怎么不见他这么积极的?这一出了事,倒是想起他们老两口来了! 可欲待不管吧,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要管吧,这也实在是闹心!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去,里头赵王氏听着只言片语,心下着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进来说给我听听!” 赵老实便带这小厮进来一说,赵王氏听完就急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瞧瞧!”可人刚一坐起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赵老实忙把她扶住,“你就好生在家呆着吧!都病成这样了,还往哪儿跑?去了也是白操心!” “那可怎么办?”赵王氏也是庄户人家,虽然没养过马,但也知道马瘟的厉害。若是任其蔓延开来,说不定不消几日,就能彻底毁掉一个马场! 见她急得六神无主了,赵老实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想着赵成材走前交待的话,努力让自己别慌,拿了个主意,“你看咱们俩都不懂马,就是去了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尤其是你还病着,这才刚好一点,若是再倒下了,那家里就更乱套了!依我看,不如这样,我上咱媳妇那马场里去,看能不能请几个师傅过来帮帮忙。那个啥,成栋上回不说,叫了柳家的人过来干活么?说是十五过了就来的,也不在乎这一两天了。我说阿胜啊,你倒不如回去问成栋拿个主意,赶紧上柳家去叫些人来帮忙照料,恐怕还好些!” “对对对!阿胜你也不用去问成栋的主意了,赶紧骑了马就去柳家叫人吧!出这么大的事情,也该是他们家出力的时候了!”赵王氏一迭声的附和着,也不计较脸面问题了,“孩子他爹,你快上那边马场去找人!跟人家说些好听的,求他们来帮帮忙!” “嗳!”赵老实应下了,却道,“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把药和粥熬好了端来再走!” “咳!现在哪有心情管那个,你快去吧!我自己能行!”赵王氏急得不行,直恨不得自己能爬起来帮忙去。 赵老实赶紧骑了小毛驴出门了,但走前也特意交待了赵王氏,“我去请人,但你坚决不许出门!要闹得病狠了,我可不管你了!” 赵王氏应了,把阿胜也打发出了门,自己病病歪歪的撑着起来,去厨房里照看着粥药。心下一阵阵的着急,脑子又一阵阵的发晕。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可仍是止不住的焦心,更是暗怪自己,怎么在这么个关键时候病倒了呢? 阿胜出了门,心下却有些踌躇,自家主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不问过他擅自行事,恐怕回去还得受罚。虽然有赵王氏的话,但那个好象也不怎么能当数。所以他骑了马出来,并没有去柳家,而是又赶回了家里那二亩地的马厩去了。 赵成栋真是恼火极了! 本来好端端的一个春节,却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杨小桃流产,然后自己相亲也不顺利。现在倒好,这大元宵节的,居然给他闹起了马瘟! 他一早上接到消息,顿时头发一炸,吓了个半死!这下可不敢再贪恋着暖被窝,慌慌张张的就赶了过来。 头一匹死了的马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站不起身来了,只是那负责照看的柳家小弟根本没有留心。每天只管喂了食,就自顾自的抱着火炉睡大觉去了。以致延误了医治时间,直到今早发现马儿倒地不起,四肢僵硬,才知坏了事,当下不敢耽搁,赶紧骑了马来报讯。 赵成栋许久没来,没料到这个马厩竟污淖至此!粪便满地,大冬天里都闻之欲呕。粮食也是东一堆西一坨的,乱七八糟,剩下的马也是无精打采,行动迟缓。这种环境,不出事才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五)不识好人心 赵成栋见到马场的情形,先不分青红皂白,狠狠把那柳家小弟骂了一顿。那孩子也觉得很委屈,那么大个马场,他一人怎么可能照管得过来?再说了,你做东家的又给了多少钱?要不是柳芳私下塞他些好处,还想指望人家给你卖命,那分明是痴人说梦嘛! 但眼下不是理论的时候,先得赶紧把死了的马抬出去,免得传染。赵成栋这一点常识还是有的,不管怎么着,都得让他们把地方收拾干净了。这一到干苦活累活的时候,他就想起自家爹娘了,于是才叫小厮去喊人。 可阿胜回来的时候却告诉他,“老太太病了,老太爷说是去从前的马场喊人来帮忙。还让去找柳姨娘家的人来干活,说光靠他们可不济事!” 赵成栋听得火起,什么叫靠他们不济事?就不济事,过来搭把手也行啊!娘一向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莫非是听说他这儿马生了病,怕要她出钱,所以躲着不来,只让爹去找人虚支应着? 当下气忿忿的自语,“哼!我就不靠你们,也能办得成事!” 可他这话还当真说早了!赵成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剩下来的马竟也有一多半都有些病象了。这要是一起发起病来,恐怕他这个马场就全都要完蛋了! 这下子赵成栋再不敢托大了,自己不敢离开,赶紧让阿胜去买来艾叶黄柏苦参砂仁,鱼腥草金银花等清凉去毒的药物,内服外洗。另一头通知柳芳立即家去,赶紧带人来救急! 两边都分头依言行事去了,这边赵成栋自己在马场里埋头苦干。可他数月未曾劳作,干不了两下就累得气喘如牛,心里恨不得一下子能把这堆积如山的垃圾清理干净,但半天也干不动多少,倒是越干心里越窝火,直恨不得甩了铁锨,躺倒休息。 时候不长,柳芳没回来,倒是赵老实带着贺家马场派到章清亭那儿帮忙的刘师傅来了。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赵成栋半个师傅了,过来一见了他马厩里污七八糟的情形,刘管事是瞠目结舌,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栋你……你怎么把马养成这样了?”刘师傅养了一辈子的马,就算不是他自己的财产,可看着好端端分出去的马儿遭罪遭成这样,可真是心疼! 原本金管事还跟刘师傅核计,章清亭走前有交待,若是赵成栋这儿的马养不下去,他们再低价收回来养。可这会子一瞧,刘师傅心下凉了半截。这别说低价了,就是白送他也一匹都不能要! 为什么?都带着病呢!且不说拖回去会不会传染,就看它们一匹匹脚步虚浮,精神委靡的样子,就知道大有问题!虽说是看着挺肥嘟嘟的,但刘师傅知道,这是长久不运动的后果,根本全是虚肉!这样的马漫说是拖货拉车了,就是骑人恐怕都不太稳当! 可既然人都来了,也不好什么都不干,刘师傅打起精神,拿帕子包住口鼻,将剩余的这些大小马匹检查了一遍,勉强挑出几匹健康些的出来牵到一边,跟赵成栋说了实话,“你呀,赶紧雇人,把所有的马匹都分栏饲养!这几匹好的,可千万别再混了。那边几匹病的,得赶紧救治!你在这儿做清理是对的,但这大冷的天,马儿可洗不了澡,本就病着,再一冻,那可不是玩的!但点烟熏香还是行的。成栋啊,真不是我大过年的来说些不中听的。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就算这冬天不能大跑大跳,但马儿还是得每天牵出来活动活动的。你这两亩地按说地方也够了,怎么就一点不尽心呢?交你的时候,都多好的马呀!” 刘师傅毕竟是外人,话也不好说得太重了,到此就打住了,想想又道,“我也不哄你,你那几匹带驹的母马,搞不好全都得难产!你若是不想照料就转手给我们吧,看能不能救活一两匹。” 这……赵成栋迟疑着不表态,他还以为刘师傅想趁火打劫,带崽的母马多金贵呀?一下小崽子就一变二了。就算这时有点小毛病,哪抵得过生下来时的价钱? 赵老实是个实心眼的人,听刘师傅这么说,觉得那倒不如给了人家的好,免得弄得一尸两命,即便是牲畜,也是造孽,便劝小儿子,“那你就说了个价,给刘师傅吧!” 赵成栋心下不悦,心说爹也是的!不懂行还乱插什么嘴?大哥和大嫂都和离了,怎么还偏心嫂子那里?想想便取了个巧宗儿,问,“那刘师傅,我不卖,把它们寄养在您那儿好么?” 嘁!你也太会算计了吧?刘师傅很是鄙夷。哦,把马寄养在我们那儿,若是平安生下来,大小马还是你的,给点辛苦费就完了。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还可以找我们赔钱。天底下就你一人是精的,咱们都是傻子?这些有病的马,我肯看在从前的情份上收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拿我当肥羊宰,那可是没门儿! 见他不识好人心,刘师傅心头不快,面上却不动气,只道,“我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说,既如此,你还是自己把马留下吧!请几个懂行的师傅来,好生照看也就是的。就有一条,我见你那病死的马就这么露天搁在外头,这可不行,得立即挖坑深埋才是!还得多洒些石灰,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懂行,这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得多叫几个人手来干活才是!” 刘师傅客套完了,便是人情尽到了,转身便推说有事要走。赵成栋如此不识好歹,若是自己在这儿辛苦一场帮了忙,到时出了什么纰漏,说不定到头来还派他一身的不是。他哪有这个义务来帮忙的? 等赵老实送人出去回来,赵成栋心下窝火,抱怨起来,“既来了,又不干活,那还跑来做什么?” 赵老实听得心下不痛快,沉着脸道,“人家是你什么人?凭什么白给你帮忙的?” 赵成栋越发没好气色,阴阳怪气的道,“我还以为您面子多大呢!巴巴的把人请来。早知道不如不请!何必去卖弄这个脸面?我是年轻无所谓,您这把年纪也好意思?” 这一下子,可把赵老实气得不轻!他本就不擅言辞,在这大过节的跟儿子吵架,也实在没意思。惦记着家里还有赵王氏要人照顾,自也放心不下。此时也不愿多做解释,咳地重重一跺脚,扭头也走。 赵成栋更生气了!冲着爹的背影就嘟囔,“人都来了,也撒手不!这不摆明拆我的台么?行!你们不管,那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指望我!” 瞧这养的好儿子,说的叫什么话?幸好没跟他过日子,要不然,那还有个好?赵老实气得浑身直哆嗦,半晌才挤出句话来,“行!好……好!” 他这回是真的走了,头都不回。 赵成栋知道自己话也重了,但就是赌气不认错。他以为自己能解决这一问题,却没想到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天交黄昏,他也没能等到柳芳带着人来帮忙,实在不得已,便只好亲自去集市上雇人。可这大过节的,上哪儿去雇人呢?白跑了一圈,什么人也没遇到。倒是各家各户的团圆饭俱已端上了桌,那一片酒肉飘香,勾着一直没顾得上吃饭的他的肠胃,更显得饥肠漉漉。 他心中气闷,本想就在街上找家馆子吃饭拉倒,却不觉走到老胡同这边,想着那一面就是赵玉兰家了,心念一动,便到大姐那儿去寻一顿饭吃。 赵玉兰却还在忙活,准备晚上的点心。见他来了,很是讶异,“成栋你怎么来了?不听说你那马厩出事了么?怎么样?要不要紧?” 一早赵玉兰包了元宵,让秀秀端了给赵王氏送去,却刚好撞见赵王氏倒在炕上不能动弹。她本就没好利索,又因小儿子之事,心中平添了一层堵,赵老实初出门时她还强撑得住,没半个时辰,人就觉得更难受了,赶紧把炉上的粥药都端了下来,回头倒下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田秀秀倒是很懂事,一来就赶紧放下东西,把凉掉的粥和药都重新热了,伺候着赵王氏吃下。直守到赵老实回来,她才回去。当然也就大致从赵老实的口中辗转听说赵成栋的事情。回来跟赵玉兰一说,她就坐不住了。 张罗氏正好也在这儿帮忙,听着忙道,“那你还是快回去瞧瞧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出不了大错!” 因为赵老实的阻拦,起初赵玉兰没跟大伙儿说娘的病。牛姨妈还不知道姐姐病得这么厉害,她人心细,此时听说便道,“那我跟你回去,把我那儿一个小丫头带去帮帮忙!要不那头靠你爹一人可伺候不过来,你这两头跑着也总是忧心!” 于是她们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有牛姨妈带着人手过来帮忙,赵老实也是松了老大一口气。 (最后一天了,亲们瞧瞧还有漏网之票么?有就投一下哈,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六)上元夜 怕她们听着生气,尤其是不愿意让病着的老伴操心,赵老实把赵成栋的恶言恶状全都给隐瞒了下来,只说带了人去瞧过,没啥大事,只是平时疏于照管,所以才让马儿生的病,情况也不是太严重云云。 如此一说,大伙儿都放下了心。 牛姨妈说了句公道话,“大姐,这不是我瞧你病着给你添堵。成栋啊,真是给你惯坏了!你这回呀,依我说,病得好!就得你病着,让他自己吃吃苦头,才知道世事艰辛呢!象一般人家得了那么多的好马哪能不爱惜的?就他一个,明明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出身,偏还大手大脚的不知勤俭。这要是给他个万贯家财,可不知他败到哪儿去了!” 赵王氏现在真是没一点力气吵架,听妹妹怎么说就是怎么着了。满心只盼着赵成栋争点气,快点度过这一关,也好给他自己长点脸! 赵王氏病了经不得吵,牛姨妈和赵玉兰坐了一时,见她要休息,家里没什么太多要帮忙的事,也就告辞回去了。只牛姨妈把自己的丫头留下,暂且在这儿伺候几日。 这会子赵玉兰正在准备晚上要卖的糕点,却见赵成栋满脸疲惫的过来,想是累坏了。虽然对他有些意见,但毕竟是亲姐弟,那份手足之情还是不减分毫。尤其是现在见他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了,做姐姐的更不会做那落井下石的事情,便关切的问了起来。 听她好意问起,赵成栋却觉得有些讽刺似的,不愿意说自己的窘境,只道,“没什么大事!姐,你这儿有饭吃么?”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她自己忙着做生意还没吃饭呢!“唔……要不你等着,我给你煮碗元宵吧!” 赵成栋眉头一皱,“那个甜丝丝的,谁大晚上的吃这个?我不要这个,吃饭就好!” 赵玉兰一窘,“那可没有!就中午的剩菜,你若是不嫌弃,我就给你热热了!” 赵成栋心中微恼,觉得姐姐怠慢自己了。正当此时,却见田秀秀被隔壁张发财叫去吃饭,此时端了份干净的带回来。 小姑娘抬头见着赵成栋也是一愣,对赵玉兰道,“这是张大叔叫我给你端来的!玉兰姐你先吃饭吧,这些活我来干!” 赵玉兰顺水推舟,“成栋,那你就先吃吧!我可真腾不出手来招呼你,秀秀,你去把那剩饭剩菜给我热热就行!” 这么一说,弄得赵成栋也不好意思吃姐姐的饭菜了,“那算了,我回去吃了!” 赵玉兰想起娘的病,追着嘱咐了一句,“成栋,你那儿要是没事,回去瞧瞧娘吧!她这回可真的病得不轻呢!” 赵成栋心下不信,娘从前最会装神弄鬼那一套的,哄哄姐还行,自己可没那么容易上当!嘴上虚应了一声,“哦,知道了!”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除非娘来帮忙,否则他可是绝不回去的! 他们在这儿说话,牛姨妈在张家里听着动静,赶出来想说几句话的,却只看见外甥的背影。她提高嗓门喊了一嗓子,“成栋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赵成栋却误以为姨妈又要说教自己,连头也不回,只装作没听着,快马加鞭一溜烟跑了。 这可把牛姨妈尴尬得不行!心想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还好心好意的想问他要不要帮忙的,人家却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这还真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赵玉兰瞧弟弟这样儿,也很是无语,赶紧给姨妈个台阶下,“肯定是他没听到!” 牛姨妈嘿嘿干笑,决心不再搭理此事了。 赵成栋没雇到人,饿着肚子回了家,满心想着说不定柳芳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却没想到自己家里竟是黑灯瞎火,冰凉一片。 杨小桃见着他就掉起眼泪告状,“芳姐把小翠和俩孩子都带走了,厨房的门都锁着!我又没钥匙进不去,连今儿的药都没得吃,直等到现在!” 敢情你还等着我来伺候?赵成栋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寻了斧子三两下把厨房的锁砸开,言简意赅的给杨小桃下令,“生火,烧饭!” “可我这还病着……” 杨小桃可怜兮兮的神情若是平时还能让人我见犹怜一番,但这个时候赵成栋可没心情怜香惜玉,指她鼻子就一句话,“老子娶你回来是伺候我的,不是当成药罐子伺候你的!你去是不去?” 见他动了真怒,杨小桃不敢再有二话,立即包着两眶眼泪进了厨房,老老实实的生火做饭。 赵成栋心中犹自不平,气得是满屋子打转!这关键时刻,谁也指望不上!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哼!等这回事情解决了,谁都不要再想从他这儿拿一点好处了!尤其是爹和娘!都不拿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了,自己才不要搭理他们呢! 三催四催之后,杨小桃终于端出一顿热乎饭来,赵成栋吃饱喝足,躺在烧热起来的炕上是一动也不想再动了。全身的骨头都象散了架似的疼,马厩里,就留下了两个小厮,也不知道他们干得咋样了。有心去管管吧,但赵成栋躺在炕上的腿却是再也不愿挪动半步了。 不过就是一晚上,没事的!赵成栋这么自我安慰着自己,干嘛要那么拼命呢?柳芳回不来兴许是因为天黑了,兴许是那边也要过个节,就明儿来也是一样的。说起来,她们家也吃自己不少好处了,应该不会拂自己的面子。等明儿他们来了人,到马场里去,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了。反正今天已经把药都配好了,只要那两个小厮喂马儿服下就行了。 于是,赵成栋让杨小桃给自己打了热水来,好好的泡了个脚,然后窝进温暖的被窝里,安心的睡着了。 杨小桃本有件事一直想跟他说,好容易瞅着柳芳不在家,刚想开口,却见他这么快就睡着了,很是郁闷。 可赵成栋今儿睡的仍是西厢,她心中一动,开始翻看柳芳的箱笼。可这女人做事很小心,贵重东西全都上了锁。杨小桃恨得牙根都痒痒,这女人到底把自己的那几件金首饰藏在哪儿了? 那日自发现自己的东西丢了之后,她立即就找柳芳讨要了,可柳芳死不认账,反倒诬赖她自己拿去送了人。杨小桃怕她在赵成栋面前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自己那时又病得人事不省,不好与她针锋相对,便按下不提。 可若不是她拿去了,还能是谁?那日自己晕倒在家里,可不就她一个人在家么?这个女人心也太黑了些!杨小桃打算等自己人赃并获的时候,一并拿到赵成栋的面前,治治那个嚣张的女人!可现在抓不到证据,可怎么办呢? 她在屋子里琢磨了一会子,自己拿了灯回房。短短几步路,却忽觉一阵寒风袭来,让人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抬头看天,明月清辉漠然的洒在小院里,投下一大片浓重的黑影。平常家里人多还不觉得,今儿就他们二人,便觉得那阴影里莫名的染上些许恐怖之色。尤其是那些幽黑深沉的角落里,象是有不知明的野兽觊觎潜伏着,随时准备露出它致命的利爪和獠牙。 忽地风过影动,杨小桃吓得惊叫一声,把灯扔下,又折返了回去。也不嫌弃的就歇在了西厢,到底有个人在身旁,方才觉得没那么胆战心惊。 而不同于此处的冷冷清清,远在京城的上元佳节又是另一番热闹场景了。 章清亭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起码她在南康国的京城之中看过十七年的元宵盛会,但承平的佳节盛景还是让她大大的惊喜了一番。 如果说南康国的彩灯更如本国的织锦瓷器一般精致而绚丽,那北安国的彩灯就如同他们的马匹一般热烈而奔放! 相对来说,他们的花灯不那么注重一盏盏的精致,而更加注重整体搭配起来的效果。用大量不同颜色的彩灯组合在一起,最后达到的效果是惊人的壮观与绮丽。 天上皓月当空,而整个京城被花灯装点得犹如另一个仙境,在城中穿行,就犹如在星空之中徜徉,那一份奇异的美丽与妖娆,简直令人心荡神驰。 娄府请他们看花灯的地方,是京城最著名的八大观景楼之一。想着他们头一次来,为了包下一个好位置,娄夫人可是不惜花了重金。不过章清亭也很是识趣的回了一份厚礼,宾主融洽。 从楼上俯瞰下去,可以将京城里最漂亮的几处彩灯尽收眼底,尤其是皇宫外那龙盘虎蜛的巨型彩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是美不胜收!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一个劲儿的赞不绝口。唯有方德海,坐在一旁心神不宁。因为谁也不知道,在章清亭今儿让人给晏博文送的元宵里,被他多加了一些东西。 会引发什么后果呢?方德海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等待,等待着上天的判决,看到底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七)盛事 娄瑞明订的观灯楼虽然好,但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能近距离欣赏到皇宫正门那儿特意准备的表演节目。 每年的元宵节目都由宫廷组织,精彩绝伦。而因为九五至尊,包括一干皇亲国戚界时都会在宫墙城楼上出现,与民同乐。为了安全,在皇城附近的那些地方全被顶盔贯甲的将士们所警戒起来,允许临时搭建彩棚观看表演的几处近景也只给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们留下,连一般的官员都很难挤进去。 不过乔仲达倒是在那儿有一席之地,当然这是托赖他们侯府的福。却更因其年年都资助自家花灯展会的巨额费用,所以乔府允许他单独在自家的地盘上另辟出一小块儿地方,招呼他那些三教九流的客人们,而不会横加干涉。 说起来,这比那些贪财的世家名门,借着呼朋唤友之名,暗地里行买卖座位之实还好听些。 今年的元宵节也不例外,一早乔仲达就跟章清亭她们打过招呼了,让她们在娄府订的地方瞧过了整体的风景,再来这儿赏玩一番,到时也好一起回去。这边他先带了儿子,邀了阎家兄弟和包家父子等人同来。姜绮红因要照料疯婆婆,倒是年年都不参加这样盛会。 这会子,在这边瞧了一时花灯,远远的听得皇宫方向锣鼓次第响起,极是热闹,想是表演开始了。大人还好,小孩子等不得了。 牛得旺眼巴巴的望着大表哥,小声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过去?” 赵成材给缠得无法,只得笑着邀请娄家人,“不如一同前去?” 娄瑞明很是通情达理,温和笑道,“你们去吧!这花灯表演我们是年年都看的,也没什么太大意思了。若不是为了陪你们,说不定今年都不出来凑这份热闹了。这会子大伙儿都在看灯,我们要回去也便利,若是等到人多散场,可就不好走了。你们头回来,这表演还是值得一看的,难得有位置,赶紧过去吧!就不再客套了。不过今晚可得当心些,尤其是看好孩子。每年灯节这日,城门彻夜都不设禁,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些什么岔子,反倒不美了!” 这个乔仲达也有过提醒,赵成材道了谢,和晏家作别,带着一大家子与贺玉堂杜聿寒郎舅等人便往乔仲达约定的地方赶去。乔仲达为人细致,特意给他们借来了侯府里的灯笼与令牌,有了那个,倒是让他们一路通行无阻。 到了这边,见这宫城脚下,果然是灯月交辉,那一份威严与庄重感受得分外明显。现下场中表演已然开始,舞龙舞狮杂耍歌舞轮番上场,技艺精湛,自是与民间不同。一时就连章清亭也看住了,和众人一起,不住的拍手叫好。 小喜妞穿得跟只小红灯笼似的,窝在她爹怀里,睁着两只溜圆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火人群,小嘴咿咿哦哦叫着,瞧得也很是高兴。 听说对面的宫墙之上还有皇帝,牛得旺很是好奇的朝那儿张望,“皇帝在哪儿呢?我怎么瞧不见?” 就连张金宝也存着一份好奇,却见那上头屏遮幕挡的,连个人影都不透,哪里看得到皇帝的影子?“嗳!你们说,那皇帝长啥样?是不是白胡子老头?” “才没有呢!”方明珠也孩子气的猜测,“要是那么老了,早该回家歇着了!应该是个中年大叔吧!” 章清亭白他二人一眼,心想这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说话还这么不注意。若是给有心人听见,可不得治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她还没开腔,乔仲达已经呵呵笑着提醒,“你们声音可小着些!虽说今日是与民同乐,但这妄加议论还是不大妥当的。咱们北安国当今圣上可年轻得很,不过三十许人。现下在不在宫墙上头,那可难说。不过方才倒是听说有几位老太妃带着娘娘公主她们都来了的,一会子皇上定要露个面的,到时你们就能瞧见了!” 听说皇上要来,大伙儿都来了兴致。方明珠喜滋滋的道,“要是我见着皇帝了,回去跟小蝶说,妒忌死她!” 章清亭嗔了她一眼,“你们还小啊?眼看一个二个都要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就是皇上来了又怎地?那龙颜天威是咱们能冒犯的么?都给我老实呆着,少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惹人笑话!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她扭头笑问方德海,却见他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那一份忧心忡忡的模样却是都能看得出来。 “爷爷,您在想什么呢?”方明珠一时也瞧见他的不对劲了,走近了又问一句。 方德海蓦地回过神来,支吾着回应,“啊!没……没什么!我在想明天上路的事情。这也太晚了吧?咱们要不都该回去了,明儿还要早起呢!” 这好端端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提起离别,就象是在一个热锅里加了瓢凉水,一下子把那热气全都冲淡了,大伙儿的兴致都淡了几分。 章清亭一笑,“老爷子,其实要我说句话,何必明儿就赶着走?今晚让大伙儿痛痛快快玩一日,后日一早再走就不行么?也不在乎这一天的工夫!” 众人刚想附合,却见方德海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不!明儿必须得走!”他扫视了一眼掩不住失望之色的众人,顿觉失态,语气和缓了下来,“唔……要是今儿玩晚了些,那明儿吃了中饭再走吧!既总是要走的,也不在乎这半日工夫了。” 他想想找了个借口,“你们可别怪我扫兴,我是想着家里的马场,心下不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好玩乐,但咱们大事小情得分清。这儿不过是看场热闹,但家里头的生意却是关系到咱们今年每家每户的生计!那话不是常说么?一年之计在于春。可别老想着偷懒!要是日后挣了大钱,还怕没有来京城玩的时候?你们说,可是不是这个正理?”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哑口无言了。章清亭笑着打圆场,“老爷子当真好口才!您若是去教书,那他们这些夫子都得没饭吃了!行了,那就这样吧,大家今晚就玩好乐好,明儿小心上路,日后要是咱们得了闲,再来京城就是!” 大家这才重又打起精神来,说说笑笑的,看节目看表演。忽地,就听楼下咚咚脚步声响,上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和乔仲达眉目颇有几分相似,想是兄弟。 乔仲达还觉得奇怪,“五弟,你怎么来了?有甚么事?” 乔家的五少爷乔仲远不大瞧得起这些个二哥往来的凡夫俗子,见了面也只虚应个笑脸,就附在乔仲达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乔仲达听了脸色顿时一变,“我有敏轩了!还要去么?” 乔仲远难掩神色中的那份焦虑,“谁不知道这个?爹在下头也说了!可王公公来传那懿旨上说,只要没妻室的,都得跟他先过去再说!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档子事,谁今晚还来这里?快走吧!那老太监就在下头等着呢!也不一定就能瞧上咱们。” 可万一是呢?乔仲达眉头紧锁,待要想法推辞,可此时未免显得过于矫情。皇命难违,想想只得过来跟赵成材他们赔礼,“我要走开一会儿,万望恕罪!” 赵成材隐约听到几句,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乔仲达不欲多谈,只摇头苦笑,“一会儿你们就都知道了!”他回头又嘱咐儿子要听话,就随着弟弟一起下楼去了。 众人觉得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章清亭心思灵动,往楼下瞧了一眼,却见这一长排的彩楼之中,下来不少年轻人,皆是跟着那些太监,往宫城方向而去。 “哎哟!”章清亭忽地醒悟,低低一声惊呼,随即掩住了嘴,脸上表情古怪得很。 “怎么了?”众人更疑惑了。 章清亭不知是笑好还是不笑好,不可置信的瞧着宫城的方向,“说不定,今儿我们有幸见识一场盛事!” 她这么一说,赵成材留心瞧了一会儿,很快也猜出些端倪来了,咋舌道,“天啊!这……这该不会是要凤台选婿了吧?” 牛得旺不解,“什么叫做凤台选婿?” 杜聿寒插言,“凤台选婿,就是给公主选驸马!” 啊?此言一出,可一下就炸开了锅!原来是公主要找丈夫,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可比所有的表演都有趣得多! 方明珠笑道,“不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么?怎么也要来选的?” 张金宝心无城府的道,“那要是谁有选中了多有意思!到时有个公主媳妇,多威风!” 包世明哈哈直笑,“这你可就想错了!娶个公主媳妇回来,天天还得你三跪九叩的,要是金宝你愿意啊?” 张金宝挠头,“她不是我媳妇了么?怎么还得我拜她的?那我可就不要了!” “你算了吧!” 章清亭揶揄着弟弟,“就你这样,还嫌弃人家!你连瞧一眼人家长什么样的资格都没有呢!” 张金宝被大姐取笑是毫不介意,只是替乔仲达着起急来,“那万一要是乔二爷被选中怎么办?” 这话说得大伙儿都有些担心起来,议论纷纷。 (六一快乐!呃……桂子也想去过下超龄儿童节,二更说不好有米有,尽量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八)雀屏中选 高高兴兴来观灯,没想到乔仲达临时被抓去选驸马,这让赵成材也有些按捺不住的好奇,“也不知这驸马是怎么选的?是要比吟诗作赋,还是骑射拳脚?不过乔二爷为人精明,他若是不愿意,定知道如何守愚藏拙!” 方德海半晌不言不语,此时难得事情有趣,多了句嘴,“你想得倒容易!若是大家都是这样想法,那公主还嫁不嫁的?没这么复杂!我记得从前有一位公主是直接站在高台上,对着自己相中的人射一支没有箭头的箭,射中谁便是谁了,跟那民间抛绣球也差不太多!” 贺玉堂倒是替公主着急起来,“那万一射偏了怎么办?” 方德海笑了,“宫中许多公主皆擅骑射,若是不准,她也不会用这种法子。虽说娶个公主是有些礼仪累赘,但好歹是与皇家联姻,这世上还是多的很想攀龙附凤之人,怎么会嫁不出去?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等着瞧结果便完了!” 于是众人皆按捺下好奇心,静等结果。 章清亭心中暗想着,虽说历朝历代也不乏公主嫁与那有妇之夫,但乔仲达难道真凭一个鳏夫也能入选?恐怕机会不大吧,倒是孟子瞻是极有可能的。一想着若是孟府接了个公主媳妇,孟老夫人她们的脸色……呵呵,不好意思,章清亭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这边世家子弟召集过去之后,万众期待的皇帝陛下终于小露了一面。不过隔得实在太远,而皇上头戴的冠冕前那珠帘又垂得细密,遮住了大半的容颜,竟是让人除了那唇上一抹小胡子,什么也没瞧见。 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这么远远的瞧一眼真龙天子,已经是一生之中足以吹嘘良久的资本了。就见君王在那儿不知说了些什么歌功颂德的话,接下来,便是今晚的重头戏——选驸马! 不止是章清亭他们,在这一片彩棚之上,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家里都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等待着。只是离得太远,人又都隐在了帘幕之后,看不清是如何挑选。 只等了快大半个时辰,才有太监骑着马从宫城之中飞快的冲向一家彩棚之中,不多时,消息传来,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中选了。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又一匹快马往乔家的彩棚而来。这下,可把大伙儿的心全都提起来了。因是到乔家主楼去宣旨,他们也不得旁听,不知是何消息。 众人等得心焦,包世明自告奋勇的下去探听消息了。牛得旺小小声的对乔敏轩道,“小豆芽,你别怕!要是你爹非得娶公主给你做后娘,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们家没人要你磕头的!” 乔敏轩瘪着小嘴都快被吓哭了,赵玉莲赶紧把他搂在怀里安慰着,“敏轩别怕,不一定就是你爹!还有你几个叔叔呢!” 就是就是!众人心里都这么盼望着,乔仲达最烦就是这些千金小姐,要是给他弄个万金之躯的公主回来,那可不要了他的命! 不一时却见乔夫人亲自陪着位太监上来,强堆出满面的笑容,冲孙子招手,“敏轩,过来,跟这位公公进宫里去给公主殿下请安!”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愣在了当场。难道乔仲达,真被选中了? 乔敏轩吓傻在那儿了,倒是赵玉莲反应了过来,抱着他送到乔夫人面前,低着嘱咐着小家伙,“敏轩别怕!跟人过去见你爹,要有礼貌,知道么?” 那太监是笑如春风,伸手接过乔敏轩,“小公子,奴婢这就带您过去玩儿,好么?” 乔敏轩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人抱走了,乔夫人自然不会搭理他们,也就陪着下去了。 包世明此时上来,脸黑得象锅底,再次确认了这一消息,“二爷真的是给玉真公主选中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不知道该替他高兴还是烦恼! 皇家办事效率挺高,今晚一下子就解决了三位适龄公主的婚事,最后一份喜报送到了骠骑大将军府上。 奇怪的是,事前呼声甚高的孟子瞻却没听着人提起。事后一打听,原来他不知是有内线还是怎地,今晚根本都没有出现在赏灯会场!自然是逃过一劫。 而选中乔仲达的玉真公主今年才十七岁,据说生性“机敏灵动”,而她选中选乔仲达的方式也很是与众不同。 她既不象同安公主的射箭选人,也不象和静公主以一副对联考人。她选驸马的方式很简单,径直走到乔仲达面前,一把将他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你是乔仲达吧,我就选你了!” 瞧这行事,不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孩子么?众人听说之后很是为乔仲达父子揪心。可问题是,她怎么就看上一身铜臭,还拖着个儿子的乔仲达了?这个谜底,恐怕只能等乔仲达自己回来才能解开了。可现在,不管乔仲达乐意不乐意,既然公主殿下金口玉言选了他,这个驸马他就当定了。 乔敏轩刚被送过去,乔仲达在内里觑个空让人给章清亭他们带出话来。他今晚肯定是没法子再来陪他们的,一会儿就算从宫里出来,也得回侯府去。若是当真要迎娶公主,恐怕从此就忙起来了,不知得有多少事情要准备的。 章清亭他们当然也都没了再看热闹的心情,大伙儿一合计,走吧!早些回去,别再给人添乱了! 从楼上下来,乔家的人虽然对他们无礼,但他们却不失礼貌的过去打了招呼才告辞离开。因知道今儿街上人多,没带那么多车马出来,就两辆大车分别坐下,虽挤一些,倒也热闹。 大人们心里头仍记挂着乔仲达之事,没有心情说笑,唯有小孩子是不懂事的。小喜妞仍是一派天真烂漫,不住要从窗户里看那街上热闹。 章清亭抱着女儿,带着宠溺拍哄着,“小妮子睡了一个白天,眼下她倒真是精神好!” 赵成材瞧着窗外诸多灯火阑珊,花红柳绿的游艺之所还有些惋惜,“可惜不能带她去猜猜灯谜,听说京城风俗,猜中还有主人家的奖品呢!二回要来,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章清亭嗤笑,“你闺女话都不会说,还猜灯谜!你自个儿想玩就直说,何必拿女儿当借口?” 赵成材哑口无言了。讪讪的靠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方德海说话。这车上多是女眷,就他们两个男人。 一时不知怎地,赵成材突然提起了晏博文,“也不知他在那儿怎样了?” 未料方德海闻之脸色顿时一变,借着夜色掩饰着干咳两声,含糊其辞,“他这守孝还得好久呢!” 赵成材未曾留意到他的不自在,反而接着这话题又道,“等他守完孝,想来也不会回咱们那儿了!唉,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见着。” “为什么?”方明珠忍不住追问起来。 章清亭怕方德海不高兴,赶紧捅了她一拐子,方明珠自悔失言,赵成材却是一笑,故意当着方德海的面解释道,“从前咱们以为他无家可归,所以才极力劝他跟咱们回去。可现在阿礼虽没了爹娘,却还有外祖家的人。他们那样的世家大族,再如何也不会让自家的外孙流落在外。阿礼纵是守完了孝,也定是要回裴家的,何须咱们操心?”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方明珠听了心下也以为如此,却难免仍是有一丝惆怅。 章清亭心知其意,拍拍她的手道,“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咱们跟阿礼的缘份虽然尽了,但对于阿礼而言,日后跟着外祖家,却是比跟着咱们在那穷乡僻壤的要好得多了!” 方明珠不言不语的靠在她的肩头,小脸埋在黑暗里,瞧不清表情。半晌,她也笑道,“可不是如此?大姐,幸好咱们的缘份还没尽!” 女孩儿的话虽轻松,但语气里分明透着些哽咽的尾音。章清亭知她要完全淡忘这一段少女情怀还需假以时日,但现在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很好了。 于是微笑着,正想说点别的活跃下气氛,却听方德海突然插进话来,训诫着孙女,“明珠你也不小了,回去之后好好的收收心,别老惦记着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好生打理好家里的生意,再学下持家女红。爷爷从前都没怎么管过你,可你这一来二去的也大了,若是什么都不会,那将来嫁出去可得让人说咱们方家没有家教!” 他指着一旁的赵玉莲,“你瞧瞧人家,性子模样,无论家里家外,那个行事的分寸哪一点不比你强?可人家有你这么聒噪么?” 赵玉莲心中有愧,脸上一红,“方爷爷,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 “好不好不在自己说,全在人家心里!”方德海似是下定了决心教训孙女,“我呀,从前是对你太放纵了,这次回去以后无论如何得好好管束一番,让你在家学上一两年,嫁出去才不让人笑话!” 见他是动真格的管教孙女,众人反倒不好劝了。章清亭正想说点什么,岔开这话题,却听外头阎希南厉声高喝,“谁在后头鬼鬼祟祟的?” 呃?这是出了何事? (谢谢亲们的投票和打赏,抱抱!在此特别祝62MM生日快乐,希望你越来越美貌与腹黑并重,嘎嘎!今日有2更,仍在老时间放送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二九)把他们留下! 不知不觉,章清亭她们已经驶出了京城,到了郊外。在这一片黑灯瞎火里,蓦地听到这样一嗓子,还是很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 赵成材不知发生何事,推开车门,“这是怎么了?” 驾车的保柱也是一脸懵然。阎希北从那辆车上跃下,三步两步赶上前来,“快进去!有人跟踪!似是功夫还不弱!” 什么?赵成材脸色也肃然起来,若是他自己还不怎么担忧,问题是今儿还拖着一家老小!当即道,“若是求财,给他们就是!能不伤人尽量不伤人!” 今儿因他们要来看元宵的表演,而乔仲达那儿也是位置有限,故此除了会功夫的阎家兄弟,竟是再无侍卫跟从。若是当真遇到要钱不要命的盗匪,硬碰硬的话,就算阎家兄弟可以保自身无事,但他们也不可能保证这么多的妇孺皆不出事。是以赵成材宁肯示弱,也不愿让家人们受到损伤。 阎家兄弟是老江湖了,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问题是,那伙在后面跟踪他们人,觊觎的到底是财还是命呢? 适才一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阎希南性子烈,忍不住就出言相向了,阎希北却是更沉着些,提起丹田之气,朗声问道,“不知是道上哪里的兄弟,可否报上万儿来?咱们不过是过路之人,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勿怪!这大节下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通行?” 阴森森的树林里,忽地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阎景鹏,你怎么混得如何不济?连带着的兄弟都是如此的脓包!啧啧,全然没有当年铁血十八骑的赫赫威名!” 闻听此言,阎希南似是被激烈的狮子,整张脸都铁青起来! “谁?谁在那里藏头露尾,乱嚼舌头根子?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打独斗!” “老白,你跟他废这话干嘛?”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尖锐响起,“他若是个有种的,当年就该跟着那兄弟们同生共死,而不是一个人苟且偷生!能当得起赫赫威名的是铁血十七骑,而不包括他!” “就是!桀桀!”嘲讽的笑肆无忌惮的响起。 “你们——”阎希南已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方寸大乱。 “大哥!”阎希北见这伙人摆明是故意挑起大哥的怒火,忙上前劝道,“你可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咱们现在可不光是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人呢!” 阎希南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紧握着双拳出言怒道,“若是你们瞧不起我,行!咱们江湖人有江湖上的规矩,放他们走!我阎景鹏一人在此领教各位的高招!” “嘿嘿!就凭你这脓包,可不值得我们出手!”树林里缓缓走出来两匹马,上头端着二人皆是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看来分外骇人,听声音却正是之前耻笑他的那两个人。 起初众人在车厢里听着,还以为是他们江湖寻仇,未料下一句话倒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把他们留下,你们俩倒可以离开!” 这却是为何?所有人的心头都存着同样的一个疑问。他们不过是些平头百姓,难道还能得罪什么人不成? 唯有方德海的眼皮子狠跳了几下,心头的恐慌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难道竟是晏博斋发现了什么,要杀人灭口么? 包世明忍不住从那辆车里出来说话了,“请问各位,我们是哪里得罪了你们么?就算是要找茬,还请给个明白!若是一时钱不凑手,尽管开口!虽然咱们乔二爷这会子不在,但若是数目不大,在下自信也得做得了这个主!就当交个朋友又何妨?” 他怕是乔仲达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所以前来寻衅滋事。 可那两人一听乔仲达不在车里,倒似乎松了口气,相互交换一个眼色,狞笑起来,“既是如此,那更好办了!剩下的这些人,也没什么要紧的,咱们便是全部做掉又何妨?” 他们不答包世明的话,却仍是对阎希南道,“阎景鹏,我劝你今日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赶紧和你兄弟离开,咱们就既往不咎了!这伙人,是咱们今日要定了!” “呸!做梦!”阎希南当即拒绝,“想要动我的朋友,那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你这会子装什么大仁大义?”那个名叫老白的人冷冷讥讽着,“你以后就咱们俩人就好欺负么?且瞧瞧你们身后!” 那后头又现身出来一群人,个个手执棍棒,黑布蒙面,对他们渐成合围之势。 这下就连阎家兄弟也无法等闲视之了,阎希北转头低声对包世明嘱咐,“一会儿我们兄弟跟他们交起手来,想法打开一个缺口,你们不要停留,立即赶着车走!” 包世明知道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若是遇上寻常劫匪,还可以拼一拼,但现在是手无寸铁,又净是些文弱书生,妇人孩子,怎么也不能逞这个英雄了。 “你们想法拖延一会,我们还得准备一下!” 阎希北点头,过去问话,“你们既口口声声要留下这车上的人,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求财,也总得有个说法的不是?” 他这头跟那伙人夹缠起来,那边包世明就赶紧嘱咐赶车的吉祥和保柱他们的车靠拢,神情凝重的隔窗商议,“咱们车上男丁多,你们车上男丁少,这会子赶紧过去几个人,再换几个姑娘过来!” “我过来!”张金宝二话不说的就从那头钻了过来。 “我也去,聿寒你一会儿自己当心点!保柱,你让让,我来驾车!”贺玉堂跟妹夫交待了一句,正要起身,包世明却把他按住,“贺大爷,您就留在这车上,我过去!一会儿照看着些我儿子就行了!你们这边的人快过来!” 赵成材扫视一下车里,冷静吩咐,“玉莲和小青小玉过去!” 让赵玉莲过去,是因为牛得旺在那边车上,她若是不去,恐怕那孩子慌起来要闹事。方德海行动不便,挪来挪去的实在费劲儿,他不走,方明珠就走不了。 如此安排已是最合情理的了。但这也是相对来说,若是跑不脱,今晚将要遇到的麻烦,也就不是谁说得好的了。 危难关头,章清亭压下心头的紧张,倒不失镇定的又交待道,“要是一会儿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能跑则跑!不能跑的话,就尽量找地方躲起来!也不要回思荆园了,先去京城!找间客栈住下,乔二爷的铺子是大伙儿都去过的!等天亮了去那儿会回!” 她一面说一面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银钱分给众人,“都收好了!万事小心!” 两个小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只知道拼命的点头,赵玉莲倒是冷静一些,却也是双手冰凉,拉着她们俩过去,跟他们也说了一声,“你们也小心!” 他们这边很快就交换完了,而那些来伏击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异动,不过丝毫不以为意。在他们眼里,除了阎家兄弟,捏死他们这些人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根本不足为惧!是以也不多言,只道,“多说无益,你们若是觉得安顿好了,咱们也不用多说,那就上吧!” 方德海脸色煞白,手抖得不象话,数次想说什么,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方明珠以为是爷爷害怕,还强自镇定着安慰他,“爷爷,没事的!咱们还这么多人呢!” 但那声音里却听出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架。张金宝也害怕,但此时身为男人的气慨却不容许他退缩,努力安慰着她,“你们别怕,阎大哥阎二哥功夫这么好,说不定能打赢的!” 这会子危急关头,章清亭也放下成见了,安顿好了他人,便把喜妞交给赵成材,“若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你抱着女儿先走!” 赵成材接过女儿,却在黑暗里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一家三口,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 章清亭勉强点了点头,却猛听外头阎家兄弟一声大喝,已然飞扑上去,将那为首两人从马上飞扑在地,斗将起来。 章清亭他们看不懂这些习武之人的武术套路,也不知孰强孰弱。只觉得那拳脚相加,甚是骇人。若是事不关己,看看热闹也无妨,可当下这生死关头,谁都没心思看热闹了。包世明见他们一打起来,就跟贺玉堂招呼一声,驾起马车便想往外冲! 他们一动,那伙人也跟着动了起来。他们骑马,还手执棍棒,这一拦截起来,纵是有车,也很难冲得过去。阎家兄弟固然有心来救,但他们自己都被那两人缠得无法脱身,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分出胜负,是干着急没办法! 章清亭他们在车里瞧得都是心惊胆战,包世明他们在外头驾车的更是险象环生!既要留神躲避袭击,还得驾驭着马车尽量前行。虽然每辆车都有两人在驾驭,依然极是艰险的。那马车一下子就成了风浪中的小船,东摇西摆,颠得人心慌意乱。 心头无不在想,莫非今日真的是难逃此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形势逆转 金玉庵。 因是元宵,庵堂里也放了假,想留的固然可以留下,但想要出去逛逛的也可以自便。 奶娘瞧着宁亦安这几天心神不定的样子,猜出女孩儿家的心事,特意精心包了一盘元宵,“这大过节的,咱们就是去送些元宵,也是应景的。” 宁亦安犹豫了一下,晏博文都说了让她别去找他了,自己再去,会不会有些不好?女子天生的羞怯之心让她有些裹足不前。 奶娘好心劝道,“现在咱们在这庵堂里,行动还得自由,若是等过几日回了府,再想出门可就难了!若是有什么话,不妨早些说了,也免得日后抱憾终生!” 宁亦安略加思忖,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特意换上了俗家装束,虽是布衣钗裙,亦不施粉黛,却也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 在奶娘的陪伴下,年轻的女孩提着元宵,鼓起勇气,决心去为自己小小的争取一次。却不知此去,前途艰险。 这边恶斗仍在继续。大人还好,但小喜妞受了惊吓,瘪着小嘴就要哭了。 赵成材心急如焚,却只能把女儿牢牢护在胸前,“乖孩子,不哭不哭!咱们不怕哦!” 似是被大人的情绪感染到了,小喜妞没有哭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将小脸埋在爹怀里,呜呜的抽泣。可这样的一份隐忍,却让大人更觉揪心! 章清亭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一同抚着女儿的背,“妞儿好乖,娘在这儿,不怕的哦!” 忽在此时,就听外头炸响了一声春雷。轰隆一声,把这一片嘈杂的人嘶马叫都给压了下去,却把众人都吓得不轻,连方明珠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是怎么了? 却听着外头包世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惊喜,“好儿子!还有么?快丢出来!” 赵成材掀开车帘一瞧,原来是他儿子包天熊不知怎地摸出了他们小孩子玩的鞭炮,点燃了一个冲那些围攻之人甩了出去。这一下的效果惊人,不仅是吓到了那些人,尤其是惊到了他们坐骑的马,倒是误打误撞给闯出一条路来! 见这法子奏效,那车上的杜聿寒也来帮忙了,收罗了他和牛得旺身上所有的鞭炮,燃了和包天熊一左一右分两边往那些人马身上扔! 贺玉堂此时抓紧时机,驾着车一马当前就往前冲!见他冲出了埋伏,包世明紧随其后就赶上前去! 但两个孩子手上能带几个鞭炮?很快就炸完了,跑出一段路后,贺玉堂他们先跑掉了,包世明这车拉在后头,又被人围了上来。这回可真真是弹尽粮绝,穷途末路了! “下来吧!”随着一人的暴喝,包世明给人当头砸了一棒。顿时眼前一黑,从车上倒了下去,滚到路边的沟下。 “包大哥!”保柱红了眼,立即就想扑上去救人。却未料这马车失了控制,竟然斜刺里冲出了道路,往旁边侧翻了下去! 赵成材眼见事态紧急,顾不得多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章清亭就往外冲,“金宝照顾老爷子!走!” 此时章清亭也顾不得害怕了,跟着他黑灯瞎火的就往下跳!方家祖孙还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张金宝一把背起了方德海,吼了方明珠一嗓子,“跳啊!”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他们的车就倾覆了下来,幸好众人都成功逃脱。也来不及多交待什么,赵成材回头看一眼车上的人都出来了,心知他们就是聚在一起也只是给人一锅端的份,还不如尽量分散目标,能跑一个是一个!便喊了一嗓子,“分开跑!不要回头!” 他这边带着媳妇孩子也不往京城大道而去了,就着这坡,择了条路就往旁边地里冲!幸好这京城两边的空旷处都给农人种了庄稼,有去年收割之后枯萎的高梁玉米,也有留待今春收割的冬小麦,全都密密麻麻的伫立在那儿,相当于天然树起的屏障。赵成材知道,一旦进了这样的庄稼地里,那有马也就没什么用了!反倒不如他们孤身行走,来得更加便利。 他想得一点儿也没错!那伙来追他们的人骑马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就陷在地里,走不动了。再怎么骂骂咧咧的穷叫嚷,却也只得下了马,同样步行前去追赶。 风,在耳边呼啸,身子好象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章清亭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然飘飞了出来,除了能听到自己怦怦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整个身体似已不受自己控制的向前狂奔着!从来没觉得脚下那些枝枝蔓蔓有这么的讨厌,如无数的小手牵绊着她的脚步,阻碍着她无比渴望着想要飞离脱逃这里的心!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一份迫在眉睫的危险让章清亭再也支撑不住的想要哭了!她再刚强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可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会遭到这样的报复?心中一分神,脚下的步子就更乱了。忽地踢到一块石头,疼得她一个趔趄,就往地下摔去! “看你们往哪儿跑!”后头追赶之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停滞,更加凶神恶煞的大步赶来。 章清亭把赵成材使劲往前推,那本能的保护孩子的母性给激发了出来,“你快带着妞儿走!” 赵成材眼见事态危急,瞬间就做出决断,将女儿往她怀里一塞,低声嘱咐,“捂着妞儿 的嘴,别让她哭!就躲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可你……”怎么办呢?章清亭还没问完,赵成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就扭头往相反的地方跑去了! 章清亭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却是扑簌簌往下直落。这一刻,什么是非恩怨,对不对得起的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若是连人都不在了,还争那些有什么意思?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赵成材回来!活着平安回来! 夜已经深了,寒气四溢,在这空旷的原野里笼罩着一层白雾,冷得侵骨。 小喜妞先就哭了半晌,这会子在这天寒地冻里又惊又吓的跑了一时,小脸冻得青紫,倒是不用怎么遮掩,她已经连哭都不能哭出声来了。 章清亭把女儿紧紧按在怀里,竭尽所能的给她一点温暖与安心。作为母亲的强烈责任感提醒着她,一定要镇静!镇静! 追兵被赵成材引开不久,就听到那头传来的激烈搏斗声。应该是找上赵成材了!章清亭的心被这个认知一片片凌迟得生疼! 要出去吗?那绝对是自投罗网!她死不足惜,可女儿怎么办?若是贸然现身,岂不是辜负了赵成材舍命让她们母女脱逃的一片苦心? 章清亭把唇生生的都咬出血来!却没有回头张望,而是狠下心肠,一面泪如雨下,一面果断的掉头离开! 她心里暗暗发誓,如若赵成材无事便罢,若是有事,她这辈子定要将害他们的仇人千刀万剐! “是谁在前面?”就在章清亭快要绝望之际,救兵终于来了! 抹去那模糊视线的泪水,她清晰的看见,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冲到近前来的人是青松。在他身后,还有孟子瞻,正满头大汗的带着人手赶来救援。 章清亭绝处逢生,当即嘶声求助,“是我!我们在这儿!” 青松三步两步抢上前来,“赵夫人?你们没事吧?” 章清亭哽咽着来不及说自己的情形,只顾指着赵成材的方向,“成材还在那儿!快去救他!” “跟我来!”青松手一挥,立即带人冲了上去。 而这边孟子瞻也迅速赶到了章清亭的身边,“就你们么?还有其他的人呢?” “不知道!”章清亭拼命的摇着头,“都跑散了!” 孟子瞻见她情绪过于激动,也不问她了,赶紧吩咐手下散开来四下找寻。因有了人壮胆,章清亭也拖着他一起往赵成材的方向赶去! 很快,青松已经带着人,将那伙人包围了。在火把的映照之下,章清亭没空去看追杀他们那几人的模样,便要被当中那个鲜血浸透衣襟的熟悉身影骇晕过去! “你们放了他!快放了他!”已经抖得不成调的声音就象是从别人嘴里发出来的,章清亭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生与死,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线之间。 “让咱们离开,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那伙人眼见被人包围了,形势骤然逆转,当即抓着已然被他们重伤的赵成材做起了人质,讨价还价。 孟子瞻面沉似水,“先放人!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我就放了你们!” “哼!别以为我们会上当!”那伙人狡猾异常,坚决不肯就范!拿刀抵着赵成材的脖子,“放我们离开,兴许这小子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成材!赵成材!” 章清亭拼命叫嚷着,但赵成材失血过多,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只能勉强的张了下嘴,证明他还活着,却发不出一个音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一)一夕之间 章清亭眼见着赵成材受制于人,悲愤欲绝,质问着这伙匪徒,“为什么?我们不过是些小老百姓,哪里就得罪了你们?非得置人于死地不可的?你们快放了他!” 那伙人冷笑,“你们若是没有得罪人,怎么会引来今日之事?我们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样?你们放是不放?” 孟子瞻脑子还保持着清醒,“放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总得确保他的安全吧?若是我放了你们,你们又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个就得赌上一赌了!”那伙人直言不讳的道,“我们在江湖上混的,信义两个字还是要的!若是我们放了人,你们转个身就又来追杀我们怎么办?说不得只好得罪了!此人先借我们一用,等我们确信没有事了,自然就会放他一条生路!你们瞧他伤得这么重,若是不赶紧医治,恐怕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章清亭不觉脱口而出,“那你们要是反悔怎么办?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一定会守信用?” 那伙人毫不迟疑的道,“所以我们才说让你们赌上一赌!我们兄弟可以对天发誓,必不伤他性命!可若是他自己时运不济,保不住小命,那可不能怨我们!” 这分明就是个活话,完全当不得真。但此时此刻,如果不信他们,赵成材立即就是个死! 孟子瞻当机立断作了决定,“好!人你们可以带走,外头的马也归还给你们。举头三尺有神明!希望你们能信守今日的承诺,不要伤他性命!” “痛快!你们放心,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伤他性命?你今儿放咱们一条生路,这份恩情,咱们兄弟也会记得!”那伙人不知能否信守承诺,但话倒是说得掷地有声,架着赵成材,迅速离开了。 章清亭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无计可施。待他们要走之时,她忽地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厉声道,“你们若是不守信用,伤了他的性命。我便是天涯海角,只要有一口气在,必跟你们不死不休!” 悲怆凄楚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着,分外的惹人心悸,却仍是无力阻止那既定的命运。 孟子瞻心中叹息,却没有时间过多的感怀,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要救! 章清亭现在虽无心思问他为何会来,但也知道,他今日的出现必不偶然。 自从年前在晏府的葬礼上得到父亲孟尚德的首肯,开始调查晏博斋之后,孟子瞻一直派人秘密监视他的行踪。奈何晏博斋生性多疑,极其机警,一直都没有抓到什么切实有利的把柄。直到那日晏博文去晏府大闹了一场之后,晏博斋那如严丝合缝的冰山面具之下终于露出了一条裂缝。 负责监视晏府的人发现晏府的总管邱胜亲自带着京城一家车马行的老板进了府。按说起来,这京城大户人家和车马行的人打交道也不在少数,有时就算自己不用,家中要搬动什么或是出个远门啥的,雇下他们的车本也不足为奇。但引人疑心的是,这家车马行非常的小,小到根本就不起眼的地步。 可就是这么不起眼,反而让孟子瞻疑心起来。若是以晏家的身份,就算是下人雇车,也该找几家大车马行才对,但他们偏偏不找,却去找这么家小车马行,那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孟子瞻当即让人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时候不长,果然发现这家车马行的特别之处。 这家车马行表面上看起来甚是普通,一样的开门做生意,一样的照章纳税。但奇怪的是,他们的生意并不算太好,却养活着不少伙计。而且行事极为低调,长途基本不跑,只跑些京城周边的短途,若是果真做生意的,怎会放着有钱不去赚呢? 唤来当地的保甲暗中调查这些伙计的人口簿子,孟子瞻发现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这伙人的身份大多全是由一些小官吏们保举的贱民入籍! 当朝律法,贱民是不入籍的,只从属于他们的主子。若是想要入籍,取得合法的平民身份,必须有人保举,然后出银子过一道赎身的手续,方可入籍。若是一个两个倒不足为奇,可如此大规模的改籍,那就很值得商榷了。再一细看,那些保举的官吏当中有几个可是晏博斋一手提拔上来的,再类推开来,孟子瞻已然想明白所以然了。 只是,他煞费苦心的帮这么多人改名换姓,弄出合法身份是为的什么呢?孟子瞻不相信晏博斋会做无用功。那么这些人究竟是从何而来?再一细查这家车马行设立的时间,是在燕王倒台那前后,这些人也是从那时起,陆陆续续分期分批进来的。 再追查燕王当年的旧案,虽然牵连甚广,但牵连到的,也多是些有名有姓的大小官员,而从前燕王府上的侍卫死士呢?却有许多消失不见了。 孟子瞻隐约明白了一些,却有些吃不准晏博斋这番行事到底是经皇帝授意,还是他自己为之,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所以他不能贸贸然的打草惊蛇,只是让人密切留意着这家车马行的动向。到了今日,果然就发现不对劲了!做马车生意的不出车,倒出来十几匹马,往京郊而去! 得到消息的孟子瞻连元宵灯会也没有参加,立刻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因预先想到这些有功夫底子的,所以他也不敢贸然托大,也是调集了自己绝对信得过的精兵强将过来。却是未料因人手召集迟缓了些,就遇上了这一场劫杀! 起先一见与人缠斗的阎家兄弟,他心里就拿捏得有七八分准了。皇上再如何,也不会与乔仲达这样一个生意人计较,那今日之事,多半是晏博斋的私人行径了! 所以他果断的亮出旗号现了身,围攻阎氏兄弟的两人见势不妙,跑了一个,抓住一个。不用摘下那人的头套,阎希南从拳脚里便已经认了出来,“白通!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是你,跑的那个是班云冲,对吧?” 从前都在燕王手下共事过,此时再相逢,竟是性命相博,还真让人无言以对。 再往旁边一搜寻,先找到了滚到沟里晕过去的包世明,和挨了顿拳脚,受了些伤,却机灵的躺下装死的吉祥。现在赵成材被劫持走了,章清亭母女是救了回来,还有方德海和贺玉堂他们,不知下落。 孟子瞻见众人都受惊过度,先安排了人送他们第一拨人先回京城。既不去孟府,也不能去客栈,而是把他们暂且安置到了他在京城另置的一所隐蔽宅院里。 章清亭强打着精神,先把女儿收拾干净哄她睡下。忧心忡忡等了快半个时辰,就见张金宝带着方明珠脸色青白,蓬头垢面的回来了。 她的心里格登一下,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强烈预感,“方老爷子呢?” 方明珠目光涣散,整个人似是被抽掉精气神一般,听她这么问起,张大了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忽地一下子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明珠!”章清亭失声惊叫,却难以置信的看着弟弟。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呼之欲出了! 张金宝嘴唇抽动了几下,强忍着泪水,哽咽着对大姐说,“方老爷子,走了!” 尸体,随后就给找到,送了回来。在他的前胸心上有一处致命的刀伤,全身的鲜血似已流尽,染透了整件棉衣! 老头子死不瞑目!惨白的脸上,那悲怆的目光似是在无语的质问着苍天,你怎会如何不公?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章清亭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饶是她素来镇定,骤然见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也是难以承受! 心里头的恐惧如潮汐般瞬间暴涨,掀起滔天巨浪!赵成材呢?会不会回来时也是这样一番模样?她不要!她不要啊! 幸好方明珠此时已经晕倒,没有看到爷爷尸首的惨状。将她送到床上躺下,张金宝也需要定了定神,才能跟章清亭说起他们那边的情形。 与赵成材的选择无异,方德海也是豁出老命,让张金宝带着方明珠走,自己选择迎向了死亡!不过他却没有赵成材的好运,能撑到孟子瞻赶来营救,以致于送掉了性命。 临分别前,老头子留下了一句话,“我在棺材里留了些东西,你们记得去看!” 而直到天亮,贺玉堂那一伙人也没找到。据孟子瞻的估计,他们应该侥幸逃脱了,只是不知现下藏身于何处,所以一时无法联系。 孟子瞻倒是劝他们都歇一会儿,但除了晕倒的人,谁都无法成眠。 方明珠晕倒没多久,就发起高烧,说着胡话,不停的叫“爷爷!”眼角不住的往下落泪。 章清亭也很想放声大哭,眼睛酸酸的,胀胀得很是难受,却不知为何,硬是掉不出一滴泪来,那一股浓重得无法承受的担忧与心酸尽数往血脉里涌去,每一点每一滴,都伤得人痛不欲生! (今日有2更,中午见!亲们周末愉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二)怎么办 章清亭勉强自己合衣闭了一会儿的眼,到天光微明,就给小喜妞哭醒了。小妮子还未从昨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睁开眼左右遍寻,又不找着自己的爹,那一份血脉相连,让那么点大的孩子似也知道了爹爹的不幸,怎么哄也哄不好。咿咿呀呀稚嫩的哭声,听着分外让人心碎。 孟子瞻请来大夫给大伙儿诊治时,方明珠醒了一回,挣扎着就要下床,要去找爷爷,没见着尸体,她就是不甘心! 章清亭怕她看了更受刺激,骗她说还没有找到,方明珠就闹着要回思荆园去看爷爷交待的东西。 孟子瞻此时已经得知乔仲达中选驸马之事,怕连累于他,已经派人去思荆园收拾他们的行李等物了。 章清亭在这头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打消了方明珠的念头,让她服了药,安心的睡一会儿。 可方明珠突然问起,“姐夫呢?我怎么没见着他?” “他没事!也受了点伤,在隔壁歇着呢!”章清亭想也不想的就撒了个谎,把她给哄了过去,心头却着实堵得难受! 张金宝一晚上没着姐夫,又见大姐如此悲伤,心知不好,却不敢过问。此时见天色已明,不声不响的就往外走,想要去寻赵成材,迎头却撞见了晏博文。 晏博文的一张脸也白得如金纸一般,冲进来拉着孟子瞻的衣襟就不断追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血?是谁出事了?是谁?” 孟子瞻看着他,目光里失了平日的温润从容,添了一抹悲凉,该怎么说呢?这也实在太惨烈了些! 在发现晏博斋的异动之后,他除了带人去追赶章清亭等人之外,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有远在义庄的晏博文。青松跟着他过来救了章清亭等人,青柏便领着人过去保护他了。 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晏博文似是死了一般,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而伏在炕边的宁三小姐和奶娘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要不是她们接二连三的几声惨叫引来了义庄的人,恐怕晏博斋派来的杀手还得给状若死人的晏博文身上补上几刀。 章清亭这头的事情,孟子瞻因为投鼠忌器,怕害了赵成材,压下来暂且没有声张。但那一边却已经惊动了旁人,无法再隐瞒下去。况且事涉永昌侯府,也不容许遮掩。青柏所能做的,也只是迅速给宁府报了信,并请来大夫,试图挽救宁三小姐和奶娘的性命。 而据今早得到的消息,宁三小姐,伤重不治,已然去了!只奶娘仍在昏迷之中,尚未苏醒。 怕晏博文又无端给人陷害,孟子瞻首先就吩咐做好了人证物证,把他给抬了回来。据大夫诊治,他只是给人吃了一种特殊的迷药,出现了假死状态,等着苏醒过来,便无事了。只是一梦醒来,便要他面对这样的结局,恐怕是所有人都难以承受的吧! 晏博文难以置信的看着孟子瞻,任他嘴皮子一上一下的动着,却是怎么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宁三小姐已经去了?她去哪儿了?那么单纯,那么无辜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她!” 孟子瞻看着他,神情严肃而冷冽,“晏博文,你冷静一点!你知不知道我费大的劲儿才把此事压了下来?你去宁府,你凭什么去宁府?人都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晏博文被他一语吼得冷静下来。是啊,宁三小姐本在清修,却死在他这儿,他若去了,岂不是给一个未婚女子脸上抹黑? 孟子瞻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你替她难过,可你现在要做的,是先设法替自己开脱!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会昏睡过去的?” 吃了什么?晏博文不用多想就知道了。他只吃了章清亭打发人送来的一份元宵,除此之外,再无旁物。因知道晏博斋也有派人监视着他,所以他对自己的饮食一直很小心,唯恐出了什么岔子。可没想到,连这也能出岔子! 章清亭在房里听到他们的话,强打起精神,苍白着脸出来,语气却恢复了镇定,“可是吃了我们送去的元宵?” 晏博文没有反驳,默认了。 章清亭很快就想清前因后果了,她也不护短,实话实说,“所有的元宵都是我们亲手包的,若说要下药,恐怕只有方老爷子有这个功力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药,还让人吃了出现这样的症状。现在他人已经去了,无法对证。但他说留了些东西下来,也许能解开这个谜团。孟大人,您不是已经派人回去帮我们取行李了么?若是找回来,一看便知。不过阿礼,我相信老爷子并不是真心想害你的,否则他不会下这样的迷药!” 这一点晏博文也认同,应该是晏博斋拿什么威胁方德海了,所以逼得他不得不给自己下了迷药,所以才造成他似乎假死的症状,瞒过了晏博斋派来的杀手。只是可怜无辜的宁三小姐,谁料竟在此时过来,枉自送掉了性命! 时候不长,东西是由姜绮红押送着送来的。她已经知道了他们昨晚发生的事情,红着眼睛安排了家里的事情,就赶来帮忙了。 至于乔仲达那儿,孟子瞻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把事情闹大,派人只简单送了个有事找的口信。乔仲达婚事已定,困在家里,一时还不得脱身过来查看。 打开方德海特意为儿子预备的棺椁,那里头赫然放着半具尸骨,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此时,章清亭才唤醒了方明珠,众人一同看信。 方德海知道,若是他们拆这封信的时候,自己定是必死无疑了。故此也不隐瞒,交待了一切往事。 十多年前,他原本是宫中的御厨,因为做得一手好调料,颇得先皇宠信。而那时,掌管御膳房的首领太监时常跟他讨教切磋,对他颇为拉拢。他们御膳房内虽然是厨子干活,却一直都由太监把持管事。所以方德海虽然知道他是燕王的人,却也不敢太得罪人家。 直到某天,这位太监拿了一袋御米壳给他,说可以尝试着加进调料里进上,这就为他招来了祸端!方德海为人谨慎,在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之后,便将这些东西尽数毁去。并不敢声张此事,还故意告诉那人,说他定是不懂,所以才拿来给他。 他以为这样便能息事宁人,没想到却还是招来了打击报复。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当时虽然绑匪做得隐秘,但方德海还是感觉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这才带着孙女回到了乡间隐居。这回若不是听说燕王倒台,他又心急要收回儿子的尸骸,是断然不会上京城来的。他就怕还有些余孽作祟,没想到就真的给他又碰到了这种东西! 他在知道姜绮红的事情之后,便已然明了,当年姜绮红那个会做香料的未婚夫定是给燕王的人绑去提炼南梦膏了,他肯定也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所以才给燕王杀人灭口。 自己侥幸能逃出生天,绝对不是因为燕王的仁慈!而是在他儿子出门那日,原本是他要出去的。只是临时下了雨,儿子心疼他爹,代他出了门,所以才阴差阳错,被人将计就计,闹出这样的事来!而他能保住性命,多半是因为那首领太监曾经受过他一个大恩惠,所以才最后放了他一马。 现在那些人全都死了,想要对证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而御米花这些祸害人的东西依旧留在世间,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东西依旧有人在用!就算是晏博斋不用,能保证别的人不用么? 这言下之意,已经隐指当今圣上了!孟子瞻也觉得背心有些冷汗涔涔而下了。要查下去吗?要怎么查下去? 方德海在信中言辞急切,若是大家见到这封信,定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请大家都不要为了他报仇,平平安安都赶紧回去吧!他下药迷晕晏博文只是为了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回儿子的半副尸骨,若是不能,他也不强求了!就是把他把老骨头舍下,也要让方明珠平安回家!今生今世,再不要踏进京城半步! 信的末尾,还夹着一封短笺,却是交由方明珠和章清亭亲启的。那是家事,别人也不便再看。 方明珠看过之后,抱着章清亭哭得是哽咽难言。章清亭什么也没说,只拍着她的背,无声的抚慰着。 孟子瞻思忖再三方道,“你们若是要回去,我派人送你们走!至于赵举人,他有个举子身份,又是失落在京城,我去找晏博斋谈谈,看能不能放他一马!”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很难!晏博斋已经是狠下心要置所有人于死地了,方德海虽然把几次晏博斋给他传信时用的盒子,小纸条都留了下来,但又不落款,又没什么的,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光凭他信中的一家之言,也无法证明这主使之人就是晏博斋。 怎么办?这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三)卖马 孟子瞻着实很是憋气! 昨晚被阎氏兄弟擒住的白通一口咬定,他是跟阎希南(景鹏)不和,所以找他切磋武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抓了这样一个人证就跟没有一样! 可事情若是再要深咬下去,阎希南的背景也不光彩。他当年初出江湖,和一群热血汉子结义组了个帮派,叫铁血十八骑。因误信奸人,被燕王下了南梦膏,控制成了死士。那十七个兄弟为了保他,拼死将他一人救了出来,其余十七人宁死不屈,最后全部血战至死! 这些年,阎希南心中极为内疚,他跟着乔仲达走南闯北的经商下海,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多赚点金银,给那死去的十七个兄弟安家。可当真追究起来,他的手上何尝又没有沾染着无辜的鲜血?也算得上是燕王乱党一流了。阎希南自己倒是不惜一死愿意出来指认的,问题是他就是指认了也起不到相应的效果啊! 再有,连乔仲达都不知道的一点是,阎氏兄弟的父亲居然就是在北安国赫赫有名的阎青天,现任扎兰堡知县阎辉祖!要是一旦闹将开来,那对于阎辉祖的清名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污点。是以孟子瞻在了解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之后,真真是想打老鼠又怕伤着玉瓶,左右都难以下手。 方明珠本就高烧,又心伤爷爷之死,哭着哭着再次晕了过去。 章清亭嘱咐张金宝照看着一屋子病病歪歪的大大小小,挺直了背来找孟子瞻商议正事,“孟大人,您就甭跟我打马虎眼了!实话实说,您觉得怎样才能救回成材?” 别的恩怨她都可以不管,但赵成材的性命她绝不能袖手旁观!别说是晏博斋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孟子瞻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法子实在是险之又险,一个不慎,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章清亭肃然正色,“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您说吧,若是可行,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 晏博文冷静下来也不愿束手待毙,尤其是宁亦安那女孩,实在是太无辜了!他必须为她做点什么才行!“不如让我一试?” 孟子瞻关了门,“此事还真得你出手不可!” 京城这边纷纷扬扬,而扎兰堡也颇不平静。 赵成栋自觉累坏了,好生睡了一觉,直到天光大亮方才起来。等他吃饱喝足到了自家的马厩一瞧,那马一夜之间又足足倒毙了三匹!还有多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半跪在草垛上,虚弱不堪。 “起来起来!”他万分恼怒的将两个仍在睡觉的小厮踢了起来,“我不让你们打扫马厩的么?怎么活没干完,又死了三匹?” 俩小厮连声叫屈,“我们昨晚干到半夜,连饭都没得吃,实在熬不过才歇下的!药我们也按您的吩咐煎了给它们喂下了。可这么大的马厩,光凭我们俩怎么干得过来?” 赵成栋恼火异常!却只会埋怨柳芳,怎么还不带着人过来帮忙? 若是赵王氏还能挣扎得起来,肯定在昨儿就会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就是招不到人,也要找些亲戚朋友,邻居街坊,甚至可以回去找赵族长带着人来救急,让事态不进一步的恶化下去。 但赵成栋说到底,还是没有自己当家过日子的经验,遇到难题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会怨天尤人。就象这会子,赵成栋只能先指挥着两个小厮把死马拖出去堆着,这边依旧做些清理之类的工作。 两个小厮心里也有不满,他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现在赵成栋一来,连句好话都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只要是个人,哪有不窝火的? 现他正在气头上,更是不可能让他们吃饭了。可人是铁,饭是钢,你倒是吃饱喝足来颐指气使,但他们俩又没饭吃,怎么可能干得动?所以也就出工不出力,糊弄起来。 赵成栋见这事情干得如此之慢,心里头就越是窝火,嘴上也就越不饶人的喝骂,两个小厮的态度也就越发消极下去。如此恶性循环,等到快晌午时,又有匹马口吐白沫了,这还是怀孕的母马! 这下赵成栋彻底慌了神!正在抓瞎之际,柳芳终于坐着马车,带着家里几个经她挑选出的弟弟们回来了! 要说柳芳这次回门,那可是衣锦荣归,摆足了派头!马场不过是出了点事,那算什么?她这带人来马场,可是赚大钱的活计呢!象之前跟她来马场的那小子,这些时就给家里很是贴补了不少银钱!虽然他家的人不说,但见那一脸似是暴发户的嘴脸和人前人后念柳芳好的殷勤劲儿,亲戚们都知道,这条路子油水足! 于是乎,这个正月十五听说柳芳又回来挑小伙计了,各家跟比赛似的往她面前塞人。家里一众老小齐上阵,恨不得把他们一窝端去才好! 柳芳这回真是扬眉吐气,那奉承话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各家各户都变着法儿的讨好她和她的孩子。就连从前最不受人待见的柳芽儿,现在也成了香饽饽,走到哪儿都给人夸“聪明漂亮又可爱!就跟芳姐儿小时一个样儿!” 南瓜那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福星下凡,天降宝贝。当然,最聪明伶俐最有福气的当然还是柳芳。天生命好!这日后更是要如何的富贵荣华,母凭子贵。 柳芳下巴朝天的照单全收,七七八八一番挑剔,才挑出四五个豆芽菜似的堂弟们,还带了个老实本分的小妹子过来,她是想在自己房里多添一个丫头。那家人要求不高,对他们来说,少一口人饭吃,还能打赏些小钱,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柳芳踌躇满志的回来了,简直觉得自己真成了什么大户人家的阔夫人。可没曾想,一到这马场,急赤白脸就给赵成栋一通吼,“让你回家带人来,你磨磨蹭蹭到这时候!还不快下来,让人都干活去?” 这一嗓子,让她一下从云端坠落地面了。再一看马场奄奄一息的情形,柳芳心里也着了慌,赶紧让弟弟们都开始干活。可那些半大的孩子虽说也是农田长大的,但正经养马哪里懂得?还当做游戏似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干的事情都极不靠谱。 很快,那匹口吐白沫的母马眼看着也要呜呼哀哉了。赵成栋的脸色越发铁青!要是这样蔓延开来,他这马场可真就保不住了! 柳芳也心疼啊!这倒下一匹马可是多少银子?见他两眼直楞楞的望着那些将死不死的马,愁容满面,柳芳倒是生出个主意来,“要不,咱赶紧把这些病马死马给卖了吧!趁着还有些热乎劲儿,总比白白放着强!” 赵成栋多少学了些养马之术,听着摇头,“这是病死的马,谁要啊?” 柳芳嗐地一跺脚,“这马是死了,但马皮还能用啊!马肉也还可以吃,多少能换些银子回来,比守着这一堆尸首强!” 赵成栋怦然心动了,却还有几分良心,犹豫着道,“可……他们养马的都不这样卖马的!给人知道,不好!” “你干嘛这么死心眼?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柳芳这时总算记起自己不是富贵人家了,撇一撇嘴,“咱家又不是多富裕,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马死了打水漂?总得要换几两银子回来才够本!要怕人说,咱们别吭声不就完了?就是传开来又如何?这世上又不是咱们一家先来卖马皮马肉的,总会有人做这行当,才有这门生意!咱们得了钱,开春再买几匹小马,往后才能翻本,要不,你靠什么再弄银子去?” “那行!”赵成栋下定了决心,“你赶紧去找那上回买马的范老板,让他来瞧瞧!” 柳芳应了,喜孜孜的抬脚就走。她当然高兴,因为她跟范老板早谈好的,只要她介绍成功一单生意,就得抽一成的利钱给她,这个可比杨小桃从粮食里抠抠索索的小钱强多了! 只有赵成栋,大小都逃不出个亏字! 大半个时辰后,柳芳带着人回来了。范老板一瞧赵成栋这马场的情形,当下就嫌恶的皱起了眉,“你这马恐怕都不行了吧!发马瘟的可怎么卖?” 柳芳只管兜揽生意,“你就痛快给个价吧,能卖我们就卖了!” 范老板眼珠一转,“那你把这几匹好的给我!那死的确实不能要了!” “那可不行!” 赵成栋当即拒绝了,他就靠着这几匹好马翻本了,若是连这个都卖了,他日后岂不喝西北风了? 范老板那话不过是虚晃一枪,想杀价来的。可柳芳眼见谈不拢,急了,先劝赵成栋,“你怎么说话这么冲的?那好的只怕也染了病,留着干嘛?不如全都卖了,咱们一水儿换新马养着不好么?” 那边又劝范老板,“你也别太贪心的!咱们这马不过是一时急病,刚刚死的,哪能说就不值钱了?就是这马皮马肉也能卖钱的,您好歹给个价嘛!” 范老板见她如此心急,故意压低了价钱,“那还能走动的,就十五两银子一匹,倒地不起的就五两银子,我算是做件好事,替你们全都收了吧!” 赵成栋眉头一皱,“这也太低了!从前的马都……” 范老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可不能跟从前比!你从前的马全是无病无灾的,那价钱自然不一样。可你们现在这马场里已经开始发病了,我要是买了,不能尽快出手的话,搞不好就全砸在手里了!这个价还是今天的,若是到了明日,那又是一个价了!要不要卖,在你自己!” 赵成栋舍不得了,他也知道这范老板是有意杀价,想想便道,“那我单卖死的,不卖活的!” 范老板那是多精明?当即摇头,“我给的价是包圆儿的价钱,你若是一次全卖给我,我才收。若是拆散了,只买这死的,一匹就二两银子!” 这也悬殊太大了!赵成栋摇头拒绝,“不卖了!” “行!”范老板扭头就走,“明儿想通了,再来找我!可那时别怪我又压价!” “这……”柳芳忙活了大半天,一文钱的生意也没撮合成。心中也有些不悦,抱怨起赵成栋来,“你怎么说话这么冲的?” “哼!他爱买不买!” 赵成栋赌气道,“等明儿我这马都治好了,他那价钱我还不卖了呢!” 他自恃着懂点医术,又加重份量配了药,正好抓着柳芳去跑腿。 柳芳生意没了想头,是一刻也不愿在这肮脏恶臭的马厩呆,找借口推脱,“我这还带着孩子呢!这样吧,我带个人去买,买完了给你送回来,我就家去了。对了!今儿大伙儿头一天来,总得买桌席面给他们接风吧!”觑着赵成栋神色不悦,她忙又补了句,“再说了,你也得吃饭的不是?” 这话还有几分道理!赵成栋不情不愿的开了钱袋,“那你就随便叫一桌席面,单独给我炒几个菜送来!” “知道!”柳芳接了钱,欢天喜地的带着小厮阿胜去办事了。 她紧着那钱,叫了一堆最便宜的大锅菜和馒头打发这些干活的小子,却给赵成栋点了三菜一汤。又给自己母子三人精精致致的要了几个好菜拎回去吃,还让阿胜先赶着车送了她回家,才让他去马厩。 阿胜本就饿了半日,见没了旁人,哪里还能忍得住?一离了赵家,当即就把赵成栋那份菜各色吃了一半,这才擦擦油嘴,赶着车往回走。想想还是不忿,凭啥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给咱们吃这些粗食烂菜?当下在赵成栋的菜里各吐了口唾沫,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赵成栋除了嫌那饭菜份量太少,也没吃出太大的异样。他见人手一多,把药配完了给马灌下,等天一擦黑,见没马再倒下,以为这就好了,又早早的回了家。 (今天就一更了哈,明天端午双更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四)不会乱来 因柳芳带着丫头回来了,杨小桃倒是躲了个懒,晚上不必亲自下厨做饭了。不过柳芳中午关起门来吃好东西,自然也是没有她的份。 杨小桃瞧见了,却也不争,只等着晚上一家子都坐上了饭桌,她故意含笑问芽儿,“中午的烧鸡好不好吃?不过以后可得记着守规矩,就是再好吃的东西,吃完了也不要把骨头到处乱扔,万一又害什么人踩着摔一跤,那可不是玩的!” 芽儿这么大,已经听得懂大人的话了,知道这个姨娘跟亲娘不对盘,也不敢答她的话,只是柳芳瞬间就变了脸色。 可还没等她辩驳,赵成栋已经是叭地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发起了火,“怪道今儿什么菜都只那么一点,原来还有偷嘴的!我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做事挣钱,你在家倒会享现成的福!既然中午都吃好了,晚上还吃什么?全都给我回房去!” 柳芳气得怔怔无语,一时也没想明白为何她给赵成栋明明点了不少菜,怎么会说只有一点?只恨杨小桃嘴不饶人,揭她的短,待要吵闹,可赵成栋眼下正在气头上,怕他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只得带了儿女回房,另让丫头小翠悄悄去给他们弄吃的。 偏杨小桃瞧出她那心思,假意劝赵成栋,又火上浇油的添了一句,“你呀!也别发那么大的火,再怎么也不能不给人东西吃的是不?大人倒没什么,那孩子怎么能饿的?厨房里还有些吃的,让小翠给她们弄些简单的端过去就是吧!” 赵成栋脖子一梗,“我说不给就不给!这家到底谁说了算?谁要是敢去厨房拿吃的,现在就给我滚出家门去!” 这下可把柳芳的一点心思全都给堵死了!杨小桃暗自冷笑,斜睨着柳芳,哼!要你那些时虐待我,这往后的日子长得呢!姑奶奶都得让你一一还回来! 柳芳暂且发作不得,忍气吞声的回了房。那新来的柳家小妹子见状也只好灰溜溜的跟着她走了,心中却想着原来这芳姐在家里混得也不怎么样。柳芳到此地步,倒是暗悔不该带这丫头来见自己出丑,可现在也没法子补救。只好先拿话诓哄着她,日后再给点小恩小惠,免得她回去泄了自己的底。 这边赵成栋一面吃,一面想着马场的事情,是不住的骂娘! 杨小桃听他报怨,陆续也听出些门道来了,知道是为了卖马的事不顺而烦心。忽地想起那卖粮食的卓老板来,“要不,明儿你上那头去问问?” 赵成栋有些不信,“他不是做粮食买卖的么,还能买马?” “反正现在咱们真是死马权当活马医了,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人家不做?那卓老板路子广,出手又阔绰,说不好就能帮到咱们的忙!反正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明儿十七了,他那店肯定也开铺了,你顺路去一趟就成!果然能行,不就是个机会?” 赵成栋觉得有理,打算明早去再找找路子。他还没被逼到绝境上,吃了饭也还能歇得下,可京城里的章清亭是怎么也不能安心!惦记着赵成材,是辗转反侧。还有贺玉堂他们一行人,自那晚分别之后,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也不见人影。到底是给晏博斋一锅端了还是怎地?真是愁煞人了! 倒是乔仲达,在安排了家里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听说出了这样大事,也是震惊不已。 他本说要帮忙打听的,但给孟子瞻拦了下来,“你现在身份不同,若是贸然插手,反倒又把你搅进来了。只管安心把你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这边先交给我来处理,若是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必不会跟你客气!” 乔仲达这个准驸马被招的,其实也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奈何与现在人命关天比起来,大伙儿都没那心思替他分忧,他也很知趣的不多说了。只是再三交待孟子瞻,有事一定要找他,“若是实在不行,要走宫里的门道,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孟子瞻点了点头,“我记着了。你先忙你的去吧,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再说!” 乔仲达也不多问了,回头自忙他的去,怕打草惊蛇,连包世明也一并放在孟子瞻这儿养伤,另安排人打理庄中事务。 方明珠到了晚上醒过来一回,见她又问起来,料想总是瞒不住的,章清亭索性把弟弟也叫来,将眼下的实情全告诉他们了,二人一听都担忧不已,章清亭反过来倒劝他们,“你们再愁也没有用!若是发愁就能把人换回来,我宁可愁白了头!可有用吗?” “大姐,那你说,我们该干些什么?”张金宝红着眼睛问。 章清亭神情紧绷,异常冷静,“这几天妞儿我是一点也管不了了,明珠你把自己照顾好,和金宝一起替我好好看着孩子,再将老爷子的尸骨收敛好。当然,别的都不要想了,先紧着从扎兰堡带来的东西凑合着用吧!咱们躲在这头,不能让外头太多的人知道。你们也别出门,要什么东西就跟小孟大人说,等事情完了,咱们再论其他!” 张金宝和方明珠面面相觑,“大姐,可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章清亭一摆手,“你们甭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不过你们放心,我要干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到了十七那日,天还没亮,章清亭就悄悄起身出了门。外头青松和晏博文已经乔装打扮,在那儿等着她了。一乘小轿,送章清亭到了晏府后门。 而这个时辰,正是晏博斋上朝刚走的时候。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不可能回头。章清亭就是要抓住这个时机,进入晏府! 奉上几套小孩衣裳,假托是朱氏娘家亲戚送来的礼物,虽然这么早来让守门的小厮有点奇怪,但章清亭却笑着找了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做生意的一开了门总是忙个不停,故此才特意趁着开铺子之前,急急忙忙送了来。我也不必一定见到夫人,转交给她娘家那个赵嬷嬷也就是了!” 如此一说,倒有几分可信,况且天还黑着,根本没人瞧得清她的脸,也没人认得出来。 小厮进去传了个话,赵嬷嬷出来之后,章清亭亮出朱氏从前给的玉佩,因为朱氏有交待过,基本上没费多大的劲就让赵嬷嬷相信了她的话。 “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先进去问问,看夫人能不能见你一面!” 赵嬷嬷捧着衣裳进去了,面见朱氏,把章清亭求见之事一说。朱氏正在梳洗,当即也不避人的就道,“那就请她进来吧!正好这几件衣裳拿给小少爷比比大小,若有不合适的,还得让她带回去改改。” 朱氏知道,这个时辰晏博斋放在她这儿的那个眼线奶娘还没有起身,于是吩咐身边的丫头,“你去把小少爷抱过来就行,让奶娘多睡一会儿。她还要给孩子喂奶呢,不养好精神那可不行!” 这么大冷的天,奶娘能多睡一会儿自然是不会勤快这一会子工夫的。于是乎,章清亭顺利的跟着混进来了。而朱氏也清理了身边的人,除了自己儿子和几个心腹,再无旁人。 章清亭见了面就给朱氏跪下了,“求夫人发发慈悲,救我女儿她爹一命!” “这话是怎么说的?”朱氏吃了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的章清亭也不说了,只请朱氏把人都遣到外间,才道,“跟我们交好的一户做厨子的方姓人家,晏大人叫了人家制了调料,在调料里又加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完事之后便杀了人灭了口。连带着我们,他怕泄了密,也要一齐斩尽杀绝!夫人!我们不过是些平头百姓,根本没想着跟晏大人争些什么,就算是从前收留了你们晏府的二少爷,那也是根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不说我们了,就连晏博文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争些什么的!可晏大人如此行径,实在是太狠心了!我们现在也不求别的,夫人,您就看在您也有孩子,也是为人父母的份上,帮帮我们,救救我女儿那可怜的爹吧!” 朱氏听得脸色煞白,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才哆嗦着嘴唇,按着怦怦跳的心口问,“你!你到底说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爷……老爷他又岂会是这种人?” 章清亭言语犀利,“夫人!恕我冒昧说一句,您是冰雪聪明之人,和晏大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不可能对他一无所知!恐怕只是您不愿意去相信罢了。那东西我也不瞒着您,您看这幅帕子,可认得这是晏老夫人生前用的么?这帕子上的红花能结出一种名叫御米壳的果实,吃了能令人神智不清。就为了这个,晏大人才要杀人灭口的!说句不怕冒犯的话,就连从前的晏二少爷,他能犯下那么大事,也是这东西在作祟!您仔细想想,难道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么?” (端午快乐哟!有二更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五)发难 见了那方红丝帕,朱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不能肯定那就一定是婆婆之物,可是御米壳这三个字她却是知道的! 就在春梅从晏博斋那儿偷出来的方子里,不就明明白白写着这样东西?怪道从前公公总是委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房间里也总是云遮雾绕的,难道竟也是给他下了这样东西?天啊!若是她的丈夫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兄弟都能下毒手,那还叫什么人呀?! 章清亭直言不讳,“按说此事我本不该来求您,自古以来嫁夫从夫,这世道哪有教唆人家妻子干涉丈夫的道理?可我知道,夫人您是个极明白是非黑白之人,否则那日,您完全可以对我们不管不问的,但您仍是管了,仍是问了。我就知道,夫人您是个好心肠懂道理的人。现在此事已经攸关性命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蒙骗夫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就可以随我们回去,瞧瞧我们死的死,伤的伤那一大家子人!” 朱氏没有吭声,但紧攥着衣襟的手指都已经开始发白了。 瞧见这样的反应,章清亭就知道她已经信了几分,继续在那儿添砖加瓦,“对于您来说,我们都是些陌生人,您可以不在乎!但您愿意让您的孩子背负着我们一辈子的怨恨和咒骂么?” 朱氏当然不愿意!可她能背叛她的丈夫么? 章清亭膝行上前了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避这个问题,“夫人您可知道,晏大人不止是要灭我们的口,更要灭他亲弟弟的口!元宵那夜,若不是宁府的三小姐去了趟义庄,恐怕那晚死的就不是她,是晏博文了!” “什么?”朱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此事难道也是晏博斋做的? 宁府出了事,这是在京城已经传开了的。但孟子瞻顾忌到宁府的名声,还有闺中女子的清誉,在与宁侯爷商议过后,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宣称的是,宁三小姐在庵堂修行,因突患急病过世。 这对于京城贵族家庭来说,只是让人嗟叹一回罢了。说心里话,有些人出于同情的目的,倒是觉得宁三小姐早死早安生,否则让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空守庵堂一辈子,也实在是太悲惨了些。 晏府自然也已经听到了风声,朱氏还在感慨,要打点礼物去宁府吊唁,没想到这姑娘的死,竟也与自己丈夫有关。 “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朱氏真是难以置信。 章清亭知她会问起,将事由叙述得委婉,“因是晏二少爷托了外祖家的人,要接宁三小姐去裴府上小住,也有弥补的意思在里头。宁三小姐宽宏大量,她许是感念这份恩情,又或是打算长伴青灯古佛之旁,不愿离开,才跟奶娘一起,于元宵夜里,去到义庄,想对晏博文道个谢,或是说些什么。但那时,却刚好遇到了晏大人派来的刺客……” 朱氏听着,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脸上血色更是褪得一滴不剩!她能说自己不知道么? 元宵那日,他们府中有丧事,按理是不能过节的。但一家人也应该象征性的在一起吃顿饭吧?可晏博斋借故说心里不痛快,也没办成。朱氏就一个人冷冷清清抱着儿子吃了顿饭,却也知道晏博斋在外头书房里忙活了一整夜。府里人进进出出的,他究竟是在干什么? 而尤其让朱氏担心的是,就连春梅忽然也不见了踪影!朱氏知道,这个丫头是极忠心向着自己的,如若不是晏博斋使唤,她绝计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再加上连着这几日都没见她出现,朱氏心里也是替她捏着一把汗的,不知道晏博斋到底是怎么她了。 现听章清亭这么一说,她心里倒有几分谱了。搞不好,这丫头就是被晏博斋拉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那完事后,会不会一样杀了这丫头灭口?朱氏只觉得一股寒气犹如冰冷的蛇一般,沿着背脊爬了上来,让她不寒而栗! “夫人!”章清亭哀婉悲怆的声音里简直都要泣出血来!“求求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的!成材被抓去的时候,还身负重伤,至今生死未卜!您就当是为了您的孩子积点德,救救他,好么?” 朱氏给章清亭说得心慌意乱,不觉脱口而出,“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章清亭眼睛一亮,“夫人您是允了么?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太过为难,只让您小小的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就成了!我们拿了您和孩子的信物去见晏大人,求他把人放出来。事后,也让晏大人挑不出您一点毛病来!” 朱氏听完她的话,仍有些犹豫不决。章清亭狠下心,一把将袖中暗藏的田福生给她打的防身小匕首横在颈间,“夫人您今日若不答应我,我也不活了!就死在您面前,可到了地府黄泉,我一定要状告阎罗王!是您夫君滥下杀手,您又见死不救,害得我的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我别也不求,只求让您的孩子也尝尝我们孩子一样的苦楚,您愿意么?您可别以为我是这么说说就算了的!我也不瞒你,现在您家二少爷就站在外头呢!方家孙女也要死要活的要来拼命!若是再添上我这一条人命,夫人您是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铤而走险么?” 这一番软硬兼施,终于逼得朱氏不得不应允下来。咬牙道,“那我可就只能帮你这一回!” “多谢夫人!”章清亭感激不尽,为打消朱氏的顾虑,她又道,“只要能救回我女儿他爹的性命,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一定没齿难忘!” 朱氏摆了摆手,哪里还敢让章清亭惦记着她的恩情?只要你们能别再在她的面前要死要活就感激不尽了! 她定了定神,却踌躇起来,“我就这么出门恐怕不大妥当吧?总得等他回来先打个招呼,改日再去行么?不如就等着去永昌侯府给宁三小姐吊唁时如何?” “夫人!这救人如如火,难里能耽搁得了的?若是再拖上几日,恐怕我孩子他爹性命都保不住了!”章清亭知道,打铁要趁热,万一等这朱氏七想八想的,又瞻前顾后,不肯再有所动作了,那她可再怎么找这个机会?“咱们不过去去就回,绝计伤不到您和小少爷一根头发!” 那——行吧!朱氏终究心软,应承了下来。立即唤心腹丫鬟们进来,“这儿有几套衣裳是舅爷家送来的,有些不太合适,这老板娘说可以去她店里另外挑过,你们快给我传了饭来,再让人备轿,吃了饭就出门!” 这些丫鬟们在外间隐约听到片言只句了,就算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知事关重大,不敢多嘴,该忙什么的就去忙了。 只是邱胜听说朱氏要出门,倒是有些诧异,这位少夫人在府中一向循规蹈矩,若是出门,那都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可怎么今儿就为了给小少爷挑几套衣裳便要亲自出门了?他心中生疑,亲自过来走了一遭,却一抬眼,就跟章清亭对了个正脸。 