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贰》 不可承受之轻--也谈方羽的飘逸 翻翻勿用现在已经在开始动笔的几部书,到处可以发现方羽的身影。 《临兵》里来自小镇,行游天下的少年,在《血夜》中,成长为手持洪荒玺,总镇天下妖灵的高人,而到了《青衣》,更是变成流传于传说人物口中的传说。 方羽是把勿用书系串成一个整体玄异世界的一条隐线,在目前的三个主角中,也只有他能成为这样的一条线,因为他本质上是这个玄异世界的旁观者。 《血夜》凝重,方榕的人生苦痛挣扎,与天相争,咆哮求存,他是个身在局中的人;《青衣》惘然,方远尤是个懵懂少年,刚在想着要去看看红尘浊世,他是个将要入局的人;而在《临兵》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方羽的飘逸,但方羽的飘逸,却是缘于他终究是个局外人。 小时候也常想有一天能获得超卓的能力,遇有不平事,拨剑起蒿莱,带着所有的怨愤与不平,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这么一路砍杀过去,实在是好不痛快也哉! 只是除了痛快,我们又何曾真的改变了什么?! 方羽就是带着这个少年时的梦撞进我们的视野的,天心灯给了他一身奇异的能力,他开始张开他的眼去正对这个尘世纸醉金迷表象下的另一面,那时的他,尤是个初历情殇的青涩少年,所以他觉得自己还能去做些什么,还应该去做些什么,于是他愤怒、他奋争,他战斗,他一路斩妖除魔,只是血汗斑斑后欣然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依然故我的尘世。所有他挣扎着留下的印记,淡如春梦,似水无痕,不外如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谢海添放下了如何?人间世里多少见利忘义,杀兄轼亲之徒仍在春风得意。。。 除掉了旱魃如何?千百年来先民们为了阻止干旱而深深植下的希望,依旧成片成片地被人类连根拨起,当黄土上再无千百万草木荫护时,不需要任何魔灵作祟,旱与火也将重临大地。。。老黑巫形神俱灭了如何?现实里或许没有让对头手持利斧斩杀自己全家的巫法,但在竞争时,在报复时,人类绝对不缺乏同样令人发指的手段,真正会杀人的人,何需手里拿着斧头?他们往往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王闻川悟通了如何?老蔫可以淡对胖老板的刁难,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世界,然而只有在玄幻书里才有这样的老蔫,现实世界中千千万万终日不得不面对胖老板那类嘴脸的你我,又到哪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小庄有了好结局,拆迁的故事与争端却还在继续;格卢被超渡了,无数谋财害命的阴谋却犹在现世与未来不断地被重复着;方羽救得回那个矿工的神智,却无力为他求得一份公平,深埋在矿场下生灵痛苦绝望的呼号声更兀自一再传来,不绝于耳,不断响辙于昨天,今天。。。 还有,还有,多少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正在重归洪荒?是长生天抛弃了她一直守护着的这片沃土,还是人类正在破坏着天地间的生机脉动,背弃那个做为生命之母的母神长生天?方羽走后的内蒙古草原,又有多少人还会在羊肚子里吃出老鼠? 看得多了,历练得多了,汗流尽了,一腔血气也就慢慢地平了。 于是仙味多了,人味少了。 当一个人充满无所不能的力量,却依旧无力作为的时候,他能做的,除了飘逸,除了洒脱,除了开始冷眼旁观之外,还能有什么? 方羽的飘逸,方羽的洒脱,其实也只不过是心伤了,心凉了,心淡了,心死了。 回头看看,勿用在起名字时或许是有讲究的,榕性坚韧,不屈不挠,恰如血夜方榕。青衣的故事刚刚开始,一个热血少年,想要去应对五味杂陈的人间世,其脚下的路岂不恰好应了一个远字。 而方羽呢?一羽浮萍,飘零天地,那份飘逸,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临兵》的句号划在一座不似在人间的山巅之上,方羽与两个同样不象人的人一场法斗,就此划然而止。这个结局常为人诟病为仓促,只是细想想,当主人公明白了自己在尘世里所有的挣扎努力所换得的不过如此之后,他的归宿不在世外,不在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又能在哪里呢?继续奋争所能赢来的,除了无奈与失望,还能有什么? 真是何苦来哉! 勿用的书被称为正宗东方玄幻,但事实上真正能吸引我的,还是在深掩于离奇怪诞之下的这份真。 虽然这些往往已经被勿用收敛得很淡,淡得好似是不经意间提及的一般。 但我也明白,这种收敛,实在已经不是勿用所能掌控的了。 想起龙应台说的狮子 ,中国的狮子早已不是那文人记叙中“头象狗、身体象牛”的真狮子形象,因为中国人讲究欢庆,讲究祥和,于是中国的狮子就不得不变成披着一头卷发,睁着一对大眼,五色斑澜,在锣鼓阵中且舞且逗,憨态可掬。 勿用的书也是如此,不得不装饰得光怪陆离,不得不把一些东西装饰上五色斑澜的皮毛,因为他的书是要见人的,而在现在,真狮子如果不为人圈养,其宿命便只能是老死于山野之中。 或许,书里已经看不出多少真狮子的模样了。只是,如果你仔细的话,还可以依稀听到些狮子的吼声。 作者:胡笳(未完待续) 一个怕死的神棍——评的《血夜凤凰》 今年国庆左右,有幸收到勿用寄来的《血夜凤凰》。翻着簇新的书页,边看边顺手在书的天头地脚随意写上些感受,性起翻检出来,就从一个朋友的角度聊聊勿用的这套书,聊聊他为这套书所付出的煎熬,和挣扎。 一、署名 由于是出版社寄给勿用兄的样书,这部书自然印刷得非常不错,不过相对花哨的封面(这是我和勿用兄都颇不满意的,可惜市场毕竟不是咱们这样不懂市场的人所能琢磨的),我久久地凝视着“勿用著”这三个字。记得有次和朋友一起去文庙,朋友笑谈:你回去告诉勿用,他的书大陆终于有的卖了。然后我和勿用说起此事的时候,他呵呵一笑:署名是黄易还是莫仁?要么还是“知名网友”?我说:署名“网友原创”。他开心的说:总算不姓“黄”了。 我想一个人总想留些什么的,不说豹死留皮,总得雁过留声吧。可是真的留下一个名字,名字背后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就勿用而言,至少要明白,总会有人指着书说:这就是勿用啊! 上次听勿用说,他的《临兵一》已经谈妥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简体版了,我和他开玩笑说:也算叶落归根。 二、正文 1.楔子 小说的楔子就像开胃的冷盘,既不能喧宾夺主,让读者撑饱了没兴趣咂摸下面的主菜;又不能寡淡得失了动筷子的念头。再打个鄙俗的比喻,小说展开有点象小姐招客,就是一步步把你勾着往里走,等到你钱花到了,才能有个兴头,还得心里存一个再来一次的想法,而这个楔子就像大姑娘花枝招展的一扬手绢,那么勿用这个亮相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个和小说完全没有关系的楔子,至少乍看下来。 不过这个楔子里有句话比较扎眼:“咱们也不用住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乡下!” 记得那时刚看了几章《临兵》,我曾经问勿用是哪里人?勿用要我猜,我说总是西北那片的,感觉每个字都含着一包土。他说那里不止是万里黄沙,还有很高的天,但真的很多地方除了山,还是山。 在勿用的小说里充满了一种焦灼,一种人仅仅因为出生地不同而不得不接受的焦灼。那里的人同样有智慧和勇气,可惜基本没什么机会。自然也可以去浪迹天涯,但且不说能不能出来,出来又怎么样呢?于是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也许仅仅就为了一口井,拼搏着,奋斗着。至于最终能得到什么,他们也许根本没有力气去思索了,或者说也不是都有资格和权利去思索的。 在这个短短的楔子里自然出场人物不多,但那个指点神棍的古怪老人还是有些意思的。他的使命难道就是说那两句话吗?抑或他还是会在日后出现(显然他不是韩远山或者吴冷泉),他的真正使命又是什么呢? 2.第一章 死水 图穷匕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张图要有看头,在小说而言自然就是第一章。书无涯而身有涯,如果第一章勾不起我的兴趣,错过也就只好错过了,欲抱琵琶半遮面在现在的我看就是矫情,所谓任你矜高自慢,俺就当你鸭蛋。而勿用用一滩死水作为扬起凤凰翅膀的万丈波涛,却叫我突然觉得这个题目是一个过去,一个接下来主人公不断要掩藏。却无奈地不断暴露的过去。 这一章勿用利用主人公方榕是个书店老板的背景,写了一帮孩子买书的喧闹。 “叔叔,叔叔,我们的补充教材有了吗”,我们是四年纪的。” 记得我读书那会也常有这种层出不穷的补充教材。但我们那时候一来老师还算不很黑心,二来书源也比较充足,开始并没有觉得不便。倒是上了高中,面临大学这道坎,同学间把自己的参考书秘不示人实在是屡见不鲜的,而所谓有门路的朋友知道哪里有的买书甚至可以作为泡妞的砝码。 我一直在想那些闪着晶莹的眼睛,期待方榕给他们一套新书的娃娃,是不是随着岁月的增长也会迅速学会这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呢?我衷心期望他们早点学会,一颗肮脏黑暗的心灵也许就会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并不是那么难于忍受。 小蒋出现了,方榕这条漂泊的野狼还是惹上了这种无邪的小姑娘,这真是和三角恋爱一样古老的设定啊!但我非常喜欢这种邂逅,也许是疲倦到了极点的人总会想随便靠一靠,虽然潜意识里也知道这一靠的后果,靠! 勿用描写爱情还是笨拙的要死,我常和他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就是那种:“行不行,不行就拉倒”的主,也不说指望他花言巧语吧,可翻来覆去就那么一招:老是忙不迭地点烟,这含糊到哪是个头啊。可他老是笑:“我不懂爱情啊!”日子久了,我也不想改造这个土得掉渣的家伙,因为,我发觉俺的线条也越来越粗了,近墨者黑,如之奈何呢? 3.第二章 微澜 这一章里出现了个小混混,其实也是后面的一个重要线索人物——王小明。他对小蒋的那个,他对方榕的这个,他的受伤,乃至他痊愈以后,其实很大程度上,他就象一串打开小说的钥匙。虽然上面的钥匙都比较逊,可有了他,一扇扇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这个小混混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这本书沾了血,狂野的西北民风,使一件本来靠苟且偷生就能平安无事的敲诈勒索,变成了一个烂司机的差点横尸街头。而极力避免这一切的方榕似乎预见了什么,毕竟这对他早已没什么新鲜的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经被推倒,死水微澜的第一个涟漪也已经起于萍末。未来是未知的吗?但对方榕来说,其实不过是场已知的轮回。他想走,想逃避,这个空有一身本领的家伙宁愿用凄婉的楚歌淬炼自己,他真是怕死吗? 章节快结束了,赵三一闪而过,如同《临兵》里的小庄,又是一头野兽,我似乎闻见了腥味,我笑了:上帝关上了门,却在别处开了窗。既然方榕不动手,总该有个人去咬吧?去咬。 4.第三章 邂逅 这一章以赵三和方榕的交锋开始,实际揭示了这么个情况:这是属于赵三的一章。 赵三是怎么从人变成野兽的,又是怎么试图使自己暂时象一个人的,都在这一章里得到了侧面的勾勒,当一个体制无法从最本原的原则上去保护一个人,当你所爱的人受到伤害而狗日的公正置若罔闻时,我喜欢看到他们去咬,咬破那疏而不漏的天网,反正是同归于尽,那就来吧,哪怕折断最后一颗牙齿,也要去咬! 这一章的气氛是阴郁的,即便正义最后还是得到了伸张,法律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尊严,但天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又有多少人,能有资格看到这个下一次。 当我准备随着方榕杀入一个无法逆转的时代的时候,他碰到了她。 他,碰到了她。 5.第四章 交会 我曾经问过勿用:你为什么写的男人都那么命苦? 他沉吟了半晌:你觉得男人在真实的生活里怎么样? “叶枫,我很久没见的。”......“同学!”。 如果说见到一个心爱的人,那么《悲惨世界》里马吕斯在德纳迪家隔壁见到珂塞特那微柔的蓝光说明了一切。但见到一个曾经心爱的人呢?就好象过了五百年,至尊宝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紫霞,一抬头,却看见她在那里,面貌如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事情当然不是到此为止,在遇见叶枫的同时,和方榕有着“逆缘”的刘英奇也跟着来了,而被推到浪尖的方榕距离那个悠闲地坐在自己书店里翻书的方榕不过一百页。 赵三在这一章里接了一个人,一个不到两章就要死掉的人。 6.第五章 风云 读者不耐烦了,出版商不耐烦了,也许勿用也不耐烦了,于是孕育了五个空白的花儿终于怒放了! 如果说那个倒霉的货车司机还算是小风浪的话,那个上来就玩妖法的刘英奇,不由使得方榕这头负伤累累的野兽,出于本能干脆就想再一次“夜遁逃”了,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大风起了,又往何处逃呢?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刘英奇洋洋得意地对方榕说“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大有替天行道,逆我者亡的味道。可惜方榕逆天而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犹记谢逊当年:贼老天!死老天!虽然就像《烈火金刚》里的猪头小队长总要撑到最后,刘英奇自然最多奄奄一息,那么好歹,撕破他西装先。 7.第六章 往事 这一章基本是使作者和读者都松弛一下,基本上缓解一下读者对于勿用“胡说八道”的愤怒,在荒诞不经时猛地浇一盆冷水下来,大家都歇歇气,书的第二本,就要开始了 8.第七章 抉择 我吃鱼喜欢中段,吃肉喜欢啃骨头边上,看文章自然喜欢那令我眉毛一跳的地方,很多情节忘记了,主人公的名字也忘记了,写手想通过这表达什么也忘记了,唯独那些片断轻轻地被记住了: 记得今何在扬起金箍棒,只指苍穹,面对十万天兵天将:来吧! 记得泥人拿着那只金钗,片刻之后,公堂上下将为之夺目; 记得火狐狸等在屋外,等到脸上的胡子如路上的青苔慢慢席卷他的思念,只为了她出来时,能够见到他; 记得无常正在山寨上逍遥,从天而降几个杂毛来他这里抢盘缠,不,是匡扶正义; 记得杨叛兴冲冲地准备踏入江湖,可还没进城就给人麻翻了; 那么勿用呢? 野蛮。 从认识勿用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个人很野蛮,就像小庄第一次遇见方羽,他的作品里总有这样的相遇,男人遇见男人,野兽遇见野兽,火遇见火,狼遇见狼。 由于第五章那个只活了两章的人死掉了,他的死不能白死,从小说角度,至少令赵三要和方榕交锋一次。 我们都是看江湖片长大的,我们的记忆里都埋藏着两个男人遭遇从形同水火到莫逆于心,而勿用的书就可以把这根筋剔出来,把早已被生活煨凉的这碗汤再烤热... 现在来说说这碗汤的菜色: 其一:借刘英奇受伤侧面点出“五凤伏魔印”,并正面引出“天妖”。 其二:由眼镜碎片纠缠出赵三和方榕的对决 其三:赵三回忆往事 其他就是第一次把小明和小蒋这根副线挑明了,一个现在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重要的角色——黄毛也有了个亮相。 而这一章里大家都在抉择:刘英奇抉择了和方榕的宿命;小明抉择了作为一个男人开始对小蒋的追逐,赵三抉择了于方榕究竟是友是敌,方榕呢?自然又一次地抉择了所有的东西一个人扛。 就我个人而言,最喜欢赵三回忆往事的一段。 首先我对功法丝毫没有兴趣,临兵里凡是涉及到这一部分我全部不看,记得我另一个朋友很肯定地告诉我这些非但有记载有根据还有实例,我咧嘴一笑:这总让我觉得隔壁邻居孙悟空。口吐白光,飞剑千里取人头颅我倒不是觉得荒谬,只是觉得缺乏“于人为本”的精神,我喜欢杀人就让对方死得明白又无力报仇的那种,所以刀子和拳头就比较过瘾,当然,我们只是从渲染小说出发,俺们是好市民。 赵三和方榕对决一段最大的功用是表示一下三哥的确有两把刷子,因为在后续的章节里,这两把刷子不断地要拿出来用,事实上,在张振(这个人物总让我想起中原一点红)出现以前,赵三的确要属方榕之外最能打的人,刻薄一点讲,看官们老是看方榕打,估计会厌得快。 所以,我最喜欢的还是赵三的“你听我说。”毕竟赵三的回忆其实并不仅仅为了赵三。 “那种被你信任和期待的人群抛弃了的感觉...那种注定了你只能生存在黑暗里的失落感和撕心裂肺却又无处发泄的伤痛感...”(主啊!你帮帮勿用,让他喜欢上标点符号吧!)” 其实不管赵三还是方榕,他们的痛苦都具有一定的宿命性,他们不习惯将自己的痛苦转注出去,只是希望用自己的忍耐和修养去化解,可惜,解决宿醉的办法,自然是吐个干净。每当看见他们“悬崖勒马”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痛快,总是把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过不了几页又要杀个痛快了! 赵三几乎就是在这样的搏杀里送了命,刀,哪怕是屠龙刀他还是会断的? 而方榕呢?一次次地压抑,可是一次次地只能是挥起血腥的翅膀。 那么问题就是,那粘连的血夜是不是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呢? 而也许此刻的方榕和赵三还是苍茫地被生活卷着往前走,他们无力停下来静静地思考。他们只能被动地去解决一个个接踵而来的烦恼,不知如何才是个尽头。 而更讽刺的是,真正威胁这两个人的危机其实都还没有开始... 8.矛盾 《凤凰》属于那种在泥泞中滑行的小说。 基本上两三章一小杀,七八章一大杀,勿用曾笑谈:这章我真不想再杀人了。小说的推动毕竟不靠这个啊,那么靠什么呢?矛盾,和所有小说一样,靠矛盾。 基本上小说有这么几个矛盾: 其一:方榕要摆脱(战胜?)身上的天妖。 其二:方榕要面对刘的倾轧。 其三:方榕要逃遁杨姓警官的替天行道。 其四:方榕要解开赵三和其他帮会的死结。 其五:方榕要防备他流浪岁月的那些还魂的鬼。 其六:方榕要使韩家寨的人们喝上水。 其七:方榕要让小蒋这样一批聊城里的普通人幸福起来。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自然还可能谈个恋爱,不过那个小蒋估计会给小明,小林好像要归张振... 这里面其一是最主要的一个矛盾。方榕(其实也可以换作勿用^_^)之所以痛苦简单讲就是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有心一死了之吧,他又吃了知识的亏:一旦肉体消灭了,这事还不叫完。我一路看下来,又看出另外一个意思:这盘踞在他身上的东西又给了他强大的力量,(有很多评论都说勿用写的是绿色巨人,我觉得也有点象,甚至不要麻烦“什么从某种角度看”这类的话。就像当年周星驰版《鹿鼎记》里,林青霞不是说过“痛”能激发人的力量...)所以一旦他驱除了这个老朋友,他也许就是个泄了气的皮球? 对了,我觉得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哪怕是给方榕带来如此痛苦的“天妖”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老朋友。与其和他来个神前刀功对决,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什么? 其二基本上就没什么好说得了。可以说所有的矛盾都是纠缠于此,但问题也就在这里。 小说的基本矛盾如果出了问题,小说就会象多米诺骨牌崩塌下来。 目前方榕和刘就是情敌,而如果仅仅是“你是疯儿我是傻”是远远不够的,简单讲刘是公子自然也不行,“仇富”这顶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法术的派别之争?因为商业上的矛盾?他们的矛盾要到什么样的级别呢?要采取什么方式? 其间有两种搏杀:一个是术法,这是勿用的“晴空霹雳”,虽然看来要坚持到底;其二是商战,希望勿用能够不要人云亦云,倒是可以考虑不择手段。 其三不能过火,毕竟率土之内,青天白太阳啊!不过有孟在其中斡旋,我觉得最后还是英雄相惜的比较有可能。相对他,我倒是很期待“达叔”这个片警的发展,方榕要在聊城真正做些什么事,他是个不错的引子。 其四可以说是至今支撑小说的重头戏。 赵三属于那种逼上梁山又漂白终遭失败的例子,他只是想求一个生存的资格,自然很多的时候他不屑靠“求”而直接去抢。他卷入这件事的次序是这样的: 1.感觉方榕要出事。 2.从苍狼嘴里得知方榕有可能出事。 3.苍狼的猝死使他认定了方榕有事。 4.而苍狼本身就该是四海来收编的,无功而返和客死异乡其实结局一样。我基本倾向于哪怕赵三接受苍狼的斡旋,四海照样会杀过来。物质决定意识,聊城是块肥肉,私人恩怨是敌不过经济增长点的。所以赵三没必要过于自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五是使小说不断有新的看点或是卖点的利刃,务必不断挑开读者“哦,原来是这样”的眼帘。不过枝蔓一多,收拾起来也不见得能够利落... 其六比较好办的是打上水,但能不能保住水就难说了。 其七其实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总觉得勿用该不止是勿用啊。 好了,本来继续分析是新的一章,哪知道小小走了个神,就到这里,休息一下,休息^_^ 10.第八章 乱云 记得有次看勿用兄的一篇旧文《最后一个六一》,当时我和他说:那样的事情即便是发生在上海,结果也是不会改变的,千里不同风,可感情,特别是当感情受到伤害的时候往往“天下大同”。 方榕和叶枫分手使我想起了苗人凤和南兰,想起了苗人凤不自觉地和她说:胡一刀夫妇如何如何,他在火里,她也在火里。可惜我们往往只能要求自己,她把美丽带走,我把悲伤悄悄留下。 当感情不得不有个了断后,勿用又借赵三这把刀把后面的情节劈开,然后又把我们带入大山。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这里有个小疑问:为什么韩老的屋子比其他的矮,好像我后面也没有看见交待... 11.第九章 故人 “因为我总觉得老天生个人到这个世上,总是有这个人存在的道理的,...这世界上在关心着他们,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关心。” “从那是起,我就知道这老天绝对是没眼的,如果它真的有眼的话,那么它的眼早已瞎了。” 老人总是觉得万物都有它的理由,哪怕无因也只是一种轮回的安排;而年青人总觉得可以改变什么,可以无视什么。简单地把两者分开和合拢都有失偏颇。那本就是人生的一个侧面,而我们不过只是执象一端。 曾经看过《焦点访谈》一些关于西部缺水的报道,只能是无语。 小结:连着两章没有任何起伏情节的《血夜凤凰》,在浊世中逆流而上,在还没有任何预警的前提下,一根根锁链绕了上来,一块块铁板象乌云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什么。 12.第十章 暗流 ※ 第十一章 逆流 先来看看这两章发生了什么事: * 夜总会前,刘英奇遭难,小明从此一伤不起。 * 福清被杀,直接导致了赵三走上了不归路。 * 方榕重返地下拳市。 小说的推动无非两条:偶然和必然。 因其偶然,跌宕起伏也好,层峦叠翠也罢,方显得小说诸多巧妙不同; 因其必然,顺理成章如是,水落云开亦如是,才显得小说到底有根有底。 回过来看两章的主线。 可以这么试想,如果刘英奇并没有在夜总会前飞遭横祸,他是否会铁了心和方榕干到底实在是未知之数,毕竟聊城一役,虽说铩羽而归,但毕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叶枫,这个昔日方榕最珍视的也已经回来,并以其对方榕的熟悉——她甚至知道五凤伏魔令的来龙去脉。即将成为刘以后的杀人利器)。而在这里,究竟是谁要把他这个注定会和方榕成为宿敌的人推向风口浪尖呢?这个必然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只能归之于偶然。 至于小明的受伤,除了在赵三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之外,似乎更大的用途在于折断方榕和正常生活的联系。其实仔细的读者也许可以发现,方榕在度过短暂的平静生活之后,凡是能够使他趋于正常化的联系被一个个地折断。这里面,有的必然,有的偶然,有的也在互相变化,但结果只有一个,这只血夜里欲飞的凤凰几乎逃脱不了毛被一根一根拔光的命运,是否只有这样?他才能涅磐,他才能展翅飞翔? 福清被杀就显得非常必然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三基本上想把聊城建设成为一座世外桃源,而长风和四海是没那么容易“让世界充满爱”的。在狼的世界里,不被吃掉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先下手为强。而赵三显然忘记了这一点,他役使福清出马依旧还是有些善良,不管是幕后的四海,抑或是想和他谈判的长风,苍狼的死是丝毫没有意义的。而也真是对这个情况的全盘失控,造成了赵三的势力几乎在刹那之间分崩离析。有时候逼一个人是没有用的,必须把和他有关的人一起拖下水:向为生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欤而为之? 说起方榕的重返拳市,我不由想起了《基督山伯爵》。可以说从这类卷土重来的小说最让作者尴尬的问题就是怎么让主角富起来。在武侠的时代是一个个的山洞,而目前比较流行的大抵有遗产、彩票、股票等等,也就是说飞来横财比较多见。而方榕则实在就是一个肉体工作者了(鉴于男妓的局限性比较大,所以一般还是言情小说的作者用的比较多),基本上就是靠力气搏生活。当他需要一大笔流动资金的时候,不由得重作冯妇。)这里我突然想起古龙的《铁血大旗门》,古龙实在是个爽快的人,兄弟有难,干脆就叫铁英奇去抢他个痛快。而正由于方榕的从业经历不同,这其中也就有了耐人寻味的地方。 方榕的投身拳市与其说是为了赚钱,还不如说是想死得痛快一点。他几乎是渴望有人能用残暴的速度替这个贼老天把他收拾掉,然后轮回也好,沉沦也好,至少也许可以喘一口粗气。可问题是老太爷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让方榕就那么一直,赢。就算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就算你所向披靡腰缠万贯又怎么样?他只不过想让这个游戏变得更精彩点,豢养的宠物吃得好点可以咬得更猛,从而也看得开心一点。 所以三件事里,这件事最为必然。 三件事经过之后,方榕已经彻底和过去失去了联系,或者和前生又接上了头,偶然必然之间,当他凶猛地向未来走去,我心一阵悲哀。 《第二册》完 背后 据说以前有人用喝剩下的咖啡渣来预卜未来,可现在的人们喝的大都是速溶咖啡,面对空空如也的杯底,又能看见什么? 如果说把一本书的阅读里程看作是一个旅途的话,当我翻开《血夜凤凰》(以下简称《血夜》)第三本的时候,我恰似陷入了沙漠或者说掉进了深渊,或者径直就用书名来概括沿途的景色:一个血色喑哑的夜晚,没有尽头…… 13.风暴P401~428   14.苦衷P429~458   15.困境P459~487   16.血战P488~513   17.迷雾P514~542   18.妖吼P543~572   19.鬼屠P573~591 如果说以上这些题目是一把把蓄意打造的钥匙,他打开了什么样的门? 先还是简单介绍一下小说的故事大纲:  赵三在无奈地放弃解释之后,终于踏上了血拼的不归之路;而归来伊始的方榕面对“我不杀伯仁”的境遇,毅然地在自己早已破碎不堪的生命中压上了又一根稻草,再一根…… 《血夜》现在基本被定性为一本郁闷的作品,推敲其原因除了屡屡四处飞溅的血浆之外,还有个理由不如概括为两个字“背后”:男人的背后,平静的背后,生命的背后…… 穿梭于凡尘之间的百姓草民早已拒绝了“背后”,所作的一切无非是维持到表面的纹丝不动。至于背后,早已没了体力去关心什么背后,因为善良的人民也能意识到“背后”其实是在我们的能力之外。痛苦也许已经无法选择了,那又何必再去之面为什么理所当然的痛苦?! 但我们也许可以看看赵三和方榕的背后。 先看赵三。  赵三的被火并看上去似乎是由于无意间卷入了刘英奇和方榕的纷争,但只要稍微分析一下,与其说那些如雪花般砍下的长刀粉碎了赵三的基业和肌体,根本就是砍向赵三的坚持,砍向他那种试图在浊世中矜高自许的“坚持”。 说起来有些好笑,在号称血狼的赵三凌厉的外表下,甚至一如婴儿般的纯洁,和软弱。他在一次次地挫折之后首先还是想“我是否做错了什么,我是否还是做得不够”。他似乎来不及意识到,哪怕苍狼他们没有横死,哪怕福清后来不是无功而返,甚至没有长风和四海的虎视耽耽,只要“大力推动聊城的旅游事业”这种风声一起,古城宛如**般纯洁的淳朴是那么的脆弱不堪。而赵三却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干干净净做人的话,他甚至都比不上那些举着长矛冲向风车的西班牙骑士:根本不知道究竟为何而战,也不知道战到何时才算是个尽头。不过有一点,赵三倒是和堂吉柯德惊人地相似:他们都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弹了出去!当他终于飞离了自己习惯和依赖的轨道,他将不得不思索自己的未来。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使命:他还得遇见方榕。 接下来看看这个试图归隐的小老板——方榕。  中国的哲学其实很多时候就在仕隐这两个象征的符号下面首鼠两端,难听地说就是在“达”、“穷”两个字间蝇营狗苟,好听点也许可以粉饰成在这两个字间保存最后的自由:至少是自己选择的。  方榕自然没做什么官,但如果把天妖释放的一刻看作是他自我的完全舒展,而戴上眼睛后的傻笑认定为一个男人自以为的放弃,那么他也在之间犹疑不定,两种选择都对他存在着诱惑,却又都存在着明确的危险。所以他总是在逃跑,总是在躲藏,可是多年以后,那些昔日的影响都一起回来了,而赵三的出现,使其理直气壮地放弃了再一次地奔跑,反正那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知道,背后的东西再这么躲避也甩不掉。 于是,赵三和方榕相遇了。  记得看《水浒》中史进荒山遇险,恰好鲁智深从栏杆后转身出来,金圣叹批到:多日不见大师,想煞我也。当看见方榕终于和赵三,和“正躺在离这三十里的小镇兰亭等人救命!”的赵三的重逢,我想赵三可以送一口气,纵然以前只是淡淡的回应,那声“三哥”令这两人都会有这样的觉悟:在无尽血夜中从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奔走,也不是一个人在为撕碎那太多人都习以为常的黑暗而一次次地煽动自己的翅膀,也许他们都隐约感到对方都相信,也必须相信的两个字“光明”就算再怎么遥远,但的确就在前头。 据说以前有人用喝剩下的咖啡渣来预卜未来,可现在的人们喝的大都是速溶咖啡,面对空空如也的杯底,又能看见什么? 如果是方榕和赵三面那只空空的咖啡杯呢? 《血夜凤凰》第三卷完 作者 :luoying6(未完待续) 对小说的一点感想 作者 :王启年 最近进入书荒,无奈之下,心血来潮,将部分网络幻想名家的作品又拜读一次,以前囫囵吞枣,一目十行,此番静心细瞧,前后对照,小有所感,尤其是勿用大大的作品,触动最多,缀词成文,与诸君共研。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文,初写于1999年(时间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都好几年了),乃是勿用大大发表与网络的第一部长篇。当时偶虽下载全文,收藏于个人电脑之中,却并未留有太多印象,记忆所及,《临兵》连载之时,名声虽佳,但也绝非那段日子中最有人气,评价最高的第一流的网络幻想小说。现在看来,《临兵》一文,作为处女作,难免存在稚嫩之处,以至影响有限。及至03年《血夜凤凰》一出,进步斐然,石破天惊,网络之中,叫好连连,及此功成,勿用大大正式进入了网络幻想小说第一流的名家之列。偶一读之后,热血沸腾,拍案叫绝,沉醉其中,追文不止,此中魅力,可见一斑。只是两文都是在剧情发展之中噶然而止,结尾结的意外而又仓促,难免让人颇有扫兴之感。《青衣法王》迅速出笼,彻底巩固了作者第一流的地位, 区区不才,谨就个人浅见斗胆放言几句,如有错漏,还请大家海涵:P 回顾三部作品,写作基调似乎早已预订,《临兵》序言,作者亲身说法,便是最好的写照,“珍守着心中自给自足的天地,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合时宜的存在着。”这起首一句,三部作品主角的命运已然注定,甚至众多正面配角,也是如此;P这也同样预示着他们将来的道路,绝非一帆风顺,而偶们读者,也可定下心来,告诉自己,偶们看到的,将不是一部YY作品,透过作者的文字,偶们看到的,将会比偶们预料的,更加深刻一点。 “这是西部剽悍的民风种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虽然不适于现今所谓的文明社会,但总是顽固的相信,天地间不甘忍受平淡若水的生命、以及莫名的欺凌和压迫的还大有人在。自古春秋以来,在人世间不闻已久的侠义精神还会在一些默默无闻的人身上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传承,流淌。就象现今已沦落至如速食面一般的感情领域,依然有那么一些人注定要固守着真情实感。爱得不显山露水,悲伤也不露痕迹。默默的独自在一旁欣赏情感残酷与美的一面。他们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就如水晶玻璃饰品一样最易破碎。但他们仍以自己的方式深刻地领悟着情感的真谛,并像月亮的清辉一样几千年不变的沉默不语、宠辱不惊。他们和一些秉承着古老信条的其他人一样,坚信无论社会怎样发展,科技怎样发达,红尘怎样喧嚣,总还会有人不愿寻找速食式的情感,不愿雌伏在任何的压迫和挑战面前。 ” 这段话说的更加明了,粗犷硬朗,豪放不羁的西北民风,透过字里行间,扑面而至,蕴藏背后,深埋其中,淡然自持,情感内敛,宁折不弯、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堂堂丈夫气概,在如今的网络幻想小说之中,珍贵得有如城市中的丛林一般。物欲横流方显沧海本色,在更加YY乃至XX的03年网络幻想小说的风潮中,《血夜》一文,不差是沙漠中的清泉,最难得的是,作者言行如一,手眼如一,在他笔下的作品中,在他作品的人物上,偶们切实地看到了这些闪光的精神。《临兵》笔力略有粗疏的遗憾,已然在《血夜》破茧而出。 第一部作品,尤其是以现实为背景的,通常会从各个方面折射出作者的生活环境与成长经历,不才冒昧,先于此胡乱揣测几句,大家瞧在眼里,一笑而过,便已足矣。《临兵》一文的主角生长生活的地方,当是甘南一带,文县附近,不过记忆所及,那里似乎米虾米红绿灯,所谓县城离白龙江仅是咫尺之遥,而墨绿的河水,以镇称呼的地方,该不会是碧口吧?与实际有偏差,而作者又熟悉喜用的地方,莫非是老家?据说《血夜》的背景是山东某地,或者作者生于甘肃,而长于山东?三个主角都姓方,呵呵,莫非作者也姓方? 《临兵》一文,对主角乃至配角的刻画,明显不如《血夜》,语言运用,行文布局,《血夜》也远较前者为高,可见作者的巨大飞跃。《临兵》,更象是系列游记的集合,而《血夜》,则象是一人领纲下的多人演出,正派反派,均有独自成长性格形成的经过,交相辉映,更使的《血夜》的水准再上台阶。对法术门派的描写,由《临兵》发端,至《血夜》大成,《青衣》扩充,作者笔下的术法世界,隐隐自成体系,一个幻想小说名家的诞生,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栩栩如生的幻想世界,可谓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标志,在此坚实的基础上,未来如何,拭目以待吧。 孟胜蓝的形象在两部作品中刻画都不很深刻,反映在作品中,女性角色多是如此,比之活灵活现的一个个呼之欲出的男性人物,难免失色不少,北方汉子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倒是《临兵》中铁梅小庄的矛盾纠葛,个人感觉最为出色:P 贴近生活,民俗民情,社会矛盾,时代困惑,一一历现,这就让作品拥有了相对深邃的现实意味,马列原理的分析,大家可以参考学校的课文分析,偶就不罗嗦了:P人物,拥有强横力量的人物,他们所要面对的矛盾,更多的是他们心灵乃至自己的矛盾,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问题,永远是他们所难以面对的,但必须迎接的挑战,他们,最终,也必将勇敢地去接受,去征服,去超越,而这其间的过程,就是偶等看文的乐趣所在了;) 只是前两部的结尾实在非议太多,难以令人认同。虽然三部作品发生在一个时空,彼此交织,在几日之前,偶很难把它们看做一个类似三部曲,紧密联系的作品,更多地,只把他们交织的部分,当作某些人物客串出场,带动人气的手段。可在最近重读之后,我的看法改变了,至少在这三部作品中,甚至在第一部作品中,作者已然布下多处伏笔隐线,为即将展开的宏大世界预先铺垫。方羽,孟胜蓝,老蔫都是联系前两部作品的关键人物,方羽老蔫内蒙再会的时候,老蔫提起的想要收做弟子的两人,应另有遇合将自成一家那位多半便是方榕,虽然目前三位尚未在《青衣》中出现。但既然蛇妖提醒方远要小心另两个姓方的,它又与翠魑妖龙关系非浅,那么这些人凑合在一起的机会看来并不遥远。《临兵》涉及的法术门派尚不算多,到了《血夜》中,巫门、道门几乎一网打尽,唯一没正式涉及的佛门也在《青衣》中以密宗为主的形式出现。玄武宗的秘密,到此才初露端倪,个人揣测,青衣法王,很可能就是玄武宗一支因故远遁青藏,与当地术法结合的产物。再联合前两部都是突然终止,众多人物、情节、背景都未交代的情况,进一步推测,作者在创作之初,大概便已勾勒了一个庞大的多部曲的创作计划,三件传说中的宝物(后又增加一件)或许会同样编织进入那铺垫连缀的众多线索之中,而前两部留而未述的结局,或许将在《青衣》或者下一步作品中给出答案,为多部曲画下一个共同的句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白璧微瑕,尽管《血夜》等担得起佳作的称谓,可在某些小处,作者不知是否有意地保持着一些有待商榷的笔法,诸如“XX就那么……”的句型,似乎用的多了点,黄易先生洋洋洒洒数百万言,还时常被人用“虎躯一震、娇躯一颤”来讽刺个没完……三部作品中男主角的初恋都是半路夭折,所担负的东西都相当沉重,尤其是方榕、方远,相似的地方似乎比较多,阅读起来那种悲愤、无奈与不屈,好象也似曾相识,如果说《血夜》是一个飞跃,那么《青衣》就有些停步了,而且与现实相对遥远,当然,作者喜好在开局之前渲染气氛,铺陈烘托,托起剧情**相对慢,未完的剧情毕竟是难以揣测的,盼望后面越来越好,再上层楼。至于在现今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对法术如何加以合理解释,不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有点吹毛求疵了;P 方远、方榕乃至更多偶们关心的人物,未来如何,且待作者分解吧;P(未完待续) 楔子 刺目的光华中,苏青青又一次醒了过来。 很准时,又是凌晨三点十五分。 轻轻晃了晃脑袋,还有些昏沉的脑海中,果然没再出现它的噪音。 小心的保持着呼吸的均匀,在身体一点点的挪动中,苏青青不舍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屋内。房间里很静,淡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床头,让这凄冷的夜晚也披上了一抹柔和的温情。 眼角在发酸,但她竭力维持着心境,不让泪珠从眼眶中滚落。蓦地,眼前一黑,脑海深处又泛起了那可怖的眩晕。 它要醒了? 就在心头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她全身将要绷紧的肌肉猛地松弛了下来,原本挣开的双眼也合上了。坐在床边的她整个人像是又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安静了下来。 良久之后,她又挣开了双眼。只是此刻,双眼中已没了丝毫多余的留恋和不舍。因为她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多了! 深藏了数年的针匣此刻已被打开。厚厚的土布针囊里,十六根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金针在月光照耀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像是在诉说着一种无奈的悲哀。 眼泪在金针入目的瞬间,再也不能控制的从眼眶中滚落。 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剧烈的眩晕中,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它可怖的声音:“住手!你要干什么?别做蠢事……” 凄然一笑中,被她捏在指间的尺半长针贯入了自己的脑顶。 不出意外的,剧烈的疼楚和麻木随着长针入体,猛地停在了肩颈。 “果然有效!” 就在心头闪过这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的念头同时,她飞舞的双手已将面前针囊中一半的长短针贯入了自己的头部。 “你疯了?你知道这样是困不住我的,干吗要做蠢事?你会后悔的!”脑海深处,它该死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挣扎。 “不管这度劫九针能不能困住你,我都会扎下去。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自己的选择!” 凄艳的笑容中,她缓慢而又坚定的把手中那根金针刺进了自己的眉心。 世界在一阵麻木的痛楚中,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缓缓将浑身是汗的身体滑落到地板上,又吃力的将大半失去了知觉的身体拉扯成了跪式,苏青青双手捧着已经空了大半的针囊,惨白的脸上再次挂满了泪珠:“苏家列祖列宗在上,青青不孝……” 夜色在她断断续续的自语声中慢慢褪去,就在穿透窗纱的第一丝曙光映入眼帘的时分,她结束了祷告似的自语,毫不犹豫的又将针囊中剩下的七根金针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奇迹般的,她原本僵硬蹒跚的身体在后七根金针入体后,迅速灵活了起来。 六点零五分,浑身上下收拾利索的她出现在学校十九层教学楼的楼顶。清晨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耀在她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已经带着秋意的晨风吹拂中,她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望着脚下还沉寂在静谧中熟悉的校园,她脸上再度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容:“青凝,青凝!姐姐这次真的被你给害惨了!” 喃喃的语声还没在空气中消散,她修长的身躯已经跨进虚空!(未完待续) 第一章 杜若兰收拾好行李的时候,窗外下了一天一夜的秋雨也正好停住。 可她却依然没有决定好自己要去那里。 一边是两年多没见了的父母,一边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恋人。这短短两三个礼拜的假期究竟要用在那一边,已成了这两天来她心中一个委决不下的难题。 作为女儿,她对已经两年多没见的父母自然挂念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回去承欢膝下。可是作为女人,她又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的方羽柔肠百结,爱恨交加到了魂牵梦绕的境地。 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了避免被自己掌握住行踪,居然从来不带手机。致使自己只能傻等他来电话,才能知道一点信息。 前一段时间还好,隔上个一二十天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得到一点他的信息。可是最近,已经整整有五十三天没收到他任何消息了。 更严重的是,在这期间,他不但没给自己打过电话,甚至连他父母那里,都没报过一次平安。 这怎能不让人牵肠挂肚的担心呢? 要不是挂在胸前的天心灯一直都没出现什么异样,杜若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这个假期的来临。 现在假期到了,行李也收拾好了,可她却发现自己就算决定要去看他,都不知道究竟要到那里才能找到他。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不管了,再等一天,如果今天他还不来电话,那明天就飞回去看父母!”担心犹豫了良久之后,杜若兰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咬牙做了个最后的决定。 就在这时,放在面前的手机响了! “方羽!你还知道来电话啊?” 一把拿起手机,飞快的扫了眼陌生的异地号码,杜若兰冲口而出的埋怨中,已隐约带上了一丝哭音。 “若兰吗?我是乘风,丁乘风啊,我回来了!”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她心目中方羽的声音。 “啊!乘风?”强烈的尴尬和突如其来的这个名字,一下子让她下意识的关上了手机。 楞了几秒后,她摸着自己滚烫的面颊,发现脑海中已乱成了一片。 “他怎么回来了?” 跑过去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中自己红白不定的面颊楞了好久,她紊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期间,手机在短暂的停顿后,铃声一直在响。 长吸了口气,让心神安定了些之后,她又拿起了手机:“喂,乘风吗?刚才不好意思,一激动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让你久等了。” “若兰?我是方羽。” 电话那头,这次传来的却是方羽清朗的声音。 “方羽!你还知道给我来电话?” 心里猛地一紧之后,一股说不清楚的委屈刹那间漫过了她的心头,泪水随着话语狂涌了出来。 “对不起啊若兰,这段时间我在藏区,没办法给你和家里报平安,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了,别哭了行不?我会心疼的!” 电话里的方羽似乎也动了感情,语气中充满了少见的歉意和怜惜。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能从方羽这样木头似的人嘴里冒出来,更是充满了别样的深情。 杜若兰眼中的泪流得更汹涌了,不过心情却猛地一下子好了起来。 “让我不哭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马上去买个手机,然后马上用新手机给我打电话来哄我,不然……” “这个,好吧好吧,我马上去买,买来就给你打电话,你等我!”说完话,那边的方羽就挂了电话。 “从藏区刚回来?他不是沿着大河往下走的么?怎么又跑去藏区了?” 心里开心的嘀咕着,脸上露出了笑容的杜若兰放下手机,刚抽出纸巾要擦掉眼泪的瞬间,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特意注意了下来电号码,这才不慌不忙的打开了手机:“喂,乘风啊!刚才不好意思,一激动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没烫着吧,若兰?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小心。不过这次这样,令我很开心!” 电话中,他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当初令她心动的关怀,这让她的心里,也微微起了些波澜。 “讨厌,一见面就知道数落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要在国内发展?” “今天刚回到首都,就赶紧先给你打电话报道了。这次回来是应邀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过些天还要回去。很久不见,若兰你还好吗?我很想你!”电话里他的话说到后来,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情。 “先给我报到?丁乘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杜若兰一张口,就习惯性的冲了过去。话出口了,才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隔了这么多年不见,还像以前那样说话,好像有些过了。 “若兰你别误会,家里和老师那里我前两天就打过电话了,不然我怎么会拿到你的电话?我的意思是说,下了飞机后,我先向你报到了,家里我等下就打回去。你还好吗?若兰!我真的很想你!” 还好,电话里的他还像以前那般的脾性。不过这第二次提起的想你,却让杜若兰的心猛跳了几跳! “哦,原来是这样!我回来后过的很好,学生们很听话,也很争气。我也经常想起你和其他留在外面的同学们,你们都还好吧?”控制着呼吸,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字词作了回应。 “我们过的都还不错。” “那就好!” 手机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她也无意去打破这种沉默。 “若兰,这次我参加的这个学术研讨会级别很高,国际上很多顶尖的专家都会出席。汤姆森也来了,他也很想见你。正好我所在的研究所这边还预留了个名额,反正会议时间只有两天,也不是很长,你也来吧,咱们好久没见了,大家一起聚一聚,好不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中,又响了丁乘风振作起来的声音。 “汤姆森也来了?他身体还好吧?”听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有种已经有些淡漠了的温情又在她心底隐隐泛起。 “头发都已经全白了,不过身体还很硬朗。听说准备再带一届博士生之后,才准备退休。昨天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说非常希望能见到你这个他门下最出色的学生。他是今天傍晚的飞机,如果你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和我一起去接机。若兰,求你了,来吧!” “好吧,我尽量争取试试!”似乎有些鬼使神差似的,话语出口了,杜若兰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答应了去见他。 “哈,若兰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你订好机票后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现在不多说了,你赶紧收拾吧,我等你!” 真是昏头了,自己怎么会答应呢?”握着手机楞了好一会,杜若兰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不过看区号,应该是方羽的电话。 “最终,他还是应自己的要求,买了部手机。” 开心的笑容,再次爬上了将要打开手机的杜若兰嘴角,这让她,显得俏丽无比。 放下手中已经开始发烫的手机,方羽发现自己的嘴里都微微有些发干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通话,也让新买的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关了手机开始充电。 他知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上,以后的自己要被这东西给缠上了。 不过还好,他心底里对这种缠绕并不是很拒绝,特别是在经历过入藏之行后的现在。最多也只是稍稍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与杜若兰三天之后要飞过来的事比起来,却又显得根本不值一提。 认真来说,现在的方羽心里微微有些乱,说不来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有些乱。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实在是个不多见的状态。 “我这算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稍一困惑之后,体内灵敏的异能就让他回醒了过来。 再次无声的一笑后,他走出了房间。 这是青城山下一座民居的二层小楼。 小楼面积并不是很大,上下两层楼整个只有六间房子。下面是三个单间,包简单饭菜每间每天十块钱,上面三间是连在一起的,比较宽敞,不过价钱也比较贵,包饭菜每天需要四十。 他因为喜欢安静,要的正是楼上的这个大间。 原本他准备只住一晚,等天亮游过青城山后,就返回陕西继续从他入藏前的地方,沿着大河继续下行。结果现在却还要在这里多待三天,等若兰过来后才能再展开行程。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利用这几天的功夫,好好调整下他那颗已被雪域高原的苍茫和洪荒,给渲染的有些寂寥了的心情。 只有长时间在苍茫辽阔的无人区跋涉过的人,才能体验出他此刻的那种淡漠心境。 也只有在长时间体验过这种静寂和寥廓的旷远之后,他才真正醒悟了为什么在他当初出游之际,父亲和好友张远之他们会再三提醒,他需要的阅历和经验,只有在繁华的城市,人多的地方游历,才能真正的获取。 以往,生性喜静的他不是很明白,但是现在,他却真正明白了。 因为不管是在人生或是修行里,动和静,就与阴和阳一样,是不可或缺的统一。 九月的正午,道教名山青城山笼在一片淡淡的雾影中,仿佛在向站在山脚下的人们展示着它青城天下幽的美丽。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方羽含笑而立,凝神注目之后,却婉拒了它的吸引,径自踏上了去后山的幽径。 相比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前山,整个被淡淡雾气遮掩着住的后山就显得分外幽静。一条水泥石板和碎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行在山涧绿林之间,不知不觉间,就已将人引入了更加幽静的山林深处。 寂静是整个后山的主色。 就连小径之旁的山涧中,那一片幽深清澈的涧水,都似乎在这碧幽幽的山林中失去了喧哗的俏皮,只是无声的向着山下奔涌而去。 一路行来山幽人静,一种难言的闲淡之意伴随着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旺盛的勃勃生机触动着方羽肆意外展的灵识,毫不客气的向他证明着,青城作为名山的雄厚实力。 方羽从踏上小径后,就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里,欣喜的味道越来越浓。可他脚下迈出的步子却越来越慢,而他修长的身躯周围的空间中,那种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扭曲的痕迹也在淡淡的水雾中愈加的明显。 朦胧的雾气间,他闲淡的身影似乎有了忽隐忽现的迹象。直到曲曲折折的小径又穿出一片密林,他周围这种有些怪异的雾气和扭曲这才忽然散去。 “天师门下清风有礼,不知是道门那位前辈驾……” 随着方羽停住的脚步,就好像有了约定似的,面前几乎被幽深的密林遮掩住的凉亭里,响起了一把略带磁性的男人声音。 随着声音,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挽道士髻的年轻道人出现在方羽面前。 “小镇方羽,见过清风道长。” 方羽心里微微一乐,就当没注意到行礼、说话都停在了半截的道人愣住的样子,认真抱拳回了一礼。 “施主有礼!”年轻道人清风的反应很快,就在脸上那一抹淡红一闪即逝的瞬间,也很快改口就势见了一礼。 “道长是青城山那座道观的高弟?” 方羽在听到他自报宗门的时候,就猜到他应该是青城山本地道观中的道士。 对这些宗派源流再也熟悉不过的他而言,青城山中大致存在的宗派支流还是能分清楚的。 “施主误会了,贫道乃是龙虎山七巧阁门下,并非青城诸观中人。” 或许是少年心性,也或许是因为年轻道人正修行到的关口所致,方羽在听到这句有些出乎他预料的回答时,清晰的感应到了面前这年轻道人眼中的笑意和些微的得意。 “原来你是来拜山的,看来我被青城这个所谓的祖山给蒙骗了。嗯,这么一来,道长和我就打平了!”方羽微微一笑之后,开起了玩笑。 此时此地,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丝毫不因自己猜错了被人笑而有什么不自在。 “打平了?”清风微微一愣,随即很爽朗的笑了起来:“呵呵,不错,果然是平手了!” “道长不介意我进来歇歇脚吧?” 方羽觉得面前这年轻道士很有意思,完全不若平时所闻所见的出家人那么拘谨和小心,所以有了和他聊聊的兴趣。 当然,除此之外,方羽对这么年轻的他能修行到这么高的修为,也有着一定的好奇。 “佳客履至,荣幸之至!请!” 年轻道人清风显然也对方羽有着相当的好奇,很高兴的侧身而引。 方羽进到凉亭一看,其实和一路上见过的那几个用来歇脚的小凉亭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座看上去很古朴很本色,基本上融进了周围景色的木石小亭。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此刻摆放在亭子中间地面上摞起的两个小蒲团,以及蒲团上放着的一本线装书。 方羽眼光一扫的瞬间,发现那是一本并不多见的太平经。 紧跟着,方羽闻到了空气中还未退尽的淡淡酒香。 方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他心里,这偶遇的道士更有意思了。 “请坐,请坐!” 似乎注意到了空气中未散的酒味和方羽脸上愈浓的笑意,忙着收书分垫子的年轻道士清风脸上似乎又闪过了一抹淡红。 “欲以花酒悟长生 ?”方羽含笑落座后,忽然眼神一凝,很突兀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啊?”很显然,清风道人被他的这一句给说愣住了,脸色也迅速红白不定的变换了起来。 “色是药,酒是禄,酒色之中无拘束。话是不错,不过宗法不同,次第有别。清风你想岔了。”方羽觉得路途偶遇也算有缘,所以忍不住又点了他一句。 龙虎山这么大的宗门他自然知道,但是什么七巧阁方羽却从来没听过。 当然天下宗门派别这么多,他没听过不了解自然也不稀奇。 可是在他得了天心灯,又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的现在,若是道门诸派中还有他没听过的宗门,一般来说,那肯定不会是什么传承久远的大宗派。 可面前这个清风能在这么一个小宗派里,能以这么小的年龄晋入到现在这个境地,实数不易。 看他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修行到了比较关键的瓶颈,又没得到相应合适的指点,突破无门,所以正在试图自己另寻他路以期突破,这么做很危险。而且现在的他,已经到了比较危险的境地。 基本上,要是方羽没看错,按照现在的方式就这么走下去,不出三个月,他就会走向旁门邪路。那样的话,对他和他周围的人,都是个不可测的灾难。 现在既然有缘遇上了,方羽自然不会袖手。 “那该如何?还请前辈指点一二!”一愣之后,清风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尽管是出家人,可也是男人不是?起来说话!” 方羽这一路上走来,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伸手一把就拉住了将要拜下去的清风。 “前辈?” 清风的脸上又闪过一抹淡红,可满是期待的双眼还是盯紧了方羽。 “如鸡抱卵,如龙养珠,抱元守一,经久不息。功夫到了,自然就成了。” 说到这里,方羽停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另外,我不是什么前辈,只是个希望能游走天下的闲人。看来清风你还是太拘谨了。” “拘谨?”清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以往,整个龙虎山七巧阁自掌门师傅以下,从小到大,谁不在明里暗里的说自己顽劣或是张狂?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当面说自己为人太拘谨了。 “对,就是拘谨。不过此拘谨非彼拘谨,等你明白了,你现在的瓶颈也就能突破了。你在这慢慢想,我要上山看风景去了。”说着话,方羽站起身来,转身出了凉亭。 “方施主,你到底是那一宗的前辈?”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只是个过路的闲人而已,并不是任何一宗的前辈。”方羽头都没回,就那么继续优哉优哉的转入了小径深处。 凉亭里,没得到预期中答案的清风望着空无一人的小径,陷入了深思。 傍晚下山的时候,方羽路过凉亭,看到他还在那里继续发呆。 无声的笑了笑,方羽没去理他,径自往山下走去。 三天后的清晨,已经走遍了青城山周遭的方羽再次踏上了小径。 路过凉亭时,却看到凉亭里打坐的清风身边,又多了个穿着同样道袍的老人。 老道很精醒,在看到方羽的瞬间,竖掌见礼的同时,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方羽在颔首回礼的同时,注意到了清风脸上隐约浮现的流光和老道道袍上明显的汗渍。心里微微一动,在放下心来的瞬间,忽然泛起了一缕清晰的思念,归意猛地强烈了起来。 就在此时,顺手放在衣袋中的手机却颤动了起来。 他迅速往回退走,或许是心里起了波澜的缘故,他退的时候走的急了些。浑没注意凉亭中,一直盯着他的老道在发现他忽然不见时,脸上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震撼和惊讶。 电话是本该今天来和他汇合的若兰打来的,可是她却没有来! “方羽,青凝出事了!你赶紧过来,越快越好,我等你!”(未完待续) 第二章上 方羽直到下了飞机,都没想起来若兰说的这个青凝是谁。 同样,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去了首都的若兰,会跑到名城这里来。 更不明白的是她在电话里说话时的那种急促和短暂。自然,也不明白为何在自己订好机票,回电过去时,她的电话会关机。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内的反应。所以还不到下午三点,他就出现在了名城机场。 这里明显要比四川热的多,一出机场大厅,方羽就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热浪,潮湿而又闷热。 还好他素来就穿的简单,再加上身体强悍的素质,这点热不用调整,倒也还支持的住。 出了机场大厅门口,他摸出电话再拨,这次通过了。 “方羽,你赶快打车到名城医学院来,半个小时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情况紧急,快点过来。我现在不太方便,咱们见面再说!” 电话里,杜若兰又是匆忙的这么几句话后,关了机。但是这次,方羽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倦意和迟疑。 迟疑? 带着心头淡淡的不解,方羽往大厅外的停车场走去。那里已经有数位出租车司机注意到了他的出现,正一窝蜂似的向他涌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却有些突兀的横插到了他的面前,吱的一声中,停下来了。 方羽停住脚步,淡然自若的抬眼往车上望去,却看到急速摇下来的车窗里,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孟队长,怎么会是你来接机?若兰刚没给我提起啊!”上了车之后,微笑着的方羽眼中流露出了足够的惊奇。 “鬼才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呢,我也是刚下飞机。咦?听你的意思,莫非表姐也在这里?” 孟胜蓝伸手将鼻梁的太阳镜推到了脑顶,这才用她那双漂亮而又锐利的眼睛斜了方羽一眼。 她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方羽。更没想到,表姐似乎也来了这里。 “原来是巧合。呵呵,我还以为是孟队长特意来接我的。没错,若兰也在这里,我就是接了她的电话才过来的。” 方羽笑着回答的同时,打量着身边的警界之花,却发现她眼神深处,隐隐流淌着一抹疲惫。 “贼眼霍霍的看什么看?是不是想说我已经老了?”孟胜蓝又斜了身边的方羽一眼,口中强硬,眼波中却有些微微的黯然。 “怎么会?孟队长风采依旧,只是觉得稍微清减了些而已,工作太辛苦了吧?” “辛苦什么啊,都闲了两三个月了,这次要不是我下了功夫再三请求,还不知道要闲到什么时候呢。对了方羽,帮我个忙如何?” 专心开车,头也不敢多扭一下的孟胜蓝说到后来,却猛地的将身子转向了方羽。双眼中更是暴起了明亮的精光。 “要是你自己私人的事情,能帮我肯定不会袖手。不过现在,拜托你专心开车!”方羽在点头的同时,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丝犹豫。 这是直觉本能的反应,无关其他。 孟胜蓝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似的吐了下舌头,赶紧转头认真开车。 这种小女孩一般的俏皮动作却没有骗过方羽敏锐的反应。因为原本要帮忙的孟胜蓝扭头之后,却奇怪的陷入了沉默。 方羽也不吭声,只管默默的望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树荫出神。 “难怪表姐有时候在电话里忍不住说他是根木头!人家都明确开口需要帮忙了,都不知道主动表示一下,好歹……” 孟胜蓝沉默了好一会后,忍不住又斜眼瞟了他一眼。可身边这家伙却似乎比前段时间更难缠了,居然好像没感觉似的还是望着窗外发呆。 心里微微一恼,孟胜蓝心中的傲气狂涌,还真想从此不再开口向他提起这个话题。可是又一想到自己近两三个月的闲置和憋闷,心里涌起的这股冲动顿时又散了下去。 莫名的,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又涌上心头,让她忽然有了想哭的感觉。但她知道,自己能忍住,肯定能忍住! “你有那方面的潜质,不但有,而且你的潜质很优秀。不过……”方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后,开口打破了车内有些阴郁的宁静。 “不过什么?” 孟胜蓝霍然回头,双眼中满是惊喜和焦急。 但是对于方羽能未卜先知般的开口道破自己的心事,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样才更像她心目中所知所想的方羽。 “你真的已经做好了进入这个圈子的准备么?这里面,绝非你之前见过的、想到的那么简单。修行路上的坎坷和磨难,还有比死亡还要可怖的危险,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你所能想像和理解的,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再仔细考虑清楚。” 方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显得很认真。 因为现在的他,并不觉得一个普通的成年人,特别还是个成年女人,忽然起念进入这个领域是件好事情。更何况,她相对特殊的职业背景,就已经早就注定了她走这条路的艰辛和危机。 “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么?” 看他说的认真,孟胜蓝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深藏在心底的那份失落。 自血夜一案在主犯方榕神秘失踪,陷入停顿后不久,负责此案的她和杨冰就被召回了总部。她不知道杨冰在汇报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反正她在经过反复一系列像是审查般的汇报和总结之后,被忽然调到了另外一个部门。 来接她去新部门报道的,正是曾经的伙伴,杨冰。 等她在那个外表普通,内部看上去有些冷清的神秘部门报道后,才知道自己因在血夜一案中的出色表现,被这神秘部门相中,所以调了过来。 刚开始,她也为自己能加入这个部门而振奋不已,可是在被冠以先熟悉一下情况的名义下,扔在资料室坐了一个多月办公室后,她才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处境。 在这部门里,除了作为绝对主力的那十二个人之外,其它像自己这样的人都只算是后勤部门的成员。 这就意味着,以后再没有激烈的战斗等着她参加,也没有各种各样的罪犯等着她去亲手抓。以后等待她的,就是等她熟悉了这个新岗位后,每天埋首在各种各样的文件堆里,寻找有用的信息,查找相关的资料,整编、汇总以及写不完的报告! 比这更可悲的是,因为这个部门的特殊,就连这些数目庞大的后勤人员,绝大多数也都是经过特殊的程序和渠道特训出来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些人在来这里报道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和他们能力相适应的位置。 而她,却是一个特殊的例子! 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警察,她的能力称得上出类拔萃。 但是作为这个部门的特勤人员,事先她却没有经过足够的专门训练,可是又有足够的忠诚和业绩。血夜一案中,她又涉入的太深,而且杨冰对她的表现也有足够高的肯定。 所以,不知道上面出于什么考虑,她被幸运的调进了这个部门。 说她幸运,是因为凡是能加入这个部门的成员,无一不是被国家再三审查过的精英级的忠诚卫士,薪资待遇以及权力方面,更是和其它的部门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 可以说,以她的资历和业绩,能通过审查进入这个部门,对很多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足够弹冠相庆的好事。 可是对她来说,却绝非这样。 首先,这种看起来安逸舒适的文秘性工作就不是她所喜欢的。 如果喜欢这种类型的工作,当年她就不会硬顶着家里的压力,以她足以考取国内最优秀大学的成绩报考了纪律部队。也不会在专业中选择了对一个女孩来说很是艰辛的刑侦专业。更不会在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在短短的数年间,就从最底层的一个普通警察努力到现在这个位置。 这期间,除了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之外,绝大多数,都是靠她本身的天赋以及努力一点点拼搏出来的,其中的辛酸和甘苦,早已让这份职业和伴随着它的危险以及刺激,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主色。 但是,现在却要让她像个刚毕业的新手一样,老老实实的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那些文件消耗自己的生命,这绝不能是她所能承受的。 即便是在经过了多年纪律部队的训练,服从命令的铁律已成了她本能中一部分的现在,这种工作,依然还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其次,这种像是摆设一般的工作性质也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尽管她也知道这类工作同样的重要,可她,却依然无法忍受。 而且,在刚知道自己是调进这个部门时,心底里曾隐隐泛起过的那种莫名的欣喜和悸动,也让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尽管,抵触的理由她自己都不愿去多分析! 同样,对于这份工作的热爱,也使她心里从头至尾,都没泛起过哪怕一丝半点退出纪律部队的念头。 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实际处境后,她开始全力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努力。经过两三个月不懈但成效不大的努力后,她终于明白了阻碍之所在。 这是一个处理特殊事件的特殊部门,除非她拥有和杨冰他们那十二个人类似的能力,否则,就算她再怎么争取,上面也不会让她成为这个部门的战斗主力。在知道这个问题症结所在的当时,她就本能的想起过方羽。 其实她进入这个部门以后,因为之前和杨冰的共事,以及她在以前工作中的经历,都让她和杨冰以及这个部门中的其它十一位特殊成员之间,有了一定的共同话题。 因为即便是奋斗的领域不同,可大家毕竟都属于奋斗在第一线的战斗人员,很多在血与火的边缘凝结出来的感受,相对容易的就成了他们彼此欣赏的基础。 所以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特殊铁血的纪律部门,基本弄明白阻碍自己的症结所在。 其实在这期间,早已知道症结所在的杨冰他们十二个人都曾明里暗里的各用手段试着帮过她,可她毕竟年龄太大,之前又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基础,所以只能略带遗憾的暂时放弃。毕竟,作为国家特殊纪律部队的成员,他们所拥有的能力以及他们的背景,都在限制着他们帮忙的范围。 但是,这种限制却并不影响他们在其它方面的帮忙,所以才有孟胜蓝这次像是半旅游似的出行。 起码,在他们看来就是这样。 一个女大学生坠楼自杀,在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事件的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太过新鲜的事情。 要不是那女孩体内,有些奇怪插了十几根金针,伏尸处还有条断裂开来的护身符,显得有些奇怪,所以才会有资料报送到他们这部门,让他们判别是否要接手这案件的话,这样很普通的自杀案就根本不属于他们涉足的范围。 要是换做以往,这类没什么明显特征的案件他们也就是过过目,随即就会交给当地警方处理。但是这次,却因为有了孟胜蓝这个已经快憋坏了的警界之花,所以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他们接手的案子。 被孟胜蓝缠的有些头疼的上司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太过诡异的案件,以孟胜蓝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就这么着,她被派了出来。 可她却没想到一出机场就见到了打电话的方羽。于是,在欣喜和微微的悸动中,她把派来接她的警车司机给支开了,因为有些事,她不希望别人知道。 可是上车后,在说出需要帮忙的要求之后,她心里却又犹豫了起来,因为她猛地又想起了自己职业和背后部门的特殊。 毕竟,就算是为了表姐的幸福,她都要再三掂量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非要方羽帮忙才行? 一时间,这犹豫和一些其它的东西在她心里掀起了狂澜,所以她又沉默了。但是,发觉了她情绪波动的方羽却又接上了。 既然已经开始了,她心中其它的顾虑也就暂时消退了。毕竟,这于她,是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情。 “其实,要是能换个角度来看,人生中,并没有多少事是绝对没得选择的。” 方羽从她的失落中看出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尽管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还是说了出来。 “总有些事,是没办法选择的。因为选择的代价,我支付不起啊,方羽!”一愣之后,孟胜蓝的脸上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眼眶中,已有泪光在闪动。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方羽心里又叹了一声,认真了起来。 “算了,这个回头等我想好了再说。你现在不是买了手机么,号码多少?”孟胜蓝的情绪转变的很快,就一句话的功夫,她眼中的泪光已经变成了捉狎的笑意。 “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啊,有事也最好别打,我经常不接的!”方羽脸上很配合的露出了个苦笑,把号码报了过去。 “嘿嘿,表姐的也不接?” 像是换了个人的孟胜蓝打趣了一句后,忽然心里一愣,“怎么好像这半天自己好像对表姐是否来了这里并不是很在意?” 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对了,表姐在哪等你?我先送你过去。” “她说在名城医学院的门口等我,你知道地方吧?” “名城医学院?”孟胜蓝又是一愣!(未完待续) 第二章下 “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在哪吧 ?” 方羽也是一愣,看她自己开车的样子,应该对这个城市很熟悉才对…… “当然不是了,我中学可是在这里上的呢,对这里熟悉的很。”有些恍惚的顺口回应了一句后,孟胜蓝却将车速缓缓降了下来。 方羽询问的眼神落在了她脸上。 她也认真了起来:“你刚说是表姐急着让你飞来的?她说原因了没?” “没有!早先我还以为她在首都,本来说好她今天来青城山找我汇合的,结果早上她却忽然打电话要我到这里来,语气听起来很急,但是原因却没告诉我。” 方羽心里隐隐一动,直觉里发现了一个可能,所以也很详细的介绍了之前的情况。 “看来这次可能真的又要你帮忙了!”孟胜蓝心里暗叹了一声,到了此刻,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哦?” “表姐就是在那所学校读完大学的。昨天凌晨,那里有个女学生坠楼自杀。我就是被上面派来调查这案子的。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前些日子新换了个部门,特殊部门。”孟胜蓝说到最后,视线不自觉的扭向了窗外。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擦在纪律边缘的这些话。 “难怪你身上会有那些波动。” 孟胜蓝的话并没有让方羽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其实在最初见到孟胜蓝的第一眼,他就感应到了她身上不同以往的那些波动残留的痕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么,说说派你来的原因吧,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但是,方羽随后的这句话却让孟胜蓝一下子惊讶了起来。 “这次见面,方羽你好像变了很多!”孟胜蓝扭头仔细的盯了一眼方羽。却没从外表上发现太大的变化。当然,她指的也不是外表。 之前认识的方羽尽管闲淡到有些客气,也看似很有礼貌,但是骨子里却有种拒人于数米之外的疏离。 以往感觉中的他,对人对事就像个远远的旁观者,尽管必要的时候会出场,也会帮忙,但本质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在一旁俯视着的看客,而不是个参与者。 就像在风水一案中,尽管答应了自己帮忙,可那种疏离感却从头至尾都未曾隐藏过。可是这次,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起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是表姐的缘故?似乎又不太像的样子啊…… “我还是我,能变成什么样子?注意开车啊,小姐!”方羽基本忽略了她眼中的惊讶和好奇。 “嘿嘿,你不告诉我是吧?难道我不会去问表姐么?”孟胜蓝心里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最多也就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后,心境上有些变化而已,还能变到那里去?”方羽一听要糟了,就赶紧招供。 这两个姊妹凑到一起后的威力,他至今都心有戚戚。 “好吧,这次就饶了你,等回头有空了再和表姐一起审你。” 孟胜蓝一看车已经出了机场高速的闸口,所以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方羽,你是中医世家的子弟,之前可曾听过那家名医擅使金针?” “金针?”方羽一愣,有些不解。 “就是针灸用的那种针,总共有十几根,最长的是尺半长针,不过全都是纯金打造的那种针!” “纯金打造的尺半双龙针?”方羽一听,就来了精神。 “咦?看来这下问对人了,你怎么知道尺半的长针有两根?”一看方羽的反应,孟胜蓝的车速又慢了几分。 “如果你说的真是金针的话,那我还知道不光是尺半长针有两根,而且全部长短不一的金针总共应该有十六根。怎么,这和这件案子有关系么?” 似乎没听到方羽的追问,孟胜蓝只管自语似的困惑了起来:“十六根?不对啊,尸体上只找到了十五根针……” 方羽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这是面前的某人在迂回着泄露一些内幕呢…… 所以他脸上笑容出现的同时,也配合了起来:“别说十五根针插入身体,遇到高手,就算是一根针插入人体,都会引发数种不同的后果。如果针技高明,而又有相应药物配合的话,有三五根针就可以将一个正常人像一个傀儡般的控制起来,变数实在太多了。”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正闻声皱眉的孟胜蓝,又继续自语似的说道:“不过现在所谓的针灸高手要想自如的使用传说中的金针,估计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基本上,他炼气的水准要远在普通名医之上。最起码,也要到我父亲的那个层次,才有可能能用。不过,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具体如何,还要看这金针的做工和材质!” “真是怕了你这个神棍,比我还能装。呶,资料在这里,自己看吧。”孟胜蓝听他这么一说,干脆一咬牙,不再迂回了。她知道,要想得到方羽这样的人真心帮助,自己要是不先坦诚一点的话,根本没有可能。 至于纪律或是保密之类的东西,她现在干脆省略了。因为相比方羽自身需要的隐讳,她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居然是传说中的度劫九针和七巧续命针……”方羽打开资料迅速浏览了之后,盯着验尸报告惊讶了起来。 尽管报告上只指出了十五根金针入体的位置,可是以他身为医者世家子弟和天心灯得主的学识和认知,他马上就看出插在头部的那九针的位置,恰好是传说中针法的至高秘技之一,度劫九针的位置。 而其余六针的位置,看其分布,也是针法中相当难以掌握的七巧续命针所在的位置。 要是光看到七巧续命针的出现,他就算惊讶,也不会惊讶到失声的地步。他之所以会失声,完全是度劫九针的关系。 因为即便是现在的他,或者是他父亲,或者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同为名医的父执,都不曾拥有正确完整的施展度劫九针的水平。 因为作为传说中针法至高秘技之一的度劫九针,之所以被称为传说中的秘技,并不是它下针的位置不为人所知。 相反,很多针法的大家都知道下针的那九个位置,但是据他所知,除了传说中数百年前,曾在杏林中昙花一现般出现过的一位苏姓名家之外,还未曾听过之后的历代名家,有谁掌握了下这九针的正确手法。 因为只有用正确的手法,在正确的位置下了这九针,这九针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度劫九针。据说,当年那位苏姓名医就是靠这九针,治好了当时令天下名医束手的当朝太子疯癫之症,而被皇家御封为针神。 那九针的针法,也被当时的杏林尊称为度劫九针。而他也迅速由一个默默无闻的郎中成了三品的御医。 可不幸的是,在他成为御医后不久,据说就因医病而牵扯进了一个谋逆事件,结果被全家抄斩,绝代针法也因此成了绝响。 之后的数百年里,历代针法大家都曾尝试过研究出正确的手法,但却没有一个人获得成功。甚至在这期间,有数位曾名噪一时的名医大家,却因研究不成弄出人命而赔上了自己性命。 这在杏林中,除了让这度劫九针愈加成就了至高秘技之名的同时,也慢慢让它成了传说中的一个禁忌。 没有正确的手法,在那九个位置下针,就等于是在祸害病人和医生自己。 可是面对着一个行业中巅峰的秘技,在不敢轻易尝试的同时,这九针也不可避免的成了那些晋入大家行列的名医们心目中挑战的目标。 而方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同样唏嘘不已的父亲口中得知这九针来历和位置的。 现在,居然在一个坠楼自杀的少女身上发现了这九针。 而且根据验尸报告上的分析来看,这传说中已成了绝响的九针先入的体,然后才后施的七巧续命针。这已经让他吃惊不小了,更让他吃惊的是,在这身中这两套针法之后,这少女隔了很久才从学校的教学楼上坠楼身亡。 这也就是说,度劫九针是用正确的手法贯入这少女体内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何在九针入体后,还能施展七巧续命针和活动了这么久。否则,要是用错误的手法下针,立时毙命是她唯一的结果。 咦?这少女也姓苏,莫非她就是那位传说中针神的后人?可她却为何又要选择自杀呢?究竟是什么原因逼得她走上这条自杀绝路呢?难道以她能作为一个孤儿,独自熬到即将大成的坚强,都抵挡不住么?实在太可惜了! 方羽一惊之后,心中疑云大起。 现在,就算不为了其它原因,就为了这套刚现世又成绝响的度劫九针,他都不会袖手不理。 只有他这样的医家子弟,才能真正明白这套针法对病人的价值,也只有他这样的医家子弟,才会对这同为医家子弟的跳楼少女背后的死因下这种追查到底的决心! “方羽,方羽!”他的惊讶并没能持续太久,纳闷不已的孟胜蓝很快开口拉回了他的心思。 “不好意思,刚才因为太惊讶,有些走神了。”方羽在歉然一笑中开口道歉。 “你也会惊讶?因为这案子?”孟胜蓝瞪大了眼睛。 隐约间,她知道自己的直觉应验了。方羽这次被表姐这么匆忙的叫来,很可能就和自己要查的这件事有关。 “嗯,这女孩体内的针有玄机……”方羽也没想过要瞒她,再说之后很多地方需要她帮忙,所以就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等他刚说完,车也已经拐上了去医学院的路。就在这时,孟胜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方羽,不好意思,看来只能送你到这个地方了。我这边现在有紧急情况,需要马上回去报到。” 关了手机,一脚踩住刹车后,孟胜蓝隔着窗口对已经下了车的方羽解释。 “这不已经到了么?我都能看到校门了。再见!对了,要不要给若兰说你也来了?”方羽在摆手告别的同时,忽然心里一动,又多问了一句。 “暂时还是不要,等我回去了解情况了再说。等方便的时候我会她一个惊喜。再见!”孟胜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握在手中的手机,掉转车头走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上 杜若兰来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失魂落魄的蒲忠义像个游魂似的往回走来。 九月的天气很热,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也算热闹。可是人群中的他,此刻却像是很冷一样,双手交叉紧抱着肩膀,苍白的脸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一步三摇的慢吞吞走着,就连不少人跟他打招呼,都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就没理会。 杜若兰看着他,心里的那种不舒服又浓了几份。 要不是自己莽撞,或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步田地吧 ? “小蒲,你父亲安顿好了吗?”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声后,她伸手拉住了蒲忠义的胳膊。 “啊?杜师姐!你说什么?” 明显不在状态的蒲忠义显然被她给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后一看是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回醒了过来:“师姐,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青凝好点了?”说着话,他抬脚就要往里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没有,青凝还是老样子。我出来等人。”耐心解释的杜若兰心里又叹了口气。 “哦,那我马上进去陪她,她现在肯定希望我在她身边的,我这就去陪她!”身子明显一颤之后,蒲忠义抬脚又想跑。 “小蒲你冷静点,青凝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可是经过刚才你父亲那么一闹,你觉得你现在再去,会有什么好结果吗?你冷静点!”杜若兰手上一使劲,硬拽住了他,声音也稍稍大了起来。 校门口经过的众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往他们这边望来。 蒲忠义也显然察觉了这点,稍稍冷静了一些。“师姐,我……”话没说完,泪水就已从眼眶里滚落。他慌忙用双手遮住脸庞,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小蒲,你现在情绪太激动,里面蒙老他们也正在焦躁中,你现在再过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还会对你和青凝的将来制造更多的阻碍,听师姐的话,回去好好陪培你父亲吧,顺便你自己也再冷静一下。师姐答应你,青凝这里一有什么新变化,第一个就通知你好吧?听话!” 杜若兰心里稍稍有些着急,方羽眼看就该到了,而自己也出来了不少时间,要是再多纠缠一会的,恐怕里面那家伙又要追出来了…… 不过急归急,但是面前这学弟还是要劝的,否则,本来够乱的事情就要更乱了。 “好吧,杜师姐,我听你的,要是青凝那里有什么新变化,你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啊,拜托你了!”或许是蒲忠义明白了她的苦心,也或许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校门口哭泣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总之有些出乎预料的,蒲忠义很快做出了她希望的回应。 “嗯,一定!”杜若兰重重的点头,表示一定会第一个给他通知。 “那我走了,谢谢师姐!”蒲忠义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给她鞠了个躬后,转身走了。 “嘘!”杜若兰长长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几步的蒲忠义忽然又转过了身体:“杜师姐,你刚才说你保证青凝不会有事,是真的么?”说话的同时,蒲忠义的双眼中全是执著和企盼! “我保证,肯定没事!” 杜若兰心里稍稍迟疑的瞬间,就张口给了他一个非常响亮的肯定! 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蒲忠义带着满心的希望跑远了。 “若兰你在保证什么?”就在杜若兰盯着蒲忠义跑远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的时刻,她耳边却响起一把清朗的声音。 这声音是那般的熟悉和亲切,顿时让她忘了一切似的大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方羽!” 旋风般的转身,两米外,阳光下,正含笑走来的,可不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方羽? 飞一般的冲上,脑海里一片空白。等醒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正以前所未有的亲密扑在方羽怀里,而方羽的手也揽在自己腰间,正轻轻不停拍着自己。 脸上泛起大片的红晕,就在心底涌过的那阵幸福中、就在周围众人的嬉笑声和目光里,她干脆把头藏进了方羽的怀抱,嘴里却在低低的发着命令:“木头,怎么现在才来,都等你好久了。” 方羽的脸上也微微有些泛红,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只能有些呆呆的傻笑着相陪。 不远处响起的尖利口哨声解决了他的难题,就在口哨声响起的时候,依然红着脸不肯抬头的杜若兰离开了他的怀抱:“跟我来!” 说着话,她的手顺势挽住他的胳膊,低头往方羽来路上走去。 方羽也不多问,只管傻笑着跟她一路疾行。 直到走了好一会,杜若兰才抬起了依旧有些发红的脸飞快的四下观望了一圈,这才松了口气。 扭头,却看到方羽正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她脸上又有发烫的趋势:“傻看什么?没见过么?” “你害羞的样子以前还真是没见过,若兰,现在这样的你很好看!”没想到几个月没见,方羽也变得会说话了。 她在心里暗喜的同时,却故意皱起了眉头:“难道我平时就不好看么?” “呵呵,当然也好看,不过味道不同!对了若兰,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方羽当然不会上当,很自然的改换了话题。因为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若兰拉着他已走到了他和孟胜蓝分手的路口。 “先去对面宾馆给你登房间,其它的事情我们等下再说。”说起这个,杜若兰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心情又有些沉重了起来。 “若兰,现在可以说了吧 ?” 在对面的宾馆登好房间,方羽做了简单的梳洗后,来到了杜若兰的对面。 “再等一下,让我先好好看看你!”杜若兰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拉着方羽的双手仔细打量个不停。 面前的方羽,依旧是年初分手时那种清清爽爽的样子,修长的身躯挺拔依旧,英俊端正的脸庞之上,那双清澈的大眼依然像两汪深不可测的潭水,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吸引着她的目光和心神,不停的往里陷入。 脸色忽然微微一红,她松开方羽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你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但是我却找不到到底是那里变了。” “呵呵,变黑了吧?似乎比离开的时候也瘦了两斤的样子,其它没什么变化!” 方羽心里一动,暗赞女性的直觉果然厉害。只是一见面,孟胜蓝和她都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但是嘴上,他是绝对不肯承认这点的。 “嗯,果然黑了不少,还有啊,讨厌,头发又留长了。不过看在你还知道换上我买的衣服来见我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坐吧,我检查完了!”说着话,她笑嘻嘻的坐了下来。 方羽心里嘿嘿一笑,“什么换衣服啊,最近俩月我就剩下这套衣服能穿出来了!”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检查完了?呵呵,那现在换我看看你了。嗯,一切没变,还是那么漂亮,今天这套衣服很配若兰你。” 方羽笑嘻嘻的打量着微微有些羞意的杜若兰说到这里,忽然眉头轻轻一皱:“若兰你身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波动?嘿!胆子不小!” 说着话,他双眼中精光一闪,有些变色的右手已抚上了瞪大双眼的杜若兰额头。 “吱!”的一声清响中,一道浅浅的淡蓝色光芒一闪即灭。 到这时,惊讶的杜若兰才站了起来:“方羽,怎么回事?” “没事,刚有人在你身上施术窥探,应该没有多少恶意,不然天心灯就该反应了,你别担心,没事的。” 方羽微微一笑,又拉着惊疑莫名的杜若兰坐了下来。 可是杜若兰的反应却大出他的预料,还没坐稳的她却忽然又跳起来抓住了方羽的胳膊:“看来果真是有问题了!方羽,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救回青凝!” “若兰你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能帮我肯定不会袖手,你慢慢说。”方羽心里微微有些纳闷,这学校出事的那个女生不是叫苏青青么?怎么又扯出了个青凝? 想到这里,他看着重新坐下的杜若兰问道:“青凝是谁?若兰你这么急找我来就是为了她么?” “青凝是我导师蒙老的孙女,也是我的小师妹……”有些激动的杜若兰飞快的说到这里,却忽然卡住了,脸色也由原来的激动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若兰?”正要凝神细听的方羽有些不解了。 “方羽,在告诉你叫你来这里的原因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另一件事。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可以吗?” 似乎心里有什么事很让她为难,杜若兰低声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不过,她的双眼却一直紧紧盯着方羽的双眼,没有片刻稍离! “没问题,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方羽看她说的认真,自己也不由的认真了起来。 “条件就是听的时候不要生气,耐心等我说完,好吗?”伸手握住方羽的大手,杜若兰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若兰!你还不了解我么?”方羽心里一惊,温暖而又稳定的大手反握住了她的纤手。此刻,就连他全身无匹的异能都开始戒备了起来。 “就是因为了解你,所以才怕你误…”脸色稍稍正常了点的杜若兰刚说到这里,她包里的手机却忽然有些刺耳的鸣叫了起来。 方羽敏锐的触觉顿时发觉,在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杜若兰的手下意识的又颤了几颤。 杜若兰也发觉方羽发觉了,脸色顿时苍白到了极点。 手机铃还在不停的发出刺耳的鸣叫,一声声让杜若兰全身的温度往冰点滑落。 就在这时,方羽却呵呵的轻笑了起来:“若兰,发什么楞啊,都响了半天了,快去接电话!” “啊?”脸色惨白的杜若兰还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若兰!喜欢一个人,要对他有信心,对自己更要有信心,快去接电话,我等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出去。”说着话,面色如常的方羽站了起来。 “坐下!是你说要对喜欢的人有信心的!”直到这时,杜若兰憋紧了的那口气才算松了下来。回过神来的她在暗怪自己晕了头的同时,也还是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不过,刚才横亘在心头的那种患得患失的迷茫却真的似乎消失了。 方羽轻轻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杜若兰认真看了他一眼后,暗暗一咬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的瞬间往屏幕上一瞧,却恨得她差点把手机摔了出去。 不是想象中那个令人难受的号码,而是刚刚分手的小蒲,蒲忠义的电话。 不由自主的又瞥了眼身旁含笑而坐的方羽,她在心里一种说不清的委屈和别扭驱使下,站起身边往门口走边打开了电话。 身后的那根木头居然连呼吸声都没任何变化! 这顿时让她加紧迈开了脚下原本缓慢的步伐。 就在这时,打开的手机里却传来了蒲忠义连哭带喊的声音:“杜师姐,求你饶了我爸!你快来看看他,他都烧的快不行了。求求你杜师姐,你饶了他吧,他没恶意的,求你了…呜呜呜……” 急促而又紊乱的话语,夹杂着蒲忠义变了调的哭声,选速贯入了杜若兰的耳际,声音大的就连坐在窗前根本没动过的方羽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杜若兰更是被吓的差点扔掉手里的机子,就在她还根本没理出个头绪的空里,方羽却有些恍然了:“刚才那个施术人!” 杜若兰听到方羽的提醒,这才缓过了神,她狠狠瞪了方羽一眼后,这才把手机又放到了耳际:“小蒲,小蒲!你别紧张,别紧张,你听我说,听我说!” 一边在冲着电话大声说话,她那双俏眼却带着询问转向了方羽。 方羽轻轻摇头,悄声告诉她,“没事,只是稍作了惩戒,让他用凉水冲洗一下,马上就会没事了!” 一番忙乱之后,实在被逼不过,答应了过会去看他们的杜若兰这才有些无力的合上电话后,睁大了眼睛瞪着方羽好半晌都没在说话。 方羽却老神在在的坐着含笑迎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木头,算是怕了你了!” 两人对视了良久之后,还是杜若兰首先有些悻悻的败下阵来。 “过奖,过奖!走吧,若兰!”方羽轻笑了两声后,却忽然正经了起来。 “去哪?”他这一起身,却把杜若兰弄糊涂了。不过还好,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但是却没有站起:“你不是说用凉水冲洗一下后就没事了吗?” “没错。不过你不是答应要过去看他们的么?”方羽现在也有些糊涂了。 “既然没事,让他们多等一会也没关系,谁让他有事没事就来窥探别人。方羽你坐下,先把我俩的事情说清楚了再去不迟。” “我俩的事情?哦,明白了,明白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坐下了,说吧。”原本轻笑着的方羽看她又摆出发嗔的样子,于是脸上的笑容也被认真给代替。 “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事和你说过的话哦,我要开始说了!”一看到他认真起来了,杜若兰的心里却又开始有些发慌。 “没问题!”这次方羽没在打岔。(未完待续) 第三章下 “大前天你来电话之前,我先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他叫丁乘风,刚从国外回来。”慢慢说到这里,杜若兰特意停了一下。 结果看到方羽面色如常,还是摆出了一幅认真在听的样子,她心里的紧张就消退了几分,语速了快了起来。 “我们两家算得上是世交,他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小学,中学,大学,一直到出去留学,他和我都是同学,也一直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说到这里,杜若兰又停了一下。 方羽迎着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理解的笑容。她暗里一鼓劲,心里下了一口气说完的决心。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从大三开始追求我,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双方家里也有这个意思。当时我和他很亲近,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当时没答应。推托说等毕业了再说,结果他也没在意,一直等我等到了大学毕业。 结果我大学一毕业就又考取了托福,继续去了国外读书,没想到第二年他也考了过来,和我一样,同样成了汤姆森教授的弟子。 当时我因为刚到国外不久,学习生活上的压力很重,再者也莫名其妙的有些厌烦他这种死缠着不放的做法,所以还是拒绝了他。 而他却还是和国内一样,根本不管我的拒绝,依然随时随地的默默出现在我身旁。结果没过多久,一起的留学生和汤姆森教授都知道了他和我之的事。 刚开始周围的人还对他这样死缠烂打的做法有些看不惯,可是过了两年后,却都成了他的帮手。就连一向都比较赞同我有独立性格的汤姆森教授,都开始经意不经意的帮他说好话。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反感和抵抗就越浓重。 最烦的那段时间,有一年放假,我连回国探亲都没回,就是因为害怕回家后,又要面对家里和周围朋友们为他而唠叨。 那一年,我一个人偷偷跑去瑞士滑雪了。 可是等我从瑞士回来后,才知道他为了我,那年也没回家,整个假期就一直孤零零的留在租住的留学生公寓里等我。 结果见我回来了之后,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说还没来得及吃,他卷起袖子就开始给我做饭。 这让我很感动,我还记得我吃饭的时候,泪珠不停的往碗里掉。而他却像是做了错事一般手足无措的在责怪自己不该让我伤心流泪。 那一刻,我终于动心了,哭着抱住了他,告诉他我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当时他一愣之后,高兴的像是疯了。 什么话都没说,就跳起来一溜烟就跑到走廊里,挨个去敲其它留学生的门,不管人家高兴不高兴,见人就告诉他们,我终于答应要做他女朋友了。 结果没过几分钟,整个楼上的留学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都纷纷跑来祝贺。看他们的样子,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都高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出了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句话后,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人很累,但是又很轻松,就像一座一直被压在身上的大山被抛开了一样的那么轻松。 紧跟着,就在楼上越来越多前来的人提议举行个庆祝PT的时候,我晕倒了。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中午。 你可能还不知道,国外的大医院是不让家属陪床的,所以他就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陪我熬了整三天。 醒来之后,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和关切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没想到我这一哭,却让他慌了神,也跟着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从小他就像个女孩子一样爱哭,而我却一直都很讨厌的就是他这个爱哭。 那天他又哭了稀里哗啦,到最后反要让擦干眼泪后的我劝他不要再哭。 可能是个性里的有些东西始终都没办法改变,他在我劝他别哭了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我尽量隐藏起的那种厌恶。 结果从来没冲我发过火的他,那天却当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发作了起来。当时他的模样很吓人,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扭曲着面孔,红着眼睛,指着我的鼻子开始数落我。 刚开始我还能忍受,因为我知道他陪我熬了几天夜,很疲倦也很容易激动,而且刚才确实是我自己没小心伤到了他的自尊。 可是没想到,他这一发火就开始发个没完,就连闻声冲进来医护人员都劝不住他。到了后来,他像是完全疯了,不但开始用最粗鲁的脏话骂我,骂那些要把他赶出医院的医护人员,最后甚至还开始像疯狗一样,对着那些阻拦他的人撕咬了起来。 我当时被他的那副样子给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到了最后,哭得喘不上气来的我又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守在我身边的医护人员告诉我,是医院的警卫将他打晕了之后才带走的。 当天晚上,其它同学来看我,她们告诉我,他因在医院失控闹事而被警局暂押,听说医院院方面准备起诉他。 当时我大脑里一片空白,一点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新来看我的朋友又告诉我,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院方因为汤姆森教授的关系,取消了起诉。过了没多长时间,警局里有警察来找我做笔录,而且最后还问我要不要告他。 尽管我对他已经彻底失望,但却从来没想过要告他。于是几天之后,我出了医院,他也出了警局。 出了警局的当天,他就来向我道歉。我没让他进我的公寓。结果他就跪在门外,整整跪到了第二天早晨,才被闻讯赶来的汤姆森教授给骂走。 从那以后,他像是变了个人,整天都一个人躲在他公寓里埋头学习。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学习的时候才能偶然见到他之外,他像是成了学院内的隐形人。 开始的几个月我因为生气,一直都没管过他。 可是时间长了之后,却又不免担心了起来。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像个大哥一样,默默的关心着我,疼爱着我,除了医院那次,从来都是我欠他的多。 所以我就去找他,劝他。开始他还躲着不肯见我,后来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开门的话,我就在他门口站到他开门。 结果他一下子就打开门冲了出来,一出来他就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大哭,骂自己不是人,对不起我,后来还开始打自己的耳光揪自己的头发,求我原谅他。 我告诉他,让我原谅很简单,他只要能做回以前的他,我俩还是好朋友,好同学。 其它的事他没问,我也没说,但是我想他和我一样,心里都明白,经过上次之后,我俩之间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俩之间的那种隔膜慢慢淡了。他也逐渐变回了原样,人活泼了很多,而且在学业和学术上也开始崭露头角,逐渐引起了业内各界的注意。 对我,慢慢他又开始像当初那样,随时随地都会默默出现在我的身边,像以往那样关注着我,关心着我。但是,对我来说,感觉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所以一毕业,我就婉拒了导师和学校的邀请,迅速回了国。 结果回来后,又因为工作安排的事和父亲起了争执,恰好又碰上他也追了回来,所以我干脆来到了现在的学校。结果,没过一年就遇到了你!” 方羽听到这里,忽然起身端起了茶杯,来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把杯子送到了她面前:“傻丫头!来先喝点水,再擦擦泪。我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要给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说呢,原来是为这个,你是怕我误会和多心吧?” “难道对你来说,这不是大事情吗?” 杜若兰一口气说到这里,这才发觉自己口很干,而脸上,也在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泪痕。但是对她来说,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方羽听了这些后的反应。 听到不接杯子的她反问,方羽原本满是怜惜的双目中精光一闪,一脸认真的回答:“你的过往,对我来说,一点一滴都是大事。但是,你刚担心的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为什么!”杜若兰听到前半句时,心里开心不已,等听到后半句时,却已是冰寒一片。 “你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之前从没在我这里得到过明确的回应,所以你才会为这么点正常的小事担心。你会担心,是因为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心里还装着唐丽君,还装着当初的情伤,对么?” 方羽的双眼中此刻精光连闪,清澈的仿佛要映照进她的心里! “方羽!” 浑身一颤后,泪水再度狂涌出了杜若兰的双眼。而口中,也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的发出了一声呐喊。 “傻丫头!知道么?生死存亡的关头,最后萦绕在我心间放不下的,除了父母,就只有你啊!” 顺手丢掉茶杯,根本不管落到地毯上的茶杯中肆意飞溅的茶水,方羽口中低低呢喃着,将猛然扑起的杜若兰紧紧搂进了怀里。 良久之后,唇分。 脸上眼中全都闪动着粉色光芒的杜若兰喘息着猛地推开方羽,一头冲进了卫生间。她觉得自己脸上滚烫,全身发热,急需要用凉水来冷静一下。 她没想到,光是初次接吻,方羽的唇就能把她带到如此销魂的境地。对,就是销魂!这个词也是她到了卫生间后才想到的。 因为除了销魂,以她的学识和认知,她一时间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 那种一种远远超脱了**层面的奇妙感受! 唇合的瞬间,一道闪电般的颤栗贯穿了全身,带着全身心的敏感和另一种完全陌生的颤栗交击在一起,轰然巨响中,天地一片空白,茫然若失的瞬间,仅存的意识被一团莫名的温暖所包围。 包围的瞬间,一个静谧的世界缓缓展现在面前,深邃高远的空际,一轮金黄的圆月笼罩着辽阔广袤至无穷无尽的大地,大地上芳草萋萋,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遥远的天地尽头,一片拍岸的波涛声隐隐传来,天地之间,一片安宁! 心灵在这静谧的天地之间,很快的就空灵了起来。但奇怪的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孤寂。在那一团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真实感觉到的温暖轻轻的包围和簇拥下,一种再也说不出味道的安祥和闲淡充盈了整个心田,再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间。 心灵的沉浸中,这个静谧的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方羽清朗的笑声,伴随着这发自内心的笑声,一种难言的喜悦和幸福又迅速占满了心田。 先前的安祥和闲淡,后来的喜悦和幸福,填满了心间,可却又层次分明,不停的荡漾和起伏,仿佛在一次次的告诉她,所有这一切,就是她的心灵,她的天地。以后,这也是方羽的天地,方羽的心灵! 就在这种明悟刚刚闪过心头的瞬间,随着脑海中响起的另一声轰鸣,一片被灿烂的阳光普照着的天地又出现在面前。 蔚蓝的晴空中万里无云,灿烂的朝阳肆意的挥洒着耀眼的光辉,照耀着大地上高耸入云的连绵群峰,照耀着天尽头那一片和天空连成了一色的蔚蓝海洋,同样也照耀着另一边风沙呼啸的苍茫大漠。 一种比刚才要猛烈千百倍的充实感就像这天地间无所不在的阳光,迅猛的笼罩住了她的心灵,一直包围着自己的那团温暖,此刻的温度也在急剧上升。 就像要在这灿烂的阳光下消融了一样的高温环绕下,被簇拥着的她的意识,也在一种懒洋洋的欢喜中,被一点点的熔化。直至再也找不到自己和这整个天地万物之间的任何区别! 正在此时,又一道闪电般的颤栗贯穿了全身。 睁眼时,唇已分。(未完待续) 第四章 “怎么会这样?” 一直到杜若兰从卫生间出来,萦绕在心头的那种奇妙感觉还未曾消褪干净。这让她很是惊讶。 “敞开了心扉,自然会让灵神交融。感觉没那么累了吧,若兰?”房间里,含笑凝视着她的方羽回答的却有些含糊。 “啊?你…赖皮!”杜若兰一愣后,反倒有些不怎么开心。 不错,这两天的事的确让她身心皆疲,而现在也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焕发。但这种方式的恢复却让她不喜欢,因为刚才的一吻,她投入了全部的身心和感受。 “那是自然而然的过程,并非刻意而为。刚才我也一样,否则牵动不了灵神的交融。”方羽恍然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沉醉似的深情,这让杜若兰脸上又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哼,又拿我不明白的东西糊弄我!我说你还到底要不要听我继续说下去?” 掩饰般的看了看腕表之后,杜若兰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于是赶紧挣扎着让自己认真了起来。 “要啊,你继续说!” 方羽也认真了起来,毕竟正事要紧。好像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若兰要自己赶来的原因呢。 “我这次去首都参加研讨会,就是受了乘风的邀请。他说他很想我,想见我。而我,也很想见见他,因为毕竟是好几年没见的朋友了。”杜若兰说到这里,特意又停了一下。 方羽不理她,只管似笑非笑的等着她往下说。 “而且,他告诉我,我们的导师汤姆森教授也来了,也很想见我,正好他所代表的研究所那边,有个应邀的空位,所以我就去了。 等大家见了面之后,我才从会议安排和汤姆森教授口中得知,乘风竟然是这次研讨会的主角。原来在我回国后的这几年里,他凭着自身的努力和毕业后加入的那间研究所的支持,已在学术上成了业内最耀眼的新星。 这次研讨会上,最主要的八篇论文中,就有两篇是他的研究成果,看来他毕业后决定留在国外的决定是对的! 我这次能过去,让他非常的高兴。 可能是这些年事业上的成功让他变得自信了,也可能是过去见他,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我去的当天晚上,在和汤姆森教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很突然的借着一个就我和他在的机会,郑重其事的再次向我示爱。 我告诉他我有了你,我还向他介绍你的基本情况,但是他根本不相信。而且他不但不相信,而且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因为场合的关系,他也没多做纠缠。只是很奇怪的用一种自信到有些狂妄的语气对我说,这次他决不会放弃,因为他知道,我注定是属于他的! 除了他这份出乎预料的自信和狂言之外,在首都的一天多时间内,大家在一起相处的都很愉快。唯一的遗憾是,原本也应邀出席这次研讨会的蒙老,也就是我和乘风在大学时的导师,却临时致电会务组,因故缺席。 这让我们都很纳闷,因为乘风在回国之前,跟蒙老通过电话,他说一定会来参加的。再者说了,蒙老在国内的神经科中,也是泰斗级的人物,这么重要的会议他没道理不来参加。 所以第二天早晨会议的开幕式结束后,我和乘风都给蒙老打了电话。但不管是办公室还是家里,甚至是他的手机,全都没人接,或是提示在关机。这让我们都非常的担心。 等到下午研讨会的主要议题讨论结束后,我和乘风页又再次给蒙老打电话,结果还是一样,不是没人接,就是提示关机。 后来我们急了,开始给毕业后,留在母校的一位同学打电话,还好电话通了。 这才知道学校里出事了。就在我去首都的那天清晨,有位大三的女生从学校的教学楼上跳楼自杀了。而蒙老的孙女青凝,当时正好经过那里,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人被吓的晕了过去,至今未醒。 校内出了这么大的事,而青凝又至今昏迷不醒,蒙老作为学校的领导之一和青凝的祖父,又那有心情来参加这个研讨会呢? 至于为何连电话都不通的原因,那位同学也很含糊其辞,说可能是社会影响方面的考虑。 这一下我和丁乘风都急了。 因为当年在母校读书的时候,导师最器重的就是我和他,所以连带着,我们和他家人都非常的熟悉。特别是当时还在读中学的青凝,和我关系最好,一直都当我是她的偶像姐姐,而我,也一直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所以一听她从出事后至今都昏迷不醒,我在首都待不住了,反正本来我也不是正式的与会代表,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所以在得到消息的同时,我就决定连夜飞过来看青凝和蒙老。 谁知丁乘风也说要过来。 可是他身为研讨会的主角,当时实在没办法因私事而离开。所以只好等第二天会议结束后再过来。 反正当时我心里很乱,也没在意他到底要什么时候过来。我是当晚就飞过来了。 可谁都没想到我的不请自来,却给蒙老和青凝带来了更加意外的打击和突变!”说到这里时,杜若兰的眼中又有泪光在闪动,脸上也充满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一直在凝神细听的方羽目光一凝:“怎么?” 方羽的凝视像是一道清泉,缓缓抚过杜若兰绷紧的心弦,让她剧烈波动的心再次平稳了下来。 而诉说,也随即开始。 “那天,我九点多下的飞机,一出机场,我就直奔学校的附属医院。因为在电话里,我已经问过,知道昏迷不醒的青凝就在安置在那里……” 一进到医院,杜若兰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紧张和阴郁。 整个住院楼特护部二楼的走廊里,拥满了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但是全都静悄悄的望着最里面的那间特护室,气氛非常的压抑。 “老师,青凝怎么样了?” 杜若兰不管这些,没等这些人有所反应,她就已经疾步闯进了特护室。 “若兰,你怎么来了?” 特护室外间,被一群人围在办公桌前的蒙老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抬起头,一看是她,愣住了。 花白的头发下,蒙老那张比记忆中苍老憔悴了许多的面孔让杜若兰的心里一颤,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没在首都见到您,打您电话又不通,后来听说学校有事发生,青凝也出事了,所以连夜赶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老师,青凝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里着急,顾不上和周围那些熟悉的老师们一一打招呼的杜若兰干脆放弃了打招呼的念头。 “从昨天早晨晕过去后,一直发着高烧,至今未醒。”蒙老沉重的摇着头,将一堆化验检查的单据给推了过来。 杜若兰顾不上客气,就在别人让出来的椅子上一坐,一张张仔细翻阅了起来。 半晌之后,她睁大了满是困惑的双眼,望向了自己的导师:“片子上呢?” 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满腹的憋屈,蒙老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用左手摩擦着酸疼的眼眶,一边用拿着眼镜的右手摆向了身边墙上已被他和众人研究了无数次的那些片子。 到现在,他连多说话的兴致都已没有了。 杜若兰一张张盯着那些片子仔细看过之后,也呆坐在椅子上,无话可说了。 青凝的所有检查结果里,除了体温异乎寻常的高之外,其它一切居然和常人无异! 杜若兰从那些检查、化验以及拍出的片子中,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光是体表将近五十度的高温,在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就足以杀死她很多次了,但是根据这些随时监控的检查数据显示,她的生命特征却非常的稳定。 可是,事实上,她此时却又一直在昏迷不醒! 这怎么可能! 杜若兰无神的目光带着茫然逐一扫过围坐在办公桌边的众人,这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她熟悉并且一直尊敬着的师长。 他们几乎代表了这所学校,这座城市,乃至这周围数省内,医学界各个学科中精英,可是现在,面对着青凝这不合常理的昏迷,他们和自己,以及蒙老一样都陷入了不解和困惑。 这怎么可能?青凝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难道…… 一种非常难以接受的挫败感和沮丧感,促使着杜若兰在心里一次次的发出了不甘的呐喊。她一次次的苦苦翻腾着脑海中所有可能会有用的资料,忽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掠过心头,霎时间,让她想起了一个可能! “若兰?” 看到原本呆坐着的她腾地站了起来,刷的一下,办公桌周围的目光全都向她集中了过来。就连蒙老原本阴郁的双眼中,都开始有期待的光芒在闪动。 “老师,青凝的症状,让我想起了年初我曾负责过的一个病例。不过……”杜若兰开口了以后,面对着老师熟悉的面孔,这才忽然想起老师治学的严谨和倔强的个性。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已经站了起来的蒙老明显有些激动,要不是因为在特护病房,里面,要不是还有青凝再里间躺着,以他的此刻脾气,早就开始大声吼了。 “当时那个病人也和青凝一样,长时间的昏迷不醒,但是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后来,后来被他父亲请来的人用特殊方法治好了。” “不是你治好的?特殊方法?什么特殊方法?中医还是气功?”果然不出苦笑着杜若兰所料,蒙老在听了自己半截话之后,就已经开始隐约流露出他的好恶了。 当年,记得自己和方羽初识的时候,不也是在他老人家的多年影响下,为了中西医的不同看法而起过争执么? 没想到多年不见,他对中医还是抱着和当年一样的看法! 如果接下来自己告诉他,自己所说的特殊方法既不是他以为的中医,也不是什么气功,而是风水术的话,他会不会直接跳起来把自己这个学生给轰出去呢? 希望不会!就算会,为了躺在里面的青凝,我也要努力一下! 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后,杜若兰心里的犹豫反倒淡了一些:“都不是。被请来的那个人用风水术把病人给救醒了。” “风水术?” “啊?风水术!” 她的话音还没落地,面前的蒙老就瞪着眼睛张大了嘴。伴随着蒙老的震惊,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惊讶的几息过后,一片象征着极度愤怒的苍白爬上了蒙老的脸庞。同时,一种受了巨创的悲哀也将原本站着的他重重的击倒在了座椅之上。 就在众人变幻莫测的眼神注视下,好似再也没有力气的他闭上了眼,伸手无力的在面前摆动着:“杜若兰,杜若兰!青凝就在里面,你去看她一眼吧,然后就请你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到这里来。永远都不要!” “老师!”杜若兰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看着老师那副受了重创的样子,她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 “如果你还记得我曾经是你老师的话,你就什么话都不要再说,去吧。不要让我亲自动手赶你走!” 紧闭着双眼,像是要把痛心和失望都封闭在自己心里的蒙老说到这里,脸色都已变得惨白。 杜若兰求助的眼神扫过,办公桌周围的人都纷纷扭头他顾,但残留在脸上不屑的神情却都惊人的相似。 心里苦笑了一声后,杜若兰弯腰给蒙老深深鞠躬,然后抬起头,挺起胸,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里间的门。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设备齐全,布置淡雅的病房里,一个女孩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乌黑的秀发披散在雪白的枕褥之间,映衬着她潮红的面色和秀丽柔和的面孔,就像是睡着一样的安宁。 可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不时抽动着的嘴角,却破坏了这份和谐的安宁。 “青凝!若兰姐姐来看看你了,你醒醒啊!” 几乎是在看到这张面孔的瞬间,杜若兰的眼泪就涌上了眼眶。微微颤抖的手在呼唤声出口的瞬间,也轻轻的抚上青凝的面颊。 就在此时,异变徒生! 就在她颤抖的双手刚刚接触到青凝肌肤的瞬间,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青凝身上可怕的高温,一道诡异的惨绿色光芒就在她指尖炸起! “磬!” 还没等像是被毒蛇猛咬了一口似的刺痛让大脑做出本能的反应,原本贴身静静挂在她胸口的天心灯那里就发出了一声宛如玉碎的清鸣! 伴随着这声直贯脑际的清鸣,杜若兰身体内部,像是有种东西被惊醒了一般,一股闪电似的劲流在她还来不及感觉的瞬间,就涌到指尖。 宛若电光火石交击般的灿烂,一小簇蓝绿相间的细小电网一闪即逝的瞬间,原本一片安静的特护室里同时响起了两个女人的尖利叫声! “啊!”这是被刚才这一幕异像给吓到的杜若兰发出的尖利叫声! “爷爷!救命啊!”这是刚刚还昏迷不醒的蒙青凝发出的凄厉悲号! “青凝!你醒了?青凝醒了!青凝醒了!” 杜若兰的惊叫被面前更让她惊讶的事实给生生截断!一愣之后,她再次叫喊了起来,只是这次,高亢的声音中充满了巨大的欢喜! “碰”的一声轻响中,门被猛的推开,原本困坐在外边的人全都跟着蒙老拥了进来。 “青凝!青凝!” 一进门,完全忘记了自身形象的蒙老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老祖父,几乎是呼喊着一般的他双眼涌动着泪光,直往病床边扑去! 像是在最危险的关头找到了救星一般,面对着一脸惊喜的杜若兰不停的发抖、像是见了鬼一样,不停往床边缩窜的蒙青凝此刻,却以惊人的高速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一头扎到蒙老的怀里。 她口中,更是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凄惨数倍的悲鸣:“爷爷救命,爷爷救命啊!” 由于她扑过来的突然和巨大的冲势,蒙老被她给带的在原地转了半圈后才站稳脚跟。再也控制不住悲喜交击的巨大冲击,在两行老泪涌出眼眶的瞬间,他就将扑进他怀里后,一个劲把他往后拽的孙女紧紧搂住,口中不停安抚了起来。 “青凝不怕,青凝不怕,爷爷在这里,爷爷在这里陪你,乖,青凝不怕!乖……” 可是,钻在他怀里的孙女却还是一直凄惨的悲鸣着要爷爷救命,同时不停的把他整个人拽的往后退去。 杜若兰脸上有些尴尬的笑容此时却慢慢变成了若有所思的凝视。一种非常不妥的感觉像是一片黑漆漆的阴云,开始不停的在她的心空里翻滚了起来。 因为这时,已经从刚才巨大的惊喜和稍后被青凝敌视的尴尬中逐渐回过神的她发现,贴身挂在胸口的天心灯自从发出刚才那声清鸣之后,一直都在明显的发烫。 而她体内,刚刚那股电闪而过的劲流也像一股温热的水流一样,一刻不停的在自己身体内部四处串行。 眉心处在隐隐的跳动,一股股针尖一般细小的阴冷刺痛,就随着眉心处的隐隐跳动而忽隐忽现的交击。 这忽隐忽现的阴冷刺痛让她感觉非常的不舒服。而更不舒服的,却是此刻,青凝时不时从蒙老肩头往自己望来的那种眼神。 那是一种杜若兰从没在青凝眼中发现过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狡诈,还带着带着阴冷的敌意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残忍。 这不是青凝的眼神! 几乎就在看到这道眼神的瞬间,她的心里就闪电般的掠过了这个明悟。 那么这是谁的? 几乎在有了这个明悟的同时,这个疑问就窜进了她的脑海。紧跟着,刚才自己抚摸青凝时,天心灯发出的清鸣,随后出现的异像,以及青凝突然回醒后种种不可理解的反应就全都涌进了脑海。 这让她在心里,迅速得出了一个让她痛心不已的答案,面前这悲鸣的少女,不是青凝!起码,她不是正常的青凝! 就在心里得出这个答案的瞬间,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和恐惧就瞬间填满了她的心扉。同时,这个答案也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了脚步! 几乎就在她往前迈步的瞬间,胸口的天心灯和体内的劲流温度也开始急剧升高,而对面的蒙青凝口中的悲鸣,此时也变成了令人恐惧的惨号!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爷爷救命!爷爷救命啊!” 凄厉的叫声就像一把把尖刀,迅速的贯进了屋内众人的耳际。就在大多数人掩耳不及的慌乱时刻,门外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吼声:“青凝!” 吼声还没落地,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就冲进了里屋。 随着他的冲入,杜若兰胸口的天心灯猛地的凉了下来,而她体内原本温热的劲流也同时变成了清凉的冰线,就如来时一般,迅速融进了她体内的深处不见。 失去了天心灯和体内劲流的守护,凄厉如刀的叫声顿时让杜若兰掩耳停住了脚步。 就在这眨眼的瞬间,刚闯进来的那个男人胸口却猛然发出了一声脆响,紧接着就看到这男人前扑的身体骤停,明显一呆后,口中又发出了一声怒吼:“青凝!” 随着他吼声出口,他再次扑起的身形落到了还在惨号的青凝身后,扬手一掌,重重的劈在了青凝的脑后肩颈处。 肆虐在房间内的贯耳惨号声顿时随着青凝的一声闷哼而消失。 一把搂住怀中孙女软倒的身躯,刚从贯耳惨号声中惊醒的蒙老瞠目发出怒吼:“蒲忠义,你在干什么?” “老师,他在帮青凝!” 里屋的这群人里,怕是只有杜若兰才明白这个蒲忠义刚才在干什么。所以一看老师发火,便马上接口帮他解释了起来。 因为此刻她发现,这个精神全集中在软倒的青凝身上的年轻人蒲忠义,似乎根本没听到老师的怒吼,只管苍白着脸,自己在嘴里念念有词的在那里看着青凝发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帮青凝?” 蒙老一愣后,属于医者的那部分功能开始在他身上觉醒。刚才青凝的剧烈反应和那种叫声,摆明了是受惊过度,歇斯底里的一种发作,蒲忠义让她安静也能算是应急的办法之一。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狠狠瞪了面前还在发呆的少年一眼,这才招呼围过来的一群人,对青凝的身体重新开始了紧张的彻查!(未完待续) 第五章 最初的一阵忙乱过后,特护部二楼的走廊里安静了下来。绝大多数徘徊在门口的人都被蒙老给赶了回去。 杜若兰没走,但是也知趣的没再进去里间。因为很明显,蒙老的气还没消,刚才出来赶人的时候都没理她。 蒲忠义也没走远,一看赶人的蒙老进了屋,他又悄悄的摸了回来。 “你想进去找这个吗?” 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在特护室门口来回张望,想进又不敢进去的样子。杜若兰拿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个断成了两半的绿玉葫芦,只有一寸大小的样子,其中一半上系着灰色的细绳,一看就知道是挂在胸前的饰物。 这是杜若兰在从特护室出来的时候,从地上捡到的。她记得当初好像就是这东西的断裂,引起了面前这年轻人对青凝的打击。 从而使得目睹了一切发生的她本能的认定,这东西可能和天心灯一样,是那类比较特别的东西。否则,不会偏偏在那个时候断开。 按照她的理解,这类东西对他的主人来说,就像曾经化成了灰烬的天心灯对于方羽和自己一样,即便是损坏了,也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所以在这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和其他人一样,被蒙老赶出来的时候,她特别留意的给拣了出来。 “啊!什么?”这位叫蒲忠义的年轻人好像被她忽然的招呼给吓了一跳。 “你是想进去找这个吗?”杜若兰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杜若兰手里的东西,蒲忠义不自觉得伸手摸向了脖子,这才忽然想起眼前断成了两半的绿玉葫芦就是自己的东西。 “哦!是我的东西,谢谢你了,老师!” 从面前这陌生而又美丽的女郎手中接过饰物时,他脸上一红,弯腰浅浅的鞠了个躬。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杜若兰在惊讶他对自己称呼的同时,也对他的礼貌暗暗称奇。如今这个年代,除了方羽这样的古董,像他这么多礼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 “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好像老师您就在里面。现在整个学校内的同学都知道,能进到青凝房间的,除了固定的护士之外,就全都是老师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这里,蒲忠义又往特护室的门口望了过去。 刚刚,里面传出一些响动,但马上又没了动静。一想到刚被自己打倒的青凝,他的心情又焦躁了起来。 “哦,明白了。你叫蒲忠义是吧?看你这么紧张青凝,你和青凝很熟?” 这一切都落在正关注着他的杜若兰眼里,让她对他和青凝的关系有了猜疑。 “是的,我叫蒲忠义,是本校临床医学系的学生,我和青凝,不,蒙青凝是同学。老师你是?”蒲忠义被她突如其来的追问问的心里发慌,但一时间却又没办法想起面前的这位是那个系的老师,所以情急之下,反问了过来。 “杜若兰,蒙老以前的学生,青凝的姐姐!”杜若兰很干脆的做了自我介绍。 “啊!原来是若兰师姐,我经常听青凝提起你,说你是她的偶像!”蒲忠义一听她是杜若兰,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顿时也精神了许多。 “青凝会在普通同学面前提起我?”杜若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让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杜师姐,不好意思,之前因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骗了你,青凝是我女朋友。”说着话,蒲忠义又弯腰浅浅鞠了个躬。 “你刚才那样子冲进去,就算是傻子都猜到你和青凝的关系不一般了。”杜若兰摇头微哂的同时,又想起躺在特护室里的青凝,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杜师姐,这次你要帮帮青凝,她现在这个样子,蒙老先生他们,他们……” 杜若兰的叹息提醒了蒲忠义,他的脸色马上又变的苍白,人也激动了起来。可是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尽管他一想起碧玉葫芦断裂代表的含义,就恨不能马上冲进去抢了青凝就跑回家去。可是现在,在这个凡事都要讲科学的高等学府里,他一个人微言轻的普通学生,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连现在,面对着青凝的偶像姐姐,这个替自己捡回了家传碧玉葫芦的人,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 “他们的医术帮不了此时的青凝,对吗?”看他脸色青红不定的憋着太辛苦,杜若兰冷不丁开口捅开了谜底。 “杜师姐?!”蒲忠义瞠目结舌的望着杜若兰,再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别惊讶,我也是因为看青凝的反应太奇怪,乱猜的。别的先不说了,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你有办法帮青凝,是吗?” 一说起青凝的问题,杜若兰就直奔主题。 她隐约觉得,蒲忠义既然能那么快发现青凝的不妥,而且至今徘徊在这里不走,那么肯定就有几分解决问题的把握。起码,他能提供解决的办法或是思路。 “把握不是很大,不过我父亲应该有办法。我以前见过他救治这样的病人。”蒲忠义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 杜若兰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忙问道:“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不是很远,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不过……” “青凝现在这么危险,你还不过什么呀,赶紧去请你父亲来一趟吧,越快越好!”杜若兰一听,心里大喜,忙不迭的就催他赶紧去请他父亲。 “杜师姐,我父亲是个乡村里的土郎中!”蒲忠义心里也着急啊,被她这么一催,也顾上了那么许多了。 “土郎中也是大…” 冲口而出的话说到半截,杜若兰这才知道糟了。因为她此时又想起了老师一贯的固执和倔强。要不是顾虑这个,她前面早就打电话喊方羽过来了…… “我和青凝的事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都不敢让她蒙老他们知道。可是现在青凝都这样了,我…,我不管了,我现在就去接我父亲,希望还来得及。杜师姐,我不在的时候,青凝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说着,猛地激动了起来的蒲忠义突然给杜若兰深深鞠了一躬之后,飞也似的跑去接他父亲了。 身边的特护室内,蒙老他们还在不停的瞎忙着,外面的走廊里,只剩下了头大如斗的杜若兰冲着地面发呆。 从来没像此刻这般的对老师的偏见和固执这么头疼过,也从没像此刻这般的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么痛恨过,一想到屋内躺着青凝,她的心就像是乱成了一团麻,要是青凝万一真的不好了的话,那师老师和师母他们要怎样的伤心啊…… 咦!对了,怎么没在这里见到师母 ?嗯,肯定是老师怕师母来了看着青凝这个样子会哭得一塌糊涂,伤了身子,才不让她来这里。啊呀。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杜若兰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人腾地一下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溜烟就往医院外面跑去。 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哦,明白了,你是想劝你师母来逼你老师答应让蒲忠义父亲来救青凝吧?”一路听她回想到这里,方羽的脸上露出个颇为古怪的笑意。 “这么快就猜到了?聪明!那你猜猜结果如何呢?”杜若兰被他脸上那一抹古怪的笑意给吸引,于是就借着反问的机会,在心里暗暗琢磨这笑容背后的含义。 和方羽以前的交往中,一直都是她在采取主动,方羽往往都是在淡淡的被动应对。 但是今天,就在刚才,一向闲淡内敛的方羽却突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似乎几个月没见,他在情感方面好像突然成熟自如了许多,表现出色的让她在欣喜的同时,都有了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但是凭着她自己出色的直觉,她又相信方羽不是在作伪。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方羽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自己又是什么地方促使着方羽迈出了这么积极的一步? 一时间,这些问题她都没来得及想清楚,但是在隐隐约约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影响下,她在不自觉间,就对方羽所有反应都本能的更加注意了起来。 因为以往,她还从没在方羽脸上见过这般古怪的笑意。 “那还用猜么?若兰你肯定是马到功成,搬兵有效了!”方羽在回答的同时,脸上的笑意更显的古怪。 猜不到他为何这么笑的杜若兰绷不住了,俏眼一瞪:“方羽你笑我!不行,快告诉我你笑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因为小时候,我也经常采用这招来对付父亲的严厉。很有效果,所以听你这次这么干,就忍不住想笑。呵呵!” 说着说着,方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此刻,他又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和以前的往事,一种很温馨的感觉顿时让他的心轻松了起来。 “嘻嘻,小时候我也是,经常搬来母亲当救兵!” 杜若兰也轻轻笑了起来,一时间,似乎这两天来压在心内的阴郁和焦灼,都在这笑声和淡淡的温馨感中变成了烟云,消散的无影无踪。 “救兵支援成功后,结果呢?”方羽在笑声中留意了一下窗外的天色,便马上又转入了正题。 “结果还是出事了!”提起这个,杜若兰脸上的笑容又暗淡了下来。 “哦?” “我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说服了师母和青凝的父母,青凝的父母也都是本校的老师。等我说服他们赶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醒过来的青凝在发疯!” “发疯?”方羽不解的反问。 听了若兰前面的描述,他觉得这个青凝的症状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当然还没亲眼见到青凝的他也不是十分肯定,因为在受了过度惊吓后,很多人的激烈反应都不可以按常情来论。 “嗯,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挣扎和大声用粗口叫骂。 我和师母他们一进楼门就听到了,整个特护部的三层楼里,到处都能听到她疯了一样的尖利叫骂声和嘶吼声。要不是还能听出来那是她的声音,光听她叫骂的那些话,我根本就不会相信那就是一向温婉静雅,像个乖宝宝一样青凝所能说出口的话。 于是我们赶紧往二楼跑,结果在二楼的楼梯口,碰到了原先在特护室和蒙老一起,给青凝诊断病情的那些老师。他们全都低着头,急急忙忙的往楼下冲,大多数人见了师母和我们,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仓惶下了楼。 其中几个勉强打了招呼的,也全都是一个个面色古怪,神情恍惚的样子,看他们那种慌乱的模样,就好像在整体的溃逃。 这让我心里大乱,让师母他们恐慌更甚。一时间我也顾不上想什么了,就带头往特护室里冲去。 一冲进特护室,我们就看到蒙老面色惨白的瘫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浑身颤抖着,双手捂着胸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而口中胡乱叫骂着的青凝,却被好几根治疗带紧紧控制在病床上,还在那里死命的挣扎。 我们这些人一看蒙老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脏病又犯了,所以情急之下,也没去理会青凝,全都过去照顾蒙老。 结果等蒙老没事后,我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凝那边也停止了挣扎,充斥在耳边的刺耳叫骂声也早已经停住。 我们都吃了一惊,赶紧回头又去看青凝。结果发现就在我们帮蒙老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她竟然睡着了。 后来等我看到床前破碎的针管,才知道刚才在众人被她骂跑了之后,被她给气疯了蒙老一激动,强行给她注射了很大剂量的镇静剂,所以她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睡了过去。 本来我还对蒙老这么冲动的反应和刚才那些老师不顾青凝的危险,半路而走的行为有些腹诽,但是等心伤若死的蒙老在师母的催促下开口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他们。 原来青凝在我们来之前就回醒了。可是这次她一醒来,却像疯了一样,不顾蒙老的安抚和众人的劝说,一个劲的挣扎着要往外跑。 蒙老上前想阻拦,她竟然就动手撕打了起来。结果众人一看,都认定她受惊过度,精神有些错乱,于是就决定把她先在病床上控制起来。 可谁都没想到,费了好大劲把她控制到病床上之后,被注射了镇静剂的她不但没老实一些,反倒开始歇斯底里的用粗口咒骂起众人来。 尽管这让身为祖父的蒙老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但好在屋内的众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界精英,谁都不会为了一个病人的言辞而在意什么,更何况她还是蒙老的爱孙。所以刚开始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继续在各忙各的。可是没想到青凝在叫骂了一会后,忽然又放低了声音,开始对众人逐个点名来骂。 奇怪的是,这次不是毫无条理的乱骂,而是用一种让蒙老感到极其陌生的腔调和恶毒的神情,对着被点名的人,像是吟唱一般的展开了揭底和谩骂。 这次开骂,很快就让屋内的众人脸上变了颜色。 因为这次,她就像一个熟知各人底细的巫女一样,专门揭着被她点名的众人心中最隐秘,最在乎的疮疤开始痛骂。 刚开始还有人插嘴企图阻止她,可除了蒙老的怒喝还能让她稍作停顿之外,其余的人谁开口,谁凑近企图阻止她,她就立马开始揭他的疮疤,用他最不能忍受的话骂他。 