这妇人好生眼熟!邱胜只觉似在哪儿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朱氏沉着的发了话,“邱管家,车已经备好了么?” “备好了!正要来请夫人出门呢!”邱胜低了头恭谨应道。 朱氏知道他也是监视查看之意,心中到底有些紧张的,当下也不多说,只招呼了章清亭一声,“张夫人,那就走吧!” 张夫人?邱胜皱起了眉,却没有过多言语。他最近也对晏博斋生出些异心来,对于朱氏的这些奇异言行,他是有着怀疑,却不想点破。反而就这么跟着朱氏,把她们一行送出了大门。 在送章清亭进了晏府之后,晏博文就坐进了小轿里,暂且躲藏了起来。他们商量好的是,万一章清亭失陷在了晏府里,就由晏博文亲自进府要人。 当看到章清亭和朱氏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事情成了,当下青松指挥着人,抬着轿子赶紧先走,去预备后着了。 章清亭跟朱氏说了一间铺子,是京城有名的一间老裁缝铺子,无甚稀奇的。 那轿夫到了目的地,章清亭亲自打帘让朱氏带孩子下了轿,请他们进来,朱氏只要两个心腹跟着,吩咐那些奶娘仆妇,“你们自己逛逛吧!” 这个众人倒是欢喜的,深宅大院,难得有机会出来逛街,就算不能走远,能在这店里瞧瞧,也是很让人欢喜。 这边章清亭就把朱氏往里头请,“夫人请进!” 表面上一切如常,在这样的地方,朱氏也不相信她能搞出什么鬼来。可她实在是太低估章清亭了! 等到进了房,章清亭还装模作样的让朱氏带来的两个心腹去跟着伙计拿些衣料进来挑选,低声道,“既然要做样子,当然要做得象样一点!” 朱氏点了点头,就让那二人出去了。可一转眼,章清亭就开始发难了! (桂子突然想起自己还米吃粽子呢,赶紧去买两个过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六)挟持 章清亭把人都打发出去之后,眼见不错,伸手将朱氏的宝贝儿子一把抢到了怀里,隐隐有挟持之意,“夫人,对不起,得罪了!” 朱氏吓了一大跳!“你……你这是要做甚么?” 章清亭手上早已经准备了一块浸着迷药的手帕,怕孩子哭闹,一俟得手就立即用手帕捂着孩子的口鼻,瞬间就把他迷晕了过去。她手上动作不停,面色肃然道,“夫人您请放心,这不过是普通迷药,份量也浅,伤不到孩子的。可也请你不要惊慌,随我走一趟吧!” 朱氏顿时变了颜色,“你不是说好的……” 章清亭苦笑,“夫人,您的相公如此精明,若是一般的作戏,能骗得过他么?说不得,只好委屈你们了!”她虽抓了孩子在手,但言辞却仍是恳切,“我们真的只想救人一命,也希望晏大人不要逼人太甚!” 已经混进来接应的晏博文见她这么快就得了手,立即闪身进来,“大嫂,我们真的绝不会伤害你们的,就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只等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把孩子还给您!” 现在事已至此,朱氏还有何话可说?虽然暗悔错信人言,但归根到底却是自己相公惹下的祸,当下只得百般无奈的接过晏博文递过来的黑色斗篷,兜头罩上,“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姓晏的!” “嫂子请放心!”晏博文半是讥讽半是自嘲的道,“若是连我也能对这晏家的孩子下手,那整个晏家才真应该断子绝孙了!我们已经派人与大哥交涉去了,只要谈妥,立即送你们返家。” 朱氏心中有愧,尴尬的将头一低,随他们二人从侧门悄悄出来,竟是未惊动一人。这儿早有青松准备好了马车,众人上了车,先就在这集市上绕着,朱氏也不知到底要将她们母子带去哪里。 章清亭倒是信守承诺,都是做母亲的人,很能理解她的担心。说是上了车就把孩子还她,果真就把孩子还她了。朱氏抱着儿子,见他呼吸平稳,如睡着一般,并未出现太多不适,稍稍安下些心来。现在就只能指望着晏博斋赶紧把人家的亲人给放了,好让她们母子回家。 等丫鬟们抱着布匹过来的时候,当即就发现夫人和小少爷都丢了!当然,同时不见的还有章清亭。不管她们以为夫人到底是心甘情愿跟人家走的,还是被人诱拐走的,这事都隐瞒不住。当下有那老练的仆妇就把事情分作两头来办,一面派人当即就在四周找寻,另一面派人赶紧回府中报信! 邱胜听说夫人少爷丢了,也是吃了一惊。可再回想这日之事,却处处透出点不对劲来。他跟随晏博斋多年,做事倒是知道轻重。先不慌着去找,先查问后门上当值的小厮,再找来赵嬷嬷对证。 赵嬷嬷虽然听说出了事,心下也有些慌乱,但还不至于老糊涂。怕给夫人惹事,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是夫人娘家亲戚派人来送小孩衣裳的,备不住连夫人也给蒙骗了过去! 邱胜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想起章清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思忖半晌,他猛地记了起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亲戚家的夫人,是赵举子的媳妇才对! 那她来劫走夫人的动机就不问可知了,朱氏也不是不认识她,却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那这就不是劫持,是串谋才对! 晏博斋元宵夜里到底做了些什么,邱胜是知道的。因为那天是他接了晏博斋的令,派了从前从燕王府里的收留下来的一批亡命之徒,去替他去干那杀人灭口的勾当! 但是事后的具体情形如何,邱胜却无从知晓,因为晏博斋有意无意把他排除在外,另派了心腹去干。这也是他的驭下之术,每件事情都交由不同的人去做,那么即使是一个被抓到,但也绝计不可能供出所有的情形。 邱胜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来劫走朱氏的就是章清亭一事瞒过他。如果说了,自己身为管家,无论如何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都是难逃其咎的。可若是不说,万一被晏博斋查出来,那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朱氏身边的丫鬟仆妇是全都一口咬定夫人是被人诱骗走了,自己何必非得反其道而行呢?不说,起码可以先渡过眼前的难关。若是说出来,他立即就难辞其咎。以晏博斋的暴戾性子,恐怕第一个要怪罪的就是自己了。那自己还犯这个傻干嘛? 邱胜拿定了主意,一面派人去给晏博斋送信,一面又亲自骑马带了人手假意去寻找朱氏和小少爷。不过他也跟派去送信的人交待好了,“就跟老爷说,是有人假冒夫人娘家亲戚,把夫人和小少爷诱拐走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让众多朝臣和京城举子们议论纷纷,最为关注的春闱主考官一事终于有了定论。 谁都没想到,因“心伤”晏太师的过世,皇帝下旨,今年主考官一职暂时空缺,以示皇上的追思与纪念之意。只委任了晏博斋、孟尚德与太学院的院正三人共同担任副主考官之职。 群臣心中无不哗然,这是何意?说是空缺,可上头还有皇帝呢!这岂不就成了圣上今年要亲自出任主考官了?那这一届的考生可真真正正成了天子门生! 但这是皇上今年的偶一为之,还是要形成惯例呢?那会不会说,皇上以后不想再看见一枝独大的局面,故此才要做此行径,以儆效尤?群臣们心中纷纷有了各自的揣测,但谁都不敢说破。只是顺从着皇帝之意,任他颁旨。 可反对的声音就没有么?当然不会!就象晏博斋,就憋着一肚子的气,反过来假惺惺的劝说陛下,“要保重龙体,不要为家父之死过于忧心,尤其是不可因私而废国之大体!望陛下三思!” 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略一咀嚼,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们就都明白过来。人家也不希望这个职位空缺啊!还有那太师头衔,满朝文武谁不知给晏博斋惦记着紧?可陛下就是装糊涂,推三阻四的不给他,让他有什么法子? 可是这话能明说么?都不能!因为站在晏博斋的立场上,就算他不是有意的想争这个主考的位置,这番话也是他可以讨好卖乖说来听听的。只是他的心意如何,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孟尚德觉得好笑,但他也不太愿意弄个空架子的副主考官。就算这主考官不给他,不给晏家那小子,皇上您也别自个儿霸着好不好? 仗着年高德劭,他也出来添油加醋,故意顺着晏博斋的话,但他的意思就更为委婉了一些,往皇上仁孝重情,不忘师恩上引了奉承一番。却又以为国分忧为由头,保举太学院的院正为主考官,免得皇上过于操劳。 他们二人在朝中势大,这番一跳出来表态,双方各有相好的部属们纷纷跳出来附和,可端坐在金龙椅上的皇帝主意已定,最后一锤定音,“此事朕意已决,还请诸位爱卿不必多议!” 别人倒还罢了,唯有孟子瞻在大殿后头暗自忧心。心下深觉父亲今日之举,委实有些冒失过进了。不管孟晏两家怎么个貌合神离,但今日此举,却隐隐有联手逼迫皇上就范之意,这就有些大不敬了。虽然皇上表面上没有看出分毫波动,但他心里多半是有些不悦的吧! 最近随着追查晏博斋之事,孟子瞻心中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若是说当年晏博斋陷害晏博文之事,隐隐得到了当年太子的默许,那是不是就说,皇上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要在他们两家之间埋下不和的楔子呢? 自古以来君王的权谋之术,皆是最重人心与制衡之道。若是皇上当年就想着要如何扶植他们两家起来,再让他们互相制约,那他家的子眭岂不是死得更冤? 孟子瞻决意今晚归家之后,得跟父亲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但在下朝之后,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下了朝,一块小孩子戴的长命锁和一根妇人用的头簪就已经送到了孟子瞻的手中。而晏博斋,也收到了自己妻子与孩子被人绑架的消息。 “什么?”晏博斋怒不可遏的顿时赏了前来传信之人一个大大的耳光!“整个府上这么多人,怎么还会把人弄丢的?难道你们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挨了打的下人不敢作声,随着怒气冲冲的晏博斋往回赶。 孟子瞻拿着那两件首饰掂量一二,晏博斋今日朝堂之上受了挫,心情本就不好,若是自己再贸然直接出面的话,怕逼得他更加发疯。于是嘱咐小厮随便雇来个路人,写了纸条将这两样东西托他送上晏府。 当晏博斋回到府上的时候,就收到这包东西和一句话,“若是想要他们母子归来,就将你元宵之夜抓到的人在日落时分送到城东燕子楼下!” 晏博斋暴怒!把东西狠狠往地上一摔,他知道是谁捣的鬼了! (还有2个小时就要开始高考了,祝福家中有要参加考试的学生们,都能取得满意的成绩,加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七)等待 当晏博斋收到妻儿的信物,在家中发火的时候,远在扎兰堡的赵成栋,终于起了身,到那家粮铺里见了卓老板。杨小桃没有跟来,是因为她那月子还没做好,实在出不得门。 听完赵成栋的来意,卓老板当即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别说是病马了,就是死马我也帮你全收了!咱们做生意的,讲的就是个义气!若是有难的时候朋友都不来帮忙,那这生意也做到头了,绝对成不了大气候!不就是五两银子一匹么?别担心,我出了!” 赵成栋给他一番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觉得杨小桃真的介绍对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象这位卓老板,可真是他的贵人! 当下他的脑子一热,也不管这价钱低不低,就应承了下来,“既然卓老板你这么仗义,那我可就全拜托你了!你看是什么时候能来把马拖走?” 卓老板想了想,“那么多马拖出来,总得要车装的,白天走了太打眼,我等天一擦黑就来好么?” 赵成栋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虽然赧颜,却是问起,“那这银子……” “你放心!全是现银!”卓老板心里头已经想好了销路。 他本来就经营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表面上看赵成栋那些全是病死的马,没什么用处。可若是把马肢解之后,做成卤食,还有谁看得出来?有些低廉的酒楼食肆就用这样马肉冒充牛肉,卖给那些贪图便宜的穷家小户们,只要吃不死人,谁管它有病没病? 按这样算起来,五两银子的这个价钱确实就不算贵了,光一张马皮加工成的马鞍等皮具也应该能值回本钱。也就只有赵成栋这样什么行情都不懂的蠢货,才会明目张胆的把上家报的价钱告诉下家,这不摆明了让别人有空子可钻么?有便宜不占那是傻瓜!卓老板可是打定了主意,要从赵成栋身上狠狠捞一大票! “可是赵老板,你这马场里既发了马瘟,那活的马想不想也一起出手?”他别有用心的道,“这病马伺候起来可是又费神又费事!要不要全部卖了,换批新马再重整旗鼓?反正你又有经验,又懂行,这不出一年,到明年可不就又是一批新气象了?要是马好养,你可省多少事?” 赵成栋心中一动,若说昨儿高老板跟他提出这个建议,他还觉得旁人没安好心,可是到了今日,又经过昨儿那一番折腾,他确实是有些不耐烦了。那么多的病马,又要吃药又要细粮,白白还搭进不少人工进去。要是马都好了,他还养那么多闲人干嘛? 可他还有些顾虑,“若是我把这些马都卖了,再要买批新回来,我还得再喂一年的草料呢!” “咳!”卓老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那草料能花多少钱?马养好了能挣多少钱?完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嘛!你想想,你在我这儿买粮食这些时花了多少钱?卖一匹马挣多少?这一算不就出来了?我是没那个本事养马,才干贩卖粮食的勾当,若是我会养马,早去干那个了,谁还稀罕这些粮食?” 赵成栋觉得有理,“那行!除了三匹种马我不卖,其他的我也全拜托您了!” 卓老板听了当即就抬腿起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既是如此,那我现就跟你走一趟,把这些马的情况摸一摸,回头我就给你找买家去!晚上定来拖马!就是找不到,我自己帮你把这批货吃了也就是这么回事,只当咱们交个朋友了!” 赵成栋见他这么讲义气,极是感动的。这会子就跟卓老板一块去看他的马。好嘛!这一夜之间,吃饭的嘴多了五张,但马又倒下五匹!赵成栋不知道是自己昨儿病急乱投医,给马的药下得太重了,又不注意饮食调理,那些马原本没有甚么大事的,也被这虎狼之药伤了肺腑,这下子,可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见赵成栋只知喝骂小厮,毫无作为,卓老板心中越发欢喜,还假意劝他不要往心里去,当下就把马场里的马装模作样清点了一番。赵成栋现在是下了狠心了,既然要卖了,便只把三匹要留下的种马拴到马厩里最温暖舒适的地方,交待小厮们用心照料。其余的全都当成稻草似的拖到外头,任人评估。 卓老板数了数,大概心里有了谱。很大方的表示,只要他晚上来拖马的时候,能站起来跟着他走的就算十五两银子,不能走的就算五两银子,如此来议价。赵成栋满口应承,约定了天黑再见,他就安心在这儿等了。 卓老板回去的路上估算了一回,若是赵成栋好生把马养好,这么些马,可不得值上千两的银子?可交到这个败家子手上,估摸着只要花不到三百两就能全部买下了。等着自己一转手,至少一二百两的利息是有的。这门生意哪里还用找旁人?他自己就做了! 只是现在还得找个中间人假扮下客户过过手才行,卓老板还想到了何大牙!赵成栋想赚自己那三百两银子都没门!等自己把钱给了他,再把消息放给何大牙,让他把钱偷出来,还能再分自己一笔。不过,却不能让何大牙知道自己在这其中的勾当,否则那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好就又有些变数了。 那找谁呢?卓老板琢磨一二,暗暗想定了人选,赶紧回去筹备了。只赵成栋被人坑了,还蒙在鼓里。 日头慢慢的到了正中,又一点点往西挪去。焦急等待的不止有扎兰堡的赵成栋,还有京城里的章清亭。 信是一大早就送过去了,可晏博斋到底肯不肯放人呢?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按说他应该是肯的吧,不管怎么说,朱氏都是他的结发妻子,小宝也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就算他不看重天下所有的东西,可虎毒不食子!多少也要顾惜几分自己的亲生骨肉吧?要不,他拼死拼活的,是为的什么呢?一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思? 章清亭是这么想的,朱氏也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怕晏博斋来得太早,在带着朱氏母子在京城里兜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了城东的燕子楼等候。 这个地点,是孟子瞻精心挑选过的。因为这儿离宫城不太远,是繁华闹市之中的一处清静地。地方左右视野开阔,若是想闹事,一定会惊动周边的京城御林军。 这支队伍可是连一般官员的命令都不会听的,为确保皇家安全,只要有任何异动,圣旨早赐予了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利。故此孟子瞻谅他晏博斋不管如何嚣张,都没有这个胆子在此强行抢人。 只要晏博斋有诚意交换人质,那就十九能以和平的方式进行。可为防万一,孟子瞻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偷偷的带了些心腹家将护卫着章清亭和朱氏母子,还在附近的道路上埋伏了不少暗桩,万一晏博斋发起疯来,那就马上拿着他的令牌去京兆尹等地方迅速报官,调集衙役来进行弹压。 当然,到那时也就是必须拼个鱼死网破了。孟子瞻现在手头上有一些证据,但并不充分,关键是摸不清皇上的态度,不敢贸然行事。但他也有把握,若是晏博斋当真丧心病狂起来,他就敢豁出去把事情抖落出来。 如果说皇上曾经让晏博斋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孟子瞻知道,那必定是皇上不愿意再提到桌面上来讲的。他到时就装糊涂好了,把所有事情拖到晏博斋的头上,让晏博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他孟子瞻的仕途也就至此了结了。 不在乎吗?那恐怕是骗人的。想他孟子瞻可以说,自打睁开眼睛那日起,就在为走上仕途而做着准备。他毕生的志向就是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从前是想着立身扬名,到扎兰堡的那段时间却提醒他,一个好官,其实不在乎有多清廉,多体恤百姓,而是能切切实实的为他们做些什么,解决些什么,带来些什么。若是生生的被扼止了,那他还能去做些什么? 他不是乔仲达那样不得志的庶子,可以放弃一切,经商赚钱。他也不是晏博文这样曾经磨难的嫡子,不再奢望,心如止水。他孟子瞻,无须为五斗米折腰,也无须为科举而担忧。他只需要将自己所学的东西,在朝堂之上尽数施展开来就行了。往小里说,他要功成名就,往大里说,他要造福苍生!虽然有些虚无飘渺,确实是他一生志向。 所以晏博斋没动,孟子瞻就不会乱动。这是他的无奈,也是他的宿命。 天边渐渐染起大朵的晚霞,那份绮丽的美刺痛了人的眼。乍暖还寒的初春,天依然黑得分外早些。站在楼上望眼欲穿,却仍是等不来那该来的。 孟子瞻坐在厅前,看着一缕阳光透过窗棂,从他的眼前织着红花的地毯上一步一步的爬过,终至又完全消逝在窗棂里。在心底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抬眼看着章清亭,“张夫人,你不会怪我吧?” (今天有2更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八)你有什么好哭的 孟子瞻说出这话,是因为不管晏博斋肯不肯放人,他都必须放了朱氏母子。作为一个知法懂法的官员,他不可能真正干出违法乱纪之事。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他也不可能去狠心伤害象朱氏母子这样的弱质女流和无知孩童。 “再等等!再等一等!”章清亭话虽这么说,但嘴唇却有些神经质的发起抖来。一双明显佝偻着,没休息好的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楼外,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身影。 孟子瞻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想自嘲的笑一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谁能想到,晏博斋居然真的就如此狠心,将自己的妻儿置之不理?难道他就不担心他们也发起狠来,伤害他们母子吗? 晏博文笔直的象杆标枪似的站了一天了,此刻也禁不住有些颓丧的回过头来,“不用等了,他不会来的。” 里屋,有极力隐忍的啜泣之声响起。不是旁人,是朱氏。自她来了这里之后,没有人打她骂她,对她说一句重话,饮食茶饭,也照顾得样样周到。儿子在这儿睡了一时就醒了过来,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章清亭怕孩子换了环境害怕,甚至细心给他准备了一些小玩具,让孩子没那么闷。 可是朱氏的心里无法宁静!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无论那个晏府有多少隐晦不堪的往事,仍是她的家。 她和章清亭的想法一样,无论晏博斋有多伤她的心,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可能对他们见死不救? 可晏博斋偏偏就是没有出现,甚至连打发个人来说句软话也不曾。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和孩子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吗? 朱氏哭得泣不成声,不是为了遭人绑架,而是为了丈夫的冷漠而彻底寒了心! “你有什么好哭的?”章清亭忽地被她的哭声激怒了,象只发怒的狮子般冲了进来! 这些天以来,长久郁积的担忧、恐惧、难过、惊吓与害怕等等情绪在这一刻忽地爆发出来,她冲到朱氏的面前,咄咄逼人的质问着,“你相公好端端的在府里,你孩子好端端的在身边,你家人全都好端端的没有出任何事情,你为什么要哭?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朱氏被她吼得心中更觉愧疚,泪如雨下! “张夫人!”没想到章清亭突然发起了脾气,孟子瞻与晏博文赶紧进来劝解,“你冷静点!这些都不关朱夫人的事!” “我知道不关她的事!”章清亭满腔的忿懑无处可说!悲愤交加,“可我们呢?我们又是招了谁?惹了谁了?为什么我们要遭人追杀,为什么我们要骨肉离散?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这儿担惊受怕?为什么明明是我们受了欺负,却不得不向那个迫害我们的人低头?不说去伸张正义,讨还公道了,还得委屈求全的求爷爷告奶奶!谁又能告诉我,这到底关谁的事?” 这番话,说得众人全都哑口无言了。 章清亭越说心中越难过,义愤填膺,红着眼又问,“就说方老爷子吧,你们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一辈子小心翼翼,连蚂蚁也怕踩死的一个人,从前在宫里做御厨也给搅得家破人亡。好!人家避回乡下了,只不过想上京替儿子收个尸骨都这么艰难,现还给人活活逼死了!再说姜姐,她的未婚夫又做错了什么?就这么平白给人杀了,至今还背负着罪人之名!这些事,我们又该找谁去理论?谁又能给我们一个公道?” 她指着朱氏,却是面对着孟子瞻和晏博文,“你们口口声声说不关她的事,我也知道不关她的事!可她的丈夫呢?你们还有什么法子让他站出来?我知道你们想要放了她们母子,我也想放了她们母子!你们要做好人,我也想做好人!可成材怎么办?贺大爷怎么办?还有玉莲旺儿,那一车的人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就只能放任他们落在晏博斋的手里,都不闻不问了?” 晏博文站不住了,即使他也是受害者,但章清亭指责的人姓晏!在世人眼里,他就是自己的大哥!做大哥的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难道做弟弟的就光彩么? “不要再说了!我去!如果不能逼他交出赵大哥他们,我也不想再苟且偷生在这世上了!” “你给我站住!”孟子瞻一声大喝,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用再劝我了!老板娘说得对!他不仅是欠她一个交待,欠明珠一个交待,他还欠宁家一个交待!”晏博文回头瞟了一眼睡着的侄儿,凄然一笑,“反正我们晏家也有了后,就是我们兄弟俩都不在这世上了,我们这一脉也没断,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够了!”孟子瞻的手也因为过于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却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保持克制,“你以为你去杀了他就能解决问题吗?何况他的身边不是没有高手!既然事情已经闹开了,他也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加强戒备,你赤手空拳的,恐怕去了也是枉自送掉性命!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再去添上一笔!” “那你说怎么办?”晏博文也嚷了起来,“光会讲道理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坐在这里束手无策?我去拼一下,说一定还有一线生机!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是死于晏家兄弟内讧,伤不到你们孟家的分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子瞻也火了,“难道我是为了怕受连累才阻止你的么?若是怕引火烧身,我大可不必管你们这档子闲事,又何必要费心劳神的来帮忙?说到底,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晏博文气头上话一出口,便知言重了。孟子瞻吼了一通,却也承认章清亭的话不无道理。这个时候若是放走了朱氏,他们就更没有和晏博斋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也许晏博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这么不把妻儿的死活放在心上。 要怎么办?他紧锁着眉头在屋内来来回回踱着圈,“你们让我想一想!” 他们在京城里着急上火,那边赵成栋却自以为遇到自己的柳暗花明。 卓老板按时带了“买家”和几辆大马车过来,现场就把他要出售的病马和死马收购一空了。 钱虽不多,但好歹也有几百两银子,赵成栋已经很满意了。光这一下午,又倒下去两匹马,他真是快给搞疯了!现在就是再让让价,也愿意把这些灾星赶紧送出门去! 卓老板毫不含糊的跟他钱贷两清,立了字据,便再无反悔的道理。赵成栋收了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头踏实多了,虽然得大马换小马了,但他毕竟还有希望不是么?只要有了这些钱,他还怕扳不回本来? 卓老板还很“好心”的提醒他,“这些钱你可得收好!等明儿我再帮你找找有什么贩马的生意人,帮你谋个低价,把马买回来。可比在咱们本地几家马场买的便宜!” 赵成栋乐呵呵的应了,他心里正想着此事呢!本地马场无外乎就是贺家马场,章清亭的马场这几家,他无论是找谁买,都会泄了自己的底。不如找外地人买,一来好杀价,二来到时可以说想换批好货色,也让人挑不出什么话来,免得日后乡里乡亲问起来不好说,赵成栋也还是要几分面子的。 这边万分感激的送走了卓老板,他顿时沉下脸来清理马场了。既然家里都只剩下三匹马了,那还要这么多人干嘛?赵成栋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等明儿一早就把柳家的人全都送回去! 经过这次的教训,赵成栋多少也学到点经验了。柳家这些孩子虽然不用什么工钱,但干起活来实在不行!况且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一个两个都挺能吃的,养活他们太不划算了。什么时候等自己买到新马了,还是得雇几个懂行的伙计来管才是。 可现在他却不说这话,只道,“你们今儿就把马场给清理干净了!可别再偷懒,明儿我来了要是还这样子,必是不依的!” 现在没了马,干起活来确实轻松了许多。赵成栋派柳家先来的那个大孩子作了个头儿,让他指挥着众兄弟们干活。这边因身上带了大额银子,让小厮阿胜陪着他一起回去了。 听说这一日工夫马场的马就处理掉了,柳芳是大感失望,白白错过一个赚钱的机会。可杨小桃却很高兴,毕竟也是自己的功劳不是么? 晚上赵成栋见了她,多了几分笑脸,“幸好你提醒的是!那个卓老板人真是仗义,就干就干,早上才去找到,晚上就把事情了了!现在就是再去买新马的事了!” 柳芳忙插言道,“那我也帮着去打听打听!” “得了吧!”赵成栋没好气的道,“就你介绍那高老板,只会落井下石!真有事情,一点也指望不上!还是人家小桃介绍卓老板够意思,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三九)争取 杨小桃在卖马一事上扳回一城,越发的趾高气扬。柳芳心中暗自忿忿不平,可既然赵成栋现在有了钱,二女不约而同提出个请求,“那钱我帮你收着吧!” “不用!”赵成栋左右瞧了她二人一眼,谁都有些不放心!将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特意上了两把锁,这才安心的出来吃饭。 因为拿了现银回来,吃饱喝足之后他本打算回自己房间歇息的,但柳芳却惦记着那笔银子,想多少刮拉点油水出来。仗着杨小桃身子没好利索,不能同房,把俩孩子丢给小堂妹和丫头照看,软磨硬缠的把赵成栋拖进自己房间了。 杨小桃虽是妒火中烧,但在这段时日里,她在这方面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以图来日方长。 与喧嚣的前院不同,寂静的后院暗处,有一双明显区别于野兽的黑色眼睛在闪耀,但那里头的光芒,却比野兽更加贪婪! 夜色悄然笼罩了大地,初春的寒气弥散开来,竟比寒冬腊月时更加刺骨! 当弟弟赵成栋准备歇息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哥哥赵成材才勉力睁开酸涩的眼睛。 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方。只觉似是睡在一块如坚冰般硌人的床板之上,又冷又硬,冻得他直打哆嗦。想略动一动,却觉得浑身被人抽走了骨头一般,软绵绵的象一团棉花,使不出一分力气,而触动了手脚上的沉重,便带出金属哗啦啦的刺耳声音,应是手铐脚铐。 我这是在哪儿?他茫然的想着,很快,前胸那火辣辣的疼痛就将他的理智硬生生的拉了回来!昏迷前的一幕一幕迅速回到脑海之中,难道…… “你醒了么?”轻轻的一声问候,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里透着一份单纯的惊喜,不象是个坏人。 “呃……”赵成材想问问她是谁,张开嘴,却只能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调音节。喉咙里象堵着团棉花,咽不下吐不出,难受之极。 “你别乱动!才把伤口包扎好的,小心挣裂了!” 擦地一声,女人点亮了油灯,带来一盏近距离的光明。赵成材费力转过头,终于看清了这女人的脸。 她很年轻,生得也颇为秀气,虽然衣饰还算华丽,但赵成材认得出,这样的装扮应该属于妾室之流。是晏博斋的女人?他狐疑的想着。 女人显是惯伺候人的,倒了一杯水,试试温热才微笑着给他递过来,“要喝吗?” 当然要!赵成材微微颔首,一杯水下肚仍不能解渴,他以目光示意还要。女人真的很会看眼色,立即会意,却没有再递水来,只柔声问,“要不先喝碗粥吧!” 见她面容和善,赵成材没有疑心的就点了点头。现在自己身受重伤,相当于肉在砧板上,人家想捏死自己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哪还用担心人家在饮食里下毒? 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很快就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呆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因为没有烟道,所以不能生火。只有一道楼梯通向上面,而楼梯上方也弥漫着灯光,想来应该是晚上了吧。方才那女人就是从上面下来看自己的,想来,那儿就是她的居住了,只不知这是在哪里。 女人很快就从上面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下来,粥熬得很清亮,对于赵成材这样的病人来说,是最好入口的状态。 三两口就把这一碗粥喝了,女人言词恳切,“你都昏迷几天了,这才刚醒,一次还是不要吃太多了,歇一会儿再吃,好么?” 赵成材知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努力积攒了一会儿力气,先说了两个字,“谢谢!” 女人没想到他先不问自己的处境,却是对自己道谢,心下对他就有了几分好感,客气的回礼,“不用谢!” 赵成材又休息了一会儿,见她收了碗准备走了,才努力的又搭了句话,“这几天都是你照顾我的吧?可真谢谢你了!” “没事!”女人的笑容越发和善了,本来要走的脚步也停留了下来,关切的问,“你的伤口觉得怎么样了?虽然给你上了金创药,但没有大夫……” 她的声音忽地收了回去,有些抱歉的垂下了眼。 赵成材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心地不错,可以争取!能落到这样一个女子手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于是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反倒十分感激,“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他想了想,故意打了个冷颤,显出瑟缩之意,“能生个火盆么?” 女人抬眼瞧着他,目光里半是怜悯半是无奈,还有些淡淡的愧疚,“对不起,这个地方……我也做不了什么……” 赵成材苍白的脸上温和的笑了笑,“已经很谢谢你了。对了,今儿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不能求别的,问这是何处,问问时间总该行吧?女人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这没什么要紧的,便告诉了他,“今儿十七了,现在大概是戌时吧。” “那……”赵成材决定冒险的问一句,“就我一人在这儿吗?” 女人明显的迟疑了,不知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 赵成材赶紧解释了一句,“我只想知道我家里人好不好?” 章清亭母女肯定是没事的。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已经见到了孟子瞻,他一定会保护自己妻儿的安全。只是其他人呢?他不能不担心。“求求你,告诉我一声!好么?” 看着他的目光,女人心软了,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照顾你,这个院子里也只有你一个人住,不过……” 她警惕的抬眼往楼梯那方向看看才小心的道,“我每天去厨房里拿饭菜时,都看见还有往别的地方送的。只不在这个院子里……” 那就是说,还有其他人被困住了!赵成材心一沉,也不知被困住的会是谁,想来问这女人也不会知道。正想再套点话出来,却听上面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轻响,有人进来了。 女人吓得立即直起了身子,却是努力吸了口气,平稳了呼吸才迎上前去。赵成材瞧着她的背影,越发肯定这是个丫头出身的姨娘了。不过瞧她行事的稳妥劲儿,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丫头吧?难道是朱氏身边的人? 赵成材用有些发烧的脑子费劲的琢磨着,朱氏人还不赖,这丫头若是她身边的人,应该心地也不错吧?只她若是晏博斋的女人,能帮自己到什么地步呢?今儿已经十七了,这几日章清亭她们应该在满世界找自己吧?不知道她掉了多少眼泪,其他人又是怎样的情形,真是急人! 女人刚上了楼梯,就听她在上头恭声问候,“老爷来了!赵先生刚刚已经醒了,还喝了碗粥。” 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有人过来,将上下层之间的那扇门板关上了,听不到上面的话。 过了一会儿,才见晏博斋从楼梯上一步步的走了下来,阴鸷的目光一直盯着赵成材,让人打从脚底板凉了下来。他没有带随从,就自己一个人,那女子不知是不是还在上面。 赵成材脑子飞速的盘算着,他来干什么?既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自己面前现身了,是准备杀了自己还是有什么打算? “你方才和她说了什么?”晏博斋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直视着他,先盘问起来。 这是要对口供啊!赵成材明白了。现在不是逞强耍个性的时候,他不加思索的老实答道,“我问了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告诉我现在是十七日的戌时。” “就这样?” 赵成材点了点头。 “应该不止吧?”晏博斋跷起二郎腿,轻轻的掸了掸袍子,冷冰冰的道,“我讨厌说谎的人。” 赵成材苦笑,“你认为我问别的,她会说么?” “可你现在就在说谎!”晏博斋忽地欺身前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赵成材微微叹息,闭上了眼睛。 晏博斋讥诮的道,“你不怕死?” “怕!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怕有什么用?你要杀我,迟早都会杀我。你不杀我,那就是另有所图。要怎么做,全在你一念之间,我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能有什么法子?” 赵成材回答得很冷静,但手心里却着实捏着一把冷汗! 他可不想死!他还有媳妇没哄得回心转意,还有女儿没有养育成人,还有父母没有养老送终!他挂心的事情可太多了,怎么舍得现在就去死? 所以他要赌一把!赌方才那女人会说几分真话几分假话,赌晏博斋是否对自己别有用心。而显然,他赌赢了。 晏博斋似乎对他这样听天由命的态度还算满意,没再追究他和春梅的话,只问,“知道我留你一命,是为了什么吗?” “利用。”赵成材不加思索的吐出两个字。 晏博斋呵呵笑了,“看来,你能考中举人,也多少有点本事!那你再说说,我要利用你干些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小人才值得信任 晏博斋想要利用自己干什么?不用问!总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可这话赵成材却不能再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了,思忖了半晌,才斟酌着答道,“若是短期来说,是不是让我帮你除掉你弟弟阿礼?也就是晏博文?” 晏博斋平稳的声线徒然变了个小小的调,“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猜的!”赵成材答得理直气壮,“若是他死了,你最大的一块心病就了了,留着我也没多大用处了。虽然长期来说可能也有点用,但比起埋下的隐患来说,还是让我死了的好。可他还活着,你就不想这么快处死我了。短期内可以利用我去帮你除了他,长期的话,说不定还能让我在更多的地方派上用场。毕竟,我大小也是个举人,出任仕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晏博斋颇有兴趣的打量起他来,“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赵成材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干嘛不同意?阿礼从前是我们救回来的,跟我们家交情也不错。但还不至于让我拿命还他吧?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父子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一个外人呢?” “你真这么想?”晏博斋眯起眼,却有些不信。 赵成材笑了起来,“那难道要我说,我宁死也不肯伤害他,你才相信?那未免也太虚伪了吧!我又不是圣人,若是在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我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性命选他?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是我为他死了,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他是能替我养家糊口,还是能替我流芳千古?” 晏博斋听到这里,终于微微颔首了。赵成材说的是大实话,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赵成材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护晏博文的。 说白了,他们又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仅仅只凭这些时候的交往,难道就能让一个人甘心为旁人献出生命?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傻子!所以他留下了赵成材的性命,确实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晏博斋慢悠悠的问着赵成材。 赵成材嗤笑,“晏大人,您说这个话就有些过了吧?您若是没想好怎么控制我,又怎么会来我见面?您需要的,不是信任,是忠诚!” 晏博斋眉毛一挑,露出一丝笑意,“你既然是个明白人,那就最好了!安心在这儿养几天伤,过些天,我会送你出去!毕竟,这春闱在即,你辛辛苦苦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要是耽误了总是不好!” “多谢!”赵成材也不多问,回得顺溜之极。 晏博斋忽地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道,“你可知道,今儿发生了什么事?” 哦?赵成材很有兴趣的听他说下去。 “有一个小妇人冒充亲戚,来我府上,愣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的妻子和儿子都给拐走了!还约了我跟他们交换你。” “那肯定是我媳妇儿干的!”赵成材想都不想就招认了,“你不知道,她那个女人一肚子鬼心眼,我们家从前穷得那样叮当响,她都能可着劲儿折腾出一番家业来!这坑蒙拐骗的小手段,可让人防不胜防!你家夫人肯定是一时不察,中的计!” “是么?”晏博斋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那还真是领教了!不过我那妻儿在她手中,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吧?” “这你就别担心了!”赵成材似是推心置腹一般,满不在乎的揭了章清亭的老底,“她那个人呀,嘴硬心软,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是真抓了尊夫人和令公子,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甭管她嘴上说得再狠,您只不理她就完了!” 晏博斋嘿嘿笑了,“你这个人还当真老实得很!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借此去揪你媳妇的小辫子?” 赵成材噗哧笑了,“哎哟,晏大人,您可别逗我了!说到底,我们夫妻算什么呀?不过是个蚂蚁般的人物,要杀要剐只凭您一句话,值得您费这个劲吗?认真说起来,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大过节么?没有!无非是为了一个阿礼。可对于他,我们夫妻可真没想着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从前收留他,只想着多个不要钱的伙计,不过是举手之劳卖个人情,就能让这小子为我们死心塌地的卖命,我们又何乐而不为之?可若是早知道这小子竟有您这一位厉害的兄长,我们说什么也不敢来招惹他啊!” 他拍完马屁还有点累了,歇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不怕实话告诉您,早在去年我们从京城回去,您注意上阿礼开始,我们夫妻就后悔了,不该收留他,想让他走来着。可那时晏老大人和老夫人不还在么?我们夫妻就动了点私心,想着他好歹也是你们家的嫡子,就算别的爵位什么都没了,那一份家私应该少不了吧?” 赵成材点到即止,住了口留神看晏博斋的反应。果然见他听了这番话,有了几分相信。 晏博斋微微讥笑起来,“原来你们夫妻打的竟是这主意!” 赵成材呵呵笑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您面前,我也没有好藏着掖着的。其实一进了京,听说晏老太师和晏夫人都去了,我们夫妻就后悔了。觉得这趟买卖可真是亏大发了!可没想着,又见着裴家的人了!我们就想啊,就算是晏家这头没指望了,裴家底子可不薄,咱们交个朋友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吧!于是,才一直撑到了如今。”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晏博斋心里也暗暗点头。他信奉的人生哲学便是一条,能用的和不能用的。能用的人和事自然要尽量笼络利用,不能用的人和事那就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若说有人能不计得失的对人好,打死晏博斋也不信! 赵成材虽没跟他正面打过交道,但好歹也听说过不少他的事情,这一番话,便把自己的举动解释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让晏博斋不得不深觉有理。 最后,赵成材瞧着晏博斋,很慎重的道,“我们夫妻虽与阿礼有旧,但在下却并非是个不识好歹,一意孤行的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我现在落在您的手中?晏大人,还请您既往不咎,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晏博斋心中耻笑,瞧瞧!这就是所谓的义气,所谓的旧情!在生死面前,利益攸关面前,全是放屁!不过,这才是人性,对么? “你既都如此说了,我若是继续穷追猛打,似乎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行吧!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效忠于我,我自然会放你出去!只你那个媳妇……怎么就没你一半懂事呢?” 赵成材当即承诺,“大人放心!她不过是个妇人,能有多少见识?只是担心我,才这么上窜下跳的不消停!您放心,只要有我一句话,她就能老实下来。就算有什么旁的心思,难道我一大老爷们还收拾不了她?哼哼!她若是老实听话便罢,若是不听话,我就当真休了她,让她一边儿哭去!” 晏博斋轻蹙起眉,“你这是何意?” 赵成材灵机一动,赔笑着道,“这都是家里一些丢脸的事情!我家老娘偏心,明明是我挣回来的家业,非要分大半给我弟弟!把我给气得,就在分家前跟媳妇闹了出假和离,把家产大半都分到了她的名下,这才跟我弟弟分的家!” 哦!晏博斋听了这个倒是感同身受,颇有共同语言,当下对赵成材也有了进一步的信任。 就这么一个处处趋利避害,就连跟自己亲弟弟也能撕破脸,宁可斯文扫地,也要保住家财的人,想来也高尚不到哪儿去!不过就是这样有弱点又怕死的小人利用起来才能更加放心。但是,该做的防范,他还是一点不会少的去做! 只是走前,晏博斋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只要你好好的跟着我干,以后别说娇妻美眷了,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你这身上疼得厉害吧?晚些时我让人送些好东西给你,止疼可是极有效的!” 赵成材虚与委蛇的表示谢过,晏博斋满意的离开了。 凝神听着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半晌,确信不会再回头了。赵成材才大大松了口气,全身一下子瘫软下来,这才觉出手心里攥出的两把子冷汗! 真是不容易啊!为了取得他的这一丁点信任,赵成材可是绞尽脑汁,把这辈子学的一点阴谋诡计全用上了! 可心下想着章清亭为了求自己,甘冒奇险深入虎穴,他心里是又感动又担心。也不知道娘子在外头是怎么着急上火呢!又不能递个消息出去,真是愁人! 不能急!要冷静,冷静!赵成材强自按捺着性子,想着晏博斋临走前的话。他会送好东西来?那才是笑话!十有八九就是那害人的东西吧!赵成材虽然不明就里,但光是凭着那些一知半解,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 可送来了,自己就要用吗? 那会不会也跟晏太师似的,不得不任他摆布?说一点都不怕,那是自欺欺人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一)你也是个可怜人 不管赵成材有多害怕,他也明白,若是晏博斋当真把东西送来,就是明知是毒药也得吃啊!要不怎么能取信于他? 只有先把小命保住才能图谋其他,若是光讲啥子气节,连命都丢了,那才是翻身无望了呢!总不能到了阴曹地府,再去喊冤吧?赵成材想得非常实际。 识时务者为俊杰!昔日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只要不死,又算得了什么? 赵大举子不是宁折不弯的烈士,他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自个儿的媳妇,还有他那宝贝闺女,不管要受怎样的气,遭怎样的罪,他都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楼上,春梅又端着热好的粥下来了,想来是平安度过这一关,她心里也放松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之意,“赵先生,再喝一碗粥吧。老爷说,明儿让厨房给您加菜!您想吃点什么?要不我让他们拿红枣桂圆炖点鸡汤吧,撇了油,拿那个下点面条您可有胃口么?” 赵成材心想,这大概是自己的表现通过了晏博斋的认可吧,所以待遇也提上来了一点。这个女人还真好心,一定得想法先把她争取过来! 赵成材方才跟晏博斋说了那么些时的话,早就倦怠得不行,只想倒头睡去。可为了快点养好伤,他还是勉强自己又喝完了这碗粥。 期间又开始跟这女人搭话,“这位大姐,不知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春梅被他客气得有些不好意思,“您快别这么客气了!春梅不过是个下人,您叫我的名字便完了。” “那你也别总是叫我赵先生了,看起来我似乎比你大些,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赵大哥吧。对了,春梅,你是晏大人的人吧?” “我其实只是夫人的陪嫁丫头……”知道晏博斋已经回去了,这儿再不会有人来,春梅再说起话来,也没了那么多顾忌。 赵成材东拉西扯,一点一点的套着她的话,很快就把她的底细摸了个大概,该怎么应对,心里渐渐的有了个谱。 这一天的晚上,在晏博斋爽约之后,朱氏母子肯定是不能放走的了,一并带回去安顿下来。 孟子瞻好不容易安抚下了情绪过于激动的章清亭,琢磨了半晌,命人请来了乔仲达。 “仲达,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说!” 孟子瞻却犹豫了一下,“这事你且看为不为难,若不是实在无法,我也断不会拿这样的事来求你。” 乔仲达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客套什么?快说吧!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孟子瞻这才道,“你既与玉真公主定下了婚约,依着宫中规矩,都要指定几位朝廷命妇在婚礼之日担当司仪一职吧。我想请你跟玉真公主递个信,让她邀请朱氏!” 晏博斋你不是不把自己媳妇的生死放在心上么?那你要是不换,现在就用这种法子逼着你不得不来换人。孟子瞻很笃定,晏博斋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能去报个失踪吧?那一旦惊动官府,让人知道你在自己家里弄丢了妻儿,且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就算公主婚期还有数月,但一旦定下了命妇人选,只要宫中一声传唤,朱氏就得奉诏进宫,学习礼仪等。 这朱氏出门世家名门,年纪轻轻便有一子傍身,也算得上是有福之人了,征召她做这个命妇,说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乔仲达当即就允了,“这事我去办!这两日就让宫中下诏出来。只是还有一事,我也想着要提醒你们下的。” 孟子瞻忙道,“你快说!” 乔仲达心头一直有个疑虑,“那日贺公子他们与你们失散之后,会不会是走岔了道,或是受了伤,遇上什么事情才回不了京城?我总觉得他们那一车人丢得有些古怪,可这些天一直忙着,也腾不出手来帮手,要不你们再派些人去寻寻看?” 他这话说得有理!一语惊醒梦中人了。章清亭他们这些天老想着若是他们脱了险,自会出来相见。若是没出来,那多半就是被晏博斋劫了去。可偏偏就是没想过,若是他们遇上什么意外了呢?或是侥幸逃脱,却怕晏博斋派人纠缠,所以躲藏起来不敢露面?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晏博文看看天色,“趁着城门没还关,我这就出城去找找!” “我跟你一块儿去!”张金宝也站了起来。 乔仲达道,“你们若是现在就去,那就带上阎家兄弟吧,再多带些人手,可千万别分开落了单。晚上若是没去处,就仍到我那庄子上去歇着!” 这也是个法子,总比干等着强!章清亭见已经找到办法逼晏博斋换人,安下不少的心。定了神便嘱咐弟弟小心,让多带绳索和火把,送他们出门了。 孟子瞻办妥这边的事情,才带着人回去,他想着要找父亲谈一谈,却未料一进家门,便有小厮上前来报,“老爷请少爷回来了就去书房!” 正好!孟子瞻抬腿跟去,却见父亲已然一脸威严的在那儿等着他了。想来,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他也已经有了一点风声了。 孟子瞻坦然迎向父亲质问的眼神,“爹,有件事,我想跟您说说。” 孟尚德微微颔首,令左右全都退下了,才道,“子瞻,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可你知道现在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孟子瞻一脸肃然,“我也想知道,当年子眭的死,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晏家兄弟的内讧,抑或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挑拔!” 孟尚德眼皮子猛地一跳,沉声道,“说下去!” 这头,孟子瞻开始讲述自己在这段时间掌握到的一些情况,而那边,章清亭看着朱氏房中仍亮着的灯光,想了想,决定过去谈一谈。 “进来!”朱氏没想到,敲门进来的竟然是章清亭。看着她走上前,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章清亭落落大方的上前,却是很诚恳的道了个歉,“对不起!” 呃?朱氏愣了,连拍哄着儿子睡觉的手都不觉停了下来。 “真对不起!那会子我不该那么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章清亭不请自坐,神色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作伪,“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想的。男人在外面做事,做女人的在家里,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得清楚?再说了,就算是你不同意,他也未必听你的!” “你……”见她如此坦诚,朱氏反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 章清亭瞧了一眼睡着的小孩,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母性天生的温柔,轻声道,“换了地方,孩子应该不大习惯吧?都是我不好,你那么信任我,我却把你们母子诱骗到了此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商量了个主意,这不是公主刚指了婚么?我们打算走走宫里的路子,让公主指你做婚礼里司仪的命妇,这样兴许就能逼得他不得不来交换你们了。” 朱氏听着她话的前头那部分,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可听了后一部分,她的神色就黯然下去了。 半晌才苦笑起来,“其实你骗我,也是应当的。这也叫做父债子偿吧!若是我易身处地,还不知有没有你这么好的涵养,能象你这般云淡风清!”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章清亭试探性的握起她的手,幽幽的道,“其实,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就这一句话,顿时让朱氏的眼泪就下来! 得了这么个薄情寡义,行凶作恶的夫婿,她也不想的!都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了,人家还来跟她说对不起,还觉得她可怜,这让朱氏情何以堪? 她是真的无比内疚与自责,之前被章清亭诱骗、怒斥的那一点心结,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朱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收敛住了情绪才回握住了章清亭的手,“张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实在是我们对不住您!” 这一回,章清亭没有否认,只是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可把你们母子无辜的拖下水,我也是真不想的!确实……我们也实在是逼得没法子了,你能谅解么?” 朱氏用力点着头,确实能理解。包括她对自己的怨气,这也都是人之常情。自己母子二人在此处,也没怎么欺负他们,可人家的丈夫亲人还生死未卜呢!这要是换过来想想,章清亭已经算够隐忍够大度的了。 朱氏低着头,自觉羞愧之极,“张夫人,你快别这么说了!我能明白,都能明白的!” 章清亭腾出一只手,轻轻拍哄着她的儿子,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就一点不上心呢?” 朱氏已经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而出了。 晏博斋哪怕再如何冷落她,她都能忍,就当自己遇人不淑了。可一个做母亲的,唯一无法容忍的,就是别人对她孩子的忽视!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夫君! (周末愉快!天气炎热,亲们要注意防暑降温哦!但在空调房里呆长了也不好,早晚还是要出来透透气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二)心防 晏博斋不顾朱氏母子死活的此举,真是伤透朱氏的心了!也彻底割裂了他们夫妻最后一丝温情。 他的这番举动,基本上就相当于昭告世人,他完全不在乎她们母子!甚至可以说,都不在乎妻子的娘家一族! 这对于一直将自己出身引以为傲的朱氏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和接受的!她自认自己一个名门正支的嫡女嫁给晏博斋这样一个庶子,还是顶替的婚姻就已经是屈就了,可他还这么不拿她当回事,这就太欺侮人了! 朱氏不是小家小户出身,她是世家之女,当然想得更加深远一些。 朱氏明白,若是她们母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再续个弦,依然可以做晏府的长子嫡孙。到那个时候,她们母子只不过就是晏家祠堂里的两个牌位,若是后人得势,那她和她的孩子,根本就不足挂齿! 这让心高气傲惯了的朱氏如何接受?她能做到嫁夫随夫,贤良淑德,但那也是有个限度的好不好? 朱氏从小受的教育告诉她,作为妻子,所能容忍的限度便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和威胁到她和她嫡出孩子的地位!就连做丈夫的也不行! 这是她拼死也要保住的东西,就算是为此要做一些伤害丈夫的事情,也是在所不惜的!因为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关乎到她的儿子和她娘家整个家族的荣誉和面子! 章清亭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打动了她的心防。她曾经是一个和朱氏一样的大家闺秀,她明白身为这种女子最大的禁忌是什么,所以才能准确的给予她最有效的一击! 章清亭的目的很明确,她知道朱氏永远不可能在明面上背叛晏博斋,她也不需要她在明面上背叛他来做些什么。 以朱氏的聪明,即便是没有章清亭的提醒,她也会想到这些事情。章清亭所要做的,就是帮她加速认识到这一事实。而在此过程中,她就可以利用朱氏心中最脆弱的这个时机,与她结成同盟。 有的时候,在敌人身边交个朋友,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有效的攻击。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的章清亭才似是自悔失言,转而轻拍着朱氏的手背,“算了,恕我多言了!遇到这样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了,等着过几日,送你回去就好了。就算不看别的,只看着孩子,也得咬牙把日子过下去!” 她起身假意欲走,这回却换作朱氏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了。用一种求恳的脆弱的我见犹怜的语气,“张夫人,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么?那是谎话!章清亭心中明白,朱氏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但她不能说,因为那是不合规矩的,她必须籍由其他人说出自己的心事,象是受人指使才去做某事,这才是合乎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 章清亭伸手抚过她端庄美丽的脸,这一刻,就好似与她是认识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闺中密友,目光中充满了怜惜,“还能怎么办?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既然遇上了,这就是命中注定,没有法子的事了。” 她的忽地语气一硬,“不过,你得记住,你有儿子!你是晏府的长房正妻,这孩子是晏府的长房嫡子!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只要有了儿子,即便是相公不好又能怎地?只要你能保得住你的儿子,保得住你自己,保得住这晏太师府里爵位,日后,这一切尊荣始终都会还给你们的!” 章清亭知道,别的都是废话,唯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的!朱氏一直不愿意站出来说话,她担心的最大的一点就是——若是晏博斋倒了,晏府的名声臭了,那可是她儿子身上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更别提会因为晏博斋的失势失去世袭的爵位和尊荣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章清亭要告诉她的是,“象你,就算他再不好,你还有个人可以守着。但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若是妞儿她爹当真没了,我也……” 她断了话语,保持了沉默,让朱氏自己去想。 章清亭的言下之意很好解读。如果让事情在没有端上台面的时候就解决掉,对于晏府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如果硬拖到最后逼得大家都狗急跳墙了,那么对于晏府来说,也是一个始终摆脱不掉的麻烦! 因为章清亭并不是简单一个人站在这里的,她的身后还有晏博文,他是晏府的嫡子。就算他被赶出家门了,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裴家。 还有孟子瞻,这是当朝最大的两股势力之一。就算朱氏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晏博文杀了孟子眭,孟府依然还要站在他的身后,她只要知道,孟府也站在他们这边便足够了。 再一个,那便是新晋的驸马乔仲达。虽然乔仲达从商并不光彩,但他身后经营出来的千丝万缕的庞大关系却是京城贵族们有目共睹的。一旦他尚了公主,那就更是镶上了金边,让人无法小视了。 而晏府自从公婆故去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晏博斋也在朝中做着高官,享着厚禄,但朱氏却看得明白,真正的那些荣耀,皇上并不想给予他。这说明什么?说明连皇上也看不起他! 无须太过激烈的博弈,朱氏心里就做出了决定。可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告诉章清亭,她必须故作矜持,显得更加慎重,才能凸显她的答案的重要性,才能符合她这身份所代表的涵义。这就是大家闺秀,永远是表面工夫高于一切。 于是,她只能这么劝章清亭,“你也不要太伤怀了!你方才还怎么劝我来着?你家里虽是个闺女,却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顾惜?赵先生他吉人自有天相,也未必会出什么事情。” 听出她话里的示好之意,章清亭放下大半心来,她也知道朱氏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些什么,话已至此,多留也无意义,“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朱氏这回再不留她了,送她出了门,掩了门开始思量,应该说些什么,保留些什么。 章清亭回了房,才露出深深的疲惫之意。瞧着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脸,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赵成材,我这么挖空心思的来救你,你可一定要给我撑住! 连日来的疲倦,终于压得章清亭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可梦里仍是睡不安稳,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赵王氏害了几日病,延医调理着渐渐好转,但还未完全恢复,这晚午夜梦回,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梦见小孙女儿了。 她见喜妞笑得甜美,正欢欢喜喜的伸手去抱,小妮子忽地一下望着她哭了起来,她正着急,蓦地章清亭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孩子,冷冷的瞧着她,“你不是说我闺女不值钱么?还来瞧她做甚么?” 我不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么?赵王氏急得满头大汗,待要辩解,却象是有千斤巨石压着胸口,任凭她无论费多少力气,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给赵王氏憋屈得呀!忽地,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一睁开眼,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可额上后背,已经是一身的透汗了。 定了定神,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活灵活现好象刚刚发生似的。她心里头堵得慌,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了。 折腾了几下,赵老实也给惊醒了,迷糊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赵王氏本不欲说,可心里实在不痛快,便跟老伴唠叨起来,“才做了个梦,梦见妞儿和她娘了!” 赵老实哦地应了一声,又眯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年纪大了睡眠浅,反正也醒了,就跟老伴唠唠嗑吧!正好,他早想寻个机会劝劝老伴了。 “嗳,你也惦记她们了吧?唉!这一走几个月,也不知妞儿现在长啥模样了?” “再长啥样咱孙女还能认不出来?”赵王氏记得可清楚,“她刚满五个月零一天了,应该大了好些!” “嘿嘿,你说的也是。可这娃娃再回来,怕是都不认得咱们了吧!” 赵王氏想着这个就有些郁闷,联想起梦中的情形,心下着实有点担心,“你说,那孩子长大了还会不会怪我?” 赵老实听得莫名其妙,“怪你什么?” “就是那话呀!” 哦!赵老实想想明白了过来,“你还惦记着那个呀?喜妞才多点大,能知道个啥?” “可她娘记得呀!你忘了当时她跟我说那样的模样了么?我看她,要记一辈子呢!”赵王氏不能不担心。 赵老实此时觉得自己得说句公道话了,“这个呀,怨不得成材媳妇生气!你那话,实在太伤人了!不过成材媳妇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当时成材就说了,以后谁都不许提这茬,你以后对妞儿好点,不就没事了?” 赵王氏嘴一撇,她可没这么乐观! (最近天太热,又在筹备新书,几天都没二更了。今天下了场雨,稍稍凉快了点,就多码了一更,桂子还是很勤快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三)孝顺 赵王氏悻悻的瞧了老伴一眼抱怨着,“我倒是想对妞儿好来着,可她人在哪儿呢?现在都这样了,成材媳妇能让我摸着孩子的边才怪!” 赵老实说出心中的想法,“孩子她娘,这事儿我一直也搁在心里头呢!今儿是你提起来,我得说上一句。咱啥时候上亲家家里去赔个礼道个歉吧!让成材和他媳妇和离,真是咱们的罪过呀!难道咱真的啥都不管了?就让成材一个人孤单单的飘着,让大媳妇和孙女在外头飘着?咱不能干这样事儿!还是得把她们接回来才是!你说呢?” 赵王氏听了这话,久久没有吭声。 赵老实半晌见老伴没反驳,知道依她的性子,那就是允了一半了,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对成材媳妇意见,嫌那丫头嘴不甜,不来哄着你。可你想想,咱要那些虚的干啥?咱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吧!成栋倒是嘴巴甜的,可有用么?” 赵王氏忍不住嘟囔了句,“那他不分出去了么?孩子一时半会的……” “你就拉倒吧!”赵老实心中气不忿,说了句大实话,“管他分到天边去,要是个心里孝顺的孩子,怎么也孝顺。要是不孝顺啊,怎么也不孝顺!” “那成栋哪儿不孝顺了?” 赵老实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他哪儿孝顺了?除了说两句好听的哄着你拿钱拿东西,他干啥了?这不是我这做爹的要争孩子点东西,只是他这做法,实在有些伤人心了! 你自个儿想想,玉兰还嫁出去了呢!都知道回门的时候提点东西来,难道他能比玉兰还难?更别说比成材媳妇了!那丫头是不怎么说话,但她做的事情让人心里舒坦! 自打她进了门,咱家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逢年过节,她有哪一回不想着咱们了?什么东西都给咱准备得好好的。你说要干个什么,人家二话不说就拿钱出来,依我说,这就是很孝顺了!” “可她……”赵王氏没话找话堵了一句,“她那不是挣得多么?” 赵老实给激得蹦出一句,“再挣得多,也得孩子肯花在咱们身上才有用!成栋挣得也不少啊,你试试看能不能从他手里讨一个子儿回来!” 赵王氏哑然了。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的,可就因为知道,她才更难面对。若要面对,就相当于承认,确实是她无理取闹,辜负了自己的媳妇。 让赵成材和离,本来就让赵王氏够难受的了。可要是再让她去面对这一点,就让赵王氏更难堪了。 赵老实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孩子他娘!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也要强了一辈子了,怎么也低不了头。不过你这回生病也该瞧明白了吧?咱们俩都老了,以后是要跟着成材过日子的。除了指望他,又能指望谁?大媳妇就算是嘴上不咋地,但心眼好,办事也公道。你看她对咱们和她亲爹娘,那都是一样的!她既拿咱们跟她爹娘一样孝敬,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非逼得她成天跟你磕头问安不成?你以为你是皇太后啊?” 赵王氏听及此,倒是噗哧笑了,却又板了脸,“我也没想这么着来着!只是那媳妇……” 她有点不好形容,只觉得章清亭吧,很难形容!既让她如鲠在喉,却又实实在在让她过上了好日子。对这个媳妇,她真是爱恨交加!心里头其实明白她很不错了,可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象是上辈子有仇似的,就是合不到一块儿去! 赵老实不明白她这些别扭心思,却知道一个实在的道理,“成材不可能永远单身,日后也还是要接媳妇的。若是再接一个进来,你又不满意,那可怎么好?咱家最穷的时候接了人家进门,现在成材刚出息了,咱就把人家给休掉了,这让街坊邻居咋看待咱们?可不知有多少人在后头戳脊梁骨呢!只是人家现在都看着成材的面子,不好当着咱们的面说而已!” 这话可说到赵王氏心里去了!她一辈子好强,也一辈子最注重脸面名声!章清亭这个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办得不地道。她当时不过是气头上那么一说,真没想着让儿子媳妇和离的!可谁料到成材就当了真? 可她现在能跟人说去么?要说了,又哪里有人会相信?人家肯定还是觉得是她这个婆婆嫌贫爱富,见儿子出息了就嫌弃媳妇了。更有甚者,会不会当真以为是媳妇生的是个闺女,所以就不要她们母女俩了?那让小喜妞长大了可怎么想?岂不是恨死她这个奶奶了? 赵王氏心里那个愁啊,简直没法说! 赵老实还耐心跟她讲道理,“你若是嫌成材媳妇还不好,现还有成栋屋里那两个呢!拿她们也跟成材媳妇比比,那能比得起来么?你呀,也把心放公道些吧!依我说,成材媳妇就已经很好了!咱要是能把这个媳妇求回来,就算是最好的了。一个成材自己中意,二个对咱们也算孝敬。就是说出去也不怕丢人!毕竟是元配的不是?小两口闹闹别扭有什么呀?咱再娶回来不就完了?只你可别再整那些幺蛾子了!要是招一个跟成栋屋里人似的,那咱俩可真没法过日子了!” 末了,他道了句,“你呀,也好生想想,若是觉得行,咱们就赶紧去找亲家赔礼道歉去!免得时候拖长了,人家的心也冷了,那时可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赵老实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眯着听动静。只听赵王氏左一声叹气,右一声叹气,却没有说半句反对的话。他心里知道有门儿,也不催她,只是心里想着,要是能在儿子媳妇回来之前,求得张家应允,让他们小两口再成亲,那成材可得多高兴? 光这么想着,赵老实心里就很是乐呵,在他心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可比赚多少钱,当什么官都来得要紧!不过一张嘴两只手,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说了半天的话,老两口都有些劳神,到天光微明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睡去了。这一下可就起迟了,再起来时,太阳都照到院子里来了。都是劳作了一辈子的人,自觉有些汗颜。虽是没地可种了,老两口也赶紧起来,打扫院子,收拾屋子。 煮了早饭吃过,赵老实坐下来晒着日阳儿编筐,赵王氏在一旁帮忙。两人合计着,再多做一些,过些天让赵老实挑出去卖了,换几只小鸡仔回来。都养惯了,现在家里啥都没有,冷冷清清的还真是不习惯。 赵王氏还惦记着,“咱能不能在那菜地里再种点黄豆?这都喝惯了豆汁,吃惯了自己家做的豆腐了,又没有了!那驴闲着也是白闲着!” 行啊!赵老实笑眯眯的附和,“我倒是想让成材再买块地!就是怕咱们辛苦不种多,少种一点也行,要不这成天闲得真是难受!” “真是天生的贱骨头!”赵王氏笑着嗔了句,却也道,“我不也是?这不干活全身筋骨都不得劲儿!” 老夫妻正闲话家常,却猛然听到咣咣的砸门声响起,“爹!娘!快开门呀!” 赵王氏乍然受惊,手一哆嗦,让细细的蔑条拉了个小口子。却听着这声音不对劲,有些象小儿子,却又不太象。这到底谁呀? “你没事吧?”赵老实先问了老伴一句,这才皱眉出来开门,却见赵成栋青白着脸,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六神无主的冲了进来,“成栋,你这是怎么了?” “钱没了!银子全没了!”赵成栋声音都变了调,说着都快哭了!“我的钱全没了!” 老两口听得心里格登一下,也紧张起来,赵王氏扔下筐子,冲上前来,“你这孩子!倒是好生说呀!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赵成栋哪儿知道啊?他昨儿卖了马,谁知晚上家里就遭了贼!书房给人撬了,那卖马的银子,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全搁在一个箱子里的,一把连的全给人偷了! 出了这样大事,赵成栋一早起来发现后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平常不知道回家,这一刻头昏脑胀的倒是首先想到回家了。似乎找着自己的爹娘,就有了主心骨,于是连早饭都忘了吃便跑了回来。 可你跑回来有什么用?赵王氏急得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傻孩子!倒是赶紧去报官呀!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确实是大事,连赵老实也不能等闲视之了,“等等!我也一块儿去!成栋你扶着你娘点儿,她还没好利索呢!” 一出门,赵成栋又抓瞎了,“我骑了马的!娘您呢?” 赵王氏头一回觉得自己这小儿子怎么这么傻气的?什么事都要她推一下才动一下,“那你就自个儿先骑了马去衙门!我和你爹随后就来!” 哦!赵成栋慌慌张张的跑了。 赵老实心疼老伴,赶了毛驴出来,让她骑了,锁了家门,也急急往衙门里赶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四)败家子 到了衙门,要报案并不难。阎辉祖是老了,却不是个糊涂官,接手了县衙之后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有一点不习惯,乍然从那劫匪横行的边境线上退到这么个民风淳朴的扎兰堡来,上任这些天,都没遇着一桩有点挑战性的案子。最多只能拿孟子瞻离任之前遗留的薛家大案后续事宜练练手,着实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这猛然听说治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县太爷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当时就亮了。当即点齐了捕快了,他要亲自受理此案! 能得到这样的重视自然是好的,可赵成栋却畏首畏尾的不敢上前揽事,赵王氏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领着头带着人就上他家里去了。可一进门,却见杨小桃和柳芳正在案发的那间书房里为了一匹布争来夺去的呢,弄得一地狼籍。 见人来了,二女还挤出笑脸,美其名曰,“我们在打扫!” 说这鬼话也不怕脸红!赵王氏顿时心头火起,她就是再病病歪歪,也知道一个常识,家里遭了贼是不能乱翻东西的,要不到时弄得乱七八糟了,还让人来查什么? 不会帮忙,只会添乱的两个小妖精,回头再收拾你们!现在有外人在,赵王氏也不好口出恶言,狠狠的瞪她们一眼,“还不快滚!” 这还有啥好查的?阎辉祖暗自摇头,粗略查看一眼,便出了屋子。左右一瞧,马上就发现问题所在了,指着后头那断壁残垣问,“你们家这儿怎么连个篱笆也不扎的?”这不招贼才怪! 赵成栋低下头,不吭声了。 赵老实横了这个儿子一眼,忍不住念叨起来,“你哥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全当耳旁风!” 赵王氏暗给老伴递了个眼色,这还有外人在呢,多少给孩子留个面子吧!赵老实不作声了,蹲一旁生闷气。 这后院倒是没人过来破坏,阎辉祖是办事老手了,带着衙役们仔细一瞧,很快就判断出了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 “这贼是个惯偷,就一个人来的。瞧他这路线,应该还来你家踩过点,所以一步多的路都没走过。” 阎辉祖心里有了底,见这儿人多嘴杂的,先不吭声,和一干人等又回了衙门才道,“赵成栋,你说你是昨日才卖的马,可晚上便被偷了。难保这其中没有人通风报信,你且把你昨日卖马的情形细细说与我听听,可有几人经手,几人知晓?你拿了钱回家路上,又经过了什么地方?” 赵成栋仔细的回想着,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 一旁的赵王氏和赵老实方才只听儿子慌慌张张说丢了银子,却不知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大惊失色,“什么?你把马场的马全都卖了?” 赵成栋辩解着,“我是想换批好马来养着的!” 阎辉祖极是精明,一下就抓住重点了,“可即便是如此,你这马卖得也太便宜了吧?” 赵成栋一哽,支支吾吾的道,“我那儿的马……生病了。” “可你这孩子……”赵王氏气得快要吐血了!就是生了病的马,也不能这么卖啊?她在家里病着,听说这些马病了,心想好好照顾一番也就是了。可怎么能想得到,居然给赵成栋卖了个精光? 上千两银子的家业愣是竟给他折腾成二百多两银子,然后现连这二百多两银子也保不住,还给人偷了去!这要说起来,赵王氏就算是再想维护这小儿子,心头也不可避免的蹦出一个念头,这简直就是败家子! “不用问了,大老爷!”赵王氏气得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她老于世故,当即就想到,“这泄漏口风的既不是我家,那肯定是那经手的啥卓老板!” “啊?不会吧!”赵成栋讷讷的不敢相信。 这死孩子,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赵王氏狠狠剜他一眼,“一边呆着去!不中用的东西!” 阎辉祖却是和赵王氏不谋而合了。他心中感慨,怎么如此精明的娘却养了这么个无用的儿子?果然是慈母多败儿! 当下命人去提卓老板,他心中却也知道,现在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料来也奈何不了他。果然,那卓老板不躲不避,大大方方的跟了来,一问摇头三不知,话得滴水不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阎辉祖想想,忽地问起,“你那马卖往何处了?” 卓老板心中一紧,干笑着道,“那也不是我买的,是我介绍人买的。那人我也不熟,只是受赵成栋所托,临时找的人。他买了马去做甚么,草民也不晓得!” 他怕阎辉祖追问下去,先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但阎辉祖一听,就知道此人有问题了!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去,“那你总该晓得买主姓是名谁吧?你又是在何时,何处遇上他的?” 这个……卓老板卡壳了,他带去见赵成栋的那人是他一个本家亲戚,哪里能说实话?只能随口胡诌道,“那人姓吴,我就是下午在马市上遇到的!” 阎辉祖点了点头,“那你且把那人的身形相貌形容一二吧!” 这个卓老板不能瞎编了,毕竟赵成栋也见过那人。于是只得将亲戚的外貌含糊说了,阎辉祖也不多问,便放他回去了。心下却知,这卓老板十九便是同伙! 但未人赃并获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吩咐衙役暗中盯梢此人,打发赵家三人回去,“你们暂且稍安勿躁,回家耐心等待,本官自有定论!” 这县太爷要办案,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几人回了赵家,赵成栋哭丧着脸问,“娘,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倒还有脸问怎么办!”赵王氏忍无可忍,终于发起火来,跳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就骂,“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么?这分家才多长时候,你就把几十匹马全折腾得精光!那姓卓的一撺掇着你卖马你就卖马,你怎么不长长脑子,那马是能随便卖的么?现在倒好,马也没了,你说你要靠什么生活?” “那不是为了……” 赵成栋还待辩解,却给赵王氏打断了,“你甭再说那些好听的了!成栋啊,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干点事呢?就是马生病了,你好好照料着,怎么就不行了?为啥非要卖呢?你瞧瞧现在,弄成这样了,你说你以后怎么办?” 赵成栋很少给娘骂得这么惨,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年轻人的火气也起来几分,“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您再说还有什么用?等县太爷把银子追回来,不就成了?” 赵王氏气得头都一阵阵的发晕,浑身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他娘,你才刚好,可别动大气!”赵老实扶着她坐下,转头替赵王氏说出她心里的话,“你个混小子!那银子丢了还能再追得回来么?你当人家跟你一样傻啊,捧着银子等你来抓?早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就是把人抓到,钱也多半没了!” 啊?赵成栋这下可慌了手脚,“那我……我要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赵老实没好气的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爹!”赵成栋真急了眼了,“你们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你要我们怎么管?”赵王氏缓过气来,真是生气!“我们上哪儿去给你变那么多马出来?你就是敲碎了我们两把老骨头也不中用啊!” 赵成栋真觉得天都要塌了!爹娘指望不上,那他该怎么办?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这没钱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下去的,“那我……我等着哥回来!” 赵老实火了,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长出息?捅了篓子自己不想办法,成天想这个帮想那个帮,合着谁该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你等你哥回来做什么?你又想打你哥什么主意?这都分家了,别再连累你哥了!” “可是爹……” 赵成栋还想说些什么,但赵老实是当真生了气,头一次发起狠来管教儿子,“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去!别成天想着张三李四的,就你哥回来,我也不许他管!” 赵成栋急得又嚷,“娘……” 可这回赵王氏正在气头上,也不理他了。 赵成栋无法,恨恨的一跺脚,“走就走!回头你们也别有来求着我的时候!” 听听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赵老实气得脸都白了,上前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脑门上,把他往外赶,“滚!我们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你放心,你老子娘就是饿死了,也不来求你!” 赵成栋又痛又羞,扭头跑了。 可赵王氏生气之余,却也开始替小儿子犯愁,这马都没了,让小儿子一家可怎么过日子? 此时不免想起章清亭来,若是这样的事情搁那媳妇身上,赵王氏是一点心也不用操的。就依那媳妇的性子,都不用来烦她,必然也能再折腾出一番家业来。 不对,要搁章清亭身上,压根儿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来!这小儿子怎么跟着大媳妇那么久,一点也没学着她的精明能干呢?再想想赵成栋屋里那俩女人,赵王氏更是唉声叹气! 而京城里,此时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 (真不好意思,更晚了!米啥借口,就是一点没状态,码不出来,下午终于好了,明早正常更新,争取有二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五)祸不单行 乔仲达提醒得很对,经过一夜的搜索,晏博斋他们终于找到人了! 当一辆大车拖回众多的伤兵残将,章清亭左右一瞧,好家伙!一个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但却都上了药,包扎停当了。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她心下安定不小。 但仔细一数,心却似往无底的黑洞掉去,颤声问,“还有人呢?” 牛得旺呜呜哭着上前,“姐姐让我们跳车,她和贺大哥不见了!” 小胖子受了几天的惊吓,说起话来又变得没头没脑的了。 躺在担架上,摔瘸了腿的杜聿寒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 那晚他们跑掉之后,贺玉堂驾着马车是一路狂奔!可马车毕竟目标太大,人又多,比不上那追兵的单人匹马来得利索。眼见后头追兵越来越近,他们回京的官途又是一路坦荡,无遮无挡,大伙儿都知这样跑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贺玉堂一咬牙,拨转马头就往旁边的曲折复杂的小道跑去。可后头的人仍是穷追不舍,危急时刻,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你们跳车,我赶着车往别的路上跑!等你们都跑了,我最后骑着马跑,一个人就快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杜聿寒虽是文弱的读书人,此刻却也勇敢的挺身而出,“那我先跳!接着后面的人!” 赵玉莲查看了下地形,“贺大爷,那您把车往那林地里拐一拐,让他们好行动!跳下去之后,不要立即跑,躲一会儿,等追兵过去了,再跑!若是有人给抓了,也别想着救了,先顾好自己,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听她说得有理,众人依言而行。杜聿寒是第一个跳下去的,然后便是牛得旺,他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拳脚,身手还算灵活,赵玉莲不太担心他,只是在危急之中交待了一句,“一定要听杜大哥的话,别闹腾,知道么?” “那姐姐你呢?” “你别管我!先顾好你自己!”赵玉莲果断的伸手,把他推了下去。 然后是小青小玉,俩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赵玉莲严肃的嘱咐她们,“跳下去了千万不许叫嚷,否则给强盗抓了,女孩子可就危险了!” 俩丫头吓得死命捂着嘴巴也无声的跳下去了,最后赵玉莲让吉祥带着包世明的儿子包天雄走,“吉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护着包大哥的儿子,知道吗?” “那你呢?” “快走!”赵玉莲不答,把他们也推了下去。 等他们都下了车,伏在阴影之处躲藏起来躲过了追兵,只不知赵玉莲为何迟迟没有跳车,却和贺玉堂一块儿消失不见了。 章清亭听得脸顿时阴沉起来,那是被抓了?还是……她不敢想下去了。 杜聿寒苦笑,“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赵姑娘让我们跳车,自己留下来,肯定是为了最后砍断那马车与马相连之处的绳索,让大哥骑了马逃。否则,大哥说等我们走了,他自己骑马走,那便是一个骗人的幌子!只是依着大哥的性子,必不肯留下赵姑娘一人,所以他们二人,多半……还是在一处!” 只是吉凶未卜,让人好不忧心。 再后头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因为大半夜的慌不择路,杜聿寒在头前探路时摔下一个山坡,崴了脚。但幸运的是,他摔下去的地方不远,却正好遇到一户良善人家。 见他们身上多有跌打损伤,杜聿寒随口编个元宵观灯,路遇强盗打劫的谎言也就糊弄过去了。那户人家见他身上的方巾儒服,很是信任,反而替他们请来了村中道观的道姑包扎医治。本以为这偏僻京郊没啥好大夫,未料那道姑当真有几分本事,给他们上了药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杜聿寒不知外头事情如何,自己这边的人又全都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他怕被人追来寻仇,交待那农户千万别将他们的消息泄漏,免得强盗贼心不死。乡下人淳朴,没有多疑,反而让他们在这儿安心养伤。 直到昨晚晏博文他们前来寻人,那农户都什么都没说,还是牛得旺和包天雄躲在屋里偷瞧见了他们,这才出来相认。 深更半夜的回不了京城,便在乡下借宿一宿,等到天一亮,重金谢过这农家和那道观的仙姑,方才进得城来。 章清亭听完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好歹回来了几个人,忧的是丢的那两个怎么办?晏博斋手上又多两个筹码,能用朱氏母子逼得他全换回来么? 朱氏带着儿子,也瞧见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就里,但也隐约猜到一些。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大概理了个头绪出来。现在只等孟子瞻过来,毕竟他才是真正有官职护身的,看他能带回什么消息,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 而他们不知,昨夜,在孟家父子之间,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在听完儿子的话之后,孟尚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如果孟子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孟子眭的死,那真的就只是一出在皇帝幕后操纵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悲剧! 而目的,无非是为了让晏孟两家互相倾轧,彼此牵制。而今,晏家明显势弱,而孟家势大,皇帝难道会坐视不理么? 如果晏家的辉煌即将在晏博斋的手中渐渐淡去,那么皇帝又将如此一步步削弱孟家?是会让我们全军覆没,还是苟延残喘? 孟尚德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儿子分析得很有道理。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会甘心受制于人,他既然能够掌握朝中格局了。能捧他们两家起来,也一样能夷平他们九族! 最是无情帝王家!难道还能跟他们摆什么功劳,讲什么道义不成?那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孟尚德暗暗自省,自己最近好象是真的有些居功自傲了。可是他却不肯承认,自己在皇上面前竟会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咱们家的家世可跟晏家不同!晏家现在不过是个庶子当家,但咱们家却依然是嫡系名门!你放心,爹以后会谨言慎行,但皇上想动咱们家,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见父亲仍然是固执己见,孟子瞻也无言以对了。 孟尚德紧锁着眉头,思忖良久方才艰难的开了口,“只是……那晏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什么?聪明如孟子瞻,当然明白父亲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再追究弟弟的死因了! “爹!您——” 孟尚德摆了摆手,眼中浮现起淡淡哀愁,“再如何,子眭都已经不在了。而我们还在!” 如果逝者的离去是为了让生者更好的存在,为什么不善加利用这一点,让生者生存得更好? 孟子瞻的心揪紧了,他不是不明白朝中这些波谲云诡,倾轧斗争,只是那个牺牲的,是他的亲弟弟,爹的亲儿子啊! “可是我们当真能就这和撒手不管么?” “子瞻啊!”孟尚德瞬间竟似老了十岁,语气也低沉下去,“爹曾经教过你,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做官就更是如此!若是明知山有虎,咱们就不能再往虎山行了。犯了大忌,那可不止是掉脑袋这么简单的事了!” 孟子瞻懂他爹的意思。晏博斋的事情已经涉及到刺探皇帝隐私了,这便是大忌。做臣子的,适当揣摩圣意那是可以的,但要懂得装糊涂,有些皇帝的隐晦的心思,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搁在心里头,却不能说,更不能刻意的去求证什么。 不过孟尚德却同意,“当然,你要私下里做些什么,那就做吧!只不过要记得,一定不要闹到明面上来,尽量快点结束,只要针对的是晏博斋一个人就行了,知道么?” 孟子瞻微微叹息,无奈应和,“知道了。” 但他心里却有自己的主张,子眭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讨个公道的。哪怕后面是皇帝在兴风作浪,也要有人为自己弟弟的死承担责任! 赵成栋被赵老实灰溜溜的赶回了家,一进门,就见杨刘氏红肿着眼睛从杨小桃房里出来,徒然见着他,似是见了鬼似的,吓了老大一跳。 “呀!成栋回来了啊!”杨刘氏的表情极不自然,那明显堆砌的笑意看得人心里就堵得慌。 “嗯!”赵成栋还以为这丈母娘是为了自己家的事情来的,心下虽有些不悦她的态度,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搭理她,阴着脸就进屋了。 杨刘氏转而对女儿低声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可也想开些!就当破财免灾了,知道么?”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闺女一个坏消息,何大牙,跑了! 杨刘氏自那日拿定了主意之后,前几日一直有去找何大牙讨要份子钱,但几次三番都给何大牙推搪了过去。今儿再去,却未料连人都没影儿了! 不少在他那儿放了印子钱的人都围在那空屋子里骂呢!可那又有什么用?值钱的东西全给何大牙带走了,那屋子也不是他的,另有东家,他们总不能卖了房子抵债吧? 杨秀才闻知后还道,“瞧瞧我说的没错吧?跟这种人来往,岂能有个好的?贪心想占小便宜,多半得吃大亏的!” 杨刘氏听得心里那个堵啊!立马来给闺女报信了,却未料又听到这边的噩耗,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除了哀叹一声倒霉,还是两个字——倒霉! (今日有二更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六)全都给我滚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私房钱赔了个精光,杨小桃很是火大,偏偏在家里又发作不得。怕娘露出口风,把她赶紧打发了回去,还得强撑着笑脸对赵成栋嘘寒问暖,“回来了?饿了没?要吃饭么?” 赵成栋本来就是一肚子气,给她这一问顿时就象点燃了炸药桶,“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滚一边去,让我清静会子!” 杨小桃热脸贴上冷屁股,噎得直翻白眼,二话不说抬脚走了。 赵成栋一人在屋里生闷气,谁也不敢来招惹他。前思后想一番之后,赵成栋不得不承认,爹说的话确实有理。不管是被谁偷的,那钱恐怕是追不回来了。 那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只有几匹公马,没了母马,手上又没了钱,要怎么生小马?赵成栋真是发愁!可不管再愁人,这饿了一天的肚子仍是咕咕叫了起来。 抓起碗茶来润润喉咙,却觉得肚子更饿了,忍不住往外吼了一嗓子,“还不开饭?想饿死老子啊?” 饭是早就做好的,只是杨柳二女都偷偷端进房里去吃了,此刻见他发脾气,赶紧就都擦了嘴巴出来,和丫头一起帮忙往上端。 赵成栋吃了两口,忽地想起一事来,抬头吩咐柳芳,“一会儿你就去把你家那些弟弟统统送走,一个不留!这马都没了,谁家养得活这么多张嘴?还有你那妹子,一并拉上!” 柳芳一哽,心想这才来几天就全给拖回去,那她可丢脸丢大发了!待要劝解几句,却见赵成栋正在气头上,正低头在那儿琢磨着说词,有一缕阳光正好透进屋子照在她手上明晃晃的金镯子上。 晃得赵成栋眼睛一亮。嗳!这不还有些现成的钱么? 他连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一把就将那金镯子就撸了下来。然后开始解柳芳的金链子金耳环,看着旁边一身素净的杨小桃吩咐,“你也去把你的金银首饰全拿来!” 二女瞬间都明白了过来,顿时全变了颜色,却仍是问,“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赵成栋冷笑,“老子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不指着这个翻本还指望什么?别啰嗦,都快去拿!对了!”他蓦地又想起一事,“年前,你们两家可各拿了一匹马走的,全给我还回来!” “什么?”柳芳当即不干了,把弟妹送回去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再去讨要马匹,那她还不给人笑死?“那不都说好给家里的么?这怎么好去收呢?” 赵成栋冷哼,“老子现在都没饭吃了,还管得了谁?当初你们拿走时,可没说准一定就是送的。就是送出去了,凭什么不能要回来?我欠你们家的么?正好,你一会儿就跟着弟妹回去,把马带回来,要是再啰嗦,就连你都不要再回来了!对了,还有你那个赔钱货,一并带回去!” 柳芳气得脸都黄了,“成栋,你别总是这么不待见芽儿成不?她就不是你亲生的,也管你叫了这些时的爹了,你怎么就一点情份也不念呢!” 她说着说着,自己的眼圈都心酸的红了。 赵成栋可一点也不在乎,左右瞧瞧两个妾室发着狠,“讲情份?那好呀!让你们家人来,借钱给我把马场恢复起来。谁家他妈的有这能耐我都可以跪下来给他磕头!要是没这能耐就都趁早别在这儿给我扯蛋!去,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出来!” 柳芳不肯动,坐在那儿哭鼻子,想混过这一关。 杨小桃毕竟年轻,给一吓之下,便再不言语,回去取首饰了。赵成栋本见她态度不错,可一翻她的首饰盒,当即火了,“你那套金的呢?” 杨小桃也很委屈,“我那日小产时还戴着的,可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拿眼瞟着柳芳,心想今儿你可无论如何抵赖不了了吧! 柳芳见赵成栋的目光一转过来,当即嚎开了,“天地良心,我哪儿拿她的东西了?谁知道这小娼妇弄到哪里去了?还来赖我!” “你嘴巴放干净点!”杨小桃正要吵闹,却见赵成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把这些东西收进自己怀里,就往外走。 