结果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后,屋内众人的心理底线全都在她的谩骂声中坍塌,终于在一个老师被她揭破心里最隐秘的疮疤之后的窜逃中,引发了大家恐慌似的溃逃。 快被气疯了的蒙老是唯一没受到她谩骂照顾的人,所以蒙老在众人溃逃的同时,就在她得意张狂的更大声开始乱吼乱骂的瞬间,就将提前准备好的大剂量镇静剂给她注射了下去。 听完了蒙老的诉说,师母他们一家全都脸色铁青,甚至连哭泣都给忘了。 我听了之后,心里同样也是一个劲的发冷发寒。 青凝这样一闹之后,就算她以后能被治好,能够恢复过来,可是以后,她和蒙老他们一家人,该如何在这人情基础被她这一闹给破坏殆尽的环境中自处? 说她这是受惊过度之后的神经错乱?那解释不了她刚才那阴阳顿挫,吟唱似的揭密和谩骂啊…… 要知道人性在这种时刻,是最为自私和残忍的,这要是放在古代,青凝她这会都有可能被众人当做妖女而烧掉的啊…… 头疼之下,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就劝蒙老,先想办法治好青凝再说,其它的事,等以后再说。 于是,被我提醒了师母又哭了起来,开始劝老师,要他答应让蒲忠义的父亲试着治治青凝。 这次老师没像以前那么顽固,尽管开始的时候还是不同意。可是耐不住师母和青凝母亲的哭求,最后他还是无奈的勉强答应了。 在老师闭着眼答应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老师真的变成了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那一瞬间,一直支撑着他站在学术巅峰的那种自信和力量完全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等老师最终答应的时候,已是当夜的凌晨。距离蒲忠义去接他父亲才不过两个多小时,所以青凝还得再等好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得到他们的治疗。 所以老师就要我陪师母他们回去休息,他自己留在这边陪着青凝。我知道,这是他对自己不能亲手救治青凝的一种愧疚和惩罚,更是一种他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彷徨和焦躁的间接反应。 身为他当年最器重的学生,我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已经年迈的他再这么不顾一切的熬下去,要知道他为了青凝,已经快两天多没休息了。所以我坚决不干,硬是逼着他陪师母他们回去休息了。 本来青凝的父母也准备留下来陪女儿,不过最后也被我给赶了回去。毕竟他们和蒙老一样,青凝出事的这两天里,也都没有合过一眼,睡过一觉。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守着熟睡中的青凝,过了相对安静的一夜。期间,除了特护人员中途小心翼翼的进来测了几次青凝的体温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其实特护病房里,本来根本不需要病人亲友来守,只是因为蒙老的关系,再加上青凝病情的特异,所以特护部专门安排的特护人员才失去了应有作用。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了拂晓时分,我从一种奇怪的悸动中醒来,才被彻底的打破。(未完待续) 第六章 那时天色刚刚发亮,整个特护室内光线还不是很明亮,但也足以让我清楚的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青凝那双死死盯着我看的眼睛。 那时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中,那时却充盈中一股彻骨的恶毒和仇恨,带着如刀般锋利的杀机和冰冷,一瞬不瞬的死盯在我身上。就在看到这双眼睛的同时,我明白了,我刚才就是被这双眼睛盯着引起的不适,才从睡梦中惊醒的。 不过很奇怪,就在我发现她盯着我而她也发现我醒来的同时,她却在眼中闪过的一股明显恐惧和慌乱中,马上闭上了她的双眼。 现在仔细想想,从见到我开始,她隐隐约约的好像一直都有些害怕我。这次更是明显,所以当时我就想到了,其实她不是在害怕我,而是在害怕我胸前的天心灯。 所以当时我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既然她这么害怕天心灯,那我要是把天心灯挂到她胸前,会不会让她清醒过来? 想到就做,当时我也忘了害怕。于是就把天心灯从胸前拿了出来。 谁知我刚一拿出来还没等从脖子上取下,原本闭着眼睛装睡的她就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给我说:“拿开那东西,不然我马上就咬舌自尽!” 当时她陌生的语气,急促的话语和脸上那种恐惧而又凶狠的样子吓住了我,我拿着已经开始发烫的天心灯愣住了。 “拿开那东西,不然我马上就死给你看!”比刚才更急促更坚决的话刚一说完,粉红色的舌头已被她咬在了牙齿中间。 我被她给吓坏了,一边喊着让她别冲动,一边赶紧把已经开始烫手了的天心灯收了回去。 天心灯被我收回去后,她好像也明显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她的我却发现她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紧跟着她的双眼也在一阵快速的眨动中,翻起了眼白,就在我被惊呆的瞬间,我却听到了她嘴里冒出的一句低语:“若兰姐,救我!” 短短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的耳畔! 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和感觉,活脱脱就是记忆深处青凝本来的样子。在听到这声呼唤的瞬间,眼泪就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可是当我激动的叫着她的名字扑过去的刹那,迎接我的,却是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的那道冰冷而又仇视的眼神。 我发觉不对,抹去眼泪再看,果然又是那双邪恶的眼睛,而不是我心目中的青凝。 我心头一股怒火猛地的窜起,已经出离了愤怒的我当时就冷冷的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如果她不马上离开青凝,还敢伤害青凝,我一定不放过她,保证一定会让她后悔。 可是回应我的,却是她无声的沉默和闭上了的眼睛。 当时我肯定是已经气昏了头,一看她的这幅样子,我马上就决定不顾一切的把天心灯拿出来给她带上,看她是不是真的敢咬舌自尽。 结果就在我决定冒险的时候,蒲忠义领着他父亲匆匆忙忙的赶到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已经口干舌燥的杜若兰端起了茶杯润了润嗓子,这才望向沉默不语的方羽:“刚才我那样冲动是不是很危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非常危险!不但会害了青凝,而且也会把自己置于极端的危险之中。”看到她自己有所反省,刚刚在听的过程中,替她捏了把冷汗的方羽这才认真的点了头。 “可能会害了青凝这点,我在冷静下来后也曾想到过、后怕过。可我不明白,怎么还会让我也置于极端的危险中?她不是很怕天心灯的么?不然也不会威胁我说要自尽啊!”杜若兰对方羽凝重神情背后代表的关心感到很欢喜,但是却对他说的话,有些不以为意。 “天心灯对你来说,是什么?” 方羽眉头微微皱起,越发的认真了起来。因为杜若兰的反应,已经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以往忽略了的一些事情。 这些事,对他而言,非常的重要。因为那就是父母和身边人的安全! 以往,他活动的范围不大,接触到的人和事大多都还在能应付的范围。但是现在的他游走天下,现在和将来肯定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和事。 就像书上说过的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他所接触的这个领域,却又不知道要比那个所谓的江湖凶险和莫测多少倍。 就算以他自己的个性,冲突都在所难免。而更可怖是,身边和周围的人,都有可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遇到就像这次杜若兰遇到的这样的情况。 要是他没得到过天心灯,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是两眼一抹黑的普通人,他和周围的人相对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大提高。 起码。现在绝大多数的宗派和修行人,都还在大体上遵守着这个领域内,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会尽量的避免牵扯到普通人。 再者,身为普通人,往往就算有异常的事件在自己身边发生,也会因为感觉的迟钝而自动忽略,就算有一些被察觉了,也大多会因为本能的畏惧而选择回避。这样一来,接触的少了,安全系数自然也就会提高。 但是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随着他得到天心灯而消失了。 父母那里,因为岁数和阅历的关系,一直都让他比较放心,再加上出行时的巧合和匆忙,也没让他多往那边去想。 但是这次杜若兰的想法和举动,却及时的让他醒悟了自己的这份忽视,究竟有多么可怕。 就像杜若兰,如果没有他给她的天心灯,没有他以往的那些经历使得她对这领域有了粗浅的认知,她就不会那么快察觉蒙青凝的异样,同样也不会胆子大到会贸然想起要用天心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和大意啊…… 所以几乎在瞬间发现了自己疏忽的他脑海中一转,就将前因后果都想了个通透,而现在,这问题就是他做出补救的开始。 “天心灯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你给我的……”杜若兰注意到了方羽脸上罕见的凝重和认真,也不由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这天心灯,对自己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方羽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好像又不全是,是方羽留给自己的护身符?那自己用这护身符去对付自身之外的东西,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说它是方羽力量的源泉,那么方羽就不该把它留在自己这里,再说好像它的效果也没在方羽手中那么好…” 一直想到这里,杜若兰忽然明白了方羽问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天心灯留在自己这里,可以算是方羽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也可以算是他留给自己的护身符,但它,却已不再是名副其实的天心灯,因为自己不是方羽! 就像宝剑在英雄的手里,就是名副其实宝剑。但是宝剑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中,连他们的笔都不如一样的道理! 所以天心灯尽管在方羽手中是他力量的源泉,但是在自己手里,却顶多只有信物和护身符的作用,而前面的自己,却要用这样的天心灯,去对付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东西,难怪方羽会这么紧张,会这么认真的问自己,原来…… 想着想着,她低下了头,开始默默的解脖子里的带子。 方羽一看,知道她明白了。 于是在心里暗赞她聪慧的同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用解了,现在的我带不带它都一样。以前是我疏忽了,忘了给你提醒这方面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后小心点就没事了。对了若兰,你看我手里拿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心情有些复杂的杜若兰果然被他张开的左手引开了注意力。 “哎呀!掉到地上去了!” “没有啊!”杜若兰不疑有他,又往地上看去,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哈,找到了,原来跑你那里去了!”眼中闪烁着笑意的方羽手在她面前轻轻一晃,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杜若兰不解的娇嗔之后,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心里一颤后,闭上了双眼。 果然,身体的最深处,如电般四散飞射的温热劲气在她感应到的瞬间,就已经重新回到了身体的至深处,此外再没发现任何的不同! “上次不是已经给过了吗?干吗又多事啊!”杜若兰心里甜丝丝的,但嘴上依然还在娇嗔。 “没办法,遇到了不识货的懒婆娘,只好再辛苦一次了。”方羽轻笑了一声,还没等刚听明白的杜若兰开始发嗔,他脸上的笑容却已经再次变成了深沉的凝重:“若兰,能答应我一件事么?这对我很重要!” “当然可以,你说!”已扬起的手杜若兰一愣,就那么举着手收起了笑容。 “以后,千万不要在身体,或者是天心灯有异常反应的时候,取下你胸口的天心灯,能答应我么?” “这个啊,好吧,答应你了!不过这样真的能确保我没事吗?”杜若兰心里又是一甜,又开起了玩笑。 因为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和方羽之间的感情,已到新的层面。 但是很明显,此刻的方羽没有感应到她的体悟,而是微笑着,对她的玩笑做出了认真的回答:“如果对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话,基本上,应该没问题!” 虽然没有拍着胸口指天戳地的豪言,虽然只是淡淡的一抹轻笑,可是杜若兰却从他话里,听出了自己喜欢的人那种强大的自信。 心里甜的,都快醉了…… “对了,若兰,他们既然来了,为什么还是没成功?”又是这个不解风情的方羽开口,打断了她的沉醉。 “这个我具体也说不好,反正来了之后,不但没救治成功,反倒又惹出一大堆事情,弄的连我对是否叫你来,都犹豫了好久。方羽,这次你来,怕是要受些委屈,才能找到救治青凝机会,你不会怪我吧?” “医者父母心,受些委屈有什么关系?能治病救人,是我们医者的本分。若兰你放心,没事的!”方羽淡淡的一笑,化开了恋人眼中的犹豫。 “早晨蒲忠义带着他父亲刚到,蒙老和师母他们一家人也到了医院,昨晚溜走的那些老师里,来了和蒙老关系密切的三位,其它老师都派了别人过来。总之,清晨拥到医院的人还是很多。 这些人一来,顿时又让蒙老对是否让蒲忠义父亲救治青凝犹豫了起来。 因为蒲忠义的父亲卖相实在太差,猛一看就像个普通的农民,但是行为很粗鲁,而且说话的口气也很大。我不是对农民有意见,也不是对中医有看法,不过我当时和他接触了一会后,就觉得他很讨厌。根本不像个医生。” “哪你觉得他像什么?” “像个在街头混饭的游医或是神棍,而且是很容易让人非常不喜欢的那种。对,就像旧电影里有时候会出现在偏僻的小山村里,装神弄鬼的那类神棍。”杜若兰寻找合适说辞的时候,都还皱着眉头,显然,蒲忠义的父亲给她的印象非常的不好。 方羽也皱了皱眉头,心里对此人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因为一个行为基本正常的修行人,是不会像这人一样,随便用自己掌握的一点小术来窥探人的。之前这人对杜若兰窥探,已经让方羽对他有了看法。否则,方羽也不会到现在还陪着杜若兰在这里说话,而不先去看他的。 毕竟,话在路上也可以说,不是么? “所以不光是老师犹豫,连师母他们和我心里都有些犹豫。蒲忠义大概也知道他父亲不是很讨人喜欢,所以样子也有些狼狈,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对青凝真的用情很深,因为他尽管很狼狈,却还是一个劲的用眼神哀求我帮忙。 结果最后,在我劝说和师母他们的眼泪,以及青凝症状诡异的份上,蒙老总算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咬牙答应了。 可谁知在我们找了个专门的地方,准备和蒲家父子仔细商量下该准备些什么的时候,蒲忠义的父亲那里却又出了问题。 原来他的救治不是看病,也不是像你那样,用自己的能力救人,而是要在青凝的床前开坛做法! 这下子实在超出了蒙老的底线,他当时就铁青着脸瞪了我一眼后,一言不发的往外走。还好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蒲家父子,就只有蒙老他们一家人。不然的话,我觉得他都有可能会直接喊来学校的保安把我们都给轰出去。 其实不光是蒙老和师母他们不能接受,当时就连我也没办法接受,这可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的附属医院,而蒙老又是这样的身份…… 要是在这里弄出像是开坛做法那样的事情,不管是能不能救回青凝,蒙老他们都算是彻底因她而毁了,就算她能回醒,我估计她也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蒲忠义的一跪,却又让事件又发生了变化。 记得当时蒙老掉头准备离开,蒲忠义却一个箭步拦住了门口,根本不管蒙老的呵斥和他父亲的叫喊,猛地就抱着蒙老的腿跪了下来,惨白着脸声泪俱下的恳求蒙老替青凝想一想,他说青凝今年才二十岁,说青凝…… 总之他说了青凝一大堆的往事,随着他的哀求和诉说,除了他父亲,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都泣不成声,师母和她父母哭成了一团,而蒙老脸上更是老泪纵横,悲恸不已。 就在这时,他父亲也插了进来,说根据他刚见到青凝时的判断,如果现在不赶紧想办法话,青凝在三天之内,就会被附体的邪魔夺灵,青凝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于是,在这种情势下,对青凝的爱还是压倒了一切,经过紧急磋商后,终于还是让我们给想出了办法。 就是马上把青凝接回家去,在家里悄悄按照蒲忠义父亲的方法来救青凝。这样的话,影响也小,青凝也能及时获救。 于是大家就分头行动,很快把青凝接回了家里,而蒲忠义也很快就买回了他父亲需要的那些东西。 说来也怪,自从蒲家父子来了之后,青凝好像又睡着了,反正从医院一直回到家里,她都没有醒过。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心里却一直觉得她是清醒的,控制了青凝的她在装睡。 回到家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后,蒲忠义的父亲又算好了时辰,空等了将近四个多小时之后才准备开坛。 开坛之前他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说他开坛施法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所以究竟他在里面干了些什么我们都无从得知。 我们光知道,他进去不到五分钟,里面就发出了一声闷响,紧跟着他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一把拉住被惊呆了蒲忠义连声催他快走,说里面附身青凝的是修行有成的精怪,青凝已经没救了,要他赶紧跟着自己离开。 当时我们也顾不上听他的胡言乱语,都冲进屋内去看青凝怎么了。 结果一进去我们就被吓呆了,满屋子溅的到处都是鲜血和黄符纸,浑身同样沾满了血迹的青凝脸色青灰,浑身抽搐着在控制她的治疗带束缚下怪异的扭成了一团,不停的从口中发出痛苦的**。 房间的地上,到处都是从翻倒的法坛上,也就是茶几上摔落在地的器皿、瓜果和杂物。整个房间乱的吓人。 蒙老他们当时一看到青凝转眼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听到蒲忠义的父亲还在外面拉扯着儿子不停的乱骂,很少见过发火的青凝父亲一下子就恼了,冲过去揪住蒲忠义父亲的衣服领子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 蒙老也被气疯了,顺手拿起青凝书桌上的一个摆设就砸了过去,并且同时高声咒骂着要他们父子滚出去。 蒲忠义的父亲这时好像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也没了之前的神秘和嚣张,慌慌张张的硬拉着还想解释的蒲忠义夺门跑了。 当时,看到他们跑了之后,蒙老又开始瞪我,要不是恰好碰到丁乘风进来,估计我也会被他赶出来。 这次丁乘风算是又帮了我一次。 他在帮着蒙老他们很快安顿好又晕了过去的青凝,收拾好房间后,也基本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不停的帮被尴尬的晾在一边的我向蒙老说好话,后来蒙老情绪稳定了些。不过他还是当面将我给狠狠教训了一通后,气才算是消了一部分。直到这时,师母他们才敢过来跟我说话。 我明白蒙老当时也是气得没有办法,而师母他们又因为蒙老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会那样对我,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 只是我心里在想,经过这么一闹,青凝这里会不会再起什么变化?你来了之后,我该怎么做,才能即让青凝得到救治,而又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当时为了想这些,想的我头都快要炸了,就连丁乘风几次找我说话,我都在恍惚中没有注意,可还是没找到好的办法。 后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估计你也该到了,不久后接到了你的电话,就找了个借口出来接你了。 对了,你刚才不是看到我在校门口和一个年轻人说话吗? 他就是蒲忠义,一个人挺重感情的忠厚人,可惜却……” 杜若兰最后本想说可惜却摊上了那么一个父亲的,可是在方羽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却自动的省略了过去。 不过,她同时也发觉,随着诉说的结束,几乎所有这两天郁结在心中的重负,都已在站起身的方羽那双眼睛注视下变成了过眼烟云。 莫非,这就是有一副坚强的肩膀可以依靠的感觉吗? 就在她跟着方羽站起,动身出门的瞬间,她在心里默默想到 “我喜欢这种感觉!”(未完待续) 第七章 “等一下,方羽,我接个电话!” 方羽和杜若兰刚踏出宾馆的大门,杜若兰包里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杜若兰心里就暗叹了一口气。 是丁乘风的电话! 停步的方羽显然猜到了是谁的电话,只是冲着她无声的笑了笑,并没有其它的表示。 方羽的举动让杜若兰的心里很是舒服,连带着接电话的口吻也温柔了许多。 “喂,乘风吗?我是若兰。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过来。再稍过会我就和方羽一起回去。是啊,他也来了,是我叫他来的。嗯,好的,谢谢!我一定带到。好的,见面再说,再见!” 很快的几句话之后,杜若兰收起了电话,冲着方羽露出了笑容:“你也听到了,我告诉他你来了,他要我带他向你问好!” 方羽笑笑:“有意思!那你也应该带我向他问好才是,礼尚往来嘛,呵呵!” “没个正经,懒得和你说。” 杜若兰最后的一丝紧张也在方羽的轻笑里消失了,不过为了保险期间,她还是特意给方羽提了醒:“老师那里他比较熟。另外…,没了!” 说了半截,一看方羽又用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自己,杜若兰猛地醒悟,是自己多虑了。 “放心吧,若兰,我有分寸!” 方羽知道若兰在担心些什么,也明白她突然打住不说了的心意。所以也很配合的做出了回应。 在经过入藏之行的锤炼和生死存亡之间的明悟后,他对情感,对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已有了全新的认知,现在的他,尽管还不敢说有多么的成熟、练达,但毕竟也不再是当初那略显青涩的少年了。 这次来到这里,若兰到现在还只是在担心自己会在救治青凝的过程中受委屈,怕自己会对她和丁乘风有误会,会有所冲突,却还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次来了之后,感受的到那许多东西。 这次自己在这里要接触的这些人,全都是她以往生活圈内比较重要的人。而她却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从头至尾,都摆明了要自己以她男友的身份出现,来和他们接触。而且还是在这种相对有些尴尬的情况下,展开深入的接触。 这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源于潜意识中,对自己人品和能力的强烈信任和高度期许。但对自己来说,她的这种信任和期许,也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一个巨大的考验和挑战! 既然明白自己真正喜欢了一个人,就要全力的喜欢和包容她的一切,就要让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她的这份喜欢,这素来就是方羽对于情感的态度。 所以当年,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异乡追寻自己的初恋,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诚意和感情。 这次也是一样! 自从他在入藏之行的生死存亡之间明悟,发觉自己心里对杜若兰真正感情的瞬间,他就已经彻底走出了以往情伤带来的阴影。 所以今天,面对着恋人貌似无意间带给自己的考验和挑战,此刻的方羽已经默默的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只是,相比于把这些用嘴说来的方式,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 蒲守信一见到进来的方羽,就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巨大差距。 那是一种纯粹意义上的感觉,单纯的来自人生的经验和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直觉,似乎,和自己的修炼并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本能用来窥探的秘术,并没有回馈给他任何异常的反应,反倒是在紧跟着方羽进来的杜若兰身上,他感应到了很强的反应。 但是,他的注意力还是全部的被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给占据。因为他从这个叫方羽的年轻人双眼中,依稀看到了一抹记忆中最不敢忘却的东西。 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情,立刻就变得非常的拘谨和卑微。 就连称呼上,都开始不由自己的恭敬了起来:“方,方先生,请坐,快请坐!忠义,赶紧去倒茶,快去!” 蒲忠义此刻心里纳闷的要死。 因为他还从没见过自己向来傲慢的父亲这么客气的招呼过一个人,更加没见过此刻在父亲脸上浮现的那一种客气到了谦卑和局促的笑容。 就算是刚才,他因又用他所谓的秘术窥探杜师姐吃了苦头后,都不曾在嘴里说过一句服软的话,反而在没事后,跳起来骂自己前面的哭求弱了他蒲家的威风。 尽管他在听到门被杜师姐敲响的瞬间,眼神也微微的有些不自在,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还保持着他一贯的傲气,甚至连站起迎客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在看到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这个年轻人的瞬间,他就像触电一样从躺倒的床上跳了起来,而且就在自己给他介绍这个年轻人名叫方羽,是杜师姐朋友的同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的迎了上来。 变化之大,甚至连他这个做儿子都觉得十分陌生。 “蒲先生客气,请!” 方羽微微一笑,落座后也没像以往对人那样太客气,直接开口道出了来意:“蒲先生,我听杜老师说你救治青凝失败,能请教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么?” “好的,好的!没问题。忠义,你去卖点瓜果来招呼客人,快去!”蒲守信忙不迭点头的同时,却想把儿子支出去。 “爹!”蒲忠义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罗嗦什么?还不快去?”蒲守信面对儿子,却充满了身为父亲的威风。 “蒲先生,看令郎也曾涉猎,再说和病人也关系密切,就不要勉强他了,免得他心里上火着急。”看到一脸不愿意的蒲忠义慢吞吞的往门口挪去,方羽适时的插了一句。因为同是年轻人,他能体会蒲忠义现在的心情。 “那好,那好。忠义你就留在这里添茶倒水,记住不要打岔。”蒲守信的脸色变化之快,连在傍边坐着一直没说话的杜若兰都觉得有些惊讶。 只不过是初次见面,方羽在这粗鲁无礼的老蒲面前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实在是让她觉得很是好奇。转瞬之间,她就起了出去后要找方羽问个清楚的念头。 因为此刻的方羽,说话、神态也处处透着怪异,浑不似他平时待人接物那般的谦逊有礼。 “早上,我进去后,就上了早已布置好的法坛,开始宰鸡沥血,画符开坛。开始一切都很顺利,那小姑娘也一直都很安静,可是就在我刚化符恭请二郎神君准备合身的时候,她嘴里却猛地发出了一声怪音! 那是一种非常刺耳的声音,所以在这声音入耳的瞬间,本该全神贯注的我却在那会分神了,忍不住抬头向那边望了过去。 谁知我这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全身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着的怪物,而此刻,这个就像传说中夜叉一样的怪物,正在用它那双血红血红的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着我。我眼神与它双眼接触的瞬间,我全身就像突然被一座冰山给压住了一样,顿时僵在那里,别说动一下,连呼吸都不能呼吸了。 就在这时,被吓的赶紧在心里默念驱邪神咒的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杂乱声音,就在这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的杂乱声音中,一个高亢到快要把我震晕过去的声音却猛地狂吼了起来:“滚!不然吃了你!” 随着这声狂吼的声音出现,我面前的法坛就猛地从地上被掀了起来,法坛被掀起的同时,原来摆在法坛上的鸡血碗也猛地爆裂了,一时间,我面前一片血红,到处都是红彤彤的鲜血,到处都在就像被狂风席卷着满屋子飘飞的符纸。 当时我觉得我的胆都被吓破了。因为这夜叉般凶横丑恶的妖魔,居然连二郎神君的法坛都能掀翻,而我刚才居然还妄想来收它。 所以几乎就在被掀起的法坛落地的同时,我就拼尽全身的修为,挣脱了身上冰山的压制,逃出了那恶魔所在的房间。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一切!”方羽听到这里,就打断他的话站了起来。 “方先生…”蒲守信也赶忙有些恐慌的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是否能让面前这无形中带给自己莫大压力的年轻人满意。 “老蒲,听说你还是个不错的中医?” 正要开口告辞的方羽,看到已经上了年纪的他在儿子和生人面前,还依然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这么谦卑和惶恐的陪着小心,心里忽然一软,在暗叹了一声后,决定给他点面子。 蒲守信闻声一愣,随即便在方羽身上忽然一闪即逝的那股庞大而又熟悉的气机牵动下,浑身巨颤中,猛醒了过来! “巫识宗门下第七十七代弃徒蒲守信参见掌门祖师!”就在儿子和杜若兰惊讶的目光中,他往后连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最隆重的巫门大礼向方羽猛拜了下去! 负手而立的方羽此时脸色肃穆,身子往傍挪开一步,算是受了他的半礼! 正在连续叩头的蒲守信见状眼中刚闪过一丝迷惑,却随即又被满心满肺的狂喜所淹没。一个人孤零零的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又…… 狂喜中,他越发一丝不苟的按着深刻于脑海中的礼数叩足了九个响头,这才如羔羊般跪伏在地,静静等候着面前方羽的驯话! “你体内原力丝毫未损,为何会自称弃徒?” 就在杜若兰伸手掩口,那双绷的溜圆的大眼惊奇的注视下,依旧负手而立的方羽面色依然肃穆的有些冷酷。 地上,跪伏如羊的蒲守信闻声浑身又是轻轻一颤:“守信二十八前因缘际会拜入宗门,三年后返乡奔丧,守孝百日后重返宗门投师,却已经人去楼空。二十五年来守信往返寻觅数十度,到如今却依然是形单影孤,守信不是弃徒是什么?” 说到最后,原本跪伏如羊的蒲守信抬起了他一直触地的头颅,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浊泪纵横。 “二十五年孤苦自修,难怪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是我错怪你了,起来吧!”方羽心头又暗叹了一声,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了因他的话而激动不已的蒲守信。 “您知道了?” 慌忙接势而起的蒲守信此时激动的连脸上的老泪都顾不上擦一下,只管颤抖着身体和声音,等待方羽的回答。 “嗯,进来就知道了。对了,听说老蒲你也是个不错的中医,那就用针灸和药物调理吧,最多半年,就可以调治过来了,修为也会更上层楼。至于你宗门的事……” 方羽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在蒲守信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蒲守信顿时狂喜,身子一动,又要往地上跪去。但是这次,眉头微微一皱的方羽却拦住了他。 方羽拦住他后,不等激动到连嘴唇都有些哆嗦的他再开口,就轻轻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放心去睡吧,调理的方子我会留给你儿子!” 随着他淡淡的话音落地,蒲守信脸上的激动就被一股浓浓的睡意给代替。只不过几息的功夫,老蒲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方羽,小蒲他父亲的那个什么巫识宗,就是你提起过的巫门吗?”一出蒲忠义父子住的旅馆,杜若兰压抑了好半天的好奇心就立刻活跃了起来。 “当然不是,巫门是一个对修行宗派划分的统称,就像平时咱们知道的佛门是所有佛教宗派的统称一样。而巫识宗只不过是巫门里黑巫宗门下的一个分支小宗。” “哦,明白了。咦?黑巫宗?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老蔫当了宗主的那个?哈,明白了,难怪他一见你就变得那么害怕和老实,也难怪你后来受了他半礼。呵呵,当时我还纳闷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杜若兰反应确实很快,记性也好的出奇,很快就自说自话的满足了自己浓浓的好奇心。心满意足之下,她顺手挽住了方羽的胳膊,边走边笑眯眯的开心。 方羽轻轻一笑,也不多做解释,任由她自己去慢慢得意。可是没想到,他想省点口水的愿望,杜若兰都没让他如意。 “也不对啊,方羽。开始进门的时候他好像是有些本能的怕你,可是似乎并不知道你和黑巫宗的关系,怎么忽然之间他就又知道了?快说,是不是你又悄悄搞的鬼?”开心的走了没几个步,杜若兰又用睁大的眼睛望向了苦笑着的方羽。 “其实刚进去的时候,他不是在怕我,而是因为他体内来自巫门的那点修为,在感应到宗门掌门宗主传承的特有烙印气息后,带给他的本能反应。那是只有在巫门里几个特别宗派中,才特有的一种玄妙的感应。 因为巫门的这几个宗派,从开始就对上下和阶层的区别有着非常严厉的界定,到了后来,就连他们传承的法门和修为中,都开始有了区分这些的烙印。而这其中,掌门宗主的传承烙印是最强最具压迫性的。 所以被这些宗派选中的人,从一开始就会从身心两方面,接受这些东西和烙印的熏陶和影响。修为越深,受宗派烙印的影响就越重。所以就会有像老蔫和老蒲这样的人存在,他们不但守旧,而且他们还都很执著。 所以,尽管巫门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逐渐式微,基本已退出了大多数人的视线,但巫门中这些宗派的传承却一直都不曾真正完全消散。 所以老蒲前面一见我,虽然依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察觉被我收敛起来的气机,但是源于同宗烙印之间的那种玄妙感应,就会让他本能的感觉到拘束和压力。因为我就曾传承过他们宗门最强最具压迫性的烙印。 至于后来被他发现,那确实是我故意放开的。 因为看他这么大的年纪,对着我一个年轻人那样子的拘束和惶恐,我心里有些不忍。再加上我一见到他,就察觉他的修行出了偏差。而他的那些坏脾气和坏毛病,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偏差而日积月累造成的。 所以就想给他个机会,看看他能不能把握住。结果他把握住了。而且还让我弄明白了他修行出岔的原因,的确是情有可原。所以现在我对今天能帮到他,也觉得很开心。 不过我要申明一点,他的那半礼,我是代我曾传承过的掌门宗主烙印而受的,因为这烙印,不但是他们历代宗主的精魂和心血,而且还是他们信仰和传承的象征。 我没权力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好恶而忽略应该属于它的那一份尊荣!因为礼仪,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它要代表的传统。” “礼仪和传统?”原本笑眯眯的杜若兰听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和认真。 “我说杜老师,现在似乎不是寻思这些的好时候吧?你看又到校门口了,你是不是该决定一下咱们要往那边走?” 不知不觉间,方羽发现他们俩已经来到了医学院的大门口,而身边的杜若兰却还一直沉浸在她的感触中不能自拔,所以就打趣似的提醒她该领路了。 杜若兰一愣后迅速醒过了神,她在带着方羽往蒙老家走去的路上,却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方羽一来之后,自己似乎打心底里就淡忘了青凝还在危险之中的事实。 好像自从把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全给他说了之后,自己在这么长时间里连想都没想过青凝…… 可是责怪归责怪,但此时的她心里,却真的连她自己都再找不到还剩多少的紧张和担心。最多,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很淡很淡的惭愧。 门铃声响起时,方羽发现杜若兰似乎微微有些紧张。 心念一转,就已明白了她在替谁紧张。心里一暖的同时,他饱含温凉劲气的大手已轻轻抚上她的后心。 杜若兰身体微微一颤,扭头嫣然一笑的瞬间,心里那一丝刚刚泛起的紧张便已成了散去的云烟。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一位身材高瘦,气度儒雅的青年出现在了方羽和杜若兰的面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看到杜若兰,这位面目清秀的青年人那双灵动有神的双眼中,顿时浮上了一抹清晰的欣喜:“若兰,你怎么才回来?我正准备出去找你呢。咦?失礼!这位是?” 方羽心里暗笑的瞬间,就已明白面前在卖力表演的,正是那位令若兰困惑不已的丁乘风。所以不等他那双隐隐已有些锋利的双眼再次上下打量自己,就已经越前一步,伸手带着淡淡的微笑打断了他明知故问的猜疑:“方羽,你就是若兰经常提起的丁乘风丁大哥吧?幸会!” 杜若兰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再度泛起的那丝紧张,顿时被一股忽然涌上心头的惊讶和笑意给驱散。“这家伙,居然会这么乱扯,除了今天,自己那有经常提起过丁乘风?难道,这就是男人之间的竞争么?还真是叫人预料不到啊…… “哦,原来你就是若兰刚才电话里提过方羽,幸会,幸会!若兰你瞧我这脑子,都被青凝这事给闹的连记性都差了,真是的。请进,请进!” 听了方羽的自我介绍,丁乘风的心情可远不若杜若兰那么轻松。 方羽清晰的看到他原本锋利的眼神微滞后,迅速幻出一抹受伤了的柔弱,飞快的扫了一眼傍边的若兰,这才把重新恢复了锋利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开始和自己握手寒暄。 “眼神变换灵动的类妖,真好奇这么多年来,若兰究竟是靠着什么,才抵挡住他情感攻势的,厉害!” 方羽在踏进房门的瞬间,忍不住扭头给杜若兰投去了好奇而又暗赞的一眼。杜若兰微楞,随即在明白过来的同时,也给他回了个灿烂的笑颜。 因为此刻,两个分开来都很优秀的男人此刻都在面前,有了瞬间的比较后,她也才真正明白自己为何会有现在这样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八章 方羽从正式踏进这所西式别墅似的小楼后,整个人顿时就彻底的放松了开来。呼吸不再像平时那般的细密绵长,脚下也不若平时那般的轻盈和灵巧。就连全身的肌肉,心脉的波动和气血的流畅,都不但恢复到了一般人的正常水准,而且还保持的更为平和顺畅。 因为就在他刚迈进小楼的瞬间,体内早已晋入入微至境的灵神那奇异的波动,就已告诉他,一种黑暗幽邃的无形力场,回旋波动着像一个幽灵般的圈套,向门口的自己这里套了过来。 这是一种无法给常人解释的诡异感觉,但是在他来说,这次卷来的这股神秘力场,却带着一种淡淡熟悉的感觉。 这是一种介于巫术和道法之间的秘术神通,阴冷顽缠而又诡秘细微。就连以他的能力和自信,若不是事先已有了心理准备,若不是这次出游中几番经历的锤炼和积累,恐怕都会在进门的瞬间就已中招而不能自知。 因为这纯粹是一种属于精神层面的探测性法门,并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纯灵秘术。所以一旦被窥探者在精神层面的修为稍逊,就会中招而不自知。 在方羽的记忆中,似乎自己就曾中过某人的这招而吃过小亏!难道这次这似曾相识的秘术重现,又是阴神宗紫薇宗主的大驾光临? 所以在感应到这秘术力场的瞬间,他就将自己的气机和灵神全都收敛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里面折腾青凝的是阴神宗宗主紫薇的话,就算是自己对上,都不一定能护持住现场所有人的安全,除非采用非常的手段。 但是在另一个方面,他也对自己刚才的这个推断心里存疑。因为他一时之间,也确实找不到紫薇附身青凝的理由和意义。 若说是她肉身再次被毁,情急之下附身青凝准备夺灵。那么以她的修为,根本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滞留着不去。再说这世间,又还能有几个人的修为和运气,能像上次的自己一样,让她只得破身驭元神而遁? 究竟是谁这么厉害? 上次自己能够做到,只是个意外的运气而已。即便是换了现在的自己,若想再来那么一次,都自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次和宣真宗宗主太玄斗完法双方和解之后,自己在和殷勤留客的太玄宗主数天的切磋盘桓时,也曾听太玄宗主隐约说过,斗法后黯然而去的阴神宗宗主紫薇,是近数十年来唯一能晋入到宗师境界的女性大家,就连千百年中,素来默默无闻的阴神宗都因她而成了各大秘门为之侧目的存在。 究竟是谁这么厉害?方羽确实想不出来。 但若说是紫薇不忿数次在自己这里受挫,所以处心积虑的借着控制青凝来布局对付自己,别说别人,就连方羽自己都不相信。 那纯粹是源于一种直觉,是修行到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对彼此之间类似尊敬的直觉。 正因为有了这些困惑,所以他很自然的选择了隐匿自己的气息,无非是想确定一下里面控制着青凝的,到底是谁! 随即就在他被这诡异力场准确圈住的瞬间,他就肯定了两件事情,这秘术就是阴神宗那种源自道门神交和巫门窥灵两种秘术结合的独有法门没错。但里面施术的,却不是自己猜测中的宗主紫薇,而是一个要比她差了数倍的弱小存在。 方羽心里一松,正准备放开了心怀直入,却又随即在一阵连体表毛发都猛然炸起的危险感觉中,顺势就像面前的丁乘风一样,浑身打了个冷颤。 接着,无形中,宛若怒潮般汹涌而来的诡异力场在和身后的杜若兰一触之后,又像退潮似的漫卷而去。 “居然还是个先天能力者,有意思!” 方羽脸上,就在这前后两股诡异力场退去的瞬间,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冷峻笑意。 刚刚从后来的那种危险感觉里,他空灵恬淡的灵神,已经清晰的感应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就在这浓浓的血腥味中,隐隐有数个声音在悲号,凄厉而又悲凉! 一穿过门庭,原本走在最后的杜若兰赶了几步就抢到了前面。抢先一步来到客厅的茶几前,给方羽做起了介绍:“方羽,这是蒙老,我的老师!”而后紧跟着就在站起身来的蒙老探询的目光中,开始介绍方羽:“老师,这是我男友方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蒙老您好,我经常听若兰提起您,说您是她最尊敬的导师!” 方羽含笑,等杜若兰的话刚一落地,就在屋内众人齐刷刷向自己望来的目光中,落落大方的踏前一步,双手握住了面前这憔悴的老人刚刚抬起的右手。 蒙老是个花白头发,额头宽广,但脸形瘦削,身材不高的老人,要不是方羽提前知道他已年过七旬,还真看不出此刻一脸憔悴的他能有那么大的岁数。要是不知道,最多会以为他也就六十刚过的年纪。 “方羽你好。那都是若兰在哄我这老头子开心呢,请坐吧,不要拘束。”蒙老尽管此刻远不在状态,但还是在打量方羽的同时,给了他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老师你先请坐,我再介绍师母和大家给他认识。”方羽微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杜若兰就先抢着开口,同时把老师扶着坐下了。 “师母,这是方羽,我特意叫来给青凝看病的,刚下飞机就被我抓来了。” 杜若兰的师母是个头发银白,面目端庄,大约六十上下的慈祥妇人。此时气态娴雅的站在那里,要不是双眼微微有些红肿的的话,是个非常容易给人亲切感觉的老妇人。 原本一直含笑打量着方羽的她一听到杜若兰提起青凝,脸上的笑容顿时暗淡了许多,不过还是笑着和方羽打了个招呼。 可以看出来,她对方羽的观感和礼貌感觉还不错。 “来给青凝看病?方羽你别怪我多嘴说一句,青凝的病很复杂,蒙老和我们都觉得有些扎手,不知道方羽你是学那一科?” 不等杜若兰继续往下介绍,进来后一直默默站在他们身后的丁乘风这时忽然插了进来。 闻声面色一变的杜若兰心里大恨,气忿忿的目光顿时利箭一般的向丁乘风射了过去。但是此刻,一脸关切的丁乘风却根本连望都不望她一眼,只管盯着方羽等着他回答。 方羽心里微微一叹,在心说果然来了的同时,也对面前的这个丁乘风更加的低看了几分。因为方羽记得,就在若兰前面说起他的时候,告诉过自己,若兰给他说过自己是个根本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稳定职业的中医世家子弟。 记得当时自己心里就闪过了个他可能会借此来贬低自己的念头,但随即又被自己忽略了过去。因为能让若兰动过心的人,再怎么不堪,估计也不会去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开始做了。 而且还偏偏选在老蒲刚刚闹过乌龙,青凝危机未解,而蒙老他们一家都余悸未消的这个节骨眼上,的确是有眼光,够精明,够厉害! “中医十三科常用的科目我大都浅涉过,不过却不曾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有拿到正式的行医资格。”方羽就那么静静的含笑站在那里,看着脸上全都逐渐变了颜色的众人,很自然的将自己真实情况都坦白了出来。 杜若兰的脸色此时变的最频繁,方羽刚开始说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可是等方羽落音落地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却又爬上了一抹明艳的笑容。 这就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管何时何地,他都能以坦荡的胸怀,强大的自信,去直面出现在眼前的任何困境。 看到他镇静自若的样子,杜若兰心里刚还弥漫着的阴云顿时被心中狂涌而起的自豪和期许给代替。 她相信这么镇静自若的方羽除了这些话以外,肯定还有回天的后手。对于这一点,此刻的她在心里有着无比的坚信。 果然,方羽说完自己真实情况后一停,却又把充满了坚定和自信的目光,从一脸太过做作吃惊表情的丁乘风脸上挪开,投到了面色有些发青的蒙老那里:“蒙老,我不清楚为何到了连国外都开始研究中医的现在,您还一直这么坚决的要将它拒之门外。 但是,我觉得这并不足以让我们否认中医还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也不足以变成阻碍我来看看青凝,这个让若兰很在意的小妹的理由吧? 当然,青凝是您的孙女,如果您觉得若兰和我的这份心意纯属多余的话,那我也就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方羽又停了一下,一看面前的蒙老尽管依然铁青着脸色,但是并没有开口打断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非常诚恳的开始了他的说辞。 “只是我觉得,既然包括您和丁博士,还有学院众多的精英和大家,都对青凝的复杂症状到现在还没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多个人从不同的角度参详一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再者我也可以向您保证,除了切脉,在没得到您当面亲口同意下,我绝不会擅自动手给青凝进行任何的医治。您觉得,这样的话,可以让我去看看青凝么?” “年轻人,你和若兰的心意我心领了,而且我也开始有些愿意相信你家传的医术和我以前排斥的那些庸医们有所不同,否则若兰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把你带到这里来。 但是青凝的病情真的很复杂,而且经过早上那个神棍的折腾,青凝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唉,若兰你们要看就上去看看吧,看她现在的情况,估计也看不了几眼了……” 有些出乎众人预料的,一脸倦怠的蒙老开口说着说着,就在涌上眼眶的老泪侵袭下,说不下去了。 看到老师现在的这幅模样,再听到顿时在客厅里弥漫了起来的嘤嘤哭泣声,杜若兰的心里猛的一沉,难道在自己去接方羽过来的这点时间里,青凝那里的情况又变的更加恶劣了吗? 否则,老师又怎么会不再度送青凝入院检查,而是依然把青凝留在家里,还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 心弦震颤中,双眼中已有泪光闪动的杜若兰把目光投向了方羽。 却看到方羽的脸上一片沉静,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依然充盈着强大的信心和令自己平静的怜惜。 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此刻,除了方羽,谁的话和判断她都不准备再听! 特别是眼前,带着明显叹息走到自己面前,似乎要安慰自己的丁乘风的话,她更不想去听。 “方羽,青凝在二楼!”侧身绕过脸色激变的丁乘风,她带着方羽上了二楼。 孟胜蓝忽然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本来么,一件原本简单不过的自杀案,自己接手都还没正式展开调查,案情就已经起了预料不到的变化,因为一哥要来了。 一哥是自己新去的这个部门中,大伙对他的尊称。因为他是这个部门的那十二位主力干将中,资历最老,脾气最好,岁数最大的一位。所以部门内从上到下,都尊称年近四旬的他一哥而不名。 其实在部门内,除了直属上级和他的那十一位同伴外,并没有多少人清楚整天乐呵呵的他究竟有多厉害,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们进来这个部门的时候,他已经被尊称为一哥了。 和杨冰他们另外的十一位神出鬼没的干将不同,他留给部门内众人的印象是似乎一直都留在总部内坐镇,据说早年中曾受过重伤,身体留下了后遗症,所以很少外出公干。就算偶尔出去和回来,也全都是悄无声息的非常低调,非常的不引人注意。 记得孟胜蓝刚去的时候,也曾奇怪过他的低调和普通,但是随着和他的慢慢接触,还有注意到杨冰他们对他的那种尊重,这才逐渐的发现了他的厉害。 冷静,几乎在任何时候,任何状态下,都看不到他那张整天笑嘻嘻的脸上,那双时常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有过稍微剧烈的情绪波动。 细心,几乎整天爬在办公桌前一堆资料中的他,几乎是部门内大多数人的活资料库,凡是经他过眼过手的资料和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他总能再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和提供。更让孟胜蓝佩服的是,她发现他除了随时随地的帮到部门内一般人员之外,同时也似乎还是杨冰他们另外十一个人的秘密高参。 起码,孟胜蓝就曾注意过十一人内有数人曾在出任务之前去找他关起门来密谈。其中,包括在部门内部被称为独行侠,素来和众人几乎不打交道的夜影和素来人缘颇差,几乎将眼睛长在了头顶的骄雷。 说起这个部门内部主力之间的关系,孟胜蓝当初还确实曾被吓的不轻。和以往她熟悉的纪律部门内提倡团队精神的氛围不同,新部门内的十二位主力干将却几乎各个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做事方式,而且猛看上去,彼此之间还都不是太服气,关系也远不像自己当年的部门内,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之间那么的亲密。 隐约之间,除了大家共有的那点相互不是很服气之外,其中更有两三个公认的异类,除了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还能保持密切配合外,在部门内部日常相处的中,彼此之间却是一幅水火不容,连话都互相不说的样子。 更让她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松散状况,直属的上司却视若无睹,一点都不予以管束。 这在开始的时候,让新到的孟胜蓝感到非常的难以适应,甚至可以说,即便是到了相对熟悉的现在,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他们这些人对内部的后勤人员,却都比较客气。特别是对她这个新加入的外行,除了客气之外,都还表现出了一定的认同和热情。 但是这种认同和热情在孟胜蓝看来,和他们对一哥的那种客气和热情有着本质的不同,似乎,整个部门内,除了直接管辖他们的上司和自己这个女新人外,唯一能和他们都保持良好关系,并且唯一能让他们都隐隐尊敬着的人,只有这个整天笑呵呵的一哥。 除了冷静和细心之外,一哥还是孟胜蓝在为自己的将来而努力的这两个多月中,唯一不曾私下给过她能力方面帮助的人。 因为似乎,关于一哥在那方面的能力和来历,似乎除了领导和那十一个人有些了解外,在部门内部是个公认的秘密。 这一点,也让平时看上去再也普通不过的一哥在有些时候,也保持着一丝淡淡的神秘。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余那十一个人的大致来历和擅长的范围,在部门内部人员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模糊的影子可寻。就他,是个特例! 而现在,这个冷静细心,普通神秘都兼而有之的一哥,这次已动身赶来这里,亲自接手这次原本扔给了自己的这个小案子。而自己,也就在他上飞机前的一通电话之后,变成了他唯一的直属下属和助手,在他没到之前,负责协调当地警方,进行前期的资料调查和准备工作。 现在,孟胜蓝已经在当地警方前期的例行调查报告和资料中奋斗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却依旧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要说有,也就是在出飞机场的路上,从方羽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 并且根据方羽提供的信息,被她要求重新验尸的当地警方在法医的再次检查下,确实从尸体上找到了第十六根针,那是一根牛毛般粗细的小小金针,在自杀者与地面的猛烈撞击中,已深深的贯入了尸体内部的骨缝。 除此之外,她没有发现任何其它有价值的信息。 而与素来有些孤僻的女死者交往密切的同学蒙青凝,也就是事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看调查报告上说,却因受惊过度而陷于深度昏迷,至今未醒而不曾接受过警方的调查和询问。 “受惊过度居然能昏迷不醒到现在?将近昏迷了三天,莫非是另有其它什么原因?” 仔细研究过当地警方的调查报告和相关资料后,孟胜蓝根据自己的判断和得自方羽的信息,又认真的整理出了一份她对此案的初步总结和分析报告。然后就在暗笑自己纯粹劳碌命的自嘲中,开始仔细的琢磨起她发现的唯一个耐人寻味的疑点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是死者唯一关系比较密切的好友,又恰巧是死者跳楼时的第一目击者,却又偏偏这么反常的好几天昏迷不醒……蒙青凝,蒙青凝…咦?青凝!” 琢磨好一会后,这个昏迷女孩的名字忽然让她隐约觉得好像在今天在那里听过,仔细一回想,顿时就想起来就是从方羽口中听过。 这一下,马上就让她跳了起来,糟了,一哥要来,这下方羽可能要曝光了! 几乎在这念头刚一闪现的瞬间,她的手就已经抓起了桌上的手机。而后才在随后闪过脑海的纪律提醒下,慢慢合上了已经打开的手机盖子。一下子坐倒在座椅上,面色发白的喘起了粗气。 一边是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的铁一般纪律的强力约束,另一边是私心中,此刻已经强烈到几乎不可抑制的要给方羽打个电话提醒一声的迫切念头,两种完全对立却又同样顽强的念头剧烈冲突下,孟胜蓝站起的身子一下子又坐倒在座椅上,面色发白的喘起了粗气。 就在这时,这间已被当地警方列为警局内普通成员禁地的硕大会议室,也就是她和一哥他们在本地的临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内心剧烈的冲突,她迅速回神整理了下仪表和紊乱的思绪,这才快步过去开门。 看时间,她知道十有**,是一哥到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笑呵呵的一哥和当地警方的领导。(未完待续) 第九章 “小孟,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简单的寒暄后,当地警方的领导告辞而去。而笑眯眯一哥,却在接住她递过的报告同时,看似无意的盯着她问了这么一句。 “我到了这里研究完案情才发现,对此案我可能需要回避。”孟胜蓝心里忽的一紧,刹那间就做出了个决定。 “哦?说说原因!”一哥认真了起来。 “我表姐杜若兰,好像和本案的第一目击证人有比较密切的关系,她现在应该就在证人那里。” “她是学校的老师?” “不是,这里是她的母校。我和还没和她接触过,她应该是昨天才到的这里。” “这样的话你不但不用回避,回头反倒可以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展开和证人更深入的联系。看来小孟你是真的被憋坏了,这么常识性的问题都要担心,呵呵,放心吧,面对这么复杂的案子,我可不想当个光杆司令。” 一哥简单问过情况后,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起来。 孟胜蓝的心里此时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本想学鸵鸟一般,埋头躲开这叫她左右为难的处境的,结果却……反正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方羽能够像自己心里推断和企盼的那么厉害,能顺利的躲过一哥的法眼。 否则……心里的担忧都让她无心再往下去想了。 “咦?小孟莫非是中医世家的子弟?”正在她心里倍觉阴郁的同时,正在翻看报告的一哥却惊讶了起来。 “一哥你的意思是?”孟胜蓝心里一跳,开始装糊涂。此时此地,她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写份报告了。 “针灸啊,度劫九针和七巧续命针这么艰深的针法都被你一眼看穿了,还想给一哥装糊涂?”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哥脸上,此刻却全是发现了人才的欣喜笑意。 “我不是,我亲友你只有我表姐是医学博士,我也是……”面对着一哥的笑容,心里后悔不已的孟胜蓝只能强笑着开口解释。 “呵呵,明白了,不用多解释。总之我明白,能一眼看破这两套针法的你和教你这些东西的表姐,在医学上的造诣绝对不简单。昨天我可是连续找了三四个有名的大家后,才知道这些的,早知道就直接问你了,呵呵。” “一哥,你误会了,不是…”孟胜蓝越发郁闷了,这简直是要逼自己直接供出方羽这个人来嘛! “这个误会咱们以后再说,等我先看完你的报告。” 还好向来细心的一哥此时的目光又被她报告上的内容所吸引,所以才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看完了,办案思路非常清晰。小孟你还有什么补充没?”看完报告后,一哥笑容里的味道更浓了。 “除了对这位证人蒙青凝的长期昏迷存疑之外,再没什么了。” 孟胜蓝毕竟是久经考验的警界精英不管怎么说,破案已成了她生命中的本色。在经过刚刚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她很快在一哥看报告的功夫里,把自己调整到了正常状态。 “这也是我这次会过来的主要原因。”一哥点头的同时,面色一正,放低了声音。 “哦?”孟胜蓝闻声睁大了眼睛。 “昨天你接了任务回去准备后,我闲的无聊,就又调出了下面报上来的资料来看。结果还是什么没看出个究竟来,倒是那女孩尸体上插着的那些针引起了我的兴趣。 从照片上的针来和尸体上插着的那些针位置来看,显然都是很有讲究的。于是我就琢磨,一个要跳楼自杀的女孩为什么会在临自杀前,插上那么多针呢?这些针插在那里,是不是又有其它什么原因或是作用呢? 于是我就就给几个熟悉的医生朋友打电话,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这几个家伙看到照片截图上的针之后,各个都垂涎要死,但是却肯定不了那些针插在那些位置的具体意义。 结果又害得我请他们给我推荐了另外三个名医,费了不少功夫,到了晚上,总算是弄明白了那两套针灸秘技名字和作用。本想回去后再给你打个电话说一下的,结果……” “一哥,谢谢你了!” 孟胜蓝听到这里,那还能不明白?像一哥这样的人,怎会闲到无聊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去做这么一番的调查?说白了原因就是他刚说的这句话,这是在帮自己下工夫呢… “呵呵,小孟,这么客气干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咱们是同事对不?再说你新来,不熟悉环境,我顺手帮点小忙也是应该的,别再客气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咱们继续说后面,我还要给你今后的工作交底不是? “好!”孟胜蓝也是个爽快人,再心里记住的同时,马上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结果我又临时接到了个消息,忙了一夜,这才发现这案子有些意思。居然隐隐约约的好像和暗影前些日子追查的一系列案子有些关联。” “和暗影追查的一系列案子有关?孟胜蓝一愣,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这段期间内,关于暗影行踪的传言和消息,却发现几乎找不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用想了小孟,你别看咱们部门内似乎有些散乱,可实际上,牵扯到任务方面的所有事情,保密工作做的全都非常到位。你们私底下听到的那些东西,都是起码事隔一年厚的旧闻,而且是保密度最低的那些旧闻。 这也是我们外勤的那些小伙子们,为了不让大家平时不至于的太沉闷,所以特意找领导商量特批的,不然像咱们这种特殊的纪律部队里,私底下怎会有那多丰富的传言和故事?” “原来这样啊,明白了一哥。你放心,不该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为难,这点自觉我还是又的!” “我发现你性子有点急哦小孟,在我们这个部门,这可要不得。再说你是我这次办案的唯一助手,牵涉本案的事不给你交底,我去给谁交底?难道你真想累死我这个老头子啊 ?”爱笑的一哥就连教育人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乐呵呵的笑容,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别扭和虚伪。孟胜蓝只是多接触了一会,就发觉自己有些喜欢跟着他办案了。 “暗影前些日子追查的一系列案子,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知道,前一段时间,大约就是你进咱们部门的前后,沿海地区连续出现了几宗焚尸案,受害者都是妙龄少女,被害前都曾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昏迷过,醒来后全都离奇失踪,直至被害。 因为焚尸案的现场留下的有些痕迹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围,所以这几宗焚尸案就被交给了暗影去查,结果在他追查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两件基本相同的案件。 第一件发生的时候他去晚了,现场只留下了被烧了一半的尸体。第二件他赶是赶上了,不过却发现正在相互厮杀的凶手和受害人双方都不是普通人,结果他也被卷了进去。三方混战的结果是他重伤,其余双方当场毙命。 事后,我们通过暗影调查得来资料的分析和对受害者尸体的解剖和研究后得出推论,这系列焚尸案的真凶,其实至少有两个。 一个就是杀人并且焚尸的那个人,而另一个就是在被第一个凶手杀死时,已经事先将被杀少女夺舍寄灵的那个家伙。 她才是这系列焚尸案的真凶,因为被第一个凶手杀掉的,只不过是被她夺舍寄灵的那些少女的躯体而已!”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素来号称冷静到眼神中看不出情绪变化的一哥眼中,爆出了夺目的精光。 “夺舍寄灵!都曾昏迷不醒?” 强烈的震撼中,孟胜蓝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已开始真正涉足到这个神秘莫测的领域中去了! 一推开青凝房间的门,杜若兰就差点被惊的叫出了声。 现在还不到下午六点,可此刻的青凝房间里,要不是自己推开的门外射来的光线照明,居然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原本敞亮的大窗户被厚厚的毯子和被褥给遮的严严实实,不但透不过一丝的光线,就连原本流通的空气似乎也被隔绝在了外面,致使整个房间内都升腾着一股带着淡淡异味的热气。 就在这股带着异味的热气升腾中,身穿睡衣的青凝蜷缩在床头前的墙角里,姿势看上去很是怪异。就见她双手抱头,头顶着墙角和地板跪伏在角落里,整个上半身都被她尽力蜷缩在膝盖上,发出的粗重喘气声就连杜若兰站在门口,都听的清清楚楚。 “啊!” 好像把头埋在沙子中的鸵鸟被意外惊醒了一般,就在杜若兰刚推开门,被门口的光线射到的瞬间,蜷缩在角落里的青凝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随着她这声不似人身的尖叫响起,她的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也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了。 杜若兰在门口傻住了! 就一会不见,青凝怎么已变成了这幅模样?不光她现在的行为像疯子,居然连她裸露在睡衣外的双手和双脚的肌肤,此时都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灰色,看上去是那样的令人触目惊心。 站在若兰身后,继续保持着宛若常人般正常呼吸和心跳的方羽,此时却一点不觉得惊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并在上楼的瞬间,已悄无声息的把那一抹淡到连他自己都刚能感应的灵神延伸到了这里的他,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在自己和杜若兰面前正在发出惊叫的家伙,只不过是用最显浅的撼神术在演戏。 而她躲在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身体那种怪异的模样,瞧在方羽这种方家眼里,也只能更加的证明她的出身和来历。 因为在很多法门的修炼中,还有很多很多比她现在摆出的这幅姿势更诡异,更惊人的动作和姿势。 但是,尽管心里明白,但方羽的脸上,还是和若兰一样,流露出了明显的惊容。因为直到此刻,他还对面前此人施展过的先天能力,有相当的戒备。 因为在他的所学所知中,先天异能者是一个相对比较特殊的存在。 尽管一般来说,大多数所谓先天能力者的那些能力范围和种类,在已到了他这般修为的人眼里,不过是很低层面的东西,但是其中也有些很个别的特例,先天就能达到非常高的层次。 就像他临出游前,在风水一事中,救治的那个身具先天阴神体的少女莹莹一样,特殊的能力状态不但让阴神宗上下束手,而且就连他自己都差点在救她的过程被反噬至灰飞烟灭,天心灯也就是在那时,头一次化沙而逝。 尽管当时的危机,也和他自己的大意有关,但也足以说明那种极为罕见的先天阴神体的危险和层次。 所以从有过那次教训之后,他心里就开始对这类先天异能者就有了足够的戒心。毕竟生死关头得来的教训,最是容易让人不能忘记。对于这一点,就算是方羽,也不能例外, 当然,要是光从敌对的角度来说,以方羽现在的修为,可以毫不夸口的说,不会惧怕任何一个异能者,但现在他是要救人而不是收拾人。而且要救的,是已被这个身具先天异能和后天秘术修为,两者于一身的家伙给附灵了数天的青凝,所以不能不小心。 再说了,蒙老那里他刚也保证过,没有蒙老的同意,他绝对不会擅自动手。所以现在的他还得小心翼翼的继续演戏。 很快,楼上发出的尖利叫声引来了跟在他们后面不远的丁乘风和蒙家人。震耳的哭声和慌张的呼唤声顿时又在小楼里回响了起来。 方羽无奈,只好在面色惨白的杜若兰注视下,在丁乘风怒目而视的谴责中,张口发出了一声连绵不绝而又低柔苍凉到仿佛恒古洪荒的低吟。 飘飘忽忽,若有若无的低吟声就像满月下,一片悠悠的清风抚过广袤无垠的大地,带着些许的苍凉的柔和,就像记忆深处母亲的摇篮曲,无声无息的把楼上所有人的心神都带进了一片最香甜的梦境。 幸好此时,一脸空灵的方羽发出低吟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身边这些人,所以就在方羽口中绵绵不绝而又飘忽不定的低吟声渐渐消失的瞬间,众人也在一阵轻微的恍然中先后回醒了过来。 房间内,原本蜷缩着身体,全身尖声高叫着的青凝此刻却身体半展,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的卧在地板上,口中尖利的叫声此时也被起落有致的呼吸声所代替。 回神后,几乎和杜若兰一起先抢了进去丁乘风过去一看,顿时愣住了! 因为青凝她,竟真的已经睡着了! “方羽?”剧烈的震撼中,首先回过神来的是声音已微微有些颤抖的杜若兰。此时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惊喜和企盼。 “小方,青凝她?”紧跟着开口的,是同样颤抖着声音,泪光闪动的双眼中交织着惊喜和希翼的蒙老和他的家人。 只有丁乘风,还在盯着面前睡熟了过去的青凝在发楞。 “看她太激动了,我只能试着用刚从草原上学来不久的摇篮调让她安静下来,谁知道效果这么好,居然让她睡着了。”歉然一笑中,方羽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眼中希翼,反而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蒙老和他家人眼中的希翼再度被掩饰不住的失望给代替,强忍将要流出来着眼泪,蒙老不在说话,低头和家人一起,企图把睡熟了青凝抬到床上去。 杜若兰一愣,随即狠狠的向方羽瞪了一眼过去。却看到方羽眼中一片空灵,根本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是在故意难为老师。 她在寻思的同时也伸手想帮着把青凝抬上床去,谁知刚一伸手,却被进来的方羽拦住:“若兰,你让开,我来。” 杜若兰又是一愣,探询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方羽,却看到方羽眼中给自己噤声的示意。她彻底愣住了。 众人轻手轻脚的将脸色青灰的青凝抬到床上后,方羽却又对着基本已完全绝望了的蒙老问道:“蒙老,现在我想切下青凝的脉,你看?” “哦,请请请!”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的蒙老一口气连说了三个请字。 众人的目光再度全都集中在了方羽的身上,其中,以杜若兰和丁乘风的目光含义最为丰富。 杜若兰是在为方羽刚才对自己的阻拦而心里惊疑不定。 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方羽刚才拦住自己,究竟是单纯的不想自己出力气,还是有其它别的什么原因。 同时,也对他刚才对蒙老说的那些话再度起了疑心。因为此刻,她心里隐约觉得方羽好像有些故意的在为难老师,但她又不是能很确定,所以在望着切脉的方羽时,双眼中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而和她同样,双眼中神色阴晴不定的,是站在蒙老背后死死盯着方羽切脉的丁乘风,他不但眼中阴晴不定,甚至就连脸上,犹豫的神色都隐约的有所反应。 方羽的手一搭上青凝的手腕,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因为他不希望让若兰,还有蒙老他们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什么其它的东西。因为他现在的切脉,完全就是在做样子。 眼睛刚闭上,灵神就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往熟睡中的青凝识海中探去。 经过了刚才那融合了摄魂术、禁神术两种秘技威力的那一吟唱,方羽有信心,这次附身夺舍的就算是换做了当年的谢海天,自己此时也有把握无声无息的擒住他。更何况是现在感觉中,要远比他弱很多的邪灵? 当然,救治这种被邪灵附身的人,第一步首先是找到被附身者本身的元神并护持起来,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现在经过自己先前在无奈之下的冒险低吟,不管是青凝被困的元神,还是邪灵的元神,此刻已都在秘术下进入了沉睡,正是找出青凝元神最好的机会。 可是,最近这几天他好像实在是缺点运气,先是前两天在号称天师道祖山的青城山后山山径上,十拿九稳的情况下,猜错了自称天师门下弟子清风的来历,紧接着灵神就在眼看就能完全护持住青凝那已有些脆弱的元神瞬间,却被那本该是沉睡的邪灵警醒的发觉了。 电闪般猛扑过来的邪灵元神几乎就在与方羽灵神交击的瞬间,就几乎全部的落了个烟消云散。甚至双方交击的冲击,弱的都未曾让方羽的灵神产生他预料中的震颤。 这怎么可能? 这么衰弱的元神怎么可能会在肉体被消亡的重创中破体而出?又怎么可能控制住别人,硬生生的夺舍寄灵? 几乎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方羽的脑海中就忽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女声:“退出去,不然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你有这个本事么?” 方羽也用意念回答的同时,灵神已迅速将青凝的元神护住。而他体内,浩然无匹的异能也在念动的瞬间,催动着更为强大了的灵神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此时的他已隐约明白,刚才和自己的灵神交击了一次的那个弱的可怜的元神,并不全是邪灵本尊的全部神识。 这是一种对他而言,都有些匪夷所思的奇怪明悟,但这是来自灵神交击时最纯粹的直觉。所以,尽管这种感觉非常的颠覆他对元神这个东西的认知。 “不信你就试试!” 方羽闻声,气机一滞。 说实话,现在的他还真不敢冒这个险来试试。因为他是来救人而不是来斗法的。 “你是阴神宗门下?”既然不敢冒险试,那方羽只能换个方式来看看能不能沟通一下。 “阴神宗?也许吧,我不清楚!”很奇怪的,在方羽暂停了进逼之后,对方似乎也并不排斥和她交流。 “也许吧,不清楚?”方羽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修行人会这样的回答。她施展的法门,明明就是阴神宗的秘术…… “刚才就是你在门口吟唱的吧?等你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再给我唱一次?很好听,它让我明白了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以吗?” “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是孤儿?”不答反问,这女声突如其来的怪异话语,差点让方羽坚若磐石的心灵宣告失守。 …… 迎接他问题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你要是不回答我就走了,我也不会再给你吟唱那曲子。”本想先退出来的方羽在灵神即将退出的瞬间,忽然在灵光一闪中,传递出这么一句非常幼稚的威胁。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孤儿,小时候他们叫我十七号,长大后他们有时也叫我们克隆体…我们都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我们是主人的克隆体!” 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和断续的微弱女声越到后面声音越大,到了最后,整个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猛地就在方羽的脑海中穿刺了起来。 “临!” 猝不及防下,方羽在灵神剧烈的震颤中也动了真怒,一声宛若沉雷般的怒喝带着他本能的杀意伴随着电射的灵神扑了出去。 “不要…” 几乎是哭泣般的颤音在青凝的识海深处隐隐响起,随着这颤音的响起,被方羽元神护住的青凝元神也剧烈颤动了起来。 方羽电射的灵神在最后的关头骤然停住,心念电转间,一抹恍若风吟,低柔苍凉到仿佛恒古洪荒的声音再度回响在了青凝的识海。 恍若风吟…… 这已不再是方羽刚刚在门口发出的那一抹逊色了太多的吟唱,因为那一抹低吟中已经包含了太多其它的东西。 现在响起的,是大草原烙印在他脑海里的那一抹最纯正,最本色的风吟。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无法言说的安祥,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在青凝识海中不停的飘摇、回荡。 识海中剧烈的动荡很快在这风吟声中平静了下来,就在那一声悲切入骨的呜咽声在这低柔苍凉的风吟声中隐隐响起的瞬间,方羽悲伤的灵神已悄悄退出了青凝的识海。 暗吸了一口长气后,重新稳住了心神的方羽缓缓睁开了他闭着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小方,怎么样?” 一直屏着呼吸,强压着心头焦急的蒙老一看到方羽睁眼松手,就马上低声问了起来。 “从脉象上来看,脉细弱而虚弦,基本符合她受惊过度的症状,情况不是太好,但生机未绝……对了,蒙老,青凝以前性格是不是比较内向?”方羽沉吟了一下,开始斟酌着转变话题。 “小方,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青凝?”此时的蒙老那里还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 “嗯,看她脉理,应该可以。不过医案我还需要点时间再斟酌一下,另外…” “你另外还需要什么?”听到孙女有救,激动不已的蒙老夫人冲过来打断了方羽的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另外,青凝也需要点时间恢复一下。”方羽此时已收敛好了波动的心境,脸上重新浮上了微笑。 “青凝需要时间恢复一下?”蒙老心理也和家人一样的激动,但他还能保持冷静。 “是这样,如果蒙老能放心的话,等下我会给青凝用针灸调理一番。调理之后,她大约会安静的睡上三天左右。而我,也正好也可以用这几天时间来好好推敲她的医案。不过在此期间,蒙老你要保证按她身体正常需要的三倍来提供必要的营养和能量,三天之后她就可以接受治疗。 ” “三倍?这不是问题!不过调理之后,她真能安静的连睡三天?”蒙老的脸上,此刻希望与担忧交替变换,但视线却牢牢的盯着方羽,眨都不眨一下。 “能的!因为经过针灸刺激和调理后,这三天里她的身体机能开始全面恢复,体能消耗会非常大,所以会安静的一直睡到身体恢复过来才会醒来。” “那好,现在青凝就拜托给你了,小方……”方羽脸上自信的笑容和肯定的回答,很快让蒙老脸上的诸多表情变成了激动和明显的感激。 “等一下,老师!”就在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刻,方羽身后响起了丁乘风同样压低了的声音。 “乘风?”蒙老询问的目光和众人一样,停在了丁乘风的脸上。 “老师请梢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方羽,请教完了再让他给青凝针灸也不迟。”丁乘风在众人的目光中显得很从容,也很认真:“方羽,不介意我问个问题吧?” “当然,请!” “方羽你这么有把握能治好青凝,我和老师一样都很高兴,就是不知道在你的诊断里,青凝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对了小方,你的诊断里,青凝得的这是什么怪病 ?”一看老师在丁乘风说话之后,眼里顿时流露出的迫切和犹豫,杜若兰无奈之下,抢先问了出来。 方羽从丁乘风前面开口,就知道等着自己的不会有什么好事。现在一看,果然是个令自己颇为尴尬的问题。 “这次受惊太甚,加上平时思虑过度,肝气不畅,致使心脾心肝皆虚,引发的急性综合症。” 脸上继续保持着自信的微笑,方羽在心里暗恼的同时,很快给出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没办法,众人都是医学上通家,不马上给出个勉强能解释过去的答案,怕是很难让他们接受自己展开下一步的治疗。 反正,方羽总不能开口告诉他们,躺在床上的青凝是被人附身夺舍给闹成这样的吧? “心脾心肝皆虚,引发的急性综合症?西医中对应的病理反应是?”丁乘风双眼紧盯着方羽,重复的语气中流露着明显的疑问。 “这是我们中医的说法。丁博士你也知道,我没接受过现代医学的系统教育,西医中对应的病理反应我也说不太清楚,不好意思!”方羽微笑着,软软的把他的疑问堵了会去。 本想继续追问的丁乘风眼神明显一滞,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方羽却在堵了他之后,失去了和他周旋的性质:“蒙老,如果放心的话,我现在就想给青凝下针。” “好的,小方,青凝就拜托给你了。走,大伙都先出去。”蒙老眼中的犹豫一闪,随即就咬牙做出了决定。 眼前的床上,青凝那青灰色的脸色和她此时安静的模样 ,促使着他做出了这个有些冒险的决定。 “方羽,我在门口等你!”暗松了口气的杜若兰在临出门前,给了方羽一个鼓励的眼神。 方羽轻轻点头,同样给了她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 刷刷的声响中,方羽几下拉开了被封住的窗帘。 外面,天色已是黄昏。 西斜的残阳将带着暖意的余晖洒落在床头,让过针后的青凝脸也带上几许红润,她睡得很安静。 方羽临窗眺望,心里也如这暮色一般,轻松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尽管他对蒙老他们隐瞒了青凝的真实情况,但在救治的程序上,却并没有欺骗他们。此时沉睡过去的青凝,在神识暂时摆脱了附身邪灵的困扰后,身体正在开始本能的恢复。而他下针的目的,就是要利用高明的针法,更进一步的促使她这种本能恢复的强力加速。 由于若兰的关系,他不想在蒙老他们面前让自己的秘密曝光。 而在另一方面,蒙老他们对中医的排斥,也让他从开始,就做好了为中医正名的准备。毕竟,不管他再怎么超脱,再怎么看的开,他到底还是纯正的医家子弟。 再者,促使他现在只用针灸做出这暂时性治疗的原因,是因为刚才的接触中,他还没彻底摸清青凝体内附体邪灵的本事和根底。现在青凝的安睡,只不过是邪灵的神识,再度因识海中响起的风吟陷入了休眠而已。 一旦他试图用自己庞大的气机再大量进入青凝体内帮她调理,陷入休眠中的邪灵也就会马上警醒。到那时,估计除了马上摆明阵仗硬来之外,方羽也就别无选择了。 可是…… “方羽,胜兰和她同事来了,正在楼下和大家一起等你。” 方羽刚走出青凝的房间,耳边就响起了杜若兰分外压低了的声音。他再留神一看,本该都在门口等的众人现在都不在了,走廊里,只有杜若兰正匆匆往这边走来。 “哦?”方羽闻声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孟胜蓝会这么快就接触到了这里。还有她的同事…… “她刚到,说是来了解一下青凝的病情。青凝是她接手的一个案件中的重要证人。方羽,你自己小心点。”快步接近的杜若兰误会了他的这一愣,本来就压的很低的声音不由压的更低了。 “小心点?”杜若兰的异样终于引起了方羽的注意,他在重复的同时,马上就明白了恋人担心的原因。 心里一暖的瞬间,他含笑伸手,拉住了杜若兰有些潮湿的纤手,就这么手牵手的往楼下走去。 杜若兰被他这么一牵手,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过困扰在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却也随着他的笑容和举动而渐渐散去。 “方羽…” “嗯。” “方羽…” “嗯?” 一踏出医院的大门,若有所思的方羽就被杜若兰欲言又止的奇怪举止给弄迷糊了。 “若兰,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干脆停住了脚步。 “走,边走边说。”不由分说,挽着他继续往前走的杜若兰此时神情有些怪异。 “若兰?”方羽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她又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不由的稍稍提高了声音。 “方羽,你和胜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杜若兰闻声头也不抬,不过总算把她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我和她有什么事瞒着你?”方羽微微一愣,不由放慢了脚步。 “嗯,我也说不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刚才在老师家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你俩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杜若兰这次,把目光转向了方羽的眼睛。 “这么奇怪的感觉?”方羽惊讶的扭头看她,他仔细回想,好像刚才在蒙家并没和孟胜蓝多接触啊,怎么若兰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莫非女人的直觉真的厉害到了如此这般的地步? “别想狡辩,快老实交待!”杜若兰一看方羽思索的样子,口气越发肯定了。 “你觉得我俩有什么事会瞒着你?”方羽一看她这样,干脆停住不走。 “那谁知道啊…”刚说到这里,杜若兰忽然发现此时的方羽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眼神望着自己,心里猛地一动,反应了过来:“小气鬼,我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的话一出口,心里忽然被一阵委屈给充斥,她的脸色暗淡了起来。 “好了,若兰,别生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方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后,展颜笑着开解起她来。 “明明就是,你还抵赖!”杜若兰心里委屈缓解的同时,还是没忍住她的娇嗔。 方羽笑笑,却不再解释。 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在暮色中沉闷了起来。 “方羽,生气了?”最后,还是杜若兰率先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静寂。 “没有。只是忽然觉得,咱们之间,需要彼此理解和沟通的地方还很多……”方羽淡淡的说了半截后,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对你有信心。” “小气鬼!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没信心了?”娇俏的翻了个白眼给方羽后,杜若兰还是伸手挽起了他的胳膊。 方羽笑笑,依然没开口回答。 不过两人间的感觉,却再次融洽了起来。 “若兰,我发现你们的直觉真的很厉害。”相挽的两人走了几步后,方羽却开口打破了暮色中的宁静。 “是吗?”杜若兰心里清楚,嘴上却还在装糊涂。 “呵呵,是啊。没想到我和胜蓝瞒了你那么点的小事情,都被你一眼给发觉了,还不厉害?其实事情是这样……” 方羽配合了两句后,就把自己来之前和孟胜蓝见过一面的事都告诉了杜若兰。却没想到杜若兰听完了之后,却急了:“方羽,那你岂不是危险了?” “我危险了?”方羽尽管心里大致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她亲口说出担心的原因。 “是啊,本来要是光胜蓝过来,由她负责这案子的话,你倒不会有太大危险。可是刚才分手时听她的口气,似乎现在又有新变化,全面负责的另有其人。 刚才你又说她现在调到了特殊部门…,糟了,这次我真不该叫你来!我……“说着说着,杜若兰的脸都急红了。 此刻的她心里真是又急又后悔,真恨不得马上就让方羽离开这里。就连危机还未消除的青凝,在这一刻,都被她忘记了。 不过还好,她急是急,倒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并没有当场开口要方羽马上离去。 “若兰!借我点信心好不好?”方羽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眼中闪过一片深情,不过他嘴上,却还在有些突兀的打趣。 杜若兰被他这句有些突兀的话给说的一愣:“借你一点信心?” “对,如果你肯借我点信心的话,我保证你面前的方羽不会有事。” “真的?”这才明白过来的杜若兰心里一片惊喜,可目光中,还残留着惊疑。 “真的!”方羽肯定的点头,目光中一片深情和信心。 “那就把信心全给你了!”杜若兰心里忽然涌起一片柔情,说这话的时候,媚眼如丝,俏脸艳丽的不可方物。 晚餐是孟胜蓝定的地方,可是等方羽和杜若兰按时赶到的时候,她却还没到。 九月天气,八点的时候天色还没全黑下来。这家档次不低的饭馆里,这时候也已坐满了人。 孟胜蓝电话订座的时候,已没了包厢。所以现在,方羽和杜若兰就坐在大厅里靠窗的位置,等着她的到来。 杜若兰要了杯咖啡,而方羽,则简单的多,要的依然是杯白水。 从年初开始,他就已经很少喝茶了,即使有时候喝,放的茶叶也顶多就是意思一下,很是清淡。 “干吗一直这么看着我?”坐下不久,方羽就发现杜若兰话也不多说,一直在盯着自己笑嘻嘻的看,眼神还颇有古怪。 “刚看到你要白水的时候,我在想,你现在平日里还到底需要不需要吃饭?”杜若兰眼中的古怪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顽皮的笑意。 “不需要,因为我快要成仙了。”方羽也笑着逗了起来。 “对了方羽,刚还忘了问你,前面你干吗要让老师把青凝再送到医院?这样一来,过两天你再去治疗的时候,不是又多了层顾忌吗?” “因为青凝在这几天的恢复中,体能消耗会非常大,到了医院后补充起来会很方便,再说还有专人照顾。同时,这也能让你老师他们一家人有个适当的休息机会。不然青凝躺在那里,恐怕他们谁都没心思去休息。” “这倒也是。不过我总觉的这么一来,心里有些不踏实。”杜若兰说话的时候,轻轻皱起了眉头。 “呵呵,你是在为丁乘风那时的积极而有所担心吧?” 方羽轻笑,点破了她的顾虑。前面在给青凝下过针之后,他到了楼下就要求蒙老再把青凝转到医院去。结果蒙老他们家人还都没回应,丁乘风就很积极的跳出来大力的支持。 这在当时,让在场所有都隐隐看出他对方羽敌意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杜若兰身为当事人,则更是心知肚明。 “可能是吧,我也说不好。”杜若兰又轻轻皱了皱眉。 “我想他可能也是心里不舒服,所以想用这几天时间,借着医院的设备,再对青凝的症状做些努力吧。毕竟他也是个很高明的专家,就这么轻易输给我这乡下小子,怕是不怎么甘心。” “你是乡下小子么?”杜若兰听他说的风趣,不由轻笑着瞄了他一眼。可随即话锋一转,却变了味道:“不过说起来,现在还穿着年初买的衣服,看起来还真有点土气的样子。嗯,决定了,明天咱们就上街,给你买衣服去。”说到最后,她已经是一脸的不可动摇。 “明天上街去买衣服?”方羽听到这里,头皮就开始发麻。 上次出游之前,就被她拖着买了一天的衣服,把自己累了个半死。这次又要去,那还不又要再受罪一次? 再说了,自己身上的钱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好像也没多少了…… “怎么了?”杜若兰本想等着看方羽对逛街的反应,结果却没想到方羽真的皱了下眉头。 “没事,我在头疼明天逛街的可怕,你看现在天气这么热…” “方羽!”没等找借口方羽说完话,杜若兰就打断了他的托词。 “刚才忽然想起来,我出来时,带的钱好像剩的不多了。”方羽一看瞒不过去了,于是就痛快的交待了实情。 “哼,我就知道,刚才又想骗我。为了惩罚你,给你的这张卡就按高利贷收息了。”说着话,杜若兰打开包拿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 “若兰,我…”方羽刚想推辞,却发现杜若兰已经开始瞪他了。于是,就伸手摸了摸鼻子,接了过来。 杜若兰看到他伸手接住的瞬间,心里顿时像是灌了蜜似的甜了起来。因为她终于彻底清楚了自己在方羽心目中的地位。 不然,骨子里骄傲如方羽这般的北方儿郎,又怎会伸手拿女(恋人)人手中的钱?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对面笑着的方羽双眼忽然眯了起来,一道精光闪过的瞬间,他又展颜笑着站了起来。 “表姐,方羽,让你们久等了!”就在她心头疑云骤起的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表妹孟胜蓝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表妹的到了,打断了她心里的担心。她边嗔怪着,边站起来转身相迎。 “没办法,开会晚了。小妹公务在身,可不比表姐花前月下的这么有空,你就多原谅嘛。”嘴里撒着娇,孟胜蓝上去抱了抱杜若兰。 “就会闹我,快坐下点菜,我都快饿死了。”杜若兰的笑骂声里,孟胜蓝冲方羽嫣然一笑,坐在了杜若兰的身边。 “胜蓝,你朋友在看你。”方羽在笑着坐下的同时,轻声提醒了孟胜蓝一句。 杜若兰和孟胜蓝一起回头,看到一个身材不高,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在几个中年男人的陪同下,正在向这边注目。 孟胜蓝赶忙又站起来摆手示意,那男人笑着点头,随即和那几个人一起进了里面的包厢。 “表妹,那是你同事 ?” 杜若兰见到那中年男人,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凭着她女性的直觉和对方羽的了解,她在心里瞬间断定,方羽刚才脸上的变化,就是因那个男人而起。 “嗯!” 孟胜蓝显然不想多说,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不过她有些歉然的目光看着的人,却是方羽。 因为她自己都没想到,开完会后,会出现本地警方高层要给一哥和她接风的意外事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安排的地点居然和自己跟表姐方羽他们定的都在一个地方。 出乎预料之外的两件小事,却让原本可能不会见面的一哥和方羽打了个意外的照面。 方羽在杜若兰有些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对着孟胜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神情里有种说不出的从容和自然。 “没事?”孟胜蓝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头的担忧,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吃个饭能有多大的事?快点菜吧!” 方羽依然是那副微笑着浑不在意的样子。 没来由的,看到方羽轻松的样子,不明所以的杜若兰心里也暗暗的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餐桌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 整个晚餐过程中,像是在遵守着一个约定似的,相谈甚欢的三个人都避开了那个容易敏感的话题。 一直到方羽刚要结账时,杜若兰的离去。 她去卫生间,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没问孟胜蓝要不要同去。 “那女孩三天后真的会没事?”孟胜蓝注视着表姐离开的背影,脸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嗯,应该会没事。”方羽回答的时候,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得的不是什么急性综合症对吧?”说话的同时,孟胜蓝的目光移到了方羽的脸上。 “嗯。”方羽脸上淡淡的微笑,并不因她专注的眼神而有什么变化。 “夺舍?”孟胜蓝低声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掠过了一片犹豫。 “嗯,基本没错。” “真是夺舍?”孟胜蓝心里一沉,私心里对方羽处境的担忧猛的一下爆发了起来:“方羽!你…咦?”她刚要冲口而出的话却在目光重新落到方羽脸上时,变成了一声惊咦。 因为此刻,方羽脸上淡淡的笑容依然未变,不过眼眸深处,却有些陌生的冷意。 “方羽?”心念电转的瞬间,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惊疑。 “她是试验品。” 勉强维持着脸上笑容的方羽淡淡说出这句话后,已没了继续和她说此事的兴趣。一扭身,冲着身后不远处的服务员示意:“姑娘,买单。” 孟胜蓝愕然一愣,随即脸上变了颜色,她猛地往前一凑,抓住了方羽的胳膊:“什么试验品?方羽你给我说清楚!” 扭头示意的方羽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扭回头一看,发现此刻,她脸上已气得没了血色。而她那双漂亮而又锐利的丹凤眼,也正狠狠的盯着自己。充满了惊疑和怒意的眼眸深处,隐隐的,还仿佛浮动着一抹伤痛。 “伤痛?”方羽心里一愣,莫非是自己误会她了?应该不会吧?除了…… 就在这时,杜若兰的声音打破他俩之间的僵持:“呀!你俩这是…?” 孟胜蓝心里的惊疑和怒火在方羽扭头一愣的瞬间,就已在他那双清凉的双眼注视下消散了大半,倒是心里刚刚只是一闪而过的伤心,却猛地在听到表姐声音的瞬间化成了一片的委屈。 “表姐!他欺负我!”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委屈促使下,素来坚强镇静的她在松开方羽胳膊的同时,小孩子般的拽过杜若兰的胳膊告起状来。 杜若兰在看到她半真半假的这幅模样的瞬间,心里就不由轻轻一抽,不过脸上,却同样半真半假的出现了嗔意:“方羽!” 方羽闻声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在嘴角浮起的苦笑里无奈的投降了:“胜蓝,你是怎么知道的?” 喊过方羽名字后,若有所思的杜若兰并没注意到方羽眼中的那微微一凝,但是孟胜蓝却在心头猛地一颤中,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一凝里包含的东西。所以她一看方羽开口,便马上认真了起来:“推理!一哥根据以往数宗离奇案件和本案的蛛丝马迹综合推测出的结论。” 这一刻,她忘记了她的职业保秘条例。当然,支持她这么做的,主要还源自一直留在她心里的一个认知:“方羽不是坏人,他更不是普通人。” “数宗离奇案件?”方羽目光又是一凝。此时,他已隐隐醒悟,自己这次好像是搞误会了。 “嗯,之前数月,我另一位同伴一直在追查数宗奇案,现在怀疑和本案有联系。”看到方羽像是在琢磨什么,怕再起什么误会的孟胜蓝不由多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这样!” 已经想明白了的方羽心里顿时尴尬了起来,自己最近还真是不适合推断什么啊…… “胜蓝,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了,请见谅!”淡淡的苦笑着,发现误会了的方羽很认真的低头认错。 到了这一刻,孟胜蓝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不过放松下来后,她的职业本能又抬起了头:“误会没什么,只要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要我再去一趟卫生间?”摆手示意刚走过来的服务员先下去后,已经明白面前两人为何闹误会的杜若兰忽然插话进来。 方羽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她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此刻占据了上风的孟胜蓝。 孟胜蓝给他还了个白眼,这才对杜若兰笑道:“表姐,不是有意想瞒你什么,只是接下来内容暂时不太适合让你知道。还是等这案破了之后,再让方羽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知道了,你们慢慢聊,不过不许再闹别扭哦。”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杜若兰笑着离开了。 “表姐都知道了?”孟胜蓝却被她临走时的笑容弄的心里有些不安,心里一动的瞬间,目光再度落在了方羽身上。 方羽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孟胜蓝又给他了个白眼,紧接着,认真了起来:“之前数月内,沿海地区接连发生了数宗焚尸案。死者都是年轻女性,死亡前一段时间内,都曾不明原因的离奇昏迷过,根据她们当时的医疗报告显示,症状和之前的蒙青凝非常相似,全都是不明原因的高烧和昏迷。 这些人高烧和昏迷的时间长短不一,最短两天,最长五天。报告显示医院的治疗根本不起作用,但她们全都在数天后自己回醒…… 因此,我们怀疑前几天跳楼自杀的苏青青和你现在的病人蒙青凝,都是和她们一样的受害者。而这一系列真正的元凶,就是你说的那个试验品。” 一口气把之前一哥告诉给她的案情都说出来后,孟胜蓝这才松了口气:“现在我需要你的解释。” “你口中的这个元凶根据我的接触,是个先天异能者,也是个古老神秘宗派的修行人,而且还可能是个被人用来做试验的克隆人!”方羽微皱眉头,边琢磨着孟胜蓝的消息,边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出来。 “克隆人?” 猛地瞪大了眼睛的孟胜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克隆技术不是刚试验成功不久吗?再说现在世界各国都对克隆技术的应用做出了限制啊,克隆人? 再说,标志着现代生物科技巅峰的克隆人怎么又会和古老神秘的修行宗派扯上关系?而且本身还是个先天异能者…… “嗯,克隆人。因为不光她自称主人叫她克隆体,而且在我和她元神的接触中,隐约也察觉了一些,应该不会错。”方羽淡淡的语气肯定了这个让她难以相信的事实。 “克隆人,试验品。哦,我明白了!”孟胜蓝努力消化着这个令她倍感震惊的消息,心念一转间,明白了方羽刚才为何会那样对待自己。 “你刚才以为是……”明白过来的瞬间,她立时涨红了的脸上,双眼再度锋利了起来。 “是,所以现在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对不起!”方羽在脸上那抹淡淡的苦笑中,垂下了他的眼帘。 “那你现在?” 孟胜蓝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他些什么好。沉默了一下后,决定还是暂时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既然知道是我想错了,那我自然不会再袖手。放心吧,孟队长,方羽尽管是个闲散人,但心和你是一样的!” 方羽心情一阵激荡下,也说出了从未曾轻许的承诺。 毕竟不管他再如何自认闲云野鹤,但在他的心灵深处,对于这片黄天厚土,对于这个家国的热爱,却丝毫不下于孟胜蓝。 “这就对了!方羽,我没看错你!”孟胜蓝听到他说的话,看到他说话时虎目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心里顿时一片欣慰。 “对了胜蓝,跳楼的女孩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有没什么进展?”方羽无声的笑了笑,开始改变话题。 “正在抓紧查,不过希望不大。她是孤儿,在学校也很不和群,从眼下掌握的资料上来看,好像也只有蒙青凝和她交往比较密切。所以前面一哥才会派我过来看看青凝醒了没有。”孟胜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有些困惑的问道:“既然是蒙青凝是被夺舍,你又准备救她,那你岂不是要……”说起这个,孟胜蓝的心又有些乱了。 “你忘了我还是正统的医家子弟么?”方羽感觉到了她的关心,眼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轻笑了起来。 “你是说你有把握…,哈,那太好了。这样我和表姐也就放心了。”孟胜蓝听了很开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担忧给全暴露了出来。 看着她脸上开心的笑容,方羽心里也有些感动。 可谁知道他脸上笑容和眼神中的感动,却让孟胜蓝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别想歪哦,我是替表姐担心的…,对了方羽,那你能不能治陈年的旧伤?” “呵呵,能不能治陈年旧伤?你说呢?”方羽被她勉强转变的话题给逗乐了。 “真的能治?”原本被他笑得有些挂不住了孟胜蓝此刻忽然心里一动,脸上的红晕很快消了下去。 “医生看病,不存在能不能治的问题,只存在能不能治好的问题。你这么问,让我怎么回答?”方羽含笑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正:“我猜到你为什么这么问了,不过我暂时没办法答复你,他得和青凝一样,等几天才行。” “你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孟胜蓝心里一惊的同时,心里还有些不相信。尽管知道方羽很厉害,但是没想到现在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光凭着远远看上一眼,就把一哥以前受过重伤给看出来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不用惊讶,你忘了中医诊病,望闻观切这四大要诀么?他身上那么明显的旧伤,换个厉害点的老中医,就像我父亲那样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方羽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于是就含笑给她解释了两句。 “就这么简单?”孟胜蓝还是有些不相信。 “嗯,就这么简单。就像你们这一行里,很多老警官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出小偷一样那么简单。” “真的?好吧,就相信你这一次了。对了,干吗还要等几天?”孟胜蓝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因为时间关系,还是决定放过他了。 “因为我还有些东西需要点时间来想明白,所以还要等几天。”方羽微笑着说完这句话,脸色突然一变:“糟了!” 孟胜蓝见状一惊,也站了起来:“方羽,怎么了?” “我之前不知道还有追杀者!你陪若兰回去,我去医院看看!”顾不上细说的方羽丢下这句话,人已经出了餐厅的门。 丁乘风第九次研究过桌上的这堆化验报告后,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面前这堆化验单据,是他不顾老师的不快,硬要求医院重新给送进来的青凝做的检查结果。 为了这些检查的单据,他连杜若兰都暂时没去理会。可是现在,辛苦了一番后得到的结果,却依然是令他这么的沮丧。 所有的化验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依然没查出任何问题。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刻沉睡过去的青凝身上,不再发那种不知原因的高烧了。她原本青灰的脸色,也正在逐渐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往正常里恢复。 但是奇怪就在这里,这种恢复和变化,在她的检查和化验单据却丝毫没有数据上的反应。这怎么可能?难道真是…… 皱着眉头,心里乱糟糟的丁乘风想到这里,苦恼的摇着头不愿去多想了。如果这世间真有那么荒唐诡异的事存在,那现代医学的成果,还有自己和老师这些人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谈? “受惊过甚,肝气不畅,心脾心肝皆虚引起的急性综合症?方羽你还真会糊弄人啊,器质性病变,怎么可能会检查不出来?也不像是脑神经元受损,莫非真像自己推测的,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也不对啊,精神方面出问题,一般不会出现那么明显的体表特征……” 无奈的伸手揉着自己太阳穴,想的头都快炸了丁乘风决定再进去看看里间沉睡着的青凝。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他为了等新的化验单据,到现在都没去吃饭。而蒙老和他的家人,也被他费了一番功夫劝着回去休息了。 昨晚杜若兰留下守夜的先例,是他此刻留下的最好理由。当年的他,和若兰一样,可都是老师最器重的学生,而且和老师家人的关系,也都非常的熟络。甚至严格一点来说,由于他的好脾气和普通男生不具备的细心,他跟老师以及老师家人的关系,要比杜若兰还要更亲近一些才是。 起码,杜若兰留学回国后的这段日子里,和老师以及青凝她们联系的次数,都没他这个留在国外的人联系的次数多。 青凝出事,他也非常的焦急和难过。尽管由于若兰和方羽的关系,使他对青凝病情的紧张和关心里,微微带上了些其它的色彩,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对青凝的紧张关心是发自内心,真诚无比的。 最多,他也承认自己现在这么的紧张和担心里,有一些为老师和自己而不服气的成分在。这在学术界内来说,是完全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不服气也是动力的一部分啊。 轻轻推开里间的门,丁乘风马上就发现病床上的青凝有些不对劲! 十点二十五分,蒲忠义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焦灼,乘着父亲还在酣睡的功夫,悄悄出了旅馆的门。 十点三十三分,气喘吁吁的他来到了青凝家的门口。 院门紧关着,从外面听不到一点动静,整个二楼的灯也是黑的。他忍着心慌,悄悄拐到了后面,青凝房间的灯也暗着。 他心里更加的慌了,再一看周围,静悄悄的没人。于是一咬牙,就往靠墙的那棵榕树摸去。 他知道,那里能越过围墙,顺着一根斜伸出去的粗粗枝桠爬过去,能非常接近青凝房间的窗户。以往,在几个特别的日子里,他就曾爬在那里给过青凝几次惊喜。希望这次,青凝能给他一个惊喜! 心里尽管有些慌乱,但不能否认,他的身手还是非常敏捷。只几下的功夫,他就已经爬上了那棵老榕的主干。 可就在这时,他腰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夜色中,猛然响起的铃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和响亮,直吓的他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跟头从树上栽下来。 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在树干上安顿稳当了后,他才在满头的大汗中,打开了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蒲团吗?怎么下午没见你去送青凝住院?是不是青凝情况不好了?” 手机里,是同寝室铁杆老友的声音。整个学校里,他也是为数不多,确切知道蒲忠义和蒙青凝在谈恋爱的人之一。 “青凝又住进医院了?”此时此刻,接电话的蒲忠义别的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了青凝又去医院了的消息。 “是啊,你不知道?那你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回头再给你说,我现在要先去看青凝。”他听到消息确实后,立刻打断对方直接挂了机。 抹着脑门上的冷汗,他蹲在树上游目四顾,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刚才电话的响动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青凝又去住院了,难道方先生都没能治好她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到这里,他那还顾得上的多想什么惊动不惊动,一蹲身,直接就从四米多高的树上跳到了地上,咚的一声,落地的声音还没完全传开,他的人已经跑的不见了影。 一推开里间的门,丁乘风就看到病床上的青凝身子正在扭曲着翻腾。 十几分钟前,他还曾进来看过,那时的青凝睡的很安稳,怎么就一会的功夫,又开始不安稳了呢? “莫非是情况又有了什么变化?”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猛一紧的同时,人已经冲到了病床前。 “青凝,青凝!” 病床上的蒙青凝此刻就是非常的不妥。 正在不停扭曲翻腾着的她原本有些青灰色的脸上,此时全都变成了暗红色的潮红,整个面孔扭曲着,头脸之间更是爬满了豆大的汗珠。 可诡异的是,就在这种情势下,她的双眼却还紧闭着,一点都没有睁开。 “青凝,青凝!” 突发的变故让丁乘风一时间也忘记了其它,他伸出双手抓住蒙青凝的双臂,企图让她清醒过来。 随着他的摇晃和呼唤,蒙青凝双臂上绷紧的肌肉松弛了一些,满是汗珠的脸上,紧闭的双眼也在眼帘的明显颤动中将要睁开。 就在此时,一道灵光却忽然闪过丁乘风的心头,让他刚刚放松了些的心一下子又猛地紧张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蒲忠义绕过医院值班的保安,偷偷摸进住院部特护楼二楼的时候,二楼并不太长的走廊里一片寂静。只开了一半的走廊灯,也让整个走廊显得有些异样的昏暗和惨淡。 浑身的汗毛就在他双脚踏上二楼走廊的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一种此刻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的危险感忽然就像一条阴冷的长蛇,在呼吸的瞬间,就缠绕上了他的咽喉。 冷汗在全身一颤的同时爬满了他的面颊和额头,而他刚还急促的呼吸,此时也像是停顿了一般的憋住。 面色一片惨白,可他圆睁的双眼中,除了恐惧之外,却还有焦灼和一抹顽强的坚持! 走廊的尽头,那间特护室和旁边的护士值班室都亮着灯,可奇怪的是,他在走廊里却听不到里面有一丝的响动。 一片看不见的阴冷,包围着这层二楼,也盘旋在他急的快要爆炸了的心头。 努力着,仿佛过了千百年那么久,他终于将自己嘴里已经麻木僵硬到快要失去控制的舌头塞进了双齿之间。 狠狠的咬下,腥咸的鲜血伴随着剧烈的刺痛迅速填满了口腔。就借着这刺痛带来的警醒和振作,闷吼了一声的他像狂风一样冲向了关着门的特护室。 丁乘风从口袋里摸出那块琥珀的时候,半靠在床头的青凝也刚挣扎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凝,你看这是什么?” 丁乘风忍着心头的紧张,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将青凝布满红丝的茫然目光引向了垂在她面前的琥珀。 那是一块色泽金黄,透明度极高的寸大琥珀,泪滴状的金色琥珀中央,一片色彩斑斓的扇状物上,有一个像极了竖起来人眼的诡异图案。 病床前,床头柜上那盏台灯柔和的光芒此时正照在这块琥珀金黄色的表面上,让中央那只竖起的眼珠图案在周围斑斓色彩发出的朦胧光影中,显得更为神秘和诱人。 还未完全清醒的青凝茫然的目光一落到这块琥珀上,整个人就像呆了一样,眼光发直了。 “看着这只眼睛,这是只会注视着青凝的眼睛。看着这只眼睛,青凝心里就会觉得非常安静,就会……” 嘴里轻声缓缓不停的诱导着青凝的神智,丁乘风面对着越来越进入状态的青凝,心里对给她施展催眠术进行治疗的决定,充满了信心。 其实他在外间第三次复查青凝的化验和检查单据不果后,心里就已经有了用催眠术来试试的想法。 只是对于催眠术,国内的医学界相对比较陌生,他怕他贸然提出来,会被性格倔强顽固的老师拒绝。再者他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自从得到这块琥珀,学会催眠术后,他除了自我催眠过以外,并没有在别人身上试过。 所以当时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去。可是自从起过这个念头后,他每复查一次那些单据不果,想试试催眠术的这个念头就会跳出来诱惑他一次。 一次次诱惑的结果,终于让他在发现青凝突然不妥,将要醒来的关头,做出了大胆地尝试。 看上去效果的确不错。 这让他忽然对青凝以后的治疗以及挑战那个什么方羽,有了很强的信心。 就在这时,异变徒生! “嗡!” 就像是绷紧了的弓弦弹出后发出的低沉颤音一般,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切碎了房间内的宁静。 声音乍响的瞬间,被吓到了的他浑身一哆嗦,手里垂着的琥珀差点就掉到了床上。 几乎就在他手中琥珀一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身子还没来得及完全扭转的刹那,病床上的青凝口中却猛地响起了一声暗哑的嘶吼。 嘶吼声入耳的同时,他胸腹间就重重地挨了一击。 他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就发觉身体被这不可抵御的打击给打飞了出去。 “青凝为什么要踢我?” 身体翻飞的瞬间,他昏沉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一片刺骨的冰寒就在又一声沉闷的颤音中狠狠的砍在了他身上。 嘭! 就在耳边响起的这声隐约可闻的巨响声里,他眼前的黑暗被另一道刺目的金黄色光芒给代替。 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身体落地的震颤还没来及让他体会,漆黑的深渊便再度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蒲忠义撞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悬空翻腾着的丁乘风将被那一抹冷电似的青蓝色光影给砍中。 顾不上去想为什么病房里会出现这么一道冷电般的清蓝光影,也顾不上去看此时在病床上缩成了一团,口中像野兽般不停嘶吼着的青凝到底是怎么个状况,撞门进来的蒲忠义在双眼一触到那一抹弯月般的青蓝色光影的瞬间,就凭着他最本能的直觉,催动全身的精气,将嘴里那口腥咸的鲜血往光影上喷了过去。 冷电般一闪而至的青蓝色光影几乎在砍中丁乘风身体的瞬间,就被一蓬从丁乘风身上猛然炸起的耀眼金光所阻拦。 金光一亮即逝,瞬起瞬灭的强烈刺激霎时就让喷出了那口鲜血的蒲忠义眼前一片金黄,其余什么都看不到了。 可是青凝宛若哀号的嘶吼还声声入耳,那一道青蓝色冷电发出的沉闷颤音余音还未散尽,此刻的他又怎能闭眼等死? 就算死也要死在青凝之前!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开始,也在火化一闪而逝的刹那间结束。 就在闭着眼的他刚要鼓起余勇冲过去拼命的紧要关头,他耳边却响起了方羽殷雷般的沉喝声:“停!” 殷雷般喝声入耳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将他前扑的身体猛地挤退,而一股冷寒彻骨的阴风,也在这喝声落地的瞬间,擦着他急退的身体一闪而逝。 接连后退了几步,拼命眨巴着眼睛的他终于能够靠墙站稳,而朦朦胧胧的眼前,也隐约出现了病房的大致轮廓。 可面前站着的那个应该方羽的人影,却还是模糊着看不清楚。但耳边再度响起的清朗声音,却让他终于放下了提悬的心。 “还不死心?” 就在方羽这声略带冷意的话音响起的同时,他模糊的双眼,再度被一蓬猛然亮起的青蓝色光华给闪成了一片乱影。 “天哪,我的眼睛!” 几乎就在这个悲愤的念头刚刚闪过心尖的瞬间,他全部的神识就被方羽口中那一声长吟给吸引。 那是风在轻吟! 在意识将要归于深眠的前夕,他在心里对自己听到的声音做了个评价。 丁乘风是被身上的抽痛给痛醒来的。 挣扎着睁开眼,他在浑身疼痛的昏沉中,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边的另一张沙发上,还躺了一个人。 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他是谁?”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最初的怔忡过后,他脑海中记忆的碎片顿时飞舞了起来。 “青凝!” 惊叫声中,他猛地从沙发上跃起,随即就在全身刺痛带来的无力中重新跌坐了回去。 “你醒了?” 眼前重新开始发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方羽的声音。刚才跃起的瞬间,他已惊讶的看到了站在青凝床前的方羽。 “呀!方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强忍小腹里的绞痛,他抽着凉气艰难的开了口。可是,止不住的冷汗却像水一样的从他头脸之间开始渗出。 这让强忍痛楚的他倍感窝囊,一时间似乎忘掉了心头的紊乱,他又想挣扎着站起来。 “别乱动,放松一些,你可能受伤了!” 颤抖着将起的身体被一只大手重新按回了座位,就在脸色惨白,汗流满面的他刚要再挣扎时,那只大手顺势帖上了他的脖颈:“安静一下,我给把把脉。” 小腹中的又一阵刺痛和眼前飞舞起的金花,最终还是让他安静了下来。因为隐约间,他的医学常识也告诉他,现在的他确不适合再动。 “身体刚受了重创,如果没诊断错的话,里面有点内出血,可能需要休养几天才行。”就在他急促的喘息声中,方羽挪开了贴在他脖颈的手。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喊下医生?我…我……”话刚说了半截,丁乘风就气短的说不出话来了。 方羽心里一惊,一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没问题,别再说话。我先帮你处理一下,然后马上叫医生过来。” “好的,谢谢你了。青凝没事吧?”随着方羽的手搭上后背,丁乘风断续在喉咙间的那口气终于连贯了起来,就连小腹和全身的刺痛,一时间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青凝没事,你闭上眼睛躺好,很快就好了。”方羽此时的声音温和,这让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 随着皮肤上几下微微的刺痒,绞成了一团的小腹中刺痛的感觉开始被一股股的温热所代替,而他的神智,也开始在全身微热的松弛中再次恍惚了起来。 “你放松休息一会,起来就会没事了……”就在耳边这句方羽的话越来越远的声音中,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方羽看他睡过去了,这才轻轻从他身上取下了六根银针,用棉布擦净了之后,收进了针匣。 刚才方羽进屋的时候,丁乘风已经倒地昏迷。而青凝和蒲忠义正处在极端的危险之中。 所以方羽赶跑了追杀者,施术让处在爆发边缘的青凝和受了惊吓的蒲忠义安静下来之后,当时他的注意力主要还集中在病床上的青凝身上。 再者,他从地上扶起昏迷的丁乘风时,并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异常的波动,所以并没特别留意他的身体状况。 结果却没想到,病床上的青凝还没什么大碍,倒是丁乘风却出了状况。 还好问题不大,在经过刚才他下针调理之后,两三天内就能恢复过来。 “这是什么?” 收拾好针匣,方羽刚要站起身的瞬间,目光忽然被丁乘风手中那块金黄色的琥珀所吸引。 “嘿,又是他们?” 把玩着手中表面上布满了细密裂纹,寸许大小的金黄色琥珀,方羽的目光在接触到琥珀中央那眼珠般的怪异图案时,就察觉到了其中若有若无的残留气劲。 那是一种带给他即熟悉又陌生的淡淡气息,阴柔而又韧性非常。几乎在察觉到的瞬间,就让他想起了这股气劲的来历。 居然又是出自阴神宗的手笔! 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方羽在仔细确认了之后,虎目中精光一闪,脸上也浮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 就在这时,病房里一闪而逝的一丝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病床上,原本昏睡了过去的青凝闻声身体微微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但是,偷偷望向方羽的眼神却很奇怪,冰冷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和一抹淡淡的惊疑。 “为什么会被人这样追杀?”把玩着手中金黄色的琥珀,问话的方羽却显得很平静。 沉默…… “怎么?不想说?”方羽的视线离开了琥珀。 像是被方羽抬头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床上平躺着的青凝身体猛地往后一蹿,半坐了起来。随即又在方羽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慢慢的放松了一些:“那个东西……” 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很低,要不是方羽六识灵敏,可能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这个?”方羽心里一动,把手里的琥珀慢慢送了过去。 方羽伸手过去的时候,半坐着的她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双眼更是紧盯着方羽眨都不肯眨一下。 “我放在这里,你自己拿吧!” 方羽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微微一笑的同时,把手中的琥珀放到了床边,然后又把凳子往后挪开了几步,这才坐了下去。 颤抖着手伸了出来,在刚要接触到琥珀时,又像被电到了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良久之后,又颤巍巍犹豫不决的伸出来,又在接触到的瞬间飞快的缩回去。如此这般的连续三五次后,病床上青凝口鼻间粗重的喘息连方羽听着都觉得有些心惊。 “啊!” 就在这时,似乎崩溃了一般的尖利叫声中,满脸筋肉扭曲到有些狰狞的青凝闪电般的一把将琥珀抓在了手里。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宛若疯兽的短嗥响起,琥珀在她纤细的手指间迸裂、破碎。随即又被她一口抢进了嘴里。 嘎吱吱的刺耳声响中,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她青灰色的嘴角渗出,却丝毫都不能影响琥珀在唇齿之间粉碎的命运。 面对着面目狰狞,却又似乎在笑着的青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方羽在心里深深的叹息中,闪电般的伸手弹出了一指,正中她的眉心。 就像猛然间当头挨了一棒似的,被他一指弹中的青凝应指全身一僵,往后倒去。 随着她往后倒去,口中沾满了鲜血和唾液的琥珀碎片洒落在了雪白的被褥和床单上,显得刺目而又惊心。 方羽面色一肃,虎目中精光连闪,就在心里莫名泛起的又一声暗叹中玄功九转,刚准备就此一劳永逸的收拾了她的瞬间,脑海中却又再度响起了她凄厉而又飘忽的声音:“别逼我!” “你以为我真的就怕你威胁?”方羽这次并没有妥协的意思。不但没有,他圆睁的虎目中更是一片幽深。 随着他虎目中这片幽深的出现,一团比黑暗还要深邃的漆黑猛地就像源自九幽的虚无一般,凭空出现在他的头顶。 这是一团直径不过三寸大小的乌黑气旋,可是却仿佛带着能吞噬九天十地的虚无和冷寂。随着它的出现,整个病房里的光线开始明显的扭曲、暗淡。就连方羽还没落地的声音都在它出现的瞬间,开始变得缥缈、断续和遥远。 一阵连一阵仿佛来自另一时空的诡异声浪也随着它的出现,开始隐约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响起,似乎是一群洪荒巨兽在远处咆哮,又似乎是来自幽冥绝域的百鬼在漆黑的深处不停的哀号。 诡异的声浪隐现中,若有若无的阴冷里,整个病房里的时空就在这团黑色气旋出现的瞬间开始凝固、扭曲和坍塌。 “求求你,不要逼我!” 似乎在黑色气旋出现的瞬间就预见到了自己凄惨的命运,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方羽脑海中再度响起了她飘忽而又凄切的声音。 再没了之前的坚决和自信! 随着这声求饶的出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方羽脑海中,也涌来了一大片支离破碎的画面。 画面像闪电般的掠过,随后就在方羽一声闷哼里,定格在一个面目娟秀惨白,满面泪痕的少女凄婉的脸庞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的面色更加的苍白,而泪珠,也在又一声低吼似的沉闷短哼中缓缓流出了他的眼眶。长长的叹息声中,他头顶的那团黑色气旋乌光一闪,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般的化作一块寸半大小的物事,落入他摊开的手掌中一翻不见。 病房内刚刚还颇显诡异的一切异像都随着气旋的消失而恢复正常, 除了面色苍白若死,虎目中隐隐挂泪的方羽,似乎一切,都从来不曾发生过。(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上) 心急火燎的孟胜蓝一冲进屋子,就看到寂静的病房中沉睡的三个人。 脸色一变的瞬间,她这才看到了病房里临窗而立的方羽背影。没来由的心里一颤,刚要冲口而出的询问变成了脸上的那一抹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方羽的背影,即便是在朦胧的灯光照耀下,都给她一种清冷而又萧瑟的疏离感。 这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和明显,就像他此刻,明明站在眼前,可感觉中却就像隐在遥远漆黑的夜色中不可接近一样,陌生而又令人沮丧。 “你来了?” 还好,听到动静转过身的方羽脸上,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情还很平静,那双依旧清亮的眼神中,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冰冷和孤寂。 “方羽,你没事吧?”心头微微一松的瞬间,她快步冲到了方羽的面前。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累。”淡淡的一笑,方羽身上那种陌生的感觉正在像潮水似的褪去。 “那他们呢?”孟胜蓝心里又松了一口气,于是便飞快的换了话题。因为此刻,她已经听到了走廊中急促的脚步声。如果没猜错,那是放心不下的表姐发出的声响。 “都没大碍。对了胜蓝……” 就在这时,孟胜蓝身上急促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方羽的说话。 歉然一笑后,孟胜蓝退到外间去接电话。却正好和匆匆赶来的杜若兰在门口相遇。 “方羽,青凝没事吧?”表妹微笑的眼神显然给杜若兰吃了颗定心丸,所以一进门,她就自动省去了对方羽的问候。 “没事。若兰,你怎么也跑来了?”方羽郁结在心头的寒意在恋人关切的目光中缓缓消融,微笑着,他迎了上去。 “我不放心啊,讨厌的胜蓝还想骗我,真是的!”双眼仔细的打量着面色还微微有些发白的方羽,杜若兰在心头疑云顿起的瞬间,还是很配合的用笑容调节起了气氛。 认识方羽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方羽的脸上和眼中看到现在这般隐隐的消沉和悲哀。似乎,这次要比他年初离开前,被他救了的王安和莹莹给骗了的那次还要严重的多。 到底,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事情?能让他的心境有如此的波动?幸好现在他看上正在有意识的迅速调整着恢复,他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胜蓝那也是为你好,看你气喘吁吁的都出汗了,快坐下休息一会。”方羽笑着递上自己的手帕,顺手又把床前的凳子给她挪了过来。 “小蒲怎么也在这里?他俩这是怎么了?”心里一甜的同时,刚要坐下的杜若兰这才注意到了病房里还在睡着的那两个男人。惊讶的同时,放低了声音。 “方羽,一哥马上要过来了。”就在这时,接完电话的孟胜蓝推门进了房间。 “那正好,刚巧我也有话要给你们说。”方羽并没在意孟胜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自从前面流下那行泪开始,他的心里就已经下了个决心! “说什么?”孟胜蓝明显注意到了方羽刚才这句淡淡的话背后的那股战意和坚定,楞了。 “刚才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人施法来追杀青凝,如果你们手脚能利索点的话,应该还能在附近找到他。” “什么?那你怎么没抓住他?”孟胜蓝又是一愣,马上紧张的投入了状态。 “呵呵…,”方羽轻笑了两声,随即就在面色微红的孟胜蓝瞪视中,敛起了笑声:“来人施展的是远距离的咒禁和魂杀,我当时不放心这里,所以没追出去。不过,如果他没人接应的话,应该走不远。” “咒禁和魂杀?应该走不远?”孟胜蓝在摸出电话拨号的同时,双眼紧盯着方羽,等他继续解释。 “嗯,应该走不远。他被我破了法,术法反噬之下,很可能暂时还处在不能自解的痴呆状态中。对了,他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方羽在解释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琢磨这施法人的来路。因为据他所知,咒禁是来自大漠深处的巫门秘术,而魂杀则是佛道两门内,很多宗派内部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才能掌握的奇术。 根据刚才自己和那施法人接触时的感觉来看,这人的魂杀之术应该出自佛门。而他揉合两种密术的手法,也不像是自己已经有些熟悉的阴神宗的手法。 莫非除了阴神宗,还有另外其它自己不知道的神秘宗派也牵扯其中?难道…… 想着想着,方羽的心里不免又隐隐泛起了一阵深深的失望和悲哀。 一推开门,一哥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在常人无法察觉的层面,狂暴的无形潜流夹杂着风暴般的怪异声浪,猛地就像天风海雨般的扑面而来,刹那间就让他陷入了一个可怖的诡异境地。 双眼前,真实的天地明明一片寂静,可是神识中,风暴般凄厉的呼啸声就像怒潮拍岸般来了又去,整个天地间尽是狂风怒号般的可怕声音。 无形的狂暴潜流更像这可怕天地中一个深不可测的涡漩,硬生生要将他撕扯着吞噬进去,而他,只能依靠着自己无上的意志,苦苦坚守着自己心灵的清明,等待着这可怕境地的消失。 因为此刻,他还能坚守住清明的心里,能清晰的分辨出,寂静如昔的房间内,随着他的进入,孟胜蓝的身边,一个看着面熟的年轻人正抬头向自己望来。 这是一种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奇怪直觉,远在他自己熟悉和掌握的异能领域之外,但就是这种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直觉,却已在以往数次的生死关头,将他从鬼门关的门口拉了回来。 这一次,就在他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这钟奇怪的直觉就再次闪过了他的心田。 仿佛,只要这年轻人抬起头望过来,就能将自己从这可怖的境地中解放出来! 似乎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年轻人的双眼终于向他望了过来。 轰! 就在两人双目交接的瞬间,一哥脑海中轰然一响,狂暴的天地间顿时化成了一片空白,整个脑海中,萦绕的只是那双眼睛,那双清亮如水,深邃到无穷无尽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天地在一片说不出来的淡然和悠远中归于宁静。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烫,背后左侧的命门处,自受伤后,就再也没感觉到过暖意的地方,此时就像被无数烧红的小针飞刺着一般,正在一阵阵的刺痛、跳动。 “一哥,我来介绍,这是来为青凝治病的方羽,也是我表姐的、男友!”孟胜蓝清脆的语声在响起的瞬间,就打破了他这份奇怪的沉浸。 “一哥,要不要继续?”方羽微笑着伸手握住了一哥下意识伸出的右手。 “继续?”连番的震惊之下,一哥的反应有些迟钝。 “嗯!”方羽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他的这一声,一哥左面命门的旧患处猛地又是一跳,一股久违了的暖意顿时驱散了那里大半的阴寒。 一哥双眼猛地的绷大,多少年未曾出现过的惊喜和激动顿时充盈在了他的眼中,随即,他就在一股浩然无匹的能量冲击下,晕翻了过去。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要考虑出版的原因,俺现在只能控制一下更新速度了,少归少,大家先看着吧,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恢复正常更新,即便临2暂时没办法更新的话,起码会更新青衣。。。。。。。。。。(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下) 方羽是在一哥将醒的前夕离开医院的。 刚才一刹那,他和一哥彼此间神识的交会,让他对自己今晚的决定充满了信心。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本,在他心里和孟胜蓝的预想中,和一哥的接触,并不应该是这样直接展开的。可是今晚在病房内和青凝体内的她的再度接触,却让他在知道一哥要来医院的瞬间,就在心里做出了这个稍嫌冲动的决定。 因为那时的他,心里已动了真怒! 而直面一哥,也不过是他心中一系列想法的开始而已。 现在通过和一哥神识刹那间的接触,已让他明白自己的第一个决定并没有做错,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呢? 夜色中,缓缓独行的他嘴角浮上一抹冷冷的笑意,手掌轻轻翻动间,一只小小的黄色纸鹤出现在手中,就在他刚准备放手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树荫暗影中,猛地的窜出了一道人影。 丁乘风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还挂着输液器。 他微微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上四处的酸痛和小腹中的刺痛似乎减轻了很多,不使劲几乎都感觉不到。 这让他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对方羽的医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过这也让他此刻对自己的处境也有更多的了解和委屈。 因为这间明显也是特护级的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自己和正在拉轻手轻脚的拉窗帘的一位年轻女护士之外,并没有其它人的影子。 “居然都没人来看自己一眼……”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刹那,他心里似乎隐隐又有想要流泪的冲动。狠狠的一把掐住自己的大腿,他在察觉到了这种久违了的冲动的瞬间,就立刻对自己进行了严厉的处罚。 自从当年因哭而和杜若兰闹僵了之后,这几年来,每当他心里涌起这种令他痛恨不已的软弱念头时,他就会用最激烈的方法来处罚自己,提醒自己绝不再流泪和哭泣。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源自本性的冲动非常的难以控制,所以他那时身上经常带着一个锋利的刀片,每当情绪波动,产生这种想要哭泣的冲动时,他都会尽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狠狠的用刀片割自己,让剧烈的疼痛和鲜血来代替想要流出的眼泪。 开始的第一年,整个夏天,他都没敢穿过短袖,因为他的两只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口。 到了第二年开春,无数次剧烈的疼痛和鲜血让他慢慢变得不再那么容易涌起那种冲动,时间久了,他也开始逐渐改变了处罚自己的方式,改用笔尖,指甲和撕扯肌肉等这些方法来拒绝那种软弱和可悲的冲动。 到了近一半年,这种被他刻意抛弃的软弱冲动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非常陌生了。 因为除了这种刻意的处罚和拒绝之外,他还用自己学到的催眠术在每次催眠自己时候,告诉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软弱,不会再哭泣。 效果非常的不错。可是却没想到,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坚强了起来的现在,却忽然会在这清冷的医院病床上,再度这么轻易的重新体验到这种可悲的冲动…… “丁老师,您醒了?没事吧?” 他使劲和痛恨的结果,在成功击退了软弱冲动的同时,也让年轻护士发现了他的清醒和他的不安。 “没事,没事。就是想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还有些痛。”他竭力压制着心头的不安和沮丧,勉强露出了笑脸。 “您别动,吩咐一声我帮您就是了。”他脸上的笑容显然让面前这位护士的疑问有了答案,在说话的同时,她迅速将床给摇到了丁乘风满意的角度。 “小张,我住进来多久了?”简单的介绍和互动结束后,丁乘风开始进一步了解和确认自己的处境了。 “没多久,也就刚半个小时吧,杜老师她们送你过来后刚走还没一会呢。” “哦?是吗?杜老师她们刚走?”丁乘风心里一跳,顿时觉得身体又是一阵轻松。 “是啊,她们等了一会,看您睡的安稳,才刚刚离开,还不到一刻钟呢。” “哦,那她们是又回去陪青凝了?” “没有,我听负责看护青凝的小王说,她被和她一起来的那位方先生劝着回去休息了。” 丁乘风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抬手想看看时间,却发现表不在手腕上。他刚要问,机灵的小张已经把替他收拾起来的手表和手机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谢过了之后一看表,此刻才不过零点过一刻。那也就是说,自己两次昏睡,并没有昏睡的太久。对了,自己前面为什么会被青凝踢飞?还有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了些其它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就想马上再过去青凝那里,可是身子刚一动,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护士小张给拦住了:“丁老师,杜老师走的时候吩咐过,您不能下床乱动的!” 本来还想再努力一下的丁乘风听到这是杜若兰吩咐的,人就很快老实了下来:“对了,小张,前面我晕倒的时候你和小王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啊,我们今晚一直都按医院的规定,在例行的看护之余在值班室学习,没听到任何动静。杜老师她们过来叫我们,我们才知道您因为太疲倦而晕倒在里面了,丁老师……” “没事没事,别紧张,我不是要责怪你们,都是我自己太逞强,给你们添麻烦了。”丁乘风一看小姑娘有些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所以赶紧抢着先自己检讨了起来。 “丁老师,如果您要是暂时没其它事我就先出去了,您有事按铃,我等会再过来给您量体温。” 护士小张的紧张稍微消除了一点后,很快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因为今晚,她和小王,心里也有个不解的谜团在困惑着让她们不安。 怎么会聊天聊着聊着一眨眼两人都会睡过去呢?奇怪的是居然还会睡的那么死,连病房里多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幸好蒙青凝这病关心的人太多,连值班医生都没派。不然,这要是让医生或是领导们知道了的话…… “看来若兰心里还是有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医院看我。不过我明明是受了伤,她们为何会说我是因为太疲倦而晕倒的呢?难道是为了保护青凝而找的借口? 对了,青凝的病,方羽的医术,三天时间…… 他一想到这里,高速运转的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自己前面给青凝试着用随眠术的情景,顿时灵光一闪,让他想到了一个非常高明的办法。 哈哈……非常没营养的,他在拿起电话的时候低声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小蒲,怎么没回去休息?” 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并没有引起方羽的惊讶,实际上,树荫下的人影刚一动的时候,他就已经了来者是谁。 “方…方先生,我……”和前面一样,蒲忠义显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来称呼方羽,这让他再度变得局促了起来。 “不用那么客气,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咱们各论各的。”方羽手掌一翻,收起纸鹤的同时,微笑着开始替他解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先生,青凝她真的不会有事吗?”方羽的温和显然让蒲忠义也轻松了不少,他终于把盘旋在心头的话问出了口。 从沉睡中醒来,紧接着还依然惊疑莫名的他就被他们不由分说的安排了个任务,送杜若兰回去休息,完了之后,他也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在遭遇了这么多之后,他那里还肯老老实实的回去休息?就算回去了,躺到床上也睡不着啊…… 所以在送杜若兰回了宾馆之后,他就悄悄来到了医院的门口,耐心的等着方羽出来,准备私下里当面向方羽问个明白。 因为通过今天这一系列的波折,他算是已经隐约看明白了,青凝的安危,还就要落在这神秘莫测的方羽身上才行。相信凭着自己父亲和他之间的那点渊源,自己私下里当面问的话,应该不会骗自己。 就这么着,他来到医院门口的树荫下,准备不管等多久,都要等方羽出来问个明白再说。结果没想到刚等了一小会,方羽就出来了。 “真的不会有事,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估计你父亲也该醒了。” “那现在青凝她……” “她现在睡了,所以连我都要回去休息。放心回去吧小蒲,她没事的。” 方羽看着他局促和紧张的样子,脑海里忽然泛起了当年自己初登唐丽君家门时的那种紧张和局促,不由得语气更加温和了。 “那青凝就全拜托方先生了!”看到方羽再三给自己保证青凝不会有事,深深鞠躬的蒲忠义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一半在地。 “不用客气了,快回去休息吧,今晚你也够辛苦的了。”方羽含笑,不避不让的受了他的礼。 “那我就回去了,方先生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再见!”又深深鞠躬后,蒲忠义压下心头其它的疑问,转身离开了。 原本,他还想问问今晚前些时候,病房里那一场诡异的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可是一看方羽根本不提,所以他也就把这个疑问强压了下去。 因为这么多年来,尽管他对自己父亲一直神神秘秘弄的那些东西不太相信,也对父亲硬逼着自己学的那些私心里有些抗拒。 但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下来,也多多少少的记住和验证了一些东西,心里也隐约承认了其中一部分的确有些匪夷所思的效果。 因此,他从昏睡中醒转后,也一直在留心,看方羽会不会用一些自己根本不能察觉的手段,明里暗里的抹去自己今晚的这段记忆。 但是,从头至尾,方羽却没有这样的举动,这让他在越发敬佩方羽的同时,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 要知道,在他自己从父亲那里得来的灌输中,几乎所有在平常人面前施展了手段的修行人,都会在事后做必要的处理,甚至有些极个别的,还会用非常极端的手法来保持自身的安全和隐密。 所以,他这次来医院门口悄悄等方羽的行为,除了要问清楚青凝的安危之外,也有自己送上来门来,任方羽随便处置这段记忆的意思。 就算来之前,他心里也早已清楚,能让父亲那么大礼参拜的方羽,如果真要抹去自己这段记忆,只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察觉或是反抗的问题。 但他,还是很从容的来了。因为这在他,也是一种态度,一种源于自尊的态度! “再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方羽无声的笑了笑。 “方羽你回来了?” 房门轻轻一响,外面的方羽还没推开门呢,在沙发上假寐的杜若兰就已经醒了。 “若兰?你怎么会在这里?”方羽一看到她在屋里,一愣的同时,心跳有些加速了。 “在等你回来啊……”迎过去的杜若兰开口的同时,也察觉到了方羽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疑问和慌。她心里恍然的瞬间,故意放慢语速改变了话题:“傍晚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给老师他们打过招呼,不回他们家住了。”说到后来,她不但声音越放越低,就连脸色都微微浮上了一抹红晕。 “那你…,” 方羽心头一颤,一句话差点冲口而出,“那你住那?”幸好被他及时醒悟,猛地给硬咽下去了。 “那你登好房间了没?要是没登好,我现在过去帮你登。”这句话说完,方羽都没发觉自己额头上已微微见汗,素来沉稳的心更是噗通噗通跳得很乱。 “扑哧”一声,刚还低着头,看似娇羞无限的杜若兰此时却忍不住笑出声,一时间笑脸如花,笑得眯起的双眼也迎上了方羽愣住的目光:“木头!人家逗你呢,房间我早登好了,就知道乱想……”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又在脸色微红的同时,慢慢低了下来。 “呵呵…。”听了她的这番话,一时间方羽也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只好摸着鼻子瘪笑着打呵呵。 “就知道傻笑…木头。” 嘴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嘟哝了一句后,她鬼使神差的冲口又低声多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没登呢?”话音未落,她的脸上早已红霞一片,不过那双如水的大眼,却毫不躲闪的迎上了方羽的目光。 “那我就去给你登。或者,床让给你睡。”方羽此时也已适应了过来,轻笑着迎上了她的视线。 “那你呢?”杜若兰脸上的微笑依旧,但红晕已开始消褪。 “我要抓紧时间研究一个东西,三天后救治青凝时要用。”方羽说到这里,看到杜若兰的心神因青凝而有所傍移,这才伸手揽过她的腰肢,面色一正,奇兵出击:“若兰莫因自己的玩笑而动气,方羽虽然为人呆板一些,但也并非是矫揉造作之人。更何况你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又岂是那些俗规所能影响的?我只是另有所顾忌而已,难道若兰忘记我们中医常说的阴阳平衡了么?” 到了此时,依偎在方羽怀中的杜若兰的肩膀这才松弛了一些:“阴阳平衡?”随即她就明白了过来,顿时连白皙的脖颈都变成了一片粉红:“就会胡扯!”娇嗔着,她借着给了方羽一记轻肘的力量,离开了方羽的怀抱。 方羽呵呵轻笑,一时间,两人间刚还微微有些凝滞的气氛顿时化为了无形的飞烟。 一哥是被腰间的手机铃声给惊醒的。 一睁眼,他就发觉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同,横亘在左侧命门那里数年的冰寒,竟在一觉醒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心头涌起的那种激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甚至连腰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都无法阻拦他先要说声谢谢的感激。 可是跳起身游目四顾,他却连一个人都没找到。 就在这时,特护室外间的门被推开,拿着手机不停点头的孟胜蓝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示意请他出来。 “一哥,抓到今晚来这里的杀手了。”他一出门,就听到了这个令他倍感惊讶的消息 “杀手?怎么回事?” 因为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今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没往下分派过抓人的命令。 当时他之所以决定来医院,完全只是给孟胜蓝打电话时,临时兴起的一个念头。因为他从餐馆包厢内出来后,发觉孟胜蓝已经离开,便打了个电话想说声晚安的,谁知道孟胜蓝居然说她人在医院。 所以他便临时决定也过来看看,因为他实在有些奇怪孟胜蓝这么晚再来医院的原因。谁知他一进门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就昏睡了过去…… “路上再慢慢给你解释,现在先过去看看抓到的人,听下面报告的口气,他们抓住的人好些有些怪异,所以需要一哥你过去主持大局。” 孟胜蓝当然清楚一哥在疑惑什么,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谁让她一时糊涂,就那么放任造成这一切的方羽悠哉悠哉的离去呢? “混蛋方羽,等明天见了再和表姐一起收拾你……”她下意识的低头躲闪着一哥若有所思的目光,心里暗暗发着小狠怪着方羽。 她的异样自然也瞒不过一哥的眼睛,可是基于对她工作能力和职业忠诚的信任,也念着因她的关系而治好了自己旧患的那位方羽的感激,此时的他并没有再多问。反而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孟胜蓝小小的松了口气,赶忙动身跟上。 就在她心里琢磨着怎么措词解释的时候,她之前向当地警方要求的两位便衣警花已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一哥在看到这两位护士打扮的年轻警花时,就靠着他出色的职业嗅觉和敏锐的观察,发现了她们的真实身份,不过既然前面他已经决定先听孟胜蓝安排了,自然现在也不会说破。于是,他就当不知道一样,和停下来的两位警花擦身而过,先下了楼。 两分钟后,皱着眉头的孟胜蓝也跟着下了楼:“一哥,糟了。他们抓到的那人好像是个白痴。” “白痴?”一哥停住了脚步。 “嗯,外形特征非常可疑,但现在就是个白痴!”孟胜蓝无奈点头的同时,心里越发怪起走掉的方羽来。 “都成白痴了,还说什么只可能是暂时性痴呆,方羽你还真会谦虚啊……” 强烈的怨念中,她紧跟着一哥走进了深沉的夜色。 早晨一睁眼,杜若兰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是颇含歉意的蒙老夫人亲自打来的,而内容,则主要是告诉她,蒙老他们刚刚做出的一个决定,青凝的病他们已准备另请他人来试试,而且还隐讳的问她,在另请的人还没确认束手前,能不能帮着瞒住方羽…… 要不是顾念着打来电话的是自己素来敬爱的师母,而师母的语气又带着万般的歉疚和微微的哭音,接电话的杜若兰当时就想把手机给摔了。 太过分了! 这是她接完电话时唯一的感觉。 十五分钟后,她在晨曦中踏入了医院的大门。 “你这是什么意思?”门一开,她就盯着惊喜的丁乘风开始发难了。 “什么意思?哦,进来再说,进来再说。”丁乘风尽管装着好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还是让杜若兰明白了他的虚伪。 “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你心里除了这些私心杂念之外,到底还有没有把青凝的安危放在心里?”杜若兰心里气得够呛,也不愿意进去,就站在门口责问了起来。 “那你说我到底那做错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要救青凝,才费这么大劲让研究所出面请蝴蝶夫人过来试试的吗?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帮青凝,所以才叫那个方羽来,可是你也不能为了那个方羽,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吧? 再说凭什么他一个什么资格都没有的人能治青凝,而我和我请来的专家试试就不行?若兰,你别忘了你和我一样,同样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医学博士!”丁乘风被她这么一逼,微笑的脸上也逐渐变了颜色,说到最后,声音逐渐高亢了起来的他已经明显有些激动了。 “你!” 已经完全苍白了脸色杜若兰只说了一个你字后,再什么话都没多说,转身就走。 “若兰,如果对我吼你的态度生气的话,我道歉。但是如果你是认为我在强辩的话,那你就走,反正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这点我坚信!” 站在门口说这番话的丁乘风再次让已对他失望了的杜若兰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凭着她对丁乘风的了解,她从这他的语气中,再次听到了那种强烈到有些狂妄了的强大信心。 不过她还是连头都没回的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丁乘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笃!笃!笃!” 半小时候后,杜若兰轻轻敲响了方羽的房门。 “若兰,怎么会起的这么早?”门几乎是在敲响的同时被方羽拉开的,这反让她又小小的吃了一惊:“你要出去?” “是啊,醒的太早,想过去找你又怕打扰了你休息,所以准备出去随便转转。”方羽笑着,要请她进来。 “那一起去学校走走吧,我母校园区的景致很不错。”杜若兰强忍着心头的郁闷,也给了方羽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 “好啊,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有你做向导那是最好不过了。”方羽笑着点头,顺手拔出房卡,挽着她一起往外走。 “若兰,怎么不说话?”下行的电梯里,方羽注意到了杜若兰有些异样的沉默。 “没事,可能有些没睡醒。”杜若兰不想在电梯这样封闭的环境里说不开心的事。 方羽深看了她一眼,笑笑也不再多问了。 从宾馆到校园的路并不是很长,清晨的阳光很灿烂,空气也很清新,可是这一路走的却稍稍有些沉闷,因为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 一进校园,四周围就马上安静了许多。而这安静,也更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沉默显得明显了起来。 这时,方羽开始轻轻笑了起来:“呵呵,现在这么安静,该说些什么了吧?” “方羽,对不起!”杜若兰看着身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的方羽,心里一阵难过的同时,也下了实说的决心。 本来,离开医院后,憋闷难耐的她已经在校园里独自转了好一会。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张口给方羽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按照师母所说的那样隐瞒,以方羽的细心和敏锐,肯定瞒不过去,而且还非常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这种隐瞒,而引发方羽更强烈的不满,甚至还可能因此而让自己和方羽之间刚刚明确的情感横生波澜。 若是实话实说,她又以己度人,觉得就算是自己换成此刻的方羽,一旦知道事情真相后,恐怕也会因无法接受这样出尔反尔的事实而拂袖离去。 其实她担心的不光是方羽知道此事后会决定拂袖而去,不再管这件事。 因为毕竟以方羽的性格和他家的庭训,若之后丁乘风请来的那个什么蝴蝶夫人真无法救治青凝的话,面对青凝的生命和她家人求救,以及自己的原因,方羽十有**还会出手帮忙。 而现在最让她为难和担心的,却是怕方羽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会为了自己这个恋人的缘故,而强忍下心头的不满和怨怼,含羞忍辱的留下来继续等着救治青凝。 这两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最后都需要他再度出手救助青凝,但是在杜若兰心里,这两种都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却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 因为同样深爱着对方的她,也绝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恋人心灵深处真正在乎的骄傲和自尊,受到哪怕一点点的真正打击。 第一种结果,最多会让方羽心里不高兴,但最终不会受太大的委屈,而且青凝也能确保得到救治。 而第二中结果,虽然青凝同样会得到救治,自己和蒙老这边也会很轻松。 因为以方羽内心的骄傲和自持,他完全可以将表情装的若无其事,甚至,杜若兰几乎现在就可以在脑子里刻画出他做出这种选择时,脸上会出现的那种貌似平静的神情和语气。 但是以她对方羽的了解,她却知道此事,绝对会让方羽心里扎扎实实的插上一根刺。起码,也会让方羽从此在心里隐隐的轻视一些人和事。 所以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也让她在憋闷的同时,犹豫了良久,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方羽,对不起!”她犹豫不定的目光此时变成了清晰的凝视。 既然相爱,那彼此之间就该坦诚。就算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起码还可以选择共面对! “哦?”笑容微敛的方羽也凝神迎上了她的目光。 “早上我接到师母的电话,她说蒙老决定听从丁乘风的建议,让今晚或是明晨从国外赶来的专家接手青凝的治疗,其中主要的一位专家蝴蝶夫人,是位心理学博士,也是国际上第一流的催眠术大师。” 杜若兰一口气说到这里,自己心里都憋屈的说话有些卡壳。 可是看到面色微微一变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方羽还在等着她的下文,于是在心里忽然一动的瞬间,轻轻笑了起来:“师母他们的意思是,在请来的那些专家还没确认束手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让你熟悉这座城市。”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熟悉这座城市?”方羽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重复和消化着她最后的这句话,好一会都没做出其他的回应。 “你该不会是生气的要撒手不管吧?那我可不依哦,怎么着也该让老师和那臭钉子知道,是他们小看我家方羽和他的祖传医术了!” 睁大明亮的眼睛,夸张的握住拳头作势的杜若兰脸上,此时的笑容变得更加地灿烂,也更加的有了朝气。 因为即便是最尊敬的人,也没权力用任何的方式,来向自己和方羽表达他们的侮辱和不信任! “好吧!那就让我跟着你来好好熟悉下你求学的这座城市。”方羽看着恋人煞费苦心的表演,心里的那股郁闷和恼火也化成了淡淡的豪气。 “真的?”杜若兰明亮的双眼睁的更大了,眼眸深处,更是隐隐荡漾着发自内心的欢喜。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不成?小傻瓜!”此刻,百感交集的方羽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暖流,情怀荡漾下,他轻笑着,也有些顽皮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耶!胜利!”几乎是雀跃着,杜若兰像个小女生一样,拉着方羽的双手欢呼了起来。 方羽哈哈大笑,眼神里飞扬的满是浓浓的爱意和激昂的豪情。 不过随即,他又被杜若兰随后的另一句话给小小的郁闷了一下:“那咱们等会就去逛街买衣服,不许说不去!” 方羽的豪情顿时变成了淡淡的无奈和苦笑,结果却又遭遇了她一个娇俏的白眼:“就这一身衣服你还准备穿多久?” 方羽只能摸着鼻子,瘪笑着无语以对。 原来,她已知道自己就剩下这套衣服了…,不过好像现在才清晨六点钟,现在就琢磨着去逛街,好像…… 就在方羽心里暗暗嘀咕的同时,一股异样的波动从前方隐隐传来,迅速将他的注意力引向了远处的那幢高楼。 “那是学校的教学楼,前两天自杀的那个女孩就是从那上面跳下来的。”杜若兰发现了他视线的去处,声音不由的低沉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里……”方羽眼中奇光一闪,人却像钉子般停在了那里。 “方羽…,”叫了一声后,却被方羽示意安静的杜若兰心里一跳,不会连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还会出现那类东西吧? 脸色微变的她极目远望,却只能看到远处的晨曦中,朝阳下,屹立如旧的那幢高楼和蔚蓝的天空,此外,什么不同都没发现。 可是此刻,身边静静站着的方羽,连他的眼睛都闭上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小孟,你现在拿好这两枚大钱,就站在这里别动。如果等一会发现我有什么过于危险的举动,就马上用力把它们撞三下,但是千万不要踏上这层台阶,记住了吗?” 寂静的楼梯间内,一哥凝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可是他的人,却已经在孟胜蓝目光紧张的注视下,踏上了教学楼的楼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时,恰好正是数天前,苏青青踏上楼顶的同一时刻,清晨六点零五分。 一哥的脚一踏上楼顶,整个身体就变得僵硬了起来。原本绵长的呼吸也像是被什么给压迫着似的,变得短促和粗重了许多。 身影在粗重急促的呼吸声里,慢慢像是被遮在了一层不是很透明的雾气之中,即便是以孟胜蓝锐利的眼神,也看的有些模糊。起码,此时一哥的面目,就已经变得非常朦胧了,只能大致的分辨出一个轮廓。 伴随着他身影的模糊,整个朝阳笼罩下的楼顶之上,气温也似乎在急速的下降,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似乎有无数团无形的小风在旋起,带着冷森森的气息,迅速的在整个楼顶融合、盘旋了起来。 就在这隐约模糊的雾气和冷风的中央,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到了此时更像是巨兽般急喘出声的一哥那里,忽然响起了一把急促而又含混莫名的怪异声浪。 随着这怪异声浪的响起,一哥模糊的身影开始走动,很慢很僵硬,一顿一顿,看上去很像是电影中僵尸或者机器人行动时,那种生硬僵直的别扭感觉。 可是此刻,在朦胧的雾气和森冷的气旋中,一哥这种僵硬别扭的动作,却让一直在凝神细观的孟胜蓝后脊梁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此时,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背和面颊上的汗毛都已竖立起来了。 难道面前这就是一哥所拥有的能力之一? 现在的一哥在她眼里,就像一个被某种东西牵扯着的傀儡人一般,虽然缓慢和僵硬,但是却依然一步步仿佛在按照一个被编排好的流程不停的运动着。看上去是那么的别扭和诡异,甚至还带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她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握着手中那两枚足有三寸大的古旧铜钱,密切注意着薄雾中僵尸般一哥的一举一动,连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因为看到现在,就连原本对一哥究竟来这里干什么都不清楚的她,心里都有些猜到一哥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了。 因为此时薄雾中的一哥,尽管动作僵硬依旧,但一举一动中,已经明显带着一些非常女性化的特征,特别是他那僵硬的身体,在步履缓慢的挪动之间,依然保持着女性走路时,扭腰摆臀的那种特征,尽管看上去非常的别扭和诡异,但也隐约提醒着在一边毛骨悚然的孟胜蓝,一哥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的话,现在的一哥正在用一种她根本不了解的秘术或能力,重现着三天前,从这里跳下去的苏青青来到楼顶时那一幕。现在的一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就是那天清晨的苏青青! 心里有了这个明悟后,她更是屏着呼吸,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了,因为按照案件卷宗中的记载,过不了一会,苏青青就该跳下楼去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一哥刚才郑重其事的将那两个铜钱交给她的意思了。看来,一哥的这种神奇能力,也还是有缺陷的啊…… 薄雾中,一哥模糊的身影一直在僵硬的,慢慢的沿着楼边在来回走动,不大的功夫,他已经走了足足有两个来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不再发出怪异声浪的薄雾中,不时还能隐约听到他用已经变了腔调的尖利女音发出的嘤嘤哭声和叹息声,偶尔还能听到模糊不请的自语声。 第二圈转完,薄雾中他僵硬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 楼梯间的入口,一身冷汗的孟胜蓝瞪大了她已经绷的有些发酸的双眼,两只紧握着铜钱的双手,也已用足力气摆开了相互交击的架势,就等着他接下来走向楼栏处的那一刹那。 短暂的停顿后,薄雾中一哥模糊僵硬的身影却并没有往她坠楼的那处走去,而是用比刚才快了将近一倍的速度,往孟胜蓝视线之外的楼后冲了过去。 孟胜蓝见装大惊,一急之下,忘了一哥早先的吩咐,一个箭步越过那层楼梯,冲上了楼顶。 飞快的转身,正好看到已经到了楼后栏杆处的一哥扬手作势,像是把什么东西猛地往楼后的空地上远远抛去。 孟胜蓝愣住。因为这两天她看过的调查报告里,没有楼后空地上详细的搜查记录! 就这一愣的功夫,薄雾中的一哥开始转身。孟胜蓝猛地醒悟,又是一个转身加两个箭步,重新缩回了敞着门的楼梯间。 身子落地,她这才发现全身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单薄的衫衣。而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在这一去一回的瞬间,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阴针给攒射过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猩红斑点,给她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烈刺痛。 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因为薄雾中,一哥的僵硬的身影已经再度以比刚才还要快上许多的速度冲向了楼边。 而那里,正好是调查卷宗中,注明的苏青青坠楼处。 一咬牙,孟胜蓝紧握着铜钱的两只手挥舞了起来,按照一哥现在的速度,两只铜钱撞击三下的功夫,正好能让他停在距离栏杆的两步处。 “锵!” 两枚硕大的古钱相撞,发出了一道暗哑的金铁交鸣声。 薄雾中,一哥模糊僵硬的身子明显一颤后,继续向前挪动。 “锵!” 又是一声暗哑的交鸣,一哥身边的薄雾开始消散,而一哥也停住了脚步,开始游目四顾。 孟胜蓝此时已经汗流满面,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此时身上的这些汗究竟是冷汗还是热流。 眼看着铜钱连续两下敲击之后,一哥还未能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她心里又气又急 ,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再次狠狠地将两只手往一起挥去。 “啪!”的一声轻响,她快要装到一起的两只手被一只大手拦住。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方羽清朗的声音,“交给我吧!” 她闻声一喜,还没顾上转头的瞬间,双手里的铜钱已被方羽拿走,而他的人也已上了楼顶。 楼顶栏杆处,已散去了薄雾遮挡的一哥动作僵硬依旧,而清晰显露出来的脸上,面色却殷红如血,圆睁的双眼中,眼珠上翻,露出的全是一片眼白,就见他僵硬而又非常女性化的伸手一抚额际,嘴里发出了一声令孟胜蓝再度毛发竖立的幽幽叹息:“青凝,青凝!姐姐这次真的被你给害惨了!” 随着这声叹息的出口,一哥就在他殷红如血的脸上浮起的那抹令人心碎的凄然笑容里,腾起了身体。 “磬!” 就在他双脚刚刚离地的刹那,方羽手中的两枚铜钱已电射而出,在他头顶的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这次发出的,不再是那种金铁交鸣似的暗哑声音,而是一声直入脑际的清越交鸣。 声音响起的瞬间,已经腾跃而起的一哥如被雷击,浑身剧烈的一颤后,身体一软,落在了原地。 “哇!”的一口污血,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从他口中喷出。 紧接着,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没想到两次见面,都要你给我治伤。” 一哥轻轻喘息着,就那么背靠着栏杆坐在楼板上,笑着抬起了头。 “大夫遇见病人,不治还能干什么?”方羽把针从他身上取下,也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你真是大夫?”喘息稍定的一哥扭头望着收针的方羽,眼里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虽然还没拿到正式的行医资格,不过勉强还能算是吧。起码我自己觉得应该是。” 方羽好像根本没发觉他眼中的笑意和此时盘旋在身体周围的那股微弱气息,只管笑着把手里扁长的针匣收进了怀里。 为了这匣老萨满斯库送给他的银针,他特意请人在自己所有的外套里都缝了专门的口袋。时至今日,也只有像他这样相对古老的医家子弟,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对一些传统的维护和坚持。 一哥笑着,眯起了眼睛。 从这次一见到方羽的瞬间,他连自身的伤都没管,就开始了用秘术来感应方羽的气息。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没办法从方羽身上,感应出任何一丝和常人不同的气息,更不用说感应到昨晚给自己疗伤时,一下就把自己冲晕过去的那股庞大气劲了。 更让他惊讶和震撼的是,在他感应探测的过程,方羽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对他的感应和探测做出多余的反应,从头至尾,他居然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毫无反应的让自己任意施为。 期间,他的呼吸,心脉的跳动,血气的流行,都没任何的变化,就连他眼中的神情,皮肤上的毛发等等细微之处,都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这怎么可能? 难道面前这年纪轻轻的青年人,一身的修为真的已到了自己连一点痕迹都摸不着的地步? “你太性急了,本该休养上三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的旧伤,这下就要至少休养上半年才能恢复过来。如果期间再出现类似状况的话,你这一身本事,包括你先天的那点特别,估计就要全废掉了。” 就在眯着眼的他还在心里寻思的时候,收拾好针匣的方羽开口打断了他的心思。 “都被你发现了?这好像有些不公平啊,方羽。”一哥微微一愣,随即放下心头的疑惑,笑了起来。 面前这个奇异的年轻人,从昨晚见面之初,就出乎预料的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展现了他强大的一面,随即又在刚才,敞开怀抱,让试图感应的自己软软地吃了个闭门羹。 而现在又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随意的提起这些本该是个人最隐密的东西…… 前前后后截然不同的出场和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前后矛盾的奇怪表现,再加上孟胜蓝昨晚不实不尽的含糊介绍,都意味着面前这个叫方羽的年轻人是个颇有意思的有心人。 既然你都选择了这么绚烂的出面,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来直面? 抱着这个想法,一哥也放开了怀抱,笑了起来。 “我是大夫,知道病人的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方羽回答的时候,笑着扫了他一眼,而后又在他刚想说话的前夕,又很随意的淡淡问道:“探魂之术有三门九枝七十二小宗之多,为何你偏偏会选上武走阴的这一门?以你先天的禀赋,就算要选走阴这一小宗,也该去修隐走这一支才对呀。” 随着他淡淡的话语,一股懒洋洋的奇特感觉忽然涌上了一哥震撼莫名的心头,很快就让他的惊讶和随之而来的紧张都消融在了一种很难言说的状态里。 那是一种只有在闲来无事时,将自己松散的身体斜躺在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之下好久,才会在心头偶尔泛起的松弛和写意的感觉。对于这种感觉,受了重伤之后的一哥已经久违了有数年之久。 因为以往,不管他再怎么有空,再怎么调整,左侧命门处的那一团阴寒,始终就像一块恒古不化的万年巨冰一样盘踞在那里,无时无刻的压榨着摧残着他的身心,使他难得放松一丝的心情。 可是现在,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却又忽然的随着这个方羽的一句话出现了。 拒绝不了,也没办法拒绝。 很快的,一哥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方羽你到底是那一宗的高人?” 尽管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这种懒洋洋的安逸感觉之中,但是一哥长久以来熬炼出来的坚韧和信念,却还让他的心头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能一口说出自己修行的法门,能把这一类的法门分析的这么清楚,而且还能隐约点出自己先天禀赋的异能类别,同时还能在谈笑间让暗自戒备的自己**裸的缴械…… 这样的人会忽然主动出现在面前,估计不管换上谁,恐怕在神智还算清醒的时候,都会像一哥现在这般的惊疑莫名吧? 仔细说起来,一哥现在的反应还算是比较沉稳的,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没感觉到方羽有任何的敌意。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很多时候,直觉要比其他别的什么都要可靠的多。 “呵呵,一哥你这一问,忽然提醒了我,咱们两次见面,都还没正式认识过对方呢。小镇方羽,一个游走四方的闲散人。”说话的同时,方羽微笑着把自己右手伸了过去。 “小镇方羽,一个游走四方的闲散人?”一哥带着疑问的目光紧紧盯着方羽的双眼,试图从其中看到些别的什么。 可是那双眼睛,那双清亮如水,深邃到似乎能延伸到无穷无尽的眼睛里,除了天高云淡般飘逸出尘的空灵和闲散之外,他唯一能察觉的,就剩下了勃勃生机和飞扬的活力。 随着视线的交汇,昨晚初见这双眼睛时的那种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再一次被触动了。 “何天一,一个只想干好本职工作的,警务人员!”慢慢让笑容爬上面颊的一哥,也伸出了他的手。 两个男人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这让一直守在楼梯间间里的孟胜蓝由衷的松了一口长气。她知道,随着一哥那句话的出口,那只手的伸出,自己一直为方羽的身份顾虑重重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直到这时,她才再次注意到了身上被汗湿透的衫衣紧贴在身上的那种不适和羞意。赶紧转身,这才发现身边站着的表姐,也长长的嘘了口长气。 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转身往楼下走去。 明白了她示意的杜若兰犹豫了一下,随后也悄悄的往楼下走去。 因为此时此刻,她忽然发觉,楼上那两个男人的世界里,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出现。(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方羽你昨晚给我甩了个**烦啊。”松开手,一哥话里埋怨着方羽,可他嘴角的笑容,却充满了懒洋洋的味道。 自从决定伸出手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不加抗拒的享受充斥在心头的那种闲散和舒适的感觉了。 “是吗?可我只记得昨晚给你解决了一个**烦哦。”方羽也是一样,嘴里反驳着,可意态悠闲的脸上,也同样挂着淡淡的微笑。 男人间,有些话不必明说,有些感觉也只能交汇于心。 起码,方羽知道,从此刻起,他在一哥面前说话做事,没必要再藏着腋着了,这种感觉与他,很喜欢。看一哥的样子,也是如此。 否则,也不会一开口上来就兴师问罪了。 “扔给我一个连基本排泄都不能自理的白痴,这也叫替我解决了**烦?”一哥眼睛一瞪,半真半假的恼道。 提起这个,他就一肚子小火,昨晚抓到的人他一见,就知道肯定是孟胜蓝口中那来刺杀的人没错。因为根据之前他看过被暗影击杀的那个追杀者的尸体和相关的资料,发现被抓住的这个家伙和那个追杀者的穿着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 穿的都是式样一致,灰褐色的紧身夜行衣,胸前都挂着一串骨制的骷髅佛珠,全身上下,他们除了长相不同,腰带上挂着的革囊里所装的工具稍有差异之外,就只剩下脖子上那串骷髅佛珠的个数这点不同了。 被暗影击杀的那家伙身上的骷髅佛珠只有七颗,而昨晚被抓住的那家伙身上的那串佛珠有八颗。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的最大区别就是一生一死了,而且活着的这个,被抓的时候,还是个五官渗血,一身屎尿的白痴。 就为了这个人,一路上已经从孟胜蓝口中大致知道了事情原委的他昨晚整夜都没能安生。几乎是一眼没眨的忙到了天亮,这才在一无所得的郁闷中,带着同样忙了一夜的孟胜蓝来这里试试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因为根据他所掌握的资料,除了至今还昏迷不醒的蒙青凝之外,这个坠楼自杀的苏青青应该是这所学校里被邪灵附身的第一人,而且根据调查得来的种种资料显示,她出事的好几天前,她就已经请了病假没来上课了。 这也就是说,她被附身的时间,可能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在这期间,她却没有遭到追杀,也没发现她有高烧昏迷的记录。 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已经自杀了的少女身上,肯定有着什么特别的地方,要是能查清楚她这些天里的行为和踪迹,应该对此案的进展,有着重大的帮助。 所以旧伤初愈,信心满满的一哥才会在忙了一夜无果后,选择了这里。 苏青青租住的那间小屋他也去过,那里因为空间太小,而出事后进出过的人又太多太杂,一哥在那里根本感应不到她留下的那些足够他施术的信息,所以又来到了这里。 很多人,特别是这种生命力旺盛的年轻人,在忽然要死前的那一刹那,能在附近留下足够强烈的个人信息。 而这,正是一哥先天禀赋的异能和后天术法修为所能充分利用的最佳契机。以往,他凭着这方面卓越的能力,破获过不少所谓的神秘大案,抓过很多自以为布置的天衣无缝的邪恶歹徒。 因为那些罪犯和歹徒,他们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这世上还有一哥这样的人,他能凭借着亡者留下的强烈怨念和信息,而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化身亡者,重现并体验亡者最后的一段心路和历程。 而且他这种先天异能和修为融合后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还能无视一些奇术密法的干扰和封杀,相比之下,要比以往传说中存在的那类走阴人、通幽术之流,要高明上太多。 这种特异的能力加上他本身另有的一些本事,让他相对轻松的跻身与现在的这个特殊部门,但也是这个能力,让他在数年前的一桩大案中遭人暗算,虽然最终成功的击杀了暗算他的人,但几乎致命的旧伤却也像不死的冤魂一样,一直纠缠他到了现在。 这让他几乎成了废人! 尽管在同伴和上级眼里,他只是因伤而能力有所减退,并不影响他继续作为主力存在的现状,但是他自己心里却明白,受伤之后的自己,顶多只有受伤前十分之一的能力。 这对一哥这样一个一心要好好干事业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最为痛苦的打击。自然,这也成了他这几年大多时候坐镇本部的主要原因。 昨晚经过方羽的治疗,顽疾初去他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处在巅峰时期的从前,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旧伤初愈,不应该妄自出手,可是憋闷了那么久的心,又岂能压得住那种跃跃欲试的冲击? 所以才出现了之前危机重重的那一暮。 若不是恰好方羽正在附近,发觉了不对并及时赶来,光靠着他交给孟胜蓝的那两枚往生钱的警醒,恐怕他可能也会像苏青青一样,成了楼下的一具尸体。 当然,现在的一哥要和方羽讨论的不是这些,而是丢给自己的那个白痴的来历,所谓的问罪,也只不过是他选择的一个比较热络的开场白而已。 “成了连基本排泄都不能自理的白痴?”方羽也被这个消息给堵楞了。在他的感觉中,当时自己出手的力度最多会让对方暂时出点问题而已,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是啊,要不要亲自去见识一下?”一哥一想起被抓的那家伙一身污秽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暗淡了几分。 “那种程度的白痴我的医术也没办法。”方羽在心里暗找原因的同时,直接表示对此提议没兴趣。 “那你以前有没见过这个东西?”一哥见状,也只能在苦笑着摇头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个骷髅珠子递给了方羽。 方羽接过来一看,是个一公分大小的椭圆形骨制小珠,整个珠子被镂刻成了小小的骷髅头,骷髅的嘴和后脑是洞穿的小孔,看起来应该是留出来穿绳子的地方。 小珠子的份量很沉,以方羽的眼力,也看不出这色呈暗黑的小珠子到底是用什么骨头制成的。 心里一动,凝神一探之下,方羽脸上的笑容变成了阴翳。 材质居然是人骨! 心情大坏的他,摇头刚要把这认不出来历的珠子还给一哥,忽然想起了曾看过的一本杂书上,提起过一个地方,好像那个地方的人,也是把人骨研磨成念珠来用的。 “我记得以前翻过的一本前人游记内,曾经提起过数百年前,极西之地的大漠深处,有个叫悬空寺的小庙,那里仅有的三个出家人都喜欢佩带人骨研磨成的念珠,从下往上,七为始,九为终。 不过游记里并没有提他们的人骨珠子是不是被雕刻成骷髅,再者那本游记的作者也没具体说明那个悬空寺所处的位置。所以……”最终,方羽还是歉然将珠子还给了失望的一哥。 “看起来想抓你这个闲人帮忙还真是件困难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走吧。再坐下去就会影响到人家学校了。”一哥收起珠子的同时,也顺势拍着屁股站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刻时间已接近七点,教学楼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在走动了。 “呵呵。”方羽不置可否的笑笑,也站了起来。反正无论如何,一哥的这类话他是不做回应的。 “对了方羽,我昨晚听小孟说,你怀疑附身蒙青凝的那厮原身是个克隆人?”就在方羽刚准备跟着一哥同走的前夕,原本已抬起了脚步的一哥忽然停了下来,看似顺口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方羽心里猛地一沉,抬眼迎上了一哥的视线。 果不其然,他从嘴角还挂着微笑的一哥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缕冷电似的精芒。 “孟胜蓝啊孟胜蓝,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这话也能随便往外说么?” 方羽在心念电闪的同时,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无聊的猜想和闲话而已,谈不上怀疑。因为昨天给青凝下针的时候,听到了她两句含含糊糊的呓语,所以昨晚吃饭的时候跟孟队长顺口提了两句,没想到她把这些都报了出来。呵呵,真是个好警察啊。” “这么有趣的猜想怎么会无聊呢?”一哥把方羽的反应都收在了眼里,心里一动,又笑道:“你是不是要回医院?干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可怜的小姑娘吧,昨晚我来去匆忙,都没顾上去看望她一下。怎么样,一起走吧?” “你自己去吧,医院我暂时不能去。”听到不死心的一哥又提起医院,方羽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淡了。 “医院暂时不能去,为什么?” 一哥一愣之后,瞪大了眼睛。因为此刻,他觉得方羽的反应并不是在敷衍自己。再说这个不能去,也让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和不对劲。 “他们今天另请人了……所以这两天我不方便过去。” 方羽见他执著,再者自己心里对此事还是觉得不很舒服,所以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哈,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说不能去。这事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欺负人哦,方羽。”一哥越听眼睛绷的越大,到了最后竟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 方羽扫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医家子弟,对病人应有割股之心。这点委屈,我承受的起。” “呵呵,我开玩笑的。实际上对你今天面对的这种尴尬,昨晚小孟给我说起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预料了。”一哥看方羽像是真的有些不快了,便马上正经了起来。 “哦?”方羽也瞪大了眼睛,“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呢?” “因为我来这里之前,就曾专门研究过本案相关人员的背景资料。你也知道,像蒙老这样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我们办案的时候,也会在方式方法上有诸多考虑。所以我对他的相关资料关注的也就更多一些,结果还真让我从其中几篇写他的报纸报道中,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一哥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等着看方羽的反应,结果却发现方羽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并没有催促或是着急的意思。于是,他心里对方羽的认识又深刻了两分。 “他少年时,曾因寡母被庸医误诊致死,痛殴庸医成重伤而短暂入狱,出狱后发奋读书,几经周折后终成名医。 报道上说他生性严谨,数十年来治病、教学两途上成绩斐然,不愧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学界前辈。但间中也曾有报道偶尔提起,他对中医颇多苛责,似乎有失公允的消息。 你也知道咱们国内的报道,如果一件事能在一片赞扬声中,还能发出不同的声音,那这件事的激烈程度恐怕不会太轻。 所以我又特意从多个侧面了解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蒙老在他成名后的这数十年间,可以说一直把矛头对准了中医,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场合,公开提议废止中医。 不但如此,这数十年来,更有不少于两位数的中医在出现的医疗事故判定中,因为他的参与和影响而被摘牌,失去了继续行医的资格。 与此同时,他除了对中医非常排斥之外,对周边种种的各类,例如像你我涉猎到的这类东西,都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所以昨天我到了这里接手此案后,并没有直接过去和他以及他的家人接触,只是让小孟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目的,也是想尽量避免这类的尴尬,没想到这尴尬最终却被你碰上了。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有了质的变化,看来也顾不上犯他忌讳了。这里我先表个态,如果需要,我可以马上代表官方出面,接手蒙青凝此后的一切!” 一哥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化成了凝重:“方羽你怎么说?” “小时候,父亲常告诉我,身为医家子弟,为人行事,当顺其自然,但求无愧我心。我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斗气争强的。一哥的好意,方羽心领了。”方羽略一沉吟,最后还是选择了歉然婉拒。 “有些事,我知道方羽你有顾虑。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很多时候很多事和你想的并不一样,像我,就是个例子。”说话的时候,一哥脸上的凝重变成了带着点惋惜的诚恳。 此时方羽心里也微微有些感动,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逛街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 最起码兴致勃勃的杜若兰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不无遗憾的对双手拎满了大小衣袋的方羽感叹了不下五次。 要不是方羽借口下午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硬逼着她回来,已经让买的东西也拎满了双手的她还准备再逛它几个小时。 好歹,逛街的时候不用考虑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吧? 再说好好替方羽买几件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他也是件很让她有成就感的事情。起码,现在方羽身上从上到下,焕然一新的这身衣服,就立刻让他显得更加潇洒和帅气。 方羽的感觉跟她可并不完全相同,特别是在她连续给他买了整整七八件衣服,而且还要准备去买的那时,就已经觉得这逛街又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差事。 因为从头至尾,不管买谁的衣服,都是她在掏钱。这让本不在意的方羽在售货小姐一次次惊讶的目光里,以他心境的淡然和坚凝,都觉得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也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就算是经历过再多生死存亡和术法神通的考验,在这红尘滚滚的人世间,在这物欲纷扰的都市里,在亲近微妙的情感领域中,他需要面对和学着习惯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和以往不同,现在他心里对这些,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反而在很多时候,带着一种顺其自然的些微期待。 可是眼下,这种隐约的期待似乎还不能包括这样疯狂的购物和逛街…… 所以他借口下午还有事,硬是拖着兴致未消的杜若兰返回了。 刚上回程的出租车不久,杜若兰的手机就响了。杜若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眉头一皱,按了不接听,可是还没等把手机收起,它却又响了起来。 杜若兰再按,它又响,如此再三,就连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诧异的回头了。可杜若兰却还是不想接。 方羽微笑着一直在旁边没插嘴,不过到了此时,也觉得这电话来的有些讨厌了。“要不我来接?” “不用!”杜若兰此时心里真生气了,拿起手机准备直接关机。这时,电话又响了,不过号码却换了一个。 杜若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因为这次的号码,看上去像是本地的手机。 “喂,若兰吗?我是卢婷,怎么来了名城也不通知一声……” 方羽隐约听到电话里传出的是一把略带激动的女声,便刻意把头扭向了窗外。有时候,六识太敏锐也不是件好事,虽然杜若兰并不在意,可是他却不能那么不自觉。 过了好一会,车厢里的安静让方羽猛地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一扭头,正看到杜若兰握着电话在那里默默的发呆。 “怎么了?”方羽一愣,因为他觉得她此时的发呆像是在生闷气。 “是我当年的同学,说是知道我和丁乘风来了名城,所以下午约了一批我们当年的同学聚会,让我们现在一起过去。” “让我们一起过去?你们同学聚会,我过去算什么啊,呵呵。再说下午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还是你去吧,地址在哪?我让司机师傅先送你过去。” “可是我也不想去啊。”杜若兰看方羽好像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眉头皱了起来。 “哦?”方羽一愣,随即便猜到了她为何会不开心。“同学聚会应该是件高兴事,就算是他通知的又能怎么样呢?这改变不了什么啊,若兰为何会这么不开心呢?” “我生气的是青凝都这样了,他和这些人还有心思搞聚会,就算要搞,等青凝没事了一起搞岂不是更开心?再说来聚会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除了一两个谈得来的姐妹之外,剩下的大多在学校的时候关系都很一般,大家就算见了面,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说着话,杜若兰又打开了手机,准备回电过去。 “哦?”方羽觉得若兰的这番话好像在掩饰着些什么,仔细的望着她看了一会,这才在心里渐渐的有些明白了。 “你在乱想什么?”杜若兰被他看着心里有些发怵,忍不住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 “呵呵,没什么,那你自己决定吧。”方羽轻笑了两声,就不再多说什么。 “你这家伙,真是气死我了。”杜若兰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气苦之下,忍不住伸手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 方羽笑笑,没躲,但是也没说话。 杜若兰心里也知道此刻有些微妙,掐完后便打开手机,回了电话过去:“我马上过来。” 方羽轻轻笑了起来,眼神闪起一片精光。(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目送杜若兰走向门口那一群衣冠楚楚的才俊们之后,方羽就让司机掉头回了宾馆。 一回到宾馆,把买来的那些衣物往柜子里一丢,方羽就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了门口。关门脱鞋后,他就上了床盘膝坐定。 现在时间紧迫,局面也逐渐趋于复杂,他也要抓紧时间做准备了。 心念转动,几个呼吸之间,他就直接晋入了无忧的定境。 随着他呼吸声的消失,一团比黑暗还要深邃的漆黑气旋凭空出现在他的头顶,缓缓地,随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一圈又一圈的开始了转动。 蒲忠义觉得今天的一切都透着十分的怪异,先是青凝住院的那座特护楼里,值勤的保安全都换成了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进出的人大多都需要检查登记,其中还有不少人被拦了下来,这让整个上午,进出那幢楼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紧接着他又发现,蒙老他们一家人从进去后都再没出来过,但是本该早来医院的方羽和杜师姐,却一直都没在这里露面。 他去宾馆服务台那里也悄悄问过了,说是他们俩一大早就出了门。这让他本以为方羽他们早早就去了医院,所以他又回到了医院门口等。 可是现在都快到下午两点了,一直都没见他俩出来。他期间几次想给杜师姐打电话,可却又怕铃声惊扰了沉睡的青凝。 昨晚他送杜师姐回去的时候,就曾听杜师姐说过,青凝在方羽的治疗下,正在利用沉睡的时间来恢复体能,要一直睡上好几天才可以接受治疗。 再加上昨晚半夜父亲回醒后,曾几次详细的问过他和方羽接触的经历,并且再三怒斥了他的莽撞和无礼,最后直到他被骂得赌咒立誓,保证以后见了方羽谨守最严格的晚辈礼后,才算勉强放过他。 按照他父亲的想法,以后面对方羽时,应该像他那样恭敬才最合适。 不过这么荒谬的事他自然不肯做,再说他也不算是真正的巫门子弟,更何况这里是现代都市的高等学府,又不是小山村里的宗庙祠堂,他若是依了父亲要求的话,还不被同学们笑死? 就为这个,父子俩又争执了半夜,最后才算在双方各退了一步的前提下,达成了持晚辈礼的协议。而且还被不怎么满意和放心的父亲逼着发了誓,这才在天亮后,再三叮咛着坐了车回去。 就因为这个缘故,现在的他对面见方羽心里隐隐有些发怵,连带着,对给和方羽明显是恋人关系的杜师姐打电话这么件简单的事,也开始有了想法。 基本上,能不打,就最好不打,免得以后万一被父亲知道了,又要被他教训一大堆话。 所以他硬是傻傻的就这么远远的站在一旁,急的跟个蝎子似的在那里转来晃去,一直守到了现在,整整五六个小时里,旷课跑来的他就是不敢上去看青凝,也不敢打电话给杜师姐。 “蒲忠义,你很没用你知道吗?现在青凝就躺在距离你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生死未卜,可是你却连上去看看她都不敢,你真是个又自私,又没用的胆小鬼,你知道吗? 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我是学医的,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凝躺在那里昏迷不醒,但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是不敢上去看她,我只是不想她醒来后,为了我而和她家人起争执。我…我承认我自私,因为我不想失去和青凝的这份真感情,但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是!” 长久枯燥而焦灼的等待下,蒲忠义在自己心灵一次次的争辩和拷问下,情绪逐渐有些失控,等他最后在几乎吼出声来的我不是中猛地醒过神来时,这才发现一身大汗的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踏上了特护部大门的楼梯。 猛地一愣,稍一犹豫的他便咬牙决定,进去看看青凝就走,绝不和她家人起任何的冲突。就算蒙老再怎么专横,作为同学,看一眼青凝,总该可以的吧? 抱定这个念头,他整着衣服,往里走去。 “对不起,请问你找谁?”他还没走两步,就被早就盯上他的陌生保安拦住了去路。 “我来看二楼的病人蒙青凝,我是她同学,我叫蒲忠义,是本校的学生。”蒲忠义停住脚步,一口气就把他想了无数次的话报了出来。 “对不起,病人蒙青凝病情很重,暂时不能…,什么?你说你叫什么?”看来这陌生的保安一上午说这些话说的非常流利了,所以在他刚介绍完自己的同时,就听到了他客气而又熟练的阻拦,可是还没等蒲忠义再开口努力呢,这名保安却忽然改变了话题,甚至连人都稍稍紧张了起来。 “我叫蒲忠义,是蒙青凝的同学…”讶然的蒲忠义只好再次介绍自己,可没等他说完,就被面前这位保安给打断了:“蒲忠义是吧?你是蒲忠义就行。来,先请值班室坐坐,马上就有人来找你。请。” 几乎是有些半强迫的,他被这名保安请进了楼门口的值班室。而保安却关上门,就在门口摸出了手机打起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一辆车来到了特护部门口,车上下来一位看着非常面熟的漂亮女士过来推开了值班室的门:“你就是蒲忠义?” “你是杜师姐的表妹孟小姐?”对方有些惊讶的语气提醒了他,昨天晚上,他在医院见过这位女士。虽然没说话,但也隐约记得她姓孟,是杜师姐的表妹。 “上车吧,我们有事要问你。昨晚忘了介绍,我姓孟,叫孟胜蓝,是个警察。” “警察?”他就在愣怔中,被带上了车,离开了特护楼。 电话响起的时候,丁乘风还在同学聚会上和围在身边的一群人畅谈。相比杜若兰身边的几位女同学,他身为围着的人要多的多。 这次聚会来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超出了同学会的范畴,来的人要比他预想中的多的多。除了同一届的十多位各系学友外,就连高几届的十几位校友都闻讯赶来了。最夸张的是,来的这些人里,还有专程从上百公里外的临近城市赶来的校友。 几十个人聚在一起,都在拼命聊着当年存在不存在的往事,气氛相当的热闹,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在这种热闹中飞快的晃了过去。 而其中大多数时间,来的这些人多数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就让他成了全场最耀眼的一个。 面对这种早有所料的场面,经过这几年磨练的他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在和周围人谈笑甚欢的同时,观察和分析另一边杜若兰脸上的表情和信息。 尽管杜若兰从开始就表现的很投入也很大方和镇静,甚至很多时候都可以说表现的非常出色,但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和周围这些人的话题逐渐的牵扯到现实,她眼神里那种若有所失的次数也在逐渐的增多和浓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到了现在,他能凭着对她多年的熟悉和了解,从她眼中甚至读出了那种隐隐的不安和失落。 这让他在心中略觉怜惜的同时,也倍感快意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 快意的是他终于让杜若兰真正体会了那个方羽和周围这个生活圈子的巨大差距,相信再多几次这样场合的刺激,她一定会发觉那个方羽根本配不上她这个事实。 而愤怒的是,自己苦心策划,很费了一番力气搭配的舞台上,居然缺了方羽这个角色的出演,他都到了门口,居然没胆子进来!就那么放下杜若兰一个人自己跑掉了。 这一拳击空的失落感实在让他心里非常的生气,也让他心里对方羽这个情敌,隐隐生起了一丝真正的轻视。 电话就是在这种时候响起来来的,原本,此时的他正在和身边的这些人热烈的讨论着晚餐是不是继续定在这里呢,就在马上就要有结果的时候,电话响了。 “各位学友,不好意思,我刚接到个非常意外的电话。应我和蒙老邀请,专程赶来为青凝治病的心理学博士,国际一流的催眠专家蝴蝶夫人,以及我所在的研究所派出的另两位专家,他们将在一小时后飞抵本市,我现在要赶去机场接他们。 咱们这次难得的聚会我只能参加到这里了,非常的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 希望我离开后你们能继续尽兴,等过两天青凝的病痊愈了之后,由我做东,再请大家好好聚一聚,在场的每一位都要来哦。现在容我先告辞一步,不好意思了。” 接完电话后,从门外进来的丁乘风满面春风,在使劲拍掌,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之后,就像演讲似的表演了一番。 而听完他说话的众人,也像捧场似的,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鼓起了掌。 越来越大的掌声中,杜若兰悄悄的站了起来,她也准备离开了。 “若兰,和我一起去机场吧!” 就在此时,间歇的掌声里,传来了丁乘风颇大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被包场的二楼雅厅里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不了丁先生,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准备先回去休息一下。”杜若兰平静的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紧接着在淡淡的笑容中跟在场的众人打了个招呼,优雅的退场了。 “若兰,若兰!”一出雅厅的门,杜若兰就加快了脚步,可是还是没能摆脱随后追出来的丁乘风的纠缠。 “丁先生不是要去机场接人么?”杜若兰本想甩开被他抓住的胳膊,可是在转头的瞬间看到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心软了。 “你现在居然叫我丁先生,你现在居然叫我丁先生!”丁乘风在听到她口中叫出第二个丁先生之后,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一般的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在杜若兰以为,口中喃喃重复着那两句话的他将会再度像当年那般狂暴起来,或是痛哭出声的时候,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的丁乘风却忽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若兰你走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我是最爱你的人。” 说完话,他松开抓住她胳膊的手,径自头也不会的先走了。 身后,留下了被他忽然的转变弄愣了的杜若兰,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方羽睁开双眼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是房间内的黑暗,却掩盖不住此刻他头顶前凌空停住的那团比黑暗还要漆黑的三寸气旋。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连方羽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同样连黑暗都遮挡不住的漆黑双眼,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静静的在暗夜中吸引在头顶前那团三寸气旋上,久久不曾稍移。 良久之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方羽一声满足的叹息,“洪荒玺,你终于肯老实了啊!” 随着他这句叹息的响起,凌空停在他头前半尺那团漆黑气旋忽然黑气一敛,显出了里面的真容。 那是块寸半大小,上尖下方,像是旧式官印一般模样的散发着蒙蒙青光的物体。 紧接着,黑气敛去的洪荒玺就像是失去了无形的支撑一般,直直的落入了方羽张开的双手中。 方羽手掌一翻,青光敛去的瞬间,洪荒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羽长身而起,在落地的刹那身体猛地一停,自语似的低声说道:“已经来了么?” 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点冷冷的味道! 傍晚淅沥起的小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酝酿,终于在夜色中连绵成了不绝的秋雨。 白天的高温早已被凉爽的秋意所代替,可是此刻站在敞开的窗前抱臂而立的一哥,却依然觉得心里火辣辣的憋闷着难受。 自从看到孟胜蓝拿来的报告和下面送上来的搜获物之后,他就已经站在这里郁闷了好久。 早上在楼顶的施术,尽管结果不是很完美,但是也让他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起码让他能够确定,当时在现场找到的那个断成了好几截的绿玉葫芦护身符,并不是死者苏青青本人的饰物,并且由此带出了蒲忠义这个当初还带给了他一点惊喜的年轻人。 记得当时经过下面的人走访调查之后,得知有人曾注意过本校有个叫蒲忠义的男生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绿玉葫芦饰物,而且这男生自案发之后,忽然再来没上过课,而且行为诡秘时,他和孟胜蓝都觉得眼前一亮,都以为这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毕竟做工这么精致,成色也非常不错的小玉饰,一般人都不会轻易任它丢失的。但是,它却蹊跷的出现在坠楼自尽的苏青青手心里。即便是在已确认苏青青属于自杀的现在,这原因也需要有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前面的调查早已查明苏青青自杀的现场,除了至今昏迷不醒的蒙青凝之外再没有其他人,那么能被苏青青在临死之时还紧握在手里的这件饰物,就表示这东西对她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以至于连死都不愿意放弃。 那么,根据这个蒲忠义的性别和年龄,一哥和孟胜蓝都一致推断,这个蒲忠义很有可能就是死者苏青青在学校的恋人。至于为什么之前在调查苏青青社会关系时没发现她有男朋友这点上,一哥认为是这是前期例行调查时下面工作人员的粗心大意所致。 而孟胜蓝则认为这和苏青青相对孤僻的性格和一直租住在学校外面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就是为了方便和这个蒲忠义幽会,所以苏青青才会一直租住在外面,导致身体出了**烦而不被周围人所知,才导致了最后悲剧的发生。 尽管在这一点上两人意见有分歧,但是这却丝毫毫没有防碍他们在第一时间,发出找蒲忠义来了解情况的命令。 随后几个小时内,学校内找不到蒲忠义的这个消息,更让他们对从此人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充满了信心。 肯定有事,不然也不会好几个小时都找不到一个本该在校内上课的学生。 结果到了下午,这个蒲忠义在医院的特护楼前找到了,而且据派去那里扮成保安的警察说,他已经鬼鬼祟祟的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早上,形迹十分可疑。 所以振奋之下,闲不住的孟胜蓝就决定亲自就接他到这里来问话。可是接回来后一问,才知道此人是昏迷不醒的蒙青凝的秘密恋人,而那个绿玉葫芦,则是他家传的一对护身符,一个他自己戴着,现在也断成了两半。 而现场发现的那一个,则是他送给蒙青凝的定情信物,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苏青青的手心里,他也不清楚。 而他说的这些,甚至都不用找其他证人来证明,因为去接他的孟胜蓝自己就几乎能作证。因为昨晚,她就在医院里见过蒲忠义…… 至此,被一哥寄与厚望的这条线索又断在了昏迷的蒙青凝身上。 而在此期间,被派去搜查教学楼楼后空地的那组人,也拿来了那里唯一一件有些可疑的物品,一只从树杈上找来的青花小瓷碗。 此外再没有其它任何的收获。 现在,孟胜蓝给蒲忠义做的笔录和那只看上去要多普通就有多普通的青花小瓷碗,就摆在他身后的办公桌上,似乎在宣告着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属徒劳。 一切最终都归结到了昏迷不醒的蒙青凝身上,而她体内,还潜藏着这一切麻烦中最本源的祸胎。 而这一切,又跟那个方羽密不可分的纠缠在一起。这让他自己就算想帮忙,似乎都无从合情合理的帮起。 如果早上施术的时候,最后关头不出问题,那该多好…… 方羽啊,方羽,你可知道,你究竟给我出了个多大的难题? 郁闷的想到这里,抱臂而立的一哥最后还是苦笑着伸手关上了窗户。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如何,最终他必须做出一个正确而又恰当的选择。 就在这时,手里拎着雨伞的孟胜蓝推门闯了进来:“一哥,蒙家请来的国外专家一行三人已经到了医院。” “来的这么快?”一哥有些惊讶。 “嗯,他们是直接从机场赶到医院的,职业态度很让人敬佩。”孟胜蓝倒觉得这并不奇怪,老外的工作效率似乎一直都比较高的样子。 “你拿着雨伞,莫非是想去医院?”一哥这时也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雨伞。 “是啊,这种时候我觉得应该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变化咱们也好及时掌握。” “那也好,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一哥一听觉得有道理,准备和她一起去。 “还是我自己去吧,一哥你累了一天,还是去早点休…,”孟胜蓝刚说到这里,一哥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一哥抓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急促的报告声:“何组长,昨晚抓的那个嫌疑人被杀了!” “什么?”一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正要悄悄离开的孟胜蓝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被单独关押在戒备森严牢房中的疑犯,居然被人杀掉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当丁乘风领着那三个人走进特护室时,特护室外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了他身后那位女人的身上。 惊艳! 这是在场不管男女,不分老幼几乎所有初见她的人心头同时泛起的强烈感受。 身材高挑,身穿白色长裙的她长垂的秀发黑的闪亮耀眼,白皙到近乎有些透明的俏脸上,嵌了一双晶莹到深蓝色的美眸,在光滑到有若锦缎一般的肌肤衬托下,就像两个清不见底的深海,散发着幽邃而又神秘的气息,使人深陷其中而又无从窥探里面的奥秘。 她的面部轮廓柔和而又清晰,笔直挺秀的鼻梁下,鲜红的樱唇边,挂着一缕淡淡的微笑,这微笑又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出尘脱俗的淡淡气息。 就连以蒙老的阅历和见识,初见她时,都显出几分目瞪口呆的样子。 早有准备的丁乘风心里暗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做介绍:“老师,这位就是被人称为蝴蝶夫人的玛利亚博士,这两位是我研究所的前辈,约瑟教授和汉斯教授。”紧接着,他又乘着蒙老回神的功夫,给身后的三人用流利的英语介绍:“这是我以前的导师,蒙汉臣教授。” 直到这时,蒙老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在心里暗惊这女人那双眼睛厉害的同时,也赶忙上前想用英语招呼他们。 “蒙教授,幸会。” 可是他没想到,面前这明显带着西方人特征的玛利亚博士,抢先一步用地道的汉语打起了招呼。 这让他一愣,随即有些醒悟了过来:“幸会!玛利亚博士,你是……” “我是中英混血,我父亲是中国人。”显然注意到了蒙老迟疑,这位令众人惊艳的蝴蝶夫人玛利亚博士又用她微带点沙哑的低沉声音做了进一步的解释。 蒙老和众人恍然,有了她这么醒目的存在,接下来另两位教授还算流利的汉语并没有再引起太多的惊讶。 简短的介绍和寒暄之后,拥有极佳职业精神的三位专家便要求马上开始诊治病人。于是,在场的众人,包括带他们前来的丁乘风,都被劝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他们三位很重视青凝的病,所以一下飞机就直接赶来这里。老师,师母,你们大家都别担心,玛利亚博士的催眠术很厉害,青凝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只是施展催眠术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所以旁边不能有人干扰。等一会约瑟教授和汉斯教授做完检查,也会退出来和咱们一起等。” 新打开的另一间没人的特护室里,丁乘风小声的给因不能亲眼目睹青凝的治疗,而明显有些焦躁和不安的蒙老以及他的家人做着无谓的解释。 其实他也知道,在蒙老和他家人面前解释这么简单的东西纯属多余,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些多少有用的废话,因为现在的他,心里也是十分的紧张。 因为在从机场来医院的路上,蝴蝶夫人曾要他详细介绍蒙青凝从昏迷开始后发生的所有情况,而他在介绍的过程,却偏偏不小心把方羽这个人的存在给忘记了。 现在催眠马上就要在里面开始,可是他心里,却忽然开始隐隐的有些担心,因为他不知道方羽让狂躁的青凝沉睡过去的那种针灸,会不会成为影响催眠术效果的隐患? 一刻钟后,约瑟和汉斯两位教授也带着一脸的纳闷来到这里,在向蒙老和亲爱的丁坦陈他们没检查出结果的同时,也告诉他们,蝴蝶夫人将马上开始对病人展开催眠。 蒙老和他的家人顿时全都紧张起来。就连丁乘风的脸色,也开始微微的发白。 房间里静的可怕,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和窗外连绵不绝的秋雨声交相辉映,混成了一片寂寥的声响。 盯着面前刚刚关上的门,玛利亚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两分钟,这才在脸上浮起的那一抹微冷的笑意里,站了起来。 刚才那两个教授到里面检查病人的时候,她就一直静静的坐在这里等。 因为她在踏进这间特护室的瞬间,就已靠着感应到的那一丝尽管微弱,却熟悉依旧的淡淡气息,知道房间内那人的问题,绝对不是身边这两个教授所能明白的。 现在,他们果然无奈的离开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十七号你来表演了呢?自从你跑掉之后,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啊…… 在宛若女神般的俏脸上涌起的那一抹越来越冷的笑意中,蝴蝶夫人轻轻推开了里间的门。 病床上,刚被检查了一番的青凝依然睡的很沉。 她那张已经褪去了青灰,恢复了几许红润的脸上,除了偶尔出现的那一两下抽搐外,显得很平静,也很安祥。 冷冷的笑着,轻轻的关上身后的门。 玛利亚慢慢从自己胸前拽出了那块让她成为了蝴蝶夫人的招牌标志。 那是一块外表金黄透亮,晶莹到几乎透明的椭圆形扁平琥珀,和常见的琥珀不同,这是一块足有四寸多长,三寸多宽的巨型琥珀。 金黄色的琥珀中央,一只近乎半透明的掌大彩蝶被困在中央,展翅欲飞的两只蝶翼中央,五彩斑斓的色彩和半透明的斑点由外到里,由密到稀,形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彩色漩涡,而漩涡尽头,细密的斑点又幻成了两只酷似人眼的瑰丽图案,无休无止的散发着奇异的幽光,吸引着的人的视线,不停的往里陷落下去。 奇异的琥珀被拽出后,玛利亚那双晶莹的深蓝色双眸就开始变得清澈和冰冷,当琥珀被她举到额前之时,她深蓝色的双眸深处,一点金黄色的光影就像迎风摇曳着燃起的火苗,迅速的扩散了开来。 低沉、沙哑而又充满磁性的喃喃语声就像窗外的秋雨一样,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在这寂静的房间响起,而后又随着房间内平地而起的那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旋风,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寂静的特护楼里到处回荡的都是这宛若摇篮曲似的绵绵呢喃声,空蒙而又绵长。 整座楼都在这连绵不绝的低沉声浪中越发的安静了下来,到了后来,整个楼道里除了这不绝于耳的空蒙呢喃声外,只剩下无数平地而起,打着漩涡的冷风发出的细微声音,呜咽着往四处散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病房内,玛利亚已将那块扁平的琥珀贴到了额前, 而她那双已被金黄色替代了原本深蓝色的双眸中,那诡异的金黄色还在不停的向瞳孔之外的地方不停的爬去。 很快,她贴在额前的那块琥珀本有的金黄色完全敛去,变得透明的琥珀中央,只有那展翅欲飞的斑斓蝴蝶和它那只彩翼,还保留着它瑰丽色彩描绘出精美图案,散发着朦胧的光影。 微微喘息着,像是用了很大力气一般,玛利亚将贴在额头的那只蝴蝶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又是几个明显的喘息之后,彩蝶两翼中央那两只酷似人眼的瑰丽图案,终于与她那双已不似人眼的双眸完全重合。 就在这两双眸子重合的刹那,一片金黄色的网状电光顿时在她头脸之间亮起,随即就在滋滋的乱响声中,化成了两条细细电蛇,钻入了蝶翼中央的那双眸子。 金黄色的眸子中顿时奇光大盛,一道又一道瑰丽斑斓的光芒闪动间,整个蝴蝶也像是活了一般,颤动起了逐渐变大的双翼。 与此同时,一蓬蓬淡淡雾气从她脚下平地而生,随即就在一股股森冷的无形寒意搅拌和驱使下,迅速将她的身形笼进了雾影之中。 雾气摇摇,蝶翼轻颤。 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模糊的雾中出现了两只巨大的七彩蝶翼,近有两米的巨大蝶翼上,两只巨大的瞳仁中奇光流转如电,形成金色的涡流,在蝶翼轻轻的颤动中,将周围的雾影搅动成了流光溢彩的陆离光影。 光影在蝶翼的又一次颤动中,汇聚成了一条金色的巨蟒向病床上的青凝猛扑而去。 而此刻的青凝,也像是感觉到了危机似的,猛地在病床上挣扎着扭动了起来。可是还没等扭动挣扎着的她睁开眼睛,金色的光影巨蟒就已扑到了她的床头! 就在此时,奇变又生! “嗡!” 一片沉闷颤音中,房间内,光影中,凭空而现的无数道青色弯月就像一蓬炸开的礼花, 猛地带着冷电似的寒芒四面迸射,掀起了滔天的杀机。 “吱!” 一声怪叫也几乎就在这一蓬青色弯月乍起的瞬间从雾影中响起,随着这声怪叫的响起,已扑到青凝床头的金色巨蟒如电般倒卷而回,随即就在与青色弯月的剧烈撞击中再度化为满天雾影,遮住了电闪而来的又一道青影和屋内更为惨烈的激斗。 随着漫天雾影的急剧的涌腾,雾影中巨大的蝶翼在急速的煽动,金色的流光就像巨大的光漩,挟带着一股股冰冷的阴风,紧紧的纠缠住一道青黑色烟影,不停的发出沉闷而又急促的交击声。 一时间,宽敞的特护室内阴风四起,劲气纵横,奇光异彩明灭夺目,各种各样的怪异声响更是不绝于耳,响成了一片! 而此时,病床上的青凝还像挣扎在噩梦中的无助羔羊一样,拼命的扭动身子,可是却始终睁不开眼睛! 蓦地,乱成了一片的雾影中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气爆声,房间内狂风乍起,暴震的闪光令人目眩,青白色的流光飞窜而出。 狂风徐敛,雾影渐收,特护室墙角处,踉跄着出现了一个身穿灰色紧身衣,满脸赤红的中年人。 “阴煞搜魄指?你竟是阴神宗的人!为何要害我师弟?” 踉跄着扶墙站稳身体后,浑身汗透衣衫的中年人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雾气金芒中不停颤动着的巨大蝶翼恨声发问。 雾影中,那两只明显小了许多的蝶翼上奇光流转,缓缓颤动中,那两只巨眼中又开始形成了金色的涡旋,而森冷的杀机,又在这沉默的涡旋中锁上了脸色愈发赤红的神秘中年人。 “出尔反尔,卑鄙无耻!老子今天和你拼了!”随着话音落地,自知不免的中年人张口冲着电射而来的金芒喷出了一口污血,在喷血的同时,他身体猛地往地下一仆,就在那道夺命金芒狠狠射中污血的前夕,消失在污血化成的那团血雾里不见。 夺目的金芒又是一闪,正击中将要破窗而出一点青芒,一声暗哑的惨叫声中,关着的窗户玻璃被一股巨大的气流猛地撞破,仅存的一点青芒夹杂在如雨的碎片中往外飞射了出去。 “居然还能御神而遁,算你命大!” 随着窗户的洞开,一股清爽的秋风携带着秋雨的湿气涌进了房里,只不过转眼瞬间,雾气散尽的房间中央,同样汗透衣衫的玛利亚正微喘着将恢复原状的琥珀从眼前拿开。 就在这时,病床的青凝终于睁开了她的眼睛。 赤红如血的目光刚一触到玛利亚的影子,一声尖利的吼声就伴随着她一蹦而起的身体往玛利亚这边扑了过来。 “滚!”随着这声冰冷的话语,玛利亚随手一挥,就把双眼赤红的青凝和她的尖叫打回了原地。 青凝纤瘦的身体一落到床上,就双眼一翻,像是昏死了过去。 就在这时,房间内忽然响起了方羽幽幽的叹息。 “唉!” 随着这声叹息,方羽修长的身躯凭空幻现在了青凝的床前。 “阁下是什么人?” 方羽的突然出现,显然引起了玛利亚的高度警觉,她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配合着她绝世的容颜和此刻脸上微微露出的倦意,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奇异魅力。 另一种方式的攻击在看到方羽的瞬间,就已经被她展开。因为方羽的出现,已让她感到了极度的威胁。 刚才在施法过程中,被那讨厌的中年人施法捣乱后乘虚而入,还不足以让她惊讶,因为化蝶聚灵时,她对周围的警戒会有大幅度的下降。 但是现在,就在她已经全神戒备的情况下,方羽还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以这种毫不戒备的样子出现,这一下子就让她极度紧张了起来。 术法世界的争斗中,这种在你全神戒备下还能无声无息忽然出现的水准所代表的含义,也只有达到她这种程度的人才会明白。 因为那基本就代表着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远远不在一个层面。 “你就是蝴蝶夫人?”她绝世的容颜和瞬间发动的秘传媚术,并没有让方羽清亮如水的眼眸内产生任何的波动。依旧带着点微微怜悯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之后,再度落在了昏迷的青凝脸上。 不过话,倒是冲她说的。 一股无端的怒火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已经有太多年没人可以无视自己的存在了。特别还是在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全力施展出已修行到顶级的秘传媚术的现在,面前这可恶的青年居然连多看一眼都不肯。 真是岂有此理! 奔涌而起的怒火差点让她在瞬间暴走,就在她按耐不住刚要有所行动的前一瞬,方羽那看似无意的一瞥又让她的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冷静了下来。 因为在方羽这一撇中,她看到一丝丝冰冷的寒意。那里面包含着太多让她神识震颤的含义。 “我是阴神宗外堂客座长老玛利亚·蓝,请问阁下是?” 几乎是在心神冷静下来的同时,她脸上的娇媚就已换成了仙子般的端庄和空灵,而说话的同时,却用巫门参见同道的礼仪向方羽先见了一礼。 “你果然是阴神宗门下。” 方羽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到了她的身上,但是负手而立的他却没有给她回礼。 玛利亚的脸色变了数变,却终于还是将心头再度涌起的恶气狂压了下去。 对方刚才的两句话已摆明,人家早就知道了自己明暗两重身份,现在却依然敢这么无礼,显然是对他自己的实力保有绝强的信心,并没有将自己和这个阴神宗客座长老的身份放在眼里。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这么无视阴神宗的强横? 而且,他出场的时间和方式也摆明,对自己抱着很强的敌意,但是却又不马上动手,这又是什么原因? 莫非他跟紫薇姐有旧?可是这么年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和紫薇姐姐有旧?再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和自己一样修了长青术才让容颜不老的,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请问阁下是?” 心念电转间,她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更加小心和恭敬,俨然已是一副不弄明白方羽身份不肯罢休的架势。 “小镇方羽。”确认了她来历的方羽报名的同时,尽管心里在不停的暗叹,但还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去做的,哪怕为此而和强横如阴神宗这样的神秘宗派再起纷争! 其实这两天以来,特别是他现身之后还没确认这个蝴蝶夫人的出身来历之前,他还在心里一直都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关于邪灵的那些事并不是阴神宗做的。因为即便是他,也实在不愿意和阴神宗这样强大的宗派和紫薇宗主这样的强人再度结仇。 尽管之前在暗中观战时,他失望的心里已基本确认了对方的来路,而青凝体内的邪灵在挣扎着醒来后的反应也再度指证了对方跟她之间的仇恨,但是他现身后,还是没有直接出手,因为他还抱着一丝最后的侥幸,希望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因为他心里明白,一旦确认阴神宗是邪灵事件背后的主谋。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而不再是当初仅仅斗一两法或是比试就能揭过那么简单。 因为到了那时,即便是阴神宗肯放弃追究,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因为邪灵背后的事实,已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可是就连他都没想到,仅仅两句话后,他就避无可避的正面遭遇了这个可悲的事实!(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啊!” 没想到他刚把名字报出,准备出手的前夕,对方就轻叫了一声,满脸都摆出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方羽眉头微皱,发现自己竟分辨不出对方现在施展是那种法门。 “原来你就是让紫薇姐通令全宗,不得为敌的那个小镇方羽。嘻嘻,真是幸会!”就在方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玛利亚那张俏脸上的惊容已换成了微带好奇的如花笑颜,不但如此,她同时还用道门的礼仪再次给方羽见了一礼。 饶是以方羽下定的决心和心灵的坚凝,到了此时也经色变:“此刻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能有幸见到连紫薇姐都颇为欣赏和顾忌的少年俊杰,我为何笑不出来?”似乎很是不解的她脸上依然还在微笑。 方羽见状一阵头疼,自出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脸皮这么厚的女人。都到了此时此地,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无辜。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他束手:“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出手吧,不然我要动手了。”说到最后,玄功九转,方羽虎目中已是一片森然。 “为什么要动手?我究竟那里……”脸上还带着残存笑意的她刚说到这里,方羽点出的一指已到了她的眉心。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身体微微往后一退,贴到额头的手掌心已中了方羽一指。她高挑的身体顿时如中雷击应指而飞,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重重的砸到了墙上。 “为什么不反抗?”一指点出后,心头一乱的方羽没有再出手,而是面色怪异的盯着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的女人喝问。 “为什么要反抗?”摇晃着努力的站稳,玛利亚伸手抹着鼻孔和嘴角渗出的血迹,面色惨然的涩声反问。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 方羽尽管面色还竭力保持着森然,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暗暗叫苦,这女人的胆子之大,心思之狠,脸皮之厚,实在是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刚才自己点出的那一指,就算是全盛时的阴神宗宗主紫薇对上,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面前这女人,要命关头竟敢毫不反抗的以身相搏,赌自己不同在这种情势下痛下杀手。尽管在自己一时的恼怒下还是吃了点苦头,可最终还是让她赌赢了。 因为方羽在点中她手掌,发现她居然没有丝毫反抗的瞬间,吃惊之下收回了九成气机。不然她怎么会在中招后还能站稳? “我流出的鲜血已经告诉我你不会。不过在你再次动手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吗?我自问从不曾见过你,更不曾和你结下仇怨。就算是前面你突然无礼的闯进来,我也不曾有失过礼数,即便是刚才,我也谨遵紫薇姐的严令,没有和你对抗。下面同样也不会,只求你能给我个解释,让我死得明白一些。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 玛利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依旧是那么楚楚动人的无辜样子,脸上凄然的笑容在此刻更是有着说不出来的幽怨和哀伤。 “理由?” 方羽此时微乱的心神已经平静了下来,本还提足了精神防备她又耍什么花招,却没想到她竟问出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 方羽冷笑了起来:“如果你一定需要个理由,那我就给你个理由。”说着话,他伸手就往病床上的青凝身上点去。 “慢着!”玛利亚却在这时出声拦住了方羽。 “你不是要理由么?我现在就让十七号当面给你说!”方羽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讥笑。 “原来你是为了她,我明白了。能先请问下她是你什么人吗?”令方羽没想到的是,面色惨白的玛利亚,脸上的笑容和她那双深蓝色双眸中讥讽的味道居然比他还要清晰几分。 “她之前是我的病人。” 方羽这话出口后,心里暗暗叫遭,怎么这回答给自己的感觉像是自己在为了争病人而大动干戈? 不过随即他又镇静了下来,任她狡计百出,最后不争的事实都会让她束手就缚,这个结局是不容置疑的。一时言辞上的得失,自己又何必斤斤计较? 咦?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面对她的短短一会功夫里,竟是如此的患得患失,进退失据?难道这还是平时的自己么? 想到这里,方羽微微吸了口长气,一颗心顿时定水无波,就连双眸都显得愈发清亮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连紫薇姐都要顾忌三分的方羽,这么快就调整了过来。不能不让人佩服!” 一直注意着方羽的玛利亚显然也看懂了方羽的变化,原本已到了嘴边的话随着她认真了起来的面色,也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方羽微微一笑:“还要理由么?” “要,不过是别的理由。”此时的玛利亚一改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双眼中闪起坚定的光芒。 “哦?”方羽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等她再次发招。 “方羽你是执法者?” “不是,我只是个闲人。” “那我来了之后,可曾做过伤害你病人的事?” “也没有。”方羽答到这里,已大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不过关于这系列问题的最后答案,他已经想好了,所以并不在乎她的问题。 “那么,你到底凭什么来伤害我?管我的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她最后的目的终于说出了口。 “就凭我作为一个人对生命的尊重和坚持,理由足够了么?”方羽的声音铿锵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希望摧毁我这条性命,能让你对生命所谓的尊重和坚持能够得到真正的体现。” 再次出乎方羽的预料,这个开始就狡计百出的女人在话音落地的同时,竟真的往地上盘膝一坐,闭上了眼睛,十足摆出了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方羽微微一愣,随即又淡淡的笑了起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杀你倒还不至于,若不是你们克隆人的目的太过恶毒,可能我都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因为对生命本源的探究上,你们这种尝试也算是一大创举。 但是这不可能成为我放过你的理由,就像一个真正的修行人,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对生者寄灵夺舍的邪魔歪道一样,即便对那些由你们创造出来的克隆人这种奇特的生命来说,你们的目的也恶毒的让人不可接受。” 说着话,方羽来到她面前,准备下手制住她。 说实话,要是前面他动手的时候,她选择反抗,方羽或者有可能会彻底的收拾了她。可是现在,面对这样束手就擒的女人,他也只能做到制住拿下的这一步。其它的,就准备全交给一哥去头疼。 因为这两天,自从从青凝体内邪灵那里得知她的来历,并且通过她零碎的记忆,知道了所遭受的一切之后,他也一直在默默的为她感到悲哀的同时,也在心里不停的困惑不已。 现今的生物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能克隆生命的地步,这个他尽管寡闻,但早先也大致上听说过一些传闻,也知道目前世界各国普遍都立法禁止克隆人的出现。 同时,他也曾在人们的闲谈中,听过一些关于世界上有个别疯狂的科学家正在秘密制造克隆人的流言。但那些对当时还未曾得到天心灯的他来说,都是很遥远很荒谬的事情。 自从得到天心灯之后,他涉足到的是一个跟所谓的现代科技文明截然不同的奇异领域,此后的时间里他一直沉溺其中,在某种程度上几乎说已断绝了与现代文明社会很多方面的联系,自然也就从没去注意过什么克隆人这类的消息。 所以在他来到这里后,救治本以为是被人用古老的秘术夺舍寄灵的青凝时,发现夺舍的邪灵原来是个克隆人,而且是个被人刻意制造出来,专门用来母体寄灵的克隆人这个事实后,当时心里的那种震撼和迷茫,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原来已有人试图将古老的邪门秘术和现代顶尖禁忌的生物科技这样完美的结合了起来,这实在让方羽在震撼和本能的愤怒之余,也对构想并实现着这匪夷所思计划的人有了足够的敬佩。 按照他的了解和认知,当初构想出这种结合方式的人只能用疯狂的天才或是鬼才开来形容。而且绝对是一个或是一群对术法神通和生物科技有着足够了解的大方家。 因为只有对术法神通有着深刻了解的人,才会知道夺舍寄灵时的凶险和痛苦。一个人换到不熟悉的环境中生活,都会遭遇到很多的不方便和难处,更何况一个危机关头逃逸出本体的灵魂,要凭着自己苦修出来的一点能量,强行进入别人的身体,反客为主的消灭或吞噬掉他的灵魂,然后再来占据和努力熟悉这具并不属于他的身体? 这其中的凶险和艰难在很大程度上,早已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生死存亡的那种范畴。因为不管夺舍寄灵这种行为的成功或是失败,代价都是一个生命烙印在这尘世间永恒的灰飞烟灭。 由此也可以想到,夺舍寄灵时两个灵魂斗争的惨烈和凶险。再者就算夺舍成功之后,夺舍的人也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熟悉得到的这具新躯壳。光想想普通人生病后,输血和移植他人的器官后会出现排异的比率有多高,也就可以知道这段熟悉和控制的过程有多么的艰难。 因此尽管千百年来这种相对邪门的秘术传承并不曾断绝,但真正会去施展这种秘术的修行人并不多,即便是迫不得已的施展了,获得成功的也并不多。 民间传说中,相对有名的成功者也不过就只有八仙中的铁拐李一个而已。 原本在传说中,他本身是个相当健康并且英俊的人,可就是以他号称神仙的神通,都没办法改变他被迫寄灵的那具躯体是个瘸子的事实。 但是如果被寄灵的身体原本就是自己身体的原样翻版克隆人呢?只要夺舍成功,因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身体不熟悉,所以这些成功后的问题也就全都不存在了。甚至连必须重新习惯寄灵人生存环境的这个问题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天才,绝对是个疯狂的天才。这是当时初知内情时,方羽心中除了震撼和本能的愤怒之外,唯一能找到的感觉。 可是,之前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克隆人的灵魂被彻底毁灭基础之上的,尽管是被人制造出来的生命,可是他们也拥有自己的灵魂和自己的感情,难道父母因为养育了孩子,就可以肆意的剥夺他们生命和灵魂存在的权利么? 方羽显然不这么认为。所以他在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来自生命本能的困惑和愤怒。而且困惑了很久,因为就算是用另一方式已将生命的本源探索到了一个极高境界的他,也把握不好究竟应该怎么处置青凝体内这个邪灵残存的那一点元神。 因为这夺舍的邪灵是被制造出来的克隆人中,相当特殊的一个特例。 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她,竟先天就身具母体不曾拥有的异能,这是一种颇具讽刺意味的异能,她天生就能感应和吸收别人的脑波和意识。 这令她从很小的时候,就通过研究和培养他们的那些研究人员的脑波和意识,发现了她被制造出来的秘密和用途。 并且在逐渐成长的过程,因为本能的恐惧和不甘,而让她这种奇迹般躲过无数次洗脑和侦测的异能,在她成年后将被母体夺舍的最终关头,发展和进化成了具有强大吞噬能力的保命秘技,反过来把母体的元神给吞噬掉了。 就靠着吞噬融合母体元神时,得来的并不完整的生命烙印和能力,她又侥幸在半昏迷状态中,奇迹般的躲过了层层的检查和测试,以母体的身份被人运出了她生活了二十之久的地下基地,等她醒来时,已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叫香江的城市。 就从这里开始,醒过来的她被人看破了原形,身受重伤之下,开始不停的逃命。一路上数次危机,她被逼的也只能靠着不断的弃躯寄灵来苟延残喘。 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她和追杀者拼了三败俱伤,就在连临危逃逸的元神都要散掉的要命时刻,一股奇异的波动将她将散的元神收拢了过去,等她元神再恢复意识时,她的元神已被困入了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方羽在跟她的元神两次接触中,总共就从她零碎的记忆碎片中看到和推断出了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其中给他印象最深的,也就是这邪灵记忆碎片中占据成分最多的,就是大量她在秘密基地的生活片断。 片断中,那种种非人的培养方式和无数次被各种秘术和设备洗脑时的痛苦和绝望,以及对未来那种深入到骨髓的恐惧,都无不给了方羽心灵极大的打击和震撼。 就是从那一刻起,对青凝体内那女孩仅存的那点元神的处理方式,成了一个方羽心头最大的困惑。 因为就算是在他用上了当时还没完全掌握住其中奥秘的洪荒玺,令那女孩发出这些代表着恐惧求饶的记忆碎片时,他敏锐无比的灵神都不曾感应到那女孩仅存的元神中泛起哪怕是一丝丝真正的悔意。 再她的恐惧和软弱的背后,掩藏的依然是一个抱着必要关头鱼死网破念头的倔强灵魂。 这让他在心软的同时,也再次选择了收手。 因为那时的他,实在没把握能在收拾了她那点仅存元神时,确保让青凝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因为他主要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斗法的! 但是现在,随着桀骜不驯的洪荒玺被他完全掌握,这点顾虑早已不在是可以威胁他的理由。但是他自己心里产生的那份怜悯,却也让他依旧困惑不已。 起码,就是到了现在,这个在那女孩记忆碎片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琥珀主人将要束手就擒的现在,方羽心里依然都没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好歹,抓住个幕后黑手之一,自己也算是为她尽了一分心力,要是真到了最后,实在不行直接收了她的话,心里也会稍微安慰一些。 抱着这么一个念头,方羽来到了闭目待死的玛利亚面前,准备制住她。 ----------------------------------- 借着更新,帮思远推荐一下^_^ 李思远在本站再开新作天威,他的文质量如何,看过的朋友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更可喜的是这次更新速度达到了每天8千的惊人速度,书荒的朋友们这下可有福了,强烈推荐过去收藏和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方羽,想不想知道我束手待毙的原因?” 就在方羽刚要动手的时候,蝴蝶夫人玛利亚忽然又睁开了她闭着的眼睛。 “哦?说说看!” 方羽淡淡回应的同时,还是一指头轻轻点上了她的眉心。她身体微微一晃,双眸中深蓝色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这让她的人也像是顿时老了好几岁。 “你够狠!” 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后,她的脸色再度恢复平静:“因为今晚,你的确有杀我的实力和机会,而我又的确不想这么早就死,所以我选择了束手,来赌我的命。现在看起来,还是我赌赢了。” “现在我要杀你岂不是更方便?”方羽心头暗暗摇头的同时,淡淡的刺了她一句。 “你不会了!因为你之前说过了,你是为了对生命的尊重和坚持,所以不肯放过我。既然刚才你没杀我,现在你自然更加的不会。不过我相信,晚些时候,你就会开始痛恨错失了你这辈子唯一能杀我的这次机会!” “你这么确定?”方羽的眼神微微凝重了起来,因为眼前这鬼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在随便说笑。 最主要的是,因为方羽知道,自己心里现在的确一点都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当然。而且我还敢肯定,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交给警方。很可能还是比较特殊的部门,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觉得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和背景来定我的罪,对吧?” “嗯,尽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这些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都没错。” 方羽听到这会心里都有些吃惊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刚才这些话完全是这鬼女人凭着本事推测出来的,和其它秘术之类的法门根本没有关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果仅仅就是这样的话,那我再提醒你一次,乘现在还有机会,马上杀了我,否则你稍后铁定会后悔!” “我什么会后悔?”方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以他的聪明,自然不会笨到去问出什么就凭你阴神宗外堂客座长老这类的蠢话。 “因为我不是别人,因为我是心理学,国际法学双料博士,世界知名的第一流催眠大师,蝴蝶夫人玛利亚·蓝,而不是只有你和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的阴神宗客座长老! 而你和你的警察朋友,却没有任何一样可以拿出手的证据,来证明你所谓的十七号存在,更不可能有证据证明我和此事之间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你就说我会后悔?因为你觉得你可以凭着你所说的这些很快就能没事?”皱着眉头的方羽听到这里,连双眼都开始微微眯上了。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是现在他心里已对着女人说的这些有了几分顾虑。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很快就会没事!要是你不信,或者现在就杀了我,或者就跟我打个赌如何?如果我在三个月,不,就一个月好了。 如果我不能在一个月内顺利脱身回去,我就把跟十七号所有相关的一切都坦白给你们的**,包括那些最尖端的资料和我们秘密基地的位置。 要是如果我能在半个月内安全脱身,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答应到我的蝴蝶宫来陪我一起住三年就行。怎么样方羽?敢不敢跟姐姐我赌这一把 ?”嘴角含着微微的荡意,就连双腮都浮起了艳红的玛利亚说到这里,深蓝色的双眸中原本暗淡的神采都飞扬了起来。 方羽心里一阵恼火。 因为他知道,自己还真不敢答应这个赌约。她分析的这些情势中,包含了太多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不确定因素。而每一种不确定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她所说的一切,变成冰冷的现实。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现在就搜你的魂?” 方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确是非常非常的意动。只要她回答的时候稍有一丝动容,已经有些急了的他就准备悍然用秘术搜她的魂。 “怕!怎么能不怕呢?所以刚才在等你动手之时,我已准备好了阴神宗秘传的独门禁法。七天之内,一旦遭遇搜魂之类的秘术侵袭,就立刻自爆毙命,拼着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们得意。不知方羽你信不信我阴神宗有这样奇怪的法门?”看到方羽在自己言辞的攻击下,再次慢慢陷入窘境,玛利亚眼中的光芒更盛。 被她连番出乎预料的锋利话语给逼起了战意的方羽,这时忽然注意到了她嘴里不停说出的这个死字,心里顿时恍然。 这厮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怕死,不然她又怎会束手就擒?现在又一直不停的东拉西扯,最终目的无非还是想扳回这一局。如果对落入警方手里的结果没顾忌的话,又何必再费口舌? 好,既然你想用这种方式玩把戏,那我就再给你个表演的机会! “信,怎么能不信?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提醒我,一心想我现在就动手。那我要是一直都拒绝,岂不是显得太虚伪?这样吧,既然你这么爱赌,那么咱们来赌一赌好了,咱们让十七号醒来,让她来来对你的生死做个判决吧,你猜你的结果会是死还是生?” “什么?方羽,这不公平!”束手就擒至今,玛利亚脸上终于真正变了颜色。 从开始到现在,她所依仗的,也不过是君子可欺以方这句老话而已。因为方羽的年轻和他那种在她眼里有些可笑的正直和执著,让保持着弱者姿态的她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隐隐站着上风。 其中有好几次,都让她隐约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让她越来越坚信,只要再努力一把,光凭着自己的智慧和言辞,就可以兵不刃血的赢了这个一身实力连紫薇姐都颇为顾忌的方羽。 可是没想到转眼之间,面前这明显已经动摇了的方羽却忽然来了这么一手,难道是自己刚才那句话里出问题了? 脑海中电闪的念头却掩饰不了她对方羽刚才这个提议的恐惧,因为她知道,面对醒来的十七号,她即便再多长两张利口,也化解不了二十年积累的怨毒和仇恨。 “公平?你们给她给过公平么?”方羽淡淡一笑的瞬间,手掌搭上了青凝的头顶。 蝴蝶夫人玛利亚的的脸色顿时苍白若死,就连盘膝而坐的身体也软倒在地板上,再也没了半点刚才那种侃侃而谈的风姿。 一哥出了那间密闭的关押室之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是当地警方关押重犯的一个秘密看守所,位于这所城市相对偏僻的西郊,是一个周围没有太多建筑的独门院落。 高耸的院墙包围下的院子里,只有几排门窗森严的平房,这些平房都是负责警戒这里的武警小队住的地方,而所有十二间被密闭的关押室,就位于这些平房的地下,武装戒备方面,可以称得上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可是就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下室里,被关押了起来的那个白痴疑犯居然被人悄无声息的给杀掉,尸体上几乎被剖开整个背部的巨大伤口,就像是一张翻开了皮肉的恶心大口,至今都晃动在一哥的面前,似乎在嘲笑着他和他下面那些人的无能。 “一哥,都做过询问笔录了,看守所的值班人员和值勤的武警战士,都能证明在晚饭的时候,他在关押室内还好好的。一个小时后,就被换哨交接的武警发现他躺在血泊里。这期间看守所里所有的明暗哨警卫都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看到一哥出来了,刚询问过情况的孟胜蓝也沉着脸过来报告。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离奇的凶杀事件,显然也让她的心情坏到了谷底。 “我已经知道了,就算有异常,也不是他们所能发现的。”一哥皱着眉点了点头,但是眼睛却还在走道里四处不停的打量。 “你是说……”孟胜蓝秀眉一跳,有所领悟了。 “嗯!小孟你留在这里继续询问,我去去就来。”猛然间,像是发现了目标的豹子一般,一哥整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走道里紧张和兴奋了起来。 丢下这句话后,他的人就像是一阵狂风一般的冲出了走道,往地面之上跑去。 “一哥等等我!”孟胜蓝一愣之后,也拔腿飞奔,追了过去。 蒲忠义望着窗外的秋雨犹豫了再三,还是没能按下心头的担忧和焦灼,胡乱找了借口给舍友交待了一声后,一溜烟冲进了夜色。 其实自他傍晚从警局回来后,就想再去医院看青凝。可谁知道半道上却又被教务处的老师给截了回去。 直到那里,他才明白,昏昏噩噩的自己这两天已成了校园的名人,各种各样因苏青青跳楼、青凝昏迷而起的流言蜚语,都因他这几天的旷课和失常反应而和他连在了一起,什么两女一死一病的惨剧,全都是因为三角恋,什么闹情变等等各种版本的绯闻,早已将他这个昔日温良纯朴的优等生给渲染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怪物,有些人说他是无情无义脚踩两只船的的色狼,有些人说是现代陈世美,当然也有些人说他是隐藏起来的泡妞高手,新一代的花坛猛将…… 等等之类的流言在今天上午警方四处找他不果的几个小时里,更是达到了耸人听闻的强度,甚至也惊动了一直对近期这些事保持缄默的校方。 所以和警方保持着密切联系的校方在得知他脱嫌出来后,立刻派人跟他进行了一次严肃而又隐讳的谈话,让他在明白了自己旷课行为不对的同时,也明白校方含蓄警示,如果再闹出这类对学校和蒙老有极大负面影响的流言蜚语,那他基本就可以考虑准备提前回家…… 所以有些愤怼,但更多的是无奈和顾忌的他只能强忍着心头的焦灼,老老实实的待在寝室里熬到了现在,可是沉重的现实又怎么压下少年飞扬冲动的心呢? 最终他还是冒出夜雨,悄悄再度往医院冲去了。 一哥和孟胜蓝冲到特护楼前的时候,正好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那声低沉的惨叫。 就在孟胜蓝刚拔出枪的瞬间,她身边的一哥已在刷的一声中没了身影。 夜雨这时下的很急,一片漆黑中天地间到处都是沙沙的落雨声。地上的积水很多,摸黑没走出几步,孟胜蓝身上的衣服就已被雨淋湿,鞋里和裤腿上,更是被水泡了精透。 出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沙沙的雨声,耳中同样什么也听不见。手里紧紧握着冰冷的武器,孤零零一个人在夜色中摸索的孟胜蓝再次感到了一种孤独的无力。 第一次出现这种独孤的无力感的那次,也是在一座小楼前,她和杨冰刚到那座诡异的搂前,她和绝大多数人都被那阵超出了认知范围的无形攻击给轰倒在了地上。 无力起身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能站立的杨冰怒吼着往前冲去。就在那时,素来好强自负的她第一次在心里感到了这种有些孤独的无力感。 而现在,这种孤独的无力感再次像噩梦一般的像她袭来,她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的同伴去拼命,而她只能在在这黑暗中慢慢的摸索着前行。 就在这种孤独的无力感快要让她崩溃的前夕,她听到黑暗中的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响动。低低的嘶吼出给自己打气的那一声后,猛地一矮身子,什么都不管的了的她全力向那边疾冲了过去。 就算是什么都看不清也吧,哪怕是非常可能会摔跟头也好,起码这种能有个目标的行动,总比在冰冷黑暗的夜雨中独**索来得要好! 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就被她抛在身后,而不远处的黑暗中,急促暴烈的刺耳怪音和如电般穿梭明灭的奇异光芒却让她在目睹耳闻的瞬间,就飞快的一矮身趴到了地上的积水里。 虽然至今还不曾拥有那些奇怪的能力和本事,但新部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也不是白待的。 起码,杨冰他们的提醒,报告里偶尔会提及的案例,都让她牢牢记住了一个铁律,大凡在这些身具奇异本领的同事和同样不同常人的家伙们拼命的时候,只要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就千万不要贸然接近。 对,每逢说起这些的时候,同样都会一脸严肃表情的杨冰他们着重说的就是千万不要贸然接近,而不是参与。 因为光是接近,就已经可以说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随时都有可能被你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伤害或者诱惑,给自己和同伴都带来不可想象的致命危险。至于参与就更不用提了,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莽撞参与的那种凶险。 以前她不是很相信,因为当初在方榕一案中,她也曾接触过那种场面,尽管也很危险,但远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可怖。但是现在,她却在耳闻目睹的瞬间,就信了。 十丈外,一个身高足有两丈上下,青面獠牙的夜叉般鬼物在无数道青蓝色弯月的围绕下,正跟一团赤红色的光影在撕咬和纠缠。 夜雨在它们光影照亮的外围诡异的横飞,沉闷的气爆声夹杂在无数尖利的呼啸声和撕咬声中不停的响起。 尖利的呼啸声几乎就在入耳的瞬间,就让她的头脑一沉,眼前发昏,而耳膜被刺裂般的疼痛又让她胸前发闷,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同时涌上了喉头。 诡异的夜叉装鬼物和那天血雾一般光影那种非人的形象也让她心头发颤,呼吸顿住。那种抬眼就看到这些本该出现在电影或是传说中的诡异形象出现在眼前着震撼和紧张,也在第一时间催促着她卧倒醒神。 非人的形象,诡异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光芒,入耳刺痛伤人无形的尖利啸声,这诡异的一幕,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么? 将脸贴到了地上的积水里,冰冷的积水让孟胜蓝从初见的震撼和昏沉中醒过了神。 自己现在是特殊部门的成员,接触到这些非人的场面并不足为奇,为何自己刚才会有那种可笑的念头? 不知道其中那一个是一哥,该不会是那个夜叉一般的鬼物吧? 就在她脑海刚闪过这种念头时,抬头的瞬间眼前一黑,远处刚才还在上演诡异一幕的地上已重新被黑暗掩去。 她心头刷的一紧,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沙沙的夜雨声中,响起了一哥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小孟,过来吧,没事了!” 她大喜之下一跃而起,询声飞奔了过去。 一个小巧的电筒从衣衫褴褛的一哥手中亮起。 地面上,雨水的冲刷下,一具近乎**着的中年男尸浑身青紫的趴在地上,而他五官流着血的面孔,却在脖子夸张的扭曲下,非常不甘的用失去了光泽的眼珠死死的瞪着夜空。 而拿着手电筒的一哥身上,刚刚才完整的衣服此时有一半成了碎布条,就那么湿答答的贴在他不住起伏的身上,看上去狼狈非常。 “小孟,刚才卧倒的很及时!呵呵。” 孟胜蓝看着一哥狼狈的样子,刚想出声道歉时,耳边却先一步响起了一哥微带喘息的笑语。 这让她再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再次坚定了要尽快找到办法的决心。 杜若兰守在宾馆方羽的门前已经好长一段事件了,但是方羽的门却一直都没有打开。 门口挂着的那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就这么无情的把她堵在门口已有了两个小时之久。可是她却不敢敲门。 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因为她不知道里面的方羽现在到底的在干什么。要是万一他在入定的话,贸然的敲门或是打电话,可能就会让他受惊走岔,陷入不可知的危险。 这些都是跟方羽认识后,她自己慢慢从一些书上看来的。尽管当时看的这些的时候,她当时就在想,以方羽现在的水准,肯定不会像书上说的那么不堪。甚至有时候她都在怀疑,现在的方羽入定之后,就算在他耳边打雷,都不一定能撼动他晋入定境的神识。 可是现在,真的碰上了之后,她却依然不敢冒这个险。不但不敢冒这个险,甚至心里都在为方羽的大意而担心和生气。 居然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大白天就在宾馆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躲在房间里入定。虽然门口已挂了牌子,但是谁又能保证一定不会有人敲门或是打电话进房间? 一说起电话,她在门口替他放哨的这两个小时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埋怨自己了,明知他随时随地的都有可能入定,可自己却偏偏还硬让他买了个手机,你说这万一那天自己或是别人给他打电话,而他入定时又忘了关机,铃声忽然响起,他要是受惊出了问题,那自己岂不是要后悔死? 更不用去想他在跟那些恶人拼斗或是用异能给人治病的时候,突然响起电话带给他的影响了。 总之现在她已经下了决心,等方羽入定一出来,就没收她的电话,就算这样会让自己只能无奈的等他电话,起码也比他因电话而出了问题的强。 太过长久的等待,让她的心随着时间的慢慢消逝而逐渐由焦灼变得有些紧张和迷茫,她开始为房间内的方羽担心了起来。 因为认识了方羽这么久,他如此长时间入定的次数并不多,而且这次又是大白天就开始入定。 难道他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原因而入定了? 哼,我一肚子的小火还没找他发呢,他要是真敢这么小气的话,我…,不!现在的他不会这么小气的…… 一定另有原因才入定的,我要相信他! 就在忐忑不安的杜若兰振作着安慰自己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若兰吗,你在哪儿?快到医院来,青凝醒了,她没事了。” 电话里,传出的居然是让她担心了半天的方羽的声音,她闻声心里一阵气苦,可随即就被方羽带来的好消息给迅猛的冲散了。 “青凝居然这么快就没事了,真好!” 她拔腿就往电梯里冲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杜若兰一来到医院附近,就发现这里弥漫着一片无言的紧张。 四辆闪着顶灯的警车就停在医院的四周,刺眼的车灯将光线全都聚焦在门口的空地上,照的那里一片光亮。 但是,光亮处却看不到警察的人影,四周依然被夜雨笼罩着的黑暗中,除了连成一片的雨声,也同样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压抑在盘旋和流淌。 她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呼吸再次开始变得急促。 “站住!” 就在她加紧了脚步,往门口冲去的前夕,一声低喝伴随着两个从暗处突然闪出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被突兀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停步的瞬间,已冲至喉咙的惊叫却被灯光下闪亮的警徽给驱散。 微微后退了一步,惊魂初定的她举高了手里的雨伞,准备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已被面前的警察给认了出来:“原来是杜老师,快请进,孟组长他们都在上面等你。” 她脸上微微挤出了个笑容,也没顾上去寻思这陌生的警察为何会认识自己,就快步冲进了医院的大门。 一上二楼,迎面就碰上孟胜蓝和一个漂亮的有些惊人的白衣女人在四个警察的拱卫下走了过来。 她心里突兀的一跳,张嘴刚要打招呼,却看到孟胜蓝眉头微微一皱,很明显的用眼色给了她一个阻止的暗示。 停住脚步的她一愣,双眼不由自主的就落向了孟胜蓝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这漂亮优雅到惊人心魄的女子竟然会是罪犯? 目光落到那女人脸上瞬间,杜若兰在心神再度被她容貌给刺激到恍惚的同时,心里也不无遗憾的暗觉可惜。 就在此时,那女人深蓝色的双眸迎上了她的视线。 晶莹碧蓝的双眸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在接触到她视线的瞬间,就让杜若兰的心神不由自主的往里陷落了下去。 耳边,也轻轻响起了一把微带沙哑的磁性轻笑声,这笑声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在响起的瞬间,就诱惑着她的心神更加快速的往那两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中陷落下去…… 头脑中微微泛起的眩晕中,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几乎就在她心里警觉的同时,挂在她胸口的天心灯也在“磬”地一声清鸣中,猛地热了起来。 清越的清鸣尽管声音不大,可是在相对寂静的走廊里,却显得分外突兀和清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按住胸口的她脸上,那四位警察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戒意。 孟胜蓝在杜若脸上色变的同时,就已闪身上前挡住了玛利亚的视线,就在她刚要出声警告的瞬间,清鸣声中响起,她惊讶的看到,几乎就在清鸣声响起的刹那,口中发出轻笑的玛利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当胸给了一拳似的,笑声嘎然而止,浑身猛地一抖,脸色也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最初的震撼过后,杜若兰勉强稳住心神,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迈开脚步。而对面的众人,也在孟胜蓝的示意下开始动了起来。 “你是方羽的女人?” 几乎就在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的杜若兰刚刚和众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微带沙哑的低沉女声又让她心里打了个突。 她站住,回头飞快的扫了那女人一眼,暗自一咬牙,就当没听到一样,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去。 “嘿嘿!”又是两声让她心跳加速的轻笑,带着点淡淡的得意和讥讽,随着众人踢踏的脚步声远去。 “好厉害的眼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拐下了楼梯,此时走到了特护室门口的杜若兰这才嘘出了一直憋着的那口闷气。 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方羽身后那个世界的边沿,就已经开始让她有了心颤不已的惊悸。 那么以后呢? 就在这时,刚刚稳下心神的她又被特护室里隐隐传来的那一阵急促而又流利的英语给吸引住了。 “刚才被带走的那女人就是蝴蝶夫人玛利亚?那她怎么又变成需要调查的嫌犯了?” 带着心头浓浓的疑云,她轻轻伸手推向了特护室的门。 方羽拉开门的时候,杜若兰的手距离大门还有两寸的距离。 很显然,突然被拉开的门让她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她脸上的惊容就被眼前方羽脸上的那一抹飘忽的轻笑给染成了惊喜。 “方羽,青凝真没事了?” 俏丽的双眼在视线接触到方羽的瞬间,就已经将他全身扫描完毕,发觉他形容依旧,安然无恙后,挤身进门的杜若兰心思早已飞到了关着门的里间。 “青凝没事了,不过你还是等一会再进去吧,先陪我出去走走。”让她没想到的是,方羽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出去走走!现在?”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嗯!”方羽轻轻嗯了一声,不由她分说,就将她拽出了门口。 门被关上的瞬间,心里惊讶莫名同时还有点淡淡恼意的杜若兰在转身的刹那,从门缝里看到了丁乘风涨红的脸和那双往门口怒视而来的眼睛。 “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惊鸿一瞥里丁乘风那双眼睛中闪过的怨怼和怒意让杜若兰的心顿时一沉,认识他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二次从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清晰的怨毒。 第一次见到是数年前,他突然疯狂前的刹那…… “究竟今晚这里发生了些什么?竟会让他再度露出这样的表情?”恍惚中,神不守舍的杜若兰被一股凉风袭身的寒颤给拉回了神。 “这样的雨夜,你确定要出去走走?”在门口停住脚步的她有些夸张的用还滴着水珠的伞一指门外漆黑的雨夜嗔到。 到了这时,她已发现,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停在门口的那些警车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漆黑的雨夜已再度掌控了外面的世界。 “你不是带伞了么?”方羽笑笑,从她手里取过伞后,便拥着她往雨夜里走去。 “方羽,你没事吧?”一跨出门口,有些冰凉的夜风便带着浓浓的湿意扑面而来,杜若兰身子一颤,便很自然的往方羽的臂弯里挤了过去。 方羽只是无声的紧了紧揽着她臂膀的手,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方羽?”到了这时,杜若兰就算再迟钝,也知道现在的方羽是有些不对劲了。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气闷。”方羽扭头给了她个笑脸,可是暗夜中她尽管能感觉到却看不见。 “哦。” 她轻轻的点头表示明白,聪明的没再多问。她知道,以方羽的个性,若是他想说,自然不必问。若是不想说,硬问也蛮无趣的。 “对了,刚才天心灯怎么会忽然有反应了?”无声的在雨夜里走了一阵,方羽忽然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我也说不好,应该是被那女人给刺激的吧!”杜若兰一想到蝴蝶夫人的那双眼睛和临走时的轻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那么具有魅惑力的眼睛她生平还是第一次领略到,居然能光凭双眼的注视,就能让自己身上的天心灯起了反应,好像她最后的笑声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兴趣…… “哦?你说说具体情况。”出乎她预料的,方羽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的重视。就连他淡淡的语气中,都似乎掺杂进来了一抹异样的东西。 这东西隐隐的让开始诉说的她心里有些发寒。 “嘿嘿,她还真是嚣张!”听完身边杜若兰的诉说,本在缓行的方羽忽然停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后,将手从杜若兰肩头挪开的他嘴里忽然发出了清冷的笑声。 随着他的笑声,一点朦胧的青影忽然在他张开的手心中幻现、长大,眨眼的功夫,一只三寸大小的纸鹤便颤巍巍的站在了他的手掌中央。 杜若兰屏住呼吸,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掌中宛若活物一般颤动不已的纸鹤,一时间都顾不上去想方羽弄它出来的意思。 总之,随着方羽在她面前逐渐的放开,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正在逐渐向她走来,不停的颠覆着她以往对世界的认知和肯定。 “既然你们这么不知自爱,那就休怪我多事!”方羽盯着手里的散发着蒙蒙青芒的纸鹤,心里念叨的瞬间,一咬牙,就将手里忽然变成了血一般艳红的纸鹤放飞了出去。 一道血一般艳红的光影像是流星一样在漆黑的雨夜一闪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远处黑漆漆的夜雨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低低的惊讶声:“啊?血鹤!” 这把男声一传入耳际,刚还惊叹于鲜艳鹤影去的神奇漂亮的杜若兰心里就莫名的打了突。 “血鹤?”这名字似乎和记忆中关于飞鹤传书,青鸟传音的传说和佳话严重不符啊,怎么听上去竟隐隐有些冰冷和杀戮的味道? 此时此地,状态异常的方羽忽然发出这样的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血色顿时褪的一干二净。 “小蒲你不该来的,回去吧!”就在她刚想开口追问的前夕,身边的方羽忽然开了口。 尽管夜色的遮挡下,她看不清身边方羽此时的脸色,可是从语气中,她隐约的听出了一丝略带倦意的黯然。 她心里又是一惊,忽然之间,莫名的有了想哭的感觉。 “方…方先生,我……。”远处的雨夜里,传来了蒲忠义略带踌躇的断续声音。 “青凝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第二次开口的方羽语气中已明显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真的?青凝没事了?”雨夜中传来的脚步声明显急促了几下,可是转眼就停在那里,稍停了停之后,雨夜中才再度响起了蒲忠义勉强平稳了些的声音:“多谢方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 “他应该又在给你鞠躬吧了,嘻嘻!” 方羽今晚连番的异常最终还是让杜若兰选择了振作。她很随意的笑着,找到了方羽胳膊,紧紧挽在了怀里。 方羽从她这些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更从她雪白的脸上那抹略显僵硬的笑容中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和隐忧。 一抹淡淡的柔情顿时漫过他此刻有些僵冷的心田,让他有些阴郁的灵神在霎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空灵。 “若兰,我有时候是不是心太软,或者太幼稚 ?” “怎么会这么问?”杜若兰心里一松,但是精神却高度紧张了起来。 “因为今晚,我发现医院这里不对之后……”方羽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将今晚的发生的事倾吐了出来。 杜若兰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插口,可是方羽被他挽着的那只胳膊上,忽紧忽松的力道缺忠实的反应着她情绪的波动和变化。 特别是当方羽说到和那位束手待毙的蝴蝶夫人后来在言语和心理上的那几轮交锋时,方羽能从自己胳膊被抓得死紧中,深刻的体会到她心里的紧张和担心。 一直到他说到要弄醒那个十七号,蝴蝶夫人终于失色的那里,杜若兰手上的力道这才松弛了下来:“虽然听着有些让人憋气和窝火,不过我没发现这结果那里会让你这么失常了啊?莫非后面又有什么变化?” 杜若兰此刻的心情之紊乱和惊讶实在是难以言说,她没想到,就在这看似简单的青凝被夺舍背后,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曲折和阴谋。 而且居然还能在这件看似古老邪法秘术作祟的背后,牵扯到克隆人这么现代的生物技术,更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和适应的是,在很多年前,居然就已经有人将这两种在常人感觉里绝对对立的领域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已成功的走到可以应用的这一步。 这实在不能不让她感到震惊和混乱,因为这也和方羽背后的世界一样,严重的颠覆着她对这个世界理性的认知和判断。 同时让她心乱的一点就是,这两天就在自己眼皮低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方羽却把这些都藏在心里,连一样都没告诉自己。 这让她在心乱的同时,也隐隐的有些失意和伤心。不过眼下,她还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因为此刻在她心中,让方羽胸中的郁结散去才是第一位! “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弄醒十七号之后,十七号和那鬼女人在对峙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那种丑陋和可恶。嗯,当时要不是我硬压住了火气,一再的劝自己放松一点的话,估计后面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麻烦和顾忌。” 方羽此刻说起这些时,语气中犹自带着淡淡的失落和恼意。 他还真没想到,在经历过上次风水一事中王安和她女友的欺骗之后不久,自己的好意会再度被人,不,这次不是人,而是被一个残灵给利用和欺瞒。 这种巨大的反差和心境上瞬间再度的失落,即便是以他的洒脱和空灵,都忍不住动了怒气。 因为对他而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对别人善意的利用和欺瞒,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独的行为,而是在对他信奉和坚持着的人生观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进行的无情嘲弄和彻底否定! “到底是怎回事呢?方羽你给我说说好吗 ?或者说出来你心结就能解开了,现在看着你这样,我的心里很难受。” 尽管看不清方羽脸上的神情,但杜若兰还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方羽言语中泄漏出来的那份淡淡的失落。 “原本两三天前我就能彻底的收了它,尽管当时那么做有些冒险,不过我还是有将近八成的把握。对于这点它也清楚,所以在最后关头,它抛出了记忆中潜藏的一些凄惨画面和生活场景来给我看。 结果那些画面和场景让我心里一片凄然,实在狠不下心去硬收了它。因为那些遭遇的确非常的凄惨和痛苦。 再加上当时因我一时的大意,以为事先在和它交锋的过程中已摧毁了它大半的元神,所以也就基本相信了那些记忆的碎片就是它残存记忆的全部。所以在这几天里,我还处心积虑的为它想办法,总想让它这个可怜的克隆人那点残存的意识能够在确保青凝安全的基础上,事后也能相对妥善的继续存在下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要能让它残存的元神继续存在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它重见天日,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好好体会一下正常人的平凡生活。 为此,我这两天一有时间,就不停的熔炼前些日子以外得到的另一件异宝,因为那件异宝从我得到之初,就隐隐给我指出了我欠缺的另一个领域的大门。也使我相信,如果我能熔炼明白这件异宝蕴含的奥秘后,就能让它或是以前的谢海添那样的残灵和元神得到相对妥善的安置。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让我为它费了这么大心力的十七号,居然从开始向我示弱之初,就已经在处心积虑的欺骗我。 从开始,我尽管一直在小心,但我到最后还是小觑了它那点先天异能的本事。它在和我第一次交锋时,就发现了它那点脆弱的元神和掌握的小术根本不堪我一击,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舍弃了大半的元神,而将元神最精纯的部分用它的先天异能潜藏在了青凝识海的深处,最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谁知道我这傻子在第一次交锋中因为太过顾忌青凝自身的安危,而轻易的选择了放手。这让它在苟延残喘之际,也得到了体会和分析我个性的机会。 若兰你是不太清楚元神交击时的那种玄妙,大多时候两个修行者元神交击的刹那,都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感受到对方灵魂中最本源的一些东西。就像当年我和老黑巫的那一战,我俩就是在生死瞬间的刹那,对彼此有了足够的了解。 所以他才会在大灭前的瞬间,将黑巫一脉的法统放心的交给我来替他传承。所以这次,它在跟我的第一次交锋中也对我有了不少的了解。而我,却陷于以往的经验,小觑了它异能的特殊,结果在第二次接触时,它的示弱让我落入了它的计算之中。 其实它刚开始示弱的时候,我也知道以往的它并不像它表现出的那么可怜。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夺舍了,可当我接触过那些记忆碎片之后,还是忍不住动了想帮它的心思。 因为我自问若是我换到它的处境,如果没有疯掉的话,跑出来后,为了生存,做出的事情可能比它还要不堪。”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这些了,那它又是怎么骗你的呢 ?” 杜若兰静静的听到这里,发现方羽的情绪似乎还未曾从异样的状态中完全解脱出来,所以忍不住开口,试图加速方羽解脱的过程。 以她的经验,这种时候如果能让方羽尽快说出整个事情的原委,才能让方羽摆脱眼下的这种异常。再者,她根据方羽所说的这些,也实在推想不出那个十七号还能怎么欺骗和利用到方羽。 “在发现它的真面目之前,我也想不到它的用心竟是那么的险恶!”潇潇夜雨中,方羽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啊!” 几乎在清醒过来的瞬间,凌乱的病房里就响起了它尖利的吼声。 随着这声尖利到刺耳生疼的吼声,病床上青凝的身体就在它的控制下,像一只野猫般的飞窜而起,恶狠狠地往沙发这边疾扑而来。 面对着半空中娇俏少女那通红的双眸中恶毒的眼神,还有她那已经褪尽了血色的手掌上暴起的一根根青筋和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孔,跌坐在沙发傍的蝴蝶夫人玛丽亚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和从容。 电光火石的要命关头,她惊恐的双眸求助似的扫向了方羽。但是她的嘴,却在她内心骄傲的坚持下,硬是没吐出一句求助的话来。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赞的同时,他进身挥掌一拨,轻巧的将半空中的少女毫发无伤的送回了病床::“你冷静点,别忘了这不是你的身体!” 谁知道他话音还没落地,刚落回病床的少女又再度在又一声厉吼声中,像疯兽一样的扑了过来。 这次厉吼声一入耳,方羽脸色就猛地沉了下来。因为在这声厉吼中,他清晰的感应到了一股冰冷而又邪恶的气息。 “你冷静点!再这么冲动会毁了自己和你宿主的!”方羽在感应到这股气息的瞬间,也再度挥掌将半空中的少女送回了病床。 不过这次,方羽不等她再度弹起身形,就已经伸掌抹上了她的脑顶。 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怨毒的狰狞依旧。可是刚还充斥了她整个面颊和肌肤上的那片潮红,却在方羽手掌抚上她头顶的瞬间,就像烈日融雪般的迅速消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它也基本失去了对这个身体大部分的控制。 刻骨的怨毒和狂暴的怒意就像燃烧的火焰,让它那双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的双眸里充斥着一片令方羽皱眉的疯狂,它毫不掩饰的怒视和敌意也让皱眉的方羽心里暗叹起仇恨的可怖来。 这是怎样刻骨的仇恨和怨毒才能让一个这么脆弱的残灵达到如此疯狂的地步?居然能让它在眼下这么脆弱的时候,都悍然选择了再度妄用秘术侵袭。 难道它不明白以它现在的状态,妄用裂魄魔音这样的法门很可能就会让它残存的元神魂飞魄散么? “现在满意了?”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瞪了面色惨白的蝴蝶夫人一眼。 这次,身后这漂亮狡猾的女人主动放弃了和他视线接触的机会,嘴也紧紧地闭着,没有回应。 “你冷静点,杀戮解决不了问题。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可以通过她来顺藤摸瓜,找到制造你们的那个巢穴,来为你那些苦命的同伴们尽一份心力么?” 方羽看到身后的蝴蝶夫人低下了头,便又转回头迎上了少女那双血红的双眸。此时此刻,他清朗的声音中流淌着无比的柔和与真诚。 面前这双血红的双眸中疯狂依旧,怨毒更浓,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痕迹。 方羽的心里一沉,可他脸上眼中的诚意更浓:“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所以一时间难以放下仇恨。可是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那些因你夺舍而死的少女,她们的怨恨和仇恨又该找谁来报?难不成她们就天生该死不成?” 血红双眸中的那一片疯狂和怨毒随着方羽逐渐转冷的口吻而少少有些松动,就在方羽心里刚一放松,准备继续劝它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嗤嗤的低笑声。 方羽猛回头,眼神中已是一片森然:“很好笑么?”随着他的这声低喝,一抹从他身上勃然散出的森冷杀意第一次让整个房间都开始急剧降温。 “是很可笑。特别是你企图打动她放弃仇恨的那个理由,幼稚的可笑!” 惨白着脸,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心神崩溃在方羽散出的森冷杀意里,勉强继续保持着讥笑模样的玛丽亚开始再次想办法为自己挣命。 “哦?” 方羽眉头一皱,在继续保持着对她强大威压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扭头扫了病床上的它一眼。 因为在蝴蝶夫人玛丽亚说话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它猛然加剧的挣扎。 通红的双眸在慌乱的躲避他的视线,但是它明显剧烈了起来的挣扎,却丝毫没有停歇。“它这是在紧张什么?” “如果它是那种肯为同伴和别人着想的人,它就不会在基地成长的这些年里,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和掩饰它的那点秘密而先后害了六个同伴。更不会在侥幸逃出基地后,为了快速增强实力而将闻讯赶来,企图和它接触的那几个特殊的国际刑警给吸成了人干……” “你在撒谎,我要杀了你这这个恶毒的老巫婆!” 一声突兀的尖利吼声伴随着房间内猛然暴起的那股狂猛异力,猛地就在方羽的脑后炸起。 心里巨震的方羽霍然回首,看到的却是身躯怪异的扭成了一个诡异姿势,正将两只已变成了青灰色的双手飞快的点击在自己躯体各处要穴上的蒙青凝。 之所以让方羽认定她是蒙情凝而不是它,原因就是面前这少女的脸上,充斥着一种明显的惊慌和痛楚的神情,而那双刚刚还血红疯狂的双眸,此时也换成了被奔涌的泪水而模糊了的黑色眼眸。 但是她那双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的双手,却依旧像是两只翻飞的蝴蝶,越来越快的重重点击在她自己的身体各处。 随着她手指的每一下点击,她脸上的惊恐和痛楚就越发的浓了几份,而她诡异扭曲着的身体周围,那种冰冷而又狂暴无形气旋的威势,也就更狂暴了几分。 也只不过是方羽色变回头的功夫,以青凝身体为中心猛然盘旋着炸开的无形气旋就已像利刃一般,切上了方羽护身的气机。 霎时间,一连串裂帛似的撕裂声和不绝于耳的气爆轻鸣声顿时伴随着满天飞舞的被褥碎屑充斥了整间病房。 虎目陡然圆睁的方羽脸上猛闪过一抹血一般的艳红,随即就在他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声中变成了隐隐的玉色。 “无耻!” 