柳芳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等见赵成栋往自己房里走去,她顿时慌了,再也坐不住的冲上前去拉扯,“你不能!不能啊!” “我凭什么不能?”赵成栋恼怒的把她一把推开,“你自己说说,你从头到脚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买的?再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芳堵着他的去路,“那你要拿,也拿她房里的东西呀!她成亲时的东西可比我的好多了,你就是偏心!” 杨小桃听着这话不干了,“那后来不给你补了起来么?你还仗着有孩子,零敲碎打了多少东西去?我有比过么?” 赵成栋心下着实生气,这些女人,平常管他要东西时一个个甜言蜜语,等到自己有难的,一个二个又是推三阻四的,真是没一个靠得住! 他暴喝一声,“都给我滚开!要是我没了饭吃,难道你们还想带着东西去找别的男人?真不是东西!” 柳芳急中生智,“那你放着现成的财神爷不去找,净管我们要这些小东西干嘛?这让街坊邻居的看见,咱们还要不要脸的?” “我哪来的财神爷?”赵成栋吼了起来,“要有办法谁还困在家里?” “你爹娘啊!”柳芳也嚷了起来,“他们不还有那胡同里的小院子么?还有你大哥女儿的那一套,还有你姐姐妹妹的两套,哪一套不比咱们家里的这点子东西值钱?咱们现在遇到难处了,怎么就不能让他们管管?那胡同一年光租金就上百呢!你至于找我们要这点子东西么?” 赵成栋想想也是啊,自己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要是早知道,今儿说什么也不跟爹娘顶嘴了,可现在话都说开了,又有什么脸面回去求他们? 当下也不答话,只把柳芳推开,冲进她房里,从首饰匣里取出值钱首饰,又开始翻箱倒柜。 柳芳怄得不行,却仍是冲上前拦着,期望他收手,“都没了!就这几件东西,真的没了!” 赵成栋可不信,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翻。杨小桃见柳芳虽是拦着,却并没有太过伸手,只是挡着那放被子的炕橱,还不住的回头张望,便心知有异了, 在一旁插言,“箱子里没有,保不住柜子里也没有啊。” 柳芳简直恨不得撕烂杨小桃的嘴!可赵成栋闻言已经转头过来想翻那柜子了。 “这儿全是些小孩衣裳,真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你就让开!还不走?”赵成栋再不多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柳芳这回彻底嚎开了,披头散发的闹将起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管她寻死觅活到底还是阻挡不了赵成栋,炕橱翻开之后,在小孩的衣裳里果然藏着一包银子,竟也有好几十两之多了。 “这些哪来的?” 这让柳芳怎么说? 赵成栋毫不客气的一把收走,杨小桃看得可痛快了。反正她现在是身无分文了,柳芳也给人端了底,刚好,大家又扯平了。赵成栋又进她房翻拣,她是看也不看。 柳芳气不忿,索性大家都别想好过,也揭了她的老底,“你别看她这儿没有,可全藏她娘家里呢!就是那丢的首饰,保不齐也在,还故意的贼喊捉贼!” “我哪有?”杨小桃死不承认。家里一文钱没了,让她拿什么赔出那套金首饰? 赵成栋却虎着脸也瞪着她,“你也给我回娘家去!不把首饰和马带回来,你也甭回来了!全都给我滚!” 两个妾室都给他赶出家门了,小厮长胜在马场里照顾马,丫头小翠谁也不给,还得留在家里做饭打扫。 见他脾气暴躁,杨小桃想想便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打算回家小住几天,等他消了气再回来。 柳芳却还打着埋伏,赵成栋把她的银子收走了一批,却还有些南瓜的长命锁之类的值钱物件,被她收在另一处,侥幸躲过一劫。迅速收拾了这些值钱物件,她故意抽抽答答的离去了。本来是想把南瓜留下的,但又怕自己只带女儿回去,赵成栋更说她心往外偏,不待见自己。只好还是抱着小的,拖着大的走了。 等她们都出了门,赵成栋才总算是清静下来。攥着手上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值一两匹马的金银,心里头多少有了点底。 他还没有全军覆没不是么?那就还有希望!等他混出个人样儿来,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赵成栋离了家,也是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 赵成栋决意行动起来,吃了饭就去买马的时候,京城里,办完公务的孟子瞻又来到了别苑。 宫里,玉真公主指定朱氏为婚礼命妇的消息已经透过太妃派出的太监传达给晏博斋了。 “想来夫人不日既即可还家了。” 朱氏也没有啰嗦,婉转的投桃报李,“那到时还烦请你们安排,让我府上的邱管家来接一下,别失了规矩才好!” 章清亭和孟子瞻面面相觑,都听出此话里可大有深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七)送礼 朱氏看得出,邱胜已经对晏博斋生出了二心,他跟着晏博斋多年,知道他的事情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由他出面,比自己去指认可要好得多。只是提醒了一句,“此人眼皮子太浅,若有些冲撞之处,还请勿怪!” 众人明白了,她这是告诉他们,那是个爱财的小人,需要以利诱之。等她走了,章清亭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邱管家。 “都别跟我争了,我去是最合适的!一来他也知道朱夫人是我从府里带走的,有这个由头见他。二来若是我和他谈不拢,后头你们才有个出面的余地。” 孟子瞻明白,她不让自己去,是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不想让他牵连太深。晏博文就更不能去了,不管怎么说,这邱胜都算是晏博斋提拨起来的人,说不定也没少干过对不起晏博文的事,对他就有天生的畏惧和无法信任。 章清亭也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我要去会他的话,还得借小孟大人你一件信物,最好是令牌之类的东西。若是说动了他,恐怕还得给他一个足够信任的承诺才行。您放心,我只是给他瞧瞧,让他安心不会而已。” 孟子瞻点头,取出自己的一块印信,“你拿这个去见他,若是他当真能给出些证据来,便是把这个给他也无妨。” 章清亭接过,自己去安排事情了。 晏博文把孟子瞻带到一旁,悄声跟他提到了一件事情,“你知道我们今儿带了杜公子他们回来吧?” 孟子瞻见他脸色颇为古怪,“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晏博文想了想,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我在那儿,就在那个救治他们的小道观里见到一个很奇怪的人。我觉得有些象,却好象又不太象。但我明明记得她唇上的那颗小黑痣的……” 他俯在孟子瞻的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孟子瞻的脸色也大变了! 邱胜今日刚歇过了午觉,忽然收到一封信,有人约他在依旧是那家瑞华楼相见,却没有落款。若是一般情况下,邱胜断然不予理会的,可是那封信里夹了两片黄灿灿的金叶子,这就由不得他不动心了。 作为晏府的管家,每日上门来求他办事的其实并不少,但出手这么大方的却实在不多。就是有好东西,人家也多半是要送给晏博斋的,给他这个管家能有多少好处?所以邱胜对这个送礼之人先就有了一点好感,再想着见面也是在光天化日的闹市之中,又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他安排好了府上的事情,趁晏博斋还没回来,带了两个人,欣然去赴约了。 见面是一个陌生青年男子招呼的他,看起来还挺憨直,只那脸上没多少笑意,把他请进包厢,先冲里头喊了一声,“大姐,人来了!” 内室里一个小妇人淡笑着客气,“邱管家,请坐!” 邱胜顿时变了颜色,“你……” 章清亭落落大方的对他道,“您放心,我今儿来,可不是来找事的,还有一件大礼要送给您!” 邱胜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 章清亭瞧着他身后的两人,“我一会儿想与您谈的事情有些不好说与外人知晓,您看是不是请他们暂且回避?我到底是个妇人家,所以带了弟弟前来。您看他这体格,要是您不放心,就带把刀防身,行么?” 邱胜见她说得坦荡荡,再瞧张金宝,十足的乡下人,怎么也不象个武林高手。更何况章清亭是拐走朱氏母子的人,此时找他来,恐怕真有些不大方便说给旁人知道的事情。 于是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那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吧!” 章清亭适时赞了一句,“邱管家真是好豪气!金宝,倒茶!” 张金宝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却仍是给邱胜上了茶,绷着脸退到大姐身后。他对这狗腿子,着实装不来虚与委蛇。 邱胜不愿给人看低,此时也拿捏起派头来了,“不知张夫人,应该是赵夫人吧,今日请我请来,所为何事?” 章清亭一笑,“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想必邱管家已经认出来了。不错!就是我带走了你们家的夫人和小少爷。” 说及此,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邱胜只是挑了挑眉,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对于他来说,晏府不过是个混饭吃的地方,根本不足以他为之掏心挖肝。 章清亭微一挑眉,“邱管家应该早就想到了是我吧?” 邱胜跷起二郎腿,“赵夫人,那你今日约我前来是为的何事?莫不是你愿意把我家夫人和小少爷还给我了?” 章清亭点头,“果然是聪明人,正是此意!” 邱胜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章清亭,“赵夫人,那您费尽心机把我家夫人和小少爷带出去,不会就为了兜一圈再送回来吧?我邱胜又有何德何能,值得您送我这么大份礼?” “邱管家真好心机!”章清亭忽地收敛了笑意,“那只不知,邱管家有没有替自己想过退路?” 邱胜心中一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表情,“不知赵夫人此言是何意?我一个小小的管家,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事也便罢了,哪需要想什么退路?” “是么?”章清亭冷冷的问了一句,“那邱管家又何须隐瞒你见过我的事实?怎么不向你的主子老实说了,让他来拿我?” 邱胜眼珠子一转,“那是我也不敢肯定!” 章清亭复又笑了,“邱管家,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不说,你我心里都明白。我只问您一句,若是你家主子倒了,或是不想再用你了,你认为你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邱胜脸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我只是告诉您一个事实。”章清亭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你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拐了你家的夫人和小少爷出来是为了交换我被你家主子抓走的家人,但你可知,我就是用他的媳妇和亲生儿子威胁他,他都没一点儿动静!” 她叹息一声,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比老虎还狠心呐!” 邱胜终于脸色微变了,他是隐约猜到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情形却未得知。那日朱氏母子丢了,又有人送了信来,晏博斋在家里是大发脾气,可末了出了一趟门,回来时心情却似乎好了许多。邱胜还以为他是找到了解决之道,没想到他是压根就撒手不管了!扪心自问,这份阴狠,他可是远远不及。 那既然晏博斋都不管朱氏母子了,章清亭又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回来呢?邱胜还不知道后宫旨意,未免有些好奇,“那夫人要把他们还来是为了……” “因为现在有了他不得不接回他们的理由。”章清亭告诉他,“这个你甭管了,你只准备好车马迎接你们夫人和小少爷回家吧!” “哦,这个是我份内之事,自会尽心。”邱胜有些不懂了,“那赵夫人说要送我的礼……” 章清亭从袖中取出孟府的印信,“不知邱管家,对此物可有兴趣?” 邱管家一愣,章清亭递到他跟前,让他看清才收回来,“多个靠山多条路的道理,邱管家不会不懂吧?” 邱胜岂会不明白?只是这让他背叛晏博斋,投靠孟家他还着实有点不敢。 章清亭冲张金宝一挑下巴,张金宝打开了桌上的一只小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全是大元宝,看得邱胜当时两眼就直了! “这儿是一千两银子。邱管家,你在晏家当管家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想来所得也不会太多。在晏府你到底干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若是一旦这些事被捅出来……可不是我咒你,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官场险恶,大户人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莫若聚些钱财,退步早抽身。不拘到了那儿,自已置下些良田沃土,做个富贵太平翁,不好么?” 邱胜心动了,其实他早在对晏博斋生出异心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捞着能防身的东西,再找晏博斋敲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永远再不踏足京城半步了。 章清亭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的,可若是把那证据交给了章清亭,万一日后还是晏博斋得势,他拿什么防身呢?孟家真的能够保住他? 见他踌躇着下不了决心,章清亭推了他一把,“邱管家,你想想,我为什么会找到你呢?” 邱胜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章清亭会想到来找他呢? 章清亭轻笑,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呀,都太小看女人了!尤其,是你们家的夫人。” 邱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难道连夫人都生了异心?这也很有可能啊,晏博斋都不管她们母子死活了,哪个女人还这么蠢,要跟着他死心塌地?如果连至亲都背叛了他,晏博斋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垮台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邱胜终于开口了,“我手上有一件东西,不知道赵夫人有没有兴趣。” 章清亭,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八)没脸进门 赵成栋满怀豪情的出门买马,决意东山再起,却意外遭遇寒流。 好象是要故意跟他做对似的,马市里最多的就是小马和公马,母马那是一匹也没有。卖马的人听说他要育龄的母马,反倒笑了,“这位兄弟,你到底是不是养马的?这个时节,母马不是在等着生小马,就是在准备交配了,有谁家舍得拿母马出来卖?纵是有,我在这儿也不怕告诉你句实话,多半不是老得不行了就是有问题的,你就别费那工夫了!” 赵成栋顿时犹如给人兜头泼下瓢冷水,母马买不到,那他可怎么办?错过了春季繁育小马的季节,纵然是下半年给他买到了,那岂不是也白耽误了一年的工夫?那他这一年吃啥喝啥去? 这人倒霉,真是连喝口凉水都塞牙!满怀豪情化愁绪的赵成栋白忙活了半日,仍是两手空空。郁闷之中寻了个饭馆借酒浇愁,这三杯两盏一下肚,人就有点晕乎了,晕乎之后反而喝得更凶了。可再怎么晕乎,心里头有事,就象堵着个什么似的,总也撂不开。 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只模糊看到伙计过来请他结账,那是掌柜的怕他喝得太多最后收不到钱。 连酒馆都不收留他啊!赵成栋叹息一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从怀里也不知掏了多少银子付出去,就这么稀里糊涂往外走了。倒是那小伙计额外发了一注大财,欢天喜地的送他出门。 天已经黑了,街上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团圆在一处,不管是说笑还是吵闹,都是热热闹闹的。只赵成栋越发觉得自己孓然一身,孤寒冷清。 骑在马上,他也不知道要往那儿去,醉眼朦胧的信马由缰,不觉走到一户熟悉的人家面前,下了马正要敲门,却乍然惊醒过来,自己怎么又回到爹娘家门口了?如今这副生相,如何进去面对二老? 他拨转马头正要离开,却听后头有人在喊,“成栋?” 蓦然回头,却是姐姐赵玉兰,拎着个篮子和田秀秀一块儿过来。她是想着赵王氏大病初愈,身子必是虚的,赵老实虽然愿意照顾老伴,毕竟手艺不佳,于是精心炖了点药膳,又做了些熟食来给他二老开胃,没曾想却遇到弟弟了。 “你怎么到了家门口还不进去?”赵玉兰上前一闻,顿时皱起了眉,“你究竟喝了多少?这么大的酒味!” 赵成栋怪没意思的讪笑两声,“呃,那个我还是回去了,免得娘看到又骂!” 见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待要不管,赵玉兰可做不出来,关切的问道,“你这样子怎么还走得了?要不秀秀你回去喊你哥一声,让他来送送!” “不用了!真不用了!”赵成栋摆手就想走,他这狼狈样儿还不想昭告于世,却醉后无力,脚步虚浮后退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摔着没?”赵玉兰忙上前搀扶,却听屋子里赵老实已经隐约听到屋前的动静了,问了一句,“谁在门口呢?” “嘘!”赵成栋慌了,立即跟大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拼命往角落里躲。 赵玉兰会意,扶着弟弟过去,先应了一声,“是我呀!爹!”然后悄声嘱咐,“那让秀秀在这儿陪着你,一会儿我出来再跟你说话。可不许就这么悄悄走了,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赵成栋没吱声,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动了。一屁股瘫在地上,便似有千斤重,两眼皮子止不住的打架。秀秀在一旁帮着牵马,小心不露出痕迹。 赵老实刚开门,赵玉兰就迎了上去,堵住了他的视线,“爹!” “玉兰来了,快进屋吧!你方才是跟谁说话呢?” “隔壁的王大婶,她家小孙子淘气,摔了一跤,刚抱回屋了!” 赵玉兰随口扯了个谎,赵老实也不疑有他,让女儿进了屋,“你也是的,都这么忙就不要再跑来跑去的了。我能照顾你娘!” 赵玉兰笑了,“我乐意孝敬你们,难道不行么?” 听闺女这话,赵老实心里可比蜜还甜,“你这孩子!” 赵王氏在屋里也听到动静了,“玉兰呀,快进来吧!” “嗳!”赵玉兰进去,正好也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弟弟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却未料赵王氏一见着她,就开始倒苦水,“你那个弟弟,可把我们给气死了!” 啊?赵玉兰愣了,娘是最心疼这个弟弟的,动这样大的气可真是少见。 赵老实搁好了东西,忍不住过来抱怨着老伴,“成栋就是给你惯坏的!”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赵玉兰坐下,听爹娘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把事情听明白了。 这下也禁不住咬起牙来,“他这也太不争气了!就不说别的,嫂子多辛苦才养出那么些马来,结果到他手里,就这么糟蹋了。人家扔水里还有个响呢,他倒好,不声不吭就给人偷了!怨不得他没脸进来!” 呃?赵王氏一听这话有异,“成栋来了?” 赵玉兰到底厚道,弟弟都弄成这样了,就是再打他骂他又有何益?毕竟是这么大的男子汉了,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当下替他遮掩了过去,“我才在门口遇到的其实是他!喝得烂醉,想进不敢进的,见了我就跑了!” “那你怎么不把他给留住?”赵王氏毕竟心疼儿子,“都这么晚了,他身边有人跟着没?是骑的马么?万一摔了怎么办?” 赵老实忿忿的道,“那样的不孝子,就摔了也活该!” 赵王氏知道老伴正在气头上,也不好相劝。 赵玉兰这回不帮着娘了,还帮着爹添油加醋,“娘,爹说得没错,成栋真是该受点子教训的。您想想,这样的事情要是搁在我或是哥的身上,您要怎么对我们?不打断我们的腿才怪!偏就成栋,您从小就护着,总怕他吃亏。如今可好,吃大亏了吧?” “就是!”赵老实又接过话来,“前儿阿慈来,跑两步摔了,我要去扶,你还说我,说对孩子不能太娇惯,阿慈又是男孩子,得让他自己爬起来。可你又是怎么对成栋的?” 赵王氏给这父女俩批得低头不语,不过赵成栋这回的所作所为,对她心里确实触动不小。 从前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被母爱蒙蔽了眼睛,看不出究竟。可这回出这么大的事,就象是在重重迷雾之中点了一盏灯,让她看清楚了一些真相。 但是,赵王氏却更加忧心,“成栋现在让他怎么办?难道不过日子了?” “他怎么不能过日子了?”赵老实生气归生气,也还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他哥不还给他置了两亩地么?还有几匹马,这养不了马,种地总会吧?眼下也快开春了,让他自己回去好好核计核计着要怎么干,总是饿不死的!” 这倒也是一个主意,赵王氏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发起愁来,“成栋那心高气傲的性子,现在还能好好种地?” “娘,您这话就不对了!”赵玉兰嗔了她一眼,“成栋怎么就不能种地了?咱们家祖祖辈辈不就是种地的?” “对!不让那小子流点汗,他怎么学得会乖?”赵老实也正是这个意思。 “他这回吃这么大亏,应该学会乖了!”赵王氏到底有些不忍,现在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了,独让他一人还去土里刨食,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她心里另有个主意,这会子斟酌着开口了,“玉兰,你不是跟你张大叔他们都熟么?能不能请他们帮帮忙?” 赵玉兰明白了,娘这又是打上嫂子马场的主意了,可这怎么可能嘛! 她没表态,赵老实先嚷嚷了起来,“也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说到这儿我真得好好说说你。从前成材媳妇是怎么行事来着?最早让成栋去绝味斋干活,你撺掇着他偷东西,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让人家金宝无辜挨了打,差点把小命都弄丢了。等着做马场了,你们又是嫌这嫌那,咱这回不说金宝了,就连小蝶一个姑娘家,都成天跟马屎马尿打交道,却图好看,让成栋学了兽医。 可你现在好好看看,人家小蝶一人在永和镇那么大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干得咋样?你再看看成栋,分家时给他这么多好东西,他又干成啥样了?你现在让玉兰去求媳妇,让她再分多少东西出来?就是给了成栋他能守得住么? 人家媳妇能做成今天这样,也是她一个汗珠摔八瓣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就说当年水淹马场的时候,她带着她亲弟妹不要命的在那儿守着的时候,成栋在哪里?” 这话着实触动了赵王氏最不愿意面对的难堪往事,低头不语。 赵老实还不解气,说得激动起来,“你想想,虽说你不是成心,但确实是你让成材和离,把那么好的媳妇给赶出去的,你现在又凭什么让人家帮你?她是上辈子欠你还是怎么着?玉兰,别去开那个口!咱一把年纪了可以不要脸皮,也不能让孩子干这不要脸皮的事!” 赵王氏彻底熄火了。 (今天桂子难得起了个大早,趁着凉快就多码了一章,偶乖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四九)患难之中 晏博斋今日在下朝之后突然接到宫中太妃的口喻,指名朱氏来协理玉真公主的婚礼,他当即就知道是乔仲达他们在后头捣鬼了。 可正如孟子瞻所言,难道他还能不应允么?还得躬身谢过了皇恩浩荡。待回头处理了公务,他先回了趟府,有下人回说邱管家出去办事了,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取了些东西,才去了囚禁赵成材的别院。一路上换过两次轿,确信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踏入一处废园之中。 赵成材好生将养了两日,伤口渐渐凝结,已经没那么撕心裂肺的疼了。此处虽没有大夫,但好歹有个心地善良的春梅,尽量换着花样给他弄些好吃好喝的,又仗着年轻,倒是恢复得不错。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也从不跟春梅提些让她为难的要求,只推说气闷,让她把通往地面的隔板打开,让他日夜透透气。 就靠着这个,赵大举子也从外头长时间的寂静和不时听见的鸟鸣声中判断出来,自己应该身处一个僻静的庄园之内。而依着晏博斋每次过来似也不费多大工夫来推算,这处庄园还是在京城之中。那在京城之中拥有这样的庄园,应该非富则贵吧。只那主人为何会将这样的地方借给晏博斋呢?会是同伙还是晏家本身的别院? 赵成材想不明白,便试探性的问春梅可否摘些花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些花花草草,看着人也眼明心亮些!” 女子总是爱摆弄这些东西的,何况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春梅?不疑有他,出去搜罗了一圈,颇有些失望的回来,“这园子里没什么好花!天还未暖,就些冬末的梅花,品相虽还不错,却无人照料,开得不盛,不及我们府上多了!” “这已经很好了!”赵成材看着她手中的一枝残梅,还有几根做点缀的松柏,心里有了底。这定然是一间废园,应该还是一间富贵人家被查封的废园。否则寻常地方,可不能随随便便找出连春梅也觉得品相不错,却又疏于照料的梅花来。 只这儿究竟是哪里呢?还有那被抓的家人,究竟会是谁呢?他正在这儿苦苦思索着,却见晏博斋又来了。 “赵先生,气色不错啊!” “托福托福!”赵成材心中好笑,自己啥时候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要是娘子听到多半是会鄙夷的吧?可此时面上却做出一副更加恭谨的样子,“承蒙晏大人惦念了。” 晏博斋挥手,让春梅出去了才道,“赵先生可知道么?你那娘子能耐不小啊,硬是串通上宫里了,逼得我现在不得不跟她换人!” 赵成材听得心中一紧,是换人,而不是换他,那就说明他的手中真的还握有自己的家人。无论如何,得先想法把他们救出去才是! 赵大举子当下做出一副气愤不过的模样,却故意提出一个最浅显的法子,“她也真是的!那晏大人您看这样可好,让我修书一封悄悄托个人捎去,让她消停下来如何?” 晏博斋摇了摇头,眼中却带了几分轻视之意,觉得他也无甚大智谋,不过尔尔,刺了一句,“若是如此,那我还留着你做甚么?” 赵成材明白了,他是想暗中把自己收归已用,待得机会合适再去反咬孟子瞻他们一口!但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聪明,面上却依然是懵然无知的样子,“那大人的意思是……” 晏博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心知肚明即可。” 赵成材点头表示终于了解了,却又很狗腿的替晏博斋着起急来,“那要如何应付他们呢?” 晏博斋故意问他,“你说呢?” “此事若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除非大人手上还有别的筹码可以和内子他们谈判,否则怎么做,都有嫌疑。”赵成材装模作样想了想,提了个狠主意,“嗳,对了,要不大人干脆再去把我女儿绑了来吧!我媳妇毕竟是妇人,最疼那丫头,有了她做人质,就不愁她不就范了!” 晏博斋讥诮着看他,“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横竖大人又不会真的伤害她。” “那我若是真的要伤害她呢?” “那也没所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打紧的?”此刻赵成材故意把娘那句话说了出来,表现得满不在乎,心里头却恨得牙痒痒! 你个王八蛋,自己不爱惜自己媳妇孩子也就罢了,还当这世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么?我家妞儿可宝贝得紧,你要是敢碰她一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晏博斋嗤笑,看来这世上的人仍是自私自利的多,什么儿女亲情,性命相关时全能舍弃。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女儿!既然你媳妇这么宝贝,定是牢牢看在家里,不让出来。若是一个不好,真闹大了,那倒不好收拾。那头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今儿过来,是有样好东西送你。”晏博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杆烟枪。 赵成材心里咯登一下,知道这绝不是好玩意儿。嘴上却问,“这是何物?我可不吸烟的。” “这可是疗伤的好东西!你每日吸上一袋,可以止疼。而且——”晏博斋故意顿了一顿,笑得阴险,“你只有吸上这个,我才能放心用你!” 赵成材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让方德海避之如蛇蝎的那东西了。可此时为了取信于他,却也不得不依言而行。爽快的点着了烟袋,吸上两口给他看,“只要吸不死人,那又何妨?” “那你就放心吧,吸这个可绝对死不了,还会让你快活似神仙呢!”晏博斋在亲眼见到赵成材开始吸食南梦膏时,这才起身离开。不过却留下一句,“可不要想着作弊!你以为我就派了一个春梅在这里么?” 他看着那束花瓶里的花草,“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老实呆着就好。想知道这儿是哪里,还是要听话才行,否则,我真怕你没命出去重见外面的太阳!” 赵成材心中一惊,这家伙委实太精,不好对付啊!他暗自庆幸在春梅面前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口风,否则此时,恐怕自己早就没命了! 从地下室里出来,春梅在上头恭谨的相送。 晏博斋转头看了她一眼,却看得春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摸不透他的喜怒无常,立即跪下颤声问,“爷,奴婢……奴婢做错什么了么?” “没有,你做得很好。”晏博斋和颜悦色的一笑,还从袖中拿也一对玉镯给她亲手戴上,轻昵的拍拍她的脸,这才离开。 这样的温柔却让春梅更加的如坠冰海,止不住的打冷战。她在大宅门里多年,深知一个道理,知晓主人秘密越多,离自己死期就越近。尤其是这样过分的示好,更是要绝对警惕!可她现在远离了朱氏,还能倚靠谁? 晏博斋离了此处却并未回去,拐了几道弯,便进了另一处院落。这荒园外头看起来杂草丛生,荒凉无比,但内里使用的这几处却打扫得极是干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得也很是严密。 “把门打开!”这一处院落下建有隐蔽的地牢,可比赵成材住的那地下室条件差了许多。 毕竟赵成材那儿,还是躲藏收纳的地方。而这里,设计之初便是为了关押囚犯,自然极其简陋,阴冷而潮湿。 昔日偌大的牢房此刻却空荡荡的,只有一间关着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将死之人。 听见有人进来,那女人从密闭的铁门里看不见是谁,只能用沙哑的喉咙哀求,“求求你们,给他找个大夫吧!要不给点药吧,他真的快要死了,求求你们了!” 铁门上的小孔打开了,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冷酷眼睛,“怎么,你现在想通了,愿意听话了?” “不……不要求他们!”床上那个将死之人浑身是血,伤口只是经过粗略的包扎,没有上伤,已经严重的感染了。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手往空中挥舞着,似是拼命的想抓住些什么。 “我在这儿呢!贺大哥,我在这儿呢!”赵玉莲急忙奔过去握着他迅速消瘦的手,又哽咽了。 贺玉堂憔悴得已经不成人形了,双目涣散无神,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英武,形容枯槁之极。勉强积聚了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嘱咐着,“玉莲,不要哭……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想你白白去给人糟蹋……那不值得的,不值得!” 赵玉莲止不住的落泪,“贺大哥,是我连累你的!是我害了你!” 贺玉堂想摇头都没力气了,勉力嚅动着嘴唇轻声道,“不……你是一个好姑娘,你若不是想救我,也不会……被抓到这里!” 那日,他们在被人追杀逃跑时,确实如杜聿寒所料,是贺玉堂不惜以身作饵,引开追兵,给他们一线生机。可赵玉莲窥破了他的心思,不忍他白白牺牲,也是想给逃掉的人打掩护,果断留在车上,最后砍断绳索,让贺玉堂独自逃生。但贺玉堂岂会是那种抛下同伴,贪生怕死之人? 结果二人全被抓了。 (有二更,老时间上。亲们多投票多留言鼓励桂子坚持下去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意外的证据 起初,在那伙人带回赵玉莲和贺玉堂之时,晏博斋并未将他二人放在眼里,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杀了免除后患。 却未料他豢养的那伙杀手中有个小头目却为赵玉莲求起了情,“若是大人用不上,不如把那丫头赏我行么?” 晏博斋被这一问倒是警惕起来,“那丫头有何过人之处么?” “嘿嘿,那丫头长得着实可人,若是您同意,让她给我做个屋里人吧!我包管让她两年生仨,一辈子再也不见外人!” 晏博斋好奇了,按说这伙杀手从前也是燕王府里的人,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可他都居然对一个丫头动了心,那他可要见上一见了。 这一见之下,连晏博斋都不禁赞叹起来。赵玉莲虽然是蓬头垢面,却不掩她的天生丽质,说起来这姑娘也不算是特别漂亮,但整个眉目融合到一块,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温婉之意,几乎能激起所有男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晏博斋当时就改了主意,他深知,女子的美色也是一大利器,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位佳人,怎能平白处置? 于是晏博斋就跟赵玉莲谈起了条件,言语虽然隐晦,但那意思还是不难明白的。便是让她以自身为代价,换取荣华富贵。 贺玉堂当即就火了,“亏你们一群堂堂的男子汉,居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威逼一个弱女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头发!” 晏博斋听得勃然大怒,立即让人把贺玉堂拖出来一顿鞭笞!然后是上老虎凳,上夹棍,反正这儿别的没有,刑具仍是一应俱全的,只要能使的,就拿出来轮番折腾。 赵玉莲眼见贺玉堂为了自己受折磨,本欲一死了之,但贺玉堂却道,“咱们活着才有希望,家里人不见了咱们,一定会想法子营救的。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咱们的冤屈又向谁说?不到最后一步,咱们都不能干傻事!你瞧,我都这样了仍不去死。若是你死了,谁来照顾我?恐怕他们立时就得杀了我。就为了我,你也不能寻短见啊!” 赵玉莲给他说得无法,含泪应了。 本来晏博斋以为折腾贺玉堂两回,他就老实了。没想到贺玉堂虽是富家子出身,却是天生有一股狠劲,当真硬气得紧,无论他们怎么折磨,就是死不松口。这反倒让那伙杀手都敬佩起来,若是晏博斋不在,他们也不怎么为难他。 只是缺医少药,纵是赵玉莲日夜哭求,终是不给的。眼见贺玉堂的伤势日重,若是再不救治,恐怕人救出来也得残废了,所以她一见人进来,不管是谁,仍是要拜求一番,只盼有人好心施舍一二。她也拿定了主意,若是贺玉堂一命呜呼了,她也必将追随他与九泉之下,誓不偷生。 此刻晏博斋见他二人相互回护,阴阳怪气的道,“你二人倒是情深义重啊!不过你们命好,有人要来救你们,我总不能不给面子的是不是?但若是平白放你们离开,我又不甘心,那可怎么办?”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那放他/她离开!” “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晏博斋冷嘲热讽着,却好整以暇的抛出一个诱饵,“那你们想不想同时离开?” “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赵玉莲霍地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这人有个脾气,自己得不到的好东西,宁肯毁了,也不让旁人得到!你若是今晚上肯把这里的兄弟们全都伺候高兴了,我就让你们一起离开!” “无耻!”贺玉堂当即叫了起来,“玉莲你别听他的!” 晏博斋并不意外,这些时,贺玉堂拼命也要捍卫的,就是赵玉莲的清白,怎肯在此时功亏一篑? 赵玉莲脸色铁青,“你杀了我,放他走!” 晏博斋却低头在那小窗前把玩着一把匕首,“那你若是肯把自己的脸毁了,我也让你和他一起走。” “不!”贺玉堂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歹毒!一个容貌对于女子来说有多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就算是普通女孩也经不起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象赵玉莲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 赵玉莲却已经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子,拿簪尖抵在面颊上,“你能说话算数么?” “玉莲你别犯傻!”贺玉堂急了,他心里明白,晏博斋若是肯放人,总是会放的,若是不放,又何必白费工夫?想要阻拦,却一时牵动伤口,干咳起来。 赵玉莲给他一吼,倒是冷静了下来,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犹豫着松了手。 晏博斋撇撇嘴,“你们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总不能让我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放过你们吧?总得留下些东西。嗳!” 他望着贺玉堂笑得阴险,“你不是想英雄救美么?那你就替她挨这一刀吧!” “好!”贺玉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反正已经伤成这样,也不在乎多上一刀两刀的了。 晏博斋却恶毒的笑了起来,“我要这一刀,切在你那命根子上。” “你……”贺玉堂听得怒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这简直就不是人! “贺大哥!”赵玉莲赶紧回去扶着贺玉堂,替他顺着气,望着晏博斋道,“若是当真想毁了我的容貌,那也不难,自己过来动手就是!随你爱砍多少刀就是多少刀,若是想要我们自残身体,那却不能!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至于这么折腾人么?” 她说完这一通,原以为晏博斋定会大怒,派人过来行凶,却未料外头静了一时,晏博斋竟然走了。 赵玉莲不知,她方才那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却是晏怀瑾临终前质问儿子的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的父亲?” 晏博斋再怎么没心没肝,对于父亲,始终有一抹愧疚之意。此时徒然见赵玉莲又说起此话,心中一乱,再没兴致闹下去了。 赵玉莲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放过了自己,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后着,但能够暂时脱困总是好的。 在所剩无几的清水罐里蘸湿了帕子,赵玉莲过来给贺玉堂擦着嘴角的血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贺大哥,你可千万别动气,那人说我们能离开了,咱们一定要撑着出去!” 贺玉堂方才一番情绪激动,着实费了不少精神,又吐了口血出来,此时就更加虚弱了,可为了给她鼓劲,仍是附合着,“是……我们一定要出去……” 见他气息微弱,赵玉莲忙掩了他的口,“贺大哥,你快别说话了,好好歇歇,养养精神吧!” 贺玉堂微微颔首,两眼一闭,当即昏睡了过去。 赵玉莲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是心痛不已。好好一个气宇轩昂的七尺汉子,竟给生生折腾成这样了!心中未免隐约生出个念头,若是能够出去,必报他这一番回护之恩。 当下给他擦拭着颜面,想让他舒服一点时,却见他一张脸又慢慢透出不正常的红晕来,这些天自他伤后,总是断断续续的发着烧,时好时坏,赵玉莲心中万分焦急,也不知何时能够出去,请医延治。 这牢房又无寸丝半缕,只得将那墙角的干稻草又抱了些过来,尽量择些干净的,铺盖在他身上保暖。 这几天,那儿的稻草已经给她清理得差不多了,此时再抱些出来,那一块的地皮就隐约显露了出来。 赵玉莲不经意的一瞥之间,竟发现那块地上似有字迹。举着灯过去拨开最底下一层潮湿乌黑的稻草,留心找到开头之处一看,赵玉莲大骇! 上面明明白白的刻着一段往事,“余乃京城王泰初,祖传经营香料为生。某年某月,被燕王麾下步兵统领邹某某掳至此处,提炼香料。此香料甚是奇特,久闻令人心神迷乱,上瘾成狂。待香料一成,余即被关押至此,自知命不久矣,只盼有人得知实情后,告之吾家。便是结草衔环,也必报阁下大恩大德。更请转告途之未婚妻姜氏,盼其早觅归宿,切勿蹉跎青春。切记切记!若有机缘,能为不才在下平冤昭雪,更是感激不尽!此处尚留有证据,望助其一臂之力……” 这居然是姜绮红那位未婚夫的留书!赵玉莲赶紧细细的又查看了一遍,虽然多处字迹模糊,但仍是能看得懂大概意思。 依着上面记载,在这间牢房的东北角上果然找到一个从内壁掏出的小破洞,把堵着的碎石抽出,里面有一块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色药膏,还有这东西的详细提炼之法。作为凭证,那里还藏了一份燕王府的信物。虽然时隔多年,幸喜当初封得严实,没有被虫蛀蚁咬,依然完好。 赵玉莲禁不住一颗心怦怦直跳,她知道,这些可是极重要的证据,可是要怎么把它们平安带出去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一)羡慕 当晚,晏博斋派人跟孟子瞻送了个信。两人换两人,公平合理。要不要换,随你们便。 章清亭一听,就知道换回来的应该是贺玉堂和赵玉莲了。便问孟子瞻,“加上这几个瓷罐,能不能换回赵成材?” 这用一千两银子跟邱胜买来,便是当日晏博斋砸碎的那些个打着燕王府印记的瓷罐。给邱胜找了能工巧匠,全给修补还原了。 孟子瞻瞧着却摇头,“这最多只能证明他私留禁物,不是特别严重的罪名。用来交换人质,恐怕还威胁不了他。” 章清亭难掩失望之色,不过晏博文却想到一点,“既然他手上还存着燕王府的东西,那会不会把人就藏在燕王废宅里?我记得那儿可是他查封的。若是我们能出其不意的攻他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就能人赃并获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孟子瞻觉得可行,但这么做就必须动用到官府的力量了。这就有违孟尚德的意思,若要运作还得再安排一下。 “咱们先等明日换了人再说!毕竟能回来一个,要救的就少一个。” 这话大家都很赞同,章清亭心细,还特意去济世堂请了个大夫回来,就怕有些损伤,可以及时医治。 商量完了正事,孟子瞻跟晏博文递了个眼色,到一旁密语,“我去见过那个人了。” “如何?” 孟子瞻摇头,“我没见过她本人,只找了副她的画像看过,确实有几分相似。但还有件事,恐怕你不知道吧?”他俯在晏博文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晏博文一怔,想了想,“那他们俩……” “不知道。”孟子瞻微一耸肩,“这件事牵连太广了,恐怕非你我所能左右。我告诉你一声,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我出什么岔子,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晏博文警惕起来,“你会出什么事?” 孟子瞻呵呵一笑,“我不过是预防着万一,这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他忽地感慨起来,看着晏博文的眼光中多了一抹昔日的情谊,“想来子眭在天有灵,必不会真的怪你。” 晏博文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孟子瞻友好的拍拍他的肩,“只是,这样的错误,以后不要再犯了。” 有什么,比受害好友亲人的谅解还让人更加感动的?晏博文回握着他的手,眼中闪着泪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当赵成栋在姐姐家里醒来,赵玉兰便劝他,“现在事已至此,你再着急也没用了。不用收拾收拾,把那两亩地耕种出来吧。日后有了进益,再去养马也不迟!” 赵成栋到底还是不愿再去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见她这儿也忙,又不想见到张家的人,只虚应了两句便回去了。到家一点兜里的银子,竟少了好些。也不知昨晚醉后拉在那儿了,更加的垂头丧气。 可未来的生活仍如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上方,赵成栋苦闷之极,成天坐着肯定不是办法,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左右瞧瞧,家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此时,他不禁羡慕起大哥来,嫂子怎么就那么多主意? 象从前,不管是开绝味斋卖布还是盖胡同买马场,好象没什么事能难得倒她的。就连哥哥读书,起初连娘都不同意,也是嫂子最支持。每回上郡里求学,给老师打点礼物,那破费不管多少嫂子从来没有皱一下眉,结果大哥还真就中了举。要当真说起来,还是嫂子最有眼光!此时若她还在家里,请教请教她也没这么犯难了。 哪用请教啊?赵成栋蓦地想起,嫂子不是现成的还有一条财路么?听说那张小蝶在永和镇干的可不错,回头还要在这儿再开一间铺子的。若还是一家人,让嫂子把这里的铺子让给他做不就完了?岂用他在这儿费这么多工夫? 再想起自己家的这两个女人,赵成栋是一阵头痛。人离得远了,有些事反而看得清楚了。他也不是傻子,岂不知那俩女人比着讨好他,不就是为了从他兜里多掏几个钱?等到自己真正出了事,是一个也指望不住的。 跟大嫂一比,简直是给人提鞋也不配!赵成栋未免有些自怜自艾,若是自己有个能干的贤内助,这会子好歹也有个可以商量商量,哪用一人在这儿发愁? 这妻和妾,果然是不能比。赵成栋多少意识到一点,这娶媳妇还真不能光注重漂亮,若是不会当家过日子,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自己现在都这样了,想娶媳妇那些没影的事情也没用,还是琢磨琢磨能干些什么吧!可到底干什么呢?他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一点头绪也没有,干坐在厅里抱着脑袋发愁。 他昨晚一夜未归,家里就丫头小翠一人,这么大屋子又刚遭过贼,可把小姑娘吓得一晚上都没敢阖眼。好容易盼到家里的大爷回来了,虽是阴沉着脸,倒是没发脾气。小丫头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厨房里,找个小板凳坐在火边打盹。可这烤着烤着,人就迷糊迷糊睡着了。 赵王氏昨晚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惦记着小儿子,可昨晚被那父女俩一顿好说,是只字不敢提。 到了天明,赵老实实在看不下去了,“算了算了,你在家守着也跟丢了魂似的,去瞧瞧成栋吧!好生劝劝他,种地有啥不好的?咱俩不还想买块地回来种么?他家还有几匹马,还有丫头小厮,这条件可比从前家里好多了!若是有些不会的,咱们去帮帮也就完了,只别让他在那儿闲转悠就行!” 嗳!赵王氏一听这话,就知道老伴也还是关心小儿子的,当即脸上有了笑意,骑着毛驴就过来了。可还没到赵成栋家呢,就闻到老大一股子糊味儿。 她还心说这谁家看火看得这么不小心,可一进了赵成栋家门,就见厨房里冒出来的浓烟滚滚,还有火舌隐现。 吓得她脸都快白了,“成栋!成栋你在家不?走了水了,快来救火啊!” 啊?赵成栋还在神游天外呢!完全没有在意那股子烟味。听娘这么一嚷嚷,可算回过神来,赶紧冲出来一瞧,可不是么,自己家厨房都快烧着了! 还是赵王氏胆大,扯下头巾包了口鼻就先冲进去查看,却见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翠,“快进来!小丫头还在这儿呢!” 听说有人还在,赵成栋也吓坏了,和娘七手八脚的先把小翠给抬了出来,又打水去救火。幸喜赵王氏来得及时,火势不大,扑灭得也快。那边赵王氏给小翠掐了一会儿人中,便把这小丫头救醒了过来。 小翠自己也吓得够呛,一醒来便是哇哇大哭,好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把事情一说清楚,赵王氏听得是直撇嘴。也不好怪罪她,好心给她打来热水,让她洗洗好生睡一觉去。 这头又过来帮着儿子收拾厨房,全烧没用了,也没啥好收拾的,无非是又得花钱重修刷刷白灰,再添置一套厨具罢了。 赵王氏也懒怠动手了,拉赵成栋一起坐下,心有余悸的道,“成栋,你这么过日子可不行。这么大个宅子,左右又没个邻居。上回就遭了贼,这回又走了水。下回保不定又出点子啥事。你自个儿想想,若是这火真烧起来了,别的事小,万一伤着人命咋办?” 赵成栋真觉自己最近是倒霉透顶了!本来见着娘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两母子哪有隔夜的仇?也就那一瞬的尴尬,过了也就好了,说话也就和平常一样了。 “那您说能咋办?我总不能卖了房子吧?那不又一番折腾?我能有多少钱弄去?” 赵王氏想想也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呀,也别怕吃苦了,还是依你爹从前所说,咱们锯两根树,先把你这后院收拾起来,篱笆是一定要围的!依我说,最好再做些黄泥坯垒上,那才安全。” 赵成栋听着就没兴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现在没了营生,那个才要命呢!” “你别急啊,先听我说完!”赵王氏帮他筹划着,“这篱笆要修,你屋里的那两人也得赶紧让她们回来。既然家里都这样了,也别装阔太太了,你这后院我瞧挺大的,不如跟咱家似的,也一样搭个马棚,再养些小鸡。那个阿胜也不用他住马厩了,直接回来住吧。万一你不在家,有个男人在,胆子也壮些。” 赵成栋诧异,娘出的这叫哪门子主意?“那我那两块地不荒了?” “怎么会荒呢?那可是两块好地,你把它种起庄稼,这一家子的嚼用不就够了?对了!你那马厩就有个现成的棚子,还有篱笆的。把那东西拆过来装围墙搭棚子,那就正好全都够了。无非是花些工夫就是了,到时我和你爹来帮你一起干!” 赵王氏喜滋滋的想着又给他省了一笔,可赵成栋却明显没啥兴趣。 (有二更!谢谢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二)敲打 听娘让他种地,赵成栋不太感兴趣,“还以为您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来竟也是让我种地。怪不得姐也这么说,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见他果然不大乐意,赵王氏劝道,“这也不是爹娘不心疼你,只是成栋呀,咱总得过日子的不是?要说起来,你这也不算很苦了,有马又有人,可比咱们家当年强多了!” 冷不丁赵成栋冒出一句,“可种地要是果真赚钱,大嫂怎么不做这买卖的?” 那你能跟那杀猪女比么?赵王氏无奈的反问,“那你说你现在能干什么呢?” 这便把赵成栋堵得一句话也没有了。 赵王氏苦口婆心的劝儿子,“娘知道你心气高,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要是有啥生财的门道,二话不说,一定告诉你!可娘不知道啊。虽说种地是辛苦了点,但好歹你一家子都有得饭吃了。你要是怕忙不过来,我和你爹都来帮你。你别瞧你爹嘴上骂你骂得凶,心里也是疼你的。” 赵成栋听得心里好过多了,但一想着种地还是提不起劲来,“那难道就一点别的法子没有了?” 赵王氏无语了,她要知道有别的法子,自己早就干去了!哪里还会光看着章清亭一个折腾得上窜下跳,红红火火。她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大媳妇,却不得不承认,在干事方面,那确实是一把好手! 章清亭做的一些事,看起来似乎很容易,但你要真正面对起来,便知道其中的艰难了。就象当初,凭什么她就能找到方德海,开起绝味斋,别人就想不到?难道是别人都不想发财么?这就体现了章清亭的眼光和水平了。 嗳!想到方德海,赵王氏忽地眼前一亮,记起闺女曾说过想开饭馆的,那能不能让她和弟弟两人合伙呢?这可是亲姐弟俩,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赵成栋一听,当即也觉得有门儿。姐姐掌勺,他做掌柜,正好还可以用那胡同里的铺面,租金就省了。还可以让柳芳和杨小桃来帮忙,实在不行赵王氏也能来招呼招呼客人,到时他们姐弟二人五五分账,岂不两全其美? 这娘儿俩商量得兴奋起来,当即就去找了赵玉兰。可任他二人说得唾沫横飞,赵玉兰半晌没吭声。 眼见快日中了,只道,“先吃中饭吧!不知道你们来,没什么准备,我去张叔家借了两个菜,凑合着吃吧!” 赵成栋急了,“姐,你别忙着这个呀!饭啥时不能吃?你先给句准话,若是可以,咱们这就立即要开干了!” “就是啊,玉兰。你这怎么又磨唧起来了?”赵王氏也催。 赵玉兰脸上微红,“这么大事,我得跟他商量商量。” 他?赵成栋一愣,反应过来了,“是福生哥吧?那不用你跑了,我现找他商量去!” “你现在找他干啥?他那儿还忙着呢!”赵玉兰急了,心中嗔怪弟弟不懂事。这还没挑明的事情呢,就这么急吼吼的嚷出来,象什么样子?她还要不要名声的? “可这兵贵神速!”赵成栋还没反应过来,很想学大嫂从前的杀伐决断之力,“既然定了,那就赶紧做呗,拖拖拉拉的到头来黄花菜都凉了!” 赵王氏却是老于世故,明白闺女的意思了。人家是未来的小两口,到底要不要做,两人想关起门来自己商量。你这做小舅子的冲上门去,让那未来姐夫是应承好还是不应承好?这不成心让人为难么? “成栋,你再怎么着急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等你姐回话吧!” 赵成栋还不乐意,“姐你做事就是这样,总这么磨磨蹭蹭的,一点都不爽快!” 这话赵玉兰不爱听了,当即反问起来,“那成栋你既然这么想做,有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赵成栋一怔,“这还用想么?开了饭馆不就做了?” 赵玉兰就知道他靠不住!不过是给娘撺掇的一阵风,心中一点成算都没有,就咋咋呼呼跑来了。她先说要跟田福生商量不过是个推辞,其实早就拿定了主意不能跟这弟弟合伙了。 现在见他实在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便正色问,“那我且问你,你开这饭馆且打算做多大的?要设多少座位,多少雅间?该怎么装潢,又该以什么为特色吸引人?咱们这条街上一共有多少大小饭馆,又能招徕多少顾客? 然后,谁负责采买,谁负责招呼,谁负责打扫,谁负责掌勺,你光靠咱们家几人行么?那还得用多少个伙计,分成几班,从哪儿招,怎么奖惩,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没有?” 赵成栋从来没见过姐姐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一时之间被她这么多的为什么问得懵了,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句话,“那……那开起来不就知道了?” 赵玉兰不由嗤笑,“那我且问你,我若是同意开店,你有多少钱能往里投的?起初要是不赚钱,你又能撑几个月?成栋呀,你有想法是好的,姐姐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跟你打伙?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把我刚才那些问题全都回答出来,那我没二话,一定跟你一起干!” 这下连赵成栋也听出言下之意了,若是答不出来,姐姐就不肯跟他合伙了。 赵王氏在一旁听了半天,心中是又惊又叹。 惊的是从前懦弱本分的大女儿,居然头头是道的讲起了生意经,还讲得这么好,句句都在点子上!瞧这样子可真有几分媳妇的水平了。 叹的是总以为聪明伶俐的小儿子,却……真是不通事务!当然,还有自己,脑子一热就这么把他带了来,现在讨了个没趣,也真是活该! “成栋,你姐说得对!咱们既然要做,还是先把这些事情给理清楚了再做。” 听娘这意思,还是想让自己和弟弟搅和在一处。赵玉兰颇有些不愿意,想了想,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要让他们抱这些无谓的想法了。 “成栋,不是姐姐不愿意和你打伙,是我这门子生意可能要等到下半年才开张,你应该等不了这么久吧?再一个,我打算一开始做小一些,只做些中午和晚上的小炒,仍是兼带着卖些糕点,想来也赚不了几个钱,除了秀秀和田大婶,只请一两个人帮帮便算了。” 赵玉兰委婉的表示了不想合作的意思,她心里明白,一个赵成栋倒好打发,但加上他家里的杨柳二女,就觉得没那么乐观了。别到时生意没赚到钱,还成天闹得家宅不宁。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不过末了仍是说了句好听的,“若是等日后我做大了,咱们再合伙,可好?” 赵王氏没想到女儿能这么干净俐落的回绝了小儿子,心下倒是有些替赵成栋抱屈了,“玉兰你怎么能这样?你弟弟有困难,也不拉扯他一把的!” 虽然明知娘和弟弟心里会不舒服,但赵玉兰仍是决定坚持自己的主张,“娘,我都说了,这不是故意不帮成栋,而是我要做的生意又不大,不需要跟人合伙。若是合了伙也赚不到钱,那便是勉强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再一个,成栋,你别怪姐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她决意要敲打敲打这个弟弟了,“你说你要跟我合伙开饭馆,可你能掌勺吗?你真能挑起掌柜的担子吗?你好歹也在嫂子的马场里干过,还特意学了兽医的,可哥嫂分家时给你那么好的几十匹马,现在又给你折腾到哪儿去了?你要人家信任你,也得有些让人信任的本事才行!” 这回不仅是赵成栋,连赵王氏都给说得满面通红了。子女不教,父母之过啊!赵玉兰一句也没说错,赵成栋连专门学的买卖都做不好,又怎么能让人相信他能干好别的? “算了,就当我没来过!”赵成栋饭也不吃了,扭头就走,“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迟早会出息了给你们瞧!” 他嘴里嘟囔着,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赵王氏看着不忍,想要去追,却给赵玉兰拉住,“娘,让他去吧!他若是能听进这些话,肯发奋上进,倒是他的福气了。” 这个女儿是真的懂事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一心只知做老好人的丫头了。赵王氏感慨不已,却看着小儿子的背影叹息,他真的能把这番话听进去么? 赵成栋确实听进去了,任一个男人,但凡还要些脸皮,被人这么说,总是会觉得羞愧的。赵成栋听进去之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就是做生意么?大嫂能做到的,他也一样能做到!这扎兰堡地方太小,没啥好机会,他也上永和镇寻寻发财的机会去! 他暗自下定决心,明儿一早就走! 不过走前想着家里,也怕小翠又出点事,去马厩那儿让阿胜牵着几匹马,将剩余的粮食和贵重物品一驮,搬回去住了。至于杨柳二女,爱回不回,反正他是不会去接的。她俩不在家,还少好些花费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三)重见天日 赵成栋下定了决心,等第二日天一亮,果然收拾了包袱,把家里的事情交待下,留了些钱,就赶早班的船去了永和镇。 所幸阿胜和小翠年纪尚小,虽说主人都不在家,也没什么特别的想头,老老实实在家做个伴,每日无非就是喂马打扫。不用伺候人了,倒觉得日子轻松不少。 赵王氏给赵玉兰留下来劝了一回,也觉得该让这个小儿子受点磨练。 赵玉兰有句话说得很对,“若是他自个儿不能懂起事来,咱们在一旁再怎么使力也是白搭!这次的损失已经够大的了,若是这样都不能给他点厉害教训。那日后您还能给他多少东西去败的?” 赵王氏想想觉得很是,若是赵成栋碰上几回壁,就能安下心来种地,也算是有个营生了。至于其他,将来等赵成材回来再说吧!于是也就安心回了家,等着赵成栋想通了再来找她。 京城里,章清亭也是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夜,到了天明,早早的就去约定的地方等着接人。 与此同时,赵玉莲和贺玉堂正在等待出燕王废园的检查。晏博斋这方面可毫不留情了,还特意带了个值得信任的仆妇过来。 那意思就是要搜身了,赵玉莲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老天保佑,千万别让东西被找着才好! 由始至终,那检查都在晏博斋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看着那仆妇进了牢房搜过赵玉莲身上,确实没有夹藏什么,又让手下重点搜查贺玉堂。 只听他冷声吩咐,“保不齐有人把东西藏在他的身上,可得仔细些!” 赵玉莲只嘱咐了句小心伤口,便很柔顺的退到一旁。 那人因看管着他们,对贺玉堂有几分敬重之意,虽是检查得仔细,但也没有胡乱下重手触到他的伤口。 “没事。”这人检查后得出了结论。 但晏博斋瞧着赵玉莲脸上似乎松动了些的表情却心生疑窦,又叫了自己身边一人,“你再去看看。” 赵玉莲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东西她确实藏在贺玉堂身上了,却怕又露出形迹,低垂着粉颈再不作声了,但这一回能好运避过么? 那人过来又仔细搜查了一番,确实没什么异样。可是忽然,他对贺玉堂腿上一处明显隆起,比其他位置稍高的绷带起了疑心。掏出小刀,就开始动手挑开那绷带,要看内里究竟。 赵玉莲急了,“你这是做甚么?他这还有伤呢!” “走开,没你的事!”那人更是疑心,粗暴的把她一把推开,三两下便拆开了那块绷带。 却见里面隆起的原来是用干稻草编结的一块巴掌大的护具,隔了一层布罩在那伤口上,都已经被血浸透了。想是绷带不够了,赵玉莲才这么干的。 伤口被牵动,让一直陷在昏迷之中的贺玉堂发出痛苦的呻吟,眉头皱得死紧,想是难受之极。 赵玉莲知道跟他们理论也没用,上前用仅剩的一块丝帕将那个伤处略略包扎一下也便罢了。 那人看清东西,脸上表情才柔和下来,回禀晏博斋,“爷,真没什么东西。” 此时晏博斋才放下心来,示意让人上前,不管昏不昏迷的,一律拿破布给他二人将嘴堵上,又套上黑色头罩,反绑了双手,这才带他二人出来。 赵玉莲四下一抹黑,只能留心数着自己的步子,记着地形。大约走上四五十步,便开始有台阶了,这台阶还有个弯,一共又有四五十级,然后就闻到一股清新的空气,也听到了鸟鸣,知道是到了地面。 再被人推搡着往前走,赵玉莲分不清东西南北,但用心记着自己拐的每一个弯和大约的路程。还有这一路之上闻到的不同味道,她也留神记在心里。 然后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一下,有人来给晏博斋回话。因说的并不是太过机密的事情,所以也未曾防备,赵玉莲离得不太远,隐约听得清。 “今儿怎么样?” “回爷的话,他很老实。您的吩咐都照做了,小的一直在上面瞧着呢!” “嗯!”晏博斋似乎很满意,“这些东西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这些时也辛苦你们了。再过些天就放你们个假,好好松散松散!” “谢谢爷!” 那人领了赏,他们又开始行进了。 赵玉莲满腹狐疑,他?应该也是一个被抓来的人吧?那会是谁呢? 走了半天, 到了大门口。赵玉莲给人带上了车,这下就没法记路了。 马车走了一时,似上了街,渐渐热闹起来,不知到了哪里,又停了下来。原本车上看管他们的人又检查了一遍他们手上的绳索和头上眼罩,见都完好,未曾有挣脱的迹象,想想又将赵玉莲的双脚给缚住,确认她脱逃不了,这才放心离去。 不久,她就听到有人在外头说话,“就把这辆车赶到西大街牛头胡同就行了么?” “是,你赶到那儿,把车停下就走,自然会有人来接应,只不许跟人说起见过我,知道么?” “知道了,大爷!”那临时被拉来的车夫颇为欢喜,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这些钱全都归你了。只不要想着耍花招,我可会在后头一直盯着你!你要是不老实……” 他似是威胁了什么,那车夫声音明显紧张起来,“好汉饶命,小的知道!赶了这趟买卖,立即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马车重又辘辘走了起来,赵玉莲知道,这就是要回家了!一颗心忍不住狂跳起来,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却强自按捺着,生怕到头却是一场空。 到了一个地方,车停下了。那车夫把车停下,果真转身走了。赵玉莲听着四下里嘈杂得很,知道是到了大街上。可来接他们的人呢? 此时,在约定地点等待接人的章清亭见到了同样带着马车来接人的邱胜。 摆出一副没什么瓜葛的面孔,邱胜转述着晏博斋的话,“老爷让我来接夫人和小少爷,说你们要的东西,已经放在西大街了。” 这个晏博斋,实在是太狡猾了!他这么小心从事,就是怕给他们抓一丁点的把柄。章清亭实在有些担心,若是自己放了人,他会不会又反悔,让自己过去扑个空? 这个邱胜就不敢保证了,他只是奉命来接人的,别的一概不管不问。 晏博文想了想,“要不这样,我陪着他们一道回去。若是你们接到人,便使人来知会一声。若是他敢反悔,我再把他们带回来!这大白天的,他总不好和我翻脸。” 如此也对。这边晏博文跟上了朱氏母子的车,那边章清亭赶紧带人去了西大街,果然瞧见一辆孤零零的黑色小马车。 张金宝自告奋勇的上前撩开帘子,当赵玉莲头上蒙着的黑布被揭开,重又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是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今儿孟子瞻还没等忙完了政务回去,留在别苑值守的人便来报信,人已经接回来了,不过章清亭让他立刻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孟子瞻赶紧告了个假,回到别苑,却见章清亭一脸肃然,已经换好了一身白衣素服,坐在厅中等他。 “小孟大人,我打算去告个状,请您回来是帮我参详参详!” 她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孟子瞻都不能不为之一震,“张夫人,你这是……” 才想追问,却意外的被人打断了。 “我没来迟吧!”急匆匆赶来的是姜绮红,她也是全身缟素。虽是气喘吁吁的刚被阎希北接来,但一双眼睛却亮得炫目! 孟子瞻当即意识到,肯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了! “刚好,坐吧!”章清亭没有废话一个字,从怀里取出赵玉莲费尽心机才从牢狱里带出来的东西。 也真是亏了这丫头会想! 赵玉莲生怕给人发觉,那晚将贺玉堂一块浸着血的绷带拆下泡在水里,又撕下自己里衣的干净衬里,蘸着血水,将王泰初留下的那副字迹给整个拓了下来。又小心的借着灯火将那块布烤干,折叠起来包扎在贺玉堂的伤口上,这就不露一点痕迹了。 至于那块福寿膏,赵玉莲却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想出藏进了贺玉堂蓬乱的发髻里绑上的办法,好在都是黑色,又松松垮垮的,谁也不曾留心。至于那张当年王泰初亲笔用蝇头小楷书写在一张盖着燕王府印戳的短笺上,载明他来王府都干了些什么的凭证,却是给她卷在细长条,插进一根空心的干稻草里,然后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往浑身沾着不少草棍的贺玉堂怀里随便一插,愣是没人发觉。 这些东西章清亭看过之后,立即命人去把姜绮红请来了。 当年王泰初知道这些东西自己就算是死了,肯定也不能藏尸体里带出府去,便全留在那间牢房里,只盼将来有人能够看到,替他申冤。袍子内角上的那朵花,是怕收尸的家里人不明白,在临死之前才画上。可他死时,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让这一切重见天日! 可既然重见了天日,就不能让这份冤屈永存海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四)我要告御状 捧着亡夫遗物的姜绮红顿时泪如雨下! 章清亭轻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未几,姜绮红就深吸口气,努力控制了情绪,抹了眼泪,对章清亭深深一拜,“张夫人,此份恩德我没齿难忘!赵姑娘呢?我要去给她磕个头,谢谢她替我带出这么重要的东西!” “不必!”章清亭摆手,“她刚服了药,歇下了。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干这个的.” 她又展开一份刚刚画好的路线图,“这是她用心默记下的地形图,既然地方是在燕王府,那么我们按图索骥,说不定就能找到她大哥!” 赵玉莲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跟她一起被关的人竟然是自己亲哥。那她停留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是关押赵成材的地方了。 晏博文从前去过燕王府,依稀还有些印象,他已经核实过这份地图了,“差不多有七八分可信,我记得燕王府的后院有一角堆了个极大的假山,那后头有个死胡同,开了一扇小门,极是隐蔽。若是从那门进去,依着赵姑娘的图倒推进去,她记的这处似个回廊,那处似个小桥全是对的!” 孟子瞻赞叹不已,“原来赵姑娘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了,那贺公子如何?” 他一提起贺玉堂,章清亭的脸就寒了三分。扭过头去,不忍再提。 晏博文一声叹息,“遍体鳞伤!全身光大小骨头就断了六处,纵是救回来,终究也是元气大伤了。”他挑起大拇指,“这可真是条好汉子!赵姑娘在那儿可全亏了他回护有加,否则后果可不堪设想!” 章清亭沉声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小孟大人,我请您来,就是要知会您一声。”她的目光落在姜绮红身上,“现在,我和红姐就去击登闻鼓鸣冤!” 什么?孟子瞻勃然色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哪里鸣冤?” 章清亭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朝堂外,登闻鼓!” 饶是孟子瞻素来镇定,此刻也不禁惊得眼皮子一跳,“你知不知道击登闻鼓的含义?” “知道。”章清亭非常清楚,“朝堂之外悬登闻鼓,百姓有莫大冤屈无可辩白者允其挝鼓,上必亲受之!只挝鼓前,需白衣素服滚过钉板,以证其心之坚!”这就是民间俗称的告御状。 “我愿意!”姜绮红腾地站了出来,“张夫人,这滚钉板之事就交给我吧,请你替我挝鼓!” “好!”章清亭毫不犹豫的就应承下来。 孟子瞻左右瞧瞧,头一次发现这女子一旦勇敢起来,那份豪气竟是丝毫输于七尺男儿! “可是……可是张夫人,那实在太危险了!若是一个不成,你们全是立时杖毙的重罪啊!” 人命关天,孟子瞻头一回有些慌乱起来,说话都带着颤音了,“要不,你们再等等,等等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等不了了!若是还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章清亭看着他,目光里全是感激,“小孟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官。不止是个好官,还是个好人。我非常感谢你这些时以来对我们的诸多关照,真的,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你。但是你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你也有你的家族,你的关系,你的背负,你的无奈。这些,我们全都明白。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小孟大人,我知道你是诚心想帮忙。只是——你敢跟我打包票么?说你明天,若是后天就能带着人去把成材救出来?” 孟子瞻哑然了,他不能。就象章清亭说的,他也有很多的顾虑,很多的无奈。 章清亭眼圈红了,却忍着不让一滴泪掉下来,“你可知道,当我看到贺大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回来时,我是什么感觉么?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怕成材到时也这么出现在我面前!他是读书人,身子骨没贺大爷这么壮实。他被抓走的那天,已经伤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那么这些天,他又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章清亭仰面望天,把那难言的心酸全都咽回肚子里,长长的出了口胸中的郁气,才哽咽着道,“我们已经失去方老爷子了,我不想再失去更多亲人!我尤其不想也不能,让我的喜妞未满周岁就没了爹!你懂吗?你们能懂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孟子瞻和晏博文也禁不住泪盈于睫了。 孟子瞻知道无法再劝她回头,但却不能不说一句,“那你也不一定要去告御状啊?去京兆尹衙门好么?我和那儿的官员也熟些。” 章清亭苦笑,“小孟大人,您真觉得我去到那儿有用么?他们就算是受理了此案,又得多少工夫才能给出批文去抓人?而这过程中又会不会有人给晏博斋通风报信,以至徒劳无功?” 孟子瞻一哽,章清亭所言甚是,这些官场之中的相互回护,顾忌与推诿,本就是常态。等她若是将这状纸弄出来了,恐怕那处废园早就被转移一空了。 “小孟大人,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不愿意让我们去冒这个险。但现在真的是火烧眉毛了,不得不去铤而走险!只有去到御前阶下,才能最快的搬出救兵,才能让晏博斋有所顾忌,投鼠忌器的不敢行动。这,才是救出成材的唯一希望!” 孟子瞻承认,她说的都有道理,“只是——你要怎么告?若是就凭咱们手上这点东西去告晏博斋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必输无疑!” “谁说我要告晏博斋了?”章清亭淡然一笑,露出几分胸有成竹的傲色,“小孟大人,你放心,我现在很冷静,非常的冷静。我绝不会贸然去闹事,也不会在御前胡言乱语。你瞧瞧这些证据,我用它来不告别的,就告这京城之中盗匪猖獗!疑是燕王余孽作乱,劫杀平民掠财,并绑架应考举人,意图不明。你说,皇上他会不会受理?” 孟子瞻倒吸一口冷气,仔细推敲一番过后,眼中露出敬佩之意,“张夫人,你这一状,可以告!” 他再不多说二话,开始帮她们出谋划策,“圣上今年三十出头,喜好说话简明爽快,讨厌繁文缛节,但规矩礼数却是极严。你们要是进了朝堂,须得小心以下几点……” 没过多久,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近百年来从未曾有过的大事!那悬在朝堂之外的登闻鼓给人敲响了! 这消息象插了翅膀似的,迅速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是在各部官员间流传开来,就连酒楼坊肆之间,也多有耳闻。 咚咚咚!一人多高,腰圆肚阔的朱红大鼓,隆隆作响,振聋发聩,令人胆战心惊。 这到底是有怎样的冤屈,逼得人宁肯舍得一身皮肉之苦,去滚过那三寸长的钉板,也要悍不畏死的告上这一状? 官司还没开打,但是多半的民心都已偏向了告状之人。毕竟,若不是确确实实问心无愧,很少有人能鼓起这样一份勇气,敢于走到天子面前去告状的。若是发布会,敢弄虚作假,那下场之惨烈不问可知。 北安国的皇帝陛下刚刚午休起来,就听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即扔了手中的茶杯,吩咐左右,“随朕去前朝!” 他执政这几年,虽然年岁尚轻,但却自问从来没有懈怠过朝政之事。而今却在他的治下,出现了有百姓要击登闻鼓鸣冤的事情。那不管此事的真相如何,都等于是在他的脸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间接的说他这个皇帝无能,统治不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在他的治下弄出这样的事情?皇帝人未至前朝,已然下定了决心,非将涉案官员严惩不可! 此时,章清亭已经和滚过钉板,浑身是血的姜绮红一道,通过了一层层详细搜查,跪在了金殿之中。 “还能支撑得住么?”章清亭以眼神问姜绮红。 姜绮红点头示意她放心,幸好这是初春,衣裳仍旧厚实。虽然为了表示诚意,她在滚钉板前脱掉了外头的大棉袄,但内里的小袄还是阻挡了不少的伤害,身上虽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比想象中却是好了太多。 皇帝来到金銮殿,坐上龙椅,待看清了下头跪着的竟然是两个弱质女流。让人未免有些惊叹,姑且不论别的,光这份勇气就足以让人动容了。冲旁边微微颔首,示意太监可以开始问话了。 “下跪何人?无故击响豋闻鼓,所为所事?” “民妇张氏、姜氏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二人没有急于回话,而是先依着宫廷礼仪,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 虽然在进殿之前有宦官专门教过,但行礼行得如此之好,态度如此之从容不迫,倒是大大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不觉对此二女有了些好感,觉得起码不是那些只空怀满腔怨忿的蠢妇。 可她们究竟要告什么呢? (有二更哦!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五)突变 行过大礼,章清亭才将手中的证据高举呈上,“回禀吾皇万万岁,民妇张氏,随前夫新科举人赵成材入京备考。奈何却在元宵节当夜,赏灯返家途中,遭盗匪劫杀……而后,小姑却又发现所关地牢之内秘事。经询姜氏姐姐,知详情如下……现有状纸物证在此,请陛下御览!” 章清亭口齿清晰,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又将孟子瞻帮她整理过,誊抄得工整流利的状纸呈上。 上头一应事情,前因后果皆说得明明白白。当然,也有几处遮掩。比如方德海之死,就一并推到这伙盗匪的头上。而赵玉莲和贺玉堂的归来,便说是重金赎之。 在这里,他们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看皇帝要不要一查到底了,若是决定姑息纵容,他们也只能息事宁人,若是决意追查下去,他们就将隐瞒不报晏博斋之事,推作不敢得罪朝中重臣。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而皇帝未等听她说完,便已经是悄然色变了,待再瞧一遍她呈上来的状纸和铁证如山,简直是怒不可遏!只是面上不动如山,看不出究竟。 皇帝生气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潜伏着这样一群漏网之鱼,时时刻刻威胁着自己的江山和他的生命安全。那他这个龙椅还坐得稳吗? 他们劫持举子干什么?章清亭状纸上故意写着“意图不明”,但他却明白,这是想要控制举子,意图染指朝纲啊!要是真的让这样的人混进来,那他的朝堂之上岂不是多了许多心怀不轨的逆反之徒?这可实在是罪大恶极! 可皇帝当即也想到,这些盗匪是单独存在的么?绝无可能!如若没有人在背后暗中主使,他们是怎么混进了燕王废园?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漏网的呢?这当中值得推敲之处实在太多了。 而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晏博斋。皇帝曾经让晏博斋做过些什么,他自己心知肚明。不可否认,晏博斋曾经为他的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但他若是因为如此,就私下豢养这些江湖高手,并意图控制朝廷未来官员,干涉朝纲,那就是不可宽恕的重罪了。 可这案子到底要怎么查,皇帝还要好好想一想。 见天子半晌没有发话,章清亭并不太着急。她之所以敢来告这个状,仰仗的就是晏博斋的这番行事是阳奉阴违。本来从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摸不准这一点。但晏博斋动用燕王废园养奸一事,却让章清亭看清了迷津。 若晏博斋果真是奉了皇命所以豢养的这些武林人物,将人藏在哪里不行,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藏在燕王府第?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被皇帝囚杀的亲兄弟家,皇帝再怎么深谋远虑,也不会动用这样一块摆明会给自己添堵的地方来办事。他宁可封着不动,也绝不可能用这样的一块地方来豢养从前燕王府的人。那不纯粹给自己找抽么? 既然晏博斋干这样的事情并未得到皇帝的许可,也就是说,不管他曾经有没有用这批人替皇上卖过命,皇上都不会领他这个情。 作为君王,尤其是年轻的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帝王,他最忌讳的是什么?便是从前功臣们的居功自傲和自以为是。 而孟子瞻也提到皇上有意对晏孟两家的打压,那么章清亭有理由确信,她可以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小老百姓,来告这一状。再适时牵出姜绮红未婚夫的案子,更能够以情动人。并还王泰初一个公道。 试想,以姜绮红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孝义全双的所作所为,完全够得上烈女节妇的标准了。不管此案别的如何发落,但能将王家平反,便能传出一道当朝佳话来。 经大伙儿商议分析,若是有了这样的事情掩盖,百姓会更加的津津乐道,从而抵消部分皇帝对她们告御状这种激烈行径的不满情绪,能够更加心平气和的处置此事。 果然,皇帝看完了章清亭的状纸,思忖再三后,派出御林军去查抄燕王府。如果章清亭说的全是真的,那么现场就一定留有证据。 御林军是皇帝的亲信军队,此番差使又来得突然,指挥便由御前行走的亲信侍卫负责统领,这便极大的减少了行动的被干扰性。 当然,就算是有知道的人,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一律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免得皇上一个不忿,寻他们的把柄。 晏博斋今日听说有人击响了登闻鼓,当即就紧张起来。他生性谨慎,觉得不管去告御状的人到底是谁,为了稳妥起见,都应该让燕王府的人尽快撤离。到底是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又从那儿刚送走了赵玉莲二人,若是京城闹腾起来了,行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了。 赵成材中午吃了碗汤泡饭后,正在完成他那袋烟的任务,却见本该在午睡的春梅忽地慌慌张张的楼上跑了下来,“赵先生,赵先生!” 这是出事了么?赵成材听着却是心头一喜,难道救他的人来了? 春梅也不知情,只是抓紧时间道,“老爷吩咐人来通知,说是要马上转移,也不知要带我们上哪儿去!” 她朝屋顶开气眼的方向瞧了瞧,才低声道,“他们这会子都在忙着,没人监视,我打算趁乱逃走,过来是特意跟你说一声的。你走的动么?要不要跟我一起逃?” 昨儿夜里,趁着监视之人睡着之际,春梅悄悄溜进来和赵成材说起自己的猜疑,想找人商量个主意。 听她这么一说,赵成材也觉得以晏博斋的为人,十九会杀她灭口,帮她琢磨了一回。原本出的主意是借口赵成材要买什么东西,看能否打发春梅出去一趟,助她逃跑。可没想到,他们的计策还没用上,这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赵成材迅速做出判断,“我这样子怎么可能走得了?你就别管我了,抓着机会赶紧逃吧!”想想又道,“先别急着往外跑,万一撞上人可没你好果子吃的!在院里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他们都走了,你再出去!” 春梅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啊!” 她才转身,却听楼上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之声。顿时吓得脸都黄了,却是赵成材头脑还算清醒,眼见走不了了,索性高声道,“那到了新地方,还有这烟吸么?” “有!当然有!”春梅会意,忙不迭的用力点头,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 等楼上的人冲下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正常”的场景。头前一人面色阴鸷的瞧了春梅一眼,指挥后头的两人抬着个软兜过来,“赵先生,走吧!” “好啊!”赵成材嘴里应着,却见那人看向春梅的背影目露凶光,挥刀就捅,不由大惊,“你要做什么?” 春梅因他提醒,倒是一下避开了,只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提刀便要对着她心窝子刺去,赵成材勉力从床上扑了下来护着,“你别杀她!” “赵先生,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的。”那人正想把他一把推开,楼上又有人下来了。 “怎么还没弄好?好象有官兵冲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什么?待反应过来之后,赵成材是心中狂喜!却是立即想到,官兵虽然来了,可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斗得过这伙穷凶极恶之徒么?若是稍有不慎,被他们一刀可就了结了。不如先保住性命,假意随他们离去,只盼官兵来得神速,快拦下他们才好。 于是便道,“你们若是杀了她,给官兵发现,会给晏大人惹麻烦的!不如带她一起走,这事由我担着,回头我跟晏大人说去!” 那几人面面相觑,赵成材说的不错,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为首那人当机立断,吩咐手下扔了软兜,“别要这劳什子,你背着他,你拉着她,赶紧走!” 几人依言行事,迅速将他二人带出地窖。 赵成材长久未见日光,乍一出来,眼睛还有些受不了,紧紧闭上,连这地方的情形都没看清,就给人当麻袋似的扔到马鞍后头,风驰电掣般扬长而去。 他心里那个窝火哟!这些当兵的,怎么就不能再来快一步呢? 当御林军来到燕王府时,虽然扑了个空,但却搜出大量有人住过的痕迹,还有牢房里那块刻了字的地,和章清亭描述相当吻合。而皇上派出的御医也去检查了贺玉堂和赵玉莲的伤势,确实没有丝毫作伪的成分。 这儿还有一位举子杜聿寒,已经事先和众人通好了气,也不用他说谎,只代大舅子来到御前,将元宵当晚发生之事源源本本说个清楚。有读书人说话,事情就更加令人信服了。 只美中不足的是,晏博斋极是警觉,提前行动了一步,什么人也没抓到,而在燕王府里,什么与他有关的东西也没留下。 就是赵玉莲在那儿几日,也是从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没有证据,就什么也不能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六)迟来的公道 此次告御状的效果,章清亭只能说是喜忧参半。 燕王府是被查抄了,皇帝也信任了她们,但赵成材却没能给救出来。现在还打草惊蛇了,也不知晏博斋会把人藏在哪里,估计再要查找,难度就更大了。 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最起码王泰初一案经查明之后,确认属实。别的姑且不论,但这个冤案却是当即就可以平反的。 皇上也有意先将此案发落出来,以正视听。至于燕王余孽,毕竟与皇室有关,他也不想弄得沸沸扬扬,让臣民们笑话。便隐而不发,以待查二字略去。 于是乎,和之前预计的差不多,姜绮红首先迎来了一份迟到了多年的公道。 既然都击鼓告起了御状,那么这个表彰的力度也是要做成全天下人看的,一定要风光之极。 经查知姜绮红出身于宫廷供奉之家,她从前还在宫中伺候过多年之时,皇帝对这次奖赏就更加大方了。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受过皇家礼仪规范的,就算是个离了宫的绣娘,有此行径,亦属皇家教讳之恩。 当下立即决定,故御赐姜绮红烈女牌坊一座,由皇家督造于姜家故里,并昭告天下,以彰其义。并赐还王家旧宅店铺,并多加金银财帛抚恤,供养王氏终老。 起初,章清亭还担心姜绮红若是得了牌坊,是否会让她终生不嫁来守节全义。但没想到皇上在这一点上还算通情达理,在听说姜绮红曾经立誓,夫仇未报,誓不嫁人之时,便听出那弦外之音。北安国本就民风粗犷,皇上不仅没提那些灭绝人伦的要求,还特意赏赐了一份极其丰厚的嫁妆,让姜家父母为她另择佳婿,缔结良缘。 至于章清亭,因为赵成材之事未了,皇帝也没多说别的。章清亭也不问,她并不指望皇上的什么赏赐,只要人能平安归来就好。 而内宫之中,早就听说有两位奇女子滚钉板告御状,在听明事情始末之后,便有不少嫔妃们去皇后那儿撺掇,都想见见她们。 皇后母仪天下,对于这民间女子中的典范自然也有嘉奖表彰之责。待奏请了皇帝御批之后,便派专人传懿旨将她二人迎进了后宫之中。 姜绮红此时经御医诊治,伤势已经得到了包扎,皇后知她有伤,还特意派了乘软轿接她进宫相见。对于宫中情形,她可比章清亭要熟稔得多。因预想着可能会有这次会面,早就跟她介绍了个宫中大概情形。虽然有些情况也不甚了了,但她们毕竟既不是来选妃又不是来攀亲,也碍不着谁什么事,也就没有太多的纷争。 进得坤宁宫,好家伙!这就跟看猴戏似的,三宫六院里几乎能走得动的公主妃嫔们全都到了,将偌大个宫殿挤得是满满当当,珠环翠绕,看得人眼花缭乱。 宫里不少老人对心灵手巧的姜绮红还有点印象,这么上上下下一攀谈起来,提起不少无伤大雅的往事,倒是显得更加亲热了些。姜绮红自然是收到不少赏赐,落落大方的章清亭也颇得好感,见者有份的收了不少好东西。 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就是装,也会装得对正事不感兴趣,而是拉着她们问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姜绮红的故事自是令人唏嘘,可问到章清亭时,她的情形也着实让人惊叹。 “你当真和离了?你为什么要和离呢?”这是章清亭头一次见到乔仲达的未婚妻玉真公主,确实看起来象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张脸如梨花般吹弹可破,两只大眼睛明净动人,显得更小了几分。 可她虽然有些天生的傲气,却不象传说中那么蛮横刁钻,虽说问起话来直接了一点,那也是天生性子豪爽所致,不是故意想给人难堪。 章清亭对她还有几分好感,见一屋子女人都目光咄咄的看着自己,若是不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全都满足不了好奇心,于是恭谨答道,“说来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公主有问,民妇也不敢不答。我与前夫其实感情甚好,只因婚后刚生了一女,婆婆不喜,硬要与他纳妾。民妇自幼生在小门小户之中,只知一夫一妻,白头偕老,不愿违和,惹得婆婆发怒,只得和离。” 这一番话说完,听在各女心头,虽是不同滋味,却是殊途同归的一种感慨。 无论是否觉得章清亭有些自私小气,善妒任性,但在每个女人的心目中,都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在宫里,这偏偏是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即便是身为民间女子,若是丈夫要三妻四妾,做妻子的又能怎么办呢? 可章清亭却为了不让丈夫纳妾,少见的采取了一项最为激烈的方式,和离!这份勇气就不能不让人为之敬佩了。 玉真公主当即小嘴一撅,忿忿的跺起了脚,“你那婆婆也真是没见识!你又不是不能生,不过头胎生的是女儿,二回再生个儿子不就完了么?为什么非要这么抢着给你相公纳妾?真是不讲道理!” 此言一出,倒是让大伙儿都笑了起来,气氛为之一松。章清亭心下暗自纳罕,这位玉真不象传说中的那么不懂事啊?她这话明里是小孩子家口无遮掩,但却是帮章清亭说出心中的委屈,听起来也丝毫不突兀。 旁有一位看起来甚是年轻的妃子笑着插嘴,“公主哪里知道,这天下婆婆盼着抱孙子的心,可有多急!哪里是能等得的?” 这才是真正的口没遮掩呢!此言一出,章清亭心中暗叫不好,偷眼看向左右,果然各人脸上表情不同。有些生了皇子的妃子自然无所谓,但有些没生出皇子的妃子们,却微微色变,露出些尴尬之色。尤其是入宫数年一直无子的皇后,原本松驰的表情也悄然紧绷起来。 有一位老太妃淡笑起来,“要是这么说,我们几个老婆子就不该坐在这儿讨人嫌了!”话里的讥讽之意,显而易之。前面说错话的妃子当即低了头,不敢言语,气氛顿时冷了场。 “怎么会呢?”玉真不解的上前挽过生母的手,一派天真烂漫的出言相问,“若是世上人人都只生儿子,不生女儿,那以后儿子们要怎么讨老婆呢?” 玉真之母拍着女儿的手笑着把话圆了下来,“这儿子要生,女儿也要生!有儿有女,那合在一起,才是家好月圆。咱们皇上可是洪福齐天,还这么年轻,宫里就有了这些皇子皇女,我们这些老太婆可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只一条,你们可不许松劲,要继续给皇上多多的开枝散叶,那才是好呢!” 这母女俩一番唱合,立即把话题带过,将冷下来的气氛又给搅活了。 章清亭愈发相信这玉真公主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有这么一个会说话的母亲,她自然也弱不到哪儿去。话说起来,这在皇家长大的孩子,又岂有几个真正毫无心机的? 若是玉真能踏踏实实的跟乔仲达过日子,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也能帮上他不少忙吧!章清亭是衷心的盼着他们好。 气氛一松动,玉真又到章清亭身边,亲亲热热的问八卦,“那你们都和离了,怎么还一起上京来?” 这种大白话可把众人逗得笑得不轻,连端庄沉稳的皇后都忍俊不禁。 但章清亭却听出玉真公主问得似乎别有用意,当下故意低下了头,赧颜作答,“回公主,这是妞儿她爹舍不得女儿,正好我又要替妹子置办嫁妆,所以这才一同上京的!” 她把那份欲言还休的忸怩拿捏得恰到好处,而言下之意所有人都听了出来。 “我知道啦!”玉真公主拍手笑道,“肯定是他也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他,这上京路途遥远,考试又辛苦,所以你不放心,便一同跟来了,可是也不是?” 章清亭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玉真忽地叹息起来,“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本来好端端一对夫妻,却硬是给拆开了,这也太没道理了!你们既然这么相好,难道和离了就不能再在一起了么?” 皇后适时出言了,“公主,和离了自然不能在一起。但若是夫家再来求娶,那便又不一样了!”她是一国之母,在这个大殿之中,由她来做这样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情最是合适,“张氏,哀家帮你做主,让你夫家再来求娶你一次如何?” 章清亭立即跪下了,“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我前夫他至今生死未卜,若是他能活着回来,自当拜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玉真在一旁拍手笑道,“那我可帮皇后娘娘和张姐姐记下了,若果然如此,也是玉成一段佳话呢!” 这公主,还真是在帮自己!章清亭暗暗感激,当即猜到,应是乔仲达私下有所嘱托,所以才如此尽心尽力。 可赵成材,他究竟在哪儿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七)大隐隐于市 在皇城被一出突如其来的御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重回了晏府的朱氏是百感交集。 虽然在章清亭那儿没受到什么委屈,但毕竟是被挟持做了人质,此刻再回到自己的家,重见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朱氏在感受到一份安全感的同时,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是没有指望过晏博斋会对她们母子关心有加,但晏博斋回来后,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以后再出这种事,别指望我去替你收拾烂摊子!”还是狠狠的刺伤了朱氏的心。 可是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无声的垂下眼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晏博斋没再搭理她,朱氏正好也要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未来的路。 从前的她是以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夫人来要求自己的,可是事实证明,这条路的下场似乎并不美妙。那么她该如何掌控到这个家的实权呢?朱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她想,只要她努力,应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起码,她首先得给自己和儿子打造一个安乐窝。 等到下午,有人告御状的事情不仅传到了晏博斋的耳朵里,也传到了朱氏的房中。晏博斋自有他的处理,朱氏也在琢磨,难道会是章清亭? 等到再晚些时候,当更多已经被确认的消息传来,尤其是燕王府被查抄时,晏博斋惊得几乎都跳了起来!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果然是她们!也不知是哪里露了马脚,居然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那里了,还竟然去告了御状,那她们还有什么证据吗? 晏博斋头一次觉得怕了,不为别的,是因为这件事直接惊动到皇帝那儿去了!他再如何胆大包天,总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明目张胆的动手脚啊! 当年查抄燕王府是他负责的,但几处机密关节之处却是皇上派人告诉他。晏博斋心里明白,燕王那些犯上作乱的证据当中只怕也有栽赃的成份。 他能搭上皇上这条线,本来就不甚光彩。只是机缘巧合,偶然窥到了当年太子的一桩秘事,自己又见机行事的替他遮掩了过去,博得了太子的信任,才慢慢的任用起他来。 因为有那样的开始,他这个太师府的庶长子又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太子总是交待他去办一些不大见得光的事情。当然,跟晏博斋防着邱胜一样,皇上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窥探到整件事的全貌。 但晏博斋到底比旁人对皇帝的阴暗一面了解得多些,心里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恐惧和害怕。虽然皇帝现在对他表面上似乎挺温和的,但万一将来他想卸磨杀驴怎么办? 初尝权势滋味的人总是会食髓知味的想要更多,所以晏博斋大着胆子,在查抄燕王府的时候昧了私。除了藏了那御米壳,还将一些不大重要的燕王府旧卫豢养起来。 那些江湖人物不过是些亡命之徒,谁帮他们逃脱罪责,出钱养活他们,他们就给谁卖命,谈不上什么忠心不忠心的。 自从有了这批人在手里,晏博斋真是觉得办起许多事来从容多了,尤其是有些不大方便直接出面的,找他们出手,软硬兼施很快就解决得悄无声息了。可这种见不得光的势力,平时看起来似乎使得很顺手,但到了出问题的时候,这伙人就是最烫手的山芋了。 不用问,晏博斋也知道,既然查抄了燕王府,皇帝一定会对起疑心。他很确信,自己在燕王府那儿,是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的,但保不住逮住一个两个,严刑逼供之下,那自己可就什么都完了! 晏博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派人去接头联络,想想,他派出几个机灵家丁,说是要打探告御状的事情,把他们派了出去。 等到傍晚,消息就传了出来,是姜绮红未婚夫家的案子平反了。 晏博斋赶紧追问,“那可有别的?” 家丁摇头,“再没听说什么事了。” 晏博斋稍稍安下些心来,却暗自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想着把燕王地牢好生检查一遍?那个证据定是赵玉莲发现捅出来的,只那丫头到底是怎么把消息夹藏出去的?自己到底还是一时心软了,当初就应该干净利落的把他二人一刀结果才是! 女人!都是些又狡猾又麻烦的东西,以后再不可对任何女人心软了。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无用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补救才是。不为别的,就为了挽回皇帝的信任,他也得有所行动才是。 该怎么办呢?晏博斋在这儿苦苦思索着。 后院里,朱氏也已经基本确认了告御状的就是章清亭了,这在她的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她这是破釜沉舟,要救她相公性命啊!朱氏心中不禁怨恨起晏博斋来,做事做得这么绝,逼得人家不惜捅到皇帝跟前去了,若是事情追查下来,找上门来,这可不是他一人的事情,还得连累她们母子! 不行!朱氏也开始动着脑筋,要如何保全她们母子的声名与尊荣。 到了天交二更,各家各户都开始歇息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晏府门外,以特定的暗号进了门,又被带到了晏博斋的面前。 晏博斋一直没有睡,等着他的到来。见面就问,“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爷放心,一个失手的都没有。幸好您足智多谋,提醒得早,全都安全回来了。”来人恭谨的答完,却问,“可是现在伙计们心思不大稳,大街小巷都在传有人告御状的事情,还扯到燕王府上。咱们兄弟是托您的福才劫后余生的,大伙儿都不愿意又白填进去了。爷您看是否安排我们离开,暂时避避风头?” 这就是大难临头要各自飞了,回不回来可说难说。晏博斋会意,“我也正有此打算,你们也拘在京城好几年了,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转转,或是回家探个亲也行。我明儿给你们把路引和盘缠都准备出来,仓促之间,你们也别嫌少,先拿着出去避避风头。” 来人目的达到,很是满意,“多谢爷了!那我们明儿就在家里靠着爷的好消息了。” 晏博斋微笑着颔首,却问,“那位赵先生可还安好?” 来人点头,“受了些惊,无事。”却又报喜,“他已经染上瘾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烟吸呢!” 晏博斋一笑,此事早在他预料当中,却又格外嘱咐了句,“好生照看着他,你回去时也小心些,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爷放心,就这么点子地方,出不了岔子。”来人应了退下,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晏博斋原本和蔼的脸渐渐变得狠厉起来,半晌,却又意味深长的一笑,安心睡下了。 赵成材这一夜可真睡不着,路上一番颠簸惊吓,让本来开始愈合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来。又挤在个存放杂货的狭小地窖里,连个气眼也没有,空气污浊之极,条件可比在燕王府更差了些。 为了让人放心,他一缓过劲来,就急吼吼的要烟抽,却在暗中思量脱身之计。这伙盗匪也真胆大,没把他往外带,就安顿在京城里的一所民宅之中。还记得进来之时,瞧见院中有不少车马,似是个车马行,却不太大,挤得满满当当的。一时听见周边的鸡鸣狗吠,赵成材心下好笑,这也算大隐隐于市了。 因为表现好,他还讨到点伤药,这全是春梅千辛万苦求来的。赵成材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让这丫头极是感激,照顾他也更加尽心尽力了。只是心中的隐忧也更大了些,晏博斋已经开始对她出手了,赵成材能救得了她一回,难道还能救得了第二回? 赵成材知道她烦恼什么,只能劝她放宽胸怀,走一步看一步再说,“要不明儿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打发出去一趟,趁着这乱乎劲儿,你看能不能先躲出去。可你身上有钱么?” 春梅点头谢过,“我有身上这几件首饰,盘缠就够了。”却悄声问,“若是我能离开,要上哪儿给你家娘子送个信去?” “太危险了!你若是能跑就跑吧,别管我了。晏博斋不杀我,迟早就会放了我。” “那可不行!”春梅道,“你都这么帮我了,我怎么能不帮你的?” 赵成材想了想,“那你就去乔仲达家的商铺帮我报个讯就行。可别停留,说完就走。知道么?若是路上有什么变故,你也可以上扎兰堡去,记得先到永和镇,再坐船去扎兰堡,然后打听扎兰书院。那学堂旁第一户张姓人家,就是我媳妇家的。你到了那儿报我的名,他们会收留你的!” 正待再琢磨琢磨该找什么借口让春梅离开,此时上面有人送饭下来了,二人皆住了口,不再多言。 这儿不仅住得差,连伙食也差了许多。赵成材勉强喝了两口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可春梅的反应比他更加强烈,吃到一半,全吐了出来。 赵成材心中一动,有借口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八)送来的功劳 “赵先生,您说什么?”春梅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我……我有身孕了?” 赵成材反而疑惑起来,“难道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有些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说得太明白,只道,“我瞧你方才吐成那样,与我娘子刚有身孕之时颇为相似。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一个机会。明早你假意再吐,说不舒服,让他们放你出去看大夫,若是有人要跟去,你也别阻止,就让他们陪着,到了药铺再趁乱逃走!” 春梅没有一丁点初为人母的欣喜,反而陷进深深的隐忧中,“可若是有了……我该怎么办?” 这个赵成材真不好帮她拿主意,“若是有的话,也是一条小生命。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可别指望他!” 他一点都不觉得晏博斋会为了一个孩子就对春梅手下留情,春梅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更加的担忧,“若是让他知道了,那可怎么办?我年前才跟的他,怎么会这么巧?” 她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又服侍过朱氏孕产,很容易就推算出来,这十有八九会是真的。晏博斋连自己的嫡亲儿子都可以不顾,又岂会顾惜着她们母子? 呃?赵成材在这其中听出一点不对劲来,“你年前才跟的他?” 春梅珠泪涟涟,“不是我愿意的……” 那岂不是晏家父母刚刚过世之时?那还属热丧之期,他居然就在房中纳了小妾,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就算是平凡夫妻,若是在父母新丧的头一年添了孩子,这在他们乡下也是要为邻居们所耻笑的。更何况是堂堂的太师府? 赵成材神色严肃起来,“你明儿就走,一定得走!这事要是给他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就为了这个,晏博斋都有必杀春梅的理由了!赵成材掏出田福生特意给他打的小刀,“这把匕首送你防身,带在路上,诸事小心!” 春梅也从腰带下解下一块玉环,“这个不是晏府的东西,是送小姐出嫁时,朱家给的,还算干净。赵先生,请您别嫌弃,代我送给您夫人,也算是留个念想吧!” 赵成材不再推辞,收在了怀里。 翌日天明,当早饭送下来的时候,春梅根本无须假装就犯起了恶心,吐得一塌糊涂,还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疼。赵成材在一边敲边鼓,一口咬定是她有了身孕着了凉,得马上去看大夫。 可没想到,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去。因为晏博斋答应了要来送银两的,大伙都惦记着分了钱好各奔东西,谁都不愿在这节骨眼上给自己揽事情。 赵成材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推诿,却是顺水推舟道,“就算你们都不愿跟着,就让她自己去吧!她这身上又没钱又没路引,难道还能跑了不成?实在不放心,就在街边雇个闲汉跟着不就完了?万一闹出人命来,那可是晏大人的亲生骨肉呢!难道你们不怕他怪罪的么?” 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在理,众人以常理推断,虽然晏博斋之前是说过要杀春梅,但那不是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么?这男人但凡怎么无情,对于自己的子嗣总是重视的,想想也就允了。从街边拉一个闲汉来,让他送春梅去趟医馆,回来给钱。那闲汉倒是愿意,扶着春梅就走了。 这边又等了一时,终于迎来了晏博斋。 他今儿可是轻车简从,就两个小厮赶一辆小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此处。马车也伪装得和车马行的车一模一样,外人丝毫看不出破绽。车上不仅带来了这群人的路引金银,还有好酒两坛。 进了客厅,关门闭窗。晏博斋也不废话,很是诚恳的对众人道,“大伙儿跟了我也有好几年,没少为我出过力,这回走得匆忙,也没能准备太多东西,就这些东西,先救救急吧!待日后回来,必再重礼酬之。这临行一杯薄酒,算是我敬大家的!” 众人见了他拿出路引和真金白银来,心下安定不少。虽见晏博斋拿酒敬人,但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也没多想,当即饮下。有少数老谋深算之人纵有疑心,但瞧见是从一个坛子里倒出来的酒,连晏博斋自己都先干为敬了,也放下心来,纷纷饮了。可谁都不知道,晏博斋在嘴里含了一个小小的软囊,待饮酒之时,便将其顶到舌尖,将酒尽数纳于其中,咬合之后又暗自吐在袖中,竟是一滴不漏。 然后晏博斋将路引和金银交由他们分发,又暗自多给首领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以示谢意。 首领大喜,分路引容易,可是分起金银来就有些麻烦了,有些人干得多,有些人干得少,那数量肯定不一样,这是昨晚他们就商议决定了的。 可晏博斋给的全是整块的大个金银元宝,他说是一时之间来不及换成散的,可现在拿出去兑换也来不及了,幸好全是些武夫,孔武有力,便拿了刀斧夹剪,自己在那儿绞开了才一一分开,于是这时间就有些耽误了。 首领得了好处,安排好了众人分钱,便亲自来领晏博斋去后院的柴房,引他下地窖去见赵成材。正想讨好的说起春梅有了身孕之事,却忽然觉得腹痛如绞,竟是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他心中大骇,瞪向晏博斋,可视线却模糊起来,似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留了下来,抬手一抹,竟是满手鲜血。心知是被人卸磨杀驴了,可满腔怨忿也无法质问,如濒死之鱼般张了张嘴,无声的翕动着,似是在问,为什么? 晏博斋冷冷的看着他七孔流血的从自己面前倒下去,瞪着一双眼珠子死不瞑目,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喃喃,“能死在见血封喉的孔雀胆下,倒也是你们的福气了!” 当他下到地窖里时,满室烟味。赵成材刚听到上头嘈杂的脚步之声时,便点燃了一袋烟,捏着鼻子放火快速燃烧殆尽,此刻却做出刚刚吸完的样子,极其惬意的躺在那儿装神仙,连晏博斋进来,都爱理不理。 晏博斋心中更信了三分,知道刚吸完烟的人要有一会儿才能清醒过来。便在一旁坐下,静静的等了一时。 赵成材闭着眼,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睁眼假装才发现他进来,“晏大人何时来的?真是失礼,失礼!” “行了!”晏博斋颇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却又阴阴一笑,“我这回可有一场泼天的功劳送与你!” 赵成材听着这话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实话还是反语,唯唯诺诺,“谢大人抬举。只是在下才疏学浅……” “你才疏学浅?可你娶的那娘子当真厉害啊!连御状都敢告,让人不得不服!” 晏博斋真是不甘心!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向皇上表忠,他不得不亲手杀了上头那群燕王旧部。而这份功劳呢?他不仅不能领,还得想方设法的推到别人身上,目前,只有赵成材是唯一最合适的人选。 赵成材更加稀里糊涂了,娘子去告御状了?她告什么了?晏博斋应该损失惨重吧?可怎么又能忌讳着不动自己分毫呢? 晏博斋懒得跟他解释,从袖中扔出一份文书,“照此抄录,签字画押!” 赵成材展开一看,顿时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他赵成材对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囚杀手足之事极为不满。参加科举进入朝廷是为了联络有识之士,以图他日另保明君云云。所立此据,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远大志向和坚定信念,供拉帮结派时之用。字据言辞激烈,悍不畏死,整个看下来,他就是一野心勃勃,大逆不道的谋反胚子! 赵成材心想,我有这么大抱负,这么大能耐么?说句难听点的,干这样蠢事的,除了读书读傻掉的书呆子或是想谋朝篡位的野心家,不作其他人选。晏博斋让他写这样东西,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作要胁他的把柄。 估摸着上头的人也全死光了,晏博斋指导他依计而行,“你一会儿出去,直接上官府报讯,就说这些燕王余孽劫持了你之后,便企图控制你,逼你为他们卖命。而你却在被关押的地牢里捡到一瓶孔雀胆,并趁他们企图分赃逃离之际,把毒下在他们的酒里,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就是证据!” 他扔一个打着燕王府标识的旧玉瓶出来,颇为玩味的看着他,“我送你的这场功劳如何?” 赵成材能说不好么?咬着牙应承下来,动手将那谋反的字据如实照抄了一遍。不仅落了名,还按了指印。 晏博斋满意的收起了东西,却又严辞警告赵成材,“你可别以为出去以后反咬一口就可以什么都不认账了。你爹是叫赵老实,你娘是赵王氏吧?你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前妻张氏,女儿喜妞。” 晏博斋盯着他渐渐发白的脸笑得狠辣,“只要你稍有异动,我就让他们全都尝尝孔雀胆的滋味!” 赵成材彻底无语了,在没有形成绝对的力量,对晏博斋一击致命之前,闹什么意气之争都是假的,他不能拿家里任何一个人冒险。 但眼前之人,必须除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五九)不可能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赵成材居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他孤身一人全歼盗匪的好消息。这故事要是演说起来,当真是可歌可泣,足以称之为传奇了。 不可能!章清亭听说后,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就是这三个字。在那悍匪窝里,若说赵成材毒倒一两个人私逃出来还有可能。但要说他仅凭一已之力就能将这伙强盗一网打尽,那明显过于神奇了。但她不关心这些,只是追问,“他人呢?身体好么?安全么?” 孟子瞻不住点头,“他人很好,虽然伤得确实很重,但是京兆尹衙门已经给他请了大夫来医治了。因你们之前告那御状,已经惊动了圣听,故此府尹大人也不敢私自放他回家。我方才回来时,他已经进宫面圣去了。得等皇上发落了,想来便能回来了。” 章清亭听他如此一说,才稍稍安下些心来。 张金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笑意,瞧着大姐,“总算是都过去了!” 章清亭却不见丝毫喜气,心中暗忖恐怕麻烦这才刚刚开始呢!晏博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放过赵成材,还送他这么一份大礼?那是赵成材答应帮他做什么事了么? 章清亭满腹狐疑,可孟子瞻一句话归结到底,“你也别多想了,既然人都回来了,总是件好事。等跟他见着面,自然知道详情。” 正说着话,乔仲达也赶过来了,带来最新的消息,“赵兄已经入宫面圣了,皇上还下旨召了御医,晚上应该是在太医院留宿去了,我已经托人关照着他了。若是无事,明早当可回来。” 现在宫里有个准驸马,打听起消息来果然是快多了。只是乔仲达也有一点不解,却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却递个眼色,约了章清亭到一旁时才说起来,“今早上我那铺子里曾经有个女人来报信,说赵先生被困在一家车马行了,那掌柜的通知到我,再赶过去的时候,却是已经脱困,去了衙门了。” 章清亭明白他的意思,那个去他那儿报信的女人恐怕才是出自赵成材原本的授意,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不在赵成材控制范围之内了。 乔仲达就因为想到这其中有些古怪,所以就将此事按了下来,没跟任何人提起。只是去关注事件后续的发展,直到此时见似乎尘埃落定了,才来提点章清亭一下,让她也有个思想准备。 章清亭道过谢,却也含笑恭喜了句,“那日在宫里见到玉真公主,果然是个玲珑妙人,也提前给您道个喜了。” 乔仲达脸上微微一热,玉真公主确实比他想象当中要好得多,就是对乔敏轩也是极有分寸的,这门亲事想来日后还不算太过艰难,但他笑着也留下句话,“只是日后若有少不得还有要麻烦到张夫人的地方,还请多多襄助。” 那是自然。章清亭明白,皇家的女婿可也不是好当的,乔仲达必不是个甘心给人当棋子的,他要是想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也得要有人帮忙才行。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乔仲达准备走了,孟子瞻特意等着和他同去,出门时突然问起一事,“听说你和天一观的玉茗小道长很熟?” 乔仲达微怔,当即反应过来,“有事?” 孟子瞻淡淡一笑,旁敲侧击,“我只是奇怪,跟你合作的人真是无奇不有。连天一观的道士都有,着实有些少见。怎么就非他不可呢?” 乔仲达隐隐觉出他问得蹊跷,却没什么好隐瞒的,“玉茗虽是个道士,却不是出家人。从前我决意从商之后,得老观主紫阳真人亲自拜托了一番,带着他做些事情,若是日后他还了俗,也让他有点谋生的本事。” 孟子瞻就势问道,“那他自己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呢?” 乔仲达呵呵一笑,“他对出海很感兴趣,已经说定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便随船同海了。” 孟子瞻赞许的点了点头,“好男人志在四方,四处走走总是好的。” “可不是么?”见他不想把话说破,乔仲达也不追问了。其实他对玉茗的身世也不是没有好奇的。天一观里的小道士不止他一个,可为何紫阳偏偏对他另眼相待呢?就是玉茗参与他这生意的份子钱,也是紫阳给出的,那数量也不算太少了。 随着年岁日长,玉茗长得象谁是不言而喻的。看出来的人应该还有,但谁都没有说破。偶尔私下说笑几句,也很快就打住了。 毕竟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若果然是皇家血脉,怎么流落到民间?纵是到了民间,也定是要避得越远越好,哪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住在天一观里,还特意派他打扫皇家内殿? 可若是当真没有一点问题,孟子瞻又为何突然问了起来?他可是个最精明能干的人,若不是发现了什么切实的证据,断然不会和寻常人似的捕风捉影。这个谜团,看来还得等他来破解才好。乔仲达存了份疑心,离去了。 孟子瞻在回去的轿内,也在想要不要多管闲事破解这个谜团。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想象,那么这二人为何十几年来从不相见呢? 他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那个道观很多年前就破落了,就在原本那位老道姑行将就木的时候,现在这位新道姑才游方过来的。时间恰与当年玉茗入天一观时,是同一年。自在这儿落脚之后,那位仙姑是再也未曾离开这村子半步,连京城也不去,就安心在那乡下地方闲居,自甘淡泊。 可事情前后联想起来,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巧合来解释了。但孟子瞻他就算是想要管这件闲事,自己却是万万不能出面的。他要出了面,当即就给人家宁静的隐居打破了,那才是好心办坏事呢? 可那该怎么试探试探呢,他想想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转念又琢磨起赵成材这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晏博斋在杀人灭口,要在皇上面前表忠心。 不过他这步棋走得还真是高,给他这么一闹,皇上最后要怎么处置他确实有些摸不准了。 想想真是不甘心!明知道此人干了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还不知拿什么辖制了赵成材,才肯放他出来。 孟子瞻未免又是一叹,想要扳倒晏博斋的愿望也更强烈了些。 忽地,他灵机一动,既然连晏博斋可以杀了手下,送赵成材一份大功,他为什么不能也借花献佛,干脆也让旁人试着去结这份善缘呢? 送走了孟乔二人,且不论后事如何,得知赵成材平安无事的一家子都松了口气。章清亭跟张金宝交待,“你去把这事跟杜公子和贺大爷也说一声,再替咱们带个好。” 张金宝应了出去,赵玉莲主动找到章清亭说起一事,“大嫂,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之前大哥没回来,她知道大嫂没心情,也不好意思开口。可现在知道大哥平安,她就想问问了。 “说吧!”章清亭隐约猜到了几分,就等小姑自己说出来。 赵玉莲鼓起勇气,“贺大哥是为了我才受的这么重的伤……他现在身边又没个人可以伺候。杜公子虽是他的妹夫,但有些事情大男人哪里能有女子细心?虽有丫头,可也没有那么细心。所以我想,我……” 她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章清亭替她接了下来,“所以你就决定去伺候他,报答他的回护之恩。可这男女有别,你纵是有此心,也多有不便,故此想跟我商量,打算以身相许了。哪怕就是不能做人家正妻,做个妾室也可以!” 赵玉莲听大嫂噼里啪啦说这么一通,语气里似乎不大赞成,竟是愣了,嗫嚅着问,“难道……难道我做错了么?” 章清亭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玉莲,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好心的行不行?你就是愿意去报恩,可人家愿不愿意以这份方式接受呢?咱们家去提出来固然是可以,可会不会让人家为难?况且你若是只为了报恩,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人家贺大爷眼界可高着呢!早就说了,要找一个自己真正情投意合的女子为妻。你若是对他还有几分真心,咱们可以去说合说合。可是若只为了还个人情,却没这个必要了。 你仔细想想,贺大爷若是那施恩求报之人,断不至于为了非亲非故的你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对于象他那样重情义的汉子来说,现在是他伤重最脆弱之时,却也是最好强,最不愿人家拿他当个病夫,甚至废人来看待的时候。你呀,这番好意恐怕用错地方了!” 赵玉莲给大嫂说得满脸通红,“嫂子,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章清亭叹道,“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从小就在姨妈家里,虽然也跟着她管些生意,毕竟没有自己真正抛头露面过,除了带旺儿,也没跟同龄的男女相处过。只知道人家对你好,你就要对人家好。却不知,这男女之间的好,还是要分情形而论的。” 她想了想,“这样吧,咱们也别先急着下结论。你想去照顾贺大爷就去吧,只要不逾矩,带上小玉她们,也别管人家闲话那些的。若是你们这回真的能患难出真情,倒也是一桩美事,只是可别再傻乎乎的总拿自己去还人情了。知道么?” 赵玉莲给说得心悦臣服,“大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借钱 送小姑出了门,章清亭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来到睡熟的女儿身边轻轻拍着,脑子却在琢磨,这场官司到底该如何善了? 到了第二日,赵成材没有回来,却是托人带了话来,说是皇恩浩荡,御赐他在太医院这边调养,他为了不负圣恩,要在这儿加紧康复,积极备考。不仅自己回不来,还问杜聿寒愿不愿意过来作个伴,彼此切磋。 这话问得人都愣了,杜聿寒现在成天帮大舅子寻医问药,哪还有心思去备考?再说赵成材自己不都病得一塌糊涂了么,他还能备考? 章清亭却猜出几分他的用意,劝说杜聿寒,“杜公子,这春闱三年一次,你还是去吧!贺大爷这儿有我们呢,绝计不敢怠慢。” 贺玉堂适时正好也醒来吃药,听见此话便道,“妹夫你就去吧,别担心我,听张夫人的话。赵先生在那儿也是一个人,你正好过去跟他做个伴,彼此方便。” 杜聿寒听出点意思来,便点头应允了。这边章清亭又吩咐张金宝去把赵成材的衣裳书籍都整理出来,一会儿送过去,又安排了丫头小厮跟去伺候。 张金宝悄声问,“大姐,你不去见见姐夫么?” 章清亭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明珠,你带着妞儿一起跟去。见他帮我带个好,说说咱们这里的情形,再让他自己保重,有什么事等考完了回来再说。” 方明珠现在正给爷爷带着重孝,不太明白为何偏派她去,但她自失了唯一的亲人之后,便拿章清亭当成家长一样尊敬了,很乖顺的抱着妞儿一同去了。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那儿,才知道赵成材邀杜聿寒来着实一番好意。托章清亭的福,告了一通御状,现在赵成材也荣耀以归,出了大名了。 虽是在太医院里,但成天来探望的官员着实不少,多有褒奖和礼物赠送。当然皇上眼皮子底下,那些金银是不送的,但各式各样的大补药材却是极多,什么人参灵芝,应有尽有。 杜聿寒再书生气也明白了,他请自己来,一是让他挑些能用的回去给贺玉堂补伤,二个也能让他结交些官员,混个面熟,彼此有个好印象。 再者,赵成材确实也是不胜其扰,烦不胜烦了,“聿寒,你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我这成天起来躺下的,光应酬这些人都够呛!” 赵成材确实也是伤得不轻,还有给那晏博斋逼迫,吸了几天的南梦膏,虽然不至于太上瘾,但对身体还是有些不良影响。一天不吸,人就懒洋洋的,犯瘾的时候哈欠连天,鼻涕眼泪掉个不停。 御医告诉他只要能忍过这段时日就好了,又给他开了药调理。赵成材也是不想让章清亭看到自己这个狼狈样儿,才不愿意回去。 听章清亭带给他的话,赵成材心下感慨,还是媳妇最明白自个儿心思啊,当下也道,“你们就跟她说我知道了,让她也好好保重自己,等着考完了,咱们也就该回去了。” 张金宝应下,赵成材又问起了方德海的事情,劝方明珠节哀,却没有多交待别的事情。方明珠又稀里糊涂的回去了,可章清亭却知道,赵成材应该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表面上看来,京城的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了。所有人都消停下来,没有动作。 现在街头巷尾最热议的话题已经不是二个女子告御状,而是二月初九就要正式开考的春闱。不仅是朝中,民间也是议论纷纷,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到底谁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而有件小事也让百姓们有些小小牢骚,自那天章清亭告御状起,官府就加强了对进出京城的盘查制度。即便是燕王余孽全被扑杀了,可这一事却一直没有取消,看来有想长期坚持下去的意思,可只要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毕竟,这也是为了千家万户的安全,不是么? 扎兰堡,对京城这些凶险一无所知的赵王氏,终于等回了朝夕相盼的小儿子。 眼见赵成栋满身风尘,老两口还奇怪了,“成栋你上哪儿去了么?” 赵成栋满脸兴奋,“爹,娘!我找着个发财的好门道了!我这回上了永和镇,认得几个真正做大事的朋友。原来在我们扎兰堡再往北走上三百多里,有个地方叫做麻地沟。那麻地沟是几座大山之间夹着一条河流,那河里头刚刚发现产金沙!现在知道消息的人还不多,我们几个朋友也商议着要一起去包下一片山头来开采金子,这买卖可是要做得越早越好,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采金?老两口面面相觑,着实有些不信。 赵王氏犹豫着道,“成栋啊,你还小,可能不知道,从前我记得还是我年轻的时候,也刮过一阵风,听说哪儿有金子,鼓动着好些年轻人跟着去了,可就没一个回来的!这么些年也不知是死是活,万一你听岔了,遇着个骗人的……” “咳!您那是什么时候的老皇历了,我这可是实打实的消息!要不然,人家能从南方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要不是知道确凿的消息,谁花这个冤枉钱?他们可都是带着真金白银呢!” 赵成栋满脑子都是挖金子发大财的梦想,一点都听不进去劝,“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我,总觉得我不懂事,可这消息真的是我在永和镇呆了好些天才打听出来的!纵是有骗子,人家也不可能坐在那儿单等着骗我吧?我身上又有几个钱值得人家骗的?就是要骗,还让我回来跟家里人商量?真是的!” “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淘金之事实在太过玄乎了。况且那儿离着家又远,是咱们从来听都没听说过的地名,你这去了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您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还老盼着我不好呢?”赵成材极是不悦,“我在家你们嫌我不肯吃苦没出息,这会子我要做点事情你们又嫌辛苦舍不得,这说来说去到底让我怎么干?” 赵王氏一时语塞,赵老实接过话来,“你要是真能吃苦,就安下心来把那两亩地种好不行么?” “种地种地,你们成天心里就只有种地!”赵成栋很不高兴,主动提起章清亭,“你们瞧瞧嫂子,她从前要做生意时,你们哪一回同意了?娘您不还想着让嫂子有了几个钱就全买地的?可嫂子听了吗?人家现在做得比种地差吗?为啥她可以做生意,我就只能种地?难道我种好了那两亩地便能比嫂子有出息?” “可你跟你嫂子能比吗?” “就是不能比才要去学嘛!谁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的?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啊?永远不学的话,那岂不是这辈子都赶不上她?到时你们又要来骂我没出息了!” 他这一番强词夺理,说得老两口都无语了。 赵老实一摆手,“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吧!孩子他娘,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也甭劝了,我们也管不了。只是成栋,你要走可得把你家里安顿好了!” “她俩都回娘家去了,碍不着什么事!不过爹娘,她们要是回来了,您俩能不能赏口吃的?” 眼见赵老实又沉下了脸,赵成栋忙道,“我知道分家了,我可不占你们这个便宜!我把阿胜和小翠折给你们,他俩买来的身价银子也好些钱呢!过来帮你们看家打扫,都是行的。” 嘁!这个别说赵老实了,赵王氏也不同意,“那我们还得养活他们呢!还有你屋里的两个女人,那是好伺候的吗?什么事都不会干,就挑三拣四最本事了,你可别想把她们塞进来!” 赵成栋不高兴了,“那南瓜可是你们亲孙子!” “把南瓜一个人送回来,我和你爹养着没问题,其他人不要!” 赵老实坚决拥护,“我同意!” 赵成栋嘴角抽搐几下,无语了。想了半天才道,“那她们要是回来了,还让她们住那边,也不要你们什么好东西,就给点米粮行么?” 赵老实皱眉不解了,“成栋你就不能给她们自己留点钱?” 对呀!这是一个好理由,可以绑着不让儿子离开。赵王氏忙道,“你要真想出门,那就一人给上几十两银子,够上一年的花用再说。要是没钱,你就别走!” 赵成栋心想我那钱可是要留着做大事的,正想着那就不管她们算了,偏赵王氏道,“你可别想着把她们甩回娘家长住,这接进门的女人能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么?一个个又那么年轻,成天打扮得都跟妖精似的,你出这么长时候的远门也能放心?”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巴不得她们守不住要改嫁呢,正好我还不知省多少麻烦!” 赵成栋口没遮拦的说着,把赵王氏气得不轻,“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赵成栋不想理杨柳二女的事情了,“算了,随便你们爱管不管吧!反正她们自己手里都有钱,一年两年的都饿不着!” 他这次回来,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着地,嘟囔着,“爹、娘,我想借着点钱。” (今天争取上二更哟,但是不是中午不敢保证,尽量早一点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一)没指望了 “没有!”赵老实听着赵成栋说借钱就火大,当即一口拒绝了。 赵王氏也没好气,索性说了实话,“成栋,现在也没个外人,娘给你交个底吧!我们现在手上是一文钱也没有了,全在你身上用了干净。你哥在县学里的那份补助自他走起就改到你嫂子家去了,我和你爹现在都全是靠你姐养活呢!你要不信,自己进屋翻去,能找出一个子儿来,全都归你。” 啊?赵成栋愣了,还真没想到爹娘竟然穷困至斯。他刮了家里多少油水,自己心里最清楚,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那你们……你们怎么不说的?” “说?我怎么没说?”赵王氏心里也有怨气,“我年前到你那儿去借钱,你们一家子是怎么打发我的?成栋啊!你那回可真是寒了娘的心了!” 赵老实也有不满,“要说别人不了解你娘,你还不不知道你娘么?她这么个好强的人,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能上你那儿去开口,看你们一家子的脸色?咱们家过年,要不是你嫂子家里想着,送了些东西,你爹娘都得喝西北风去!” “那我……我不是不知道么?”赵成栋赶紧保证,“等我这回发了财,一定还你们!” 赵老实嗤笑,等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我们现在也没钱,你还是上别处想想办法吧!若是无钱,就按你娘说的,老老实实在家把地种地,可比什么都强!” 赵成栋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想发大财的愿望盖过了一切,“爹,你们现在手上虽没现钱了,可家里不还有那几套院子么?” “你想都别想!那里可没你的份!”赵老实当即跳了起来,心想还真让大儿子给说对了,这小子真打起这房子的主意了。 “我知道!我不是白要你们的,我会还,我一定会还!”赵成栋急忙拍着胸脯保证,“您要不信,我们立字据,我摁手印!” “那也没有!”赵老实毫不松口。 “爹——”赵成栋急得无法,拉下脸来死乞白赖的道,“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老实眼珠子一瞪,“你哪到那一步呢?我看你活得好得很呢!” 赵成栋见此路不通,又去找赵王氏了,“娘,您就帮我这一回吧!这要去开金矿,花销大着呢!要没有个四五百两银子,手都动不了!” 赵王氏说话没老伴那么绝,但也不同意,“那咱们那几套院子,还没到手上收租呢!哪来的闲钱给你?” “你们可以卖一套呀!”赵成栋早就算计好了,“姐姐和妹子的那一套,肯定是不能动的,你们二老有一套那是养老的,也不行。可喜妞还有一套啊!她那么点小,哪里用得上?不如暂时借了我,等我回来一定加倍还她就是了!” 赵老实闻听此言,气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成栋,有你这么当叔叔的吗?居然打小侄女东西的主意!” 赵成栋辩解着,“爹您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喜妞才多大,要房子干嘛?再说,哥上回分家的时候还给了她五百两银子使费呢,她得吃到哪个猴年马月才吃用得完?” “那也是你哥高兴,关你什么事?” “我不就这么一说嘛!”赵成栋嘟囔着,“喜妞怎么着也是个闺女,将来总是外姓人。但南瓜可是赵家长孙,我这么折腾,不也是为了替他日后多攒点东西?要不,我至于这么离乡背井的么?” “那你要给你儿子攒东西是你的事情,关喜妞什么事?她就是得了银子又得了房子又怎么着?那也是人家爹娘挣回来的!爱给她就给她,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我哪有不服气?爹您这就是气话了!” “可是成栋,这事娘也不能同意。”赵王氏想了半天,说话了,“虽说喜妞名下有套房子,但那也该是你哥的好不好?你哥现在上京赶考,手上只拿了二百两银子。要是不中回来,身上哪里还有富余? 虽说他中了举人是风光,那时也收了不少礼,但也不可能天天有人来礼吧?他要等着放官,难道不要打点的?跟那些有钱人往来,难道不要使费的?等这套房子收了租,倒是很该给他使费才是。喜妞的院子,你不能动!” 赵老实这么一听,心下舒坦多了,“我说的是气话,你娘这话说的在理吧?” 赵成栋噎得无语,打得好好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全泡汤了。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只要自己卖了那几匹马,再加上爹娘卖套房子给他,就够去干这大买卖的了。要是没钱,他拿什么去挖金矿? 那伙朋友可告诉过他,淘金想赚小钱其实不难,工具也简单,只要你端个细米筛,下到河里去就行了。可那个太苦,虽然春天河水解了冻,但在北方苦寒之地,就是盛夏之时,在河水泡久了,也是透心的凉。而且你想,从沙中淘金,那得多久才能攒够一指甲缝? 若是想要赚大钱,就得买炸药,买工具,直接到山上挖金矿石去!那个就非得有花大钱的准备不可,那伙人说他们都是倾家荡产、破釜沉舟来淘金的,准备干一票大的回去,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本来赵成栋是想找个人合伙,可他们却说,“同贫贱容易,共富贵却难。若是当真寻到了好金矿石,说不定连亲兄弟也会反目,还是各人挖各人的好。再说了,寻矿石本就是要赌一把运气的,万一合了伙,你要挖这,他要挖那儿可怎么办呢?还是自个儿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吧。就算到时财运不济,也不至于相互埋怨,弄得最后兄弟朋友都没得做了。” 赵成栋想想也觉得有理,所以便动了这么个心思,回来借钱。却没料到居然给爹娘驳得无话可说,当下闷闷的道,“你们不愿帮忙,那就算了!” 见他扭头就走,赵王氏问道,“现天都黑了,你上哪儿去?” 赵成栋本打算回家歇着的,话到嘴边却听出娘的心疼之意,故意撂下狠话,“我去别处想法子,就是借印子钱我也要干成这事!” 赵王氏当真唬了一跳,忙把儿子拉住,“你这孩子犯什么浑啊!那印子钱也是能借的么?你不怕到时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啊!” 赵成栋更加的一意孤行,“那怎么办?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家里又没钱给我借,不借那印子钱给有啥办法?” “那你干啥非做这生意不可呢?”赵王氏其实心里头另打了个主意,“你若是肯正正经经就在家门口做点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帮你想想办法的。” 赵成栋一听这话有门,眼珠一转,忙先应承了下来,“您且说说看?” 赵王氏打的主意是这样的,“咱们家现在住着不还有套房子么?要不,就把咱们名下那套房子给典出去,先把银子……” “不行!”赵老实坚决反对,“这房子是成材给咱们养老用的,你典了出去,那回头岂不是又让成材破费养活咱们?” 赵王氏一哽,老伴最近的态度怎么如此强硬?可瞧瞧小儿子的可怜相,还是试探性的商量,“这典出去的房子不还是我们的么?这就是救个急,再说,我也不让他干别的,就在这儿做些小本生意,好么?” “不好!”赵老实怎么也不肯松口,“典屋的银子日后还是要分文不少的还给人家的,若是他做生意赔了,那钱谁来出?” “爹您怎么净想着我会赔钱呢?那要是赚了呢?” “万一要赔了呢?” 这下又僵持在这儿了,赵王氏眼见跟老伴说不通,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先吃饭吧,明儿再说。” 赵成栋见娘拼命给他使眼色,心里头明白肯定有好处给自己,也不闹腾了,装模作样仍是气鼓鼓的坐下吃饭。 赵老实看出这娘儿俩的小心思了,他也不吭声,一样坐下来吃饭,吃完似乎不想和赵成栋相对,沉着脸回房歇下了。不久,还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赵王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了灯悄没声息的招呼儿子,一起进了赵成材的房间,屏气敛声道,“小声点,别把你爹吵醒了!” 赵成栋点头,二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赵老实趴隔壁听见动静,心下忿忿,等你们翻去,根本就不在这屋里,再翻也找不出来! 赵成材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找起东西来一点都不费劲,可奇怪的是,就是不见那几张房契。 赵王氏也纳闷了,“你哥到底藏哪儿了?” “会不会是放你们房间,娘您给忘了?” 赵王氏嗔了儿子一眼,“这么大事你娘再老糊涂也忘不了啊?那房契你哥没给我。” 赵成栋很是失望,“那他可能藏嫂子家了!” 赵王氏也觉得很有可能,“那娘可一点也帮不上了!不过成栋,你干嘛非做……” “算了,既然没指望,我走了!”赵成栋不愿再听唠叨,抬脚就走。 (桂子的新书《家有鲜妻》火热出炉了!这是正牌杀猪女张蜻蜓的故事哦,亲们去看看吧,虽然瘦了点,也可以先加入书架,再把推荐票留下的,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二)道谢 赵王氏拦着不让,“你可别想出去借印子钱!实在不行,等你哥回来再商议,这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去?” 赵成栋怕她闹腾,便留了下来。到了次日,他借口说要回去看看,便离了家。赵王氏还不放心要跟着。 赵成栋急道,“我这啥想头都没有了,还能折腾个啥?又不是三岁娃娃,难道您还要把我拴裤腰带上啊?” 赵王氏听着也是,放他走了。本说次日过去看看的,可赵老实死活不让她去,悬了三日心之后,杨小桃找上门来,一脸急迫,“成栋,他有没有回过家?” 赵王氏当即就愣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陪着她来的杨刘氏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们刚刚回去,却见那儿已经搬进了户新人家。他们手上有典屋的凭证,还盖着成栋的手印呢!” 杨小桃在家住了好些天了,也不见赵成栋来接,心下难免有些慌。杨秀才也说她又不象柳芳,手上还有个儿子,极力主张女儿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他到底还是明理些,不仅让女儿带上从前牵来的那匹马,另还吩咐杨刘氏拿些银子给她带回去救急。 直到此时,杨刘氏见实在瞒不过去,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当得知家里的大半积蓄也被妻子拿去何大牙那儿放了印子钱,全都打了水漂,杨秀才气是在家是大发雷霆。 杨小桃见爹是动了真怒,便带了娘一道,想回家去躲几天。却未料回了家,就见已经人是全非了。 母女二人大骇,问起家中情形,却知赵成栋是自己收拾了值钱东西带走的,那丫头小子连同剩下的几匹马也给卖了,从前养马的那两块地,也一并典给了这户人家。唯一给杨柳二女留下的,就是她们的一些铺盖衣裳。 那家人指给她们看,“瞧,全用箱子装了,还贴了封条,我们可一点都没动过。你们快拿走吧!” 赵王氏听完前后,简直犹如五雷轰顶!这个傻小子,他是把整个家都全掏空给了人家,孤注一掷去淘金了!早知道,自己怎么不该多嘴提典屋那个主意啊? 杨氏母女原还不知赵成栋去干了什么,当知道是出远门淘金了,可是慌了手脚。自古女子出嫁从夫,赵成栋跑了,杨小桃日后要依靠谁来过活? 当下就哭哭啼啼的赖上赵家二老了,“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们做爹娘的知道了也不拦下,让我往后可怎么办?” 赵老实破口大骂,“这个兔崽子,居然连自己家都不管,我找他去!” 这个很是应该,所有的人都同意,也盼着能把赵成栋给找回来。当下赵王氏在家急急忙忙替他打点行李,赵老实上赵玉兰那儿去借盘缠报信,刚好牛姨妈也过来了,听说此事,也是又惊又气。 牛姨妈见多识广,问明白了详情,很快就发现其中诸多漏洞,“那天上能有掉金元宝的好事么?既说那金矿是刚刚发现的,怎么就传到千里之外的南方?还等他们千山万水的来发这个财?咱们以常理想,若是我要知道这好事,肯定是瞒得密不透风,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别是你们家成栋遇上人家玩仙人跳的了,合伙做了笼子等他来钻呢!” 赵老实越想越有道理,心下就更加着急,不知怎么办好。 隔壁张发财早听到动静,也过来帮忙出主意,“牛婶子说得对,一定得赶紧去把人带回来。你一人去还不行,得多带几个人,万一那伙人用强的,咱们也好拼一拼!” 赵老实点头称是,可这节骨眼上哪儿找人去? 张发财想了想,“你回你们族里找几个精壮汉子来帮忙,我也跟去走一趟。我家小蝶就永和镇呢,咱们去她那儿落脚啥的都便利,还能帮着打听消息。” 赵老实听得那个感动啊!说起来是自己家对不起他们家的,现在自己家出了事,可人家还这么热心肠的来帮忙,当下紧紧拉着张发财的手,满面羞惭,“他家大哥,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媳妇!我……我这真是没脸说了!” 张发财宽厚的一笑,“咳!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谁家不遇到点事呢?你赶紧去找人,我也收拾收拾,咱们赶晚上那趟船就走吧!”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家遇到事情,我们来帮忙是出于乡亲和曾经亲家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虽然就是和解或是同意什么了,可别想顺杆往上爬! 要说张发财一点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赵王氏给自己女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还逼着他们小两口和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说了就了呢? 赵老实再木讷,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听张发财这么一说,心下更觉有愧,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离开,先回去知会了一声,又赶紧骑着杨小桃带来的马,去族里找人帮忙了。 赵族长一听出了这样事情,也颇为重视,不说冲着赵成材的面子,无论哪家出了这么大事也得伸手帮上一把。立即找了几个办事老道些的青壮年来,由族里给他们出了盘缠,让他们也收拾了行装随赵老实回来了。 赵王氏在家听说张发财出手帮忙之事,心中也是又感动又内疚。赵老实别的没说,只提了一句,“我们晚上就要走,你去送送吧!” 赵王氏懂老伴的意思,这是让她去跟张家人见个面,赔个礼道个歉,再谢谢人家。若是寻常乡亲这么帮忙,就算是事没办成,赵王氏也知道无论如何要这么做的。可面对张家,她还真是抹不开这个脸。若是自己去了,张发财要是不搭理她,甚至冷言冷语,那算怎么回事? 她在家一面烙饼蒸馍,一面思前想后,一连大失水准的煎糊了好几张饼也没能做出个决定来。 杨小桃母女在一旁帮忙,还以为她是挂心儿子,倒也未曾多问。只杨刘氏私下告诫女儿,就是再受委屈,也得在婆家住下去,否则一个男人不在家的小妇人,走到哪儿是非都少不了。 “那娘您上哪儿呢?” 杨刘氏苦笑,“我能上哪儿?回家去呗!就是再不济,拼着你爹骂几天也就好了。这么大年纪的老夫老妻了,他也未必好意思跟我动手吧?不过桃儿呀,你这回可真得学点乖了!你爹说得对,这些不义之财咱不能要! 再有一个,你也真该好好跟成栋过日子的,别成天老那么自私的想那些歪心思。你瞧这回可好,成栋他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一点东西也不给你们留。说起来是忒狠心无情了些,但仔细想想,人家也没错。你平常不把人放在心里,他又何尝肯把你放在心里?” 杨刘氏抬手抚过女儿年轻的脸庞,看着那因流产失财等诸多打击而染上的淡淡风霜,心疼的道,“娘知道,你做了他的小妾是挺委屈的,可你要是连这个小妾都做不好,你想想,你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杨小桃心中有所触动,头一回在娘的训斥下没有吭声。 等着赵老实带着族人回来,天色也不早了,招呼着大伙儿吃饱喝足,赵老实拎着包袱就准备出门了。 瞧赵王氏想去不想去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孩子他娘,去么?” 赵王氏思想斗争的无比激烈,可到底还是咬了咬牙,解下了围裙,“去!” 她想过了,虽然去面对张发财可能会丢脸,但若是不去,那才更丢脸!别人会怎么说她?就算不冲着张发财,就是这么些来帮忙的乡亲,她也不可能不去送一程,那也太不知礼数了。想她赵王氏一辈子要脸,难道就为了张家的事情,再干更多会让自己没脸的事么?那才得不偿失呢! 见老伴肯去面对张家人了,赵老实最是高兴了,低声道,“张哥也不是那样克薄人的人,应该没事。若是说啥,还有我呢!” 赵王氏心下感动,能有老伴这句话,就是张发财不待见她,那也值了! 再次见到张发财的时候,赵王氏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一下子就象被戳破的皮球一般,漏了。到底是心虚,觉得对不起人家,怎么也提不起那个精神头来打招呼。讪讪的靠上前,眼睛却总是不敢与人相对,更别提去跟人搭话了。 张发财知道她的心思,更不会主动跟她搭腔,只当她是透明的,完全不看在眼里。 这下弄得赵王氏更加别扭了,既然人都来了,不说什么不太好,可要说什么她又说不出口。那个窘哦,一双手脚都没处放,别扭得比做大姑娘上花轿时还难。 赵老实觉得这样不行,主动拉着老伴走到张发财跟前,“老哥,成材他娘是特意来给你道谢的!” 赵王氏憋得脸通红,浑身烧得难受,正想附合几句,张发财主动撇清关系,“乡里乡亲,互相帮忙也很是应该,有啥好谢的?” 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让赵王氏更加尴尬了,平常伶牙俐齿的,现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上都隐隐渗出汗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三)婆婆哭了 赵王氏面对着从前的亲家张发财想要道谢,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正尴尬着,偏赵老实还不停催促,“你快说话呀!” 这死老头子,催她做甚么?让她好好想想不行么? 真不行了。旁边有人招呼,“要开船了,走吧!” 抬眼一瞧,可不是么?暮色里,那静静停泊了一时的大船已然又要抛锚扬帆了。 张发财拍拍赵老实的肩,“你们说说话,我先走了!” 见他果断的转身离去,赵王氏这下可急了,不觉脱口而出,“嗳……等等!” “有事?”张发财转过身来,心中略带几分笑意,这老婆子,也有你低头的一日?且听听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赵王氏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他大哥,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张发财乐呵呵的摆了摆手。 “那个……我……”赵王氏还想说点什么,可旁人又开始催了。 张发财可不想这么快就给她套近乎的机会,“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那……好吧!赵王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等回来再说吧!可她,究竟要说些什么呢? 赵王氏真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赵老实这一番上永和镇,可真是开了眼了!在亲家开的铺子里,张小蝶居中坐镇,挥斥方遒,洒爽利落,这才真正是个得了锻炼,有个正经做事的模样了。 听完赵成栋之事,张小蝶也是大摇其头,“这样谎话只能骗骗没出过门的妇人娃娃,亏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也能相信。钱丢了是小,可别把人给弄丢了!” 她现在办起事来可有主意多了,“咱们先自己找两日,象那客栈酒楼,车行码头都去打听打听。若是找不着,赶紧去衙门里报个案吧,毕竟公门里的人有经验,他们找起人来可比咱们快得多!” 这话说得很是,当下大伙儿就听她吩咐行事了。在永和镇上一连找了两天,连赵成栋一根头发也没瞧见。上衙门去把案子一报,那捕快听了都直摇头,“这样谎话,从前也闹过好几出,我们还特意在集市里张贴告示,特意讲解过好几回。怎么又闹出这样事来?不用查了,你们家儿子绝对是遇上骗子了!那些钱财就不要想了,至于人追回不回得来,还得看那伙骗子有没有点良心。闹不好,拐到深山老林里,杀了都没人知道!” 赵老实一听,当下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手脚冰凉。 张发财忙塞了点银子过去,“官爷,那还是求你们行行好,帮着找找吧!若是能查出往哪儿走的,咱们自己追去也行,好歹这也是救人一命啊!” 到底是亲生父子,赵老实当即就给捕快跪下了,磕头哭求不止。 那捕快本不想理,可见他这么可怜,叹了口气,“行吧!咱们就帮你打听打听去,不过这永和镇往来的人可不少,若是查不出来,你们可别怪我们不尽力!” 有了公门的襄助,再找起人来就方便了许多。拿了赵成栋的画影图形,公差找那些地头蛇们一打听,倒是当真有了些眉目。 有个小混混指认,说是赵成栋确实来过,和三个男人在一起,那伙人背地里要他冒充掮客,高价卖了些假炸药给他。 赵老实听得心往谷底沉去,“那我儿子人呢?” “那伙人哄着他说是要一起去挖金矿,不知把他带到哪儿去了。不过我听他们暗中商议,好象是想把他也给卖了!” 什么?赵老实听到这儿,可吓得魂飞魄散,把他儿子卖了?那卖到哪里去了? 捕快办案有经验,忙又追问,“那伙骗子你还记不记得什么样子?他们到底哪儿人你可听得出来么?” 幸好那人还大致记得那三人的模样,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听他们口音,确实不是本地人,但绝不是南方人,那是故意憋出来的口音。也许你们到附近查一查,就能查出来。但他们把那年轻人拐那儿去卖了,小的就委实不知了。” 眼下就只能按衙门里办事的程序走。根据那小混混的供述,很快就画了三人的画像,交给画师一连复制了几十份,分送附近各处衙门张贴悬挂,让知情者提供线索。 张发财还特意让人添上一笔,说是有提供确实消息,能够帮忙找到人的,情愿出银十两,以资酬谢,赵老实是感激不尽。 既然事情只能暂且如此了,请来帮忙的族人见帮不上什么忙,住着还白浪费银钱,便先带了消息回家。 张发财又陪着赵老实在此盘桓数日,等待消息。来通风报讯的确实不少,只可惜多是贪图赏银,捕风捉影之辈,二人跑来跑去,鞋子都磨薄了,仍是一无所获。 赵老实眼见连累得张家父女都不得安生,连自家生意都耽误不少,很是过意不去。眼见永和镇肯定是没了人,思前想后,打算自己一人北上,去碰碰运气。 张发财担心他一人上路不安全,仍要跟着。 但赵老实却坚决的给拦了下来,“我们家那混小子闯的祸,怎好如此连累你们?我这么大把年纪,也不带多少银钱上路,想来也不会有人贪图我什么东西。” “那万一你在路上有个头疼脑热,倒在哪里该怎么办?这出门在外,话可不能说满了。”张小蝶虽然话不中听,但心地很好,也有主意,“我爹是不能陪你去,毕竟我们家大姐也不在,爹要是离开长了也不成。不如这样吧,赵大叔,我抽一个小伙计陪您去找找。就算找不着,也算是尽了您做爹的一份心了。” “就这么办吧!”见赵老实还待推辞,张发财当机立断替他做了决定。 赵老实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张小蝶倒是动作利索,次日就打发小伙计和他一块儿上路了。张发财便回了家,让赵玉兰去给赵王氏送了消息。 赵王氏自得知实情,镇日在家是以泪洗面,自责不已。 若不是自己当初出了那个典屋的主意,能让赵成栋得了银子跑路么?若是他手上没了那么多银子,那些骗子又怎么会盯上他?以至于现在弄得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再静下心来细细思量,为何这个小儿子会这么鬼迷心窍的想发财,总想不劳而获的走捷径?归根究底,还是自己没有教好他! 从前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不住的盘旋,从最早鼓动小儿子去偷绝味斋配方开始,再到分家时拼命袒护,要给他多分钱财。赵王氏终于明白,自己的一番用心回护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是真真切切害了他! 若是最早就让赵成栋踏踏实实的跟着章清亭干活,跟张金宝张小蝶似的,老老实实的出大力留大汗,他能弄得这么不懂得爱惜财物,不知道人心险恶么? 总以为这个小儿子聪明,总是抱怨大媳妇不让这小儿子干体面事情,总嫌她让自己儿子吃了苦,总以为她是藏着私心,不为赵成栋好。可现如今转过头来看,章清亭的做法才是真正为了他好! 虽然那媳妇脸难看,话难听,却真的没有想要错误指导过赵成栋。反而是自己,三番五次的总是对她的做法有意见,总觉得自己儿子高人一等,就该什么都强过别人。可就象赵老实说的,那赵成栋跟章清亭能比么? 大媳妇从十三岁起就杀猪养家了,可自己儿子呢,这么些年又在做什么?天塌下来总有父母哥姐顶着,再不济的时候,还有个妹子送出去换了饭吃。四个子女之间,赵成栋可以说,是被保护得最好的一个,可相对而言,也是最没用的一个!要不然,怎么上当受骗的总是他? 赵王氏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教育方式真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旁的不说,就拿赵玉兰来举例,从前这个二姑娘养在自己身边是多懦弱胆小的一个人?除了做饭绣花,什么都不会。可是现在呢,做什么都有板有眼的。她能有这么大的变化是自己功劳吗?当然不是。那是人家章清亭教的好! 要不是她做大嫂的出谋划策,把赵玉兰从孙家救出来,赵玉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遑论其他了。若是赵玉兰被休之后,还是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又能把她教成什么样?能想着让她拜师学艺,有一技之长么?又能让她抛头露面,自己学着做点小本生意,自己养活自己么? 不能! 赵王氏扪心自问,四个孩子,除了赵成栋,其余三个都跟章清亭亲近的,赵玉兰自不用说,赵成材也不提,就连赵玉莲,做大嫂的不也变着法儿给那孩子解除了婚约? 是,这其中也有赵成材的作用。但是赵王氏更加明白,如果没有章清亭,自己儿子从前啥样?现在又成了啥样? 从前的赵成材不过是个老实本分,有几分心性的穷秀才,撑死了这辈子做个师爷就顶了天了。可自从娶了这媳妇,他的变化有多大? 且不说中举了,就是为人处事上,那整个水平都不一样了。就算他不中这个举人,在扎兰堡这方圆百里,走出去谁不高看一眼? 赵王氏真的后悔了,为自己愚蠢的让儿子和章清亭和离,哭了。 (哦耶!双更了哟,再加上新书《家有仙妻》,算三更了吧?呵呵,桂子别无所求,请看本书的亲们也去收藏下新书吧,再留下几张推荐票就更好了。新书要爬榜,急需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四)成全 婆婆的悔恨,远在京城的章清亭可一点不知情。 她心里正记挂着赵成材,这春闱已经开始了,他能考成啥样呢?中不中的,她也不是特别上心,她唯一上心的是,赵成材及他们这一大家子能否从京城全身而退? 正抱着喜妞在院子里一面晒太阳玩耍,一面默想着心事,赵玉莲高高兴兴回来了,“嫂子,告诉你个好消息!” 牛得旺自己跑过来报喜,“王爷爷说,我可以跟大伙儿一起回家了!” 从前无忧无虑的小胖子近来也遭遇了不少事情,人不仅又长高长壮了些,也脱去几分孩童的稚气,益发显出少年初具神采的雏形。 他伸手稳稳抱起养得白白嫩嫩,跟糯米团子似的小喜妞逗哄着,“妞儿,表叔要跟你一起回家啰!你高兴么?” 小妮子刚萌出几粒小米粒般的小牙,咧开小嘴一笑,口水就流下来了。牛得旺也不嫌弃,熟练的拿手绢给她擦着,懂事的抱着她到一边玩去了。 “这孩子,倒是真结人缘,谁都喜欢!”章清亭瞧得放心了,这才转头跟赵玉莲说话,“王太医到底怎么说?从前不说至少还得一年么?” “从前是这么说,可也不知是不是因这些时经历了许多事情,旺儿好象突然开窍了,明白了许多。咱们家的事情王太医也听说了,他说挫折和苦难最是能磨砺心性的,旺儿的病根又在脑子里,经此一事,虽是灾祸,但对他来说,却也让他长大了好些。跟咱们回去,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头几年仍要不时上几回京,再给他瞧瞧。” 章清亭点了点头,心中放下老大一块石头,眼下京城局势复杂,她们真不能在此盘桓过久。可牛得旺是个大难题,他若不好,放在这里托付给谁都是个大问题。所以章清亭一俟事情平稳,就让赵玉莲赶紧带牛得旺去复诊,希望能把他也带回去。 赵玉莲还提到一事,“原来大哥也动过这个念头,来给王太医拜年时就提过此事,我今儿再这么一说,王太医也不是没有准备,已经开始在琢磨给咱们带回去的药方了。现离大哥考完还有一段时日,到那时,王太医说应该准备得出来。” 章清亭正想说起旁事,忽见里头贺玉堂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在问,“是赵姑娘回来了么?” “是!”赵玉莲忙先应了一声,脸上飞起两团红云,“大嫂,贺大哥托我给他寻了些马场用得上东西,我先拿去给他瞧瞧,行么?” 章清亭微微一笑,“快去吧,帮忙把金宝给我叫来!” 赵玉莲清脆的应了一声,怕贺玉堂得不及,欢快如小鸟般急急奔过去了。门户敞着,隐约传来他们在屋子里的对话声。 “贺大哥,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我成天躺着也难受,就起来坐坐了。快给我瞧瞧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 “哎,你这碗参鸡汤怎么还不喝?” “唉!我这成天喝这些玩意,喝得都快腻死了。你就饶了我,别再给我喝了!要不等我回去,都胖得走不动道儿了!” “那你要不喝,我可不给你瞧了!走了!” “嗳嗳,别走啊!好好好,我喝我喝!” “这才对嘛!这是你要的东西,你吃完再瞧。我先去寻下金宝,回头来跟你细说!” “那你可快点!” “知道了!” …… 张金宝过来的时候,就见大姐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还不曾散去。 “大姐,你乐呵什么呢?” “没什么,坐吧!” 章清亭让弟弟在自己面前坐下,看着他心下感叹不已。还记得头一回初见面的时候,又黑又瘦,还没自己高。可现在呢,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有余,肩宽背厚,虽然算不得美男子,但也五官端正,英武勃发,甚有男人样了。 “大姐,你干嘛这么看我?”张金宝被瞧得不好意思起来,脸都红了。 章清亭呵呵一笑,却问,“金宝,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到四月就满了。” “这么大的男孩子,是该娶妻了!” 张金宝脸更红了,低头抿着嘴笑。 “可是,”章清亭忽地话锋一转,正色道,“我若是让你再等三年,你愿意么?” 张金宝愣了,大姐不是之前还积极帮他预备成亲的东西,还张罗着让家里盖房子找媒婆么?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可他也只愣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毫不犹豫的点头,“行,好!” 这个弟弟还真听话!章清亭笑问,“真的愿意?连问都不问就答应?” 张金宝这回更加肯定的点头,坦率的道,“大姐你又不会害我,你让我晚点成亲肯定是有用意的,说不说我心里只明白你对我好就行了!真没关系的,反正我还年轻,等等就等等吧!正好这三年,再把家里的生意好好捋一捋。” 听他话语老成,章清亭反倒笑了,“那你说说,你要怎么个捋法?” 张金宝微有赧意,却认认真真的道,“我是这么想的,大姐你且听听可行不可行。年下小蝶不是要嫁了么?咱家原说要在集市上开个铺子给她的,我核计着不如就把咱们现在住的那个院子腾出来给她算了。外头的文房店再收拾收拾,占不了多少地方,里面全可以给她,在门口多挂一块牌子就是了。若是用其他的院子,那可就少一份租钱了,要是另置,就更不划算了。 至于咱们,可以等家里的新房子起了,全搬回从前那地方去住。虽说离市集远了点,但离马场却近了。大嫂你往后若是带着喜妞上马场去,可比现在方便多了。再者说,咱们家现在又有马车了,来来往往的也方便。” 他这倒也是一个想法,章清亭也想过,现在住的地方虽好,但毕竟房舍窄小,况且家里人一多,特别是有了小孩子,就显得有些局促不便了,真还不如象张金宝所说,他们另觅住处,把这些地方腾出来做生意,得利反而更多些。 他能想到这个,足以证明确实用了心的,章清亭笑着点头,“想法不错,你继续说下去!” 张金宝得了鼓励,继续道,“等小蝶嫁了,我肯定是要到永和镇去接手那门生意的。以后就不用爹再跑来跑去的,就我两头跑跑便完了。其实再等几年成亲也好,那时银宝元宝也大了,若是他俩不进学,也可以过来帮忙。我就可以腾出手,看到时是回马场帮忙,还是继续留在哪儿都方便。有这几年的工夫,咱们还可以给他们俩也各择一门生计慢慢做起来,到时交给他俩,再让他们分门立户,可比小蝶这时的手忙脚乱要从容多了。大姐,你说是不是?” 不错不错!章清亭甚是欣慰,点头称赞,“你现在可真正有个大哥样了!还知道替弟妹们打算,日后就是我一时照应不到,也不用担心家里了。” 张金宝得她夸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傻笑着低了头。 “那就这样吧!”章清亭一笑拍了板,“你这婚事再放几年,就按你说的,先安心的把家里的事情捋好。不过你也放心,大姐到时一定给你择门好婚事,风风光光替你娶个好媳妇进门!行么?” 张金宝给臊了个大红脸,不吭声了。 章清亭收了笑,还有正事吩咐,“这就要准备回去了,别的姑且不论,方老爷子的事可是头等大事!现在也不知道妞儿她爹那头最后情况如何,但我已经跟乔二爷说好了,替方家要单独准备一条办白事的船,老爷子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到了还落得这么个下场,咱们得让他体体面面的回家去入土为安才是。”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明珠一个姑娘家,又戴着孝,许多事情办起来不方便。你这几天就辛苦些,去多跑跑,得把这件事当成自己家的事情,妥妥当当的给办好了,知道么?” 张金宝用力的点头,“大姐,我懂!方老爷子对我们家有大恩,从前要不是他,咱们家哪有生意好做?我记得你曾教过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用心做好的!” “那你去找阎家二位哥哥去吧,乔二爷把事情托付给他们了。” 这回燕王旧事在京城复燃,乔仲达也是为了归避麻烦,让他们,尤其是老大阎希南得跟他们离开,在外头避避风头再回来。 张金宝应了走了,方明珠才从一旁出来,瞧着章清亭,欲语还休。 章清亭拍拍她手,“傻丫头,不用觉得没听爷爷的话而内疚,你爷爷既把你托付给我了,这些事就全由我来担着!再怎么着,你爷爷也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你现在也不算很大,我知道你心里也乱,有些事,等着你守完了孝再决定吧。别担心,大姐一定会成全你的。” “大姐!”方明珠忍不住热泪盈眶,扑到章清亭怀里,满心感激,哽咽难言。 章清亭轻抚着她的头发,却是心酸不已,这样小小年纪,就孓然一身,无依无靠了。若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托付,这丫头的路该有多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五)一劳永逸的方法 扎兰堡,在娘家住了好些天,也不见赵成栋来接的柳芳终于也有些坐不住了。不论她再怎么隐瞒,但把一家子弟妹全都送回来的事实就足以说明一切。 起初,柳芳手上还有些闲钱,可以帮些家计,买东买西的,娘仨过得还算从容。可是毕竟没个来源,这只有出没有入,很快就感觉到有些捉襟见肘了。 柳芳知道,这个家绝对不会是她的避风港,最多只是暂时的歇脚地,她也不甘心把一点老底子全在家里用个磬尽。正寻思着要不要假借南瓜生病,托人回去带个信,让赵成栋来接自己回去,却有人风风火火的来报信了。 “芳姐儿!不好了,你们家出大事了!你男人被人拐了!”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顿时把柳芳炸懵了。当来人略带几分幸灾乐祸说清事情始末,柳家父母顿时不干了,当即动手给女儿收拾包裹,“快!你快带孩子回家去看看!” 顺手就把她手上的值钱东西又摸下来几件,心慌意乱的柳芳哪里能点得清楚?如果说第一个男人的离世带给她的打击是巨大的,第二个男人的失踪简直就是让人崩溃了! 还没等出大门,已经有风闻消息的三姑六婆们聚在门口议论着,“这还真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嫁一个男人就剋死一个男人……” 雇了车,煞白着脸的柳芳带了一双儿女浑浑噩噩的赶回了家。可那个家,又何曾还是她原来的家了? 四顾茫然之后,她和杨小桃一样,也只得寻到了赵王氏家里。 赵王氏接回一个杨小桃就已经够闹心的,好容易平复了些情绪,再见着柳芳带着一双儿女跑她面前来大哭大闹,气得当即就是一大耳光子过去! “我不找你们要人,你们反倒有脸找我要人了?成栋跑了的时候你们俩在哪儿?有一个在家里老实呆着的么?瞧你们一个二个,平常日子好过的时候,都抢着拿自己当正妻,摆的那谱比谁都厉害!可真等有事了,跑得比谁都快!但凡你俩有一个贤惠的,成栋能到今日这境地?现在你俩现都给我听好了,我家成栋要是能找回来便罢,找不回来,就把你俩也卖出去为奴为婢!呸!都别在我跟前装大娘子了,全是我们家掏钱买回来的,老娘就卖了你们,又有谁敢说话?” 这下不止柳芳听了哭,杨小桃也哭得厉害。可赵王氏一句话也没说错,她们做妾的本来就是人家花钱买回来的,真要卖出去,又能奈她何? 还是牛姨妈见这边出了事,过来陪大姐住着,见此时赵王氏气急了,出来帮着劝了几句,“算了吧!咱们家又不是那人牙子,哪里还能干这卖人的勾当?不过有些话可得说清,你们两个可记好了。既然现在家里情况这样了,可别再想要你们婆婆白养活你们!家里打扫浆洗自不用说,平常也得跟着你婆婆喂鸡养猪,编筐绣花的挣自己的嚼用。谁要是不乐意呀,现在就走!也别说我们难为你,虽说你们相公不在,但婆婆在此,说话仍是能作数的。让你们家各自把当初给的彩礼送回来,咱们立时就写休妾的文书,放你们自便!若是不能……” 牛姨妈嘿嘿冷笑,“那就最好不要忤逆公婆,否则咱们就算不卖你们,也可以把你们许给别家,起码也能挣几个彩礼的不是?” 这话说得杨小桃当下就老实了,抹了眼泪就进屋干活去了。 杨秀才在得知赵成栋出了这么大事时,特意亲自过来当着赵王氏的面交待过,“咱们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你爹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还是要讲礼义廉耻的。你既嫁进赵家门,就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说起来,成栋不见了,你也有责任!我可不能让人说我们老杨家教女无方,只要他一日没有消息,除非你公婆发话,否则你就一日别想回娘家的门!” 柳芳见杨小桃如此示弱,她却心有不甘,仗着有儿子,本待还闹腾几下,赵王氏却把南瓜从她怀里一把抢了过去,冷着脸发了话,“成栋不在,我可不能让你再教坏他的孩子!小桃回来时还带了匹马,你的马呢?回去给我牵回来!牵不回来,你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当下又把柳芳赶出家门,倒是牛姨妈见芽儿可怜,把她牵着留下了。 柳芳一下气焰全消,哭着又回了家。可柳家哪里肯把到嘴的肉再吐出来?一听说她要马,顿时把她轰了出去,大门紧闭,理都不理。 柳芳这下可是彻底寒透了心,从前还幻想着有什么事的时候,娘家能帮着撑腰的。但现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有钱的时候人人都当你是大爷似的奉承,现在没了钱,谁还管你死活? 可要这么空着手回去,又畏惧赵王氏,于是只能坐在家门口痛哭不止。左邻右舍看不下去,出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柳家依然不理不睬,直到半夜里头,有个哥哥多少还要几分脸面,悄悄从后门牵了马出来,嘱咐她骑了快跑。 可柳芳哪会骑马?怕爹娘察觉追了上来,不敢停留,整整走了一夜的山路,鞋子都磨破了,两脚打了无数血泡,和袜子粘在一起鲜血淋漓,才总算是把这匹马给牵了回来。 赵王氏收了马,才算是让她也进了门。也不肯让她歇歇,便发了一堆竹篾,和杨小桃一样,每天都有任务分派,得完成了才有饭吃。 杨柳二女俱是苦不堪言,却也无法,从此只得老老实实在家,真正的过起只有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的日子。 春闱的规矩历来便是三天一场,连考三场方算完事。 原以为赵成材考完之后便会回来,张金宝还问章清亭要不要去接的,却给大姐拦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在那儿安心呆着吧!倒是玉莲你们可以带妞儿去瞧瞧他,跟他说咱们已经准备回家了就行。” 赵玉莲也猜不透大嫂打的什么主意,和张金宝一起去了,可见了赵成材,他也是一样的话,“你们回去好生听妞儿她娘的话,她要你们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也别多问了,听吩咐就行!” 二人又打着闷葫芦回来了,连杜聿寒也不解其意,赵成材却笑着岔开话题,“既然贺大爷没事了,你也不用挂心,就安心准备殿试吧!” 杜聿寒连连摇头,“这话可别乱说,哪里就知道能中的?你不回去,我可得回去瞧瞧大舅子!” “那就替我也带个好吧!”赵成材也不多言,自去安心养他的伤了。经此一番大考,人又憔悴不少,一定得补补,好好补补! 举子们考完,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轻松下来,现在就是考官们最忙的时候。封阅批卷,成千上万的文章都得一一过目,今年皇上可是主考官,所以更得谨慎仔细。什么文章好,什么文章不好,都得说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上上下下的主考官们全都集中起来,住进了太学院里。皇上特拨了御林军把守,还让宦官带着旨意在那儿监督坐镇,就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营私舞弊。晏博斋作为副主考官,当然更不能偷闲躲懒。 知道他这几天肯定回不了家,朱氏抓紧时间办了几件事。头一件,就是找到邱胜,要配府里大大小的钥匙。 邱胜得过章清亭提点,没有二话,当即表示愿意全部交出来,却也提出一个条件,“夫人,小的做这样事情,可是冒着风险的,若是给爷知道,那下场可就不妙了!” 朱氏冷笑,“邱管家也知道有下场二字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邱胜皮笑肉不笑,“小的没那么贪心,就想请夫人把小的卖身契还我,再给点安家费,让小的能好好安个家,就足够了。” 朱氏早猜着他会有此一说,当下令心腹丫头把早就备好金银取出,又拿了他的卖身契,盖上自己印章销掉,却又拿着这薄薄的一张能决定自由与否的纸道,“钱你拿走,这东西我现在可不能给你!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办了,总得让我在他面前演一出戏才罢。邱管家,你说是么?” 邱胜明白,她这是怕晏博斋疑心,章清亭真没说错,这女人一点都小瞧不得!当下只得收了金银,听朱氏吩咐,领她悄悄进了库房。朱氏对这些金银财宝并无多大兴趣,最想进的那间密室里却连邱胜也没有钥匙。 若是强行撬开,必然会引起晏博斋的怀疑,不过邱胜倒是给她出了个主意,“这京城之中能工巧匠不少,夫人可以去寻个手巧的,想来开锁也不是太大难题。” 朱氏顺水推舟,“那此事就由邱管家一并办了吧!” 邱胜没想到一句话竟给自己接了这么个难办的差使,再为难也只得暗中打听去了。 朱氏趁便,又悄悄在府中调遣了一番,首先便是将自己儿子身边多安插了几个心腹,将晏博斋安排的那个奶娘找借口撵了出去。 可这些,她知道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她就算撵一百个,晏博斋还能再安排一百个进来,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呢? 与此同时,赵成材也在琢磨同一个问题。 (新书《家有鲜妻》再过几小时就开始爬新书榜了,希望亲们能将每日都有的推荐票投过去支持一下,拜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六)会元 没几日,春闱的成绩出来了。 杜聿寒榜上有名,在三百贡士之中取了第一百九十六名,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而赵成材更牛,直接冲到第一名,钦点了本届会元! 因为皇上就是本届的主考官,几乎毫无悬念的可以说他就是即将出炉的新科状元了。 得知这个消息,张金宝一口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直直的就喷了出来,湿了特来报喜的孟子瞻一身。 章清亭使劲白了这个弟弟一眼,赶紧赔礼,“真不好意思,我这弟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忘形,请小孟大人勿怪!金宝你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取件新衣裳来给小孟大人换上!” “不用不用!不过是湿了,一会儿干了就没事了。”孟子瞻笑呵呵的摆着手,“只是这回可真得要恭喜你们了!” 恭喜?是该恭喜那个傻秀才了。章清亭心里有数,他这第一名是靠自己真本事得来的么?恐怕未必! 虽说阅卷之时是封住考生姓名的,但科举之中这些门道可多得很,之前不是有许多官员去探望过他么?闹不好都已经认得他的笔迹了。而赵成材一举破获那燕王案子又没有得到什么嘉奖,估计官儿们揣摩圣意,便给了这么个靠前的名次。 中了会元是挺光彩,但后头还有一道殿试才是最后真正的较量。 可皇上这么抬举那傻秀才,是真心要封他个大官做么?章清亭并不太稀罕。她相信,就是赵成材自己,也未必愿意。对于赵成材的真实想法,章清亭还是能猜出七八分来的。自己相公是个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要说赵成材这个人吧,名利心并不太重,相反,他对于自己的家庭却看得很重。他来参加科举,除了是要光耀门庭,圆一个读书人的梦,更加说白了,无非是想给自家求一个更加稳妥的护身符。一个举人就已经是他所求的极限了,再往上走,那就是意外之喜。但若是为了一个功名,要他断送掉自己的安稳家庭,章清亭相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 你说他没出息也好,说他不思进取也罢,赵成材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若是妻子想跟着他平步青云自然是要失望,但对于章清亭来说,这样的相公却是最合适的。重活了一辈子,她不再看重这些虚名,只希望能和自己所爱的人长相厮守,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北安国的朝政局势实在是太复杂了,整个里头就透着一份胆战心惊。如果赵成材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举子,只是满腔热血的想来效忠朝廷,做一番事业,也许他还有几分机会。可是现在,他们不小心卷进了京城争斗的漩涡里,就再也难脱干系了。 从表面上看,似乎他们也算不得太起眼的人物。可实际情况呢?却远非如此。章清亭就算别的都不明白,但她却深深懂得一个道理。甭管哪朝哪代,皇家的事,尤其是皇家内讧的事,除非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否则你全都不要掺合! 越掺合得多越危险,象晏博斋,他明显就是掺合到从前的太子,如今的皇上那边过深了。燕王府是他抄的,这份功劳给他领了,在世人眼里,他是一步登天了,但这份功劳的背后却是极其危险的暗流涌动! 一个皇上,能允许自己的臣子知道自己太多的过往么?当然不能。 打江山的时候我们可以称兄道弟,甚至歃血为盟,但你再看看历朝历代那些打江山的功臣们,能有几个平安终老的? 不是自古以来皇帝皆寡情,而是时候变了,地位变了,重新审视的目光也变了。也不是说这些功臣们都是睁眼瞎,只知道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看不到君王的变化,而是他们一旦尝到了权力的瘾,很难再让人以平常心去待之了。象范蠡那样,能在功成名就之后还能洒脱的一叶扁舟从此逝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所以章清亭敢大胆的去告御状,就因为她看出来晏博斋也存了自己的一份私心,而这份私心对于侍奉帝王的人来说,是极其要不得的! 要不然,你看她告状之后皇上是怎么处理的?如果皇上真的对晏博斋还念几分旧情,那就应该把他叫去痛斥一顿,甚至打几板子,贬谪一番那才是正经。脾气发完了,风雨过去了,事情也就了结了。 但皇上做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把这件事悬在了那里,既不追究也不处理。难道赵成材那通漏洞百出的谎话真的能够骗得过皇上吗?章清亭绝不相信!皇上要是真就那点水平,也轮不到他坐上那个龙椅了。 可皇上一直隐忍不发,是在等什么?章清亭以为,他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可以将晏博斋一招就拿捏得死死的,让他有苦说不出,再无翻身之力的契机! 不要以为做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想杀谁就杀谁。只要不想被史册上骂为昏君,皇帝做起事来,比寻常人更加的缚手缚脚。他们更加的需要光冕堂皇的理由,有理有据的说服,也就需要更多的手腕和心机。 章清亭甚至可以进一步的猜测,就算是没有出现这档子事,皇上迟早也会收拾晏博斋,只不过他们这些小人物意外的出现,把这档子事给提前了。 赵成材现在能走到皇上面前,托的可是晏博斋的福。皇上这么个精明人,难道就不会猜疑他么?可既然有猜疑了,为什么要把他放在身边,还特意赐了他个会元呢? 据章清亭揣摩,这就是皇上的一把双刃剑。表面上好象相信了赵成材的话,也继续信任你晏博斋了,将赵成材捧了起来。可到最后,想要借赵成材这柄剑去杀人破敌的还说不好是谁呢! 章清亭估计,赵成材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他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想找到机会临阵反戈,要么不干,要么直接就得直接捅到晏博斋心窝子里去! 所以他一直不肯回来,这也是怕事情不成,万一闹不好,反倒连累了他们。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和章清亭仍是和离夫妻,若是他行事不成,也就折他自己一个单身,与他们无关。 章清亭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赵成材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在那儿,万一有些意外阻碍了他的选择,那可怎么好呢? 此处,孟子瞻不方便出面,乔仲达却不用避这个忌讳,“张夫人放心,我在那儿已经安排了人暗中照料着赵先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对了,这考试完了之后,咱们的生意可还得照做。我打算等你们走的时候再安排一艘商船出海,人多也要有个照应。” 这就是此人的细心与妥贴之处,明明就是不放心章清亭他们单独离开,却偏要找个旁的理由来帮忙,让你既领了他这份情,又不象为了施恩而故意卖的人情。 章清亭自是感谢,乔仲达又看了孟子瞻一眼,假装不经意的提到一句,“这回玉茗也跟着船走,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离开京城呢,可高兴得了不得!” 哦?孟子瞻心中一动,问,“那他这是要还俗了么?” 乔仲达一笑,“还不还俗还没定,不过既然离了京城,肯定是做俗家打扮的。紫阳真人刚出了关,说是让他先去做几年世俗之人,若是愿意娶妻生子,就随便在哪儿安定下来。若是还想出家,日后回来再说!” 孟子瞻微微颔首,“如此逍遥自在,那是最好不过了。”却对晏博文暗暗使个眼色,晏博文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翌日,春闱成绩正式公布出来了。果如孟子瞻所言,赵杜二人皆是金榜提名。京城之中报喜的马匹穿梭不停,往来于各家文舍会馆之间。引得百姓跓足围观,称羡不已。 过了会试之人,皆属贡士,已经算是得了功名了。殿试之上,再取三甲进士,那个能有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是以中了之人皆没有了太大的压力。基本上都忙于会客应酬,打点交情,以期在殿试之后得个一官半职的,不枉寒窗苦读数年之苦。 赵成材所居的太医馆内虽不敢大肆喧扰,但他是本届会元,来道喜的也仍是不少。还有许多称亲道戚之人成天都是络绎不绝。 赵成材躲窗户缝后头瞅了半晌,问保柱,“你有认得的没?” 保柱摇头,还纳闷,“咱们上回来也没见这些大爷来找,怎么一下就凭空冒这许多亲戚来?” 赵成材嗤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也敢乱认!你也别在屋里躲着了,去帮着杜公子照应照应,把人赶紧都送出去!要不留名还愿意白送礼物的,东西收下。真是的!连个名姓都不知道,难道我还怕拿了他的手短?” 赵成材打发了保柱出去,自己一人正想躲个清静,有个小厮进来了,“赵先生,请出来一下。” (擦汗,今天更晚了。全因昨晚家里来了只老鼠,还特意在桂子眼前显摆了一圈,然后跟偶玩起了躲猫猫,把桂子吓得神经衰弱,什么都写不出来,至今还不知上哪儿买老鼠药去。难道这么个大热天,要桂子以后关门闭窗把自己关笼子里么?忧伤的45度望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七)不速之客 一瞧小厮手中的令牌,赵成材当即拄杖站了起来,一脸肃然,“走吧!” 悄悄从角门出来,倒是给赵成材预备了一乘小轿。不多时,带着他到了一处僻静茶楼,领着他进了房间,赵成材是见着来人就拜,“多谢大人一番提携之恩!” 晏博斋笑吟吟的客气,“赵先生何须如此客气?这可是你全凭真材实学所得,圣上青睐所致。待得殿试之日,可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可知道么?” 瞧他眼窝微凹,想来这些天阅卷也是疲惫之极。 赵成材一揖到底,继续溜须拍马,“殿试之时,学生自当尽力而为。不过若是没有大人的全力提携,学生哪有今日?” 其实赵成材能得个会元,晏博斋也颇感意外。赵成材的卷子他见过,文章还算中规中矩,没跑题,但却算不得出彩。他的本意是让他在三百贡士里夹个中不溜就完了,却未曾想,到了皇上手里,好家伙,看也不看就朱批了个第一出来。 既然连皇上都如此示好,那他还真不能不来添上一把柴了。反正赵成材有把柄在自己手里,也不怕他日后不听自己使唤! 于是乎,晏博斋今日从考院出来,哪儿也没去,就直奔这儿来了。原想的是勉励了赵成材几句,拉拢拉拢人心便算了,未料赵成材却跟他提了个要求出来。 “晏大人,有件事,学生不知道当不当请您帮忙?” 这么快就有事求我了么?晏博斋不以为忤,反而有点高兴。一个人只有他有所求,愿意向你提要求,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你的面前。 “你说!” “是这样的!”赵成材呵呵干笑两声,做出一副有些猥琐的模样,“大人知道,我们家与死了的方老头家交好。那老头从前和我们家合伙做生意,其实也没出什么大力,却碍着面子,什么都给他占了五成的份额去。现在那老头子走了,就留下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孙女。这么个小黄毛丫头,怎么守得住那份家财?这可不是学生贪心他家的东西,而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心血给旁人占去!所以晏大人,这就有件事要求到您了。” 赵成材压低了声音,“那方老头的儿子死了多年,却是尸骨未全,所以学生就想恳请大人能否费心查查他儿子尸骨的下落。” 晏博斋已经猜出赵成材的意思了,微一挑眉,“你这是想……” “咱不也算是做件好事么!”赵成材眼中颇有些贪婪之意,“只要学生将这尸骨送回去,那小丫头不得死心塌地念我的好?她这小小年纪,家里一个掌事的也没有,日后那不就全得我们家照应着?” 似还怕他不愿意帮忙,赵成材拍着胸脯作出保证,“大人帮了学生这个忙,一个积了德,二来日后学生也定要代她多多的孝敬大人!” 晏博斋心中冷笑,原来也是个见财忘义之徒!话是说得够漂亮的,却根本见人家老头死了就想打人家财产的主意了! 方天官那半副尸骨的确还在他的手上,这些时忙着一直没有处理。方德海已死,那东西也没了什么用处,既然赵成材想要,纵是送给他又有何妨? 但是脸上却佯作怒色道,“难道本官还贪图她一个升斗小民的孝敬么?” 赵成材赶紧打自己一耳光,“是学生该死,说错话了!” 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晏博斋才觉心理平衡些,又慢悠悠的道,“不过这个顺水人情倒是可以送给你,只要你日后好生替本官办事就行了,知道么?” “多谢大人!”赵成材立即喜形于色,活脱脱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 晏博斋越发瞧不上他,要不是机缘巧合,非得靠此人洗脱嫌疑,他怎会与他合作?可皇上似乎对他也尚有几分好感,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朱批录取他的会元了。不过这想来也是一时之恩,应该不会长久。不过趁他现在正当红,还是要多加提拔才是。 略带几分不屑的从袖中掷出几张素笺,“殿试之时只考一道时务,这些俱是近期朝廷之中,皇上忧心的一些时务,你好生思量一番,到得金殿之上,可要好好应对,知道么?” “知道!多谢大人成全!”赵成材千恩万谢的接过了,恭送走了晏博斋,这才稍稍定下神来。 那天章清亭让方明珠穿着一身重孝来见他,赵成材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方德海把老命都搭上了,也只换回儿子一副残缺不全的骸骨,实在是太可怜了。这个忙别说是让他在晏博斋面前卑躬屈膝,就是让他忍受胯下之辱,他也得帮! 之前不提是因为在晏博斋面前没什么说话的份量,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好歹得了个会元,就冲这个晏博斋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些。 赵成材没估错,晏博斋当真把这事记在心上了。一回府,头一件事就是吩咐心腹将方明珠他爹的那半麻袋骸骨给赵成材送去,然后才步入内院。 却未料一进来就见朱氏在院中大发雌威,训斥邱胜。见他进来,便上前告状,“老爷,这邱胜很不好。我方才因听着家下人抱怨月钱迟迟不发,便传他来问了问,可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于是我便让他取了家里的帐目来略瞧了一眼,竟有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待要查问,他就推东推西,什么都说不清楚。妾身知道他是老爷提拔起来的人,不敢随意发落,只是把人堵在这里,等老爷回来发落。” 晏博斋最近对邱胜本就有些不满,听朱氏如此一说,立时沉下脸来,“邱胜,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邱胜跪下,哆哆嗦嗦的道,“小的……小的只是一时手急,借用了下……过几日一定还来!” “你这奴才好大的狗胆!”晏博斋气急,“拖出去打他四十大板,把那双手给我废了,看你还敢不敢做吃里爬外的事情来!” 朱氏忿忿不平的道,“老爷这么信任他,他却这样不守规矩,实在是其心可诛!就是打他四十大板,仍是故态复萌怎么办?不如趁早打发了,请老爷另选贤能,恐怕家里还清静些!” 晏博斋为人,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己出卖旁人可以,生平却最是忌恨别人对自己的背叛,就是钱财小事,也是不许。 当下冷着脸发话,“那就打他四十大板,再把人撵出去,永不许回来!” 听了这话,朱氏和邱胜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邱胜被拖下去打了顿板子,在朱氏的授意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虽有些小伤,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离了晏府,纵是挟了大量金银出走,但他为人刻薄,平素又多有积怨,没几年,竟落得潦倒不堪,晚景凄凉,也是他的报应。 赵成材与晏博斋分手之后,想着来贺喜的人多,于是便在茶楼之中吃茶看戏,只消磨到日落西山了,才雇了小轿回去。 在那大门外头,眼见仍围着不少要见自己的人,心下生厌,令人绕道欲从角门进去。却蓦地听到有个女子的哀求带着泣音响起,“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我真的认得赵大哥,他会见我的!” 赵成材听着耳熟,一把撩开轿帘,借着那灯光看清了,在人群之后,那个一身布衣荆钗的女子不正是春梅么?她怎么还在京城? 赵成材看看左右,怕有眼线埋伏,叫一个小厮暗中看住了春梅,等自己先进去了,过了一时,才悄悄的把她领进院来。 春梅见着他,可算是找着亲人了!当下眼泪就下来了,“赵大哥,你这回可一定得救救我!” 原来那日她从那里脱逃之后,先去了医馆,确认是真的有了身孕。春梅也不笨,摆脱了那闲汉之后,她便当了几件首饰,换了银钱改了装扮,添置了些粮食衣物,企图混出城去。 可惜等她准备好了,那时章清亭已经告起了御状,城门加强了戒备,她没有路引,混不出去。 原以为这盘查只是一时,没想到竟成了惯例,日日如此。春梅无法,只得在客栈里住了下来。可她一个单身妇人,到底有诸多不便,不管谎话说得再好,也引人疑心。她倒是想把孩子打掉,可如此一来又少不得要人照顾,故此便拖延了下来。 眼看着实在是混不出京城,她便想着要来找赵成材帮忙,可又不知他人在何处,几次三番想回晏府找朱氏求助,却又不敢。 可喜今日听说春闱放榜了,春梅记得赵成材也要考试的,便抱着一丝希望去看榜,没想到赵成材居然高中榜首了。她喜出望外,便等到天黑,这才前来找他,希望有法子给她弄出京城去。 春梅也琢磨过,“我想过了,最快的法子还是得回去求小姐,只要她肯把我的卖身契还我,我就自由了,否则这辈子总是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法子。” 赵成材听了直惋惜,“那你要早有这心思,前几日去找她倒是最好不过的,那时晏博斋又不在家,说话恐怕还方便些。可今儿他又回来了,恐怕就麻烦了。” 春梅听及此,却生出个大胆的主意,“赵大哥,他既是今儿才回府,必有些倦怠。你说我就今晚回府,会不会反而更容易些?” 赵成材略一琢磨,虽然有些冒险,这倒还真是个办法! (呼!二更终于完成了,赶紧去码《鲜妻》,桂子RP是不是很好?哈哈,努力两本一起快速推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八)生死一搏 正商议着要如何安排春梅回晏府一趟,忽听有人来报,说是晏大人送了礼来。 赵成材心知可能是方天官的骸骨,赶紧让春梅回避了,自己亲去收了东西。晏博斋为了好看,还特意让人拿了个描金绘朵的大青花瓷坛给装了,扎上一朵大红花,这才挑了送来。 赵成材见了心中暗自咬牙,等来人一走,赶紧把内里的麻袋取了出来,托杜聿寒另雇辆车,重拿块素白干净的包袱一卷,扎得严严实实的,立即给方明珠送回去。 当晚,方明珠终于收齐了亲爹的骸骨,可抚着那堆零散不堪的白骨却是放声大哭! 说起来收齐骸骨是件幸事,可想想她们家这遭遇,还有最后这堆硬是拆得乱七八糟的骨头,让人怎么也想不出欣慰二字。 再瞧这么个小姑娘,本是和众人一起欢欢喜喜的上京,最后却是扶着爷爷和爹爹两副棺材回去,这等凄凉,让人见之莫不心酸。 尤其是晏博文,心下更是自责。 是夜,晏府后门。 赵成材躲在暗处的马车之中,小心叮咛,“你们过去时小心些,别露了马脚,知道么?” 保柱点头,又压了压毡帽的沿,这才下了车。春梅紧随其后,一路贴着墙根过去。 等她先隐在暗处了,保柱才敲起了门,“请问,赵嬷嬷在么?” 门后有小厮不耐烦的问,“你谁呀?找她做甚么?” 保柱说着编好的谎话,“我是夫人房里秋菊的表哥,想来看看她,赵嬷嬷认得我。” 小厮冷哼一声,“实告诉你,赵嬷嬷犯了错,罚去浆洗处干粗活了。我们爷有吩咐过,以后甭管是哪儿来的人找,一律晚上不给开门。想认亲戚,等明儿天亮走大门去!” 这下可怎么办?保柱想了想,在门外赔着笑,“这位小哥,真是对不住!我们是随着工头上京来干活的,好容易今晚得了个空,才想来与妹妹见上一面。要不,明儿一早又得走了。你能行个方便给我通传一声么?” “这话你可别跟我说,我担不起也不敢担!” 保柱见状,故意把钱袋摇得哗啦哗啦响,“这几个钱,就送小哥打酒吃吧!” 小厮嘟囔着,“你当这钱是好收的?要是给我们老爷知道了,砸了饭碗我找谁赔去?” 这下保柱可无法了,走一旁低声问春梅,“怎么办?” 春梅琢磨了下,取出自己的手帕,摘下耳环包上,“你再拿这个去,问他能不能把这个递进去。” 保柱依言行事,这回小厮倒可以通融一下,“那你将东西从门缝下头递进来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保!”保柱随口胡诌了个名儿,又递上几个钱,那小厮接了,去送东西了。 春梅现在也不大肯定到底能不能叫出人来,只能躲在这儿再等一时。 小厮把她的东西送进去,秋菊当即就认出来了,立即交到朱氏的手里,“夫人您瞧,是春梅回来了!” 朱氏一怔,这丫头不是被晏博斋弄出去了么?她还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居然逃过一劫,那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思缜密,当即想到,春梅必是有求于她,而且事关重大,要不然,肯定不会在深更半夜冒险前来。 “你赶紧带两个人出去瞧瞧,如果真的是她,就想法把她带进来说话!” 秋菊领命去了,装作收到东西很高兴的样子,特意拿了些糕点给那传话的小厮,“好兄弟,你且让我去和我哥哥见上一面,他难得来次京城,我还有东西想捎给他呢!” 小厮面露为难之色,“可是老爷吩咐过……” “你就假装出恭不行么?这人总有三急,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门上吧?”秋菊又塞了一个新荷包给他,“你若是帮了我这回,赶明儿我再给你做双鞋!” “这可是你说的!”小厮觉得这人情可以卖,“那你可快点,我就装作不知道了啊!” “放心!就几句话的工夫,你且转个圈再回,纵是出了什么事,全由我担着,赖不到你头上!” 小厮想想也是,还当真假装去茅房了。 这边秋菊赶忙到了后门,出来一瞧,可不是春梅么?来不及多说,赶紧招手让她进来,“小姐要见你!” 春梅本来不想进去,只说把卖身契还她就走,可秋菊怕事情说不明白,朱氏还要问话非拉她进去。 想想春梅转头跟保柱交待了一声,“要不你们先走吧,说不好我晚上就出不来了,若是出来了,必想法子通知你们!” 保柱点头,回头跟赵成材一说,赵成材思忖了一阵子,却道,“咱们把车赶远一点,你躲那门后头,瞧清楚了再走。” 保柱依言行事,主仆二人便依旧守在晏府门外。 春梅随秋菊进了府,见了朱氏,等她摒退了众人,才跪下哭诉求情,“小姐,求求您,把奴婢的卖身契还我吧,老爷要杀我,您救救我吧!” 朱氏心中猛地一沉,证实了自己原先的猜想,连问都不敢多问,“你且等着,我给你拿!” 陪嫁过来的丫头,那些卖身契还是掌管在她自己手中,很快就找到春梅的这一份,提笔给她销了,又取出些金银相赠。 “这些你拿着,逃得越远越好,一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京城,也不要回朱府了,知道么?” “谢谢小姐!”春梅感激不尽,连连磕头。 朱氏起身唤道,“秋菊,你快来送……” 她一语未落,却见门帘一挑,一张满是阴鸷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凉薄的唇上勾着讥诮的笑,“夫人,你这么着急,是让秋菊送谁离开呀?” 说来也是合该有事,晏博斋本来连日劳累之后,确实异常疲惫,所以用了晚饭便回自己房间歇息了。可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猜不透皇上为何要捧高赵成材。要说他自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那是假的,可是他总不相信,皇上会一点旧情不念的对自己下狠手。 毕竟,自己还是替皇上办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皇上也还是要人替他收拾那些烂摊子的。尤其是与孟家的抗衡,自己更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自己就算是皇上心目中的一颗棋子,也是颗很有用的棋子,皇上怎么可能说罢手就罢手呢?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皇上真的决心弃了他这棋子,难道朝中就再无可用之人了么?现在的皇上可不是几年前的皇上了,他已经坐稳了龙庭,对他们的顾忌相对来说也小了很多。 可是真要说起来,晏家毕竟是世代书香,晏太师还尸骨未寒,皇上难道就能在这些节骨眼上拿他开刀? 晏博斋脑子里纷纷扰扰,半天理不出个头绪来,反而越想越心烦,越想越觉得高处不胜寒,索性披衣起来,想到院中走走,冷静一下,没想到就遇着那个假装上茅厕的小厮了。 小厮自己心中有就鬼,见他就吓白了脸,扑通跪下。晏博斋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的,这下也觉得事有蹊跷了,当下不消三两句话,就问清了原委。 晏博斋心中冷笑,上回的事情他还没追究,这朱氏竟然又给她出幺蛾子!当下吩咐小厮不许声张,自己悄悄来到朱氏院中,刚好见到秋菊领着人鬼鬼祟祟的进来,于是就躲在一旁听起了墙脚。幸好朱氏聪明,没问起不该问的事情,只是见她要放春梅离开,那可是晏博斋绝不允许的事情! 春梅乍一听到晏博斋的声音,顿时三魂七魄都吓飞了一大半。一屁股瘫软在地上,整张脸雪白雪白,浑身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 朱氏也吓黄了脸,却微一阖目,尽量保持镇定,但那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老爷,春……春梅她,她不过是个下人,您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晏博斋说着风凉话,“夫人何出此言?春梅可是我的爱妾,我怎么就不放她生路了?” 春梅泪如雨下,头磕得怦怦作响,“老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保证,走了之后再不踏入京师半步!此生此世都绝不再提及在府里的任何一件事情!” 晏博斋俯下身问,“当真?” 春梅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晏博斋却冷笑起来,“你若是当真能做到,那可证明你的记性好得很哪!” 春梅脸更白了三分,“老爷!我……我全忘记,全都会忘记的!” “那谁能保证?”晏博斋阴阳怪气的道,分明就是不想放过她。 春梅逼得急了,从袖中取出赵成材所赠匕首,“老爷,您……您放我走吧!” 嘁!晏博斋还当真没放在眼里,“你这是要自个儿抹脖子?你若是自个儿抹脖子,我倒是可以把你好生厚葬!” 朱氏跪了下来,“老爷,妾身求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春梅这丫头我可以担保,绝不会出卖晏府的!” 晏博斋嗤之以鼻,“她都能掏出刀子来对着我了,你还说她不会背叛我?” 此时春梅眼见他不给自己活路,忽地脑子一热,举刀便刺! (今天家里有点事耽误了,真不好意思!明早一定有更新,握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六九)他写了什么 春梅挥刀刺向晏博斋的原意,只是想逼他退让开来,拼个活路。 却不料晏博斋尚有些功夫底子,闪身避开之后,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往自己面前一拽,心中恨极春梅居然敢对自己不利,抓着春梅的手,反手就往她自己的心窝子上捅去。那匕首可是田福生精心打制,锋利无比,当下便是一刀毙命! 直到倒下前,春梅一直都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似是不可置信,此人居然如此冷血?就这么轻易的便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不止,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晏博斋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杀了你自己亲生的孩子!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可这些话,春梅统统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已然失去了生机。 朱氏呆在那儿,就见鲜红的血、不断涌出的血将春梅胸前湿透,如即将枯萎的花,尽情释放出所有的光和热,然后归于沉寂。 晏博斋满不在乎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揉成一团扔进火盆,冷冷的警告着朱氏,“你最好忘记你看到这一切!否则你的下场,就跟她一样!” 朱氏动也动不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春梅的眼睛,盯着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如死鱼一般,盯着那双眼睛里说不出的千言百语,全是——不甘心! 晏博斋也不理朱氏,命人唤了自己的心腹进来,拿麻袋将春梅的尸首装了,“扔到乱葬岗上去!” 