随着他这声动了真怒的沉喝,“呜”的一声沉闷的颤音中,他头顶半尺的空间忽然像是塌陷了一般的扭曲成了一个朦胧的空洞。 随着这空洞的幻现,一股暴风呼啸般的怪音响彻了众人的耳际,而一股不可抵挡的狂猛吸力更是伴随着这股怪音,将他面前病床上的少女和空中飞舞的碎屑全都吸进了那个扭曲着的朦胧空洞。 直到这时,原本跪坐在沙发傍地板上的蝴蝶夫人玛丽亚惊恐的哀鸣声,这才随着她身前猛然幻出的一只三尺大的金黄色巨蝶而响彻了整个病房:“天啊,阴神连爆术!” 伴随着她的这声哀鸣声,她跪坐在地的身躯猛地就像无骨的软虫一样,迅速仆倒在了地上,开始飞速的收缩、蜕变,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还没等她的哀鸣声落地,她整个人已经在地上缩成了尺半大小的一团,完全躲在了面前那只金黄色巨蝶的遮挡之下。 异像几乎在刚刚发生的瞬间,就已经随着眨眼间从空洞中跌落到病床上的少女闷哼声响起而结束。 塌陷扭曲的朦胧空洞在吐出少女身躯的瞬间,带着一声隐隐传出的凄厉悲鸣就像出现时一样,诡异的消失在了面色冰冷的方羽头顶。 方羽在空洞消失瞬间又是明显的一愣,随即虎目中寒光更甚:“原来是这样,不可原谅!” 随着他这声饱含怒意的短语出口,他精光四射的虎目中猛然泛起了一抹深邃幽暗的奇光:“五阴摄神,幽火炼魂……” “啊?九幽炼形术?” 方羽朦胧而低沉的连绵声浪响起的房间中,忽然传来了玛丽亚惊恐而又慌乱的失语声。 方羽扭头冷然回顾,双眸中一片奇异的幽深,而他口中绵长低沉的声浪却丝毫没有停顿。 “蓬!”的一声轻响中,那只颤动着挡在蝴蝶夫人玛丽亚身前的金黄色巨蝶忽然就在方羽目光扫过的瞬间爆成了一地碎片。 金黄色的琥珀碎片落地的瞬间,危机关头,拼命施展出阴神宗度劫秘术蜕变化形,企图借着自己密宝而躲过十七号阴神连爆术这夺命一劫的蝴蝶夫人玛丽亚,这时蜷缩成一团的躯体也猛地开始在连续的颤动中伸展了开来。 只是这次,她每一次的颤动和伸展,都伴随着一股从口中喷出的污血。等她接连喷出了五口污血,再度恢复成半卧在地的正常状态时,她原本艳丽夺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狼狈不堪的死灰。 只是现在,她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用任何语言和动作去撩拨一脸森然的方羽。 因为她知道,相对于刚才想用阴神连爆术和病房内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但是此刻却不知道被方羽收到了那里的十七号,刚才的方羽给自己的这点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十七号现在承受的可是九幽炼形术啊……”想到这里,蝴蝶夫人玛丽亚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十七号的残灵在另一个宛若地狱的层面发出的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凄惨哀号。 眼前这个一脸冰冷的方羽,难道就是自己刚刚一再撩拨和轻视着的那个年轻人么?自己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先不去管此时噤若寒蝉的蝴蝶夫人玛丽亚,再说已经将九幽炼形咒念完的方羽。在心头的那股怒意随着这冰冷的巫门秘术释放出去之后,方羽幽深而晦暗的目光落在了一片狼藉的病床上。 病床上,昏过去的蒙青凝娇小玲珑的身躯俯卧在那里,刚刚那一连串剧烈的活动和异力的冲击,让她裸露在外的手脚肌肤上布满了一片片充血的红色斑点,看上去非常的刺眼和让人怜惜。 方羽深吸了一口长气,心头的激荡这才随着他恢复了空灵的虎目平复了一些。轻轻吐出横亘在胸前的那口浊气,他蓄满了柔和气劲的大手这才轻轻抚上少女的背心。 就在这时,浑身湿淋淋的一哥和孟胜蓝冲进了特护室的大门…… “方羽,你是为十七号的那个什么阴神连爆术而生气吗?我听你说的意思,好像这个东西很危险的样子。” 雨夜中,依偎在方羽身旁的杜若兰听到这里,感觉大致明白了方羽生气的原因。但心里同时也对方羽为了这点事生气而存疑,按她对方羽的了解,觉得这些并不足以把方羽气成这个样子的。 莫非还有其它的原因?再说随着自己和方羽关系的亲近,她对方羽身后的那个世界也越发的有了兴趣和好奇。 “嗯,阴神连爆那可能是阴神宗内对元神自爆这类术法的称呼,就和当初在王安的病房内,谢海添的弟弟最后拼命时自爆一样,是一种与本身周围几丈内的对手同归于尽的凶险术法。 本来如果它是因为仇恨而一时激愤冲动,施展这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法门,即便是也有可能会伤害到我,我也不会太生气。因为我基本上能体会到它在被制造和成长过程中,对蝴蝶夫人她们这些人积累下来的那种怨毒和仇恨。 当时让我生气的是,在我发现她将要自爆的那一霎那,她暴露出来的用心!实在太恶毒,太险恶!不由就让我动了真怒。现在想想,我当时还是过于冲动了,居然会为了这些人这些事而动怒…,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方羽说到这里,语气中流淌着淡淡的涩意和轻轻的懊恼。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那个十七号居然会在那时悍然发动秘术,要用元神自爆来与病房内的众人同归于尽。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十七号施展秘术时,为了让自爆的威力达到极致,也为了防止他这个不确定因素有办法组阻止自爆的发生,它竟在第一时间,果断的放开了一直被它压制着的青凝元神。 而它,则躲在青凝识海的深处,催动全力施术,驭使青凝相对脆弱的元神跟它的残灵一起自爆。 这时候,不管它面前方羽的灵神怎么强大和迅捷,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在保证不伤到青凝的前提下,阻止它的自爆。 只要无法阻止它的元神自爆,那么青凝身为它的宿主,自然也就只能随着它的自爆而走向烟消云散的死路。 元神自爆的威力之下,即便是不能要了这个方羽的性命,至少也能让他脱上一层皮。至于该死的老巫婆,凭她现在的状态,绝对脱不过同归于尽的命运…… 也直到它抛开所有伪装和顾及,全力催动异能施术自爆的这时,一直被它故意示弱而骗过了的方羽这才知道自己从开始就上了它的恶当。 从头至尾,它尽管一直处于劣势,但它一直都有办法和能力避开方羽灵神的压制,在关键的时候选择和青凝同归于尽。 之所以在后来的时候向自己示弱,只是因为它那时还未曾完全放弃脱身的希望,再者当时它还处于连番拼斗和消耗之后的衰弱期,对是否真能在拼命的时候拉上青凝一起同归于尽也没个明确的把握。 所以它就一直潜伏在青凝体内,千方百计的利用方羽的同情和善意随着青凝的沉睡而暗暗积蓄力量和等待脱身的机会。 可是它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的这么快,还没等它积蓄够足够的力量,寻找到脱身的机会,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老天居然在那该死的追杀者之后,又将它心目中最痛恨的这个老巫婆也送到了眼前。 说实话,刚开始尽管激动不已,但依然还抱着一丝侥幸,想在不刺激到方羽,也不逼自己踏上绝路的之前,就能瞅空子要了那老巫婆的命。 凭着它从第一次元神交击的瞬间,感应到的方羽这个人的单纯和善意,它有七成的把握肯定,如果自己真能瞅空要了那老巫婆性命的话,这个方羽事后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它却没想到方羽不给它这个机会,更没想到那个该死的老巫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揭自己的老底。 依仗着方羽同情和善意苟延残喘到现在的它,自然知道一旦让这老巫婆在方羽面前揭开自己老底,让方羽知道自己骗了他之后结果会有多么惨淡。所以就在那一瞬间,它悍然决定了跟这件病房里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并且,出于对方羽的暗恨和顾忌,它在施术前躲进了青凝的识海。 方羽是在它施展秘术准备自爆的霎那,在它元神暴起的那股狂暴气劲和自身护体的气机对上瞬间,感应和明白过来这些的。 因为全力施展异能催动元神施术的十七号这时,已完全撤去了利用它的先天异能给自己元神披上的那层伪装。将自己的神识**裸的暴露在了方羽的感应之前。 这让方羽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心头就腾起了直冲脑顶的怒火。不管他再怎么修为深厚,性子再怎么温和宽厚,面对这样的欺骗和险恶的用心,一时之间,他还是动了真怒。 所以刚被他熔炼收伏不久的洪荒玺在他念动的瞬间就将十七号藏身的青凝给收进了它的世界。 青凝是正常人,所以又被它放了出来。 但是就在这一吞一吐之间,十七号那点残存的灵识就已成了洪荒玺内惊恐的一缕孤魂。 只是这次,动了真怒的方羽在收它瞬间又发现的那些更令他恼火的真相刺激下,忍不住又将这缕惊恐莫名的孤魂给丢进了另一个更为悲惨和可怖的境地。 九幽炼形术,巫门古老的黑巫一脉专门用来熬炼恶灵厉魄的可怖秘术。 据说若是让神识陷于其中,就连天妖那一级的邪门,时间长了都能给熬炼成温顺乖巧的老实鬼…… “这么说来,它已经被你给收拾了,那你干吗到现在还生闷气呢?这不像平时的你啊方羽,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依偎在方羽身边,杜若兰静静听着方羽将病房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心情在随着他的讲述而跌宕起伏的同时,心底里也隐隐有些发寒。 为方羽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而发寒。 在她的记忆中,方羽除了在救治王安的那次,一时不察受了阴神宗宗主秘术影响后,情绪波动特别厉害之外,其它大多时候都处世都比较淡然自敛。就算那次被王安和他女友事后当面耍赖欺瞒,他的反应都不曾像这次这么激烈。 虽然她并不清楚方羽口中那个九幽炼形术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法门,但是光听着这名字她就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能让方羽在生气的时候施展的秘术,而且还是老黑巫那一脉传承的巫术,随便想想也能猜到它的厉害。 这个倒霉的十七号除了方羽说给自己听的这些之外,到底究竟还做过一些什么让他这样大动肝火的事情?让他至今都不能完全恢复平静,刚才居然还送了一个血鹤出去…… 总之她是越听心里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方羽今晚的这种异样不对劲。情急之下,就怀疑起方羽这次,是不是又不小心受了别人的暗算。 “像上次?”方羽微微一愣之后,顿时恍然。这才再次留神,注意到了雨夜的遮掩下,杜若兰脸上泛起的紧张和苍白。 他心里顿时怜意大起,同时微微的歉意也再度涌上心头:“若兰,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他紧了紧拦住恋人的手臂之后,又继续柔声说道:“这次情绪波动厉害的原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除了刚给你说的这些之外,另有现在还不便明说的原因。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随着他的轻语落地,杜若兰就发觉眼前漆黑的夜色顿时像轻雾一般的散去,就在两三尺之外的夜色映衬下,微笑着的方羽脸上纤毫毕现,而他那双清凉若水的双眸中,依旧闪动着让她欢喜不已得空灵和深邃。浑不若她猜想中那般的阴郁和冰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心里忽的整个松弛了下来,放松之余,淡淡的委屈就让她霎时又娇蛮了起来:“不公平!我要你保证,接下来陪你淋雨的时间内,你都要让我眼前这么清晰,然我可不依!” “呵呵,没问题!”方羽轻笑着,清凉若水的双眸中回荡着一片深情。 “方羽,我喜欢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杜若兰凝视着他的双眼,低声呢喃着,更加的将身子往方羽怀里偎了过去。 方羽刚要说话,忽然隐隐听到远处有汽车行驶过来的声音,他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远处两盏车灯正在逐渐的靠近。 他心里忽然一动,然后就在因为灯光也有所察觉的杜若兰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对着面前的夜色发出了轻轻的低语:“看在你过往的确可怜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把握不住的话,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这些莫明其妙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事,扭头对杜若兰笑道:“若兰,这两天我可能会比较忙,你没事就多让胜蓝陪陪你。对了,天心灯里暂时寄存了个东西,若是有什么异常的话,不妨喊她一起研究一下。” 随着方羽的话音落地,杜若兰就觉得挂在胸口的天心灯忽然一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刚想开口追问,却又被方羽脸上那一抹飘忽的笑意给打断了:“等下你和胜蓝一起去医院看青凝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晚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别担心,我没事的。” 说完话,他用力一搂惊诧不已的杜若兰,随即就在把雨伞塞到她手里的那展颜一笑中,就那么凭空从原地消失了。 “方羽!”夜色中,猛然响起了杜若兰高亢的叫声。声音的余韵中,已隐隐带着似哭的颤音。 “表姐?怎么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方羽呢?我刚还看到他也在的。”还没等心慌不已的她喊出第二声,那辆停到了她身侧不远处的警车里就传出了孟胜蓝惊讶的声音。 “他…,他忙了一夜,先回去休息了。若兰你怎么又返回来了?” 杜若兰刚要回答的瞬间,却又在心里忽然泛起的一种奇怪感觉中改变了口吻,就连她刚还微颤着的语音,也变得圆润和自如了起来。 “这家伙,做事就知道只顾着自己。表姐别生气,等回头我陪你一起收拾他。我是回来接一哥回去审案的。对了表姐,一哥他是不是还被那几个死老外给纠缠着不放 ?” 看到自己表姐苍白着脸,有些孤单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漆黑的雨夜里,孟胜蓝不由心里一痛,便赶忙打开车门跳下车低声嚷嚷着奔了过去。 “我还没进过病房呢!” 杜若兰也在她揽住自己肩头的瞬间,感觉到了自家姐妹心底里的那份关心和体贴,于是在心里更加平静的同时,给了她一个真实的笑脸。 “啊?”孟胜蓝一愣,随即两姊妹便拥在一把伞下,边说着悄悄话,边往住院部那边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面对着面前这几位涨红了脸的抗议者,一哥身上渗出的虚汗从进门开始,至今都未曾停下过。 他没想到一进屋,面色有些古怪的方羽就丢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先是一直躺在病床上人事不醒的蒙青凝已经恢复清醒,正躺在那里低低的饮泣。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的方羽,一见到他进来,就指着跌座在沙发上的那个漂亮女人,说她就是制造那个夺舍的邪灵,也就是制造克隆人幕后的黑手之一。 而她,就是被请来给蒙青凝看病的蝴蝶夫人玛利亚。一位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催眠大师,具体身份和背景还十分尊崇和敏感的神秘女人。 所以猛一听方羽的话,再看到方羽在说完这些,接着摆出了置身事外的那副模样后,一哥身上还没完全消失的虚汗又再次开始冒出了头。 和听到这些后一脸兴奋的孟胜蓝不同,一哥在听到面前这女人是蝴蝶夫人的瞬间,就知道方羽扔给自己的是一块非常非常烫手的山药。 因为他从方羽的简单介绍和病房内凌乱狼藉的场面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之前这里发生的事,病房内至今激荡不息的那几股强烈而又神秘的气息也同样从侧面印证着他的猜测和推断。 而沙发上,原本面色煞白的蝴蝶夫人脸上,那一抹随着自己的出现和方羽简单的介绍,而显得越来越清晰的讥笑和她迅速恢复着正常的面色,也在隐约的加重着他心里的担忧。 可是他又不能不接手,因为这毕竟就是他的工作。 再说方羽也不怕麻烦,肯冒着曝光的危险把这鬼女人拿下后甩给自己,而他现在面色又这么古怪,自己要是接手的时候稍有犹豫,岂不是…… 就这么着,浑身冒出虚汗的一哥一咬牙,硬着头皮算是很干脆的接手了。 可是没等他放下通知部下赶来的电话,推门而入蒙老和丁乘风他们又迅速将混乱和骚动带到这间病房。 混乱是因为蒙青凝的清醒和哭泣而起的,蒙老一家人在目睹到哭泣着的青凝瞬间,就全都兴奋的哭喊着忙乱了起来。 而骚动,则是在丁乘风和那两位请来的老外教授注意到了病房里的狼藉和凌乱,随即发现了花容惨淡的蝴蝶夫人异样之后开始的。 刚开始的时候情况还好,尽管知道了蝴蝶夫人处境的他们三个人都拉长了脸,但是向自己和方羽质问的时候,说的还是汉语,遣词用句也显得客气和理智。 可是他们的质问在遭遇了方羽的缄默之后,两位教授逐渐尖刻起来的言辞夹杂在越来越多的母语当中,和同样神情激动,面色涨红的丁乘风一起,将矛头全都指向了代表着**的自己。 英语一哥倒也还能听懂,也能进行一般的对话和交流。可是面对着面前这两位教授迅速激化的情绪和愤怒时冒出的一连串母语,因为证据的缺乏和对整个事态详情了解的不足,一哥也只能一次次的用英语要求他们保持冷静和克制。 而随后随着注意到这边冲突的蒙老的加入和搀和,一哥的处境就越发显得尴尬了起来。而在此期间,方羽却一直都负手站在破烂的大窗前,像个没事人一样盯着窗外的雨夜,根本不理会身后的这一片喧嚣。 自从他把蝴蝶夫人丢给一哥后,他就一直这样默默的站在这里望着窗外的雨夜出神。甚至连前面丁乘风这些人对他的质问都没注意到,更谈不上来留意一哥遭遇的尴尬了。 最后还是站在一边,一直默默留意着方羽和一哥应对的孟胜蓝忍不住开口,暂时结束了一哥的尴尬。 无知者无畏。 初入特殊部门的孟胜蓝此时依然带着她常年在基层办案时的利落和干脆,一句硬梆梆的执行公务例行调查,就将喋喋不休的几个人堵的一时没了言语。 正好此时,接到一哥通知的警察也恰好赶到,于是蝴蝶夫人就被孟胜蓝乘机带了出去。 她是顺利的把人带走了,可是留在这里的一哥,却再度置身于更加愤怒的几个人尖刻言辞的包围之中,苦不堪言。 可怜他至今连身上的残破湿衣都没功夫换下去…… “何组长,家里有紧急公务需要你马上回去处理,车就在门外。”一进门,略皱眉头的孟胜蓝就开始为颇有些狼狈的一哥解围了。 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和非常公式化的官样言词,拦着一哥的两位看似非常激动的老外明显就是一愣,随即便把目光都投向了身边的丁乘风。 面色潮红的丁乘风此时也微微有些踌躇,因为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一脸肃然的孟胜蓝身旁站着的杜若兰。而杜若兰的眉头此刻也在微微的皱着。尽管清澈的目光中并没有明显责怪的意思,可依然隐隐的让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快。 暗里咬了咬牙,丁乘风在自己还未曾完全考虑清楚的下,就在把目光投向蒙老的瞬间,便已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让包围着一哥的圈子顿时空开了一个小口。 一哥见状,轻轻一侧身就脱出了包围圈,暗自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快要僵硬的脸上谦和的笑容中也浮起了一抹肃然:“各位,带走玛丽亚夫人的原因我刚才已经给你们解释过多次了,希望几位能够理智的配合。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几位也可以通过贵国的外事部门了解后续的发展,但是眼下,我公务在身,实在没时间奉陪了。对了蒙老,医院和你们家属这边,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安排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哥不等面露诧异的蒙老开口,就已命令守在门口的几位便衣进来接手蒙青凝的监护。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涌进的几名便衣,蒙老诧异的脸色猛然变成了一片紫色。就连他怒喝得声音中都隐隐带上了一丝颤音。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工作需要而已。这样吧蒙老,你跟我出来一下。”看着怒不可遏的蒙老,一哥环扫了一眼屋内神情各异的众人,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的同时,客气而又不容拒绝的将蒙老请出了屋子。 屋内猛然间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静默。而靠着墙边的病床上,蒙青凝依然还在静静的沉睡。 方羽出门之前的安抚,将使她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静静的沉睡上一夜,直到她疲惫的身心恢复到能安稳的自然醒来。 屋内这种奇怪的静默并没有保持多久,最多也不过一分钟的功夫,苍白着脸色,带着一脸茫然的蒙老推门而入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青凝还需要在警方的监护下恢复几天!” 杜若兰惊讶的发现,蒙老这一出一进之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就连他刚才的语气中,此时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失落和倦意,致使令众人都非常纳闷。 她刚要开口询问原由,忽然却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因为她注意到蒙老正在给一脸惊疑的师母摇头示意,而原本哆嗦着嘴唇的师母也已经用牙咬住了她的下唇。 “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警方一定会保证青凝安全的,请回吧!” 就在这时,门口又响了一哥的声音。 带着一肚子的纳闷和诧异,屋内的众人开始默默的退出病房。杜若兰眼瞅着青凝就在身边不远处安睡,但是此刻她却拿捏不定自己究竟是该退还是该进。 “她现在需要休息,表姐还是走吧,先回去等她醒了再说。”孟胜蓝注意到了她的踌躇,便放低了声音劝她。 “难道你们就准备让她继续待在这间屋内?” 杜若兰一想也是,再说刚刚离开的方羽也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所以便准备转身退出去。可是就在她刚要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又被破损的大窗和屋内的狼藉给吸引,眉头便一下子又微微皱了起来。 “当然不是。”一哥抢在孟胜蓝之前做了回答,紧接着他对那几个便衣下了命令:“马上转移!” “杜医生,方羽呢?” 站在走廊里,留意着几位便衣在护士的协助下,利索的给青凝换病房的杜若兰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哥低低的声音。 “他一个人先走了。”杜若兰心里隐隐一颤,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答道。 “一个人走了?他回去休息了?”一哥有些讶然的声音却又硬是将她的注意力从面前忙碌的几个人身上给拉了回来。 “嗯,他说他先回去休息了。”有些勉强的回答完之后,杜若兰的心忽然又被一哥脸上的惊讶给弄乱了。 “这个方羽,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呢?” 自语着,目光有些散乱的杜若兰在一哥和孟胜蓝的注视下,陷入了恍惚之中。 寂静的房间内,当盘膝而坐的方羽缓缓睁开他的双眼时,窗外的第一抹曙光也刚刚浮上天际。 轻轻活动着手脚,慢慢起身的方羽脸上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是随即,这一抹笑意就凝固在了他的唇角,转眼间便又被一股浓浓的愧疚和怜惜给代替。 “若兰,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一拉开门,方羽就抢前把面色煞白的杜若兰拥进了怀里。 冰凉的身躯在方羽宽阔的胸怀中迅速由僵硬变得柔软,而她睁大的那双俏眼却一瞬不瞬的盯在面前这个让她整夜不寐的恋人脸上,眼眸深处荡漾的全是一片关心和探询。 “咦,方羽你好像又变了.!” 整夜不寐得倦意和担心在看到方羽那双黑眸的瞬间,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异样的欣喜和惊讶。因为此刻,她发现只不过一夜的功夫,眼前的方羽给她的感觉又有了明显不同。 依旧是神采奕奕的英挺模样和深邃的黑眸,但是肌肤和双眸中,却少了以往那种隐隐流转的晶莹光芒。现在方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英挺男儿,从他脸上的神情以及那双黑眸中,再也感觉不到之前的那种不凡和疏离。但是却依然十分自然的保留着之前充盈在他身上的那种洒脱和清爽的感觉。 总之这是一种只有恋人之间才能深刻体会到的一种奇异变化,杜若兰能清晰的感觉到,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像一股缓缓的暖流,顿时将她全部身心都给包裹了起来,让她的脸上也荡漾起了由衷的笑意。 方羽轻轻拥着恋人的身躯,脸上也浮起了浓浓的笑意:“这下,你就放心了吧?” “方羽?”杜若兰脸上的笑意中隐隐浮起了惊讶,随即又被她的笑声给驱散了:“哈,连这都瞒不过你。不过现在这种感觉真好,我心里再也感觉不到以前那种隐隐存在于你身上的疏离感了。我不管,以后你不能再让我感觉到它,否则我可不答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笑着,深深的点头,那双黑眸中有深深的爱怜在闪动。 叩!叩!叩! 就在这时,刚刚关上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杜若兰听到门响,赶紧从方羽怀里挣了出来。她在有些懊恼的同时,也在暗暗奇怪究竟会是谁这么早就来敲方羽的门。 “方羽,一哥让我……咦!表姐?” 门一打开,孟胜蓝微带倦意的声音就已传进了杜若兰的耳畔。紧跟着,表妹一愣之后恍然而微带夸张的神情就让她红了双颊。 不过此刻,她却在心底的忽然一动中,只是微带羞意的笑了笑,却并未曾做任何解释。 孟胜蓝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看到眼前表姐的这个笑脸,心底的某个地方却还是像被针给扎了一下。 “好你个方羽,把我们丢在那边熬夜伤脑筋,你却在这里和表姐卿卿我我,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在心里刺痛的瞬间,孟胜蓝在抢上前挽住表姐胳膊的同时,脸上却冲着方羽呈现出一番兴师问罪的夸张架势。 “呵呵,都是我不好,不但连累了你,就连若兰都被我害的担心了一夜没合眼。这样吧,正好若兰那里有个我替你准备的小礼物,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好了。胜蓝你看这样行不?” 方羽轻笑着,开出了条件。 “小礼物?” “小礼物?” 孟胜蓝发现表姐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脸愣住的表情。不由得心下就有些微恼。她不信以方羽的敏锐,会察觉不出自己的心意。装傻她并不介意,但是眼下这种时刻,似乎并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吧? 表姐之前的反应看上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但是现在看表姐愣住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小礼物,这个方羽,他这是…… “若兰,你把天心灯给我。”方羽笑了笑,并不在意她有些怨怼的瞪视,而是向杜若兰伸出了手。 “天心灯?” 几乎在方羽话音刚刚响起的瞬间,两个女人都低声惊呼了起来。 “忘了昨晚给你说过的?”方羽冲杜若兰展颜一笑,伸手接过了她从胸口摘下的天心灯。 杜若兰顿时恍然,刚刚涌上心头的一丝不快瞬间变成了浓浓的好奇和一份淡淡的娇嗔。不过,她还是硬忍着没当表妹的面给方羽丢上一个白眼。 孟胜蓝刚刚提起的心微微一沉,随即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天心灯!难道他要帮自己达成那个愿望么?” 一颗心顿时霍霍的狂跳了起来。 “胜蓝,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么?” 将天心灯握在了手里的方羽脸上敛去了笑意,而那双紧盯着孟胜蓝的深邃黑眸中也闪起了一抹精光。 “嗯!”似乎带着点不安,又似乎带着点害怕和黯淡的目光在杜若兰惊疑莫名的脸上转了一转后,孟胜蓝的脸色转为一片毅然:“我早就想清楚了!” 方羽点头,那双深邃的虎目中精光猛然大盛,一瞬不瞬的盯在手中的天心灯上:“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么?”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青幽幽的天心灯上忽然泛起了朦朦的幽光,随即就在他殷雷般的一声低喝声中,将泛着幽光的天心灯贴上了孟胜蓝的眉心。 就在泛着幽光的天心灯贴上眉心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就若脑际猛的炸响了一声惊雷,孟胜蓝就在脑海的一片空白中往后跌了出去。 “牵心引,幽魂凝,阴无极,阳清虚……” 就在孟胜蓝往后跌出而旁观的杜若兰刚把即将冲口而出的惊呼遏制在齿关之后的瞬间,方羽宛若群蝶飞舞的双手已经在口中低沉法诀的催动下,迅捷无比的点上了孟胜蓝的身体。 一时间,回荡着连绵低沉声浪的房间内,顿时响起了一连串密如急雨的脆响。 杜若兰白着没有丝毫血色的俏脸,紧咬着堵住嘴巴的手背,担心不已得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奇特的一幕,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面前的两人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幸好,让她心力交瘁的这一幕眨眼间就在方羽的拇指落在孟胜蓝的眉心而全部结束。 “方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轻手轻脚的给躺在了床上的孟胜蓝盖上被子之后,惊魂初定的杜若兰这才颤抖着声音开始了询问。 “胜蓝的工作和她的个性都需要她拥有一些能力,而我刚才就是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方羽边仔细感应着孟胜蓝的状况,边做着回答。 “需要这么夸张么?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种子么?就像给我的那种。” “她等不及,再者种子也会选人的。短时间内想要得到一定的能力,只能走这种捷径。别担心了若兰,她一会就能醒来,大约一两个月之后,效果就会凸显出来。” 方羽笑着说道这里,忽然移开了话题:“要不你也乘机和她一起休息一会?熬了一夜,辛苦你了。” “我不累!你也别想转开话题,老实交代,天心灯里寄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那个十七号?” 很显然,自从跟方羽在一起之后,杜若兰的神经也已被连番的奇事给锻炼的粗壮了不少,而熟知天心灯玄奥的她此时也早已不再是当初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的外行。惊魂一定之后。迅速恢复正常的她便开始了对方羽严厉的审查。 因为在她身为女性的直觉中,她隐约察觉,方羽还有不少奇特的经历瞒着自己。 例如,他多次隐约提起,却又每次都含糊过去的藏域之行……(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放掉了?” 方羽一见到一哥,就从他阴沉而疲倦的模样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还没,不过也快了。还要等外事部门的人过来做个交接,估计他们也很快就到了。” “交接?”方羽一愣之后,注意到了一哥脸上愈发郁闷和无奈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恍然了。 “那还叫我来干什么?” 随着似叹的低语,一缕淡淡的冷笑浮上了方羽的唇角。此刻他已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甚至,都有了转身离开的念头。 “方羽,别这样,一哥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们的确拿不出可以服人的证据,而且还要注意到外交关系和国际影响。没想到那鬼女人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某国王室成员的遗孀。所以……” 自进门后一直悄悄站在一边的孟胜蓝此刻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微红的脸上这时也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丝的激愤。 方羽心里又暗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回头往一哥的脸上望去。 一哥此时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紫涨,但双目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倦意。有些时候,有些事,即便是他们这些权力颇大的特殊部门成员,也不得不选择妥协。之前的经历中,也有过类似的妥协和让步,但是却从没像这次一样,让素来冷静理智的他感觉到这般的无奈和窝囊,特别是在面对着方羽的时候,这种窝囊里夹杂着几分愧疚的复杂感觉更是堵得他心里极度的。 可是,身为本次事件的负责人,该他担当的他必须担当起来。而且,他请方羽过来的目的中,也不无再做努力的打算。 此刻看到方羽停住了脚步向自己望来,他便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方羽,真的没办法么?只要没外伤,人不死就可以!” 这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说出来的。 “一哥!” 听到他的这句话,孟胜蓝原本微红的面颊上血色顿时褪尽,就连身体都猛地退后两步。望向一哥的双眸中更是充满了震惊和不相信。 因为即便是新加入这个特殊部门不久,但是身为一个资深的纪律部队成员,多年来的职业生涯中必须格守的第一铁律、服从命令,几乎早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生命中的一部分。进入这个特殊部门之后,这个铁律更是被深深烙印到了所有部门成员的骨血中,成了绝不允许碰触的最高准则。 因为拥有了多大的权力,就必须承担多大的责任和遵守相应的纪律。这一点是孟胜蓝初进部门时,被部门内的老人无数提醒过的,其中也包括了面前这一向笑眯眯的一哥。 可是现在,他却在接受命令之后,忽然又产生了这么大胆的想法,这岂不是…… “小孟你不用担心,所有后果都有我来承担,不要多说了,这是命令!” 一哥深看了一眼孟胜蓝煞白的脸色和惶急的神情后,迎向方羽的双眼中神色却更加的毅然。 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脸上微带冷意笑容却也消散了开去:“真的没办法,否则昨晚我也不会郁闷到回去休息了。不过一哥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为了那种人做出这么大牺牲,不值。再说走了也不见的全是坏事,以后不让她回来就是了。” “是啊一哥,那种人不值得让你那么牺牲!”孟胜蓝听到这里,一想到昨夜审讯那个蝴蝶夫人时她那种隐含着傲慢的做派,心里又泛起一阵本能的厌恶。所以也开口试图能劝住一哥做傻事。 可是一哥听了方羽的一席话之后,眼前一亮,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方羽的最后一句话上了,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努力:“以后不让她回来?”紧接着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以我的权限和她身份的特殊,这恐怕很难。” “她不止一种身份吧?”方羽淡淡的应了一句后,转身准备回去,此时此刻,他已经找不到继续留着这里的意义了。 再说他跟着从昏睡中醒过来的孟胜蓝来这里时,根本就没叫醒也已睡了过去的杜若兰,若是在这里耽搁的久了,被她醒来发现自己失信,恐怕又要被她半真半假的埋怨和审查。 若是换个时间,自己自然也会很享受她的这种痴缠和关心,但是眼下,却似乎并没有这种心境。 再一想到自己昨夜已经发出的血鹤,方羽的心里就更加的不愿意将时间再浪费到这里。毕竟,这类地方本就不该是他这种人频繁进出的。 “不止一个身份?”一哥听到方羽的这句话后,明显的一愣,随即双眼中精光一盛:“方羽,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情急之下,他已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瞒着你们?”方羽停步转身,一抹似笑非笑的异样表情荡漾上了他的面容:“瞒与不瞒有区别么?” “你……”一哥被他的这句话噎的一窒,随即便强压着怒意和激动喘起了粗气。 “方羽!” 孟胜蓝站在一边就着了急,她没想到素来谦和洒脱的方羽竟会这么和一哥说话。所以一声低喝之后,焦急和烦躁之下,一时反倒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了。 “你旧伤初愈,昨晚又冒险出了大力,再生气怕是真的会没了机会。有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帮帮孟队长,你想要的都在她那里,越早让她掌握,就对你们越有利。还有,明天若兰会先来这里探望青凝,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帮我把她留在这里。我明天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 方羽那句话出口后,心里也顿时有些后悔,其实他昨晚和蝴蝶夫人玛丽亚遭遇后不久,就已经从她的言词蓄意挑衅中,提醒自己很有可能真会遇到今天这种结果,之后一哥的反应更是增加了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跟着孟胜蓝来这里之前,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这预料中的结果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让他恬淡的心里平添了几许阴郁和慨叹,同时也更让他对明后天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交涉的结局有了更坏的预期。 昨晚他在一时激愤之下,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就已决然将代表了严重后果的血鹤发了出去,事后冷静下来,尽管并不后悔,但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做的有些冲动,所以心里还存了到时候再寻求更为妥善解决的念头。 可是现在人被一哥他们这么一放,嘿嘿……可能会出现的糟糕结果让方羽都没了再想下去的念头。 所以心境未免有些败坏,再加上一哥一时不查流露出的那种强势态度,所以让他也有了一时的失口。 所以他在迅速警惕并且调整之后,说了上面的这番话,这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一种含蓄的歉意和补救。 因为修行到了他这种境地,有些时候,体内以臻化境的气机早已有了难以言说的灵性,特别是在遭遇到同样的修行人时,这种灵性会表现的更为明显。 通常所说的气机牵引和排斥,或者是威压等等之类的表现,那只不过是这种灵性最初层也是最低级的反应而已。到了方羽的这种境地,气机这种灵性早已晋入另一个纯粹的层面,早已不是人的语言和文字所能表达的了。 “方羽!” 一哥猛的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方羽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羽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他知道!“皱着眉头低声再三重复着方羽最后的这句话,孟胜蓝在方羽消失在门后时猛地醒悟了过来:“方羽你给我站住!” 低吼着,她便准备拔脚去追方羽。 “小孟,站住!” 还没等她完全转过身子,她的肩膀便已被一哥按住了。 她愕然回头,却看到一哥精光闪烁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明显得诧异和震惊。 “有些事,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没得回避,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放心吧小孟,他不会有事的。” 一哥显然猜到了她激动的原因,所以压下心头泛起的疑惑,先温言安慰起她来。 “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危,我是气他背着表姐这么做事……”在一哥那双微带笑意的眼睛注视下,孟胜蓝目光中的激动逐渐平静下来,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隐约的少了份底气。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想明白方羽那话的意思之后,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震惊和激动,更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小孟!现在你也即将是踏足我们这个领域的人,今后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我们这些人,既然拥有了不同于常人的能力,那么就好做好比常人承担更多,付出更多的准备。方羽虽然不是我们部门的人,但是就像所有的正派修行人一样,在遭遇这类邪门事件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会去选择勇敢面对。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们必须承担起来的义务,也是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以后的日子,记住我这些话,时刻记住自己是什么人,?因为从今时今日起,你已不在是通常意义上的普通人了!这点很重要,记住了么?” “一哥你放心吧,我记住了!”一听一哥提起这些,孟胜蓝有些紊乱的心顿时又兴奋和激动了起来。 再一想到方羽在路上给自己的叮咛,她脸上的也有了异样的神采。 “看来小孟你这次收获不小啊,真是让人高兴。只是可惜啊,方羽这样的人才竞不能成为我们的同事,要不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哥慨叹着说到这里,停住了。 孟胜蓝听着一哥的话心里狂跳,忽然看到他不胜惋惜的打住了,心里忽然一动,俏脸上 带惊带喜的问道:“一哥?” “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一直也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没办法用凡俗的标准来考量和定义的,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人世间有了这类人,或许更能给人带来一些意外的精彩也说不定。再说他一个普通的医家子弟,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 抬眼出神的注视着窗外高远的天际,一哥缓缓说到最后,重新落回孟胜蓝脸上的目光中却忽然多了一份类似顽皮的笑意。 “一哥说的没错,他一个普通的医家子弟根本不值得我们操心,嘻嘻1”脸上洋溢着法制内心的喜悦,孟胜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终于,始终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安然落地了。 要知道,自从有意无意的将方羽的存在透露出来后,一哥会有什么反应就成了一块压在她心头的巨石,因为最初的冲动和私心冷静了之后,她自己心里也隐隐明白以方羽的个性,肯定不愿意被任何东西给局限起来,就算他勉强低头,怕是以后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洒脱和飘逸。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一哥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有种寝食难安感觉,可是又因为职业纪律的原因,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和一哥谈这件事,结果一直难受到了今天。 现在听一哥这么一说,终于算是松了一口长气。尽管她心底里也清楚的明白,自此之后,有一份朦胧的情感也将随着这块石头的落地而化成云烟袅袅散去。 “方羽,几点了?怎么都不叫醒我?胜蓝呢?” 杜若兰一睁眼,就看到方羽静静的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微笑着注视自己。她在嫣然一笑的同时,也发现原本躺在身边孟胜蓝不见了踪影。 “现在刚中午十二点,我刚送胜蓝回去,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搅了。怎么样,休息好了么,要不要再睡一会?” “天,都睡到中午了?都怪你啊,不早点叫我,不是说好了要跟胜蓝一起回去看青凝的么?现在怎么好再过去啊?” 微微的嗔怪着,杜若兰赶忙起来准备去梳洗。 “没关系,我已经和一哥打过招呼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能过去看青凝了,到时候让你一整天都陪着青凝,你说好不好?”方羽笑呵呵的看着恋人娇俏的脸上泛起的惊喜,心里也不禁暗暗为自己的安排而开心不已。 原本,他一直都在犹豫,在自己去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交涉的事,要怎么才能无声无息的瞒过她,以免让她再替自己担心,犹豫了再三,他最后还是在让杜若兰去蒙老那边陪蒙老他们和去医院那里陪青凝之间选择了后者。 因为直到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对日后和紫薇的交涉吉凶如何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因为这番交涉若是阴神宗不想善了,那么他将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紫薇宗主那么简单,因为就他放出的血鹤而言,那里面已经包含了足够的决心和战意,一旦开战,那肯定就是一场恶战,因为放出血鹤这种举动,在他们这些人以往的传承中,代表的是对一个宗派尊严的严重挑战,其凶险和恶劣程度,往往只比直接打上山门稍稍好一些而已。 原本,这次的事件尽管也非常恶劣,但是也不一定就会让方羽悍然的发出后果这么严重的血鹤,但是蝴蝶夫人可能无意间的嚣张却严重的触动了他的逆鳞,已经隐隐威胁到了他心目中最想守护的地方,他身边的亲人! 当初宣真宗门下就曾触动过他的这片逆鳞,所以他那时尽管知道宣真宗的强大,但是却依然孤身赴约,踏上了宣真宗的山门。 而这次,尽管杜若兰现在只是恋人,但是在方羽的心目中,就从他心里做出选择的那时起,她也和父母一样,已成了他必须守护的人。 而这次触动他这片逆鳞的又是劣迹斑斑的阴神宗,再加上昨晚的他还未能完全摆脱洪荒玺残存的影响,随即又再度被人愚弄和再三挑衅,还有随后压在心头的那份猜测带来的无奈和郁闷,终于让他在心境的动荡中发出了那只血鹤。 因为本身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屡次以术法神通为害普通人的宗派,也的确有该严肃反省一下的必要。 若不是方羽还念着他们千年传承的坚韧和不易,还对这种千年传承的古老宗派带着相当善意的期许,他根本就不必孤身犯险,去发什么代表着凶险的血鹤,而是仅仅将阴神宗的存在和他们跟这件事的关系告诉一哥就已足够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去尽自己这份心力。不管以紫薇宗主为代表的阴神宗能不能明白他的这份心意! 尽力做事,但求无愧我心。 这是他自小,就被父母烙印在脑海中的庭训。 方羽,发什么愣啊,我收拾好了,现在咱们是去吃饭,还是你给我说说胜蓝现在的状况?没见到她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就在方羽还在神游的时候,梳洗好了的孟胜蓝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先去吃饭吧,胜蓝她真的没事。我把十七号的残灵种在她体内,无非也是想让她借着十七号先天的异能,来启动和引发她体内的潜力。实际上跟我给你下的那个种一样,移灵催魄之法也只不过是巫门内一种秘传的传功之法。 过几年之后,等她体内本身的潜力被激发到一定层次之后,那个十七号的原本残缺的元神也将接着她的进步而逐渐得到修补,到了那时,如果有合适的躯体,十七号就能在不太影响胜蓝的情况下,用另一些秘术和她分开,借尸还魂,重新做人。 而胜蓝在这期间,也并不是被夺舍和附身,一切和以前一样,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当然先期在适应阶段是要受点苦头,这是她要快速得到能力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相信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方羽也知道她们姐妹情深,所以再次耐心的给她做了次详细的解释。 “那个十七号还能借尸还魂,重新做人?”杜若兰这才再次放了心,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再次被吸引了出来。 “嗯,如果她聪明,能安心按照我教的方法配合胜蓝的话,大约三年左右就可以了。相信以她的奇特来历和胜蓝她们背后的力量,到时候找一具完好的新鲜尸体并不是一件难事。对了若兰,吃完饭后,你不去看看蒙老他们么?” “当然想去,不过要是我去了,那你怎么办?” “当然是陪你一起去了,不然我还能去做什么?这里我又不很熟悉。” “真的?你不气老师他们?” “气啊,怎么能不气呢?不过正因为气他对中医的偏见,所以我才更要陪你一起去看他。相信能教出你这种杰出弟子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肯接受错误的人,我对我自己和他,有这个信心。” “那就太好了,我饿死了,快走!” 就这么说笑着,方羽挽着杜若兰出了宾馆的门。 听起来,这是个难得安静松弛的下午。(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全)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客厅里沉默不语的众人就像是忽然找到了活动的理由似的,都纷纷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手机摸去。 只有方羽,静静的坐在杜若兰的身边,没有任何行动。 杜若兰的手也在抓住包的瞬间停住了,她并没有丝毫掩饰的苦笑了一声:“看我糊涂的,这不是我手机的铃音。”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屋内的众人,以蒙老为首的蒙家人也都神态各异的停住了各自的举动,一时间,他们又和蒙老一样,成了低头无语的泥胎。 杜若兰忍不住心里一阵叹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方羽。现在别说方羽了,就连她都失去了再在蒙家做客的兴致。 来这里之前,她和方羽都没想到,身为学界泰斗的蒙老会是这么的顽固和僵硬,看到自己和方羽进来,竟然连一句热情点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有任何向方羽道谢的举动了。身子连带着,对她这个原本十分亲近的弟子,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幸好还有师母和青凝的父母在其间含羞带愧的热情张罗,这才不至于使得场面继续尴尬下去。可谁知道还没等坐下的他们找到和蒙老沟通的机会,丁乘风却又带着蝴蝶夫人被礼送回来的消息闯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反正他在给蒙老他们说蝴蝶夫人被放回来的消息时,双眼却一直盯着方羽,有些炫耀似的使劲形容着警方和外事部门道歉的狼狈,并且喋喋不休的抨击着国内的制度和警方的素质。 结果说多了之后,还没见方羽清朗的面容上有什么反应,反倒让原本比较愿意和他说话的蒙老烦了心。又把脸沉下了。 至于杜若兰那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顾忌方羽还在身边,而自己跟他的友谊也已有了明显得裂痕,她都想把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家伙给撵出去了。 而方羽尽管脸上并没变色,但是从心底里,已经彻底的将他彻底的无视了。因为以方羽所受的教育和他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种忘本的人放进眼眶里去的。 而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夜因为这家伙的忘形而变得愈加沉闷和枯燥。幸好没过多久,这家伙就察觉到了众人眼里的味道,还算知趣的讪讪住口。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这才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而此时的方羽早就没了再留下来的兴趣,因为他也根本没想到,身为医学界的泰斗,一个能教出若兰这般出色弟子的长者,竟会在中医这个问题上这么偏执和没有涵养。这还是在自己救了青凝的前提下比较克制的态度,如果换了平时…… 想到这些,方羽也就对跟他沟通死了心。因为身为医者世家的子弟,他对自己所学所用的中医有着发自内心的自豪和信心,当然,还有一点点源自传承的骄傲,这些都让他深信,即便是这世上还有蒙老这样的所谓泰斗、或是其它类似的各种人物对这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学科不信任或是充满了敌意,但他们都无法阻挡这古老文明的结晶继续在这个世上传承和延续。 起码,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和父亲以及自己一样,对这古老的学科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和深刻的研究,他更相信,能传承发扬了数千年的东西,也绝非一个蒙老或是一小撮像他那样的人所能阻挡和打击的了的。 所以方羽一看到若兰也有了起身的意思,便在微微点头的空里顺势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才响了铃声的手机主人丁乘风却一脸怪异的开口拦住了方羽:“方羽,找你的电话。” “我的?”方羽也被这个电话给弄得愣住了,接电话的空里,不由扭头看了一眼杜若兰。却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纳闷。 “方羽,是我。” 一接到电话,就连以方羽的镇静,眉头也不由得抖了两抖。电话里的说话的人,竟然是阴神宗宗主紫薇! 一直留意这方羽的杜若兰在看到方羽眉头抖动的瞬间,发觉自己的心也猛的颤了两颤,尽管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但是她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和寒意! 十五分钟之后,方羽他们租住的宾馆顶层十九楼,方羽敲响了右边豪华套房的门。 整个十九楼,就被一左一右两个豪华套房给占据着,据宾馆的服务员说,两个套房都被国际友人给包了,电话里紫薇也只说了个十九楼。但是方羽上来后,却还是依着一种奇怪的自觉敲响了右手边的房门。 门几乎在被敲响的同时拉开。当门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郎,身穿着一套可体的名牌休闲装,人长的不算太漂亮,但是五官却非常端正,甚至眉眼之间还带着点寻常只会出现在男人脸上的那种英气,致使她看上去别有一番诱人的味道。 面对着陌生的年轻女郎,方羽的脸上却出现了淡淡的笑意:“宗主来的好快啊!”说话的同时,他双手当胸先见了一礼。 “见了天心灯得主方羽的血鹤,紫薇哪敢怠慢?咦?” 嘴角同样浮起笑意的女郎侧退一步,口齿间还招的同时,也同样弯身回礼,面对着数次交锋过的方羽,即便她是一派之主,在未彻底翻脸前,也不愿失了礼数。 可是她还是被感应中忽然发现的那一抹奇异的气息给弄乱了心思,心头震撼之下,竟咦了出来。 方羽微微一笑,同样侧退了一步。这种时候,他也不愿意失了礼数。虽然平时他一向都自认为是个无门无派的闲人,但是一遇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能免俗。因为这些,也是他家教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一时失态,还望海涵。请!” 紫薇脸上微微一红,伸手虚引,延客入门。 “阴神宗门下蓝蝶儿重新见过方家.,以往颇有冒犯,还望多多恕罪。” 方羽一进门,就看到蝴蝶夫人玛丽亚身穿一身素雅的传统青衣,楚楚可怜的站在硕大的厅堂中央,一见到方羽,就不等方羽开口便迅速用巫门传统的大礼拜了下去。 方羽面色一冷,扭身便走,不肯受她这个礼。 “小友就当是给本座一个面子如何?” 方羽转身,迎面却被深深施礼的紫薇拦住了去路。 方羽面色一沉,就在将要开口拒绝的前夕,却又被紫薇那直直向自己望来的双眸中那一抹无奈和恳求给打动,心里一叹的同时,便停住了脚步:“两个条件,一是离开后不许再踏足国内半步,二是不要再沾手以前的那类事。如果宗主能替她答应的话,我便解了她的禁制。否则请宗主让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我替她答应了,多谢小友!” “姐姐,那边……” 就在紫薇一咬牙答应的同时,拜伏在地的蓝蝶儿,也就蝴蝶夫人玛丽亚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住口!这些年若不是念在师尊的情份上任由你胡闹,我阴神宗怎会落到今天这种难堪的地步?本来这次就算方小友不罚你,我都会请出宗法来罚你!还不当着方小友的面立下血誓?难道这也要我替你么?” 抬起身的紫薇还没等她说完,就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她。 此时的蝴蝶夫人早就没了当初的嚣张和气势,在紫薇双眼的瞪视下,乖乖的开始结印准备发下血誓。 方羽负手静静的看她们表演到这里,这才开口接了下来:“血誓倒也没必要,我信的过宗主的承诺。”说着话,他泛着银光的中指已经点在了玛丽亚的眉心。 跪伏在地的玛丽亚应指浑身巨震,紧接着一口污血脱口而出,喷在了厅堂中厚厚的地毯之上。 “之后按着你宗门的筑基之法调养半年,就能恢复过来了。若是现在就去调理,效果会更佳。” 方羽收手后,淡淡的提醒到。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解开蝴蝶夫人的禁制只是紫薇约他到这里来的开场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不过既然对方在接到自己的血鹤之后,还能摆出这种貌似平和的态度,那自己起码也要适当的表达出妥善解决问题的诚意,因为对手,毕竟是传承了千百年的大宗派,而且从太玄(宣真宗宗主)那里方羽也知道,阴神宗在过去的千百年里口碑也并不坏。这也正是他在冲动时,宁愿选择发血鹤而没有采用其它更彻底方法的原因。 倒不是怕了什么,而只是以他所受的教育和他的心性,他还做不出那种借刀杀人,灭人门户的绝事。 也直到放出血鹤,方羽这才彻底想明白了一直横亘在心里的一个小疑问,明白了为何当年在他以全县第一的成绩高中毕业后,却在父亲有意无意的诱惑下,放弃了高考成为闲人的真正原因。 那只是深谙世情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一个另类选择,否则,又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前程似锦呢? 要知道,世间事,有得到就的有付出啊…… 从这点上,方羽在想明白的同时,也清晰的发觉,原来,自己和父亲一样,都属于同一种人。 “方羽可曾为我这样前来觉得有些奇怪?” 看到玛丽亚关上房门之后,阴神宗宗主紫薇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怒容。 “刚开始是有些奇怪,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方羽轻松的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脸色也开始变得柔和。 “哦?看来我果然没做错。”紫薇在哦了一声后,神色脸色数变,最后却在低下头时归于平稳:“你的条件?” “阴神宗归隐一甲子。”既然做出了选择的紫薇干脆,方羽自然也不再客套。正色提出了他想过无数次的要求。 “一甲子?” 紫薇的脸上再次色变,就连低沉的声音中都不可掩饰的带着微微的颤音,若是蝴蝶夫人玛丽亚还在这里的话,就会知道,那是她被激怒之前的征兆。 “不错。”方羽清亮的眸子迎着她宛若利箭般攒射而来的目光,一丝都不曾后退。而就在双方目光交击的瞬间,宽敞的厅堂中顿时响彻了空气连串的暴鸣。 但是,厅堂中所有的摆设和两人的身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异样。就连他们双眸之间的神色,都未曾有半点的变化。 “一甲子? 六十年啊,方羽你好狠的心!”就在额前的那一缕秀发忽然开始飘动的瞬间,紫薇再次咬牙开了口。 “生命和尊严对于每一个个体都是同样珍贵的,不是方羽狠心,而是宗主你们这些年做了太多错事,就连太玄宗主都觉得,宗主这些年是走错路了。”方羽见她意动,便不为己甚的也放松了一些。 “太玄?”紫薇再次的变色。 “嗯。前次自宗主离开后,方羽有幸留在那里和太玄宗主盘恒了几天,期间曾听他隐约提起过。说之前的十几年里,曾有几位其它数宗的知交隐约流露过对贵宗涉世太深的不满。” “其它数宗?”紫薇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用现在这种方式来到这里了。 原本,在接到方羽血鹤的瞬间,除了感觉到惊讶之外,同时席卷她的,就剩下了发自内心的愤怒了。 要不是前些日子和方羽接连两战中对方羽的实力和人品有了足够的认识,按照她当时心里的愤怒,她就会立刻召集门下,以挑衅者的血和精魂来为宗门立威。 要知道,在整个阴神宗千百年的传承中,还未曾有过一个宗派给过它像血鹤这般严重的挑衅,更不用说是像方羽这种无门无派的闲人了。 可是就在她怒气上涌,即将传下宗门召集令的前夕,一种无可名状的悸动忽然在她内心的深处泛起,其来势和消退是那般的迅猛和飘忽,几乎就在她试图抓住的瞬间,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这已经足以引起她的重视和警惕了。因为对于修行到她这般境地的人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小变动,往往就预示着业已修炼至通灵的灵神对某些事物预言似的反应,而结果也往往神验无比。 所以这次忽然出现的悸动让她暂缓了心头的怒意,而选择了进一步的求证。 整整一个多时辰费时费力的通灵求证之后,她在内心无比的震撼和困惑之中,做出了最为稳妥的选择,就这么轻装简行的以最快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刚一见面,方羽就接二连三的给了她数个意外的惊喜。先是她在方羽身上发现了令她神意撼动的玄奥气息,尽管方羽已经收敛的很好,致使那种气息已经淡的微不可查,但是就那一丝丝转瞬即失的气息,就足以让她心里有了太多的猜测和警惕。 因为对她这类宗师级的宗派之主来说,能在天心灯这种传说里的道门异宝得主中正平和的气息融合收敛下,还能散发出自身独特气息的东西在这世上,怕是连一只手得五个指头都占不过来,其中,还要被天心灯占过一个位置。 天心灯,清音钟、碧玉诀、还有那个从来未曾被证实过的洪荒玺,除了另外三件异宝,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源自天心灯的气息里保持住自己独有的气息? 几乎是在感应到的瞬间,紫薇心里就发出了强烈的呐喊,天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竟让他一个人独得两件传说中的异宝!难怪他给小妹下的禁制竟连我都束手无策…… 可还没等她对方羽新得的异宝究竟是巫门的碧玉诀,还是传说中未曾证实过的洪荒玺推敲出个结果,方羽紧接着就在双方的对峙中再度给她来了个五雷轰顶。 自己宗门这些年自以为隐秘非常的举动,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有人有些察觉了!这些年之所以没人找上门来,恐怕一是没有太过确凿的证据,二就是自己宗门历代的先辈留下的那些情份在起作用了。 难怪自己在通灵中看到的竟是那般可怖的结果和未知的迷雾,这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其后果…… 差点冒出的冷汗中,紫薇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她到底也算是千年隐秘宗派阴神宗的一代宗主,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全面认输。 “碧玉诀还是洪荒玺?”装作沉思中自语似的,皱着眉的她发出了低低的呢喃。 “洪荒玺,正好方羽新得此物,还有很多玄妙不曾解开,正好请宗主这样的大家给指点一二,不甚荣幸,请!” 出乎紫薇的预料,面带笑容的方羽竟丝毫没有的推托的坦然相告,与此同时,还将一件奇特的物事给她递了过来。 “洪荒玺?” 紫薇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这才慎重的将手向那物事抓去。 微笑着看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往洪荒玺上落去,方羽此时心头愈发的轻松。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的走向平和,原本在他的估计中,至少还要来上一次苦斗的,不过现在既然已有了平和解决的趋势,他自然也乐的再表露一点诚意和再加上一块砝码。(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全) “轰!” 就在手指落在洪荒玺的瞬间,就像一连串狂猛的霹雳在脑海中炸响一般,一股股狂暴而又雄浑的气劲夹杂着苍凉而又兽性的嘶吼顿时席卷了紫薇的识海。 一幅幅诡异而又声势浩大的画面就像远古之中就曾烙印在人灵魂中的呼唤,在目睹的瞬间,就将紫薇坚若磐石的神识带进了一个最深沉的梦境。 浑身剧烈的震颤着,已在不知不觉间腾空而起的阴神宗宗主紫薇,用道门最正统的五岳朝天式盘坐在半米高的虚空,紧闭着双眼的那张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如珠,但是整个脸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肃穆。 方羽微笑着调整呼吸,彻底的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气息。他知道,以紫薇的骄傲和能力,都绝对不会希望在这种时候,得到外人的任何提点和帮助。而方羽自己,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是哪怕一丝可能会影响紫薇发挥的影响。 这在某种程度上,即是一种交锋,也是一种彼此的欣赏和信任。 天生宝物,唯有德者居之。 对修行到方羽或是紫薇这种境地的这类人而言,这个常人口中的德,对他们而言,已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根本的理解和解释,早已和原本的意思有着本质的区别。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腾空而起的紫薇脸上汗迹已徐徐收敛,而她原本结印在腹的双手,此时却像勃然怒放的兰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不停的在胸前屈伸舒张,每一次舒张,硕大的豪华厅堂中都会有奇异而又好听的空气轻鸣声袅袅而鸣,前音未消,而后音又生,转瞬间,就已组合成了一片空灵而又神秘的乐章。 而原本被她摆在手里的洪荒玺,此时却悬空停在她眼前半米处,散发着盘旋不定的朦朦幽光,渐渐的在幽光中失去了原本的形体。 “灵空叠音诀?” 方羽微微眯起的双眼在看到和眼前这幅奇景的同时,猛地的圆睁了开来,若不是怕影响到了此时正在和洪荒玺相搏的紫薇,他都有了感应一番的冲动。 “到底是传承了千年的古老宗派啊,就连天心灯内都不曾记录的道门剑仙宗顶级秘术都修了这般的火候,方羽啊方羽,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次这般自大了呀……” 心里赞叹着,方羽在重新眯起双眼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以后要更加的谨慎和小心。因为眼前紫薇在紧急关头施展的秘术,进一步的让他明白,这些传承了千百年而薪火未绝的古老宗派,着实有着令人刮目相看的实力和家底,万万不可等闲识之。 方羽此时之所以有这样的警惕,也是因为他在目睹了紫薇的实力后,才发现自己在这几天里,由于忽然间熔炼了洪荒玺,致使他在短期内实力激增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得受到了洪荒玺内那狂暴而又满带原始兽性的另类气息的影响,在不知不觉间,心境就已变得容易波动和起伏。 尽管之前他心里也早有准备,在熔炼的过程中,也尽量的用自己体内同样浩然无匹那股来自天心灯的纯正道门气机做了最大的融合,但毕竟因为得到的时间太短,再加上他体内还有来自老黑巫的巫门密术传承的烙印在和同样古老和原始的洪荒玺在相互影响和吸引。所以他在有意无意之间,还是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 尽管这些影响还不足以超出他所知所控的范围,但也不可避免的让他在这几天施展异能的时候,不经意间偏向了效果更加迅捷直接的巫门秘术。同样,在思考或是行动的时候,行为模式也相应的要比以往直接和粗糙的多,很多原本可以用更为稳妥的方式解决的问题,例如邀约阴神宗宗主紫薇这件事,他却选择了相对凶险的多的血鹤这种方式。 究其原因,除了对阴神宗门下所作所谓的强烈不满之外,也不能不承认,还有对自己实力信心爆棚的因素。 这除了人性本来的根由之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来自洪荒玺和巫门术法那种更原始,更狂野的气息的影响。 这对方羽这样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还好他本身心里就有准备,而现在在紫薇这里的一切,就更加的加深了他再次熔炼洪荒玺的决心。 就在方羽神思刚一游离的短短瞬间,虚空中,盘膝而座的紫薇面前,已在幽光形成的黑洞般漩涡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而又暗哑的爆鸣。 随着这声爆鸣,早已在幽光中消失了踪影的洪荒玺就像一道耀眼的流星,带着刺目的青色光华一闪而出,转瞬就已消失在了方羽头顶的虚空。 “异宝就是异宝,没想到能在我全力施展下还能这般轻松的逸走归位,方羽,老天待你如此之厚,是在是让紫薇眼红不已。” 随着洪荒玺的消失,半空的紫薇也缓缓睁开了她的双眼,此时此刻,她头脸之间和手臂之间的肌肤上,流转着一片晶莹而又温润的流光,配合着此时她那宛若黑宝石般流光溢彩深邃无匹的双眸,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神圣的感觉。 “不为形累,不为物役。宗主这些年果然是错了。” 没想到方羽睁开微眯的双眼后,竟一脸正色的说出了这么一番略带叹息的话来。 “错了?”虚空中的紫薇一愣,随即肌肤和双眸中的光彩齐齐敛去,她竟重新闭上了她的双眼,就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雕塑一般,陷入了纹丝不动的寂静。 “是的,错了。从宗主决定参与克隆人这件事开始,宗主就已经偏离了修行了初衷。方羽虽是修行路上的晚进,但也大致明白,修行一途尽管有万法千宗,但最终都脱不开一个唯精唯一的纯粹。 克隆人计划看似新奇,但究其本质,却依然脱不出以往的修行界中,那些试图利用外力成就大道的小术,本末倒置之下,又岂能走到尽头? 再说就算宗主选的这条路能走下去,难道宗主就不怕过不了最后一关么?不知道宗主自己是否察觉,大劫将至,还是尽量去做些准备的好,否则……” 站起身来的方羽轻轻的说到这里,带着惋惜和淡淡的惊疑停住不说了。 因为就在他说这番话的瞬间,他竞突如其来的感应到了某种让他毛发悚然的危险信息,带着似曾相识却又凶险百倍的信息正自虚空中的紫薇那里一闪而过。 “大雷劫?” 紫薇在浑身猛然一震的同时,就在张口喷出一口污血的瞬间,又惊又怕的低吼出了这凡是修行人都不愿意听到的可怖名词。 “恐怕就是了,否则就凭宗主决然喷出的这口精血,也能拖延上一段颇长的时日,但是眼下,我却感应不到丝毫的变化。” 方羽脸上的惋惜和惊疑也在紫薇那口血落地前转瞬消失的异景下,也化成了一片真正的凝重。 这下,怕是真要糟糕了! 半空中的紫薇闻言浑身又是微微一震,不过就在一个呼吸之间,脸色却奇异的恢复了平静:“饿了吃饭,渴了饮水,我命在我,顺其自然。”口里淡淡的说着,她已神色坦然的落在了座位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心里暗赞的同时,也不由的替她费起了心思。 因为时至今日,他也从没见识过大雷劫的威力,最多只是从典籍中看过一些含糊不清的记载,而传说中,所有修行人走到最后的尽头,都必须经历的天劫中,最危险的就是大雷劫。 而之前,他见过或是亲身经历过的那些所谓雷劫,充其量只不过称得上是一时局部能量失衡而引发的雷击而已,根本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大雷劫范畴。 对修行到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真正意义上的大雷劫,并非全是传说或是普通人认识中,那般满天霹雳,狂雷天降的雷电狂击,其中真正危险的部分,而是与此同时引发的修行人本体内的心雷。 外相狂雷天击,内见心雷焚身,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雷劫。修行的过程中,随着层次晋入修性的层面,修行人就会遇到诸多的所谓磨难和险关,很多修行宗派把这种种表现各异的磨难和险关一般都统称为劫关,而其中,又根据劫关的程度和各自宗法的不同,而又了各种林林总总的分类。 其中,以佛门和道门这两大宗门的分类最为详细和具体,但是在各自对劫难的称谓上也为不同。当然,在内容上却没本质的区别。而其中源流最为绵长的巫门,却因过于久远和逐渐式微的关系,在这方面往往使用的是大致上和道门基本一样的划分和体系。起码,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巫门一般采用的就是道门的体系。 在这大大小小的所谓劫关中,让修行人最为警惕的就是所谓的天劫九关,在这最为凶险的九关中,大雷劫只是其中因较为暴烈而被人所熟悉和恐惧的一种,实质上并不是天劫的全部。而像之前方羽见识并体验过的那种雷击,最多只能称为普通的雷劫,那只是修行路上到了一定层次后,肯定就会遇到的一关而已,并不是大雷劫,更不属于严格意义上天劫的范畴。 真正的天劫,每逢一关,度劫者要么直接烟消云散,要么修为猛进,往路的尽头跨出极大的一步,直至破碎虚空成就大道,此外并没有其它的可能。 传说中,能过天劫九关中某一关或是数关的人,十不过一二,大多都卡在了因人而变的天劫之前,倒在了最后的关头。 总的来说,在方羽所看过的典籍和所听过的传说中,天劫九关,因人而异,关关不同,但其凶险的程度,却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一般都是快要走到路的尽头时,修行人才会遭遇的最后关卡。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例外。 就像现在的紫薇宗主,她的修为以方羽的感应和了解,并没有到真正面临天劫的地步,但是她却即将遭遇了。 这也让方羽对自己所知所想到又有了新的困惑,莫非,这天劫九关真的就像典籍和传说中隐隐所表露的那样,代表着头顶这片苍天对人行为的评判?否则,记载和传说为何每每都有类似的记载? 困或中,方羽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友不必费心了,好意紫薇心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自今日起,阴神宗一脉上下一甲子内不再过问世事,若有违约,九劫齐至!” 落座后的紫薇看到方羽皱眉出神,知道他在为自己即将度劫而操心,心里一暖的同时,神色**的立下了重誓。 尽管她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再做出这番模样,已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但她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这么做了,因为尽管心里依然还将方羽视为强劲的对手,但她却还是坚信,面前的方羽绝对不会那么以为。 “多谢宗主!”方羽起身,正色施礼。双眸中果然没丝毫的杂色。 “既然如此,紫薇就不送小友了,请!”紫薇欣然点头,开门见山的起身送客,惨淡的心境中,却依然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方羽被她的干脆弄得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紫薇会是个这般干脆和要强的人。不过心念一转之间,便已明白了紫薇的心思,微带赞叹的轻轻一笑之后,长身而起的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没来由得豪气:“宗主莫非已认命了不成?” “认命?”紫薇一愣之后,如电的双目直逼含笑而立的方羽:“笑话!若是认命我会在这条路上走到今天?” 说话的同时,一股强大而又清冷的气息瞬间就已在厅堂中盘旋激荡了起来。 方羽就在她铺天盖地的强大气机中含笑而立,就若怒潮中巍然屹立的恒古礁石,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紫薇宛若怒潮般翻卷的清冷气机随着她如电的双目中不停变换的神色而奔涌来去,但是被她目光紧盯的方羽却不曾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良久之后,她在双眸中神光一敛的瞬间,停止了示威似的逼视:“小友这又何苦?”随着她开口说话,奔涌盘旋在屋内的气劲也全都失去了踪影。 “只是不甘心而已!”方羽在回答的同时,收起了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甘心?呵呵,是啊,的确不甘心!小友有什么好提议?”紫薇微微一愣之后,便在脸上也浮现出了和方羽同样的激扬和凝重,她的态度也在说话的同时,豁然转变了。 “能不能先请宗主为方羽解开一个小困惑?”方羽见她明了自己的意思,便马上开始进入正题。 “请!”紫薇在点头的同时,重新延客落座。 “刚才宗主在察觉雷劫将至时,迅速喷出了一口心头的精血,方羽想问的是,这莫非是阴神一脉独有的化劫密术?” “咦?不是小友提起,本座倒是疏忽了,莫非天心灯内也有此类秘术不成?”紫薇惊咦了一声后,一脸纳闷的不答反问。 “天心灯内有数种道门纯正的度劫密术,但没有这类的密法,黑巫一脉也是一样。”方羽知道这很关键,所以并不计较紫薇的谨慎,反倒先做了回答。 “那是?”双眼紧盯着方羽,紫薇毫不给他斟酌字句的机会。 “这是我自己琢磨过的一种想法,本以为只是自己不成熟的猜测,谁知今天宗主在察觉得瞬间也做出了类似的反应,这才有此一问。因为我觉得,如果贵宗真有传承此类密法的话,就说明我的一些想法可能是可行的,说不定推敲一下之后,对即将度劫的宗主会有所帮助。” 被她这么连番催着,方羽便也干脆了起来。 “小友能先说你的想法么?因为你问的这个,涉及到了本宗一位前辈的限制,所以以本座要听小友说过想法之后,才能判定是否能直言相告,不便之处,还请小友多多见谅。” 紫薇看到方羽停住,便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所以也很干脆的将实情告知了方羽。以她身为一派之主的骄傲和自尊,尽管面临生死关头,却依然不屑于在这种时候,对方羽有所欺瞒。 当然,这种态度的前提就是,眼前的方羽也有值得她这么矜持份量! “宗主也知道,我是因天心灯而偶入这个圈子的,在这之前,尽管因为家学的关系,多少对这类事务有些所接触,因此并不是非常排斥这些玄之又玄的传说和事务。 但实际上,这类事务对我的成长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我是受现代教育长大的,因此在没得到天心灯之前,内心里对这个领域的很多东西其实也并不是很相信。 后来得到天心灯后,它在我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新的困惑。因为在天心灯的传承中,并没有这世间众多宗派和传说中那么多的忌讳和规矩,有的,只是一系列很朴素的锻炼方法和一股浩然无匹纯净平和的庞大气劲,随着我熔炼的逐步深入,我就能愈加明显得体会到它的纯粹和简约。 尽管说起来,它所传承的几乎所有法门都能在现今残存的道门典籍中找到根源,它所赋予我的那部分气机也的确明显带着道门一脉的信息,但是在我的感觉中,却又和现在的道门以及众多典籍中所说的很多地方都有着明显的区别。 简单些说,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狭义上老庄一脉的传承,而不是现在广义上的道门源流。 所以在它所包含的诸多法门在本质上,都是以唯精唯一的纯粹来解释和应对修行路上的诸多难题,真正体现着大道至简的精髓。 这让我在进境迅猛的同时,也对现存的诸多典籍和传说中,大多数宗派和修行人畏之如虎的劫关一说有了非常大的困惑。 理性告诉我,长久以来,写下那些典籍的这么多先贤前辈不可能人人都在危言耸听,但我自己的实际经历和我之前所收的现代教育,又使我不能做到尽信那些典籍。 后来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一位同道在悲愤莫名之际,因妄用超出自己能力的秘术而遭遇雷击,其后我也因在草原上无意间失手施术杀了太多的动物而心怀不安,瞬时就遭遇了一次雷击。 侥幸得脱后,我就一直都在琢磨这两次雷击忽然来临的真正原因。因为即便就是到了现在,我都不大相信什么这是什么天意。在我的感觉和推敲里,这神秘莫测的雷击,十有**就是修行到你我这般境地的人在心神猛然动荡,或是施展的术法大大超出了局部环境承受的局限,内外交应而出现的局部自然突变,并非神秘莫测的天威!至于大雷劫么……” 方羽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因为对于这个大雷劫,他自己也没完全想好,毕竟没亲眼见识过。 “师尊啊,你听到了么?近百年的光阴终究还是将知音带到了你不灭的魂灵面前!” 就在方羽踌躇措辞的同时,一直凝神细听的紫薇却忽然神情激动的捧着胸口发出了奇怪的呼唤。 声音凄厉而又激越!。 -------------------------------- 好不容易哄儿子睡了,匆匆赶了后半截出来,若是有什么错漏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_^ 个人感觉这半截写的有些枯燥,不过也都是俺自己想写的 嘿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全) “宗主?” 方羽微一愣间,便注意到了紫薇身后一闪而逝的那一抹淡淡虚影。恍惚间,那似乎是一个旧式打扮的老人模样,淡淡的虚影犹若一缕消散的青烟,带着模糊的笑意,正袅袅散淡远去。 “恭送师尊!” 就在方羽讶然起身的空里,耳边却传来了紫薇略带颤音的低沉声音。方羽扭头,正看到紫薇翻身扑倒在地,正在用最正式的大礼对着将要散去的虚影拜了下去。 方羽见状,心头闪过一道明悟的同时,也赶忙肃容送了一揖。 “多谢小友!” 就在虚影消失干净的瞬间,还没等方羽再开口,脸上带着泪痕的紫薇跪在原地,一挪身又对着方羽插秧似的拜了下去。 方羽一惊,人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已到了跪着的紫薇右手边:“宗主可是想要方羽折寿么?”说着话,他便在忽然响起的连串无形气鸣声里,伸手硬是扶起了紫薇。 紫薇坐下后伸手抹泪,不过波动不已的心,却再度因方羽无意间展现的实力而渐渐归于平静。 通过前两次的斗法,以及今天见面后数次的试探和暗争,她虽然已清楚方羽的修为已到了和太玄参差彷佛,也就是要比她自己强上一线的地步,但私心里,却还是坚信,若自己真的放开一切羁绊,和他搏命的话,就算方羽有两件异宝在身,但胜负最差也就是五五开的局面。甚至从搏命的经验上来说,她都有信心占据上风。 但是刚才方羽的这一扶,却彻底的打碎了她的这份信心。刚才的方羽根本没借用任何的外力,完全凭着自身的修为,就若无其事的接下了她下坠时阴阳连变七巧劲的连续冲击,而将她硬扶了起来。凭着她敏锐的感觉,她清楚的发现那时的方羽还留有余力。 这已不是她认定里的那种差距所能做到的,面对着修为之间这么大的差距,再多的技巧的也都是闲的…… “宗主不打算给方羽解惑了么?”就在紫薇恍惚间,她耳边响起了方羽清朗的声音。她抬头,却从方羽清亮的双眸中没看到丝毫的杂色。心里莫名一松的同时,她脸上的神情也重新平稳了下来:“数十年郁积心头的块垒一朝得消,难免一时失态,让小友见笑了。” 方羽淡淡一笑,等她继续给自己解开谜团。 “刚才那是我师尊八十年前坐化前传功时留在我体内的玄灵,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师门限制的誓灵。” “誓灵?” 方羽一惊的同时,便真的明白为何紫薇之前会那么谨慎了。 就像一些传承久远的隐密宗派中大多都有隐诀,截脉、收功等等外人很难明白的秘密和禁制一样,誓灵也是一种只有在这些源远流长的大宗派之中,只有顶层的极少数人,甚至在某些宗派中只有宗主才能掌握的一种限制门下的极端密术。 而和隐诀,截脉、收功等这些秘密和禁制有所区别的是,誓灵这种密术的施展,往往需要符合极度苛刻的条件,首先是要施展者付出沉重的代价。 需要施术者肯在生命消失前,将自身凝练出的元神中,最重要的三魂六魄中的一魂一魂化为监督某个限制的守护灵,然后和这个限制一起成为被限制者不能抗拒的烙印。一直到这个限制到了预定的期限或是被正常的解开,否则施展者残缺的魂魄将永远的在这天地间某个幽暗的角落残缺和沉沦下去,永世不得解脱。 而与此同时,承受这个限制和誓灵的人,也将在这个限制誓言的约束下永远不得违背,否则就会立刻受到立誓时所说过的所有惩罚,而往往,在这么严苛的条件约束下,还需要施展这种秘术来制约的限制,那么违背这种限制和誓言的惩罚就可想而知。 反正以方羽的隐约所知,这种需要施展誓灵秘术时所需的誓言,似乎最低限度,都已违誓者本人的元神彻底消散为基础,要比通常的那种血誓更要严重的多,严重到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没在任何典籍和传说中听闻过有背誓的情况发生。 实际上,真正要施展誓灵这种秘术的前提,就是施展者和承受者之间都早已做好了为此限制烟消云散的准备,而两者之间的关系,更是早就超出了世俗间语言所能形容的那种境界。 因为彼此托付的,不是肉体的生死存亡,而是凝练过的生命本源在这个世间的唯一烙印! 往往,只有在极少数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有誓灵这种密术的痕迹,紫薇身为阴神一脉的宗主,为何竟会背上她师尊的誓灵?而且一背就是近百年? 莫非跟自己前面说的那些瞎琢磨有关?这根本不可能啊,只不过是自己一些简单的想法,似乎并没有任何这么大动干戈的价值啊…… 可是看紫薇的反应和誓灵现形散去的模样,似乎又的确有着莫大的干系,这倒是真是奇怪了…… 方羽在明白过来的同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师尊是我阴神一脉千百年传承中,最为杰出的几位宗主。少年时就以绝世才情和天份被许为本宗最杰出的后起之秀,后来也成为本宗历史上最年轻,最有作为的宗主。正是因为他在位期间数十年的努力,阴神宗才由一个不大的隐派逐渐变成了能与那些传说中的大宗派媲美的宗门。 更难得的是他在修行上的绝世才情和卓越见识,记忆中的他,似乎根本没有门户之间,而是凭着他深厚的修为,对各门各派的秘术神通都有着相当深厚的见识,并且与当时各宗各派的杰出人物都有着深厚的交情。 那时节,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我眼瞅着宗派的兴旺和发展的势头,就已暗自发誓,一定要以师尊为榜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将阴神一脉更加的发扬光大。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在师父一次因意外而遭遇的雷击给改变了。尽管遭遇雷击后,重伤的师父并没有死。但是他修为的劫关未致,却已遭受雷击的消息传出去后,却对他的清誉带来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再加上当时因宗门忽盛而招致的不满和嫉妒,一时间他偶遇的那次雷击,这本在修行路上并不为奇的小劫关却在一些人口中变成了含义莫名的天遣。 而当时,在很多熟悉师尊的朋友眼里,普通的这种小雷击并不足以伤害师父,但事实上师父却真的受了重伤。并且因为那次遭遇雷击时,师父他正在经历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件奇事,所以对相知好友的询问和好意也都含糊以对。 这便更加的助长了那些小人的气焰,逐渐的,原本只是捕风捉影的天遣就慢慢便成了有着各类版本,有板有眼的真正天罚。而师父在各宗的那些知己好友,在经过最初的义愤、不信和困惑之后,也在师父含糊以对的情况之下,慢慢对师父疏远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偏偏本宗内一位素来被师父和宗门倚重的长老却又被人揭出了一连串不容见光的丑事,引发了各宗派普遍的愤慨和不满。 虽然那位长老很快就被查清了真相的师尊用最严厉的宗法进行了处置,但是整个宗门和师父本人的清誉,却已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一时间,阴神宗在这些并不为大多数世人所知的隐派修行圈内,成了歪门邪道的代名词。 从那时起,师父在外人面前还保持着正常的模样,但是在没人的时候,却经常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不是发呆,就是整夜整夜的查阅典籍,要不就是一个人出去,一连数月都不见人影,感觉中,当时的师父就连对修行,似乎都很淡了。 就这样整整过了好几年,就在连我都开始为师父担心了起来的时候,有一天半夜,师父却一反常态的大笑着从密室中抢了出来,记得当时,他兴奋的笑声响彻了宗门所在的山头,直到那时,我和宗门内的其他人才知道,这些年师父不但没有荒废修行,反倒在修行路上已经走到了一个当时的我们根本没办法理解的程度。 记得师父笑完之后,就挥手让我们全都回去继续休息,而他却在一脸的兴奋中,连夜下了山。 当时,谁都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就连我一直追问着跟到了山下,师父都不曾把真相告诉我,只是微笑着让我回去仔细打点宗门内的事务,耐心等他回来。 谁知道他这一去又是半年多,等回来时,整个人并不像离开时那样神采飞扬,反倒像是打了败仗一般,显得非常疲倦和消沉。 回来后,他什么都没说,迳自将自己又关进了密室,九天之后,他出关了。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下了宗门的紧急召集令,在第三天整个宗门聚会的时候,不由分说便硬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当时因师尊传位传的太突然,再说当时的我品行和修为也不足以服重,加上当时阴神宗在同道中不好的影响,我初掌阴神宗的那几年熬的非常辛苦。也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师尊当初是以何等的绝世才情,才将本已式微的阴神一脉带到了今天这种进步,也正因为这样,我也就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师尊最后选择走上了现在这么一条路。 因为在最初的那几年里,师尊他就好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的失去了踪影,甚至都没人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但是基于一些原因,我却坚信师尊并没有真正的在这世间消失。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回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紫薇微眯着着眼,出神的盯着面前的茶几,述说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随着眼中逐渐朦胧的光影,已变得越发低沉和暗哑。 方羽一直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开口插嘴的想法。 “一直到十年后的一天夜里,一直都杳无音信的师尊忽然带着一个半大的异族少女回到了山上。 十年不见,师尊竟像是换了个人,一个头发花白,面目间皱纹清晰可辨的慈祥老者替代以往那个惊才绝艳,飘然洒脱的一代宗师。更让我感觉可怖的是,他竟笑着告诉我,那个媚骨天生,小小年纪便已艳丽岛不可方物的异族少女是他女儿,而我竟不能在他身上再感应到丝毫的气机波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惊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忽然出现的师尊,而这些已被我重新整顿,业已重新振作了一些的阴神宗一脉上下,也都和我一样,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的师尊和他女儿。 可能师尊回来之前就已算到了将要面临的尴尬,他在把他女儿蓝蝶儿交给我之后,就在我们困惑的注视下,便再度把自己关进了他以前的那间密室,开始了最后一次漫长的闭关。 在他闭关的这段期间,我在按师尊的吩咐给他女儿蓝蝶儿筑基时,已大约的知道了师尊这些年的去向,难怪我们千方百计的搜寻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这十年他竟是跑去了国外,和蓝蝶儿母女住在一起,以经商为生。 一直到三个月前,蓝蝶儿的母亲忽然遭遇意外猝死,他这才结束了生意带着蓝蝶儿来到了这里。而之前,蓝蝶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身份。 在十五岁的蝶儿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个慈祥善良到有些懦弱的小商人,身体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内向,夜里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发呆,此外,在这十年中也从没见过他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 这也就是说,师尊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国外生活了整整十年,很可能在这期间,他停止了一切的修炼,彻底的荒废了自己的修为,难怪现在的我已不能在他身上感应到任何的气机波动。 师尊,应该已经彻底的废掉了!可是随后出现的变化,又让我再度领略到了师尊神鬼莫测的深厚修为,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三个月里,他在密室中究竟是如何闭关的,反正在整整三个月内,他不吃不喝也没踏出密室门一步,一直就在我们众人的担心里足足闭了九十天的关,等他再出来时,整个人竟又变回了以前我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之后师尊就在我和众人的惊讶和狂喜中,留在山上陪着女儿和我们度过了平静而又温馨的一段时光,期间我再三恳求师父重掌宗门,但师父却都含笑拒绝了。不但拒绝了,甚至在这三个月里,他在任何面前都绝口不提跟修行有关的任何事,就连我数次请教,都被他诱导着想办法自己给解决了。 时间稍微一长,我和众门下也就慢慢习惯了师父的这种态度,看来他这次回来,不准备再插手宗门内的事务,只是准备在这里安静的养老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和宗门内的众人心里也全都欢喜非常,因为只要师尊在,整个宗门就有了主心骨,而不在是以往那个人心松散的阴神宗了。 可就在我和众人都以为这种安心可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时,就在蓝蝶儿筑基完的那一天,师尊却忽然告诉我说,他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师母去世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大限将至,放心不下女儿的同时,也对十年前不负责任的突然离开宗门颇觉亏欠,所以想把蓝蝶儿托付给宗门,并想再次给我传功渡法,将自己这些年凝练的心得和一个必须用誓灵禁制的发现留给我。 我大惊之下,拜倒在地,苦苦哀求师尊不要这么绝情,因为当时的我根本感觉不到师尊有什么不妥,而以他的修为,再活上一两甲子都只是等闲事。 就在那一刻,师尊这才在我面前彻底敞开了他一直收敛着的气机,让我感应到了他那浩然无匹的气机中,那一缕绵延不绝的深寒。同时,也让我再度为师尊深厚的修为和玄奥的神通而感到惊心。 就以我现在的水准,自问生机绝灭到那般地步时,都没办法熬过半年,但当时在我在师尊体内感应到的那一缕深寒至少也已存在了数年之久,却依旧被师尊凭着深厚的修为何巧妙的法门压制着不能肆虐,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曾外泄。 在放开气机的同时,师尊也开口为我解开了横亘在心里的几个迷题。 原来当年他遭遇雷击之前,巧遇师母一家被人劫杀,师母即将被辱。危机关头,师父挺身而出。结果面对着来路奇特的众劫匪密集的火器,师父情急之下,施展了本宗内威力绝大的禁术,这才全灭了劫匪,救下了现场唯一的活口,一个异国的妙龄少女,也就是后来的师母。 原本救人之后,以师父一贯的性格和作风,稍加安置就会飘然而走,可是这女孩在被师尊救下之际,就已受惊过度趋于疯癫,就算以师尊的神通,面对这种剧烈刺激之后的疯癫短时间内也无法驱除。 结果在照顾那女孩的过程中,那逐渐恢复的女孩爱上了年近花甲却驻颜有术的师尊,而师尊也在一种后来被他归结于劫关的莫名情怀下,接纳了这女孩的感情,成就了一段奇特的姻缘。 但师尊毕竟是传承了千百年的阴神宗一派之主,千百年来宗派传承的法统和规矩以及传统礼仪和观念的沉淀,却让他在幸福之余,也对自己这番的际遇有着很深的不安和自责。 结果就在一天夜里,毫无征兆的雷击忽然就在他和师母赏月时降临,为了护住师母,仓促应劫的师父受了重创。 遭受重创之后,这雷击也算是打醒了师父的情梦。为在那时,他也以为这次雷击是上苍对他救人后反享其成的一种惩罚和警告。 为了以后不再连累师母,也为了让自己的心安,师尊不顾师母的哀求,连夜返回了宗门闭关思过。 谁知道等师尊出关后,才发现这次雷击已被人纷纷扬扬的渲染了出去,当时的师尊面对这种情况,欲辨无言,面对好友知己的询问,也只能含糊以对,结果就是最后此事给自己和阴神宗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长久的不安和压抑致使师尊慢慢将心思转到了雷击出现的原因之上,因为他无数次扪心自问,自己当初所作的一切尽管有不妥的地方,但和师母的感情却均发自内心,并不曾有丝毫有违天心的地方,再说我阴神一脉,尽管提倡隐修,却并不排斥房中和结侣双修,为何这次自己却偏偏遭遇了雷击? 因此,之后的几年师尊将心思全都花在了解开雷击和天劫九关这些难题上,数年苦心研磨,终于让师尊有了惊人的发现。” 一口气说到这里,紫薇有些阴郁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笑容:“听我说了这么多,小友也该知道这发现是什么了吧?” 方羽也同样含笑点头“若方羽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岂不是要让宗主和刚刚解脱的那位前辈失望了?”说到这里,方羽脸上的笑容转为淡淡苍凉的颜色:“人生在世,不管是在那个领域,先行者的际遇总是这样的让人无奈啊……” 出乎预料的,原本设想中应该和自己一样概叹的紫薇此时却面色一正,“世不艰难,何必豪杰?” 方羽一愣,随即长身而起,深揖了下去:“多谢宗主,这番是方羽着相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方羽回自己房间时,西斜的残阳已爬上了窗纱。 房间内,杜若兰正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书,一杯升腾着淡淡清香的茶杯就放在身边的茶几上,给静谧的房间内平添了急需温馨。 方羽推开门的瞬间,眼前这一切就像一道闪电,迅速在他空灵的心境内划开了一股无言的悸动和悠远,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眼前这静谧而温馨的感觉就曾无数次的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熟悉而又有些久远的感觉就像调皮的精灵,就在方羽凝神试图想抓住的时候,它又像来时那般迅捷的消散了。 “回来了?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么?” 房门合上时发出的轻响显然引起了杜若兰的注意,她放下书微笑着站了起来。 “基本还算顺利,若兰,不好意思,又让你…咦?” 方羽回答的同时,忽然注意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内一片平静和安详,浑不若自己预料中的那般焦灼和忧心。 “嘻嘻,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是早猜到了方羽的反应,杜若兰脸上的微笑忽然变成了略带顽皮的嘻笑,就连她眼中刚刚流露的那份平静此时也化成了一抹灵动的慧黠。 “呵呵……” 方羽摸着鼻子呵呵轻笑,而内心的欣慰和泛起的爱意却像一道清泉,催动着他整个人在一种无言的轻灵中就像微风一样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恋人轻轻揽进了臂弯。 惬意的将头轻轻的靠在身后温暖而又厚实的肩头,杜若兰脸上的顽皮和严重慧黠重新被一抹安静而又柔和的韵味所替代:“在等你的这几个小时内,我前前后后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找胜蓝和一哥他们,也不上去找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你回来。 因为我知道,我的方羽从得到天心灯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注定不能做一个普通人,而我既然爱上了你的,那就应该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理解并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更出色的发挥你才智和能力,而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让我的担心和牵挂成为你的羁绊。” 方羽闻言,只是紧了紧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并没有说话。 “对了方羽,你不会怪我之前屡次的审查和任性的追问吧?” 或许是已沉浸到了自己的反省和呢喃之中,就在方羽感动的无言可对的温馨时刻,他怀中的杜若兰却有些突兀的挣了两下。 “傻瓜!”方羽在轻斥的同时,将脸庞贴到了她柔软的秀发之上,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方羽,方羽!” 就在这时,关着的房门被人重重的敲响,与此同时,孟胜蓝急促的呼唤声也投门而入,传进了俩人的耳畔。 “嗨!” 不约而同的,相拥着的两人都齐声发出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概叹,随即便在相视一笑的温馨中一起上前开门。 “方羽?你没事吧?” 一看到门口和表姐牵手而立的方羽,正欲继续敲门的孟胜蓝反倒愣住了。 “我能有什么事 ?”方羽也被她脸上还未褪尽的焦灼和挂在额际汗珠给弄愣了。 “你真的没事?咳!这下可闯祸了!” 锐利的目光在方羽和表姐身上转了两转之后,孟胜蓝在面色一松的瞬间,顿时又慌了起来。就见她跺脚甩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掉头就往回冲了出去。 方羽从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慌张的模样,心下一沉的同时,浩然无匹的气机就已像无形的闪电一般,往整个宾馆的四处散去。 杜若兰还没从表妹如此慌张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边的方羽清晰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天!一哥究竟在干什么?” “若兰我先去一步,你随后慢慢过来大厅!”还没等心里一紧的杜若兰回过味来,她身边的方羽已在微风中凭空失去了踪影。 “天啊,还真是惊喜不断啊!”杜若兰呆在了原地,良久之后在关上身后的房门挪动身体的瞬间,神色淡淡的嘟囔了一句。 太多太多的这种惊喜之下,她也已逐渐习以为常了。 一哥站在电梯中,面对着敞开的电梯门,却感到脚下像是被焊在了地板上,怎么使劲都挪不动脚步。 “先生,十九楼已经到了!先生!先生?” 紧紧按着电梯的开关,电梯间服务小姐柔和的声音在电梯发出的鸣叫声里,也逐渐变得有些高亢了起来。 但是一哥却根本听不到这些,浑身汗出如浆的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动全身所有的精气,苦苦抵御着响彻心空的那一波又一波山呼海啸般的魔音,勉力的维持住心头仅有的那一丝清明和神智。 呼叫器上的警报按钮就在他的拇指下,可此刻的他却根本没有丝毫的能力把手指给按下去。 此时此地的他在来的时候,跟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连人家住的地方都还没摸到的时候,就已被人压制的连动一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在心空中呼啸的魔音越来越强劲,而他勉励维持的清明和神智已在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和迷糊中即将失守的要命关头,五官中已隐隐渗出血迹的他摇晃不停的身体被一只大手轻轻扶住:“一哥,太鲁莽了。” 响彻耳际脑海的咆哮魔音就在这一把清朗的声音切入的瞬间,就像被忽然断了电的音响一般的嘎然而止。而一股股清凉而又温和的浩然气劲就像瞬间穿过全身的电流,在浑身颤栗的瞬间,就已将身体内所有的不适合痛苦驱赶到了天边。 头在猛地一阵摇晃之后,一哥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方羽你没事?” 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像粗粗的砂砾滑过玻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晦涩和刺耳。但是听在方羽的耳里,却分外真挚的流淌着一抹浓浓的关心。 “一哥,我没事。”方羽心里一暖的同时,将已到了嘴边的谢字又咽了回去。 “踏踏踏!”几乎就在方羽声音落地的同时,安全通道那边传来了几乎响成了一片的脚步声。 “小孟?”一哥一惊的瞬间,便已想到了来者是谁。 “一哥是准备走下去,还是继续坐电梯下去?”方羽自然也听出了来人是谁,却根本没回头,只管继续和正在缓缓恢复着的一哥说话。 “下去?” 这次听明白了方羽话里意思的一哥再次愣住,在自己被人这么攻击欺压之后,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悄悄溜走? “嗯!下去。一哥身体不适,咱们还是继续坐电梯下去吧。胜蓝,你也来。” 方羽似乎不明白浮现在一哥脸上的诧异,自作主张扭头喊人的他最后的那句你也来中,已隐隐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摄人之意。 一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因为在这瞬间,他注意到了方羽清亮的眸子中,闪动着的那一颗依然真诚和坦荡的心。 孟胜蓝的反应倒是很直接,在拼命冲上来之前,她就已清楚的知道,这楼上的一些都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参与的,之所以一口气冲上来,则是完全凭着一点烙印在骨子里的血性和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不能把同伴一个人丢在危险之中的信念给催促着的结果。 现在一哥没事,而方羽也已现身,所以气喘吁吁的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听方羽的指挥。谁让在场的三个人里,方羽是处理这类事的大行家呢 ? 心情激烈动荡之下,此时的她暂时忘记了她一贯坚持着的职业尊严。 “胜蓝,你和一哥怎么会来这里?” 就在电梯在宛若梦游般的电梯小姐的操作下,缓缓启动的时候,方羽特意将视线避开了一直低着头的一哥,转向了有些沉默的孟胜蓝。 “这……”孟胜蓝在脸色微变得瞬间,迟疑着将目光扫向了身边静立着的电梯小姐。 方羽暗叹了一声,摇头示意:“电梯落地后她才会醒来,此前这电梯中发生的一切她都会忘记。” “哦? 这是催眠术?”没想到孟胜蓝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居然想挪开话题。 “不是,是禁魂术里的一种小手法。看你的样子,她应该已经醒来了吧?”方羽简单的答了一句后,忽然也改变了话题。 “这么快?”这时,一直低着头的一哥也惊讶的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在了忽然有些扭捏得孟胜蓝身上。 “一哥,对不起啊,前面我并没有接到表姐的电话,而是她忽然在我脑海中告诉我,说方羽正处在极度危险中,我一着急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孟胜蓝此时头垂的很低,语声诺诺的同时,她的双手竟也像个小女孩似绞动着衣角,一副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的模样。 一哥闻声一愣,见状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也在惊疑中,求助似的望向了神色淡淡的方羽。 方羽轻轻摇头的同时叹道:“这是开初之时代价的一部分。一哥,希望你能尽快安排她开始熔炼,越快越好。” 一哥重重点头的同时,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孟胜蓝的身上。此时,她正圆睁着那双曾经锐利如电的双眸,有些茫然中又带着点天真的望着自己和方羽。 一哥的身上,顿时又似乎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寒意。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动的瞬间,右手已轻轻抚在了孟胜蓝的脑顶。 淡淡的七彩流光一闪而逝,电梯间里同时响起了孟胜蓝的有些羞怒的低叫:“方羽你干吗?” 叫声响起的瞬间,迅疾的一爪已本能的扣向了方羽的正在回收的手腕。 方羽呵呵一笑,手臂闪动间人已经退了出去。 “现在让你得意,看我回头不告诉表姐去!” 孟胜蓝一抓闪空了之后,脸色也在一哥饶有趣味的目光注视下有些飞红,不过口中却依然恶狠狠的不肯放松。 “好身手!”恢复了招牌笑容的一哥含糊称赞的同时,终于带着点羡慕似的放下心来。 方羽显然感觉到了一哥眼眸深处闪过的那一丝惊慕和失落,心里顿时又是一动,于是在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笑意的同时,右手一翻,一只三寸大的小纸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转瞬,就在忽然静了下来的电梯间内绕行了一圈后,一头扎向了电梯间的金属墙壁。 “啊,它进去了!”就在孟胜蓝低低的惊呼声中,那颤巍巍的小纸鹤消失在了金属墙壁上,再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方羽,我要学这个!”孟胜蓝仔细的摸着毫无痕迹的金属壁,脸上的惊叹和眼中的好奇转眼间就已变成了坚定的决心。 方羽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一哥在心头赞叹的同时,脸上却爬满了捉狭似的笑意:“小孟,如果你能下定决心苦修三十年的话,就算方羽不教你,一哥也答应一定想办法教会你,你觉得如何?” “三十年?”孟胜蓝一愣的瞬间,就看到刚才消失的那只小纸鹤又颤巍巍的透壁而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下意识的伸手便抓,却在眼前一花的霎那抓了空,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哥低低的笑声:“呵呵……” 她猛一回头,就看到那颤巍巍的小纸鹤正在往方羽伸开的手掌中轻轻落去。顿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失落将她僵在了原地,自己竟然连个小纸鹤都无能为力…… “小孟,别灰心,别说你截不下来,就算三个一哥凑在一起,也放不出半只来,更别说截下来了。不过现在不行,就不一定代表着以后不行,我对你有信心。” 就在她僵住的同时,一哥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轻轻的响起。 她身体微微一颤,抬起了满是坚毅的俏脸:“多谢一哥,十五年内,我一定会学会截它,到时候专截某个家伙的纸鹤,看他到时候还能牛到那里去。哼!” 方羽听了,无声的笑笑,却对此时啼笑皆非的一哥扬起了眉:“恭喜一哥!”说着话,便将已倒在了手中的纸鹤交给了诧异的一哥。 一哥伸手接过的瞬间,一把阴柔婉约至不男不女的磁性声音就在他脑海深处响起:“中州探魂,古地隐宗,飞鹤传书,赤目重瞳。” 一哥浑身一震,崩大的双目中满是不能置信的激动:“方羽,这是?” “别看我,和我没关系,这是楼上那位前辈为了刚才的误会而表达的一点歉意。至于究竟如何,还是等一哥以后自己去探个究竟吧,收好这只纸鹤,等到了地头它自然会替你引路。” “刚才的误会?刚才真是误会么?”一哥嘴里这么嘟囔着,可微微有些颤动的双手却小心翼翼的将纸鹤原样叠好,收进了怀里。 “一哥?” 孟胜蓝瞪大了眼睛看着神色激动的一哥,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似乎在这小小的电梯间,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真实了,就连素来镇定的一哥都会激动成这样…,这一切应该全都是面前这家伙搞得鬼吧? “呵呵,既然你说是误会我就先当真是个误会好了,不过要是以后……”一哥收好纸鹤后,心头的激动也平复了许多,人也开始变得再度精明了起来。 “没有以后了,就算有,起码也要等一甲子之后。对了一哥,忘了给你说一声,蝴蝶夫人玛丽亚女士准备乘今晚的飞机离开本市,明天正式启程回国,她要我转告你一声,以后不会再来麻烦你们了。” 就在电梯落地的前一瞬,方羽抢先打断了一哥后面要说的话,并迅速将话题扭到了另一边。 以后不再来麻烦我们了?方羽你真做到了?”一哥再次瞪大眼睛的霎那,孟胜蓝抢先问出了他要问的话。 “我做到什么了?我只是传个话而已。到了,你表姐还在大厅里着急呢,咱们快点过去吧,免得她太担心。” 方羽淡淡的笑着,在电梯小姐眨巴眼睛的空里,抢先一步出了电梯,往大厅快步走去。 “这家伙!” 不约而同的,被他甩在后面的两人口中都发出了一声似怨似慕的叹息。(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傍晚时分,宽敞的宾馆大厅里人来人往,一派匆忙热闹的景象。 大厅靠窗的角落里,一脸沉寂的杜若兰孤单单的坐在沙发上,远远望去,竟有份遗世独立般的安静和寂寥。 周围不远处,有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频频的顾盼,却没看到谁真的过去搭讪。 方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内心瞬间翻腾起来的自责和怜惜让他不能自己的疾步而行,转眼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方羽,你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杜若兰安详而甜美的笑容,在灯火灿烂的大厅中,这笑脸看上去是那般的柔和与美丽。 “嗯!胜蓝和一哥也来了。”方羽伸手将她拉起,转身的同时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眼角余光到处,周围顾盼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笑眯眯的一哥孟胜蓝这时才进入他们的实现,孟胜蓝看到表姐,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明显的加快了步伐,往这边走来。 就在一哥也刚加紧了步伐的同时,他怀里的手机忽然鸣叫了起来。 一边示意脚下一慢的孟胜蓝先过去,一哥一边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这个手机在本地,几乎没人知道号码,唯一的可能,就是总部有急事找他。 可是等摸出电话一看号码,他的眉头却在瞬间皱了一皱。抬起头,远远给望着自己的方羽苦笑着打了个招呼,他往大厅的另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走去。 方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含义莫名的笑意。 “方羽,问你话呢,晚上准备去那里请我们吃饭?” 孟胜蓝有些嗔意的轻推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方羽发现,自从将十七号寄到她体内之后,这素来精明强干的孟队长似乎对自己少了些客气,多了些明显故意找麻烦的痕迹。 “随便了,你也知道我对这里不熟,你们喜欢那就去那好不 ?”方羽苦笑着回答,目光却落在含笑不语的杜若兰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胜蓝刚才跟我说,吃过晚饭后,就带我们去看青凝,所以我想还不如吃完饭了一起过去。既然这里你不熟,那等下一哥过来听他建议吧,不行的话我就带你们去个地方,环境和味道都相当的不错,价钱也不高,很适合朋友们一起坐坐。” 杜若兰明白方羽摆出这副模样的意思,同时心里也隐隐猜到了孟胜蓝这种变化的根由,身在局中的她很自然的和起了稀泥。 “表姐,也太护着他了吧?” 孟胜蓝身为女人,自然也隐隐察觉在表姐面前,自己现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心底里那种有些任性的诱惑却依然鼓动着她不愿意轻易的收敛。 “呵呵,不用若兰护着,我看这顿晚饭也要挪个时间了。” 方羽淡淡的笑着,开口打断了她继续的娇嗔。只是目光深处,有一抹奇怪的东西在跌宕起伏,连带着,连语气都似乎有些微微的发冷。 “嗯?”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几乎同样敏感的女人都注意到了方羽语气中的那一丝冷意,齐齐一愣的同时,都将目光顺着方羽的视线望了过去。 几米外。一哥正带着一脸勉强的笑意往这边走来,可是这边的三个人却几乎都在看到他的瞬间,都读懂了他眼眸深处的那一股阴郁和怒意。 “一哥?”身为下属,孟胜蓝先一步迎了过去。 “紧急任务,马上准备回去。”一哥低低的应了一声后,苦笑着往方羽走了过去:“刚接了紧急任务,需要回去准备一下。本想今晚就陪你们一起去看青凝的,看来只能挪到明天早晨了,咳!” 话说到最后,即便是以一哥的镇静和自若,也不免在方羽那双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干咳了两声。 “紧急任务?呵呵,怕是饯行酒会吧?”方羽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顿时一变的一哥,心里不由得又是微微一软:“一时戏言,一哥不必介意。身在其位,就要顾全大局,这点常识方羽还是能理解的,明天早晨我等你就是了。请吧!” 一哥目光紧盯着方羽,却发现他那双眼眸中除了清澈和深邃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含义。这才在心头暗叹的同时,带着一肚子说不明白的杂乱感觉告辞而去。 “方羽,怎么了?” 无声的看着肃立在那里的方羽目送一哥和表妹匆匆的出了大厅,杜若兰这才轻声问出心里的困惑。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方羽和一哥之间那短暂的凝滞。而一哥和胜蓝转身之后,方羽望着他们背影的模样似乎也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清冷和萧索。 “哦,也没什么。一哥和深蓝可能要去参加有关部门专门为蝴蝶夫人举办的饯行酒会。一哥怕我着急…,” “方羽!” 杜若兰有些加重了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解释。 方羽看着有些生气了的杜若兰,脸上也再度浮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不起啊若兰,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怕告诉你也会惹得你不习惯,所以…,嗯要不这样吧,你带我去你说的那地方吃饭,让我从头到尾慢慢告诉你如何?漫漫长夜,秉烛夜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浪漫选择,若兰你觉得如何?” 说到最后,方羽的双眸中也流露出了顽皮的影子。 “快被你气死了,还不快走?晚了连位置都没有了呢,还想秉烛夜话,快走吧!”杜若兰也不由得气笑了起来。她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方羽越来越叫她心里喜欢了。 “哈,怕是走不了了,这次是来找你的。”方羽却在她的催促声里,又淡淡的笑了起来。 “找我的,谁啊?”杜若兰扭头回望,正好看到丁乘风正满面春风的向这边走来。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来干什么?” “若兰,原来你在这里,正四处找你呢。晚上有个很不错的酒会,我想请你去参加,顺便正式介绍你根蝴蝶夫人和两位教授认识,肯赏脸吗?” 满面春风的丁乘风似乎把方羽当成了透明的空气,只管笑呵呵的冲着杜若兰献上全部的殷勤。 杜若兰眉头又是微微一皱,那双俏目却再也清楚不过的望向了在一边负手而立的方羽。 方羽见状,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装空气了,于是在呵呵一笑的同时,伸手揽住了杜若兰的腰肢,只管盯着杜若兰瞬间微红的双颊,看都不看面前脸色大变的丁乘风:“不好意思,若兰刚刚才跟我约好去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烛光晚餐,对酒会没什么兴趣。” “方羽,我没问你!”煞白着脸色,咬了咬牙关的丁乘风总算是保持住了他的冷静。 “方羽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对不起了,丁先生,我没兴趣。”杜若兰也在这时,将丁乘风仅存的理智和自尊给敲成了粉碎。 “若兰,没想到你竟会这样对我,好好好……” 几乎是嘶吼着一般,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白色的丁乘风瞪圆了双眼,踉踉跄跄的在众人惊讶的主是中掉头而去。 杜若兰的脸上,在这一刻也充满了复杂的表情,只能软软的将头依在方羽的肩头,默默的注视着曾经纯真的一段友情渐渐远去,良久之后,她才在方羽关切的目光中发出了低低的**:“方羽,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傻瓜!”方羽爱怜的轻拍着她的肩膀,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窥视。 “算了,顺其自然吧,如果他能明白,以后还能成为咱们的朋友,方羽你说是不是啊?” “当然是了,他现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等平静下来就会没事了。能用情这么深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以后有机会的话,自然还能做朋友。”方羽在柔声劝慰恋人的同时,心里忽然一动,发现自己还真的在有意无意之间,忘了给这个丁乘风遮挡一下可能的风雨。 “难道,即便是我,都抛不开这些世俗负面情绪的影响么?“方羽在心里微哂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瞬间安静了起来的大厅。 大厅的那一头,一群明显是保镖模样的男人拱卫下,一身白衣飘然的蝴蝶夫人和身后的两位老外跟着两名中年男子正走了出来。 大厅中无数人的目光都被她那张艳丽到不可方物的俏脸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至极的风韵所吸引,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汇聚成的呼哧声映衬着硕大厅堂中的这一片寂静,端的有些怪异。 杜若兰在心神恍惚之间,还不忘去看方羽的反应。因为此刻的玛丽亚和她昨晚见到时的模样,有着太多惊人的变化。 有些茫然和失落的她刚扭头的瞬间,就看到方羽清澈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深情正看着自己,心里一甜的同时,她耳边又听到了方羽的低语:“在我眼里,你比她要美一万倍。” 用力的将身子更加的偎入方羽的怀里,这一刻,杜若兰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方羽带着杜若兰在大厅里众人迷醉,而玛丽亚神情微滞的空里,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大厅。 与此同时,十九楼豪华套间的大床上,自方羽走后就盘膝而坐闭目入定的阴神宗宗主紫薇也睁开了她的双眼,随即在一声似是欣喜又似是困惑的低叹声里,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幕,终于缓缓拉开了。 “什么?蝴蝶夫人竟是阴神宗前宗主的女儿?” 小而雅致的包间内,菜不过刚刚上齐,杜若兰已被听到的这些惊的没了食欲。 下午在蒙家方羽接到那个蹊跷的电话时,杜若兰已经猜到了肯定有比较严重的事情发生,甚至也根据这些天来方羽露出的口风和她自己的观察,都隐隐猜到了和阴神宗有关,但是她却真的没想到,方羽昨晚发出的血鹤,竟是给阴神宗宗主挑战的战书。 更没想到给方羽打电话的,竟就是记忆中那个当初让方羽吃了暗亏的阴神宗宗主。现在尽管方羽就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可是她还是不由得一阵阵的后怕:“要是早知道是她约你,我就,我就……”说着说着,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的泪光在闪动。 “若兰,我这不是没事么?前面你才说过要信任和支持我的哦。” 方羽也知道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所以在心里歉疚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作茧自缚,正是因为自己前面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隐瞒了的一些事情,就像自己的实力以及自己之前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两次交手的实情等等这些,才造成今时今日她更加严重的担忧。 若是她早知道自己的实力情况和之前交手的那些实情的话,现在就应该不会这么担惊受怕的难受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所以方羽在心头怜意大起的同时,也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除了一些实在不能让她知晓得事情,自己的所作所谓一定不再瞒着她,既然真的相爱,就该坦诚相对,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不再让她这么担心。 但是眼下,要尽快想办法把她的眼泪给哄回去才是。这于方羽,实在是个不小的工程。 “嗯,我是说过,不过人家是真的替你担心嘛,谁让这个阴神宗宗主以前那么厉害。好了,我没事了,你继续说。” 没想到这次杜若兰真的象她下午所说的那样,也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软弱和眼泪,再度安静了下来。 于是,方羽便在内心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的复杂感觉里,将之前和紫薇接触的一切都娓娓道了出来。 一直听方羽说到紫薇问他明白不,而他表示明白了的时候,一直在听的过程凝神推敲的杜若兰却想不明白了:““奇怪,我怎么还是有些迷糊啊?根据她说的这些,他师尊在山上的时候,就好像已经得出了跟你类似的结论,也就是说应该能证明他那次所受的雷击并不是什么天罚,而只是他自身心境的动荡导致的不平衡引起了局部的雷击。那为何他又忽然颓废成了那个样子,甚至连宗主都不当了,而要去隐居?” “那是因为若兰你不明白修行这个领域的一些特点,因为执着和坚持,所以这些宗派才能传承千百年,也同样是因为执着和坚持,千百年传承中的一些糟粕和不合时宜的陈规也被延续了下来,这一点你只需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 其实当时紫薇宗主和我说到这里之后,就没再多说这个誓灵的往昔了。但要是我没推断错的话,她师尊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下山去的那半年,就应该是去跟他的那些知己同道们解释和验证这个发现,但结果却是那些严格遵守着传承和传统知己同道们根本不能接受他的这个发现,而且修行人大多又对雷劫畏之如虎,更何况,雷击又不是什么想遇到就能遇到的小事,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历经困苦,终于找到了自以为可以证明自己的证据,满怀信心的希望能和知己的同道一起分享自己的这个发现,结果却四处碰壁,甚至可能还会因此更加深别人对他的误会。 太多失望累积在一起,终于让这位惊才绝世的前辈寒了心,一怒之下放弃了一切,漂洋过海的找到了爱人和业已五岁的女儿,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叹息,先行者,其结果总是那么的令人无奈啊!” 方羽说道这里,还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长气。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位前辈尽管失忆之下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可终究放不下自己大半生德付出,所以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默默进行着他的研究。最后在夫人猝死,而自己也大限将至的关头,选择了重新回归。那个誓灵,估计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令他一生都为之郁结的发现吧 ?” 杜若兰推测到这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方羽,方羽轻轻点头,脸上同样有一抹淡淡的惆怅。 “好坚韧的心志,好可怕的郁结啊,居然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来等待时光的验证,这次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方羽,怎么我听你说这些传说中出类拔萃的修行者,怎么个个都像是俗世中的普通人,同样都为了这样或是那样的人和事,或者是感情而苦恼和痛苦,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么绝情断欲的奇特存在啊?” “修仙不修人,到头一场空,这些东西若兰你现在还明白不了,等以后有空我慢慢给你解释,你只需要清楚修行人首先是人,其后才是修行人便是。好了不说这个了,快点吃饭吧,菜都凉了。 方羽贝她问的有些怅然,不过仔细解释又怕她根本理解不了,只好随意点了两句,便转过了话题。 “好吧,虽然知道你这是在敷衍我,不过暂时放过你了,等我能明白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好了。吃饭了,这青菜味道不错。” 杜若兰注意到了方羽脸上那一抹罕见的怅然,虽然不很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也很聪明的放弃了继续再问下去。 可是此刻,方羽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眉头皱了起来。 杜若兰纳闷之余,也跟着方羽望了出去。 “啊!“的一声惊呼中,她手中的筷子掉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窗外的夜色中,路灯昏黄的光影里,一个踉跄的身影正在几个衣着怪异少年的棍棒拳脚下躲闪、挣扎。 隔着厚厚的玻璃,再加上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本应听不到太多的声响,但是此刻,棍棒敲击在人身体上的闷响却依稀可闻,更让杜若兰惊讶的是,一身狼藉正在踉跄而退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些熟悉。 “小蒲?”惊讶之下,猛地站起的杜若兰忘了掉下的筷子。 “就是他,好像是喝醉了。这个笨小子,若兰你稍等,我出去看看。”皱着眉头的方羽放下筷子,很快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浑身是土,手上也在流血的蒲忠义灰溜溜的跟在方羽身后来到了包间,看到杜若兰之后,他满是青紫的脸庞上平添了一片赭色:“杜老师……” “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我等你,伤口用凝字诀处理就可以了。”方羽回来后,迳自坐回了原位,对他说话的口吻里,也少了之前的那份客气。 “你已经让他清醒了?” 一直隔窗而望的杜若兰刚才看到了方羽劝退那群少年后,拎着蒲忠义的脖领进了路边花丛的情形,再闻到刚进来的蒲忠义浑身难闻的酒气,就已猜到了原因。 本来她也不想问这句废话的,可是她发现刚才的方羽对小蒲的态度有些生硬,所以想缓和一下。 “嗯!这个笨蛋,喝了那么多酒,晕的连几个小毛孩都对付不了,真是替老黑巫丢脸。”方羽明白恋人的心意,但就是觉得心头一股小火难以平息。 刚才他在让蒲忠义清醒的时候,曾听到蒲忠义哭着倾诉,说蒙老已在着手替青凝办理出国手续,一等青凝康复回家,就送她出去求学…… 如果说刚看到一身狼藉,醉眼模糊的蒲忠义让方羽心头有些不快的话,他口中这几句颠三倒四的呢喃却让方羽的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小火。 “难道,年轻人纯真的感情真的就只能湮灭在世俗的这些羁绊下么?现在喝醉哭泣的小蒲和自己当年是何其相似啊!” 郁闷之余,连带着对小蒲也严厉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真的对似乎重演的历史束手无策,帮不上什么。 “小蒲好像并不算是巫门弟子哦。方羽,小蒲他到底怎么了?”显然杜若兰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哄过去的。 “等他回来你问他吧,若兰,你老师还真是……”长吸了一口气后,方羽还是忍下冲到嘴边的不满。 诧异的深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方羽之后,杜若兰也没了言语。 她也知道这次的事上,老师的所作所为有太多的不妥,不过之前的方羽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提过,但是现在忽然却表现出了这么明显的不满,莫非…… 果然,不出她所料,将自己收拾清爽了一些的蒲忠义回来后,低声痛苦的倾诉证明了她的猜想。 只不过令她和方羽更为意外的,是蒙老除了着手办理青凝出国的手续之外,下午他们离开之后不久,还以青凝爷爷和医学院官方的双重身份,亲自找蒲忠义谈了一次话。 就是这番话导致了蒲忠义情感和理智上的崩溃,愤而离校买醉来麻木自己。结果才因路边碰撞的小事而出现了之前的场面。 “方先生,杜老师,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用餐的兴致。我现在心里很乱,想找地方一个人静静。”说完自己买醉的原因后,站起来准备告辞的蒲忠义好像忽然间变得冷静了下来。 “静一静?你是准备找机会摸进医院去看青凝吧?如果是的话,我告诉你,你的这个选择并不好。” 方羽忍着心头涌起的阵阵怒意,开口留住了即将转身的蒲忠义。 “还能怎么样呢?最多被警方拘留,再被正好找到接口的他们开除而已,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停住了脚步的蒲忠义满是青紫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但是那双肿成了一条缝的双眸中,却有一股鬼火般的东西在燃烧。 “这么说来,你是早已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想要破罐子破摔了?那你去吧,我不拦你!”方羽抬头深望了他一眼后,神色淡淡的挥手叫他离去。 蒲忠义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便在涌起的一股决然里冲着方羽深鞠了一躬后,掉头就走。 “小蒲!”一直都在默默为老师采用的手段震惊和羞愧的杜若兰看到这个结果,心里大急,冲口喊了一句后,一时间却找不到下面的说辞。 而已转身走到门口的蒲忠义闻声脚下一顿之后,又继续迈开了,连头都没回。 “方羽!”杜若兰心里更急,只好冲着方羽低喝了起来。 根据她给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当老师这数年的经验,她隐隐觉得,如果今天就这么放小蒲出门,小蒲肯定会去做一些很可能就会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的错事,而这,则是她缩不能接受和袖手的。 “若兰,不要拦他。就连老天都没办法帮这种自暴自弃的笨蛋,何况是你我?他这种为了一点个人感情上的小挫折,就不惜自毁前程让亲人担忧蒙羞,让爱人失望哭泣的笨蛋,不值得你我操心,来继续吃菜吧,味道还真的不错。” 听到若兰的喊声,方羽连头都没抬,依然是一副明显讥讽的口吻。这让杜若兰心里又气又急,可一时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再度将目光落向了门口的小蒲。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方羽这种明显有些过份的刺激能真的让已失去了理智小蒲平静下来。 “方羽,你真的有办法?”就在她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同时,手已握到了门把手的小蒲终于扭回了头。 尽管他青紫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有些怕人的平静,可是他冲口而出直呼方羽名字的异样,却已暴露了他心境的激荡。 这时,方羽终于抬起了头,用他那双清亮如水,深邃无匹的大眼迎上了小蒲的凝视:“我不想骗人,办法我现在没有。 不过若是你自己肯下决心努力的话,你和青凝的事肯定会有好结果,这是我方羽,一个连你父亲师父的师父都要低头的闲人给你和青凝的结果做出的预言,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的预言,你若是相信,现在就乖乖回学校去,洗洗后上床睡觉。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你去探望青凝,如果不信,那你现在就走,我和杜老师绝对不会再出声留你。” 久久的凝视着方羽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蒲忠义眼中的那一抹鬼火终于在杜若兰屏着呼吸的等待中逐渐黯淡了下去。泪水慢慢地,也再度充斥了他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因为当年我也曾像你一样的哭过。但哭终究解决不了问题,问题毕竟还要自己去解决和面对,如果你对青凝和你的感情有信心的话,时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那些门第和世俗观念上的困扰,呵呵,即便是青凝的祖父蒙老,当初也只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问题少年而已,所以只要你肯努力,就更应该不是问题。 早些时候,别人送过一句话给我,世不艰难,何必豪杰?现在我转送给你,希望能与你共勉。” 方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于是也相应的调整了自己言行,温言劝慰了他一番。 泪水终于从蒲忠义青紫的面颊上奔涌而出,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已流露着希望和信心的光辉。 重重的点头,深深的鞠躬之后,一言没发的蒲忠义转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方羽,你真的预测到了他和青凝的未来?” 看到小蒲安静的离开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杜若兰就把目光投向了也同样松了口气的方羽。 “怎么?你也对这些有兴趣?”方羽隐约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再就这件事继续探讨下去。 因为被小蒲的遭遇而在他心头燃起的那阵小火,至今都未曾完全平息下去。 “即便是以前隐约有,认识你之后也早给弄没了。你自己不是经常说我命在我的么?怎么今天忽然也扮起神棍了?” 杜若兰眼中的忧色更浓,因为以她对方羽的了解,方羽的这个所谓预言似乎更像是善意的谎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蒲千辛万苦的努力之后,真正面对上不可改变得结局,那岂不是要比刚刚说过的那位阴神宗前宗主更惨? 看着眼前恋人眼中的忧色,方羽心头一直被控制着的那点小火终于完全的爆发出来:“若兰,相信我,不管原本这个预言的结果是否真的存在,只要他们俩真的能一直相爱和坚持下去,那我都会让这个预言变成现实。” 一震之后,呆呆凝视着神色变得有些**和凝重的方羽,良久之后,杜若兰的唇角这才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另一种方式的自我实现和补偿?” 方羽呵呵一笑的同时,伸手握住她的纤手:“来和我一起补上我心灵中的这个缺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杜若兰反手也紧紧握住方羽的大手,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顿时变成了灿烂的笑容:“好啊,就让我们一起补上!” 一时间,一种被成为温馨的东西顿时弥漫在了小小的包间。 蒙青凝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熟人。 “若兰姐!” 呼喊着扑起来时,泪水已爬满了她的面颊。终于,在经历过那噩梦般的数天和漫长焦灼之后,自己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 “青凝不哭,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双眼同样饱含着泪水,杜若兰紧紧将青凝抱在了怀里。 方羽见状,向一哥使了个颜色。便和一哥手下的那些人一起,悄悄退出了病房。 “方大哥,青凝她…”一出病房门,正在孟胜蓝的视线下枯坐在走廊椅上的蒲忠义就扑了过来。 紧闭的门一开一合之间,他已隐约听到了青凝的哭声,犹有伤痕的脸上顿时也爬满了焦灼和担忧。一颗心更是像被猫抓一般的难受,要不是被众人盯着,他都有了直接冲进去的冲动。 “放心吧,青凝没事。既然方羽都带你来了,等一下肯定会让你进去的,现在先少安毋躁,跟小张他们过去休息吧!”回答他的并不是他问的方羽,而是紧跟在方羽身后的一哥。 方大哥?”蒲忠义此时脸上的神色非常的复杂,但目光还是望向了方羽。 “心放沉稳些,等警方办完必要的手续,青凝就可以回去了,先跟这位警官去休息吧。”方羽一看一哥的安排,就知道一哥肯定有话要给自己说,所以也顺势劝他再耐心等一会。 “小孟你进去陪着你表姐吧,顺便看看能不能给她录份口供,要是能录的话,下午就可以通知她家人来接人了。” 看到小蒲跟着在这里执勤的众警官进了另一个病房,一哥又把孟胜蓝也给派走了。刚还有些拥挤的走廊里顿时空荡荡的安静了下来。 方羽在廊椅上坐下,抬起头望向一哥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有什么事,说吧。” 此时此刻,一哥脸上惯有的笑容也没了痕迹:“从昨晚酒会上回来,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写结案报告,想了一夜,都没想出个头绪来,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 “哦?听我的建议?”方羽脸上再度浮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恼人表情,这让一哥的头再次隐隐的痛了起来。 “嗯,是想听听你的建议。”一哥点头的同时,暗里一咬牙,决定把事敞开来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们一样,受这份约束。但我职责所在,这次结案之后肯定要写份合情合理的报告上去,所以心里很矛盾,想再仔细听听你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 方羽在心里一暖的同时,脸上那一抹飘忽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果一哥真的想听我建议的话,我建议你尽量客观的如实上报。不过这件事背景复杂,牵扯甚多,主要源头又不在国内,即便是你们以后想再细查,怕是也很难。至于我个人么,就看一哥认为我是什么人了,这个不用太勉强。” “我认为你是什么人?”一哥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头也暗自有些恍然。 方羽含笑不语,他相信一哥能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是他不明白,也没关系,最多以后再小心些就是了。 “你不就是个没执照的江湖游医吧了,还能是什么人?”盯着含笑不语的方羽半晌之后,一哥终于忿忿的表明了态度。 “多谢一哥指点,提醒方羽自己还没有执照,这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笑嘻嘻的接着一哥的话延伸了一下后,方羽又再度认真了起来:“这件案子背后的那事,如果以后再涉及到的话,一哥和你的同事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大意。嗯,这样吧,到时候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件在国内发生,尽管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不过方羽也愿尽一点绵薄之力。” 听到方羽承诺的一哥心里刚一喜,随即又被吓了一跳:“帮不上多大的忙?方羽,难道……” “具体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知晓点内情的一位前辈隐约提起,这事发展到现在,背后似乎牵连了不少举世闻名的大机构和东西方诸多的宗派,水很深。不过还好,这次会牵扯到国内,只是个意外事件,相信以后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了。” “哦,明白了。鉴于你带给我诸多的头疼,我就不再专门道谢了。” 一哥从这段时间方羽的言行和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中,早感觉到了方羽一直在这件事上默默的努力,此时他既已隐隐的点了出来,那自己这边也就不必再多惦记才对。 因为在他以往的工作经历中,很多原本棘手的神秘事件就是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帮助下结案的,这在传统源远流长的国内,对他们这些特殊人士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然,这也是他肯将方羽认定为江湖游医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当然也是他们被称为特殊部门的一个原因之一。 “呵呵,男人之间,谢来谢去多无趣?对了一哥,看刚才青凝的情形,似乎这一两天内你们并没跟她接触过?”方羽心头的隐忧尽去,人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毕竟,一哥的决定证明了他并没看错人,而这结果,也让他对阴神宗的那份心意,有了一个清晰的交待。 不管怎么说,硬逼着一个传承了千百年的古老宗门归隐一甲子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个轻松的决定。特别是在听过紫薇的那番话之后,更让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了隐隐的不忍。现在这份不忍和遗憾也随着一哥的表态而烟消云散了。 “有过接触,不过这小姑娘非常敏感,加上心里可能有是那么顾虑,所以表现的很抵触,再者她刚回醒不久,我们又这么忙,所以没太勉强。希望今天见了杜小姐哭过之后,能配合一些。” 一哥现在看上去也比较放松,见方羽转换了话题,很自然的也转了过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孟胜蓝从里面拉开:“一哥,请进来,方羽你也来吧,青凝要见你们。”(未完待续) 三十一章 “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你们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请讲。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们一定会尽量安排。” “能不能在我说出你们需要的一切之后,让我继续安静的在这待上两天?” “安静的待上两天?” “嗯,就是…,就是不要让我家人来看我,尤其是我祖父,这两天一定别让他来看我。若兰姐,方大哥,还有两位警官,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态,否则我怕我会受不了爷爷的失望和指责,我不能再让他失望和担心了,呜呜呜……” “啪嗒”一声中,方羽按下了小录音机的停止键,青凝细细的呜咽声也随之消失在了一片死寂的书房中。 硕大的书房中,午后灿烂的阳光透窗而入,却驱不散摊坐在书桌背后的蒙老脸上浓郁的惊讶和眼眸中的悲哀。 “蒙老,论理我作为若兰的朋友,本不该在你多次暗示不欢迎后,还这么厚着脸皮再来打扰你。可同样做为若兰的朋友,作为一个多少能理解和体谅长辈心情的,我在今晨听完青凝所说的话之后,却还是忍住来了。 这盘带子是警方录制原版的一份拷贝,其中有些地方做了适当的删节,但基本不妨碍你和你的家人听听青凝的心声。 说实在的,原本这盘带子我想让若兰给你送过来的,可是若兰却因为要陪早晨几度哭晕的青凝,所以硬是让我来了。 现在带子我已送到,告辞前,只想再多说一句话,何苦为了自己的一点痴念和固执,而将自己最在乎的宝贝,逼到如此的地步?难道,多少年前的一点怨恨,就真的没解脱的可能? 这次算是青凝的运气好,侥幸没出事……” 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的方羽留意到了蒙老嘴角的蠕动,便适时的打住了。 “她现在还好吧?” 稍稍的沉默一会后,蒙老还是有些生硬的开口了。而他的目光,则一直盯着书桌上的那台录音机,眼神中有太多太多的悲哀和迷茫。 “还好,身体方面已无大碍。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哭累睡着了。现在若兰正留在那里陪她,我和小蒲就先回来了。” 方羽回答的时候,心里一动,最后又特意提起了小蒲。 在他的心里,这是他给蒙老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蒙老现在如果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话,他就准备什么话都不再多说的离开了。 “小蒲?蒲忠义?”蒙老猛地的瞪大了眼睛,视线也不再特意的避开方羽。 “没错,蒲忠义。早上他也特意请假去看青凝了。多亏有他的陪伴和劝慰,青凝激动的情绪才有了很大的缓解。”方羽一边回答,一边双眸也毫不躲闪的迎上蒙老的瞪视。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那青凝呢?”蒙老再次下意识的让开了方羽的凝视,不过随即又迫切的迎了上来,眼眸中全是一片惶急。 “我走的时候,还没人告诉她这些。”方羽心里暗叹了一声早知如此…,淡淡的做了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再次避开方羽的目光,蒙老脸上浮起了尴尬的线条。 而书房里,也再度陷入了有些难堪的寂静。 方羽等了一会,还不见怔忡的蒙老有什么言语,心头便逐渐被一丝丝越来越浓的失望给盘踞,琢磨着便想起身告辞。 “其实这件事,我事后心里也很不安。”就在这时,蒙老总算艰难的开口了。 “哦?”方羽心里一跳,故作不解的应了一句。 其实到了现在这种状态,若是按照他以往的心性,他可能早已开口替蒙老将这份尴尬给淡淡的揭过去了,可是现在,这关系着小蒲和青凝的将来,对他自己而言,也代表着他在现实里另一种历练的开始,所以便硬着心肠,准备让蒙老继续尴尬下去,直到有了相对明确的结果。 “不用哦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在跟青凝沟通过之后,考虑是否取消送她出去的安排,至于她和小蒲的事,以后我也会尽量不去多加干涉,不过现在他们年纪还小,至于最后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则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和感情的发展。 方羽,很感谢你能不计前嫌的给我带来了这个,多谢!回去后你让若兰来我这里一趟吧,我有些话要跟她说。若你没其它事的话,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些出乎方羽的预料,艰难开口了的蒙老后面的反应是这般的老辣,几乎是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便将整个局面又掌控到了他的手中。 此时此地方羽还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和那一丝淡淡的佩服起身告辞了。原本,他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再次努力着试试和蒙老就中西医的看法沟通一下的,结果谁知道人家还是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他出门时,心里并未完全的绝望,因为他对留下的那盘录音带中,青凝的那些话还抱有一点点的信心,相信即便是不足以完全解开蒙老心中的那个死结,起码也会让它有些松动。 反正,这对现在人微言轻的他来说,已经勉强算是个收获了。 目送方羽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一直端坐在书桌后的蒙老终于像是失去了支撑的骨架一般,瘫倒在了座椅上。 而他的目光,却从收回的那瞬间,就一直紧紧盯在书桌上的那台小录音机上,颤抖着手指,却久久都没办法按下开始键去。 他真的没想到,长久以来,他自以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疼爱,最终换来的却是宝贝孙女如此的紧张和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按下去,后面还能听到些什么。 总之,一辈子在手术台上锻炼到稳若磐石般的右手,此时却颤抖着像是在哆嗦,最后才在门忽然一响的惊诧之下,猛按了下去。 而心头勃然而起的怒火,却就在手指落下的瞬间也贯上了他的脑顶,他在脸上色变得同时,厉喝了起来:“谁?” 半开的门口,神情憔悴的夫人被他忽然的怒喝给吓得愣在了那里,只有手在下意识的比划着外面:“方羽…青凝…” 看到是夫人,他心头的怒意这才像潮水般退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勉强放柔了一些:“你别担心了,青凝已经没事了,在那边休息两天后就能回家了,没事的。” 谁知就在夫人脸上的惊容刚刚平静了一些的瞬间,书桌上被她按下播放键的小录音机却传出了一把柔弱而又清晰的哭声:“呜呜呜……” “青凝!” 几乎是在听到哭声的瞬间,原本还在门口的夫人已经在惊叫声里扑到了书桌之前,而泪水也早已经随着青凝细细的哭声而爬满了她的面颊。 神色顿时有些尴尬和伤感的蒙老此时也只能闭上去悄悄的过去关上了房门。他实在有些担心,夫人刚刚的那声惊呼被二楼上的儿媳听到,若是已同样被伤心和焦灼弄到快要崩溃的儿媳也因此而跑下来听这段录音的话,自己这张老脸怕是再也…… “青凝不哭了,姐姐明白的,明白的。”就在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时,录音机内,青凝的呜咽声中,响起了若兰略带鼻音的劝慰声。 相互含义不明的对视了一眼后,两位老人都坐了下来,静静的听了起来。 “若兰姐,我的心好痛,好累啊。从懂事起,爷爷就是我心目中崇拜的人,他渊博的知识,精湛的医术,还有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疼爱,都让我从小就希望能做一个像他那样受人尊敬的医者。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他和家人的疼爱和指导下拼命学习,努力从各个方面都按家里的要求,也就是爷爷的要求做到最好。所以在周围所有人的眼中,我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爷爷眼中最疼爱的乖宝宝。 而我也在人们的赞誉声和爷爷满是欣慰的目光注视下,一路顺利并且充实的按照我心目中预定的道路,走进了这所大学的课堂。 若兰姐,还记得我刚考上这所大学时,给你写的那份信上的那些话吧?我要以若兰姐和乘风哥一样,用最优异的成绩读完我的学业,像你们一样,成为爷爷最得意的学生,继承他的衣钵,为世上所有经历病痛的患者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做一个像爷爷那样伟大的医学家是我这一生不变得目标。 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单纯和开心啊,每天,我都在课堂上努力的学习,回家后还继续和爷爷以及父亲探讨学习中遇到的难题,每天过的虽然有些累,但是感觉中却是那么的紧张和充实。 逐渐的,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之后,我在校内也成了大多数老师和同学们口中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就像当初若兰姐你和乘风哥当年一样,风头一是无俩,也同样成了爷爷心目中最值得骄傲的资本。 而当时,我也觉得自己很优秀,甚至那段时间里,我心底曾无数次的以为,就凭我当时的水平,若是走出校门的话,也能成为一个相当不错的名医。当然这只是我当初心底里悄悄的想法,并没有给谁说过。更不会傻到真以为自己已经学成了。因为前面,还有爷爷这座巍峨的大山和若兰姐你们这些里程碑似的目标在! 但当时,同一批的同学中,却已真的没了能引我注目的人在。这种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状态一直到了那次学校组织旅游,客车半途出了意外,这才被青青姐和忠义他们给打破。 当时车翻了之后,尽管大多数同学和我一样,都只是受了点惊吓或是受了点轻伤,但还是有两个同学受重伤,情况非常的危机。 而当时随车的老师也正好不擅长外科,面对着重伤昏迷,血流不止的那两位同学,慌乱之间,竟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快速止血,稳定伤情。 眼看着两位年轻的同学就要在那荒山野岭的山道流血而死,可满车将来的精英医生却都和我一样,脑海中明明清楚整个抢救流程的步骤和用药措施,却只能因种种器材和环境的限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垂危而空着急,一点好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同样也受了伤的青青姐却在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势之后站了出来。 记得当时我和她并不熟,基本上属于那种彼此知道名字,但是从没说过话的那类关系,在我当时的记忆中,她只是个学业普通,但为人生性孤僻,很喜欢独自一个人待着的那种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是就在那时候,就在我们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却站了出来,用她身上的那些金针,很费力的但也很有效的替那两位垂危的同学止住了血,为之后赶来的救援和治疗创造了机会。 记得当时我很激动,在为受伤的同学得救而高兴的同时,也对她先前和之后的冷漠而感到愤怒,明明有救治的办法,为何却要等到人垂危的时候才出来动手?再者,除了垂危的那两名同学之外,其它也有不少人受伤流血,为何不在救了那两人之后,继续给同学也能止止血? 当时我激动之余,竟没注意到其它众多同学们的反应,只是激动的上去和救人后冷漠的坐到一旁的她去讨个说法。 结果她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迳自挪了个地方,背转身子不理我。我当时就被气坏了,也上了性子,根本不管当时众多同学异样的目光和劝说,她挪到那里我就追到那里,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一定要她给我个说法。 最后,被我纠缠不过的她终于给了我一句回答:“回去问你爷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理我。 当时我就愣住,爷爷会和她救不救人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困惑的时候,同学里和我还算比较熟的一位姐妹拉住了继续要找她问个明白的我,悄悄在我耳边嘟囔了一句,“她那是针灸,中医来着。” 我当时一下子便愣住了,一直处在激动之中的我,明知道她那是针灸,光顾着激动了,却根本没想起那是中医,爷爷最讨厌,并且无数次在各种场合鄙薄了无数次的中医的一种! 难怪同学们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啊。 因为长久以来,耳闻目睹中,尽是爷爷对中医的鄙薄和指斥,而堂堂的本校中,竟也罕见的不曾有中医相关的科系,所以在之前我的心目中,从未对爷爷的说法有过任何的困惑和深思。 即便是以往隐约听到同学间私下里对爷爷这种做法的微词时,也一贯的视为是学生对老师不满的一种正常发泄,并未将他们当回事儿。 但是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了面前,那几枚小小的金针的确起了大作用,为什么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也直到那时,我头一次对爷爷口中一贯鄙薄着的中医有了些好奇和困惑。更对长久以来,我们本校内没开跟中医相关的科系有了疑惑。 难道爷爷的影响力真的大到了如此地步么?还是这个我不了解的中医本身真的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才导致了现如今的结果? 回到家后,我就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去找爷爷问个究竟,可是那一次,从没冲我真正发过火的爷爷却忽然发火了,我被他生气的样子和严厉的态度给吓哭了。可爷爷管都没管我,就把我赶出了他的书房。 后来还是闻声赶来的奶奶心疼了,悄悄把我拉进了卧室,偷偷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爷爷的母亲就是被中医的一个庸医给治死的,爷爷还因为事后狠揍了那个庸医而坐过牢。 所以一直对中医很不感冒,家里人除了我之外,都知道这是爷爷心里的一个忌讳,这么多年来家里从没人跟他当年提过关于中医的任何事,而刚才他这么生气,也只是因为这个,而不是气我。 我听奶奶说过这个小秘密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放弃心头的疑问,所以就问奶奶,究竟那中医是不是真的像爷爷说的那么不堪? 奶奶犹豫了好久,这才偷偷告诉我,尽管中医本身并没啥大问题,但现在的很多中医师水准实在不怎么地,再加上中医理论体系本身是非常严谨和完备,所以现在已经很式微了。不过并没有爷爷口中的那么不堪,在国内很多的贫困地方,中医依然是很多人治病的首选。 记得当时听了奶奶这一席话后,我内心的震惊和恐慌是那么的强烈和茫然,没想到长久以来,一直教育我要用事实说话,治学行医态度要科学严谨,态度要谦和,千万不能有任何成见和偏执的爷爷,竟会在中医有这么言行不一的待遇。 那一瞬间,我似乎隐约清楚的意识到,我心目中一直支持着我前进和努力的一座最重要的支柱坍塌了。 爷爷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言行不一的事情?这还是那个我心目中慈祥睿智,几乎完美体现了我心目中一个伟大医学家风范的爷爷么? 中医大夫看病,庸医会治死人,可爷爷教过的这么多学生里,不也有一些出过严重的医疗事故么? 若兰姐,你说爷爷他怎么能这样做人待事?呜呜呜……” 就在蒙老和他妻子极度的静默中,录音机里再度传出了青凝哀哀的哭泣声和杜若兰有些词穷的劝慰声。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在妻子目光忿忿的盯视下,心头隐隐有些发虚的蒙老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 “你没错,你当然不会有错,你是谁啊,医学界的泰斗,国内赫赫有名的医学家。可是有句话我想问你都想了一辈子了,今天在这里,就在青凝的哭泣声里,你能给我一个坦诚的回答吗?” 就在青凝的呜咽声里,蒙老夫人柔和的脸庞上也出现了怨怼的痕迹。而她那双泪光盈盈的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在丈夫脸上,不肯稍离。 面对着忽然有些陌生了的妻子,蒙老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了妻子在背后为他的默默付出和支持,却从来都不曾想到过妻子竟也有个藏了这么久的问题。 选择这个时候爆发出来,这问题会是什么呢? 带着心头突然泛起的不安,素来自若的蒙老在点头的同时也紧张了:“你问吧,我一定坦诚回答。” “真的?” “真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 几乎是跳了起来一般的,被瞬间激怒了蒙老千忍万忍,还是没能忍住对妻子的瞪眼而视。 “我是要你回答我,在你没学医之前的那些年里,你和周围的人生病时,是中医治还是西医治的?” “你!” 蒙老气急,低吼了一声后,却已词穷。面对着夫人淡定的目光,他的确说不出否认的话来。 “你什么呢?这些年你就像入魔一般,不分时间、场合的指斥中医,当面没人敢驳斥你,可是你知道背后人家都是怎么说的么?我周围的那些朋友和熟人有时是如何议论的吗?刚刚才我问你的这句话,就是很早以前,我单位的一位同事当着很多人的面笑着问我的,我却只能陪笑以对,无话可说。你摸着良心好好自问一下,中医真的就像你常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吗?亏你还好意思教孩子们为人做事要实事求是,要……” 看到丈夫的脸色由紫红慢慢变得发白,蒙夫人也不忍再说下去了。而这时,录音机里青凝犹带点哽咽的声音也再度开始了诉说,夫妻俩的注意力又被他们宝贝的诉说给吸引了过去。 “自从那天听奶奶说过那些话之后,我消沉和彷徨了好久,因为我一时间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是在那期间,家里人却都以为我是因为学习太辛苦而生病了,纷纷都劝我放松一点,也适当的出去活动一下。就连爷爷,在那段时间里,还特意从百忙中抽出了两天时间,带着我和全家出去散了一趟心,还要我多注意身体…… 爷爷还是一如往常的那么疼我和关心我,可我当时却处在那种奇特的茫然和失落中没办法自拔。每天还是不愿意太早回家,宁愿泡在学校图书馆里,用拼命读书学习来遮掩心里的恐慌和难受。 也就在那段期间,我在图书馆里认识了比我高一届的忠义。他也经常在图书馆泡到深夜,几乎每天都会和我一样,都是最后几个离开那里的人之一。 慢慢的,我们熟悉了一些。通过接触,我惊讶的发现他所学所掌握的知识远在我之上,完全不像个只高我一届的普通学生。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我以前竟没怎么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慢慢的我们越来越熟,越接触,我就越发现他身上有很多我和大多数同龄人都不具备的东西,例如他德坚强,他的独立和他在生活上对自己近乎苛刻的简朴,还有他的能干豁达等等这些特质,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被他吸引了。 而他也好像越来越喜欢和我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我俩相爱了。就在我俩相爱了之后不久,有一天他忽然问我,为何会每天都喜欢在图书馆里待这么晚才回去? 我忍不住就把我对爷爷的不满和困惑告诉了他。本来满以为他会想办法开解我,安慰我,可是谁知道他却一下子呆住了。 原来交往了这么久,他竟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后来还是我看他神色怪异,硬逼着问他怎么了,他才吞吞吐吐的告诉我,他是山里出来的苦孩子,家境很贫寒,而更重要的则是,他父亲还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巫医…… 我当时一听也傻了,本来跟忠义的事我都不知道如何给家里,特别是如何给爷爷交代。他一向都不太赞成在校学生谈恋爱的,对我平素里更是要求过无数次,所以跟忠义谈恋爱的事我一直都偷偷的瞒着家里。 原本想,等忠义快毕业的时候再回去挑开这层关系,因为我觉得,以忠义这么优秀的成就,到时候爷爷即便是知道了会有点不高兴,也不会真的再明确反对,因为爷爷他最器重的,就是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至于家境方面,爷爷反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自己就经常很自豪的告诉别人,他当年也是穷人家的苦孩子。 所以,尽管以前没仔细问过忠义家的具体情况,但从他简朴的生活细节中,我也能大体察觉到他出身的窘迫,但一直都没把这当作大问题。可现在,一个似乎不可能逾越的阻碍却忽然出现了,爷爷连中医都这么针对,更何况是他父亲是一个连忠义自己都不太能说清楚的巫医…… 记得当时,我俩全都傻在了那里。之后一段颇长的时间里,我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就连忠义都不知道陪我默默的流了几次泪。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有个顽固到令人头疼的长辈,要想以后让这两个顽固的长辈点头同意,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成的奢望。 可奇怪的,我和忠义越是觉得以后在一起的希望渺茫,两个人之间相互的依恋和吸引也就越发的强烈,甚至有几次,要不是忠义在最后关头把持住了自己,我俩都差点越过了最后的一步。 就在这种痛并快乐者的时光里,我在万般无奈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爷爷对中医的痛恨来自于当年那个庸医,如果我能想办法让爷爷消除对中医的偏见,是不是也会对他以后接受忠义有所帮助? 最多到时候再让忠义也做做他父亲的工作,在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不说自己是巫医,只说是中医,这样说不定能瞒过爷爷也说不定。 后来我把这个想法给忠义一说,忠义也认为值得一试。于是他就带着我去找苏青青,原来以往在家也曾涉猎过中医的他和青青姐早就认识。 而青青姐,则是他心目中,最有可能成为让爷爷顽石点头的人选。因为他以前,曾在无意间见识过青青姐施展医术,厉害的让他惊为天人,所以之后才千方百计的和素来孤僻的青青姐成了比较熟悉的朋友。 现在一听我的想法,就立刻想到了青青姐。所以就带着我到青青姐那里去拜师,因为我想通过自己的亲身体会和推荐,来向爷爷证明他的执着其实是一种因怨生恨的偏见。 就这样,知道了我和忠义之间真相的青青姐思考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勉强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不过她却不肯受我做徒弟,只愿意尽全力从旁协助。 就这样,我和青青姐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到了最后,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才知道身怀家传高明医术的青青姐之所以还会来当学生,是为了达成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不让他们苏家家传的医术断根而做出的无奈选择。 因为要实现少年时答应父亲的事,就必须也成为一名医生。 可是等她长大,医术有成之后,现行的制度却已开始要求行医者考取行医资格,而像她这样没有受过体制正规教育,完全靠传承和自学成才的中医,要想通过还包含了相当西医理论和知识的行医资格考试,则是意见非常困难和不现实的事情。 所以她只有趁自己还年轻的优势,通过艰苦的努力,考取了本校,其目地就是通过拿到现在社会承认的学历,以便尽可能快的拿到行医资格。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时,中医在本校内会面临这个尴尬的局面,更没想会有爷爷这样对中医抱有极深成见的人在。 所以在这么不友好的气氛笼罩下,身为中医世家的遗孤,对自家传承怀有极高信心和荣誉感的青青姐只能以孤僻来掩饰自己的实情和不满,默默的苦候着毕业的来临。 自从知道了青青的苦衷,又从慢慢的学习和了解,以及见识过青青姐那神奇的针灸和医术之后,我心里对爷爷的不满越来越厉害,更对自己和忠义的未来越来越担忧。 因为我越是了解和接触中医的理论和神奇,就越发觉得,以爷爷的学识和在医学上的造诣,他根本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中医,不可能察觉不到中医巨大的价值,可他却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选择了针对中医和中医师的指责和打击。 在这种情势下,我真的可以通过自己的体会和努力,让爷爷放弃对中医的敌意嘛?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对当初的想法失去了信心。 慢慢的,我越来越忧郁,人也慢慢的瘦了下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如果就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而让我和深爱着的忠义分手的话,我实在没办法接受。我不知道以后和忠义分开,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紧接着,忠义好像也猜到了我不开心的原因,他也越发的不开心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些什么。有几次,在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甚至都抱着我像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我知道,他的心和我一样,也都快要碎掉了。 可更倒霉的是,此时的爷爷似乎也隐约注意到了我在的异常,好多次都把我叫到他的书房,变着花样想问出实情,在听到我每次干脆的否认之后,可能他也注意到了我的抵触,所以当时并没做过多的苛责,可是事后,却对我的行动自由做出了种种的限制。甚至在某段时间,还利用自己身为领导的便利,从侧面对我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监控。 当时幸好我和忠义都很警觉,再加上我俩的事本身在校内知道的人又不多,所以在监控了一段时间没得到什么确切消息后,监控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可是在这次的监控,却也给近来一直和我关系比较密切的青青姐带来了不少麻烦,尤其是上次用针灸给那两位同学止血的事被爷爷知道了后,青青姐在校内处境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虽然那段时间里,青青姐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什么,可我还是能从她不时发出的幽幽叹息中感觉到一些东西。 自此,我发现我从心底里开始隐隐的有些厌恶起爷爷来,他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可他毕竟是我爷爷,而每天都要回去面对他的那个地方,是我唯一的家。所以我每天还是必须强忍着心里的痛楚和难受,带着一副笑脸回去。 就这样又熬了一段时间,每天这样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的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有好几次,我都在半夜里哭醒,一直偷偷的哭到天亮。结果到后来,连奶奶和父母他们都知道我哭的事情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我都没告诉他们原因,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说这些。 我这段时间里的变化和忧郁都被青青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那一天下课后,她把我约到了教学楼的楼顶,有些神秘的告诉我,她有个办法可能会让我不在这么痛苦,不过也有可能会让我更加的难受,问我有没有勇气去尝试和面对? 我当时就答应了,如果她说的这个碟仙真的有那么灵,能预测到我和忠义以后结果圆满与否得话,我为什么不敢去尝试?哪怕猛听上请碟仙这个行为有些幼稚和迷信,那也总比整天都困在这种痛楚和忧郁中的好,最起码可以看看天意如何,不是么? 于是,两天后的那天夜里,我找了理由没回家过夜,而是和事先约好的另两位比较要好的女同学都到了青青姐在校外的租住屋里,梳洗沐浴,焚香静心,准备等到半夜零点时,开始请碟仙的仪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子时将至的时候,青青姐关掉了房间内的等,我发现那天夜里,月光很亮,房间内也非常的安静。 后来青青姐又拉上了窗帘,房间内一下暗了下来。幽暗的房间内,只有散发着暗香的香头在忽隐忽现的明灭。 紧接着,一脸肃穆的青青姐也跪坐到了摆在房间中央的方桌前,伸手慢慢打开了桌子中间的那个红布包袱。 里面是一个有些老旧的青花小瓷碗,倒扣在一个同样是青花瓷的小碟子里,看上去非常的普通。 可是等青青姐伸手揭开那个倒扣的青花小瓷碗之后,我才发觉今晚这事真的有些神奇了。 因为就在那个小青花瓷碗被揭开以后,露出了小碟子中央那块被叠成了一小块的淡黄色的绸布。 绸布被青青姐在我们另外三人好奇的目光中慢慢的打开,没想到被叠成了一小块的绸布展开来竟有三尺正方那么大。 上面在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布面的墨色圆形之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而圆形的中间,则是一副八卦的图形。 这时候,展开了绸布的青青姐示意我先拿起桌上的碟子,我慌忙拿起时,这才发现碟子一面的边沿上,有一道殷红似血的箭头状痕迹。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颜料画上去的,好奇之下就偷偷用指甲抠了一下,结果才发觉那竟和青花一样,是烧在碟子本身的釉色。 青青姐把那块写满了字的绸布铺到方桌上之后,又让我把碟子放到了布中间的八卦里,随后她又把那只青瓷小花碗原样倒扣在了碟子上,抬头示意,我们可以开始凝神默想了。 再来这里之前,青青姐就曾告诉过我,用她这种方式来请碟仙,至少需要四个人,而且古老相传,如果是女人要请的话,最灵验的就是四个处女来行仪式,其次是四个都不是的人来一起请,但比较忌讳两种人混杂。 当时青青姐还曾向我展示了她手臂上那点殷红的守宫砂,当时就让我在吃惊的同时,也羞红了脸。吃惊是我没想到,青青姐竟还在用这么古老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而羞涩的是,我当时却没办法用她这么含蓄的方来证明自己,只能红着脸轻轻的点头。 我明白青青姐给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她本身在这里并没有太过要好的朋友,所以要请碟仙的话,其它两个人只能由我来找。而为了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请来碟仙和碟仙预测的灵验,青青姐才做出了这么详细和羞人的说明。 既然我们两个都是,那么我只需要再找来两个就是了,可是,这么羞人隐私的问题,又怎么好去直接问那几位姐妹呢? 所以我经过再三斟酌了之后,请来了好朋友里两个平素学习最认真,性格最安静,平素也没什么花边新闻的好姐妹来帮忙。 当然,请她们来之前,除了相信告诉她们当晚需要作些什么之外,并没有告诉她们这次帮我请碟仙的真正原因,自然就更没好意思问这个羞人的问题。 来到这里后,我们又被青青姐仔细的叮咛了一番,当然,和她们并不很熟悉的青凝姐就更不可能去她们这种羞人的问题了。青凝姐只是把整个的步骤都说了几遍,看我们记住之后,就没在多说什么了。 谁知道,就是我这一时的羞涩和大意,却害了非常相信我的青青姐!呜呜……,青青姐,我对不起你啊!呜……” 漫长的倾诉进行到这里时,录音机里再度传来了青凝哀痛欲绝的哭泣声,紧接着,哭泣声忽然停住,而录音机里又响起了杜若兰的惊呼声:“青凝?青凝!方羽,快,青凝晕过去了。” “没事了,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对她有好处。”录音机里,头一次响起来方羽的声音。 “方羽,请碟仙有这么复杂吗?”就在方羽声音还没消失的空里,录音机又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据我所知,很久很久以前,巫门一些小宗派中,曾流传过一种被称为四灵四煞血碟仙的扶乩之法,青凝说的这些,很像就是这种小术的前奏。具体等听青凝醒来说完了再做判断吧,如果真的就是这个的话,那位苏青青就真是有些冤枉了。唉…,原本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会走到要用这些旁门小道来寻求寄托的地步?” 录音机李,方羽有些沉痛的话音之后一片寂静,而书房内,面色已变得惨白若纸的蒙老在夫人再度哭肿的双眼瞪视下,深深的低下了他那颗花白的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固执,竟将宝贝孙女间接的逼到了如此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零时刚到的瞬间,我们在青青姐的示意下,从四个方向一起把中指点上了青花碗的碗底,和请来的两个姐妹不同的是,我点出的中指指尖上已被我悄悄刺出了一点血珠。 这是青青姐事先悄悄吩咐过我的,说只有这样,请来的碟仙才会响应我的请求,做出很准的指示。 手指点到青花碗低的霎那,我竟真的感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就像指尖的伤口被什么东西给忽然吸住了一般,一股微带眩晕的颤栗瞬时间就闪过了我的身体,然后又顺着指尖流了出去。 我心里紧张之下,仔细往按着碗低的手指望去,却没看到任何的异样,感觉中应该流出不少的血迹也看不到丝毫的踪影,可是有东西往外流的感觉,却依然很清晰。 就在这时,青青姐的嘴里忽然极快的念叨了起来,她那时的语速极快,发音也非常的陌生和古怪,以至我在恍惚之下,竟没听懂她在念什么。 就在这时,青青姐忽然清晰的低喝了一声,这一下就把我给惊醒了过来。因为按照她事先给我们说的步骤,这时候就该是我凝神诚心祈祷,请碟仙出来指点的关键时刻了。 我不敢怠慢,在她低喝的同时,就闭上了眼开始在心里默默祷告,请求碟仙下来为我指点一下迷津,给我和忠义的未来给出个结果来。 就这样闭目祷告了一会,我自己好像慢慢忘记了这是在干什么,而是沉浸到了自己的忠义的这件事上,忽然间,真的非常非常希望能真的有什么仙佛能听到我的心声,给我和忠义的事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就在这时候,被我们按住的青花瓷碗和被碗扣着的小碟子忽然挪动了一下。我猛地一惊,睁开了双眼,心神更是从刚才那种有些悲怆的感觉中给拉了出来。 就在我眼睛睁开的瞬间,我清晰的看到,被四根手指按住的青花瓷碗和碟子又明显的动了一下。 而按住碗低的四个人都同时瞪大的眼睛也都清晰的表露出同一个意思,不是我推的! 就在我们崩大的眼睛相互而觑的同时,中指下的青花瓷碗碟明显的震动了起来,紧接着,它便由慢而快的动了起来。 就在请来的那两位同学同时倒吸凉气的空里,惊喜莫名的我往对面的青青姐脸上望去,正看到青青姐带着欣慰的目光也正在向我望来。 我心里顿时狂喜,知道这神秘的碟仙已被我们顺利的请了下来,后面,就该看我的了……” 寂静的书房内,就在蒙老夫妇瞪大了双眼,也在彼此面面相觑着等待青凝接下来诉说的时刻,一直转动着的录音带里却出现了令人难耐的空白,紧接着,就在一声像是按键音的响声过后,这才再次响起了声音。 可这时,出来的声音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对不起蒙老,我是和你见过面的何天一。可能现在你还在等青凝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后面所说的一些具体现象和变故,都已属国家机密,以我的权限,请恕我无能为力。 下面,我将应某人的请求,将大致的情况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给你介绍一下,当然,事后也要请你和你的家人作一些适当的配合,不要等青凝回来后再追问这件事的细节,否则,我们将只能遗憾的对青凝采取一些必要的强制措施。” “必要的强制措施?老头子,这个何天一到底是谁?” 就在蒙老因一哥的这段话而震惊的同时,他夫人已瞪大了泪眼,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从最上面下来的特殊警官,其实这两天你也见过的。”此时的蒙老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已明显得呈现出了一脸的疲态,就连声音中,都带着浓浓的软弱和倦怠。 “就是那个矮胖的中年警官?特殊警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凝究竟出了什么事,竟会牵扯到国家机密?什么叫必要的强措施?老头子你发什么呆,回答我,回答我啊。” 几乎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手上一般,听了蒙老回答的夫人将他的手臂握的生疼生疼。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他身份的。”蒙老面对着夫人近乎歇斯底里的目光,脸上再也清晰不过的露出了一片的无奈和软弱。 因为此刻,心头狂涌而起的悔恨和内疚,早已将他的内心绞成了一团乱麻,竟是自己的原因,一步步将心爱的宝贝孙女推进了眼下这匪夷所思的境地,如果这世间真有后悔药可卖的话,此刻的他宁愿一口气吞下无数颗! “这可怎么办?青凝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场怪病之后,就牵扯到了国家机密?她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老头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即便是已被震惊和恐慌摧残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但蒙夫人看到丈夫此刻脸上的神情,也不忍心再用语言给他施加更多的压力,只是一想到可怜的孙女,她还是忍不住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就在此时,好像特意要给蒙老一个缓冲似的,录音机里,沉默了片刻的一哥又再度说起了话:“就在青凝和苏青青她们刚请出碟仙,青凝正准备询问她和蒲忠义之间感情结局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先是碟子腾空后碎裂,紧跟着铺在桌上的绸布也突然化成了飞灰,而凌空飞起的青花瓷碗却在青凝胸前的一件小饰物发出的奇异光华推动下,落入了苏青青的怀里。 紧接着,不用面色惨白的苏青青开口,青凝和另两位女孩也都知道这次请碟仙失败了。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因为青凝一时的羞涩和疏忽,给苏青青和她自己究竟带来了多大的危机。 根据某人的说法,这就是外行人贸然去做这类本应有严格限制和忌讳之事的必然结果。而青凝她们的遭遇只是这类事件中相对比较不幸的一种而已。 因为她们的无知何莽撞,再加上一点点的巧合或是坏运气,她们不但未能如愿请来碟仙,反而引来了一个意外的东西,结果这东西就造成了苏青青的自杀和之后青凝的怪病。也是这东西引发了之后所有的事情。 不过非常幸运的是,现在的青凝已经没事了,我们只需要再观察两天,就可以送她回来和蒙老你们团聚,当然,前提是蒙老你们一家人也要配合我之前的小小要求。 最后,我以个人的名义,提醒蒙老一句,回去的青凝身心还很脆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需要家人的关怀和呵护,千万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对了,最后再多说一句,我个人很信中医。” 咔吧一声中,录音机的停止键自动跳了上来,书房里,只剩下神情尴尬,面色惨白的蒙老独对着夫人无声的啜泣,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歉疚之中。 “表姐,你真的坚持不要给青凝抹去这段记忆吗?” 就在蒙老陷入沉思的同一时间,青凝的病房里,就在眼角还挂着泪痕,沉沉睡去的青凝床边,孟胜蓝轻轻的低语声再度在杜若兰的耳畔响起。 此时此刻,出了门口警戒的几位便衣外,宽敞的病房内只有她们姐妹俩人。此刻的方羽,还在回来的路上,而一哥,则回去赶写报告了。 “嗯,如果这并不违反你们纪律的话,我坚持。”杜若兰扭头看着表妹,轻轻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方羽也同意我的这个选择,他说,记忆和经历也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任何人都无权在本人不情愿的情况下,来抹杀掉这些,起码他不会答应对青凝这么做。” “没意思,表姐你又拿他来做挡箭牌。明知道眼下,这里就他能做这件事。唉,表姐,其实也不是我和一哥不同情理,我们这也是为了以后的青凝好,起码他出手的话,青凝可能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胜蓝,这点我明白的,不过我也相信,老师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也会有所反省,起码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去刺激青凝,而我更相信以青凝的聪慧,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轻重的。和身为警官的你相比,站在医生的角度,我更愿意相信人性本身的光辉。嘻嘻,胜蓝,咱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之后的打算吧,在回去归队之前,要不要回家和姨父姨妈聚一聚?我听方羽的意思,好像你这次回去,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露面了。” “可能回不去了,不过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他们也都习惯了我的工作性质,一段时间没消息并不足为奇,回头打个电话说一下就可以了。倒是表姐你,这里事了之后要不要带方羽回去见见大姨她们?嘿嘿,我记得你说好像还有好些天的假期可用的说。” “等这边一结束,我就回去陪父母,不过方羽不跟我一起去。” “哦?为什么?难道你怕姨父也跟你这个顽固的老师一样,对方羽的出身环境有看法?” “自然不是了,我又不是青凝这傻丫头,再说老爸也不像老师这么的顽固。只是方羽说,现在他刚开始离家游离不久,之后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要东奔西走,要是现在就过去了,怕以后的这两年大家都要面对两边老人的唠叨,所以想等等再说。” 微微红着脸,杜若兰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害羞和勉强。 “真的是这样?表姐你不会隐瞒了什么吧?肯定是,不然脸红什么?快交代,不然我就要大刑伺候了。”她的这幅模样落在表妹的眼里,立刻就成了她紧追不放的目标。低声说笑间,孟胜蓝的抬起的双手也夸张的屈伸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声点,你这疯丫头,没看青凝在睡着吗?”杜若兰佯装羞怒的瞪了她一眼,发现不起作用,只好含羞带着那么点让孟胜蓝羡慕的幸福模样老实坦白了:“他还说现在自己还不知道用什么来养老婆,所以最好给点时间再让他准备准备。这个死木头,我一定要让他养才行么?” “果然是个令人眼热的死木头,现在都到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这么古董的念头不放。不过我怎么听着表姐你的语气好像是在给我炫耀啊?” 孟胜蓝心里在为表姐高兴的同时,也暗自叹了最后一口气。在这一刻,她已下了一个决定,以后不在为这而叹气了,因为将来,会有一番更神秘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她的到来。为了驱散心头这份淡淡的失落,她用夸张的表情和言语跟羞急的表姐轻闹了起来。 “若兰,蒙老让你过去一趟。”就在两姐妹闹到一起的空里,病房门口,传来了方羽含笑的声音。 “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同时停住了小心嬉闹,两姐妹抬头的同时,齐声对方羽发出了娇嗔。 方羽呵呵轻笑了两声,掉头退了出去。 隐约间,就在门关上的瞬间,他又似乎听到了一声不约而同的娇嗔:“真是一块死木头!” 他依然无声的笑了笑了,掉头迳自回了宾馆。 宾馆的大堂内,坐卧不宁的蒲忠义正在焦急的张望着门口,一看到他进来,立刻迎了过来:“方大哥,你终于来了。” “给,这是我昨晚推敲了一番后给你草拟的一份小东西,每天早晚两次,依上面的步骤做一刻钟到半个小时的锻炼,会对你的身体和记忆力有一定的帮助。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不要让我失望,因为眼下,横亘在你和青凝之间的那座冰山已有了消融松动的迹象,相信以后只要你们自己争气的话,终究会有圆满的一天。” 宾馆方羽的房间内,方羽伸手将一页写满了字的纸交给了神情激动的蒲忠义后,又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以后你父亲那边有什么阻力的话,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给你不受宗门约束的信记,相信他不会再给你带来压力。不过你也要牢牢记住,他始终是你父亲,记得一定要孝顺。我现在能帮你的就是这么多了,以后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去吧,不必多说什么,我看好你!” 神情激动,满脸通红的蒲忠义唇角哆嗦,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鞠躬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就在方羽刚刚放松了下来,轻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手机却急促的响了起来:”方羽,如果不忙的话,赶紧过来一趟,根据青凝给的消息,我们的技术人员在苏青青的网络硬盘里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我们都看不明白,需要你来鉴别一下。” 电话竟是一哥打来的,而他的语气中,竟隐隐带着一股兴奋的神秘。方羽心里忽然一动:“度劫九针?” “嘿嘿!”一哥却在嘿嘿声中挂了电话。 方羽的精神猛然振作了起来,收起电话,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宾馆。他心里明白,这是一哥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在他们纪律允许的前提下,合情合理的让他这个医家弟子一窥这传说中至高针技的秘密。 这一刻,近些天来在这里所受的所有憋屈都已化做了烟云,此时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早一点得睹这神往已久,失而复得的秘技。如果此刻不是白天,不是怕惊世骇俗的话,此时的他早已在接到电话的瞬间,就已遁至一哥的身边了。 “似乎这冥冥中真的是有一只手在覆雨翻云。” 就在方羽从杜若兰的手中接过那小小的烫金证书的时候,就连他的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这才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他就连续遇到了两件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先是从一哥那里看到了苏青青存在网络硬盘里的苏家针法秘技,还没从这个意外之喜中回过神来呢,没想到又被若兰带来了她老师的歉意,一本根本没经过正规考试,就已被当地相关部门正式签发了的中医师行医资格证书。 令他更惊讶的是,上面连照片都没有,可名字一栏,却正写着他的大名,方羽。 “若兰,这样也行么?”方羽在最初的惊讶过去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 “怎么不行?本身获取行医资格的办法中就有类似推荐的一条,不过现在被老师更简化了一些而已。你可能不知道,他还是本地主管部门的高级顾问委员之一,这种事也在他的权限之内。只不过你是第一个被他这么推荐的而已,所以很快就办了下来。老师还说,如果你能多等几天的话,他可以帮你从上面办更高等级的资格证书……” 从蒙老那里回来的若兰此时显得很兴奋,所以就忽略了方羽此刻脸上又泛起的那一抹飘忽笑意,其结果是,她的话被方羽打断了:“若兰,替我谢谢蒙老,不过这证书我不能要。否则回去后,会被我父亲臭骂的,最后还会要我按规矩去重新考过…” “什么?方羽你怎么这么迂腐?难道你也要像那个苏青青一样,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再去浪费那么久的光阴?如果你不是心里无法原谅老师的话,你就收下它,伯父那边我回去做工作,我就不信他真会认为你的医术当不起这个证书。方羽,求求你了,有时候别这么古板好不好?有了这个,你在游历的路上,不是会更方便很多么?” “其实,刚才在一哥那里,一哥也给我说过类似的想法,结果被我婉拒了。他也说我太古板,现在你又这么说,看来我真是有些古板了。好吧,这份东西我收下,这下满意了吧?” 方羽淡淡的苦笑着,慢慢收起了这本推辞不掉的证书,心里却长长的发出了一声暗叹:“苏青青,就让我带你收下这本该是属于你的证书吧,我一定不会让你苏家的医术湮没和断了传承的!” 看到方羽收下,杜若兰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 饭后上来看到yaoyao330的评论,勿用这才发现竟在人名上出现了笔误,将苏青青给写成苏清夜,顿时大汗的说,故特此在这里给大家道歉,并多谢yaoyao330的提醒。现在勿用已将错名的章节全部替换完毕,再次抱歉一把,鞠躬。。。。。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监督和提醒,勿用在上传前也会尽量的把关。(未完待续) 第一章 连绵秋雨中,在蜿蜒盘山路上蹒跚了大半天的客车终于驶进了榆城。 “大家下车就近吃午饭饭休息,一个小时后我们继续出发,傍晚就能抵达地头了,记得不要跑远,别让大伙等啊。” 车在一处并不是很大的广场边上停住,车上稀稀拉拉的乘客都在略显疲惫的司助招呼下,也都纷纷下了车。 微皱着眉头的方羽是乘客中最后一个下车的,但是临近下车前,他却又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细雨,停住了脚步:“两位大哥,你们经常跑这条线吗?” “是啊,两天一个来回,可不就是经常跑么!”前面正拿着茶杯准备推门下车的司机有些奇怪的望了方羽一眼,但还是笑呵呵的做了回答。 “那你们知道这里的这雨下了多久么?”指了指车门外的秋雨,方羽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这就不知道了,昨天返程路过的时候,天还是晴的。谁知道只隔了一夜的功夫,却下成了这样,要是到今晚都不停的话,怕是明后天就得歇车了,这鬼天气!” 嘴里抱怨着,司机推门跳下了车。一路盘旋蜿蜒的山道,再加上连绵不绝的秋雨,让开车的他一路上都提悬了心,好不容易熬到了中途休息的地方,自然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某一乘客毫无价值的好奇上。 紧跟着,明显也露出疲态的司助也做出了要下车的驾驶:“第一次路过这里吧?要是不熟悉的话,跟我和师父一起去吃饭好了,广场南边有家饭馆的面做的非常不错,走吧!” 方羽站在车门口,又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际,这才举步下车:“多谢,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那你随便转转吧,这广场附近有很多别的地方没有的玩意,值得看看。不过记得别走远了,一会我们还要继续上路呢。” 关好车门,司助颇为好心的叮咛了两句后,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站在略显空旷的广场上,萧瑟秋雨中,伸手接着冰凉雨丝的方羽皱着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就连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也清晰的呈现出了一片凝重。 这是一个由水泥和青石板铺就的老式广场,瑟瑟秋雨下,广场上没有多少人和车,看上去显得颇为空旷,不大的广场周围,那些并不太高的楼宇和点缀期间的平方式店铺更给这老旧的广场平添了几许败落和沧桑的味道。 站在广场上,不用使劲抬头,就能看到低垂的天际中,那一片片阴沉而又厚重的雨云,铅块似的盖在广场和整个城市的头顶,就连绵绵不绝的秋雨瑟瑟的寒意,都无法驱散隐藏在空气中的那一抹诡异而又凶险的气息。 “大雷劫?” 抬头凝望着阴沉的空际,方羽在眉头略展的同时,带着不解的困惑自语了起来。 刚才,就在车进榆城的瞬间,原本安静待着的洪荒玺忽然自发的有了异动。而这种异动,自方羽将它熔炼成功之后,还从未出现过。 这在让方羽惊讶的同时,也让他敏锐的灵神察觉到了隐藏在秋雨中的那一抹似曾相识的异常气息。 密云秋雨的背后,竟隐隐带着大雷劫哪凶险莫测的气息。尽管眼下这股还非常的淡,淡到就连方羽都差点忽视过去,但方羽在被异动的洪荒玺惊动后,凝神细察的结果却真的让他吃了一惊。 “难道是阴神宗紫薇宗主的山门就隐在附近?” 在肯定了秋雨阴云中潜藏的那股诡异而又凶险的气息就是大雷劫将至的征兆之后,这是闪过方羽心田的第一个念头。 但随即感觉到的那一抹从没领略过的奇怪感应和身上洪荒玺越发明显的异动,却很快的推翻了这个推测,“这不是紫薇身上那种大雷劫的波动,眼下,笼罩在头顶的这片阴云中的这股气息波动要明显暴烈和诡异的多,隐隐的,竟似乎能撼动自己空灵的心境和引发洪荒玺的异动,莫非…? 就在心头闪过惊疑的刹那,方羽忽然有了明悟:“原来,那传说竟是真的!” 就在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一声且惊且疑的叫声:“方前辈?” 他讶然回首,正看到十多米外,绵绵秋雨中,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人正疾速向自己奔来,而他身后,还有一群衣着奇特的人也正在驻足向自己这边望来。 “他怎么会跑来这里?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 带着心头微微的疑惑,方羽笑着抢踏上一步,伸手挽住了来人的胳膊:“清风,不必多礼,我真不是什么前辈。” 清风试着连挣了三次,发觉自己已至大成的劲气彷佛一道小溪流入了无穷无尽的汪洋,竟连一滴浪花都未曾掀起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在脸色微微泛红的同时,消去了下拜念头,恭恭敬敬的单掌施了一礼:“清风拜过前辈!” “嗯,这一礼我受了。恭喜!”方羽看他放弃了下拜的念头,便也松手退了半步,欠身还了半礼。 自出来后,经过这么多次和这些古老宗派门下子弟的接触,方羽早已了解了他们对礼仪以及一些传统的执着和固守,所以他也开始逐渐的习惯了。否则,双方各自坚持起来,反倒会更罗嗦。 “清风有所进益,还不全是拜前辈点化之功?对了前辈,你怎么回来这里?难道你也是去白云山观礼的么?” 青城山上的一面之缘显然让此时修为大进的清风牢牢记住了方羽,此番能在这里意外相遇,让他显得分外兴奋和惊喜。 “白云山观礼?” 方羽微微一愣,他这次经过榆城要去的目的地,的确是位于榆城境内甲镇之畔的白云山。 不过来之前,他可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活动需要人去观礼的。不过现在看到清风和他身后那群至少穿着四种不同式样道袍的道士,他对这个所谓的观礼心里也就大致的有了数。 “不错,我正是要去白云山。” “那可巧了,我和师父也是去观礼的,对了,我师父师伯都在那边,我去请他们过来跟前辈认识,师父师伯曾多次提起要好好多谢前辈呢!” 方羽的回答显然让清风更加的兴奋,还没等方羽有所表示,他便转身又飞跑了回去。 “这个冒失鬼!”方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收敛心神,慢慢跟了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随着方羽慢慢的接近,那群道士里也有身穿青色道袍的两位老道人向他走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清风就紧跟在他俩的身后。两个老道之中,其中一位略显瘦削的老道,依稀就是方羽见过,在青城山后山上给清风护法的那位。 “无量天尊!龙山山七巧阁永旭、永昊有礼!”两位老道来到方羽面前三米左右的时候,便开始正色行礼,用的却是道门内部通行的问道礼。 方羽见状,微微一笑,并不曾有半点犹豫的回了抱拳一揖:“小镇方羽,见过两位道长。” 两位老道见状,眼中闪过困惑的光芒,随即便重新缉手:“再谢施主日前点化清风。”此时行的礼已换成平常所见的道士礼了。 方羽笑笑,也回了半礼:“客气!” “方…方施主,你真不是门内的前辈?” 此时,紧跟在后面的清风吃惊之下贸然插口问出了心内的疑问,随即就在师父师伯侧目的瞬间,退了回去。不过偷偷抬起的双眼,却依然紧盯着方羽,等待他的回应。 “只能说有些渊源,但我真的不是。两位道长和清风你以后见面只管喊我名字就是。”就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方羽微微的提高了声音。 因为此刻,他已经清楚的感觉了来自他们身后的那群道人中,数人发出的微微气劲。 “听小徒说,方施主也要去白云山观礼,前面正好有白云观来迎的车辆,不如跟我们一起过去?应该还有空位。” “多谢道长,不叨扰了,我这边也已定好了车位。雨浓天寒,请诸位道长先行一步吧,我们后会有期,白云山上再叙不迟。” 此时的方羽在面前两位老道和他们身后诸位道士的目光关注下,觉得稍稍有些不适,所以很快起了去意。 “那好,咱们日后白云山上再叙。”两位老道也是精明人,同样也注意到了身后悄然而来的那些气息,便很知趣的也开始告辞。 “方…方羽,我在白云山上等你,后会有期!”明显有些不舍的,清风在跟着俩老道转身之际,又忍不住回头叮咛了方羽一句。 “嗯,好的,后会有期。对了清风,天寒雨浓,多注意天气。”方羽在含笑点头的同时,心里一动,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这句话出口,清风明显一呆,随即在呵呵轻笑声里重重点头,显然并没理解他话里的深意。 但也就在这同时,方羽却清晰的感应到了那群道人中,有个须发皆白的青袍老道原本眯着的双眼中猛地闪过了一抹精光,这精光伴随着一股清冷的无形潜流一起向方羽的身上袭来。 方羽微微一笑,丝毫不加躲闪的颌首为礼。 清风袭体,却连他发稍都未曾带动,很快就在瑟瑟秋雨中散淡消失。 那老道双眼中神光又是一闪,立掌回礼的同时,仔细盯了方羽一眼,这才跟着众人一起飘然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章 “白云山上白云观在沉寂五十年之后,重启朝真坛开罗天大醮……” 方羽一跨出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那家小饭馆,就被眼前忽然涌动着的人潮给吓了一跳。 才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刚刚还略显空旷的广场上,此时竟变得人声鼎沸,成了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的所在。 就像头顶连绵不绝的秋雨不存在似的,无数由结伴而行的老人们组成的人群还在继续不断的一波波涌入广场,让整个广场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这么多老人,莫非都是去白云观的香客?” 方羽目睹眼前的浩大场面,便很快恍然。出了香客,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有这么多老人汇聚到一起,特别是其中还夹杂了将近三分之一还多的各色老女人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伙都来齐了吧?来齐了先上车,其它的请到这边买票,快一点,快一点。” 等方羽小心翼翼的挤到自己乘坐的那辆客车边,就看到堵在门口的司机和站车门下的司助在那里兴奋的嚷嚷。 除了零星有人硬挤过人群,经司机验证被放上车之外,车门口和提着票夹的司助周围则围满了无数举着钞票的人,大伙都在拼命的挤着,嚷嚷着要上车或买票。 司机站的高,所以很快就看到了从人群中挤过来的方羽,在看到他的同时,就大声招呼了起来:“快过来,快过来,不然等一下就没座位了。”说完,他不等方羽接口,又忙着冲挤在门口的那群人嚷嚷了起来:“大伙让让,这是我们最后一位乘客,等他上了车我们就开始卖票放大家上车,拜托让让……” 尽管有些人听到后,努力的想要让让,可是门口的人实在太多,所以车门前依然挤的水泄不通。 涨红着脸的司机继续在那里吆喝和努力,试图让拥挤的人流给方羽让出条道来,可是此刻,方羽却已没了上车的念头。 开玩笑,身前身后,围着广场上为数不多的几辆客车的人们大多数不是大妈就是大爷,甚至还夹杂了不少足以给他当爷爷奶奶的年迈老人,别说现在车就没法挤上去,就算上去了,等这些后来的老人一上来,他还能坐得住坐得稳么? 既然早晚都是个让,那还不如现在就直接给他们腾个空位出来呢。 反正他又不着急赶,再说这罗天大醮对他而言,并没有之前曾感应到,现在依然存在着的怪异大雷劫的气息更有吸引力,所以他很干脆的做出了不上车的决定。 “你真的不上来?如果再晚一点,我怕你就算能赶到甲城,也找不到地方住了。这次白云观法会,估计临近三省会有好多香客信徒都要赶出来,再者我也听说那边的雨下的比这里还要大,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 就在一脸诧异的司机将他放在车上的牛仔布背包给方羽递下来时,还在做着善意的提醒。 “不了,多谢大哥。” 方羽笑着接过背包,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外一辆同样是人头涌动的大客车边上,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苍老惶急的哭喊声:“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 喧嚣的人群顿时一静,紧接着那边挤成了一团的人群哗的一下散开了一些,紧接着,就在刚才那个老女人的哭喊声里,又有几个老人也慌叫了起来:“我的钱,我的钱也不见了,口袋也被划破了……” 广场上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紧接着又接连有几个地方都响起了一些老人那惶急哭喊声。都是钱不见了或是装钱的包不见了。 广场中顿时乱了起来,很多人都在纷纷检查自己的身上看丢没丢东西,也有一些人在愤怒的谴责着小偷和嚷嚷着报警,但更多的老人,却在一群明显是同伴的老人大声呼喊下,手挽着手的开始在广场边缘拉起了人墙,试图阻止小偷的离开。 在那几位老人的呼喊和指挥下,乱成了一团的人们都自发的开始手牵起了手的拉起了人墙,不大一会功夫,整个广场就被这些老人组成的人墙给堵了起来。 广场上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而在场的一些年轻人在十几位愤怒的司机和司助的吆喝下,也大多拿起了司机们提供的棍棒,开始一步步的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 与此同时,接到了报警的当地警察也正在警笛尖利的鸣叫声中迅速的接近广场。 而此刻的方羽,则在心里暗暗佩服的同时,也催动着他已罩住整个广场的灵神,仔细搜寻着窃贼的痕迹。 就在第一个老人的哭喊刚开始的瞬间,他就已经开始了搜寻的工作,之所以在察觉到了那十来个窃贼的踪迹后还未曾动手,却是因为他发现,几乎在自己催动灵神探询的瞬间,人群中也同样有至少三股足以让他眼前一亮的神意也笼住了整个广场。 这让他倍感惊讶,因为今天,就在这小小的广场上,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他竟已发现了至少四个修为水准不在老蔫之下的大方家,其中之前那个未曾直接接触的年迈老道,水准更是距离刚跟自己分手不久的阴神宗宗主紫薇相差也最多只有一线。 这小小的榆城究竟因为什么,能汇聚这么多的大方家?更何况,刚刚发现的这三股神意还明显带着巫门的印记。 莫非是为了白云山上白云观的这次法会?那岂不是…… 或者也许是为了这奇怪的大雷劫而来? 就因为这些发现和这让他心里顿时难安的推测,他在神意锁定了那些窃贼的同时,并没有再有任何的举动。 可能是在他发现那三股神意的同时,那三个人也同样察觉了他和其它另两人的存在,所以在前后都锁定了那些窃贼之后,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就是他们几个人之间的这种停顿和广场上众老人的协作,致使被逼到了绝路上的窃贼们都慌了神,在其中几个相对凶暴一些的歹徒蛊惑下,他们竟开始了更暴虐的行动! “他妈的都别动,谁动我就捅了这几个老不死的!” 一个狼嚎似的声音忽然在安静了许多的广场中心猛然响起,紧跟着,又有数个地方也同样响起了类似的声音。 伴随着这些凶暴的杂音,许多老人的惊呼和夹杂其间的尖叫声也同时响起,广场上顿时又乱成了一团。 “都给我住嘴,快让道,不然我就捅了这几个老不死的。啊!”再度响起的凶暴声音刚压下众人的骚乱,却又在一连串接连响起的哀嚎声中成了中箭的哀猿。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倒下了十六个五官渗血,拿着棍棒匕首的手臂爆裂成漫天血雾的凶徒。 凄惨的嚎叫和猛然炸开的血雾让凶徒周围的众人都在各种尖叫出口的同时,猛地的往四面慌乱的逃去。 狂奔乱跑的人群让整个广场成了一锅乱翻腾着的粥,无数人的尖叫和痛呼响成了一片,眼瞅着,广场上将再度上演出一场更加难以控制的惨剧。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和阴雨的天际猛然炸响的两记惊雷君临广场,震得乱成了一团的众人都是一呆,就在这时,再度清晰了起来的警笛声中,传来了被话筒扩大了无数倍的一个粗豪声音:“大家不要乱,不要慌,我们警方已经包围了这里……”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还有很多人,都还纳闷的望着阴雨绵绵的天际,寻找着那一前一后两道突如其来的惊雷痕迹。 “好辣的手法!” 带着一点点的概叹,方羽在警方到场的第一时间离开了广场,几乎与他同时离开的,还有三道淡淡的,几乎超出了常人视觉极限的虚影。 四个方向,四个不同寻常的人。 其中,一个人出手惩戒了凶徒,另两个一前一后施展了雷法中的玄阴雷,而方羽则只是小小的刺激了一下某位警官的神经,促使他在第一时间果断的朝天鸣枪,吸引众人的注意。 可是等方羽找了个干净的小旅馆安顿下来后,街面上的传言却让他有了哭笑不得感觉。或许是白云山上那座白云观在此地境内的时间太过久远的关系,刚刚在广场上突然发生的那一幕稍稍有些怪异的事件,竟被众人都归功于白云观真武大帝的神迹。 而此地的警方也可能是已习惯了类似奇怪事件的发生,似乎也未对这种传言做太多的限制和解释。 越传越神奇,越传越离谱的各版本流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四面八方轰传,等到天色将晚的时候,涌入榆城的各方信徒就已多的让方羽见了,都觉得有些暗暗心惊。 夜色将整个榆城笼住的同时,榆城通往甲城,也就是白云观所在地的那条路上,逆着滚滚的人流和车马,来了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 被重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车窗的车箱内,六个中年道人有些紧张的挤坐在后两排,而前面能坐两人的位置上,却盘膝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老道,老道的身边,七把连鞘的宝剑被放在空着的位置上,不时随着车身的晃动发出轻轻的碰撞。沉闷的声音,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让整个车厢内原本就很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的紧张。 车进榆林城的时候,方羽刚关灯上了旅馆的床盘膝坐下。 而此时,绵延不绝下了一整天的秋雨也变得更加细密和凄冷。 白天那个人头涌动的广场上,此刻也依然有格外虔诚的信徒在流连。 夜色笼罩下的雨夜里,那股子令人不安的气息也变得越发的浓烈了。 ---------------------------------- 废话两句 ^_^ 周末周日要陪儿子,所以只能勉力保证当日的更新,欠下的那篇,等下星期再一起补起 ,大家见谅啦 呵呵(未完待续) 第三章 黑暗中,盘膝而坐的方羽头顶尺半的虚空处,青色的漩涡就像个无底的深渊,源源不绝的将所有的声息和气劲全都给吞噬了进去。 青朦朦略显诡异的房间,闭目而坐的方羽就像是个泥塑的雕像,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呼吸起伏的痕迹。只有他脸上平和而又安详的神色,预示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然。 时尽子夜时分,房间内这种极度的静谧被他头顶的那青色漩涡德猛烈波动而敲碎,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波动,青色的光华也同时大盛,青朦朦一片的波光中,漩涡深处也隐约响起了类似兽嚎的咆哮,凄厉而又威猛。 就在这隐约响起的兽吼中,雕塑一般的方羽也睁开了双眼。黑宝石一般纯净清澈的双眸中,深邃至无穷无尽的至深处,一抹宛若实质的精芒电闪而过,随即,就在房间内顿时一暗的霎那,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午夜的榆城在连绵秋雨中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夜雨笼罩下,在半空中一掠而过的方羽除了看到零星昏黄的路灯之外,近乎穿越了全城的他竟没看到其它多于灯火。 可是就在这表相的静寂之下,远处那穿过了沉沉夜幕迎面而来的奇异气息,却也显得越发强烈和杂乱。 这是一种类似只会在另一个层面串穿行的混乱而又强烈的波动和气息。原本,这种对常人而言,根本无存察觉得气息和波动并不足以让方羽在雨夜狂奔,可是这次,他在洪荒玺强烈的反应和灵神里一丝奇异的感应下,几乎在发觉的同时,就选择了要去正面接触。 数月前,在藏区,他就曾感应到过类似的气息,但是很不巧,在一些不容忽视的干扰下,他失去了一探究竟的机会。 但是今天,在已从躲在绵绵阴雨之后的大雷劫那奇特而又诡秘的气息中隐约有所察觉的现在,洪荒玺特异的反应,以及灵神的感应中似曾相识的那种奇异,都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古老的传说中,很多人都隐约听过洪荒玺是总镇天下妖灵的奇宝。但是从有这个传说以来,从古到今却几乎没人知道,伴随着这件奇宝的,还有个像是宿命的规律。 洪荒现世,妖灵魔行。 这八个字是方羽在得到洪荒玺后初次用灵神探询时,第一时间就响在在了他识海中的一句奇异吟唱。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似乎比当初在草原上的那个存在,强加给他的那些古老画面还要蛮荒和古老的一幅幅画面和匪夷所思的各类声响。 如果说,在草原上的那个存在给他看的还能算是那片大地上远古的历史画卷的话,那当时洪荒玺带给他的,则是揉合了所有他已知的那些最为久远的神话传说,再加上所有可怖的未知,组合成的神奇而又充满了原始和兽性的瑰丽画卷。 记得当时悍然令他胆寒,让灵神电闪而退的主因,就在他在那一连串奇异而又可怖的画面中,竟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或是应该说是看上去是像人类一样的存在。 那些画面,记录的完全是一些强大到令他偶入的灵神都要流汗不已得非人存在。普通意义上怪物,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里面那些非人生物的可怖和强悍。 也就是那次令他冷汗的退缩,让他证实了无意间所得的东西竟是传说中最为神秘的洪荒玺,也同样是那次退缩,促使他在之后的数月内,将所有的精力和心神都集中到了洪荒玺上,最终促成了他的藏域之行。 长达数月的藏域之行在让他又经历了一次次匪夷所思遭遇的同时,也让他对洪荒玺有了相当的了解和认识,最终也让他把洪荒玺给初步熔炼成功。 但是,洪荒玺本身还未被他完全参透的隐秘和在藏域中,接触过的那些大德高僧以及苦行修士们每每提起,便会色变的那句警示,却还是在他心里刻出了深深的烙印。 尽管因为各自宗派有别的关系,致使那些高僧大德以及苦行者们提起那个警示时,语言和说法上会有所不同,但其实质的意思,归纳起来都只是一个,就是曾轰响在方羽识海中的那句话:“洪荒现世,妖灵魔行!” 当初那些人都还曾用各种办法想让方羽放弃熔炼洪荒玺,但是在遭遇了方羽强硬抵制的他们却那里知道,方羽自己也是心里有苦道不出。 洪荒玺在被他用灵神偶探的那时起,就已成了他自出道以来的一个最大考验,要么熔炼掉它,要么被它给熔炼掉,此外别无选择。 方羽从得到天心灯后,在天心灯内蕴藏的道门最纯粹的庞大气劲和众多法门锤炼下,尽管心性已平和纯厚到了远超常人理解的地步,但却还未真的修炼到传说佛陀以身饲虎那般伟大的地步。 再说了,天心灯带给他的是这世间最为纯正的道门精髓,而道门,素来就是以我命在我而著称的久远流派,烙印在道门清净无为背后的那种顽强和执着,则恰恰可能就是所有这些流传了数千年的大流派中,最为强硬和绵长的。 所以,面对着洪荒玺带来的挑战和藏域那些高人们的劝阻,方羽不可能选择低下他的头。 而现在,在他已基本将洪荒玺完全熔炼成功的眼下,能在这相对偏远的苦寒之地,发现似乎有东西能让他有机会一窥洪荒玺存在的真正价值和秘密,又怎能不霍然心动呢? 更何况,就在这股突然出现强烈而又混乱的波动中占了绝大部分的,则是几乎将那一抹奇异气息给掩盖掉的道门术法和巫门神通激烈交锋的狂猛信息,在这小小的榆林,在这令方羽倍觉警惕的特殊时刻,这三类奇特的信息交汇到一起,又怎能让他不更加警醒呢? 空间的距离在他全力施展下,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已成了过去的问题。 城西十五里外的那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中一个低洼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几道凌厉剑气在漫漫雨夜中,以一个奇特的组合将绵延不绝的雨丝摧成了一个五丈方圆的球形护幕,在四周漆黑的夜色映衬下,无数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细小水珠就像自天而降的瑰丽瀑布,在洼地上形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硕大光球。 光球中,七个神色冷肃,仗剑如山般稳立的青袍道人宝像**,浑身上下隐隐有无形的气旋在不停的盘旋绕动,七支以不同的姿势划出的宝剑上,在奇异的光华和朦朦的剑气直冲数丈之外的同时,还隐隐有龙吟虎啸般的奇异轻鸣声不时传出,这更令宝剑周围有些扭曲和变形的空间平添了几分不测的凶险。 剑气形成的球形雨幕三丈,漫天秋雨笼罩的暗夜中,只傲然肃立着一个似乎比这漆黑幽冷的雨夜还要漆黑和幽冷上几分的人影。 和面前璀璨绚丽的球形护幕和包厢其间那七位宝像**到有些紧张的道人不同,这漆黑而又幽冷的人影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在漫天而落的雨丝刻画出的那个人形轮廓里,周围没有一点的光,也不见落下的雨丝有丝毫反弹的样子,就那么几乎是贴着那幽冷而漆黑的人形轮廓,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那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出来的诡异和神秘的景象。但是却清晰的出现在了方羽的眼前。 无声无息的,就像从开始就已站在十丈外的那片雨夜里一般,方羽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洼地的边缘边沿。 凄冷的秋夜中,冰冷的雨丝继续不停的落下,而负手而立的方羽首位,不停落下的雨丝继续毫无停滞的继续下落,就像存在于那里的方羽,是个虚幻的影子。 “白云七子,这一记阴风抽滋味如何?嘿嘿,要战要和快放个屁出来,本座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穷蘑菇。” 就在方羽刚刚现身的同时,不远处的那个诡异人影处,一把柔和中带着点慵懒味道的声音撕裂了簌簌的落雨声。 “阁下究竟是巫门那一宗的高人?贫道等拦路并无恶意,为何见面就用恶毒的阴风抽偷袭?今天若不给贫道还个公道出来,哪怕你是巫门五宗里某宗的宗主,七子也绝不会缩头袖手。” 流光异彩的光幕中,居中而立的那位花甲老道接了话,可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光球却不曾有丝毫的抖动。 “哈哈,无知的蠢材,难道你们眼中只有那尸居余气的所谓五宗么?既然不肯滚蛋,那就尝尝本座的幽风炼魂十八拍,看看能否让你们留下命来猜猜本座是那位仙佛,嘿嘿!” 随着这一声余音中带着莫测寒意的冷笑,一连十八股漆黑的雾气就像十八条来自九幽的黑蟒,带着无数鬼哭狼嚎的阴冷怪音直扑光幕。 转瞬的功夫,就已整个将刚刚还流光异彩的光幕吞噬进了那片盘旋、激荡,却又紧缩不散,在呼吸之间就已笼罩了整个洼地的黑雾之中。 ---------------------------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俺会试试连更三下的,嘻嘻,也不知道开始兴奋了的俺能不能做到 ^_^(未完待续) 第四章 比暗夜还要漆黑几分的黑雾中,此时劲气激荡,怪音阵阵,不时有剧烈的气爆声和气鸣声急促响起,各种各样奇异的流光就若一闪而逝的飞星虹影,夹杂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凄厉声响中明灭不停。 浓缩成一团的黑雾在不停的翻腾、膨胀、盘旋和收敛,始终笼罩着那片洼地和洼地中央的那个已看不到了光球,间或穿雾而出的横空剑气尽管凌厉依旧,却始终无法真的驱散这片阴森的黑雾。 洼地上气温下降的速度有些骇人,而翻腾盘旋的黑雾周围,四散激射的漫天雨丝则更像是被狂风卷着激射而出的砂石,在半空中就已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洼地的四周激扬、逬射,势若怒箭,在洼地边沿泥泞的山体上造成了连片噗噗噗的声响。 方羽圆睁着精光暴射的虎目,心里清楚,自己怕是闲看不下去了。在双方激烈交锋的劲气激荡下,密集的雨箭攒射的范围同样也包括着他立身的这一小块区域。再说,他也不能眼看着黑雾中逐渐有些衰弱了的剑气真的被这片阴森而又诡异的黑雾给吞没。 他的这种不忍,跟激斗双方的出身、谁对谁错都没有丝毫的关系。之所以准备插手,只是不忍袖手目睹一场无谓的纷争,导致即将出现的惨烈后果而已。 就在他暗叹了一声准备出手之际,另一边漆黑的夜雨遮掩中,却抢先响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唉,笨蛋陈,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居然能做到唾面自干,连人家当面小瞧你宗门都能忍得住,那过几天岂不是真的要学王八,整天缩着头脚准备悄悄混他个百十年?” 这是一把宏亮的有些过分了的叹息,尽管语调中已充分体现出了叹息的那种幽深和转折,却依然震的整个洼地四周的空气中都回荡起了嗡嗡的回音。 就连笼罩着洼地的那片硕大黑雾,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突显的同时,都更加的激荡和不稳了起来。 方羽闻声一愣,刚被面前激烈的交锋吸引的他还真没注意到对面的雨夜中也有人在旁观。听上去,似乎还不止说话的这一人。 “奇怪,这小小的榆城眼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方羽你可要谨慎些了。”方羽在暗自警惕的同时,好奇心也越发的盛起。 不管如何,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避开他灵神感应的人物,就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物。既然对方也在此时选择了出声,那就证明人家的眼力至少也不比自己差,很可能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将那片黑雾中的情形掌握的一清二楚。 而这样的人物,一出现又是两个。再加上面前激斗的双方这些人…… 就在方羽决定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后续发展的短短几息的功夫,曾引得他和洪荒玺大气反应的那缕奇异气息,却像是受了惊吓得兔子一般,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散和远去。 但是眼下,就和当初在藏域一样,眼前发生的这场意外的纷争却有足够的理由留住方羽的身心。只是这次,他并不觉得惋惜,因为识海中瞬间滚过的那一丝灵觉,清晰的告诉他,那东西跑不远,它终究还会在附近出现。 因为雨幕后阴沉沉的天宇中,那神秘而又诡异的大雷劫依然盘踞不散的气息,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着方羽的推断。 就在方羽暗中心念急转的同时,另一把猛听起来颇似果决干脆,事实上却飘忽不定,幽冷绵长的声音又在斜对面的雨夜中响起:“呸!老火爆,忍不住想揍人就动手,别找借口。这幽冥堂的无知小辈刚才又不是光骂了我阴宗,我干吗要抢着先揍人?咦,不过你能忍到现在,倒真是出乎我预料。嗯,不过想想真令人气恼哇,咱们两个老不死竟被一个小辈当面侮辱…,” “哈哈,可笑,真可笑啊,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阴阳宗两位宗主,竟会任由一个后辈晚进当面羞辱宗门,怪不得巫门凋零成如今这般模样了,真是…,唉!” 几乎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另一个晴朗中微带讥讽的浑厚声音又从另一端的夜雨中猛然插入,悍然打断了幽冷声音的愤慨。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中所含的那份针对和嘲讽,却让所有人都清楚,来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否则也不会在明知是巫门阴阳宗两位宗主当面的现在,还出言嘲笑和戏弄,当然,他言语中那明显得挑唆痕迹,也没有丝毫的掩饰。 “臭嘴!”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最先开口的那个宏亮声音响起的地方就再度响起了一声怒喝,随着这声怒喝,一股夹杂着大团雨滴的狂风就像飓风一般的卷过洼地,一头扎进了那团此刻已收敛了许多的黑色雾气之中。 “蓬!” 一声连大地都要开始颤抖的巨响声里,原本浓缩成了一团的黑色雾气猛然炸开,随着裹在利啸声里四面迸射飞溅的水滴和雾气,六条人影也像是被数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抛飞的麻袋一般,在惊呼声里手舞足蹈的飞上了半空。 而劲气激荡四射的泥泞地面上,三道人影也正在踉跄而退。其中浑身道袍破碎、湿透,髻发凌乱的花甲老道退的最远,几乎一直后退了三丈左右,才晃动着手中的断剑,在身躯不自然的晃动摇摆中勉强站稳了身躯。 而之前那个阴冷漆黑的人影,则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就像滑行一般的退出了两丈的距离,这才在一脸的苍白和愤怒表情中停住了后退。 只有最中间的那个矮小人影,在两面的狂暴劲气和剑气的侵袭下,挥动着只剩了半截袖子的两条胳膊,在呼啸激荡的气劲激荡中连退了五步,就已重新站稳了身躯。 可是此刻,方羽却顾不上细看这洼地中新出来的人究竟是何等的模样,因为此时,他的目光早已在确定洼地中诸人平安无事的瞬间,就已落向了另一边雨夜中的那番更为隐秘和凶险的拼斗。 和刚才洼地中央那几乎完全摈弃了技巧类法门,而纯粹以性命交修的深厚修为硬来不同,这一边的夜雨中,几乎与洼地中的硬来同时发生的拼斗,则充满了令人眼花两乱的诡秘和阴柔。 漆黑的暗夜秋雨中,裹在两股阴风中的两个声音就像嬉戏于这无边暗夜的精灵,在人目光无法追逐的电闪告诉里,忽东忽西的回荡在这片不大不小的丘陵紧五六十丈方圆的空间里,除了最初的一记沉闷交锋声和闷哼声,方羽就再也没看到或是听到双方有过任何的接触。四面散开的锐敏灵神,所能感应到的,就只是双方在不停变换和催动着各类遁术的追逐和斗口。 “臭嘴的小辈,刚才的滋味如何?我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老阴神,你这不要脸的老朽,妄为前辈,竟会无耻的偷袭一个无关的后辈,真不要脸,想追上我?跑死你个老头,来追啊,哈哈!” 就在两股电闪一般飞射,忽隐忽现的阴风带动的空气颤动中,飘忽而断续的两种声音却依旧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这混乱而又有些诡秘的情景,也让刚刚自洼地中那场硬拼立回来神来的诸人全都变成了无声的看客。 因为他们都明白,在如今这个时代,能这般近距离的看到两个修为至如此境地的方家比拼遁法,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桩美事。 就连以方羽的见识和修为,也都被眼前的丘陵上两人之间层出不穷的遁术表演引起了足够的兴趣,因为他发现,被追逐的那个自称是后辈的人现在施展的遁法,他也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 即不是常见的五行遁,也不是相对少见的禹遁或是九宫遁,就带着那么一抹时隐时现的淡黄色光芒,那团阴风在几十丈的空间里不管是隐还是现,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飘逸和洒脱,竟能在后面那被称为老阴神的人连变了七种不同类型的遁术追逐下,还能保持转折上的自如和空间上的距离。 “笨蛋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放手,行就别玩了。免得让人家继续看笑话!” 就在这时,洼地的中央,那个裸着两半截胳膊的老火爆宏亮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微微一笑,从站立的地方往前轻轻挪动了一步,含笑遥遥向他望来的老火爆抱了一揖。 很显然,方羽的这一步和随之而来的这一揖和之前无数次的见礼一样,也同样让洼地中的众人都齐齐的愣了一愣。 而那个裸着两半截胳膊的矮小身影,也就是之前被称作老火爆的老人,此时也在一愣的同时,遥遥回了一个标准的巫门见面礼过来。不过他脸上的惊讶和戒意却也未曾有丝毫的收敛。 就在方羽挪出这一步的瞬间,隐现电射在丘陵之间的两股阴风中也隐约传来了一声惊咦和随之而来的淡淡笑声:“嘿嘿,独行鬼的那点小伎俩竟被你掌握了七成,着实不易了,不过要想凭这点本事来师伯们眼前卖弄,还不够份量。” 就在这笑声响起的同时,原本一直追在前面那团阴风之后数丈隐现的这团阴风忽然再度消失,再出现时,已准确的出现在游转折出了十丈开外的那股淡黄色阴风的落点,随着声音落地,电射的阴风霍然散去,显出了个高瘦的老人和他手里提着的一个瘦削青年的身形。 ------------------ 这是今天第一下 ^_^ 下午和傍晚应该还能再来两下,俺继续努力中(未完待续) 第五章 “巫门阴阳宗阴宗宗主陈大江,阳宗宗主金长河见过方家,不知当面是那一宗的俊彦?” 就在这高瘦的老人显出身形的同时,他精光闪烁的那双眸子就已落在了方羽的身上。而洼地中,那老火爆此刻也再次和他一样,肃容向方羽见礼,开口自报家门和盘询。 “小镇方羽,一个无门无派游走四方的闲人,见过两位宗主!” 方羽也同样再次正色回礼之后,微一停顿,又向洼地中同样向他行着注目礼那七位形容有些狼狈的道人和黑衣人也见了一礼:“方羽见过各位!” “白云观白云七子见过方施主,七巧阁的两位前辈和清风师弟曾提起过施主。” 洼地中,原本形容狼狈神色惨淡的白云七子之首,那位年迈的老道稽首的同时,也明显的精神一振,原来面前这意态洒脱的少年竟就是几位嘉宾口中反复提起过的闲人方羽!这下,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巫门幽冥堂、栾世杰。” 同样身在洼地中的中年黑衣人却面色阴沉,甚为桀骜的随手回了一礼,连目光都没向方羽这边斜一下,只管狠狠的窥视着身边的阳宗宗主金长河,显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难怪自阴小鬼归山后幽冥堂会沦落成三流的小宗,原来宗门竟是交给了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辈。看什么看,不服气么?当年就算是阴小鬼见了本宗,也要尊称一声师叔,你还在这瞪眼,莫非是想让本宗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材?” 阳宗宗主金长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此时也忍不住将火发了出来。因为和此刻冷眼旁观的阴宗宗主陈大江不同,他早年跟这幽冥堂的前堂主颇有些渊源,所以才会在黑衣人动手施展出幽冥堂独门迷术炼魂十八拍之后,不忍这狂妄无知的家伙因一时冲动而闯下大祸,所以这才开口和现身。 现在一看这家伙在明显弱势的情况下还这么不逊,不免就动了真怒。 说话的同时,他顺手拍出的一掌已到了栾世杰的胸前。 黑衣人栾世杰早有防备,也同样一掌全力的推出。 眨眼间,两人的双掌交击到了一起。 非常奇怪的是,竟没有丝毫的声响传出,而双掌交击的瞬间,黑衣人栾世杰的身躯就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从金长河的头顶上摔飞了出去。 但是以方羽的眼力,还是看出金长河在双掌交击的瞬间,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并没将力道完全吐实,可即便是这样,半空中就吐出了一口污血的栾世杰还是在落地后又踉跄退出去好几步,这才在神色大变中站稳了脚跟。 不过一等脚跟站稳,他便以巫门中参见师门长辈的大礼恭恭敬敬的就在泥地上拜了下去:“世杰该死,不知道师叔祖当面,还请师叔祖责罚!” 刚才那同出一脉,但修为更是深厚到远出他意外的一掌,彻底的将他打醒了。原来他口中尸居余气的五宗之一,阴阳宗阳宗宗主竟还是他师门的长辈…… 以巫门相对严苛的法统和规矩,即便是狂妄如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要知道,刚才那样的情形,说严重点以可算是已沾到欺师灭祖这一条重罪的范畴了。 金长河瞪着跪伏在地的栾世杰,面色变了数变,这才在长叹声里重新开了口:“不知者不罪,起来吧。唉,我本以为阴小鬼突然辞世后,幽冥堂已断了内里的传承,没想到竟还留了你这一脉,不过你可知道,这些年幽冥堂门下利用术法神通,在俗世间招摇撞骗的那些勾当?你这个堂主是怎么当的?” 说到后来,他的神色又趋于严厉,眉眼间更是一片怒意。这模样,倒让本想提醒他还有方羽他们这些人在场的阴宗宗主陈大江不好再示意了。 “世杰自师尊临终时得掌宗堂之后,这十多年间一直都在闭关苦修,数日前才刚刚出关……” “还要狡辩?” “世杰不敢,回头我会尽快整顿堂务!” “嗯,这样才对,起来说话吧。”金长河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上前伸手将栾世杰拉起后,又问道:“世杰,为何会在这里忽然和白云观的这些人动上手?我听之前你们的交谈,好像他们并没什么恶意啊。” “师叔祖不知,世杰前两天路过这里的时候,在离白云观百多里外的一座无名小道观附近发现了很浓的妖气,可是等我追过去细查的时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随后我又留在那里搜索了两天,结果还是一无所得,可没想到我今天来到这里后,又在子夜行功时感应到了一缕很淡的妖气。 谁知道我一路追到这里,他们几个就又出来碍手碍脚的捣乱。前两天我在那所小道观附近搜索的时候,他们几个就曾追踪过我。当时我也顾忌着道巫之间的平静,所以没惊动他们就悄悄的退走了,没想到这次他们又来捣乱。难道真以为我巫门中人怕了他们不成?我也是一时忍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动起手来了。” “妖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所有听到他话的人都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只是程度有些稍稍的不同。 白云七子的反应最为明显,在惊讶和不信的同时,七子之首的那位老道也开了口:“栾施主,饭可以乱吃,可话不能乱讲。你知道之前曾被你多次进出骚扰的那所小道观里住着什么人么?那里怎么可能会有妖气?真是……” 轻轻的摇着头,这位老道和他身后那六位中年道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信和淡淡的不以为然。 “那里住着什么人?总不会是名传八百里秦川的那位小神医吧?”这时,一直被阴宗宗主陈大江提在手里的那位瘦削青年却使劲抬头,开口插了进来。 “小神医?” “方羽和阴阳宗的两位宗主以及栾世杰一样,都被这忽然开口的年轻人和他口中的这个小神医给吸引住了。 “这位施主说的不错,正是那位小神医的栖身之所。” 老道欣然接口后,又盯着已被阴宗宗主陈大江放了的瘦削年轻人问道:“看施主刚才施展的遁法和见闻的广博,莫非是空门内独行前辈的嫡传?” 这中等身高,却一身瘦削到似乎只剩下排骨的少年转动着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薄薄的唇角上露出了自得笑意:“道长法眼不差,本人袁华正是家师在空门中的唯一弟子。” 这边刚还在跟老道说话,下一瞬间他已将头转向了身后的陈大江:“陈前辈,就算晚辈无知冒犯,你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啊,刚才都弄得我差点喘不上气了,真是的。” 嘴里尽管嘟囔着,可身体却在一丝不苟的行着他们那一行面见长辈的大礼。 陈大江含笑不语,并不接他的话。因为他知道,有什么样的师父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那个独行老鬼就是有名的罗唆和爱烦人,若是一接口,怕就要被他给烦个没完没了了。 刚才他也是从袁华最后施展出的空门独有的暗华遁后,才真正认出是独行老鬼门下的,否则也不会逗他逗了那么久。 袁华见陈大江不接话,便知道面对这些熟知师父秉性的老家伙们,自己无法再耍出什么把戏,所以在之后给金长河以及孪世杰和老道们见礼的时候,并没再多废话。 因为此刻,在他心里,已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方羽的身上。可是方羽,也早已从他滴溜溜乱转的目光中,发觉了他的心思,当然,也从陈大江他们的应对中,猜到了些东西,所以在他将身体转向自己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 说实话,这个所谓的空门,方羽只能大概的从名字上,猜测出可能和以前传奇小说中的提到的空空门,也就是飞贼这一行有关,可是他还真不知道修行圈内,也真有这样的宗派,而且看起来人缘和实力都不坏。 这让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当然也引起了他足够的好奇。 “你就是天心灯本代的得主方羽?见面不如闻名嘛,不过这身修为倒是满令人服气,受得起我袁华这一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笑嘻嘻的盯着方羽的脸色,他也很认真的施下了和面对陈大江跟金长河时,一摸一样的大礼。 方羽一听到天心灯三个字就知道这家伙在给自己使坏,不过人家的礼数却也行的足够隆重,在心里微一踌躇的瞬间,便在胸腹间忽然荡起的一股淡淡豪气中,不避不让的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好灵通的消息,莫非你刚从太玄那里过来?” 原本看到方羽不避不让的受了自己这一大礼时,袁华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他行大礼那是他对天心灯以往传承的崇敬,可不是对方羽本人有什么太大的敬意。他本想着自己客气,方羽怎么着也该回上半礼,却没想到方羽根本就没给他回礼的意思。 不过方羽随后说出的话却让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张口就直呼太玄宗主的名字,这意谓着什么? 他暗惊之下扭头回顾,却正好看到陈大江正含笑盯着自己的那道含义莫名的目光,顿时心里又是一动,这才算真的老实了下来:“我月前刚去过太玄老宗主那里。” ------------------------------------------------- 嘿嘿 这是第二下,第三下晚饭前后贴出(未完待续) 第六章 “他一切都还好吧?” “老宗主一切安好。” “袁华,你说的那个小神医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传闻?看样子两位宗主也不太清楚的样子。” 方羽看到目地已经达到,脸上浮起淡淡笑容的同时,也顺势转开了话题。 “那位小神医是秦川地面送给近几年崛起于本地的一位少年郎的尊称。” 没想到此时接口回答的,是已经在一边闲了好一会的七子之首的那位老道。他看到他接口之后,方羽等人并没介意,反倒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所以就又继续说了起来:“据我们的接触和调查,这位数年间在普通百姓当中树立了极好口碑,用超绝的医术免费治好了无数病人少年,很可能是传说中已失传的医家某个隐宗的渡世传人。 可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无法确认他真正的师传,因为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得到医术的过程有些奇怪,倒是颇似有些修行宗派传承的方式。看他以往的经历,也找不到任何的不妥。后来因为随着他被越来越多的人推崇和信任,保护他和他栖身的那所小道观的安危,也就成了我们白云观的一项义务。 所以才会有之前对栾施主的追踪这个误会,至于今晚的阻拦,则只是想问问栾施主为何会深夜施术狂奔而已,没别的意思,因为白天,这座城里发生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当地警方已找到了观里要求解释,观里这才派我们七子过来协助警方调查。 至于栾施主所谓的妖气,贫道几人今晚并没有丝毫的感应。同时也对在那所道观附近发现妖气也难以置信。因为当年,是后山的两位前辈亲自去见那位小神医的,他那边根本不可能有问题。冒昧问一句,不知道今夜间,两位宗主和方施主可曾感应到这里有妖气?” “妖气我们都没发觉,不过……”听完老道的话,巫门阴阳宗的两位宗主对视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陈大江到了后来,却看着方羽,神态有点犹豫。 “两位宗主也察觉到了?不错,应该就是传说的那个了。而且,很可能就是为栾堂主所说的那东西而起的。” “什么?” 此时就连两位宗主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方施主,你的意思是?” 七子也全都变了脸色,尽管以他们的修为和水准,还不能完全了解方羽所说的这些,可是能让两位巫门大宗的宗主变色的妖物,绝对不是他们可以等闲视之的。 “嗯,这方圆数百里的地面内,可能有成了气候的妖物要应天劫。两位宗主以及一些有心人可能就是因此而来的……” 方羽轻皱着眉,说话的同时又忍不住向漆黑的天宇望了一眼。 漆黑的天宇中,秋雨依然在连绵不断的落下,而深邃的黑暗处,大雷劫那奇异而又诡秘的气息也依然继续的酝酿,不曾有丝毫的停顿。 “妖物?应天劫?” 白云七子在脸色再度巨变得同时,也失去了再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的兴趣,相互做了个示意之后,七子之首的老道又施了一礼下去:“方施主,两位宗主和两位,事关重大,贫道等人不敢怠慢,现在就要回去观里报讯,还请恕我等失礼。” “道长观里现在怕也有所准备了,不过为了稳妥期间,道长请吧!”方羽游目一顾,发现巫门的众人神色都有些淡漠,所以只好在暗叹中,独自上前一步答话。 “方施主,若日后来白云观,贫道等将倒履相迎。告辞!” 深深又是一礼后,白云七子在夜色中匆匆远去。 “栾堂主可是午间在城里施了辣手的那位?” 目送七位道人在夜雨中渐渐消失不见,方羽收回来的目光就落到了黑衣人栾世杰的身上。 这位同样是方羽从没听说过的巫门中一支小宗的宗主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中等身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双眼的目光有些阴鸷之外,看上去和常人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不错,正是栾某小小惩戒了一下那群混蛋。哦?那两道雷里有你放的一道?” 栾世杰并没有丝毫的躲闪,当即就承认了中午是他在广场下的辣手。同时方羽的询问,也让他猜方羽是事后放雷的人之一。 方羽一听笑了,知道他或许在感应上有敏锐或是擅长的一面,但实际的修为,还差了面前的这两位老宗主一段颇长的距离。 “呵呵,方羽不敢掠美,那两道雷应该是两位宗主的杰作吧 ?” “咦?难道那声枪响……” 也直到这时,两位一直在默默注意这方羽的宗主才算是完全反应了过来。原本,他们心里只有有些不信,因为在那么多人混乱的情况下,要精确的促使一个意志坚定的警官做出那么快的反应,就算是换了他们,也会颇觉得吃力。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那人就是这个所谓的闲人方羽,那就毫不稀奇了,不过同样,这次偶遇也让他们对方羽这个人的好奇也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呵呵,事急妄为,让两位宗主见笑了。”方羽笑笑,开口打断了金长河的询问。 他们在这边说的热闹,可是这一会却把空门的袁华给憋了半死。 他个性和他师父一样,平生酷爱探奇搜秘,也爱四处结交各类奇人,更爱热闹和说话。可是今天在这里站着说话的,不是他师父的好友,就是像方羽这样,身份背景令他颇多忌惮的人物,想插嘴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时间还真把他给急的抓耳挠腮的晃个不停。 他的这些小动作方羽他们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就是没人去理他。到最后他是在是憋不住了,这才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插嘴道:“几位前辈,眼下这荒郊野岭的好像也没啥热闹可看了,再说天还下着雨,我看我们不如一起回去找个地方慢慢再聊?” “两位前辈?”此时的方羽自然是无可无不可,所以便含笑问两位宗主的意思。 “回去也好,正好我们还有个小消息要告诉小友呢。”两位宗主相视一笑,便决定回去再继续聊。 “有个小消息要告诉我?” 方羽不明就里,但还是带着心头的这点疑惑,也转身回了城。 回到榆城后,大伙在袁华的再三邀请下去了他落脚的地方,一个位于当地居民区内的普通民宅。居然还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更令方羽觉得惊讶的是,这四合院内竟是袁华一个人在住。 经过了下午和傍晚时分的人潮和拥挤,方羽早已清楚近一两天的榆城内,一个外地人要想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是多么的不易。就连方羽登记的那间小旅馆里,都数次有人找上门来,希望能以代他付全额房费的代价,得到他房间内的另一张床铺。 只可惜方羽因为感应到情况特殊,再加上还准备晚上有所活动,所以都被他婉拒掉了。其实要是在平时,他可能都会连房子都让出来了。反正对游走天下的他来说,晚上睡不睡觉,或是在哪睡,都不是问题。 很多时候,甚至他都宁愿待在外面,静静的独自品尝星空的美丽和夜晚的静谧。 这也是傍晚时分,榆林城内很多人成群结队涌向城郊的一个重要原因。榆城太小,一下子容纳不了涌来的这么多香客和信徒,找不到落脚地的众人只好跑去城郊的乡村中寻找休息的地方。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候,袁华一个明显外地口音的外地人,竟能在这里找到这么安静和宽敞的地方落脚,的确让方羽对他有了更多的好奇:“这莫非就是他们空门独有的便利之一?” 因为方羽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它两位阴阳宗的宗主根本就没觉得奇怪,甚至就连栾世杰,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或者,这也许就是这些宗派都能拥有的便利?” 就在方羽淡淡的疑惑之中,众人在袁华殷勤的招呼下,都在正屋宽敞的客厅里落座了。 “两位宗主刚才说有个小消息要告诉我,不知是?”一坐下,方羽就将心头淡淡的疑惑驱出了心头,笑着抢先问了起来。 “小友你可记得方榕?”阴阳宗两个宗主又是有些神秘的相识一笑,由相对性急的金长河打开了这个谜团。 “方榕?呵呵,记得啊,原来两位宗主也认得他啊,他现在还好么?挣扎的路上应该能看到点希望了吧?” 方羽一愣,随即便呵呵轻笑了起来。同时也更加的确信了关于洪荒玺的那个宿命般的规律,自己当初遇到他时,不正是初得洪荒玺不久的那会么?当时他身上那诡异的阴寒好浓啊! “哦?小友近期莫非不在内地?” 方羽的回答反倒引起了两位宗主的困惑,原本,他们都以为方羽会清楚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呢,没想到他竟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是啊,前些日子有事进了一趟藏域,怎么了?莫非方榕他那里又有什么新变化?”方羽多机灵的人啊,一看就知道事情别有隐情,所以赶忙问了起来。 “这就难怪了。方榕他很好,在最危机的关头融尽了附体天妖的威胁。还接掌了玄武宗中断了两百多年的传承,成了本代玄武宗的宗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竟有这样的好事?”听金长河说到这里,方羽也不由替那晚吹着令人心碎楚歌的方榕高兴了起来。 本来在他当时的感应和推测中,方榕想要从那阴寒的威胁中挣扎出来,至少还需要两三年的功夫。结果没想到这才数月不见,就以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实在是很令他欣慰。 “可是之后的变化却不是很妙,不过这一两天他也要来这里,如果小友不着急走的话,具体情况可以当面问他,正好他也还有事要请小友帮忙。唉,这苦命的孩子……” 没想到方羽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一直都很少说话的阴宗宗主陈大江却又给他泼来了一头的冷水。 “不太妙?他这两天也要来这里?来做什么?”方羽又是一愣,随即他的脸色也在心头电闪而过的那个念头刺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 “巫门六宗莫非此番都要过来?” 带着心里面最后的一丝侥幸,方羽慢慢问出了这个令他自己都倍感心惊的问题 -------------------------------- 嘿嘿,吃饭回来后立即贴出今天这最后一更,一下子便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_^(未完待续) 第七章 方羽是连夜离开榆城的,不过旅馆那边,他并没有退房。 夜幕下,整个天地依然是秋雨笼罩的世界。伴随着阵阵秋寒的,是此刻方羽有些黯淡的心境。 刚才的交流中,阴阳宗的两位宗主对他问题的淡淡回答,让他清晰的听到了心里那一丝最后的侥幸被无情割裂的声响。 “这个方榕!唉……” 即便是已走在寂静的山道上,被雨丝淋湿了衣襟的方羽也还是忍不住又长叹了起来。 其实在听陈大江隐约提起方榕的过往时,方羽就已在心里暗叹了数声。 一方面,他对方榕的遭遇和不得已有深深的理解和同情,同时也对韩家寨韩老的结果有过太多的慨叹和惋惜,可最让他不安的,却是因此而引发在巫门六宗内部的那股隐隐的激愤。 “两百年前,玄武宗被白云观伙同道门数宗连根拔起,我们保持了沉默。之后……,我们也做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可是聊城那一夜,就在韩老和方榕用他们的血和泪证明了他们占理之后,山上的那些人连个交代都没有,就那么四散而去了。 占了上风自觉有理的时候就蜂拥而至,落在下风发现亏理后就掉头而走,莫非这道理都该是给他们拿来讲的?还是他们欺定了我巫门无人? 此番六宗齐聚,也不过是想借着他们重新开坛,各派齐至的机会,让方榕以玄武宗断代新宗主的身份来观礼而已,并没有太多其它的意思。 毕竟,玄武宗当年因白云观而灭,此番若是能和它在北方的这一重地一起重光,当是能流传后世的一段佳话! 小友你是背后促成此事的关键之一,就连苍天都要你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不能不说是件玄妙的事啊!” 这番令方羽有口难开的回答,就是在陈大江那淡淡的慨叹声里结束。可那时的方羽心里,却除了叹息之外,只剩下了一团令他哭笑不得地乱麻。 “一时的善意,竟成了重新引燃又一轮道巫之争的***?” “自己又究竟是为何会起意来这里的?难道这冥冥之中真的会有那传说中的天意么?” “这个方榕!唉……” 再又一次忍不住发出的叹息声里,方羽甩头抛开了缠绕在心头的烦扰,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将路走下去。 天意不可凭,世事皆人为! 修为越深,方羽就发觉潜伏在心底的这个认知就越清晰。既然这次的事自己碰上了,那就绝对没有侧身袖手的意思。 现在这事的关键人物方榕还没到,自己想再多也是闲的,眼下当务之急,则是先抢时间弄明白大雷劫冲什么妖物而来才是。 风云即将剧烈变化的时节,能少一样意外的因素,事发时就会省一份心力。更何况,这般规模的天劫,往往还有可能累及普通的世人! 孰轻孰重,方羽心里自然有杆秤。 再说能引发这般规模天劫的妖物,肯定不会是个弱小的存在。以方羽的推测,至少也差不多是天妖那个级数的异端。 可是在这西北道门重地的周围,又怎会有这般级数的妖物存在? 就算之前的白云观因世道变迁的缘故沉寂了多年,可应该还是有不少真正的修行者在附近隐居和守护啊,就像之前七子隐约提起的后山二老,那可是能让阴阳宗两位宗主在听到的瞬间都呼吸一紧的人物。 这样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妖物存在? 可奇怪的是,眼下不但有妖物存在,居然还能让它强大到能引发天劫这么严重的程度,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 方羽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在向最先感应到妖物的巫门幽冥堂堂主栾世杰请教过详细情况后,他决定连夜上路,自己去探寻个究竟。 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在他心里,始终有个隐约的感觉,似乎那名传秦川的小神医和那所无名小道观,跟这妖物有那么一点的关系。 “呀!” 夜雨一直在下,山道上也泥泞无比,边想边走的方羽没小心脚下一个失神,差点被摔了个跟头。 “呵呵!” 一激灵间回神站稳,方羽忽然在夜雨中,有些自嘲的呵呵轻笑了起来。 随即他就在笑声还没落地的空里,凭空消失在了夜色中。 拂晓时分,就在秋雨笼罩下的黯淡天色中,方羽修长的身形出现在了一座小山的山顶。 这是一座在秋雨的洗刷下,依然呈现出一副苍黄颜色的濯濯童山,贫瘠的山坡上,零星只有不足半尺高的半枯野草在秋雨中瑟瑟颤抖,一派苍凉荒芜的景象。 可是让站稳身形的方羽瞠目的,却不是脚下这再也熟悉不过的西北山景,让他愣住的,则是山脚下,填满了整个山谷,又一直延伸到了对面葱绿山道间,由那些花花绿绿的各色帐篷和手推车组成的壮观长龙。 放眼望去,眼前的各色帐篷和推车足有千百之多,就连期间只占了极少部分的大小车辆,都足有数十辆之多,而这些全都密密麻麻的挤在此时还很寂静的山谷里,让猛然看到这些的方羽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再三打量周围的环境和不远处奔涌的大河那永不停息的脉动之后,方羽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来错地方。 可他那颗心,却依然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 来之前,他从栾世杰以及袁华的详细介绍中,知道这个小神医栖身的无名道观坐落在一个相对荒僻的小山上,也知道近些年因为小神医声名的远播,导致他落脚的那座小山附近,经常有四面八方赶来的求医者逗留。 同样,方羽也已知道小神医治病不收钱,但会要求受惠者康复之后,在他住的那座小山光秃秃的山坡上种一颗树当酬金。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方羽还曾暗赞这小神医有古名医的杏林遗风,但并没有去细想经过数年的时光,那山坡上究竟会被栽了多少树。 可是此刻到了跟前,这才发现眼前这帐篷和车马组成的长龙,又何止是山脚下有求医者逗留那么简单? 如此的长度和规模,若不排上数天的队,又岂能轮到队伍的前列? 而眼前,已经整个染绿了对面数座山头的那片小树林,又需要治好多少病人,才会有如此多的小树积聚成林? 方羽家也是数代行医,在地方上声名斐然医者世家了,可即便是他,此时此刻,也被眼前看到的这一些给深深震撼了。 短短数年内,一个还不足二十岁的瘦弱少年,究竟是凭着怎样的医术和怎样的付出,才能让这里出现如此这般的场面和奇景? 深深吸了口长气,方羽在抬脚下山之前,就以陷入了一种罕见的佩服和急切之中。此时此刻,他欲一睹小神医风采真容的心,已将其它的所有念头都排斥了个干净。 等方羽一步步缓步来到山下的时候,原本还很安静的山谷里已开始了轻微的骚动。各色的帐篷和推车上乱搭的窝棚内,已有不少蓬头垢脸的人开始小心翼翼的起身和梳洗。 尽管山谷里起身活动的人不少,可弄出的声响却都不大,相邻的人彼此间打招呼,也都是无声的点头和微笑,很少有人大点声音说话。 方羽一边在长龙的缝隙中穿行,一边不停的回应碰到各种人的招呼和微笑,还没走几步,他就发现在这个拥挤的山谷里,人们好像都忘却了彼此间的距离,几乎每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彼此接近时都会点头打招呼或是微笑示意,浑没了都市间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疏离。 更让方羽慨叹不已的是那些人眼中充盈着那种光彩,不管是起不了身的病人还是陪伴着他们的家属,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有希望的光芒在闪动。 感受着这些,方羽在感叹中,不由自主的加紧了自己的脚步,因为远处的山道上,瑟瑟秋雨中业已缓缓蠕动了起来的队伍,在提醒他,小山顶上的小神医已开始工作了。 不大的山顶上,一座小小的残破道观掩映在一片寸许粗细的松林之中,在连绵秋雨和淡淡水雾的笼罩下,带着一种不识人间烟火般的自然和平和,静静的矗立在同样寂静的人群面前,敞开的大门以很快的速度吞吐着出来进去的人流。 这里的主色调是一片的葱绿,而气氛则只有一个词就足以形容,那就是安静! 方羽来到观门前,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轻。没办法,在排队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无声的注视下,想必任何来到这里,都会不自觉得放轻脚步,竭力的保持安静。 因为排队的很多人中,就有是身患重病,被人抬在担架上或是手推车上的病人,就连他们来到这里,都在刻意的保持着这里的安静,甚至就连强忍不住的咳嗽,都用身前的被子或是毛巾捂着来压低声音的传出。 方羽抬脚踏进那没有悬挂任何扁额的道观门时,有很多排队的人都在用目光投来无声的谴责。 方羽知道他们是在怪自己没有排队,所以只能微笑着摆手示意,表明自己不是来加塞看病而是来找人的。 就在众人明白不明白的困惑里,方羽的脚踏进了道观的大门。 “嗡!” 就在他脚刚迈过道观门槛的瞬间,藏在他身上的洪荒玺就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长鸣。紧接着,洪荒玺就在这声穿透了整座道观的长鸣声里,开始了剧烈的异动。 方羽心里一愣,在停住脚步的瞬间,就以牢牢控制住了即将暴走的洪荒玺。而他同时已电射而出的灵神,瞬间就已牢牢锁住了引起洪荒玺异动的源头。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犬吠猛然夹杂在众人的惊讶声和谴责声里传入了方羽的耳际。 紧跟着,道观内那间病人进出的大厅中,匆匆的跑出了一个身穿道袍模样长袍,面色有些苍白的瘦削少年。 随着那少年的跑出,门口众多的病人和家属口中的惊讶和议论都换成了无比恭敬的招呼:“小神医,小神医!” 这位小神医一边飞快的点着头,一边口中就在不停的呼唤:“老黑,怎么了?别乱叫啊,会吓到病人的!老黑!” 边叫,他边飞快的往左边的厢房跑去。可是忽然,他却在又一阵剧烈的犬吠中猛地停住了脚步,扭头就往道观门口瞪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道观的门口,在身后众人的围堵下,一脸肃穆的方羽正静静的盯着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中,是一片幽然难明的深邃。 就在双方目光接触的瞬间,他原本灵动的双眸中,也忽然暴射出一片幽冷的精光,毫不躲闪的迎上了方羽的凝视,不曾有丝毫的躲闪和退让。 与此同时,剧烈的犬吠声也猛然消失。 小小的道观,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未完待续) 第八章 洪荒玺是在左边厢房里那条大黑狗现身时,再度异动起来的。 嗡!嗡的清鸣声就像是一波胜过一波的骇浪,在一种间隔越来越短的瞬间,就已响成了一片。 而肃然而立的方羽四周,已有隐约森冷的劲气在不受控制的盘旋和升腾,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已使他周身的空间隐隐有扭曲和变形的痕迹。 当然,在他的控制下,这些异样的痕迹在身后的众人眼里,最多只像是有些雾气在身边升腾,使得他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而已,并不足引起他们太多的疑心。 而道观庭院中心偏左一点站着的小神医,此刻已在那大黑狗出现的瞬间重新站稳了脚跟,不过,随着洪荒玺那连成一片的轻鸣声里,他身体的微颤却更加的明显了。 厢房的门口,刚刚疾冲而出的大黑狗此刻却在洪荒玺发出的声响中,像是面对着一只看不到的猛兽一般,浑身长毛竖立,而头部和前肢却低低的伏在地面,露出长长犬齿的大嘴里,也发出一阵阵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威胁的可怕咆哮,低沉而又疯狂。 这是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黑色大狗,浑身长毛竖立之下,看上去就像一头雄伟的怒狮,而那双此时已经充血通红的怪眼,此刻却死死的盯在方羽的身上,在阵阵可怕的咆哮声里,将刻骨的敌意暴露无疑。 可是此刻,方羽身上,已有些不受控制的洪荒玺发出那片清鸣就像一股股无形的巨大潜力,将它死死的压制在那里的地面,连任何多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方羽这边,洪荒玺发出的轻鸣已逐渐高亢到了快能伤人的地步,他身后,原本围堵住了去路的众人此时已身不由己的掩耳退出了好远。 而竭力控制着它的方羽,也已察觉洪荒玺越来越猛烈的异动已趋于爆发的边缘。这让他在心里暗暗叫苦的同时,开始有些后悔选择了此时和小神医的对峙。 因为他也没想到会在踏进道观门的瞬间,洪荒玺就开始了剧烈反应。更没想到此番前来,原本只想认识和拜访一下的小神医的身上竟会有这么浓的妖气,而厢房门口那只跃跃欲试的大黑狗,此刻身上的妖气更是浓的让他都非常的吃惊。 这么浓,这么明显的妖气,白云观的那些人竟然说根本不会有问题?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众人口中性格有些内向腼腆,但仁心妙术被众人传颂不已得小神医在发现自己后,敌意和反应竟是这般的暴烈。 上手就不问情由的施展出了生死一瞬间的性功高段禁术,试图以类似禁魂术的险恶法门将方羽至于凶险莫名的境地。 仓促之下,原本只想问个究竟的方羽不能不接招。因为这类纯粹精神层面的秘术,一旦被施展出来,就只会有两个结果,不是你输,就是我赢。 而失败者的后果,则往往会比死还惨。因为对他们这些修行人来说,成了白痴或是别人的傀儡,那真是比死还要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不过以方羽的修为,要赢不是难事,可是要在分神控制洪荒玺异动的同时,还要在赢的情况下保证不真正伤到小神医,这对现在的方羽来说,还真有些为难。特别是在对方根本不留余地的全力施为下。 至于一傍那条跃跃欲试的大黑狗,在此时方羽的计算中,都被自动忽略了。因为它身上尽管妖气浓的吓人,但是在眼下这种状况下,它所能起的作用实在是非常的有限。 方羽就在懊悔中暗自咬牙,准备行险一试的功夫,道观内外忽然响起的一连串**声却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哎哟,疼死我了,啊,难受啊……” 随着方羽身后这一连串**声的响起,方羽发现小神医原本一直紧逼着自己的神意忽然有了些微的松动。 显然,已被洪荒玺发出的异音伤到了的那些病患们痛苦的**让小神医有些分神了。 好个方羽,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就乘着小神医略一分神的刹那,他虎目中幽光一闪,便已将小神医借由双眼发出的神意轻轻挪到了一边。 随即,就在脸色忽然煞白的小神医浑身一震,踉跄后倒的瞬间,就已抢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扶上了他的后背:“我并无恶意,先救病人,其它的等晚点再说!” 说话的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已在轻轻一挥间,将因洪荒玺停了异鸣而乘机扑来的大黑狗给提在了手里。 半人多高的大黑狗被他的大手捏在脖子上提悬在半空,除了喉咙间勉强发出的呜呜的叫声之外,竟连半点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而被他扶住并借着他输过去的温和气劲站稳了身体的小神医此刻,却一脸的惊讶和不能相信,但稍一沉吟之后,还是在观里观外病患们痛苦的**声里很勉强的点了点头:“好,那你先把老黑放开。” 方羽微微一笑的同时,左手一翻摔飞了大黑狗,右手也同时离开了小神医的后背。 大黑狗一离开方羽的控制,犹在半空就发出了更为猛烈的狂吠和咆哮,就见它在空中连翻了几翻后,在落地的前夕终于完全掌握了身体的平衡,四肢在空中优美的一个伸缩,便在落地的瞬间,就将头尾调整了过来,同时又借势往方羽猛扑了过来。 方羽双目中精光一闪的同时,一声殷雷般的低喝已然出口:“还来?” 几乎与方羽的低喝一同响起的,是小神医有些惶急的叫声:“老黑不要!” 而此刻已腾空扑起的老黑那里还能停的住来势?就在它眼看就要扑到方羽不足三尺的时候,前扑的身影却忽然就像是被虚空中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猛拍了一把似的,在它忽然发出的一声悲鸣声里,硕大的身子就猛地从空中直直掉在了地上,成了一条四肢伏地,爬不起来的癞狗。 “老黑!” 看到老黑异样的落地,小神医在狠瞪了方羽一眼的同时,便往地上还在继续咆哮挣扎的大黑狗扑去。 “它没事,不过你让它最好老实点,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救治呢!” 方羽一进身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低声说话的同时,他还扭头往脚后继续挣扎着的大黑狗狠瞪了一眼。 大黑狗被他双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幽光一瞪,便在明显的一抖中,浑身瘫软的爬在了地方,连喉咙间的咆哮声都停了下来。 “你对老黑做了什么?我不管,它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尽管身体已被方羽拦住,可小神医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老黑的异样,他在微微一愣的瞬间,便激愤的猛跳了起来。 方羽看着他苍白清秀的面颊上那两团异样的潮红,没来由的心里一动,将已到了嘴边的解释换成了另一句话:“那你不管病人了?” “我!……” 神情显得异常激动的小神医刚低喝出一个我字之后,便在脸上眼中的犹豫和挣扎中哑住了。可激动的情绪,却依然还在让他瘦削的身体在明显的颤抖。 “原来他真的还是个未曾成熟的大孩子……” 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的方羽心里一阵苦笑:“它真的没事,我只是叫它暂时安静一些而已,不然岂不是会让病人受惊?别孩子气了,快点吧,好像已有几个病人快坚持不住。” 特意放低了声音的方羽轻轻说话的同时,也挪开了拦在他和大黑狗之间的身体。 “老黑!” 小神医诧异的瞪了方羽一眼后,就扑到了老黑身上,四处抚摸了起来:“老黑,你没事吧?没事吧?” 那神情根本不像是在跟一条狗说话,而像是在和一个人,一个像是好朋友的人在交流。 浑身瘫软在地,明显蔫了许多的老黑口中此时也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并努力的伸头试图用舌头去舔他的手,可是努力了好几下,也没能挪动它瘫软的身体。 方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就想起了当年和自己爱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心下不禁一软,微叹之间就收回了控制着大黑狗的力量。 大黑狗往后一个矫健的翻滚,站起转身就跑,几步之间就已拉开了和方羽之间的距离,可是跑了几步之后,它又明显戒备和犹豫着跑了回来,一嘴叼住小神医的袖子往后就拽,边拽还边用它那双怪眼盯着方羽,嘴里还发出急促的呜呜声,似乎在催促小神医赶紧和它一起,尽量的远离方羽这个危险人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看着眼前这动人的一幕,嘴角再次流露出了有些怅然的淡淡笑容。 “老黑,没事了,刚才是一场误会,现在我要赶紧去给病人看病,你先回去吧,没事了,真的!” 一直在留神方羽反应的小神医看到此刻老黑已经恢复了活力,而方羽脸上的笑容又有些怪异德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脸上的神情忽然显得有些拘谨和慌乱了起来。 方羽看他这样,心里更加肯定他尽管可能医术高明,可心智上却还是个相对纯真的大孩子这一事实,于是在淡淡一笑中转身,迳自往道观大殿里走去。 他边走边提高了声音喊道:“神医马上就来治病了,大家不要乱,刚才被声音刺激到了的病人先抬进来就诊。” 喊叫的同时,他也已开始将袖子往上挽了上去。 很显然,身为医家子弟的他看到这么多急需救治的病人,也动了恻隐之心。 “咦?莫非他也会治病?” 他背后,清晰的传来了小神医明显有些诧异的低语。 方羽为此,又无声的笑了。 --------------------------------------------------------- 难得大家这么支持,勿用就勉为其难,努力加劲再爆发几日,力争在这个礼拜(不包括周末周日哦,要陪儿子的说)每天更两下 ^_^ 这是今天的第二下,明天继续。(未完待续) 第九章 “咦?怎么没人了?” 抬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之后,方羽忽然发现眼前没有了似乎永远都不会减少的病人。 “那就是已经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今天这时间过的真快。”另一边的桌案前,小神医也同样抹着头脸之间豆大的汗珠,有些潮红的脸上满是自得的笑容。 因为在早上这大半天的诊疗过程中,他留意计算过,要比这突然冒出来的高明家伙足足多治了九位病人。这对本已晚了半个小时才开始问诊的他来说,是个非常满意的结果。 方羽的头脸之间尽管有汗,但神情还算安详。敏锐如他,自然也知道此刻小神医脸上那满足的笑容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在早上这五六个小时的诊治过程中,他也非常投入的进入了那种有些类似竞争的诊治当中。 可是没想到,还是暂时落后了。 不过暂时的落后,并不足以影响他将这场无声的竞争继续下去的斗志。因为随着逐渐对这种紧张而快节奏的诊治方式的了解和熟悉,他看病的速度已越来越快,到了刚才,确诊和下方的速度已隐隐有和小神医并驾齐驱的样子。 他有信心,在接下来下午的这半天里,一定能把小神医追齐。因为此刻,小神医精湛的医术和所有求诊者对小神医那种有些迷信的狂热信任,已深深了的激起了他身为一个卓越医家子弟那潜藏在骨子里的骄傲。 因为他对自家传承了数代的医术,也有着非常强烈的信心! 就为了这点源自家庭和骨子里的骄傲,他在诊治病人的时候,完全收敛起了体内浩然无匹的异能,完全靠着自己多年来所学的纯正医术参与到了这场无言的竞赛之中。 所以,他开始的速度要比小神医诊治的速度慢很多。 毕竟,他在这种方式下的实际经验并不是非常多,要想把很多学来的理论完全和此时接踵而来的各种患者的病情结合到一起,对他而言,是个不容有半点闪失的严峻考验。 因为这毕竟是在给人看病,而不是在儿戏。人命关天这个道理,自小到大,已被父亲耳提面命的烙印在他的骨血之中,早已成了他本能中重要的一部分,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 但是,早晨进门后,就站在他身后默默盯着他连看了三个病人,并仔细瞧过他开出的药方之后,才放心的开始去另一边开诊的小神医确诊的方式,却和如履薄冰般谨慎小心的他有着明显不同。 望、闻、观、切这四项被众多医家奉为圭旨的确诊手法,却被小神医在诊治过程中,省略到了再也简单不过的望和触。 病人进来,他先是抬头望一眼病人,然后让病人靠到医案前被他伸手轻轻一碰,整个问诊的过程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一般情况下他就会马上念着药的名字,低头开始写药方。而方羽发现,往往这时候大多的病人和家属都只是满怀着激动和希望的神情,默默的等着拿药方,并不多说多问。 只有极少数的病人和家属会像一般求医者那样,试图说自己的症状和问确诊的结果。而这种时候,小神医才会在写药方的同时,连头都不抬一下的迳自说病人的症状。而通常的结果,就是病人和家属在听了他几句之后,就会瞪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猛点着头,不再罗唆。 这让他大大节省了耗费在单个病人身上的时间,也直接的导致了他看病的速度很快的超过了中规中矩问诊的方羽。 甚至要不是他发话,原本就有些犹豫的来到方羽面前的那些病人可能早就跑到他那边去了。 幸好方羽尽管开始的时候速度有些慢,可确诊的本事也丝毫不含糊。连续准确的说出十几个病人的症状,并且开出来的药方也得到小神医的点头之后,后面陆续进来的病人这才不再那么抗拒被抬到他这边过来。 可即便是这样,排在小神医那边的病人也还是比他这边多,这在无形中,也让方羽暗中加了好几把劲,以至弄得头脸上都渗出了汗珠都不知道去擦一擦。 一直等到病人忽然没了,才算有了松口气的机会。不过很快,他就被小神医刚说的那些话弄得有些好奇了:“你这里还有人帮忙?” 惬意的伸了个拦腰之后,小神医的脸上也出现了纳闷的表情:“没有啊,这么多年来,这里除了我和老黑跟灿叔之外,就没其它了人。怎么了?” “那谁通知那些病人说你要吃饭?难道……”方羽问出口之后,一想起来看病的那些人对小神医那种发自内心的恭敬合信任态度,忽然发觉自己这话问的有些笨,所以只问了半截就打住了。 “你猜得没错啦,每天中午,这些病人都会自发的停止求诊,给我留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总的来说,能来这里找我看病的,都是些心地很好人了。你瞧,我桌上放着的这些小东西都是他们送的呢。” 小神医的反应显然很快,他一下就猜到了方羽没问出来的意思,不过也很明显,略显疲态的他对自己的病人也很满意,所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向方羽介绍起放在他案头的几个小玩意来。 方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除了两个色彩斑斓的泥塑小狗和两个带把的小糖人插在案边的桌缝里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心里又是一动的瞬间,方羽笑了起来:“很漂亮的小东西,应该是小朋友送的把?” “嗯,是啊,都是得重病的小朋友送的,都有两年多了,我一直舍不得收起来。嘿,看起来你真的不像是坏人!” 原本像个未成年的少年一般满脸欢喜的小神医说着说着,话锋忽然一转,微带狡黠的目光也盯上了方羽的双眼。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坏人?那怎么现在又觉得不是了呢 ?”方羽脸上笑容不变,不过语气却由刚才的真诚变成了此时微带戏谑的好奇。 “谁让你一来就让老黑那么紧张的?这么多年来,除了灿叔,老黑还从没像怕你一样怕过任何人。至于为什么觉得你不像坏人,嘿嘿,你见过像你我这么紧张病人的坏人么?” 方羽淡淡一笑,随即收敛起笑意,肃容从桌案之后站了起来:“一来就忙着给人看病,都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小镇方羽,见过小神医,今天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一直以来,都试图以自己的多变而在方羽面前为自己争取着主动的小神医此刻,却明显被方羽态度的忽然转变而弄得有些失措了,有些红云上脸的他在慌忙站起的同时,也学着方羽的样子抱揖还礼,口中更是也忙不迭的也做出了自我介绍:“小观…,梅小山,我叫梅小磐!磐是坚若磐石的那个磐!” 有些慌乱的他,在说出自己名字之后,神情忽然变得稳定和坚决了起来,就连脸上泛起的红云在他特意挺起胸膛的时候,消褪了下去。 “好名字!” 方羽眼神微凝的同时,也脱口认真的赞了一句。以他的阅历敏锐,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小神医梅小磐此刻的情绪有些微微的异常。 再加上之前听过的那些关于他的传说和他自己刚才无意间说出的那些信息,方羽已能隐隐的猜到他现在情绪异常的原因,因此在心里忽然涌出的那抹怜惜之下,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认真的赞了一句。 可是他没想到,小神医却在听到的瞬间,就猛地的瞪大了眼睛:“奇怪!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它究竟好在那里?” “像高山上的岩石一样的硬朗和坚强,像大海边的礁石一样的牢靠和顽强,一个真正的男人能有这样的名字,难道还不好么?” 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后,小神医梅小磐忽然又舒眉开心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想的也不算错啊,明白了,谢谢你方羽!” “客气!”方羽看到他开心了起来,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安慰。 一个传闻中本是孤儿的半大少年,能在这么短短的几年内,成为名传四方的小神医,若说背后没什么特殊的隐情做动力,显然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已方羽的经验和阅历,这类能变成动力的隐情,往往都带着点很难抹去的悲剧情节,看小神医梅小磐的一些反应,似乎恰恰又是类似的情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实话,通过这半天的短短接触,方羽发现自己看这少年的心境,竟带着点哥哥看弟弟的意思,这不知因何而来的陌生感觉,竟让方羽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犹豫。 “自己究竟该如何开口问关于妖气的事,才不至于让他有过激的反应?他和他那条大狗身上为何会有这么浓的妖气,竟会让洪荒玺都起了反应?” 方羽心里在犹豫的同时,他敏锐的灵神又像大网一样,无声无息的撒了出去。因为经过之前的对峙和接触,他都始终没在小神医和他的大黑狗身上,发现除了浓郁的妖气之外,哪怕是一丝真正妖物的痕迹。 可是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么浓的妖气,绝非是短时间内能沾染上的,和妖物无关的人和狗,更不可能在身上笼罩了这么浓的妖气之下,还能如此平静的正常生活。 “究竟他和那条大狗跟妖物是关系?” 就在方羽心里带着这个疑惑凝神细察之时,他面前的小神医却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就在方羽闻声一愣的瞬间,他电闪而出的灵神已带回了一个冰冷而又阴寒的波动。正是从大殿外的左厢房里传来的。 方羽面色一冷,忽地站了起来。 而他对面,色变的小神医也同时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本已不闻已久的犬吠也再次疯狂的咆哮了起来! ------------------------------ 实在不行了,欠下的那一下只有明天一起补上 ^_^(未完待续) 第十章 “糟了!光顾着和你聊天,都忘了炉子上还熬着粥呢。老黑叫的这么急,怕是午饭又要泡汤了。” 方羽一看他也这么紧张的站起来就跑,以为他也有所察觉了呢,可万万没想到往外冲去的他口中嚷嚷的竟是这么一件小事。 不过很快,他也发觉了这件小事带来的后果。 因为等他跟着梅小磐之后进了左厢房之后,就明显的闻到了一股子糊味。也听到了里间的梅小磐懊恼的低语:“完蛋了,本来就不够两人吃,这下就更惨了……” 方羽耳中听着他的嘟囔,但主要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两间明堂的这边。 这个厢房并不大,就是西北院落中常见的那种两明一暗的三间屋的格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紧靠着长墙柜的八仙桌,左右两边各有一张老式的木椅,而紧靠墙的那条足有三米多长,六十分公分左右宽的长柜,显然和方羽以往在农家和山民家中见过的类似长柜一样,在完全体现了储粮柜的功能之外,还兼任了作为供桌的妙用。 墙上和道观大殿内那有些奇怪的布置一样,供奉的并不是常见的那种泥塑雕像,而是比大殿内那幅长进三米,宽近米半的水墨老子骑牛图小了数倍的一副水墨画,上面得内容也同样是老子骑牛图,只不过在这幅画上,青牛之前,多了个牵着牛的小童。 方羽几乎是在进屋的瞬间,就被这幅水墨画给完全吸引住的。因为当他得目光接触到这幅有些泛黄的画卷之时,他体内被紧紧收敛着的无匹气劲,却忽然像是被画卷力某种奇妙的东西给引燃了一般,以方羽从没体验过的方式,疯狂的自发运转了起来。 而原本被他紧紧锁住的那一抹阴寒冰冷的异样波动,此时也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的再也找不到一点的痕迹了。 方羽尽量的放松神意,就那么有些懒洋洋的站在八仙桌之前,盯着那副奇异的画卷,等待体内暴动的气劲自己去平息。 那似乎是一滴水见到大海似的那种眷恋和欢欣。 此时方羽体内那无匹的气劲,就是那滴水,而那副画,就像是那无边无际的汪洋。紧紧吸引着方羽神意,不由自主的放松和融入其中。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奇妙感受,即便是以方羽比磐石还要坚凝的神意,都无法完全摆脱这种奇妙感应带来的那种自在和惬意。 既然摆脱不了,也根本就无从摆脱,那么就随它去动吧,起码,此刻方羽的本能直觉清晰的知道,这种异动,绝对不会是坏事。 因为这种对常人来说颇为奇怪的意境对他而言,并不罕见。 以往,在看到某些事物的时候,体内无匹的气劲偶尔都会有类似的共鸣和自发的运动,只是从没像这次这般的疯狂和急切而已。 “完蛋了,咱俩中午都没饭吃了。咦,方羽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仅仅只是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暗间门口,双手端着一个硕大双耳黑砂锅的梅小磐的出现,就将方羽和他体内疯狂的劲气从那种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世界还是原先的那个世界,而此时的方羽却跟之前已有所不同了。 不过,那纯粹是方羽自己才能体悟的变化,小神医的惊咦,只不过是感应到了他动念试验之余,那一丝最后残留的细微波动的消失而已。 因为那种强烈的波动忽而消失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小神医梅小磐也以为那只是错觉。尽管以他对这类气劲波动的敏感,明明知道那决不可能是会是错觉,可那速度,却又让他不由自主的以为,那就是错觉! 所以心神振荡之下,他端在手里明显散发着糊味的大砂锅,失手就往地上落去。 “我没事,你小心!” 方羽回答的同时,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将不知何时捞起的砂锅重新又塞回了他的手里。 “你…?” 有些不敢相信的望望又完整回到了自己手里的砂锅,又望望方羽,一脸困惑惊疑的小神医梅小磐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也太过分了吧?自己眼睁睁的盯着,竟丝毫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这些事的。难道自己与他的差距就真的有这么大吗?可之前不是这样啊,自己就算躲不开,可还能看清楚,怎么转眼之间…… 看到他惊诧迷惑的表情,此时已将全身的气劲收敛到没有丝毫痕迹的方羽也有些迷茫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小磐,这幅画是你从那找来的?” 因为此时,他的心头也在困惑不已,究竟面前这幅画是什么来头,竟能在眨眼间,让自己体内来自天心灯的能量完全彻底的和洪荒玺那粗犷原始的雄浑力量融成了一体,让自己省却了至少三五年时间的艰险熔炼? 能让天心灯和洪荒玺这两件传说中的异宝,都像个见到了母亲般的孩子一样,没有丝毫的抗拒,反倒欢欣活跃,生气勃勃的这幅画,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来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刻的方羽,对梅小磐将要说出的答案,充满了深深的好奇和期待。 “这幅画?不是我找来的,是灿叔随便画了挂在这里的。” 可是依然在困惑中的梅小磐抬眼看了那副画之后,竟随口说出了这样出乎方羽预料的回答。 “灿叔随便画的?” 方羽一下就觉得有些懵了。这灿叔是什么人啊,随手一画就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我八岁的时候,灿叔就要把我赶到这边来单独睡,为了不让我害怕和哭闹,就把一直挂在他那边屋里的这幅画挂到了这边。他说有这幅他年轻时候画的画,我晚上睡觉就不用害怕了。” 小神医梅小磐在方羽连续的追问下,也对这幅已经看了十多年的水墨画有了点好奇:“怎么,你觉得这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这灿叔究竟是那路神仙,年轻时就能画出这样的一幅画来?” 方羽此时顾不上回答,只顾着凝神细看这幅人家随手涂抹,而让自己震撼不已得陈旧画卷。 这一凝神,才让方羽发觉了这幅画的异常,画纸竟不是他原以为的宣纸,而是因为微微泛黄而像是纸张的布料,心里惊讶之下,方羽也顾不上征得主人同意了,往前一凑,手指就已经摸上画面。 竟然是麻布!而且还是带着非常久远气息的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麻布! 在手指触到的瞬间,他全力催动的灵神就将答案告诉了带给了他。因为此刻,情急之下,他已悍然用上了全部的神通。 “你确定这幅画就是你灿叔画的?”方羽强按着心头涌起的剧烈振荡,将宛若实质的视线落在了小神医的脸上。 “灿叔尽管平时话不多,不过他从来都不会用假话骗我。”小神医在他那双虎目的盯视之下,脸上涌起了不悦的神情。 “那他现在在那里?”方羽心头的震撼越发的强烈了。 “他不在,你尽追着问这些干什么?还是想想咱们中午吃什么吧!” “他不在?去那了?”方羽凝神之时,很少有东西能逃出他的感应和观察。这一刻,小神医眼眸深处闪过的那一丝异样自然也没逃出他的法眼。 “我为啥要告诉你?都是你,害的我连午饭都没得吃了……” 有些反常的,小神医梅小磐忽然激动了起来,而一条黑影,也在这时从暗间里低声咆哮着飞窜到了他的身边,对着方羽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老黑,你说是不是?