又将秋菊等一干人等叫了进来,“你们今晚可见到什么?” 一众丫鬟仆妇没瞧见里面发生的事情,但见春梅进来,又只有一个麻袋出去,各自心知不妙,不敢吭声,只把头摇得如拨浪鼓般。 晏博斋冷笑,“一个两个都哑巴了么?你们全给我记好了!春梅不守家规,私逃了出去,可在外头又混不下去,今晚回来想求夫人重新收留,却给夫人一番训斥,羞愧自尽了。此事便是如此,你们可得好好记清楚了,知道么?” “知道!” 晏博斋颇为满意,大踏步回去了,对他来说,死了一个春梅不过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有什么好值得上心的? 她能活着回来,无非是那伙死了的强盗们办事不利,放过一条漏网之鱼而已。反正那些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找出来对证?所以也就没有上心。更没有细问,春梅可是一个人回来的? 那小厮心里倒是记挂着此事,可眼见闹出了人命,吓得躲都来不及,可哪敢再去多嘴多舌?真是去说起来,他也不知保柱是个什么来历,说是秋菊的表哥,打死秋菊也不会承认,干嘛多此一举,给自己惹麻烦? 故此,当晏博斋命人抬了春梅的尸首从后门出来时,也没想着外头居然还蹲守着赵成材主仆。 不多时,就见两个家丁抬了个麻袋出来,赵成材当下心中一凛,吩咐保柱小心驾了车,远远的缀了上去。 就见他们走到乱葬岗,眼见野狗环伺,绿眼莹莹,那二人也不敢深入,便将麻袋抛在路边,撒腿跑了。 赵成材又等了一时,见无人再来,这才和保柱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麻袋。里面赫然便是春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大……大爷!这,这可怎么办?”保柱也慌了,吓得六神无主。 赵成材也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后却亲自过来检查春梅的尸首,当见到她胸口上插的那把刀时,脸上一下就变了颜色! 他在衙门里干过师爷,多少也学了点验尸的本事,当下将手绕到春梅身后,比着她捅自己的姿势,很快就得出结论。春梅不是自杀,是给人攥着手腕子的他杀! 那人是不是晏博斋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春梅她肯定是死在晏博斋的授意之下。他的双拳不觉握紧了,晏博斋,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命! 保柱见赵成材半天不走,还蹲在那儿一脸冷峻的沉思,他可急了,“大爷,咱们快走吧,回头别赖上咱们!” 赵成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吵闹。又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把春梅的尸首依旧装殓起来,带走!” 什么?保柱愣了,把这死人的尸首带回去干什么?“大爷,您糊涂了吧?您若是想给春梅姑娘置个棺材,把她好生收殓起来,那咱们就地刨个坑先埋着,等明儿小的带棺材来安葬便是。咱们现在可住在太医院里,那么多的人瞧阒,怎么把这尸骨带回去?要不,您的意思是让我送回夫人那儿去?” 赵成材又确认了一遍,“就是带回太医院,搁在我的屋里。” 保柱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大爷这是疯了么?“您……您……” “你什么都别问了!快点帮忙,小心一会儿有人来瞧见!”赵成材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保柱只得帮忙,只是那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别人遇到这样事情躲都来不及,大爷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赵成材没跟他解释,当夜回了太医院,正好把春梅的尸骨连同那把刀一起收进晏博斋之前送来的那个大瓷坛里。 然后等天一亮,就打发保柱离开,“你把这个交给夫人,再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然后一切听夫人安排行事,知道么?” 保柱有些慌了,这怎么搞得跟交待临终遗言似的?“大爷,您……” 赵成材的决心已定,“你快去!别再这儿磨磨蹭蹭的耽误事了!” 保柱跺一跺脚,接过东西就跑了。正好迎面撞见刚回来的杜聿寒,见他脸色不善,不觉奇道,“这又是怎么了?” 赵成材呵呵一笑,“没事!” 不对,肯定有事!杜聿寒正想细问,却见外头有人来请,“二位贡士,吉时已到,请准备上轿,去宫中殿试吧!” 正好给赵成材解了围,也不多言,上前笑挽了杜聿寒的手便往外走,“今儿可是金殿大比呢!咱们读书人能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顶了尖了,好好表现!” 杜聿寒见他把话题岔开,也只得说笑起来,“我不过就是应个景儿,哪里还当真有什么表现的余地?” 这些时,他也见多了,真想当官的,莫不要攀关系走门路拜座师,他一个两袖清风的书呆子,哪里去找那些花花门道? 赵成材忽然问,“若是等咱们回了家乡,聿寒你愿不愿意来帮我建学堂?咱们开一所全国最好的学堂,把方老师都请来教学如何?” 这个想法还真大胆!杜聿寒想想,慎重承诺,“要是连方老师都肯来,我一定帮你!可你打算怎么做呢?” 赵成材拍拍他肩,“只要你肯来就行,等咱们回去,再慢慢商议!” 金銮殿,乃是皇宫之中的第一大殿,巍峨雄伟,气象万千。因是会元,赵成材得心打着头儿率三百贡士一道步入皇宫。 心知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到这里来了,忍不住偷眼打量。上次入宫回皇上的话,走的是偏门,循着宫女太监们走的小道直接进了御书房,啥也没瞧见。这回可是堂堂正正昂首挺胸从皇宫大门进来的!这般风光与荣耀,这辈子想来也算值了。 忽地惦记起媳妇女儿来,要是此刻能带着她们一同前来,那才叫威风八面吧!赵成材心里想着,嘴角不觉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咳咳!”一旁负责领队的太监首领忽地清咳起来。 赵成材还以为说的是自己,赶紧收了笑意,绷起一本正经的脸。可是眼角左右一瞟,却见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哆嗦,还有些牙齿格格打架的声音。 赵成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自嘲的一笑,论起今日要干的事,真正该紧张的可是自己才对呢! 入了大殿,三呼万岁,所有的人都伏跪在地,目不斜视。再紧张的人一旦有了依托,心中都安定了不少。 赵成材盯着那光可鉴人,拼接无缝的平整地面,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金砖。虽然不是纯金打造,却也做得考究非常。怪道当年盖胡同时,他只觉得家里用的东西已经是天下最好的了,可章清亭眼中始终的那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 想着媳妇,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也重新鼓起了勇气。 面前摆上了小案,发放了笔墨纸砚,司礼太监说出皇上钦定的考题,赵成材再不理会任何人的眼光,笔尖醮了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肆意流转,从容书写。当那停止作答的钟声响起时,他早已停笔等候多时,连纸上的墨迹都已然完全凝固。 所有的卷子都收集起来,放到了皇上的面前。阅览的顺序仍是依着贡士名次,第一份就是赵成材的。 那奉命递上的太监在略瞧清了赵成材书写的几个字后,便白了脸。忍不住悄悄打量了赵成材一眼,却见他依然一脸沉静。 硬着头皮递上去,文武百官就瞧见,皇上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青了。 所有的人都在猜,这位新会元,究竟作了篇怎样的文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自己来坦白吧 章清亭看完了保柱跑得气喘吁吁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当下面沉似水,连手都微微的颤抖起来。这个傻秀才,他真的豁出去了! 保柱看得似乎情况不大好,急得汗都出来了,“夫人,大爷这到底是要干嘛?您得想个法子,快点拦着他呀!趁他这会子去殿试了,要不,咱们把春梅姑娘的尸首抬出来,另择地方安葬?” 章清亭苦笑一声,他都上了金銮殿,还有什么可以拦着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平稳住自己的心情。赵成材把东西让保柱送回来,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他不是个莽撞之人,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其可以一试的把握。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配合他,确保他的全身而退。 该怎么办?章清亭静下心来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吩咐保柱,“快去把阿礼请来。记得可要悄悄儿的,一点旁人都不要惊动!” 保柱领命而去,不多时晏博文过来,还自诧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章清亭却连保柱都让退了出去,关了门才打开赵成材给她的东西,“这是朱氏身边一个名叫春梅的丫头随身的玉环,她也是你大哥新收的小妾,成材被关押的时候二人共过患难,所以临别赠了他这枚玉环。就在昨夜,她刚刚被你哥杀了,凶器用的却是成材送给她的匕首!” 什么?晏博文惊得都快跳了起来,“你是说……说他把事情栽赃到了赵大哥的头上?” 章清亭摇了摇头,“他没有栽赃,但此时,成材应该在金殿之上,向皇上奏明此事了。” 晏博文这下子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你的意思是……” 章清亭面色肃然,“他应该是想破釜沉舟,藉由此事与你哥一斗了!” 晏博文当即追问,“难道他有什么有利的证据么?” 章清亭手指轻敲着桌子,“春梅有了身孕,才刚刚两个多月,你哥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随意的把春梅的尸首弃之荒野了。想来成材面圣的时候,不会提及别的,他只须承认春梅尸首上的那把匕首是他的,再将她的尸首交上去,你想想,后果会是怎样?” 晏博文瞬间明白了过来,可想清楚事情始末却是渐渐白了脸。思忖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了,“请将这件事交给我,好么?若是今日他还能回到晏府之中,我必然能在明天日出之前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章清亭猜到他要干什么了,只是叹息,“若是太过为难,要不要请乔二爷来,给你找几个帮手?” 晏博文自嘲的一笑,“出了这样的丑事,哪里还有脸去找旁人?你放心交给我吧,若是我处理不当,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在我处理完之前,能否将此事暂时隐瞒,不要告诉他人?” 章清亭慎重的点了点头。 晏博文深深给她鞠了一躬,方才离开。只是在临走之前交待了一句话,“老板娘若是要回乡的话,可别忘了去看看那位救了杜先生他们的道姑。那是个世外高人,和玉茗兄弟系出同门,说不好日后还可以帮上不小的忙!” 章清亭听得心中一动,这话又是何意? 时候不长,乔仲达十万火急命人用快马送出信来,“赵先生被皇上打下天牢了!连他在太医院的住所也全部被查封,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他的人便如旋风般赶了过来,“可出大事了!” 章清亭深施一礼,“谢谢关心,只是现下既已上奏天听,亦不是谁能做得了主的,且耐心等消息吧!” 金殿之中,众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那位新中的会元到底做了篇怎样的文章,竟然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庭便将他打入了天牢。 皆以为本场殿试要给搅黄,皇上会气得拂袖而去的时候,天子却又依然坐稳了朝堂,继续一个一个翻阅着贡士们的试卷,让群臣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除去了一个贡元,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名贡士还得在此苦苦支撑。吓得汗如雨下算是轻的,有那胆小之人,支撑不住晕厥过去的也有好几个。 皇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抬出去!”然后把他们的试卷另作标识。 就这样,时间静静的流淌,处理了赵成材的皇上似乎又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静。可是下面有个人,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衣襟。 旁人瞧见晏博斋的脸色不好,关切的低声询问,“晏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作为朝臣,虽然见到皇上发脾气的样子也很紧张,但还不至于惊吓到他这样的地步。晏博斋平素也不是个没胆量的人,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晏博斋真真是有苦难言!那个该死的乡巴佬究竟在给皇上的卷子上写了什么?他比谁都想知道。 是不是揭发了他在燕王废园的旧事?那皇上怎么不当庭处置他呢?再说,他还有赵成材写的那纸证书在手中,他又怎么敢胡乱背叛自己? 晏博斋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简直是度日如年! 皇上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继续认认真真的看完每一份试卷,然后开始圈点名次。录了三甲进士六十名,赐同进士出身。二甲进士七名,赐进士出身。一甲进士三人,赐进士及第。尔后赐中进士者“闻喜宴”,由司礼太监引导着一众新科进士披红挂彩,到京城之中跨马游街之后,入皇家园林赴宴。 难道这满天的云彩就这么散了么?正当贡士和朝臣们想要赶紧离开之际,有一个禁宫侍卫急急入内禀告。 皇上听完汇报后点了点头,终于开始发话了,“在此之前,有件事得给各位爱卿说道说道,是关于本届会元赵成材的。” 这就要来了么?晏博斋两腿都不觉有些战栗起来。 皇上似笑非笑的扫了下面众人一眼,那目光所及之外,人人自危。等大伙儿的心都提得足够高了,皇上才不紧不慢的开了腔。 “本届会元赵成材当庭供认,他与一桩案子有牵连,不敢蒙蔽于朕,故此自请取消此次殿试资格。所以朕,允了。” 此言一出,殿下一片哗然。谁的心里都在想,难道这个赵成材傻了么?你就是要投案自首也得等到个无人的时候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投案,还投到御前,那不是纯粹的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 皇上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不过赵成材又说,他不是凶手,只是为人利用。此案实情如何,他求朕亲自审理。刑狱不清,则社稷不明,朕决意接他这个案子。诸卿如有与赵成材交好,或是知晓朝中一些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的,不妨密报于朕。若是能据此破案,当论功行赏!” 此言一出,晏博斋更加紧张了。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赵成材到底犯了什么案?难道是他招供自己并非毒杀燕王旧党之事? 如若果真是那样的话,皇上要亲自彻查,自己该如何应对?尤其是皇上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要他走上前去坦白交待么? 不对!皇上如此的工于心计,怎么用这样的办法?此事就算揭穿出来,自己又没有利用燕王旧党干什么谋反之事,皇上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 又或者赵成材并非是告这个状,而是他和皇上合伙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群臣们相互猜疑,揭发出各自的隐私?就以赵成材突然中了会元来说,这也是不无可能的! 那该怎么办?饶是晏博斋素来自恃足智多谋,此刻也急出满头大汗,不知何去何从。 皇上颇为玩味的一笑,“众位爱卿不必着急,大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可要快点来禀奏,否则等朕亲自查出来了,那可就再不留情!” 他的尾音猛地拔高,然后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威严而凌厉的背影。惹得群臣更加的心惊肉跳,却是连议论都不敢妄置一句。 只是苦了这些新科贡士们,一个个苦着一张脸,就连中了状元的,脸上也未必敢带出三分喜气。这一届的状元,果然是不好当! 群臣渐渐散去,晏博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回了府。他不知道,有个小太监一直悄悄注视着他的行止,等他走了,赶紧进去回禀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到消息,拿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在手中把玩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句什么,却没人听得清。只是眼中眸光坚定,似已做出决断。 晏博斋神思恍惚的回了府,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摔着。幸好一旁的下人扶住,可他眉头一皱,习惯性的喊道,“邱胜,明儿把这门槛锯低些!” 下人莫名,从来可没听说有人拿门槛出气的,再说,邱管家都卷包袱走路了,上哪儿找人去? 晏博斋此言一出,自悔失言,颇觉有些丢脸的左右一扫,“一群没用的奴才!带路,去库房!” 他迫切的想要进到最里面的密室里,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却不料密室里早有人等着他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一)众叛亲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晏博斋看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密室里的晏博文,失声惊问。 晏博文正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什么,手边放着一本厚厚的手札,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原来你还是这个老习惯,喜欢把每天的心情写下来。小时候是写一本烧一本,现在倒是不用烧了,全存在了这里。” 晏博斋的脸色立即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以为你有了这份手札就能咸鱼翻身,置我于死地么?那你就太天真了!” “大哥说得很是。”晏博文也不动气,依旧笑看着他,一时写完,吹干了墨迹,展示着自己手里的书信,“你不知道吧?从小我就喜欢摹仿别人的笔迹,爹的,娘的,你的我也私下练过,后来被娘发现了,一顿好打。但所幸这些年还没有退步,你看帮你写的这份遗书还象那么回事吧?” 晏博斋脸一沉,“你这是何意?” 晏博文笑问,“难道大哥这么个聪明人竟会看不出来?” “你可别乱来!这儿毕竟是晏府,由不得你撒野!”晏博斋此刻着实有些中气不足,色厉内茬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往门外退去。然后迅速扭头就跑!他要找人来,他一定要快点找人来!论起单打独斗,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这个弟弟的。 晏博文只是这么微笑的看着他,看着他跑到下一道门前,看着他惊恐的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那道门了。 “开门!快开门!”晏博斋心头的阴影如滴在清水中的一团墨汁,迅速的扩张开来。外头明明留了人的,怎么会没人给他开门? “别叫了,外面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你用钱买来的忠心,自然也能用更多的钱出卖。”晏博文唇边笑意愈浓,但那笑意里却隐含着浓重的辛辣与嘲讽。 用镇纸压住写好的信,他站起身来,优雅从容却如危险的猎豹般一步步逼近了晏博斋,“我若不是亲眼看完了这些,还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是这么恶毒的恨着我和爹娘,乃至整个晏府的一切。不过,你既然如此憎恨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离开我们,去寻找你自己的海阔天空呢?” “既然是晏府欠我的,我拿走这一切,又有什么不对?”危险渐渐浮上心头,快要氢人的整颗心所吞噬。晏博斋可悲的发现自己永远都在畏惧这个弟弟,这么近的盯着他的眼睛,那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心更跳得如擂鼓一般,只是强硬的支配着双脚不肯退缩,“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晏博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丢出一串钥匙,“这是你的妻子给我的。至于这间密室的钥匙嘛,我记得娘那儿还有一把,她总喜欢藏在梳妆台的菱花镜下。幸好,你不知道。” 晏博斋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串钥匙,面露狰狞,“那个贱人!居然敢背着我玩花样,我杀了她!” “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你们夫妻在这一点上倒是有志同心。”晏博文冷冷的看着他,“能把那样一个大家闺秀逼得想要亲手结果自己夫君的性命,大哥,你真的是个人才!” 什么?晏博斋的面孔都扭曲起来,那女人竟然想杀了自己? 晏博文讥诮的一笑,不再多提。只告诉他,“大嫂已经带着孩子去请外祖家的人了,应该今夜就会赶到。” 外祖?晏博斋愣了,朱氏家族可不在京城,她上哪儿请人去?离京师最近,称得上外祖家的只有裴氏的一支。他的心蓦地往黑洞里沉去,“你们……” 联手了? 晏博文微微颔首,证实了他的猜想,“朱家是小宝的外祖家,但裴氏,只要我在,也永远是晏家的亲戚!” 晏博斋强自镇定,但身体却止不住的开始微微发抖,“你们休想!你以为单凭你们二人就可以成事么?别忘了,皇上可是更加信任我的!” “你怎么到了今时今日还如此糊涂?皇上,根本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永远依靠的皇上!哪怕你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也永远不要指望哪天在你犯错的时候他会饶过你!” 晏博文轻声嗤笑,“也对,毕竟你也没有好好聆听父亲教过的侍君之道。” 晏博斋顿时不服输的叫嚣起来,“你就是知道又有什么用?不一样被我整成了杀人犯?” 晏博文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渐渐严酷起来,“我承认,从前的我确实是忽视了你,以至于让你有机可趁,谋夺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而后,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让他染上了烟瘾,不得不听命于你。可是,你若是以为我当真拿你毫无办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晏博斋瞧着他严肃的样子,越发的心惊,声线开始不稳了,“你……你就算是杀了我又怎样?你怎么跟外面的人交待?难道,你要跟别人说,你这个杀人犯连自己的亲生大哥也不放过么?你既然口口声声提到父亲,那你作为晏家的子孙,却是手足相残,那你又怎么有脸去跪拜晏家的祖先?” “说得好!”晏博文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无限的悲凉,“我就是因为太在乎晏府的名声,太在乎九泉之下的爹娘,所以才对你一忍再忍!可是现在,我不需要再忍了!因为你,真正做出了令晏家蒙羞,死有余辜之事!” 晏博斋心下愈见慌张,声音更显凌厉,“你胡说什么?” 晏博文一字一句的道,“春梅有了身孕,时间正是爹娘刚刚下葬前后。她是死了,可她的尸首还在,一验即知。而现在,她的尸首应该已经被赵大哥交给皇上了。而我这儿还有一份大嫂的亲笔证词,能证明是你担心丑事外泄,杀她灭口的。” 晏博斋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不可置信的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晏博文仰天叹息,“天网恢恢,百密一疏。大哥,你不仅做出此等有辱家风之事,还残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因此而引咎自裁也很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晏博斋真的有些怕了,“我……我不死!你凭什么要我死?就算是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怎地?最多不过被罢黜降职而已,再过些年,等事情淡了,所有的东西还是会回来的!” 晏博文看着他摇了摇头“当年我被你下药,错手杀了子眭,爹都把我赶出家门。你以为就凭你的这些行径,晏府能容得下你?” “可我现在就是晏府的老爷!没有人可以管我,没有人!” “你错了!只要你顶着晏字的姓,只要你还在晏府的生活,晏府就可以管着你。”晏博文从怀里取出几块黑色的药膏,“这,是我刚刚从柜子里找到的,最后的几块了,很珍贵吧?你就用这种东西害死了子眭,害死了爹,现在,用它来了结你自己的生命也算是报应了!” “你做梦!”晏博斋忽地从靴筒里抽出防身的匕首,对着晏博文就刺去。 只可惜,只一招,匕首就咣啷一声落了地。 晏博文一脸怜悯的看着他,“大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的不长进?” 晏博斋怒吼一声,血红了双眼又去掐他的脖子,再一招,就被晏博文一记手刀劈中了后颈,痛得他眼前一黑,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却又不至于晕厥过去。 晏博文拿出一瓶迷药,放在他的鼻端。晏博斋闻到那股异香的时候,就心知不好。奈何仍是吸了几口进去,挣扎了几下,全身的筋骨就如同被抽掉似的,瘫软在地。 晏博文一把将烂泥似的他拉起,安放到椅上,“这些,全是你的东西。如今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你自作自受了。” 晏博斋不肯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真的要杀我?你就不怕报应?” 晏博文捡起他的匕首,将那南梦膏一块块的切割成适合吞咽的大小,淡淡的回道,“我杀了子眭,虽然是你的罪孽,但我已经得到了我的报应。至于杀你,这是替晏家清理门户,晏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只会觉得庆幸。如果满天神佛有觉得我做得不对的,尽可以降个雷下来劈死我,我无怨无悔。” “要不,要不这样?你放了我,我迎你进府,保举你重新获得爵位荣耀!” “你以为我会信么?”晏博文有些好笑的反问,“换作是你,在我们兄弟之间经历过这些,你还会相信我么?再说了,你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死了,一来全了晏府的名声,二来也让皇上放下了对你过往之事的追究,也算是你替晏府最后做的一点事吧!” “可你做这些,于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晏博文笑着叹息,“大哥,你怎么又糊涂了?我姓晏,我是晏府的长子嫡孙。爹当年只是将我赶出家门,并没有抹煞我的身份。等你一死,我就算不为自己翻案,但想要回晏府继承家业,难道还有人能说三道四么?再说,这晏府没了主事之人,在朝中势力尽散,恐怕皇上还巴不得我能回这风雨飘摇的晏府,当成一个污点,来减弱晏府的光环呢。” “既你如此明白,作此行径又岂非自相矛盾?你杀了我,是为了保全晏府的名声,可你的归来,又污淖了晏府的名声,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死?”晏博斋的眼神有些疯狂了。 “我当然不能去死。”晏博文看着他,很是认真,“我一个受过屈辱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但我活着,就能将我把晏府给抹黑的名声,再一点点的洗白。让世人重新认得晏府的人,即便是个犯过大错的人,也有翻身的那一日。” “怎么可能?”晏博斋不相信,一个有案底的人,还能翻身? 晏博文当着他的面,平静的将他的手札投进了火里,“你放心,晏府已经有了一个受刑的不肖子,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只是有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我有案底,想要恢复从前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但你别忘了,裴家可是世家名门。律法里有一条,若是有两个以上的世家肯结具列状为服过刑的人作保,我还是可以获得考取功名的资格。 我准备守孝结束之后,就去参加科举。文科武科我都会参加,等我金榜提名后,或是入太学院做个夫子,或是在军中做个教官,虽然这辈子做不了太师了,但起码不会让人再小觑晏府。等到你的儿子小宝长大之后,他的路就会比我好走许多。” “那你不怕我的儿子会恨你么?他会为我报仇的!” 晏博文笑得云淡风清,“你真的爱过你的孩子么?你凭什么就认定小宝一定会记住你?有我这个叔叔,还有他母亲的悉心教导,你以为他会成为第二个你?当然,我们会告诉他,你还是一个不错的父亲。起码自己做错了事,还是知道承担责任的,甚至不惜牺牲性命。” 晏博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晏博文亲手将切割好的药膏塞进了他的嘴里,灌下了茶水。 这一刻,晏博斋看着弟弟的眼睛,竟没有一点愤恨,只是无尽的悲哀,无尽的伤痛。就如同父亲死在他面前,一模一样。 忽地,晏博斋发现自己不再害怕这个弟弟了,哪怕是面对死,都不再害怕了。只是隐隐生出一种同病相惜的悲凉之意,那是血脉相连,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也许,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就不用无休无止的算计,有无穷无尽的担心了。 弥留之际,晏博斋感觉到有清凉的细小水滴落到自己额上,伴随着幽幽叹息,“大哥,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晏博斋模模糊糊的想,那能不能让我投胎做你真正的大哥?也许我还能真真正正做个好大哥呢! 晏博斋自嘲的一笑,阖上了双目。说什么雄心壮志,富贵功名?到头来,都如同经不起一点磕碰的瓷器。 再美的瓷器碎了,不过是一堆烂瓦片。再位高权重的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替偶滴《家有鲜妻》拉拉推荐和收藏!新书迅速增肥中,需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二)你愿意再嫁他么 朝中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真是让人唏嘘。 首先是会元赵成材的殿试下狱,然后当夜便是朝中重臣晏博斋的服毒自尽。他临死前还留下了一封亲笔信,由遗孀朱氏呈交给了皇上,晏家那位嫡子晏博文也带着年幼的侄子浑身缟素来到午门外跪地请罪。 据闻皇上三思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而后将那封信给烧了,昭告天下的是,晏博斋服丧期间言行不检,自觉羞愧,引咎自裁。褫夺太师府的招牌以作警戒,但仍是保留了晏府的其他爵位。着晏博文好生教习晏府子弟,以重振家声。而朱氏决意再不二嫁,悉心教导幼子成才。 至于赵成材却还是关在天牢之中,交由御林军看管,除了皇上本人,不许任何人的探视。 因为晏博斋的自尽引发的朝野震动是相当巨大的,许多官员都在猜想,是否是皇上掌握了某些官员的隐辛,故意引而不发,等待各人的表白? 现在大家不再关注那个会元究竟揭发了多少事情出来,而是要想方设法表明自己问心无愧。 御书房内的密报如雪片般飞来,有不少心中忐忑的官员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具表请辞,还有些原先雷打也不动的朝中重臣也纷纷告病,自请削弱职务。 包括英国公孟尚德,短短几日之内也在猜疑惊惧中度日如年,最后经不住孟子瞻一番苦口婆心,软磨硬泡,终于也顺势而为,低下了一贯强硬的头颅。 皇上,真是长大了。他再也无须忌讳任何人的眼光,他要展开翅膀,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打造一个他自己最理想的朝廷了。 短短一个月之内,朝廷里的格局如走马灯般让人眼花缭乱。皇上保留了一部分,清退了一部分,削弱了一部分,又提拔了一部分。反正新科的七十进士全在京城摆着,足够使了。再不济,还有那两百多名贡士眼巴巴的盼着呢! 年轻人,总是满腔热血,想要一展抱负的。也许他们的经验不足,会跌很多跟头,但对于这些羽翼未丰的天子门生们来说,他们的忠诚度无疑更高,受外界干扰度也相对低些。 就算是十人当中只有一个才堪任用,对于皇上来说,也已经够了,因为再过三年,又有更加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了。 自此,朝中的势力形成一个相对微妙的平衡,就象百花争鸣一般,谁都有发言的机会,但谁都没有一枝独大的权力。而唯一那个能够拍板钉钉的,只有龙椅上的那个人。 皇权,至高无上。 直到入了四月,当终于脱去厚厚的冬装,春暖花开的时候,当所有的纷纷扬扬都尘埃落定了,皇上才终于下旨,将在天牢里闲得脑门都快长草的赵大会元放了出来。 朝堂之上,所有的官员都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看着这位挑起诸多争端的会元,既敬畏又有些憎恶。但毋庸置疑的是,所有的的人都相信,他是皇上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清洗朝廷的烟雾弹。不说别的,光瞧人家坐牢坐得白白胖胖就可见端倪了。如今功成名就,当委以重任了吧? 可惜,赵成材再一次让所有人跌落下巴了。 说实话,赵成材在殿试上交了那份答卷的时候,他只想着尽力去扳倒晏博斋,给自己家人谋求一份长治久安。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借着这个契机,漂漂亮亮的打了一仗!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赵大会元心中感慨,忙来忙去,最后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过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这就很让他心满意足了。 不过,至于仕途,此生恐怕就无望了。试问,有哪个官员敢跟一个皇帝的密探同处? 于是,当皇上将他提出天牢,带进御书房,微笑的告诉他,“你的案子已经查清,会元确实无辜。可你却因此错过了殿试的机会,可想要什么补偿么?” 赵成材一脸正气的回说,“皇上圣明!既是草民自己提出取消的殿试资格,岂可因事后查明真相而得到补偿?皇上一片拳拳关爱之下,草民感激涕零,但能得回一身清白已属大幸,实不敢再有多的妄念。余生只愿在家乡教书育人,以期有生之年,桃李满天下,亦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了!” 皇上对他的这一番表白极是满意,最后决定在金銮殿上公开表彰赵会元。 “什么?”章清亭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子瞻,“你再说一遍?” 孟子瞻是开怀大笑,“难得张夫人你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赵先生真的被皇上封为状元了。” “这状元不都考过了么?怎么还有封的?”张金宝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章清亭嗔他一眼,这状元既是皇上钦点的,他高兴多点几个,谁又能说什么?“你别吵,听小孟大人说话!” 孟子瞻拿出份文书,详细讲给众人听,“你们瞧,皇上说赵先生为人刚正,律己严明,又敢于仗义执言,风骨甚高。即便是在殿试之中,面对唾手可得的功名富贵,也不改其志,这份情操,足以嘉奖。故此特加封他也为本届状元,另赠御笔亲提‘忠正刚直’匾额一块。再赏金千两,用以资助其兴办学堂。并特赐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只让其回乡任教便是。” 他又笑着补一句,“这职虽是虚的,不上京来任教,但俸禄却是真的。从即日起便开始算数了,等你们回到家乡,那些钱粮也该由国库拨下来了。” 张金宝听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那是说……说我姐夫也算是个官儿了?从四品这是多大的官呢?” 孟子瞻笑道,“这就相当于知府了,和你们郡守是平起平坐的。虽然他身无实职,但在你们那儿,也算是最大之一了。就连区区在下,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他比我可还高一级呢!” 这下连赵玉莲也不能淡定了,激动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只章清亭头脑还算冷静,当即明白,赵成材这辈子的仕途就这样了。除非死后加封,否则就是乡间一个空有官名的教书匠而已。 不过,甚合吾意!既有俸禄,又有官品,以后自己家在当地,那做起生意来就更加不怕惹人闲话了。毕竟,要是认真理论起来,赵成材也不是正经官员,不必有那些忌讳了。 大伙儿正在那儿高兴着,忽听院外脚步嘈杂,保柱急急来报,“夫人,外头来了群宫女太监,说是宣您进宫呢!” 章清亭略一思忖,估到来意了。 抬眼就见一群宫女太监已经捧着衣裳进来,最后是乔仲达笑嘻嘻的上前,“我们是奉皇后之命宣召张夫人进宫的,快换上衣裳,走吧!” 见他也在,众人皆放下心来,章清亭偷偷问了句,“找我干嘛?” 乔仲达却故意卖个关子,“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章清亭心里更加有数,脸上微微一红,换了衣裳随他出了门。 再次来到皇宫之中,却见赵成材正在那儿跪着呢!因是男子,给隔在帘子外头,以免觑到宫中贵人。 小太监把章清亭领到帘子里面,皇后正端坐其中,玉真公主和其母也在旁边陪伴。见她来了笑语盈盈,“这会子人可到齐了,皇后娘娘,您就当着她的面再问一回吧!” 皇后含笑问道,“张氏,你上回说起,若是要与你丈夫破镜重圆,须得他亲自来求恳再是。现在他人已经在外面了,哀家就当着你的面问一句,赵翰林,你可愿迎娶你前妻?” “微臣愿意!谢娘娘玉成之美意!” 这秀才,他倒是应得痛快!章清亭只觉颊上滚烫,想来已经是面若红霞了。 皇后又再笑问,“张氏,现在你可愿意?你若愿意,哀家即刻就帮你们准备婚礼,让你们完了婚再回家去!” “那可好!”玉真公主领着头儿拍手叫好,“我可最爱看热闹了!到时我送你们夫妻一份大礼!” 虽是几年夫妻,但此刻章清亭羞得连鼻尖上都渗出微微汗意,却是嘤咛了一句,“民妇……民妇不愿意!” 呃?这下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帘外的赵成材,急忙插言,“娘子,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章清亭暗自嗔他一眼,却对皇后道,“非是民妇有意拂逆娘娘的美意,只是自古男女婚配,须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娘是国母,如能蒙您赐婚当然是天大的福份。只是民妇日后回转家乡,却仍是要侍奉公婆,亲睦妯娌的。若婆婆仍是不喜,民妇这媳妇仍是难当,所以民妇不敢轻言许之。” 哈!众人明白了,章清亭这是担心即便是皇命难违,却激得婆婆更加反感,为难于她,所以在此要先讨个说法。 赵成材忙忙表白,“娘子放心,娘经此一事,必定也能想明白了。回去之后我再好好劝劝她,娘也不是不明理的人,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待你!” 嘁!章清亭小嘴一撇,“我又没说婆婆是个不明理的人。只是这家长里短的过日子,哪里能处处简单就用道理二字而论?若是如此,从前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了!” 眼见娘子使起了小性子,赵成材发愁了,这可怎么办? (新书《家有鲜妻》求收藏,求推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三)求一个恩典 瞧章清亭赵成材小两口闹起了别扭,皇后掩嘴轻笑,“那依张氏你说,待要如何?” 章清亭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了,不慌不忙的道,“回禀娘娘,民妇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婆婆是生养相公之人,又含辛茹苦将其抚育成人,禽兽尚知跪乳反哺,身为人子,又岂可不知尊老敬老?故此,且不论婆婆因何而不喜我,但为了让她老人家不生气,相公即便是要与我和离,我也是没有一句怨言的。” 皇后等人听得微微颔首,从这一番话里,便能听出章清亭并不是个不明理的人,那她与婆婆的矛盾,想来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玉真公主听到此处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可若是为人媳妇的个个都因为婆婆不喜而要和离,那做媳妇的也太可怜,婆婆也太霸道了些!” 太妃笑着嗔了一眼,“傻孩子,这清官难断家务事,特别是家里的许多事情,可不能简单的以一面之辞而作定论,更不能以孰强孰弱来做判断。” 听她的话里明显有维护婆婆之意,皇后未免有些不喜。太后早死,这些老太妃们说起来都不算是自己的正经婆婆,但又全都是自己的婆婆。平日里头可没少给她添烦难,所以感同身受,她倒是挺同情章清亭的。 但玉真之母却极是精明,先前说了那样一番话不过是个引子,后面这些才是正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风气也有些不好之处。讲孝道是对的,但唯父母之命是从,却有待商酌了。一个顶撞便是忤逆不孝,若是父母的心再重一点,便闹着要休妻或是和离了。其实说起来,进了一家门,都是一家人了,彼此又有什么过不去的?若是扪心自问,哪个婆婆又不是从做媳妇起熬过来的,哪个媳妇不会有做婆婆的一天?将心比心,又何必相互为难呢?” 这话说得众人无不点头称是,玉真公主却犹自叹息,“母妃讲的道理虽是好的,但世人哪有那么多能相互体谅的?若是可以,也不至于生出这么多旷男怨女了。就以张姐姐来说,即便是她再嫁与赵翰林,若是婆婆不高兴,哪天又闹着要把她休掉,可怎生是好?” 章清亭趁机进言,“可不是如此?民妇虽然也想从一而终,但确实也害怕婆婆照旧挑刺,实在是不敢再轻易踏进婆家大门!除非娘娘能下个旨,让以后这些做公婆的不能随随便便就休掉媳妇。纵是想休,那也须得有个正当理由。不仅是她们二老说了算,还得由族里、双方家长,还有我们自己同意才行。最好啊,再请乡亲们来评评理,到底是孰是孰非。否则,世人只会说被休弃的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可媳妇的委屈,又有谁能明了?” 赵成材在外头听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媳妇所求的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全天下所有为人媳者一个小小的公道。 心中未免生出些感慨来,但更多的却是怜惜。身为女子,在这世间已是大不易,三从四德哪一项做不好都有人非议。若是公婆明理,倒还罢了。若是遇到一个强势的公婆,比如赵王氏,那确实是有些难搞。 也难怪她不肯应承再披嫁衣,忙伏低了身子在外帮腔,“微臣也觉得此娘子此言甚是有理!且请各位娘娘听微臣一言。 臣在家中原是长子,臣妻也是长女,两家素来清贫,极为寒素。臣又是一介书生,除在乡间传道授业,启蒙孩童,只余两袖清风,别无所长。而双方父母年事已高无法操劳,弟妹年幼无知不辩良莠,自娘子进门之后,全家生计便仰仗着娘子一人奔波操持。双方父母衣食皆由娘子侍奉,一众弟妹也全赖娘子悉心教导。娘子虽生得性格比常人刚烈些,但心地公道,侍奉公婆与自己亲生爹娘并无所差,待叔姑等甚至比亲生弟妹更好。于孝悌之上绝无份差!于微臣更加是体贴入微,并不遗余力,供我读书,劝我上进。 我们阖家上下,左邻右舍无不称赞于她。其实母亲对娘子也没有太大意见,只是见她时常奔波在外,不能日夜尽孝于前,难免心生嫌隙。和离之事也是气头上的话,想来也并非本意。只是话一出口,即如覆水难收,年长之人,犹好面子,故此才酿成骨肉分离之痛。 而之于微臣,却也因母命难违,不得不从!否则,微臣与娘子原本伉俪情深,情意甚笃,断然不肯别离。现下木已成舟,悔之不得。微臣只愿与娘子重结连理,方不负当日白头之盟。只娘子因遭如许变故,心有戚戚,臣心中十分明白。但诚如娘子所言,若是母亲哪日又再挑理,那岂不又是一场伤心? 若娘娘能降下这场恩典,将世间夫妻别离之事更加规范,不能仅凭父母一时气头之命就草率从之,那就不光是微臣之大幸,亦是天下万民之福祉!请娘娘三思!” 皇后听完他这番话,不由得怦然心动了。 国之根本,乃是百姓。百姓归依,便是千家万户。只有百姓家中和睦安宁了,国家才能繁荣富强。她赏赵成材夫妻一场恩典是小,只会有这么一对夫妻记在心上。可若是她能推动一项法制的建立,那却是能惠及万民,流芳百世啊!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并不算太难操作,而且亦不是违背孝道之举。 只不过是在人家夫妻闹着要分离之时,多加一道手续。可以让当地官府出面协调一次,看看究竟是何种情形,只要不是犯了七出之条,不过是偶有纷争,那便可以让官府之人晓以大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亦不属过分之举。本来这教化民风可也是历朝历代极重要的工作之一。 不过这件事要想办成,那可不是由她一人能说了算的,得皇帝金口御批才行。还有些细节如何操作,诸如如何防止官员在其中横征暴敛,甚至为了牟取私利,而让真正想分的分不了,不想分的又不得不分等等事情都要再琢磨琢磨。 皇后既想做好这件事情,当即不想落得个遗臭万年,思忖片刻后道,“此事事关重大,哀家还要好好的想一想。不过既然现在诸事已了,你们可在京中多玩几天,再行回乡也不迟啊!” 听她这意思,似乎是要他们多留几日,等待结果。不过章清亭也确实也有些事情未了,得准备准备的,当下和赵成材叩头谢恩,又退了出来。 赵成材一出了宫门整个人就活泛起来,嘻皮笑脸的道,“娘子,我那儿皇上还赏了不少钱帛呢!一会儿给你送去,你看着喜欢什么就一并添置了,可千万别替我省钱!你要不愿意在京里成亲,咱们回家去成亲也是一样的!”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当我稀罕你那些东西么?还有,我说了要嫁你么?别自作多情了!” “哎呀娘子!”赵成材拉着她的衣袖耍起了无赖,“你不稀罕我,我可稀罕你呢!你瞧我这些时,出生入死的,这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了,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 “我还心疼你?你瞧你哪点象出生入死的样子?”章清亭狠狠剜了满面红光的他一眼,眼圈却红了,忿忿的把脸别了过去,“谁叫你有本事呢!连刀子都敢挡,在金殿之上都敢递状子,区区一个出生入死算得了什么?依我说,你还能上刀山下油锅呢!” 她话说得厉害,但肩膀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连声音也不稳了。 见她动了真气,赵成材立即老实了,低着头认错,“娘子,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我担的哪门子心?”章清亭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示弱,猛地转过头来,就手把他往后一推。正想再狠狠的骂几句,却见赵成材却开始抚胸呼痛,呼呼的直吸冷气。想来那伤仍未完全康复,方才是触到他的痛处了。 章清亭不禁又开始心疼起来,“你怎么样了?” 赵成材就势把她的手一拉,满脸诚恳,“娘子,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因为知道会有危险就不去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读了这么些年的书,难道你希望你相公是个贪生怕死,只知自保以求安稳的缩头乌龟?” 章清亭不去看他,硬梆梆的回嘴,“我不是君子!我也没读你那么多书,不懂你那些大道理!” “不!你懂!”赵成材把她另一只手也拉起来,合握在胸前,“否则,你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告御状了。” 他微笑起来,“我真觉得很骄傲呢!我的娘子是多么勇敢多么聪慧?我赵成材一介凡夫俗子,何其有幸能娶到你呢?” 章清亭不答,千言百语哽在心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明她是要大骂他一顿,甚至于打他一顿,才能消除心中之恨的。可偏偏……偏偏此刻,却又更想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这么些天以来,无数的担惊受怕,无数的夜不成寐,无数的强自镇定,无数的伪装坚强,全是为了他! 要这么便宜就放过他,章清亭就斩钉截铁两个字——不行! *** 书名:《仙嫁》 作者:萦索 书号:1920518 一句话简介:婚姻是坑,跳坑需谨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四)重点 “好娘子,你哭了么?”见有凉凉水滴落到手背上,赵成材慌得连忙作揖打拱,“是我说错了什么?好好好,我不说了。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出出气!” 见泪水仍是不停,他赌咒发誓起来,“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干这些蠢事了!咱们回家,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再也不出来了!” 章清亭扭过身去,死命的抽回手来,拿绢子抹去眼中的泪。 “娘子——”赵成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拉着她的衣袖,如做错事的小孩般,低声下气,“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你说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章清亭方才正在气头上,此时落了几滴泪,反倒冷静下来,见他如此紧张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甜意,只是一时眼角瞟见还有旁人经过,不由得耳根子都开始发烧,越发的要甩开他,“这还在外头呢!这么多人,你拉拉扯扯象什么样子?亏你还是翰林呢!” “我不管!”赵成材就是拽着她衣袖死死不放,翰林是虚的,媳妇是实的,为了翰林放弃媳妇,不值得!“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撒手!要不,我给你跪下?” 这越说越不象话了!章清亭气得恨不得踹他两脚,可一瞧见他的眼睛,却最终化作无奈的叹息。 “你呀——”真是我命里注定的冤家! 章清亭咬一咬牙,跺一跺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就是咬定青山不松口,我就是不嫁给你,看你怎么办!赵成材无法,只得先送她回去,又折返回住处,收拾了行李一同搬了过来。 好在房间有多的,就是没有他也无所谓了。其实赵翰林私心想着没有最好,他就可以和喜妞儿挤一间屋去。嘿嘿,别想歪,人家培养父女感情,那不是很正当的么? 众人瞧了无不哂然,就连素性最端方的杜聿寒也不禁冒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关关睢鸠,在河之洲了。” 赵成材正好把行李搁下,反正章清亭见他来了,就远远的躲回房里去了,说话也没了顾忌,“我等本是君子,作此行径亦属风流雅事,有何好笑之处?” 孟子瞻掌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成材兄啊成材兄,我今儿可算明白,什么叫作做小伏低,百般迁就了!” 赵成材拱一拱手,大言不惭的接了一句,“列位,我可是作夫子的,现在还是奉了皇命去办学。几位既然求取到了真经,这束修好歹也得交一份吧!” “该交!这个学费一定要交!”孟子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们起程之前,我一定送上,也算是聊表寸心了。” 玩笑开过了,赵成材关切的问了起来,“小孟大人,你真的要去边关啊?” 孟子瞻仍是笑着,却带了几分正色,“难道我还敢欺君不成?奏折都已经递上去了,估计这些天应该能批下来了。” 杜聿寒忍不住插言,“小孟大人,您就是想要报效朝廷,也不用自请去那些边陲苦寒之地啊?” 孟子瞻淡然一笑,“正是因为苦,才更是用人之地。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可你家中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若走了,他们能放心么?” 孟子瞻笑容中有了几分苦涩,“不放心也得放心了!” 赵成材心中明白,现在皇上刻意打压这些勋贵重臣,孟尚德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将他外放任官,那唯有孟子瞻的离开,才能抵消皇上的戒心,让孟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赵成材笑着拍拍他的肩,“出去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孟大人既是有志为国为民作一番功业,那在京城在边关又有何区别?” “说得是!”孟子瞻笑着重又打起精神,“好了,不说我了。过几天咱们好生聚一聚,算是我给你们饯行!” “行啊!把乔公子也约上,阿礼也叫来,他虽是守孝,但不让他吃酒,只聚聚还是行的吧!” 孟子瞻却故作神秘的一笑,“阿礼倒真该请我们喝酒呢!” 哦?这却是为何?孟子瞻却笑而不答,又微微叹息一声,“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没几日,孟子瞻的调令下来了,在赴任之前放了几天大假,便设了午宴款待众人。 大家如期而至,却不想乔仲达不仅带了儿子,也把玉真公主带来了。 众人正在惴惴不安,想着要如何见礼,普通打扮的玉真公主却很是豪爽,“无须多礼,我今日既以常服出宫,你们就拿我当成普通女子看待便好。” 章清亭是跟她打过两回交道的,知道此女心性并不如外界传闻般娇纵无知,而乔仲达这么个八面玲珑之人肯把她带来,足见对她是很有几分信心的。 于是便笑着上前,“既是如此,我就托大,叫你一声玉真妹妹了。” “如此才好,张姐姐!”玉真甜甜的唤了一声,主动携着她手一起入了席。 待她们走开,孟子瞻才揶揄着乔仲达,“你可真行,连公主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成材兄,你这点可比不上人家哟!” 说得二人皆是哈哈大笑,乔仲达同样打趣着他,“后悔了吧?谁要你凤台选婿那天不去的?活该你打光棍!” 赵成材道,“这成亲前的女子总是温婉可人,可成了亲,你再来看,到底是谁管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这头笑得热闹,那头章清亭陪着玉真公主也笑了起来,“不知他们怎么这么开心,竟乐呵成这样!” 玉真公主老气横秋的道,“别去理他们!男人嘛,总得给他们一点自由的,要是什么都管得死死的,那可就腻味死了!” 章清亭噗哧一笑,心想你才多大,正经连个亲都没成过呢,还说这样的话。一时和她坐下拉着家常,问些婚事如何筹备等等琐事。 二人聊得倒也随和,只玉真公主瞧见襁褓中的小喜妞煞是可爱,忍不住逗弄起来,章清亭说笑了一句,“等你们成亲了,也就很快会有孩子了。到时天天带着,可有得你烦呢!” 孰料玉真公主却摇了摇头,“我们不会那么快要孩子的,轩儿还没有完全接受我,若是太快有了孩子,他更会觉得我跟他生疏了。” 章清亭倒有些刮目相看了,瞧不出这小丫头倒有这份胸怀与气度,“你能这么想,真是乔二爷和敏轩的福气!” 玉真公主嘻嘻一笑,全无架子,“你知道我是怎么挑上他的么?” 章清亭知她有心想讲,配合的摇了摇头。 玉真公主狡黠的一笑,“其实这是我和母妃早就商量好的!张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平素在宫中为什么要那样吧?” 章清亭点了点头,这是藏拙,也是为了避祸,所以装出个傻大姐似的没心没肺的样儿来。 玉真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其实同安姐姐与和静姐姐也不完全是外人瞧的那样,身在皇家,都有些自己的不得已。不过还好,我们马上都要嫁出来了!” 她的语气又轻快起来,悄悄跟章清亭咬着耳朵,“从我很小的时候,母妃就一直在考虑我的终生大事。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身为公主,真正能嫁得好的,却少之又少。” 这是实情,越是身份高贵的女人,越是不能自主的选择心仪的对象。 说起乔仲达,玉真公主也微有赧意,“最早母妃也没看上他。留心上他,实在是在他的前妻过世之后。那时,他刚办了趟差使,随着人送东西进宫来。母妃当时瞧见他走的时候悄悄抓了一把牛乳片藏在袖里,觉得很是奇怪。私下问起他来,他说是因为轩儿年幼,又没有生母照料,总爱啼哭,老是不能好好吃奶,于是便想带些宫里做的牛乳片回去给他尝尝。 母妃听了非常感动,一个男人,连这么点小事都能想到,必定是一个有责任,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后来,她一直有找人悄悄观察他,才慢慢择定了他。 不过说起来也算是好险,那晚选婿其实是临时决定的。因为宫里有人想乱点鸳鸯谱,不光是母妃,同安姐姐与和静姐姐的母妃都非常着急。于是便临时借着皇兄的一句玩笑话,带着我们来了。机会只有一次,任凭各人自己捡选。好玄他那日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会不知道怎么办?章清亭才不相信,肯定还有后备。只是皇家肯将公主下嫁给一个结过亲,又经商的男人总该不会那么容易的吧? 玉真公主道出实情,“皇兄是看上他会赚钱了!哪朝哪代,国库总是支得多,收得少的。若是空雄心壮志,没有钱财作支撑,还是什么都做不成。张姐姐,仲达可时常夸你聪明,有脑子,以后你就是回去了,也要时常来信,帮他多想些好点子哦!” 恐怕这最后一句话,才是今天她跟自己倾心交谈这么久的重点! 章清亭不觉莞尔,“那是自然。”心中却盘算着乔仲达这人不错,有好处必不会亏待自己。现在既能打着皇上的招牌,那生意做起来必定是更加的顺风顺水。不过是出出主意,又不要她陪王伴驾,提心吊胆,她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五)福气 晏博文带着人出现的时候,当真把许多人都着实吓了一跳。那坐在软兜之中,面色苍白病怏怏的女子是谁? 因人多嘴杂,孟子瞻并不在外头说出真相,只含糊介绍一句,“这位是永昌侯府的宁小姐。” 等请了章清亭夫妻进了房,宁小姐主动承认,“我就是宁亦安。” 啊?二人惊悚了,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么?怎么会死而复生? 其实这件事连晏博文一直都不知情。当日孟子瞻带人救下宁三小姐主仆时,确实看着她似乎已经气绝,可急急忙忙送回了宁府之后,大夫却诊出宁三小姐还有一丝气在,不过已是回天乏术。 宁老侯爷心疼这个女儿一生命苦,毕竟是骨肉至亲,不忍心什么都不做,就让她走得这么凄凉,当即让人取出府中珍藏的百年紫参给女儿煎了服下,没想到居然吊住了宁亦安的一口气。 当时因为情况危急,说不好宁亦安随时就可能会没命,而且为着她的闺誉,孟子瞻就大胆的提出一个让宁亦安诈死的建议。 若是宁三姑娘已死,即便是将她再救回来,她就不用再背负着从前那种名声,甚至都不用远离父母,便可以作为宁府的远亲来谈婚论嫁,重获新生。 宁老侯爷和夫人思之再三,最后决定听从孟子瞻的建议,私心也想着或许能用白事来冲一冲,反而可以救女儿一命。所以丧事照常举行,但宁亦安却藏在府中静养。 否则,堂堂侯府平白折了一位千金,就是再不济也要拼着跟晏博斋闹上一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息事宁人? 这也是孟子瞻几次拦着,不许晏博文去宁府探视的真实原因,就是怕他瞧出端倪,反而坏了事。 真是多亏得家中底子厚,那参汤等物是如流水般成日介给她灌下去,宁亦安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曾经生死之后,侯爷和夫人对这个女儿是格外的怜惜。很快就依着孟子瞻之计,给她重新定了名分。还舍不得委屈她作亲戚,对外仍说是女儿,只改了生辰,重报了名字,扯个谎说是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养在外头,不方便见人而已。 京中贵族这种事情本来就稀松平常,人家都在猜想多半是老侯爷的私生女。而且宁亦安在金玉庵苦修数年,面貌与从前已有些不同,再经历大病,更是脱了人形,是以无人过多猜疑。纵是有人怀疑嘀咕几句,旁人想着那位三小姐着实可怜,嚼几句舌头根子也便完事。 直等着晏博斋已死,晏博文重归晏府之后,孟子瞻才将此事转告于他。晏博文当即回家和外祖舅舅们商量,决意迎娶这命运多舛的宁亦安,也算是为自己当年的罪过做点补偿。 宁府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本来就希望女儿康复之后能如常人般嫁人生子,有个好归宿。只唯有一点遗憾,宁亦安伤势过重,几乎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但晏博文在宁家父母前立下重誓,此生绝对只有宁亦安一个正妻,就是日后为了子嗣不得不纳妾,也必须是宁府指定的人选。而第一个男孩和女孩,一定会过继到宁亦安的名下,作为她的孩子,由她亲自抚育。 这么一说,宁府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反正晏博文还要守三年的孝,而宁亦安也还要好好调养,于是便把亲事先订了下来。 此时听孟子瞻娓娓道来,二人是唏嘘不已。而今日若不是因为是给章清亭夫妻饯行,晏博文是绝不会专程劳烦宁亦安出来受累的。 “你们二位,可是我和晏家的大恩人,当受我们一拜!” 章清亭急忙上前拦着,“万万不可如此!宁小姐身子还未恢复,怎可行此大礼?再说要谢的话,我们该谢你的地方可也不少呢!” 可宁亦安还是拜了下去,“张夫人,你们的事,博文都跟我说过了,如果当年没有你们的善心,现在的他还不知飘零何处,而我仍是相伴青灯古佛,所以这个礼,我们必须拜,您二位也受得起!否则,我们一生都不会安心。” 她都如此说了,章清亭倒不好拦着,只得侧开身子虚虚的受了一礼,就再不许了。 既然人已到齐,孟子瞻便命人开了宴。 晏博文只略坐一坐,以茶代酒虚应了个景儿便起身告辞,众人明白宁亦安身子不好,也都能体谅。 走前,晏博文冲未婚妻眼神示意,宁亦安亲手捧出一只黑檀雕花螺钿的首饰盒,到了章清亭面前,“这里是婆婆的遗物,婆婆生前最疼的人便是博文,若是她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是您当年大仁大义收留了她的儿子,又将他带回京城,一定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这几样都是她生前最珍爱的首饰,现送与夫人,不敢说报答夫人的再造之恩,也算是聊表我们一份心意。” 晏博文也取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赵成材,“父亲生前便以教书育人为已任,若他知道赵大哥与他有相同的志向,定然也会慷慨解囊,共襄义举。” 章清亭迅速做出决定,“银票可以收下,但首饰我不能要。这是裴夫人的遗物,怎好赠与外人?” 宁亦安淡然一笑,“这也并非是纯粹感谢夫人,还有一层意思,是要与夫人添妆贺喜的,您可不能不收!” 这下说得章清亭脸上飞红,而玉真公主也过来凑趣,“这话说得好!张姐姐,你就收下吧!别说宁姐姐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一面说着,一面命人抬了早就准备好的几口大箱子进来,“这里有凤冠霞帔,锦帐云被,全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和我的嫁妆差不多呢!” 章清亭急急推辞,“那可逾矩了!” 玉真公主一笑,“洞房花烛,本来朝廷律法都不限令,你就放心拿去使吧!” 孟子瞻也笑着站了起来,“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准备不足了,只有小小银票一张也是以作助学之资,不过我已经命人在家整理藏书,日后抄出一份来,全部送给扎兰学堂,以全当日学生们赠我长卷的美意。” 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赵成材深深一揖,“光这份礼物就抵过万金了!” 乔仲达呵呵一笑,“跟子瞻的礼物比起来,我可就落了俗套了。成材兄,你知道我是做生意的,自然比你们读书人要算计。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既然要办学堂,也不能光教诗书礼义。当然那个也得教,只是听说你们那儿也教学生一些刺绣或是农活,我便有个主意,看你那儿能不能再教些有兴趣的孩子们学些诸如航海、绘图等诸科百艺?你若是觉得可行,老师和教具那些都由我来提供了。若是将来他们愿意,我也十分欢迎来做我的伙计!” 赵成材听得大喜!“若是如此,实乃我们一方子弟之福了!” 杜聿寒听得心潮澎湃,豁然起身,“成材兄,不知你还愿意接纳区区在下做个夫子?若是能建这样一所学校,纵是让我在其中扫地烹茶,也是愿意的!” 众人哈哈大笑,“堂堂进士不去当父母官,居然去做这些粗活,那才真正是暴殄天物呢!” 杜聿寒也被录上进士了,还差点委派了一个县令,但他自知读书是块料,做人还差得远,做官就更难了。于是跟贺玉堂商量之后,以寡母病弱,长姊尚未婚配为由请辞归乡。反正可选的人多,也没人太过留意他,是以大家现在有此一番说笑。 不过赵成材见众人都这么支持自己办学,不禁热血沸腾起来。不能做官又如何?他做老师,可以教出官员,培养三百六十行的精英!失之东篱,收之桑榆,谁又知道,他不能在别处收获同样丰硕甘美的果实?现下,办学之心更加坚定了。 送走了晏博文和宁亦安,大家接着开怀畅饮。席间,孟子瞻眼见赵玉莲离席,也悄悄走了出来,“赵姑娘!” 赵玉莲微怔,转身一笑,“小孟大人,有事?” 孟子瞻生平头一次认真跟女孩说这样的话,不禁微有些窘意,“能到旁边说几句话么?” 赵玉莲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柔顺的随着他到一旁僻静的小径上。 春光正好,树吐新绿,花绽娇容,蝴蝶蜜蜂嘤嘤嗡嗡,穿梭其中,不亦乐乎。 孟子瞻又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我这一去边关,恐怕三年五载都回了了京城。所以我们家,想在此之前给我结一门亲事。” 赵玉莲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心直烧上来,直红到耳根。头垂得更低了,半晌不敢出声。 孟子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赵玉莲局促的拧着两只纤纤玉手,声如蚊蚋,“那,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这样的福气,真是……真是恭喜了。” 到底不是那拖泥带水之人,孟子瞻认真问了出来,“如果,我想请你带给我这福气呢?” 赵玉莲愣了,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孟子瞻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推荐桂子新书《家有鲜妻》,盼收藏!盼推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六)庄周与蝶 一时之间,连时空都仿佛静默了。 这一瞬,无论对于赵玉莲,抑或是孟子瞻,都觉得如天荒地老般的漫长。 孟子瞻虽然有时爱开开玩笑,却是个骨子里极其认真的人。他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就是他已经有了绝对把握。 此去边关,苦寒之极,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肯有陪他去千山万水的?而他的年龄已到,不可能身边没有个人服侍,而相对择妻的门弟,孟家的父辈们应该更加看重的是子嗣,血脉传承。所以他才能有把握说服家里,让他娶一个不算太门当户对的女子,他心动的女子。 而远离了京城的纷争,相对来说,就可以给成为自己妻子的这个女子减少许多负担。纵是日后回来,那也是人事全非了。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足以让一个最平凡的妻子亦能够胜任未来英国公夫人的头衔。 这就是从前孟子瞻从前所想的,他能求娶赵玉莲的唯一机会。 几乎有那么一瞬,赵玉莲以为自己都要答应了。毕竟是自己曾经最纯真最热烈的盼望,当他陡然实现,真真切切来到自己面前时,那一份被肯定的巨大成就感,足以令人眩目的头晕。 不过,那也是一瞬。 许多事情,就如石子叩开浪花的波澜,虽然还会泛起涟漪,但已然进了湖心,它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不知人情的雀鸟在树梢上欢快的鸣唱着,唤回了赵玉莲的理智。 再度抬起脸,眼中不觉已经含着珠泪,但嘴角却挂着绝美的温柔笑意,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怜惜。 那美得让人心醉的一刻,孟子瞻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赵玉莲以为自己没有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但是她却做到了。 只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时清晰了,却又很快的模糊……象是雨天里潮湿的镜子,怎么也擦不干净。不过已经够了,已经够她把眼前这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辈子了。 赵玉莲一字一句告诉他自己此刻的心情,“谢谢您,真的非常非常谢谢您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曾经有幻想过,幻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候,来证明自己并非是自作多情。因为我觉得您……您对我始终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她哽咽着坦白了自己曾有过的爱恋,却又道,“可是,我真的不能答应您!” “那是……”为了什么? 赵玉莲用力的摇了摇头,泪珠有些飞溅在孟子瞻的衣襟上,氤染出潮湿的小花,就如她的人一般楚楚可怜。 “并不是因为旺儿,不是因为姨妈,不是因为兄嫂,也不是因为您的家人……这完全,完全都因为我自己!” 赵玉莲努力解释着,“因为大嫂跟我说过,人不能总是为了别人而活,不能总是为了别人的决定而做出决定。那样,是不对的,也是不会得到真正幸福的。” “可是你……你不是也愿意么?”孟子瞻需要一个答案,否则恐怕此生也无法平复这样一份纠结心情。 赵玉莲凄然一笑,“可是,那些已经过去了。若是再早些,您能对我说样一番话,我会非常非常高兴,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真的,已经不行了!” 她再也忍不住的捂着嘴哭出声来,说不下去了。 孟子瞻隐隐明白了一些,两拳握得死紧,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残忍的对自己揭示了这个真相,“现在的你,已经改变了那份心情,对么?” 赵玉莲无比艰难却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孟子瞻勾起一抹苦笑,“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赵姑娘,请您忘记我方才所说的这一番话吧!” “不!”赵玉莲知道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男子,却只会把他珍藏在心里,不会再有遐想,只是作为一轴珍贵的画,典藏在记忆里。 “我……愿意记住!您也愿意……愿意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么?” 孟子瞻看着她流过泪后,显得格外清澈而透明的眼睛,慎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决然的抽身离去。 孟子瞻终于明白,自己输给了谁。可以说是时机,可以说是时间,也可以说是——自己。 若是自己能够早一点表明这份心迹,也许今日就是不一样的局面了。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人们常常说起它,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吃到。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芳心暗许时,自己没有珍惜,又怎能怪今日的擦肩而过? 到底,还是自己辜负了。 再回到宴席上的孟子瞻依旧保持了常态,只是那酒喝得稍急了些,一不小心呛到,掩袖咳了起来。 赵成材拍着他的背笑,“这就是欲速而不达,还是慢慢来吧!” 欲速而不达,孟子瞻心中刺痛,就算是最早出发的那一个,谁又能保证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来!我敬赵兄这一杯!”很想豁达大方的毫无芥蒂,可刚举起杯,瞧见那道袅袅婷婷的倩影也走进来时,未免指尖微颤,将满溢的酒泼出少许,那一瞬间的痛与酸楚在五脏六腑间蔓延开来。真的,还是受了点伤。 赵玉莲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脸,平平端着一只小茶盘,放着一盅汤,搁在贺玉堂的面前,体贴的轻声提醒,“贺大哥,你先喝了汤,再喝酒好么?” 这样的温柔,没有男人能够抗拒,贺玉堂二话不说,揭了汤就一口饮尽,还很自觉的保证,“我知道自己伤还没全好,估摸着差不多就不会喝的。对了,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赵玉莲浅浅一笑,“方才去厨房里,给烟气熏了下。” 贺玉堂望着她略带歉意的咧嘴一笑,但那笑容里分明就流露着一种既想极力掩饰,又想昭告天下的甜蜜。 孟子瞻一时看得痴了,直到赵成材拍他的肩才回过神来。猛然之间,却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 就是承认心痛了又如何?就是承认受伤又怎样?难道自己竟怯弱连自己真实的心情都不敢面对了么? 如此一想,反倒释然了。胸中豪气顿生,“来来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一场遗憾一场醉,但曾经失去过的人,才懂得如何更好的珍惜。 孟子瞻醒来之后,收起了年少任性,把婚事全权交给了父母决定,只要愿意跟着他天涯海角的女子,纵是不能十全十美,他也必定会用心待之。 章清亭七七八八打点好了行装,也要准备出发了。 黄道吉日已经择定,也提前告诉了玉真公主一声,如果宫中还有什么赏赐,赶紧送来,要不等他们走了,可就啥也捞不着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今日且喜无事,便带了喜妞玉莲等人,同去天一神庙祷祝一番。玉茗道长听说他们要来,特意等着做陪。 他这回要跟他们一起走,早就收拾好了行装,送到船上去了,这几日在庙里,也是大大小小的饯行不断,到底是别离,即便是方外之人,也总有些看不开的淡淡愁绪。 紫阳真人已经出了关,只是百岁老人了,已经不怎么理事,每日唯在净室里打坐清修,极少见客。 玉茗见他们带了孩子,执意要把牛得旺和小妮子带进去,求观主亲自赐个福,这事当然好,只妞儿年幼,甫一来到陌生的地方,便离不得母亲。 章清亭本说算了,可玉茗进去请示紫阳真人后,却愿意破例见他们一次。 当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紫阳真人蓦然睁开眼睛,如电的目光对上章清亭时,她莫名的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那双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眼睛似乎一下就洞穿了自己的秘密,让她头一次感觉无所遁形。 可紫阳真人瞬间就和蔼的收回目光,“既然有缘来了,那便坐吧!” 章清亭定一定神,行了礼,这才极是谦恭的侧坐在老观主的面前。 紫阳真人先看牛得旺,抚挲着他的头顶赐了福,又赠了一个亲手开光的护身符给他,“世人皆笑我疯癫,岂知疯癫不是福?好孩子,记得心存善念,自会福泽深厚,逢凶化吉。” 章清亭把喜妞递上,“也请真人看看我女儿吧!” 紫阳真人慈祥的接过小喜妞,“小丫头生得真好!日后定然也是一生平顺,无灾无难的。” 章清亭忐忑的问,“那大师您看,我呢?” 紫阳真人笑了,却是反问,“你自己说呢?” 我……章清亭一时语塞。 紫阳真人道,“平安喜乐,皆系一心。你若是顺心遂意,问心无愧,又何须在意那些红尘之外的纷纷扰扰?庄周梦蝶,竟是周之梦为蝴蝶与,还是蝴蝶之梦为周与?” 章清亭懂了。 既然自己有缘来到这里,那便是自己的缘份了。正如大师所说,也许她本来就该是张蜻蜓,只是在南康国里做了一场繁华旧梦,后来梦醒了,便回到了这里。 如此而已。 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竟被他三言两语就点拨开来,不觉哑然失笑,走前却问了一句,“真人,我一会儿想邀玉茗逛逛别处的道观,可以么?” ***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七)一个人情 章清亭一直记得晏博文曾经跟她提过的那件事。 虽然她也不是特别明白为何晏博文要特意提醒她带玉茗去感谢那位道姑,但她相信晏博文绝不会害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能够与人为善,又何乐而不为之? 现下见到紫阳,解开心结,又见这老道长端的是世事通达,故此才会有此一问,也是对其敬重之意。 紫阳笑了,“想去就去吧。等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有个人引着他出去逛逛了。” 这模棱两可的话,着实让人有些费解。紫阳又解下多年随身,佩在衣襟上的一枚小小如意,“玉茗,你把这个佩上。” 玉茗却愣了,这件玉如意可是紫阳的信物,便是走遍整个北安国,号令官府都不是不能做到的,“紫阳爷爷,这……我不配收!” 紫阳真人笑意更深,“傻孩子,不过是件玩意儿,爷爷既说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拿着,这也是保你们一路平安,事事如意!” 他亲自给玉茗挂在衣襟边上,“去吧!莫让人都等着你。” 玉茗这才磕头谢过,随众人出来。章清亭在集市上又买了些礼品,说要去谢过那日救了杜聿寒他们的农户,大伙儿无不点头,都觉得很是应该。 怕人多反而扰人清修,章清亭把女儿交给赵玉莲,让她们带着先回去,赵成材积极主动的道,“那我陪你一块儿去!” 章清亭却不同意,“人家当日又没救你,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你现在可是官大人了,那百姓见了你可不得磕头行礼啊?正经的,你带旺儿去谢谢王太医和黄大夫才是,跟着咱们算什么?这儿只要杜公子和金宝一起去就行了。贺大爷,麻烦你就送明珠她们先回去。还有玉茗小道长,咱们还要拜访一位道姑,就请你去作个陪吧!” 她这一番安排,很是合情合理。 众人欣然应命,连杜聿寒都道,“嫂夫人说得很是,咱们分头行事,倒便宜好些。免得到处都是扎推的人,倒不象是道谢,反象是去打秋风的了。” 赵成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就分头行事。先送走了贺玉堂等人,他带了牛得旺,也买了礼物去与两位大夫道别,章清亭便只带了小玉,与他们一并前去郊外的农庄。 乡人朴实,见他们临别又特来道谢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何况还送了这么多礼物,倒弄得他们极不好意思,一定不肯收下。推搡多时,才勉强收了。却又立即让家人杀鸡沽酒,定要留他们吃个饭才许回去。 章清亭正好趁便提起要去看望那位道姑,乡民立即豪爽的便亲自把他们领了过去。这还是章清亭头一回来,就见一座小小的无名道观,坐落于半山腰上,从外墙上看,虽然略显陈旧,但并不算太过残破。 门前那副年前才贴的对联已经被雨雪侵袭得掉了不少色,但那墨迹仍是清楚的。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八个大字,笔力圆浑,颇有些气势。但那笔划怎么看怎么似乎差了一点劲道,而且留心细看,都有些微往右倾,想来是不惯左手之人硬用左手书写所致。 是怕暴露笔迹么?章清亭暗自思忖着,到底会遇到怎样一位仙姑。 小道观一共就三间房,除了前殿,两边厢房分作接诊处和卧室。推开两扇朱漆斑驳的小门,便是小小的前殿,因为供奉着神灵,显出与一般民宅所不同的肃穆之意。 只是墙角那被磨得光滑的长凳,乡邻送来的瓜菜,给小孩子预备的点心,又带出一份世俗人情味,显得波澜不惊,隐逸安详。 “谁呀?请等一会儿啊!” 推门发出的吱呀响声,早已惊动了厢房里的人,却仍是自顾自的在里头忙活着,有一会儿,才见道姑陪着一个中年妇人出来。 领路的乡亲熟门熟路的打着招呼,“李大婶,又来贴膏药啊?” “可不是?昨儿下地不小心扭了一下,疼得我一宿都没睡好。刚刚仙姑给我敷了药,可好多了。你们这是有事吧?我先走啦!仙姑,谢谢你啊,等我明儿攒一攒,再拿几个鸡蛋给你!” “都是乡亲,有什么好客气的!”那道姑送走这农妇,方才洗了手过来招呼章清亭他们,“不好意思,快坐吧!” 章清亭仔细瞧了瞧,这妇人大约四旬上下,若不是穿着一身半旧的道袍,真看不出与普通农妇有什么特别。无非是皮肤白些,五官周正些。只嘴角那粒美人痣,让人印象深刻。想来韶华正盛时,应该也是位俏丽佳人。 可当她端茶来时,章清亭看见她端茶的手势和露出来的那一双手,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这双手十指纤纤,虽然多年不加保养,却仍不改其纤巧之意。奉茶的礼数又极周到,看得出她的主人以前一定是一位养尊处优,且教养极好之人。 道姑察觉到章清亭探究的目光,抬眼与她对视时,那一瞬间,她眼里的神采一现,竟让章清亭觉得有些触目惊心,有股天生的威仪淡淡的流露出来。 不过也只那一瞬,道姑立即眯眼笑着掩饰起来,“这位小婶子倒是面生的很!” 杜聿寒忙做了个介绍,一时瞧见玉茗,那道姑明显的愣了一下。再见到玉茗挂在衣襟上的那枚小小玉如意,章清亭留意到,这道姑脸上的神情虽未改变,但整个身子却是狠狠的震了一震。 但就是在如此慌乱之中,她也极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乃至整个身体,那茶水只渗出少许,还全藏在自己袖里。 章清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这得有多好的定力,才能有如此的反应?她也不急,只屏心静气,等着看下文。 孰料这道姑竟然瞬间就恢复了常态,只字不提,只是坐下,拉家常般说些闲话。让章清亭暗自纳罕,难道今儿来了,就真的只为了见上这么一面? 直到那乡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要邀请一干人等全回家里去吃饭时,那道姑才笑着拒绝,“我是方外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们自去吧,不过我这儿却有年下酿的一坛好米酒,送你们助助兴了!” 她转身进去取酒,玉茗忽地道了一句,“这仙姑看着真面善,倒象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章清亭注意到,那道姑才消失的棉布门帘明显的无风自动了一下。 可当她取了酒出来时,面上仍是看不出一点痕迹。只是要送她们走的时候,那道袍却被门角勾了一下,就这么巧,哧啦一声,撕裂了个口子。 道姑皱眉嗔着,“真是讨厌!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这不又得麻烦人来帮忙?” 章清亭心中一动,赔笑着道,“仙姑若不嫌弃,我留下来给您补两针就完了,总是针线都有现成的。” 小玉忙道,“我也带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衣襟里取出暗藏的针线。 道姑顺水推舟,“那可就麻烦你们了!不如你们先走,我一会儿送她们过来!” 那乡民没有多心,领着人先回去了。 章清亭知她有话想问,等道姑脱了外袍,交给小玉,“院里亮堂,你就在这儿做活。”自却进了屋。 那道姑端坐床上,此时再见她进来,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严,极具震慑,“是紫阳让你来的?” 章清亭摇了摇头,“一个朋友。” 道姑肃然问起,“那你知道多少?” 章清亭淡然一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个村妇,即将返乡,有个姓晏的年轻人可能从前见过您,便让我带他来看看您,仅此而已。” 提起玉茗,道姑岿然不动的神色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这些年都在天一观里?” 章清亭点了点头,“直到如今。现准备随我们远行出海。” 道姑静默良久,终于忍不住眼圈红了,忿忿自语,“十七年了!他竟然足足骗了我十七年!” 她的胸脯急剧的起伏着,那一份悲切与哀恸是装不出来的。 章清亭旁观不语,一字不问。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她的任务是把人带到,不是揭开谜底。 道姑冷静了一下,才问章清亭,“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带出京城?” 她很坦白,“我没有路引,也不能在京城中抛头露面。” 章清亭想了想,“有!不过这法子有些晦气,你愿意么?” 道姑嗤笑,“再晦气的事我也经历过了,还怕什么?你说!” 章清亭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道姑微微颔首,“这法子不错。不过,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你真愿意帮我?” 章清亭笑了,“我不过是在给自己积福,毋须报答。” 道姑瞧了她好一会儿,“可我会记得欠了你这一份人情。” 章清亭不置可否,只是一笑。经历了这许多的是是非非,甚至生生死死,她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已经悄然转变了。她不是爱心泛滥的人,但举手之劳的施恩,她会去做,也不会在乎回报。如紫阳所说,替自己多积点福,又有何不可? 很快,小玉补好了衣裳,送进来还给了道姑。 道姑亲送她们又去了那户农家,并且提了一句,草药快用完了,得去采点。 又过了两日,那道姑一早就背着药筐进了山,却再也没有回来。 乡邻自发的上山找了一夜,最终在一处断崖上发现她的一只鞋,而观中一切如常,据此认定,她是遭了不测,倒是嗟叹不已。 (PS:谢谢投票留言的亲们,这么个大热天,码字的辛苦,追文的也不容易,o(∩_∩)o)(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八)还乡 坐在船舱里,听着船浆有节奏的拍开层层波涛的哗哗声响,心里分外静谧。 一时张金宝进来笑问,“大姐,你真的不去姐夫那船上啊?”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章清亭横了弟弟一眼,“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传话了?还不快去外头张罗着!整个一船人都交在你手上呢,出了一点纰漏,我唯你是问!” 张金宝一缩脑袋,赶紧出去了。 这次回乡,他们本来是准备了两条船的,可谁料临行的时候,皇上格外恩赐了一队仪仗,欢送赵成材还乡。 既然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的闹将起来了,那沿途必定少不了官员接待。章清亭反倒不好与他同船,于是带着女儿躲到替方明珠准备的船上,图个清静。顺便就将回程的一应事宜全部交给张金宝来打点,自己什么都不管,逼着这个弟弟也要开始学着担责任管事情。 方明珠听她打发了张金宝,因自己戴着重孝,不敢说笑,却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姐,姐夫也是一番好意,你若是不去,他必定又得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了。” “理他做甚?”这些小小的讨好可不放在章清亭眼里。 临走的时候,又进京谒见了一次皇后娘娘。 国母颇为高兴的告诉她,“你们上回提的那事,哀家跟皇上提过了,觉得甚好。已经着礼部的官员审议,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昭告天下实行了!” 估计皇后娘娘因为这事得了皇上不少青睐,总之最后赏给章清亭不少东西。理由全一样——添妆! 章清亭也不脸红了,学起了某人的无赖心思,反正又不要钱,不收白不收! 后来赵成材瞧了东西,故意说着风凉话,“怪道人家看不上我了,看看这排场,跟公主都不相上下了,我还真得算算得置办多少东西才接得起这媳妇!” 章清亭懒得理他,心中却开始盘算回家之后的几件要紧事。一是小蝶的婚事,二是要抓紧时间盖新房了,三就是眼前之事。 “明珠,你们族里还有什么人么?这次回去,会不会有些族长什么的又跳出来指手画脚?” 方明珠也很茫然,“这个我可从来没听爷爷说起过,家里都多少年没亲戚往来了。” 章清亭想想也是,就是在扎兰堡这几年,也从没见方家有人找上门来的。可这平时不往来,可不能保证那节骨眼上没人出来闹事。 万一有人心怀不轨,觊觎方家财产,又欺她一个弱小女子,那可就有些麻烦。不过方德海既把方家的事全权委托给了她,怎么着她也得替方明珠保住这份家业才是。 “明珠,我这有个主意。咱们现回去了,就直接先将老爷子和你爹的棺椁停回老宅子里去。这在京城也耽搁了一些时日,现下天暖,可不能停放太长时间了,但太短也不象话。就放上三七之数,便择日破土入穴吧。若是你家有什么人要来生事的,有这些日子也够他找上门的,到时咱们再看怎么应付。总之大事上绝不能让步,破点小财也别在乎,就当让你爷爷和你爹走得安乐些了,行么?” 方明珠点头,“行!大姐,我都听你的。” 章清亭轻抚着她最近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委实有些心疼,“真是可怜的丫头!这些天也着实累坏了。” 方明珠迟疑了一下,有话想说却不太敢问。 “有事你就说!都现在这样了,以后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方明珠这才嗫嚅着问,“大姐,那我……是一个人回去么?” 章清亭嗔了她一眼,“傻丫头,你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反正我现在是单身,你家又没人。等回去了,我先带着妞儿陪你一道住在老宅子里去。等把你爷爷和你爹都安葬了,你再收拾收拾,随我回家住去。就是咱家起了新房子,也必然带着你一起的。” 方明珠俯身把头埋在她的膝上,声音里有些哭腔了,“大姐,我其实……有些害怕!” 章清亭眼圈也红了,“别怕别怕!只要有大姐一日,必不叫你一人落了单。就是你日后嫁人了,什么时候想回来,记得大姐家里,永远给你留着间房的。啊?” 方明珠使劲的点着头,不说话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蓦地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听那声音是从内室传出来的,方明珠揉揉眼睛,悄然退下了。 章清亭亲自过去开了门,“仙姑,闷了么?” 道姑摇了摇头,却问,“咱们现在出外海了没?” 为了将她带出来,章清亭使计把她藏在明珠她爹的棺材里了。多年的枯骨本来就没什么份量,就是再加一个大活人,也引不起太大的注意。 这事章清亭谁都没告诉,就只知会了方明珠一声,却也没有解释原由,只吩咐她莫要声张。对外却说是要与赵成材避嫌才留在这边船上,其实更多的是想给这道姑打掩护。 待走了一天一夜,章清亭见没什么异动,便将她请了出来,藏于内室之中。幸好这一路之上,都有赵成材的仪仗在头前开路,走得还算顺畅。 章清亭点了点头,“我问过了,今晚就出外海了。” 那道姑这才松了口气,“那能不能麻烦你过几天找个空,把玉茗请到船中与我见上一面?” “当然可以。”章清亭知道,这道姑原本就是追随着玉茗而来的,“你要是想见他,我现就打发人去请。” 道姑迟疑了一会儿,“再等几天吧,等着再走远些再说不迟。” 章清亭笑着赞了一句,“我真佩服您的好定力!” 明明思念了多年的人就站在面前,她却硬是可以忍住不见。就是章清亭,都觉得自己有些做不到。 道姑听得此言,却自嘲的苦笑,“什么定力?全是忍字心上的一把刀啊!如果可以,谁稀罕这样东西?” 章清亭有些自悔失言,勾起她的痛处了。 道姑却因她帮了忙,不愿让她难堪,又淡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居然敢跟那么好的相公和离!” 她在船上虽是足不出户,却也听到些闲言碎语,本是极玲珑剔透之人,稍加琢磨,便知前因后果了。 章清亭没想到她也开起自己玩笑,不觉脸上微窘,“让仙姑见笑了。” 那道姑却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的河水,似在追忆似水流年,“其实我也曾经想过,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可惜却是天意弄人,由不得人……” 她忽地转过头来,正色道,“不过有句话,我却是须要劝你。夫妻之情,不管现在有多要好,却始终是经不得长久的冷淡与疏离。且不说这世上的意外可多是很,女人也不止你一个,有时候就算是没有外人,有些情份,一旦淡了下来,想要再复合,就是极难极难了。月圆易亏,水满则溢。你若只是闹闹性子,也须得记着有个度,可别把弓拉得太过,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弦断掉了,那可是一辈子的悔不当初!” 章清亭细细咀嚼着她的话,深深福了一福,“受教了。” 道姑微笑,“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才跟你说这些。我虽没见着你的相公,但见他这样三番五次的来请你,应该是个念旧情的实诚人。有花折时须直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好珍惜吧!” 她自进去了,章清亭好生想了许久。等到赵成材又打发人来给她们添菜的时候,亲手泡了香茶一壶交来人带了过去,“给他醒醒脾胃,劝他少喝酒,别成天大鱼大肉的乱吃一气!” 这一小小的回应,却把赵翰林乐得心花怒放,晚上都恨不得搂茶壶一块儿睡觉了。 章清亭听说之后,心里也自欢喜。夫妻相处,是门天长地久的学问,还需不断学习,不断摸索。 快到永和镇,要分手的前一天晚上,道姑终于让章清亭请玉茗来相见了。 章清亭自到外头替他们把守着,也不知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二人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红的,好象哭过。 玉茗还给章清亭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大恩不言谢,日后必定报答。” “快请起吧!”这些天,章清亭已经帮他们想好一个计策,“往后仙姑总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若是老这么藏头露尾的,总不是个事。” 次日抵达永和镇后,原本就是商船和他们分离之际。但章清亭却提议,要请大家吃顿饭,尽下地主之谊,再放他们离开。 而此时,永和镇上的官衙早听说了赵翰林大驾光临,准备了宴席为他们接风。赵成材和杜聿寒自是要去赴宴的,章清亭他们顺便沾光,就在楼下大厅吃白食。 酒酣耳热之际,酒楼门口出现了一个来讨饭的单身妇人,打扮得跟个花子似的,说是生了场大病,忘了前尘往事,也不知家乡亲人何处,故此四处飘零。玉茗当下觉得不忍,表示要认这妇人做干娘,带出海外,他情愿养活。 章清亭命人去楼上找赵成材说起此事,“那妇人年纪大了,连个路引也没有,走到哪儿也不方便,你们这当官的能不能为民作主一回?” 本地官员一听,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有人保举,还怕没个户籍?当下大笔一挥,便给了那妇人出了份路引。 玉茗极是感激,再拜章清亭,携着那道姑出海去了。此后却并未随船回来,亦不知是否就在南康国落地生根了。 还乡迫在眉睫,章清亭只有一点好奇,若是赵成材执意再娶回自己,赵王氏到底要如何面对自己? (周末愉快!新书《家有鲜妻》已然上演,正牌杀猪女勇闯大宅门的欢乐故事,请亲们多多捧场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七九)两个女人 按照计划,在永和镇停留一日之后,便送走商船,然后章清亭他们再回家乡。 却不料当晚本地的官府就派人快马通知了扎兰堡的县衙,等到次日清早,吹吹打打的衙役们就带着迎接队伍来接他们了。据说,在扎兰堡还举办了隆重的欢迎典礼,乡亲们都在翘首以待呢! 阎辉祖捋着花白的胡子,开怀不已,“成材啊,你这回可真是为咱们扎兰堡争了大光了!还有张夫人,你居然敢到皇上面前告御状,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不知道吧?你的事都给人编成故事,在茶楼里说起书了!” 啊?章清亭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她更关心的是,那些说书的是怎么说她来着?可千万别她吹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才好。 张小蝶昨晚知道消息就过来陪伴了,此时左右看看却不见家人踪影,很是奇怪。 阎辉祖笑眯眯的道,“本来呀,你们两家爹娘都是要来的,但昨晚知道消息后,又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实在是来不了!都在家里忙活着呢,估计一宿都没合眼!这一早上,我就带衙门的人先过来了。” “让大家如此辛劳,实在是我们的不是了!” 正说着话,却见玉茗他们收拾齐整,过来辞行了。阎辉祖不经意的眼睛一瞟,忽地一下就变了颜色!而在这人群之中,有人扭头就跑! “站住!”阎辉祖年纪虽大,但身手却还算灵活,当即撩起袍子就开始追,“景鹏!是你吗?景鹏!” 章清亭扭头一看,那跑的人可不正是阎希南?阎希北随后也追了上去,“大哥,你别跑了!爹腿脚不好!” 阎辉祖边跑边回头,气喘吁吁的骂,“景鹍!果然是你俩这臭孩子,回头再跟你算账!” 章清亭眼见老头跑得辛苦,灵机一动,突然高声喊了一嗓子,“哎呀,老爷子摔倒了!” 前头跑的阎希南不辩真假,当即回头,而此时张金宝等人也追了上去,拦住他的去向,“阎大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跑什么?” 阎辉祖一手揪着一个儿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却是老泪纵横,“你们两个混小子,一走就是多少年?害得你娘在家里是操了多少心,掉了多少泪?这还真的准备一辈子都不认我们了么?还是要等着我们两把老骨头都进棺材了,你们才肯回家?” 阎希南跪下是泣不成声,“爹,我是实在没脸见您!二弟全是被我带累的,您要打就打死我吧,千万别怪他!” 阎辉祖是又气又恨,“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遇到些什么事?我千方百计的打听,让你二弟来找你,这可倒好,找一个还搭进去一个!我现打死你作什么?都跟我回去,我得慢慢想想,怎么罚你们两个不孝子!” 他们父子之间悲欢离合几十年,又是一番抱头痛哭。但不管之前有何嫌隙,能够骨肉团圆,便是天大的幸事。 原本乔仲达安排阎家兄弟出海,就是为了暂避京城祸事,护卫之职纵是少了他们二人也是无妨。当下玉茗领着人继续出海,而他们兄弟便跟着阎辉祖一道回了扎兰堡。当然,又打发人回老家去给阎妻报信,让她速来此处一家团圆。 这边虽耽误了些许时辰,但总算是见着件喜事。而杜聿寒也是归心似箭,与众人道别,约好了改日再相见,先自回家去了。 贺玉堂自然要先送妹夫,不过走前悄悄跟赵玉莲交待了句什么,听得赵玉莲脸上一红。章清亭颇为玩味的看了他俩一眼,见着人多,也什么都没问。 这边一行人上了船,一路鼓乐喧天,好不热闹的进了扎兰堡。 人说,近乡情更怯。此话果然不假,越到要回家的时候,反而越加紧张起来。 还没到码头,就瞧见那儿人山人海,欢呼声锣鼓声是震耳欲聋,赵成材站在船头是不住的回礼,连眼角都湿润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感谢。 想他当年,不过是小小的穷酸秀才,只想着如何能有个安稳饭吃,平平淡淡做个小师爷,或是教三两个学生,便是一生了。 可是如今呢?自己居然能带着状元头衔,翰林身份,携着皇上的御赐匾额归来,还得到乡亲们如此的爱戴与拥护。 人生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便已经值了,真的,就是等到垂垂老矣,再回看这一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次荣耀,赵成材都觉得自己值了。 旁人的欢呼声在耳边呼啸,赵成材心里明白,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成功,看到了自己的成就。而回首来时的每一步,他觉得自己最该感谢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妻子,虽然已经和离,但赵成材心里只认定了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如果没有她,赵成材想,自己永远都是个碌碌无为,为艰辛生活而奔波的小秀才,一辈子也难有什么出息。 还有一个,便是自己的母亲,赵王氏。 如果没有她那么多年的含辛茹苦,赵成材知道,自己就算是娶到了章清亭,也永远不会有今时今日。试问,一个失去了起点的人,又怎么会到达终点呢? 是她们,两个女人,造就了他这一生最大的荣耀与光彩! 他忘了不了母亲瘦小的身影,担起整个家的重担;他忘不了妻子柔弱的肩膀,托起了他向上的阶梯。 而此刻呢?在他享受万民拥戴的时候,妻子远远的隐藏在他身后,母亲更是连来都没办法来到现场,在后头忙碌着。 可是一想到她们,赵成材就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他就不信,这样的两个女人就无法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赵成材留在那现场接受欢呼喝彩,章清亭可没工夫在那儿掺合,匆匆忙忙赶回了家。 张发财今儿个可是真高兴!听说女儿要回来,早早的就预备了酒席,要给她接风。 可章清亭一进门,得跟老爹说声抱歉了,“方老爷子那头的事更要紧些,我这边收拾了东西,就得去给她帮忙!金宝我让他先陪着明珠送棺材回去,爹,您要不等我把那头张罗好了,咱们再安安心心坐下来吃饭吧!对了,这儿有些礼物是带给亲戚乡邻和马场众人的,我已经跟小蝶交待过了,你们先帮着把这事办了吧。” 张发财现在时常应酬事情,处事可老练了许多,“那当然是方家的事情要紧,我今儿也给马场订了桌酒的,一会儿便代你送去了。不过,你一走这么长时间,管事伙计们可帮你添了不少小马驹儿,你还是过去露个脸好些,剩下的爹再来帮你招呼。” 章清亭听得有理,把女儿交给娘照看着,匆匆忙忙就和张发财先去了趟马场,路上说起赵成栋失踪之事。 章清亭摇头叹息,“昨晚小蝶已经跟我提过了,只是瞒着成材,一会儿等他回了家,少不得又有场气生!” 张发财道,“上回你赵大叔去找了一个多月,人回来都瘦得不成形了,说起来也挺可怜的,官府四处都报了案,可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他屋里两口子也都回来了,大大小小的嚼用可不少,又没个进项,日子着实不容易哩!