咱们凭啥要告诉他灿叔的事?” 看到大黑狗窜了出来助阵,梅小磐的激动就稍稍平歇了一些,不过依然还是摆出了一副非常不合作的态度,迳自和他的老黑说起了话。 方羽一看这情形,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些过了,所以在长吸了口气平静自己的同时,将目光投到了八仙桌下,靠着桌腿立着的那根样子有些奇特的尺长黑木棒上,心里一动的同时,淡淡的笑容再度爬上了他的唇角:“小磐,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你多包涵。不过灿叔的去向真的很重要,难道你真的要眼看着因它成灾么?” “啊?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小神医浑身一颤,这才再次抬了头向方羽惊讶的望来。 “嗯。”被他脸上的惊讶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方羽这时,也只有点头这个动作可以用来来应付他这份无知的纯真。 “那个,它真的会引出大问题么?” 似乎根本体会不到方羽此时的心境,梅小磐看着那根黑木棒的眼神中还是带着非常明显的犹豫和不信。 “嗯,究竟会引起多严重的后果我也说不好,反正我知道,你这座小道观附近绝对会在事后荡然无存的,不管它能不能渡劫成功!” “度劫?它一根木头能有什么劫?啊,我明白了,你不是白云观那边的人,对吗?” 听了梅小磐明显带着点兴奋的这话,饶是以方羽心智的坚凝,都差点有了以头抢地的念头:“小磐,你到底明不明我在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小磐,你到底明不明我在说什么?” “明白啊,不就是跟我一样,想要灿叔出来再处理一下被我给移到桃木郎身上的那些病气吗?难道你说的不是这个?” 很无辜的睁大眼睛,小神医梅小磐的脸上满是委屈。 而此刻的方羽则是彻底的无话可说了,瞪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在万般无奈的下发出了一声低喝:“桃木郎是吧?别装了,赶紧出来给这糊涂虫解释下状况,否则我就要真生气了。” 随着他的这声低喝出口,就在小神医满是不以为然的目光注视下,原本帖着八仙桌的桌腿竖立着的那根尺长黑木棒哐啷一下,掉到了地上。 除此之外,厢房内并未出现其它任何的变化。 就在梅小磐带着点戏谑目光的注视下,方羽眉头一皱,随即便在望了墙上那副画一眼后,摇头轻笑了起来:“呵呵,我忘了在这里不行。” “方羽,你没事吧?” 看到方羽似乎真的在跟自己特意从灿叔收藏的那堆没用的东西中,选出来的工具说话,本来一直在看热闹的梅小磐心里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我没事,不过等下你可能就会有事了。来小磐,拿着你的桃木郎,咱们去外面说话。” “不行啊,灿叔吩咐过,不治病的时候不能拿桃木郎到外面去,不然它上面附着的那些病气会散出去害人的。” 显然被方羽的说辞弄的有些心动的梅小磐在弯下腰准备拿起黑木棍的瞬间,又在犹豫中重新站了起来。 “那么现在你灿叔在那里?”方羽算是彻底领教面前这半大少年的天真和执着了,所以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灿叔当然在沉,咦?你想哄我说出灿叔在那里?” 猛地的警醒后,有些气愤的小神医很干脆得转身就往外走:“别再耍什么花样了,我不会告诉你灿叔下落的。时间到了,我要去给人看病,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己下山走吧。希望你能念在咱们都是医家的情分上,不要再做什么让我讨厌你的事情。” 说着话,他就迳自出去了。 门外,随着他的出现,隐隐传来了众人一片恭敬的问候声。 以方羽敏锐的六识,还隐隐听到有好些人在低声的议论:“前面的人不是说今天还有另外一位神医也在么?怎么不见了?” 听了这些话,再想到外面那满山满谷的病人,方羽只能带着淡淡的遗憾,无奈的看了倒在地上的黑木棒一眼,转身跟着出去给人看病了。 屋内,只剩下自黑木棒倒地后,就一直趴伏在一边,全身瑟瑟发抖的可怜黑狗,无人过问。 下午的时间同样过的很快,不过两个医家之间的气氛却有点沉闷。 整个下午直快到傍晚,两人只顾着埋头给人看病,连一句交流都没有。 下午方羽看病的速度大大加快,可是小神医的速度也比早上快了不少,所以等到方羽被他的那声闷哼声惊动时,这才发觉自己还是比他少看了好几个病人。 不过,这种速度的诊疗显然也让小神医的神经崩到了极限,因为方羽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一片潮红的面颊上,又布满了斗大的汗珠,呼吸也明显的有些紊乱。 不过此时,他却根本没顾上这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的那个病人,就连手都搭在病人的腕脉上好久都不曾放松。 “莫非遇到怪病了?”方羽也是医家,自然知道就算是华陀在世,也会有被绝症或是怪病难住的时候,所以在看到他这般慎重的时候,不由也仔细的打量起小神医面前的那个病人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农妇,被一个像是她丈夫的半老男人和两个二十上下的双胞胎姐妹用担架抬着放在了小神医的面前,病人大口的喘着粗气,吃力的将身子半撑伏在担架上,头脸之间有明显大颗的汗珠滚滚而落,可是从方羽这个角度能看到的那大半张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渴望和淡淡的焦灼,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小神医的确诊。 方羽所在的这个角度还不足以让他光凭远望就确定这农妇得的是什么病,不过光从那农妇土灰色的肌肤颜色和她没有半点光泽的枯黄乱发上,方羽就能推断出她这病已到了未尝危险的边缘。 此时正好方羽面前的新病人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所以方羽在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站起来绕过长案来到了小神医的身边。 小神医扭头暼了他一眼,双眼中竟满是痛苦和焦灼的神色。 方羽心头不由一凉,抬头再仔细往那农妇脸上望去,却被看到的东西给小小的吃了一惊。 就在他刚才的角度看不到的这脖颈间,一个小碗大小的血红瘤状物就像一层透明的薄皮包着一包浓血似的,带着令人有些惊心的深红色斑点,就卡在她咽喉的侧面。 别的就不用说了,光凭着目测,方羽就能体会到这并不是很大的血色瘤状物对病人气管、食道以及周边血脉那无情的压迫和排挤。 “这会是什么东西?不是大脖子(甲状腺亢进的一般称呼),也不像是一般的瘤,莫非是……” 方羽眉头皱起的瞬间,就已将手伸向了病人另一侧脖颈间的脉门。 “还是在这切吧,这病那上面不太好切准。” 看到方羽皱眉,小神医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同时,他将病人的手腕也送到了方羽的面前。 方羽手一搭上,心里就觉得猛地一沉,这脉象,居然还能让她支撑到现在,实在是个叫人不能相信的奇迹。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坚持到了现在? 方羽再次凝神体察着她几乎微弱到不可察觉,等切着了又混乱得不成样子的那点脉搏,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又往病人惨淡的脸上望去。 正好看到已经有些紧张了的病人正把目光向着身边同样紧张的丈夫和两个女儿望去,惨淡至快要失去了光泽的双眼中,却依然还带着一抹安慰似的温柔和不舍,土灰色的嘴角上,也还带着一丝比哭强一点的笑意。 眼泪像无声的小溪,已在她三位家人的面颊上奔涌,可是他们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同样温柔和绝不放弃的坚持。 方羽在心中某个地方被电了一下似的感觉中,松开了病人的手腕,用有些僵硬和勉强的笑容冲着全都盯上他的病人和家属点了头,却没再理会他们骤然狂喜的骚动,只是扭头把目光投向了小神医。 方羽清澈如水的双眸深处,那点似乎就要燃烧起来的光芒清晰的告诉小神医,“你还有没办法?要是没有,我就要接手了!” 小神医死死的盯着方羽的眼眸,他的眼神中也隐约开始有奇亮的光芒在闪动。 “这是我的地方!” 说话的同时,他的人已匆匆的直冲了出去。 “你错了,这是需要我们医者共同坚持的地方!” 望着他冲出殿门的背影,方羽的脸上再度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清爽而又纯净! 等方羽应回来的小神医的要求,将大殿内的众人好言请出去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下午六点,可是外面的天色,却已经差不多要黑了。 和早晨相比,天空中阴沉沉的乌云压的更低了,带着一股令人窒息般的深灰色,彷佛就要和对面的小山头连接成一片。 已经连续下了数日的绵绵秋雨此时也变成密若怒箭的急雨,无休无止的倾泻在大地上,使整个山谷里的排成的长龙有了不小的骚动。 道观里大殿和周围厢房的走廊上,到处也挤满了躲雨的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试图闯进两边的厢房躲雨。 右边的厢房方羽没注意锁没锁门,但是他知道,左边的厢房,也就是那条叫老黑的大黑狗所在的房间,小神医刚匆匆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顾上锁门。可依然,还是没有任何人试图进去躲雨。就连房门的周围,躲雨的人也只有几个,而且全都是躺在担架上的病人。 方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能暗暗叹息,这么朴实的人们,叫自己如何忍的下心不管不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念至此,他清朗的声音已传遍了整个道观和附近的山谷:“神医说这里暴雨将至,山谷中很可能会爆发山洪,所以希望大家能马上开始行动,,全都转移到临近的村镇中去避一避,等过两天山洪过去后,他会继续给大家好好看病的,现在请大家配合,相互帮忙,慢慢退出去,谢谢!” 他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却清晰的传到了整个山谷中每一个人的耳际。一下子,山谷里的形势更加的乱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不要慌乱。我们还有退回去的时间,大家…” “方羽你在干什么?” 就在方羽正在努力的时候。同样有些骚动了起来的道观内,却响起了小神医梅小鋬被气变调了声音。 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人也怒气冲冲的从大殿门口直往道观门口的方羽冲来。 “住嘴听我说!”方羽此时低沉的声音就像殷雷般在小神医的耳边炸起,沉雷般的声音中,那饱含的劲气和不容质疑的神意,让怒上心头的小神医也愣在了雨里。 “相信我,我不会拿这么多人的生命来开玩笑的,快,到我身边来,要他们马上离开这里,他们更信你,快点!” 方羽情急之下,已将很少用了的撼神术都施了出来。 因为此刻,山谷里已传来了众人的呼喊,大多都在要求小神医来做个说明,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离开。 “怎么说?”有些犹豫的,显然已被方羽刚才的沉喝撼动了神意的梅小磐苍白着脸,站到了方羽身边。 山坡上,山谷下的众人看到小神医出现,骚动便很快静了下来。 “就照我刚才说的再说一次,对了,再让他们把病重垂危,不能再移动的病人也留下,其余的人全都退回周围的村镇里去,最好是能退到城市里去。快点,没时间了!” 方羽抬头看了眼头上已开始变的墨一般乌黑的阴云,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急切。 因为他也没想到,桃木郎一拿出左厢房之后,还没完全摆脱那副画的压制,妖气就已浓的开始让这天开始变色,如果等一下治病,再用上它的话,那大雷劫岂非随时都会君临? 不然,这大雷劫还能拖上一两天时间才会发作的…… 不过能让大雷劫提前发威,也不见的完全就是坏事。起码,它的威力就不会像原先那么大。 可即便是如此,方羽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保证能在应付大雷劫的同时,照顾到其它的方面。 眼下之际,也只能想办法尽快劝走山谷里的这些求诊者,剩下的,就要全靠自己的努力和天意了。 “那位神秘的灿叔,你此刻究竟在那里?” 望着山脚下开始缓慢退走的长龙,方羽在小神医愤怒的瞪视下,在心里发出了这声最无助的呼唤。 因为他发现,面对这个有些天真过分了的小神医,他再度陷入了不知从何说起的窘境! 就在此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吼声从暴雨中远远传来,带着宛若疯兽咆哮般的苍凉和野性,飞一般的在向着这里接近! -------------------------------------------------------- 这是今天第二侠,晚点还有一下 ^_^(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方羽在这巨吼声入耳的瞬间,就发觉体内原本安静的劲气有了强烈的波动。而一种直欲迎上去的迫切念头也在心里自发的油然而生,强烈而清晰,但程度却远不如今天中午之前那么的暴烈。 如果说,中午之前的洪荒玺产生异动的那种感觉像个不听话的暴躁孩子,那现在出现的这种波动和念头则就像一个成熟的战士,听到了敌人的号角,尽管斗志高昂敌意明显,但还是会遵守纪律等待命令才会开始行动一样,体现出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态势。 而现在的这种强烈波动和念头,带给方羽的就是后一种的感觉。尽管同样的清晰和强烈,却完全都在他神意的掌控之下。 如果现在再和小神医像早上那样再次对峙的话,方羽有绝对的信心能在对峙之中就将小神医毫发无伤的拿下,根本不用再等他自己出现失神霎那,才出手那么的冒险。 深吸了一口气,方羽不动声色的压下直迎过去的渴望,就像根本没听到这越来越近的巨大吼声一般,扭头笑道:“小磐,你可以开始了么?” “你没听到吗?”此刻的小神医脸上可没方羽那样的镇静,尽管程度比不上方羽,但他却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这声充满了兽性的巨大咆哮声,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往这边接近。 其实此刻,不但他听到了,就连山谷中正在后退的长龙中,也已有听力相对出众的一些人隐隐听到了这声远远传来的兽性咆哮,正在下面惊异的四处不停张望呢。 “这个交给你,你不用…,” 方羽刚淡笑着说道这里,远远的暴雨之中,又传来了两声龙吟般的苍劲长啸,就在啸声刚刚入耳的瞬间,又跟之前的咆哮声一起,都猛然间消失了。 雨还在继续下,山顶上的气氛却有些沉闷。因为此时,方羽和小神医两人都在凝神细查周围的动静,却发现除了急促的语声和已开始暗了下来的天色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动静。 “走吧,回去赶紧治病人去,迟了恐怕又会有意外给耽搁。”凝神细察了半晌之后,方羽在脸上出现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淡淡的开了口。 “嗯,好的!”出乎方羽的预料,这一次小神医竟出奇的配合。还没等方羽再催,他自己就已先转身钻进了雨里往大殿门口跑去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小神医梅小磐为人再单纯,也已经多少有些明白,眼下这里似乎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别的不说,就光是刚才远远传来的那几声,就已不是什么好兆头。 上次,听到那两声长啸后,不就给灿叔带来了不少麻烦么? “小磐,需要我回避么?” 被几只增添的烛光照得通亮的大殿里,长长的医案边上,方羽帮忙将那位中年农妇抬上医案后,就很自觉的特意问了一句。 此时,小神医已将那根名叫桃木郎的黑木棒插到了医案边的地板上,那是一块相对周围的地板显得有些粗糙的青石地板,地板的中央,正好有个寸半大小插孔。黑木棒就直直的插在那里面。 “算了,不用回避,反正等下我也需要人帮忙把病人远抬下来,你就在边上打下手吧。不过记得保护安静。” “没问题,谢谢!” 方羽认真点头,他忽然发现,小神医一进这个大殿,人就会变得成熟和老练的多,特别在开始诊病和治疗时,更是隐隐有一种像是大家似的沉稳和自信,一点都不像在外面面对其它事情时那样的单纯和天真。 “那好,我要开始了。你真的能保证那几个病人不会忽然醒来?” 一脸沉静的点了点头之后,准备开始的小神医目光一扫大殿另一边躺在担架上的三个病人,又仔细的询问了一遍。 那是刚才让山下的病人和家属退走时,特意留下来的三个同样不适合再多颠簸移动的危重病人,而刚才,小神医为了确保他们不会在自己施术的中途受到惊吓和干扰自己的治疗,特意请方羽帮忙让他们暂时睡过去的。 为此,他还在方羽面前暴露了自己医术方面的一个大弱点,不过他相信,方羽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给外人知道。 这纯粹是基于一个好医家对另一个好医家本能的信任,并不代表其它任何的意思。例如,对于方羽想知道的灿叔下落,小神医依然像之前一样的警惕和戒备。 “放心好了,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他们三个就算一口气睡到明天下午都不会醒,病情更不会有丝毫的恶化!” “那就好,我开始了!” 说完话,小神医冲方羽点了点头之后,便将变得肃穆的目光投向了农妇的脸上。 医案上,中年农妇躺在铺好的被子上,没有多少光泽的双眼此刻也尽量绷到了最大,而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期望和紧张,全身的虚汗,不断浸湿她身上破旧的衣衫,让她浑身上下发出一阵又一阵难闻的汗臭。 可是此刻已将双眼眯了起来的小神医似乎根本闻不到这些味道,他只管用一种忽然变得有些空朦的低沉声音,对着面前的农妇不停的低沉吩咐:“我现在就要给你治疗,你要相信我,千万不要紧张,尽量将全身放松,慢慢的闭上你的眼睛,对,慢慢闭上……” 他嘴里一边缓慢的说着,一边将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那双眼睛已变得完全不见了眼白,只剩下两个占满了眼眶的硕大瞳仁,盯上了中年农妇的双眼。 中年农妇在双眼接触到他那双略显诡异的双眼瞬间,眼神就被他牢牢吸引住了,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中年妇女就在一脸的安详中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蓦地,小神医的口中忽然响起了一连串低沉而又急促的语音,即便是以方羽的耳力和他对术法咒语的熟知,一时间都听不出来他在念的是那家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急促响起,小神医双手屈伸扭转,眨眼间翻成了剑指的双手已反点在了自己眉心。一抹殷红如血的艳丽红色就随着他双指中眉心的瞬间,从他眉心深处往外泛现了出来,转眼就已将他双手剑指的第一个指节前,全部都引成了相同的艳丽血色。 而他的整个眉心一直到额顶的发角,都被一道两指粗细的殷红血痕给盘踞成了个诡异的印记。 此时他口中的咒语忽然变得更急,而他那两只顶端已变成了血一般颜色的剑指却在此时,分别点上了农妇脖颈间那个血红色瘤状物和医案边竖立着的黑木棒顶端。 他口中的含混的低语声变得更急更含糊,而他微斜着的身体也在这咒语声里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可是此刻,方羽却清楚的发现,被他左手剑指点住的那个病人脖颈间的血红瘤状物正在急剧缩小,而他右手点着的桃木郎,也就是那个黑木棒的顶端往下三寸处,也正有一个漆黑的球形在飞快的隆起。 “巫门移咒术?不像!道门旁枝的气禁?似乎也不是。这是什么法门?竟会要施术者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怪他这么瘦弱!” 方羽是什么人? 站在边上的他一看到小神医手指两端的异样变化,就已看出了他这法门的主要作用。可即便是他,一时间也认不出这具体是那家的法门,所以只能在一边干着急,甚至连用灵神探查一下小神医此刻颤抖的越发厉害的身体状况,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敢做。 因为之前在小神医要他帮忙让另三个病人睡去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小神医的一个致命弱点,除了性功上比较深厚的修为,他在命功方面,因为本身体质的原因,没有丝毫的根基。所以他连医术中,经常要用到的针灸都很欠学,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内劲来催针探穴,更不用提什么刺激经脉给人治病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然,方羽也知道,在他这口中所谓的欠学,也只是会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的,因为医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大家心里都清楚的知道,针灸之术,要是没了内劲或是气机的支持,光凭一些表相的手法和个别的手段,最多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小伎俩,根本称不上是学过。 也正是小神医的坦率,让方羽在心头的几个小困惑得到了答案的同时,也让他在眼下这个时候对该不该插手帮小神医一把变得谨慎和小心了起来。 因为他再也清楚不过用性功修为施术的时候,那种平静的表相下隐藏的凶险和忌讳。 就像之前两人对峙时小神医施展的那个很像禁神术的法门一样,稍有不慎或是干扰,就是生死攸关的**烦。 以在不清楚具体法门情况下,就算是方羽,也不敢轻易的有什么动作,否则,对于命薄若纸的小神医来说,很可能就是生死瞬间的催命符。 还好小神医的法门结束的很快,就在方羽还没犹豫几下的功夫里,他口中急促的咒语停了。而他整个人也在一阵摇晃中,一下子往地下瘫坐了下去。 “小磐!” 方羽在低呼声出口的同时,已将从半路上拦腰抱起,身形闪动的瞬间,就已到了他那边的医案上。 小神医此刻面白若纸,不过满是虚汗的脸上,却带着欣慰和满足的笑容:“我没事,躺下休息一会就能缓过来了。方羽你去看看病人,她应该已经没事了。” “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拼命来救人,我就自己动手了。你别操心那么多了,睡一会吧。等这边事了之后我想办法好好给你调理一下,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吧?” 方羽看着他虚弱的笑着的样子,一时间也动了感情。不知不觉间,已在自己的口吻里带上了淡淡的责备和懊悔、 “呵呵,没用的,灿叔都没办法。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方大哥,你是个好人…。”低声呢喃着,话还没说完,梅小磐就合眼睡了过去。 方羽小心的将他放平稳之后,过去又给继续沉睡着的农妇把了把脉,这才放心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一伸手,方羽就将依然竖立在地上,棒身上多了个小碗大黑疙瘩的桃木郎握在了手里,这才站稳身体,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的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已来好一会了。” -------------------------------------------------------------------- 呼呼,终于将这最后一下搞定了,尽管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不过我还是勉强搞定了。 不过大家在书评里的指漏也再次提醒了,看来俺真的不太适合这么赶着更新,恰好这次答应的爆发也算勉强完成了 呵呵 所以勿用以后要回归本来了。以后每天更一下,力争不间断。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_^ 另,回头我也会将这些天里大家指出的错漏尽快修订完毕的,谢谢!(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蒙青凝见过方兄,来的鲁莽,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无声开启的大殿门口,随着一股凉风一起进来的,是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女人。 一现身,她就俏生生弯腰行出了一个通行的巫礼,轮廓柔和俏丽的脸上更是一片淡淡的笑意,那神情,就像是邻家的小妹来串门似的,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唯一无法掩饰她出现蹊跷的,是她身上那套可体的白衣,殿外那么大的雨,竟没给她浑身留下任何被打湿的痕迹。 “蒙青凝?” 肃然而立的方羽并没因来人是个年轻女人而有所诧异,倒是被她这名字给弄得微微一滞。 早在殿外听到那一声充满兽性的咆哮时,方羽就已知道了来的是有些古怪的方榕和她,只是那会,大殿里的农妇急需救治,而已被拿进了大殿的桃木郎也不宜久留,所以后来在察觉他们被发出长啸的那两个老道给截住后,方羽就决定暂不去理会他们。 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殿外。那时小神医正在施术的紧要关头,而方羽也没感应到她有敌意,所以就不动神色的任她在殿外窥探。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感应中修为水准极深的年轻女孩,竟也叫蒙青凝。这让他在听到的瞬间,就不有的就象起另一个也很年轻,却柔弱的像是温室里花草一般的女孩来,她也叫蒙青凝来着。 “不错,巫门青龙宗蒙青凝。方兄莫非觉得有何不妥?”方羽脸上的细微的变化落在这位蒙青凝眼里,令她多少有些不解和困惑。 之前在方榕和黑巫宗宗主王闻川的口中听过的方羽,一身修为已臻化境,但为人谦和有礼,给人感觉像是个飘逸洒脱的世外之人, 怎么如今一见,却似乎名不符实啊! “原来是青龙宗宗主当面,方羽失礼了。”稍一失神的霎那,方羽就已醒悟了过来,赶忙回礼的同时,也笑着开始解释:“前两天认识的一个病人跟宗主同名,所以……” “同名?就是蒙青凝这三个字么?” “是啊,就是这三个字,也是个年轻姑娘。” “哈,那有机会一定要去认识一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同名的人。” 方羽不置可否的轻轻一笑,开始扭转话题:“蒙宗主怎么独自过来了?方榕呢?” 不可否认,刚刚关于名字的这个小插曲,很是把两人之间初次见面的陌生感给驱散了不少。 “他跟那两俩老道纠缠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所以先回去找地方调理去了。说是等一调理顺当,就过来拜望方兄。我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先过来见见方兄,还有个不请之情,要请方兄帮忙。” 看到方羽转了话题,蒙青凝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起来,到了最后,已是一脸的肃容和微微的紧张。 从她来到大殿外开始,就始终觉得有一种无形无象的莫名压力隐约的压在心头,可是她用尽神通百般搜寻,却始终无法找到具体的源头。 可是刚才,就在方羽问起方榕的瞬间,一直回荡在心头的那种微妙压力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面前的方羽重新定位了起来。原来,能让方榕和王老蔫印象那般深刻的方羽,真的…… “请!” 方羽没理会她神色中细微的反应,只是请她明说。因为今天在殿外感应到方榕时,方羽也觉得他当时的状态颇有古怪,浑不似日前听阴阳宗那两位宗主说起的那般模样。 如果体内的天妖已被他完全熔炼掉的话,他不该还会变得像今天这么古怪的。 “聊城一战之后,跟着我重返苗疆的他原以为大患已去,日后可以过得相对平静一些的,可是没想到,等到了苗疆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和我一起走完他当年捐款修的那些学校,就又发现了不妥。” 就在蒙青凝有些缓慢的述说即将进入正题时,方羽却忽然开口插了一句进来:“他捐修的学校?” “嗯,那是几年前,他到苗疆来寻求帮助的期间,看到那里山区的孩子因穷困和环境问题大多失学,所以就匿名捐了很多钱出来修学校。这么几年下来,已盖了差不多三十所学校。而当初,就是因为他的善行,引起了在那里隐居的家父的重视和遍布那里的白虎宗巫师们的感激,成了白虎宗长老们宗主的座上宾,可惜他们也和当年的家父一样,对他体内的天妖也没太多的好办法。结果最后就导致了韩老前辈的横死和他的爆发。” “哦,原来蒙宗主之前就跟方榕认识?” 方羽之前已听阴阳宗两位宗主大致说过聊城事件的前后原委,原以为巫门六宗全是那个朱雀宗韩老宗主的血柬给请来的,没想到其中还有方榕自己的这么一段渊源。 “之前青凝并不认识方榕,不过后来曾在那些学校临时援教期间,听那里的师生们多次的提起过这个不知名的好心人。后来,直到家父临终前传承宗门的时候,才知道是这好心人是他。 而我青龙宗上下从那时起,就一直有人在专门留意他的动向,希望能在必要的时候施以援手。所以后来在接到韩老血柬的时候,我才能在那一晚,抢先一步截下那些人对韩家寨的偷袭。” 稍有些奇怪,方羽发现蒙青凝在回答自己这句随意的问话时,神情中微微的有些不自在,似乎像是急于表白和证明什么似的,反倒令他有些好奇:“哦,明白了,所以那一战之后,他才会在知道跟宗主的渊源后,应宗主和白虎宗的邀请,远走苗疆避祸的是吧!” 或许是之前跟若兰一起待了太久的缘故,方羽说完话这些话,才发觉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和面部的表情似乎隐隐有些问题,否则也不会让青龙宗宗主蒙青凝的脸上和眼中闪过那一丝扭捏和羞意了。 “嗯!”蒙青凝借着点头的功夫,将眼帘也垂了下去。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可是等到了苗疆悄悄走访那些学校的途中,有天清晨,他忽然忧心忡忡的告诉我,他体内的问题还未真正完全解决。 还有个比原先那个天妖还要难缠数倍的存在,在天妖被熔炼了之后,就像一个原先基本平衡的局面被忽然打破了一样,也开始有些不受限制的迹象了。 不过和天妖不同的是,这存在跟方榕一样,也在竭力的自我克制这种失控的迹象,可是在失去了天妖这个对手的制约之后,方榕和他一时间都很难克制住这种失衡带来的危机。 就在那天清晨他给我说过这个问题之后的第七天,他就在去一所学校的半路上,第一次因那存在而失控了。 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他自己的神意和他体内那个失控的存在不停的争夺和切换他身体的控制权,激烈的争夺中,他体内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气劲将我们身处的那座小山都给摧成了平地,情势非常的骇人。当时,我根本就无法靠近他身体三步之内。 经过将近一刻钟的争夺之后,最后还是被他体内的那个存在占了少许上风,足足控制了他的身体有五分钟之久,不过控制住了以后,那占据了方榕身体的存在并没做任何异常的事情,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莽莽群山中欢腾跳跃着嬉戏了一阵,在最后消失的前夕,才对一直追着他的我说了几句相对正常的话,告诉榕小子,天生性率真,失控非本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后方榕就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盘坐在山顶上,不停的无声流泪,整整两天两夜都没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是将他拽到了白虎宗岩石宗主的那里,经过我和岩石宗主多日的劝说和安慰,这才基本恢复了正常。 可是从那以后,他每隔些日子,就会出现一次时间或长或短的失控。一旦失控,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在大山之间到处的欢腾雀跃和游荡,不把身体弄得精疲力竭,疲不能兴,就不肯消失。 但是每一次即将消失前,他说的那些相对正常的话也会变得越来越失落和颓废,几次之后,连我和岩石宗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和方榕一样,都开始对继续坚持下去越来越没信心了。 而方榕每次回醒后,更是一次比一次消沉。甚至连脾气,都开始变得暴躁和易怒了。 我和岩石宗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经了多次之后,大家终于下了决心,将方榕带到了白虎宗的圣地落鹰潭,在那里摆起了白虎宗秘传的锁魂阵和我青龙宗的七龙绞仙阵,准备等到月满落鹰潭,方榕再失控时,和他体内的那个存在一起来最终解决这个问题。 哪怕最后就是陪着方榕和他同时消散在这天地之间,大伙也都在所不惜。 因为一个修行人,落到如此的地步,实在让我们所有目睹的人都无法接受,就连方榕和他体内的那个存在,都在等待月满落鹰潭的那几天里,陷入了一种指天骂地的躁动中不能自拔。 他们也都同样一个念头,宁肯失败后将生命烙印永远的消散这天地之间,也不愿再这么痛苦的苟活下去。 可就在这时候,阴阳宗两位宗主和黑巫宗的宗主王闻川三人却联袂来到了落鹰潭。通过黑巫王宗主和方榕的交流,这才在方榕和他体内的那个存在都激动了起来的反应中,让我和其它三位宗主知道了你的存在。 而熔炼了天妖的方榕和他体内那随即失控了的存在,在我和几位宗主的埋怨中下,这才发觉在这颇长的一段时间里,冥冥中竟似有个未知的力量,促使着他们根本不愿去想去提这世间还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虎宗的圣地月落鹰潭,这才在王宗主的提醒下想起了他们还有你可以求援。 不过在看到一线生机之余,我们所有人都对他俩之前那种不愿提你的奇怪感觉,有了极大的怀疑。 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力量,能在不知不觉间,让方榕和他那体内那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存在,都会深陷其中而不能自知?” “天劫?” 方羽凝神听到这里,眉头也微皱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现在手里还握着一根将要要度劫的家伙还不知该如何应付呢,这边又来个比天妖更凶猛的方榕和那存在? 眼前的大雷劫再搀合上能让巫门六大宗主都困惑不已的另一类大天劫?到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方羽想不出来。 不过此刻,他却隐隐觉得,与其说是这桃木郎和方榕他们在应劫,还不若说是无意间来到的这里的自己要应劫来的合适。 天劫九关,自己这将要应的是那一劫呢 ? 随着眉头轻皱,方羽的嘴角也爬上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可他挺立的身躯,却依然像标枪一般的笔直!(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天劫?刚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却又有所怀疑。”青龙宗宗主蒙青凝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 “哦?”方羽也是一愣。 他自然明白,这些自己都能想到的可能,没道理巫门的几位宗主却想不到的,现在既然说有怀疑,肯定就会有他们的道理。否则,他们的宗派也不可能流传到现在了。 “根据我们诸宗的心得记载来推测,真正的大天劫临头,基本上是不受环境左右。可是这次,方榕他进出落鹰潭前后的变化却很明显。一进落鹰潭,就能很快想起在外时被忽略的一些事,可是一出来,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恢复原样。 关于你的存在,就是个特别明显的例子。 一出来后不久,他就开始逐渐不愿意再提到你,时间一长,连听别人说起都会显得很反感。但是进去后不久,却又会恢复过来。 这让我们大家都很困惑和不解。因为我们找不到会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若真是天劫的话,也不会因进出一个落鹰潭而有这么明显得区别。 因为我们都听岩石宗主说过,很久之前,他白虎宗的一位前辈就是在落鹰潭的中心祭坛内,应劫不过而烟消云散的。 所以,经过再三推敲后,我们大家都认同了方榕体内那个存在的推测,这不是天劫,而很可能是已被方榕熔炼掉的妖龙,残留在他和方榕神意中的一种本能反应。 因为他说,他在方榕当初跟你接触的时候,在你身上感觉了到了传说中总镇天下妖灵的洪荒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像妖龙那样,曾修至临界巅峰的强悍生物,会在本能里就对这类专门镇压和克制自己的异宝有先天的警惕和排斥,所以他和方榕才会在属于妖龙的那一部分被熔炼后,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 而落鹰潭那个地方,则可能是因为被白虎宗数千年来当成了祭坛所在的圣地,长久沉积之下,已有了对大多数特殊状态的抵御和消除的功效,所以才会让方榕和他出现这种明显不同的反应。” “哦!究其原因,原来还是妖龙遗留下来的麻烦。那你们怎么又会跟这里的白云观对上?” 方羽听到这里,觉得他们的分析有点道理。可是却又对他们现如今来找白云观麻烦的行径有些困惑和不解。 按道理既然知道症结所在后,应该想办法来联络自己或是寻求其它的方式来解决才是,怎会忽然又跟白云观扯起了纠葛? 不过在话问出口之后,他就立刻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有些蠢。从刚才蒙青凝说的这些话里,自己应该很明显就听出他们后来都对方榕体内的那个存在已有了相当认同。 而自己从方榕过往中,就已清楚他是和妖龙融合在一起才成为天妖遁入方榕体内躲祸的,现在方榕在经过那么多困苦和挫折之后,好不容易挣扎着摆脱了体内属于妖龙的那一部分威胁,本以为该没事了。 可是没想到却还要面对这个失衡了的存在无法消除的威胁。之前自己也曾隐约听阴阳宗那两位宗主提过,方榕体内的那存在当年就是因为上了中原修行人的恶当,才会生吞了妖龙的内丹而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被当时修行界的高人用神通密阵给镇压了千百年,之后才因故遁入了倒霉的方榕体内,成了纠缠他十数年之久的梦魇。 这从根源上就已说明方榕体内的那存在对中原的修行人,特别是道门中的修行人,先天上就抱非常深的敌意。 而被他这梦魇纠缠着的方榕,也在这十数年的颠簸流离和苦苦挣扎中,跟这片大地上传承最古老的巫门诸宗在诸多因由的推动下,产生了极深的渊源,最后自己也成了玄武宗断代数百年后的新宗主。 而期间韩老的惨死,还有他自己跟道门中那些宗派的恩怨以及纠纷,也都让他对道门中人有着很深的成见和排斥。 再加上像蒙青凝他们这些长久以来和道门积怨颇深,纠缠敌对了数千年的巫门诸宗宗主的帮忙和协助。 很自然就会在这种非常时刻,将郁怒归结到道门这边。 现在唯一让方羽不解的,就是天下道门宗派那么多,为何会偏偏选上这里的白云观。这究竟只是无意间迁怒的巧合,还是真的像阴阳宗两位宗主所说的那样,只是个针对当年京城白云观铲除玄武宗的一个简单回应? 果然,蒙青凝有些黯然的回答很快就应征了方羽的猜想和推测:“当初大家得出那个结论后,原本以黑巫王宗主和我的意思,是要方榕赶紧来找你,看看能否解决他体内的残存问题,可当时王宗主发出的传信玄鹤却无法找到你的踪迹。 结果就在找你的这期间,被派出到西北沿河来搜寻你踪迹的阴阳宗和白虎宗的几位门下,在这秦川附近和道门中人发生了一些争执,结果消息传回后,引起了诸位宗主普遍的不满,而方榕也在他体内存在的影响下,动了真怒,一心要在这西北道门重地重新开坛时,到场观礼,以此来宣告他玄武宗重现人世间的消息。 而本不太想跟道门大起冲突的王宗主这时也说,根据他数日来修行时,宗门传承烙印彼此间隐约感应到信息,此番方榕西来此地,很有可能会遇到你。 而其它诸位宗主也很支持,所以……” 很明显得,蒙青凝说这些的时候,眉宇间有淡淡的无奈在盘踞和缠绕。不过她眼眸中流淌的那一丝愤然,也同样落在了方羽的眼里。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对了蒙宗主,之前跟你在一起的,应该不是方榕本人吧?” 听完蒙青凝这番话,方羽算是对整个事情的前后有了全面的理解,现在剩下的,就是要看自己该怎么应对了。 总之,这一刻,他的头隐隐有些作痛。一向自以为是无宗无派闲人一个的他,竟要在这里搅入这么久远复杂的宗派纠葛,说不头疼还真有些做作的虚伪。 嗯,还好自己素来跟内地的佛门没啥纠葛,否则就真要头疼死了。 正当他在勉力自行开解之余的瞬间,一个忽然有些诡异的感觉电一般的闪过心头。似乎,在另一个连他都不很了解的层面,在他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也仿佛隐约的掠起了一股淡淡阴风…… “不是,是方榕体内的那个存在。他忽然冒出来说你就在附近,而这里,更有一个将要应劫的妖物存在的气息。” 蒙青凝察觉到了方羽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缕微带诧异的阴郁,但是她却还是只回答了方羽的问题,并没有多嘴去问个究竟。 “呵呵,妖物?桃木郎,现在该出声了?小磐,你也别装了,起来一起听听吧,我知道你醒来好一会了。” 方羽压下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奇异感觉,抖擞精神开始振作了起来。 既然躲不开,那就接下来的便是!方家的儿郎,还从未真正怕过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谁装了,我只是刚被饿醒而已……” 小神医嘴里边嘟囔着边从案上翻起,不过此时,他的肚子好像也在配合似的,发出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声响。 这声音让本想揭穿他的方羽不由一滞,这才想起来,今天忙了一天,自己和他的确都没吃饭。 这对自己不算什么,可是对他…,再一想到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和治病时的付出,方羽就更不好再说别的了:“那怎么办?你这里平时没准备点吃的么?要不去病人那里找找?我刚看到他们那里好像有一些。” “算了,我还是忍着吧,他们那些东西我吃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等一会再去熬锅粥好了。” 苦着脸的小神医摸摸肚子,否决了方羽的建议。不过他脸上那种有些异常的苍白,却还是告诉方羽,他真的急需补充。 “我这里有些自制的充饥物,不知道是否适合小兄弟的胃口?”蒙青凝的目光在他脸上盯了一会后,忽然插话了。 小神医的目光在含笑伸手的蒙青凝脸上一转,就落在了她手掌上那五颗枣一般大小的黑色药丸上。 鼻子一抽,他眼前顿时一亮:“哈,九转茯苓丸?好东西,两颗就足够了,谢谢蒙姐姐!”说着话,他拿起两颗就丢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蒙青凝笑着将剩余的三颗收了起来,眼光一转,就看到方羽也正带笑向自己望来,不过目光中同样带着淡淡的忧色。 蒙青凝见状心里一动,再次冲着小神医笑道:“小兄弟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儿正好有套专门补元气的小术,可能对你身体会有所帮助,不知小兄弟愿意试一下不?” “多谢蒙姐姐了,不过我情况特殊,连灿叔都没办法,还是……” “蒙宗主,不知能否方便让方羽知道?”就在口中嚼着药丸,含糊推辞的梅小磐刚要拒绝的空里,方羽忽然**来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没问题,这是当年我宗门的一位前辈为了救先天体弱的孩子创出的一套小术,虽不能真正洗经换髓,不过也不无补益。” 说着话,她就在原地将一套颇为繁复的导引术施展了一遍。 “果然别出心裁,居然能将这十三种呼吸方式按这样的顺序来做调理,佩服!” 方羽眼睛看着蒙青凝的动作,暗里却随着她呼吸方式的变化,在自己体内验证着这套所谓的小术,一趟下来,竟发觉真的别有妙处。脸上便不由得带上了喜色:“小磐,这套法门对你真的会有大帮助,一定要学了才是。” “切!我才不信呢,灿叔都没办法……”可惜,小神医梅小磐却不大领情。 “住口!整天把你灿叔挂在嘴边,可如今巨变在即,现在他又在那里?你以为我没事喜欢管你死活么?我只是想为平日里围在你山下的那些病人尽一份心力而已!” 声色忽然一转的方羽沉声说道这里,不再理会被他忽然的变化给震住了小神医,转而对同样有些诧异的蒙青凝说道:“蒙宗主,回头麻烦你把这套法门笔录出一份来,谢谢!”说着话,他弯腰浅浅鞠了一躬,可手上却始终紧握着桃木郎没有放松。 “哼!德性!谁又没求……” 此时,小神医梅小磐才从方羽刚才的厉声言词中清醒过来,猛然红云上脸的同时,他也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可是没等他嚷完,就觉得眼前劲风一闪,嘴被一个柔软的手掌捂住,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可阻挡得大力一下子带了大殿门口。 此时,方羽刚刚发出的那一声沉喝得余音还在大殿里轰响,而他耳边,蒙青凝农那压低了的声线也还在回荡:“噤声!不要打扰了方兄伏妖!” 他猛一激灵,这才发觉整个大殿中,自己医案的那边阴风四起,劲气呼啸,更可怕的是一股令人心颤胆寒的可怖气息就像亘古不化的寒冰,阴森森冰凉凉的压在心头和眉心,直欲钻入体内。 激灵灵又打了寒战之后,他的目光却顽强的从此刻声光怪音变化不停的医案边挪开,往大殿另一边睡着的那三个病人那里望去。 那边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三个病人依然在沉睡之中。忽然,他想起了医案上的那名农妇,人便在突然一急中猛地向前扑去:“方羽,小心病人!” “病人没事,你冷静点!” 随着胳膊被一把铁钳般的手掌拽住,急怒中的他耳边再次响起了蒙青凝冷静的声音。与此同时,原本被眼前凌乱刺目的光华和怪音给弄花了的眼眸之前也突的一亮,整个面前的世界也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刺目的光华和缭绕的雾气此时只是盘绕在屹立如山的方羽身体的三尺周围,他身后五步之外的医案上,那名被紧裹在棉被里的农妇此时犹在安然酣睡。 就在他心里一松的瞬间,耳边又响起了蒙青凝的提醒:“性天常静云归洞,定海无波月满池。小兄弟切莫乱了心神!” 他心头一凛,目光一凝的瞬间,便轻轻挣脱了自己的胳膊:“谢谢!小磐受教了!” 再说医案边的方羽,就在小神医刚开始嚷起,手中的一直安静的桃木郎也突然暴发的瞬间,他体内无匹的浩然劲气就已将猛然暴涨了数倍的桃木郎再度压回了原形。 紧接着,他双脚微分,站稳身形后,就开始全力和手中挣扎跳跃的桃木郎较起劲来。 此时他手中紧握着的桃木郎就像一条忽然从冬眠中醒了过来的巨蛇,在身躯突然涨大又被猛地压回原形的同时,黑黝黝凹凸起伏的棒身也开始爆发出一阵赛过一阵阴寒气息,伴随着波光般清晰可见的层层黑色雾气,一圈又一圈的沿着方羽紧握的那只手往他身上套去。 随着这层层清晰可见的雾气黑圈,一声声无比惨烈的哀嚎声和各种各样令人心酸难耐的**声组合成一片怪异的声浪,也一阵赛过一阵的将方羽包裹在了其中。 大殿甚为明亮的烛光照耀下,方羽周身三尺的方圆被一层清晰可见的金色明光给笼罩着,将这一切声光怪音都束缚在这片金色的光芒中,可光芒的中心,原本虎目圆睁,神色**的方羽此时,却正在逐渐的皱紧了眉头。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回响在耳畔脑际的,竟不是他预料中常见的那种邪术练就的摧魂魔音,而像极了自己自小就听惯了那些病人呼号叫唤的悲惨呼喊,而那一声声乱成一片的**,更像是无数病人凑到一起后发出的沉重悲音和叹息。 而那一层层绕身不去的黑色雾气,更让方羽在触及的瞬间,就像来到了一个五花八门的怪病顽疾组成的世界,各种各样的病气紧紧将他包围着,让他全身上下不停的呈现出了五颜六色的奇怪光芒。 而他的眉头也在这怪声黑雾的侵袭下,逐渐皱到了一起。 没想到这小小的桃木郎竟是这般的难缠! ----------------------------------------------------- 前面更新的时候好像没够3千,那今天就再发一章好了 ^_^(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没想到桃木郎竟是这般的神奇! 大殿门口,对那根叫做桃木郎的棒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神医梅小磐的心中,也泛起了和此刻的方羽近乎雷同的惊叹。 这多年以来,他几乎每隔几天就会用到几次这根被他称作桃木郎的黑棒子。 当初他开始行医后,因为寻常的大树很难抵住挪过去的病气侵袭,往往在几天之内就会枯死和碎裂,所以他特意从灿叔的那堆气息比较古怪的收藏品中,选出了这根当时被灿叔称为打神鞭的桃木棒,因为他小时候记得灿叔说过,这玩意是由最能避邪的千年老桃木雕成,别看是死物,但要比很多活树都有灵性。 所以当时他抱着试试的态度,选了这根黑木棒,没想到一试之后,果然之前用过的道观内外那十一棵活着的老苍松一样,能承受移过来的病气。 自从移病的工具换成了它之后,他再也没为找替用品而发过愁。 之后再遇到普通医术难以起效的疑难怪症,他只须将病气移过去,再将黑木棒放回灿叔指定的原处,隔天若再用时,黑木棒就会真的像是灿叔说过的那样,非常神奇的恢复原样,就是遇到那种特别厉害的绝症,只要自己能移得过去,黑木棒都能将之承受和消融,从来没有在关键时候出过差错。 所以在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就给这个他治病时经常会用到的神奇棒子,起了个很贴切的名字,桃木郎。 这些年,桃木郎就和老黑一样,都成了他在这寂寞的小道观中,除了灿叔之外最亲密的伙伴。 很多个夜晚,在劳累了一天回到自己这边的厢房后,他都会在临睡前和老黑以及桃木郎自言自语的说上一会话,然后才会心满意足的摆出那个有些奇怪的姿势沉沉睡去。 尽管从去年年底开始,桃木郎在被移上病气之后曾出现过一段时间的古怪反应,可是在灿叔简单处理过之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尽管从那以后,灿叔不太愿意让自己再去多碰它,甚至还说过要另给自己找根更好用的木棍,可在自己的恳求下,灿叔还是没有丢掉桃木郎,只是不让自己再随意把桃木郎拿出厢房了而已。 那次在桃木郎又出了次意外后不久,白云观的那两位老道就找上门,幸好被灿叔给想办法瞒了过去。 可是从那天起,自己才知道,虽然桃木郎是根最能避邪的千年老桃木,可它也是有承受极限的,最近几次奇异的变化,就是自己给它移过去了太多的病气,已经快超出了它能承受和消融的极限,所以才会有病气外泄,致使它开始出现屡次意外,还因意外而引来了一些修行人的注意。 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才真正觉得桃木郎非常的神奇,或许它真的像当初灿叔说的那样,是一根非常神奇,并且具有灵性的好宝贝。 可是再好的宝贝或是法器,又怎能比的上跟自己一起治病救人的重要和快乐?难道救人还比不上当一件摆设或是所谓的法器更重要吗? 可它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青、红、黄、白、黑,这应该自己这些年给它移过去沉淀下来的五牙病气,可那紫、灰两色和掺杂在期间的那一抹绿色又是怎么回事?前面自己听方羽说它要应天劫还不相信,可现在它竟在方羽手里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难道它真的成精了不成? 先不说在门口瞠目观望的小神医心中翻滚起来的疑云,再说此时的方羽,全身上下已被涨大成巨蟒一般的桃木郎紧紧缠绕数圈,而他全身,更是除了仅露在外面的那张脸之外,更是被明灭不定的七彩雾气给裹了严实,甚至连他身上原本清晰的金色明光此时都在这彩色的渲染之下,都已经变成了色彩斑斓的怪异颜色。 可是就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方羽露在外面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甚至在微笑之下,连他紧皱的眉头也施展了开来:“桃木郎,如果你就这点本事的话,还是趁早罢手吧。你努力了这么久,也该明白我对你并无恶意。可是如果你再不知知趣的话,就算我想放过你,这大雷劫你也躲不过去。还不收手?” 方羽笑着说到最后,声音突然转成了清冷的低喝,而随着他这声清冷低喝的响起,大殿之外,也猛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巨大雷鸣。 与此同时,一道接着一道,似乎要将大殿外的夜空彻底撕碎的连片闪电在轰响成一片的连串炸雷的陪伴下,顿时让整个道观内外的天地都变成了一片刺目的青白色! 惊雷霹雳响起的瞬间,原本如巨蟒般缠绕在方羽身上的桃木郎就像泄了气的玩具一般,以飞快的速度缩回了原形,重新躲回了方羽的手里。 以小神医和蒙青凝的眼力,在恍若白昼的闪电照耀下,能清晰的看到它此时正随着殿外越来越暴烈和急骤的惊雷而微微的颤动。 可是此刻,彷佛连整个大殿都要被震塌的巨雷轰响中,一道道青白刺目的闪电就像串成了一片永不会停歇的极光,在这片此目光华的映照下,整个大殿里几乎找不到一处不被照亮的地方。 一时之间,惊雷霹雳的声威之盛,就连见多识广的蒙青凝脸上,都变了颜色,更不用提早已面无人色的小神医了。 “难道现在就已开始了?” 长长的医案傍边,一脸凝重的方羽紧握颤动不已的桃木郎,竭力帮它收敛着它那引来灾祸的诡异气息,霎时间,心头也是一片紧张。 不过紧张归紧张,他空着的手此时也未闲着,几乎就在惊雷霹雳君临的瞬间,他虚空连点的手指已封上了差点被惊醒的那几位病人的眉心。 身边医案上的农妇和大殿另一边的那三位病人在翻腾中又沉沉睡去,被封了听觉得他们,在这一刻竟成了最幸福的人。 惊雷霹雳还在继续!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可就在这短短的瞬间,这天地间勃然而起的声威,已让方羽再次体会到了那种面对着自然之威时,身为人类的渺小和无力。 不过还好,以他现在的心智的坚凝,这惊雷霹雳还不足以让他束手待毙。因此,在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心念急转的同时,他电射而出的灵神也在全力感应着殿外狂暴天地间最细微的信息。 还好,不是真正的开始! 几乎就在感应和推测出这个信息的瞬间,就在他心里猛然一松的同时,他一闪而回的灵神也察觉到了大殿内墙壁上,被供奉着的那副巨画在此刻发生的异常。 那是一种和方羽在厢房里见到那副小的老子骑牛图时完全不同的奇异现象,就像有一股股无形的清风,正在源源不断的从面前这幅巨大的老子骑牛图里发出一般,一波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却又能被方羽高度凝结的灵神能感应到的神秘气息,正以一种方羽从未体验的缓慢而又清晰的脉动,将整个大殿,特别是以自己紧握着的桃木郎为中心的这片区域紧紧的围在了原地。 就像之前他自己发出的金色明光一样,缓慢而又清晰的脉动就像一片看不见的清水涟漪,在一波波荡漾开来的同时,也将自己手掌中的桃木郎那残存的气息一点点的消融淡化着远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切就像是在人沉浸在一片宁静的温水之中,不细察就根本发现不了这无形而又柔和的细微变化。 方羽在察觉到这种变化的瞬间,就非常干脆的将自己圆睁的虎目轻轻闭上了。在这种时候,用灵神感应和体会将是比用眼睛去看要好无数倍的一个选择。 就在疑惑不解的蒙青凝和小神医勉力压制着心中慌乱的注视下,就在方羽将眼睛轻轻闭上后不久的一小会时间内,大殿外的惊雷霹雳也像是发威发累了一般,逐渐的收敛起了狂暴的一面。 等方羽再度睁开眼时,正好看到大殿墙壁上那副巨大的老子骑牛图,正在最后一道闪电和惊雷的残影里,无声无息的消色、枯灰,乃至最终的变成一阵细碎的飞灰,随着闪电光影的消失而不见了踪影。 大殿内,忽然之间变得一片寂静,而在惊雷闪电的震撼和声威中残存下来的那几支烛光,更是让这有些破败的大殿笼在了一抹神秘而又略带萧瑟的昏黄之中,让这一切看上去更显得静谧和诡异。 大殿的门口,小神医呆呆望着正中的供桌上方,只留下了巨画明显印记的那面空空如也得墙壁,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些什么。 在他身旁,瞪大了眼睛的青龙宗宗主蒙青凝,却将充满了困惑和不解目光在墙壁和木然而立的方羽之间来回巡视,企图从中找到一星半点可以给自己解惑的蛛丝马迹。 因为殿外已若来时那般突然和迅速消失的惊雷霹雳告诉她,这一切肯定和大殿内方羽和那那副忽然消失了的巨画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可是以她身为巫门六宗中,青龙宗本代宗主的见识和修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大殿内,除了方羽忽然急速收敛的惊人气劲外,另有任何异常情况的发生。 莫非,这就是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在心头充盈着重重疑惑的同时,她心里也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叹息。 而此刻的方羽,在凝神体会了半晌刚才感应到的那一种奇异脉动之后,这才在恍然大悟中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奇异的脉动和自己中午在厢房内看到那副小画时的奇妙感觉同出一源,而自己感觉到的变化,只不过是它在动静之间的不同表现而已。 很突然的,他脑海中闪过了几句老子道德经中的零散片段:“道之为物,唯恍唯忽,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 “年轻人,既然你说你没恶意,那还准备把老子的喉咙捏到什么时候?” 就在方羽心里因这几句突如其来的零散片段而灵光将闪的瞬间,一把奇特的声音忽然出现,无情的打飞了那点将要出现灵感。 这是一把苍老中带着点暗哑和阴沉的干涩声音,七分飘忽中带着三分的沉凝,听上去有十分的怪异。 “桃木郎,你终于肯说话了?” 被打飞了灵感的方羽脸上,并没流露出丝毫的异样,反倒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桃木郎!” “桃木郎?” 几乎就在方羽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大殿门口也传来了两声略有不同的惊呼。(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呼呼,你以为我愿意憋着啊,要不是有那破画镇着,我早……” “你早跑了是么?”方羽依旧笑着开口,打断了这飘忽不定的声音。 可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阵嗡嗡的轻鸣声里,一个散发着朦朦青色光影的漩涡状空洞就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深不可测的青色涡漩中心,隐约有阵阵奇异的兽吼和一片凌厉的风啸声传出。 几乎在这涡漩空洞出现的瞬间,这飘忽不定的声音就变成了再也惊恐不过的呼喊:“不要!不要!小磐救我!” 伴随着这惊恐的呼喊,方羽手中的桃木郎那黑黝黝的棒身猛地又缩小了一大截,转眼间几乎变成了三寸左右的黑色短棍,紧紧的缩在了方羽的手里,颤巍巍抖动不已。 “桃木郎!不要啊,方大哥!”情急之下,小神医梅小磐终于大声的喊出了这声方大哥。 其实跟方羽接触了这一天后,他也时时能感觉到方羽的善良和好意,心里也早已觉得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飘洒青年就像大哥般和蔼可亲,要不是忌讳着方羽的来意和他对灿叔不同寻常的在意,梅小磐早就想喊他一声方大哥了。 而今,方羽之前说过的那些莫明其妙的话眼看着变成了事实,而他在危险关头都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到病人,这种种的一切,终于让梅小磐在这惶急的关头,清晰的喊出了这声方大哥。 “小兄弟别着急,方兄没恶意!” 他疾冲而起的身体再次被身边的蒙青凝拉住。 而说话的同时,蒙青凝的双目就紧盯着那一团青色的涡漩,眼神中不可掩饰的流露出了惊喜交加神情。 洪荒玺!这绝对是传说中的洪荒玺,这下子,方榕终于真的有希望了! 而此刻的方羽,只是在小磐惊叫声里,扭头向他淡然一笑,在他身前那青色涡漩忽然消失的同时,也顺手松开了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桃木郎。 黑黝黝的短棍一离开方羽的手心,便在恢复原状的瞬间就诡异的一闪,再出现时已插回了医案边地板上的圆孔,这才在一声幽然长叹里,再度发出了声音:“你们究竟想要把我这根可怜的死木头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脸上原本含着笑意,任它自由行动的方羽闻声一征,是啊,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它才合适? 这一天忙碌下来,他自己还真没好好想过究竟要如何处理它呢。直接用洪荒玺收了它?那看它刚才的样子,似乎还不如直接让天雷收了它来的省劲,可是如果不收了她,自己又该拿它怎么办呢? 总不能看着因它而起的天雷祸及无辜吧 ? 就在方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的同时,站在大殿门口的梅小磐却有些激动的冲上了两步:“桃木郎,真的是你么?” 还好这次,他身边的蒙青凝并没有再拉住他。因为此刻,她也在寻思桃木郎刚才所问的那句话,并在猜测方羽最终的选择。 因为,在她心里,方羽最终的选择跟之后方榕的事,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小笨蛋,别叫我这个难听的名字。” 就在方羽陷入沉思的时候,插在地板上的黑木棒再次微晃着发出了略带沙哑的声音,不过此刻,它的声音中也隐带着一抹和之前不同的东西,似乎要比之前的语气中,多了点生气和活力。 “桃木郎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也觉得难听?莫非要叫你原来的那个破名字,什么打神鞭你才会觉得好听?” 梅小磐一听它说自己起的名字难听,有些不乐意了,一时忘形之下,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自己对着它和老黑自言自语时的情景。他在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迈进脚步的同时,也愤愤不平的和它争论了起来。 “当然不是!那名字比桃木郎还要难听。算了,你就叫我桃木郎吧,反正也叫不了多久了,唉!” 和之前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这桃木郎最后发出的这一声叹息中,竟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沧桑和苍凉,就连方羽的心里,都忍不住也掀起了一丝涟漪。 原来自己,终究不是那种能不问情由,便会下辣手铲除妖魔的高人啊! 就在心里这丝涟漪荡起的瞬间,方羽也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本意。 原来,在他自己都没察觉深心里,对桃木郎这样的存在并没有太多的敌视和杀意。所以才会在惊雷突现的时刻,还把桃木郎紧紧的握在手里,并且下意识的替它收敛气息,企图帮它躲过一劫。 可为何融练了洪荒玺的自己会对非我族类的妖物也会这般仁慈呢?莫非…… 方羽的目光再度的落在了大殿内挂痕明显的墙壁上,心里再次闪起了一个明悟,看来,原因就在这两幅画上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的放弃了去继续推敲其中的玄奥,而是将目光和心思都放到了桃木郎的身上:“不是我们想折腾你,而是想你安静下来,看看能否以最小的代价,将因你而来的天劫应付过去。” “因我而来的天劫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要以为我是根死木头就想来蒙我,你让那边那个小笨蛋摸着良心自问一下,变成今天这幅样子是我自愿的吗?” 在发出声音的同时,插在地板上的桃木郎在棒身不停的颤动中,将各种五颜六色的光团和种种奇形怪状的坑洼和疙瘩都一一呈现在棒体上,此起彼伏的隐现个不休,彷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桃木郎,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移过去的那些病气把你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那你为啥不早点跟我说呢?早知道会这样,我就…,”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桃木郎身上那五颜六色的光团和高低不平的起伏,梅小磐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而他口中不假思索的言词,更是将他此刻心头的懊悔和歉意表露的清晰无比。 “小磐真是个小笨蛋啊,我早先要是能说话,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算了,小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事已至此,我不怪你。年轻人,要想怎么你直说吧,不要学灿那个老家伙那么虚伪。” 微微的颤动中,桃木郎飘忽的声音里流淌着太多的东西,这让快哭出来了的梅小磐也忍不住含泪再度惊讶了起来:“灿叔那里虚伪了?他只不过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警醒的停住了,不过这次,他特意避开方羽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的样子。 “小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留在以后再问吧,只要能应付了雷劫,有的是时间问。” 方羽对他至今还分不清轻重的警惕已死了心,所以在心里有了个决断之后,便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罗嗦。 “桃木郎,我就是因为猜到了促你成精的原因,所以才想着试试能不能帮你。 你如果相信,咱们大家就努力着试试,如果不信,那我会在把你送到荒无人烟的群山中后,转身就走,不再插手你的事。 这就是我真实的打算,不存在什么虚伪不虚伪的说法,你自己选择吧。 不过我要提醒你,到了群山之间,千万不要试图将雷祸乱引,否则就算你能侥幸度劫成功,我也不会放过你。” 方羽说这番话时,脸上一片认真和沉静,就连最后的警示,语气中都不曾有丝毫的波动。 “你们人类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自私的嘴脸? 我本是在山野间自由自在生长了千百年的一棵老桃树,却无端端被人以什么桃木避邪的狗屁理由,砍下来做成了整天打杀那些賍东西的什么法器。 后来落在灿那老家伙的手里,勉强又清静了几百年,本以为遇到了个善人。可谁知最后又落到小磐这小笨蛋的手里,被他整天瞎搞给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弄得灿那老家伙几次都想毁了我。 从那时起,我就不断的在问自己,这千百年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弄得你们都要对付我,老天也要收拾我?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现在我什么都不选了,反正选了也是白选! 年轻人,你干脆现在就用你身上的那东西,应该就是专门用来收拾我们这些可怜家伙的洪荒玺吧?收了我罢,我认了!” 苍老暗哑而又飘忽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愤慨和浓浓的萧瑟,很干脆的给方羽把一个难题摆到了面前。 方羽在脸色忽青忽白的小磐紧张的注视下,在蒙青凝同样含着几丝淡淡尴尬的目光里,无语的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桃木郎,如果以我个人的想法,我会马上转身就走,不在这里罗嗦。 因为此事我自问没什么立场插手,更没立场责怪你。 但是现在,如果雷劫在这里发生的话,会给很多无辜的人也带来灾难,他们同样不该为了别人的行为而受到牵连。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还是会觉得我这人很自私。这点我也不否认! 可天道自然,物竟天择也是这尘世间的潜规则之一,既然你不肯自救,那么方羽作为一介凡夫,同样也无力免俗。因此,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着话,方羽在冲着桃木郎深施一礼的同时,沉着脸一咬牙,凭空幻现的青色涡漩就已将插在洞里的桃木郎凌空吸起! “方大哥,不要!” 就在棒身上奇光连闪,却丝毫挣脱不了涡漩吸引的桃木郎将要被涡漩吞噬的瞬间,小神医梅小磐却发出了一声惊怒交集的高喊。紧随着他这声高喊出口的,是一口猩红的污血。 方羽的心在他高喊的同时也是一颤,最终还是被他吐出的这口血,把即将消失的桃木郎给拉停在了涡漩前一尺。 看到桃木郎险险在涡漩前停住,急怒交加的梅小磐心气一松,便在眼前一黑的空里,往地下软软倒去。 即便如此,他口中还在低低呢喃:“方大哥,不要!桃木郎……” 蒙青凝一闪身就将他软倒的身体揽在了臂弯,同时精光四射的双眼也瞪向了桃木郎:“你既已成精,懂那么道理,那么有没有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更何况这尘世间,猛兽捕食弱兽,虫子啃吃树木,密林中你们彼此为争阳光和养份而使其它弱小的同类枯萎死掉,可曾为它们吐血和道歉? 方兄,道理是用来给懂理的人讲的,既然它不肯自救,那咱们还跟这等不知死活的妖物罗唆什么?直接收了它便是!” 方羽闻声脸色一动,也由之前的那种沉郁变得有些威猛了起来:“桃木郎,现在你怎么说?” 就在青色涡漩狂猛的吸力下,颤动不已的桃木郎又剧烈抖动了数下,终于还是在涡漩深处隐隐传来的那片兽吼声里,郁闷无比的做出了选择:“那,那就试试吧!” 一听到这话,方羽绷紧了心弦这才真正松了下来。 一弯腰,就在青色涡漩消失的同时,他将重新变得死气沉沉的桃木郎捞在了手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蒙青凝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怀抱着梅小磐的蒙青凝盯着自己的双眼中那一片好奇的目光,似乎在隐隐的惊讶,“你刚才真的是在跟那妖物讲道理?” 方羽心头罕有的泛起了一丝略觉尴尬的影子,他此时不方便说话,只好含笑轻轻点头,承认自己刚才是真的在跟这桃木郎讲道理。 不过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他眼神中的那一丝不自在也在飞快的消褪。 就算会被蒙青凝在心里认为他迂腐,他心里也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才的那一丝尴尬,只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跟人讲道理的妖物,所以承认起来有些不习惯而已。(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方大哥,别伤害桃木郎!” 梅小磐是在惊叫中猛醒过来的,眼睛还未睁开,他的叫声就已响彻了房间。 “小兄弟,别紧张。你的桃木郎没事。不信你看!”刚一骨碌翻起身,他就看到了坐在炕头的蒙青凝。 他心里稍安,这才发觉自己已躺在了厢房,而桃木郎也好端端的像以前那样,竖立在八仙桌的桌腿边,傍边还卧着老黑。刚才自己在迷糊中梦到的那些场景并没有发生。 到了此刻,他这才抹着头上的虚汗把心基本放下。随即,就注意到方羽不在这里。 “蒙姐姐,方大哥呢 ?桃木郎他真没事?” “方兄在给大殿里剩下的那三位病人看病,等一下就会过来。怎么样,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谢谢蒙姐姐。对了,桃木郎他真没事了?” 两把抹掉额头的虚汗,梅小磐在往炕头挪去的同时,嘴里也开始了低低的呼唤:“桃木郎,桃木郎?” 地上的桃木郎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令他顿时急了:“蒙姐姐,桃木郎他怎么不说话了?”问到后来,他余音中都带上了鼻音。 “他没事,只不过不能在这间房内说话而已,方兄说这是那幅画的原因。” 蒙青凝按住心头隐隐的焦灼,耐心的给小磐做着解释。 刚才在小磐昏过去的空里,她已从方羽那里大致掌握了这边的情形,同时,她凭着女性的直觉,也隐约猜到了方羽此时的心态。 在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叹他傻的复杂心情下,也起了试图帮方羽做点什么的念头,所以才会主动请缨来照顾昏过去的梅小磐。 “这幅画的原因?难道这幅画也有古怪?”梅小磐现在却一门心思扑在他的桃木郎身上,一点都体会不到她心里的焦急。 蒙青凝看他到了现在还这么迷糊,真有些急了,她原本微笑着的脸忽然一板,伸手拽住了将要下地的梅小磐石。“小兄弟,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小磐愕然回头,看到她一脸的肃容,不由的心里一沉,人也安静了下来。 “小兄弟,你那个灿叔现在躲在那里?” 蒙青凝刚问罢,便看到他又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想说话,于是面色一冷,厉声喝住了他:“别插嘴,听我说!” 梅小磐这下真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个一直笑意盈盈的蒙姐姐发起火来,要比那个方大哥厉害的多,自己在她那双漂亮大眼的瞪视下,竟有丝丝害怕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自己修的也是专注心神的性功啊…… “别乱猜了,其实你那点修为在我和你方大哥眼里根本不值一哂,只不过方兄是有担当的男子汉,所以宁愿自己去冒险承担,也不想勉强你说出你那个灿叔的下落。 可是我不同! 因为我觉得,就算是你和你灿叔为了救人而弄出了这个桃木郎,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让方兄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替你们擦屁股。 因为这对方兄和他周围的人来说,不公平! 我不知道小兄弟你至今还这般糊涂,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故意装糊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现在情势很危险。 你和你的桃木郎,还有这座道观,很可能还包括你这道观方圆百十里的范围,都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全都毁于一旦,这些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就是桃木郎要度劫吗?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梅小磐这时才发觉事态似乎真的很严重,不过心里依然抱着一丝侥幸。 “度劫?你以为是普通的那种小雷劫么?我告诉你,这次将要来临的是真正的天劫,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榆城都能察觉到不妥的大雷劫,而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雷击,现在明白了吧?” 蒙青凝一口气解释到这里,也隐约发现面前这少年的糊涂真不像是装出来的。因为此刻,他满脸的惊骇和眼中的焦急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天啊,我的桃木郎竟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方大哥呢?我去找他。” 焦急的就在炕上挪着屁股转了两圈之后,已变了脸色的梅小磐就准备再次下地。 “你找他能解决问题么?如果你真想帮他的话,就赶紧把你那个灿叔找出来,否则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我…,唉!不是我不说灿叔的下落,而是就算告诉你,你们也没办法把他找回来,再说现在就算能找到灿叔,我也不知道灿叔还能不能帮上忙。唉,跟你说不清楚,我还是去找方大哥说吧。” 说着话,梅小磐就猛地从炕上跳到了地上。 这次,蒙青凝没拉他,因为她也跟着跳了下来。 昏黄的大殿内,已将那几位病人处理妥当的方羽盘膝坐在供桌前的布垫上,双眼盯着空荡荡的墙壁上那清晰的画痕在出神。 自从小磐昏倒,桃木郎勉强答应配合,他处理完留下的那几位病人后,他就一直静静的坐在这里,试图找到应付这有些奇特的大雷劫的办法。 原本,如果桃木郎应劫之时,有小磐口中那神秘莫测的灿叔跟自己一起出手帮忙的话,方羽就有近六成的把握,能安然将这次大雷劫应付过去。 因为他自己虽然并没有应付过天劫九关的经验,可是日前在跟阴神宗宗主紫薇的探讨中,对于修行人该应付大雷劫已有相当的认识。 甚至在他的感觉中,这次阴神宗宗主紫薇将要应付的大雷劫,只要她能按照自己跟她探讨出的那种方式来小心应对,就有近九成的把握能安然过关。 此番,这里的大雷劫虽然是针对桃木郎这个妖灵的,雷劫笼罩的范围也大了许多,但方羽还是相信,如果另有一个修为和自己相差彷佛的高手同心协力的话,这次大雷劫就未必应付不过去。 若是能找到那个连自己都觉得高山仰止的灿叔联手帮忙,那方羽的把握就要更大上许多,可是…… 小神医屡次的戒备,还有他口中的那个灿叔在这种危机时刻还音信皆无的事实,已让方羽淡了再找他出来帮忙的心。 因为他不能理解,一个修为深厚到连自己都摸不清深浅的高手前辈,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而一无所知? 要知道对于修行到方羽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危机时刻,一般意义上的时空距离根本就不是问题。更不用说因为距离等等原因,而对自己家或是老巢安危的必要感应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这种情势下,人家都不露面,那自己又何必强求?求人不若求己,自己咬牙卯上就是了,也不见得一定就会失手! “咦?不对!” 就在他正想的出神的空里,一丝奇异的波动却忽然侵入了他的感应。 与此同时,门口也响起了蒙青凝有些急促的声音:“方兄,快出来看看,好像有些不对了!” “天啊,这天怎么变成这模样了?”梅小磐惊讶的声音也紧接着在门口响起。 方羽心里一沉的瞬间,人已经来到了大殿的门外。顿时,他的脸色也是一变! 大殿外,连绵秋雨变成的倾盆大雨还在无休无止的继续,可原本漆黑似墨的天际尽头,此时竟已出现了大片橘红色的浓云,将原本漆黑的夜空映照出了一片诡异的颜色。 放眼望去,整个天空如墨的黑云周际,这色呈橘红的诡异浓云正在快速的往里渗进,浓墨般的黑云在它的侵蚀和搅合、驱赶下,就像沸腾了起来的杂色墨海一般,剧烈的翻腾、吞缩着,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狰狞感觉,正飞速往这片山头的夜空中扑来。 翻腾的云海中间,更有一道道细密的电光在瞬隐瞬现间发出刺目的光华,可偏偏却没有丝毫的雷声伴随,这奇特的现象在此刻,更让头顶上这片纷乱的夜空显得更加的叵测和诡异。 “这就要开始了么?” 方羽在脸色一变后不久,就在嘴角重新浮起的淡淡笑容里,仰望着头顶的这片夜空发出了低低的自语。 “方兄,难道真的已经开始了?” 蒙青凝此刻的心情却很紧张,对她这种深知天劫可怖,却又未曾亲身体验过的修行人来说,这番异像带来的沉重压力的确是太难平息。 “嗯,看情形已拖不过今晚。蒙宗主,这里就拜托你先给照应一下,我该去准备了。” 方羽拜托完蒙青凝,又把目光落在了小神医身上:“小磐,我走后要听蒙宗主的安排,好生保重,要时刻记得还有那么多病人等你救治!” 说完,不等他俩回应,抬脚就往左边的厢房走去。 “方大哥!” “方兄!” 不约而同的,他身后传来了两人的叫声。 他淡然回头,“怎么?” “方兄,小磐有话给你说,是关于灿叔的下落。”见他停步,蒙青凝赶忙点明了主题。 “哦?”方羽的目光一凝,落在了此刻正在琢磨该如何说的小磐身上。 看到他有些诺诺的样子,方羽便抬眼又望了眼头顶的夜空,笑了:“不用为难小磐了,再说就算知道了去向,怕是也来不及了。” 此时,头顶的夜空中,只剩下不多的黑云还在头顶正中的空际翻腾,其余大部分的地方,早已被染成了暗赤的深橙,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 就连夜空中倾盆而下的急雨,此刻都带上了有些妖艳的色彩,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非人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不是啊方大哥,灿叔现在就在道观里,如果你能破开那些禁制的话,一定来的及,只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能否帮得上忙,所以一直都不想告诉你……” 看到方羽平静淡然的模样,再看看头顶诡异的天空,梅小磐此时都快要哭出来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像此刻这般诡异的天象,而这似乎还只是大雷劫爆发前的预兆…,若不是自己多疑,情势又怎会严重到这般境地? “哦,灿叔他就在道观里?” 听了这话,就连方羽的双眼也瞪大了。这是何等了得的修为和神通?竟能在咫尺之间,让自己平素自以为傲的灵神一无所获,察觉不到他任何的气息! “嗯,应该就是在道观里,因为数月前他进了厢房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而我也答应过他,在他不出来之前,绝不擅闯他那边的厢房,因为灿叔说过,他在那边布了极厉害的禁制,如果擅闯的话,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有去无回。” “进了厢房再没出来?下了禁制!” 方羽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的瞬间,发觉蒙青凝也皱着眉头向自己望来,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浓浓的惊疑。 难怪自己灵神感应不到他的气息,原来是下了禁制。可是眼下这种时候,自己要不要冒着更大的危险,去闯一闯他这个居然敢夸口说连大罗金仙都有去无回的禁制? 如果能顺利闯过去那自然一切都好,要是闯不过去的话,届时天劫再至,只怕连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更何况还会牵连到这里和附近的很多人…… 可内心深处,那种想要一闯的念头此时却为何如此的强烈?莫非自己就应该冒险去闯一闯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时间,方羽木里在那里沉吟了再三,最后还是在心中忽然涌现的那种强烈感觉的刺激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小磐,等我拿了桃木郎,带我去你灿叔的厢房!” “方兄!……”蒙青凝忽然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后,却在方羽目光中那片平静里没了后话可说。 最后,只是慢慢的点了头,不再吭声了。 “吱呀呀……” 从外面紧锁着的房门被小磐打开时,两扇门后的厢房内简单的陈设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方羽他们的面前。 这是和小磐的那边几乎一摸一样的布置的房间,唯一和小磐那边明显不同的,是作为供桌的墙柜上方的墙壁上,挂着的东西不是画,还是近乎占据了整个页面的狂草的“天地”两个大字! 这海碗大的两个狂草乍看上去笔力非常雄浑,感觉中气势也非常足,但是却丝毫没给门一开,就将灵神紧锁在其上的方羽带来任何的异样感觉,甚至连条幅的质地,都只是普通的宣纸,而不是小磐房内那幅画那样老旧的麻布。 梅小磐一打开门,抬脚就想进去电灯,却被闪身而进的方羽挡住:“小磐,你和蒙宗主回大殿去,等一下天变得时候,记得要听蒙宗主的安排。这里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说着话,他就在转身给蒙青凝点头的同时,身形一动,就进了厢房之内,而敞开的大门,也在他进入的瞬间,啪的一声里飞快的合上了。 “方大哥!” 梅小磐被他这突然的行动弄得一愣,就在愣怔中他本能的上去猛推房门,却发现刚刚还轻松推开的房门此时却像是生铁所铸,他这么大力的推上去,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小磐,回大殿吧,这类禁制一旦被触发,除非擅闯的人能顺利破关,又或是被禁制的主人援手,否则只能在一种情况下能出来,那就是已死在禁制里,魂飞魄散之后,这禁制才会重开。 现在,咱们只能耐心的等待方兄能顺利破关,找到你灿叔了。” 就在惊异莫名的小磐打算再试试的时候,他耳边响起了蒙青凝有些幽幽的声音。 他一愣,回头正准备细问的前夕,却看到原本有些消沉模样的蒙青凝此时却双目中神光一凝,一声清冷的低喝已随着她双手间忽然飞出的两道光影同时向远处飞去:“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夜窥本观?” 方羽一踏进厢房,眼前就暴起了一片刺目欲眩的白光。 随着刺目白光的暴起,各种杂乱的怪异声响就像潮水一般涌进了耳际,更令人难以忍受到,是抢在这些声电光影之前,闪电般席卷了脑海中神意的那种错乱和空虚。 那是一种从万丈高楼一脚踏空后天旋地转的坠落感,更是一种在眩目的白光闪烁之中,被猛丢入漆黑的无低深渊时,那种翻天覆地的强烈恐惧感! 一波波夹杂在各种古怪音浪中的种种负面感觉,就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怒潮,无情的袭卷着猝不及防的方羽,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摧毁他坚凝如铁的心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圆睁着精光大盛的双眼,紧盯着面前就像怒放的烟花般,不停炸出一蓬蓬夺目光华的光眩,体内,来自天心灯的无匹气劲就像一股电射往复的温热清流,眨眼间就已经将来自外界的各种幻象驱出了他的识海。 而此刻,在他胸前如穿花蝴蝶般飞舞纠结的双手,则变化出无法法诀,就在刹那间以太极手印做结的同时,他口中也响起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劲喝:“无、为、而、安,天、清、地、宁! 随着他一字一顿的八个字出口,他眼前不停暴起的刺目眩光便在每一个字出口的瞬间黯淡上几分,而他耳中纷乱的噪音,识海中怒潮般不停侵袭的种种强烈的负面感觉,也随着他口中这八个字的逐一出口而最终归于消失。 眼前刺眼眩目的白光在他劲喝声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就算是以方羽能够轻易穿透黑暗的那双眼睛,此时也在这片漆黑中睁目如盲,除了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而他的耳畔,刚在的噪杂也被一片有些诡异的寂静给代替,除了死寂一般的安静,还是一片死寂的安静,一片漆黑中,就像是无声无息的潜伏着一只专门吞噬声音的怪兽一般,方羽此时就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听不到,更不用说那平时都要稍加留意才能听到的气血流动声了。 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是一个死一般静寂的无声世界。而此刻,他刚安静下来识海中,坚凝如铁的神意也像是陷入了一个绝对安静,并且具有吞噬力的怪圈,就连方羽想动一动手脚的念头,感觉中似乎都要经过千万年才能隐隐传达到手脚,端的诡异非常。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漆黑世界中,忽然亮起了一点淡银色的朦朦明光。初时如豆,转瞬间就已涨成了近丈方圆的淡银色光圈的中央,凌空而立的方羽收腿盘膝,以最标准的五岳朝天式虚空而坐。 而此刻,他一片平静的脸上也浮起了惯有的那抹淡淡笑容:“呵呵,有意思!不过灿前辈,如果光凭这些就想拦住晚进,恐怕还远远不够。难得今日能一遇高人,小镇方羽顶礼候教!” 随着他这句候教落地,他周围淡银色的明光就像猛然暴起的怒阳,带着刺眼夺目的强烈光华,将无数道闪电一般的密集光影攒射进了明光之外的那片漆黑! 随着这暴雨似的密集光影,一高一低宛若龙吟似的清越长鸣也从烈日般耀眼的明光中央响起,随着这两声长鸣声的响起,明光之外,那片漆黑的中央,一个散发着青朦朦光影的巨大涡漩也凭空幻显,飞速旋转着的涡漩一出现,巨大而又狂猛的一股吸力就在涡漩中央隐隐传来的凄厉怪音嘶吼伴随下,就若长鲸吸水一般,将刚被无数光影给射得翻腾了起来的那片漆黑给吸了精光。 随即,就在漆黑顿消,那宛若琉璃般闪耀着七彩流光的晶莹圆罩初现身影的瞬间,虚空中盘膝而坐的方羽就裹着烈日般的明光,挟着摧山捣海般的惊人声势,像个虚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在震耳欲聋的劲风呼啸声里,一闪而至,双掌重重地拍在了圆罩之上。 蓬!的一声巨响,在猛然爆裂开来的无数耀眼光华中带着山摇地动的威势狂猛炸起,而宛如流星般在强光爆响中一闪而过的方羽此刻,却发现自己已在眨眼功夫,进入了一个宛若传说中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无数葱绿的山峦在淡淡晨曦的笼罩下,弥漫着一种梦幻般朦胧的光彩,谷地中遍地是花朵,四周的灌木丛中同样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鲜花,给整个谷地铺上了一层绚烂的颜色,高耸在灌木后面的山坡上,茂密的树林一片翠绿,在微带着花香的清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各种鸟儿在谷地和山坡的树林中飞来飞去,无数种声音连同淡淡的香味一起,从四面八方往汇聚过来谷地中央汇聚过来,然后又随着谷地中那条掩映在花木丛中的潺潺小溪,静静漂流到被轻雾笼罩着的远方。 方羽此刻就落在潺潺奔流的小溪边,环顾四周,却还是没能在这仙境般的山谷中,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莫非还是幻境?” 就在他略带欣赏的目光来回巡视过数次之后,这个有些令他困惑的念头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因为此时,被他收在衣袋内的桃木郎又一次不安份的剧烈颤动了起来。 时间,似乎真的来不及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前辈幻境玄妙,术深如海,方羽本当一一候教,只是现今情势危机,时不待我,请恕晚辈失礼了!” 方羽在抱拳朗声说话的同时,肃容抬脚,往前踏出了一步。 看似轻轻的一脚落到地上,却发出了让整个谷地都在颤抖的沉闷巨响。 随着他脚下这声沉闷巨声的响起,他处身的这个世界也忽然像是一个虚幻的水晶世界一般,在这巨大沉闷的声响里一片片迸裂、破碎和坍塌。 无数股浓浓的尘烟,就像是冲破了牢笼的巨蟒,随着整个世界的坍塌和碎裂,从四面八方带着各种各样怪异的兽吼声、金属的碰撞声和无数人拼命的呐喊声,杂着浓浓的腥臭味和无数种令人作呕的怪味,一起奔涌而出,霎时间就将方羽和整个天地都吞噬在了灰朦朦的雾气中。 雾气弥漫,尘烟升腾,种种怪异的声音和中人欲熏的怪味充斥着天地,令这片灰朦朦的浓烟密雾组成的世界中,充盈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和暴虐的血腥气息,直欲吞天食地。 四周纷乱的怪音和浓烟密雾包围中,对身边种种怪象异景视若无睹的方羽肃容又往前踏出了一大步。 同样是沉闷到足以震颤天地的又一声巨响传出,浓雾在响声传出的瞬间飞快的退却、消失,将一个充满了兽性的世界裸露在了方羽的面前。 刚刚还有些遮掩的种种怪音也随着浓雾尘烟的忽然消散而猛地清晰和暴烈了起来。 而各种腥臭的味道和直欲侵人骨髓的杀气、以及暴虐的血腥味,也像择人而噬的妖魔,猛地随着这蛮荒而紊乱的苍凉世界扑到了方羽的面前。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正前方是一群群由各种各样正在扑来的狰猛怪兽汇聚成的兽海,望也望不到边际。 右边,是一片同样看不到尽头的漫漫荒漠,而如密林般遮掩了大漠原本颜色的枪头和森冷刀光中,六七种不同装扮的古装武士正在滚滚而起的黄沙尘烟中彼此血腥厮杀着、争抢着,往前飞速的蜂拥而来。 杀气腾腾的大队人马之后,是散落了一地的狰狞尸体和将大漠也快染成了红色的血海,逼人的杀气和强烈的血腥气即便是隔了这么远,都能一阵阵的扑打到方羽的感觉中,让一直平静的他脸上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左边,是遮天蔽日嗡嗡乱响成一片的斑斓世界,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有着各种各样绚烂颜色的毒物和飞虫,浓烈腥臭的味道在天地间响成了一片的可怖嗡嗡声中,升腾成了遮天蔽日的五彩轻雾,像一条庞然巨龙般似缓实急的往前迅速扑来。 身后,方羽并不曾回头,可是就连空气都似乎燃烧了起来的高温,以及那一股股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和此时已遮蔽了头顶空际的那片黑灰色浓云,却已让他明白,后面的天地,绝对已是烈焰熔浆的世界。 而头顶上,就在遮蔽了天地的黑灰色浓云之中,滚滚而来的沉闷雷声伴随着偶而穿出浓云的青白色闪电,在此刻脚下迅速龟裂陷落的大地密切配合下,也以不容他细想的速度向他立身处飞速接近。 这一切,都在他第二步落下的瞬间出现在他的周围,顿时将一脸肃容的他困入了绝境。 而方羽,却在此时又抬起了他的脚,而刚还眉头轻皱的脸上,也泛起了微带嘲讽的淡淡笑意:“方羽见前辈在观中只奉天地,又自绘骑牛图,还当前辈是古老玄门最纯正的先贤,却没想到前辈来来去去竟只凭着这点幻术遁世躲闪。 这实在是很让诚心前来的方羽失望,更为此刻观中提心吊胆的小磐不值!” 说着话,微一转身的他第三步再次落下。 只是此次,随着落下的脚步响起的,已不再是沉闷如雷的震颤声,而是伴随着他冷电般激射而出的身影和清朗无比的浩然长吟:“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 就在这清朗而又浩然的飘摇长吟声中,他激电一般掠行的修长身影已闯进了右边刀光剑影乱闪,鲜血残肢横飞的大漠中。 随着他的进入,满布大漠的无数浴血勇士在齐齐一声呐喊中停住了内斗,全都恶狠狠高举着血淋淋的刀枪,呼啸着向他奋勇扑来。 “善摄生者,陆行不避兕虎,入军不避甲兵……” 面带淡淡的那抹冷笑,方羽激电般飞射的身影在口里毫不见停顿的长吟中冉冉隐现,无数雪亮刀光,森冷剑影就像急落的骤雨,纷纷带着无边的杀气和尖锐的厉啸声砍落在他身上,却连他身上飘飞的衣袂都未曾划落一丝。 忽然,“嘎!”的一声分外刺耳的惊雷声在这奇异的世界炸响,紧接着一道道笔直笔直的青白色闪电霎那间就将这天地间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电光火石的瞬间,方羽口中的长吟在激射的身影忽然凭空消失的同时也消失在了这可怖的天地之间。 而随着他的身影和长吟声一起消失的,还有猛然间轰响在惊雷霹雳之间的那声怒啸,隐约间,能听出那是桃木郎苍老暗哑的嗓音! 天劫,还是在这猝不及防的时刻,伴随着失去方羽身影后的这奇异世界再度的破碎和崩塌,而真正君临! “无量天尊!施主好狠的手段!” 道观中,就在梅小磐惊讶的目光顺着蒙青凝的视线望去的同时,一片赤橙色的雨幕深处,响起了一声苍劲的低吟。 伴随着这声低吟和两道冷电般光影激射而来的,是一前两后,三条将雨幕分裂开来的如电身影。 就在四面翻飞的雨滴忽然齐齐发出的刺耳厉鸣声中,就在梅小磐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的霎那,他身边同样突然响起的风鸣声中,如鬼魅般一闪而现的蒙青凝已将空中电射而来的那两道光影纳入了袖中。 紧接着白光微闪中,她娇小的身影已和三条人影中当先的那条撞在了一起。 “蓬蓬蓬!” 密如急雨的沉闷声响顿时在这妖异的雨夜中响成了一片,而宛若铅丸般四面飞射,将四周的墙壁和地面击打出了无数噗噗闷音和坑洞的雨幕中央,两道一触即分的人影之间却再度亮起一蓬奇异的光雨,为这妖艳的雨夜更添了几许诡异。 恍若电光火石般急促的纷争在一闪而现的光雨消失的瞬间结束。 就在爆起的光雨还未完全消失的霎那,在半空中急速翻腾了数圈,最后轻灵的一转,将身影停稳在大殿门口的来人口中,却响起了一把苍老的声音:“乾坤一掷落星击!贫道还道是何方妖孽呈凶,原来是巫门青龙宗蒙宗主当面!” 而这时,勉强压下口中惊呼声的梅小磐这才看清,面前落在了大殿门口的三道人影,竟是曾来过这里的白云观后山二老和一位不认识的年迈道人。 “他们又来干什么?” 就在他心里暗起嘀咕和戒意的同时,同样半空中翻腾后轻灵的落回他身边的蒙青凝口中,也响起了微带嘲讽的还击声:“气生气死幻真诀!我说谁出手这么没力气呢,原来是白云二道里最不争气的孤老二!” 少一停顿后,她语声忽然一冷:“孤松,你们鬼鬼祟祟的夜窥本观,究竟有何企图?” “无量天尊!贫道白云山孤云见过蒙宗主。” 就在落地的瘦削老道,也就是白云山二老中的老二孤松闻声面色一沉,正准备还口的瞬间,他身边高低和他彷佛,但身材稍肨的另一位圆脸老道却抢先踏上了一步躬身见礼。 就在蒙青凝也同样肃容给他回礼的同时,他身后另一位高年老道也同样踏前稽首:“贫道龙虎山大衍,见过蒙宗主。” “龙虎山大衍散人?”刚抬起头的蒙青凝明显一愣,随即在深看了他一眼后,也很快又回了一礼过去:“青龙宗蒙青凝,见过散人,久仰大名了。” “蒙宗主客气!” 这位让蒙青凝也明显动容的年迈老道淡然一笑,随即又一脸平静的退到了孤云身后默然而立。 “孤云道长,你们几位夜探本观,所为何来?” 蒙青凝又深看了一眼龙虎山大衍散人后,目光一转,就再度盯在了白云二道身上,抢先发难了。 不过这次,面对着二老里的老大孤云,她的态度就客气了许多。 “梅施主,你灿叔呢?难道他出门还没回来吗?” 可是就在她抢先发难的同时,对面的孤云也抱着同样的念头,再度稽首开了口,不过却是针对一直都没人理会的梅小磐发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灿叔还没回来。老道长,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梅小磐在还礼回答的同时,也反问过去。 可是令冷眼旁观的蒙青凝没想到的是,他还的礼竟同样也是道门的稽首礼! “这个小笨蛋!” 蒙青凝愕然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一恼! 果然,孤云孤松他们在小磐回礼的空档,大有深意扫了自己一眼。彷佛在说,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夜窥本观,这下该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蒙青凝此刻,只能脸色淡淡的扭开目光,不再跟他们纠缠。 此时此刻,倒是在他们身后默然而立的大衍散人脸上,却不曾有丝毫的异样,他甚至连低垂的眼帘都没抬一下。 这让一直都在暗自留意他的蒙青凝心中,对他的戒意更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梅施主不觉得今晚这天象有古怪么?” 面对蒙青凝的不自在,孤云并未再做理会,脸色一正的瞬间又把视线转向了梅小磐。 只是这次,目光中有淡淡的困惑和疑云在弥漫。 “你是说即将来临的大雷劫?” 梅小磐一愣的同时,心里也不由打起了鼓。 “梅施主和你灿叔果然高明,上次竟真是贫道师兄弟失眼了。全真门下龙门第七十六代弟子孤云、孤松再次见礼,不知道梅施主可否建告,贵叔是道门那一隐宗的高人?” 就在梅小磐的声音还未落地的同时,孤云在他那双老眼中精光一闪的瞬间,就再次和同样动容的孤松深施了一礼过来。 “糟了,糟了,这下真糟了,现在该怎么给他们答复呢?“ 梅小磐见状,在手忙脚乱回礼的瞬间,一张本有些苍白的脸也涨的通红了。 “孤云老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好时候吧?”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蒙青凝忽然插口,替他暂解了围。 同时,蒙青凝的话也让陷入困窘中的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找到了继续装下去的借口:“老道长你们误会了,是方大哥说的,他已经把桃木郎带走了。” “方大哥?” “方羽?” “桃木郎?” 三个不同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同样的惊讶,同时从他面前的三个老道口中响起,而他们精光闪烁的眸子也同时落在了梅小磐的脸上,让他忽然有了脸上正在无数锐利的细针扎着的刺痛感。 一时难忍之下,他赶忙往后退去。 刚退了一步,他面前一暗,蒙青凝已挡在面前:“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他会受不了么?” “无量天尊,一时失态,还望梅施主见谅。”依然还是站在前面的孤云稽首回应,可是目光却依然凝若实质:“梅施主刚才所说的方大哥,可是名叫方羽?还有桃木郎又是那位?” “不错,他说的方大哥就是方羽,至于桃木郎,嘿嘿,老道,你抬头看看这天色,现在可是慢慢问这些的好时机?你们气势汹汹的跑来这里,该不是眼看着这里和大殿内的那些病人毁于雷劫的吧?” 又是语气中微带嘲讽的蒙青凝接的腔,说话的同时,她还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孤云在听到她这话的同时,也本能的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面色猛地就是一变! 就在他们几个说话的这点功夫里,头顶的天空已整个变成了一片妖艳的赤橙色,一片片剧烈翻腾着的厚重赤橙色浓云,在将整个天际映照的更加妖艳、明亮的同时,也让整个天地间不断倾泻着的大雨全都带上了颜色,此时此刻,就连道观小小院落里地面上,都在积水的渲染下,呈现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奇异色彩。 倾盆而下的雨此时已急的像是自天而落的彩色大幕,将整个院落都裹在其中,就连他们双方彼此对视的视线,都似乎要被遮挡开来。要不是站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些能耐,此时此刻,恐怕连彼此的面目都要看不清楚了。 他再一凝神,就清晰的发觉,水气缭绕的空中,那原本隐藏在浓云密雨中那一丝诡异气息此时竟变得如此的明显和强烈,自己一时间纠缠在心头的疑惑,竟忘掉正事了! “蒙宗主,难道这里还有病人?”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展开搜索的神意已将大殿内那四个病人存在的气息给带了回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了。 “里面竟还有四个病人,可自己这边,只赶来了三个人,就算蒙青凝此刻不计前嫌也来帮忙,也只有四个人。眼下这种危机的情势下,自己这四个人该如何在带走这四个病人的同时,也一起带走小神医? 没想到自己一时的谨慎,竟会给自己此行带来这么大的难题,这该如何是好呢?看这情形,是等不及后面大批人马前来了啊!” “道兄莫要焦躁,多出来的那位施主交给贫道吧。” 就在他七情上脸,又急又悔的快要乱了阵脚的瞬间,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龙虎宗衍散人却站了出来。 “大衍道兄!” 孤云面色一缓,语气中却已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激动。以他们彼此相差不远的修为,他自然知道在这种时候要多带一个病人的凶险,这可不是平常那种随意的小动作,这是要在大雷劫下带人瞬时远遁啊! 稍有不慎,那可是形神皆灭的后果…… “救人要紧,孤松道兄赶快传讯,让后面赶来的那些道兄赶紧退回观内结阵防备,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已闪身消失在了紧闭的大殿门口。 “蒙宗主,大劫将至,白云山上众道友已布好了南斗罗天阵来防范大劫,梅施主就烦劳尊驾了。” 孤云在急促的吩咐声里也忽然消失在了大殿门口。而孤松此时却凝神肃立,正在用他师门紧急传讯的密法通知跟在他们三人之后的后续人马立刻返回。 原本,在查觉到这诡异雷劫异像和得到白云七子带来的方羽口迅后,他们白云观内众多的道门高士就一起开坛施法,展开了一个尽管繁复,但却奇准无比的侦测类秘阵,试图找到度劫的目标。 结果在花了颇长时间后,直到临近傍晚,才锁定目标竟在无名道观的这里。 这在让他们大吃一惊,百思不得起解的同时,也对平日里聚居在山下的那众多求医者的安危担足了心。 那可是数以千计的普通人啊…… 因此,他们在紧急磋商之后,在观内匆忙布阵,做了必要防备的同时,也聚集起了目前能凑齐的最强阵容,由白云观镇观二老和所有前来观礼的道门各宗里,修为最深的龙虎山大衍散人带头,将白云观内所有能出动的人都倾巢派了出来,组成庞大的队伍前来无名观,企图帮忙疏导山下的人群远离这灾祸之地。 可是尽管白云山白云观是西北道门的重镇,此时适逢其会,前来观礼的诸宗来人里也不乏真正的修行人,可今时今日的这个年代,这些人即便是在道门内,也并不是太多。 来到白云观观礼的人里面,这种人就更少了。所以情急之下,也为了稳妥期间,便有白云二老和大衍三人施术先到了这里,而数百人的大部队,则尾随其后正在路上往这里急赶。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大雷劫竟会酝酿的这么快,他们三个人刚到一小会,眼看这就要君临。 还好众多病人已在方羽的提前绸缪下先行离开了,要不然,这后果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承受,更会让沉寂多年后重开罗天大醮的白云观受到致命的一击。 信仰,在有些时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大雷劫对白云观来说,更是如此。 这也是孤云在发现殿内还有四位病人时,脸色骤变的一个原因之一。 刚才,若不是大衍散人出面接手的话,最后他肯定会冒着形神皆灭于雷劫的危险,孤注一掷。 否则,他无法向自己的内心,也无法向自己的宗门做出交待。 再说刚提醒了他们的蒙青凝,此时的她也在抬头再望了一眼天空的瞬间,脸上变了颜色,只不过这几个呼吸的瞬间,此时雷劫的气息竟已强烈到了她不用凝神就能感应到的地步。 这就意味着这不测的天劫马上就要开始啊! 于是她在面色一变得同时,已一把将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梅小磐揽在了臂弯里:“小磐,闭上眼,不要乱动,最好用功封住六识,快!” 就在她最后一声有些变调了的快字出口的瞬间,她和小磐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已在平地而起的一股雾气中没了踪影。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瞬间,对面孤松的人影也已消失在了大殿的门口。 就在这时,一道让整个天地都瞬间变成了刺目青白色的笔直粗大的霹雳就那么突然的从空中直劈了下来。 轰!的一声冲天巨响和猛然爆起的尘烟里,这才传出了将整个天宇都震得颤斗不已得狂暴雷声。 第一声惊雷还没响完,无数声沉脆而又暴烈的怒雷就已像是数十面大鼓一起擂动的鼓点,迅猛而又密集的响彻了整个天宇。急促到几乎没有任何间歇的雷声,就像一连串无数巨大的爆炸声串成的烟花,伴随着一道道笔直粗大、刺眼眩目的霹雳光华,将整个山谷周围变成了一个不似人间的魔域! 嘎嘎嘎! 一连串惊雷和夺目的霹雳声威中,忽然,就在方羽清晨曾现身过的那座小山岗上,踉跄着出现了一道身影,就在这扑倒在泥浆中的身影还未爬起身时,另一个还在踉跄着的身影又在另一串惊雷和霹雳组成的声光电影中凭空摔落在了他的身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张口喷口一口污血,仆在泥浆中的小道士清风这才觉得全身将要崩溃的气息稍微安稳了一些,可胸口眼前的眩晕,却依然让他在勉力起身躲让的瞬间,又喷出了一口污血。 这口污血正好喷在他身边忽然出现的那个人脸上,恍惚间,殷红的血迹,竟让这青白色的世界中,平添了几许鲜活的色彩。 “我操!” 从现身的瞬间,就被这天地间狂暴的气息一头压跪在地空门子弟袁华刚挣扎着一起身,就毫无防备的被一口腥咸的污血喷了一脸,心里一惊的同时,张口就骂了出来。 可是就在他张口骂出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这句话的同时,猛然间由胸口传来的憋闷和痉挛也让他在咽喉一甜的空里,接连喷出了三口血雾。 血雾喷出,他浑身一软的空里,他又和身边的身影一样,再度一头栽到了脚下的泥浆里。 彻底的昏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啪啪啪!”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脸上传来的刺痛和耳际隐约可闻的快速拍击声将袁华从黑色的深渊中拉回了这可怖的人世。 睁开眼,就在那依旧让人目眩的青白色世界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快速摆动着的巨大手掌,而自己有些麻木的脸,也在这手掌的摆动中发出阵阵的刺痛。 “混蛋!你在干什么?” 几乎是怒吼着一般,他干哑裂痛的咽喉里终于挤出了一丝低低的哀鸣。 而他试图挡开那只可恶手掌的胳膊,却只是无力的抽动了一下后,又没动静了。 不过还好,他睁开的眼帘和口中发出的那丝低吼,总算是让这大巴掌的主人察觉了他的回醒。 就在那只手抚上脑丁,传来一股温热劲气的同时,他被雷声震成一片嗡嗡的耳际,也传来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死猴子,你敢跑到这里来,不要命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再加上劲气的安抚下,已能正常视物的眼前出现的那张脏兮兮的笑脸,袁华在心头一松的瞬间,也本能的无力反击了过去:“小花道,你不也不知死活的跑来了吗?” 小道士清风脏兮兮的脸上灿烂一笑,正要继续打击他的瞬间,面色猛地一白,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操!”袁华见状,也不再借机偷懒,面色同样一白的空里,勉力将彷佛不是自己身体的身子翻坐了起来。 剧烈的喘息着,他再一使劲,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依旧轰响着连串怒雷声的青白色世界里,忽然又远远传来了一连串更暴烈的雷声,而眼前青白色的世界,也在猛然一亮中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脚下的整个山岗都在这一串雷声中剧烈的颤动着,就像要坍塌一般的震颤差点就让刚站稳的他又一交栽倒。 而体内和胸口中那一阵更加剧烈的憋闷和痉挛,也让紧闭着眼的他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金星。 竭力催动神意让体内差不多已涣散殆尽的劲气急速流转了数圈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重新睁开了眼睛。 却看到眼前清风那张脏兮兮同样面无人色的面孔,也正睁着惊恐不定的双眼,呆呆的望向自己。 天地继续在惊雷霹雳的声威里震颤,可是脚下刚刚还像是要坍塌了一般的山岗,此时传来的震颤却已有了些微减弱的痕迹。 这些微的变化很快让这两个业已胆寒的家伙给注意到了,就在他俩面面相觑正准备再确认一下的空里,轰响在天地间的狂暴雷雨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充满了兽性的雄浑长吟,随着这把惊雷都不能压下的长吟声的响起,一个赤红色的光影就像一道比霹雳还要耀眼夺目的流星,眨眼的瞬间就已划过被一道道刺目的惊雷霹雳笼罩着空际,就在穿越密密麻麻的霹雳组成的青白色天网中,一头扎向了远方的地面。 而那里,此刻正是天宇中无数惊雷和霹雳倾泻而下的中心! “你还能动吗?” 青白色的山岗上,两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目睹这惊人的一幕,又在惊讶中相互用目光询问。 可结果却让他们非常的郁闷,因为此刻,侥幸在这雷劫中留的一命的两人,谁都没了再动一下的能力。不过还好,两人都发现,彼此略带遗憾的目光中,那一丝勇气犹存! 可就连这一丝勇气,也都在他们稳住心神往山对面望去的瞬间,变成了深深的震撼和畏惧。而冷汗,也在已被暴雨浇成了落汤鸡的他们头脸之间,随着如小溪般滚滚而下的雨水不停的落下。 山对面,传说中曾经绿树成林,林中掩映着一座小道观的那座小山处,此刻只裸露着一个足有近百丈大小的天坑,即便是站在这边的山上,都看不到深陷于地面的那个巨大坑洞究竟有多深,以他们比常人敏锐了数倍的眼力,此刻也只能看到从四面八方,有无数的积水像是瀑布一般的狂涌进一片焦黑的坑口。 四周看不到任何的树木或是绿色的痕迹,只有距离这巨大天坑数十米外的山谷中,有一条五六丈宽,漆黑笔直的洼道一直延伸到了远方,那洼道的尽头,正是之前那道赤红色流星落下的地方,也就是此刻,满天的惊雷霹雳正在狂轰乱炸着的所在。 那里究竟有什么古怪?莫非眼前给大地留下如此结果的惊雷还不曾消灭目标? 面无人色的两人在心胆皆寒的瞬间,再一次面面相觑着说不出话来。 只是,目光中渐渐有一丝好奇的火星在逐渐的燃起。 就在这时,一声苍龙般的长吟猛然在那惊雷霹雳的狂暴声中冲上了云霄,而与此同时,另一声清越的啸声也带着勃勃生机穿云而出,和天际的惊雷声一起传遍了大地。 就在这两声吟啸还未停歇的霎那,早先那一把充满了兽性的嘶吼又在一把同样有些苍凉和原始的怒吼伴随下,从惊雷霹雳狂泻的中央摇曳而起,响彻了天地。 白茫茫一片的天空中,无数惊雷霹雳也随着这些吟啸嘶吼声的响起而有了惊人的变化。 就像是被吓着了似的,惊雷狂猛的轰响声在电光霹雳猛然一黯的瞬间也同时收敛,霎那间的一顿后,更为惊天动地的雷暴声伴随着空中陡然凝结成了一体,比之前任何一道电光都要粗大数十倍的璀璨电光,再度笔直的狂劈了下来。 天地在这瞬间一片惨白的颜色中颤抖,狂烈的雷暴声也同时压下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声音,整个世界,彷佛只有无休无止的惊雷声伴随着那一声比惊雷更为沉闷响亮的爆鸣声在肆虐和狂吼。 一道,两道,三道! 就在流泪紧闭的眼帘前接连闪过三道挡也挡不住的奇光闪烁后,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和剧烈的刺痛再度君临在了清风和袁华的眼前。 紧闭的眼帘遮挡不住狂涌而出的泪水,而眼前那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之中,依旧炸起的无数光圈还在瞬起瞬灭的隐现中,和眼底哪一阵赛过一阵的痉挛和抽痛一起,清晰无比的提醒着他们双眼刚才受到的剧烈创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至今还轰响成一片的耳际,那两股从里到外悄然渗出的温热,也在胸腹和脑海间传来的一阵阵眩晕和恶心中预示着更为悲惨的遭遇。 两人全都再次无力的软倒在脚下泥浆里,就在这内外交困,任由暴雨清洗着身体的悲惨处境里,苦候埋藏在心底里的那一点希望的曙光能早一点降临。 可是此刻,被暴雨和黑暗重新笼罩了的天地之间,只有一片风雨飘摇的声音,此外,只剩下了死一般另类的寂静! 惊雷霹雳响起的瞬间,已施术远遁的方羽却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奇怪地方。 四周是一片土黄色灰蒙蒙的颜色,一片异样的静谧中,他惊讶的发现在这里,竟分不清那里是天,那是又是地。 这是个随他的目光而伸缩延伸的古怪世界,凝神远观,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灰黄色的颜色就一直能延伸到目力的尽头,可等他收回视线,整个灰黄色的世界又像是失去了视线支撑一般的雾气一样,再度的回到了跟前。 十丈! 方羽在眨眼的瞬间,惊讶的发现,不管他的视线投向四面八方任何一个方向,只要不凝神细观,目光能看清的区域最多就只有十丈。只有以他为中心的这十丈方圆里,这古怪的灰黄色世界才是勉强稳定和不变得。 “前辈既不肯现身,又要在这危机关头拖着方羽不放,究竟是何用意?难道真以为方羽怕了你不成?” 几乎在现身的瞬间就已将这奇异地方的古怪了然于胸的方羽此刻有些火上心头了。 刚才的惊雷和霹雳已让他证实雷劫已至,而自问已无意再跟这缩头缩脑的灿叔再纠缠下去的他也已选择了放弃,刚刚在之前那禁制的世界破碎崩塌之前的消失,也就是他试图远遁荒山,独力帮桃木郎应付天劫的最佳证明。 可是他没想到,在他在已放弃了的此刻,这一直隐匿不出的灿叔竟然还不肯罢手,莫非他真的想在自己龟缩不出的同时,也不让别人插手此事? 在这种惊雷将至的要命关头,再次将自己困在这里,其究竟是什么用心?难道真的想让自己和桃木郎在这应劫不成? 其心可诛! 这是方羽在开口怒喝之时,心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而此时,他带在身上的桃木郎也在剧烈的颤动中,再次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随着这声怒喝,他虎目中幽光一闪,脚步猛地一拉,身形微微一矮的瞬间,一圈圈森冷而又无形的劲气立刻平地而起的飓风,猛地在无数尖利的锐鸣声里向着四周狂飙而去。 眨眼间,盘旋着的劲气切上了四周灰黄色的颜色,这小小的天地顿时湮没在了剧烈翻腾开来的灰黄之中,一片混沌。 劲气依旧在呼啸,而充斥了整个世界的灰黄依旧在越发剧烈的翻腾,可就是看不到有丝毫减弱和消失的迹象。 被这片灰黄色裹在中间的方羽心里自然知道,光凭着劲气冲击酒想要破开这似乎是禁制又似乎不太像禁制的这片灰黄,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洪荒临世,玺印天下。收!” 所以在劲气呼啸,灰黄翻腾不休的空里,他口中再次响起了清冷的沉喝,只是这次,已隐隐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机。 随着他这声清冷的收字出口,充斥了整个空间内的那片翻腾的灰黄中,猛然炸起了一蓬夺目的青色光华,这光华是那样的刺眼和夺目,即便是浓浆般稠密的灰黄,也无法遮挡住它像颗青色太阳一般璀璨的光芒。 嗷! 伴随着这璀璨光芒炸起的,还有一声雄浑低沉到无法形容的野性长吟。 伴随着这声野性长吟的振荡和传播,那片浓浆似的灰黄中,那一蓬耀眼夺目的青色光华开始了飞速的旋转。 只不过眨眼的瞬间,一个足有七丈方圆,深不可测的巨大涡漩就已出现在这空间。 涡漩中心,发出刺耳锐鸣的强大吸力带着一种吞天噬地的狂暴气势,就若长鲸吸水般将充斥在空间内的灰黄源源不断的吸进了涡漩的深处。 空间内翻腾的灰黄在这涡漩狂猛的吸力之下在急剧的减少,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原本似乎能延伸到无界弗远的灰黄世界已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有种奇异的,类似玻璃将要碎裂时的那种咔嚓声已在隐约响起。而此刻,巨大的青色涡漩的中央,也传出了桃木郎惊恐欲绝的悲号:“不要,快停下!” 与此同时,另一把毫无特色的声音也从远处淡淡的响起:小友,住手!“ 这声音听似不大,可即便是涡漩中央发出的无数刺耳锐鸣,也丝毫无法压下这淡淡声音在这空间中的传播和荡漾。 “灿叔,你终于肯露面了么?” 青色涡漩蓦然消失的瞬间,空间中也响起了方羽清冷的声音。 可是依旧,看不到方羽显出身影!(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原来是这样,不好!” 嘎!嘎!嘎! 惊雷和霹雳是在方羽见到这形容奇异的灿叔瞬间,再度狂劈而来的。 骤然炸响的雷声,笔直劈下的闪电,就像突如其来的偷袭,在闪现的瞬间就把方羽给逼到了手忙脚乱的境地。 刺目的连串光华轰击的间隙,方羽突然间卷曲萎缩的身影就像随狂风飘荡的树叶,就在从悠然飘飞的外衣中褪出身形的瞬间,险之又险的飘飞在霹雳刺目眼的轰击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褪出的外套几乎在离身的瞬间就已在霹雳的夺目光华中化为了飞会,而此刻,被他插在腰上的桃木郎瑟瑟的颤抖和不安的震动,也给正在连串霹雳的间隙中挣命的他平添了几分的凶险。 此时已经全部精神高度凝结在雷击之上的他,已顾不上再去留意那个形容古怪的灿叔了,只能在百忙之余,希望他也有在这狂暴的雷劫之下保命的手段,否则…… 和以往方羽目睹和经历过的那几次雷击不同,刚刚在那奇异的灰黄世界中曾有过短暂的停顿的这雷击,此番再度君临之时,彷佛真有传说中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那么的威猛和长久。 只不过眨眼的瞬间,他周围已经至少落下了二十道以上,一道比一道更有破坏力的笔直霹雳,就连青白色的光华之间,可供他闪展腾挪的的余地也越来越小。 而一声比一声狂猛的惊雷,带给他心神的冲击和震颤也一声比一声凶猛,只不过短短的瞬间,竟已有了让他心神不稳的迹象。 难道真的就像传说中那么避无可避么?我还真就不避了! 生死关头,平素深埋于他骨血之中的那股剽悍和坚韧也再度全面爆发,就在一声愈见清冷的低喝声里,他宛若魅影般在刺目光华间时隐时现的身影猛地一落,竟直挺挺的站到了地上。 双脚站稳的同时,双手一分,猛地的就冲着已到了头顶的霹雳迎了上去。 “嘎!”的又一声巨响中,他立身处猛然炸起了眩目的光球,还没等这个硕大的光球完全炸开,另一个更大的光球已再度君临,一时间,无数个接踵而至次第炸开的璀璨光球将整个闪电惊雷的威势全都展现的一览无余。 就在方羽被无数个耀眼光球湮没的时候,惊雷霹雳的狂暴声威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唉!” 随着这声低叹,原本从空际不停倾泻而下的狂雷怒电像是被一个更大的目标吸引了一般,硬生生在半空一折,全都向另一个方向劈了过去。 “啪啪…啪!” 一连串光球暴裂的巨大声响之后,就在空气中响起的那一片刺耳的滋滋声里,绚烂炸开的光华中央,出现了方羽高举双手,屹立如山的身影。 此时他全身上下一片焦黑,而高高举起的双手胳膊和身体上,只缠着几缕在余电的吸引下飘来荡去的黑漆漆丝条,深深陷入焦黑地面的两条大腿上,也只剩下仅能遮羞的小半截黑布条,看上去狼狈非常。 可是他同样一片焦黑的脸上,就在竖立的头发上还散发着袅袅的那丝袅袅青烟映衬下,他那双圆睁的虎目,却依然闪烁着宛若实质的精光。 此刻,这双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在不远处被狂雷霹雳包围了起来的那地方,不曾有丝毫的稍离。而他高举着的双手,此刻却依然没有放下的意思。 因为那上面,还有青蓝色的光芒在像一群小蛇一样的不停伸缩和闪动,丝毫都没有很快消失的迹象。 深吸了一口充满了焦臭的空气,雕塑般屹立不动的方羽在猛然吐气开声的同时,双手一收一甩,将一道远比眼前的惊天霹雳还要耀眼的璀璨光华往空中猛送了出去。 “嘎!嘎!嘎!“ 又是一连串紊乱的爆响在半空中随着刺目的光亮再度大盛起来。就在他手中甩出的这道光华拦下了七八道闪电的瞬间,全身焦黑的肌肤也被一片醒目的红色给代替的方羽口中,终于发出了声音:“前辈,联手一起来!” 说着话,他的人在一闪之间,已到了霹雳光华不停下落的中心,背靠背的和形容古怪的灿叔站到了一起。 在狂雷怒电的轰击下,灿叔还是那幅他刚看到时的那种不死不活的怪模样。 苍老清瘦的脸上,一红一绿的双眼依旧左红右绿双色对开的面颊上微微的眯着,而他同样呈现出红绿两种不同颜色的双手,也依然像初见时那样的虚抱在胸前,只是此刻,虚抱如环的双手正在不停的划出玄奥而奇异的轨迹,而笔直落至头顶的霹雳光华,也正随着他双手划出的轨迹,神乎其神的转折、变向和扭曲着险险擦身轰向大地。 这狂猛的雷击,竟没有给他身上那一袭灰色土布大褂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唯一让惊讶的方羽发现不同的,只是此刻从他同样红绿两色的鬓发间缓缓留下的汗滴和此时已些微有些清晰的喘息。 可就是这点唯一证明他应付吃力的迹象,也在方羽过来和他背贴背的瞬间,就在方羽脑海中轰然闪起的白光中,消失了踪影。 因为这一刻,方羽的眼前脑海,全都被一片说不请感觉的强烈空白包围着,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只有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充盈在这片巨大的空白之中,熟悉而又亲切! 惊雷仍在天地间轰鸣,愈见粗大的闪电霹雳也依旧在笔直劈下,可是就在背靠上背的瞬间,形容古怪的灿叔手中的动作不变,但微眯的双眼却猛的睁开了。 与此同时,一声苍龙似的长吟从他口中喷薄而出,顿时压下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苍劲的长吟声就像一个早在恒古就已约定好了的信号,方羽在浑身微微的震颤下,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长啸,啸声直冲云霄。 而他原本再度高举起来的双手,也在这啸声出口的瞬间,不由自主的随着体内微变的劲气流转而和灿叔一样,收到了胸前依着一种玄奥轨迹划动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一瞬间,在方羽有些恍惚的感觉中,无情炸响的惊雷和自天劈下的电光已成了相当遥远的事情。恍恍惚惚中,脑海里闪过的,只是一把若有若无的淡淡吟唱和依稀有些朦胧的无数场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 就在这飘渺隐约,若无若无的淡淡吟唱声里,方羽脑海中的世界归于平静,朦胧轻雾的缭绕中,一条掩映在葱绿树林中的小径慢慢凸显了出来,微风吹过树梢,发出一阵又一阵沙沙地声响,清晨的阳光也在微风中穿过树梢,在小径上撒下无数斑驳的光影。 小径的中央,缭绕的晨雾中,一个头挽双角髻,身穿粗麻衣的半大身影带着一种和四周极不协调的萧瑟和寂寥,像根木头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露水已打湿了麻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 若有若无的淡淡吟唱声里,雾气弥漫的小径那头,似实还虚的出现了一个骑着庞然大物的模糊人影。 人影一路缓缓行来,小径上灿烂的阳光,吹拂不停的清风,不但无法驱散缠绕在这模糊人影周围的那层雾气,反倒更为那层雾气平添了几许似真似幻的朦胧光影,愈发显得这身影的模糊和神秘。 原本木立在小径中央的半大身影在这模糊人影出现的瞬间狂奔了过去,无数晶莹剔透的光点随着他飞奔的身影洒落在斑驳的阳光里,让这雾气缭绕的小径突然荡漾起了一股沉郁、哀伤的气息,久久不能散去。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 伏地颤动不已的半大身影,小径中陡然清晰了一些的飘渺吟唱,在这一刻,似乎都在那站到了地上,抚摸着半大身影头顶的那模糊人影发出的那一声幽幽叹息里,也带上了一抹淡淡悲凉的味道。 “哞!” 朦胧的世界在这声陡然而起的老牛嘶鸣声中忽然变得愈发模糊,而随着这声突如其来的嘶鸣声,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方羽隐约发觉,自己体内似乎也随着这声老牛的嘶鸣而有了更多奇异的变化。 只是这些变化,还无法将他恍恍惚惚的神思拉回现实的世界,而他虚抱在胸前的双手,此刻正散发出淡青色的朦朦光影,还在缓缓滑动中为他继续创造着神游的机会,无数倾泻而下的惊雷霹雳全都险险的炸响在身边的虚空处,并不能影响到出神的他分毫。 而此时的他,也更不可能注意到,就在他神游的同时,有两行浊泪正缓缓自形容古怪的灿叔那双老眼中涌现、滑落。 虚幻的世界中,隐约远去的吟唱声和牛吼声最终消失的霎那,一大片五彩蝴蝶翩翩起舞的斑斓色彩,将陷入恍惚中的方羽拉入了另一个绚烂的缤纷世界。 彩蝶纷飞的世界中,绚烂的色彩和光影间,隐隐传来了两个男人时断时续的声音。 “子休先生,灿自途遇……颠梦浑沌两百年,容颜不改初醒时……是何故?” “我非子,焉知……愿闻其详!” “恍惚四十年,初醒容已变,此后颠沛流离百多年,不见……”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 … 通天下一气耳,昔者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此之谓物化,今子妙境,当如是哉!” “先生……先生……” 忽隐互现,并正在迅速远去的的淡淡声线,将这有些奇特的一问一答送入了方羽的耳际。 就在这时,一把充满了兽性的巨大嘶吼声挟带着一股比惊雷闪电更要迅猛数倍的狂野气劲,猛然闯入了方羽和灿共同支撑的这个世界,顿时将这种奇妙的平衡敲成了一地的粉碎。 “方榕?” 惊雷霹雳骤乱的瞬间,同样也被这迥然不同的狂野气劲的闯入、强袭,给拉回了心神的方羽目光一闪的瞬间,明显就是一愣! 浑身赤光流转,意态粗豪威猛的来人,竟是他曾见过一面的方榕! “嗷!” 方榕在被方羽目光触及的同时,昂首向天又发出了一声更为兽性和狂野的长嗥。 声威之盛,就连密布顶空的惊雷和电光都像是颇为忌惮的有了一霎那的停顿和黯淡。 就在这时,方羽的身畔也猛地的响起了一把同样有些苍凉和原始的怒吼,直冲云霄。 方羽和灿叔的脸色在这两声狂吼响起的瞬间,都齐齐为之一变。 而头顶上,短暂的停顿和黯然之后,刺眼夺目令人胆寒的青白色光华也骤然大盛,将整个天地再度映成了一片眩目的青白色。 紧接着,就在一声整个天地都为颤抖的惊雷炸响声里,一道贯穿了整个天际的粗大光柱在眨眼的瞬间就笔直的劈了下来。 这道超级粗大的光柱之下,方羽他们屹立如山的身影就像微不足道的蝼蚁,显得是那般的渺小和无力。 零散的敲打和前奏之后,大雷劫终于显露出了它真正可怖的狰狞面目。(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哎哟!”方榕是被眼前的那片红色给惊醒的。 一睁开双眼,他这才发觉刚才眼前那一片红彤彤的颜色并非感觉中的可怖梦魇,而只是灿烂的阳光照在眼帘上的自然反应。 “阳光?”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眯眼的瞬间,方榕发现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昏沉的厉害,根本反应不过来为何会忽然看到阳光。 “自己刚才不是已被那道霹雳劈中了么?嗯?” 就在一片昏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一念头的瞬间,僵硬的身体各处猛然间传来的酸痛和不适,以及猛然间随着这个念头一起闪现的那些混乱画面,顿时就让他像是中了一箭似的,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刺痛并酸僵的身体让他在蹦起来的瞬间又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半跪在湿乎乎的河岸上,他使劲摇晃了半天脑袋,这才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个大致的轮廓:“他已经不在了,但是自己却并没死!” 可是自己心里为何会忽然觉得这般的空虚和难受?难道他的离开,不是自己一直都在盼望着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把清朗的声音:“方榕你醒了,没事了吧?” “嗯?” 几乎是在这个声音入耳的同时,方榕半跪在地的身影已在鬼魅般的一闪中窜了老远,等他再现身时,大半截身体已没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冰凉的河水和骤然出现的这把声音终于让他脑海中的昏沉彻底的褪去,而原本有些迟钝过分了的六识也再度恢复了比往日更剩一筹的灵敏。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离开时……” 就在脑海中闪过这奇异念头的同时,他脸上的警惕也已松弛了下来:“方羽?” 可不是么,此时此刻,十五丈外,站在河岸边灿烂朝阳里近乎**的那人,可不就是微笑着的方羽? “呵呵,正是。方榕你没事了吧?”身上只剩着一点点焦黑物体遮羞的方羽在阳光下,浑不在意的笑着答应。 他从昏沉中被冰凉的河水激醒的时候,天还不曾大亮,就连空中都还飘着零星的雨滴。 不过令劫后余生的方羽颇觉欣慰的是,他几乎在站起身的瞬间,就已看到了同样瘫软昏迷在河滩里的方榕。 将他拖上河岸之后,发觉他并无大碍的方羽心情一松的同时,便已顾不上再去多管他了,因为当时的他自己还有许多事需要赶紧去处理。 而方榕醒来的霎那,正好是他从定境中醒来的时刻。 “好像没事。嗯……方羽,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吗?”就站在冰冷的河水中略略活动着手脚,此时已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比方羽还要狼狈的方榕有些迟疑的不愿上岸,可横亘在心头的那个困惑却硬是逼着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位前辈是烈性人,他真的已经不在了。”方羽回答的时候,脸上的微笑中隐隐有一抹沉郁,不过转瞬就被脸上更浓的笑意所掩盖:“大丈夫赤条条来去世间,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榕兄你还不上来动动?千万不要辜负了那位前辈的好意啊。” 方榕闻声一愣,随即便发觉了此刻睡着方羽这句话而在体内汹涌了起来的那滚滚劲流。 心里猛然一酸的瞬间,站在水里的他已就地坐进了水里。 看着土黄色的混浊水流将他整个人淹没,方羽眼中的笑意被欣慰所替代的同时,也忍不住抬头冲着空中明媚的朝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此时蔚蓝的天际,万里无云,只有明媚的朝阳挂在东方,尽情的照耀着大地,身边大河在汹涌的奔流,空气在微风的带动下,散发着略带泥土味的清新气息,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中,那里还能看到昨夜雷劫时那般凶暴的痕迹? 再次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之后,方羽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半空中的太阳光线渐强,而身边大河奔涌的浪涛声似乎已变成这天地间唯一声响的时刻,滚滚而流的河水中却猛地炸起了一蓬响亮的水花。 四散飞射的水花中央,浑身泛着红色光芒的方榕就若来自远古的魔神一般,显出了他近乎完全**的雄伟身躯,可是他仰天无声嘶吼的头脸上,却挂满了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的晶莹水滴,正在不停的往下滚落。 这让同时也睁开了眼的方羽脸上,也闪过了一抹微带叹息的涟漪。 “逝者已矣,榕兄也不必太过牵怀了。” “一时感慨,见笑了!” 随着这句话,半空中,水花四溅的中央方榕全身红光顿时一敛,人已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出现在了方羽面前。 此时他脸上,已是一片平静,就连浑身上下,都不见有任何的水渍。 “榕兄经此一役,修为更进。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方羽看他冷静了下来,便在脸上重新泛起的笑意中直奔主题。 “打算?”方榕线条柔和的脸上顿时一僵,很明显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之前我曾听说榕兄将和巫门诸宗齐上白云山去观礼,不知榕兄现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沉思中恢复了过来的方榕定定的看了方羽一会后,就在脸上有些无奈的笑容里轻轻的吐出回答。 …… 方羽此时无言以对,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方羽你是否要插手?” 方榕此时心里也极不舒服,可是一想起韩老的惨死,体内那位前辈的遭遇,以及巫门诸宗这千百年来的隐忍和憋屈,这些都促使着他在咬牙继续坚持。 “老实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去观礼的可能性非常高。”方羽此时也恢复了惯有的平静,脸上继续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 这次轮到方榕无言以对了。总不能说请方羽不要去吧? “要去的话,榕兄就赶紧动身吧,天色已不早了。哦,对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蒙宗主此时也该在白云观内才是。” 方羽一看气氛有些别扭,便不想在此多做纠缠了。 既然眼下劝不住方榕,那就等回头再说也不迟,相信经过昨夜的那场巨变之后,双方就算正面接触,也会多思量几分,不见得就一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再说现在时间紧迫,自己也还有更多的事需要处理…… “青凝?”方榕明显一愣,眉头也微皱了起来,不过眼神中的关切却也因此而表露无疑。 “是啊,她昨晚……所以我估计她此刻还在白云观内等消息。”方羽很快把昨晚在道观内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一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道观已成天坑了?那昨晚咱们是在那里?怎么又到这里了?” 此时的方榕注意力明显有些偏移了。 因为昨晚来的人虽然是他,但控制身体的神意,却并不是他,所以昨晚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就像隔着好几重纱看东西一样,总有种模模糊糊很不清楚的感觉。 “昨晚咱们在大河下面灿布下的禁制里,至于来到岸上,那是因为最后那三道天雷劈开禁制,把咱们全都劈到了这里。 不过总算侥幸,没要了咱们大伙的命,只是可惜了你体内的那位前辈,他在第二道降临时就已烟消云散了,还有桃木郎,也在他烈性的刺激下差点毁在了第三道雷光下。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惭愧,咱们几个此番能侥幸脱身,还真亏了他们。否则,灿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你我,就很难说了。” 方羽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一片唏嘘,因为他也没想到,昨晚当真正的大雷劫挟带着无上天威君临之时,竟会有那般的可怖。就光是出现的那一霎那惊人的气势和威压,就差点将自己坚凝的神意给摧垮,要不是有方榕体内的那位舍身一搏争取来了霎那机会,自己现在是否能站在这里,还真是个很难说的谜题。 “难怪现在我心里还那么难受,原来真是这样……对了方羽,那位比较特别的前辈呢?他现在在哪儿?” 方榕听他说完,脸色也不由一黯。在他模模糊糊的感知里,依稀记得当初天雷君临之时,几个人里最不堪的就是自己。与其说自己体内的前辈是为了众人而舍身迎雷,还不如说他根本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冲上去的。 因为那一刻,冲上去的他神意里那种强烈的波动和一往无前的决绝,方榕就算到了现在都记得清晰无比。 那是一种对牵连自己的深深歉疚,以及对这莫名天意的无比愤慨融合成的一种激烈感情和无比的决绝。 而就在那一刻,体内的这位前辈对整个形势瞬间的判断也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这让方榕在那一霎那,就已清楚的明白,一同应劫的诸人之中,最弱的就是自己。 那个形容古怪老人,甚至连体内的那位前辈都无法测知其深浅,不光就凭人家在群雷闪电的狂劈下,还能做到片雷不沾身的境地,就不用多说,感觉中,他甚至比身怀天心灯、洪荒玺两件异宝的方羽还要强上几分,肯定是几个人里修为最深厚的一个。 至于方羽,尽管在天雷下落的瞬间脸上也已变色,可那一瞬间,顿时在他四周出现的巨大的青色涡旋发出的强烈气势,似乎也丝毫不逊于头顶天雷的声威。 而眼下,他形若无事的模样,周身上下依然让修为激增的自己感应不到任何气机的异常,都在清晰的证明着他依然远超自己的强横和实力。 当时,只有自己和另一个跟当初天妖的气息略有些相近的存在,是其中无可辩驳的最弱者。 而体内的前辈,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势下,悍然离体迎上了那天雷的。 恐怕除了心高气傲的前辈他在天妖残存的影响下,宁愿借着天雷来消失,也不愿意去求洪荒玺得主方羽帮忙的一点根由之外,更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全和补偿自己啊…… 自然,这也是促使方榕在方羽含义很明显的询问下,依然坚持要去白云观观礼的一个重要原因。 很多很多的东西和感觉,已在他和体内的天妖,以及之后跟体内这位前辈的纠缠之中,早已成了根本分辨不清的共同感受,而这前辈始终耿耿于怀的,自然也就成了方榕心头很难开解的一个死结。 “灿前辈还在下面,我现在就是想等他出来。”方羽回答的时候,抬手指了指面前奔涌的大河,一脸的平静。 “还在下面,等他出来?” “嗯。因为我收桃木郎的时候,答应过它,要给他一个交代的,这需要灿前辈的帮忙,因为他跟我一样,都欠了桃木郎的。” “那要不要我帮忙?似乎我也欠了它的。”方榕目光一凝,也动了帮忙的心。 “呵呵,榕兄太谦虚了,你和它之前,不存在欠不欠的问题。严格来说,甚至可以说不是你欠它的,而是它欠了你的。这里有我和灿前辈就足够了,你赶紧去忙吧,不然蒙宗主就该担心死了。呵呵” 方羽笑着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正色又接着说道:“榕兄,巫道两门之间恩怨纠缠千百年,孰是孰非已很难说的清楚,你我眼下都算是修行人,应该对这些看淡一些。此去观礼,香客云集,还是不要妄动干戈的好。” “好,我会尽量克制。那我先去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方羽看了半晌,方榕终于缓缓的点头答应了。 因为他在此刻的脸上眼中,除了发自内心的真诚和善意之外,实在找不到任何的杂色。 方羽欣慰的抱拳,目送他消失在了原地。 “心意颇善,可怕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就在此时,方羽的身后,响起了一把淡淡的声音。 “世事难为,但求无愧我心。灿前辈,已经没事了吧?” 就像早已知道似的,一点都没觉惊讶的方羽含笑回答的同时,慢慢转过身子。 他身后,十丈外,波涛汹涌的大河水面上,一个清瘦的半百老人正在意态从容的踏波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多谢小友棒喝,灿已经没事了。” 踏波而来的灿眨眼间就已来到了方羽身边,一上岸,就开始弯腰致谢。 “前辈,你这是想让小子折寿么?” 方羽侧身猛的跳开,匆忙回礼的同时,脸上都浮起了一抹微红。 开什么玩笑,若自己在恍惚间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面前这看上去只是半百年纪的灿至少也是好几千岁的老人家,要是受了他这一礼,自己晚上睡觉岂不是要做噩梦? “以小友之资,也信这个?”看到方羽手忙脚乱的样子,灿清瘦的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无为无不为。正如之前给前辈说过的那样,既然咱们已生在了这红尘俗世间,这和光混俗也是必过的功课,否则又何必妄谈修行?” 方羽这时也在他淡淡的笑容里变得沉稳了起来,同样泛起了笑容的脸上,也再度出现了之前侃侃而谈的那种镇静和自信。 其实,这已是他第二次跟面前这身材颇为高瘦,看穿着打扮和脸上神情,就活似一普通老农的灿之间的言辞交锋了。 第一次是在水下那奇异的禁制里,最后那道带着莫测之威的天雷落下前夕,已将全部力量用来度这最后一劫的他,忽然感应到形容古怪的灿气机松懈,竟有放弃之意的霎那,两人在神意间进行的那番交流。 “前辈!你想干什么?” “道本无为,顺其自然而已。” “迂腐!忘了之后还有一句,无为而无不为么!若你真能无为的话,也不至于心魔外显,天雷临头了。老庄怎会教出你这般僵顽之徒?抱一为天下式,凝神!” 第一次的神意间的言词交锋就在短短的数语中,随着方羽的沉喝而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结束。 随后强收了桃木郎的方羽和同在禁制内挣命的方榕被天雷劈晕抛出,但是形容古怪的灿却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其实方羽在等他出现的时候,也对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发出那样的怒吼抱有极深的困惑和好奇。 因为回醒后,他发觉他吼出那些话的时候,好像根本就没经过大脑,而像是在一种非常奇异的力量促使下,在神意间本能的怒吼而出的。 但是,之前自己体内的气机和他画的那两幅画之间,以及见到了形容古怪的他之后,发生的那些奇怪变化和感应,都让他心里对灿在极度好奇之余,也有了几丝说不出原因亲近。 对于这些,方羽是心里再也清楚不过的,所以他自回醒后,一直就在这里等灿露面,目地就是为了弄出个究竟。 而此刻的第二次交锋,只不过是试图了解的开始! “哎哟!” 昏沉中的袁华在浑身又一次的巨震和疼痛中,惨叫着清醒了一些。 眼前还是湿乎乎的泥浆和冰冷的积水,浑身上下,依然是冷热交替的极度不适感,而此刻半垫在自己身下的,也依然是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泥污的清风。 “小花道,天都亮了,咱们还没到吗?”竭力维持着头脑的清醒,袁华在问话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连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死猴子,你现在这幅样子,怕是天黑了咱们也出不了这谷,就在这趴着歇一会吧,我也不行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清风一使劲把他身子给掀到身边的泥地里,大口大口贪婪的喘息了起来。 此时的两人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浑身上下全都沾满了泥浆,甚至就连头脸之间也糊着厚厚的泥污,露在外面的那两双眼睛,更是布满了血丝和黯淡的倦意,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的晶莹。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们嘴角和鼻孔间不停扩大的那几片殷红,一个修行人若是连自己身体这么点的异常都控制不了的话,那…… “小花道,咱们还这么年轻,不会现在就死在这里吧?”竭力抵御着眼前一阵又一阵袭来的那片黑暗的空里,大口喘息着的袁华又忍不住罗唆了起来。 “我肯定不会,师父师伯看我一夜都没回去,肯定会来找我的,倒是你,如果你再管不住你那张臭嘴的话,我看很有可能就会翘在这里。再歇五,不,再歇十息,咱们就起来再走,不然可能真会,咳,咳……” 剧烈的咳嗽顿时将清风的话堵在了咽喉里,而此刻,他在痛苦万分的咳嗽中,心里也再度呼唤了起来:“师父啊,你老人家和师伯要是再不来的话,徒弟我就要埋在这里了,三清祖师,请保佑清风,清风不想现在就去见你们啊! 就在他在剧烈的咳嗽中,将身体虾米似的缩成了一团,而头昏眼花的袁华也挣扎着试图爬起帮忙的艰难时刻,一片寂静的山谷里忽然响起了几声苍劲的啸声。 “师父!是师父和师伯来了。师父,清风在这里……” 就像是垂死的溺水者猛的捞到了一根稻草似的,在剧烈的咳嗽中隐约听到了啸声的清风猛的翻坐了起来,仰天大吼了一声。随即,他便带着被憋青了的脸一头又栽到了地上,晕过去了。 “清风,清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陷于黑暗中的他在耳边隐约传来的呼唤声和体内流动的那几股温热的催促下,慢慢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师父和师伯两张满是焦灼的老脸,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酸,热泪顿时抢在了话语之前就充满了他的眼眶:“师父,师伯……“ “敛神静心!” 可是没等他眼眶中的热泪涌出,耳边便响起了师父细若蚊呐的传音。 心里猛一激灵,他这才发现,不大的房间内,除了师父师伯,竟还有不少各派的前辈也在看着自己。 他赶忙闭起了双眼,在体内那两股忽然变得更为强劲的温热劲流帮助下,收敛起自己有些波动的心神和涣散的气机来。 “清风师侄,好些了吗?” 就在他刚刚收拾住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一把苍老平和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是同为龙虎山一脉的大衍师伯的声音。 大衍师伯的问话他可不敢怠慢,赶忙在师父和师伯收受的同时再次睁开了眼睛:“多谢师伯关心,清风没事了。” 说着话,他便作势欲翻坐起来行礼。 “重伤之余,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快躺下!”说话的同时,原本站在他师父师伯身后的大衍散人已将手拦上他的肩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以他的眼力,面对面的看着,竟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到了身前的。而随着大衍按上他肩头的手一起到来的,还有一股比师父和师伯不知精纯了多少倍的温凉气劲。 只不过是将他按在床上的这短短瞬间,这气劲已在他体内电一般的转完了三个循环。而后又随着大衍那只手离开了肩头。 全身刚还有些郁塞的气机马上变得自如了起来,甚至身上几处刚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此刻也分外的轻松了起来。 厉害!果然不愧是连师父他们都要自愧不如的大衍师伯…… 带着心头的感激和赞叹,清风就势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他和师父等人,等着他们开口询问和即将到来的责罚。 “清风师侄,你昨夜脱队潜到那里之后,都看到了些什么?” 果然,没让他多等,大衍就把众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了清风的身上。 “昨晚我一时好奇之下,脱队之……” 就在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刚开始说的时候,忽然又被另一把苍老的声音给拦住了。 “且慢。” 他抬眼望去,此番开口阻拦的是刚从房内另一张床前站起来的白云二老中的老大孤云。 “大衍道兄,众位道友,正好这位袁世兄也该醒了,我觉得此事应该请那边巫门的蒙宗主一起来听听更为合适。等蒙宗主来了,咱们再一起听如何?” 孤云在众人的目光中,再次稽首说话了。 “不错,就应该叫她也来听听,不然不知道他们巫门又该如何编排咱们了。 是啊,应该请她也来听听,这种时候她们还要跑来生事,真是……” 一时间,孤云这番话在众人间激起了一片赞同声和议论声。 昏昏沉沉中,袁华就是在此刻醒来的,他刚一醒来,就听到了众人的这番理论,趁此刻没人注意他,所以他赶忙又闭上了眼睛,可心里却在瞬间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同时,也不由得又打起了小九九。 因为在修行这个圈子内,他所在的这个空门本就是个比较另类的存在,即不是道门的分支,也不是巫门的源流,当然就更不是佛门的旁宗了。 可是在另一方面,传说中源自盗拓的空门又跟这几大宗门有着相当深厚的渊源,到了他师父这一代,更是因为他师父交游广阔的缘故,跟道门和巫门以及佛门诸宗的高人,都有着相当不错的交情。 因此,对这几大宗派千百年来的恩怨纠纷,也一直抱着极高的警惕,因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跟诸宗全都交好,除了有莫大的方便之外,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和警惕。 眼下一方面,他已隐约知道巫门诸宗将要前来观礼,而现在自己又被救到了白云观,这中间他要是稍有不慎,随之而来的后果可是他跟他师父,甚至是他师门都无法承担的。 所以在瞬间想明白了这些他闭眼一合计,就已经做出了不得已的决定,三缄其口,尽量装无知! “小花道,真不好意思,又要对不起你一次了!” 这是他在重新睁开眼时,心里闪过的唯一一丝不安。(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师伯……” “什么?” 去而复返的一个中年道人有些惶急的低语让孤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深吸了两口气后,他这才恢复了一些:“各位,咱们可以开始了。那边厢房里的蒙青凝蒙大宗主不知何时,已离开本观了。” 哗的一下,原本很安静的室内顿时嗡嗡的乱了起来。 “来去之间,自有定数,随她去吧。孤云道兄,那小神医呢?” 嗡嗡的人群中,来自龙虎山的大衍散人是少数并不曾动色的人之一,他一看场面有些要乱的样子,便沉声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又给吸引了过来。 “小神医此刻还在厢房内安睡,他……” 没等进来的那中年道人说完,大衍就已接过了话题:“小神医没事就好!孤云道兄,眼下贵观大典将始,咱们动作也该快点才是。” “道兄说的正是。永旭道兄,你看……” 怀着莫名复杂的心情,孤云在微微欠身的同时,深看了大衍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龙虎山奇巧阁的两位当家人。 “清风,现在你就当着各位师叔师伯的面,仔细将昨夜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事关重大,切不可有丝毫的隐瞒,知道么?” “师伯,知道了。” 清风的脸庞,再次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其中,已隐隐有几股微弱的气息也随着这些目光,缠到了他的身体周围。 清风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里猛的一恼,正准备翻脸揭破之时,却看到师父师伯眼中的那丝含义莫名的幽光,心里顿时一酸,已经冲到了嘴边的话在这瞬间,也变成了有些悻悻的低语。 “昨晚我脱队之后,就去了那边的山岗,谁知道一过去就在天雷的余威里吃了个大亏,紧接着就看袁世兄也来了……听到了四声长啸,紧接着天上惊雷霹雳骤变,闪起了一道骇人的白光,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时,我已被白光亮起的瞬间,那种难受的气息给打晕了……” 清风一口气说到这里,将有些复杂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袁华:“死猴,哦袁世兄,后面的你来说吧,我记得我晕了的那会,你要想另有发现来着……” “这个死花道,心眼就是小,专挑这种时候来害我,你给我等着!” 袁华见状,心里狠狠的暗恼着,但是脸上,却在众人的目光交汇中浮起了有些尴尬的笑容:“各位前辈也都知道,我空门一脉虽然在遁法上略有点涉猎,但论修为,却那里能和龙虎山清风师兄这样的名门大宗弟子相比? 当时的情形,连他都晕了过去,更不用说我了。清风师兄,我可记得我是先晕过去的啊,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已带我下了那座山岗,这些你都忘了?” 说着话,袁华脸上的颜色再度转为苍白,甚至连半坐起来的身躯都有些摇晃了。 众道一听他的这话,再看他的样子,暗中点头的同时,又将目光移到了暗暗叫糟的清风身上。 “各位师叔师伯,清风的确就记得那么多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发现袁世兄躺在我身边,记得天上暴雨依旧,但是惊雷霹雳却都已消失了。至于其他的,我也……” “清风师侄,你能确定你听到的是四声长啸?” 一直在留意他和袁华言辞神情的孤云和大衍对视了一眼后,沉声打断了他有些慌乱的自辩。 “嗯,这个清风能确定。那时袁世兄也很清醒,他也听到了。” “没错,的确是四声,一声比一声惊人,就连满天的惊雷都无法压下其中任何一道声音。” 此时此刻,面色有些苍白的袁华想起那四道惊人的吟啸声,脸上依然闪过了一丝惊慕的异样。 “四道吟啸,难道应劫的妖物竟不止一个?怎么会这样?” 就在房间内众人齐被这讯息弄得有些困惑的时刻,孤云和孤松师兄弟两人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堂堂白云山下,圈内公认的白云观势力范围内,不但有妖物招来雷劫,而且还是不止一个妖物招来的大雷劫,特别还是在道观准备重振起来的现在,这不活脱脱是在关键时刻给本观的人上眼药么? 简直是岂有此理,孰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他俩憋了一肚子闷气,不知该找谁发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一位年轻道人:“师叔祖,开坛在即,观主请各位前辈一起过去观礼。” 孤云和孤松一愕,随即便振作精神,一一延请屋内的众人都去准备。 房间内顿时就清净了下来,只剩下躺在床上发呆的清风和同样躺在床上的袁华,半晌无话。 “喂,小花道,不会真生气了吧?” 安静了没一会,还是眼睛一直在滴溜乱转的袁华首先忍不住了。 “死猴子你给我滚一边去,本道爷不想再理你这个缩头乌龟!每次都要我给你擦屁股,哼!” 很干脆的闭上眼翻转身子,气鼓鼓的清风直接给了袁华一个后脑勺。 “小花道,我的苦衷又不是没告诉过你,干嘛还这么小气?好好好,就算我再欠你一次好不?” 袁华腾的半坐起来,瘦削的脸上,滴溜乱转的双眸中,那里还有刚才说话时那般衰弱的痕迹? “被人骗一次是没小心,两次是无知,三次就是蠢了,你觉得我像是蠢人么?” 清风嘴里嘟囔着,人却依旧不肯回头。 “如果当你是蠢人,我也不会在这里再三跟你废话了。没想到一直被我认为是性情中人的道兄你,隔了这么久,竟还是没能勘破这些虚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惜啊,眼看又是一场精彩的龙争虎斗在即,我和你却只能躺在这里耗费光阴,照这样下去,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修为更上层楼,再去寻那家伙的晦气呢? 唉,我看我还是跟你一样,选择放弃算了……” “死猴子,你真的也一直没放弃?” 就在双眸滴溜乱转的袁华叹息着又躺回床上的时候,另一边的清风却腾的翻身坐了起来。 “你以为呢?我袁华虽然出身声名并不怎样的空门,但血性和良知却并不比你们这些名门大宗的子弟差多少,你都可以因那家伙而变成小花道,我为什么就不可以继续坚持下来?” 同样翻身再度坐起的袁华说到最后,双眸和语气中的那点仅存的得意已变成了一片森冷的杀意。 “好!就凭你这份坚持,我就再信你一次!你想怎么样?” 微微一愣之后,清风再再度开口的瞬间,眼眸中也同样有一抹森冷的杀意在翻腾。 “咱们先躺下休息,容我再推敲一番。白天的开幕式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关键是看晚上……,嗯,先躺下休息吧,晚上再说。” 双眼滴溜溜乱转着,袁华的眸眼深处,却有一丝跟他口中的言语截然不同的奇亮光芒在闪动。 闷声应了后,清风又躺回了床上,此时的他,心思早已飞回了当初那件令他至今都耿耿于怀的事上,根本无暇去注意袁华的异样。 房间内,有些异样的沉重和沉默中,时光在飞速的流逝着。 ---------------------------------------------------------------------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17K这边VIP开始测试了。但是勿用因为前面因故拖稿,手头并没有存稿,所以暂时被关在测试的大门之外(哭!)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为了配合测试,站方要求俺这样的懒人在此期间周更新不得超过一万,以便促使俺这类懒人攒些稿出来(汗)所以今天我准备在更新同时,弄个小小的调查,看看诸位更喜欢那类方式来更新。嗯 与此同时,俺也正在加紧写字,希望很快就能攒出点稿来,早日进入测试。那样,在VIP测试里的更新就应该能快起来。 另,封推其间更新好像不受限制,不过俺也同样需要忍耐,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方榕,你没事了?” 几乎就在凭空现身的瞬间,蒙青凝就把心头盘旋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而那双俏眼,则更是一瞬不瞬的盯在方榕身上,片刻都不愿稍离。 “没事了。青凝,我听方羽说你昨晚在白云观,他们没为难你吧?” 方榕在她声音入耳的瞬间,心里就是一暖。 最近这段时间,这种有些陌生了的感觉经常会出现在他心里,不停的冲击着他自以为早已凝固了的心防,却奇怪的兴不起丝毫躲闪的念头。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蒙青凝见他不但精神抖擞,而且还隐隐有修为更上层楼的沉稳和感觉在流露,这才彻底把心放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就又把眉头皱了起来。 昨晚事急,无奈之下她只能按照孤云他们的要求,将小神医带到了白云观。 在动身的瞬间,她也隐约感觉到了方榕那非常熟悉的气息临近,可她自问无法在那种大雷劫下帮上忙,所以一整夜,都只能耐心的待在白云观内的厢房中,在陪着沉睡过去的小神医的同时,不停的施展秘术,企图感应到方榕他们的气息。 可是在那片声威惊人的惊雷霹雳下,不光是她,就连满白云观内众多的道门高士,都无法在这浩然天威的压力下,感应到无名道观那边任何的信息。 除了那强烈到令他们不得不用功自保的莫测天威狂暴的气息外,众道和她一样,全都一无所获。 这一夜,整个白云观内大多数的人,都是在极度不安中渡过的。 不过还好,天亮后不久,近乎失控的她感应中,终于再度出现了方榕那熟悉的气息。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施术离开了白云观,甚至连留话或打个招呼这么简单的表面工作都没顾上去做。 现在一看方榕真的没事了,尽管心里还是非常想知道他昨晚究竟遭遇了些什么,可感应中,隐隐传来的那另外有些熟悉的几股气息却还是无声的催促着她,把自己在白云观内的发现和担忧,放到了首位。 因为这发现,很要命,若不在第一时间就说出来的话,她怕真会酿出大祸来。 “头疼?” 方榕在一愕的瞬间,也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可此时,他还不能确定。 因为此刻,他也刚从河岸便告别方羽,遁回落脚的这个小村换了衣服不久。甚至连邀请已经来到了附近的巫门诸宗的来人到这里一聚的讯息都还没来得及发出,蒙青凝就已到了。 原本的安排中,并没有到了这里后,再觅地一聚的议程。 只是此刻,在见过方羽和那另一位更为神秘的老人之后,方榕觉得非常有必要再和禇宗来人合计一下。 毕竟,方羽的坦言相劝和那神秘老人的出现,都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此行中不可忽视的变数。 因为在那老人的身上,体内业已消失无踪了的前辈和自己一样,都感应到了甚至比全力发动的方羽还要明显和纯正的道门气息。 在道巫之争将起的这种敏感的时刻,这如何不令方榕忌惮和猜疑? 以往千百年的道巫之争中,很多时候,情势的发展是并不以个人的看法和理念而能改变的。 因为这真正牵扯的,是两大修行派别之间的理念之争,而不是个人或是平素常见的那类门户之争。 另一方面,方羽给他说那番话时,眼中掠过的那一抹淡淡无奈和他言辞中流露的那丝不以为然,也都给方榕的心里带来了隐隐的触动。 只是眼下,他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是有了触动,也已无力回天。起码,在和前来帮忙的诸宗面议之前,他是无力擅专的。 “嗯,我昨晚送小神医去了白云观之后,这才发现咱们六宗齐聚白云山的决定,是个非常莽撞的决定。所以现在觉得很头疼,唉!” 看到方榕此刻似乎也略有所觉的模样,蒙青凝心里的焦灼却一下子松懈了不少。 因为她发现,没了那位前辈附身困扰的方榕,似乎要比前些日子冷静和沉稳的多了。 “哦?非常莽撞?” 方榕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松懈,不过却并没有去深究,因为此刻,蒙青凝皱起的眉头并不曾完全舒展开来。 “是啊,咱们当初合议的时候,大家都没留意今时今日和以往那些年代的不同,更忘了此番白云山时隔数十年的这次罗天大醮,该是件能引起各方多大注意和轰动的事情。 在这种情形下,咱们巫门诸宗却还准备用以往那种古老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如何不令我头疼呢?” “哎呀!我这个脑袋里灌了浆的笨蛋!怎没想到这个?” 方榕在陡然色变的同时,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后脑勺。 也直到这时,他才真正领悟到方羽在提醒自己时,眼中为何会流露出那种奇怪的无奈神情。 现在是什么时代?自己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次就会头脑发热到这般天地? 就在他懊悔不已的时候,房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把苍老而又清越的笑声:“方小友,王闻川求见。” “他怎么来了?莫非他也……” 带着心头的懊悔和猜疑,方榕和蒙青凝对视了一眼后,赶忙迎了出去。 “前辈,前辈?” 一段颇长的等待之后,还是方羽先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小友,你为何会选择修行?” 很明显的一震后,回神过来的灿忽然冲着方羽问出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我?”方羽微微一愣,淡淡的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这么长久以来,他自己也一直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似乎从得到天心灯之后,自己就很自然而然的一路走到了现在,至于具体为何会无怨无悔的踏上这条路,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理由。 “……以前,我可能是想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看这人世间。而现在,可能只是想更深刻的体悟这人世间的一切,所以才继续在这修行路上走下去。老实说,现在的我自己也并不是很确定。呵呵,前辈你呢?” 方羽微笑着将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之后,也反问了过去。 “我?呵呵,我可能比你还迷糊,而且还迷糊了这么多年。对了小友,你对长生或是成仙怎么看?” 灿在仔细听完方羽的话后,脸色也由沉郁变得生动了起来。不过在嘴唇蠕动间,他还是忍住心头的激荡,又多问了一个问题出来。 在此之前,就在方羽说完那句何必妄谈修行那句话之后,他一直都静静的合眼呆立在那边出神,脸色可绝对谈不上平和。 “仙凡存一念,长生不可期。其实说起来,若是没猜错的话,晚辈还是蛮羡慕前辈的。” 方羽稍一沉吟后,还是很直率的将自己并不是很成熟的想法和对灿的羡慕之情笑着坦白了出来。 要是换做以往,他对修行路上的尽头,成仙一说,可能还会抱有困惑。但是自入藏一行之后,这点困惑便已被他浓缩在了刚才这短短的一句话中。 “仙凡就在一念间!”何必太执着? 不过对于长寿,方羽倒还是抱着相当浓厚的期许。 毕竟,修炼有成的人若想比一般人多活个百数十年,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至于像灿这样活过这么久远岁月的个例,即便是他,也抱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当然,也肯定会有一点点的羡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是这点羡慕,还不足以改变他什么就是了。 “羡慕?” 灿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即便在脸上那一抹略带寂寥的笑容里轻笑了起来:“呵呵,竟然会羡慕我这个孤单了千百年的老不死?呵…呵呵……” 轻轻的笑声到了最后,竟在他脸上那一抹越来越浓郁的寂寥和苍桑的衬托下,有了几分格外凄凉的味道。 一抹淡淡的异色又在他瘦削的脸庞上隐现,而宽广的额头上,更是已堆出了无数条细细的皱纹,这让此刻的他在方羽眼中,就像是猛地衰老了许多。 “唉,晚辈年轻,不知究竟是何原因让前辈至今都不能消去心魔。前辈可否愿意说出来让晚辈也参详一二?” 方羽见状,也知道自己已在无意间触及了面前这老人的心结,所以才会让他再度处于异常的边缘,于是就准备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再为他尽份心力。那怕,能暂时帮上一点点忙都行。 因为就在灿的禁制里和他一起应雷劫的那一霎那,方羽已清楚的感应到,这次大雷劫主要的目标,并不是之前他以为的桃木郎,而是这个用禁制将自己藏在了大河河底的灿。 桃木郎只不过是被他在有意无意之间,任由小神医制造出来的一个不算意外的意外而已。 若不是自己一时多事插手,说不定这次的大雷劫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势。 当然,此时此刻,这些也还都是方羽心里的猜测。一切还有待灿的证实。 因为若一切真是像方羽猜测这样的话,灿在禁制内天雷轰顶之时放弃应劫的做法,就没有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在方羽的认知里,还没有人能在那般可怖的天雷轰击下,放弃自救后还能活命。更别说以往那些传说或是典籍中的记载和说法了。 原本的传说和记载中,天劫九关主要就是给那些即将修成大罗金仙的人而出现的劫关,就像鲤鱼越龙门一样,只要能顺利过了关,就是一朝风云鱼化龙的局面,否则就算是你已修至传说中,只比大罗金仙差一线的地行仙的境界,也会在劫关中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这还是所有应劫的人在全力应劫而不过的情况下来说的,至于自己选择了放弃的,那结果就更不用多说了。 而当时形容古怪的灿却会在那种时候选择了放弃,这让方羽心里也产生了太多的疑虑和困惑。 因为他自己不管怎么想,都无法理解灿这一系列似乎前后非常矛盾的古外行为。 特别是他在跟灿背靠背的瞬间,在那阵突如其来的恍惚中,似乎在隐约间发现灿还跟那两位大宗师有过牵连后,他就更加的想不清楚了。 因为也只有方羽自己心里明白,他自己,其实也是那两位大宗师最忠实的仰慕者。 所以他就愈发的想不明白灿的这种放弃了。 自然,这也就成了他在见过方榕,证实了他心中最不希望的那个猜测之后,还会选择留在这里等灿的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真正的老庄信众,是不会这么轻易出问题的,至于像灿那样自戕般的行为,更是不可理解的。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世间事,知易行难,说起来惭愧啊,呵呵,几千年了,可我却越活越糊涂了。” 又是一阵顿暂的沉默后,灿终于有些黯然的开口了。 “哦?”方羽精神一振,心里更加的期待了起来。 “我本是函谷关外乡间一顽童,自幼家贫,但父耕母织,有一姊相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倒也过的其乐融融。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十岁那年,大我三岁的姐姐忽然病夭,紧接着不足两年的时间内,父母也逐一缠绵病榻,先后病逝。而我,也由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沦落为族内豪门的家奴,成了一个放牲口的牧童。 从姐姐病到父母亡,这期间他们缠绵病榻的苦楚和濒死前的不舍,都给了什么都不懂的我太多太多的打击和伤痛。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我的脑海里就很奇怪的冒出了个天大的疑问,人为什么而生,又为何会死? 难道真的像族内的长者他们说的那样,每个人的生死,都是上天的安排么?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何连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天之子的王侯也会死掉?难道这苍天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无情么? 就这样纠缠在这个奇怪的念头中过了大半年,到我十三岁半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解惑的机会。 那几日,整个函谷关东面的山谷内,天地间云雾氤氲,紫气升腾。而关内从上到下,人们纷纷都在传说,这是因为关令尹喜请来了老子的缘故,据说,老子乃是这世上最有学问的人。 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我满心满脑,就只剩下一个愿望,就是能见老子一面,向他请教人究竟为何会生老病死的问题。 于是,我就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样,想尽办法打听他的消息,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企图能见他一面。 可是整整过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可以见他一面的机会。但是,在我苦苦探听下,也隐约听说他并不是像人们传言的那样,是被关令特意请来的,而只是他要出关路过此地,被关令发现并挽留住的。迟早,他还会离开这里。 于是,我每天都在出关路上放牧等他。很奇怪,那时节,自从我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之后,我心里始终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而且我一定能见到他。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我终于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晨,在关外的小路上见到了他。” 缓缓说到这里,灿微微眯起双眼的瘦脸上全是一片说不出来的悠远和安详,似乎在这一刻,他又回到了久远的记忆中那永难忘怀的瞬间。 “道可道,非常道……” 方羽此时,也静静的站在一边,只管在灿口中那低低的吟唱声里,恍兮惚兮的尽情神游。 也不知过了过久,两人都在彼此气机纠缠融合后又忽然一分的刹那,齐齐的回过了神。 彼此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云淡风轻似的淡淡笑容。 “前辈就是自那一面后开始有了奇变?”淡淡的笑容里,方羽忽然显得格外清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布置是见了一面,而是一段我到现在都说不清楚到底有多久的时间相处,才促成了我之后的变化。” “哦?”方羽又是微微一愣。 “自那天遇见之后,哭诉过后的我就在一种非常奇特的状态下,又跟着他走了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反正每时每刻,我都像是在做梦一般,都沉浸在脑海中连绵不断响起的吟唱声和这声音带来的那种似真似幻的奇异感觉中,不能自拔。 那段时间里,我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清醒还是在做梦,反正就那样几乎不吃不喝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大河上的一个渡口处,才在他发出的那声长叹和老牛的长叫声里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而我,却依然沉浸在那种似梦似幻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只是自他们不见了之后,又开始需要吃饭喝水了。 那是一段很奇怪的岁月,整个人就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样,一半就还像以前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而另一半,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在一种非常很清醒却又很冷静的心态下,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世界似乎根本不用休息。 而且,两个世界会时常融合在一起,令我根本无法分辨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也就是从跟他们分开的那一刻,我不能说话了。其实好像也不是不能说话,而是自己不想说话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很多年,期间我好像也和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着普普通通的贫贱日子,一直到那年,被征去打仗的儿子战死的消息传来,老妻哀痛致死,而万念俱灰的我也跳进大河,企图去陪他们的那时,当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的瞬间,我忽然整个的清醒了过来。 过往四十年的一切,竟宛若一场大梦。在清醒过来的我脑海中,竟掀不起一丝波澜。整个天地,在那一刻,已经在我眼前和脑海中全都变了。 而我,也忽然开始有了莫大的能为。因为初醒的那次,我就在大河的河底整整坐了数天之久,却丝毫没事。 之后又在漫长的岁月中发现自己越来越与常人不同,而等沉浸在这种不同的我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时,这才发觉竟已过了两百年。 而我却容颜依旧,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于是我就四处打听,想再找到他问个究竟。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很多人都说他已在古狄道飞升。可是我不信,我都可以活这么久不死,他又怎会那么早仙逝? 可数年的寻访最终却还是只有一个结果,他真的已不在了。 后来,我听说有个庄周的人继承了他的衣钵,于是就去拜访这位庄周。 初一见庄周,我就发现人们所言不虚。因为在这个人身上,我再次体会到了只有在老子那里才有的那种奇妙感觉。 那是一种天高云淡般悠远,却又亲切到让人无法言说的奇特感觉。寻访老子的这些年里,我曾见过不少传言中的高人,却只有在这个庄周的身上,发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可惜,这位子休先生说话做事的态度也和老子当初一样,除了认真听我困惑的原因之外,并曾不正面为我解惑,只是给我讲了不少的寓言和有趣的故事。 让我又一次陷入了似乎明白,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的境地。 这一迷糊又是一段漫长的时日。等我再次醒悟时,他也已仙逝很多年了。 原先的困惑,还有他们两位先后的离去,都再度清醒过来的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为什么能指导我的他们会先后离去,而我却不会? 这显然不是水准或是能力的问题,尽管到我再度回醒的那时,我的能为已到了入水不湿,入火不燃的奇异境地,但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我出现的这些异样能为在别人的眼中或许神奇,但是在他们眼中,却只是不值一哂的小玩意。 当时的我也说不上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心底里就是始终盘旋着这个感觉,至今都不曾消失。 后来我怀疑是我不识字,见识太低,无法真正理解他们说过的那些话背后真意的缘故所致。 所以之后的很多年里,我开始努力认字,发奋学习,试图用学识来替自己解开这些困惑。 经过一段颇为漫长的学习之后,尽管我资质非常愚钝,但是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自问已可以试着重新解读他们说过的那些东西了。 可是等真的开始重新解读了,我才发现学来的那些东西却让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他们说过的每句话,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都能得出不同的结果。 就在不断的迷茫和不停的尝试,这种无谓的循环中,我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新的发现,就连最初的坚持和方向都开始迷失了。因为到了后来,我甚至都想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那是一段颇为不堪的岁月,那几百年中,曾做过不少过激的错事,也伤害过不少人,桃木郎就是在那段期间从别人手里抢过来。 期间,在自己间或的反思和追悔中,也曾经历过几次雷劫,不过都安然过来了。唉,那段日子……” 叹息着,灿的脸上有一抹淡淡不堪回首的忧郁在流淌。 “哦?前辈之前也曾几番历劫?而且是在自己的反思和追悔中?” 方羽静静的一路听到这里,就在心中也为他蹉叹不已得的同时,猛地在灵光一闪的瞬间,有些激动了起来。 “没错。天法自然,你我修行人讲究天人合一,到了一定的状态,心境的波动自然会引发一些异常,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小友为何会这么激动?” “晚辈年纪轻,经历的少,刚才听前辈的说法,证实了困扰心中很久的一个推断,所以不免有些失态,让前辈见笑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时,微微有些兴奋的方羽可不在乎灿眼中的不以为然,能在灿这种人的口中证实自己对雷劫的推断方向是正确的,那可真是一件能让他颇感欣慰的好事。 至少,他就不用再为即将度劫的阴神宗紫薇宗主担大多的心了。要知道,之前在两人的探讨中,紫薇可是下个极大的决心,才决定按照方羽的推论和建议来应劫的。 尽管方羽在心底里也认为自己的推断不会错到那里去,可心里有隐隐的担心那是避免不了的,毕竟,那时的他也没经历过大雷劫不是? 万一要是错了,出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后果…… 但是现在这份担心已可以坦然放下了,这如何不让他动容?不过欣慰之余,灿的一切也给他更大的好奇和困惑,究竟灿之后又经历了些什么,竟会让修行到这般境地的他也陷于心魔而不能自拔? 这在眼下方羽的认知来说,是无法理解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喂,懒虫,快醒醒,再睡天又要黑了,快醒醒!”迷糊中,一把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再度传入了梅小磐的耳中。 “方大哥?” 一激灵,梅小磐猛地睁开眼睛翻坐了起来。眼前这含笑望着自己的,可不就是让他牵肠挂肚的方羽么? “呵呵,你可算醒了。快收拾梳洗一下,我在外间等你。” 在他有些激动的打量中,换了一身新衣的方羽笑意盈盈,看不出有丝毫不妥的地方。 “方大哥,你没事了?真好!” 他目光盯在方羽身上,人却在手忙脚乱的穿鞋。可是心情激荡之下,一连几次都没能把脚伸进鞋里。 “我没事,你快收拾,我在外间等你。” 方羽看到他这幅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连陪在方羽身边的孤云脸上,此时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嗯!” 梅小磐脸上微红,低头应了一声后,便专心穿起了鞋子。 “道长,咱们去外间等?”方羽这时,也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孤云。 “方施主,请!” 在他清亮的目光注视下,此时依然有些紧张的孤云赶忙稽首延客。 “方大哥已经安然回来了,那灿叔呢?蒙姐姐真是讨厌,硬让人家睡到了现在……咦,蒙姐姐她人呢?” 梅小磐在方羽和孤云他们转身的同时,就已穿好了鞋子。不过忽然涌上心头的困惑却猛地的拉住了他抬起的脚步,一时间竟让他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间里传来了方羽清朗的声音:“孤云道长,我上山来的路上,曾看到一群病人和家属也正在向这边赶来。他们的情况有些狼狈,不知贵观是否能想办法给安置一下?” “病人?哦,我明白了,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人去安顿他们,贫道先走一步,等下再来陪施主叙话。” “多谢道长。” 紧接着,梅小磐就听到脚步声在一片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中迅速远去。 “小磐出来吧,现在没别人了。” 就在脚步声消失的同时,方羽清朗的声音也再度从外间响起。 “方大哥,灿叔呢?” 梅小磐从里间一出来,就问出了此刻他最关心的问题。 “灿前辈正在自我调理,他可能会晚点才过来。小磐你休息好了没?” 方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脸上挂满了淡淡的笑意。只是此时此刻,这笑容却带给梅小磐一种格外不同的感觉。 以他的修为和感受,他也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反正感觉中,就是觉得好像和昨天有了很大的不同。 “都睡了快一天一夜,能不好么?现在全身都觉得别扭,都怪蒙姐姐,对了方大哥,蒙姐姐她人呢?” 梅小磐说话的同时,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把握住他究竟是那里变了。 “她有事先走了,晚点可能还会过来。既然你已经休息好了,那就准备一下,等会咱们还要继续给人瞧病呢。对了,小磐,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方羽将他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在困惑什么,不过却不想去点明。 因为此刻,就连方羽自己,都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变化究竟有多大,但是他心里却清楚,自己体内的气机,从那一刻起,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一点,从老道孤云见到他以后那明显拘谨的反应,就已得到了证明,尽管从见面至今,他依然和平素一样,紧紧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但是,孤云还是本能的紧张了。 “呵呵…… 现在他看到小磐也是一样,便不由的呵呵轻笑了起来。 “先回答几个问题?方大哥你笑什么?我还等你给我说你怎么找到灿叔了呢,怎么你反倒要问起我来了?” 梅小磐这下可摸不着头脑了。 “前面不是给你说过么,灿前辈已经没事了。不过他还有点心事放不下,所以我自作主张,需要先问问你的打算。” 方羽说到这里,脸上也敛起了笑意。 “哎呀方大哥,你可急死我了。这样吧你先给我说你是怎么找到灿叔的,灿叔有什么心事,然后你再问我问题好不好?不然我也静不下心来回答你啊。你先说,好不好?求你了!” 有些焦躁的梅小磐上前一步抓住方羽的胳膊,略带恳求意味的话一出口,方羽倒还没什么,他自己却先愣住了。 “我怎么会跟他这样子说话?这么多年来,好像只有跟灿叔在一起时,才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啊,难道……” 想到这里,闪电般的缩回手,忽然有些僵硬的他再度用又惊又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方羽来。 眼前的方羽看上去依然是初见时那般的自在和从容,房间内,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异样的气息在流动。显然,方羽并不曾施展过手段,可自己心头这种分外亲切的感觉为何还会这么浓郁? 难道这就是他身上那种自己感应不到的变化所致?为何会这样? “小磐,你跟灿前辈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觉得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空里,方羽已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什么样的人?”这下小磐彻底愣住了。 “嗯,这点很重要,所以小磐你要仔细想想再回答。” 低头沉吟了一会后,小磐慢慢地的抬起了头:“方大哥你既然见过灿叔,想必也知道我是他捡来抚养大的弃儿。 所以,灿叔在我心里,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父亲,老师、朋友,也是母亲!没有他,就不会有我小磐这个人的存在。” 说到最后,一脸肃穆的他眼中已有泪光在闪动。 “咳,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是想问……” “方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管灿叔在别人眼中是什么人,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足够了,方大哥,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打断了方羽之后,抢先侃侃而谈的小磐此时已有些激动了。 “小磐,你别激动,我想你有些误会了。” 方羽心里,此时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问题,竟会有让小磐连退数步这么大的杀伤力。 “我误会了?”小磐眼中戒意稍淡,不过人依然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我并没有恶意,更没有从你这里打探灿叔底细的意思。实际上,要说了解,可能现在的我要比你更了解你灿叔。算了,咱们不说这个,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现在业已成年,那你想没想过若是有一天,灿叔不在你身边的话,你要如何生活?” “灿叔不在身边?”小磐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此刻,他从方羽的眼中,看不到有丝毫说笑的意思。 “嗯,现在你也是个大人了,多想想吧!”方羽说话的同时,人也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的同时,门口处已隐隐有脚步声响起。 “方大哥,你的意思是……”声音微微颤抖着,梅小磐的脸上已没了半点的血色。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说了个建议而已。” 方羽说完这句话,看着小磐轻颤起来的身子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忍,在转身往门口迎去的同时,口中也不由发出了低低的叹息。 “唉!小磐,希望你能挺住,若不是为了灿前辈,我又怎忍心来提这个建议?” 面色惨白的小磐闻声又是一颤,刚要挣扎着再开口时,却又被踏进门来的那个身影给拦住了。 “方施主……” 孤云老道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房间内有些异样的气氛,到了嘴边的话也很知趣的停住了。 于此同时,随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一片脚步声也都齐齐停住。 方羽回头看了看低头微颤着的梅小磐,心里又是一声暗叹,随即将目光迎向了静静望着自己的孤云:“道长,容方羽晚一点再过去拜望各位前辈?” 孤云垂下目光,平静的稽首而退了。 目送孤云和停在院门口的那群老道远去,方羽这才回头:“小磐,过来坐吧。” 梅小磐抬起头,眼眶中早已泪光盈盈。而那张还很年轻的脸庞上,此刻依然是一片雪白。 “小磐,眼泪擦掉,过来坐。咱们得抓紧点时间,后面还有一堆麻烦事呢。” 抬眼望了望门外已开始西斜的残阳,方羽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无奈和担忧。 “方榕,你们究竟躲到那里去了呢?千万不要现在就来闹啊……” “方大哥,我已准备好了,你说吧!” 就在这时,伸手擦去了眼泪的梅小磐已开口打断了他的沉吟。 “准备好了?呵呵,小磐,别那么紧张,事情并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方羽扭头,看到小磐紧握双拳,咬着牙关的那幅夸张模样,不由失笑了起来。 随即,他也敛起了笑容:“小磐,你虽然跟灿叔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也知道他不少的秘密和神奇之处,但是,你可能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来历和苦衷。” “我不知道?”小磐此时尽管心神紊乱至极,但是方羽的这番话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尽管灿叔并不是很确定,但我以为,你并不清楚灿叔是活了数千年的古人这一事实。” “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小磐这下真的傻在了那里! “这怎么可能?” -------------------------废话线------------------------------------ 不好意思,上个礼拜因故不曾更新。从今天开始,争取这个礼拜全给补上,所以这个礼拜此后数天内,每日更新可能会有几下^_^ 另,专栏内的投票调查我已了解,所以长生篇之后的章节,将恢复成以前五六千字的模样。又另,经过俺不懈努力,终于搬动了老婆来这边帮我加精,以后书评区内,也有精华可加了,呵呵。 最后,应赤虎的要求,在文后帮他友情挂一下他的新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地址如下: 第三十章 “这怎么可能?” 素净的房间内,夕阳残照下,听方羽说完和灿叔接触的过程之后,瞪大了双眼,使劲抓挠着自己头发的小磐愣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再次低低的惊呼了起来。 尽管从小到大,他曾或明或暗的见识和领略过灿叔的种种神奇,也曾在这十几年的平静生活中,配合着灿叔应付过几次一些人别有用心的窥探和挑衅。自然心里也清楚,养大自己的灿叔并不是普通人。 当然,他自己也曾在心底里无数次的猜测过灿叔的过往,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灿叔竟会是活了数千年的古人! 难怪他会有那么神奇的本事,也难怪他要那么的伪装自己,原来是这样…… “呵呵,这个问题从早上到现在,我也曾问过自己好多次了。可惜同样也是一个答案,这怎么可能?或许这也是灿前辈自己要度的劫吧!” 方羽看到梅小磐惊讶之下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只好苦笑着开口将他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 “这也是劫?” “我也说不好,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 苦笑着的方羽看到此时小磐脸上的惊容已稍有缓解,所以说了半截之后,稍一停顿,很快的转了回来:“原本我来这里之前,并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在我的理解中,你若是知道了,对你对灿前辈并没好处。这也是灿前辈一直都没告诉你的原因。 可是现在,你们存身的道观已被雷劫击毁,而灿前辈也因此而面临着曝光的危险,再加上他因自身的原因而陷入的困境,这些因素都迫使他不得不再次面临远遁的问题。 可是这次和以往数千来的隐匿和遁走不同,因为依然陷于自身困境中的灿前辈,心里已有了你这个牵挂……” “所以你就来问我了?方大哥,这简单啊,我跟着灿叔一起离开这里就是了,我不怕吃苦,再说凭我的医术,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灿叔做点什么,我……” 急急打断了方羽的梅小磐说到这里,还没等方羽开口,自己却已苍白着脸色,打住不说了。 聪慧如他,此刻已隐约明白,自己刚才所提到的医术,恐怕就是促使方羽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自己心里淳朴的好意,现在却已变成了横亘在自己和灿叔,这个世上唯一亲人之间的鸿沟。 早已揪紧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砍了一记似的,撕裂般的剧痛。而夺眶而出的泪水,也终于无声的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汇成了奔涌的小溪。 “小磐,擦掉眼泪,也别太难过。好男儿都应该像雄鹰,翅膀硬了,就该离巢自己去蓝天上自由的翱翔。 再说以后又不是永远见不到灿前辈了,只要等他心结解开,这世上又有谁,又有什么东西能奈何得了他?到那时,再相聚岂不是很容易?” 伸手轻轻抚上小磐的肩膀,此时的方羽目光中,有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在流淌。 因为当初的他,也曾像而今的小磐一样,在成长的路上,硬挨过这狗娘养的现实狠狠砍过来的一刀,若不是之后有天心灯出现,还不知道要疼到什么时候…… “方大哥,你是说,我……我以后还能见到灿叔?” 伸手一把攥住方羽的胳膊,泪流满面的梅小磐脸上此时涌起了一片红潮。甚至就连他薄薄的嘴唇,都颤动着不能自己。 “嗯,只要你有耐心,我相信一定能,而且这时间也不会太久。” 方羽迎着小磐殷切的目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磐狂喜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唉,傻孩子……” 就在小磐呆住,方羽眉头忽然一动的同时,一把悠悠的叹息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灿叔?” 小磐在声音入耳的瞬间,就已瞪大眼睛跳了起来。 方羽也站起身,向着从里间走出的那人望了过去。 “灿叔!” 微带颤音的呼唤声里,小磐已一头扑进了他灿叔的怀里,泣不成声。 “痴儿……” 怀拥着拼命忍着哭声的小磐,灿清瘦的脸上也是一片唏嘘。 方羽的目光在老农似的灿身上一转,随即便在嘴角浮起的那一抹淡淡笑容里转身,无声无息的往门外走去。 “小友苦心,灿不胜感激!” 就在他将要踏出门口的瞬间,耳边传来了灿低低的传音。 他回头微微一笑,而后步履轻快的掉头而去。他知道,既然灿已现身,那说明他已从自己的那些话里,找到了他自己的道。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自己去面对自己的道了吧? 呵呵…… 就这么在心里轻轻笑着,方羽索性放开气机,任由此刻分外活泼的灵神带着他向目的地一路走去。 “来了!” 距离这所幽静的小跨院数百米之外的一座偏殿内,一群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人中间,来自龙虎山的大衍散人和孤云、孤松两位老道脸上几乎就在方羽展开气机的同时,齐齐变了颜色。 紧接着,被他们提醒了的几十位老道,也先后感应到了这股浩然无匹的恬淡气息。 众道在感应到的同时,也都不能自己的色变。 这个即将过来的方羽,究竟是道门那一家的弟子?竟能达到如此的境地! 面面相觑之下,众道的目光渐渐都聚焦在了身边龙虎山七巧阁的两位道长身上。 “各位道兄,他自己亲口说只是个无门无派的闲人,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再说连孤云道兄都没法看出他的来历和传承,我们就更不行了。 同样身穿杏黄色正式道袍法衣的永旭和永昊两位道长在众道友的目光凝视下,只能按下心头同样浓重的困惑,苦笑着开口辩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气机浩瀚若海,修为深不可测。” 就在众人的目光落向他时,恢复了平静的孤云径自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的确是最纯正的道门气息,而且没有恶意!各位道兄不必再妄加猜测了,准备迎客吧!” 就在孤云话音还未落地的空里,大衍散人也开口了,同时,他的人也向着门口迎了过去。 “小镇方羽,见过各位前辈!” 几乎就在大衍散人和孤云孤松他们走到门口的同时,方羽清朗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原先存在于所有人感应中的那浩然气机,也顿时消失殆尽,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 “猴子,你感觉到了没?” “废话,若是连这么强悍的气机都感应不到的话,我还配当空门掌宗大弟子么?” 嘴里顺口喝骂着,但是此刻,跪在床头凝神细察的袁华心里却又痒痒了起来。 “不知又是道门的那位前辈到了!该不会是太玄宗主他老人家吧?可是按常理,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来这里凑这个热闹,莫非是另几大隐宗的前辈?可那又会是谁呢?” “死猴子,看你眼珠乱转,该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现在能起身不?要是能起来,咱们一起溜过去看看是谁来了,我总觉的这气息有些熟悉。” 看到袁华在那里皱着眉头眼神乱转,已能挣扎着下地的清风实在是有些躺不住了。 本来么,这次他跟着师父师伯来白云观就是为了观礼。可是经过昨晚那么一闹,他这一整天都只能傻乎乎的干躺在床上修养,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但是随风传来的各色音乐和不时传来的诵经声,却又像小猫爪子一般,抓的他心里痒痒的实在受不了。 要不是怕师父师伯知道了责骂,要不是还有个袁华也一起陪他躺在这里,他早就偷偷溜出去观礼了。 毕竟,这道门内赫赫有名的罗天大醮,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碰上并且参与的。 特别是在这科技昌明的现在,那更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否则也不会吸引来那么多宗门和各地的大道观一起来参与和观礼了。 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来到了地头,却只能眼睁睁的躺在这里干等,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再者,在经过昨晚那震撼人心的雷劫洗礼之后,他在胆寒之余,也对自己修行的东西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所以在感应到如此强大的气势之后,终于还是躺不住了。 “气息有些熟悉?莫非是他?” 正在脑海中苦思来者应该是那个大宗门前辈的袁华听到他的话,眼前却猛然一亮,人也在冲动之下企图下地。 可是在哎呀了一声之后,瞬间已被汗珠占据了额头的他又徒然的躺在了床上。 “我的妈呀,可疼死我了。不行,我还活动不了。” “死猴子,这下知道不好好修行的难受了吧?都是你这家伙了,被你这么一喊,连我都觉得全身又开始发软了。” 嘴里不满的嘟囔着,同样挣出了一声冷汗的清风也虚弱的坐回了床上。 经过这么一闹,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终于明白,传说中这凶名昭著的雷劫,即便只是余威,也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轻易承受的。 两个可怜人只能抹着虚汗,在彼此的讥讽和埋怨中,无奈的眼瞅着暮色的降临。 天色,终于慢慢的暗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夜幕降临后不久,整个白云观内再次响起了各类法器的声响。经过白天的开坛后,晚上的度炼仪又要开始了。 “灿叔,是不是要走了?多待一会行不?反正他们就算进来也看不到你。” 素净的房间内,双眼含泪的梅小磐依依不舍的拉着灿的衣袖,继续着他最大的努力。 “小磐,你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神医了,要坚强一些。白天那些障眼法只能骗过那些小道童,可骗不过即将跟着你方大哥过来接你的那些人。灿叔要是不离开,会有**烦的。” 灿清瘦的脸上也是一片不舍,不过语气中离意却很坚决。 “灿叔,这里是道观,你虽然有些特殊,但也算是最纯正的修道之人,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以你老人家的修为,只要平时注意些,又有谁能发现你的异常?和小磐一起留在这里不好么?灿叔……” 尽管知道希望不大,可小磐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尝试。 刚才,灿叔除了证实方羽所说的那些之外,还给他说了对他以后的安排,先留在白云观内继续治病救人,顺便花上几年时间系统的学习一下现代学生们必修的科目,争取日后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尽快的融入外面的社会。而不是再一直靠着其它的力量,继续留在这偏僻的地方艰难行医。 对于把自己留在白云观继续治病行医,小磐并没有觉得太多意外。 早在几年之前,他刚刚开始行医,声名渐起的那会,白云观就曾派出过包括后山二老在内的数批人马,到无名道观考察验证过他的医术,并多次邀请过他和灿叔搬到白云山去行医。 后来在被他跟灿叔拒绝之后,白云观那边也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关照。 在他行医的这几年里,白云观还还帮着他顶过了数次关于行医资格的检查。 虽然最后那次因为形势实在严峻,致使他和灿叔放弃了无偿配制和分发药草这一块才保住了继续行医开处方的方便,可要是没白云观在那里护着,恐怕他和灿叔早就被那些检查的人给严厉处罚了。 所以一直以来,尽管因为灿叔的坚持,他也对包括白云观道士在内的所有修行人都抱有很严重的戒意,但实际在他心底里,对白云观并不反感,甚至很多时候,还是很感激他们。 所以之前听方羽那么一说,他心里就已猜到了自己以后可能的落脚地,就是眼下自己待着的这座白云观。 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他怎么都没想到,长久以来一直无视自己要去学校上学的要求,坚持要按传统的方式教育自己的灿叔,现在竟会要求自己去系统的学习那些素来被他不放在眼里的东西,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学那些东西的目地! 难道自己在这偏僻荒凉,缺医少药的地方免费行医就真的是做错了么? 否则,为何它会在忽然之间就变成了横亘在自己跟灿叔之间的鸿沟?不但让自己没办法跟着灿叔一起远遁,甚至现在就连灿叔给自己的安排中,也似乎都隐隐流露着对它的不满。 这让他的心里很是失落和惶恐。也对即将到来的分离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因为他不知道,没有了灿叔在一傍默默的照料和看护,自己究竟还能在这里坚持上多久。 “傻孩子,尽管说起来都算是道门中人,可是这道和道也是有区别的。修行之路,又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道和道还有区别?”此时的梅小磐心里更乱了。 “嗯,有区别。我也是今天听了方羽说的那个故事,才有点醒悟。。所以这次我一定要离开,换个地方去追寻属于自己道。而小磐你,也应该去走属于你自己的路。 之前给你说的那些安排,也只是灿叔跟方羽探讨后得出的一些想法,如果以后你觉得不适合你,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千万不要局限于我的想法和安排,而将自己也陷入跟我一样的困境。这点你千万要记住。” 缓缓站起身,一脸认真灿叔深邃的双眸盯着梅小磐认真说完了这些话,直到依然有些糊涂的他点头表示记住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小磐,灿叔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些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困扰。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 灿叔今天也很欣慰,因为你今天在心境大乱的情势下,都没有用心里的困惑和失落来责问灿叔,这说明你长大了,已经明白人生在世,成长的路上会遭遇很多的不得已和暂时的困惑,而这些都需要自己来面对和选择的道理。” “灿叔,我……”小磐此时听的更迷糊,也更不安。在他年轻的心里,觉得灿叔这些话里似乎另有含意,因此急着开口想要解释。 “小磐,傻孩子,灿叔并没有其他意思,而是真的感到高兴。你现在能答应留在这里继续行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遇事就死缠烂打的要灿叔答应帮你。这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知道有时候做人做事要为别人考虑,也明白了灿叔教你学医的苦心,知道这里还有很多病人需要你,这是成熟和有担当的好事情,灿叔怎会不高兴呢? 静下心来吧我的孩子,灿叔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只是舍不得灿叔离开而已。要不这样吧,灿叔在这里答应你,这次离开后,一旦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就第一时间来看你,这下该放心了吧?灿叔可从来没有骗过你哦!” “灿叔,我等你。” 含泪的双眼久久凝视着面前的灿叔,小磐在确认自己实在无法改变分离的现实之后,只好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这样灿叔就能放心离开了。不过你自小身体就有些特殊,以后替人看病的时候不要那么拼命,灿叔可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却不在了。” “嗯,知道了,灿叔你自己也要保重!” 此时已擦干了眼泪的梅小磐脸上隐隐也有了一丝笑意。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灿叔今天说的话,好像比那一天都要多……自己可不能再让他担心了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乖儿!” 看到小磐脸上这一丝笑意,伸手摩挲着小磐头顶的灿叔真是老怀大慰。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可以太过温情的好地方,所以在很快收手的同时,他扭头望向了门外:“小友久候了,我这边已经没事了,进来吧。” “小磐真棒,恭喜前辈!” 随着方羽清朗的声音在小院门口响起,方羽的人也出现在小院之中,很快就来到了屋内走到了小磐面前:“小磐你真的很棒!” “方大哥,你别笑话我了。”小磐被他连续的夸赞弄的有些扭捏,不过离情别愁也在这份别扭中不知不觉的淡了几分。 “前辈,方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微笑着,方羽并不在意小磐的不自在,反倒将目光投向了一傍的灿叔。 “请说!” “小磐医术惊人,心地更是淳朴的让人喜欢。我是家中唯一的独子,一直都想有个像他这样的弟弟,不知前辈能否帮忙,让小磐答应做我义弟?” “小友……” 灿闻声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激动了起来。 “小磐,身为小神医的你,不会不给我这个手下败将这个面子吧?” 微笑着,方羽抢先开口,打断了灿的后话,只管笑呵呵的盯着此时还有些迷糊的小磐发问。 “方大哥,谁说你是手下败将了……” 小磐此时心里很乱,因为他不明白面前的方羽为何会忽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再说灿叔也没发话,所以尽管心里也有些动心和兴奋,但也有些迟疑。 “呵呵,既然你又叫我方大哥了,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嗯,认了兄弟,当大哥的自然要送个礼物给你,小磐你看这东西行不?” 有些强迫似的,方羽自说自唱的说到这里,手里像是变戏法一般的凭空幻出了个东西,送到了小磐的面前。 “啊,我的桃木郎!” 小磐这下子又愣住了,因为方羽送到他面前的东西,正是之前引来了雷劫的那根黑棒子,桃木郎。 “桃木郎不是成精了么?怎么雷劫之后还会没事?” 就在他**的同时,灿叔已在一旁开始了催促:“小磐,还不接住你义兄的礼物?” “多谢方大哥!” 小磐在赶忙接过桃木郎,不过心中的疑惑却又多了一重,因为他发觉,此时的灿叔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灿叔,其实送给小磐的这份礼物还需要你帮忙才能算完整。”既然已认了小磐为义弟,方羽自然也跟着他变了对灿的称呼。 “没问题,需要我怎么做?” 灿清瘦的脸上,此时已恢复了平静,但心里的波涛,却未曾完全平息。 小磐还年轻,并不太懂方羽刚才开口认亲的深意,但是已在这纷扰红尘间历经了久远岁月的他,又怎会不明白方羽的好心? 小磐的医术是高明,可他现在还是个不曾经历过风霜洗礼的半大孩子,以前一直都在自己的护佑下平静的生活和行医,可是自己离开以后,他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里,尽管相信这里的大多数人会看在他高明医术的份上对他尽量关照,可就算这里是道门清静地,但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以后就不会受委屈。 这也是灿在别离之际,最放不下的隐忧之一。 可是这一切,在刚才方羽开口认亲后,就已变成了过去。特别是当灿又联想到方羽之前离开时,忽然放开浩然气机,一路招摇而去的奇怪举动,就更加明白了他的苦心。 这是方羽他不顾曝光自己于世的风险,在给小磐的以后铺路,给自己安心啊…… 再想想自己这大半天里和这俊朗的少年短暂而又奇特的一连串接触的过程,灿已觉得无话可说。 因为在他心目中,剩下的一切,就该是自己去做,而不是用嘴去说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白云观这边非常欢迎小磐留在这里行医,方才孤云和孤松两位道长也已经答应兼任小磐行医时的护法,为了方便病人,他们还准备把前山的药王宫腾出来给小磐。 不过这些都要等今晚的炼度结束后才能准备妥当,明天中午,观主就会法会上当众宣布此事。 而我想请前辈帮忙,咱们一起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桃木郎给种在药王宫里。” 素净的房间内,方羽说出他这个打算的时候,眼神中有奇亮的精芒在闪动。 “把桃木郎种在药王观里?”灿叔微微一愣。 而瞪大了双眼的小磐,更是把目光不停的在方羽和自己手中的黑棒子上来回打量,实在弄不明白这桃木郎要该怎么处置才算是种。 “嗯,把它种活在药王宫里,这样小磐以后再治那类病也就不用那么费劲了。怎么样灿叔?咱们一起来试试?” 含笑解释的方羽眼中,那一抹奇亮的精芒变得更盛了。 “把它种活?呵呵,有意思。小友准备现在就动手么?” 就在小磐愈发不解的目光中,脸上浮起笑意的灿叔双眼中也亮起了精光。 看到灿叔也和方羽一样,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头雾水的小磐就实在忍不住了:“灿叔、方大哥!你们到底要干吗?桃木郎……” “放心吧小磐,你的桃木郎已被我暂时收在了洪荒玺里,不会有事。现在我们只是想把这根棒子上历年来淤积的病气炼化,顺便试试能不能让它再枯木逢春,如果真能重新生枝发芽的话,就能再把桃木郎放出来了。 到了那时,就可以让桃木郎做你的阴护法,这样你以后再给人治病,就会轻松许多,而且桃木郎也能利用生气很快的化解掉移来的病气,不会再惹来什么麻烦了。” “方大哥,你说桃木郎它还在?” 一听到方羽说成精的那个桃木郎还在,小磐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至于方羽说的说的其他内容,全都被他给无视了。 “还在,只是现在还不能放出来,不然就又要惹麻烦了。”方羽精光闪烁的双眼盯着小磐手中的黑棒子,恨不得现在就动手试试。 而一旁的灿叔此时也盯着黑棒子,同样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尽管已修行到了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境地,可是这么有趣的尝试,方羽和他也都还是第一次,若是能够成功的话,这其中的意义对他们这个层面的修行来说,绝对不容小视! “那咱们还等什么?灿叔,方大哥,咱们赶紧过去种它啊!” 此时的小磐已激动的不行了,紧握着手中的黑棒子就要往外跑。 今夜于他,冲击和郁闷的事情实在太多,原以为从此就要失去以前原有的一切,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有桃木郎能留下来陪他。 可是刚抬起脚步,还没等方羽和灿开口拦他,他自己却在全身一抖的瞬间停住了脚步,“灿叔,老黑呢?” 带着颤音的话语出口的瞬间,他刚还有些潮红的脸色也已变成了一片寡白。 “小磐,你要坚强些,咱们的小山都已经变成个天坑了……”说话的同时,灿叔的脸色也暗淡了下来。 眼泪再次无声的滚落,不过这次,小磐却没再哭出声,而是很快的背过身子,擦掉了眼泪。然后又回过头低声说到:“灿叔,方大哥,咱们走吧!” “小磐,大哥也很想马上就帮你放出桃木郎,可是现在还不行。晚上的炼度仪式已经开始了,整个山上,除了这所别院和有限的几个地方,观里观外现在到处都是参加法会的人,山下更是还有十几万的香客和信徒。 而药王宫也是六个分坛之一的玄真坛所在地,所以最快也要等今晚的法会结束后,我们才可以过去。 不信你听,现在外面这些一直响个不停的音乐和诵经声,就是整个道观内的主坛和六个分坛,都在举行超度亡魂的炼度仪式,差不多要到凌晨时分才会结束,我们还要等好久才能过去。你别着急,灿叔和方大哥既然说了要放桃木郎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要不现在你现在出去见识一下这规模宏大的法事,顺便散散心?现在已经很难碰到这种规模的罗天大醮了,很壮观的……” “呜……” 突然,就在方羽温言开解着小磐的时候,外面传来的那一阵阵悠扬音乐声和诵经声中,非常奇怪的响起了另外一声悲凉悱恻的奇怪声音。 方羽在这声就像是荒野鬼哭般悲凉悱恻的埙音入耳的瞬间,就知道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这曲子一入耳,他就听出来这是自己初见方榕时,方榕吹凑着的那首悲凉楚歌。 而能以一埙之音,压下全山这么多法器声响和诵经声的,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也只有是方榕和他背后的那群巫门六宗中人。 避开了相对敏感和招摇的白天开坛仪,巫门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咦?巫门密传炼魂引?好聪明的巫家小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打上山门了,呵呵!” 就在方羽在心里暗叹的瞬间,灿叔却在侧耳听了一阵后,呵呵的轻笑了起来。 就连他也没想到,方榕竟会在白云观大举开坛炼度亡魂的这时候,用埙借着一曲悲凉的楚歌,也将巫门超度亡魂的密传奇术炼魂引给催动起来。 这样一来,即清楚的告诉这里他们来了,也在某种程度上给这边留了点面子,这样即便之后争执起来,也不至于落下太大的骂名。 毕竟,今晚这边摆出这么大阵势,用意是炼度亡魂,而他的炼魂引,尽管彼此门户不同,但作用也是在超度亡魂,所以也算不是恶意捣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然,前来找麻烦的意思也非常明确,否则就不会这样子出场了。 方羽听灿叔这么一笑,他也摇着头苦笑了起来:“前辈笑得轻松,可是我却是头大的紧,他们这么一来,怕是我又要忙了……” 灿叔在忽然起身拉着一头雾水的小磐往里间走的同时,又低声笑着说道:“呵呵,不用怕了,现在就已经来了。” 就在灿叔和小磐避入里间,方羽苦笑还未曾收敛的瞬间,门口便来了白云七子中的老大。 花甲年纪的老道一见方羽,就稽首为礼:“方施主,巫门六宗的人上来了,孤云师叔让小道来问问施主,要不要去前面见客?” 到了这种时候,方羽还能说什么? 再者他本身也很不希望看到巫道两家再起纠葛,所以只能在越发清晰和悲凉的楚歌中,跟着老道去了。 盘膝坐在山顶的那块凌空巨石上,手捧着陶埙吹个不停的方榕,目送着山脚下的蒙青凝他们一行人分开汹涌的人群,一路行云流水般踏进了对面山上白云观的山门,然后便闭上了双眼,越发凝神吹起了他的这首楚歌。 以前的传说中,不管是僧道还是巫门,每逢举行这种炼度亡魂的盛大法会,周围千百里的孤魂野鬼都会聚集过来等待超度,而这些孤魂冤鬼大量聚集的阴气所致,整个法会所在的地区也会因此而开始下起小雨。 而在巫门的传说中,把这种时候下起的雨称为天哭。 可是今夜的天空中月亮园,也很亮。方榕在这里吹了一会,都没发现有丝毫下雨的迹象。 可是无数股小旋风组成的风鸣声,却随着呜咽的埙音,慢慢的大了起来。 很快,呜咽般的尖利风鸣声就和他的悲凉悱恻的埙音、以及山对面白云观里那一片更加响亮了的音乐和诵经声混成了一团。 三种各不相同的声音组成的怪异声浪在一阵紧过一阵的无数小旋风吹送下,远远的四处传开,不大的功夫,就给山上山下无数的人们带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和混乱。 紧跟着,两山之间的山谷中,一片嗡嗡声很快由小变大,最后轰响成一种绝对能压下所有怪异声浪的巨大声音,将刚还充斥在天地之间的埙音、风鸣以及法器和诵经声组成的怪异声浪驱赶成了不值一提的最弱音。 方榕此时也在心神颤动中,睁开了他的双眼,抬眼往山下和对面一看,紊乱的人群和他们发出的嗡嗡声阵势大的让他都感到震惊,失神之下,甚至连楚歌都忘了继续吹下去。 其实眼下这种时候,再吹下去也是闲白搭。 因为就算再多加上一个他来一起吹埙,楚歌的声音也不可能盖过这山下和对面山上那么多人发出的声音。 就在他停住不吹的同时,对面山上的白云观内也恰好停住了法器的音乐和诵经。 这一下,无数的信徒和香客们就更加的骚动了起来,眼看就要变成一场大混乱了。 方榕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沉静的脸上,也开始有些变色了。 因为他和巫门其它几位宗主碰面商议过后,尽管鼓着一口气还是决定要闯一闯白云观的山门,但是丝毫没有要累及无辜香客和信徒的意思,就连对如何闯上白云观,他们都采用了吹埙这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更遑论山下这些普通人了。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之后,竟会这么容易出现混乱,所以此刻的方榕额头,就连冷汗都开始冒出来了。 就在这时,灯火辉煌,有些混乱的白云观内忽然响起了一声苍老平和,但又中正宏大的一声浩然长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苍龙一般中正平和的浩然长吟就像一声声暮鼓晨钟,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奇异力量,将老子五千言的开篇送入了山上山下所有人的耳畔脑际,一下子便将喧嚣在尘世间的所有杂音都给盖了下去。 很快,那片代表着紊乱的嗡嗡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呜咽的凤鸣还在山谷间轻轻的流淌。 方榕在这声长吟响起的瞬间,就在全身巨震中闭上了双眼,而汹涌的泪水,却依然从紧闭的眼帘下不停涌出。 这一声声长吟就像一缕缕无处不在的清风,在方榕听闻的瞬间,就以击中他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然后又从那里抚慰着他,一点点的消融着郁结在他心中的那无数的冰冷和委屈…… “唉!” 就在方榕的心神迷失在这一声声浩然长吟中时候,他似乎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随即,他手中的的埙也被人拿走,可是这一刻,方榕心里却根本没有要醒来看看是谁的意思。 “呜……” 紧接着,一缕清越的埙音从山顶上升腾而起,转瞬间就已响彻了天宇。 ---------------------------------------------------------------- 实在抱歉,今天更新这么晚,而且还是只有一章,不过还是那句话,拉下的章节这个礼拜完结之前一定全部补上,请大家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苍老平和的吟唱声在夜风中独自吟唱到易性第八时,空旷的山谷中又出现了一把冲淡平和声音加入了吟唱。 紧接着是又一个淡远的声音加入,很短的时间内,夜空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六七个不同声音的齐声吟唱。 但是,每个不同的声音却都带着一个特性,那就是每一句吟唱,都能很清晰的传入山上山下每个人的耳畔脑际,同样的,每个声音也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冲淡与平和,都能一步步的将每个听众的心带入一种云淡风清的淡远境地。 更为奇特的是,这六七种并不相同的声音组合到一起,不但不曾紊乱,反而给人一种更为和谐、宁静的奇妙感受。 而清越飘渺,从就像来自九天的精灵一般灵动,自由嬉戏在夜空的埙音,从一开始就在凤鸣声和吟唱声里架起了一道无形的桥梁,隐约间,已让这天地间仅存的三种声响变成了天籁一般的声音。 那是一种以往只能在传说和典籍的只言片语中领会到的空灵和悠远,更是一种很多人只会在最深甜的梦境中,才能碰触到的奇妙感受。 那一瞬间,山上山下,已不知道有多少信徒和香客跪伏在地,而他们充满了虔诚的脸上,不知何时,更是早已挂满了泪水。 “知其雄,守其雌…… ” 平和淡远的吟唱和空灵飘渺的埙音还在夜空中继续荡漾,但是灯火辉煌的白云观内,此时也有从小到大,越来越齐整的洪亮吟唱在响起。 就像静谧的夜空中有无形的信息在传播命令一般,从山上响起的这片齐整吟唱也在一点一点的往山下蔓延,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这片齐整的吟唱已后来居上,成了回荡在这天地间唯一的轰响,齐整而又平和,一声声往四面轰传而去。 高挂空中的那轮明月似乎也感应到了山上山下这些人的虔诚和平和,原本清亮高远的的满月周围,似乎也在这片吟唱声中围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让夜色也变得更加的幽深和朦胧。 众人沉醉于吟唱的空里,朦胧夜色中,整个白云山的四周,有无数轻烟似的雾影在不停的往空中浮起、升腾。只是此刻,并没有多少人去分神注意这些。 山顶上,已将一曲逍遥游尽数吹完的方羽双手一拍,砰的一声轻响中陶埙化成了灰烬,扬手将陶埙的碎屑撒入山风中的他一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刚睁开双眼的方榕:“往事已随风而去,榕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说真的,我不知道。横亘在这里的东西忽然消失之后,我不知道后面还能做些什么了。” 手抚着胸口,泪流满面的方榕并没有试图遮掩什么,而是将略显空洞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方羽。 刚才,方羽排碎陶埙的声响把他从那种奇异的境地中惊醒了过来,可是一睁眼之后,空寂的夜色和心中空荡荡的现实让他顿时陷入了一种从没体验过的空虚中。 再没有咬牙坚持生死抗争的危机感,也同样没了郁结在心的那种不甘和郁怒,剩下的只是一种淡淡的疲倦和一片深深的,无所适存的茫然。 “这么说来,要恭喜榕兄了。每个新开始,好像都是这种无所适存的茫然开始的。” 方羽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方榕的预料,但是却没有带给他任何不适的感觉,因为他从方羽真诚的笑容里,没有感觉到其他任何的杂色。 “新的开始?” 他微愣之后,陷入了沉思。 而今自己的体内,隐患尽去,修为也因那存在最后的馈赠而踏入了更高的层次,也算的上是因祸得福了。眼下,这些年来郁结于心的怨怼和块垒也在刚才这奇异的吟唱中消融殆尽,此时回过头来再看,自己今晚闯上白云观搅场立威的举动是那么的幼稚和鲁莽,难道除了这种无谓的门户之争,自己就真的没别的可干了么? “刚才我出来,看到巫门六宗中,似乎缺了朱雀宗和你玄武宗,现在你再来看看,对面山上山下这些人,再看看你们巫门来的这些人,区别有多大? “身为传承了千百年的巫门六大宗之一的宗主,身负巫门数宗深恩的你,此后还有多少事要做?更不用说那些曾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渡过那段艰难日子的朋友们的期待和心意了,榕兄之后要面对的一切,岂不就是个新的开始?” 看到方榕陷入了沉思,而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丰富和复杂,一直含笑望着他的方羽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多了句嘴。 自从上午和灿叔进行了那一番探讨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变了很多,最明显的一点,似乎变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内敛和顾忌太多了。 否则,之前也不会在白云观那么招摇的放开气机,此时也不会站在这里操心这么多事了。 原本,在他的感觉里,像方榕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他再费什么口舌,短暂的空虚和迷茫过后,方榕肯定能很快找到自己的方向,并不需要自己来多事。 但是经过和灿叔的接触,他的一些看法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而今不是以往,真正还能坚持着些什么的修行人已经少的可怜,适合这类人的生存空间也还在继续缩水,如果这时候还一成不变的坚持以往的观念和做法,岂不是以后也会很容易像灿似的陷入自己的执着而不能自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所以他现在还继续的留在了这里,要是换做以前,说完这句话本不需要多说的话之后,他铁定就转身会离开了。 因为,这里现在很快就会再度成为是非之地啊!就是此刻,他已能感应到了数个相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这里,并且还有一些人也正在飞快的往这边赶来。 “多谢提点,方榕明白了!” 很显然,脸色在他多嘴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的方榕也发觉了周围的这些动静,他在说话的同时也站了起来,而笑容也浮上他的唇角:“麻烦又来了,方羽你要不要避一避?” “看起来应该不是大问题,老子五千言对他们的洗礼要比你来的更大,我……” 稳稳的站在原地,原本并没有离开意思的方羽含笑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随即又笑道:“不好意思,刚有个前辈在召唤。这次我就不陪你了,回头榆城再见吧。之前我看到王宗主也来了,到时候我自己去拜访你们,正好还有点你们玄武宗的消息要告诉你知道。榕兄,小弟先走一步,告辞了!” 说完,他在抱拳一揖的同时,就已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玄武宗的消息?难道玄武一脉还有香火存在么?” 方榕抱拳,盯着他消失的空地,口中发出了喃喃的疑问,不过很快,他就在深吸了口气的空里,打点精神,将目光投向了飞一般掠上山顶的那一行人影。 其中,除了几名身着华丽法衣的老道之外,他还看到有刚上山去了的巫门一行人。 而这些人里,在电射飞掠中频频向山顶注目的蒙青凝纤细的身影,在朦胧月光下,更是显得醒目。 “看来,果真不会有大问题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方榕无声的自语着,振作精神迎了上去。 再说方羽,凭空而现的身影刚出现在别院中央,就已感觉到了几股非常强大的气息锁定,而其中一股,还带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而他现身的别院中,灿强横到连他都要为之侧目的气机揉合在一阵非常玄奥的波动之中,将整个房间都包裹在其中,令这些强的气息根本探测不到屋内的任何信息。 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对抗,而这种对抗,要比那座小山顶上此刻的交涉更微妙,也更危险的多。 方羽感应到这些的瞬间,不等身子站稳,体内玄功百转的同时,抱拳就向着夜空凝神传音道:太玄前辈,小子方羽在这里见礼。还有各位前辈,方羽有礼了。不知各位前辈能否给小子一个面子?” 说话的同时,他体内浩然无匹的劲气一涨一收,整个人也在忽然的一个隐现中出现在五步之外的地方,不过手上,却依然是抱拳为礼的姿势。 “咦?” “原来是方羽你这小家伙在这里搞事,要是早知道,贫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各位道友,此地事已了,贫道先去山上煮茶恭候了。” 就在方羽再度现身的瞬间,夜空中先是接连响起了几声隐约可闻的惊咦声,随即便传来了宣真宗宗主太玄冲淡平和的声音。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方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陡然强了数倍的气息猛地侵入了灿布下的气罩之中,随即,就在与灿的气机和那股猛扑而来的玄奥波动交击的瞬间,闪电一般的抽身而去。 而刚在屋内的灿轻咦了一声的同时,其他另外五股气劲也猛地爆起,随即就在整个别院中接连响起的爆竹般的清脆气爆声中,齐刷刷失去了踪影。 蓬的一声,又是一声分外清脆的爆鸣,刚还充盈在别院中的激荡起伏的无形气劲,转眼就在这声空气的爆鸣声里消失殆尽。 “灿叔你没事吧?” 方羽一进屋,就看到脸色有些苍白的灿盘膝坐在一堆碎木上,身边,正蹲着一脸关切的小磐。 睁开眼,吐了一口浊气的灿慢慢站起身笑道:“没事,不过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就不好说了。你瞧,最后一下,椅子都碎了。这批人很厉害,要不是他们都没有恶意,我撑不到现在。” 方羽心中暗暗咋舌,不过脸上却还是淡定的笑着:“来的都是道门现存最厉害的几位前辈,可能只是想来认识一下灿叔。对了灿叔,这么急给我传音,莫非是想现在就动手去?” “本来是这么想来着,不过现在就不行了,还是等凌晨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先在这里陪小磐,我去找地方静一会。山下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人群现在很安稳,听,马上就要诵完道德经了。” “嗯,那就好,小磐你跟你方大哥聊一会,我进去静一下。”说实话,之前危机时分开口的吟唱,以及刚才的那一轮对抗,也着实让灿有了很深的倦意。 “好的灿叔!” 此时的小磐非常的懂事和乖巧。(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方大哥,你刚说外面的那些人是道门现存最厉害的几个人?” 目送灿叔进入里间后,小磐有些神秘的拉着方羽来到门口,这才指着外面的夜空低声问了起来。 “是啊,其中一位我认识,而其余的那几位给我的感觉和他都在伯仲之间。小磐怎会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方羽被他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有些不解,所以也很配合的放低了声音。 “方大哥,你所说的道门是指整个道教吗?” 小磐此时的神情已隐隐有些兴奋。一双满含期待的目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盯在方羽脸上,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 “差不多,但也不仅限于道教。小磐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跟大哥直说,现在我们可是兄弟了哦。” 方羽此时心里已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更想把气氛给调整的轻松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肯定会让小磐失望。 这一天多时间里,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小磐实在遭受了太多的冲击和剧变,这让方羽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原本,按照传统意义上的说法,像小磐这样救人无数的好孩子,是不该遭遇这么多磨难的,可是现在…… 虽然方羽自己也早就明白,天地不仁! 天道也根本就不是好人一定有好报这样的说法就能概括和总结的,不过受了这么多年这种论调的教育,很多时候他还是本能的期望,这样的巧合能更多的出现在像小磐这样善良淳朴的人身上。 就为了这点执着和信念,他这次在灿叔,特别是在小磐以后的安排上费了不少心力。甚至都不惜当着那么多道人的面,一再的曝光自己的实力。 用意,无非就是想让小磐以后在治病和生活上,能得到更多的关怀和照顾。当然,另一方面,某种程度上来说,方羽也是为了自己求个心安。 否则,事后他自己都不会安心。 因为他亲眼目睹过小磐给病人看病时的场景,那么大强度,那么拼命的看病救人,而且数年来一直都在免费,甚至个别时候都是在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取和延续患者的生命。 这样的仁心医者,就连身为医者世家子弟的方羽,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样的人,方羽若没碰上便罢了,若碰上后还不能为他进一份心力的话,方羽根本就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和愧疚,更不用说这医者是 小磐,而他现在还不过是个没完全成年的半大孩子这一事实了。 所以方羽今天面对着小磐的时候,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照看着他的情绪,尽可能的在他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让小磐受到更多的刺激和委屈。 这也是现在的他仅能再给于小磐的一点点心意。 “这么说他们都已经非常厉害了,可是就连他们这样的一群人,灿叔都给拦在门外,这说明灿叔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厉害的多,为什么灿叔还会怕他们发现? 方大哥,之前你说灿叔必须要走的时候,我还以为灿叔没他们厉害,害怕他们来骚扰。 可是现在他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还非要丢下小磐躲起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灿叔,别让他走啊?最多我们换个地方不留在这里就是了!” 果然,小磐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变得非常激动了,就连说话的速度,都快的像是在打机关枪。一口气就把他的疑问都倾泻了出来。 “小磐,灿叔要离开,其实并不全是怕秘密被曝光的原因,更多顾忌的,是他自己自身的问题。” 方羽心里暗叹了一声,张口解释了两句之后,看到小磐依然不能接受的那副模样,只好一咬牙,决定干脆把能告诉他的全都告诉他,否则,这对小磐来说,的确不是很公平。 “小磐你也知道,灿叔这些年经常都会把自己关在禁制里,很长时间都不出来。 最后的这次,更是关了自己有数月之久,就连桃木郎成精,大雷劫降临这么大的事都无暇顾及,这全是因为他自身出了问题。 你可能还没见过灿叔出问题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整个身体,甚至包括头发和眼珠,都会呈现出左红右绿两种非常诡异的颜色,至于体内的气机,那就更不用说了,随时随地都处在爆发和入魔的边缘。 所以灿叔只能靠着他自己在大河底布下的层层禁制和大河水底的冰寒,来压制和缓解自己的状态,否则一旦入魔,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小磐,你现在也知道了,灿叔是奇迹般活了那么多年的古人,长久的生命历程中,苦苦追寻大道而不果的他经历过很多我们根本想像不到的风霜和雪雨。 所以今时今日的他并不怕死,甚至按他的话来说,这数千年来,他好几次都在应劫的时候,完全放弃了抵抗,希望天劫能将他带出这个长生不死的困境。 可是每一次,在给周围带来毁灭性的破坏之后,本该应劫而去的他却依然还能带着一身的重创爬起来。用不了多久,身体又会自动的恢复原状。 而更可怖的是,每一次恢复,都会给他在修为上带来更大的收获,可就是始终突不破那最后一步。 漫长的岁月中,无数次的努力,可收获的却只是一次次的失望。而与此同时,他也只能像天地间唯一的孤儿一般,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悠长的岁月慢慢的流逝,自己熟悉的事物和时代一步步的消失和变迁,那种摧心裂肺的孤独和无人可以诉说的迷茫,若不是他还有心中的目标可以作为凭依,恐怕早就已经崩溃和入魔了。 但是灿叔的机缘实在太好,而来自那个久远而又相对淳朴年代的他,对自己追求的那份执着和坚韧,也让他从数次崩溃和入魔的边缘走到了现在。 可谁又能想到,一路坎坷的走到现在之后,长久以来他依为长城的信念和追求却变成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心魔。 因为现今这剧烈变化的时代,从很多方面近乎全方位的颠覆了他在这数千年中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珍守并且执着了这么久的信念和很多东西,都似乎在这短短的百十年中都变成了无人理会的垃圾。 而更多让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变化,让他即便是一直隐匿在偏僻的荒山,也无法完全的避开随之而来的冲击。 例如就像你开始行医后,蜂拥而来,几乎塞满了整个山谷的那些贫病交加的病人…… 这一次,要不是机缘巧合,在大雷劫降临之时我们几个意外出现在他禁制之中的话,他可能又会尝试借着这次规模空前的雷劫而再一次选择放弃。 听他的意思,要是这次还不行的话,他可能就准备干脆放弃再压制心魔了。因为这次的心魔,根本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来长久的面对。 小磐你现在也算是半个修行人,你试想一下,若是修为到了灿叔这个层面的人一旦入魔,而且很可能还会继续不死下去。那么,将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局面?“ 一口气缓缓说到这里,神色已在不知不觉间肃穆了起来的方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早已张大了嘴的小磐。 “我不知道,我……” 小磐在方羽的目光凝视下,苍白着脸,我了好久都没能说出个究竟来,只是冷汗,已不能控制的从他两鬓间狂渗了出来。 “但是因为我们的意外出现,让一心准备求死的灿叔动摇了。再加上当时被我不知轻重的一吼,所以灿叔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而我们也在他的照应下,很勉强也很侥幸的从这次大雷劫之下逃得了性命。 之后发生的事灿叔该给你交待过了吧?呵呵,灿叔帮我们度过这一劫之后,又无意间在我讲的一个小故事里,找到了解决心魔和他根本问题的一丝希望,所以这才决定离开,找个无人打扰的安静地方去再次努力着试试能否踏出他的最后一步。 若是这次能顺利踏出那最后的一步,那么现在依然还只是暂时被他压制着的心魔也就不再是个问题。 可是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时的他可能会陷入更可怕的境地,也会给周围的一切,带来比这次更可怖百倍的灾难。 所以他一定要离开,因为在他这种层面的修行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问题和危险,所以这才是他决心要把你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难道小磐你不知道么?灿叔在这长达数千年的悠长岁月中,只曾收养过两个孤儿,而你,就是在你唯一的师兄左慈左元放之后,在这千多年来灿叔他收养的第二个孩子,很可能也就是最后一个。 所以小磐你以后要好好保重身体,用心给病人治病,可千万不要学你师兄左慈那样浮夸和招摇,那样可是会让灿叔再失望一次的哦。” “等等,方大哥!你刚才说三国里那个有名的半仙左元放也是灿叔收养过的孤儿,我的师兄?” 果然不出猛爆料,企图将再度陷入沮丧和失望的小磐心思给拉回来的方羽所料,左慈这个名字一出现,小磐就真的瞪大了双眼,甚至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而语气中,更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流露出了惊讶和浓浓的好奇。 “呵呵,你觉得方大哥会骗你么?”方羽微笑着反问到。 其实当时,他从陷入回忆的灿叔无意间的话语中听到这个时,也很是吃了一惊。不过等他回头想起灿叔在房中和河底布下禁制的手段,以及禁制中几次遇到的幻术,方羽心里也就觉得十有**是不会错的了。 “天啊!原来灿叔以前竟然这么厉害……” 带着满脸的惊叹和兴奋,心中激动不已的小磐竟有些不知所促的在原地来回徘徊了起来。 方羽看着他生气勃勃的样子,也不言语,只管笑着看他。 可是没想到,小磐转了几圈后,脸上的激动却被一层疑云给代替。就见他猛地停住脚步,抬头向方羽望来:“方大哥,你该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而编故事给我听吧?灿叔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除了医术之外,就只教了我这么点本事?要不然再差劲我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啊!对,一定是你在哄我开心,我就知道……” 说着话,他的脸色就再度阴郁了起来,眼眶中甚至也开始有泪光在闪动。 “小磐!收敛住心神!” 方羽见他这样,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口中也发出了一声轻叱! 小磐一愣,随即满腔的不乐意便融解在了方羽那双此时奇光闪烁,深邃无匹的双目凝视之中。 轻轻的闭上双眼,他在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下,开始了自己早已做惯了的功课。 “小磐,大哥也知道这一天多来你受了太多的冲击和委屈,可是身为男人,特别还是像你这样,因为身体本身先天有问题,而只能专修性功的人,不应该随便任由情绪这么剧烈的波动,更不应该动不动就哭。 我听灿叔说过,翻过年你就是成年人了。以后你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病和生活,所以你要学着坚强一些。这样对你的性功修为、看病的水准以及你的生活,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再说了,你以为灿叔教给你的法门会差么? 如果真的差,你的医术又怎会达到现在这般的境地?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能有几个名医能像你现在这样给人瞧病?又有几个医家能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成为名满一方,能在转眼间就治好绝症的神医? 所以以后千万不可以再这么妄自菲薄,再说大哥有必要为了哄你开心而撒谎骗你么? 好了,现在三聚三收,准备收。以后记得每天修炼的时候,收尾前再加上这三聚三收。还有每次修炼前,不要忘了先加练一次蒙姐姐教你的那套法门。现在收吧。” 方羽缓缓的将这番话用奇异的节奏一句句的刚说完,闭目肃立在那里的小磐也恰好睁开了他的双眼。 此时的他双眼中一片空灵,再不是之前那种七情不定的狼狈模样。 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方羽的脸上这才重新出现了笑容:“这样多好?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多亏大哥责备,之前的确是小磐过于失控了。”眼神恢复了空灵之后,小磐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是最让方羽注意的,却是他口中对自己的称呼,这还是小磐第一次在称呼自己时,去掉了大哥之前的那个方字。 “呵呵,那也不必弄得这么刻板和严肃啊兄弟,再说修行之事,大多时候还是拿捏在一定范围内顺其自然的好,否则反倒不好。来小磐,坐下说话吧,站了这么久,你不累,我都有些累了。” 带着霎时间涌上心头的欣慰和一份淡淡的奇特感觉,方羽在说话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也把他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这对从小身为独子的方羽来说,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和体验。 “我今天躺了那么久,还是多站一会的好。不过大哥,你饿不饿?我肚子好饿啊。” 很显然,方羽的奇特心情也被刚收敛起了心神的小磐给感应到了,就在胸中同样涌起的那种陌生的温暖荡漾下,小磐的脸上也泛起了真挚的笑意。 特别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种再也自然不过的感觉,以及方羽听完这番话之后,愕然瞠目的夸张模样,更是他心里开心不已。 “原来有个大哥的感觉,竟会是这么样的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袁华是被尿意从睡梦中憋醒的。 睁眼的时候,他发觉屋内一片漆黑,就连窗户那边,也在这分外的寂静中黑成了一片。 “没动静,难道炼魂仪搞完了?那这一觉岂不是又睡了好几个时辰?” 翻身坐起纳闷了一下后,他便要挪身下地。可是脚刚垂下床沿,他却又猛地愣住了。 “我不是有伤在身吗?怎会这么快就没事了?” 迷惑之下,他凝神默察体内,这才真的确定体内原本颇重的内伤竟已好了七八成,起码现在一般的行动,那是肯定没啥问题了。 “怎么会这样?莫非是睡过去之前听到的那些吟唱的缘故?”带着满腹疑惑,去门后解完了手的袁华终于找到了最可能的答案。 “肯定就是那番吟唱的效果了,否则再没有其它解释,不然自己也不会在那吟唱中昏睡了过去。” 想到这里,他往对面的床上望去。 天太黑,看不到清风此时的样子,不过就凭听他悠长的呼吸声,袁华也能确定,那家伙的伤势也已有了明显的改善,甚至要是光听呼吸的话,都察觉不出他有受过伤的痕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人到底的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大的本……” 既然已经清醒,身上的伤也不再碍事,几乎躺了一天多时间的袁华自然就睡不住了。 可现在又是深夜的,无可消磨的他只能开始瞎琢磨了。 因为之前方榕到来后引起的骚乱,尽管并没波及到专门给他们安排养伤的这个僻静院落,但是那悲凉的楚歌,以及之后发生一些动静,还是被他和清风靠着传来的声响给察觉了一些。 而且和一无所知的清风不同,袁华原本就预先知道巫门会来这里拜山。 所以凄婉的楚歌一现,他就已经猜到了大致情形,只是可惜他那时已受伤在身起不了床,否则以他的性格,一定要怂恿清风跟他一起溜出去见识见识。 可随后响起的奇怪吟唱声很快就让他打消了这些杂念,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硬生生就让他错过了这场大戏…… 忽然,就在黑暗中抓耳挠腮的他惋惜不已的时候,空气中传来的一丝波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身为空门中杰出的掌门大弟子,他尽管内在的修为可能还比不上清风这样的名门子弟,但是论耳目之灵,遁法的精妙,却丝毫不输于他们,甚至比起很多名门大宗的老一辈,也不遑多让。 否则,他之前也就不会有胆量在巫门两位宗主面前以遁法献丑了。 所以空气中传来的这一丝波动尽管转瞬即逝,也轻微的似乎并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迹,可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奇怪,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观内施术?” 他不解之下,重新下地就想跟过去看看。可是刚走了两步,却又转身往清风的床边走了过去。 “这是他们道门的地头,还是拉上他一起去更适合一些,嘿嘿!” 心里这么盘算着,他伸手推醒了清风:“小花道,噤声,是我猴子!” 清风一醒来,就听到了面前的黑影发出的熟悉声音,紧绷的身体一软的同时,也开始了不满的唠叨:“深更半夜的你不躺着乱动什么?咦,你能下地了?” 一惊之后,他这才算是完全清醒了。紧跟着,他也发觉了自己体内的变化:“咦,我好像也没事了,这……” “古怪吧?还有更古怪的呢,我刚刚还发现有人在观内用遁法,想不想一起去悄悄看看?” “这时候在观内用遁法?”一愣之后,清风也翻坐了起来。 “小声点,好像就在附近,我想跟过去看看,你去不去?说不定又有热闹可以看。”黑暗中,袁华压低了声音,继续在那里蛊惑。 “死猴子,你他娘的又来这套,这次别想我再上当!”尽管心里也很好奇和惊讶,但此时的清风心里更多的却是戒意。 “没胆去就继续躺你的,好像非要拉你去似的,真是!那我自己去了,你别跟来啊,回头休想再从我嘴里问到任何消息。哼!” 不满的哼了一声后,袁华转身就往门口慢慢摸去。 “死猴子,谁怕了?去就去,不过这次你要是再害我,以后休想再跟我论交情!喂,等我!” 袁华没走两步,身后果然传来了清风的嘟囔和下地的声音。他偷偷一乐:“就知道你这骚包忍不住,咱们还是悄悄从窗里出去吧,不然会惊动外边的人。我怕你师父他们为了就近照料你,会住在隔壁。” “嗯!” 清风很不开心的应了一声,他觉得这次,自己好像又落进这家伙的套了,所以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要走就快点,别罗嗦。” 两人悄悄从窗户溜出房间,绕到院中,这才发现他们养伤的这地方是一个紧靠着山根的小后院。两人小心翼翼的出了院门,连过了两个小院落和拱门,这才摸到了这所跨院的正门。 此时高远的空际,月影已经西斜。夜风中也已带着淡淡的湿润雾气,看情形,天色已近拂晓时分,整个白云观内,更是一片幽深的寂静。 “跟我来!”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后,袁华放弃了开门溜出去的念头,而是在低声招呼清风的同时,径自从大门另一侧的院墙上翻了出去。 “到哪儿都脱不了做贼的臭毛病……” 心里嘟囔着,清风也不敢怠慢,紧跟着无声无息的跃了出去。 “唰!” 他才一落地,就发现袁华瘦小的身影就像一道轻烟似的,快速往不远处的另一所建筑掠去,根本就没回头等他的意思。 “死猴子,就是没义气!晕,怎么跑去那里了?” 清风心里又不满的嘟嚷了一声后,赶紧收敛呼吸紧跟了过去。 现在观内高人太多,他和袁华一样,都不敢随意施展其它的术法,只能纯靠自身平素练出的身法和速度,悄悄向前摸去。 不过和飞掠在前的袁华稍有不同的是,他刚才落地的瞬间已打量过四周,而且还知道自己现在要去的地方,正是前山规模最大的别院,药王宫的所在。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里似乎也是白云观这次罗天大醮的六大分坛之一,玄真坛的坛址所在。 这家伙这次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但是前面的袁华去的太快,他又不方便开口阻拦,所以只好也加快了步伐紧跟了过去。 几百米的距离在他们的脚程下来说,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能赶到。 就在随后飞掠的清风快追上袁华时,他就惊讶的看到,先一步窜起身形,正准备越过药王宫门墙的袁华,就像是在半空中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一般,猛地向后翻腾着倒跌了回来。 而半空中的他手忙脚乱的模样,也根本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样子,而是真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糟糕!” 看到这般情景,清风也顾不上许多了,他身子往下一矮的同时,身形就已消失在了原地,再现身,已到了正在下坠的袁华下面,堪堪接住了袁华失控下落的身子。 “哇!” 放开袁华的时候,他忍不住张口吐出了一口污血。 从梦里清醒后,尽管他身上的伤势已有了极大的改观,可依然架不住他这样的拼命。 而袁华也是一样,否则以他的修为,也不至于在这么点意外和高度上,就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清风你没事吧?别吓我!” 身体一落地,袁华就扑过来搀住了摇摇欲坠的清风。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再刻意的压低声音。 “我只是用力过度,有些头晕。你别大惊小怪的,要是惊动了观里,就又是麻烦了。” 努力的平复着呼吸,缓过气来的清风反倒叮咛起他来了。 “花道……” 袁华看着他在月光下略显惨白的面色,再看看他唇角的血迹,心里忽然觉得很是惭愧,上次就累的他吐过血,这次又…… 想到这里,他暗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豆子大小的药丸,不等清风询问,一抬手就塞进了他嘴里。 “猴子,这是……” 清风没来得及反抗,刚惊问了半句,就发觉塞进了口里的药丸已化成了一股冰凉的清泉下到了咽喉里,而自己的口鼻间,更是充满了淡淡的药香,经久不去。 “这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毒药,味道不错吧?” 袁华把药送出后,心里这才觉得安稳了一些,可是他那张不肯认输的臭嘴,却依然很是强硬。 “毒药?嘿嘿,药香这么久都不散,这样的毒药还有没有?再给两颗来尝尝。” 清风此时已感到了体内的变化,那里还会信他? 这种入口即化,能在眨眼间就迅速将内伤稳住的药丸,好像就连自己宗门内都没有,又怎会是毒药? “哼!” 袁华这次,只是罕见的闷哼了一声,便扭头将目光投向了药王宫那边,并不曾再多搭理他。 清风见状,也知道自己刚才十有**是得了这家伙的大好处,否则他现在也不会郁闷成这样子。而体内伤势的迅速缓解和恢复,也让他更加的确定了刚才那药的不凡。 于是他知趣的闭上了嘴,也把目光投向了药王宫的门口。 此时的药王宫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依旧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而里面也并没有传出任何预料中的动静。 “死猴子,刚才是怎么了?” 清风凝神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刚才袁华失手的那地方有任何的异常,于是就把奇怪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袁华。 此时的袁华却是动也不动的望着药王宫,一脸的惊疑。 良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说道:刚才我跃起时还好好的,可是一跃过墙头,就眼前一花,忽然发觉自己正在一头撞向一座高山。幸好当时还留有余力,急切之间伸脚一踢,这才借着反弹之力腾起身后退了出来,可是却没想到身上有伤,结果在半空中就失去了控制。 可奇怪的是现在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刚才怎么会那样?莫非是这里被人动过手脚?可是现在我什么异常都没发现,花道你呢?” “一座高山?莫非这里被人布了阵势?” 清风在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同时,肃容小心翼翼的迈步伸手,往前探了过去。 手很快碰上了冰凉的墙壁,在这过程中他并没遇到任何的异常。 “难道真是被布了奇阵下了禁制?可那样的话,自己怎会到现在还没有丝毫感觉?” 瞪大眼睛紧盯着面前冰冷的墙壁,清风再度凝神,重新开始了他的探寻。 一傍的袁华静静的站在那里,同样凝神注意着他的反应,心中却更加的惊疑。 因为他看到,月光下,闭着双眼的清风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 “猴子,我什么都没发现。” 许久之后,睁开眼的清风黯然的宣布了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不会吧?等我再上一次试试?” 袁华压下心头的失望,说话的同时就准备再跳一次试试。 “还是我来!” 可是他没想到,探寻失败的清风比他还急,说着话,他的身子也已原地拔起。 袁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腾空而起的清风也同样怪异的往后腾跃了下来。 “面前是一棵大树和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幸好我早有防备,不然就直接下去了。” 轻巧的在半空一翻身之后,安然落地的清风脸上已变了颜色。 在低声说出自己刚才的遭遇之后,他又很快黑着脸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传说中业已失传的阵禁,根本不是你我能突破的,就是我师父师伯来,也不行!” 袁华也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愣住了。 要知道,在声名显赫的龙虎山上,清风所在的七巧阁可就是凭着奇门阵势等几类现已式微的杂术才能另开门户,传承宗门到至今的。若是他说连他师父他们都没办法的话,那这阵禁到底是谁摆出来的? 好像这次来到白云观的道门诸宗中,没听说还有谁在这方面的本事能超过七巧阁的这两位啊!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疑窦丛生之际,远比清风敏锐的袁华又捕捉到了空气中略显异样的几丝波动,只是这次,这波动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好一会这才慢慢的消失。 “里面究竟是谁?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袁华闭眼木立了良久,这才无奈的睁开了双眼。 刚才那几丝波动消失之后,不管他再如何凝神感应,就是没办法再捕捉到任何一丝异样的气息。 “还是回去吧,凭咱们是进不去这里的。” 清风盯着药王宫紧闭的大门,忍了再忍,才算是压住了不顾一切的上前去叫门的念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看来是这样了,那就回去吧。” 袁华像是也灰心了一般,无精打采的转身往回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又猛地的一转身,电一般的再次扑向了墙头。 他们空门虽然并不以精研阵势机关等这类奇学而著称,但是源于传说中夜盗千户的昆仑奴后人,他又怎会对这类奇学没有研究? 虽说现在的他和清风一样,也并没有发觉面前这个禁制的门户,可是就凭着他宗门中传下来的经验,他也知道在自己初次闯入的时候,布阵的人就已发觉了有人闯阵。 可是这都好一会了,里面并不曾有丝毫的动静,这说明里面的人也颇有顾忌被人发现,所以并不想理会自己和清风的再三骚扰。 这除了说明对方自认禁制布的高明,不怕自己两人破阵而入之外,一般情况下也会时刻关注自己和清风的反应。 能布下这等阵势的人拥有窥探自己两人行为的能力,对于这点袁华绝对不会怀疑。 他此刻先返身而走,紧接着又回身怒扑而回的举动看似冒然,其实正是在赌对方会有霎那间的松懈和随后本能的反击。 只要布阵的人稍有类似的反应,袁华就相信自己和下面的清风两人之中,肯定就会有一个能抓住点什么,从而可以为破阵带来新的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果然,就在他返身怒扑而回的同时,身边的清风也迅疾的转身而回,将他的双手再度帖到了冰凉的高墙之上。 可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出现的结果却让他俩又大吃了一惊! 因为袁华怒鹰般的身形,已跃过高墙,安然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小花道,帮个忙,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哦?好啊,你可忍住了!”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站在袁华背后清风窃笑着狠狠下手。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会常有,若不是怕太重了让这家伙叫嚷起来,他刚才这一下肯定会让这家伙记上好几天。 而现在,最多会让他记上一夜而已,哼哼! 可令他奇怪的是,挨掐的袁华却只是哆嗦了一下,根本没有回头。 “难道就是这里面有动静?” 清风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转身拉住袁华:“就是这里面有古怪?” 没想到袁华只管伏在门缝上往里窥视,还是没有搭理他。 他有些急了,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威胁:“死猴子,你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跟你绝交,快说,里面到底怎么了?” 这次,袁华终于有了回应,可是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分外的沙哑和干涩:“里面……好像有一棵……树。” “里面有棵树?” 站在他身后的清风当下就是一愣,先是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随后便急了:“死猴子你该不会是真的眼花了吧,大殿里面怎会有树长出来?让开我看看!” 此时的清风自己都没注意,他说刚才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也在微微的打颤。 刚才,袁华最后的冒险一试,出乎预料的进入了药王宫。 之后,两人已小心翼翼的搜索过这里除了大殿之外的所有院落和建筑,可令他俩越搜越不安的是,这一所前后五进,占地面积颇大的别院内,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甚至连平日应该留在这里打理一切杂物的那些道人也全都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这里做为玄真坛的坛址,本该被五色幡罩盖住的大殿和大殿之前的空地上,此时也空荡荡的一片,没留下任何可供推敲的痕迹。 只有那座在这片建筑物里显得最雄伟的药王宫,还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静悄悄的矗立在那里,似乎在继续嘲笑着他们的胆怯。 其实出乎预料的闯进来之后,心里越发不安,小心翼翼展开搜索的清风和袁华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最为醒目,也最该被列为第一目标的这座门窗紧闭的主殿。 可其中的原因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可就是偏偏都不约而同的把对主殿的搜索放到了最后。 要不是清风和袁华两人的阅历都还算丰富,在惊愕之余还能想到这边这么大的变化,在此时此刻的白云观中,应该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做到,而不可能有其它别的状况的话,两人都可能在发现这里四处无人的那时,就已高呼示警了。 他俩身为白云观的客人,虽然今晚有些不守规矩的溜了出来,可毕竟没有任何的恶意,若是真发现了明显不对的地方,自然不会视若无睹的袖手。 现在他俩发现的情形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也非常有可能是人家白云观内部自己的一些安排和私隐,不然在这么多道门高士齐聚的情况下,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而观内还这么安静的情形。 所以刚才,搜索无果的两人面对这所令他们都无缘无故颇有顾忌的大殿,还很是犹豫了一会。 可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这才在袁华的提议下,准备只从门外窥视一下,若真是白云观内部在做什么的话,两人转身就原路返回,事后绝口不提。 就这么着,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由袁华去窥视,由清风来把风。 可是等袁华小心翼翼的摸上大殿的台阶,这才发觉大殿内好像并没有人,可大殿内却有一丝相当奇怪的微弱光芒。 这让袁华在松了口气,挥手示意身后的清风跟上来的同时,也越发的好奇了起来,因为从门缝中隐约泄出的光线来看,那光似乎是庙堂中很少见的碧色。 可是等他将眼睛对准门缝,凝神向里面望去的霎那,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的呆住了。 于是在随后放心跟来的清风催促下,发生了方才的一幕。 不过就算此刻已把位置让给了清风,但袁华自己却依然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天,那里真的有棵树,它还在不停的长!” 几乎就在清风刚凑到门缝的瞬间,夜色中就响起了他低低的呼声。 幽深晦暗的大殿内,药王的丈八金身座下右侧两丈之外,大殿靠里的那个角落里,此时正有一株茶杯粗细,两米多高的树木正裹在一团碧蒙蒙的柔和光晕中伸展枝叶。 柔和的光晕也在随着无数枝叶的伸展摆动而微微的伸缩和晃动,挺拔的树冠,青翠的枝叶,就像是在那团碧色的柔和光影中摇曳的精灵,分不清到底是碧色的光晕为它渲染了生命的颜色,还是它为这幽深晦暗的大殿内平添了几许异样的风情。 几乎是在触目的瞬间,清风的所有注意力都全被它给吸引。 就连他身后被他的低呼惊动了的袁华急促的询问,都无法拉回他的心神。 因为他已发现,就在那团柔和的光晕包裹下,那棵通体青绿的小树还在不停的生长。 不,不完全是生长,而应该是还在不停的按照某一种奇怪的韵律在变化。 碧绿色的光晕每伸缩六次,就会有一次相对强烈的涨大和一次更明显些的收缩,而每一次这样的涨大和伸缩的同时,被这团光晕包裹着的小树也会因此而往下一缩。 然后又会继续伸展枝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再往上长一点。 六次之后,树干会再度往地里缩上一点,而每一次的收缩,都会让裹着它身躯的碧色光晕淡上一些,这只不过是短短的几次收缩,光晕已淡的像是变成了更为朦胧的雾气…… 强忍着心头的震撼,清风把持着自己的心神,好不容易把目光挪离了青翠欲滴的树冠,而将目光移到了地上。 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这茶杯粗细的树干就是硬生生从一块青石板的中央钻进地下的。 可是,一米多长,至少有八十公分宽的青石板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破碎和裂痕,整个青石板的大小和形状也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这块青石板从铺到这里开始,本体就带着这棵小树一样,显得是那么的自然和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此刻还残留在青石板上不足两寸的那节树干。 和所有清风以前见过的树木都不同,这不足两寸长的树干反倒要比上面的部分细上大一圈,看上去只有鸡蛋粗细,而且颜色也跟上面的树干有明显的不同。 那是一种颜色非常深的墨绿色,而且那上面还隐隐布满了无数条细纹,更让清风觉得奇怪的是,这些细纹就好像正在活着一般,让清风在目光触及的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引和微微的眩晕。 “花道,花道!” 就在他头脑中微微一晕,正准备再仔细看清楚时,肩头一疼,紧跟着就听到了袁华急促的低呼。 “它还在长大和变化!” 根本没顾上肩头的剧痛,回过头来说话的清风此时依然很茫然。 长这么大,修行路上也算见过不少奇事,可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古怪的情形。 要不是已经高度凝结的神识没感应到丝毫异样的气息,他此时都已经要怀疑自己是否撞邪了。 因为他虽然也算是有了点成就的修行人人,可他以往也曾听师父师伯们再三提起过,修行人一旦到了某个阶段,身体不妥或是受了重伤虚弱之后,反倒要比常人更容易招惹来这些东西。 修行人一般常把斩妖伏魔来当成锻炼和提高自己修行的手段,而情形一旦反过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然,这是他们的一般说法。 若是方羽在这的话,估计就会告诉清风,很多时候,传统上一般被认为的大多数邪门,其实很多时候都只不过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幻觉和心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门。 “我也发现了,你说这算是什么?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通知观里?” 此时的袁华也觉得尾椎骨有些发寒,事不寻常即为妖。虽然他也算是资深的修行人,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是让他觉得很难接受。 如果硬要让他判断的话,他也只能认为那可能就是棵传说中已经成了精的树妖。 “难道是树妖?” 不出意外的,依然很是困惑的清风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判断。 “可是这等妖物怎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这边的情形,也像是观里早就准备的,难道……” 低声自语似的说到这里,袁华自己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别说此时已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的清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过份。 可万一要是真的,那……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袁华很用力的甩头,强迫自己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扔出了脑海。 清风此时的模样也显得有些僵硬,除了尽量摒弃同样也涌上了他心头的那些可怕想法之外,他心里还多了一份怨怼:“这个死猴子,每次跟上他,都没什么好事,上次被那和尚弄了个半死,这次……” 就在两人都陷入恐慌的时候,从门缝里泄出的微弱光亮却忽然消失了。 清风扭身趴在门缝上一看,幽暗的大殿里一片寂静,而在透窗而入的微弱月光映照下,那棵刚才还裹在柔和碧色里的古怪小树现在已完全恢复了正常。 没有了光晕的包裹,也没了无风自摇的生长,就像一棵普通的树一样,静静的立在那里。除了在这深秋时节看上去有些特别的茂盛枝叶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神运双目,心里更为震撼的清风往地板上望去,在那里,他同样没看到那细了一圈的深碧色树干。 此时的树干通体,都跟常见的树木并无二致,都是下粗上细再也正常不过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风趴在门缝上,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惊疑。 早已忘了他俩还需要有人把风的袁华,此刻也趴在清风头顶的门缝上,陷入了同样困惑的境地。 “灿叔,准备现在就走么?” 几乎就在清风和袁华陷入迷惑的同时,白云观给小磐专门安排的别院房间内,方羽把有些暗淡的目光投向了刚从床边站起身的灿叔。 灿叔微微点头,可目光却又在床上的小磐身上盘绕着不去。 此时,刚被他抱回来的小盘睡的正熟,清秀的睡脸上,也还带着一抹残存的稚气,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薄和瘦弱。 “唉!” 即便是以灿叔历练了数千年的心境,在此时此刻,他在踏出里间房门的同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方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就颇觉暗淡的心里觉得更加的黯然。 尽管他自己刚才和灿叔联手,在已被白云观全力配合下让出的药王宫内,种活了那棵千年老桃树。 而达到了目的,被他从洪荒玺放出来的桃木郎,也很干脆的在分出了一部分精魄给小磐做护法之后,心甘情愿的被他和灿叔联手炼化了它剩下的那一缕妖魂,又重新做回了混混沌沌的一株老树。 说起来,这些也都算是很值得他欣慰的好事情。 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很奇怪的一直都高兴不起来。 灿也是一样,从施法完毕,炼化了桃木郎初具灵识的那一缕妖魂之后,他就和方羽一样,都一直懒得再多说话。 甚至在察觉了有人闯他布下的禁制后,他都懒得再去多检讨究竟是那里出了纰漏,以致引来了别人的窥探。 反而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抱着因桃木郎精魄入体而陷入沉睡的小磐,直接回到了这里。 方羽也是一样,刚才的那句问话,也是自他炼化了桃木郎之后,主动说出的第一句话。 而灿叔发出的这声叹息和即将到来的别离,也让他为灿,为小磐,也为自己,感到了一丝更深的黯然。 …… 很显然,除了里间之后,灿叔很快就注意到了方羽的黯然,他在沉默了一会后,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呵呵,人有离情别伤,有挣扎求存等诸般苦楚,或许做人真正的意义也就在这里。你说呢方羽?” “灿叔说的是,彼此站立的角度不同,看问题自然也会不同。这桃木郎能让你我这般失神,也不枉它当了这回妖,懂了一些在这人世间生存下去的道理。 否则的话,它也不会欣然同意在日照很少的大殿内存身了。呵呵,有意思,它居然会反问咱们,做个有灵性的妖或是人,究竟有什么好……呵呵!” 方羽在自己淡淡的笑声中,人也逐渐的振作了起来:“现在这边诸事初定,灿叔要走也正是时候,我送你!” 灿叔应声点头,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他清瘦的脸上,那双老眼大有深意的望向方羽:“经过这次之后,我对自己的去处还没有决定,方羽你有什么地方好介绍没?” 方羽一愣,随即在灿叔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下,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丝明悟:“若前辈不嫌鄙陋,群山环抱的小镇当是不错的选择。”说着话,他已弯腰深施了一礼过去。 以灿数千年来的识见,怎会在这种时候找不到隐遁的去处?他特意选在这时候才说,分明是想借此来提醒自己,顺便更是要借此来还自己此番奔忙的这份人情啊…… 方羽若还不明白的话,他也就不会是方羽了。 当然,秉着对彼此双方的了解,方羽在施礼的时候并没再多说什么。 而嘴角隐现笑意的灿,也同样不避不让的受了他这一礼,而后转身就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失去了踪影。 “两日后,我在榆城等你。” 清冷的夜风,只给紧跟着出门的方羽送来了他淡淡的声音。 方羽在夜色中矗立良久,这才重新回到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明天,这里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他出面来应对呢!(未完待续) 第一章 苍茫暮色中,方羽踏进了怀西镇的门口。 一过镇门口的大牌坊,方羽就被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古朴而又有些寂寥的味道给深深吸引住了。 这是一所建在山坡上的古镇。从镇口的缓坡下向上望去,暮色中的小镇就像笼在一层飘渺轻烟中的世外之地。 由于地势的关系,站在入镇口的方羽还看不到小镇的全貌,可是山坡上,无数由石头砌面的窑洞组成的相连院落,却在入目的瞬间,就把一种曲径通幽,古朴沉稳的厚重和闲雅带到了他的面前。 收回目光,面前这条蜿蜒曲折,暮色苍茫中显得有些陈旧和古老的街巷里,地面上是古老的黄河卵石铺就街面,古旧黑灰的砖瓦构筑成的房舍,飘逸着朴实厚重的民风。 街道的两旁,无数飞檐雕柱的房屋有不少已经斑驳失修,虽然有些残破,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厚重和风骨奇峻。而寥寥无几的行人,笼在暮色中的袅袅炊烟,也让这古朴的小镇中充盈着一片淡淡的萧条和寂寥。 几乎在看到这些的瞬间,方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所名闻遐迩的晋地古镇。 而一路行来,这些日子在路途之上,他被这干旱贫瘠,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还有那望也望不到头,似乎能连到天边的无数灰黄色山峦给一点点淤积在胸的那种苍凉和憋闷的感觉,也在这小镇之畔汹涌奔流的大河波涛声,给冲刷的没了踪影。 这是他陪灿回了一趟家乡小镇后,再次踏上沿大河继续游历的十多天里,第一次主动踏入的第一个城镇。 现在尽管已是快入冬的季节,可之前的他,却有意避开了沿途的城镇,只是沿着滚滚的大河,穿行在苍凉厚重的高原和寂寥的群山之间,整整在野外行走了十多天,这才在心灵有所触动的霎那,临时起意来到了距离最近的这所城市。 可没想来到近前,这才从镇口的那座大石牌坊上,发现此地竟是早已久闻大名的怀西镇, 早在数百年前,这里就有九曲黄河第一镇的显赫之名,是大河上最有名气的水旱转运码头之一,也是曾经名动一时的晋商根据地之一。 而现在,古镇之畔滚滚东流而去的大河带走了当年的浮华和喧嚣,但留下的这座古镇,却依然凭着一座座保存完好,明清时期建造的那些古老宅院和建筑群落,以一份不同寻常的悠然古韵,吸引着越来越多人们的注意。 方羽之所以会在看到怀西镇的大名时,就知道了它的来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前些年,在他还在南方那座名城陪着女友时,就从一些报纸和杂志上,见到过一些文化学者和旅行者们介绍这所古镇的文字和图片,当时他们也曾惊叹于此镇的古韵和遗风,还曾起意闲暇时要来一游,却终未成行。 可现在,就在连方羽自己都要忘了这点因由的此刻,他却已站到了小镇的入口,这让他在这暮色苍茫的时刻,也不由的兴起了一阵淡淡的幽思。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就和人跟人一样,是要讲缘分的。 而这种所谓的缘分,在现在的方羽看来,却另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深意。 只是此刻,他还不能分辨的很清楚就是了。 原本,这次回家陪了几天父母后继续出游前,灿在送他时就曾隐约提醒过他,此番东去,要格外谨慎些。 而他自己,也在这些日子跟灿的接触和交流中,在某些方面也有了进一步的提高,就像最近一路上,在苦行似的入定修行的过程,他自己更加平静的心湖中也会偶尔泛起一丝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种就像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对将要发生的一些事类似预见般的零星感应。 本来,这类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很意外的事情,而且不管是来自天心灯的道家法门或是来自黑巫一脉的巫门秘法中,也都有专修此类的术法存在,有些甚至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奇异效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是,这次在定境或是平时偶然间回出现的零星感应,却和以前有着很大不同,并不是很特意的那类,而更像是对于直觉和灵性的进一步自然而然的延伸。 眼下的方羽自己也说不好这是种什么现象,如果硬要找个可以理解的方式来形容的话,方羽自己倾向于当它是自己修行时的一些副产品,而不是很多典籍或是传闻中所说的那类无上神通。 而刚开始在定境和修行中出现这些零星东西的时候,方羽以为是自己近来涉世太深太急,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呢,所以离家再次踏上游历之后,就一心一意的沿着大河的河道一路下行,试图凭借着穿行于山野之间的寂静,来进一步锻造自己的心灵。 可是走了数天之后,他就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因为他的心神越静越纯粹,这些东西出来的就越清晰和频繁,但却又根本不会影响到他。 而这些东西出现的时的现象境况,也越来越像是无数典籍和传说中曾提过的那类绝顶的大神通,这让他在有些意外的同时,也将这些现象的隐现和代表的意义,付之了淡淡的一笑当中。 倒是这十数天远离尘世的独处和修行,让他原本因灿叔一事而略起了波澜的心境,沉淀的更为沉稳和宁静,一些因此而起的想法也变得更为成熟和圆融。 所以这次,当河岸边那一片河水自然冲刷形成的壁画映入眼帘,从而引起心灵深处的又一次触动之时,他便很自然的来到了距离大河最近的这座小城,怀西镇。 想在这里稍作修整的同时,也想好好看看,究竟会有怎样奇特的境遇在等着自己。 “叔叔,你是来我们这里旅游的吗?” 就在他站在镇子的那座硕大石牌坊下面神游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把清脆的女声。 “叔叔?” 方羽一转身,看到身后三四米处,站着一位大约十二三岁,身穿蓝碎花布衣,背着一个旧书包的圆脸小女孩在望着自己。 而她身后的不远处,有四五个差不多同样年纪的小男孩也正一窝蜂的跑向这里。 “是啊,我就是来这里旅游的,小朋友,能告诉我这里那有可以住宿的旅店么?” “叔叔,我们镇上好多人家都可以吃饭住宿啊,要是想住旅馆的话,就要去镇子那一头的大河宾馆。不过那里很贵的,你到我家来住吧,包食宿只要十块钱一天。” “叔叔,叔叔,去我家吧,我家一天只要八块。” “叔叔去我家,我家只要五块。” “叔叔……” 还没等方羽做出回应,那女孩背后冲来的几个小男孩已嚷嚷着将他给包围了。 方羽一时间被他们的热情弄得难以招架,可他敏锐的目光还是注意到了这些拉自己的孩子们背上,也全都还背着书包。 “张虎头,这位叔叔是我先请的,你们……” 尽管先前的那女孩在男孩们冲上来的时候就已被挤到了外圈,可涨红了脸快要哭出来的她却依然还在努力。 “柯小菊,你们家里才死过人,难道还想害这位叔叔吗?” “是啊叔叔,别去她们家,她们家不干净,去我家吧,我家便宜。” “是啊是啊,她们家不但不干净,而且还死贵,叔叔还是去我家吧,去我家吧。” 依然在一片方羽还来不及应答的嚷嚷中,后来的几个男孩已将先前那女孩彻底的排斥在了圈外。 “你们,你们欺负人,呜……”涨红的脸迅速变成了雪白,那女孩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突兀的哭声让围着方羽的那几个小男孩有些紧张,全都转身看着她,让方羽的周围终于出现了一片相对的安静。 “好了,大家别吵。你们来之前,我已答应到她家去住了。谢谢你们。” 到了这时,方羽总算有机会开口了。而他的心思,更是已落在他们之前的那些话上,“不干净?究竟是指什么东西?看这小姑娘,除了身体比较柔弱外,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看到方羽这么一说,后来的四五个小男孩之中,那个被先前的小姑娘指名的张小虎就像个大人般的开口了。 “叔叔,真的,不骗你,也不是我们想欺负她们家的确不干净,嗨!算了,你去住你就知道了。我们走!“ 他要比周围的孩子都高半头,看上去就是个孩子头。 果然,原本还在围着的方羽的那些孩子听他这么一说,也全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边走边回头的去了。 “小胖,你说这大叔为啥要偏要住她们家去,是不是……破鞋……” “虎头哥,她家明明不干净,咱们镇上为啥还要允许她家也让客人住?是不是……狐狸精…… 方羽耳中听着那几个逐渐走远的男孩议论,眉头也不禁皱了几皱。因为从那些孩子的议论中,除了之前曾引起他兴趣的的那个不干净外,他还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是一些本不该从这么小孩子口中冒出的言辞…… “叔叔,你真要住我家吗?” 就在这时,已经擦掉眼泪的那女孩怯生生的开口了。 很显然,她也听到了巷子里越来越淡的那些议论、所以此刻,她黑亮的眸子中全是一片恐慌和希望交织在一起的神情,而微红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怒意和无奈。 总之,她一个小孩子的脸上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情绪,让方羽也暗暗觉得稀奇。 不过他的脸上,却依然是一片淡淡的笑意:“当然了,刚才不都说了么?你叫柯小菊是不是?我叫你小菊吧,你也别叫我叔叔了,我的名字叫方羽,小菊你喊我方大哥就行,别叫叔叔了,我哪有那么老啊,呵呵。” “嘻嘻!好啊,那我就喊你方大哥了。咱们快走吧,不然妈妈就来不及替方大哥你煮饭了,妈妈做饭可好吃了,我们的客房也收拾的很干净呢,是这镇上最干净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菊毕竟还是孩子,很容易就被方羽最后的那句话给逗笑了。 很显然,短短的几分钟接触,方羽就给她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因此,随着她心情的放松,边走边给方羽介绍的她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呵呵,那就快走,我可是好几天都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了……” 方羽随口笑应着,一路跟她穿越了半座小镇,而后进入一个小巷,三拐两转之后,停在了小巷顶头的一扇木门之前。 “方大哥,咱们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这是一扇和古朴的小巷一样,同样充满了沧桑和厚重感的老式木门。 暗淡龟裂的黑漆门板,断续残存的朱红色边线,以及略显残破,但韵致依旧的石雕飞檐和两边的青色雕柱,全都在苍茫的暮色中,无声的向此刻正打量着它们的方羽诉说着过去的荣耀和今日的没落。 “妈妈快开门,我带客人来了。” 很显然,此时高声叫门的柯小菊对自家门前的这些痕迹是熟视无睹的,在她的心里,能在这个清冷的傍晚,意外的给家里拉来一位看上去颇为和善的住客,显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所以,此时的她就连叫门,都比平时急切和响亮了许多。 “来了来了!” 随着门里传来的一把好听的女人声音,门被人很快打开了。 “妈妈,就是这位方大哥要住宿,一天十块,已经说好了。方大哥,这是我妈妈。” 门一开,还没等开门的女人说话,像是忽然松了口气小姑娘已经连珠炮似的嚷嚷了起来。 这是一个身段修长的年轻妇人,身穿素雅的青色碎花夹袄,头上挽着发髻,腰上还系着做饭的围裙,轮廓柔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唯一稍显不足的,是她的脸色,稍有些苍白。除此之外,这是个能让人眼前猛然一亮的女人。 “这孩子,真没礼貌。方先生是吧,请进……” 这女人脸上爱怜的笑容在视线落到方羽身上时,很明显的有了稍稍的收敛,不过却越发的让她身上的某种东西变得诱人了起来。 那是一种普通人或许能感受到,却无法清晰描述出来的东西。但是落在自门开后,就一直将清亮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羽而言,却是一种再也清晰不过的恍然。 “内媚!”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解释可以说明这开门的妇人此刻带给方羽的那种奇特感觉。 因为在见到她的瞬间,就以方羽心境的空灵和沉静,都明显感到了一丝丝的波动和吸引。 “没想到这世间竟真的有这样媚骨天生,而又深藏不露的女人存在,难怪会被人称为狐狸精……” 方羽心里暗自称奇的同时,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袔大嫂,打扰了,我叫方羽,是个过路的游客。” “欢迎,欢迎!方先生,快请进。” 尽管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羞涩之意,可女人那略显苍白的姣好面容上,还是很快浮起了更加柔美的笑意。 那是一种落落大方的从容和几分发自骨子内的羞涩跟说不来味道的柔弱揉合到一起而带给人的巨大诱惑和怜惜。 而更奇妙的是,这只是一种源自感觉里的奇妙感受,和外在的长相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就容貌而言,面前这女人顶多也只能算是中上。但是这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魅惑和吸引…… 心里微微一叹的瞬间,方羽含笑踏上了大门的台阶。 “小菊你带方先生先去东厢客房梳洗,我去给方先生准备客饭。” 随着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声响,那女人柔柔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好的,妈妈你去忙吧。我带方大哥去东厢一号客房安顿。等下别忘了烧炕啊,我会把草给准备好的。方大哥,跟我来。” 进了自己的大门,柯小菊似乎变得活泼了一些,就连说话的速度和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起来。 “知道了,快带方先生过去吧,门后的前三个暖壶里都有水,天冷,记得多拎一壶过去。” 在和女儿的对答中,身后关门的女人紧两步跟上了即将绕过照壁的女儿和方羽,“方先生,你先跟小菊过去梳洗一下,我去给你准备客饭,很快就能弄好。” “大嫂不必太客气,我饭量很轻,随便吃点就可以,而且我比较喜欢吃家常便饭,如果方便的话,大嫂给我匀一小碗就已足够了。” 方羽从她们母女俩的对话中,听到了不少东西,所以在心里感慨的同时,也很直率的提出了自己的简单要求。 “方大哥,你这么大的人就吃这么一小碗?” 还没等母亲开口,回过头的小女孩就已吃惊的比划着,瞪大了她的双眼。 方羽看着暮色中的她,盯着自己手中比划的小碗口径,不停调整的天真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这么一碗就足够了,我吃饭从来不客气。呵呵,对了小菊,我住的那里今晚也不用烧炕,我不太习惯睡觉的地方太热。嗯,袔大嫂,这点要求不违反你这里的规矩吧?” “不违背,不违背,只是这样,收你十块就太多了……” 一边停住脚步的年轻母亲看着方羽脸上淡淡的笑容,在心里微微感激的同时,也有点稍稍的不安。 以她的眼光和阅历,自然已能看出来方羽是个非常和善并很容易相处的好客人。 之所以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无非是不想太过麻烦自己,可是若这样就收人家十块钱,却实在又让她心里很是有些不安。 “不违背那就好,最多今晚麻烦大嫂多给准备点热水,我准备洗两件衣服。这样,咱们就当扯平了,呵呵。小菊,还不头前带路?” 抢先打断了她话的方羽可没准备给再给她犹豫的机会,话一说完,就当先转身往照壁后绕去。 小菊望了一眼母亲后,赶忙笑嘻嘻的迈步追了过去:“方大哥,等我给你带路,小心脚下。” 一进绕过同样古旧的照壁,一种古雅幽深的气息便掺杂在一阵小风里向着方羽迎面扑来。 和古旧的大门以及门厅照壁带给方羽的感觉一样,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所庭院,果然就是料想中那般古老和幽深。 面前是一个占地颇大的花园,数条卵石铺就的曲折小径在联通了主厅和两边厢房的之余,也将花园从中央的假山池那里,分成了不同的区域。 院内除了这个花木凋零一派深秋景象的花园之外,连通主厅与两边暗紫色的石木回廊和院墙周围,还有不少的树木。 只可惜现在已是深秋,所以这些形状各异的树木眼下就和花园内的那些花草一样,全都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要不是整个院落打扫的很是干净,恐怕就光是这些树木和花园内的零落花枝,就已将这所古老的宅院装扮成了阴森森的荒宅。 这还只是前院,按照卵石铺就的小径从主厅傍延伸过去的模样以及回廊中出现的那两个小拱门来看,主厅之后还应该有三进或是五进的内院。 因为以方羽对这类老宅的了解,一般像这种过去建造的老宅,要么就是一院,要么就是三进或是五进,很少有例外的,所以看到这里还有内院的模样,再加上主厅和厢房那尽管有些老旧,但依然还基本保持完好的那些石雕造型和木刻飞檐大柱上的精细和材质上,就猜到这里至少应该有三进的规模,才能配得上这所老宅给人的感觉。 可是此刻,将要被暮色整个吞噬了的这所庭院内,只有主厅正中的那里,有一点昏黄的光亮洒落在院内。 其余的地方,均不见丝毫的光亮。这给这所规模颇大的老宅不可避免的添了几许冷清和寂静,更有份隐隐凄凉的味道。 “方大哥,这边来。” 蹦蹦跳跳的,心情很是不错的小姑娘开口打断了方羽的观察,领着方羽往东厢房走了过去。 东厢是一排九间石木结构的房子,厚重古朴的青石板为基底和墙面,清一色精雕细刻的木质门窗,以三间为一组,一门两窗,共三门六窗构成了东厢这三套古朴而又精致的客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姑娘为方羽安排的把头的第一套客房。 