成材走时不把那县学补助给了咱家么?每月也有二两银子,我便还他家了。只是他们还不肯收,我便给了玉兰,让她拿着贴补家用。” 章清亭点头,心中却想,赵王氏最偏爱这个小儿子,现出这样大事,指不定这段日子怎么煎熬呢! 可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暂时把这烦恼搁在一边,到马场与众人相见。 金管事当即交上马场的账,章清亭笑着又还给他,“我这些时还少不得要您几位帮忙呢!” 金管事笑道,“再往后可是淡季了,您还请我们么?” 章清亭很是大方,“您帮我们把一年的苦活累活都干了,我就是白付您这一年的工夫也是心甘情愿的!” 金管事他们都很高兴,听说方家之事,知道她实在没有时间,便让她先走了。这边张发财留下陪众人开怀畅饮,宾主尽欢。 那头章清亭收拾了东西,要往方家赶去时,张罗氏把喜妞留下了,“你们忙得够呛,哪里有时间照看她?你把妞儿交给我,自去忙吧,横竖还有奶娘呢,娘包管帮你把妞儿看得好好的!等你们收拾完了,我天天带她去那儿给你瞧!” 章清亭想想也是,便将女儿留下,自己先过去了。 方家那头,张金宝已经打点了人在布置灵堂了。事情虽多,但安排得井井有条。见她进来,便上前道,“姐,你瞧瞧还有什么要弄的,再跟我说,先进去和明珠把晚上住的地方安置下吧!” 章清亭瞧了很是满意,进来安排住处,却是方明珠重归故里,忍不住触景伤情,又哭了一场。 劝了一时,到了翌日,整个方家都收拾齐备,请来颂经超度的道士们也来了。张金宝虽是初办,但很是用心,打点得样样周到,纵有一时缺失,章清亭也想着补了起来,着实让方明珠一点心也不用操。 乡亲们有知道消息的,俱来吊唁。 纵是有人想来欺这个小小孤女,可看着张家人在一旁守护周全,倒是无从下手。更兼畏惧后头的赵成材,不敢轻易招惹,倒还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难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有事相商 三七二十一天一过,方德海和儿子方天官终于全都葬入祖茔,入土为安了。 因有扎兰堡开天辟地头一位状元及翰林赵成材亲自提笔撰写墓碑和祭文,令得这场丧事办得更为风光和体面。 眼看着坟头上高高垒起的新土,章清亭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老爷子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寻回儿子的尸骨,现下总算是替他了了心愿,父子二人在阴曹地府里再相见,也都能了无牵挂的再去投胎转世了。 一阵山风打着旋儿吹过,带起那纸钱的灰烬,如黑色的蝴蝶,轻巧的在章清亭面前掠过,似是在轻轻点着头,表示感谢。 章清亭不觉喉间一哽,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能把方德海也带回扎兰堡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儿子的尸骨重归故里,那该是有多开心? 张发财过来劝着女儿,“老爷子泉下有知,定是高兴的。你也莫要伤心了,别又招明珠哭了!” 方明珠这些天可着实消瘦了不少,天天守在灵前,哭得整个人都晕厥过去好几回了,着实是伤身子。今儿是下葬的正日子,才又大哭了一场,晕了一次,众人都不好劝,只能忍着心酸,再不敢招她的眼泪。 章清亭赶紧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深吸了口气,打点起精神抬起眼来,却不期然间,对上了赵王氏的视线。 若说方明珠是忧伤,毕竟心里踏实,把那份哀恸尽数发散出来,也就好了。但赵王氏这份愁绪,却是没着没落的,日夜不宁的折磨着她,把个才养好些的人,又弄得形销骨立了。 原本就略高的颧骨更是高高的突了出来,两个眼窝子深深抠下去,黄黄一张脸,没半分好颜色。头发灰白了不少,人象老了十岁。 乍然瞧见章清亭,她先是一愣,转瞬微窘,随即把眼光不自然的移了开来,转身缓步随众人一起离开了。 章清亭目送着赵王氏离去,瞧着她那永远挺直的背,也不似从前的硬朗,只显出一份强自支撑的僵硬而已,未免有些同情与怜悯。那么强悍的一个妇人,竟弄得如此境地,就是个旁观者,也不能不唏嘘感叹。 张发财一声叹息,“瞧你婆婆,都老成什么样儿了?这些日子也亏得她熬!嗳,对了,你们是今晚上就搬回来么?玉兰说还有事,想找你商量来着。” “瞧明珠这样子,哪敢让她再在家里多呆?我早就和金宝说好了,今儿下葬一完,就把她带回家去,方家的东西让金宝领着人收拾收拾就完了。爹,我打算让金宝歇两天,就去永和镇,让小蝶带一段时间,就放他在那儿,让妹子回来准备出嫁吧!” 张发财点头,“你安排得很好,家里的事情你作主就行了,不用事事跟我商量。” “那怎么行?”章清亭撒娇的嗔了一句,“毕竟您才是一家之主。” 张发财笑了,每一条皱纹里都满是幸福的笑意,“蜻蜓啊,爹这辈子,最高兴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女儿!这可是爹的真心话,就你一个,比咱一家子捆起来都强!” 章清亭故意拉下脸来,“那我得有多胖啊?” 张发财一怔,明白过来呵呵笑了。可再一看地方,赶紧收了笑声,挽着女儿的手,“走!咱们回家!” 方明珠住进了张家,章清亭见她精神恍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咱们就歇三天,三天之后,大家全部重新开工!明珠你也不例外,可别想着偷懒!” 张金宝微愕,不太明白,但张发财老经世事,却是懂得女儿的苦心,“对!明珠你也该打起精神干活了,成天哭鼻子怎么行?让你爷爷和爹娘在天上瞧见,那还不得心疼死!” 方明珠含着泪点头答应了。 用过晚饭,让她早早的歇下,章清亭就到隔壁方家来了。这儿自方明珠回来也一直不敢让她进来,怕又勾起伤心事,仍是赵玉兰在这儿照应着。 见嫂子过来,赵玉兰先倒了杯茶,才坐下说话,“嫂子,这事也不光是我一人的,还有哥那边的。这明珠不来家住了,哥那意思,这不马上胡同这边的租约又要到期了么?他打算把留给喜妞的那套换给明珠收租子,这套他想租下来住。” 章清亭当即明白了赵成材的意思。现在他回了家,毕竟要个住的地方,而赵家已经住进了杨柳二女,虽然二老也在,但毕竟赵成栋不在,他一个单身大伯住在那儿总有些瓜田李下之嫌,还是搬出来好些。 “行,这事没问题,就这么办了。”章清亭又关心起她来,“正好就着租约到期,你也把你那套房子收了,把婚事办了吧。你开饭馆的钱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这儿再帮你凑一些。” 赵玉兰脸上微红,连连摇头,“不用了!都攒够了,我们打算有多少钱就办多大事。不过福生不同意收回租出去的那套铺子,他说那是娘家给我的私房钱,他不能用。还让我继续租下去,收了钱也给我自己攒着。我们现另找了个小铺面,说来也巧,还是从前绝味斋的铺子。那刘老板见咱们生意好了,自己接回去又做了一时,到底不行。这回我去租,倒是没跟我开高价。到时我收拾收拾,改个名儿,一边继续卖糕点,一边炒几个小菜也就够了。” 章清亭忙道,“那又何必改名?这名字还是从方老爷子那儿起的,你既是他徒弟,接着他的店开,也没什么可说的,多少也能给你拉些熟客!” “这……好么?”赵玉兰还有些迟疑,“毕竟明珠现在也没心情,我也不好去问她。” 章清亭想了想,“没事!不过你提起来,这倒也是个事儿。方老爷子从前还想着要开家酒楼的,眼下看来是不行了。你先把这小饭馆做好,等过上几年有经验了,看明珠到时愿不愿意跟你合伙再开家大酒楼,到时,也算是还了你师傅,她爷爷的一个心愿了。” 赵玉兰连连点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身本事全是老爷子教的,就是给明珠掌勺也很是应该。嫂子,那我就准备干了啊?” 章清亭一笑,“难道还有谁拦着你不成?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吧!当然,得先把亲给成了。苦了这么些年,终于盼到这么一天了!” 赵玉兰羞红了脸,声如蚊蚋,“嫂子,谢谢你送我的东西!” 章清亭在京城时,想着也给她添置了一份嫁妆,虽然是再嫁,但该有的一样不缺,赵玉兰心里感动不已。 章清亭佯作生气的站起身来,“你要再说这些见外话,我可就走了!” “别!”赵玉兰蓦地站了起来,不觉脱口而出,“哥就快来了!” 章清亭脸一沉,“他来作什么?” 赵玉兰怯怯的瞟她一眼,“哥……也有事情跟你商量。” 章清亭冷哼,“他要找我,肯定没好事!我不听!” 见她转身欲走,赵玉兰赶紧把她衣袖扯着,软语哀求,“好嫂子,你就别再跟大哥置气了。先等他来了,听清事情,好么?” 章清亭心里猜到是为什么了,板着脸不发话。赵玉兰急得无法,招手叫儿子过来,“阿慈,你快来给大舅母作揖,跟大舅母说,不要走。再留一会儿,等等大舅啊!” 孙善慈现在已经会说不少话了,奶声奶气的当真给章清亭作起了揖,“大舅母,你别走了!你走了,大舅来了,就找不到你了!” 孩童无知,还摊着两只小手作没有状,逗得章清亭忍俊不禁,坐下将他抱了起来,“好,大舅母不走,大舅母留下陪阿慈玩啊!” 阿慈用力的点头,当真找出小玩具,要章清亭陪他玩了起来。 赵玉兰等得心焦,站在门口翘首以待,嘀咕着,“大哥怎么还不来?” 赵成材早就打算出门了,只是临时给绊住了。 赵王氏见赵老实将装地契的盒子从鸡窝深处掏出来,重又交到大儿子手上,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了,声音也变了调,“这东西一直……一直都在你手上?” 赵老实老着脸答,“咱自家的东西在我手上,有啥不行么?” “可你……你怎么不早说呢!”赵王氏真有些生气了,要是这老头子早把这东西拿出来…… 赵老实不容她多想,先反驳了一句,“我就是拿出来了,能保得住么?哼!那他就不光是拿自家房子田地典出去了,连咱们都没了安身之地!” 赵王氏噎得无语,细想想,确实老伴说得没错。当时那情形,不管拿出多少东西来,都不够赵成栋赔的。 只是这知情不报,着实让赵王氏心里有些疙瘩。 有些话赵成材不好说,赵老实不得不说,“孩子他娘,成栋虽也是我们儿子,但毕竟已经分家了,你不能要求成材什么事都替他弟弟担着!那分不分家还有什么区别?” 有了爹这句话,赵成材走前也特意当着杨柳二女的面,冷冷撂下一句,“我会努力去把成栋找回来,但他今后的生活得靠他自己!就是去给人种地,我也不会帮他一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一)内鬼 赵成材来了,赵玉兰就想起身带儿子出去,章清亭却不干了,“玉兰坐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没得败坏了读书人的名声!” 你就放心大胆的败坏吧!要是败坏完了,咱俩就可以凑回去了。可这话赵成材只敢藏在肚里,没敢吭声,“玉兰没事,一起听听吧。” 赵玉兰左右瞧瞧,只好带着儿子一起坐下旁听。 赵成材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今儿请你来,一是想说和明珠换房子的事……” “这个我同意,还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章清亭也不看他,只盯着面前的茶水发话。 现有妹子在场,赵成材还真不好玩那些花花肠子,想想直接说了实话,“二个是想请你帮忙想想,该怎么找成栋。” 嘁!章清亭嗤笑,“我又不是活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人在哪儿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成材急了,“你看你这人,好声好气的来求你,怎么却跟吃了呛药似的!” 章清亭怒了,“我怎么吃呛药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求人有你这样的么?你就是求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她起身欲走,忿忿嘟囔着,“你还有理了?你们家丢了人,关我什么事?我该着你们家的么?什么好事都不来找我,一有事就想起我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嗳!你……”赵成材未料一句话不投机,竟把章清亭给气跑了。此时想要留人,自己也讪讪的觉得没趣。 赵玉兰赶紧把人拉住,“嫂子,你等等,先别走,哥不是这个意思!” 章清亭一拂袖子,甩下一句话走了,“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人家怎么谁都不骗,偏偏盯上他赵成栋了?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吧!” 赵玉兰不解何意,赵成材却是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便以拳击掌,面有喜色,“我明白了!” 翌日一早,他便上了趟县衙,找阎大人打听赵成栋家被盗一案。 阎辉祖得他夫妻帮助,才重与儿子团圆,对他们可是感激万分。何况赵成栋这案子一直未破,也时刻记挂在他心上。 见赵成材问起,便说起自己的观点,“那个开米铺的卓老板有重大嫌疑!不过这抓贼要拿赃,现没有证据,也治不了他的罪。那人狡猾得很,上两月说是出门做生意,至今没有回来。我一直让人悄悄盯着他家,看会不会找到些线索。不过还有一桩案子,我总觉得有些牵连。之前咱们这儿来了个叫何大牙的人,私下开了地下赌场,还兼做钱庄买卖。可是年后,就是你们家出事那会子,这个何大牙突然卷款潜逃了,来报案的事主也有好几位,听说和姓卓的也有些交情,我已经往旁边各县都发出缉捕令了。你倒是回去问问,家里是不是有人也在他那儿也放过印子钱?若有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准了!” 赵成材听得有理,打算回家问问。阎辉祖送他出来,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这回既携了圣上牌匾回来,知府大人说,要一起过来办个庆典,将匾额在扎兰书院挂起来,也是咱们地方的荣耀。这一块,你不用操心,我们自会筹办。再有一个,既蒙皇恩浩荡,这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学堂往后该怎么办,也得再商议商议,有个长远的规划才是。” “大人放心,我家中虽有些琐事烦心,但办学之事,绝不敢耽误!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将大家先召集一次,知府大人到来之前,咱们也得先商量个办法出来才是!” 阎辉祖就是这个意思,得了他的准信儿,后面他就好安排了。 赵成材回了家,让赵王氏把杨柳二女都叫了出来,说是有话要问。倒把那二女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惴惴不安的到了厅堂。 就见赵成材面沉似水,“何大牙,卓老板,这两个人你们谁认识?” 杨小桃心中一惊,却听柳芳已经指认了自己,“她!那个卓老板就是她介绍成栋认得的!” 赵成材在回来的路也隐隐猜到就是杨小桃,赵王氏还莫名其妙,“那人究竟怎么了?” 赵成材冷冷的望着杨小桃,“你有在何大牙那儿放过印子钱么?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你们家里才失了窃,以至于逼得成栋离了家!” 什么?赵王氏的眼光顿时凌厉起来,“小桃,你说!” 杨小桃吓得面如土色,却不知赵成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虽是支支吾吾,仍是说了实话,“我……我头先是在那儿……放了些钱来着,不过我真的跟他们不熟!那何大牙跑了,连我的钱也血本无归了!就是我娘那儿,也平白蚀了好大一注财,不信你们可以回去问我娘!” “问你娘个头!”赵王氏气得冲上前,照着杨小桃身上就重重拍了两巴掌,“我打死你这败家的小娼妇!拿着自家的钱居然往那个水坑里扔,怪道成栋日子难过,全是你们这起小娼妇治的!” 杨小桃被打得不敢还手,只知道哭。赵王氏心中窝火,转身又往柳芳身上招呼。 柳芳不服,嚷嚷起来,“我又没放印子钱,您凭什么打我?” “你还敢犟嘴?”赵王氏打得更凶了,“若不是你们一个二个的不争气,怎么会让成栋离了家?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柳芳被打得痛了,心一横,反驳起来,“要说有错,你们也有错!子不教,父之过!谁要你们分家,把我们赶出去的?” 这下连赵老实也火了,“我们怎么赶你们出去了?难道分家时没分给你们东西?你们自己不争气,全败光了,还好意思来说我们?” 柳芳犹自不服,“那败光家产的也是你们儿子,可不是我!” “够了!”赵成材蓦地一声低喝,将手边茶杯重重的砸到地上,砰地一声巨响,溅得瓷片茶水四溢,已然气得是脸色铁青! “家不和,外人欺!你们瞧瞧你们一个二个,象什么样子?相公没了,不说在家中好生侍奉着公婆度日,倒是成日的满怀怨恨!那好,既然如此,你们也别再留了。我们赵家也不做那种缺德的事,明儿就去告诉你们两家父母,将你们领回去干净!” 他这么一说,杨小桃先吓得号啕大哭起来,“别赶我走!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改,我什么都听公公婆婆的!” 她要是这样被送回家去,杨秀才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柳芳也急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起来,“成栋丢了,我们也着急!就是说错了话,也不至于把我们赶回去吧?我不走!我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要我走,除非横着把我抬出去!” 她是真的不敢走,再回娘家,那可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芽儿赵家是肯定不会收容的,那她们母女要上哪儿去?在赵家怎么说赵成材也回来了,他现在可是功成名就了,跟着他混,就算赵王氏逼着她们干些活,但日子肯定是好过的。 赵成材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既然不想走,那就都给我闭嘴!” 一句话,吼得二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 赵成材指着二女,交待父母,“以后就让她们在家呆着,连大门也不许迈出去一步!若是谁呆不住,想要走,随时开口说话,我们立即放人!但只要在这个家里一日,就得好好守着规矩,再敢撒泼闹事,多嘴多舌,立马送走!现都回房里去!” 二人从地上起来,各自回房了。 柳芳心中仍是气不忿,更加不悦的是赵成材最后交待的那些话,若是天天关在家里,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但杨小桃却是真的伤心,而且很是后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想发财,惹出这样祸事。若是真是因此害了赵成栋,倒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赵王氏撒了气,又开始掉起眼泪,“确实是我不好,是我没把成栋教好!才害得他有今日,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成材,你想想办法找找你弟弟吧!” 赵老实不禁也抱怨起老伴来,“你自己看看,成栋屋里两个女人全是你给弄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头一个进门时,大媳妇就说了不妥,你非图个面子,硬把她弄回来,结果弄出那样丑事。这第二个……” 就更别提了!赵老实也说不下去了,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蹲下地去。 赵成材看着娘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虽是同情,心中也自生气“娘,这也不是爹故意说您。您从前但凡听我们一句话,成栋他能有今日么?娘子当初说什么,您总觉得她安着坏心,不待见成栋。可如今呢?您再想想,她当初可有一句错话么?” 提起章清亭,赵王氏却似突然捡着个救命稻草,“对了!成材,你那媳妇主意最多,你去跟她说几句好话,让她帮着想想办法吧!” (桂子发现,同时更2本书的生活真是很充实啊!童鞋们在这边订阅之后,能否移驾到《家有鲜妻》那儿投几张推荐票捏?新的一周开始了,请多关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二)提亲 听娘让他去找章清亭帮忙,赵成材忍不住也腹诽起来,说着风凉话,“娘!人家现在早不是我媳妇了!” 现在才想起来她的好处,那早干嘛去了?从前到底是谁叫我和离,把她休掉的?这……赵王氏心中有愧,真是没脸又没辙,只好继续哭。 瞧她这样伤心,赵成材也有些于心不忍,“好了娘!您就别哭了,成栋那儿我会想办法的。不过您也别一个劲儿的催,我可不敢打包票的!” 赵成材也真是一筹莫展,天知道那混小子给人拐到哪儿去了?这人海茫茫,得上哪儿找他去?只要他还能保得命在,就已经该求神拜佛了。 不过提起章清亭,赵老实倒是有话要说了,“成栋那小子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孩子他娘,你也别尽顾着他了,这还有成材的事没解决呢!现正好孩子们都回来了,我还是那个话,咱们家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倒是三媒六聘的先把大媳妇接回来再说!” 赵成材当然举两手两脚赞成,他早有此意,只是之前要给方家办丧事,他刚回来应酬又多,且为赵成栋之事烦心,暂且没工夫提而已。 赵王氏闻言吃了一惊,还当真要正儿八经的办喜事了?心说就是要复合,也是原配的夫妻,哪要那么多的规矩,把人领回来不就得了? 况且再要从提亲开始,那……那她多不好意思!赵王氏赶紧扯了个理由,“成材你也不喜欢闹那些的是不是?咱们雇个轿子,把她们接回来不就得了?” 赵成材心说娘您还真想得美!当人家是没人要的萝卜白菜,一抓遍地一大把啊?当即冷哼,“咱们就三媒六聘的去接,也不一定能把人接回来呢!娘子要是愿意,管要怎么闹,我都高兴!” “成材说得对!”赵老实难得硬气了一回,“从前咱们家是穷,着实委屈媳妇了,现在既然不难于此了,那凭什么还不吹吹打打的好生办了?我明儿就去找媒婆,挑个好日子,咱一起正正经经的上人家家里提亲去。孩子他娘,这事你得听我的,没什么好商量的,就这么定了!” 赵成材是坚决同意! “不过还有一事得先办了,就是玉兰的婚事。她这些年也熬够了,倒是先把她的好日子先定下来。我才回来福生就来找我说了此事,问是咱们家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家想上门提亲。我想着咱们两家都熟,也不用讲那些虚礼,赶紧的就在这俩月,早点办了算了!” 赵老实很是高兴,“这是应该的!福生家里人多事多,打铁的买卖也耽误不起,咱们都这么多年老邻居了,聘礼什么的都好说。” 赵王氏听及此,也不好再哭了,赶紧拭了眼泪,“那得赶紧把玉兰接回来,让她从家里出嫁才是。咱们这房子也得再粉一粉,还有她的嫁妆,也得准备些才是。”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没脸,却不得不提,“成材,娘这儿是一文钱也没了……” 既说到这儿,赵成材还不得不又刺激她一句,“玉兰的嫁妆您就甭操心了!娘子在京城的时候,不光给玉兰,连玉莲的嫁妆都置办下了。要是差些什么,让她自己去添补吧。” 赵王氏听得更觉得没意思,赵老实摊着手追问,“你瞧瞧,瞧瞧!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儿找去?都不是咱一家人了还这么事事想得周全,你呀!” 赵王氏都快挖个地缝钻下去了。 赵成材到底孝顺,岔开话题,“刷房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对了,娘子家那处旧房要扒了重盖,以后那块地可没得种了。” 赵老实听及此,却也动了心思,“他们家要搬回乡下去?那这集市里的房子呢?” “租出去啊!”赵成材听出爹的意思,笑道,“其实咱们家这儿也毕竟窄了些,若是回乡下去起个宅子,您二老也好种菜养鸡了。” “这敢情好哇!”赵老实当即拍着大腿同意,“那你看你媳妇她家愿不愿意跟咱们做个邻居,到时择块近点的地,咱们起个大房子,象玉兰玉莲,还有你姨妈她们过来,都不怕没地方住了。” 赵王氏又惦记上小儿子了,“其实……成栋的房子就够大的,要不成材你帮着……” “你拉倒吧!”赵老实不等她话说完,就给打断了,“成材你可千万别再管你弟弟了,你说得很对,就是他回来了,也让他自己过日子去!” 他指着赵王氏,一脸决绝,“你要是再偷着管他,你就自己跟他过去,以后再别见我面了!” 赵王氏多少年,老伴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这会子倒是为了小儿子闹个大红脸。不过现下是她心虚,也没什么可说的,悻悻的不再吭气了。 赵成材此次荣归,可收了更多的钱帛礼物,别说起一栋宅子,就是帮章清亭家也盖起来,也是够的。 他知道媳妇挑剔,先去找了卫管事一趟,把这要粉刷旧房和盖新房的事情跟他一说,卫管事当即应承下来,回去便着手安排了。 田家得了准信,立时请了媒婆上赵家提亲。因为两边年纪都不小了,当即就议定六月的一个黄道吉日,为他们举行婚礼。这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筹备,也足够了。 赵玉兰成天忙得脚不点地,一边糕点铺子还在继续经营,二个还要筹备新店开张,这嫁娶之事倒给她往后挪了又挪。 弄得赵王氏直嘀咕,“就是要赚钱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必这么辛苦?别让人看着笑话!” 赵玉兰却回说,“嫁娶也就是一两天的事,但这生意却是以后天天吃饭的家伙,怎么能耽误?我一不偷,二不抢,正正经经的办事情,有啥好笑话的?” 驳得赵王氏没了话说,“随你自己吧!” 赵玉兰却问,“娘,您到底上嫂子家提亲没有?” 怎么没去?赵王氏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憋屈。 那日赵老实找了媒婆,硬逼着她一起换了新衣裳上张家去了。 进了门,赵王氏是连脸都没处搁,一路低着头盯着脚尖,窘得恨不得缩成芝麻粒大小才好。 章清亭在楼上瞧见,倒是忍俊不禁,抱着喜妞悄悄躲在窗户后面瞅着,“瞧你奶奶,当初可就是她把你娘赶出家门的呢!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回去,对不?” 喜妞年岁渐大,好奇心也更重了些,睁大了眼睛跟娘一起瞧热闹。 就见外公那谱儿摆得比平时都足,虽然对爷爷奶奶客客气气的,但是一提到婚事,张发财却是一皱眉,下巴仰到天上去了。 “这事儿,我们家还真不着急!闺女大老远的才从京城回来,我们一家还要多团圆些日子呢。再说,这年下小女儿就要出阁,哪有一年里连嫁两个女儿的道理?我们做父母的断然是舍不得!” 赵王氏心说咱们低声下气的来求亲,你还真拿起款儿来了?又不是头一遭,不过是复合,至于这么难为我们么? “你们可别以为人家这是故意难为!”出门时媒婆怕他们有想法,特意说了句公道话,“老话说得好,抬头嫁女儿,低头接媳妇。何况你们家这情况,亲家肯让你们进门,客客气气端茶倒水的便已经是很给脸了。可另想一步登天,咱得细水长流,慢慢磨。” 赵王氏臊得红了脸,头低得跟弯钩似的。 赵老实在一旁连连点头,将银子塞给媒婆,“这就辛苦你了,一次不行,咱们来两次,三次,不论几次都可以!一定要求得亲家同意才行。” 媒婆笑了,“有您这话那就成了!还有句老话,叫烈女怕缠郎。只要你们不嫌面子上过不去,咱以后三天两头的来,就是铁石心肠也非给她打动了不可!再有,你们不还有个小孙女么?就是媳妇不愿意见你们,你们总可以见见孙女的吧?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慢慢搭上话了?这人心呀,都是肉长的。只要你们诚心诚意,又有什么误会化解不开?毕竟从前还是一家人,再加把劲吧!” “嗳!”赵老实听得信心百倍,痛快应了。这辈子他也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连家里的小事也全是由赵王氏作主。可是这一回,赵老实是铁了心,一定要帮大儿子说成这桩婚事! 赵成材听说张发财拒绝了婚事,倒不意外。他心里其实有数,在皇后娘娘那道命令没有颁布下来之前,章清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的。 他倒是挺同意赵老实的意见,要经常去,天天去,先把这声势造起来。从前和离之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于婆媳二人,以及全家的名声都不太好。 等把赵家重新求娶旧媳的事传开来了,别人就能看到,他们赵家,赵王氏并不是嫌贫爱富,见儿子出息就要踹掉媳妇的坏婆婆。而章清亭呢,更不是刁蛮泼辣,不容于婆家的坏媳妇。等到人心都倒向他们了,那婚事才是真正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赵成材不着急。 但也不是完全不担心,赶紧收拾了行李就搬到方家去了。先做个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三)新人新气象 三天休假一过,章清亭毫不迟疑的打发走了张金宝,带着方明珠重又回到马场中去。有了寄托,方明珠的精神开始逐步好转,渐渐从失去亲人的阴影里摆脱出来。眼见着她消瘦的小脸上开始重新有了生机,章清亭心里安定不少。 走了半年,马场中需要打理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上回匆匆忙忙过来,实在没有工夫关心,这会子却必须认真仔细的核实一下了。 等理清了账目,把答应给人家的好处早些给人家,再要多的酬谢那才是情份。平白无故的装大方可不是做生意的道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也没人敢跟这样的东家长期合作。章清亭深谙其中的道理,不敢丝毫马虎,成天忙忙碌碌。 而搬来的新邻居也很忙活,不是在书院里商量办学的事情,便是找卫管事探讨新屋建设。 弄得李鸿文几次想要跟他好好聊聊都没有时间,干脆卷了铺盖,也搬进赵成材的新居里,“咱们今晚秉烛夜谈,赵翰林,您总该有空了吧?” 赵成材呵呵一笑,“那正好!晚上你帮我参详参详,还可以提点意见!” 李鸿文其实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帮他参详房子,“你跟嫂夫人就这么僵着了?要不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当然要帮忙!”赵成材确实是动了心思,“我真是打算盖新房了,把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也好重新迎娶她进门,这新人总要有份新气象嘛!我也不瞒你,阎大人说,我给咱们地方上争了光,别的好东西没有,但可以给我块地,那盖房子的工钱官府也可以不收。这么一来,我想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想把事情办好一点。你也知道你嫂子,最好那些精致调调,我于这些倒是外行,你帮我想想,这宅子该怎么盖,家具要打成什么样的才好?” 李鸿文且按上他递上来的图纸,先问了一句,“那你们是跟父母住一块儿么?还有你弟弟,若是他回来了怎么安排?” 赵成材这回是下定决心了,“爹娘当然是跟我们一块儿住,等成栋回来了,要是逢年过节来住几天我当然欢迎,可别想再跟我搅和在一起!” 李鸿文当即一拍图纸,“那就简单了。你就照着嫂子的喜好,把那庭院弄得精致些,给伯父伯母住的院子跟你们稍稍隔开些距离,就象我们家似的,哥嫂一成亲就远远的分院别过。这样纵是小夫妻吵个架什么的,也不至于传到老人家耳里。他们不管不舒服,管了你们又不自在!” 赵成材就是这个意思,“那你一会儿可得帮我好好看看。对了,你们的婚事准备得咋样了?” 李鸿文挑眉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蝶可真挺能干的,在永和镇那边铺子里可做得不错。现连我爹都说了,以后等她进了门,家里的买卖产业,也要她帮忙出出主意的!” “这不太好吧?”赵成材有些担心,“你哥嫂能没意见?” 李鸿文得意非凡,“这事最先就是我哥自己提出来的!我们家主要是靠田产地租过日子,收益虽稳,毕竟来得慢些。我哥见小蝶确实能干,便想拿些产业出来,交她帮着一起打理。不过我也怕日后有纷争,跟我哥都说好了,先让小蝶帮着他干,等生意都上了手,她也就不再管了。咱们就算是白做个人情,也是亲兄弟,没什么可说的。” 赵成材点头,“如此最好。以后等把成栋找回来,我也得向你们兄弟好好学习学习!” “这个确实是应该的!”李鸿文大言不惭,“尤其是你弟,从前咱也不好说,可这回出这么大事,等他回来,我也得帮你好好骂骂他!象我家,确实大哥得的东西比我多,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去跟他争什么。毕竟做大哥的,还得管着父母弟妹,干得活也多。咱们做人弟弟的,不能光在得东西时去争,而不去想想自己做了些什么。当然,这事里头你娘也有责任,不过你弟弟那想法也很要不得!” 赵成材叹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等人找回来再说吧!你不知道,我现在不仅怕他孤身流落在外,别人欺负他。我还怕他经不住人诱惑,走上邪路!” 李鸿文劝他宽心,“你也别太着急了,成栋是混了些,却没那么大的胆子往邪路上走。什么是好,什么是歹,他还是能分清的。对了,我这回成亲,要请不少亲戚朋友过来,你把他那案子有关的画影图形多弄些给我,到时我让他们带回来,分散贴在各处。众人拾柴火焰高嘛,说不定就有人能传来些消息。” 赵成材万分感激,“你们成亲,不说我来帮什么忙,反倒还替我操着心,这可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兄弟嘛,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鸿文拍拍他肩,“我倒是更盼着喝你们那杯喜酒呢!你不知道,就为了你们两口子和离之事,小蝶不知把我骂了多少回了!骂我缺德,损人不利己,还卑鄙无耻的利用了她和岳父……总之一套一套的,都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话,可真是让人受不了!上回还说,要是你俩不复合,她就不嫁给我了!” 李大秀才摇头无奈,大倒苦水。赵成材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咱不是兄弟么?就一起打光棍了!” 嘁!李鸿文才不上这个当,“你女儿都有了,我有啥?再说了,你那纯属自作自受,我好不容易才拨得云开见月明了,干嘛陪着你苦哈哈的熬着?还做兄弟!做得有你这么拉兄弟下水的么?真是的!” 二人笑过之后,便开始认真商量事情。 过了几日,赵成材亲自拿了房屋初稿的图样去找芳邻。 章清亭一瞧他也打算盖新房了,讥诮起来,“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连官邸都跟我们平头百姓不一般!这不成心拿来炫耀么?” 赵成材见媳妇又使小性子,干脆坦言,“我盖这新房,是打算重新迎娶你,接妞儿回家的。你要是觉得太过炫耀,那就改朴素点呗!反正我们家,总是你说了算的。” 一旁张发财等人听得无不掩嘴而笑,章清亭又羞又恼,涨红了脸,“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 她气鼓鼓的扭身上楼,赵成材也不去追,只赶紧的让张元宝把那图纸给她送上楼去。这边又和张发财等人商议他们家的新房事宜,赵成材主动表示,“岳父,这盖房子的费用就由我一并出了吧,算是我给你们赔罪了。” 张发财想想却觉得不妥,“你这心意我们领了,只这盖房不比其他,日后他们几个弟弟还要住的。若说是你盖的,他们住得也不能安心。咱们家虽然不太富裕,但也不难于此。你帮我们介绍了卫管事,找人来施工就已经很好了,但是盖房的这笔钱必须是我们家自己出。” 赵成材觉得有理,也就罢了,只是拿定了主意到时送份厚厚的聘礼才行。 章清亭人虽上了楼,但心思一直留在下面,听到爹如此作答,心中很是满意。她也是这个意思,若是自家住了赵成材盖的房子,那日后给人说起来,可成什么了?连个房子也盖不起,还得仰仗着女婿,可不得让人小觑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个地方看图的缘故,此时再细看赵翰林的官邸,章清亭又觉得没那么炫耀了。岂止不够炫耀,还过于朴实了。仍旧是赵成材一贯的作风,简单,实用。 未免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到底是个乡下土包子。就靠他,至多也就盖一座大农宅而已,根本称不上府邸。 到底一个翰林也是四品官儿呢!岂能如此寒酸?章清亭大刀阔斧,改动了几处,这才觉得勉强象个样儿了。当然,她可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儿,让喜妞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不是做父母的职责么? 尽管她不承认,心里却仍有一丝甜蜜。毕竟赵成材想要迎娶她,并不是停留于表面的口头说说而已,他是在认认真真的做着准备。 这个男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他永远做的比说的多。 捧着前妻亲笔修订的图纸,赵成材比捧着圣旨还仔细,亲手交给了卫管事,可有些地方卫管事也不大明白。 “没关系!”聪明的赵翰林已经想好了解决之道,“你自去问她,也带上她家的图纸,顺便就一起问了!” “你们夫妻啊!”卫管事呵呵闷笑,“那你让人给她带个话,我抽个晚上的空,到她家去走一趟,你也一起回去吧,正好把两边房子的事都订下来。我也好安排人,赶紧开工!” 这个容易,让保柱过去跑一趟就成了。顺便就把那边帮他们洗干净的衣裳拿回来,再点两个晚上想吃的菜。 邻居嘛,总是应该互帮互助的,赵成材把这一宗旨发扬得非常彻底,极其彻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四)谁家的媒婆 得知儿子要盖新房了,赵老实是非常支持的,“成村说得对,盖了新房,再接媳妇进来,本来就是咱们庄户人家求亲的理儿!细想想,亲家其实也说得不错。年下他们家小蝶就要嫁人,家里又要盖房子,想必媳妇那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咱们纵是等到明年也无妨,正好趁着这时候把新房子收拾出来,到时再接她们回来,大家面上都光彩!” 赵王氏干眨巴眼儿,无话可说。心中却嘀咕着,这怎么为迎接章清亭回门还特意要盖房子了?未免也太隆重了些吧! 但现在是赵成材说了算,他既出钱,又管着事,旁人又能说什么? 杨柳二女在旁听说后是艳慕不已,从前还以为章清亭被和离之后就没戏唱了。跟她们这样有相公跟没相公的人一样,可谁承想,人家就有这个本事把相公管得死死的。哪怕是分开了,相公又功成名就了,可身边连个丫头就不敢置下,一门心思惦记着接她回来。还大兴土木的盖房子起宅子,这叫什么?这就叫御夫有术啊! 柳芳想讨个巧宗儿,抱着儿子南瓜上前凑趣,“孩儿啊,你听到没?大伯可要给咱们起大宅子了,到时你可就托福了,也有大屋子住了!” 谁承想赵成材毫不客气的冷冷回了一句,“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已经跟成栋把房子典出去的那户人家说好了,等着一年的典期到了,我会去替你们把那房子和地都赎回来。成栋一日不归,你们仍可住在这儿侍奉公婆,等成栋回来了,就仍是各自回去吧!”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那新宅子半点与她们无关。 柳芳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暗恼,你现在出息了,就是让我们沾点光又怎么了?能少块肉么,至于这么急着撇清么? 赵王氏听提起这个,却是也道,“到时那两块地咱们还是得种起来,免得荒废了。到时你俩可不许躲懒,你们日后的生计可全靠它了!” 什么?一听起要她们种地,柳芳更是不悦。就连杨小桃也暗自叫苦不迭,暗怪柳芳不会说话,提起这桩事情。这一年之期转瞬即过,日后的苦楚可想而知。 赵成材又说起正事,“明儿开始,卫管事就要带着人来家里干活了。爹娘您在家好生招呼着,茶水点心的都不要小气。有些什么想收拾的就让他们一并收拾了,钱的事就不用操心了。回头我自会跟卫管事结账,咱们也熟,有什么事都好说。” 这个赵王氏倒是有了打算,“东厢那两间房还挺新,也空着,到时收拾出来就给玉兰待嫁吧。其他地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咱们这房子还算新的,到时只好好打扫一番,再买几盆花来摆上,剪些囍字窗花,就很象样了。这事儿不大,不过三五日也就得了。我已经让你爹提前准备了,到时招呼人,什么都是齐全的,你也不必操心了。只唯有一桩,就是那屋里的家具你弟从前都搬走了,到现在还空着。你妹子总得回来住两天的,全空着也不象个样儿。我这意思就不如在那儿添一张新床,置两样家具。也不要太好,主要是个意思,等到日后你就是起了新屋子,咱们也可以带过去用。你瞧着如何?” 赵成材点头,娘于这些家务事上还是很在行的,“那就依您所说了,家具挑好一点,既是日后要用的,太差了也是白花钱。只是田家准备得如何,您可去瞧了?” “都瞧了,他们家准备得挺好的。”赵王氏真是比较满意,田福生家里这两年有章清亭关照着,渐渐也喘上气来了。 房子是前两年发洪灾时官府帮补了重建的,虽然小了一些,但已经够用了。最重要的是,换了新房子,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象田爷爷和田大婶这两年都少犯了不少病,着实省了不少事。田福生也能安下心来多做些活,攒些钱了。 家里的新房已经布置了一间,家具家什全是崭新的。不过小两口婚后打算住在绝味斋里,方便照看生意。那儿经过改建,已经有点小餐馆的模样了。 门口仍是卖糕点,里面的厅房打通了改成给人吃饭的客堂。因地方狭小,赵玉兰本钱也不大,起初的定位也只做些普通的小炒,所以一个包厢也没留。只把大厅弄得宽敞明亮,让人进来瞧着就舒服。 后院里一边改建成了大厨房,设了小库房,分了红白案,炒菜洗菜的地方各有不同。另一边在原先章清亭住过的小屋旁又加了两间小房,一间是他们住,另两间给帮忙的伙计。 赵玉兰已经田家商议定了,她和田福生的铺子都在市集上。等成了亲,开了店,以后田家人就早上过来,饭后田福生父子几人去铁匠铺,这边田大婶帮她看着孩子,她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心做事了。到了晚上,小善慈便跟田大婶她们回去睡觉,这便是了。 当然,要开店光靠家里这几个人肯定还是远远不够的。赵玉兰已经请了两个帮忙洗菜打扫的婆子,都是能干之人,住着也不远,白天来帮忙,晚上还可以回去照顾家里。但赵玉兰给的工钱却和普通住家的帮工们一样,由不得她们不卖力气。 还有几个来招呼的丫头小子,是和田福生交好的皮匠小郭家的弟妹亲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能有这么个机会干活,不光管吃饭穿衣,还有工钱,几个半大的孩子也很珍惜。赵玉兰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还要让他们轮番去学堂里的夜班学习,毕竟读些书,识几个字,可实在是太有用了。 说实话,赵王氏见了女儿那边的一番安排,实在是没什么可操心的。暗自欣慰不已,也确实感激章清亭,当年让她给方德海拜师,确实是给了女儿找到一条好路子。象现如今,赵玉兰什么事情都打理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人多操心。 赵成材听完也放下心来,只嘱咐爹娘记得把请帖备了,他回头抽个空回来,把要请的亲朋好友们都写上,差不多时候了就送出去。 等把家里的事情交待完了,也他就准备自去忙别的了。 赵老实把赵王氏一拉,“趁今儿还有点空,咱们过去瞧瞧孙女吧!上回那媒婆可怎么说来着?” 赵成材听得一笑,“可不是?妞儿现在都会认人了,你们要是再不去走走,小心喜妞都不认得你们了!” “那你不回去呀?”赵王氏还想抓个挡箭牌。 赵成材摇头,“我事情还多着呢!现在还是特意抽个空回来说一声的,哪那么多的闲工夫?到了晚间,我自会回去瞧她,妞儿跟我可亲得很!” “成材要做正经事,你大白天的拉扯他干啥?”赵老实嗔了老伴一眼,“成材你去忙吧!我和你娘自己去就行了。” 赵成材真走了,赵王氏也真被赵老实拉去了张家。 赵王氏想想,这个时辰章清亭还在马场里忙活着,家里人少,见面也没那么尴尬,于是就老着脸一起来了。 还真不幸被儿子言中了,小喜妞多时未见爷爷奶奶,跟他们一点不熟,若是被姥姥姥爷抱着,见见他们还无所谓,可要是他们走开了,让她一人跟爷爷奶奶呆着,小妮子就不干了。所谓亲疏有别,这在孩子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赵王氏拿着特意买的小布老虎和新鲜果子,使出浑身解数逗了半天,小喜妞就是不卖她的账。给她东西倒是会接,只是接了转手就给张发财,然后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姥爷,等着张发财再转手给她,她才会拿着或吃或玩起来。 张发财瞧赵王氏吃瘪,心里那个得意哟! “瞧我们妞儿多懂事?生一些的面孔她绝不上人家的当,心里明白得很呢,跟她娘小时候一个样儿!” “那可不止!”张罗氏一接手,很容易就把小喜妞抱了过来,故意奚落着一旁空着手伸了半天的赵王氏,“这一代当然要比一代强嘛!瞧这大眼睛,就透着聪明劲儿,日后肯定比她娘还能干些。咱就是闺女怎么了?闺女能干的可比人家多少儿子还强呢!咱妞儿现在别看才这么点小,可轻易的不上人当的!” 赵王氏想起赵成栋,窘在那里,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赵老实赔笑着附合,“是是是!妞儿她娘确实是个能干的,从小就能看得出来。” 赵王氏正尴尬着想要告辞,却见有媒婆在在他家门口探头探脑,只不是赵家托的那一个。 张发财忙出来招呼,“婶子,有事?” 那媒婆笑了,“原来张大哥在家啊?我一时瞧门口没人,还以为你们出去了呢!” 她抬脚就往里走,眼见着是有话想说了。可一眼瞧见赵王氏老两口也在,有些尴尬,“原来这还有客啊!” “没事没事!”张发财把人把厅里请,先唤小玉倒茶来。 这下连赵老实也觉得呆不住了,拉了赵王氏起身,“既然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喜妞,过两日爷爷奶奶再来看你啊!” 小喜妞抬头看他们一眼,毫不犹豫的跟他们挥起小手再见了。 媒婆赞道,“这也是你们家大姑娘才生得出来,真是聪明俊秀的好孩子!这要不拘搁哪家里,谁不当个心肝宝贝似的疼?” 赵王氏听得心中咯噔一下,这媒婆到底是谁家打发来的,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五)偷窥 别说赵王氏好奇了,就连赵老实也有点紧张,“那媒婆上亲家家来干什么?” 别是给媳妇提亲的吧?同样的念头不约而同的在老两口的心里一旦冒出,各自都是变了颜色。 “不会吧?”赵王氏心里想着,嘴里不觉就说了出来,见老伴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反劝慰着他,“兴许是给他家金宝提的呢?那孩子也到岁数了,跟成栋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赵老实皱眉冥思苦想了半天,“若是给金宝提的,干嘛避开咱们?还赞媳妇和妞儿干嘛?” 这话可说到赵王氏心里去了,“那依着你这意思,这是……” 赵老实扭头瞧瞧,唉声叹气,“就是真的,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又不能躲回去偷听!” 赵王氏想想,有主意了! 因张家那边有人,负责在方家,也就是赵成材现在住处看家的小青很是奇怪,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怎么赵王氏两口子说要过来给赵成材做饭? “不用您二老忙活了,晚上我从那边端一些过来就是了。” “你还是端你的!我这不过给他烙几张饼。”赵王氏做势要挽着袖子进厨房,却把小丫头往外赶,“你回我们家去,不拘找谁拿几个鸡蛋来,就说是我说的!” “鸡蛋家里有!” “那你就去拿些咸菜来!”赵王氏连推带拉的把小丫头赶了出去,“别着急啊,慢慢走,在家里喝杯茶再来!” 小青莫名其妙,却想着这二老毕竟是赵成材的爹娘,只得听他们意思行事去了。 这边赵老实和赵王氏立即闩了大门,吭哧吭哧搬来梯子爬上院墙,往张家方向偷看偷听。 这一上去,就让赵王氏不禁暗怪章清亭把这房子盖得太严实了。两家虽然挨着墙,但那墙厚逾一尺,而且在两家之间留了可容一人通行的下水通道。这可是为了保证双方隐私,也是为了防火防盗。 好不容易上来了,居然啥也瞧不见,赵王氏未免有些泄气,但好歹也能瞄到他家大门进出的场景,于是仍是在那儿站定,欲待看个究竟。 时候不长,就见张发财笑眯眯的送着那媒婆出来了。掏了些钱给人家,“真是辛苦您了,这几个钱就给您买果子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媒婆拉扯着,“等事情说成了,再请我也不迟!” “没关系,应该的!”张发财仍是把钱塞给人家,“难为您费心了,这么个大热的天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不过是小小心意,您若是再推辞那可就是嫌弃了!” 那媒婆这才将钱接下,道谢告辞而去。 赵王氏暗自松了口气,瞧这意思,似乎还没谈拢。但却也证明,他们有谈的意思啊! “怎么样了?”赵老实在下头扶着梯子,急得不行,努力压低嗓门,仰头问着。 可赵王氏的心思已经飘得老远了,到底是哪家的人来说亲?这镇上和章清亭年龄、家世登对的人到底有哪些? 赵老实在下头急得是抓心挠肝,不免提高了嗓门,“嗳!你倒是说个话啊?” 赵王氏想得入神了,一时忘形,瞪眼回了一句,“你吵什么吵?” 这一嗓子,可让对面的张发财也听见动静了,抬头一瞧,想装看不到都不行,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近的看不清,远的贼明白! 张发财那玩笑之心也起来了,半带调侃的说了句,“赵婶子,你爬那墙头上干啥呢?我家可没年轻漂亮的小伙子给你瞧的。” 听这话说得,弄得赵王氏一张脸顿时火烧火燎的,不用摸,都知道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又不好意思反驳,只得支吾着接了句,“你……你别乱说!我瞧这上头好象有片瓦坏了,上来瞧瞧的!” 张发财故作正色道,“若真是瓦坏了,找我呀!这片胡同是咱们一起盖起来的,虽说现在分了家,但要修补维护啥的,还是可以找我的。只是费用各家自己料理,你这共坏了几块瓦啊?” “也……也没坏几块!不用补了,谢谢啊!”赵王氏逃也似的从梯子上爬下来,这个脸丢得呀,实在是太大了! 拽着赵老实回去路上,撞见小青拿了咸菜鸡蛋回来,“婶子,您要的东西!” 赵王氏哪里还有面子留下?急匆匆打个哈哈扭头就走,“留给成材自己做吧!” 什么?小青还没明白过来,就见他二老已经快步走远了。等她莫名其妙的回了家,张发财在门口瞧见,略一询问便知道个大概了,闷笑连连,等晚上章清亭回来,私下当笑话讲给女儿听。 最后肯定的道,“你那公婆,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是给你提亲的,才那么紧张的想要偷听。居然还爬墙,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也不怕摔着!” 章清亭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问,“金宝这事,人家没意见吧?” “没事儿!”张发财摆了摆手,“虽说我相中了两三家闺女,但那只是听人介绍,连面都没见过。况且早就让媒婆提前跟人说好了,金宝的婚事得由你回来才能定,也没给个准话谁家,都作不得数的。不过现在瞧咱们家境好了,想来攀亲的可真不少!今儿来的那媒婆,就是有家闺女等不及了,家里打发人来问话的。我正好给了些钱,请那媒婆帮着几家都走走,说要三年后再议。让她们不愿意等的,也都早点寻个好归宿去,免得让人家牵肠挂肚的!” 章清亭点了点头,却又掩口而笑,“瞧金宝这愣小子,居然还成香饽饽了!女孩儿还追到咱家里来,这可真是……” 她笑着说不下去了,张发财却是叹了口气,“这就是人情世故啊!想咱家当年,穷得那个叮当响,谁家闺女愿意嫁咱家来?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 章清亭把小脸一板,“爹您怎么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张发财慈祥的看着她,“谁叫我有福气,生了个好闺女呢!”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还象句话!不过爹,您怎么不问我怎么安排金宝的婚事?再拖三年,他可也老大不少的了。” 张发财却斩钉截铁的道,“爹信你!你既如此安排,必有你的道理。不过是三年,对于女孩儿来说,可能有些不便,但是男孩却没什么要紧的。说到这儿,我还不得不提一句,明珠再等三年,那年纪可真不小了。不过好在她身家丰厚,倒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但要选个称心如意的,还是现在就说定了好。” 章清亭一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张发财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的神色凝重起来,“那金宝该等,一定得等!” 章清亭也跟他说了实话,“但这事咱也不能说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要是他们有缘,那是金宝的福气。若是勉强,也没意思。倒显得我们好象贪图人家钱财,故意巴着人家小姑娘似的!故此我把金宝远远的调开,也有这层意思。这还有三年时间,等明珠心情好了,人再大些,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到时不管她定了谁,咱们只帮着把把关就成。这方家虽没了主事人,到时咱们可以把镇上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请了来,作个公证。该她的东西咱家一分一文也不会亏她,让她自己拿着自己东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咱们自然永远是她的娘家,但绝不占她银钱上的便宜!” 张发财点头,“你说得很是!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咱们照顾明珠是应该的。只是怕照顾了,日后还给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那就没意思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跟你商量商量呢,你既想到了,那就更好了!嗳,对了。”他也开起了女儿玩笑,“今儿那媒婆来可也问了,你有那意思再找一个不?只肯定不是状元,也不是翰林。不过也不太差,问你有没有兴趣?” “爹——”章清亭拉长了声音娇嗔着,脸都红了。 张发财打趣着女儿,“我女儿命好,旺夫!现在大伙儿都传开了,说成材找着你,几年就大变样了,现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盼着做你女婿呢,就是倒插门人家也是愿意的!” “您还说!” 章清亭可真急了。 恰好此时,银宝在楼下喊,“爹,大姐!竹床架好了,你们带喜妞下来乘凉吧!” “好咧!”张发财高声应了,抱起小外孙女,“走喽,跟姥爷下去玩喽!” 小喜妞自然很高兴,章清亭却还想起一事,“银宝元宝可也不小了。他现在虽有个童生名声,但正经的也该学点别的东西。我想着等放了大假就让他和元宝去马场里帮忙,那几个小厮便抽回来,正正经经让他们上几月的夜学,也学点东西,日后提拔他们做个管事,这也不枉人家投奔咱们一场的缘份!” 此事张发财是坚决同意,“你放心带去使,可不能娇惯着他们!晚上也不许他们回来,好好体验体验,要不成栋就是榜样!” 章清亭倒是笑了,“爹您也太杞人忧天了,哪里个个都这么糊涂的?” 不过提起赵成栋,她也有些头疼。那小子怎么就这么混呢?还是吃了爱耍小聪明的亏!这人呀,不怕他笨,就真就怕这样的半调子! 虽然这些天赵成材没在她面前提起,但章清亭知道,他心里必是烦恼的,能想个什么法子把人找回来呢?她开始动起了脑筋。 (谢谢投票的亲们,抱着亲一口!周末愉快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六)情书 一大清早,赵成材刚起身,就听外头有人敲门,正在奇怪到底是谁来了,却是赵王氏,弄得他还紧张起来,“娘您怎么过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你爹在家里照看着呢,误不了事。”赵王氏先给儿子吃个定心丸,又关了门低声密告一个重要情报,“有人来给你媳妇提亲了!” 昨晚她和赵老实回家之后,是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都不得安生。越想越疑神疑鬼,总觉得那媒婆看起来可疑得紧。 赵老实未免抱怨起来,“都怨你!好好的让他们和离,现在弄得倒好了,若是媳妇真的不愿再进咱家门了,那可怎么办?” 赵王氏早就后悔了,“我起初也没想着那样的啊,谁知道成材真就当真了?后来我不还劝不要和离来着?”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事后才跟成材说不作数。旁人能信么?”赵老实忿忿的嘟囔着,“你毕竟是个做娘的,成材为了孝顺,能不听你的话?当时偏又使性子,跟媳妇一家子都吵成那样,就算你没这个意思,可那说出去话能收回来的?你瞧瞧,现在可怎么办?” 赵王氏没辙了,“咱这不是去提亲了么?她不肯我能有什么办法?” “症结就在这儿了!”赵老实当即道,“虽然媳妇表面上不说,那心里能不怨你的?你又没跟她说句软话,她怎么能答应?要是我啊,我也不答应!” 赵王氏给气乐了,推了老伴一把,“我有那么可怕么?” 有时还真是的!赵老实想了想,“不行!这事儿咱得赶紧跟成材说一声去,让他心里也有个谱。不能光咱们使劲,他也得使劲。明儿一早我就去,可别净顾着忙正事,把这头又给丢了。要不到时木已成舟,后悔都来不及了!” 赵王氏一听是个好主意,“还是我去吧!我说得清楚些,你别笨嘴笨舌的说不清楚,反倒误了事。” 赵老实一想也对,老伴一惯比自己精明,“那你去吧!可早点回来,今儿人家还要来上门做事呢,我怕那两个女人靠不住,还得你回来张罗着!” 赵王氏点头,反正心里搁着事情也睡不着,鸡叫一遍就起来了,天刚蒙蒙亮就赶到这边,跟赵成材通风报信。 “你可别不当回事,最好出去说说。让大家伙儿都知道,我看哪个没脸的敢来和你争!女儿都有了,相公又不是不在,凭啥来提亲?” 她气鼓鼓的说着,赵成材却好玄没乐出声来,娘也太逗了!这个不是他过于自信,自己娘子还是能够相信的。 让章清亭再去找个人?说句不吉利的话,除非自己挂掉了,否则不太可能。 不过他也知道,媳妇一直不肯答应是为什么。但是这些理由却不能跟赵王氏点破,让娘急一急也好,要不,她怎么能知道这个媳妇的好? 当下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您跟我说,让我怎么办?我已经不是人家相公了,和离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此后男婚女嫁,各凭自愿。’我总不能敲锣打鼓去跟众人说,这个媳妇我还要娶回来,你们就都别惦记了吧?” 赵王氏一拍大腿,“就是这个话呀!怎么不能说?就说你们已经决定成亲了,等新房子盖起就办喜事!” 赵成材绷着脸冷哼,“那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可没答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啊!”赵王氏可真急了,“你就这么说又怎么了?或者你要是嫌不好意思,就那个啥……委婉的跟人家说说!” 赵成材快憋不住了,把娘往外推,“哪有这样的?再委婉也不能弄虚作假呀,那让人家知道了多不好!您快回去吧,爹一人在家我怕他照看不过来,这事儿我回头再想想!” “你别推我呀!”赵王氏真是着急,“成材你别糊里糊涂的,这事儿很重要!” “行啦!我知道了!”赵成材嘴角都快裂开了,赶紧换个话题,“姨妈那铺子里昨晚上打发小伙计来说了一声,过几天玉莲他们都要回来了。姨妈说她到时要做个东,请大伙儿吃饭。” 哦,赵王氏应了一声,心思暂时给岔开了下。 赵玉莲和牛得旺自从京城回来之后,只在这边停留了一晚,章清亭就打发人送他们回王家集那边和牛姨妈团聚去了。 前段时间正好是冬小麦收割的时候,牛姨妈一直忙着收粮,这入了夏,想是她们这才得了闲,便回来了。 “要说起来,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她的婚事您这回也可得跟姨妈好好商量商量,寻个合适人家才是。”赵成材一路说,一路将赵王氏送了出去。 赵王氏点头,“可不是?其实之前我跟你姨妈也有商量的,只不知她还要在京城呆多久,正好现在回来了,就赶紧把事情办了吧!” “那您赶紧回家跟爹说说,我也该去忙了!”赵成材顺水推舟,摆脱了老娘,自己快步去书院了。 等他走了,赵王氏又走了几步才猛地想起来,“嗳!还有你媳妇……” 她这一转头,没想到正好遇着张发财起来开门,两人看了个对脸。赵王氏那个尴尬啊,“张……大哥,早啊!” 张发财忽地听她唤“媳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反倒笑了,“早啊,你们家成材又说下媳妇了?” “没……没呢!我家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啊!”赵王氏好不容易别别扭扭的说完,扭身一溜烟快步走了。 张发财呵呵一笑,转身回去,却见章清亭也出来了,站在门里远远瞧着婆婆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肚里却也闷笑连连。 乐呵呵的赵成材进了扎兰书院,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了,没想到更有早行人。 李鸿文一见他进来,倏地一下将面前的信纸藏到屉子里,略显慌乱的问,“成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就是专程来拿你这个小贼的!”赵成材见无旁人,撸胳膊挽袖子作势就要往前冲,“在写什么?快拿出来瞧瞧!” “没什么!”李鸿文急得汗都要出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干嘛呀!”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出手时就出手!”赵成材越发的不依不饶,一定要抢那信纸,“是在给哪个老相好的写情书呢?看我告诉小蝶,立马就休了你!” “好了好了!”李鸿文眼见躲不过,索性就认了,“我给小蝶写情书呢,你大胆去跟她说,看我怕不怕?” 赵成材哈哈大笑,“你呀你,也真好意思!这没两个月就成亲了,还要写情书,肉麻不肉麻的?亏你还为人师表呢!” 李鸿文嘴一撇,“这跟为人师表有什么关系?为人师表就不讨媳妇不生孩子了?这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还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我给她写几封情书怕什么?你快出去,我写完这一点,正好打发人带过去。” 赵成材不走,还搬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眼光灼灼,“给我观摩观摩行不?” “不行!”李鸿文当即拒绝了,“你要写,自己给嫂子写去,别想偷看我的!” 赵成材连连摇头,“我要写那个,你嫂子不得鄙视我啊,她最讨厌这些甜言蜜语了!” “这你就错了!”李老师开始诲人不倦,“女人啊,只要她还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甜言蜜语的。当然,你要是空洞的写些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非拍死你不可!但是你可以换一种写法,比如关心下她那边的天气啊,饮食啊,提醒她热了出门要打伞,冷了出门要加衣,再适时的表达一下你的思念之情,这就不一样了!” “哦!”赵成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却坏笑着道,“原来你就是这么哄小蝶的啊!” “别瞎说!我这是关心,关心!你要看就看吧,只是看完不许声张,否则小蝶会生气的。”李鸿文也不避他了,乐滋滋的掏出信来继续写着。 赵成材凑过去瞧了两眼,果然信中就如拉家常般说说自己的近况,再关心下对方,读来除却部分字句过于情意绵绵,有些肉麻,总体还是很正常的。不觉心中一动,“嗳!你写这个小蝶喜欢么?” “怎么不喜欢?自她去了永和镇,我就开始写信了。五天一封,绝不拉下!有时候晚了,她还着急得很,托人来问,生怕我出了啥事。?”李鸿文很是得意的拽起文来,“‘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你呀,学着点吧!” 赵成材琢磨一下,“可我离家这么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给你嫂子写信,合适么?” 李鸿文一瞪眼,“怎么不合适?就是近才更显出诚意来!你就是成天见她,有些话也不好当人面说吧?那就写下来给她,甭管她回不回,你尽你的心!我要是你这情况啊,一天一封信,就不信感动不了她!” 赵成材被说得心动了,“行!我也写!” 赵翰林磨墨提笔,聚精会神写下生平第一封情书。 (推荐偶滴新书《家有鲜妻》,求收藏,求推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七)羡慕妒忌恨 赵家的工程并不大,所以卫管事只带了三个小工过来,都是干惯的熟手,交待了他们一声,他便要去忙活别的了。 才迈出门却又记起一事,推门进来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张家那块菜地是您二老在打理的对不?这几日我便要领人过去动工了,您二老看什么时候有空,过去把菜地清理下吧,免得我们全给拔了,那就浪费了。” 赵老实连连点头,“行啊,我今儿晚上就去!” 赵王氏顺嘴多问了一句,“他们家要盖多大的房子,连那些菜地也全要占了么?” 卫管事伸手比划着,“老张叔这回可是下大本钱了,说是要盖好一些。共有六套小院子连成的大宅子,前后还要带小花园的,可不比你们家的新宅子小多少!” 赵王氏倒奇怪了,“他们家不一共就三个儿子么?就是加上他们老两口,四套院子就足够了,怎么要六套那么多?” 卫管事呵呵一笑,“那两套是给俩闺女留的,老张叔说了,就是闺女嫁出去了,也是自家的孩子。这院子分到她们名下,就是她们自己的了,日后什么时候想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连兄弟也不能多嘴的。” 赵老实不住赞叹,“到底是他有胸襟,替孩子们想得周全。” “可不是?”卫管事笑道,“我家媳妇儿听了,也说将来咱们家的房子就算留不下一套,也得给金花那丫头留一间。这样闺女日后就算是出了门子,那腰杆子也比旁人硬些!” 赵老实听得也心动了,“那咱们家日后也得给闺女们留一套才行!” 赵王氏嗔了老伴一眼,“还要你操这个心?成材不早给了两个妹子一人一套小院子了?” 卫管事笑着凑趣,“就算是新宅子也足够了,足够你们慢慢安排的!” “那就全托您费心了!”老两口送别了卫管事,犹自在那啧啧称赞,“老张家这回也真算是出头了!” 赵王氏嘴一撇,“那还不是成材媳妇挣回来的?”按说也该是我们家的才对! 赵老实正好接了回来,“你现在也知道说这个话了?” 赵王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觉有些赧颜,说不下去了。 杨柳二女在一旁听得心下也是羡慕不已,杨小桃倒还罢了,她家不过姐弟二人,虽然杨秀才现在对她疾言厉色了些,但若是她真个有什么事要回娘家,家里还是有自己一份安身之地的。 唯有柳芳,心中是又妒又恨!想她既没个好爹好娘,也没遇着个好相公。头一个是个短命鬼,死了除了个芽儿,连片瓦也没给她留下。第二个又是个无情无义的二愣子,丢下她们跑了,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万一赵成栋要是十年八载的不回来,难道自己就得困死在这里不成? 柳芳一想起这事就闹心,暗想自己也真倒霉,当年要是勾搭上赵成材,现在的日子该多风光?可惜那个呆秀才,死活不上套。还有那个杀猪女,更是凶得要命!自己这么的如花美貌,只好便宜了赵成栋,偏那混球还不珍惜! 这大半年来,夜夜孤枕独眠的日子可不好受。按说起来,自己并算不得他的正妻,也没个要给他守一辈子的道理。只是离了赵家,哪有地方混口安稳饭吃呢? 南瓜是不用担心的,他怎么说也是赵家的孙子,就是赵成栋一辈子不回来,赵成材必然也会养活他,替他娶妻生子。 芽儿就有些麻烦了。当然,只要自己在此安安分分的度日,赵家人心善,况且现又富贵了,日后管她一份嫁妆也不是难事。但若是自己想要出门,可不又得带上她?可带着个拖油瓶的自己,又有什么好姻缘呢? 除非找个借口,把芽儿也给留下,那自己再单身出门,可就无拘无束。凭自己的姿色,何愁嫁不到好人家?就算是没有赵家强,可也好过困在这里守活寡吧? “芳姐儿,芳姐儿!”赵王氏连接叫了她几声都不应,未免有些火了,上前拍了她一记,“还做梦哩?魂儿飞到哪里去了!” 柳芳被她一个激灵吓得清醒过来,心里忽又觉得羞耻起来。男人不过走了半年,自己居然就这么熬不住么?人家守孝还得三年呢,自己这连一年都不到就动了心思,也太不应该了! 赵王氏瞧她嗫嚅着不敢吭气,面红耳赤却又带着几分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想好事,不由得更来了气,“还不去厨房准备午饭?小桃,你去后院喂鸡,再把衣裳洗了!” 前头有小工们在干活,天气又热,总有些袒胸露怀的时候,两个年轻的妇道人家在这里杵着总是不妥。 杨小桃老老实实的走了,柳芳也低着头去了,却是满心的怨恨。心下极不服气,凭什么对老娘这么凶?这样受气的日子让她怎么过? 有时偷眼瞧见那些健壮的工匠们挥汗如雨,满身的男子气概,她原本就活动起来的心思更加痒得难熬,不想着自己在赵家生活的安逸,处处只惦记着没有男人的凄清。 再往后,赵王氏稍加严辞,她不想着自己的责任,却总觉得是对她莫大的欺侮。如此一来,人的心思就未免越想越偏,越想越往邪路上走了。 柳芳的脸服心不服,赵王氏是瞧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见她越是如此,她就管束得越发严厉了。已经有了赵成栋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想在小儿子回来之前,再在家中闹出什么丑事。 赵成材之前说她们要走的话,便听其自愿,其实赵王氏是有些不同意的。她小儿子还没找回来呢,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两个女人? 若说二人比起来,放杨小桃离开还行。毕竟她年轻,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老拖着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可柳芳有南瓜,若是她守不住走了,日后让人怎么议论南瓜?赵王氏毕竟还是疼孙子,得替孩子顾着日后的面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的都要要走,起码也得过个三年五载的才行。这么快就走了,那怎么行? 傍晚,等这些小工们走了,赵老实趁着夏日天黑得晚,还有些夕阳晚霞的余光,跟赵王氏急急忙忙赶了小毛驴到地里收菜。 顺便也商量起件事来,“你看亲家要盖房子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他们家还得忙生意,咱们要不主动过去问一声,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赵王氏很是赞同,这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邻居街坊都是应该出手帮忙的时候,却揶揄起老伴,“你倒也会替人家着想了?这可是公鸡下蛋头一回呢!” “你看你,我这说正经事呢!”赵老实其实是有些惭愧的,这么多年,家里的大事小情全压在老伴一人肩上,他委实没有操多少心。现在大儿子这桩婚事是他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当时不觉得,现在一经手,才知道要费多少脑筋。 赵王氏不跟他玩笑了,“他家若是真的动了工,咱们当然要去帮忙。别人用不用是一回事,可咱们去了就是尽咱们的一份心!正好,你这一会儿收了菜送过去的时候,就顺便说一声吧!” 她这两天可在张家丢了好几回脸了,能少见一面是一面。 赵老实点头应下,晓月初升的时候。老两口收拾得差不多,又往家里赶。 淡淡的银辉里,蛙虫在草丛里叽啾欢鸣。孩童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出来,捉蜻蜓玩游戏。乡野田间的夏夜是最富于生机与妙趣的,老两口本是农田里辛劳了一辈子的人,更是深刻的懂得欣赏这片土地的美丽。 赵老实牵着毛驴,忽地感慨起来,“也不知成材把咱的新家安在哪里了?若是和亲家离得近,咱们一样种几块菜地,日后吃了饭,就串串门子喝喝茶,带着孙儿孙女们出来逛逛,那日子多美!” 赵王氏说得也高兴起来,“那我再喂些鸡鸭,成材不说园子里还有水池子么?鱼也可以养了。对了,一定得养几头猪!成日里只说媳妇杀猪厉害,我还没亲眼瞧见过呢,非得让她杀来瞧瞧不可!” 赵老实忍俊不禁,“你就算了吧!媳妇多少年没摸刀了,还杀猪,我瞧她现在连小鸡都不敢踩死一只!” 赵王氏也很是疑惑,“说来也是,瞧她平常斯斯文文的,真不知她从前是怎么干那营生的!” “这人总会变的嘛!”赵老实却自己替章清亭总结出了一套道理,“她嫁了成材,自然得收敛起来。再舞刀弄枪的,也不象个秀才娘子了。说起来,这也是她知礼懂礼的地方,也省得人议论。” 赵王氏点头,却又长叹口气,“这还不知哪天能把那尊大神请回来呢!” “会回来的!”赵老实满怀信心,“只要咱们心意够诚,肯定能把媳妇接回来!” 赵王氏拉长了脸不吭声了,心说要请她,还不得又让我去丢脸?心里难免有些怨怼,人家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这婆婆还得瞧媳妇的脸色过日子,真是没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八)念 晚饭后,章清亭正与家人在院子里纳凉消暑,张罗氏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今儿成材还送了封信回来,说是给你的。” 章清亭一愣,他有什么事不能回来说,还写的什么信?难不成是新房的图纸? 张罗氏已经翻了信出来,章清亭完全没放在心上,连眼皮子都没扫一眼,继续低头喝着冰凉清甜的绿豆汤,吩咐弟弟,“元宝,念!” 元宝拆了信,就着屋里透出来的稀薄灯光,字正腔圆的开始念了,“爱妻见字如晤……” 噗!听完这六个字,章清亭一口绿豆汤就直直的喷了出来,溅了正在竹床上玩耍的小喜妞一脸。 小妮子一愣,这是怎么了? 全家人哄堂大笑,张元宝挠头,“大姐,还念么?” “念!快念!”张发财促狭的催促着小儿子。 “不……咳咳……不许念!”有几粒绿豆皮呛到气管里,章清亭一阵剧烈咳嗽,不知是给呛得,还是给羞得面红耳赤。 “快给我瞧瞧!”张银宝顽皮的凑了上去。 方明珠忍俊不禁,咯咯笑了起来,“银宝你们可小心些,现在瞧了,一会儿大姐急了可是要打人的!” “都不许看!”章清亭扔下绿豆汤碗,连女儿的花猫脸也顾不得,便上来抢书信了。 她在家里可是绝对的权威,不待她动手,元宝赶紧乖乖的递了上去。张发财还问,“赵老师都给你姐写啥了?” 张银宝嘿嘿直笑,趴老爹耳边悄悄道,“情书!” 张发财乐不可支,“那小子怎么也学坏了?居然写这种东西!” “这是……怎么了?”赵老实送菜过来,先在外头敲门,却听见里头笑声,又没人应他,便自己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了。却听他们提到儿子,还笑得东倒西歪的。 他这突然出现,让章清亭更觉得窘了三分,勉强行了个礼,抓着信抱起女儿就躲回楼上去了。 赵老实不解其意,张发财心情大好,上前拉他坐下,一起喝绿豆汤,“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老实先说起正事,“哦,我听卫管事说起你们家要盖新房了,便想着问问你们哪天动工,到时我们也来帮忙。”犹自追问,“你们笑什么呢?” “没什么!”张发财想想还是替孩子们遮掩了过去,岔开话题,“谢谢你们了,房子那儿也没有什么好帮忙的,卫管事那儿人手已经安排够了,到时我们也就做点吃的喝的送去就得了!” 赵老实见那笑的事情问不出来实话,也就算了,却坚持要来帮忙,“盖房子怎么可能没事?你们可别跟咱们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说。象你们家还有生意,哪里不忙的?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仔细些的好!那要不咱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只要咱们家抽得出空来,就天天帮你去工地上帮忙!” 张发财再要推辞,赵老实却坚持不肯。他本就话少,三口两口喝完了绿豆汤,道了谢字转身就走,张发财也不好过于拂逆人家的好意,只得随他去了。 赵老实出了这边门子,转身又进了隔壁,找到赵成材打听,“成材,你听见没,今儿你媳妇收到封信,一家子都在那里乐呵着呢!见我去了,你媳妇又不好意思的跑了,你说他们在笑啥呢?” “是么?”赵成材很是惊喜,转瞬一想却不对劲,他写的是情书呀,怎么让一家子都乐呵起来?难道是拆给大家瞧了?不可能呀,章清亭可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炫耀之人。算了,反正都是一家子,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就算是给大家茶余饭后开开心,也无伤大雅。 “爹您放心,那没什么,不过是我给媳妇写了封信。” 哦!赵老实听到这里终于放心了,“那就没事了。对了,你老丈人家啥时开始盖新房,你可也得回去帮忙,放勤快些,知道么?我和你娘可都是要去的。” 赵成材当然知道其中道理,“那就辛苦你们二老了!” “没事,这也是应该的!对了,我们家的新房在哪儿呢?离你老丈人家远么?” 赵成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成天忙忙碌碌的,都忘了跟您说了。最后的地方差不多勘定了,离他们家很近,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日后走起亲戚来,可方便着呢!” “那就好!”赵老实很满意的走了。 赵成材一笑,想来那封信的效果不错,他开始提笔写他的第二封情书。 他是想得很开,可回到房间的章清亭还半天捂着滚烫的脸不敢点灯。真是丢死人了!这死秀才写什么不好,偏给她写这种东西! 小喜妞给放在床上,半天不见娘点灯,有些怕黑的咿咿哦哦叫了起来。章清亭这才想起屋里有个孩子,赶紧起身点了灯,再瞧见女儿那一脸的花猫样,不觉有些好笑。 “妞儿,你说你爹怎么这么讨厌的?”她一面给宝贝女儿打水洗脸,一面自顾自的抱怨着,“真是不害臊!居然写这样东西来,也不说提前打个招呼,让人家都瞧见了,可不都得笑话了,让我往后还怎么见人?” 哦?喜妞听不大懂,睁大了清澈的眼睛瞧着娘亲。 章清亭忽又脸红了一红,小小声的问,“要不,咱们看看他写了什么可好?” 小喜妞没有意见,啊啊呜呜的叫着,管你说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也没个对证。 真的要打开信纸了,章清亭的脸更红了,心怦怦直跳,瞧着那封信,似象会咬人一般,半天才伸手去取了过来。 才瞧了两行,那脸就更红了,但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了笑。一面看,一面轻轻嗔着,“真是的!上哪儿学这么多的油嘴滑舌来?” 小喜妞当然无法回答,好奇的抓着章清亭看完的信纸瞅着,只可惜一个字也不认得。只闻着墨香味道似乎不错,就抓起往小嘴里塞。 “哎呀!”章清亭赶紧把信纸抢下来,可还是有一角给女儿的口水濡湿了,渗进去晕了几个字。 “小馋猫!”章清亭鼓起脸凶着女儿,“一点都不知道爱干净,这些东西是能吃的么?” 不能么?小喜妞好奇的瞧着娘亲,一派天真无邪。 章清亭又忍不住亲了女儿一记,逗得小喜妞当即咧开粉红色的小嘴巴绽放了笑颜。将信纸上的口水晾干,折起来,仍是平平整整的装回信封里。章清亭也笑了,笑得满足而甜蜜。 第二日一早,赵成材上书院之前,又亲手送上一封信进来。 这回全家人都知道是什么了,张发财笑呵呵的交到女儿手上,“给你的,收好啰!” 章清亭脸上一红,只狠狠嗔了赵成材一眼,便转身锁回楼上的房间里,却是连抱怨也没有留下一句。 赵成材瞧媳妇这表情,就知道李鸿文那法子还是奏效了。看来这情书呀,真得天天坚持写下去! 高高兴兴到了书院,陈师爷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郡守大人已经定了时间,要亲来参观他们扎兰书院了! “听说这回可不光是人来的,还带了不少资助,想在咱们扎兰堡这儿办个试点,以后孩子们的学费,可能全都能免了!托赖着你的福,连咱们老师的工钱,也能往上涨一涨呢!” 这消息可真是鼓舞人心,虽然赵成材是带着皇上那御赐的那批金银回的家乡,但这笔钱到底怎么用,还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 还有孟子瞻,晏博文等人资助的善款,加起来也有不少。赵成材一回来就全都交了公,这么大笔款子可能干不少事了,都想把这笔钱用好,造福后代子孙。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匆匆数日一过,赵家的旧房翻新便完成了。赵成材如数付了工钱,又准备了礼金酬谢卫管事等人。 赵王氏头一回嫁女没弄好,心中一直愧疚不已。此次异常尽心尽力,将花卉家具买了回来,给赵玉兰把新房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处处装点得焕然一新。 待赵玉兰把大嫂,还有自己置办的一些嫁妆拖回来摆上,赵王氏犹自觉得不够,正好胡同下一年的租钱回来了,她便拿着该他们老两口的那一份,又要给赵玉兰置办一套嫁妆。 赵玉兰原说不要,“我这金银首饰,四季衣裳什么都有了!您再给我弄那么些,我穿都穿不过来,不白放着浪费么?您二老还是收自己手里,慢慢用吧。” 赵王氏却异常坚持,“你那些是你嫂子和你自己置办下的东西,这可是爹娘的一番心意。你要是怕衣裳太多用不了,娘就再给你买几件首饰,那东西多存些又怕什么?” 赵玉兰还待推辞,“我这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就行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赵老实却也不肯,“你就让你娘去办吧,也是尽咱们的一份心。” 赵玉兰知是爹娘心中愧疚,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别太破费了!” 这日赵王氏拿着钱要去给女儿买首饰了,赵老实突然想起,“要不你给媳妇也打一件吧,认真说起来,咱还从来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她呢!” 赵王氏听得一怔,心中却是一动。要送她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八九)给媳妇的礼物 听赵老实提起,赵王氏也觉得有些惭愧了。 自打章清亭进了门,说句难听点的话,就除了那二两银子,他们还真没有给她扯过一尺布,置过一双鞋。反而总是这媳妇给他们置衣买裳,添米加炭,虽说这里头也有儿子的功劳,但赵王氏心里清楚,这家的兴起,章清亭是出了大力气的。 可是,数数手里的银子,赵王氏有些为难了,“这儿虽有一百多两,但咱们要留些日常使费。还有玉莲那儿得预备着,万一她的亲事说成了,也得给她准备些东西。万一等不到明年这时节,那咱岂不是又得抓瞎?到时找成材要,也是添了他的麻烦。再者说,媳妇为人又挑剔,寻常东西她也看不上眼,要是打首饰的话,弄得小里小气的,咱也送不出手呀!” 老伴说是也有道理,赵老实皱眉帮着一起想了想,也没个好主意。 到底最后还是赵王氏自己想到了,“要不,你说咱们给她挑几块衣料中不?就在她家后头的绸缎铺子里,给她扯两身夏天的衣料。对了,给喜妞的也要,别老说咱们不心疼孙女。咱只管付钱,让她自己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样行么?” 赵老实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还是你有办法!她们年轻人跟咱们想得不一样,就咱们选了,她们也未必喜欢,这样最好了。到时付了钱,不过到她家去说一声就行了。真是好主意!” 得到老伴的肯定,赵王氏也自欢喜,但想着一人去赵家,未免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得跟我一起去!” 这个没问题!赵老实当即收拾收拾陪着她一块儿出门了。 先去银楼,给赵玉兰挑了一对龙凤大金镯子,虽然花色俗了点,但作为新嫁娘,却是最合适不过的。况且那个够份量,戴出来也体面,万一日后有啥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救个急,庄户人家可不图的就是这样实用么? 赵老实瞧老伴摸着那大金镯子爱不释手,心中有些歉意,“孩子她娘,现在咱们家日子也好过了,等手头再宽裕些,我们再来,给你也置一套,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真的?”赵王氏还真有几分期待了。 赵老实拍板了,“这有啥?说定了!” 赵王氏乐开了花,“那我可记着了!你到时可不许说嘴!” 赵老实瞥她一眼,“都一把年纪了,我是那种人么?” 赵王氏欢欢喜喜付了银子,将那对金镯子贴身藏仔细了,老两口就去了绸缎庄。 挑了挑料子,算了算大概做一身大概要多少钱,怕章清亭看不中,给她们母女俩各付了两身最好的。 赵老实想着这大过年的,老伴也没做身新衣裳,便道,“要不你也做一身吧,这玉兰出嫁,你也得收拾收拾,招呼客人的不是?” 赵王氏算了算银子还够,“那咱们一人做一身吧,咱做便宜点的,再给玉莲和成材也挑一身好的。” 赵老实想想就问了,“那咱都做了,家里的两个要做么?”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凭啥给她们做?我瞧她们箱子里的衣裳可不少呢!现在成栋又不在家,她们打扮了给谁看去啊?不做!就是要做也等年下再说。” 不过她想了一想,“给南瓜扯点料子做一件吧,到时咱带他出来热闹热闹。” 赵老实觉着不好,“既然大人不做了,那给芽儿也做一身吧,那丫头看着也挺可怜的,在家也乖,她还那么点小,也费不了多少布。” 赵王氏也不是狠心之人,点头应了。给一家人各自挑了新衣,只儿女的都付了钱让他们自己来挑,他们的就剪了料子回去自己动手。 这边东西都买定了,老两口又出来买了只大西瓜,抱着进了张家。 张家快要盖新房了,有些事还得张发财出去张罗,屋内只张罗氏带着丫头在家,见他们来了,也不意外,“哟!爷爷奶奶又来看孙女了?这是去买东西了?” “是啊!玉兰要成亲了,总有些东西要准备的,顺路就瞧瞧你们,这西瓜是送你们吃着玩儿的。” 张罗氏客气几句收下,又给他们倒了茶。 二老坐下来抱了抱孙女,逗孩子玩了一会儿,赵王氏将买了衣料的票子递给她,“这是给喜妞和她娘做的新衣裳,让妞儿她娘有空时自己去挑挑吧。成材的这件也给她了,她眼光好,比我们选的都强些。” 这个张罗氏可老实不客气的就收下了,做长辈的给晚辈买几件新衣裳,那不是很应该的么? “这可让你们破费了,玉兰那边都准备好了么?” “都差不多了。你们家房子哪天动工?到时一定来帮忙。” 拉了几句家常,逗弄了小喜妞一会儿,他们也就准备告辞了。 却见张家正好又有客上门了,一个小厮进来说话,“我是街口贺家的人,我们大爷让我来问一声,张夫人晚上有事么?他想过来拜访一下。” 张罗氏当即热情的点头,“可以呀!晚上她们都回来的,今儿也没听说有什么事。” 小厮作了个揖告辞了,“那就谢谢张大婶了,晚上我们家大爷必到!” 赵王氏心里纳闷了,这贺玉堂大晚上的跑来找章清亭干嘛? 回去的路上她还嘀咕着,赵老实却不以为然的道,“兴许是有生意上的事情,有啥好多心的?” 赵王氏却异常警惕,“要是有生意上的事情,上马场去说说不行么?非得晚上跑家里来的?” “也许白天人家也有事呢,你别又多心了!”赵老实可不想闹出什么误会来。 赵王氏却仍是有些担心,“那个贺玉堂可还没成亲呢!你咋一点不知道着急?从前他好象就跟媳妇关系不错,现在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的,又是同行,会不会有点啥?” “不至于吧?”赵老实给她说得有点怀疑了,可琢磨了一会儿又摆了摆手,“不可能!那上京城的时候,还全亏了人家帮忙照应呢,要真有啥,成材能不知道?你别想太多了。” 赵王氏想想似乎也是,暂且放下心头的疑惑,却是很有些郁闷,“你说媳妇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是不松口呢?她到底在等什么?” “你瞧你又着急了!”赵老实摇了摇头,“成材不说了等新房盖起来再说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了,瞧把你就急成这样了!” 赵王氏给呛得不作声了。 二人回家,柳芳一开门,就瞧见他们手里的新衣料了。当下惊喜起来,“买了新料子啊?” 她伸手就想去接,赵王氏却冷冷的呛了一句,“没你的份儿!” 柳芳立时就僵在那儿了,哭不得笑不得,赵老实递上小孩衣料,缓和了一句,“这是给南瓜和芽儿的。” 赵王氏冷冷的吩咐,“赶紧把南瓜的衣裳赶出来,他大姑成亲那天要穿的。” 柳芳闷不吭声的接了衣料回屋了,忿忿的往炕头上一扔,气得火烧火燎。赵玉兰成亲,老的小的都做了新衣裳,凭什么不给她做?难道她就不出门了么? 赵王氏还真的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酒席婚宴,乡邻聚集,总有些龙蛇混杂,良莠不分,象柳芳杨小桃这样的小媳妇最好还是不要去抛头露面了,就在家里看着家便完了。 可柳芳哪里知道她的安排?心中气归气,一时拿起孩子衣料来看,虽然不是极好的,但也不差了。尤其是给芽儿选的那身桃红色的,非常娇艳,做给小闺女穿,肯定衬得小丫头唇红齿白,娇嫩可爱。 柳芳自己对着镜子比比,心下也自喜欢,可就是料子少了点,但若是给自己做件坎肩倒是够的。可赵王氏都说了,这是给孩子的,自己拿来做了好么? 管她呢!柳芳心想,给南瓜做的她不能动。给自己女儿做的又怕什么?到时把自己哪件旧衣裳拆了给芽儿改一件,这新料子就留给自己穿吧!她都许久没做过新衣裳了,难得有个机会出来见见人,怎么也得收拾收拾才行。 晚上,章清亭回了家,听说赵王氏给她做衣裳了,倒是当真惊讶了一回,“真是她给的?” “可不是?难得铁公鸡拔了一回毛,让你带妞儿自己到后头店里去选,说钱都付了。我去问了,还真是的,都按上色付的钱,她倒果真大方了一回!”张罗氏也觉得稀奇,递上那票子作证,“这儿还有成材的一套,让你顺便也给他选一件。” 章清亭心中微微有些动容,暗自揣测,这到底是赵王氏的意思,还是赵成材的意思?若是赵成材的主意那就没什么可说的,若是赵王氏的主意倒当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对了!”张罗氏还想起一事,“那巷子口的贺家大爷还打发人来说,晚上要来找你的,说是有事呢!” 章清亭微微一笑,略猜到几分了。赶紧吃了饭,又收拾好了客厅,备上香茗,恭迎客人的到来。 (今天有加更哦,中午老时间放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求亲的来了 贺玉堂特意挑在晚饭后过了一会儿才过来,在家将养了这些天,他看着可比分手那会子好多了,虽然还略显消瘦,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得不错,脸上也有了红晕。 章清亭笑着将他迎进厅中,“这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原想着去你们家看看的,又不知你回没回来。况且咱们前段日子又在办方老爷子的事,一直不敢登门叨扰。最近身子觉得怎么样?三小姐是弄璋还是弄瓦之喜?” “谢谢关心!”贺玉堂笑着还礼,一一作答,“玉华生了个儿子,可把杜伯母高兴坏了,我和聿寒回去的时候,爹娘也在他们家做客呢!瞧我那样,又留着不许走,天天是鸡鸭鱼肉的吃着,我都快走不动道了!直到昨儿才一起回的家,聿寒今儿应该去找成材了。” 章清亭忙道,“三小姐也回来了么?那我可一定得去瞧瞧!” 贺玉堂点头微笑,“他们全家都过来了,孩子的满月酒是在那边办的,我家亲戚朋友多,有些还不清楚,这百日酒便在咱们这儿办了。” 他从袖中取出请柬,双手奉上,“到时还请赏个脸吧!” 章清亭接过嗔道,“这可是说的什么话?只要你不嫌烦,咱们全家都必是要去捧场的!” 贺玉堂呵呵笑了,“那可是欢迎之至!” 章清亭瞧了瞧办酒的日子,装作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正好,姨妈和玉莲她们也应该这一两日就到了,我带她们一起过来,行么?” 提起赵玉莲,贺玉堂微有些赧颜了,“牛婶子那儿,我已经给她店里送了张请柬过去,街坊邻居们当然都是要请的,要请的!” 章清亭瞧他这局促样儿,心中更加肯定了三分,却自一笑,只请喝茶,并不搭腔了。 反倒是贺玉堂搓了半天的手,大热天里更是憋出一头的汗。支支吾吾开口了,“呃……呐个……张夫人!” “有事?”章清亭忍笑问他。 心中却自暗叹,这不管平素是怎样豪爽的男子,一旦真的动了情,还是免不了拖泥带水起来。可这也就是成亲之前,成亲之后可就难保了。 不信你瞧那死秀才,现在都成啥样了?情书一封一封接着来,那么些肉麻的话也好意思写,亏他还为人师表呢! “张夫人!”贺玉堂又喊了一声,章清亭立即回过神来。 就见他鼓足勇气开腔了,“我呢……挺喜欢赵姑娘的,也跟家里商量了下,准备向她提亲。可是……我也知道,她的事不止赵家,还有牛婶子那边……所以想拜托你去帮我两边问问,看成不成。” 这一番话结结巴巴说下来,贺玉堂手心里都攥着两把子汗了。 章清亭静静的瞅了他一时,忽地噗哧笑了起来,“你呀你!怎么就不问问玉莲她自己的意思?” 贺玉堂脸上一红,“她……应该是愿意的吧。不!也该问问……你也帮着一起问问吧!” “行!”章清亭先是痛快应了,收敛起玩笑之色,才正色问道,“贺大哥,咱们也算是在京城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这儿有几句话,可不得不问你。若是问得冒昧了,还请念在我是一片真心为你们好的份上,不要见怪。” 贺玉堂也严肃起来,“张夫人,你只管问!” 章清亭淡淡一笑,委婉的问了一句,“贺大哥,你和玉莲的婚事,是全家都同意的么?” 她还记得,从前贺玉峰可也对赵玉莲颇有好感,还献过不少殷勤的。还有贺老爷,从前可是一门心思指望着儿子结门好亲事,以助家里一臂之力的。赵玉莲虽是赵成材的妹妹,托赖着这个哥哥有了几分身价,却比不得那些身家丰厚的阔小姐们。除了她自己的聪明劲儿,别的忙却是能帮的有限。 贺玉堂略一思忖,便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了,很是诚恳的坦白道,“这事儿是我拿的主意,娶妻当娶贤,赵姑娘人既聪慧伶俐,又体贴能干,若是能娶到她,那倒真是我的福气了。至于我家爹娘,可能赵姑娘和他们从前的想法是有些不同,但经我的解释之后,他们现也是真心愿意的。只怕翰林家的门槛太高,看不上我们呢!” 末了他一笑,“就是我家弟妹也是极欢迎的,对了,玉峰还说到时要驯一匹好马,送给未来的嫂子!” 章清亭放下一半的心了,不过仍有些隐忧,贺家父母是被贺玉堂“说服”的,而不是他们真的心甘情愿的。 这对于赵玉莲来说,就意味着未来的媳妇可不大好做。但是世上又有哪家是能够完全包容的接受一个新媳妇呢? 哪怕是一开始非常愿意的,在相处之中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这世上门当户对的姻缘,又有几对夫妻是能够笑着相携白首? 喜欢一个人不难,而真正想要和一大家子和睦相处却是一门学问了。章清亭觉得赵玉莲有这个能力真正讨得公婆的欢心,只要她愿意选择贺玉堂的话。 可章清亭还有一个问题,“贺大哥,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只是你们家,家资富饶,玉莲若是愿意嫁你了,你可能保证日后不纳妾室?” 这条她必须得问,万一贺家父母同意娶赵玉莲为正妻,却仍是要找借口为贺玉堂再娶什么平妻小妾之类的,那她们可绝对接受不了! 贺玉堂作了保证,“这个绝无可能,我也说句不中听的话,除非玉莲不能生,否则我是绝计不会纳妾讨小的。我们家虽然家境还过得去,但也不到那种非要三妻四妾的地步,张夫人大可放心。” 他自己还加上一条,“玉莲和牛婶子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些。别的也不敢说大话,但请张夫人带给牛婶子一句话,若是她肯允了这门亲事,那得旺就是我的亲弟弟。日后不光她的养老送终着落在我身上,就是得旺这辈子,包括他日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也全部着落在我的身上了。” 那就没问题了。章清亭应允下来,“等姨妈到了,我会问过她的意思,若是可以,你们家大概希望在什么时候办喜事?” 贺玉堂裂嘴笑了,“我们家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太仓促了也不行,可若是拖到明年,春天又是马场最忙的时候,若是家里都同意的话,最好放在年底。这还有半年工夫,足够准备了。” 一气说完,他忙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实在要等的话也行,那就到明年端午前后吧。” 章清亭微微一笑,“但愿不负所托。” “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贺玉堂高高兴兴的走了。 张发财这才打听,“啥事?” “好事!”章清亭掩嘴一笑,却不说别的,只将贺家的喜帖递了上去。 张发财佯作恼色,“你这丫头,又不是不知道爹不识字!” 章清亭呵呵一笑,“行了,是我错了,人家请咱们全家喝百日酒呢!” 听说是贺家添了外孙子,众人也俱自称赞好福气。 章清亭心中却想,姨妈那儿自不必说,定是自己亲自去说合的,只赵家那儿,得跟隔壁那位招呼一声,让他自己回去跟爹娘说去。 想着要见赵成材,不觉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原因无他,给情书折腾得有些害羞了。 牛姨妈她们是第三日的中午到的,大热的天,虽然早早的起来赶路了,但仍是旅途辛苦,一到了这边就不想动弹了。 尤其是牛姨妈,本来就胖,折腾得满头大汗就更加难受。赵玉莲赶紧的安排温水洗浴,又让伙计去熬了清粥,买了开胃小菜回来劝她多少吃下一点。 等牛姨妈下午歇了一觉,缓过劲儿来,拉着过来探视她的章清亭的手,感慨不已,“这要是没有了玉莲,可让我怎么办?” 章清亭也笑,“那就盼着旺儿快些长大,好给您接个媳妇回来伺候着,那不就得了?” 牛姨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等那小子长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到时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哪还敢指望上他们?我只希望能给玉莲招个上门女婿,那该多好!” 赵玉莲窘得脸通红,转身出去了,章清亭趁便问了起来,“姨妈还当真打算召个上门女婿么?” “我倒是真想!可也知道,多半不可能。”牛姨妈叹了口气,“要不是穷得没法子,哪有人愿意给人当赘婿的?那样的又有几个好的?我不过说说而已,可舍不得委屈了玉莲。” 章清亭一笑,“那我可就放心了!” 牛姨妈顿时警觉起来,横了她一眼,“有话快说,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的卖关子!” “您可真是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章清亭当下就把贺玉堂求亲之事一一道明了。 牛姨妈听完,半天没言语,好半晌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颇为伤感,“玉莲回来跟我说起京中情形,我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出了。毕竟一起关押了那些天,总是有些情分在的。说实话,若不许他,于名声也不大好。唉,我这玉莲,只怕真是留不住了。” “姨妈!”章清亭抚着她的肩安慰着,“闺女大了,哪能真留一辈子的?贺大哥为人真的不错,他们俩在京城相处得挺好的,又肯侍奉您,照顾旺儿。若是能结成姻缘,也是一桩好亲事了。” 牛姨妈点了点头,却道,“可我还有个要求。” (二更鸟,新书《家有鲜妻》盼收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一)给他一个机会 赵成材这两日可是忙得天昏地暗,应该说,忙得不止是他,整个县衙和扎兰书院都忙得团团转。原因无他,领导来了。 郡里的知府大人亲自带队,把整个郡学,以及地方上的大儒小儒,才子士子统统带了过来。赵成材在郡里的恩师方大儒当然也在其列,这一届他可不仅教出赵成材和杜聿寒两个进士,还有一个在京中授了官,一个考入翰林院,可真正带给他最多荣耀的,却还是这个状元公,所以无论如何要来捧个场。 首先是举办了隆重的庆典,将赵成材得的那块“忠正刚直”的牌匾挂在了书院最高的摘星楼上,并亲自改名为“状元楼,”以激励地方百姓。 再就是召开了关于如何用好皇上御赐赏金的专题会议,这个会一开起来,老夫子小夫子们畅所欲言,各抒已见,各执一词。 有人说,应该把这笔钱拿来,资助更多的穷苦孩子们上学,以示皇恩浩荡,泽被天下。也有人说,不能光顾着帮助学生,还得奖励夫子们,若不是有他们这辛勤耕耘,哪来的桃李满天下? 有人说,应该拿这笔钱修个大大的,气派漂亮的新书院,以彰显皇家气派。又有人说,应该多兴建一些小学堂,不能给扎兰书院一家独享,得让整个地方的百姓都受益, 总之是莫衷一是,议论纷纷。 身为地方上唯一能与知府大人相提并论的四品官员,赵成材不可能不全程陪同。成天应酬往来,给一众人等吵得是头昏脑胀,连每日必备的情书都从起码的三张纸缩减成了三行字,哪还有心思顾及别的事情? 章清亭几次想和他说说赵玉莲的事,都找不到机会。想想也就算了,毕竟牛姨妈那儿还有个条件呢,哪怕是赵家同意了,她那儿通不过也是白搭。不如等牛姨妈同意了才说,想来赵家也是无话的。 于是便将此事暂且搁下,带着喜妞去把新衣裳给做了。虽然赵王氏这份礼物送的并不贵,却很贴心。章清亭也觉得她想得挺周到,这些时正好接连有几场喜事,她也想着要做两件新衣裳的,正好她就送来了。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章清亭也知道,这个婆婆虽然不识字,但当家过日子却是真的没话说。若是在从前的大户人家,能把她收伏了做个管家娘子,倒是极好的。 这些天,虽然她没有刻意打听过赵家之事,却也知道,杨小桃和柳芳的日子必不好过。章清亭对那两个女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也觉得她们合该是要被狠狠管教一番才是。若是赵成栋两三年内不回来,倒是都打发出去比较好一点。放在家里,迟早生出事来。 正歪在床上,一面给女儿打着扇子,一面想着心事,却听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大姐,睡了么?” “进来吧!” 方明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见喜妞睡着了,放轻了说话的声音,“这是我要送给玉兰姐的贺仪,大姐你帮我给她,我想她快开店了,应该用得着。” 因有热孝,方明珠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明儿贺家的百日宴她只随了礼,却肯定是不去的。就连赵玉兰那儿,她也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出现。 章清亭不接东西,却嗔了她一眼,“你跟别人见外,跟她还有什么好见外的?她办喜事那天,你不去新房那边可以,却不能不到新房,亲自祝贺她几句。若是认真讲究起来,她还算方老爷子的徒弟呢,这可又这么说?咱们又不是那样大户人家,不讲这些虚礼!” 见方明珠还待说话,章清亭劝道,“你真别放在心上,这是玉兰亲自跟我交待的,让我那天一定拉你过去。总不能让她个新娘子跑来见你吧?” 说得方明珠也笑了,“那好吧,那日你们必是忙的,我就一早去新房送她一回,再去马场看着,这你可不能拦我了。” 章清亭略一思忖,如此也好,就算她们都不介意,但一些老人家若是闲言碎语的,倒也令人讨厌得紧。就是赵王氏,也保不住不忌讳这些。 于是也不坚持了,只是笑问,“你打算送她什么好东西?” 方明珠细心的打开盒子,“这是爷爷让我抄的菜谱,我整理了一下,专门挑了些家常小菜、寻常糕点的做法,专门给玉兰姐抄了一份出来。我不知道她都会不会,但有本书在,她没事时看看,总能派得上用场吧。这是爷爷在京城时做的那卤水的方子,他把几味比较难弄的调料给删了,加了些简单的,味道你们尝过,都说不错,我就把这个方子也给玉兰姐了。她开小餐馆,做这个可是最合适了,既省时又省力,想必许多人也都是爱吃的。” 章清亭迟疑了一下,“这个可是你们家传秘方,给她合适么?” 方明珠呵呵笑了,“大姐,爷爷最后教过我,做菜的真谛并不在于一两道秘方,而在于能够不断的推陈出新,精益求精。有一句话说得好,叫食不厌精,就是这个道理了。要说起来,爷爷从前那张秘方在整个扎兰堡都传开来,又有什么呀?这个秘方现放在我这里,不过是白纸一张,放在玉兰姐那儿,却还可以听听客人的意见,不断改进。说不定哪日,她还能创出一个更厉害的赵家秘方呢!” 她再次将东西递上,“现在玉兰姐搬回那边住了,我去总是不大方便。你要不就给姐夫,或是打发谁送过去,她也好早些做个准备。” 章清亭知道这小妮子还有一层心思是让自己和赵家人多接触,却不点出,只将东西收下,“你这份大礼,她一定是最喜欢的!” 方明珠微微一笑,却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听起来,“小蝶……是几时回来?” 章清亭淡然一笑,有几分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差不多玉兰成亲那会子她应该就要回来了,她的婚事就在中秋前后,总得在家里好生住上俩月,跟咱们团聚团聚。” 方明珠顿了一顿,半是尴尬半是赧然的低了头,“大姐,金宝也不小了,不用特意为了我等,若是他有了心仪的好姑娘……” 章清亭轻拍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明珠,我说过,我们家不会要求你什么,你也不要觉得好象欠了我们家什么似的。我让金宝等三年,不过是为了尽对方老爷子的一个义字。你爷爷于我们家有大恩,若不是有他,咱们现在还不知在哪儿落魄呢!不光是我,就是我们一家子可以说都受了他的恩惠,现在不过是让金宝等上三年,又有什么值得过意不去的?若是实在别扭,你就当他为你爷爷尽了三年的孝罢了,你可千万别觉得心里有负担。” 抬手轻抚过方明珠绯红的面颊,章清亭微微笑着,“这样的话我对玉莲说过,现也对你再说一遍。成亲是人一辈子的大事,你若是把他当成小事,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凑合也可以。也许你看上了他有钱,也许你看上了他有才,也许你是迫于父母之命,也许你只是为了报恩,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一生交待出去。然后就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一辈子很容易就打发过去了。 可是,等你老了,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你会不会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找一个人来相处?后悔在你最青春最美貌的时候,没有得到一个懂得欣赏你的人来赞美,这总会是让人遗憾的吧?” 章清亭也不隐瞒自己的私心,“当然,我是希望你能给金宝这个机会。咱们两家算是彼此都很知根知底了,金宝这人呢,你也知道,憨厚有余,灵巧不足。他是长子,日后家里大半的担子都要交给他,若有个机灵的人帮扶着他,那家里的事情肯定会顺利得多。但若是机灵太过,我又会怕她有私心,怠慢了爹娘和弟妹们。 我在这儿不瞒你,若不是你的话,我断不会帮他讨一个这么聪明的媳妇回来,宁可笨一点,也希望人家能踏踏实实守着这份家业,孝敬老人,照顾好弟妹就成。可若是你的话,我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因为我能信得过你,却信不过一个陌生人。你明白么?” 方明珠用力的点了点头,章清亭忽而又笑,“当然,我也知道,金宝长得既不英俊潇洒,也不能出口成章,人家是文武双才,他就是文武废材!” 听及此,方明珠知道是拿他跟晏博文作比,噗哧笑了出来,“他……他也没有那么差啦!” 章清亭握着她的手,“我这么说,是让你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想跟他过日子,就不能指望他能一飞冲天,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金宝绝对是能够为了妻儿去挡刀子的人!还记得么,从前我们刚开绝味斋那会子,三番五次的有人来闹事,每回总是他拿着棍棒刀枪冲在前头。姓薛的欺负我,他会不要命的冲到那儿去救我。那回因为秘方的事情我误会了他,把他一双腿差点打断了,事后我很内疚,可他一点都没记恨过我。他也许没有那么聪明,没有那么会讨人欢心,但绝对是一个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人。当然,这世上靠得住的好人很多,你不可能选择每一个。我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方明珠沉思良久,忽地抬起脸来望她一笑,“大姐,那我可以给他写信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二)还得让你媳妇回来 贺府给外孙办的百日宴,虽然算不得大庆典,但也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办得有声有色。因酒席设在中午,又有些别的缘故,章清亭一早忙完了马场的事,就赶回家换了新衣,又接上牛姨妈,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就赶过来了。 赵玉莲今儿也穿着一件新衣,雪白的底上交缠着姹紫嫣红的花团锦簇,配上一条葱绿细褶裙子,束上鹅黄色的腰带,既喜庆又不过分浓烈,在这大热的天里看下来,竟仿佛是集中了盛夏的所有光彩,格外的耀眼。 章清亭不觉打趣起来,“这知道是去赴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寿星呢!” 赵玉莲顿时羞红了脸,低声道,“这是姨妈挑的,真的……很艳么?” “就是艳一点才好呢!”章清亭拍着她的手笑道,“方才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可别以为就不好了。象你这年纪,就该穿得艳丽一点,从前虽说也好,却是太素净了,偶尔艳丽一下,又有何妨?” 牛姨妈笑了起来,“听听这话说得,倒象是你有多大了似的!姨妈从前是不敢打扮,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要不嫌弃啊,赶明儿我帮你配两身衣裳,包管大方又得体!” 她指着章清亭的湖蓝色的新装道,“你这身新衣裳倒也不错,就是颜色太素了些,大方是大方了,又没配个花啊朵的,未免有些显老气。姨妈这年纪穿还差不多,你这么年轻的小媳妇穿就有些不象了。跟成材站一块儿,不知道的人瞧了,还以为你是他姐姐了!” 章清亭给揶揄得脸上一红,“我干嘛要跟他站一块儿?” 牛姨妈呵呵一笑,“你不跟他站一块儿,那想跟谁站一块儿?赶紧说来听听,姨妈帮你说合去!” 章清亭急了,轻啐了一口,“姨妈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我不跟您说了!” “你可千万别不跟我说!”牛姨妈接着笑,“你不跟我说,我上哪儿找这么伶牙俐齿会解闷的去?喜妞,你瞧,你娘都嫌我了。你快快长大,长大了好来跟姨婆做伴,那时姨婆就不找你娘了,好么?” 小喜妞已经快一岁了,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听得懂不少人话了,听到牛姨妈说到娘,就会把小脸转向自己亲娘,“啊啊哦哦”的叫两声,然后叽里咕噜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牛姨妈慈爱的把喜妞摇摇晃晃的牵到自己面前来,“好孩子,想说话么?叫一声爹来听听?” 小喜妞不懂事,但一听到爹字,就开始左顾右盼转动着小脑袋,可惜车厢内没有赵成材的身影,她很遗憾的拍拍小手,看着牛姨妈,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她爹不在这儿。 牛姨妈给逗得哈哈直笑,“那一会儿姨婆带你去找你爹好么?” 小喜妞不顾亲娘那边使过来的无数眼色,小脑袋点着跟小鸡啄米似的,逗得众人更乐。 章清亭扭过头去,这小叛徒!自己成天带她,也没看她多亲热,倒是成天记挂着她那个不着家的爹,真没良心。 不多时,到了贺家门口,却见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因为正好赶上郡学里的人也来到扎兰堡,所以贺家一并下了帖子,并让杜聿寒在门口和贺玉堂一起迎接。 此时见他们的车一到,二人都迎了上来,尤其是贺玉堂,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不知道手脚往哪处放才好。 赵玉莲脸上滚烫,头都不敢抬,假装拉着牛得旺,躲在众人后面。 还是杜聿寒上前招呼,“快请进吧,成材他们估计一会子也就到了。” 章清亭想来他今日再忙也必是要抽个空过来道贺的,正好跟他找机会说说赵玉莲的事。先上前给杜聿寒道喜,又送上礼物。 贺玉堂回过神来,殷勤的把众人往里请着,暗地把章清亭一拉,跟她交待了一句,“都安排好了,先到大厅见个面,再过去方便么?” 章清亭点头,快步挽上了牛姨妈,在她耳边转述了一遍,牛姨妈也点了点头。 进了大厅,客人已经来得不少了,贺家父母兄弟等人都在那儿坐陪,孩子也抱了出来。三个月大的孩子,正好玩的时候,一点也不认生,虎头虎脑的,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上前寒喧了一回,贺家父母特别留意的多看了赵玉莲几眼。当然,这闺女的外貌是绝对没有话说的,就是言语问答,虽然害羞,却也是不卑不亢,谦和有礼。 贺玉堂见自家爹娘都还比较满意,心中欢喜,过来请牛姨妈入内说话。章清亭把女儿交待给张罗氏,也陪着过去了。她方才留神观察了一下贺玉峰的表情,看向赵玉莲的眼光里只有普通的欣赏之情了,想来时过境迁,曾经的青年心事也终化作虚无,这才放下心来。 贺家爹娘也先后借故告辞,都到了后面一处收拾好的花厅里。章清亭瞧着是人家长辈说话,便知趣的和贺玉堂一块儿告退了出来。 贺玉堂请她到一旁的耳房坐下,让下人奉上茶点,虽然招呼着她,却是两只眼睛不住的往关着门的屋内瞟,恨不得长一对顺风耳,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 牛姨妈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便是要和贺家父母亲自见上一面,恳谈一次。若是觉得可以,就允了这门婚事。若是谈不拢,那就没有办法了。 章清亭知道,姨妈一人守寡,独自支撑整个家十几年,看人处事都有她自己的分寸在里头。她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替赵玉莲负责,看贺家到底是不是能够真心的接纳赵玉莲,接她进门做媳妇。有些事,光贺玉堂保证没用,必须得听到贺家父母的真实想法才行。 见里头半天没有动静,贺玉堂心下着急,在屋内来回转个不停。章清亭见他这么一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表情,不觉莞尔,“贺大哥,你就歇歇吧!这心急也吃不得热豆腐,且等等吧,应该是没问题的。” 贺玉堂自嘲的一笑,不觉叹道,“从前总笑话人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什么叫做牵肠挂肚呢!” 他赔了一礼,“对不起,张夫人,也没能好生招呼你,却是我的不是了。” 章清亭笑着摇头,表示无妨。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劝是要劝的,但更加的可以理解。 赵王氏他们当然也接到贺家的请柬了,不过是送给赵成材的,请他带全家一起来逛逛。当然贺玉堂还特意提了一句,“我可也请了张家的,到时安排你们坐一处,好生聊聊。” 赵成材自然感谢,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没空回去,打发保柱将请柬送回家去,让他二老也务必出席。 幸好赵王氏买了布料回来,在家抓着杨柳二女,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终于把他们二老的新衣裳赶制了出来,倒也不用失礼了。 赵老实换上新衣,还悄悄说着老伴,“你看,我就说人家跟媳妇没事吧?若是有事怎么还会请咱们家去做客?成材也不会叫咱们去了。” 也许是吧,赵王氏心头的疑虑其实还未完全打消,非得要那个媳妇答应重嫁回来不可。 他们一早收拾好了,就在家中等着。可赵成材却直到快晌午了,才匆匆忙忙雇了车赶了回来,“快走快走!还有别人呢,才开完会,我是特意绕回来接您们的。” 老两口知道儿子现在正在忙大事,不敢耽误,赶紧上车。杨小桃倒还罢了,只柳芳见他们去吃酒也不带上自己,很不甘心。在家里摔盆子敲碗的,嘟嘟囔囔。 杨小桃冷眼看着她的恶形恶状,也不言语,只是暗暗的记在心里,准备什么时候密告赵王氏去。她可一直没忘了,自己小月子的时候,柳芳是怎么对她来的。 等爹娘都上了车,赵成材突然想起,问了一句,“礼物呢?” 赵王氏心中一惊,“你没准备?” “我哪有那个工夫?”赵成材两手一摊,很是懊恼。 赵王氏忙道,“那咱们赶紧去买一份吧!” 赵成材皱眉想想,“算了算了,赶紧先过去吧,太迟了就不好意思了,幸好这是聿寒,彼此都熟,赶明儿我补一份礼过去,要不然多不好意思!” 老两口面面相觑,都很是自责,“是我们疏忽了。” 赵成材摆手,“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应该提前交待一声的。”他疲倦的揉揉太阳穴,叹气,“不过一句话的工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王氏看得心疼了,伸手帮儿子捏着肩膀,“成材,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管怎么说,家里总得有个人照料。就是你媳妇家管吃管喝,但屋里还是得有个人伺候着,要不这什么事都靠你一人张罗着,你就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呀!要不,我搬你那儿去?” 这话一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行,“还是得你媳妇回来!” 赵成材反倒笑了,“那您跟她说去啊?” “我说就我说!”赵王氏皱眉下定了决心,正好一会儿就要见面了,她倒要上前问一问,这媳妇究竟要等到啥时候才肯进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三)酒后吐真言 赵成材一家人是和县太爷阎辉祖、方大儒等人一起来到贺家的,这些可全都是贵客,让贺家是蓬荜生辉。 贺家父母得到禀报,当然要亲自出来迎接,自然与牛姨妈的谈话也就结束了。贺玉堂再有心打探,也只得暂且搁下,且先招呼客人要紧。 倒是章清亭猜到他一会要问,觑个空挽着牛姨妈到一旁笑问,“如何?” 牛姨妈却卖个关子,“你猜!” 见她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章清亭就不用猜了,掩嘴一笑,“那我可就先恭喜姨妈了!” 牛姨妈笑着戳她额头一记,“你个鬼灵精,倒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一会儿你过去跟成材说一声,让他跟爹娘也商量一下,我还没完全给准话。毕竟是玉莲的生身父母,还是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才好。若是无话,也早点给人家个准话,免得那小子提心吊胆的,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章清亭已经眼尖的瞥见赵王氏也来了,有些不大乐意,“那可是您亲姐姐,她既来了,您怎么不自儿说去?非支使我干嘛?” “我就爱支使你了,怎么着?”牛姨妈故意倚老卖老起来,“放心,到时我包一个大红包谢你这个做大媒的!” 章清亭无法,只得应下。随她出来,却见喜妞已经扑进她爹的怀抱,不肯下来了。小妮子今儿跟大家小姐似的,穿了一件雪白的纱衣,配葡萄紫的小裙子,外面还罩着一件银底绣五彩蝴蝶的小坎肩,花团锦簇中又有一份清新雅致。 头上自小蓄起的那柔软胎发已经有及耳长短,出门时给她娘梳了两个小辫子,盘成只比龙眼大点的小鬏鬏,一边戴了一朵粉紫色的珠花,两边的小耳朵眼里各戴了一枚银镶紫玉的小耳坠,额心还用胭脂点了一粒梅花妆,非常漂亮。 赵成材瞧得满心欢喜,抱着女儿左亲右亲,“谁给妞儿打扮得这么漂亮?” “咿呀!”喜妞叫了一嗓子,然后扭头开始找她娘了。 赵王氏也觉孙女这一身确实养眼,只是这么个小不点,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居然把衣裳做得这么精致,恐怕也只有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媳妇舍得。要依着她,就扯身红料子,做件上衣,做条开裆裤不就得了?孩子长得快,这么合身的小衣裳,还能穿几次?怕是自己给的那料子钱还不够,她自个儿又贴了些吧。虽说打扮是好事,但这么过日子,真是太浪费了! 不过这是在外头,她就算看不过眼,也只心里犯着嘀咕,却没说半字,还跟儿子一样,上前赞着孙女。 一时见章清亭出来,喜妞便在爹怀里扑腾着,要去找娘亲。和赵成材同来的那些士子儒生们却是围着他,正瞧妞儿,赵成材走不开,说把女儿给旁人,喜妞又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只得示意让章清亭过来。 章清亭是真不想去,可架不住女儿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咿咿哦哦的乱叫,只得上前跟众人见礼,赵成材倒是大言不惭,“这位便是内子。” 章清亭早知道他会有此一说,暗自翻了个白眼,可表面上却依旧端庄贤淑的不置一词,瞧得旁边的赵王氏和赵老实是满心欢喜。 看,这一家子团圆了,多好! 章清亭眼见公婆在一旁笑得跟朵花似的,尤其是赵王氏,心下暗自不爽,便想伸手把女儿接过去,却不料喜妞好些天没跟她爹好生亲热了,死活不跟她走,却也不许她走,就伏在赵成材的肩头,笑眯眯的要跟她玩耍,似是极其享受这父母之爱。 这大庭广众之下,章清亭总不能跟个孩子撒气,只得且随和些站在赵成材的一旁,只是心中恨恨的磨牙,回家一定要好好教育下女儿,必须得教育! 幸好贵客一到,寒喧一番之后,这酒席就开始了。 本来按着官位尊卑,该让赵成材坐到首席上去,但小喜妞却完全不懂眼色的一直抱着她爹不肯走,他总不好抱个孩子上去吧?便万般谦让,到底让阎大人和方大儒坐了上去,自己抱着女儿坐在下首。因喜妞又拽着章清亭不撒手,她也只得在赵成材身边坐了下来。伺候这个小祖宗。 至于他们两大家子,也在贺家的有意安排下,刚好就凑了一桌。 牛姨妈却是好笑,这样的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倒是怪有趣的。张家的人倒还罢了,只赵王氏真是浑身不得劲,那个筷子拿起来夹一口菜就放下,半天也没吃两口东西。干坐着又别扭,便拿着那酒杯一口一口的抿着,不觉一连就喝了好几盅下肚。 她只觉得这酒香喷喷的,味儿又酸酸甜甜的,似没什么,却不知贺家待客的这桂花酿却是经久陈年的老酒,虽不浓冽,却是后劲绵长。她又基本算是空腹饮下,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觉就有些晕生两颊,只是自己不觉得而已。 牛姨妈倒是看出些端倪来,“大姐,你别是喝多了吧,要不要找地方歇歇?” “没事!”赵王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赵老实转头一瞧,皱起了眉,“瞧你这脸红得,真有些上头了!” “是么?”赵王氏抬手摸摸自己脸颊,手上本来就有汗了,也觉不出太热,“我倒觉得没事,放心,我心里明白得很。” 赵玉莲也瞧出不对劲了,“娘,我扶你到外头吹吹风可好?” 赵王氏真不觉得自己醉了,她只觉得自己有些热了倒是真的,听女儿让她出去吹吹风,倒是愿意的,“那咱们就出去走走,哪儿有水能洗把脸倒是好的。” “我陪你去吧!”牛姨妈放下了筷子,毕竟赵玉莲一个大姑娘家,现在跟贺家又算有那么点子口头姻亲了,让她四处乱走可不大好。 她记得自己刚过来的那个院子里就有小厮伺候,仗着刚去过一趟,还有点面熟,让人打盆水来应该不算难事。 赵王氏点头,随她出去了,这一迈步子,她才终于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脚下象踩着棉花,一脚高一脚低的。 牛姨妈扶着她的手,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不妥,低声笑道,“这下可还说嘴不?” 赵王氏自嘲的一笑,“这可真是人老了,才喝那么两口就不行了。我记得从前咱们过年的时候偷爹的酒喝,那么烈的烧刀子喝了也没事,还一样的出去放炮仗看灯,疯玩一气!” 忆起往事,牛姨妈也笑了,“那时你我多大?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你还能不服老么?” 赵王氏想想确实也是,“是啊,不服老不行啊!” 牛姨妈出来见左右无人,先自劝了一句,“大姐,既然话都说到这儿来了,我可真得好生劝劝你。这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咱们都老了,往后当家作主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了。你这总不肯服老,老想着还管着家里的事,让孩子们都听你的,这可怎么成?” 一面说,一面扶她在那院中长廊上坐下,“这个不是我故意寒碜你,成材媳妇确实比你强。你自己看看,她那行事举止,跟在成材身边招呼那些个客人,那份端庄和礼貌,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是这个!” 她竖起了大拇指,“瞧瞧她在京城里,连御状都敢告!皇上皇后,这真龙真凤都见过的人,这不是我说,是好些人都在背后说,你们家成材能娶到她,真算是祖上烧高香了!偏你还不待见。” 赵王氏一听这茬就又是郁闷又是恼火,借着酒劲,不觉叫起屈来,“你怎么也听那些人胡说呢?我当初是说了让他们和离的话,可我那是有心的么?你难道不了解你大姐,我多咱干过拆人姻缘的缺德事?那不是气头上的一句话么?可成材非要较真我能怎么办?我事后也劝过,别让他和离,可他听我的么?” 她想着就是一肚子苦水,“事后你们都怪我,说我不该说那话。可就算我那话是真的说错了,却是他们一定要和离的,还办得那么快,就是我想回过头来把话收回来也来不及了呀!” 牛姨妈横她一眼,“这说出去的话哪还有能收回来的?” “怎么没有?”赵王氏酒醉之后,说起另一桩丢脸的事情为证,“从前我说了喜妞那话,不也一样给收回来了么?” 牛姨妈呵呵一笑,“可你这事跟那事能一样么?喜妞不管你怎么骂,她还是你孙女,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成材媳妇不一样啊,你想想,人家做月子的时候,你怎么对她的?说起来我若是她,我也得跟你翻脸!都不说人家还给你们置那么大家业出来,就是啥也没干,也受不了那个窝囊气啊!真不知你当时怎么想的,居然动那样的歪脑袋,还给成材娶小。大家都是女人,这样事情落你自己头上,你愿意么?” 这事是赵王氏的心病,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觉说出自己真正的心病。 (周末愉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四)成心憋死我啊 [二更庆祝!] 赵王氏的心病无他,其实归根结底就一个,“我不过是想让她服个软,谁知道她那么硬气的?” 她哪能想得到,章清亭宁肯和离也不跟自己服个软求个情,这让赵王氏可怎么办? 牛姨妈无奈的摇头,“你还说你不逞强,你这就是见不得人家比你强了!所以变着法子想压制住人家,总觉得自己是婆婆,从前家里家外又全是你说了算,旁人总赞你能干有本事,她又是晚辈,你就觉得自己应该比她更厉害才是。可冷不丁的发现,原来这个家里就算没有你,可有了她之后,竟然处处都比你当家时更强了,所以你就不高兴了。总觉得自己被她比下去了,于是就更咽不下这口气,老想在她面前树起婆婆的威风来,把她压到你底下去。你说,你是不是就是这般心理?” 赵王氏给她说破心事,默不作声了。半晌才嘟囔着,“我也不是见不得她好,只是……只是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牛姨妈当即追问,“那你要人家怎么把你放在眼里?成天磕头请安,干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得问过你的意思?我的大姐,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只是从前吧,有些事情我看到了,可我不能说,因为我若是说重了,一个伤咱们姐妹和气,二个更加的让你误会成材媳妇。可是今儿,有些话我真不能不说了。咱们现在啊,就当自己都不是这家人了,跳出这个家来再看看你和她。成材媳妇自进了你赵家的门,做了多少事情?就算是你觉得她有些方面可能不大如你的意,但你能不能承认,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好媳妇?” 赵王氏顿了一顿,才终于点了头,“这点我承认。” 牛姨妈如抽丝剥茧般细细分析,“那你再想想,若是当初把你放到她那个位置,就从她进门时开始,你有没有本事在这么几年里置下这么大的家业,把姐夫也供成状元爷?” 赵王氏想起老实巴交的赵老实,噗哧笑了,“怎么可能?你姐夫连字都不认识!” “那他若也是个秀才,你就有这本事了么?” 这一问,可当真把赵王氏问得一哽,久久都答不出来。 她从前是无数的想过,如果她易地而处,去经营绝味斋,去盖胡同,去管理马场,肯定也能做得很好。但是,那一切都有个前提,就是她有了绝味斋,她有了胡同,她有了马场才行。可若是这些东西全部都没有,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章清亭刚进门的时候,手上不过是靠打马吊赢来的那一点银子,就是全给了赵王氏,估计那时也就是拿去多置了几亩地,然后老老实实辛勤耕种,至多一家子混个温饱,就是再强一点,也就是奔个小康而已。 要有现在的富贵,赵王氏说心里话,她真的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可是章清亭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干得漂亮! 她在这一点上是真心的赞服,就算赵王氏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觉得这个媳妇不好,但唯有这一点,她是实实在在的满意,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满意! 牛姨妈再问,“如果咱们再换一下,你是张罗氏,你就是成材媳妇的亲娘,你再看她,那是什么感觉?” 嗬哟!赵王氏不敢想了,若是那样的话,恐怕她都得嫌弃自己儿子,配不上这么好的闺女! 牛姨妈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嘴皮子掀动了半天,却是啥也说不出来,便知她心思了,微微一笑,“说不出话来了吧?成材媳妇从那么个穷家破户开始,手上啥也没有,愣是给她整出现在的家业来,这不管是在谁家做媳妇,都只有一句话,祖上烧高香啊!你再看看,她是那只顾赚钱,只顾自己小家的人么?看看老张家从前啥德性,现在啥德性?你再看你自己家的几个孩子,成材就不用提了,只看玉兰。咱旁的也不提,你只说,你能教出现在这样能干的闺女么?她那新铺子我去瞧了,虽然小了点,但我把话放在这儿,除非天灾人祸,否则你这大闺女日后可不得了,绝对是要赚大钱的人!你信不?” 赵王氏还真不敢说不信! 不过她也觉得,赵玉兰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象现在她既要成亲,又要筹备新铺子,居然一文钱的心也不用她操,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确实是刮目相看了。而这些转变,的的确确都是章清亭带给她的。 牛姨妈顺着这话又问了下来,“你再想想,成栋是一直你巴在身边,拼死拼活要替他争这争那的,他现在成什么样儿了?” 这话可着实戳到赵王氏最痛的痛脚了,头一扭,眼泪都快下来了。 牛姨妈深深叹了口气,“大姐,你别怨我把话说重了,故意提起他来磕碜你。其实成栋丢了,我心里也是一样的又急又气,也一样的替他担着心。只是你细想想,你放手不管的玉兰,她跟她嫂子混在一起,现在咋样了?你留在身边的成栋,现在又咋样了? 我这个真不是说你不好,故意想教坏孩子。咱都是做父母的,可能安这样心眼么?只是你真得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你再把眼睛睁开,看看成材媳妇从前是怎么对待金宝的,现在他怎么样了。你再想想她从前是怎么安排成栋,又给你拒绝,弄成现在这境地的,你就该明白了。 大姐呀,若说成材媳妇一点没她的私心,我也不相信。但是做为局外人来说,我真是觉得她已经尽量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公正了。咱们也都是做过人家媳妇的人,你再换过头来想一想。若你是她,你又会怎么对姐夫的亲兄弟?你不能总拿自己一个当娘的心去要求成材媳妇,说得难听一点,她要能做到那才有鬼呢!” 赵王氏低了头,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泪,语带哽咽,“成栋……真是我害了那孩子!” 牛姨妈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你的心情其实我最能理解!你对成栋不过是偏心,可我就一个旺儿,还是那样的。你以为我不想把他安排得好好的,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么?就是玉莲,说句私心话,我把她放了,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恐怕不到我闭眼的那会儿,这辈子我都不能安心。可是就他这样,我也能明白一个道理。你给孩子留下金山银山,也不如他自己有个糊口混饭的本事。我都能狠下心来送旺儿上京城治病学艺,你怎么对成栋就做不到呢?等着把他找回来,你这毛病,真得好好改一改。” 赵王氏给说得羞惭不已,头都抬不起来。 牛姨妈最后才道,“大姐啊,我今儿掏心挖肝的跟你说这些,是真不愿意看成材和他媳妇两口子继续这么牛郎织女的,相会无期。” 这儿赵王氏可真得说上两句了,“可我都上她们家提好几回亲了,她硬是不答应,我能怎么办?” 牛姨妈反问,“那你觉得你去一说,人家就该轻易答应的么?咱们换作她来说,辛辛苦苦,费心巴力的把家业置起来,把相公也供得读书读出息了。刚给他生了个女儿,婆婆突然就一棒子打了下来,说孙女不值钱,说要给他相公纳妾,然后还要他们和离,你说她心里该多憋屈?” 赵王氏哑巴了,半晌才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也不是不想让他们和好,总不能让我去给她磕头认错吧?那我可真做不到!” 牛姨妈抿嘴一笑,“谁让你干那个去了?成材媳妇也不是那不知礼的人。若不然的话,她早八百年就跟你们家断了联系,连见都不会见你们了。哪象现在,还好颜好色的容你进门,听你提亲,不大棒子赶出去才怪!” 赵王氏当即追问,“那她到底要我干什么,才肯允了这亲事?” 牛姨妈笑了,“你这会子知道着急了?” 赵王氏拉长了脸,“你要知道就告诉我呗!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我打哑谜。” 牛姨妈卖起了关子,“我哪儿知道啊?成材媳妇嘴紧得很,从来没提过。” 赵王氏一拍大腿,“她没提,你可以去问问她呀?你不跟她挺好的么?你问了赶紧来告诉我不就得了?” 牛姨妈白她一眼,拒绝了,“这话啊,我可不问!” “为啥?”赵王氏不解。 牛姨妈两手一摊,“这明摆着的事情,非要问她做什么?” 赵王氏更着急了,“啥事情呀?你就痛快说出来不就得了?” 牛姨妈却自一笑,“这事情还真不能说,得你自己悟出来。你要是悟不出来,就证明你那心思还没想到那地方去,我说了你也做不到,纵是勉强应承了,也是虚的。” 赵王氏急得抓心挠肝,“什么虚的实的,你看你这人,咋这不痛快呢?成心憋死我啊?” 牛姨妈可不信她会被憋死,“你细琢磨琢磨我方才的话吧!你要琢磨不出来,你家成材讨不回媳妇,就全是你的责任!” (PS:顺便替咱的新书《家有鲜妻》宣传下,这是正牌杀猪女勇闯大宅门,小蜻蜓恶斗纨绔豹的故事。已经不瘦鸟,正努力养肥中,请多多捧场。再补一句,两本书都双更的日子,桂子真是过得太充实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五)你提条件吧 (本书姐妹文《家有鲜妻》火热上传中,求收藏,求推荐,求各种爱的摸摸!) 牛姨妈一顶妨碍儿子媳妇复合的大帽子扣下来,赵王氏可有点受不了。 还待逼问,牛姨妈却已经起身了,“说了这半天的话,我都有些口渴了。去寻人倒两杯茶来,你且坐一会儿,等着我啊!” 得!赵王氏没好气的道,“那我在这儿琢磨琢磨,不过我要是琢磨不出来,回头你可还得告诉我!” 牛姨妈一笑,也不置可否,就出去寻人了,正好她还有些内急,也一并解决了去。 赵王氏歪在那廊柱后头反复琢磨着牛姨妈的话,其实道理她都懂得,只是牛姨妈说的那个事情究竟是什么呢?这可真是费人思量。 正头疼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的声音。 扭头一看,却是贺玉堂和章清亭出来了。赵王氏顿时那个警惕性就提起来了,他们俩不声不响的跑过来做什么? 且喜她身形瘦小,坐在廊柱后头竟是完全的将人藏了起来,外头一点也瞧不见。 只听贺玉堂颇为急切的问,“怎么样了?你们家可是允了?” 章清亭掩嘴一笑,“瞧把你急得,你就放心的准备聘礼,上门提亲吧!” 赵王氏一听这话,如晴空遭了个霹雳,整个人都懵了。 她刚刚听到什么了?章清亭让贺玉堂准备聘礼,还上门提亲?这岂不就是说,她要嫁给他了? 那怎么可以! 赵王氏的酒劲轰的一上冲上头顶,整个脑门一热,都不知道是怎么迈的腿,总之这人就如旋风般冲了出来,吓了章清亭和贺玉堂一跳。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赵王氏目光灼灼的盯着章清亭,是又气又急。 章清亭愣了一下,回想起方才与贺玉堂的对话,迅速反应了过来,暗想糟糕,赵王氏肯定是误会了! 不由得脸上微红,刚想张嘴解释,赵王氏却瞧着她脸都红了,反而误会更深,也忘是在别人家里,顿时就吵嚷了起来,“我说成材媳妇,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是成材媳妇,又怎么能跟别人谈婚论嫁?” 赵王氏这大嗓门一叫喊,可把章清亭羞了个满面通红,“您胡说什么呀!” 贺玉堂也尴尬得不行,“赵大婶,您……您误会了!” 我是向你的女儿求亲,可不是向你媳妇求亲。 可赵王氏根本就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的光顾着替赵成材着急,借着三分酒劲,对他也发起了脾气,“我说你这人吧,长得也是人五人六的,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非得勾搭我家媳妇儿不可?她和我儿子感情很好,连孩子都会满地跑了,你好端端一个没成过亲的大小伙子,娶哪家的闺女不行,非盯着她不可?这坏人姻缘的事情可是要不得!” 嗳哟我的妈,这罪过可太大了!贺玉堂给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脸憋得跟茄子似的,“真不是这样的,赵大婶,您过来,听我慢慢说!” 因为赵王氏的大嗓门,已经引来不少宾客和下人围观了。 “我不听!”赵王氏犹自唠叨,“亏成材还拿你朋友,我就说这世上没这么好心的人。陪着一起上京城,还有开马场那会子也是,我说怎么老来帮忙呢,原来都是有目的的!” 贺玉堂真是比窦娥还冤!现在可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若是再早之前,说他对章清亭有些想法倒也罢了,可自从章清亭成亲之后,他真的真的可以用身家性命保证,没有动了一丝半点绮念啊! 这说得叫什么话?章清亭听着生气,脸红得更不象话,章大小姐从来没在人前丢过这份脸啊!不过闻着赵王氏扑面而来的酒气,就知道她可能喝多了,说的全是疯话。眼见人越聚越多,若是跟她争执也是讲不清楚,反倒更加丢脸,不如离去的干净! 她想转身离开,可一只胳膊却被赵王氏紧紧抓住了,“你别走!你跟我去见成材,咱们把话说清楚!” “我不去!”章清亭坚决不肯,这要是去了说什么?而且前厅还那么多人呢!你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不行!”赵王氏拉扯着她就往前走,“你一定跟我去见成材,要不他老不信我!你也不许走!”她另一手又把贺玉堂给揪住了,“你也得去做个见证!” “这到底是怎么了?”听到信儿的赵成材抱着女儿喜妞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张赵两家人。贺家二老招呼客人,不好过来,派了小儿子和女婿过来。 大家见此情形,都有些发懵,搞不清楚状况。 赵王氏眼前晃来晃去全是人影,旁人她都没瞧清,却是瞧见儿子了,“成材你来得正好!你快过来,你媳妇要嫁给他了!” 这哪儿跟哪儿呀!贺玉峰莫名其妙,“哥,这怎么回事?” 贺玉堂急得额上汗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赵大婶她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赵王氏振振有词,“我明明听见你向她求亲了!” 赵成材一听这话就不对了,别说他信得过章清亭,他也信得过贺玉堂。京城之中他又不是没长眼睛,回来那一路上,贺玉堂对小妹的嘘寒问暖,他可是心里有数的。 “娘,您别是误会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王氏还嚷,“成材你可一定要相信娘,才你媳妇明明白白的答应了人家,让他赶紧的准备聘礼,上门来提亲的!” 这话一出口,别人尚可,赵玉莲首先臊得脸通红,心知这说的应该是她和贺玉堂之事,却被娘给误会了。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要怎么当众承认? 正打算私下跟娘咬几句耳朵,赵王氏却不依不饶的抓着章清亭教训起来,“我说媳妇儿,这也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好,你能干,可你一个妇道人家,相公还在呢,女儿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能动那花花心思?我上门提亲你是左不答应,右不答应,可怎么人家一提亲,你就答应了?你要是早对我们成材绝了心思,你早说嘛!这么拖拖拉拉的算怎么回事?” 她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不成了脚踏两条船么?” 这话可过了!赵成材刚想过来劝解,却见章清亭的怒气也上来了,她提高嗓门回话了,“赵大婶,请问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别仗着你年纪大,多喝了几杯大伙儿都要让着你! 赵王氏有一句回一句,让赵成材愣是插不进嘴,“就凭你是喜妞她娘,成材他媳妇!” “我是喜妞她娘,可我不是赵成材的媳妇了!”章清亭怒不可遏,“难道您忘了,从前还是您让我们和离的!和离之后,您管我男婚女嫁,那是我的自由!” “你……”赵王氏一听她提到和离之事就更着急了,把话又绕了回去,“那咱家不是也上门求亲了么?” 章清亭脸一沉,“你求亲了我就要答应啊?我们家又有谁许过你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让来就来,你让走就走?未免也太过分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赵成材也看出娘真是有点喝多了,说话有些执拗了,“娘,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我不!”赵王氏倔强起来,“咱们今儿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成材媳妇,你倒是给个痛快话,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嫁回来?” 这话把章清亭哽得无语了,她要怎么说? 提条件?不太好吧。一口回绝,似乎也不可能。那会断了自己的退路,她还没有到要跟赵成材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赵玉莲半天近了不娘的身前,只好附在赵成材耳边,跟他解释了一番,赵成材当即明白,怕吓着女儿,先将孩子递给妹子,然后走上前去,想把章清亭解救出来,“娘,您快放手吧,娘子肯定是咱们要接回来的,可您却不能这么不讲理的在众人面前逼她答应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先盖起新房再说么?” 赵王氏不肯,“那你让她先给个踏实话呀!要不我晚上都睡不着!” 赵成材看了气得七窍生烟的媳妇一眼,嗔着娘亲,“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人家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红口白牙的让人家嫁进门来,人家当然不肯!” “为什么不肯?”赵王氏今儿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就是不能死心,对着章清亭问,“你有啥条件倒是提啊!别老这么吞吞吐吐的打哑谜行不行?” 章清亭给激得性起,“您真的让我提条件?” “是!”赵王氏豁出去了,“你尽管提!只要你提得出来,我一定办到!” 人只有在面临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赵王氏确实是被贺玉堂的举动吓到了,不管他这个是不是误会,可再来一次怎么办?若那误会不是误会了怎么办? 这个媳妇虽然算不上最好,可她真的是很能干。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儿子喜欢她,而且只认定了她一个。牛姨妈才说了,若是成材和章清亭不能复合,那原因就全在她头上,这个可是赵王氏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的。 她一个当娘的,只有盼着助着孩子们好的,哪能给他们添堵?如果章清亭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嫁给别人了,那赵王氏只怕是要后悔一世,永远都对赵成材愧疚下去。 那好!章清亭一咬牙,提出条件了,“你若想接我重进赵家门,须得依我一条!” *** 书名:《仙嫁》 作者:萦索 书号:1920518 一句话简介:修仙有风险,嫁人需谨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六)答应不答应 [二更!] (小蜻蜓来此作揖:亲们看完此文,请移步《家有鲜妻》,看我们真假杀猪女的不同人生际遇。谢谢捧场!) 听说章清亭要提条件了,这回不仅是赵王氏,就连赵成材也竖起耳朵。 章清亭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往后家里的事情,由我说了算!您得保证不再给我找那些别扭!” 这个……赵王氏怔了怔,她没想到章清亭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她提出来了。 你说她一点没想到么?那是不可能的!和章清亭明争暗斗这些年,赵王氏已经或多或少感受到了这个媳妇的强大“威胁”了,也咂摸出一些味道来,只是她一直都不愿去深思而已。 一个家,不管家大家小,事多事少,可主事的都应是一人。这样才不会弄得千头万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当然,商量是很必要的,但是决定权却应该归属在一个人手上。而这个人,按常理来说,都应该是婆婆。要不怎么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指的就是她们在家中绝对的权威了。 可这仅仅是按常理来说,章清亭却不愿意让这条规矩束缚死了。她想得非常明白,自己想要跟赵成材复合,最大的关键不是皇上要颁布的那道命令,而是赵王氏的一个承诺。 毕竟,皇上的命令再好,执不执行的也在千家万户里,过日子你总不能捧着本律法作参考吧,还是得要归服人心。 赵王氏是个好强的人,自己也不弱。如果她和赵成材复合之前,不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的话,日后家长里短的起了纷争,赵王氏又会唠唠叨叨,闹个不休,那就是家无宁日了。 这不是章清亭把人心想得太坏,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赵王氏为了接她进门,能忍一年两年,能保证她忍上几十年? 而且这种刻意的忍让也不是一个家庭应有的氛围。所以章清亭必须要她一个保证,保证不再胡乱干涉家里的事情,保证不再跟她在大关键处过不去,她才能够真正放心的嫁给赵成材。 赵王氏虽然强硬,但却是一个很重承诺的人。她若是能说出这话来,必然会提醒她自己,严加恪守。就算是要犯些小规,也不会太过。 原本,章清亭是想等着赵王氏自己想明白这点,主动提出来的。可没想到今儿在这里,竟逼得她当众点破了。 她知道这话可以由赵王氏来主动提起,可是自己说出口却有些大不敬的味道。哪家的媳妇有这么大胆,敢当着众人说出要婆婆服自己管的话?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才怪! 可章清亭不怕!因为她是和离过的人,和离的原因众所周知,就是婆媳不和。 如果说她今儿说了这话,从而会被人指指点点,那她也认了,因为日子是过给自己感受的,而不是给别人看的。这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你自己过得好了,还怕什么人说闲话么? 而且章清亭可以保证,如果赵王氏真的能答应她的这个要求,她定然会对婆婆照顾有加,让她安享晚年。若是赵王氏不肯答应的话,那说句实话,她不能嫁给赵成材。要不,往后的日后没法过! 现在是因为不在一起了,所以赵王氏会记起她的好,会想着怎么把她接回来才是第一要务。可是等到真的又生活在一起了,特别是当赵王氏年事渐高,必须与她们同吃同住之后,镇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都有可能成为导火索,引发一个又一个的雷。 所以章清亭她必须说,而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她的心里也隐含了一分试探,试探赵王氏是否是诚心想接她回家。如果是的话,她肯定会答应,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以赵王氏这么爱面子的人来说,她要是真的当众答应了,章清亭也就不怕她会反悔了。所以现在,她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赵王氏,她曾经的婆婆。 你要是想再做回我的婆婆,对不起,这个家必须由我来当! 这一刻,赵王氏真是心乱如麻。 从前,当赵成材强行从她手中收走当家之权时,赵王氏已经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打击了。 对于她这样一个操了一辈子的心,管了一辈子事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否认她的能力更难受的? 而且上一回,赵成材虽然是收走了家中的大事掌管权,但赵王氏也不是一点事都不能管的。家里的小事,还是在她手中。实在有些赵成材干的让她不满意的事情,她这个做娘的,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就象赵成栋的分家之事,跟他闹闹,做儿子的总不好太过拂逆于她。 可是章清亭不一样,她是媳妇,这就注定了赵王氏不能拿她当亲闺女般使性子闹意见。反而她一旦答应了让她当家,还得更加客气的尊重她的意见,服从她的决定。 这说白了,不就是以后章清亭可以管着她了么?这让赵王氏情何以堪? 她并不担心章清亭会故意为难她,虐待她什么的,只是这要让人知道她赵王氏一个做婆婆的给媳妇管得死死的,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赵王氏是真不想答应! 可是不答应,媳妇话就放在这里了,她坚决不会进赵家的门。而依着这个媳妇的火爆性子,说不定一怒之下,真的就跟别的人谈婚论嫁了。那时候,可让她的儿子怎么办?她的孙女怎么办? 赵王氏在这儿纠结起来了,她方才吵闹之时,挣出了不少的汗,现在风一吹,脑子一冷静,心中自是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最不恰当的时机,谈这么个最不恰当的话题? 章清亭自然知道婆婆心中的踌躇与迟迟难以下定决心的原因。其实,若是赵王氏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她的心里反倒没有底,那证明赵王氏说的不过是酒后的醉话,当不得真的。可赵王氏想了这么半天,就证明她是酒醉心明,认真在思考了,这样说出话来,才真正的有分量。 赵成材也知道娘心中的别扭,在他看来,一个家新陈代谢那是必然规律。章清亭确实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如果让她来当家,那自己真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可以全心投入到书院的建设中去。男人嘛,总是希望能有所建树的。现在又赶了一个好时机,他们这些天已经探讨出了初步方案,要用上三四十年的时候,把扎兰书院打造成全国最著名的书院之一! 有许许多多的大事还等着他去做,要是成日为了这婆媳俩的矛盾纠缠不清,忙于调解,那赵成材也算是没办法安心做事了。 站在儿子的立场上,他虽然觉得章清亭当众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有些不合礼仪,但绝对没有错!这个家,是该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了。 可是,他不能说。他既不能公开支持章清亭,也不能去劝说赵王氏,因为这毕竟是婆媳俩的事情。如果再进一步说的话,也是章清亭对于重进家门,对未来婆婆提出的条件。 赵王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给她一个选择的权力。如果他这个做儿子的说了什么,那就是赵王氏为了他这个儿子而做出的牺牲。在将来的共同生活中,赵王氏还是能够抱怨,“看,我这都是听了你的话,为了你才答应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娘自己做出决定。 他不能说话,可是有一个人却可以。赵老实在一旁思忖半晌,见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他开始动起了那个榆木疙瘩的脑袋。 他没赵王氏心思复杂,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的就做出了决定,“孩子他娘,你听我说一句话。” 赵王氏只听老伴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表述着自己的意见,“我们都老啦,脑子反应也慢,行动也不灵活,身上这病那痛的也多,象你上回病了一场,可不是休养了那些时才恢复过来的?咱们往后都得靠着孩子们照顾,不是说一定得求着他们什么。但我们既是老了,你又何必一定要逞强,非操那么多心?你瞧瞧媳妇,进门这几年,为家里做了多少事?她人年轻,聪明,脑子也活。许多事情咱们想不到的,她都帮着想到了。咱们顾不过来的,她也都顾过来的。人也真的是很孝顺,成天好吃好喝,好衣好被都替咱们料理周到了,没让咱们受一点委屈。对这个媳妇,我是没什么话说的。既然孩子们现在都各有各有事情忙着,咱们老两口不如就在家里,替他们带好孩子,照管照管家务。少操些心,多享些福,这不是很好么?你说呢?” 对于年事渐高的人来说,比起操心爱面子,确实能够享一份清福才更加的实际。赵王氏到底是给老伴说服,长长叹了口气,“行吧,我都依你!” 既然答应了,她也不再忸怩作态了,径直抬起头来,“成材媳妇,那我现答应你了,你可也得答应嫁回来了!” 章清亭脸上微红,却是干净俐落交待了一个字,“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七)让当家的回来管事 牛姨妈过来有一会儿了,听到章清亭终于答应与赵成材重修旧好时,噗哧笑了,上前把这个场子圆了过去,“那咱们大伙儿都算是做个见证,成材,日后你办喜事的时候,可得请在坐的各位都来喝一杯!” “那是当然!”赵成材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喜形于色。 众人纷纷上前给赵成材章清亭道喜,本来以为是场闹剧,倒是成就一段佳话了。接下来的酒宴,更添了一分喜色。 不管心里会不会对章清亭这个做媳妇的主动要求当家作主有些微词,但那到底都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又有什么话好说? 至于引起这场闹剧的那个误会,很快也在各方的同意下,当众解开了。 为免流言蜚短,贺家老爷喜气洋洋的宣布,自家大儿子与赵家的小女儿订下亲事,方才的误会也就迎刃而解。 既然定了亲,赵玉莲自然不能久留。章清亭算是重新应下了亲事,也不好再坐,于是便和牛姨妈一道,带着家人都回去了。 可赵成材自然得是留下的,有那好事者说,“今儿可算得上是三喜临门了,大家不醉不归!” 北安国本就民风豪爽,喝酒痛快,弄得最后,三喜的各自主角之中,杜聿寒量浅,率先醉倒,赵成材只比他稍强一些,随后也不行了。贺玉堂纵是海量,也经不起那么多人的车轮战,最后三人是全军覆没。 不过这次败北,却是极其喜悦,三人全都败得开怀。 等赵成材重又睁开眼睛,只觉得头仍是疼得厉害,一瞬间还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似乎仍在酒桌上酣战,不觉哑声问了句,“我这是在哪儿?” “在家呢!”旁边伺候的仍是保柱,笑嘻嘻的将他扶起,拿被子给他靠着,“您都睡一天一夜了,现在天又快黑了,我去给您拿吃的!” 赵成材定了定神,过了一时,却是赵王氏端着粥上来了。她不放心儿子,回家之后又来问过一回,知他醉了,倒是白天在家忙完了,就又过来守着。 见他醒了,未免报怨,“不能喝就少喝些,你昨晚都吐了两回了。虽是高兴,但这么个折腾,多伤身子啊!” 赵成材笑呵呵在娘手上喝着粥,“娘,这回可真的谢谢您了。” “谢我什么?”赵王氏回家歇了一宿过后,待酒劲全都下去了,是后悔不迭,“当时你们明知我醉了,也不拉着我些,弄得我多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赵成材笑道,“要不是您那一闹,我都不知何时才能求娘子答应呢!” 提起章清亭,赵王氏更觉得窝囊了,忿忿的嘟囔着,“你那媳妇也真是的,干嘛非在众人面前跟我提那要求?我当时能不答应么?” “嗳!”赵成材赶紧叫了起来,“娘您可不许反悔!” 赵王氏脸一沉,“瞧把你急得!让你媳妇当家你就这么高兴啊?真是那话没说错,有了媳妇忘了娘!” 赵成材眉头一皱,“娘您看您怎么又来的?娘子是那种人么?连爹都明白,愿意安享清福了,偏您还总是这么着!” 赵王氏心头虽仍有些疙疙瘩瘩的,却鼓着嘴道,“放心!你娘还不至于连这点信用都没有!不就是她想当家么?给她当就是了。我还不爱操这个心呢!只是干嘛不在私下里说,偏在那些人面前提起来,让人听见,显得她有多长脸么?” 赵成材哑然失笑了,看来娘并非不愿意让章清亭当家,只是对在当众应承这样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不过这个弯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转过来的,慢慢来吧! 他也不接这茬了,换了个话题,“既然玉莲的亲事定下了,咱们也该替她筹备筹备了。” “这个娘心里有数,贺家今儿一早就打发媒婆上门来问了,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家就挑个好日子,正式上门提亲了。人家还怕你现在是做官了,有些什么要讲究的,特意来问一声。” 说到这里,赵王氏想想不甘心的故意刺了一句,“嗳,现在不是你媳妇当家么?让她回来管事!” “娘啊——”赵成材乐不可吱,难得在母亲面前也撒了一回娇,“那我跟她也不才订亲么?又没接回来,当然还是您说了算。不过咱们也得找媒人过去提亲了,娘子初嫁我时,确实也受了委屈,纵是三媒六聘的再过一遭,也不算什么过份的事情吧?” 赵王氏没好气的道,“知道啦!还等你说?你爹今儿就已经拜托媒婆上她家也去提亲了,看要怎么办,咱们也一样的按着规矩来。不过那新房,咱们家可就得加紧了。” 赵成材点头,“这个当然!玉兰这会子肯定是赶不上了,我的意思是赶在年前把新房建起来,晾一阵子,等一开春,咱们搬了家就能把娘子接回来了,也就能把玉莲的事给办了。” 赵王氏却叹了口气,“玉莲可能留不到过年的时候了,贺家打发人来说,想在腊月里就把新媳妇接过去,过个好年。一开春马场就忙了,他们家也腾不出手来办喜事,再拖就又是半年过去了。我想着他家老大也是老大不小了,你妹子也一样,既然总是要嫁的,不如就在腊月里嫁出去算了,免得两家过个年还牵肠挂肚的。你说呢?” 赵成材想想也是,“那就依您,您再跟姨妈商量商量,看她是从哪边嫁。若是姨妈想从她那儿嫁,您也就别争了,倒是帮着把她的嫁妆准备准备就是了。” 赵王氏横儿子一眼,“你以为你娘这么不懂事啊?我就是等着跟你讨个准话,就打算跟你姨妈商量去。也去瞧瞧她那嫁妆,看有没有差的,咱们再补一点。对了,玉兰那儿我打了一对金镯子,玉莲那儿我想多加些东西,你看可好?” 意思就是要钱了,她首先申明,“这可不是我偏心!你先给我,明年我收了房租还你就是。玉莲这么些年都没在咱们家里,说起来真有些对不住她,二个她要嫁贺家那样人家,嫁妆少了可得给人笑话,你妹子往后也难做人。”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要您还什么?不过是这些天忙着,实在是没空跟您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赵成材现起身去取了银票出来,“这儿一共有八百两,本就是准备给玉兰玉莲压箱子的,可给现银我又觉得太俗了些,想置办别的东西我又没空。要不您拿去隔壁和娘子商量商量,看是置办些什么好。” 赵王氏也不问了,她知道儿子这一路回来可收了不少的礼,只是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把盖房子,还有娶媳妇的钱留好了。你那媳妇可挑剔得很,别让她又觉得咱们不尽心。” 赵成材哈哈大笑着将银票往娘手中一塞,“您放心吧!她都应承要嫁回来了,还是咱们家的人,能不替自家好好打算?纵是想办得热闹些,也是人之常情,您就依着她,反正咱们日后啊,都能给您挣回来!” 赵王氏心里笑了,脸上却故意还板着抱怨,“纵是你们挣得再多,横竖也不关我的事了,我管的什么劲儿?” 她接了银票,转身走了,“那我这就去找咱们当家的商量去了,再去你姨妈家问问。你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知道啦!”赵成材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娘的话里仍是牢骚颇多,抱怨满腹,但她的实际行动却已经开始证明,她开始逐渐接受让章清亭当家的事实了。 赵成材这边一醒,章清亭在隔壁很快就知道了。可她没想到赵王氏这么快就过来了,倒是有几分小小的尴尬。毕竟昨儿才闹过一场,多少有些赧颜。 正想躲开,赵王氏却把她叫住,“媳妇,有事跟你商量。” 张发财当即从女儿手上接过喜妞,“那就请到厅里坐吧!” 赵王氏也不瞧媳妇,自己先熟门熟路的过去了。等章清亭进来,便将银票往桌上一放,头也不抬的道,“这是成材说给两个妹子压箱子的,他原说要不就直接给银子了。可我觉不太好,钱拿着花花就没了,不如给她们置几亩田地收租子倒是咱庄户人的本分。本来我还想着打些金首饰,可这钱共有八百两呢,咱又不是正经大户人家,有几样就行了,打太多也没意思了。” 她瞟了章清亭一眼,低声嘟囔着,“你可别嫌我没读过书的人没见识!反正日后还是你当家,你说了算!” 她以为十九这媳妇又要唱反调,却不料章清亭却正正经经的同意了,“婆婆这意思很好,就买些良田给小姑们吧。金子银子放在手上,不过是个表面风光,还让人觉得咱们显摆。倒不如置些田产,倒是一个长久之计。特别象贺家,经营马场的,若是有地能收起些粮食来,倒是可以省些钱。至于玉兰么,她和福生都在做买卖,况且田家人多事多,用钱的地方也多。给她压箱子的钱就不如分作两份,除了置些田地,再给些现银周转,可能还更合适些。您说这样可好?” 赵王氏听得心服,媳妇确实想得比自己更加周全,嘴上却仍是硬着,“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你现有空么?有空就跟我一块儿去你姨妈家,商量下玉莲的婚事!” 章清亭点头,“好的。” 赵王氏出门前想想还是补了一句,“还有你们那亲事,要怎么办你自己想好,让我们怎么办就吱声。别到时办得不如你的意,你心里又不舒服,还总说我们故意似的!” 从她这硬梆梆的话里,章清亭却听出一份真实关怀的情意,心头不觉悄然绽开一个胜利的微笑:婆婆,到底是妥协了! 不过,想要她心服口也服,恐怕还得再加把力。不过章大小姐很有信心,既然已经开了个好头,她最终就一定能攻破她心中的城池! (谢谢亲们的小粉红,还有紫妞的灵石,都过来让喜妞亲一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四九八)待嫁 赵成材在家好生歇了一晚,次日依旧上书院干活去了。知府大人还没走,他可不敢偷懒躲闲。 大伙儿都听说他和章清亭之间的事情了,知府大人笑呵呵的给他恭喜完了,还特意交待一句,“到时你们摆喜酒的时候,可一定要给本官发个喜帖,只要没有特别的公务缠身,本官一定前来捧场!” 赵成材随机应变,立即就请知府大人界时前来主婚,他当然也是欣然应允了。 谈完了正经事情,阎辉祖忽地把赵成材拉到一边,“赵翰林,老夫可要向你拜托件事。” 赵成材一怔,“县太爷您有话直说!” 阎辉祖笑了,“那日在贺家吃酒,听说了杜进士长姐的事情,老夫很受感动,真是一个好女子!你知道,我们家老大景鹏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没成个家。若是给他接个年轻媳妇,年纪差距太大了,我总觉得是耽误了人家小姑娘。倒是这位杜小姐年岁相当,况且德行出众,老夫心下很是欢喜。就想拜托您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也成就一桩好事!” 这个绝对没问题!赵成材当即点头,他跟杜聿寒也熟,知道这个姐姐可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个心病。虽说杜聿寒现在绝对是有能力也心甘情愿养活姐姐一辈子的,只是毕竟自己也成家立室,现都有孩子了,姐姐还一个人孤零零的,未免看着就让人心疼。 从前杜聿寒就私下拜托过他,若是能遇到合适的人家,便给他姐姐说门相当的亲事。 阎希南,也就是阎景鹏,虽然是个武夫,但也是知情达理的,跟这杜小姐倒是般配。最难得的是阎辉祖非常明理,又清正廉明,想来杜家也是愿意的。 赵成材过去一说,果然杜聿寒首先就有三分允意,回头跟母亲一商量,安排了个时间,让双方见了一面,彼此都觉得很是满意,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解决了大哥的亲事,老二阎希北,也就是阎景鹍,也下定决心要北上京城向姜绮红求亲去了。 只是姜绮红允虽允了,但因婆婆仍在,故土难离,必得将她老人家养老送终才肯随阎希北回归故里。 阎辉祖非常赞同,反正他三个儿子,老大老三都在身边,留一个老二在外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日后赵成材见了面不免打趣,“天下两个忠孝节义的奇女子,可全都做了您的媳妇,这份福气也真是不浅呢!” 听得老头子是心花怒放,每每笑得合不拢嘴。 这边多了一桩欢喜的小插曲,那头,赵玉兰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成亲前三天,章清亭亲自发话,逼赵玉兰回家去休息,剩下有些绝味斋未完的工作便由她亲自去帮着打理。 特意回来喝喜酒,准备待嫁的张小蝶自告奋勇的想帮忙,“这些小事哪用得着大姐你?我去就行了!” 章清亭一记白眼把她瞪了回去,“刚长了几天翅膀就想飞了是么?老实给我呆在家里,到你出门子之前都不许出去!李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没得让人笑话!” 张小蝶满不在乎的摆手,“没关系!他们家都知道我是怎么回事。” 章清亭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妹子额头,“你怎么就不长点脑子?人家知道是一回事,可你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以为做人家媳妇还跟在家做闺女似的,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就算是人家表面上客客气气说没关系,你做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到底怎样才让人家更合心意!” 张小蝶皱眉闪躲不及,“大姐你手轻点!可是李鸿文他明明答应过我……” 章清亭恨恨的啐了一口,“你信他才有鬼咧!这男人成亲之前总是满口甜言蜜语,等真成了亲,有了矛盾,你看他还怎么说!” 张发财笑呵呵的上前劝道,“小蝶你听你姐的,你呀,这些天就是装,也在家里装装秀气。等你嫁出去了,哪怕你高兴把屋子捅个窟窿都成,可在公婆外人面前,到底是要讲究几分礼仪分寸的。” 张小蝶挠头,嘟囔起来,“这成个亲还这么麻烦的?李鸿文又不是老大,我们上头还有哥嫂呢,哪要我们操这么多心?要是以后不论做什么都得顾着旁人怎么想,那多累呀!” 章清亭呛了妹子一句,“那你以为成亲合着是你们两人过家家呢?就你们俩高兴就完了?” 转头忍不住又语重心长的教训起来,“就算是李鸿文他不是长子,但李老爷可说了,他们夫妻在世时,可仍是一大家子要住在一起的。虽说是各自有各自的小院子,但毕竟是在一个大宅院里。这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可能完全的没有磕碰。你嫁过去了,可得多长点心眼,夹起尾巴做人家媳妇。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行举止全都收起来,否则到时人家笑话可不是你,而是咱们一家子!” 张小蝶给骂得耷拉下头,完全无言以对。 张罗氏在一旁听着,也替小女儿犯起愁来,“早知道还不如找个小门小户,偏攀那样的亲家,往后小蝶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方明珠上前笑了,“张大婶,哪有这么严重?大姐虽然教训得很是,但小蝶又不是个傻子,哪里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的?学学就会了!” 章清亭还数落着妹子,“等她嫁了,碰上几鼻子灰才知道好歹呢!我现在说,不过是让你心里记着这事,万一真有什么忍不下去的时候,也记得要给我咬牙使劲忍着,就是要哭,也等回家来再哭!可千万别使性子闹脾气,更让人家生气,知道么?” 张小蝶嘟着嘴应了,却又叫嚣起来,“我不嫁了!我就在家里,一辈子!” “你想得美!”章清亭说着凶,想着妹子要嫁了,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也才回来,好生先去歇着吧。嗳,在家可不许再穿男装了,快点洗个澡换身衣裳,明儿开始,我抽空教你打扮打扮。以后就是做大户人家的媳妇了,可不能总是素面朝天的。虽是有丫头伺候,但自己好歹也得学学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别闹笑话出来!” 张小蝶闷闷的应了,方明珠拉着她走了。 张发财重重叹了口气,问章清亭,“闺女,你说你这妹子这样,她嫁了可咋办哟?” 张罗氏忙问,“咱能悔婚的不?” 章清亭噗哧笑了,“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给这丫头敲敲警钟,免得她当了几天掌柜的,就总以为自己长本事了,胡乱蹦跶。咱们自家看着无妨,可要是给婆家人瞧见,就太不象话了。她现在在我这儿吃些瘪,总好过日后在外头吃亏,你们说可是不是?” 张发财和张罗氏面面相觑,倒是觉得章清亭说的有理,可一想起这小女儿要嫁为人妇了,为人父母的心里多少都是有些担忧的。 张发财跺一跺脚,下了决心,“行,那这些天咱们也多敲打敲打她!” 章清亭笑了,“有我一个做坏人就行了,你们就做好慈父慈母吧!” 这下逗得老两口又是笑了。 赵玉兰回家待嫁,赵王氏也是尽量的抽空跟女儿呆在一起,母女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触景生情,赵王氏想着头一回自己固执已见,硬把女儿嫁给孙俊良之事,害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未免又是后悔,又是自责。有时正说得好好的,突然一想起来,赵王氏肯定要唏里哗啦的掉眼泪。 弄得赵玉兰忍不住也老是红了眼眶,“娘您要是再这么着,我可不敢再在家里呆着了,我去哥嫂子那儿住了。” “好了好了,娘不说了!”赵王氏擦了眼泪,又开始一一盘点起女儿的嫁妆。 衣裳首饰、铺盖被褥都已经非常齐全了,每当看着这些东西,赵王氏打心眼里确实感激章清亭。那时人家已经不是玉兰嫂子了,可依旧惦记着她的事情,给她和玉兰都从京城带回不少好东西。 就说那做嫁衣的新料子吧,连扎兰堡的裁缝都没见过,啧啧称赞,半天舍不得下剪子,做出来的四季头面新衣可是真正漂亮。还有新款花色的金银头面首饰,全是成套的吉祥图案,可比她那一对金镯子上台面多了,赵王氏是看一回夸一回。虽然知道章清亭肯定花了不少钱,可这钱确实花的值! 这边正在闲话,牛姨妈带着赵玉莲过来了,一起来陪赵玉兰住几天,送送新娘子。 只赵王氏有些奇怪,“旺儿怎么没来?” 牛姨妈掩嘴笑了,“不是银宝和元宝都给成材媳妇弄到马场上去卧薪尝胆了么?旺儿觉得有意思,也非闹着要去,我寻思着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便让他也去试几天。” 赵玉兰道,“嫂子这么做可是有大道理的呢!阿慈是太小了,等他大一点,我也让他去吃点苦头!或是在家里帮忙打打铁,可不能太娇惯了。” 众人都笑了,只赵王氏又惦记起那个不知流落何方的小儿子来,自己当初要能狠得下心让赵成栋也吃点苦头,今日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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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赵玉兰身上穿的是什么?瞧瞧章清亭身上穿的是什么? 还有赵玉兰的嫁妆,看看那明晃晃的金银首饰,看看那漂亮的锦缎丝绸,还有那么厚的被子,一定用了许多棉花吧?她几乎可以想象,在寒冷的季节里盖上去该是多么的温暖舒适! 听说压箱子的东西里还有房契田契,那不是阔人家的小姐才有的东西么?她怎么也能拥有?而我又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 柳芳不服! 她凭什么会输给她们?她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么?为什么那些丑陋的女人都能比她活得好? 都是因为有赵成材章清亭的照顾,对么? 那赵成栋不在家,象她这样为赵成栋守活寡的人不是应该得到更多的照顾么?可为什么自己要个寡妇一样冷冷清清守着满室荒凉? 千万份忿恨与不甘如有毒的种子,填充进了柳芳的每一滴血液里,生长出妖异的藤蔓,把整个人的心都扭曲了。既然赵家对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夜已经深了,可章清亭仍是睡不着,独自坐在藤椅上,遥望着天空的明月,心思是说不出的复杂。 “大姐,你怎么还不睡?”张小蝶在楼下看到,上来陪她说话。 章清亭瞅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今天玉兰出嫁,我都哭成那样,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出来,免得再哭成那样,多不好意思!” 都怪赵成材,别以为自己没瞧见,就他在那儿带头鼓掌闹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哭在那样。 张小蝶嘿嘿笑了,“没事儿!你哭吧,反正我到时很有可能哭不出来,你就替我把眼泪一并掉了吧!” 章清亭赏了她一记爆栗,“才说了要你在家好好学规矩的,这样的话,是你这样的姑娘家能说出来的么?到时你要哭不出来,我打也打得你痛哭流涕!” 张小蝶吃痛的揉了揉额头,却一本正经的道,“那样也好,你说,我要不要再准备点辣椒水,切两片洋葱头带着?” 章清亭给气乐了,“你要那样,以后就别管我叫姐了!也不许再踏进家门半步,真是白养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了!” “我要不回来,谁逗你笑?”张小蝶见她乐了,还故意扮个鬼脸。 章清亭无奈的笑笑,心情却好了许多,却又忍不住碎碎念起来,“你到时嫁了去,两口子关屋里这样开开玩笑还成,可千万别在公婆哥嫂面前没大没小的!要记得有礼貌,对小姑子也要关爱有加,但别随便掺合他们家之间的要紧事知道么?当然,这也不是说就不许你说话了,只是要注意分寸,别本来是一片好心的,却让人家误会了……” “行了行了!”张小蝶作势掩起耳朵,“这话你们都说八百遍了!一早不是爹念我,就是娘念我,连明珠也念我起来了。” 章清亭嗔她一眼,“我们是为了你不好么?别说八百遍,就八千遍你也得给我记着!” 张小蝶把头靠她肩膀上,笑笑的问,“大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放心,我没那么蠢,我会好好做的。” “那也要真的做到才行!” “知道!最多我做不到,就回来哭鼻子呗!” “那是多得意的事么?你若是高高兴兴的回来,我们当然是欢迎的。可是千万不许跟婆家闹了别扭跑回来,两口子有什么事还是在家里解决的好。老是往娘家跑,这习惯可不好。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鸿文来了,咱们心疼你,少不得要帮着你说说他。偶尔一回两回还无所谓,次数一多,哪有男人受得了?若是到时他也生了气,不来接你,就把你晾在这儿了,看你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记下了!对了,大姐,我悄悄告诉你件事,金宝好象跟明珠有点不对劲。我回来时,金宝还让我给她带了封信回来,还特意说不许告诉你们。明珠接了信,脸都红了,我要看,她也非不许!” “管这么多干嘛?那你能把李老师写给你的信给我看么?” “呃……可以!不过你得先把姐夫写给你的信给我看,我们换!” “睡觉去吧!你现在闲着没事,我明儿还要去马场呢,没工夫陪你闲磕牙了!” “那我陪你一块睡,咱们躺着说话!” “去去去!” “不嘛!人家都快嫁人了,你也不多陪我一会儿……” 姐妹俩到底还是挤在一张床上,又说了半天的话,章清亭瞧了一眼先睡去的张小蝶,微微笑了。这个妹子虽然吵了点,但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来投票的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各有各忙 赵玉兰的亲事办完了,张小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 本来是想留她过完中秋再嫁的,可八月十六就是喜妞一岁生日了。这可是个整生日,又要准备抓周摆酒。再往后,还得折腾着盖房的事情。 张家一家老小商量了半天,想想还是算了,决定借鉴赵玉莲的亲事,就定在八月十二把喜事办了,也让他们小两口能够人月两团圆,他们也算了一桩心事,可以安心办后头的事情。 张小蝶是无所谓,李鸿文却是非常高兴。多年的光棍汉终于要结束单身生活了,那股喜悦是毫不掩饰写在脸上的。得到消息就立即来跟学堂众人打招呼,要申请假期去专心筹备婚事。 “这可不行!”已经荣任赵院长的翰林大人看过假条,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表示反对,“又是一季新生入学,学堂正忙的时候。哪能一下休一个月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是哪个姓李的在会上叫嚣,要鞠躬尽瘁,办好学堂的?你就意思意思,休个三天就得了,想要这么长的假啊,上知府大人那儿去!” 其实赵成材说得也没错,他们书院实在是忙。 上回知府大人一行过来,最后综合大家的意见,终于确定了一套众人都能接受的方案。 扎兰书院得到了总经费的一半,实在是因为款子和面子都是赵成材争取来的,旁人也不好意思占用太多。 而其余的钱就分散到各地,选了几个地方,也让他们学习扎兰书院的办学之路,各自也从小做起,先造福当地的孩子们,等逐渐扩大了影响,再看怎么投入建设。 而扎兰堡既然得了这么多钱,当然就要干出点成绩来。因为扎兰书院已经很新了,象大兴土木建新学堂的事情就可以缓一缓,倒是把老师们的师资待遇提高了一个标准。其实之前订的也不低了,可是这回再加高,就能让夫子们手头更加从容,也能更加用心的来教书。 扎兰书院原址这儿继续招收适龄的儿童入学不变,但在扎兰堡的原县学府邸那块儿,却重新翻修了一番,挂上了一块新牌子,也叫扎兰书院,却多了个别号,叫进学馆,和原址的启蒙馆区别开来。 中了童生以上的学生,以后就在那儿读书了,这里可不光是本地的老师了,另有郡里派下来的名师指教。附近的学生们不用再辛苦的跑到郡里去求学了,这可是阎大人特意争取来的一个优惠。 赵成材也请动了方大儒,作为特聘老师,以后每年都要来上几个月的课。还有他的得意弟子杜聿寒在此长期做镇,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秀才们不用说,肯定全都会愿意过来听课。 按着知府大人的规划,这扎兰堡离着永和镇也不远,水陆交通都便利,未来的目标就是逐渐将他们这儿打造成全郡,乃至北安国东北部的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以扎兰书院为契机,带动起全郡人民的好学之风,教化百姓,造福子孙。 事情是很好,口号也很响亮。但具体落实起来的工作,却是琐碎而繁杂的。 虽值放假期间,但扎兰书院也是真忙,所有的老师都回来干活了。恨不得一人能顶两人用,而此时身为副院长的李鸿文想休半个月的假,怎么不过分? 李副院长不服的叫屈,“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我知道你现在是院长了,但这洞房花烛可是人生大事,你总不能这么绝情吧?我家还让我请一个月的假呢!我就是看着书院太忙,才只请了十五天,你可别太辣手无情了啊!” “嗳嗳嗳!这话说起来可新鲜,洞房花烛就一夜,你怎么还要十五天的?”赵院长好容易找着这机会,当然要狠狠的奚落他一顿。 可李副院长的脸皮厚啊,扒下一层又一层,来者不拒! “我就请十五天了,怎么了?你妒忌啊?真是的!小蝶可是你的小姨子,你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准我几天假,好好在家陪陪她,怎么就不成了?” 嘁!赵院长狠狠丢两记白眼过去,“都接进门了,有你一辈子瞧的!哪用这几天献殷勤?陈总管,您说是不是?” 此陈总管就是从前的陈师爷,这回书院要扩招,赵成材私下问过他的意思,给他定了个正式编制,头衔便是书院总管,专门负责各项管理和应酬接待组织事宜。正好发挥他人面广,对地方上各行业都熟,办事老练的特长,也是干得不亦乐乎。 反正时过境迁,陈师爷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干脆把家眷也接了来,在胡同出租到期,便收回房子,自己一家人搬进去居住。他眼光不错,门面那儿就专卖些海产干货,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独家产品多,盈利却还不错。 此时听二位院长拌嘴,陈总管笑着摆手,“这事别问我!人家想洞房几天,可不归我负责!不过要依着我说,半个月也实在太长了些。李院长,您自己看看课表,能抽出多少人来代您的课?咱们虽又请了几位夫子回来,可他们适应也还要好些天呢!要不这样,一共就给十天假吧。赵院长您瞧,这加上中秋节,前后也就没几天了。等忙过这阵子,日后再有闲的时候,二位想休都可以!” 到底还是他办事老到,三言两语便把问题解决了。 两人俱是心服口服,李鸿文也不争了,只是反过来取笑,“成材,这回你老师可也来了,到时见面是你叫他老师,跟他行礼,还是他叫你院长,跟你行礼?” “去你的!要你瞎操的什么心!”赵成材呵呵笑着,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教学对象和内容的扩大,他们学堂现有的老师已经满足不了需要,有人本来说照顾一些年轻秀才进来教书,但赵成材却想到了杨秀才他们那批失业的私塾老夫子们。 这些人,虽然学艺不精,但启蒙完全没有基础的小孩儿还是绝对够格的。而且,多年的教学,已经把他们的脾气完全磨掉了,极有耐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启蒙班的夜课。也需要这样有年纪的老师来教,下头的人才信服。 这些晚课,现在可真是在扎兰堡办出名堂来了,连赵成材都没想到,有如此之多的年轻人,愿意来学习。 象田福生,都上了三期不同的班了。他们这些大人,白天要忙活计,晚上回家还有家长里短的许多事情。还能抽出时间来学习,真是很不容易。 而且他们并不是识了几个字就完了,触类旁通,会认字了,就还想学算术,学记账,这些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还有些插秧播种,五谷农谚,编筐织网的农技课都非常的受欢迎。 甚至有些妇人都动了心,托家里男人来打听,这学堂都招女学生了,啥时也能给她们开开课,扫扫盲? 这个书院里还真有考虑过,只是怎么弄,还得再琢磨琢磨。 上回知府大人来视察时,见过一些学生代表,他对这其中一些小姑娘的表现非常讶异。说回去之后要上奏朝廷,看能不能象某些太平盛世时那样,也开个女科。不说给天下女子们一个出仕拜相的机会,起码也能留个芳名,光耀门楣。 这么一说起来,那些小丫头读书的劲头就更足了。其实就算不开女科,能有个机会读书,还能每月在书院考试中的大红榜上争个名次,已经给这些小丫头的父母们带来了莫大的荣耀,也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改变着人们有观念。谁说女子就不如男? 再说回杨秀才那些私塾夫子们,原先就指着教书过活,从前也闹过想进书院,只是当时学生少,也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没请他们。 可现在有赵成材和阎辉祖一个一个的亲自去请,又谈了待遇,人家一看面子里子全有了,倒是无不欣然允诺。 就连杨秀才,因为赵成材争气,没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了。 至于有些年轻也愿意投身书院中的秀才们,因他们毕竟年轻,心气傲些,又多半想要自己进学,难免分心,就给他们的课排少一些,教些年纪稍长的学生,作为替补的存在。等他们愿意全职了,那时再说。 而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压着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李鸿文能有十天的假,已经心满意足的没事偷着乐了。只可惜按照婚俗,成婚前的男女不能见面,否则他要是能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妻,该会更乐。 在张家这头,张小蝶的嫁妆是早就开始准备了的,已经全都齐全了,现在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张发财和章清亭腾出手来,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盖新房上头。 他们想抢着快些把自家新房盖起来,然后好给赵家的新房腾出时间,争取年前全部完工。既然现在名分已定,自然得替两家打算着。 卫管事那儿章清亭已经打过招呼,不怕花钱,若是人手不够就多请些人回来,务必就是要在保证稳当的基础上加快速度。 而赵老实和赵王氏也说话算数,真跟自家盖房一样,天天过来帮忙。一到忙不开的时候,便打发柳芳和杨小桃在家做些饭菜送来帮忙。 可没过几日,杨小桃就发现柳芳有些不对劲了。 (PS:谢谢蓝天海的打赏,还有R亲的留言。身为作者,自己的用心能透过文字传递出来,让读者感动,真的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也要谢谢你们一路的追随,爱你们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一)密告 因家里盖新房,章清亭这些天是马场工地两头跑。方明珠体谅她的辛苦,主动把大部分的工作都接了过去。 从前爷爷在的时候不觉得,等到方德海走了,她才感觉到渗进骨子里的孤苦伶仃。时常午夜梦回,不知何时已是泪湿枕畔。想起从前爷孙俩的日子,哪怕是方德海待她最不好的那些年,竟也成了一种幸福。 毕竟那时的自己,多少还有个依靠,而现在却是完完全全意义上的一个人了。 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方明珠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熟起来。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小儿女态,但再不会象从前那样嬉笑玩闹。 清秀的眉宇之间多了一份沉稳与干练,做起事来也更加的耐心与细致了,只可惜这样的成长却是以逝去亲人为代价高昂得到的,让人未免有些唏嘘。 可是想想人这一生,谁不都是在苦难与痛楚中成长?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既然经历了磨难,那就得在磨难中取得更大的收获。所以章清亭倒是更加放手的让方明珠去做事了,培养她独挡一面的能力。毕竟日后,她也是要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今儿章清亭从马场出来,到了工地现场,却不见了赵王氏和赵老实,连张发财也不在,倒是杨小桃在这儿守着,见她来了,主动上前解释,“早上这一批砖送来的不对,他们二老都陪张大叔上砖厂换货去了,很快就回,想着你没多少工夫就到,便让我在这儿盯一会子。” 章清亭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杨小桃明显有些局促的捏着衣角,“没事儿,都是一家人,也是我该做的。” 难得见她这服软的态度,章清亭倒是有几分讶异,这杨小桃从前跟自己极不对盘就不说了,便是赵成栋出事之后,她对自己也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今儿怎么一反常态,有心示好了? 章清亭暗自思忖着,这大半年来,杨小桃在家还算是老实,现在杨秀才也挺支持赵成材的工作,于是便给了她个说话的机会,“最近家里都还好么?” “好!”杨小桃忙不迭的先应了一句,想想又觉得自己的举动似有些谄媚了,未免有些脸红,却仍是给章清亭道了个谢,“爹现在能在书院教书了,人也精神了许多。他前儿来看我,还让我给成……给大伯道个谢。大伯在学堂里每回见着爹都客气得不得了,倒让爹有些不好意思了。按说起来,倒是大伯现在位尊份高,爹很该给他行礼才是。” 章清亭一笑,“这话却不对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树高千丈也离不了根。杨老先生是最早教成材的人,若是成材因着现在的功名就对他老人家摆起架子,那他也不配为人师表了。你这几日赶紧抽个空回去,倒是劝劝你爹放下心来,只当成材仍是从前他那个小学生便完了,可千万别多想!这事回头我跟婆婆也说一声,中秋眼看就快到了,待准备了车马礼物,到时送你回娘家走走,便是住一两日也是使得的。” 杨小桃听着这话心里很是舒坦,自己从前是怎么对章清亭的,彼此心里当然都记得。章清亭现在可谓是名至实归的翰林夫人了,连赵王氏都应允了她,日后让她来当家。现赵成栋不回来,她们肯定都是要依附于章清亭过日子的。 若是章清亭记恨着她,随便给她穿点小鞋,于她都是无法承受之痛。可章清亭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和颜悦色的关心起她来,这让杨小桃的心里也就生出些小小的感动来,也更加坚定了决心,要跟她汇报一个重要情况! “嫂子,这儿有几句话,您方便跟我到一旁说么?”杨小桃终于导上了正题。 章清亭早就等在这儿了,“你随我来!” 带她来到自己的马车上,命保柱看守着四周,不许人接近,章清亭才道,“你说吧。” 杨小桃未曾开口,先解释了一句,“嫂子,我说这个话可不是挑拨离间,也没抓着什么确实的把柄,不过我真的是出于一番好意。” 她的脸都微微挣红了,“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大伯现在还是这身份了,若是有人给咱家脸上抹了黑,恐怕大伙儿面上都难看!” 她偷眼觑着章清亭,却见她两眼清亮,很是真诚的看着自己,“小桃,你怎么说这个话呢?虽然咱们从前是有些疙疙瘩瘩的,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的。我知道你读过书,很是明理,尤其是成栋走了之后,就你这份贞静安分就是一般女子比不了的。有什么话,你尽管放心跟我说。正如你所言,这个家不是谁一个人的,是咱们共同的,若是真有人心存不良,那可是丢了咱们一家子的脸了!” 杨小桃给她夸得心里暖烘烘的,当下再不犹豫,低低的说起一事,“这些天,我发现芳姐儿有些不对劲。有时候婆婆让我出来送饭,回家的时候,就见她脸上的脂粉总有刚刚洗去的痕迹。若是让她出来送饭,必会回来得比我要晚些,还有……” 章清亭听完,良久不久。 杨小桃以为她不信,忙赌咒发誓,“我是跟她不和,却断不至于这么红口白牙的诬赖人!若我方才说的有一个字的谎话,就让我嗓子眼里长疔子,不得好死!” “这话就重了!”章清亭把她拦下,却问,“你既早发现了这些事,怎么不跟婆婆说的?” 杨小桃迟疑了一下,方道,“这也不是我在嫂子面前说婆婆坏话,你也知道婆婆那个人,是个急脾气,若是知道了,必定大吵大闹,而芳姐儿口齿伶俐,我这又没有证据,万一给她倒打一耙,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咱们全家,除了大伯,就嫂子您是最明白事理的。而这样事情,我断不可能在大伯面前说去,想来想去,便还是想着来跟嫂子您提前打个招呼的好。我也愿意是我在瞎猜疑,可若是她真的有了二心……等她真做出什么事来,那可就悔之晚矣!” 章清亭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轻拍拍她手,“你放心,我自是信你的。” 见日头刚过正午,很是毒辣,她想想便生出一计,“这样吧,我给你些钱,你拿着回去,就说我的话,今儿天热,让她煮些绿豆汤送来,这钱就是给她雇车的。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该怎么做才不让她起疑。若是她真是有些什么,咱们这一试便知!” “行!”杨小桃接了钱,自回去了。 章清亭想了想,叫来保柱,又安排了一下。暗中思量,不管杨小桃说得是不是真的,赵成栋老不回来,这么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老放在家里,确实不是个事儿,得想办法妥善安置才是。 杨小桃确实有些小聪明,当着柳芳的面,故意不提章清亭让她送绿豆汤,反而说起赵王氏他们全都不在工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之类的闲话。 柳芳听了果然动心,赔笑主动道,“既是那杀猪女这么大方,还给了雇车的钱,那小桃妹妹你已经跑了一趟,这下午就不用去了,我一人去就成了!” 杨小桃故作不敢,“这不好吧?她可没说不让我去的,那到时不又得说我?再说,你一人也拿不了啊!” “没事儿!有车呢,就搬的时候烦你搭把手就成了。”柳芳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负责让她挑不出理来!这晚饭不还得准备的?家里也不能没个人照看,难道咱们还把芽儿和南瓜全都带去?那不添乱么!” 杨小桃却还是摇头,“孩子们可以给邻居家看着,做晚饭这个点也太早了吧!” 柳芳却极力主张她留下,“老麻烦邻居家多不好意思?准备晚饭也不算太早了,这家里还有该收拾的,该做的针线活可也不少呢!你就放心在家歇一歇吧,何必非得两人都到堂?” 杨小桃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绿豆汤很快就熬好了,柳芳雇来一辆小车,急急忙忙的就走了。杨小桃心中冷笑,你自己要作孽的话,这可怪不得我! 到了工地,送了绿豆汤,果然不见赵王氏那尊瘟神,一把绿豆汤放下,她便说要赶回去帮忙,章清亭也不留她,淡淡的谢了两句,便打发她走了。 等柳芳慌慌张张的踏上归途,却不知后头已经给人悄悄盯上了。 柳芳做事也算谨慎,让那马车送她到了赵家附近,推说要去买几支绣线,便下了一。左右瞧瞧没人,才从袖中取出暗藏的头巾包着大半张脸,遮遮掩掩进了某个胡同,找到某家的后门。 先敲了三下,又敲了两下,就见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看门的小厮想是极为熟识的,“您来了?快请进吧!爷刚醒,正念叨着您呢!” “瞧把你这猴嘴油得!”柳芳说笑着进来,却做贼心虚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后头无人,这才熟门熟路进了东头一间屋子。 (谢谢投票的亲们,还有roye云的结缘锁和yiyi1881的平安符,粉喜欢哟!月底到了,亲们还有粉红就投来吧,嘿嘿,本文已经快完结了,最后支持一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二)败露 屋子里,一个中年男人想是午睡刚醒,正袒胸露腹,歪在炕上摇着蒲扇喝茶,见柳芳进来,也不说整整衣襟,反而色眯眯的一笑,“哟!柳姨娘来了,快请坐吧!” 柳芳摘下头巾,立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打点起一股子妩媚之气,扭腰摆臀,烟视媚行的走到他面前,“你这日子可过得快活似神仙,真是羡慕死人了!” 此人正是从前跟柳芳打过交道,合伙昧了赵成栋不少钱的范老板。 他猛地一下把柳芳拉进怀里,“那得等你来了,才算真是神仙呢!怎么样?今儿可就允了我了?” 柳芳啪地将他的手打了一记,人却并不躲开,只是佯装怒色,“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些无情无义的!把人哄上手之前,什么话都能说。可真的等人家把身子给你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扭头把手一伸,“我要的东西呢?” 这些天,她趁人不备,勾搭上这个姓范的,一是想占些便宜,为万一赵成栋不回来了,给自己提前搭条路子,二来也是有一桩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他帮忙。 范老板的手还舍不得从她的身上移开,“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你肯从我,我就给你!” “今儿真不行!”柳芳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红杏出墙,现在家中可不比从前,赵王氏管得可严,杨小桃也不能完全信任。万一给人抓着把柄,把她浸猪笼都是有可能的。 “那你说什么时候行?” “改日,等我家那个死鬼男人不回来了,我一定全都依你!” “那咱们可说好了!”范老板回头从炕橱上的小柜里取了一个小药包来,柳芳刚想伸手去接,他又缩了回去,“这些时,你可管我要了不少这东西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别是想……”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柳芳将那包药抢过,收进袖子里,“再说,我不叫你每回都雇些闲汉,这么一小点一小点的买回来的么?纵是出了什么事,也绝计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这点范老板倒是认同,他虽然也知道柳芳这个保证靠不住,但到底舍不得她的娇媚。但他却不是个莽撞之人,也畏惧着赵成材的名声,就是想偷腥,也得偷些不会惹麻烦的腥。 “你到底啥时候离了那个家呀?莫非还想做个贞节烈女不成?” 柳芳冷哼一声,“我才没那么傻呢!不过是这一年了,等过了年,那死人还不回来,我就离家,反正这也是他们家大哥亲口答应的。” 范老板有些替她可惜,“那他们家那么大的富贵,就全与你无关了。” 提起此事,柳芳就更加忿恨了,“就现在,也与我无关!我算是看透了,除非……” 她忽地自觉失言,转头冲范老板抛个媚眼,“今儿就谢谢你了,过些天,我找个机会再来好好陪你喝两盅!” 范老板听着她这话有些不善,再想要问问,柳芳却已经整束了衣裳,匆匆走了。范老板反倒有些紧张起来,这女人一发了疯可了不得,自己可别没吃着羊肉反惹一身膻啊! 出了门,柳芳便又系上了头巾,刚走出这个胡同,想赶回家去,冷不防面前有人拦住了去路。 牛姨妈象坐小山似的堵在她的面前,冷着脸问,“芳姐儿,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柳芳大吃一惊,吓得魂都快飞了,“姨……姨妈……” “你别叫我,我也没你这样没有廉耻的侄媳妇!”牛姨娘冷冷的指着前头,压低了声音,“说,那是谁家!要不要我自个儿去敲门问问?” 柳芳吓得面如土色,扑通跪下了,“姨妈,我真的没干什么!不过是……不过是一个旧相识,才在街上遇到,说了几句话来着!” 牛姨妈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么?”她也没打算在大街上就问这些事情,只冲旁边的保柱吉祥一使眼色。 二人立即上前动手,堵上柳芳的嘴,把她直接绑了就塞进带来麻布袋里,再拿扁担一挑,神鬼不知的又送回了赵家。 柳芳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今儿之事,肯定是杨小桃陷害的,可是自己身上还带着东西,等会儿若是被人搜出来,那可如何解释? 杨小桃在家也是坐卧不安,等了许久,却见牛姨妈忽地带人抬了个麻布袋回来,她心中也是一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牛姨妈让人把麻布袋扔进堂屋里,黑着脸吩咐,“小桃,你带着孩子们到你屋里去坐着,把门关上,没叫时谁都不许出来!” 杨小桃哪敢不听?老老实实低着头抱一个,牵一个的走了。 牛姨妈也不解开柳芳,亲自带着保柱和吉祥进了柳芳的房间进行搜检,可彻底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见任何异常。她想了想,又去了芽儿的小房,终于,在芽儿的旧衣裳里发现了玄机。 当柳芳终于从麻布袋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日头不知何时已经偏西了。 她被困了半天,都不用怎么刑罚,光是又憋又闷的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大口呼吸了好一阵子,这才看清楚,赵王氏正铁青着脸站在她的面前,而一旁,赵老实赵成材,章清亭还有牛姨妈都是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柳芳心知不好,赶紧强忍着喉咙的干涩,说着编好的词,“婆婆,你们可不要被杨小桃那个贱人给骗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呀!” “你还敢说!”赵王氏上前就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打上去,那眼神恨不得能撕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大姐,你先别发火,把事情问清楚了,要杀要剐再随你的便!”牛姨妈劝了一句,转头又道,“成材媳妇,你是当家的,你来问她!” 章清亭也不兜圈子了,将芽儿的一件旧棉衣丢到她的面前,“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柳芳一见到这件再熟悉不过的衣裳,顿时连嘴唇都白了,却还强自辩解,“我……我没干什么呀?” 章清亭嗤笑,“若我猜得不错,你身上应该还带着这种东西吧?要不要我来搜一搜?” “没有!”还不等她动手,柳芳就失声尖叫起来。 可惜她被绑得太结实,两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做些小动作。但那过于明显的心虚之意,让早就想冲上去揍人的赵王氏更加的怒不可遏。 都不用章清亭动手,自己上前三两下便从柳芳的袖子里搜出一个药包,打开一瞧,正是与芽儿衣裳里所藏的几包东西一模一样。 全都是——砒霜! 赵王氏恨得牙都痒痒,拿着那毒药就往柳芳的嘴巴里倒,“你喜欢这个是不是?那就全都给你吃下去!” 柳芳可真的快吓死了,紧咬着牙关,死抿着嘴唇,拼命左右摆着头,鼻涕眼泪大把的往下掉。 赵成材适时出言,“娘,您这是干什么?若是就这么弄死了她,您倒反要赔上不是。不值得!” 赵老实去把老伴拉了回来,赵王氏到底是不甘心的将那包砒霜尽数砸在柳芳的脸上,又忿忿的对她踹了一脚,“贼胆包天的贱妇,咱们这就将她交到公堂上!让她和那奸夫浸猪笼去!” “婆婆!”章清亭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把她交出去,让全扎兰堡的乡亲们看咱家的笑话儿么?” “就是!”赵老实也劝着老伴,“你就让媳妇发落就好了,快收收你那火爆性子吧!” 赵王氏强按着怒气重又坐下,章清亭端起手边一杯温热的茶水,冲柳芳的脸上泼去,算了替她洗了把脸,“现在,你且说说,你干嘛要弄这么多砒霜回来?是想毒死谁?” 柳芳听得浑身一哆嗦,说出一个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我……我是想药老鼠!” 章清亭冷笑,“你要药老鼠?可以呀!那为什么不正大光明跟婆婆说,让她去买?反而要偷偷摸摸找那个姓范的?” 柳芳心中一紧,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对上口供了? 章清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轻掸了掸衣襟,慢条斯理的告诉她,“范老板是靠贩马为生的,在这扎兰堡也算不得什么大商户。若是贺家和我想联手绝了他的这条财路,也不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当我把这番话告诉他时,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柳芳迅速不打自招了,拼命辩白,“我真的没有和他做过苟且之事,只是买了些砒霜而已!” 章清亭轻蔑的一笑,“这可是你自己招认的。” 柳芳一哽,“你……你在套我的话?” 章清亭懒得回答这么低能的问题,连上个公堂她都顾忌着自家的名声,怎么可能无聊到去跟范老板对质?只是要逼出柳芳的实话而已。听说她还没来得及真的做下什么丑事,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章清亭不用盘问柳芳,便可以分析出她的心思,“你弄这些砒霜无非是想毒害某些人而已,照这份量,把咱们全家都药死也是够的。我若猜得不错,你大概是想寻个机会,把我、成材、喜妞和公公婆婆一起毒死,这样咱们整个家的家产就全都得落到南瓜的身上,而你身为他的亲娘,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也不是?” “不是这样的!”柳芳拼命摇头,抵死不认。她抓住一条,“我就算是买了这东西有错,可也没有害过谁呀?你们不能就这么治我的罪!” 是么?章清亭嗤笑。 (周末愉快!谢谢投票的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三)幸福点滴 章清亭继续审问,“你买了这么多的砒霜没有害过旁人,难不成是想留着害自己?” 柳芳觉得这是个好借口啊,傻乎乎掉进章清亭的陷阱了,“我……我不过是觉得成栋老不回来,活着没意思,所以是想留着……留着给我自己寻死用的!” “放屁!”赵王氏到底按捺不住,又跳起来骂,“你要是真想死,上哪儿抹个脖子吊根绳子不行么?非得偷偷摸摸弄这么多砒霜回来的?分明就是想害人!” “不!”章清亭突然站出来,对赵王氏挑眉一笑,“婆婆,她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要诚心守节,所以才想着寻死。还特意买了这么多砒霜,都是为了寻死。” “对!”牛姨妈听出门道来了,望着柳芳冷笑连连,“你既有这个心,咱们就替你全了这个志!” 柳芳一下回过神来,惊恐的两眼睁得大大的,“不!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死!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改,我以后一定改!” 赵王氏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了,“你想改,咱们还不稀罕了!你既要死,那就去死吧!” “等等!”赵成材到底不忍,“她既是还未铸成大错,姑且放她一条生路吧,就把她赶出家门,也就是了。” 章清亭无奈的暗自摇头,相公到底还是太心善了。这样的女人,就象是毒蛇,你纵是赶出家门,只要她心里存着恶念,备不住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对自家的人不利。 “成材,不能放过她!”赵王氏这回跟章清亭想到一块儿去了,“若是把她放了,回头她再出来做恶怎么办?纵是伤不到咱们,伤到孩子们怎么办?” 这……赵成材确实也有些担心。象喜妞就不用说了,就是南瓜,毕竟是柳芳的亲生儿子,若是她对这孩子下毒手,或是哪天以他来要胁他们,那可就不好办了。 章清亭想了想,出了个主意,“放是坚决不能放的,从今儿起,就把她锁在家里,一步也不许放她离开。成栋一日不回来,就罚她替成栋守一日!成栋若是回来了,想怎么处理她,就等他来发落!至于南瓜,他现在还小,放在家里太不安全了,我就把他带回去,让我娘跟喜妞一起照看着。只是芽儿……” 这个小丫头已经开始记事了,肯定知道要亲娘,可若是把她跟柳芳关一起,就太不人道了。若是把她隔开,那得送到哪里去才能放心呢?说起来,这孩子也真是怪可怜的。 牛姨妈帮她解了这个围,“把芽儿放我那里吧,她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太难带。咱们就说这个贱人得了重病,不能见人,哄哄她就完了。” 很好,大家一致通过了。 只有柳芳一脸惊恐的直摇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可惜,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了。 当晚,赵王氏火速把家里储菜的地窖收拾了一下,隔了一间小房出来,仅放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就把柳芳给关了进去。任她嚎破了嗓子,也无人听见。每日只供两顿饭,全是青菜萝卜,没有一点荤腥。 等数日之后,柳芳渐渐老实下来了,若是赵王氏在家,也会放她出来帮着家里干些劈柴之类的粗活,她要是老实做事,就在饭里加几块鱼肉,她若是还想闹腾,想逃跑或是呼救什么的,那就对不起了,一口菜都再不给她! 至于对外,就说柳芳得了癞头疮,羞于见人。邻居们就算是听说了,也不方便前来探视。这种病世人都嫌腌臜,而且极易反复, 就算是十年八年治不好,也没人会起疑心。 摆平了她,章清亭又作了一个决定。 由赵王氏老两口亲自出面,送杨小桃回了一次家。跟杨秀才和杨刘氏把话说得明白,以明年端午为期,成栋还找不回来,就由他们父母作主,将小桃送还回来。赵家送一份嫁妆,让杨小桃另择婚配。 杨秀才原本坚决不肯,誓要女儿守一辈子。可赵王氏却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虽说让小桃这么做了,我们家也是很高兴,却生生的坑苦了孩子一辈子。她又没个一儿半女的,哪有个出头的指望呢?” 杨刘氏听得是感动不已,都是做女人的,做母亲的人当然更能理解赵家这番作为的善意。 她哭着跪下,求杨秀才不要再坚持了,“正象亲家所说,若是小桃有孩子,我也让她守。可小桃连个女儿都没有,等她老了,别人都儿女绕膝,她却孤苦伶仃,虽是有亲家照顾着,那也确实是太凄凉了!” 杨秀才听得这才作罢,却也异常执着的定下一条,“那就等她守满三年,三年之后成栋再不回来,我们就上门来接人!” 赵成栋离家已经都快一年了,算算三年的光阴也只余两年而已,杨小桃自己也愿意守一回。 总是再嫁的妇人了,多这些时也无所谓了。再说了,杨小桃确实也有些舍不得放弃赵家的荣华富贵,若是能守到赵成栋回来当然更好。就算守不到,说不定因为自己肯守这三年,日后博个好名声,还能找个好归宿呢,所以她算是安安心心的在赵家守节。 此事办妥之后,连赵王氏也禁不住有些佩服章清亭想得周全。 若是象从前那样不清不楚的浑着,时候一长,难保杨小桃心中不生出怨恨来。就算是杨秀才不说话,但为人父母,将心比心,肯定也是伤感和难过的。 现在明明白白把事情挑明了,不仅定了杨小桃的心,让杨家对他们是感恩戴德,更重要的是,这事给邻里们知道后,俱都交口称赞他们家明理通达。虽是出了个翰林,但一点都不迂腐,不拘泥,反而比许多寻常百姓家做得更加有人情味,倒是更加高看了赵家一眼。 八月十二,张小蝶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穿上大姐精心给她亲手缝制的嫁衣,要嫁人了。 原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的张小蝶在那日哭得是天昏地暗,没有一丝的作伪,事到临头,她终于理解了属于新嫁娘们那一份特有的,在无限喜悦之中又掺杂了刻骨离别之痛的悲喜交加。 让人意外的是章清亭,她曾以为自己肯定会哭得不能自己,却反而在全家人都不舍的泣不成声时保持了异常的镇定。 虽然也是红着眼,却生生的按捺住了那一份嫁妹的不舍,理智的将哭得毫无形象的妹子牵到张金宝面前,亲眼盯着他把妹妹背上了花轿。 直到再也眼见不着接亲队伍的任何踪影了,章清亭才扭头扑进屋内,和家人抱头痛哭!将无数无数的眼泪,无数无数的舍不得,尽数化作对妹子人生新篇章的祝福。 赵成材抱着喜妞,难受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赵翰林的目光放得比较长远,他已经在想,万一等女儿哪天要嫁人,他可怎么办? 小喜妞很懂事的用小脸紧贴着她爹的老脸,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小丫头深得她娘的真传,口齿异常清晰,“爹爹,不哭!” 小妮子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弄得赵成材再也忍不住了,紧紧的搂着女儿,生怕有人抢似的,躲屋子里偷偷哭起了鼻子。 养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喜妞她爹一面伤心,一面已经开始做起了长远的打算,要不,以后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吧! 后将此事说给章清亭知道,倒是被她好生取笑了一番。然后做娘的人开始动着歪脑筋,“那咱能不能现在就选一个小男孩回来养着,好好栽培了,到时知根知底的,才放心把喜妞交待给他。” 这比我还异想天开!赵成材嗤笑不已。 幸好这份痛苦是短暂的,很快就是中秋,也是张小蝶的三朝回门,次日就是喜妞的生日。 小丫头胆子贼大,一爬上抓周的桌子,就抓起那把张大闺女曾经养活全家的杀猪刀。 章清亭很郁闷,这谁扔上去的?还特意拿了许多漂亮的缎带,连刀把带刀刃全都绑得严严实实,弄得花里胡俏的,小孩子肯定喜欢。 张发财哈哈大笑,“难道小喜妞也想学你娘杀猪去?” 章清亭以目光横视着女儿,小丫头怔了怔,害怕的转了个身,刚好拿起他爹拼命怂恿的毛笔。 刚荣升她小姨父的李鸿文摸着下巴,一脸沉思,“小姑娘心还挺大,要文武双全!难不成你也想日后考个女状元回来?” 小寿星听不懂太复杂的句子,只是欢欢喜喜的把手里的东西往爹手上交过去,然后继续扫荡这桌子上自己喜欢的一切小东西。 珠花,要!胭脂,要!金银,要!全然不顾众人都笑弯了腰,而幸福就在这点点滴滴中,充盈了人们的心。 到了年底,择了腊月里的一个好日子,赵玉莲也终于出嫁了。贺玉堂为了娶这个媳妇,可是摆足了排场。 且不说浩浩荡荡的红毯从贺家一直铺到牛家门口,尤为让人称道的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里,他居然挖空心思,弄出了满园鲜花,迎接他心目中最美丽的仙子。 而牛姨妈也几乎是倾尽全力,替她张罗婚事。再加上章清亭的鼎力支持,赵玉莲的嫁妆真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几乎轰动了整个扎兰堡。 尽管章清亭小两口是帮助牛得旺康复的关键人物,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默默的陪在牛得旺身边,从一点一滴细微之处照顾他的人是姐姐,今后还将照顾他一生的依然是这个姐姐。 牛姨妈不是炫富,不是铺张,是在表达着内心里最深的感谢和最重的托付。 诸事已了。 章清亭想,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她为自己忙活一回了? (谢谢来投票的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四)有消息了 年前,张家选了个黄道吉日,乔迁新居了。 胡同里原本所居的那套房子,就依着从前的承诺,给张小蝶开成衣商铺,作了嫁妆。既然地方都给了她,张发财想,若是自己再在那儿开文房店,免不了成天要和李家的人打交道。这远则亲,近则嫌,文房店虽然赚钱,但出息也不是特别的多。若是成天两家子混在一起,难免弄出矛盾来,倒是会让闺女难做人了。 于是索性大方的房子连同文房店一起,全送给了张小蝶,由她自己再折腾去。自己安心回家养老,含饴弄孙去了。反倒把个李鸿文弄得特别不好意思,几次三番的推辞。 最后还是赵成材替他解决了问题,“你要不好意思,就当做是替岳父白干活呗!以后赚了钱,再给他不就完了?” 李鸿文觉得有理,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章清亭倒是很赞同老爹的做法,怕他们闷,还问要不要就在新家临路口的地方也开个文房店。 张发财摆手拒绝了,“咱们好好的家,若是又做起生意来,未免仍是麻烦的。况且现在房子大了,不说那后院的菜地和养的鸡鸭,光这园子里的花草和房间打扫就够忙活的了,哪还有空管那个?我和你娘也都渐老了,那些操心的事情还是等着你们年轻人去做吧。” 听他如此一说,章清亭倒也罢了,只是嗔怪着,“我早就说了,搬了家就多请些人回来,可您又偏偏不同意,白受这个累!” “这有什么累的?”张罗氏带着孩子也过来表示反对,“咱们家现在有小青小玉,保柱吉祥也能不时的回来帮忙,差不多也就够了。再说你弟弟们还没成家,也没分院子住,那些屋子都是空的,也不用怎么打扫。要请人呀,不如等日后大了再说。你现白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要是实在过不去,干脆就给我和你爹发点工钱,可不比请外人强?” 这话说得大伙儿都笑了,张发财调侃着老伴,“你个钱眼子!跟孩子们在一块,哪还用得着讨钱的?也不怕人听着笑话。” “娘这话很是应该!”章清亭笑着应承下来,当真每月各发他们一两银子的零花钱,随老人家高兴玩用去。 只仍是借由过年之机,请了两个附近的农妇回来帮忙,也不用她们住下,只每天下午来一趟,帮忙打扫一番也就够了。 那边赵翰林府也建好了,只是还得晾一阵子,要等年后才搬。跟张家由六套小小巧巧的院子组成一套大宅子的简单实用不同,这边却是实打实的豪宅了。本来按着官衔,赵成材也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房子分为前中后三进,前头自不用说,后院却按着南方样式,由精致秀雅的亭台楼阁共同组成了一个园林居所。 赵王氏是来一回赞一回,这么漂亮的房子,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出来,真亏得那个媳妇会想! 可章清亭其实还不能算太满意,因为北方干旱,她总不能挖了二道子沟引到自家来弄个小桥流水啥的,而且由于天气太冷,许多想弄的建筑都因为造价太高,又不大实用而忍痛割爱了。 可赵王氏已经是非常满意了,她们老两口的居所还定了个好听的名儿,叫椿萱堂。这一所房子,正朝阳的位置,最是暖和。又配合着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弄得宽敞又舒适,跟章清亭他们的住所虽是隔得有点远,却有游廊相连,一路走来,无论刮风雨雪,都不会淋湿半点,极其方便。 说实话,赵王氏也不想跟章清亭住得太近了,这么安排,她也非常赞同。 不过要说到这所宅子里最漂亮的房子,还是章清亭自己所居的院子。那没办法,人都要成亲了,不能不让人有点小私心吧?更何况,这也是一个家的正房,还住着一位翰林爷,就弄得气派一点也是应该的。 章清亭已经去新房视察很多回了,从一桌一凳,再到一床一被,全都按她自己喜好的方式来布置。 赵成材是全权交给她,一概没有意见。本来她还抱怨赵成材不操心,可真等着赵成材费尽心思来弄了,她又看不中,到底是做无用功。 于是赵成材就笑,“你说你这人吧,真是难伺候!我都说了盖房子时我还能帮些忙,可这时候我还怎么帮?帮了你又不喜欢,还嫌俗,不如就你自己弄呗!反正日后也是咱俩自己住的地方,你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想弄成啥样就弄成啥样,这岂不更好?” 章清亭翻个大大的白眼,不操心还振振有辞! “谁叫我是乡下人,土包子呢!”赵成材说这话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章清亭也懒得再去问他了,全部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此时,从京城带回来的大批东西就派了用场,将整个新房装点得花团锦簇,光华璀璨,完全是她梦想中的新房。 赵王氏每回进来,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处搁,必脱了鞋才敢踩那柔软得象云朵一样的地毯。有时赵老实想伸手摸摸那些稀奇玩意儿,都给老伴扯住,“瞧你那脏手,别弄坏了!” 倒是章清亭很大方的请他们坐,给他们讲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当然,最后章清亭也会千篇一律的告诉他们,不管这些贵重东西究竟是不是她买的,都会说成是公主等人赠送的。 赵王氏听得直咋舌,“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都是那些贵人们赐的。” “可不光这些,连你们房里的那枚玉如意也是呢!” 赵王氏一听就惊悚了,“那玩意儿也是?那可得值好些钱吧,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赶紧回去收起来,别磕坏了!” “婆婆!”章清亭却把她拉住,“咱们现在住这样的好屋子,不配些好东西怎么象样?快别收了,就摆在那儿吧,也是个吉祥的意思。” 赵王氏这才作罢,章清亭正准备跟她说说过年摆酒请客的事情,却见跟着赵成材的保柱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赵王氏老远就喊,“嗳!没脱鞋,不许进屋!” 保柱也没想进来,在门槛边停下急道,“快去衙门吧,二爷有消息了!” 什么?这下全家人都冲出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上几回咱们家办喜酒之时,不是都将二爷的画影图形分发给了客人们么?现有一位说他恍惚见过,现大爷正领了人在衙门里说话呢,打发我来找你们。我先跑回家,去了马场都没见着人,这才一路找到这儿来!” 后头的废话不听了,章清亭赶紧和公婆出来,急匆匆的就往县衙里赶。 来的人还真不少,这消息是贺家一个客商朋友提供的。 前几天办酒的时候,他瞧了赵成栋的图像,觉得有五六分象,却不敢确认,也不敢乱说。可临到要走的时候,他想想还是忍不住贺玉堂说了,贺玉堂立即通知了赵成材。 赵成材一想,还是到阎大人这儿来说比较好。他们办案有经验,可以帮着排查排查。李鸿文是跟赵成材一起在书院得到消息的,也很热心的把手上的事情放下,过来看能帮上什么忙。 赵王氏拉着那人的手,激动得眼泪花花的,“您快说说,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 那人如实告诉她,去年春上,他到一处去做生意,因为身边有个小伙计突然生了急病,便想买一个人来顶替使唤,当时就遇到一伙人在向他推销一个年轻男丁,仿佛就是赵成栋。 可奇怪的是,赵成栋虽有卖身契在那伙人的身上,却一直看着他哭,待要上前问话,赵成栋却又呜呜啊啊说不出来。 那些人说赵成栋是个哑巴,可这人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要多问几句,那伙人又不肯跟他做买卖了。正好旁边另有个客商经过,问也不问就把赵成栋给买走了。 出门在外,谁也不知道别人的背景,也不敢多管闲事。可赵成栋临走前拼命挣扎,还转头一直望着他哭的情景却让这人心里很是不好过,印象也非常深刻。 “我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他,不过他被带走的时候,挣扎中曾掉出一个空荷包来。我当时因心里觉得不好过,便捡了回来,一直没扔。前几天在这儿看见他的画,总觉得有几相似,便打发小厮回家去把那荷包取了来,你们认认,看是不是。”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乌漆抹黑的荷包,众人看了都不认得。 章清亭只瞧见上面隐约现出的桃花,忽地想起一事,“我记得从前杨小桃曾经做了个荷包,我给了成栋的,会不会这一个?” 赵成材忙道,“我回去把她也接来认认!若是成栋的东西,她应该认得出来。” 赵王氏却已经哭倒在地了,“成栋好好的,怎么会不能讲话了呢?” 阎辉祖告诉她,“那无非是遇到三种情况了,一是他的舌头被人割了,二是给人强行灌了哑药,三就是吞了炭。不过割舌和吞炭很容易丧命,象这种情况,我估计灌药的可能性更大。” 这也太残忍了!众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赵王氏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章清亭劝着婆婆,“您先别哭,是不是还是一回事呢!纵是的话,只要人还在,咱们总能救出来。” 时间不长,赵成材带着杨小桃来了。 杨小桃接过荷包一看,顿时脸就白了,再把荷包翻过来,更加确认了,“这是我做的!你们看,我在这儿还绣了个桃字的。” 赵王氏一听,当时就昏过去了。 赶紧掐人中把她救醒,赵王氏拉着那人的手就跪下了,“好心人,您快告诉我,我儿子到底给人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启齿。 (今天有二更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五)全是我的错 听这人如此面色,章清亭心中一紧,知道赵成栋必有些不好,上前扶起赵王氏,“婆婆,要不您先冷静冷静,咱们问清楚了,回来跟您说。” “不!”赵王氏抹了眼泪,逼迫自己刚强起来,“你说,我能受得住!” 那人这才叹息一声,告诉她,“买走您儿子的是一位矿主,去了那种地方,又这么长时间了……” 真是说不好人还在不在了。 赵成材忙问,“那矿主是在哪儿的?” 那人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据我所知,离当地不远的地方,有些石头山,出得好石料,还有玉,也许你们到那儿打听打听,兴许能找得到人。” “可那伙卖他的人呢?有没有什么显著特征?”阎辉祖急急追问,又命人取了赵成栋一案的相关卷宗出来。 可从前永和镇那个小伙计作供述的人,这人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只隐约记得,“当中有一个人的门牙特别大,特别黄。” “何大牙?”杨小桃失声惊叫起来。 再一梳理,案情基本就明朗了。 定是从前杨小桃放印子钱,招惹上了何大牙,后来在卖马的时候,又让卓老板与此人勾搭上,摆了他们家一道。 等到赵成栋去了永和镇,就极有可能又遇到了何大牙,他怕人认出,不方便出面,就找了人来布了个局,诱赵成栋上套。等把他手上的钱骗光了,再把他弄哑,卖人为奴。 赵王氏听完这前因后果,简直气得要杀人了! 杨小桃自己也跪下了,内疚不已,“若是成栋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追随他于九泉之下!”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章清亭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打点行装,去找人要紧!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想来矿山的防守也必是松懈的,只要人还在,此时机会便是最大!” 阎辉祖非常赞同,“我也正有此意!那处矿山地处偏僻,就连官府也极难管辖。若是平日,没有大队兵马,完全成不了事。倒不如趁此时机,悄悄潜进去,找到人就迅速把他带出来,方为上策。” 去,那是必须的。头一个便是赵成材,他是当仁不让,也不能不去。 “我们也得去!”赵王氏和赵老实都站了出来, 知道儿子遭逢大难,做父母的怎么能安得下心? 赵成材还待劝劝父母,但赵王氏摆了摆手,“成材,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怕我们受累。但是现这情形,把我们搁家里头,也必是每夜都睡不着觉的,倒不如一同去了,心里反而踏实。” 算了,那就一同去吧。赵成材转身对章清亭交待了一句,“那家里的事,就全靠你照应着了。” “不行!”赵王氏当即叫了起来,“媳妇一定得跟去!” 啊?赵成材诧异了,干嘛非让章清亭去不可呢? 赵王氏不理儿子,径直走到媳妇面前,生平第一次主动拉着她的手,目光殷殷,“媳妇儿,你点子多,有你同去了,我心里踏实!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嗬!章清亭眨了眨眼,对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可置信了,这是赵王氏在跟她说话么?她这语气怎么那么象在求她的一样? “对!”赵老实也顾不得那些了,上前跟媳妇道,“咱也知道这大过年的,天又这么冷,实在是辛苦你了。不过咱们总是一家人,对吧?你就受个累,帮咱们把成栋找回来,好么?” 章清亭又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赵王氏已经抢着把话又接了过来,“我知道喜妞还小,你必是舍不得。这一趟出去,定是有好些天见不着她了,还有马场的生意,肯定也有不少耽误的,但是怎么办呢?成栋现不知死活的给人困在那里,咱们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她说着又落下泪来,“我知道成栋以前对不住你,那全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把他教好,老把你当外人,总怕你不可着心的待他,拼命想让他过得舒坦轻松。到了,却着实是害了他呀!” 她抬眼看着章清亭,是泪流满面,“媳妇啊,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你想安排成栋干活根本没安坏心眼,是一门心思要教他成材呀!都是我这死脑子,就是拐不过弯来,老跟你做对!可千错万错,他毕竟还是成材弟弟对不?现在就算我求求你了,你好歹帮帮忙,去救救他吧!日后别说这个家的事情,就是成栋一家子,我也全交到你的手上,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绝没有二话!你要不信,我给你摁手印的成不?” 这让章清亭怎么说?赶紧把她挽住,“婆婆,你快别这么说了,我跟你们去就是!” 她心里明白,赵王氏能说出这个话,真正是彻底信任自己了!赵成材非常感动,母亲到底还是明白事理的,对章清亭这个媳妇她是真的当作依靠了。 既然定了要走,贺玉堂和李鸿文立即也报上了名。但是赵成材和章清亭都不同意,“你俩才新婚,怎么可能随我们去?还有家里那么多的事情,也断然是走不开的。鸿文你盯着学堂,玉堂你帮忙管着马场,这就解释我们的后顾之忧了。” 阎辉祖插了一言,“他们确实都不用去,但我让我家老大带几个衙役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先别忙着推辞,一个是我们家老大功夫还不错,在外头闯荡那么些年,也有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可以派得上用场,能帮得上忙。二个我开个印信,让衙役们带着跟去,可以找当地官府帮帮忙,虽然多半可能起不到太大的用处,但万一有什么事,你们至少可以多个投奔的地方,还能唬唬人。” 章清亭听着有理,“那就多谢大人了!” 既然事已定下,那大家就各自分头赶紧打点行装,准备出门。 田福生得到消息,立即和他爹赶着打了几把长刺出来,匆匆收拾了包袱,就和赵玉兰一起赶到了赵家。 赵成材看着一愣,“福生,你这是干什么?” 赵玉兰代他把话说了,“哥,他跟你们一起去!” “那怎么行?”赵成材瞅着妹子还不明显的小腹,“你才刚怀上,正是要人照顾的时候。” 赵玉兰脸上一红,“没事儿!家里有那么多人呢,哪里还非他不可?” 田福生也道,“大哥,你让我去吧!现在家里光靠玉兰的饭馆就已经够吃用的了,现过着年,爹也在家,耽误不了多少铁匠铺的生意。我也没给家里出过什么大力,这回的事情无论如何得让我去。你和嫂子都是斯文人,岳父岳母年纪也大了,我旁的也没有,就有两把子力气。万一打起来了,多少我也能帮上些忙的!” 赵成材还在犹豫,章清亭已经点头了,“就让他去吧!走这趟可真有些凶险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福生在,就是不用他打架,有他一路上照顾公公婆婆,也让人放心得多。” 赵玉兰当即笑了,“家里可说好了,是嫂子当家,这就算是定了,哥你别再反对了。” 田福生立即把长刺分发给众人,这玩意儿比剑窄小,却比匕首长,藏在棉衣里也便利,万一真打起来,确实得有个防身的东西。 章清亭把生意诸事交待妥当,赵家也把家整个交给了牛姨妈。不过两日工夫,便整装待发了。 原本回家过年的张金宝也想跟去,章清亭坚决不允,“你把家里和生意照顾好,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大姐你放心!”张小蝶和李鸿文站了出来,“家里就全交给我们了,必出不了事。” 张发财拉着女儿女婿的手是再三叮咛,“出去了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多动脑筋,千万别冲动,咱能智取就别硬敌。还有亲家母,你最是火爆脾气,到了那儿可一定要忍住,别露了形迹,让那伙贼人瞧出来了,反倒是坏事!” 这话虽有些不中听,但赵王氏也知道他是实心眼的为自己好,“你放心,我到时一定听成材和他媳妇的话!这回真是对不住,闹得你们也过不好年了,等成栋回来,我摆酒给大伙儿道歉!” “行啊!”张发财用力拍拍赵老实的肩,“到时一家团圆了,咱老哥俩喝个不醉不归!” 赵老实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定!一定!” 贺玉堂虽是不去,却带着人赶了两辆四马拉的大车过来,“这两辆车是我刚改的,轻便又结实。马也全是好马,能跑又听话。两个师傅也是极有经验的,你们这路上若是遇上什么急事,把这马缰绳一砍,就可以弃了车,骑着马跑!” 赵成材现在可是四品官,他再坐四马拉的车,就不算违例了。何况为了救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阎辉祖连提都不提,只是又给他们详细的交待了一番,包括那边的线路图,大概的官府位置和各项情况,以及遇到那些人,发生不同的情况,最好如何应付等等。把自己的经验,尽数交给他们。 废话也不多说,阎希南带了他爹手下身手最好,办事也最机灵的四个官差,全换上便服。章清亭一家五口,再加上保柱吉祥,以及两个车夫,一共十四个人两辆大车这就出发了。 (PS:能请大家把8月的小粉红留着支持下《家有鲜妻》的小蜻蜓么?先谢过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六)谁来了? (亲们的小粉红,本月留给小蜻蜓好么?) 这一路辛苦,风餐露宿自不必提。 全亏了贺家的好马,长途奔徙也丝毫不见疲态,仅用了五日的时间,就跑完了原本十日的路程,赶到了那片矿山附近。 此地果然是荒凉之极,离最近的县衙还有百十来里,连户正经人家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象样的市集。只是在山脚下有些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开了几家连饭馆带客栈赌坊窑子的住所,只为了招呼从山上下来的矿工们。 到的那日刚好是大年三十的前一日,这时候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就着实有些打眼了。何况小小的市集并不大,有什么事都不容易瞒住。 拣了看起来最好的一户房子投宿的时候,面对掌柜怀疑的目光,章清亭却是一笑,借着刚下的一场雪,扯了个谎。冒充是在外地经商的一家子,原本是要赶回家去过年的,却不料为风雪所阻,耽误了行程,这才来到此处。 看他们大包小包,当中还有老人书生,确实象是一家子,那掌柜才勉强打消了顾虑,留他们住下。住下后又装作不经意的跟章清亭攀谈起生意经,这个却是她的拿手好戏,说得最后那掌柜终于放下心,还真心替他们感叹起来,“这么个大雪天,想也赶不回家了,倒不如就在此住下,我让人也给你们些酒肉,明儿就在此安生过个年吧!” 章清亭自是道谢,又问起掌柜的当地的特产,听说出产玉石后,表示非常感兴趣,“咱们家虽是小本买卖,没几个钱,但既是到此一趟了,若是能买两块玉石带回去贩掉,多少也能贴补些路上的盘缠。” 这活脱脱一副生意人的标准心态,让那掌柜的再也不疑有他,“这个倒是极容易,只要有钱,在我们这儿就可买到相应的玉石。你若有兴趣,我便教您几招,断不至于让您大过年的蚀本才是。” 见他二人相谈甚欢,赵成材心想,这还真是幸亏听了娘的话,带了媳妇过来,要不换他们当中哪一个,扯起谎来都没有章清亭的顺理成章,容易掩人耳目。 可地处到底偏僻,说是客栈,其实条件非常有限。别说洗澡了,住的地方也就是一间大房,两条土炕,被褥什么的都埋汰得不行。 赵王氏闻着那腌臜气味都直皱眉,可她为了儿子还能忍,只怕章清亭爱干净要挑剔,可这媳妇却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有抱怨过,反而说住在一间房里更好,便于相互相应,让赵王氏听得心中很是感动。 等安顿好了,阎希南就带人出去打探消息。跟他们预计得差不多,这附近的矿主基本上都回家了,只留下工头照看着矿工们干活。可这年关将近,谁有心思做事? 这些天,这市集上几处客栈成天都是门庭若市。那些矿上的大小头目们都会轮番出来寻乐子。如果要救人,现在无疑就是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 可最大的问题就摆在众人面前了,这片区域大大小小的矿山少说也有十多个,矿工上千人,而赵成栋究竟在哪里? 他们不可能在此处久留,能否迅速的确认赵成栋的所在方位,便成了营救成败的关键。 阎希南不愧是老江湖,他当即给出建议,“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有一些只有你们自家人知道的习惯风俗,就好象军营当中的口令,能够把人辨别出来。我打听过了,矿山管得虽严,但从初一到十五,有个不成文的惯例,会轮流给矿工们几个钱,放一天假,让他们也出来耍耍,虽然也有人盯着,但毕竟是一年之中唯一的一次机会出来,只要成栋兄弟还在这里,咱们就有可能遇上。” 赵成材眉头紧锁,“可我们总不得在这儿一直呆上十五天吧?要怎么做呢?这地方一没有戏班子可以弄得热热闹闹的吸引人来,二又不能张贴告示。就是这满山的矿工都来了,我们也不能把人都引到面前来一一辨认啊?” 这就是最大的难点了,所有的人都低头苦苦思索。赵王氏急得直哭,“这都到眼前了,怎么就是见不着呢?不行我就一处处喊去!用家乡话,兴许这里的人听不懂,就当我这老婆子发了疯吧!” 其实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章清亭想了想,“我还有个主意,你们听听可不可行?” 待她说完,阎希南竖起了大拇指,“到底还是张夫人,难怪我爹和乔二爷都那么推崇您,真真是个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干!” 于是,到了三十一早,掌柜的就听见昨晚住下的那个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在屋里扯着嗓子哭。这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正想过去问问,章清亭红着眼睛出来了,敛衽对他福了一福,“掌柜的,现有件事想烦你帮忙。” “你说!” 章清亭解释道,“我们家原还有个小叔,一年前莫名其妙的人就没了。今儿是除夕,婆婆想着赶不回家替他祭奠,心里难过,所以就在那儿哭。方才我们一家子劝了半天,婆婆就说,既是回不了家,就想在此做点善事,也算是替小叔积点功德。您看我们能借着贵宝地施几日粥或是赠几块饼,让老人家了个心愿么?您放心,所有的炭火柴米钱我们如数照付,咱们家里人也多,帮着做做也不太难,麻烦不到你们。” 哦!那掌柜的听着恍然大悟,这人生三大悲,老来丧子确实可怜。他想了想,“施粥恐怕没法子,我也没这么大的锅借你,不过你们要是愿意,煎几张饼倒是可以的。我借你副炉灶,你做了就摆门口自己去送。也别人人都送了,每日就一个时辰,尽到心意也就罢了。要不然,等明儿矿工们知道全都涌过来,那你们可吃不消!你纵是愿意给钱,我也没那么多炭火柴米卖你们的,这要过了十五,我也才能去买东西回来填补呢!” 没问题!章清亭跟他谈妥,为不影响自己做生意,掌柜的很快就另收拾了一间柴房出来,备好了炉火面粉,由他们自己折腾去。 章清亭收到多少东西就付给掌柜的多少钱,让他心里也舒坦。当然讨价还价是必须的,但总体还是让那掌柜的满意。 东西备齐,赵王氏撸起袖子就开始调面粉,准备烙饼,她很有信心,“我亲手做的东西,成栋只要吃一口,一定能认出来!” 这个谁都不会怀疑,一家一个口味,亲娘做的东西总是让孩子特别的记忆深刻。 章清亭又给赵成材把长刺别好,“你跟阎大哥他们去矿山,可得加些小心,万一瞧见成栋了,也得沉住气,大伙儿一起平安回来最是要紧,知道么?” “放心!”赵成材在她手上捻了一把,眼带笑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我还等着回去跟你洞房花烛呢!” 章清亭脸上微红,把他的手一摔,忙活正事去了。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当地来个路过的老太太,因为纪念死去的儿子,这几日都会施一百张饼,一人一个,先到先得。 嗬!这倒是个新鲜事,反正不要钱,不拿白不拿。所以一百张饼很快就被分发一空了,却多数都是这附近几家店干活的伙计姐儿们。 章清亭看着这样可不行,他们离得近,若是每天一早就抢空了,拿什么给那些矿工?可也不好说就不给他们了,于是想了个主意,让赵王氏仍是做一百张大饼,却把大饼再一分为四,每人一块,这就可以多给三百人了。幸好明儿初一开始才是矿工们大量涌现的日子,今儿这浪费也算罢了。 她们在这头做饼,赵成材那头带人到了矿区。一进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要落泪了。 冰天雪地里,那些矿工们就住在高山上一个一个凿洞留下的山窝里,就拿一些树枝或是破草席挡风遮雨,有的山窝甚至就这么裸着,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连床被子都没有,就堆着一些干树叶保暖御寒。 所有的矿工几乎都是一样的苍白无力,形容枯槁,身形干瘦,手脚冻得红肿溃烂的比比皆是,若不是还有些许神采的眼睛,几乎和木头人是一样的。 赵成材悲痛之余,心中又腾起熊熊怒火!这群人,简直比乞丐还不如!乞丐起码还有个自由,而这些人呢,他们过着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还得干着牛马一样的活。 这当中又有多少是象赵成栋一样,是给人恶意拐来的?在这里,赵成材甚至还发现了为数不小的孩子。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三四,最小的还不及他的腰高。 就是这么点大的小孩子们,却要背着几乎比他们还要高大得多的筐,运送石料。许多人都是光着脚走过这冰天雪地里,那沉重的竹筐,几乎要把他们柔嫩的脊背都压断了。 赵成材牙关咬得死紧,紧攥着的双拳在袖内抖个不停! 他是一名老师,也是一名父亲,有哪个老师能见到本该坐在教室里朗朗读书的学生们,却做着这样繁重的工作而无动于衷的?又有哪个父亲能见到本该在家享受父母之爱的孩子们,却这样伤痕累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无动于衷的?只要一个还有一点良知的人,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景无动于衷? 赵成材不是英雄豪杰,但他也绝不能容忍有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尽管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老师,一个平凡的父亲,可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里的人们做一点事情。 所以他忍耐了,不仅忍耐了下来,还挤出一脸的笑,假装是对这山上的玉石感兴趣,找了好几家的矿工头目们一一攀谈。还出钱买下了几块玉石回去,说要贩着试试。这些生意经,都是章清亭昨晚临时教他的,赵成材记了七七八八,再装一装也就差不多了。 那些小头目们看他带着那么多的保镖,还骑着高头大马,以为真是有大客户上门了,拼命推销着自家的玉石,在赵成材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抵毁着其他家。拼拼凑凑,也就将这一带矿山触目惊心的真实面貌还原在他眼前了。 赵成材默默记在心里,又装作不经意的打听起这些矿工的来历,“你们管得倒好,我看他们干活都是极其老实的,哪象我们家的一些狗奴才,成天吃饱了不干事,闹喳喳的烦心!” 那头目一笑,“这有何难?定是您老太心慈手软了,嫌他们吵,灌上些药也就完了。我们这儿,十之六七全是哑巴,就是会说话的,只要咱们不让他说,就是一鞭子抽下去,他也不敢吭半声!” 赵成材心中一紧,如此说来,这么多的哑巴想来大半都是给灌了药的,他想要以此为线索找找弟弟,是绝无可能了。 因怕引起这些人怀疑,他也不敢久呆,略坐了一时便告辞下山了。临走的时候,赵成材再三回望,甚是不舍。成栋,你究竟在不在? 阎希南他们方才在外头跟人闲聊打听,也是一无所获,此刻待要空手而归,皆有些不甘。他琢磨了一时,忽地问起,“赵先生,您会什么家乡的小调么?” 赵成材当即会意,“行,咱们现在就唱!” 那几个衙役也不是蠢人,一听全都明白了,赵成材起了个头,于是几人骑在马上,放声高歌起来。 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群人兴高采烈的唱唱歌而已。但当这熟悉的乡音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却格外的能勾起思念之情。 初一那天,从山上蜂拥而下的矿工们可把章清亭他们都吓了一跳,一个个跟坐牢被放出来似的,虽然三五成群的仍给绳索捆着手串在一起,但两眼之中闪着的那份喜悦之光仍是让人无法忽视。 赵王氏在看见第一拨人时,就无法抑制的哭了,这些乞丐一样的人里,也有一个是她的儿子啊!这让做娘的,情何以堪? 连赵老实都受不了,泪眼吧喳的看着这些人,嘴唇都直哆嗦。 章清亭怕他们坏事,把他们全劝到屋里歇息,待情绪平复了,二人却仍是一头扎进厨房里做饼去了。就算不是给自己的孩子,看着这么多的可怜人,谁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帮一把。 年初二,天开始放晴了。众人心里那个急啊!怎么赵成栋还没有一点消息?他们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最多也就是这一两日,一定要上路了。 赵王氏是求神拜佛的想再下场雪出来,可章清亭心中却是苦笑,纵是下了雪,可这儿的老板也必不愿意再让她们做这施饼的生意了。且不说那么些炭米不够,毕竟她们这善举,却是耽误了人家要赚钱的生意。 他们不知道,在寒风肆虐的矿山里,有一小块冷硬的饼刚进到某个人的嘴里,他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好心施饼的矿友见他哭了,反倒笑了起来,“你这小子也是的,有得吃不该笑才是么,哭个什么劲儿?也算你小子没福气,偏是这时候摔了腿,动弹不得。否则你也能下山,去到那儿,就能领这么大的一块饼,都不要钱的!听说头一日施的时候,还是一块完整的大饼,足有这么大呢!” 他用手比划着,啧啧称赞,很是向往,“不过也幸好后来切了分,要不然,咱们绝对是没福气轮上的。听说,那户人家死了个小儿子,那老太太路过这里,想着过年,就好心做起了施饼的事儿,不过现天已经放晴了,想来他们也是要走的了。” 那哑巴矿友哭得更加痛断肝肠,那一小块饼捧在手上,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矿友还以为是他舍不得吃,知道这个哑巴无法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大过年的,你赶紧吃了,快点把伤养好,否则小命丢了,那才叫不划算呢!咱啊,既到这个地方,就得认命。” 听他这话,哑巴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这块饼一下就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的咀嚼起来,虽是又冷又硬,却仍是勉强自己吞了下去。 “这就对啰!”那人笑了,正待说些别的,就见这哑巴拼命给他打起了手势。 同住了这么久,他已经能基本猜出他的意思了,“你说……你想下山?可你这腿……” 那人皱眉,这山上的人,谁会好心到背他下去? 哑巴拼命作揖,甚至给他跪了下来磕头。 那人有些不忍,“算了,我替你给工头说一声,看能不能行行好,带你下山。” 等他出了门,哑巴再一次给泪水模糊了眼睛,痴痴的望着山下的方向,嘴里还在回味着那口饼的味道。 娘!是您来了么? 会是么?这幸福来得太过巨大,也太……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可若不是,又怎么会有这样让他魂牵梦萦的味道?还有那日远远传来的歌声,分明就是扎兰堡的一首民间小调。不会错,他一定没有听错! 那么这些人,会是家乡的亲人们么?或者说,当中有自己从前的邻居? 哑巴攥紧了胸前的衣襟,才勉强按捺住那就快要跳出嗓子眼里的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看看,就是爬,他也一定要去看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七)纵使相遇亦不识 初三一早,不待出去施饼,那掌柜的就找到了章清亭,“你们也该上路了吧?要不要替你们先准备些东西带着路上吃?” 章清亭苦笑,果然不出所料,这已经嫌他们耽误发财,要赶他们走了。 “正是想跟您辞行呢!咱们今儿也就是最后一日了,施完了今日的饼,也就走了。多谢掌柜的关心,若能替我们准备些熟食,那是最好不过了。” 掌柜的很满意,“行!这个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们弄得好好的!” 章清亭无奈叹息,回头跟大伙儿一说,赵王氏立即就哭了。不过赵成材已经跟她做过思想工作了,此刻扶着母亲坐下,“娘,您放心,这儿的事我一回去就上奏朝廷,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了,到时就不止是成栋,这些人也都能得救了。” 可等朝廷出兵,又得等到猴年马月?赵王氏纵是满心不愿,却也不得不听。在这里的几日,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每个矿山都有着严密的组织和控制,光凭他们这十几个人,可犯不起这几千人的众怒。 最后一次施饼,赵王氏想把时间拖长一点,一块饼切成了六块,亲自站在门口,一个个递给那些矿工们。以期从中发现熟悉的面孔,可是直等到日上中天,赵成栋也没有出现过。 行李俱已打点齐全了,马车也早已套好,饼都分完了,赵王氏仍是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矿工们会来的方向。 那一抹枯瘦的身影,在这稀薄的阳光里拉下长长的黯淡的身影,诉说着一个母亲无尽的忧伤与惦念。 我的儿子,你到底在哪里? 章清亭瞧着心酸不已,虽然这赵成栋是可气又可恨,但这些天,看了矿工们的惨状,她也不禁为这个小叔忧心不已。 而赵王氏几乎成日都是以泪洗面,只有真正做了母亲的人,才更能理解那一份肝肠寸断的刻骨伤痛。 深深的叹了口气,上前搀扶住赵王氏,“婆婆,走吧!” 赵王氏口中应着,眼睛却仍是紧盯着那个儿子可能会来的方向,不肯挪开半步。 赵成材也走上前去,挡着她的目光,“娘,真的要走了。” 掌柜的,还有市集上的人已经对他们有些起疑了。这些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又远离官府的管辖,要是再磨蹭下去,难保就不对他们出手了。 赵王氏身子抖得厉害,又快哭了,她是多么想再留一刻,再等一刻啊!赵成材狠一狠心,将娘用力半拖半扶着就走了,“娘您信我,我日后一定会很快回来救成栋的!” 赵王氏捂着脸,上了马车。 马车无情,辘辘的带着一颗母亲破碎的心,走了。 就在他们走了不久,远远的过来一队人。这队人看起来也是几个矿工,骂骂咧咧的拖着一个破树枝扎成的简易旱筏子。 筏子上还趴着一个人,一双手死死的抓着绳子,哪怕是掉在外头的腿都给磨得血肉模糊了,哪怕是同伙们唾骂他的十八代祖宗,他也一声不吭。只是紧紧的抓着绳子,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 眼看着已经进了市集了,他拼命搜寻着排队的人群,他们说施饼的地方会有老长老长的队伍,那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嗳!老板,不是说你们这儿有人施饼么?” “那你们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人家早就走了!” “走了?妈的,真够倒霉的!我就说了,带着这个累赘,不可能领到东西!呸,都摔成这样了,还非下山来,到底是折磨我们!” “算了吧,反正他也把他的工钱都给你们了,一会儿够你们乐的!” “拖着这个残废,怎么乐?” “随便把他扔哪个门口不就成了?” 呜呜……哑巴使劲的扒着那家门槛,不肯离去。 “什么?你还不愿意走?那随便你吧!头儿,不如就把他扔在这儿吧,他又走不了,让伙计帮忙看着,咱们一会儿再把他拖回去不就得了?免得老拖来拖去的,看着就讨厌!” “那……也行吧!掌柜的,那就麻烦你了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到我家来玩不就行了?我家要什么没有?就把他搁门口,拿绳子拴上,走不了的!” “你家东西可贵,小的们可花不起!” “那就算你们便宜点好啦……” 哑巴呆呆的坐在门口,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们走了?他们怎么会走了?他还没有见到他们,他们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天很冷,在这么个大冷天里坐在雪地上就更冷,但比这些更冷十倍的,是他的心。 往事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小时候家里的贫寒,与小伙伴们的调皮,爹娘的责罚,兄弟姐妹们的嬉笑…… 然后,都长大了。有一天,一个他称作嫂子的女子来到了他家,不过短短几年,就彻底将他们家改变得翻天覆地。饭桌上出现了鸡鸭鱼肉,身上穿着了绫罗绸缎,出入有了马车,荷包里有了闲钱…… 悔恨,无穷无尽的悔恨充盈了哑巴了心! 他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他为什么不学好,不听嫂子的话?他为什么会这么糊涂,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败光家财不说,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如果老天开恩,能让他再见家乡亲人一面,再让他重新来过一次,他一定一定不会再走上今天的路,他一定一定要做个好人,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养马,他一定一定不会总是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更多。可是,这世上有如果吗? 他们走了,也带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和信心。 哑巴想,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在那儿枯坐了多久,突然,就听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婆婆,到了!” 这是谁?哑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妪下了车。 老妇人拉着媳妇的手,“这可真是谢谢你了!” 年轻的妇人摇头,“婆婆您说什么呢!不过咱可说好了,只能呆一小会儿,一会儿就得走。否则……” 老妇人连连点头,“我晓得的,你能让我来再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年轻的妇人陪着老妇人进去了,哑巴坐在不远处的墙根那儿,想过去,却是全身手脚冰凉,动也动不了。想出声,喉头里就象是被千斤重担死死堵住了,一声也发不出来! 他又急又慌,却除了泪如雨下,却是毫无办法。 原来章清亭他们刚离开不久,赵王氏突然想起,她在房间角落里还拉下了一小袋面粉没用完,得回去做了饼再走。 所有的人都看出赵王氏是在找借口,别说东西不在,纵是在的话,也多半伙计收走了,哪里轮得到她去找回来? 可赵王氏又哭了,“我就老觉得咱们一走,成栋就过来了。你们让我去看一眼,就一眼!让我再买几张饼送人,只耽误那么一会儿工夫,行么?” 章清亭瞧着真是不忍,“算了,我再陪婆婆回去一趟吧,就说忘了打酒了,怕路上冷,回去再买一些。” 赵成材叹了口气,“那就一起回去吧!” 章清亭却不同意,“这么多人一起回去,人家就更疑心了。倒不如你们在这儿等着,就我们回去,人家看是妇道人家,也好说话一些。若不放心,只让阎大哥陪我们走一趟吧,人少,马车跑起来也轻快些。” 于是章清亭就陪着婆婆又折返了回来,跟那掌柜的一说,着实的买了他几坛好酒,又给赵王氏买了些大饼肉包。掌柜的虽然觉得她们这行止很有些古怪,但也随她们去了。只是怕她们又把东西拿了送人,让小伙计跟着一直捧到车上去。 等着她们再从这里出来,就见旁边有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矿工忽地从地上扑了过来。 赵王氏吓了一跳,本能的闪了一下,那人正好就扒住了章清亭的脚,十指紧紧的抓着她的裙角,抬起头看着章清亭呜呜哇哇的叫着,却是什么也听不出来。 旁边那小伙计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粗暴的吼着,“快滚开!” 可这哑巴给踹得嘴角都出了血,都仍是死死的盯着章清亭,又看着赵王氏,叫得更加急切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赵王氏也有些生气了,护着媳妇,赶紧帮忙把她往回拉。 章清亭一惊之余却是叹了口气,“算了,他可能是肚子饿了,想要吃些东西。婆婆,麻烦你给我拿两个包子。” 赵王氏递了给她,章清亭好心的蹲了下来,“你拿着吃吧!” 这哑巴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根本不去接包子,仍是一个劲儿的啊呜叫着,就是不松手。 阎希南也过来了,“这人别是疯了吧?张夫人,我帮你把他拉开。” 不要啊!哑巴拼命的摇着头,却敌不过阎希南力大,到底给他拉了开来。他一急之下,倒是生出个主意,因说不出话来,就伸指在雪地上划出个字来。 赵王氏不识字,可章清亭一见那个“嫂”字顿时就变了脸色,给阎希南使了个眼色,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个“材”字出来,哑巴似是看到一丝希望,立即划了个“哥”字,又在旁边划了个“栋”字出来,然后望着章清亭,是号啕大哭! 旁边小伙计已经将吃的给他们放在车上了,此时见了起疑,“这是干嘛呢?” 阎希南已经迅速踢掉了他们在地上划的字,章清亭勉强按捺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深深的吸了口气,止住袖子里微微发颤的拳头,勉强一笑,“没事!” “可你这脸色?” 章清亭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赵成栋的腿已经不能动了,还给绳子拴在马桩上,这附近人实在大多了,如果突然一乱起来,他们定是无法脱身的! 她尽量放松下来,对那伙计一笑,“我呀,素有心疾,有时候一惊吓或是受了寒暑,总有会子喘不上气来,坐一会子就好了,无妨,无妨的。” 那伙计听得哦了一声,却不离开,就抱着两手站在门口,猜疑的看着他们。 赵王氏还不知道章清亭有这个毛病,焦急的看着他,“那可怎么办?咱们快回去吧!” 章清亭心里这个急啊!脑子里迅速转过无数个念头,该怎么办? 本以为得了希望的赵成栋,就见嫂子认出自己之后,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扶着赵王氏继续往车上走去,“婆婆,我们走吧!” 阎希南是老江湖了,很快就判断出章清亭的真实意图,放下赵成栋,跟着也往车上走。 赵成栋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嫂子不要自己了?她方才明明就是认出来了,对么?那她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嫂子!嫂子你别记恨我啊!我改!我以后肯定全部都改!行了么?赵成栋又急又怕,跟疯了似的,拼命冲着马车哭嚎,可是马车仍是远去了。 他不知道,一上车,章清亭就哭了,既是为了重逢的激动,也是见他如此惨状的心酸。 “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赵王氏不明所以,怎么媳妇好好的就哭了? 章清亭使劲忍着泪,半晌才紧握着她的手小声道,“婆婆,您可千万别吱声,方才那个人,是成栋!” 赵王氏跟当头被人打了一棒似的,整个人都木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章清亭拼命点头,“那人是成栋,千真万确是成栋!” 赵王氏当即就跟疯了似的,“那你……” 章清亭顾不得体统了,扑上去捂着她的嘴,“别嚷!您不能嚷!一嚷惊动了人,咱们就没法救他了!您答应过我,出来要听我的话的!您这会子一定得听我的话,否则成栋救不出来,很有可能就会给人打死了!” 赵王氏已然是泪雨滂沱,却也用力拿两手死死堵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天哪,自己的儿子都变得自己完全认不出来了,他这些时,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章清亭擦了眼泪,告诉她自己的打算,“方才我见那伙计已经怀疑了,便不敢声张,只假装离开,咱们一会儿再绕过去,抢了人就跑!到时您在车上接应,我和阎大哥跳下去救人。” 赵王氏一个劲儿的点头,章清亭死死抓着婆婆的胳膊,给她鼓劲,也是给自己鼓励,“您放心,咱们只要够快,就一定能把人救出来!您可不要再哭了,我也不哭,咱们就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 幸好赵王氏本性刚强,听媳妇说得有理,赶紧把脸埋进胳膊里,拿棉衣直接拭去了眼泪,用牙把唇都咬出血来了,才止住了泪。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攥紧了双拳,却仍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媳妇,无限信任和依赖的看着媳妇,用目光告诉她,“我信你!我信我们能行!” 章清亭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将田福生给她的匕首掏了出来,紧紧的握在右手上,左手和婆婆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这一刻,她们都觉得彼此的心连在一起,她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她们会并肩战斗到底! 阎希南和马车夫商量了一下,因为赵成栋的腿伤得太重,不可能独自骑马,赵王氏也不会,得要人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驾着车跑得更容易些。可若是实在不行,那就是赶鸭子上架,也得骑着马跑了。也不用章清亭下车,阎希南说他一人可以搞定,只让她们婆媳俩在车上接应便是。 章清亭道,“我没问题,可以自己骑一匹,劳烦师傅您带着我婆婆,阎大哥带着成栋,这就够了。” 赵王氏心里那个窝火啊,早知道自己当年就该在家里把马学会了骑再来!这关键时候,不成大伙的累赘了? “你们到时救了人,只管走!我一个老太婆就算是给人抓住,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婆婆!”章清亭怒视着她,“您又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能把您扔下,自己跑么?那救一个不又搭一个进去?咱们仍是照计划行事,您可千万别乱来!” 赵王氏看着媳妇,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稍作调整,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阎希南沉声命令,“走!” 马车如风驰电掣一般,又冲回了那处市集。 刚到那客栈门前,那伙计觉得先前那事有些不大对劲,想找人把赵成栋抬到客栈里头,可偏偏别人又没见着,反怪他小题大做。 “那个臭乞丐,腿都烂成那样了,哪还有人要?你也太多心了!” 伙计一人也搬不动,正和人在那儿唧咕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那声音是如此之急切,引得许多人都驻足观看,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到了客栈面前,车还未停稳,就见一个人影如鹞子一般,从车上飞了下来,径直奔到赵成栋的面前,一刀就砍去他身上的绳索,将他从那木筏子上扛了起来,却不料那木筏子还有几道绳索牢牢缠在他的身上。 阎希南又不可能把赵成栋再放下来慢慢割那绳索,带着木阀又累赘,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怎么办? (今儿晚了一点点,不好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八)冲囍 章清亭见势不妙,让婆婆留下,一猫腰举着匕首就窜了下来,她站在一旁倒是看得真切,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道绳索割断了。 阎希南顿觉身上一轻,大喝一声,“走!”扛着人就往马车奔去,章清亭紧随其后。 这瞬间的变故,发生得虽是极快,但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抢人啦!有人抢人啦!” 伙计们纷纷冲了出来,章清亭心中一慌,扭头一看,就见有人正伸手对着自己肩头抓了过来。情急之中,出于本能,反手就是一匕首挥去,正好割到那人的手指头,痛得他惨叫一声,顿了一顿,而与此同时,已经有更多的人追出来了。 “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 马车夫一看这可不好,迅速将缰绳砍断,把赵王氏拉到自己马上,找了个墙体,利用它和车厢之间的拐角给大家腾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快上马!” 阎希南动作最快,虽然还扛着一个人,仍是奋力的扭头,用蒲扇般的大手将章清亭一抓,往前推去,“快!” 章清亭借着他的这股力,死命的踏上马蹬,马车夫在上前提了她一把,章清亭终于上来。阎希南不用人帮,先把赵成栋扔一匹马上,再飞身跃上另一匹马,“走!” 待他三马向前一冲,马车夫甩开长鞭,利用马匹向前一跃之力,将那车厢抽翻在地,暂且阻拦一下,也撒开马蹄往前狂奔! 后面的人反应过来,立即也牵了马出来追赶。且不论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光凭这行止就非常可疑! 尤其是那个被章清亭割伤手指的家伙,更是满脸戾气,誓要报仇,一马当先,穷追不舍。 章清亭是会骑马,但从来没有这样长途快速奔徙过!跑不了一时,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心也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身子象是掉进起伏的汪洋里,让人恨不得一头栽倒下地,彻底求个安稳平静。 马车夫是骑马高手,所以贺玉堂才特意派了出来,他就带着一个赵王氏也丝毫没有任何疲态,跑得轻松自如。阎希南可能马技不如他,但他胜在孔武有力,虽然拖着另一匹马上的赵成栋,也跑得不累。至于赵成栋,早就给马颠得晕过去了,完全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痛苦。 只有章清亭,难受得不行。可还得死命的向前跑,但仍是落到了众人后面。耳边除了风声,还有渐近的马蹄声,狞叫声,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只知道那动静是越来越近了。 忽地,在更后一些地方,传来更加尖锐与高亢的声音,“快回去!那些矿工们暴动啦!快回去!那些矿工们要逃跑啦!” 什么? 章清亭听不清楚,却本能的回了一下头,却正好对上不远处一张无比仇恨的脸。 “危险!”阎希南听到动静,也回了一下头,就见一个男人高举起一把长长的马刀,就往章清亭面门上砍去。 他再要赶过来救,就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刀甩了出去,迎上那把长刀。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章清亭只知道本能的闭上眼睛,转了一下头,然后,就只觉得后脑勺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成材没有想到,他们在这儿等了一时,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副情形。 赵成栋找回来了,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要不是解开他的衣裳,看到那几处自幼的胎记,赵王氏都不敢最后确信,自己的小儿子终于找回来了。可这遍体鳞伤,尤其是一条腿,溃烂得不成样子,也不知救不救得过来。 尤为让人忧心,还有章清亭。多亏了阎希南最后那一刀,将那人的刀锋给震偏了些,但那刀杆依旧是重重磕在了章清亭的后脑勺上,在她头上鼓起小孩拳头大小的一个包,表面上的伤口不深,只出了一点血,但整张脸却白得跟张纸似的,冰凉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不过幸好他们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闹,引发了当地不明就里的矿工们集体暴动,市集上有大批的人拼了命的四散逃走,让那些打手和头目们疲于奔命,他们才能顺利逃脱。 可是现在,赵成材完全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事情,看着在昏迷中还呕吐不止的章清亭,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办?现在哪儿有大夫?” 也许赵成栋还能拖一拖,但章清亭这样头部受了重创,绝对是拖不了的,必须尽快找人医治才行。 阎希南赶紧查看了一下地图,“现在只能去当地县衙了,搞不好那些人还会再追上来。那儿有个市集,应该找得到大夫。” 事不宜迟,马上就走。 现在马车只剩下一辆,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扔了,只留下衣裳给章清亭和赵成栋垫着舒服一些。 赵王氏和赵老实托着儿子,赵成材抱着妻子上了车。其余人分作两人一组,骑马随行。 赵成材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有大夫的地方去。 赵王氏瞧儿子一脸铁青,不断安慰他,“成材你别慌,媳妇儿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但愿如此!赵成材也只得这么衷心盼望,可若是有什么……他不敢想,只能紧紧的搂着妻子,更紧的搂着妻子。 等终于找到当地县衙,除了值班的小吏,都回去过年了,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幸好这儿的大夫还在,而且衙门里还有县太爷收集的不少好药材。 赵成材可半点不会跟人客气,拿了长刺一下子就把那柜子锁给撬开了,“救人如救火,你现给我,我日后出双倍银子还你!大夫,您尽管开药,有不够的,我让人去找本地药铺富户家征集,务必救救我娘子和弟弟!” 那大夫当然没话可说,就是那小吏也不敢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赵成材可是从四品的翰林,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干这抢劫的勾当,也由得他去了,反而还得尽全力配合,生怕在自己的地头上弄出事来。 救治了一夜,赵成栋先醒了,见着亲人就是放声痛哭。 媳妇还没醒,赵成材没空跟弟弟磨唧,直接就告诉他,“成栋,你的腿摔伤了,又没好好接,那个骨头现长歪了,日后纵是康复了,也会是个瘸子。现在哥哥让大夫把你的断骨重新打断,再接一次,以后就不会落下残疾,你可忍着些疼,知道么?” 赵成栋哭得更大声了,赵王氏心疼得直掉眼泪,“成材,非得让你弟弟重接一次么?要不这样就算了!” 赵成材坚决摇头,“成栋还这么年轻,如果弄成了瘸子,这让他往后的日后怎么过?难不成一辈子都让人把他当成个残废养着他?现在重接还有机会,拖得再长,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成栋,你自己说呢?” 赵成栋看着哥哥,虽是哭,却同样点了点头。 既然都同意了,大夫现在就要动手了,赵成材让爹娘全都退出去,由阎希南等几个精壮汉子摁着赵成栋的四肢。 当房间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赵王氏两口子是抱头痛哭。就算是这孩子有错,可遭了这许多的罪,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等屋子里总算安静下来了,又过了许久,大夫才汗透衣襟的和赵成材一起出来,赵成栋是痛晕过去了,但腿已经接好了。身上的伤口多数是皮外伤,再加上严重的饮食不调,需要慢慢调整。至于他的哑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被割舌头,是灌了哑药,虽有大半年了,但也不算太长,大夫说这个也可以治,当然恢复不到最好的时候,但开口说话却是没问题的。 赵王氏听得心头刚放下块大石,大夫又告诉她一个噩耗。 “现在麻烦的是少夫人。她是头部受到重创,淤血不散,所以才造成的一直昏迷。现在虽是给她灌了些药,只能控制着不让病情恶化,却起不到多大的效果。” 那大夫是一筹莫展,“要不你们赶紧回家,再去寻些好大夫来瞧瞧。老夫才疏学浅,实在是汗颜,汗颜!” “大夫!”赵王氏急得上前一把将他拉住,“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媳妇不过是头上摔了个包,象他们小孩子不经常有的事么?怎么会救不醒呢?” 大夫叹息,“这可跟小孩儿不一样,小孩儿的头骨是软的,有时摔两下,因为自己会长大,就觉得好象没什么大事。可令媳已经是大人了,头骨已然坚硬,再被人打成这样就很危险了,虽然出血不多,但内伤很是严重。你们在这儿最多再呆两天,若她能醒过来便罢,若是再醒不过来,可真得赶紧去找别的大夫,可别耽误了病情!” 赵王氏闻听此言,跟大热天落到冰窟窿似的,嘶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那她要一直醒不过来会怎样?” 大夫异常为难的说出实情,“若是一直醒不过来,这人就会慢慢消瘦,跟活死人似的,也撑不了多久……” “不可能!”赵王氏歇斯底里叫了起来,“我媳妇怎么可能这样?我去叫她起来!我去叫她!” “娘!”赵成材死死的把她拖住,目眦欲裂,“您就别再折腾她了!听大夫的话,咱们再等一日,若是明日娘子还不醒,咱们就回家!” 赵王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既自责又内疚,伤心欲绝,“媳妇儿,是我害了你呀!我就不该带你来,更不该让你陪着我往回走这一趟!” 同样内疚的还有田福生,“我当时就该跟着一起过去的,怎么着,也不能让嫂子吃这样亏啊!” 赵成材顾不得劝慰他们,扭头来到章清亭身边,捧着妻子冰冷的小手贴在脸庞上,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娘子,醒过来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成栋遭了这么久的罪,大夫都说他没事了,你不过是挨这么一下子,怎么能有事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赵成材拿着妻子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章清亭还是没能如期盼中的醒过来。 赵成材再不迟疑,当即就要赶回家去,就是再上京城,去请黄大夫,请御医,他也一定要把媳妇救回来! 赵王氏也是一夜未眠,流了一夜的泪,跑遍了全城,买了最好的十几床棉絮兽皮,给章清亭搭了一个最温暖最舒适的马车,不让她受到一点颠簸。就连对赵成栋,她也没有如此的尽心尽力。 回程的路上,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心情说话。 整整三天,赵成材就这么不眠不休的搂着妻子,一动不动,半颗水米都未曾沾牙。待张发财他们接到消息赶来迎接时,就见他跟换了个人似的,满脸的胡子拉碴,嘴唇上长了一圈潦泡,双目赤红,双颊深陷。 谁也不忍心多说什么,而一看到他怀里跟蜡人似的章清亭,一大家子都哭了。 李鸿文红着眼圈,上前拍拍赵成材的肩,“成材,现在回来了,没事儿啊,凡事有家里帮你撑着呢!先放手,让人赶紧把大姨抬屋里去,这镇上的大夫我都替你请回来了。玉堂带着人已经去附近找名医了,这一两日就能回来!你先放手吧。” 赵成材木然的抬起眼看着他,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慢慢的松开僵硬的手臂。沙哑着声音吩咐,“轻……轻点……” 知道!李鸿文心里难受极了,旁边早就准备好了软榻,张金宝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领人小心的把大姐从车上抬了下来,然后一路飞跑着就往家里送。 等章清亭离开了,不怕吵到她了,张发财等一大家子这才捶胸大哭起来,“我的女儿呀!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岳父……”李鸿文想上前劝劝,却是自己也忍不住眼泪使劲在眼眶里直打转。 张小蝶方明珠等人更是哭得一塌糊涂,那此起彼伏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刺激得赵成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 赵王氏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无名之火,突然吼了起来,“都别嚎了!我媳妇没事,不过是受了点伤,这有大夫,很快就能治好了!都不许哭!” 她这一嗓子,把众人都给镇了一下,赵成材本来纷纷乱乱的脑子,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哑着嗓子道,“都别哭了,赶紧回去救人吧!” 是的,救人。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大夫一个个的来了,又一个个的走了,药一副副的倒进药罐子里,又一碗碗的端出来,给章清亭灌了下去。 赵成材始终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着妻子,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饿。 赵王氏心疼儿子,但是一个字也没有劝。只是在他累得受不了,倒在榻边睡着的时候,给他盖上被子。在该吃饭的时候,就在儿子手边的小几上,不时的放上些热腾腾的饭菜茶水,无声的支持着他。 不仅是她,其他的亲人们,也在无声的支持着。 赵玉兰连生意也不做了,每天从早到晚守在这里,给哥嫂做饭,哪怕喂给章清亭吃的粥十有八九又要吐出来,她还是不厌其烦换着花样给她做。 张小蝶成日是马场娘家婆家三头跑,大姐的生意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 方明珠见张发财两口子都腾不出手来,主动把喜妞和南瓜都带在了身边,让他们可以全心照顾章清亭。又把张金宝劝回了永和镇去,“你在这儿,也不过是打打杂,倒是好生把那边的生意盯着,反能让大姐能多安些心。” 赵玉莲和贺玉堂四处寻医问药,只要听说哪儿有一线希望,一定千方百计弄了来。 京城里已经托阎大人,利用官道递了消息到乔仲达那儿去了,详细叙述了章清亭的病情。当然,与此同时递上去的,还有赵成材的一份折子,求陛下亲览的一份沉甸甸的折子。 十几天后,乔仲达利用飞鸽传书,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请了太医院的御医,还有黄大夫共同参详,拟定一份救治方案。 经过几天的尝试,在正月就快过完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定的成效。章清亭吃东西不再呕吐了,可还是一点要清醒的迹象都没有。仿佛陷入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好梦,沉睡不起。 京城里寄来的诊断书,赵成材已经反复摩挲得都起了毛边了,该做的他已经全部照做了,包括在章清亭耳边说话,甚至狠心把喜妞弄哭,抱过来给她听,用母女连心来刺激她。 每当这时,章清亭是会出现反应,眉头会皱紧,那一脸的焦急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可就是醒不过来。急得赵成材有时都想扒开她的眼皮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粘住了她的心。 现在,到底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赵王氏今儿过来,瞧见媳妇仍是毫无起色,未免又是一场叹息。她这些时,也憔悴多了,小儿子大媳妇之间两头跑,哪边都操着心,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根。 赵成栋那边情况逐步稳定,就全甩给了杨小桃,反而是这边,来得更勤些。本想让柳芳搭把手的,只不知为何,赵成栋虽对杨小桃也有些意见,但在杨小桃诚心跟他忏悔之后,面上还能过得过,只是对这柳芳异常反感,每回一见她,就跟仇人似的,只是说不出来,吓得柳芳仍是躲回地窖里。 可赵王氏此来却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有件大事要跟赵成材商量,“成材,你别怪娘提个不中用的建议。咱们要不办场喜事,给媳妇冲一冲可好?” 赵成材听得一愣,喜事? 赵王氏就知道他肯定给忙糊涂了,“咱们不早就说好了么?等春暖花开的时候,要接媳妇进门的。从前定的日子就是二月初六这一天,新房那些全都准备好了,咱们要不也别改了,就在这日,给你们把亲事办了可好?兴许媳妇这因为冲了喜,一下就好了呢?” 她说得又哭了起来,“纵是不好,这也是咱们家命里该招的事情,她还是咱们家的媳妇,总不得让她老是这么没名没份的,你说呢?” 赵成材心中一怔,听出来母亲的言外之意了。若是章清亭真有个三长两短,毕竟还算不得自己正经妻子,死后连在赵家一个牌位也没有。 这一刻,赵成材真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明明是欢天喜地的要准备婚礼,却不料竟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他欠了娘子一个婚礼,他是应该还她的。 “行,娘,就照原定的这么办吧!别怕花钱,办得风光些,把全镇的父老乡亲们都请来,咱们既然要冲,就一定得喜气洋洋!” 赵王氏落着泪,用力的点头。这一回,她就是倾其所有,也要让媳妇风光一次! 喜帖,如雪片一般发了出来。 扎兰堡的父老乡亲们在拿到手里的同时,心头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感觉。冲喜,虽然仍旧是沾了个喜字,却因为多了前面那个冲字,生出无限的悲凉之意。 淳朴的乡亲们,已经自发的有许多人来探望过了,尽管并不能看到病人,尽管手头拮据的他们不过是送上几句祝福的话语,却也给了张赵两家人莫大的安慰。 而这一场特殊的婚礼,他们会来,一定会带着最真挚的情意,送来他们的祝福。 赵成材依旧守着章清亭,外头的事情都是家里人帮着他们办的。他一直就在这间房子里,握着章清亭的手,不停的跟她诉说着两人之间的一点一滴。 直到初六的前一日,张发财老两口才过来跟他说,“成材,虽说你们是破镜重圆的夫妻,但今儿你无论如何得回去,明儿到了良辰吉时来接她才是正经。纵是不顾忌别的,多少也得讨个吉利是不?” 赵成材如梦初醒,“是我糊涂了,我这就走!马上就走!” 可说是要走,到底还是恋恋不舍,有千万个不放心,不忍离去。 “没事儿!放心,有我们呢!”在岳父母再三的保证之下,赵成材终于回去了。 张发财看着女儿,老泪横流,“闺女,明儿就是你好日子了,你醒来好不好?” 可惜,仍是没有回应。 回了家,赵王氏早给他准备好了香草艾叶,噙着眼泪,“傻孩子,你还不快点去洗个澡?难道明儿不要干干净净的去接你媳妇么?” 赵成材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嘲的笑了,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对着镜子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这才安心的去睡了一觉。 翌日。 等鸡叫过一遍,张小蝶和方明珠就起来了,她们昨夜一直就在这儿陪伴着她们的大姐。此时扶着章清亭起来,打来热水,小心的替她洗浴,更衣。 抚着她身上那因为长时间昏迷而松软虚弱的肌肤,两个妹妹的泪是怎么也止不住。最好的香油,最细致的手法,等把章清亭洗干净了,二人却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将她扶出浴桶,用柔软的棉布揩干身体,一层层,一件件给她换上最漂亮的嫁衣。然后取来脂粉头油,给章清亭描眉画鬓,点唇染甲。 将最华贵最美好的首饰一件件给她戴上,装扮出最美丽的新娘子。最后挽好发髻,戴好凤冠,扶着她坐在贵妃榻上,等着人来迎接。 可是张小蝶最后再凝视了一眼,却忍不住再一次泪湿了衣襟。打扮好的章清亭美得就象一副画,可再美的画也是钉在墙上静止不动的。如果可以,她宁愿洗去这副美丽的表相,只求大姐能够睁开双眼。那里,才有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大姐,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这是几乎所有的人在见到章清亭时就要说的一句话。从前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失去了,那益发的让人体会出那一双眼睛带给他们的无限希望与活力。 吉时到了。 赵成材早已换好了大红的喜袍,帽插双花,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听着渐渐逼近的锣鼓,他站起身,再一次整肃自己的衣襟。今天,他就要去迎接自己最美丽的新娘了,当然要做最英俊的新郎官。否则,万一娘子睁开眼,那该多失望? 拉开门,赵成材带着微笑与满满的自信踏出家门。 这是扎兰堡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也许并不豪奢,却是足以让人铭记终生。 淳朴的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穿着过年时的盛装,敲锣打鼓,舞起了正月十五才有的火龙和狮子。用他们力所能及的方式,献上他们最诚挚的祝福。 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的乡亲在送上贺礼的时候,都带来了一个平安符。按着扎兰堡的风俗,抛在新房院前大树上,让那一树经冬的苍翠柏树上生生的开出了无数黄红色的小花,如挂了满树的小灯笼,绚烂夺目。 赵成材无数次都告诉自己要保持微笑,可当他不经意的一回头,看见那株凝结着无数心意的树时,还是忍不住瞬间就潸然泪下了。 “娘子,娘子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好不好?你看乡亲们送给我们多少的祝福?每个人都在祈祷你醒过来,你为什么还不醒?” 章清亭无法回答。 大红的盖头下,她的双颊被胭脂点染得嫣红可爱,眉黛唇朱,道不出的娇艳动人。可是,可是在那脂粉的掩饰不到的地方,却是苍白的病态与无力。 赵成材不要这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娘子!他要他从前那个充满活力,斗志昂扬,喜欢耍些小心机,喜欢使些小性子,喜欢穷讲究,他却深深喜欢着,也喜欢他的娘子! 触目所及,是铺天盖地的红。 新婚的红是所有的红当中最为热烈,最为浓艳,最为喜庆,最为耀眼的红。可在这样的一片本该充盈着吉祥幸福的红里,好似什么都被硬生生撕去一半。就连那要相伴燃烧到天明的龙凤红烛,都在携手流泪叹息。 那一种痛楚,赵成材形容不出来。就好象是自己的心生生的给挖去了一块,只余漏着风的寒凉,填不满的凄惶。 “娘子,你看,这婚礼全是按着你的意思办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着你的喜好布置的。你高兴么?娘都没有怕花钱,处处都给你办得体体面面的。你看这儿,就是刚才我们行礼时,她给的红包。你看这里头,装的是金锁片呢!纯金的,她是拿你当小孩子了,怕你留不住,要拿锁片锁住你……” “只要你醒了,以后这个家就是你说了算的,娘说她再不会跟你怄气了,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这话可是她方才在喜堂上当着所有乡亲的面说的。她还夸你了,说让你当家不是怕你,是因为你是个贤惠的好媳妇,她心甘情愿听你的……” “娘子,你放心,就是你不醒,我也不会纳妾,也不会给喜妞找后娘,我们父女俩就这么相依为命的守着你,守一辈子,好不好?你真想我们就这么守一辈子么?那我和喜妞岂不是太可怜了……” “以后妞儿大了,要梳漂亮的头发,要穿漂亮的衣裳,谁来给她打扮呢?我肯定是不会的,娘也不会。别到时真弄个乡下丫头出来了,可是你不醒,我们的喜妞就只好变成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了。你都狠心不管的么?” “还有我,以后我可怎么办?白天我可以去学堂教书,可晚上回了家,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谁来陪我说说话?谁来打扮打扮我?我的衣裳脏了找谁洗,鞋袜破了找谁补?万一哪天我也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眼泪,一滴滴落在章清亭的脸上。 赵成材抱着妻子,浑然不觉,不知何时,在她的眼角也渗出一滴泪。和他的泪混在一起,缓缓的,缓缓的渗进大红的喜衣里,洇开出一朵花。 即便只有一朵,可那为了至亲至爱的人落的泪,一滴已经弥足珍贵…… (要是桂子恶俗一点,就在此打住,亲们是不是会跳起来追杀偶?呵呵,表急,还有一章尾声,才是真正的大结局。爱你们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五○九)后来(大结局) 半年后,扎兰堡。 “娘子!娘子!”赵成材兴冲冲的进来,离着正房老远就开始嚷,“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娘子大人没出来,却窜出一个粉嫩粉嫩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咚咚咚咚的跑出来,跟只小皮球似的一头撞进他怀里,“爹!爹抱抱!” 赵成材冷不丁给女儿撞得呲牙裂嘴,退开了半步,这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妞儿怎么这么顽皮?老这么撞,你爹可吃不消!你娘呢?” 两岁的喜妞露出一口小白牙,狡黠的笑着,“娘在屋里睡觉呢,爹您陪我去玩会儿吧!” 赵成材一皱眉,这都快吃晚饭了,还睡得什么觉? “妞儿,你说实话,你娘是不是又去马场了?” “没有!”喜妞当即否认,但那个掩饰不住的小表情赵成材一看就明白了,“又帮你娘说谎话!瞧爹打你屁股!” “你别怪妞儿了!”赵王氏从后头气喘吁吁的赶了出来,现在房子大了,要从一头到另一头可真有些辛苦。她年纪大了,可跟不上小喜妞跑得欢快,是以拉在了后头。 “是我叫你媳妇出去的,媒婆给你弟弟说了门亲事,让她出去相看了。” 赵成材听得这才作罢,却犹自嗔怪着,“娘您也真是的!娘子身子还没好利索,大夫都说了至少得将养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您等我抽个空去办不成么?干嘛非让她去?” 赵王氏嘴一撇,“你哪抽得出这个闲工夫?成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想见你一面比见县太爷还难!我这让她出去走走怎么了?你媳妇其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夫虽说要静养,但也说了可以适当出去转转的。现成天给你关在家里,没病也给憋出病来了!你放心,出门时我让丫头小子都跟着呢,车也套得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赵成材想想,似乎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自嘲的一笑,这就是关心则乱啊。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把媳妇给救回来,他可真是有些杯弓蛇影了,是得注意注意。于是不再追究,只打听起来,“那是户怎样的人家?” 赵王氏正欲答话,喜妞忽地高喊了声,“娘!” 扭头一瞧,还真是章清亭回来了。 她可养得比半年前胖多了,自从成亲那晚睁过一回眼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个多月的工夫,这才渐渐起得了身。 但还是时不时的头晕,大夫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许她操心受累。全家人是言听计从,都恨不得拿她当玻璃珠子似的捧在手心里。 成天鸡鸭鱼肉的炖着,还添补了不少药材进去,就为了给她补养身子,生怕有个好歹。尤其是赵成材,每天一大早非得亲眼盯着她醒过一回,才能安心的去书院。 在将养了三个月后,章清亭渐渐躺不住了,老想着找点事情做。可全家人哪敢让她操心?好说歹说,才让方明珠每天从马场回来时,将那儿的事情说给她听听。但也是绝对的报喜不报忧,什么为难的事情都不肯让她知道。 再一个月后,章清亭受不了了。只觉闲得全身上下都快长草了,再要这么养下去,她就该成猪了,于是成日是绞尽脑汁想借口想出去透透气。 赵成材不在家,家里只有公婆守着她,几番软磨硬泡之后,老两口败下阵来。赵王氏瞧她也确实是好多了,这才偷摸着放了她的风。 但也得晚出早归,尽量瞒着赵成材,要不他回来又是一顿好说。毕竟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离别,赵成材可真不敢掉以轻心。 扶着娘子进了屋,又伺候她喝了口茶,章清亭让把赵老实也请了来,一并告诉大伙儿,“这门亲事我挺满意的,那姑娘确实年纪大了几岁,但人挺正派,又能吃苦,是个本分过日子的。他家虽穷,但真是一点都不贪心,只要咱家出两亩地的聘礼,让他们可以自己耕种过活就行。” 赵王氏忙问,“那小桃和南瓜呢?他们怎么安排?” 在赵成栋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就亲写了一纸文书出来,交待一定要休掉柳芳。原来当年他被那何大牙设计陷害,最后钱也骗光了,要卖他时,何大牙曾经拿出杨小桃的金首饰,告诉他一件事,“你讨的那个小老婆,可真是狠心!就见那杨姨娘要小产了,都连手都不伸的,故意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见你做人有多失败,活该落在我们手上!” 赵成栋当时气得肺都要炸了,杨小桃私下去放印子钱是有错,可还没有柳芳这么黑心。居然连人命都不顾了,这就无论如何也留她不得。 此事一揭发出来,杨小桃首先就跟柳芳撕打起来,恨得简直要把她给生吞了。再加上赵成栋离家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当时全家一致同意,把柳芳给休了。除了她自己随身的衣裳,一文钱也不给她,扫地出门。 又过了不上一年,何大牙以为风声过了,又摸回扎兰堡来找卓老板,给一直盯着的阎辉祖拿个正着,很快就审出当年的真相,找卓老板追回了些银子赔给赵成栋,他又拿去种地养猪,就是后话了。 原本柳芳走时,芽儿是要还她的。可柳芳自己嫌累赘不想要,他们也怕她把孩子带出去又祸害了一个,最后是牛姨妈出了个主意,花二十两银子买下了芽儿。 让柳芳立下终生不得反悔的字据,就把芽儿正式给收养了。也没拿她当丫头,一样的教她读书识字,女工针线。 等柳芽儿渐渐长大之后,听说了娘的一些事情,也明白了孰是孰非,倒是异常感激赵家人和牛姨妈肯不计前嫌的收留她,对亲娘也就慢慢的淡了心思。 柳芳离家之后,因在此地名声彻底臭了,很快就拿了钱在远离此地的地方,另招了青壮汉子为夫,至于过得好不好,就未为可知了。 眼见赵成栋伤势渐愈,也能慢慢说出话来了,赵成材帮他把原本的房子和地都收了回来,后院砌好了围墙,地也整平,整得家象个家,地象块地了,就让他重搬了回去。 准备等着明天春上,他的身子也大好了,就让自己下田劳作去。日后日子好坏就与自家地里收成休戚相关了,除非遇上天灾人祸,否则赵成材绝不再帮他一分一厘。 这回赵王氏也一点都不拦着了,反而很是支持赵成材的做法。赵成栋曾经历了那样一段艰难岁月,能再过回从前的生活,哪怕是种地,他也甘之如饴,没有半点不满,还对哥嫂的宽宏大量非常感激,也痛下决心要改过自新。 只是趁着这下半年的空闲之际,赵王氏想给他正经娶房媳妇,让他也有个帮手,家中也能有个管事的人。再有一条,南瓜还小,毕竟不能没有母亲。 杨小桃再大度,也绝不可能来照顾他,南瓜又不比芽儿,跟赵家并无血缘,可以放在外头养的。 柳芳走后,这孩子的归属就成了问题。章清亭倒是很大方,表示愿意接过来养。可想来想去,赵王氏总觉得不大合适。 毕竟亲爹还在,哪有把侄子放在大伯家养的道理?更让人说闲话了。所以给赵成栋娶个正妻,让正妻来照顾这个庶子,就非常有必要了。 赵成栋吃了这么大亏,人真是学乖了不少。再不提人家的长相家境,只求人好,心地公道,能管家,会干活就成了。 拿着这个条件去找,这就容易了许多。最后媒婆诚心给他们家推荐了这位老姑娘,“虽说年纪着实大了几岁,但真是个好孩子。也是家里的老大,这么些年,就为了照顾家里和弟妹们,把自己一直耽搁了下来。他们家虽说现在是穷了,但祖上也曾出过读书人,都极有志气的,并不贪图你们家的什么彩礼。只要能有几亩薄田,让他们能填饱肚子就行。至于你家成栋的小妾和儿子,那姑娘也肯接受。说只要你们成栋肯真心待她,她就愿意拿那小妾当妹子,那孩子当自己亲生儿子来养。” 赵王氏听着不错,已经带赵成栋侧面相看过一回了,彼此都还算满意,这次再请章清亭去,就是最后的拍板了。因为她是当家人嘛! 现在既然章清亭都表示满意,赵成材更是没有话说。又跟大伙儿说起一个好消息,“那个矿山,给取缔了!” 原来上回他给皇上递了个密折之后,将那儿的情况禀明,天子异常震怒。这在他治理的国度里,怎么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方? 当时就派了人带着军队去清剿,果真如赵成材所言,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这当中十之八九的矿工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发财借口给哄骗来的,至于那些孩子们,就更加可怜了。少数是被黑心的父母卖来的,多数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了来,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和家乡,连个名字也说不清楚。 能活着的,还算是幸运,在这矿山的巨额财富之下,又不知掩埋了多少具累累白骨。 那些矿工们被解救之后都给了些盘缠,放他们各自归家,但那些孩子就有些麻烦了。少数还能记得的名字和家乡的,就由官府派人护送了回去。剩下的怕人冒领,或是黑心的父母再拿去转卖,倒是有些不好处置。 当时有人就提了个建议,说是可以把这些孩子送给部分地方上的良民收养,由官府记录,每年核查,以作监督。 章清亭听到这儿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们也收养几个?那行啊!这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赵成材却笑着摆了摆手,“可不是如此!你先听我说完。那些孩子们若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当然有人愿意收养。可有些伤了手断了脚,或是孱弱木讷的就没人要了。于是那位负责清剿的大人又提了个建议,比如象咱们扎兰书院吧,能不能把这些孩子全都收进来,由书院养着他们,教他们些谋生的本事,等到大了,再放出去各自营生?” 章清亭听得诧异,“可这得不少钱吧?你们一家书院负担得起么?” 赵成材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些矿山可是赚钱的好东西呢!负责清剿的官员就建议干脆由朝廷下令,将那些矿山收归国有,由朝廷驻军,进行统一开采。一来可以增加税赋,二来也不至于管了这一茬,下一茬又没人管了。至于开采的人员,那就更容易了,现成的那些黑心矿主打手们就抓了不少。再不够,把周边地方大牢里的犯人派过去服苦役就行了,这还能减轻朝廷的一笔负担。当然,犯人也是人,矿工那儿的条件会比从前强上许多,起码得给人吃饱住暖,别弄得那么凄惨。这么来回一弄,不就有银子养活这些孩子们了?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跟矿山的出息比起来,可是九牛一毛!” 章清亭听他老是夸赞那个官员,不禁追问,“这到底是谁想了这么好的主意?” “你猜猜看?”赵成材故意卖了个关子。 章清亭灵机一动,“小孟大人?” “聪明!可不是他?”赵成材赞叹不已,“这要换一个人,谁能想得这么周全?皇上听了,也非常满意,当下就下了旨。咱们扎兰堡离得近,又是个典型,所以这批孩子,就给指定送过来了,共有四百多人呢,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情!搞不好到时小孟大人还要亲自护送过来。今儿我们书院已经接到官府正式行文了,正商量着要给那些孩子们腾地方,若是到时要咱家出力的,可不许含糊!” “那个绝对不会!”赵王氏当即表态了,“那些孩子太可怜了!等成栋搬回自己家,咱们家那旧房子不清出来了么?给他改改,一间屋住四五个,起码也能住二十几人呢!” 章清亭却觉得赵成材不是这么打算的,“这四百多个孩子,若是让咱们当地的百姓一家领几个回去,虽是有人照顾了,却容易在孩子当中造成攀比。有些家境好,有些家境不好,自然是有区别的。倒不如……” 她斜睨着赵成材,“你是打咱们家的主意吧?是不是想让咱家把胡同整个腾出来让给你们?” 赵成材竖起大拇指,“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两家一共有八套宅子,再加上明珠的,就足够安置了。当然,我也知道有些已经租出去了,总不好影响他们做生意,于是就给了个建议。咱们后头那条老胡同,两边不全是平房么?干脆就由官府出资,重新翻修成跟咱们一样的多层店面,到时谁家多少面积仍是还给他,若是不想做了,想卖给官府也成。再多的就由官府收回,日后出租收利,既可贴补学堂的费用,也能让官府有些收益。” 赵王氏插了一句,“成栋,你这不对吧?若是如此,那咱们家的房子不是没了?再说,你这学生也就一拨,难道等几年之后他们走了,这房子我们才收回来?” 章清亭没好气的白了赵成材一眼,“婆婆您就放宽心吧,人家打算日后拿我们的胡同扩建学堂呢!纵是这拨人走了,其余的日后改成学生住所也是好的!” 哈!赵成材击掌而笑,“知我者,娘子也!这可是造福千秋万代的好事,鸿文已经答应了,只要到时在新建的老胡同那儿给他一块地儿,给小蝶个商铺,这边的宅子他可以捐出来。陈师爷也愿意。” 所以他也回来动员家里人了。 赵老实听得很是动容,“这还真是件大好事,要不,咱们家也捐吧!我们老两口的那套宅子可以不要。” 章清亭想了想,“胡同那儿的东家,除了我们和明珠,玉兰玉莲,再就是牛姨妈和贺家了。大伙儿都熟,要不就由你们出面,约大伙儿谈一次,我想是都愿意还给官府的。至于这个银子也不必给我们,但得在新建的胡同里给我们留几个同样面积的商铺,给我们算便宜点就可以了。不过我们的铺子多半已经出租,乡亲们还要做生意的,虽然扩建学堂是好事,却也别断了大伙的财路。我倒是建议你们也最好给这个事解决好了。若是当真要扩建学堂的话,最好一次就扩到位,免得两三年之后,又不够地方使,老让大家腾也不好。” 赵成材道,“这个我们也想到了,若是能收齐这一条胡同,就足够十年之用了。日后等再宽裕了,便在县学那儿去重新翻修。当然,这边弄齐的新胡同却是不再改的,正如你所说,再怎么也得给咱们乡亲留些做买卖的地方。日后若是学堂再做大,再在那边建新集市去,这就能让更多的百姓们致富了。” 于是事情很快议定,由官府动员,章清亭和方明珠两个大东家带头,捐出了胡同的房子。而老胡同的拆迁改造,也得到了所有房东们的一致通过。 这可是扎兰堡发展史上的一次大动作,谁不愿意赶上这样好事?纵是暂时的有些影响,也是为了以后的长治久安,大伙儿都是满心欢喜。 为不影响他们做生意,官府特意就在这胡同的不远处,另择了块空地,先搭建出临时的集市,给予很大的优惠。至于住处,就请大家尽量的投亲靠友,克服一下。 这整个扎兰堡的生意重心都搬迁了,商户们也不怕没生意上门了,就是一时的麻烦,大伙儿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正好赵成材家的老房子腾了出来,陈师爷就买了去。章清亭在过了明路之后,又转手把大部分的钱还了他,只象征性的留下一点,算是谢他多年前的提携之情。 陈师爷后来在赵成材的面前赞叹,“怨不得你媳妇能把生意做这么大,真正会赚钱的绝不会是小气的人!这点,我让我几个孩子都向她多学着点!” 赵成材心里听了,可比蜜还甜。 于是很快,就在那些孩子们到来之前,紧挨着学堂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全部是统一的格局,每人都在房间里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每套小院子都有专人照管他们的饮食衣裳。多的先不说,光这一块,就给扎兰堡带来了不少商机。 乡亲们淳朴,自发的送了不少花生红枣鸡蛋来,以热情的胸怀,欢迎着这些饱受苦难的孩子们。 因人数众多,由孟子瞻亲自护送。经年不见,他的脸上平添了不少岁月的风霜,却也显得更加干练。只是实在也是太忙,没有过多的客套,送了孩子,拨了他们首笔安置银两,就得回去复命了。 听说赵玉莲已经有了身孕,既将为人之母,孟子瞻淡然一笑,送上祝福便转身离开了。绿树成荫子满枝,人生的年轮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于她如是,于已也当如是。 不久,边关矿山一案了结之后,有圣旨下来,进赵成材为正四品翰林,又赏了章清亭个诰命,奖励她在此事中的英勇表现。这亦是扎兰堡的一桩大事,另有一番热闹,且不多提。 这日章清亭对着镜子穿戴着自己的诰命衣冠,还有文书册页,心里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是悲是喜。 身为一个女人,她似乎已经取得了人生最高的荣誉和奖赏了。可怎么拿到手里,又总感觉不是那个味儿呢? 赵成材抱着喜妞从屋外过来,“吃饭了!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成天当个宝似的,一遍遍的瞧!” 喜妞在他爹怀里,越发无法无天,跟小应声虫似的哼唧,“当个宝似的!” 章清亭噗哧一笑,将东西收起,锁进箱子里,再不看他。 菱花镜,静静的伫立在那儿,默默数着日子,看着流光飞舞。 再一凝神细看,本来甚新的家俱衣裳一层层染上了暗黄的岁月痕迹,再看墙上黄历,匆匆已过五载。 今儿章清亭忽地收到一封远方来信,信是当年那个玉茗小道长托人带回来的。他那年出海之后,再无音信,就连乔仲达也不知其下落。没想到今日却给她来了封信,可拆开一看,信却不是他写的,而是那位仙姑,又或者说,是先后写的。 章清亭有猜想过,可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位仙姑居然真的是先帝那位宠爱非常,又红颜薄命,早逝爱子的皇后。 而她现在和她早逝的爱子一起,过得很幸福。信中提到玉茗已经成亲,她也已经做了奶奶,儿孙绕膝,成日享受着天伦之乐。 却也仅此而已。要不是信的末尾有那一方皇后的玉玺,章清亭几乎要当作一封普通的友人来信了。 可在这封极其简短的信里,夹了一块据说是免死金牌的东西。 在信中的最末,她这样写道,“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不论你们家日后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拿着它,还有这封信,北安国的皇帝便不敢杀你。当然,若是有一天你也想离开,这牌子就失了用处,但这纯金还是可以拿去卖些钱的,给你做盘缠也好。” 章清亭噗哧笑了,能写出这样的话,她果然过得很开心。 虽然不太愿意自己会有机会用到这件东西,但章清亭还是妥善的把他们收了起来。跟她的诰命册封,凤冠霞帔锁在一起。 刚盖上了箱子,就听见隔壁房间里砰地一声巨响。 章清亭顿时火冒三丈,“喜妞,你又干什么了?” 她刚冲出房门,就见一个红衣小人,牵着一个更小的蓝衣小人,迅速逃离着案发现场。 章清亭气急败坏的看着隔壁,原本好端端的一对摆在博古架上,现只剩下一个的连珠玉瓶,怒斥,“你这死丫头,快把你弟弟放下,仔细摔着!” 红衣小姑娘隔着老远回嘴,“你偏心!我这就把弟弟带去卖掉!” “你敢!”章清亭四下去找鸡毛掸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你爹不在,我看还有谁给你撑腰!” “我找奶奶去!”喜妞扭头扮个鬼脸,把弟弟丢下,一溜烟的跑了,“奶奶,救命啊!弟弟摔了东西,娘又要打我了呀!” “你这孩子又胡说,你弟弟那么小,哪里干得出这种事来?不是你还能有谁?”等章清亭追出来,就见明明该是明儿才回来的赵成材,忽地风尘仆仆的冒了出来。 五年光阴,他的面容也更成熟了些,带着中年人的沉稳,一看见章清亭又拿出了鸡毛掸子,就皱起眉头,先去把小儿子抱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你怎么老是凶孩子?好好讲道理不成么?” “讲道理?”章清亭怒气未消,“讲道理能把瓶子给我复原么?” 呃……赵成材无语,“不过是件东西,摔了就摔了吧!你知道喜妞爱捣乱,下回再放高点就行了。” “再高?我吊屋顶上行不行?”章清亭忿忿的拿鸡毛掸子指着他,“都是你惯的,第一个该打的就是你!” 赵小二吓得两只小手捂着脸蛋,娘又发脾气了,好怕怕哦! “瞧瞧,都把孩子吓坏了!”赵成材心疼的拍着小儿子的背,“乖,不怕不怕哦。” 章清亭把鸡毛掸子一扔,自己回屋生闷气去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章清亭也不肯出来。 赵成材请不动,赵王氏拉扯着孙女一块儿来了。可喜妞把赵老实也拖着,躲爷爷怀里,偷眼觑着她娘。 赵王氏赔着笑脸,上前替孙女给媳妇请罪,“媳妇儿呀,你就别生孩子气,那瓶儿是哪儿买的,赶明儿我去给你配一个回来吧?” “这是一对的!摔了一个,哪找那么好的来配?”章清亭冲女儿甩去无数眼刀,喜妞一缩脖子,躲了。 赵王氏打着哈哈,“没的配呀?那就算了吧!再买一对就完了,去吃饭吧,啊!今儿有成栋地里刚结的新鲜瓜菜,他媳妇挑的嫩芽给咱们送来,可水灵呢!快去尝尝,吃完了去你娘家走走,明珠也快生了,咱去给她解解闷。她上回给你家生了个儿子,这回不知道会是个啥。你爹倒是满心盼着孙女的,要万一又是儿子,你可得开导开导他,别太摆在脸上了,否则明珠心里不好过。” 到底是公婆,章清亭不好太过违拗,只得随着走了。 喜妞放下心,终于雨过天晴了。其实,要不是弟弟想玩那瓶子,她这个好姐姐想去帮他拿,能摔着么? 问她为什么不好好解释?那都是因为娘! 一有事老怪自己,弄得小丫头很有些不平。忽地眼睛一扫,注意到娘的宝贝箱子没有上锁。 嗯,一会来玩玩,就算是给自己作补偿了。小妮子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席间,章清亭又唠叨起来,“喜妞,你瞧瞧,你少淘些气,让娘少操些心不行么?你瞧娘这头发,都为了你白了多少根?” 喜妞疑惑的抬头,同情的看着章清亭,“娘,人老了,头发就会白的。”眼见章清亭脸色不善,忙补了一句,“这是爹说的。” 赵成材嘴角抽搐几下,女儿呀,你要不要这么陷害爹的? 饭后,章清亭找相公盘问到底是不是嫌她老了的问题,小喜妞带着弟弟溜进了父母的房间。钻箱子里掏摸半天,掏摸出一块没见过的金牌来, “这是什么?” 还不太会说话的赵小二摇头,咿哦叫唤着,拿了就往嘴里啃,喜妞也不阻拦,只看这上头很快便留下弟弟的两颗小牙印,很是肯定,“这是金的。” 听说金子很值钱呢,小妮子眼珠子一转,把牌子往怀里一揣,“走!姐当了,给你买糖葫芦吃!” 好!赵小二用力点头,义无反顾的同流合污去了。 是夜。 “喜妞!”又一声厉喝响彻整个翰林府。 赵王氏吓得手一抖,叹了口气,脚步又赶紧往上房那儿走去。这个孙女,也实在是太顽皮了!咋不能象她娘好好学学,乖一点呢?不过作为杀猪女的女儿,泼辣一点是否也是正常的? 唉,不管了! 不过说起来,她在后院养的那几头猪也够肥的了,能让媳妇杀来瞧瞧么?她真是好想好想看一回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完结感言(此章免费) 呼!终于在电脑上打出这个标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如释重负的欢喜,也有些别离的不舍惆怅。 《冲囍》是桂仁目前最长的一本书了,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写了170多万字!从去年的九月一直写到今天。快一年了才完结,请容许偶擦一把汗先~ 说真的,写了这么久,书中的每一个人物,他们好象都长在了我的心里,突然就要说再见,真的是万分不舍。 可套用一句很俗的话,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段故事讲完了,就必须让剧中人物谢幕了。 小清亭,挥挥。 赵秀才,挥挥。 赵王氏,挥挥。 …… 也许有些读者会觉得还有些没有彻底交待清楚的,而那些,桂子是想留给大家自己去想象的。 桂子很欢迎有读者能来续些番外,也许我也会再来写一点东西,放在公共章节里,算是给大家一个参考吧。不过这个不敢打保票,千万不要来催文! 而在这最后要结束的时候,桂子满心剩下的,是对大家的感谢,真的,深深的感谢。如果可以,我想从屏幕里跳出来,拥抱支持我的每一位。(千万别把我当成啥啥给拍熄了,笑。) 如果没有你们一直坚持的订阅,如果没有你们一直留言鼓励,桂子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 码字是件非常寂寞的事情,可能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每一次的回应对桂子都是多大的激励,真希望以后能得到更多。当然,前提是我必须更加的努力。 本书虽然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绩,但也有许多的不足。比如剧情还可以设计得更加紧凑一些,让无关的支线走得更快一些。尤其是中后段京城部分,应该规划得更好一些,也会让大家读起来更加愉悦。 也许这就是写网文的遗憾所在吧,不可能象完本小说一样,统筹规划得那么精准。但桂仁会努力,争取在《家有鲜妻》里,做得更好。 也许在《鲜妻》的最后,我会让小清亭和小蜻蜓来一次历史性的会晤,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呵呵,亲们想看么? 今天在外头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回,弄到现在才整完这些。赶紧上传了,还得码《鲜妻》呢,答应过大家那边也要双更的,桂仁无论多晚多累都会做到。 明天《鲜妻》就要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订阅,先鞠躬感谢了! 另有,云外小尼的催更票我估计明天是拿不到了,还给你,去投给小蜻蜓吧!还有亲们的小粉红,也请尽量支持一下新书,桂子终于忙完了,会努力加更的。20票一张好不好? 码字码字! 继续奋斗的桂子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