啪的一声中,二十五瓦的灯泡一打开,方羽就看到进门的客厅当中,是一张紫红色的老式八仙桌,配着同样颜色和老旧式样的四张老式太师椅,桌上的茶盘内,有一套青花瓷的茶壶和四个倒扣着的小茶杯。 除此之外,除了墙上颜色有些发黄的岁寒三友的水墨画和一副对联,以及墙角的一个木质挂衣架和门后木架上的一个塑料脸盆外,这房中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右手边的墙上是一副厚厚的淡黄色挂帘,上面用黑线绣着两只憨态可掬正在呼呼而睡的小熊。 形态逼真的这两只小熊在为这间老旧而又简单洁净的客厅平添了一抹生气之外,也隐隐点出了挂帘之后的所在,应该就是供客人休息的卧房内室。 果然,没等进得们来的方羽开口,身为主人的小姑娘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方大哥,这是客厅,里面两间是卧室和内厅,你先安顿一下行李,我去给你拎开水。” 说完,她便一阵风似的,在书包的拍打声中,迅速的远去了。 方羽目送着她远去,心里有些淡淡的怅然。 好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整天都在无忧无虑的上学和玩耍,根本不知道考虑其他,而这小女孩…… 轻轻摇头中,他拎着自己肩跨式的牛仔包挑帘进了内间。 非常简单的这顿晚饭是在一种很安静的气氛下结束的。但是以方羽敏锐的感觉,他知道,其实这种有些异样的安静,主要是在他第一个吃完了那一小碗素面后,却没离开饭桌而造成的。 原本在他的配合下,宾主之间还算轻松的交流,在他放下碗之后,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就因女主人些微的局促和不安,以及女孩那忽然加快了速度的吃饭而变得有些僵硬。 还好这间颇大的主厅内可供方羽侧目浏览的东西还不少,所以尽管有些安静的让人不适,不过毕竟还是很快就结束了。 “柯大嫂,请留步。” 看到母女俩利索的收拾完碗筷,做母亲的也已抹完了饭桌正抬头准备给自己说话时,方羽抢先开了口。 “方先生是想要茶?” 年轻的妇人在方羽开口的瞬间,心里微微一颤,不假思索的就把心里早已准备好了的话抛了出来。 自从面前这位俊朗的客人在门口说不用给他另做客饭,而只要求匀一碗吃的那时起,她在微微感激的同时,敏感的心里就已泛起了一丝丝的戒意。 这么多年来,自家知道自家的事。 因此上,尽管这年轻俊朗的客人好意她已心领,但她原本还是准备按以往那样,单独给他做客饭吃的。 可是一方面她的确没想到现在这个季节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客饭的材料,再说天也的确很晚了,再单独为他张罗很有难度。 而另一方面,很意外的,自家里发生过那件事之后,对来家里住宿的年轻男性客人素来保有极高警惕的女儿小菊,这次却很罕见的主动也劝自己不用太麻烦。 很显然,她也和自己一样,也都本能的察觉到了今晚这客人的和善与无害。再一想到这位客人那双清亮的双眼。她也就勉为其难的决定再忽视一次来自心底的戒备。 让他和自己母女一起来主厅这边一同吃这顿便饭。 毕竟,长久的处在这种时时事事小心提防的境地,的确是一件非常辛苦和令她郁郁的事情。 可是她还是没想到,两年多来唯一的一次例外,还是在最后的关头又再次出现了令她失望不已的苗头。 从这个叫方羽的年轻人放下饭碗后,她就隐隐发觉不想离开饭桌的他,尽管表面上像是在好奇的留意着主厅里的陈设,可注意力却时不时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而很明显,身边和自己同样敏感的女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异常,这从她低下头猛然开始加速的吃饭速度上就能看出来。 这让她在瞬间就提起了高度的警觉,而心里也再度被那种深深的失望和悲哀而填满。 可是日子还得过,所以不管什么事情也还得面对。 如果今天还能像以往大多时候那样,能在自己小心应对下,尽可能的把这种令人讨厌的事控制在萌芽状态,已成了她此时最大的期盼。 所以她在开口的同时,就已转身准备离去。而机灵的小菊,也已往离饭桌不远的炉子走去,小小的铁炉子上,正有一壶开水正在不停升腾着袅袅的热气。 “谢谢小菊,我不要喝水。” 方羽苦笑着摇头,拦住了脸色已经涨红的小菊,随即又把清亮的双眸挪向了脸上有些变色的年轻母亲:“柯大嫂,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吃饭的空里,发现你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所以想帮你切下脉看看,并没有恶意。” “方大哥,你是医生?” 这次,还是脸色已涨的通红的小姑娘小菊抢在母亲之前问出了她们的疑问。 “勉强应该算是吧,呵呵,这是我的行医资格证。” 方羽笑着点头的同时,伸手将自己从蒙老那里得来的证件放到了饭桌上。 “我来看看。”小姑娘在家里说话做事,似乎永远都要比母亲主动的多,这次又是她抢先把证件拿在了手里。 “妈妈,是真的,方大哥真是医生。”翻看一看之后,她已变得红彤彤的脸上,再度出现了真切的笑容。 “是吗,给我也看看,我还没见过这东西呢。” 心里暗松了口气的女人接过来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证件上清晰的公章,脸色便整个的放松了下来:“真是让方先生费心了,其实我只是天生身子弱一点,应该没什么大病的……” 说着话,她用双手轻轻将合上的证件送到了方羽面前的桌上。 “还是让我帮大嫂切下脉吧,你这脸色真的不是很正常。看情形应该是贫血很严重的样子,还是看看的好。” 方羽笑着收起证件的同时,看到女人似乎还有一些想推辞的样子,便又开玩笑似的笑道:“大嫂该不会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吧?” “哪里话,只是觉得这样让方先生费心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女主人看到方羽这么热心,自然不好再推脱,说话的同时,坐在方羽对面的她将胳膊伸了出来。 方羽微微一笑,伸手便往她的脉门搭了过去。 忽然,就在方羽的指头刚搭上她手腕肌肤的瞬间,被方羽收在怀中的洪荒玺猛地颤动了起来。 随即,就在方羽一愕的瞬间,他手下的那条胳膊就在啪的一声轻响中,电闪一般的收了回去。 而胳膊的主人,更是在方羽抬头的瞬间已退到了门口,姣好的面容之上,此刻再无半点血色。 “妈妈,怎么了?是不是又被静电打了?妈妈你别吓我,快点说话啊,妈妈!” 还没等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的方羽开口说话,原本跪坐在两人之间那把椅子上的小姑娘已冲到了母亲身边,抱住呆立在那里的母亲不停的连声催问了起来。 只不过几眨眼的功夫,她的话音中已带上了哭音。 而心头一片紊乱的母亲似乎根本还没从刚才那一下小小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只管浑身轻颤着在那里发抖。 “天干物燥,不小心接触容易很产生静电,让大嫂受惊不轻,刚才是方羽鲁莽了。” 方羽心念数转之后,神色平静的站起身弯腰道歉,随即又在面前这女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淡淡一笑:“大嫂慢慢收拾,我先回去休息了。这是五十元的住宿押金,先交在大嫂这里,我大约会在这里逗留几天。” 说着话,方羽站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在经过到此刻还在浑身轻颤,一脸惨白,低头侧身让开去路的女人身边时,方羽脚步一缓:“大嫂要是觉得方便了,可以随时都来找我诊脉,当然不来也没关系。小菊晚安!” 说完话,方羽径自在母女两人的目光中往东厢自己的房间走去。 “妈妈,你今晚怎么了啊?一个小小的静电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的,快坐下来歇回……” 目送方羽出去之后,抱着母亲胳膊的小菊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开始关照母亲了。 而她母亲,此时却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浑身软软的靠到了她稚嫩的肩膀之上:“乖女儿别动,让妈妈喘过这口气!” “妈妈?” 耳中听到母亲**似的低语,再惊讶的发现靠在自己身上的母亲身上渗出的汗珠,小姑娘这才真的要哭出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不过转眼的功夫,自己母亲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那个看上去挺和气的方大哥刚才究竟对母亲做了些什么? 要不是现在母亲全靠着自己支撑,心里惊怒不定的她都想马上冲过去找方羽质问了。 “我没事,也不关那位方先生的事,是妈妈自己一时不舒服,歇歇就好了,你站着别动就行。” 浑身虚汗如浆的母亲勉强的吩咐完女儿之后,便在极度的虚弱中闭上了她的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就在她们俩相依扶着在门口喘息,而方羽也刚踏上东厢回廊台阶的时刻,仿佛就是要为这刚刚有些安静了的院落和夜晚再平添上几许颜色似的,砰!砰!砰!一连串剧烈的敲门声就突然响彻了这所院落的夜空。 “谁呀!” 像是要把母女俩刚才所受的惊吓和之前所郁结在心里的惊疑全都要发泄出来一般,差点被这剧烈的敲门声给惊倒在地的小姑娘在竭力保持住自己平衡的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怒吼。 而此时的方羽也已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就在门响的瞬间,他敏锐的感应已告诉他,外边至少已有十六个人围住了这所院落的后院。而门口的那条小巷里,也至少有九个人带着浓浓的敌意堵在那里。 其中,站在门口的三个人中,居然有两个都不是平常人,而此刻,他们森冷的神意也已牢牢锁定了这所院子。 “这么浓的阴森煞气,他们究竟想来干什么?难道?” 方羽心里一动,便扭头将目光转向了主厅。 主厅门口昏暗的灯光下,那摇摇欲坠的母女还在暴雷似的敲门声中慢慢往屋里挪动。 以方羽根本不受黑暗影响的目力,自然很清楚的就看到了虚弱的母亲惨白的脸上那无奈的焦急,以及小菊那挣的通红的脸上,不停渗出的汗珠和快要急得哭出来的神情。 “砰!砰!砰!” 似乎要把门砸破的敲门声依然在急促的爆响,方羽的心里忽然又是一软,心念闪动间他的人已来到了这对艰难的母女身边:“小菊,把你妈妈交给我,别紧张,你去开门。敲得这么急,可能有急事。” 说着话,他已将小菊手里的女人接了过来,随即就在小菊离开后的瞬间,将一股温热的劲流送进了浑身僵硬的女人体内。 “柯大嫂,放松点,我只是个过客,并没有恶意。你自己调整一下,我去陪小菊开门,情况有些不对,你自己要小心点。” 说完,他不等浑身一松,已能自己站稳身体的女人有什么反应,他的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快跑到照壁前的小菊身后。 “小菊别害怕,你妈妈已经没事了,方大哥来陪你开门。” “方大哥,妈妈没事了?” 小菊显然被他的忽然出现惊了一下,不过一惊之后,便飞快的扭头往主厅那里望去,她开心的看到,主厅朦胧的灯光照耀下,母亲的身影正在快步往门口走来,步履间尽管很是匆忙,却也已变得稳健。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照壁之后传来了像是大门破碎的暴烈声音。 随即,还没等她从这令她浑身剧颤的巨响声中缓过神,就听到了身边的方大哥口中发出了一声殷雷般的怒喝:“滚!” 随着方大哥的这声低吼和身边挂起的一股冷风,她身边已不见了方大哥的身影,而照壁之后的大门那里,却又响起了两声沉闷的声响和低低的闷哼。 她在连番受惊之下已经忘记了害怕,一抬脚就绕过了照壁,正好看到刚还在自己身边的方大哥此时就像一个高大的门神一样,背着手站在倒塌的大门门洞中央,而两个黑乎乎的身影也正在从空中远远的往小巷里飞去。 而另一个人影,此时也正踉跄着往小巷里退去。 一幅非常罕见的暴力场面,在看到的瞬间,就已将她口中的惊呼扼制在了咽喉之处,而一股更加让她害怕的清冷气息,也已让她瞬间呆住了的全身都浮起了鸡皮疙瘩。 这一刻,她已被整个的吓呆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方羽心里的怒火是在大门被踢开的瞬间陡然而起的,几乎就在怒火一起的瞬间,他人已到了碎裂的门口,随即就在怒喝出口的瞬间,接连两脚就把先后抢进门里的那两个混蛋给踹飞了出去。 要不是紧跟其后的第三个人机警,在感觉不对的瞬间伏低了身子往后飞退,此时的方羽可是丝毫不会吝啬给他也来上一脚的。 “破门而入,你们这群混蛋难道是劫匪不成?” 两脚踹出之后,方羽心中陡然而起的怒火丝毫不见消褪,起码此刻,在像个门神般堵门而立的他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消褪的痕迹。 不但不见消褪,此时此刻,他那双圆睁的虎目中此刻已有比怒意更为幽深的东西在隐隐的流淌:“赶紧表明身份,要是谁再敢不知死活的往外掏家伙,我保证他,还有你们全都会后悔!” 森冷的目光在幽暗的小巷里一旋之后,方羽的双眼猛地的一瞪,饱含着撼神术的沉喝再度响彻了小巷:“还不表明来意?” 怒雷般的沉喝炸起的瞬间,小巷中窜出的数道人影全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猛锤了数下似的,齐刷刷全都在摔在了地上。 其中后面的数人眼耳口鼻之间,更是在摔倒的同时,还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只有刚刚从半空中砸到地上,刚爬起来又倒下的那两个黑影情况要好一些,他们只是半跪到了地上,除了全都面色惨白之外,五官内并没有渗出血迹。 其中,相对胖大的那个人影口中,更是响起了一声反抗似的长吟“阿弥陀佛!” 而另一个相对瘦小的黑影口中,只是低低的响起了一声闷哼似的低音:“敕!” 倒是刚踉跄退至门口石阶之下的那个人,尽管也很快的缩到了地上,但是在方羽的眼中,却清晰的发现他只是面色苍白的捂耳蹲到了地上,并没有受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可刚才在院内,自己为何没有感应到他的任何特殊气息呢?看情形,来的这些人里,他的修为应该是最高的啊,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一喝之后,还能蹲着。 现在看他的衣着打扮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看他脸上焦灼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像他身后那些人那般的凶恶,莫非另有隐情?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想到这里,方羽眼中的怒意这才徐徐敛去,他轻轻踏前一步,根本不去理会不远处那两个刚从半跪中,挣扎而起的人身上强烈的气机波动,而是将目光盯在了台阶下的这人身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别误会,别误会,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 看到方羽宛若实质般的目光向自己脸上射来,蹲在地上的这个胖胖的中年人终于从刚才的惊恐中清醒了过来。 他在连忙摆手示意说明的同时,人也总算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朋友?破门而入的朋友?” 就在方羽刚想把这些话说出来的前夕,他却听到后面传来了女主人低低的惊呼:“我的大门……耀华?怎么是你!” “若雨,你来的正好,快给这位先生解释一下,刚才全是误会,我……” 那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女主人,双眼就是一亮,随即便急急冲着女主人说了起来。 “居然真是熟人?”方羽一看这般情形,还真的愣了一下。 “耀……金老板,怎么是你?难道、难道是鹏飞他又出事了?” 还没等方羽再说什么,他身后刚出现的女主人已向着中年胖子扑了过来。 不过她口中出现的短暂犹豫以及变化也让方羽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此刻,他更在乎的是小巷中那两个刚被他踹飞的人的反应。 就在女主人扑过来的瞬间,这两个刚还踌躇着犹豫不前的人身上,强大的气息就猛地爆发了出来。 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猛地锁住女人的同时,还有他们闪电一般扑来的身影。 不过还好,方羽并没感到其中有任何明显的杀机,所以他这次,只是在嘿的一声冷笑中,往前迈出了一步,并未再做出过于激烈的反应。 可即便是这样,漆黑的小巷之中还是接连响起了连串的空气爆鸣声,随着这串声响动起来的,还有两条踉跄着飞退而回的人影。 这一次退的更远,足足比刚才被踢飞时远了一倍的距离。不过还好,这次他们并没有再躺到地上。 “阿弥陀佛!” “嘿!” 随着一高一低,一洪亮一暗哑的这两声完全不同的声音从这两个人影口中响起,一股令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应到的疾风猛地的就在小巷里旋起! “啊!” “妈妈!” “尊者、散人,你们给我停下!” 伴随这这股旋风同时响起的,是三个不同的声音,以及方羽嘴角边淡淡的冷笑。 旋风就像来的时候那般迅速的很快就在小巷里消失。而此时,也不过是女主人刚惊叫着在大门台阶上停住脚步,而小姑娘才刚刚迈开前冲的脚步而已。 “你们都给我退到巷子口去,立刻!” 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面带惊容的女主人和冲过来抱着母亲的小姑娘,以及她们身侧依然负手而立,面带清冷笑意的方羽,台阶下的胖胖中年人眉头轻皱的瞬间,便摆手发出了命令。 很快,幽深的小巷内不见了那些人影。 “金老板,鹏飞呢?他是不是又出事了?” 惊魂一定的瞬间,女主人再度扑下了台阶。 “妈妈小心!” “若雨小心!” 随着这两声关切的呼喊,女主人前冲的身影已被台阶下的中年胖子接在了臂弯。 可是很快,他又被随着母亲冲下台阶的小菊毫不客气的用力推开:“你走开!” “唉,若雨,能不能进去再说?柯鹏飞他是出了点事,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进去再说?” “真的?” 女主人脸上的惶急稍缓,不过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的颤音。 “若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这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 脸上带着一丝愤然和几分清晰可辩的伤感,瞪大了双眼的胖胖中年人却在语气一顿的瞬间把目光转向了方羽:“若雨,这位先生是?” “方先生是今晚来我这里投宿的旅客,是个来旅游的医生。” “医生?” 很显然,女主人的介绍并不能让这位胖胖的金老板满意,不过就在双眼微眯之间,他脸上的疑云已变成了一脸的诚恳:“方先生是吧?我是金耀华,是女主人的同乡,男主人柯鹏飞的领导,因为柯鹏飞在工作中出了点意外,需要马上通知他家人,所以刚才急了一些,打扰了你休息,很对不起,请见谅。” 说着话,他很认真的欠身致歉,风度好的与刚才的狼狈简直有若云泥。 “金老板为何前据而后躬呢?通知家人?通知家人似乎也没必要这么恶狠狠的打上门来,更不用暗中派人围住这里吧?” 方羽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大反往日的冲淡和谦和,丝毫都没给眼前的这位金老板留一点面子。 “只是一些必要措施而已,这似乎不用方先生再多操心了。” 看到面前负手而立的方羽一点都没松懈的意思,金老板并没有再做任何其他的努力,反倒把又目光转向了一直在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女主人:“若雨,我想单独和你谈谈,这次事情有些麻烦,乘现在时间还早,是不是可以请方先生到别处投宿?” “这……” 女主人显然有些犹豫,不过带着恳求意味的目光还是向着方羽飘了过来。 “当然,我也知道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这样吧,方先生,我让人给你安排大河宾馆的豪华套房,另外包你在这逗留期间所有的花销和费用,你看这样可以不?” 一看到女主人有些意动,这位金老板的目光又转到了方羽的身上。 “方大哥你别理他,我家的客人,干嘛要听他来安排?妈妈你说话啊!” 出乎预料的,还没等方羽开口回答,护着母亲的小姑娘却已抢先嚷嚷了起来。 从开始的敲门声,以及之后的破门和母亲和那中年胖子说话时的那种神情,都令她对面前这胖子有种本能的讨厌,而且这种讨厌还是很强烈的那种,甚至就连他是父亲单位的领导这重身份,都不足以让她压住这种讨厌。 至于父亲会出什么意外,这还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想到的,因为常年在外的父亲,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是无所不能的,最起码也不用她来担心。 反倒是素来柔弱的母亲,才需要她来时时的关心…… “方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在她的殷切期待中,在现场另外两人的目光注视下,面色不停变换的母亲终于开口了,可是还没等她说完,小菊惊讶的叫声就已打断了她充满歉意的说辞:“妈妈?” “小菊!” 同样一声有些尖利的喝声猛地从面色一变的母亲口中响起,这让小菊瞪大的双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的同时,也让她母亲脸上眼中的犹豫也变成了一片坚定:“方先生,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家里出了意外……” “柯大嫂,不用说了,我会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 到了此刻,方羽已无心等她说完了,淡淡一笑的同时,他就已掉头回去收拾行李。理都没理门口正掏出手机打电话的中年胖子。 其实也没啥收拾的,他所谓的行李,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并不很大的牛仔布马桶包,刚才在客房他也并没有打开,所以只是一回去拿上就可以走了。 “方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是你刚留下的定金。” 等他从客房出来,已等在门口的女主人将之前他留在桌上的五十块钱双手递还了过来。 尽管此刻院内光线非常暗,可方羽还是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明显带着一抹淡淡的愧色。 “方先生,我已经打电话安排好了,你现在就可以过去大河酒店入住。” 跟在她身后的那位中年胖子,也就是金老板此时也适时的开口了。 “麻烦大嫂!”方羽笑笑,接过女主人手中的钞票后,将目光投向了远远站在主厅门口的小菊。 “小菊,临别之际,能不能帮方大哥一个忙?给我说说去这里赫赫有名的青龙庙出门该往那边走?” 此时,脸上挂着泪痕的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主厅门口那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分外的单薄和可怜。 “出了巷子往右,沿着大河往上走十里,就到青龙庙了。方大哥你要去那里?” “呵呵是啊,听说那里夜景很美,而且十分安静。多谢小菊,我走了,再见!” 女主人一听方羽要夜上青龙庙,有些急了,赶忙张开双臂拦住了方羽的去路:“方先生要夜上青龙庙?那里早已破落无人了,要是想去浏览,白天去……” “多谢大嫂关心,只是我习惯了游历途中夜晚的安静,又不想随便受人小惠,还是那里比较适合我,呵呵。柯大嫂,还有这位金老板,告辞了。” 说完话,方羽也不再和他们罗嗦,径自离开了。 “耀华,鹏飞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干吗带这么多人来?” “若雨,你别紧张,等我叫人来守住这里后,再进去和你细谈,你先带孩子进屋去,相信我,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点…… 就在身后传来的低语声中,方羽迈下了大门的台阶,走进了幽深的小巷。 小巷在夜色中显得很长,也很安静。可能周围邻居都是像小菊家那般深宅大院的缘故,刚才小菊家门口那么大的动静似乎并没有惊动到巷子里的其他人。 此时那位金老板带来的那些人也在巷子中看不到踪影,不过以方羽耳目的灵敏,却依然能清晰的感应到身处巷子外的他们对自己不无恶意的窥视。 特别是此刻,正在一步步缓缓往巷子口走来的那两个人的气息,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敌意和戒备。 “两位拦住去路,莫非是有何指教?” 就在这一胖一瘦的两条人影刚转过巷口的同一瞬,方羽清朗的声音也正好送到了他俩的耳边。 此时,头顶的夜空中,已有了一弯月牙钻出了云雾,散发着蒙蒙的清辉,所以巷子中的光线,也要比之前明亮一些。 方羽的声音显然让当先一步转过巷口的胖大喇嘛又小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方羽声音出现的霎那,正是他前脚刚迈过巷子口的瞬间。可是之前,早已经全神戒备的他却丝毫未曾发现方羽发出的探测气机。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高明到能令自己毫无察觉的年轻高手?该不会是道门那一宗里那些修了长春术的老一辈吧? 所以停住脚步的瞬间,他那张黝黑的大脸上神色立刻庄重了起来。并且在自报家门的同时,也很认真的合掌、见礼盘道了:“阿弥陀佛!施主好高明的修为,敢问是道门那一宗的高人当面?天台山罗喉寺桑杰见……” 可是没等他说完话,就被微微颌首,算是回了一礼的方羽抢先打断了。 “萍水相逢偶尔一遇,再说贵老板还等诸位过去,大喇嘛就不必多问了,借过!” 方羽不但打断了他的话,而且就连脚步都没见停一下,就这么边说边走的将身子往他和身边西山散人的中间插了过来。 “他竟敢这般的无礼!” 桑杰喇嘛几乎被方羽这般无礼的狂妄给惊呆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碰到这般无礼到狂妄的修行人。 “这是对自己和自己身后师门最无礼的挑衅!” 几乎就在方羽的身体将要撞过来时,他才从心头的惊怒中真正反应过来,心头热血激荡下,他浑然忘了其他,就在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的同时,便提起全身的龙象之力一肩膀撞了过去。 方羽的身子就在他眼前一闪便没了踪影,可他还有后招,就在肩膀撞空的瞬间,他早已殷红如血的右手便已带着隐隐的热风往身后猛拍了出去。 就在劲气刚要脱手而出的瞬间,他翻起的手肘处微微一麻,随即便被一个阴冷无比的大手给握住了。 “散人!咦,人呢?” 激怒的他一扭身,却发现了身后除了一脸阴沉的西山散人之外,并没有对手的身影。而此刻还牢牢抓着他手肘的西山散人满是汗珠的脸上,神色很是古怪,甚至都忘了松开自己的手肘。 “散人,那家伙人呢?刚才你干吗拦着我?咦,你怎么一头汗?” 桑杰愤愤的把胳膊从散人手里挣开,随即便小小的吃了一惊。 原本一击不中之后,他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刚才若西山散人配合自己出手的话,也不见得就真没有一拼之力。 可身后,西山散人头脸之间的汗珠却让他彻底打消了再深究下去的念头。 本来他刚才也只是一时激愤之下没忍住而已,并不是不清楚自己和那年轻人之间的差距。 “不拦住你就是我硬挨你这一记,你以为我愿意?” 被他这么的一挣一问之后,伸手抹着汗珠的西山散人瘦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些平素的阴森和淡定。 他是个和胖大的桑杰体型完全相反的中年人,个头不高,身子也很瘦削,脸上也同样很瘦,但是鼻梁很高,嘴唇却很薄,可是那双细长的双眼却是这张脸上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因为这双眼非常的冷,这并不是那种非常锐利或是很亮的那种刀锋般的冷,而是一种就像一片荒漠中令人绝望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后的那种死寂和冰凉的冷。 或者,不应该称之为冷,或是冷漠,而应该说那双眼睛很淡漠,就像死鱼的眼睛,淡漠的让人很难从其中找到任何的生机和活力。 除此之外,他就是个看不出任何特色的普通中年,和身边的大喇嘛一样,此时的他也穿着式样很普通,但是手工和用料都极为考究的黑色便服。 这让人很难一下子就接受他居然也会是个修行人。 “哦?难道他闪过我之后直接遁走了?我明明感觉到他从你我之间过去后并没遁走啊!” 桑杰喇嘛有些困惑的挠着自己满头乌黑的短发,觉得有些纳闷。因为此时此刻,他依然能感应到那狂傲的年轻人在巷子外的马路上渐行渐远的气息,这说明那年轻人刚才并不曾忽然遁走,那怎么会…… “没有遁走,而是他经过的时候,我被他身上的一种古怪气息给压的一动都不敢动,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轻松过去。喇嘛,这小子很邪门,咱们还是忍了这口气的好,否则” 就在这时,散人身上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暗哑的声音。 “他说什么?”没等散人收起电话,桑杰就问了起来。 “老板叫我们过去。另外还说这家伙姓方,只是过客。让我们不要再多事,走吧!” 散人不慌不忙的收起电话,淡漠暗哑的声线里竟罕见的带了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波动和轻松。 桑杰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的,跟着他往巷子里走去。 不过素来比他细心的西山散人却还是发现,从攻击失手后,这平日里看起来颇为鲁莽好斗的大喇嘛,却从没试着往巷子外的马路上,也就是那姓方的年轻人消失的那边探头出去看过一眼。 “臭小子居然在我面前玩心眼,咱们慢慢走着瞧!” 这发现让刚刚先提议做个缩头乌龟的西山散人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他脸上却丝毫不曾有异样的表情流露。 而此时的方羽,完全无视路边那三辆明显很高级的小轿车里,那六个大汉遮遮掩掩的窥探,就那么从容的背着自己的马桶包,往镇外慢慢的走着。 可他心里,却并不若表面那般的平静。 因为今晚发生的一切,从他给柯大嫂切脉开始,就处处透着那么一股子不正常的味道,可偏偏却又让他提不起太多的兴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更深的介入。 这段日子以来,尽管游历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可他的心态,却已跟离家之初有了很大的不同,个中滋味一时间也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就像这次,若不是他心里对那家的小姑娘柯小菊还有些淡淡的怜惜和牵心,可能一出院门,他就已动身离开这里了。 一路徐徐行来,他还是很快的穿透了寂静的小镇。 站在镇门口的石牌坊之前,方羽转过了身:“柯大嫂,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好自为之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自语似的望着夜空说完,他在发出的那声轻叹里转身踏进了深浓的夜色。(未完待续) 第四章 夜色中,方羽沿着波光粼粼的大河逆行而上,才走了不过二十分钟左右,转过一个大弯,远处山巅上矗立的那座建筑的身影便已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座位于突然伸进大河之中的石山上的雄伟建筑,高耸的石崖之下,波涛汹涌的大河正随着山崖的切入而猛地扭了个方向,呈现出一个巨大的C形之后,又在眼前的这片开阔地扩散成了一片宽阔的河道,让汹涌奔流的河水顿时变得平缓了起来。 而宽阔的河道下方,快临近镇子地方,河道中央忽然出现的好几片并不相连的乱石滩,让宽阔的河面在眼前又形成了水流湍急莫测的一片险滩。 “难怪这里会有个声名显赫的怀西镇,难怪那里会修青龙庙,原来是这样!” 几乎在看到那高耸的石山顶上那座建筑和下面河道中乱石滩的瞬间,方羽便明白了怀西镇昔盛今衰的原因。自然,也就肯定了石山上那座建筑便是青龙庙的推测。 因此,他在心头泛起的淡淡幽思中,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很快,就出现在了那座巨大的石山之上。 曾经赫赫有名的青龙庙此刻就在他面前,朦胧的月光照耀之下,青石条为主体,飞檐雕柱为装饰的高大门楼在方羽第一眼看到的瞬间,就把一种比山下的小镇和古宅更为古朴和厚重的沧桑呈现在了他面前。 这令他在见到这座建筑的瞬间,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可是老天不作美,这高大古朴的门楼下,那两扇紧闭着的厚重大门之上,两个铜质门环之间,正被一个金属链锁紧锁着。 “奇怪,这里保存的这么完好,夜里不该没人守着啊。该不会是有偏门吧?” 方羽失望之下,不甘心的硬是围着青黑色的高高庙墙转了一个大圈,除了临河的那一面被墙挡着看不到之外,其它三面却硬是没找到有侧门。 “居然又被拒之门外了,今晚还真是背啊!” 希望破灭后,方羽站在石崖边上,望着下面滚滚东流的大河,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站在这里往下看,夜景还是非常漂亮的。 四周更是安静的一塌糊涂,除了山脚下传来的那片永不停息的涛声之外,也只有山风会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的轻吟。 石崖的顶上,除了这座占地颇大的青龙庙之外,其实也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供他驻足休息,反正一般在野外过夜,他也都是打坐度过的。 别的不说,光石崖右侧,临河的这一面,现在他正立足的这间八角凉亭,就足有两丈方圆,足够空间任他打坐歇息了。 可是今晚的连串不如意,却让他此刻,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兴致。 倒是山脚下不远处,路过的河道中央,那几片裸露在水面上的乱石滩,勾起了他童年的一些回忆。 当初,就在和小姑娘柯小菊一般大的时候,他就曾多次背着父母,和小镇上的一些伙伴偷偷涉水跑到河道中央的那两片乱石滩上玩,有一次就差点因忽然涨水而被困在那里了,要不是同伴们水性都好,大家齐心救助,那次他就危险了。 回家之后,他自然是被知道了这件事的老爸一通胖揍,这还致使他和那些伙伴很长时间没敢再去大河里嬉水。 当然,之后的岁月里,随着他吸取教训,奋发图强,泳技的迅速提高,再和伙伴们偷上那里玩时,再没出现过任何的险情。 所以在这里又吃了闭门羹之后,他的心思便不由自主的转到了山下河道里,那片最大的乱石滩上。 “也罢,现在就看着你亲切,今晚就在你那里过了!” 像是自语般望着那片乱石滩一笑之后,他脚下一动,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月影爬上头顶的时分,方羽从至深的定境中醒了过来。 耳边是恒古不变的波涛声,眼前是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乱石滩。除了夜风显得更冷之外,一切都和他入定前并无二致。 可是此刻,这一切在方羽的感觉里,却和入定前,有了极大的不同。 因为刚才,他在空灵的定境之中,清晰的感应到了一种奇特的波动,而此时,这种像煞了召唤似的波动也并未因他的出定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微妙和清晰。 缓缓闭上睁开的双眼,盘膝坐在乱石堆中的他双手有若飞蝶穿花般的幻出了连串的指诀和手印。 良久之后,他在唇角浮起的那一抹淡淡苦笑中重新睁开了双眼:“难怪这几日心神恍惚,总觉得有些不对,原来是他在捣鬼……” 就在方羽重新睁开眼的同时,遥远的龙虎山侧峰的一间小道观内,五岳朝天盘膝坐在床上的小道士清风也猛的睁开了双眼,随即便在苍白的脸上刚刚绽开的那一抹笑容里,哇的一下,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鲜血一出口,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只是此刻,他不见丝毫血色的脸上,却依然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奇怪的笑容和留在他面前的那张沾满了血迹的小纸人一起,组成了一幅怪异的画面,让闻声赶来的他师父愣在了门口,好久都没醒过神来。 他吐血晕倒的霎那,远在这边的方羽也有所感应。 可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而随着他的晕倒,可供两人之间勉强感应的奇术也同时失去了作用。 但是他这般煞费周折,拼着受内伤也要妄用奇术联系自己的苦心,也让方羽更加的困惑和重视了起来。 这次出门之后,一路上他灵觉中偶尔会出现的一些若隐若现的波动现在都已找到了答案。 正是因为清风在不时的用超出了他本身能力范围的一种奇术,企图联系到他而带来的一些零散信息。 原本以清风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用这种奇术来给方羽造成任何影响的。 因为在方羽的所知中,要施展的这种奇术早已超出了清风的能力范围,而且即便他能勉强施展出来,按常理也不可能对方羽这样修为远比他深厚的人产生作用。 可是现在,这个有点像是鸡肋般的古老咒术,不但让修为远不足以催动它的清风给催动了,而且还让它真的影响到了方羽。 尽管方羽心里也明白,最后关头,若不是自己起意回应,这种影响对他而言,其实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谈不上像最后一刻那么清晰的接触和感应。 但就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影响和最后感应中清风的凄惨模样,也让对此类奇术有足够认识的方羽心里有了不小的震动。 修行之道,不过唯精唯一。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的事情,在特殊情况下,并非不能改变。 就像生死关头,一个柔弱的母亲能在猛兽的爪牙之下,夺回并保护住自己孩子的生命一样,奇迹在特殊状态下,偶尔也会出现。只是需要满足的条件也很苛刻。 修行路上,也是同样。 否则,当初的田家寨里,也不会有小庄和他昔日爱侣前世今生的纠缠。 可现在的清风却又是因为什么而做到这一切的?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踏足距此不远的那个小县城么? 那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付出这么大代价的呢? 轻轻的皱着眉头,早已站起身的方羽把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夜空。 那里,夜幕深沉,群山起伏。 而根据刚才和清风那短暂的感应和接触,让方羽知道,几十公里之外,群山的背后,有一座名叫永安的小城。 刚才,清风那近乎怨念般的神识,携带的唯一信息就是要他去一趟那里。 至于其它的,还没等方羽来得及弄明白,清风就已支持不住而倒下了。 忽然,就像是要给小道士清风的奇怪举动做个注解似的,北方的夜幕下,方羽的视线内,猛地出现了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东西。 夜幕的尽头,一个臃肿的黑影正在飞快的往大河这边移动,速度奇快无比。而这个黑影身后,又接连出现了三个相对苗条一些的黑影,以更加惊人的高速在追赶和飞驰。 寂静的夜空中,就在这些黑影出现的瞬间,方羽的耳中就已听到了三声微弱的空气爆鸣声。 随着这些声响的出现,前面飞驰的臃肿黑影的速度在猛地一快之后正在慢慢的降低,而他身后那三条身影的速度却在一挫之后又轮换着前扑和加速,只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后面三人中最后换到前方的那道黑影就已再度追近了前面飞逃的臃肿黑影。 而此刻,前面的臃肿黑影已距离河岸不足三百米。而站在河道中间乱石滩上的方羽距离河岸,也只有区区的六七十米。 “孽障还不受擒?” 随着夜空中猛然响起的一声怒喝,后面的那条黑影已经追上了前面的臃肿黑影。 “蓬!”又是一声清晰可辨的低沉爆鸣响起。 随着这次声音的响起,前面那臃肿的身影猛地凌空飞到了半空,随即又在半空中诡异的分成了两半,分别远远地往地面栽了下去。 而后面的三条身影中,原本稍后的那两个黑影此时突然加速,闪电般在越过地面上停住了脚步的同伙之时,就若两只凌空而起的大鸟一般扶摇直上,冲着半空中摔飞的那两半黑影疾扑了上去。 “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了方羽清冷的声音,随即人影一闪,手挽两人的他已出现在了后三个黑影前的地面。 此时,扑在半空中的那两人刚发觉面前的目标消失,而地面上,发出最后凌厉一击的那人也不过刚发觉方羽的突然出现。 “方羽?救我!” 还没等这三个黑影完全反应过来,被方羽挽在左手的袁华口中已发出了惊喜的低呼。 随即,等不及方羽回应,他的人便已放心的晕了过去。 而这时,已经反应过来的后三道黑影已冲着方羽发出了声势惊人的夺命攻击。 天上地下,随着沉闷的低喝声,三只血红色的巨掌已带着无数残影和令人窒息的腥热气息从三丈外狂轰了过来。 “蓬!” 转眼间,已暴涨成了三尺大小的血红巨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炸起的气浪掀起了冲天的尘砂和碎石。 “又是血手印!几位真是好威风啊!” 就在尘烟四起的同时,巨响的余音中,再次传来了方羽清冷的声音。 这声音让正在全神搜索方羽踪影的那三个人又吃了一惊,在他们三人的全力一击之下,方羽带着两个昏死过去的人竟能无声无息的脱身到十米之外,这顿时令他们在惊怒之余,也都齐齐的冷静了下来。 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早先发出最后一击的那人踏前一步,冲着十米外的方羽合掌问道:“施主是这两个孽障的什么人?” “孽障?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方羽手里挽着昏过去的袁华和另一个不认识的血人,心头的怒意却比刚才救人之时还盛。 今晚也不知撞邪了还是怎的,接连碰上的都是这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的人和事。 就像刚才,先是这三个修为远比袁华高明的家伙追杀带着自己右手中这个满身是血,显然受了很重外伤的普通人的袁华,紧接着又是不问情由的用绝学痛下杀手,围攻只是救人的自己。 刚才那一下偷袭般的围殴,若是换了一个修为稍差的别人,岂不是已经糊里糊涂的被他们给交代在了这里? 更令他郁闷的是,这三个家伙一击不中后,居然还好意思在身着便服的情况下,又施佛门之礼问询盘道。 这行行**的人方羽自出道以来也见过不少,可还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特别他们张口孽障闭口孽障的,居然还似乎真的是出家的修行人…… “贫僧乃天台山罗喉寺巴彦上师座下护法洛朗杰,他们俩是我师弟呼伦布和坦桑,此番出来,正是为了捉拿这两个孽障回去伏法,还望施主能于本寺结个善缘,将这两个孽障……” 就在这位自称是天台山罗喉寺巴彦上师座下护法僧的洛朗杰喋喋不休的饶舌时,他对面的方羽却忽然面色一冷,口中发出了一声清冷的沉喝:“现!” 随着他这声清冷的沉喝,淡淡的月光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半圆形银芒在他身后七八米处一闪而逝。 几乎与此同时,银芒乍现处,一声宛若鬼哭的厉吼伴随着一蓬血雾和一个黑瘦的人影凭空而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方羽在沉喝出口的同时,根本就没有回头望一眼身后的异动,而是将精光四射的虎目盯在了十米外,蠢蠢欲动的那三个人身上:“趁我现在还有点耐心,你们赶快走,要不然……” “施主……” “还不走?” 方羽的脸上,这时已变了颜色。 因为他右手中这一身是血的陌生男人此时呼吸已逐渐微弱,若是再跟这几个家伙纠缠一会,恐怕就算他有通天的能耐和医术,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所以,就连他的好脾气,此刻也快要动了真怒。 这三个自称是天台山罗喉寺出家人的黑衣人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在方羽脸上色变的瞬间,三个人就已向后窜飞了出去。 而就在他们动身的同时,凭空摔落在方羽身后的那个黑瘦人影也在一声闷哼声里,消失在了平地而起的那股雾气里。 而空中,却留下了他沙哑而又阴狠的声音:“小辈,赤莲坛与你不死不休!” “滚!” 原本看到他们全都知趣的离开,刚低头准备处理手中那男人伤情的方羽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他在说出这个滚字的同时,伸手往虚空中猛地一拍,原本空无一物的夜色中就又响起了一声闷哼。 随即,一个忽然幻现的人影就像被大力踢飞的足球一样,华丽的划过夜空,一头栽进了滚滚东流的大河。 而这边的这些变化,也让奔出老远后,刚停步回过身来的那三个家伙又吓了一跳,硬生生将已到了嘴边的狠话给咽下了肚里。 被他们给气笑了的方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的让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两天我都会留在此地,你们谁要与我不死不休,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说完这句让他心里清爽了不少的狠话,方羽在一阵无可奈何的苦笑中带着昏迷不醒的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袁华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满手是血的方羽正蹲在不远处的河滩边上洗手。 而身边,那个差点拖累到自己送命的家伙正在一块铺着枯草的巨石上昏睡不醒,看他呼吸的节奏,显然短时间内已没了性命之忧,而他头脸之间的血污也早已被擦的干干净净。 他心里一定,随即便想挣扎着坐起,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竟真的坐起来了。尽管身上的几个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却已经没那么要命了。 “方大哥,可算等到你了!” 心情激荡之下,他望着正向这边走来的方羽,这句在心里压了十数天之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了。 “你等我?” 方羽被他没头没脑的这句话说的一愣,随即心头就闪过了一道灵光:“咦?莫非清风跟你?” “啊?这家伙真的做到了?” 没想到袁华的反应比方羽还夸张,此时连嘴都张大了。 方羽一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自己猜着了,自然也就明白他这么惊讶究竟是为了什么:“算是做到了吧,起码让我知道了他想要我去那个永安城的意思。对了,你们费这么大的周折想我去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又怎么会带着这人被那些人追杀?” “天啊,他竟然成功了,这下我岂不是亏大了?臭花道的运气真好,哪像我都快要把命都丢在这里了……” 像是没听到方羽问话似的,眼珠子滴溜乱转的袁华嘴里低声的嘟囔了起来。 “如果你嘴里的臭花道指的是清风,那你不用羡慕了,他妄用奇术,已经受了术法反噬而吐血昏迷了,所受的内伤并不比你轻多少。” 方羽说到这里,看到瞪大了眼睛的袁华还在那里装傻,便敛起了脸上的那一抹淡淡笑容:“袁华,可能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人性子直,说话做事喜欢开门见山的直接来。你们这么煞费苦心的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大哥,他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吧?” 眼珠乱动,尽量低头躲闪着方羽清亮的双眼,袁华早已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了这最后关头,却怎么都无法顺畅的倒出来,憋了半天,万般无奈之下,最后竟指着身边的那男人憋出了这么一句废话。 “没有危险,换个人的话,可能会早就没命了,但他体质很有些古怪,已经没生命危险了。” 说着话,方羽又扫了昏睡中的男人一眼,发现他竟在这夜凉如水的乱石滩里睡的越发香甜了。 就连呼吸的节奏,也比刚才深长和沉稳了许多,莫非他们找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方羽心头忽然又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所以尽管心里很是怀疑这个理由,但还是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身边也望着这男人发呆的袁华。 “方大哥,他身体是不是很不对劲?” “是很不对劲,似乎被人用邪术改造过,而且这里还被人动过手脚。你们费这么大力气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方羽耐心回答的同时,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脑袋。 “这里也被动过手脚?” 袁华再次夸张的瞪大了双眼,不过此刻,脸上却已隐隐流露着喜色。 身边这家伙身体不对劲这一点,他已经在这一天多来的逃亡中领略过了。 遇到这家伙时,他身上所受的伤要是换了普通人或是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可他却还能在稍作喘息之后,就跟着自己一路奔波挣命,一直拖到这里都没挂掉,若是没问题的话,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可是袁华还真的没想到,一路上看来很是机敏的他居然脑袋里也被人动过手脚,莫非…… “嗯,除了身体被做过手脚之外,还应该被人用秘术封过记忆。” 方羽淡定的回答很快就给了袁华心目中迫切需要的答案。这让他的一颗心顿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方羽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忽然涌起的剧烈变化,耐心的等着他平静下来之后的回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大哥,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 忽然,袁华脸上剧烈变化的神情猛地定格成了一脸的激愤,而他的人也猛地从箕坐翻成了直挺挺的跪姿。 就连他一直躲躲闪闪的目光,在这一刻也丝毫不让的迎着方羽的目光,眼神中满是一片期待!(未完待续) 第五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袁华你坐下说话吧,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河道中的乱石滩上,方羽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了良久,这才对面前跪地不起的袁华开了口。 “方大哥……” 很明显,方羽的回应让跪在那里的袁华激动了,他开口的瞬间,便将身子猛地上挺,试图站起来,可结果却只是身子一晃,没能站起来,反而一屁股又坐回了原地。脸上,也开始出现了汗影。 “你冷静点,有话慢慢说。” 方羽见他激动成这样,本就有些凝重的心就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刚才,袁华跪起的瞬间,方羽就已知道袁华的这个忙不好帮。 因为他心里清楚,像袁华和清风这种有师门在背后支持的宗派修行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求外人帮忙的。 但是现在,先是有清风拼着重伤吐血也要妄用奇术来联系自己,紧跟着又有被人追杀的袁华这般突兀的跪求,这样的情势下,任谁都能猜到,他们的这个忙肯定不好帮。 别的不说,光今晚追杀他们的那一波人马,来头就很是不小。 血手印,藏密一脉无上秘术大手印的分支变种,当初在雪域高原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个支脉。 而刚才,一出现就是三人同使,各个的修为也远远在水准之上,听他们自报的来路,当于之前方羽自己在小菊家遭遇的那位喇嘛出自一处。 而天台山的大名,就算是根本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也都知道那里是佛门的胜地,更是佛门青黄两大分支同山共存的一座名山,能在那里开了山门的寺庙,绝对是不能小觑的存在。 而眼下,几大宗派的之间的微妙形式,差不多就是大多普通人所共知的那样,佛门香火最盛,道门次之而巫门早已式微。 更离谱的是,刚才方羽拦下的四个追杀者中,除了有三个佛门中人,居然还有个连方羽都分辨不清来路的家伙。 那是一个气机感应的瞬间,就引起了方羽极大兴趣的家伙。那家伙身上的气机波动非常的古怪,一时间竟让方羽都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属于那一脉的源流。 似乎每家的都有一些,可又那一家都不太像,总之给方羽的感觉非常的古怪。 但是其中有一点是方羽在接触到的瞬间就能肯定的,那就是这家伙绝非善类,他身上那种被他深深收敛着的阴寒气息,在方羽以往的经历中,似乎也只有在以病气成妖的桃木郎那里感受过类似的极度阴寒。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两者气息之间的性质很相近,并不是说今晚遇到的那家伙有桃木郎那般水准的实力。 否则,方羽也不会只是出手破了他的法那么简单了。别的不说,一个人类身上,具有能和成精的妖物类似的邪门气息,这绝非只是修行法门的不同所能造成的。 要不是方羽自出道后,曾接连遭遇过谢海天,老黑巫,桃木郞以及蒙古草原上那深不可测的神秘存在等等,这些远超出常人理解范围内的特殊家伙,并通过和他们之间的那些接触,而在很大程度上拓宽了自己的眼界和胸襟,在心里对这类在以往传说和典籍中被列为异类的东西有了更多的谅解和包容的话,今晚这气息阴寒诡异,行为做事也鬼鬼祟祟家伙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他放走了。 当然,这也和方羽当时没弄清状况,不想乱用自己的能力妄动干戈的心态有莫大的关系。 修行的越久,修为越深,方羽也就对自己能力的掌控和把握越熟练和谨慎,而心态,也更趋于空灵和宽容。 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谨慎和心态的宽容都觉得有些诧异,但最多也仅仅是诧异而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今晚那家伙遁走时,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方羽的注意。 特别是他口中那个所谓的赤莲坛,竟让方羽在初闻此名的瞬间,心头闪过了另一个在很久以前,曾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类似名字,白莲教。 在方羽的认知中,似乎隐约记得,当年白莲教初兴的之时,内部之间似乎也曾以坛的形式热闹过一段时期。而其中,就有很多修行人的影子。 后世的很多民间地方小流派中,如果懂行的话,还能隐约看到一星半点源自那些人的东西,这个所谓的赤莲坛,该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历史上的渊源吧? 当然,不管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历史上的渊源,对方羽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正不管是以前的白莲,还是现在的赤莲,从修行人的角度上来说,都不过是一些零散修行人凑成的大杂烩,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去太过关注。 反倒是相比较而言,让他更在意的,是袁华和清风他们俩不向各自的师门求助,而是煞费苦心的来找自己帮忙的这种奇怪举动,给他带来的困惑和不解。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这种求助方式,是许多正规宗派都很忌讳的一种行为,再说他们和自己也不是很熟…… 但是刚才,方羽就在将近三分钟的沉默和观察中,却没从跪在那里的袁华眼中看到丝毫的躲闪和阴影,有的,只是一片坦荡无私的清澈和殷殷的期盼,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 就是因为他的这双眼睛,让方羽在最初的疑虑过后,动了帮忙的心。 若不是其中有莫大的隐情,像袁华这般的修行人又怎会向人下跪求助? 再看看自己光是开口做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就让袁华激动成了这样,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方羽本能的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就在方羽心里暗自沉吟的同时,坐在地上的袁华也已调整好了呼吸和心情。 就见他一睁开眼,又跪坐了起来:“方大哥,在说这件事之前,请先受小弟一拜,以谢我和清风两个背后盘算,贸然相扰之罪!” 说着话,他便肃容往下拜去。 方羽一见他这样,都觉得有些头疼。赶忙伸手拦住了他:“小事而已,不用客气。你还是先说说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而你又怎会被人追的这么狼狈?” 袁华一看方羽阻拦,也就不再勉强,重新坐到地上之后,挠着后脑勺说话了:“方大哥,这事说来话长,咱们一件件来过好吗?” “好吧,那你先给我说说,你们这么费尽心思的找我,究竟想让我帮你们干吗 ?前些天咱们在白云观见面的时候为何不当面说,而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呢?” “在白云观见你那会,我和清风还没合计好。谁知等我俩回去合计好之后去找你,你却已经走了。后来我们还是跟小磐磨了好久,才从他那里打听到,你有事先回家去了,等回头你还将继续沿大河往下修行和游历。 可是我和清风的修为又不足以让飞鹤传书,要找你的求助的事也不能让师门长辈知道,所以只好选了个笨办法。 一边由跟着师父回去的清风试着用奇术来联系你,而另一边我就守在我们目标地附近的这一段大河区域来回活动,希望能有机会碰到你。 结果天见可怜,终于还是让我在危险的关头给碰上你了。” “那你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方羽耐心的听到这里,却发现袁华似乎又开始有些激动了,于是赶紧提醒他,快说正事。 “方大哥,这件事在心里压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所以很难控制住心情,你别见笑。” “嗯,放心吧,不会的,你说就是。” “原本,我和清风就是想求你能在游历的途中,抽空带我俩去一趟永安城南的金家坳,帮我俩讨个公道顺便也帮我俩解决个难题。 但是现在,有了这个人之后,我们可能就不用跑去那里了。现在我就是想请方大哥你,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千万别让他死掉,也别让他落入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手中。 因为他很有可能,就是能揭开这重重黑幕,为那些惨死在地下的人们讨个公道的重要证人。” 一口气说到这里,面色有些激愤的袁华攥紧了他的拳头。 “讨个公道?重要证人?”方羽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袁华你从头仔细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那位被袁华指为重要证人的那名男子,还在夜风中躺在大石上呼呼的酣睡。 “其实这件事,最早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刚出师门在外游历的过我,曾无意间在青海救过一个抱着孩子跳河的女人,等救上来才发现她是个瘸子。 后来经过询问才知道,因为她外出打工的丈夫近一年来忽然没了音讯,这样家里也就没了主要的收入,孩子很小,而婆婆又瘫痪在床也需要照顾。 可身有残疾的她在咬牙熬过大半年之后,再也无力坚持下去了,加上又怕自己死后留下孩子受苦,所以就干脆一狠心,带着孩子一起跳了河。 当时我看她们实在是太可怜,所以在帮她们重新安顿了一下之后,我就直接跑到了她丈夫最后打工的煤山煤矿,想试试能否在那里帮她找到她丈夫的踪迹。 可是没想到,我到了那里后,四处打听了一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认识他丈夫,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之前有将近两年多的时间内,他丈夫一直在那里打工,一个人在那么小的地方工作了那么就,怎么可能会没一个人认识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后来我又跑去矿上办公的地方去打听,结果还是一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显示,这里根本就没有过她丈夫这个人。 到了傍晚,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走遍了矿山下那座小镇上所有的旅店,居然没有一家店肯让我投诉,甚至连中午刚到的时候还可以吃饭的饭馆,到了傍晚也不让我进了。 这让我越发觉得这里很是蹊跷。 再加上我自己也不是非需要住旅店或是吃他们的东西不可,所以我就横下心决定非要弄出个究竟不可,所以接连在那里坚持了三天。 前两天,除了遇到的所有人都像是躲瘟疫一般的躲着我之外,其它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就在我第三次进入矿上办公的地方试图找到点什么时,我没碰上预料中的保安等那些普通人,却遭到了一个修行人出乎预料的伏击。 意外之下,我受伤而遁,但伏击我的那家伙也没好到那里去。可最让我纳闷的是,伏击我的那人竟是个喇嘛! 一个佛门中人怎会忽然在这里出现,而且还会伏击我?这小小的矿山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的人来守护? 事情到了这一步,出现的这种种不合理现象早已压过了我来这里的初衷,当时我跑出来养伤的时候,一心一意想的就是要在报了伏击之仇的同时,一定要想办法揭开这其中的种种谜团! 但我也知道,光凭当时我自己的那点本事,不一定就能达到报仇的目的,但是为了这点事去惊动师门长辈,显然也是极为不妥的行径。 所以我在第二次来之前,除了暗中搜集了一些那矿山的一些相关信息之外,还费尽心思的拉上了偶遇的清风这个家伙来做帮手,他和我是以前打出来的交情,为人又单纯,正是我去报仇的好帮手。 时隔两月后,我带着清风第二次踏入了矿山,不过这次我们首先并没去矿上的办公大楼,而是直奔其后数百米远的那个单独院落而去。 根据我之前搜集来的零散情报,那里正是上次伏击我的那个喇嘛住的地方。 可是没成想,我和清风刚一接近那所院落,就被里面的人给发现了。 结果出来了个黑瘦黑瘦的老喇嘛,只几下,就把我和清风全都给打到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袁华原本因伤而显得苍白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抹赭色。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夜晚。 清冷的月光下,他和清风两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全身除了眼珠还能动一动外,其他的一切,全都被体内一股无形的东西给封闭着,完全的失去了控制。 而那个刚随便动了动手就将他俩全都放躺下的黑瘦老喇嘛,此时却像是院墙边的那棵老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丝毫的声息。 也就是那连手指动都不能动,只能略略转动下目光的大半夜时光,愣是让刚出师门的袁华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做难堪。 就这样,一直到了拂晓时分,那个像老树一般,也在院子内,木立了一夜的黑瘦老喇嘛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他之后对遭擒的袁华和清风的处置简单的有些可怕,只让他俩各自写下了一份以后永不踏入矿山十里的范围以内,永不踏足永安城半步的保证书,然后连审都没审一下,就把他俩都给放了出来。 本来两人心里对写保证书的事还有些想法,可是谁知道被那老喇嘛碧绿色的双眸一扫,便立刻乖乖的就范了。 等含羞带愧的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师门时,才知道人家已将这两份保证书的复印件送了他们各自的师父面前。 于是,一番劈头盖脸的教训下来之后,两人分别在自家宗门足足闭了一年多的关,这才被放了出来。 也正是这次的羞辱激励和之后的闭关禁足,让两人这几年在修行上都有了质的飞跃,到现在俨然已成了各自宗门内最杰出的首座弟子。 但这些都是别人眼中的评价,对他们俩自己而言,那一夜的遭遇和之后的狼狈,已成了刻在他们心里的一道逆纹,每每想起,就恨不能立刻按那老喇嘛在送来的那两份保证书上留下的地址,去永安城南金家坳找那老家伙重新论个高低。 可是,涌起这个念头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就要想起老喇嘛那双眼睛和他深不可测的实力,于是这份冲动就会化成新的动力,促使着他们去千方百计的不停提高自己的修为。 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会采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去尝试提高,就像上一次清风在青城山上的差点出岔,就像早先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冒着形神皆散的危险,跑进雷劫边缘之地冒险等等,无不跟这一次的打击有着一定的联系。 可是事实上,他们就算进步的再快,心里也明白依然跟那老喇嘛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起初,他们也曾奢望过依靠师门的力量来争回这口气。 但是在经过各自师门长辈的讨论和分析之后,全都无可奈何的认认定,首先这件事对他们两个并不很大的宗门来说,是件很难堪的事,因为两家宗门中,似乎都没有单对单能很有把握胜过那老喇嘛的人存在。 另外,他俩的保证书原件还在人家手里,再说这件事如果细究起来,好像两次都是袁华先去招惹的人家,人家出手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人家也算很给面子留手了,除了那两份保证书之外,并没有伤害到他俩分毫。 所以这件事到了最后,竟成了他俩在各自宗派内提都不能提的话题,但凡一提,肯定就会招来训斥或是令人厌烦的说教。甚至有些时候,都会被拔高到佛道两大宗派之间关系的这种高度上来讨论。 总之就是一句话,除非他们自己有能力,有一天能自己找上金家坳找到老喇嘛一雪前耻,否则师门内是没人会为这件事出头。 而更过份的是,为了防止再有其他宗门的年轻人像清风一样被袁华拖下水,袁华和清风还被各自的宗门逼着发过咒,以后绝对不把其他各宗门的弟子再拉进这趟浑水里。 就这样,这件事成了横亘在他俩,特别是在袁华心里的一根暗刺,可偏偏除了清风之外,还因咒誓的关系没办法给别人提起,那种憋闷和难受实在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滋味。 但话又说回来了,袁华也不是提不起放不下的那种人,更何况时间一长,他冷静下来后,便很快发现其实这件事的真正起因,完全就是为了替那女人找回没了音讯的丈夫而起。 于是,早先那些已被淡忘了的不解和困惑便再次一点点的爬上了袁华的心头。 为什么明明曾在这打工很长时间的人竟会没有一个人认识?那女人的丈夫他究竟去那里了,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为什么那里的那些人会那么的防范和排斥自己? 为什么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煤矿上,竟会有老喇嘛和他四个弟子那样的修行人存在? 这些越寻思越觉的反常至极的疑点,让他在极度的憋闷之中,总算是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答应了不进矿山,不去永安城,可我没答应不去想办法调查你们啊。” 这是他心里对那老喇嘛和那份保证书的解释。 “我发誓不找其他宗门中人帮忙,可我没说过也不找其他普通人帮忙啊!” 这是他对师门咒誓在心里做的解释和交代。 于是,随后的这一两年里,他把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矿山相关资料的调查中。 开始调查他还没发觉什么,可是随着调查时间的持续和调查深度的深入,一些被埋藏很深的东西也就慢慢地浮现出了一点轮廓。 这其中,最令袁华吃惊的,是之前都被他一直都给忽略掉了的矿主金耀华。 “袁华你等等,你说那个矿主叫金耀华?” 就在一脸恍惚,似乎把精神全都沉浸在了回忆中的袁华,一路喃喃自语般的诉说行进到矿主姓名时,一直都在静静听他倾诉的方羽眉峰一扬的同时,忽然开口插了进来。 “是啊,矿主就叫金耀华。方大哥,怎么了?” “呵呵,不怎么,只是今天傍晚时分,我刚见过这位金大矿主而已。” “啊?方大哥你今晚见过他?在那里见的?他平时极少离开金家坳的,难道是来追我们的?” 袁华愕然瞪眼,不能相信自己听得这消息是真的。 “我看那架势就像是来追你们的,” 方羽一想到那位金老般出场敲门时,院前院后那些动静,显然也很认同袁华的判断,可是他刚说了半句,心里就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让他都惊讶了起来:“咦!袁华,你带来的这证人该不会是姓柯名鹏飞吧?” “方大哥?” 这时候,袁华的双眼已经绷大到有些骇人的程度了。 他从之前白云观内外的那些事上,已经清楚方羽的修为已到了大多数修行人永生都难望其背的地步,可刚才方羽竟能张口就说出自己带来的这人名字,这也未免太神了吧? 还好,方羽的解释来的很及时:“别误会,我只是偶然推断出来的而已,在你没来这里之前,我………” 随即,方羽就把自己今晚的遭遇大致的说了一下,袁华也好好过了一把当听众的瘾:“没想到他老婆竟和金耀华是熟人,这就难怪了!” “嗯?” 刚还在心里暗叹今晚这一切无巧不成书的方羽此刻,却不很明白他说的这个难怪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俩一路奔逃的路上,追的那几个家伙其实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下重手要了他的命,但最后都没下死手。原先我还以为他掌握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所以那些人不敢杀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是我一路上几次问他,他自己也说觉得奇怪,他并没有掌握他们别的什么秘密,按你刚才说的情况看,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老婆的缘故了,否则他也就不可能有机会诈死而逃出来了。 “其实我当时并不是诈死,而是真的死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其实我当时并不是诈死,而是真的死过去了。” 就在袁华正忙着给方羽解释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话语。 这把毫无防备的袁华给吓了一跳,他甚至连脸色都变了:“你这么快就醒了?” 方羽见状淡淡一笑:“袁华,你现在最好还是先收敛下心神,否则以后肯定会有后患。” 袁华一愣,随即恍然:“多谢方大哥提醒!” 说完,他也不管他俩就在身边,自顾自的闭眼用功收心去了。 今晚先是受了重伤,紧接着又让心情连续动荡,这对他这样的修行者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方羽看到一点就通的袁华闭上了眼,这才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柯鹏飞。 这是个年龄介于三十至四十岁之间的男人,一头凌乱的短发下,有一张很端正很耐看的面孔。 可现在他的气色非常差,整个脸上都是一片灰白的颜色。身上穿着那一身肮脏不堪的工装模样的衣服,也让现在的他看上去很是狼狈和虚弱,一副衰透了样子。 “方……方先生,是你救了我们?” 看到方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躺在那里的柯鹏飞就想挣扎着欠起来身来。 可是没等他挪动快要散架了身子,方羽的大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头:“你伤势很重,最好躺着不要乱动!” 其实就在这男人,也就是小菊的父亲柯鹏飞刚醒来的时候,方羽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在听袁华的说话,所以没顾上理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实话,从发现这男人的身体被动过手脚,恢复力和抵抗力极度强悍之后,方羽也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的琢磨,到底是谁让他的体质达到若此的变态。。 前面方羽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面前这人的右胸骨已经全部骨折,整个胸腔都塌陷了下去。体内的脾脏也已经破碎,后腰上更是有两个连在一起的拳大创口,创口很深,仔细点甚至都能从中看到里面部分肠子的蠕动。 可令他都觉得讶异的是,就是受了这种程度伤害的这人居然还活着。 更奇怪的是,他不但活着,而且处于昏迷中的他体内,似乎还另有一种无形的神奇力量在不停的穿行和活动,一点点的修补着他的伤势。 就连破碎成了一团烂肉的脾脏那里,也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方羽能察觉到的速度不停的蠕动和融合,看那样子,似乎有把破碎的脾脏重新长到一起的架势。 可奇怪的是,方羽凭借自己的医术和对人体的了解,明明知道这肯定很不正常,却始终都没能在他体内找到这种能力的来源。 这无形的神奇力量就像原本就存在于他体内的血肉中一般,时时刻刻都在发挥着它强大的恢复作用,但就是找不到为何会这样的因由。 不过,有了这么惊人的发现之后,方羽在尽快处理他伤情时,对他身体受了这么大损伤而没有挂掉,甚至连内出血都没出死他的这些异常,都给统统无视了。 在他的心目中,既然人还没死,那就得先尽力去救。 经过他仔细感应和观察之后,方羽发现,这家伙体内的这种自愈能力的确非常的强悍,特别是在有了方羽探测的劲气支撑下,这种原本就强悍无比的自愈能力更是强悍到了令人发指的变态程度,都快要接近用肉眼就能察觉到伤口愈合的夸张程度了。 但与此同时,方羽也发现自己的气劲消耗的速度非常的快,甚至在这高速流失的过程中,他隐隐有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流失的这种气劲,并没有完全被转化为自愈之力,还有相当的一大部分,正在被伤者体内的某种东西在越来越快的疯狂吞噬。 “罄!” 紧接着,他胸前的洪荒玺发出了一声清越的低鸣。而伤者的全身,随着洪荒玺的这声清鸣,也像是幻影似的闪过了一片淡淡的红芒。 随即,他抚在伤者额头,用来探测和加速伤者那种奇怪自愈力的手上,刚刚还在飞速流失的气劲也顿时平稳了下来。再没了刚才那种被吞噬着的奇怪感觉。 不过,被气劲支撑和加速的自愈力还在继续高速的修补着患者的伤势,并没有随着刚才那种被吞噬的感觉的消失而消失。 方羽在洪荒玺波动之前,就已搜寻过脑海里所知的种种能给人改造身体的奇术,却始终都没找到拥有这么强悍能力特征的法门。 因此他也已开始将思路往更宽阔的领域延伸。而就在这时,洪荒玺已发出了清鸣。 这一下子就将这东西的来路给确定了下来。 以往的古老传说中,洪荒玺是总镇天下妖灵的至宝,而在方羽得到之后的熔炼和感悟中,也正是如此。 作为一件传说颇具灵性的异宝,它在附近有那些非人的东西存在时,就会有一定的自发反应。一般来说,那些存在越强悍,它的反应就越明显。 当然,这只是它最基本的作用之一,而这些,在得主方羽的操控下,随时都可能会有新的变化。 不过刚才,方羽并没控制洪荒玺,而它却自发的反应了。 “呵呵,原来是自妖灵精怪的能力?有意思!” 确定了他这种能力的来路之后,方羽也并没闲着,因为他在刚才的探测和感应中,发现伤者体内的这种自愈能力在修复皮肉内脏等这些软组织的时候,效果好的惊人,速度也很快,但是对他塌陷的那一块胸骨,却基本没什么太明显的进展。 所以方羽还得自己动手,帮他紧急处理了那些塌陷的胸骨。 果然,胸骨一接好茬之后,那里也情况也很快稳定了下来。然后,伤者就幸福的睡着了。 整个过程,在方羽的特意维护和他本身强大的自愈力的支撑下,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什么痛苦。 可是现在,方羽这才给他处理完不到一个时辰,他居然就已经从昏睡中醒过来了,这也未免太强悍了点吧? “莫非他腰上的那两处创口已经融合住了不成?” 想到这里,方羽也没想再去动他,灵神一扫之间,就已惊讶的发现,他腰上的那两个大洞此时真的已经长到一起了。 面对这种夸张的情形,即便是以方羽的见识,也已经彻底无语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给了他这么强悍的恢复力?但他身上几乎没任何妖气,难道是……” 就在方羽展开想象时,躺下的柯鹏飞又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方先生,我刚才听到你说,你今天去过我家?” “是啊,本来说好了要住在你家的,结果你老板带着人来了,说你出了意外,所以柯大嫂就把我给请出来了。” “她们都还好吧?金老板怎么回到我家去?他没难为她们吧?不会不会,金老板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难为她们?不会的,不会的……” 尽管身体内有强悍到连方羽都有些惊讶的自愈能力,但是重伤和连番遭遇危机之后,带来的心理混乱和无助却没有谁能替他分担,所以他听到方羽的回答之后,很突然的一下子就陷入了自说自唱的危险境地。 “柯先生,我出来的时候她们都还好好的没事。照我看柯大嫂和你老板很熟,应该不会有事的。你冷静点,冷静点!” 方羽伸手轻拍着他的胳膊,温言劝慰着他。 “不可能,她怎么会认识金老板?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 可是方羽没想到,他的温言劝慰换来的,却是柯鹏飞一愣之后的更加激动。 方羽一看他突然出现了这种将要崩溃的模样,知道再说什么他都已听不进去。所以很干脆的一伸手,直接让他再度睡了过去。 乱石滩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的方羽,却也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刚开始救下他们俩的时候,因为考虑到他俩身上都有伤,还且这个柯鹏飞伤的都快要没命了,所以情急之下,方羽只能先把他们都带上了无人干扰的乱石滩上进行抢救。 方羽原本想着先稳住他的伤情,然后就马上想办法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然后再由这边的医院送他去最近的大医院去抢救和治疗。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伤者的体质竟是这般的怪异,能在自己简单的帮助下,就能自愈到现在这个程度,这样一来,倒是不必急着马上就送他去医院了,可也总不能一直让他在这里躺着吧? 送他回家去? 显然也不妥。再说他还是袁华口中的那个什么重要证人。起码在自己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事之前,是不能让他落到他老板的那些人手里的。 “难道就在这里傻等到天亮不成?” 方羽看了看一直盘坐在那里调理身体的袁华,又把目光投向了昏睡过去的柯鹏飞。 目光中,有一抹浓浓的阴霾在翻动。 实际上,自从听袁华说了一大堆之后,尽管方羽现在还没有未卜先知的那种神通,可他空灵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一个相当不好的猜想。 可此时此刻,他却宁愿再多等一会,宁愿从袁华嘴里证实或是推翻自己的那个猜测,也不愿意让自己通过推敲或是其它的什么手段,来证实那个猜测的真伪。 因为他害怕,因为他至今都不愿意承认人性会有那么的不堪。尽管以前,他已经见识过类似的事件…… “唉!” 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天空和那一轮清冷的弯月,负手立在河滩上的方羽发生一声幽幽的叹息。 又过了好久之后,方羽转过了身,将淡淡若水的目光投向了还在那里闭目而坐的袁华。 袁华其实早醒了,可是回醒后,看到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方羽那有些寂寥和萧瑟的背影,他竟在心头忽然闪过的那一抹寒意里有些不敢开口去打扰,只好继续在那里装样子。 现在感觉到方羽的目光已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便也睁开了双眼:“方大哥,我醒了。” “袁华,你究竟是从那里找到他的?看他现在的穿着打扮和受伤的情况,情绪又这么不稳定,莫非是出了矿难后逃出来的?” 此时的方羽一看到他睁开了双眼,便语气淡淡的直奔主题,就连最后说起矿难这些字眼的时候,语气都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方大哥,你又猜到了?” 袁华有些夸张的在脸上堆起了一个惊容,因为他忽然发现,现在的方羽和之前已有了那么一丝说不清的不同。 “果然又是这样!” 方羽脸上平静,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现在准备怎么办?” 袁华被问的有些愣了,因为自从在危急关头得遇方羽之后,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细想过了。 “是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原本你们要是没碰到我而又逃过了追杀的话,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当时我在矿山附近的山里遇到他是个意外,当时他正在被一群人追赶,我救下他后,他就给我说了矿难两字以后就晕过去了。 之后我俩一直都被那几个随后赶来的几个家伙追杀,路上还要照顾时昏时醒的他,所以并没有想太多,基本上都是按照他清醒时的指点从山里跑到这里来。 所以……”袁华说着说着,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被方羽这么一问,他才发觉之前自己的很多想法和说辞,都建立在一些相对虚幻的想象和推理上。 实际上他甚至连救了柯鹏飞之后,具体要做些什么,拼死救来的柯鹏飞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心里都不是很有底。不然之前也不会在给方羽说这件事的时候,用了那么多的可能。 方羽见状,嘴角浮起了一抹略带飘忽的笑意:“没仔细想过是?刚才我倒是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至少有三个地方可供咱们选择,你要不要听一下?” 袁华脸上有些发热,只管使劲的点头,却没勇气抬头迎上方羽的视线。 “第一个地方当然就是医院,虽然他的自愈力强的惊人,但那么重的伤如果没后续的照料,那他以后肯定也不会好过到那里去。 但是,现在就送他去医院,我有两个担心,一个自然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他的安全问题。送他到了医院后,他能否逃过那些人的黑手,我很是怀疑。 另一个担心就是他的特异体质,如果就这样子把他送进医院,估计以后就算好了也摆不脱当实验品的命运。所以我觉得这么做,是下策。” 袁华这时已被方羽的分析给吸引住:“那其他两个地方是那里?” “另一个选择就是带他出去后,立刻报警或是通知相关的**部门。这其中的利弊你肯定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在我来说,这是个勉强还算平稳的中策。 最后一个,就是直接把他送回他家里去。他老板不是在他家里等他么?到时候咱们就能当面看看他老板的反应,看看这矿难之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猫腻。” 方羽不疾不徐的说完最后两个选择,脸上依然带着那抹飘忽的笑意等着袁华的回应。 “你是说就咱们两个带着他过去?” 袁华愣住了,半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不错,就咱俩送他回家去。”方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他嘴角的那抹笑意都消失了,脸上一片如水的平静。 袁华定定的看了方羽半晌,猛地一咬牙:“方大哥,那还等什么?” 方羽点点头:“路上你再继续给我说你以前的那些事!” 随即,乱石滩上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只有那片残留在巨石上的殷红血迹,还在夜风里证明着这里发生过的事。(未完待续) 第七章 “方大哥,咱们干吗不直接过去?” 空无一人的河岸边,紧随着方羽的袁华一落地,就发现还在野外,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直接出现在柯鹏飞的家里。 白天的亡命奔逃之后,受了伤的他即便是已被方羽治疗和调理过,却依然还不能,也不敢在这种几乎灯枯油尽的情况下施用遁法。 刚才,已能自行站立走动的他是抓着方羽的胳膊被方羽带过来的。而依然昏睡不醒的柯鹏飞,此时正被方羽小心的抱在手上,继续着他的沉睡。 抱着柯鹏飞的方羽边走边对他淡淡说道:“直接去太过惊世骇俗,再说你的故事还没给我说完。”说到这里,方羽扭头看了眼脚下忽然一慢的袁华:“另外,我也想顺便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听了方羽的最后这句话,刚在袁华脸上泛起的怒意顿时淡了许多,可他心里的别扭却依然不曾完全消失。 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方羽居然还对他说的那些存有疑虑。 “可怜自己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一心要和他一起去迎敌……” 心情失落之下,他一时间也懒得再说话,只管跟在方羽身边默默的往前行进。 “袁华,其实咱们到现在为止,并不是很熟。现在还要跟你一起去面对不测之局,我要知道事件的全貌不算过分吧?” 刚走了没几步,他耳边又响起了方羽淡淡的声音。 这话说的让他一愣。是啊,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自己刚刚却为何会觉得这么郁闷呢? 困惑之下,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方羽把他的这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乘机又点了他一句:“性天常静云归洞,定海无波月满窟。” “方大哥,我……” 淡淡的两句法诀就像暮鼓晨钟,顿时让袁华在浑身的一个激灵中醒悟了过来。 不过这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他叫出这句方大哥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了。 “习惯的性子猛地要改是很难,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就是了。现在应该可以继续你没说完的故事了吧?” 方羽看到他领悟了,心里也很欣慰,就连口气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其实自今晚见到被人追杀,几近灯枯油尽的袁华以来,方羽就发现他就和自己当日在青城山初见的清风一样,卡在了一个瓶颈,并已隐隐出现了走岔的征兆。 要不然,以袁华现在的修为,也不至于在今晚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情绪数次的跌宕起伏了。 而方羽点他的这两句,则正是解决他现在瓶颈的症结所在。 “那是自然!” 袁华此刻,心里依然很是激动,恨不能马上拜谢方羽。可方羽淡定的目光却让又他深深明白,方羽并不在乎这个。 而他自己也以为,像这种点拨对他,对任何修行人来说,都不是简单的拜谢所能回应的。 不是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么?自己心里记住也就是了! 所以他马上开始整理心情和思路,准备尽量简单明确的把自己过去一两年的所有发现都告诉方羽。而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再多说。 方羽心里暗暗点头的同时,也放缓了脚步准备细听他说的。因为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重要! 刚才,在乱石滩上考虑如何安置柯鹏飞的那时,他想来想去想了很久,都没法在避开自己心里那个不好推测的前提下,给柯鹏飞找到一个好去处。 时间一长,想的他素来空灵的心境甚至都隐隐的焦躁了起来。 这让他顿时警惕了起来。 因为他明白,这其实就自己心里有了不愿面对的东西而造成的。这个问题如果不尽快解决,对现在的他来说将是一个很危险的信息。 修行修到他这个层面,基本上时时处处,大都集中在心性上面下功夫。而心境的空灵,不滞于物则是他这个阶段最基本的要求。而现在,连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 “多历世事,让滚滚红尘来锻炼自己的心性,这难道不是你这次出来游历的目地么?方羽啊方羽,前些天劝灿叔的时候你说的不是很明白么?怎么事到自己头上,反倒迷糊起来了?” 警惕之余,他的有些茫然的目光在又一次扫过脚下滚滚而去的大河时,忽然心中一凛,想起了当初踏破而来的灿叔,也想起了自己劝过灿叔的那些话,心里一下子便在微微的怅然若失中,变的越来越敞亮了起来,最后,化成了一片明悟后的空明和圆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庄有道,可那毕竟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道,灿叔这些年来是否因他们,而从不曾找寻过属于自己的道? 水无常形,世无常态。道若是,人心、世道又何尝不若是?焉能以自己的善恶心和期望,而奢求世事人心皆顺己意?来者不拒,去者不留,顺其自然就好,灿叔你屡次险些入魔,便是苛求执着的缘故了吧……” 以上就是他当初在大河边和灿叔交流时说过的话,当时他说的很轻松,但是灿叔的反应却很难形容。 焉能以自己的善恶心和期望而奢求世事人心皆顺己意? 嘿嘿,而今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灿叔当时的心情。 这大约就是人生路上,成长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吧,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心情。 所以袁华一回醒,就听到了方羽斟酌过的上中下三策,紧跟着就有了现在这好似送上门去的反常行径。 这标志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就在这一刻,方羽终于真正的觉醒,若想锻炼自己,那以后就真的不能再回避什么了! 但这也绝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一贯谨慎的态度和对自己力量的控制。 恰恰相反,他正是因为决定不再回避了,所以才要更加的谨慎和小心。所以才有了路上对袁华的那一问。 毕竟今晚的整件事发展到了现在,尽管各方面迹象都透着不正常,但对他而言,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证实了有矿难的推测,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并不清楚。 总不能因为人家煤矿上发生了矿难,就找上矿主去问罪吧?如果那样的话,别说是他方羽了,恐怕就连管着此类事件的**机关,都会忙不过来。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普通意义上的这类事件他也没立场和能力去插手。 但是这次有追杀,而且还是修行人在追杀。再加上袁华和清风他们的缘故,才有了方羽这次决定插手的行动。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在路上就要问清楚。即便是这样或让袁华不高兴,也是一定要问明白的。 而现在,袁华马上就要说了,他自然就用心留上意。 “调查前期我的收获不大,但是到了后来,我发现以前还是太过小看了这个被人们称作金善人的矿主。 他不但是这个让我两度折翼的小煤矿矿主,而且还是附近数家大型煤矿的实际所有人,在周边这些地区的势力很影响力都非常大。 在他的老家永安那边,他更是一个了不得存在,据说连最偏僻的山里那里山民,可能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官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他的大名。 特别是他的能力和善名! 据说说在他老家那边,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也没有信佛的他不参与的善举。 而且在他老家金山坳那边,几乎所有人的口中,他更是有着万家生佛的美誉。甚至有不少传言都说,他就是当年他们金山洞的佛爷今世的化生,专门来给金山坳的乡亲们添福增光来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信佛,甚至不惜拿出巨资重新翻修整个金山洞。这善举致使金山洞每年一度庙会又成了整个永安城周围,最红火的描绘。其热闹的程度,甚至都盖过了以前在永安城周围最热闹的城西桃花台的庙会。 金山洞也因此而重新又成了永安城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寺庙。引来了更多的高僧驻锡,甚至连天台山上的大德都常驻在庙里讲经了。 要光是这样,倒也还引不起我太多的疑心,因为像这样有钱有能力又有善心的有钱人,现在也并不算十分罕见。 主要引起我怀疑的,是他的口碑和运气实在太好了。 我无意间发现,几乎所有称他为金善人的当地人,都喜欢用一个很骄傲的口吻告诉别人,“佛法无边,保佑善人有善报!你们谁听过谁开矿十年不死人的?没有吧?告诉你那是你见识少,我们金善人的矿上,就不死人。数次矿难,最厉害的只是残废,就没死过人! 而且残废了也不怕,有金善人全部养着呢,金山洞那几个帮忙的残疾人就是例子!” 这种话听多了,或许会让很多普通人从半信半疑到相信。但是我却因为再三听了这个说法后,才真正对他动了疑心的。 先不说这种好运气究竟是不是佛法无边,保佑善人善有善报。光凭我亲自去过他那座小矿的现状,我就知道这是他们在吹牛,在撒谎。 但是那些实际上跟他并没多大关系的普通人,为何会这样的为他来撒谎呢?难道仅仅是吹牛么? 于是我就特意加大了这方面的调查力度,后来才发现了这里面的一个奇怪现象。 那就是,除了他最后收购的那座原国有大型煤矿外,他其余的矿山,除了极少数技术和管理人员外,占了绝大多数的下井矿工,统统只收外地人。 而且那里工人的更换速度很快,很少有人能在那里连续干上三年的,流动性更是大的惊人。 为什么最苦最危险的井下工人只要外地人而不招当地人?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和常理的员工更新速度?难道熟练工人要比新招来的生手更适合井下,更能提高出煤效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为了解开这个疑团,我还专门找内行打听过,结果自然不是那样。那他为何还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更换呢?难道他傻了吗?” 边走边说的袁华说到后来,一连串微带讥讽之意的疑问中,声音慢慢的大了起来,而他的那双眼睛,此时也亮的有些骇人。 边走边听的方羽此时也在脑海中不停的寻思这个问题。 他一听袁华说的,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可就是以他的聪颖,一时之间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奥秘,只是本能的隐隐觉得,十有**可能会和矿难有关。 便于收买或是私了吗? 显然应该不是。 出矿难一般是要死人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本乡本土的,可能会容易交涉和沟通些,若是换了全是互不相干的外地人,即便是能用钱买来矿难者的家属私了,那又该如何堵住其他众人的悠悠之口呢? 全部都花钱收买么?那得多少钱才能堵住众人的嘴,更何况全都是根本不熟悉的外地人。 奇怪了…… 方羽寻思着一连走出了几百米远的距离,都没参透其中的奥妙。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的袁华稍有些暗哑的声音:“方大哥,不用猜了,以你我的为人和禀性,猜再久也是猜不出来的。” “哦?为何?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方羽有些奇怪的望向袁华,因为在他看来,袁华是知道答案的,没道理他能想出来而自己就肯定想不出来啊! “因为当时我也想了好久都想不出其中的关节,后来实在纳闷的不行,所以就用了点手段,从另一个地方,另外的一个有类似行径的家伙那里逼问了出来。 毕竟不是每一个黑心矿主都能和金大善人一样,都有那么多修行人来保护的。” 方羽敏锐的注意到,袁华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里隐隐有血腥气在荡漾,估计被他找上,并且逼问过的那个矿主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去那么做?” “因为外地人要比本地人更好的压榨和欺凌!” 袁华斩钉截铁的下了个断语之后,又在方羽的目光注释下,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始解释:“平时,这些外地来打工的更方便他们管理,因为都是外地人,心不齐,每个人相对来说都是势单力薄的个体,所以更好压榨和管理。而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出现矿难后的处理。 一旦出现大的矿难后,为了避免国家追究,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就把整个矿上,除了下井那组人之外的其它外地工人全都强行遣散,或是换离事故矿。 同时也会将下井的这组人里,少数的幸存者给控制起来,暂时不让他们接触外界,以便他们事后操作。 与此同时,他们还会立刻根据矿难的程度,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进行处理。一般来说就是小事报、大事抹。惯用的大多就是欺上压下花钱买家属同意私了等等这些手段。 而出现这种大矿难的时候,这种全招外地工的作用就充分显示了出来,因为都是****来的人,所以出了事虽然不免兔死狐悲,但毕竟没什么太直接的关系,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一吓唬一给点好处,就能让大部分跟遇难者无干的工人们迅速的散去。 又因为平素就流动的很快,所以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在对待矿难死伤者的家属上,这个外地人的特性更是能让他们在处理时,充分凸显出作用。 因为都是不同地方来的人,所以出事之后,就算及时通知,这些人的家属也不可能同时到达,更何况不按时通知,或是更本就不通知。 所以在矿难发生后,就没了死伤者家属集中到一起,抱成一团集体找他们讨要说法,这种相对来说很难应付的局面。 最多只需要一个一个分别面对、谈判花钱私了而已。 很多时候当**的相关管理部门闻讯而来的时候,大多数问题都已被他们在下面彻底摆平,自然就能轻松过关。 厉害一些地方,据说都安排有专门的人来做这方面的善后工作。就像被我逼问的那家伙自己就在失口时提过,以前就曾只花了两三百万,就把一次死了十数人的超大矿难给报成几人伤残而轻轻揭了过去。 据这家伙说,开了十年时间都没死过人的私人煤矿他还真没见过,除非那矿主真的狠到了一出事,就有办法让相关的那些人全都闭上嘴,否则那只能说是个奇迹了。 因为这样的效果,一般情况下,光凭钱是无法直接办到的。 所以才会在有些地方的矿山里,工人流动频繁的同时,也经常会有一些人的失去了踪影。 而曾经和这些人一起工作过的那些人,可能都已习惯了,所以也就没人在乎了。或者,也可能是无力在乎了。 因为那种地方和环境的生活,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一种状……” 低声闷闷的说到这里,袁华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说以你我的禀性,再猜也猜不出来。因为不管是当老板的他们,还是在井下打工的那些人,他们虽然都和我们一样都在同一块天空下生活,却拥有着不同的生存方式和价值观,所以类似这样的悲剧才会不断的上演……” 被袁华一番话给听的方羽瞠目了良久之后,他才像是发泄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而后在袁华沉重的点头时,忽然抿紧了嘴唇。 此时,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闷头走了良久,方羽才在忽然站住脚步的同时,涩声低低问了一句:“有证据么?” 袁华也机警的站了下来,边四处张望,边低声答道:“这两年时间里,我费尽心思找到了二十一个人的名单,都是近十年里最后在跟他有关的矿上打工,而后就人间蒸发的失踪人口。 但是因当初我保证过的限制,我根本无法接近他的底盘,所以大部分结果全都是疑点处处,却最终都查无实据。 这也是我和清风都无法劝动师门或是借助其它力量的真正原因。而方大哥你无门无派,却又修为深厚,为人侠肝……” “打住、打住!别拍我马屁,我不吃这个的。来,你接住他留在这里别动,我去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 方羽原本还算平和的语气在说到最后两句时,已明显带着寒意。 “方大哥你小心!最好狠狠教训这群混蛋,千万别给我留面子!” 看着方羽在夜色中风一般向前掠起的潇洒身影,憋闷了许久的袁华胸中也燃起了滔天的豪气。 他这一句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呐喊般的样子。 月夜下,夜风中传来了方羽重新恢复了本色的清朗声音:“哈哈,你好大的面子啊……” 随即,他就看到方羽风一般的身影,猛地冲进了远处那片忽然笼住了视野的雾气中。 终于,还是开始了啊!(未完待续) 第八章 乳白色的浓密雾气在方羽身影掠起的同时忽然炸起! 没错,就是炸起。就像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半空忽然炸起了一个***一样,眨眼的瞬间,雾气就已笼罩住了整个前方的天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四周的气温,也像是忽然被这些雾气给蒸腾了起来一般,正在迅速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急剧升高。 伴随着这一蓬雾气炸开的,还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低沉声浪。 飘忽不定的声浪很淡,却很绵长。就像天上地下,有无数个不用换气的甜美嗓音揉合在一起吟唱着一般,混杂在这散发出淡淡甜香的温热雾气里,笼罩住了这片天地。 方羽风一般的身影一进入这片迷雾,就发现了这其中所有的古怪。 先是原本灵动飘逸的身形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给纠缠住了一般,凝滞和缓慢了起来。紧跟着就在甜香入鼻,迷音入耳的瞬间,他发觉就像一下子跌进了云淡风轻的白云窝一样,连整个灵神和六识也都出现了些微的动荡和松懈。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是在方羽扑进这片乳白色迷雾的霎那,他神识中电闪而过的种种感觉。 当然,这种只有入门级别的东西自然不会给他行动带来任何的影响,但是却给他很的心里。带来了一份淡淡的好奇。 因为自他出道以来,各种雾气和埋伏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但似乎全都明显带着攻击倾向和种种暴力的特征,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类似迷惑性的雾阵。 “难道是另有企图?有意思!” 方羽在心念一转的瞬间,就已将风一般飞掠的身形凌空定在了白茫茫的雾气中,而他早已笼罩四野的庞大灵神也全都收敛了起来,只留几抹淡淡的神意锁定在了那两个施法人和身后的袁华那里。 他一方面是想看看对方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点功夫,仔细想想等下应该如何对付那位金老板。 说起来,怎么处置那位金老板,才是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情。至于他身边这些修行人摆出的敌意和阵势,对现在的方羽而言,还真没放在眼里。 自从近来得到洪荒玺,将它熔炼完成之后,这世上大多的修行人和一些特异的存在,早已脱离能给方羽做对手的范畴。 早先,光凭着天心灯,他就已经能和如老黑巫,太玄,紫薇宗主等那类传说中的顶尖存在从容争锋,何况现在又得到了洪荒玺,还见识过灿和所谓大雷劫之后的现在? 所以眼前这少见的雾阵和隐于其中的施法者尽管敌意重重,可也还不至于让他抛下袁华和昏迷的柯鹏飞来专门应付。 之所以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将要面对的那位金老板。 因为即便是他已经决定了插手的现在,一直以来比较困扰他的一个问题依然不曾完全解决。 特别是在面对对手可能是普通人时,这问题就显得更加的困扰和难以解决。 那就是,以他的身份,他究竟凭什么,要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审判别人的对于错和生与死? 对于那些做了恶事而又负隅顽抗的修行人或是一些异类,必要时候辣手施为,他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是当面对一个普通人,或是一个就像之前的蝴蝶夫人那般,干脆放弃抵抗的无赖修行人时,方羽不用对方提这个问题,自己就首先会在心里为难和自问起来。 因为方羽心里清楚的知道,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已隐隐涉及到了一个很本质的问题。如果他不能很清楚的弄明白这个问题,不用说别的,首先他自己就无法安心。 侠以武犯禁,那只是个借口,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如果光凭自己的实力和修为,或是普通意义上个人以为的善恶来处置别人的话,那他自己又和那些作恶的人又有何区别? 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这样死究这个问题,会很容易让他遇事时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 可他是修行人,这趟出来就是为了修炼心性,如果连这问题都解决不好的话,那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回家去好了,还修行游历什么? 面对蝴蝶夫人的质问,他尽管不是很舒服,但还能找到理由和对付的办法,但是面对上这个金老板该怎么办呢? 方羽在等待对方施为的空里,心里电转,发觉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交给官方这一条是最合适的正途。 可是交给官方的话,就能很快很顺利的解决所有问题么?有了蝴蝶夫人这个先例之后,他也不无顾虑。 最后,他只能在隐于雾气中那两人的攻击开始前的霎那,匆匆在心里做出了个模糊的决定:“还是等证实袁华说的那一切之后再说吧,总之一切要是真的话,这次绝不能这么轻易放手就是!” “唰!唰唰!” 心念电转间,几乎就在这个决定刚闪过他心头的同时,随着雾气中那两个人手中接连飞出的那几面三角小旗带出的破空声,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中顿时就亮起血一般猩红的无数道奇光。 随着这无数道猩红光芒而起的,是一片炎热中夹杂着浓烈腥香的奇怪味道,与此相伴的,还有无数道猩红光芒中响起的刺耳嘶鸣。 一眨眼的功夫,铺天盖地的猩红色光芒带着种种奇异的声音和奇香就向停在雾气中的方羽飞射了过来。 这一瞬间,连整个白蒙蒙的雾气都已变成了一片炫目的赤红天地。 “血狱赤幅?这种东西他们也会炼?” 方羽在这片猩红色光芒乍现的瞬间,就已在识海中找到了这一门相当冷僻的邪术名称。 这门有点像是鸡肋般的邪术,传说中,原属于古巫术的一个支流。形式有点像是西方的那种召唤术,修炼这东西的人只要掌握了召唤的方法,又肯每天用自己的血作为祭品,连续祭炼满百天后,就有一定的几率能召唤到七只据说是来自地狱的吸血蝙蝠。 蝙蝠召唤出来后,以后就可以凭借着当初祭炼的法器在斗法中召唤它们出来对付敌人,若是召唤出来的这些东西被人消灭的话,施法者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而即便是胜利了,到战斗结束后,还必须再用施法人的血给送回去。 总之是一个既没多大用处,又相当伤身的鸡肋小术。 再加上这种明显带有异域色彩的祭炼方式,所以这种类似召唤术的巫门小支流早已在本土不闻已久。 方羽的所知中,之所以还有这东西的印象存在,那还是因为老黑巫留下的烙印中,对这个明显不像是本土法门的小术有过简短介绍和评价的缘故。 “血狱赤幅,疑属西巫降灵术分支的鸡肋!” 以上就是老黑巫在烙印中对这门小术的简短评价。 讶然之余,面对这明显超出了老黑巫记载数量的诡异东西,方羽还是给于了一定的重视。所以他也就直接沿用了脑海中老黑巫留下的应付这东西的办法。 身形一闪间,他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两个施术者的身后,一人奉上一脚,把他们全从雾气中给踹飞了出去。 “吱!” 响成了一连片的怪叫声中,铺天盖地的猩红色光芒猛地的一乱,紧跟着又向刚收脚的方羽电射了过来。 原本,在老黑巫留下的破解办法里,方羽这两脚应该是直接干掉这两个施法者的。 但是现在他这两脚,只是将这俩家伙踹晕了过去,所以这些被他们召唤出来的诡异生物还依然能够存在和攻击。 “天罗闪!” 随着血色天地中这声清冷声音的响起,方羽这次没有躲闪,而是将一直都没动静的洪荒玺给催了出来。 方羽声音乍起的瞬间,一蓬青色的光芒就像突然炸开的烟花般将他面前的这片空间给整个的遮住,随即便与铺天盖地扑来的这些猩红色光芒撞在了一起。 如幻影轻烟般的凭空消失,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般,这些猩红色光芒在触到这片烟花般细密而又美丽的青色光芒时,什么状况都没发生,就那么齐刷刷的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鸡肋般的幻影!” 与此同时,随着噗通、噗通两记落水声的响起,漫天弥漫的雾气也随着那些齐刷刷消失的猩红色光芒的消失而消失。 而重现于清冷月光下的方羽,目光却望着大河中那两个忽然间浑身冒出血丝的家伙,摇头朗声喝道:“还不醒来?那是幻影!” 可浮在滚滚东流而去的大河中的那两个家伙,却只管使劲扑腾着往对岸拼命游去,丝毫都没给他的这句善意提示给一点点的回应。 但是河面上,很快又响起那一把略有些熟悉的沙哑声音:“小辈你等着,赤莲坛与你不死不休!” 只是这次,很快响起的咳嗽声让这把声音少了之前的那种阴狠,而多了几分狼狈。 “不可理喻!” 方羽一听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知死活,都懒得再去理他了。 而这时,有些气喘的袁华已小心翼翼的抱着柯鹏飞来到了方羽身边:“方大哥,这次还就这么放他们走?” “不放了又能怎么样呢?像这样的家伙,就是抓来当俘虏也是个麻烦,随他们去吧!来,把他给我。” 方羽笑笑,顺手从他手里接过了依然昏睡着的柯鹏飞。 袁华一边甩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很不情愿的嘟嚷:“太便宜这家伙了,你不知道白天他们把我俩追的多惨……” 的确,白天这一路上他带着重伤的柯鹏飞逃命,可真是受够了河里这家伙和那三个喇嘛的折磨,几次差点连小命都给搭上了。 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么被方羽再次放走,他心里实在很是不甘心。 只可惜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就连刚才这短短的一会时间,抱着柯鹏飞的他两只胳膊都快受不了了,否则一定要趁机痛打这条落水狗!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别把自己放到跟他们一样的地步去计较,那样不好。” 方羽也知道他不甘心,不过落水的这两个家伙的水准实在太弱,再说这么冷的天里,自己都两次踢人家下河了,自然不好再去欺负人。所以他也没再跟袁华多说什么,就直接抱着柯鹏飞转身往镇子口走了过去。 袁华犹自愤愤的站在那里,盯着大河里那两个渐去渐远的家伙上了对岸,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向着快要到了镇子口的方羽追了过去。 上了镇子口的缓坡,一踏进镇子里古朴的街道,方羽就发现这里有些古怪了。 月光下,这里安静的有些特别,而且似乎还少了很多东西。 “方大哥,怎么了?” 但是袁华不知道啊,他看到方羽一进镇子都站住不走了,还以为又有什么了,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别紧张,没事!我只是有些奇怪这里的安静而已。他们来的时候那么大的阵势,追杀你们的时候也气势汹汹的,可你注意了没?刚才来伏击我们的就只有那么两个小杂鱼,弱的不合情理。 再说刚才伏击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可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而且我还发现,停在那边路口的三辆小车全都不见了。我前面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停在那里,怎么会这样?” 方羽虽然并没将镇子里跟着那位金老板的那些人太放在心上,可眼前这种不合情理的安静却依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糟糕,该不会是发现事情不对,他们全都跑了吧?” “跑了?” 方羽微愣,随即便在摇头笑了起来:“如果是那样,跑得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走吧,他们还在柯家,不过人少了一些,那位金老板也还在那里,看样子是知道我们要来了,正在等我们呢,呵呵。” “他没跑掉就好,在老巢那里他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要是让他跑回去还可就麻烦了。” 惊疑不定的袁华一听金老板还在,便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但还有一小半的心在悬着,跟着方羽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方大哥,那几个喇嘛在不在?还有那个老喇嘛……“ “那几个还在,不过那个老喇嘛不……” 边走边说的方羽忽然一停,扭头往空无一人的身后望去:“咦,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么快的速度应该就是他来了。” 袁华一听这话,跟着方羽也同样回看的他浑身微震:“方大哥……” 回望了一眼后,重新转身迈步的方羽此时却依然走的很从容:“别那么紧张,他速度再快,也还要一会才能到呢,咱们先去见过那位金老板之后,再会会他也不迟!” 袁华又回头望了空荡荡的身后两眼,这才匆匆的跟上了方羽。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依然幽深的巷口。 巷子顶头,那两扇早先被踢塌的大门门洞前,有四个黑衣人正在那里静静的等候。 “混蛋,他们三个太嚣张了,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显眼,方大哥!” 袁华一看到这四个人其中的三个,眼睛立刻就红了。 大门口的那四个黑衣人里其中的三个,正是日前追的他差点没命的那三个家伙。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居然也是个熟人。正是当年他第一次去矿山时,在办公大楼内伏击他的那个旧人。 新仇旧恨一下子就从他咬牙切齿的咒骂声里表露出来了。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他还浑身无力,要不是方羽答应插手此事后,他已下了决心要以唯方羽马首是瞻,在看到这几个家伙的瞬间,他就已经冲过去大打出手了。 但是现在,只能强压着愤恨,先求助似的望向方羽。 方羽在看到这四个人的瞬间,心里也微觉的有些讶异。 可当他看到面前这四人尽管敌意甚浓,但在见到他和袁华的瞬间,全都双手合十的迎了上来时,便在唇角浮起的那一抹飘忽笑意里也脚下不停的迎了上去。 边走他还边淡淡劝道:“咱们来都来了,还在乎多等一会么?别忘了你还是你们空门的掌门大弟子,注意保持风度。” 袁华一愕,随即便也悻悻的挺起胸膛,和方羽一起迎了过去。 “阿弥陀佛,方先生来的好快!请吧,我们老板正在里面等你!” 就在两拨人即将迎面撞在一起的前夕,这四个身穿黑色便装的喇嘛却停在了三步之外,弯腰齐齐见礼的同时,原本排在一起堵住了去路的他们身形微微一分,两两一组的分立两边,让出了去路。 方羽看到他们这个做派,脸上飘忽的笑意变得更浓。微一点头的同时,他也没跟他们多废话,直接抱着柯鹏飞昂然上了大门的台阶。 事情反常即为妖! 对方摆出这种明显前倨后恭的架势,显然已证明他们对自己和袁华的实力和来意有了相当清晰的认识,可又没有选择回避,这还真是很让方羽有些期待和好奇。 现在,他还就想早点再见见这位金老板了。 “哼!”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袁华可没这么多想法,在从那四位便衣喇嘛的面前走过时,硬是狠狠的用鼻子鄙视了一把。 方羽头都没回,就当没听到一般的,径自进了大门。(未完待续) 第九章 “鹏飞!” 一拐过门口的古老照壁,方羽首先看到的,就是灯火暗淡的院子中惊叫着向自己扑来的女主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快的反应!” 方羽心里微哂,脸上的笑意也已敛去。而清冷的目光已落在了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位中年胖子身上。 此时,这位金老板的目光也正在向方羽望来。 很快,两人的视线便凌空撞在了一起。只是很显然,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用眼光较劲的意思。于是,又几乎同时转向了已抱住柯鹏飞的女人。 只是方羽的眼神中微带着审视,而那位金老板的眼神中,却带着明显的失落和神伤。 “鹏飞,鹏飞,你醒醒,我是若雨啊!” 费力的摇晃着大半身体还在方羽臂弯里的丈夫,此刻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主人呼唤的同时,还在拼命的使劲。 她想把丈夫接到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昏睡过去的柯鹏飞那沉重的身体,又怎是她一个瘦弱的小女人所能抱动的? 此时,方羽已注意到她脸上的焦灼和伤心并不似做伪,而拼命想把丈夫揽到怀里的举动也很符合她做妻子的身份。所以他便也将心里刚刚泛起的疑云暂时放到了一边,温言劝慰道:“柯大嫂,别担心,他没事,只是正在恢复,所以一时还醒不过来。你给我带路,我送他去休息就是了。” “他真的没事?” 女人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抱过丈夫。人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总算有空把朦胧的泪眼投向了方羽:“方先生?” “呵呵,是我。他没什么大碍,我该送他去那里?”方羽笑着点头回应。 “这边、这边,方先生你脚下小心……”脸色微微一红的同时,她转身便牵着丈夫的胳膊向主厅碎步急行了过去。 “若雨,我找人去医院买东西。” 自方羽他们出现后,一直都没开口的那位金老板在女主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总算开口了。 “嗯,好的,医院在镇子东头,那座两层的小二楼就是……” 女人说话的时候都没顾上看他一眼,只管领着方羽往主厅里走。 但是她身后的方羽,却注意到了这位金老板此时,变得越发黯淡了的眼神和嘴角闪过的那一抹抽搐。 临进主厅的房门的前夕,方羽又回头往了一眼。 正好看到将要绕过照壁的金老板也正回头往门口望来,眼神中一片的惨淡和神伤。 两人的视线再次短暂一触,照壁前的男子便飞快的低下头,绕过照壁不见了。 方羽心头刚刚放在一边的困惑此刻又再次涌上了心头,他越发觉得这场景中的人都有些古怪了。 刚才,他抱着柯鹏飞一进院子,才刚刚转过照壁,以他的反应和眼力也不过才看到院子里站着女主人和另外一个人。而隔了十多米之外的女主人就已经呼喊着扑了过来。 这反应的速度已明显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速度。 与其把这种超常的反应归结于什么女人的直觉等类的原因,方羽倒是更相信这全是因为她早已知道了来人是谁的缘故。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就做出这么清晰的判断和反应。 这也正是方羽在进来发觉后,心里不是很舒服的原因。 自己丈夫在外面被人追杀,而且已到了门外不远的地方,而做妻子的却在家里和追杀自己丈夫的主谋待在一起,两三个小时内都没有出来看看的意思…… 对她这种不正常的态度,以方羽的教养和性格,自然是无法理解和接受。 所以进来了后,他不是很想搭理扑上来的她。 可她随后的表情和那位金老板的反应,却又让方羽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首先,扑上来的她能让方羽清晰的感应到她心里对丈夫的爱意和担心,而金老板眼中,那种明显失落的反应也不像是装的。 这证明,实际情况可能并不像自己所猜想的那么不堪。 可是还没等方羽把这种前后并不一致的感觉整理清楚,那位金老板和女主人的对话却又让他发觉了新的问题。 面对浑身沾满血污,明显受了严重外伤的丈夫,做妻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追问究竟,也不是着急送他去医院,而是要把他安顿在家里…… 这点或许可以解释成作为妻子,柯大嫂知道自己丈夫身体的秘密,所以不想送他去医院招惹是非。 可令方羽奇怪的,这么隐私的秘密,又怎会被那位连柯小菊都不认识的金老板给知道了? 听他俩之间的对话,显得非常的默契,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金老板连该买什么东西都没问过柯大嫂。 更让方羽不解的是的,好歹之前吃饭的时候,柯大嫂已经知道自己是医生了吧?可他俩要处置病人,却根本就没想起来问问自己这个医生! 更何况柯鹏飞还是自己给抱回来的呢,这也太反常了吧? 从进了院子,袁华就一直都没说话,其实院子里的几个人也都根本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现在看到方羽抱着柯鹏飞进了主厅左侧的内室,他就没再跟进去碍事。 而是选择留在了灯火昏暗的主厅门口,留意起了院门口那处的动静。 从看到那位金老板之后,袁华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刚才看到他找借口走出去,要不是忌惮着那位几年前让自己吃过大苦头的黑瘦老喇嘛随时要来,袁华当时就差点没忍住也跟了过去。 总之,今晚来到这里后,他总觉的现在这个明显已处在了弱势的金老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逃跑,不防着点实在让他很不放心。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现在摆出这种种示弱似的架势,很可能就是为了麻痹自己和方羽,以便找到合适的机会溜走。 至于为什么不乘着自己两人没过来之前的逃走这个小疑点,则早已不是沉浸于兴奋和急迫之中的他所考虑的范围了。 反正他知道,特别是来到这里之后,明显老实了下来的这位金老板和他手下那群人的熊样,更让他明白,憋屈了自己数年,又耗费了自己大量心血的这些人,今晚就要遭报应了。 而他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清风,自此以后再也不用背着那么沉重的包袱,一味的咬牙苦忍了。 即将一雪前耻的激动和迫切,再加上受伤之后薄弱了许多的意志,都让现在的他处在一种要比普通人还缺乏控制力的亢奋状态中,浑忘了自己还是个资深的修行人。 “方先生,实在太辛苦你了,现在这里交给我就行了,请到外面喝杯茶吧,前面真是不好意思……” 在内室的老木床上安置好了丈夫后,已能控制住情绪的柯大嫂微红着脸,开始技巧的往外请客。 方羽淡淡一笑:“举手之劳,柯大嫂不用太客气。” 随即他又在将出内室门口的时候,看似无意的多问了一句:“对了,怎么没看到小菊 ?” “她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我让她先去睡了。方先生请这边坐,我去给你泡茶。” 方羽的这个问题显然让这位女主人有些意外,匆匆答了一句之后,便快步走去另一边泡茶了。 “哦!” 方羽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径自招呼站在门口的袁华:“袁华,过来坐下喝点热茶。” 袁华应声走了进来,正好和端茶过来的女主人打了照面。 他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直愣愣的呆住了。 “柯大嫂,柯先生就是袁华救回来的,我只是碰巧遇上。” 方羽一看他那副样子,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在眉头微皱的同时,便赶紧向脸上飞红的女主人开口做了个介绍。 “多谢了袁先生,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柯大嫂显然被袁华毫不避讳的直视给吓住了,所以在方羽介绍后,也只是勉强给了笑脸,便又匆匆忙忙的去倒茶了。 袁华此刻也被方羽一眼瞪地脸上飞红,低下头不敢再看人。 “柯大嫂,不好意思,我刚忘了袁华身上也有伤,要不这样吧,麻烦你给他开个房间,让他先去休息一下?” 方羽直到袁华因女主人而失态,才发现只不过眨眼之间,这家伙的状态就已差到了这么危险的边缘,所以便很快替他做了个安排。 “没问题,就去你前面要住的那一间吧,正好今天收拾过。给,这是钥匙。” 女主人显然也很希望这位刚才实在有些不堪的袁先生早点从面前消失,所以很直接的就把钥匙给了方羽,意思是让他带袁华过去。而她却在匆匆的示意之后,闪身进了内室。 “方大哥,我……” 主厅内,袁华沉默了一会后,到底还是急了。 但是此刻,方羽却真得沉下了脸色,一点面子都没给他:“先去安心调理,有事我自然会叫你!” 他看到方羽变了脸,再说心里也明白方羽是为他好,所以只好悻悻的拿了钥匙,按方羽的指点自己去了。 他走后,宽敞的大厅里,昏暗的灯光下,就只有方羽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厅的太师椅上,静静的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前面,那位金老板说叫人去医院买东西的时候,方羽就知道他这一去,远没有只买东西那么简单。 因为那一刻,他已注意到,之前在巷子中感应到的那股强大气息的主人,马上就要到了。 袁华说的没错,他和清风的宗门里,的确没有谁是这位即将到来的佛门强者的对手。 方羽之前见过清风的两位师门长辈,一位是他师父,一位是他宗门的宗主,也就是他师伯。 以方羽的眼光判定,凭他们俩的修为,若是对上这位强者,绝对是有输无赢的局面。 而袁华那位交游广阔,声名也算显赫的掌门师尊方羽尽管没见过,但是就凭袁华的修为和他修炼的法门,方羽也能大致上推断出他那位师尊的水准。 若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他就算是将教给袁华的那套法门炼到了顶头,也依然不会是这位强者的对手。 虽然修行之道,说起来到最后的确是万法归宗,真正到了最后的极致,各门各派的法门并没有本质上的高下之分。但那也是达到相当程度后,才可以这么理解和来说的。而且,也并不是随便谁就能做到的。 普通意义上来说,各派各宗修行的法门全都有高下、优劣之分。否则,无数大大小小的修行宗门在千百年的传承和湮中,也不会只有现今这屈指可数的几大宗门显赫于世了。 而这其中的区别,根源就在法门的优劣和人才的多寡上。 法门高明,能吸引到的人才就多,人才越多,法门就会被锤炼和修正的更高明。这两者彼此间往复循环千百年传承下来,那沉淀下来的高低优劣的差别更是大的让人很难以逾越。 而袁华和他师尊的空门,跟即将到来的这位强者身后的藏传佛门相比,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方羽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在他的感应中,这位即将到来的喇嘛,修为竟和自己在此前的藏域之行中,遇到过的几位高僧大德都相差仿佛,端的不容小觑。 因而在默默的等待中,他心里更是多了一份不解和好奇。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像佛道两派这样的各大宗门中,但凡能修行到这种程度的,无不都是勘破了世情的高人,很少有像方榕遇过的苍龙真人那样的异类。 而现在,尽管方羽还不能百分百的断定,那位金老板就是袁华所说所说的那种人。但就凭他今晚见过的那些行径,也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肯定这位金老板起码不会是什么善人。 这样的人,又怎会让佛门中修为到了这种程度的高人,来给他这般长久的出死力? 从前面袁华的讲述方羽就能听出来,这位名叫巴彦的大喇嘛和他座下的四位弟子,似乎已经跟着那位金老板有很长时间了。 而且之前这位金老板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跟来,追杀袁华他们的时候他也不在。而现在,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匆匆赶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和那位迎出去的金老板关系真的是非常的密切啊! 难道这世道,真的已变成了有钱就能拥有一切的那种世界了么? 先是有阴神宗那样传承了千百年的古老隐宗自宗主往下,为钱而入世妄为,紧跟着这里又出现这样的一幕…… 不解和好奇之余,方羽都郁闷的想狠狠地大吼一声来作个发泄了。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灵神已带回了那位巴彦大喇嘛踏上院门台阶的信息。 根本连想都没有多想,正在郁闷的方羽虎目中精光一闪,遥遥的一记问候,就从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层面狂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大院的门口,刚刚踏上院门台阶的老喇嘛巴彦身子忽然一震,才踏上台阶的那只脚就硬生生的又退了回来。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雄浑佛号声顿时从他口中响起。 与此同时,他猛然合于胸前的双手飞速翻转,转眼之间就已将结成的手印从外狮子印转成了不动金刚印。 而这时,巷子这才响起了四位弟子和面前的金老板纷纷而起的惊问声。 “师尊!师尊?” “巴彦上师?” “全都退后!” 夜色中,身着一袭白色僧袍的黑瘦老喇嘛那双碧眼中此时异光大盛,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黑漆漆的门洞。 他发出低喝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再看身边的众人。 “嗒!” 随着他这声低喝的出口,他瘦小的身体又在那种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面前,被硬生生地逼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块碗大的青色卵石就在他这一脚落实的瞬间,顿时炸裂了开来。 可是还没等碎石溅起,又全被他硬生生的踩了回去。 到了这时候,周围的这几个人再迟钝,也全都知道不对了。 还没等金耀华金老板反应过来,他胖胖的身体就已被身边的四个大喇嘛裹着飞退到了巷口。 迅捷轻巧的动作,甚至都没让他手里拎着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发出任何的碰撞。 就在惊魂未定的他刚站稳脚跟之时,就听到巷子尽头又响起了巴彦沉雷般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舍!” 随着这声沉雷般的真言响起,一蓬淡淡的银黄色明光就像是一轮被放大了数十倍的明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巷子的尽头。 银黄色的明月中央,身着僧袍的巴彦上师瘦小的身影屹立如山,而宛若莲花绽放般舒展不定的灵动手指在眨眼的瞬间,就已幻现出了无数玄奥的印诀。 随即,绚烂大盛的明光中,宝相**的他稳稳踏出了第一步。 咚! 脚步落实,就像是被一个万斤巨锤狠狠的砸在了地面。地面的陡然巨震中,他又缓缓的踏出了第二步。 可是这举轻若重的二步,在缓缓落到台阶上的时候,却没有带出任何的声响。 明光又盛,原本银黄色的明光此时已亮的开始刺眼,就在这灿烂刺眼的明光中,巴彦大喇嘛又开始了他的第三步。 这时候,他的左脚已踩上大门口的台阶,而右脚还在地上。 这一步只要踏上台阶,就预示着在这场无形的较量中,他已经成功的占了上风。 刚才的那两步,只不过是踏回他被逼退的那两步而已。 他身后,此时的金老板和他身边的四个喇嘛一样,也都已明白了这一步是关键。 他们全都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在老喇嘛那条已经抬起的脚上,不知不觉中,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无所不能的巴彦上师显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像是在拼命了…… 金老板金耀华的心,更是跳的有若滚雷。 他没想到那位无意间插手的方医生竟会这么厉害,这次若是不小心,怕是真的要遭了! 就在他们万分紧张的凝视下,巴彦大喇嘛缓缓抬起的那只脚就像是坠着万斤巨石一般,缓之又缓的挪动着,良久之后,终于一点点的抬到了与第一层石阶相平的半空。 “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 一声微带颤音的苍劲梵音响彻了小巷! 就在这声苍劲的梵音中,笼罩在巴彦喇嘛身上的刺眼明光一涨即敛,而瞬间出现的黑暗中,他这只脚终于稳稳的落在了石阶之上。 “啊,上去了!” 他身后,看上去比他还要辛苦百倍的众人口中,纷纷响起兴奋的低呼。 可他们谁都没看到,背着他们站在石阶上的老喇嘛巴彦那双碧眼中,闪烁的精光却已被深深的震撼和一抹淡淡的失落而盘踞。 “巴彦上师,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未完待续) 第十章 “巴彦上师,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就在此时,清冷的月光下,小巷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把清朗的声音。 “阿弥佗佛,既然是天心灯得主方施主殷殷相邀,噶玛噶举派巴彦敢不从命?” 深吸了口气,精神一振后,碧眼中恢复了平静的巴彦大喇嘛口中说着话,两步就跨上了面前这个让他刚刚还举步维艰的台阶。 巷子口,只剩下四个喇嘛和金耀华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金洞主,请吧!” 就在这时,将要踏进门洞的老喇嘛巴彦却停住脚步,回头招呼了一声。 “你们四个继续守在这里,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 金老板应了一声,匆匆留下这句话后,一溜小跑的跟着巴彦进了院门。 身后,现在只剩下了目送着他的四个喇嘛。 “金洞主,进去后看我眼色小心说话。” 金耀华刚追到老喇嘛背后,耳边就传来了巴彦喇嘛细若蚊呐般的声音,连语气都似乎有些急促。 他一愣,正要追问,却只看到老喇嘛匆匆行进的背影。 “刚才不是赢了么?难道……” 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方羽是在老喇嘛那一声天心灯的得主里猛地站起的,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还没见过面的老喇嘛居然会知道他的来路和底细。 难道是熟人的熟人人? 可自己之前在藏域接触过的那几位上师都不是噶举派的大德啊,难道是今晚才查出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这就更有意思了。 居然这短时间里就能查到自己的底细和隐私,有意思! 就在方羽寻思的时候,主厅左侧的门帘一挑,女主人柯大嫂探出了身子:“方先生,是不是金老板回来了?” 方羽一扭头刚要回答,却正好看到金耀华和一位身着白色僧袍,面容黑瘦干枯的老僧踏进了房门。 “若雨,东西买来了!” 很显然,刚进屋的金老板也听到了女主人的询问,他在说话的同时,直接就奔着内室快步走了过去。 方羽冲老僧歉然一笑,扭头问道:“柯大嫂要不要帮忙?我学过给病人扎针。” “不用了方先生,我自己能行,耀华你帮我陪陪方先生,我自己来。” 接过金老板手里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之后,女主人在歉然一笑中,又很快消失在了门帘之后。 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竟没能让她问上一问! 方羽看到女主人这般模样,便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不过既然人家的意思是想让他在这里解决问题,那方羽也就不再客气。 “上师好灵通的讯息,请坐!” 微微一沉吟后,一张口,他就准备直奔主题。 老喇嘛借刚才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仔细打量过方羽。 但是现在的方羽身上,除了那双眼睛显得分外清亮之外,巴彦竟不能从他身上再发现任何其他的信息。 气场的感应到了他身体周围,就像是融入了空气般的忽然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敏锐,人明明就站在眼前,可感应的气场却传来的是大相径庭的结果。 那里没有人! 这让他在闻声合十见礼的瞬间,也由衷的叹了起来:“方施主好深厚的修为,老僧拜服。请!金洞主,你先请!” “上师你先坐,我来给你们添茶。” 女主人离开后,金耀华有些郁闷的发现,此时此刻,他竟找不到可以插嘴的机会。所以只好闷闷的当起了茶小二。 方羽坐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管静静的看着他忙和。 而老喇嘛巴彦坐下之后,也眯起了他的老眼,入定一般的没有再多发一语。 宽敞的主厅中,气氛很快就沉静了下来。 而金老板正在添茶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随着气氛一起沉重了起来。不过还好,此时他马上就要添完茶了。 “金老板,你准备如何处置柯鹏飞?” 方羽等他一坐下,也没给他喘气的机会,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奔了主题。 “怎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尽快找到他,然后负担他所有后续的生活和医疗费用,并支付相应的赔偿金,等他伤养好了,要是还愿意继续来我这工作,就再重新给他安排个轻松点的位置。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就这么简单?那为何要一路从矿上追杀他到了这里,而且还要带人来家里追捕?难道这也是你刚说的这番善后处理的内容之一?” “谁说我派人追他是追杀他了?方先生你真是太,太冤枉人了!” 对话展开之后,金老板明显的松弛了许多,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生动了起来。 此时,绷大了双眼的他看着方羽,摆出了一脸委屈和诧异以及愤怒融合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哦?我亲眼看到的,难道那不是追杀?” 此时此刻,方羽的脸上一片清冷,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中年胖子,语气很是不善。 “方先生,你可能真是误会了。唉,上师,这件事你叫我如何给方先生来解释呢?真是……” 带着一脸恍然后更深的委屈和为难,金耀华把头转向了一言不发的老喇嘛。 “阿弥陀佛!方施主,可否容老僧来做个解释?” 老喇嘛很配合的睁开了眼,把他那双碧色的眼眸转向了身边的方羽。 方羽一看,这也能有解释?不由就被他们一唱一和的配合给气笑了:“好,等我叫个人来一起听你说!” 说完话,也不等他们反应,就直接冲着东厢房发出了一声呼唤:“袁华,别装了,过来一起听听上师的解释。” 袁华其实在方羽和老喇嘛门口暗中较劲的那时就已回醒了。 可不知怎么搞得,他发现素来飞扬跳脱,并不把一些俗礼陈规放在心里的他,此番从调理中回醒后,心里竟对方羽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有了相当程度的敬畏。 所以他醒来后,只是隐在自己的房门后悄悄的向外窥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按照心里最初的冲动直接冲出去搀和。 现在一听到方羽召唤,他就立刻拉开房门,像一缕轻烟般闪进了主厅。 不过脚刚一迈过门槛,他就立马僵住了。 方羽的傍边,正用那双碧眼望着自己的,可不就是自己这些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位黑瘦的老喇嘛,巴彦上师? 刚才兴奋之下,他都忘了这一节。 可现在一旦面对了,以往过去的种种便立刻涌上了心头,让他的那张瘦脸顿时就成了五颜六色的酱缸,憋得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阿弥陀佛,原来是袁施主,老僧明白了。袁施主,自今日起,当年让你和那位清风小施主立下的那东西就此作废,你看如何?” 老喇嘛巴彦一看到进来的人是袁华,马上就将整件事情明白了大半。 先前,还在闭关静修的他一接到徒弟们传来的消息和金耀华的求助电话,说是败在了一个名叫方羽的年轻人手里,而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好像是个医生时,他就在吃惊之下,只要求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然后自己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紧张之下,他连最初究竟是谁带着柯鹏飞在逃命都没顾上问。 因为素来像这样的小事他是根本不管的,一向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交给他那几个徒弟去做的。 可这次被派去追袁华他们的那三个弟子当年并没见过袁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追的是谁,再加上袁华并不是很难对付,所以他们并没把他当会事,也就没告诉老喇嘛。 直到老喇嘛现在见了袁华,这才才隐约的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原委。所以便当场决断,张口就将欺负了他们好几年的那两个把柄给做了废。 “多谢上师!” 袁华挣扎了良久,这才在方羽目光的示意和鼓励下振作了起来,上前借着见礼的功夫,乘机把压在心头的这块巨石给轻轻掀了出去。 巨石落地之后,他心里猛的一松,人也顿时精神了起来:“方大哥,你叫我来听什么解释?” 方羽简单给他说了一下后,他也坐了下来,准备听老喇嘛怎么解释。 可是他没想到。老喇嘛并没有马上解释,而是一张口,先把他特意介绍给了一头雾水的金老板:“金洞主,这位就是先后调查了你数年之久的那位袁施主,也是当年写保证书的那两人之一。” “哦?原来前后七次买通人来打工卧底,三次偷偷将所谓的调查结果给捅到了相关部门的那个人就是你啊,我说这次方先生怎么会这么生气的跑来冤枉我呢,原来……” “巴彦上师,我在等着听你解释!” 方羽注意到了袁华的局促和不安,所以毫不客气的开口打断了金老板的罗嗦。 这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举动顿时让他那张胖脸憋出了一片红色,不过还好,在巴彦的示意下,他并没有发飙,而是把怒气给强忍了下来:“上师,还是你来吧。” 貌似平和的说完这句话,他便抿紧了嘴巴,连对方羽的观察都放弃了,只管气鼓鼓的拿眼睛盯着着袁华。 “方施主,还有这位袁小施主,老僧在解释前,希望能得到你们的一个保证,保证不会将今日我说的这些话泄露出去,否则就请恕老僧要三缄其口了。” 老喇嘛看到他的金洞主安静了下来,这才一脸肃然的向方羽合十定力,提出了要求。 方羽并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袁华亦然。 “方施主,想必以你的眼光,自然早就看出那位柯施主的不同凡俗之处了吧?” “嗯,给他治伤的时候发现了。怎么,这和你们派人追杀他有关?” 方羽回答的时候目光一凝,因为他并不是很清楚这老喇嘛为何要提起这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自然有关系。方施主你已听他说过受伤的原因了?” 老喇嘛此时却显得颇为从容,依然用反问来回应方羽的问题。 这让袁华在一旁看的很是郁闷。可现在是方羽在主导应对,而且很明显,老喇嘛他们也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所以他只好继续在那里闷声大发财,等着听巴彦说个究竟。 “嗯!” 方羽并不想给他解释太多,只是点了点头。 “那他给你说昨夜发生的矿难究竟有多可怖了吗?” “哈,你也知道是矿难了?这次看你们怎么赖!”憋闷了许久之后,袁华这次从总算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连带的,人也有些兴奋了。 “我说姓袁的,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赖了?你瞧瞧你那德行,出了矿难死了人,难道就这么让你高兴?你说我赖,我要赖什么了?” 看到袁华兴奋的模样,同样憋了一肚子小火的金老板也乘机跳了出来。 “哈,这次终于死人了?嘿嘿,” 袁华一听他自己说这次死了人,顿时眉开眼笑的得意了起来,浑没在意自己这副样子的不妥。 “袁华!” 可方羽实在看不下去了。 陡然一声冷喝的同时,方羽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袁华顿时又蔫了下来。不过他心里可不觉得自己方才那里错了。 “巴彦上师,现在是我在听你解释,而不是你来听我们的回答!” 方羽看到他那副蠢样,实在懒得再和他废话。径自把目光里的清冷全都倾泻在了面前的这两个人身上。 巴彦老喇嘛微微一笑:“阿弥陀佛。老僧知道了。” 方羽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袁华一眼。他现在甚至都开始有点后悔叫袁华过来听这个了。 袁华不明白,可他却很清楚。 刚才袁华的那副模样,先不说那种态度合适不合适,光他短短的那两句废话,就已将他们和柯鹏飞之间,并没做太多交流的实情给泄露给了对方。 眼下,这老喇嘛的这张笑脸和那句知道了,可不就是为了他的泄露而表现的么? 难怪一个并不算很复杂的事情被他花了两三年的时间还摸不着锅子,原来不是事情难办,而只是因为人太蠢的缘故啊…… “就像刚才金洞主说的,这次发生在昨晚凌晨时分的矿难很严重。 当时是两死,而现在是一死一伤。 当时,柯施主和另一位施主一起下去检查坑道的安全设施,可没想到两人都被忽然坍塌的煤层给压在下面。 等矿上把他们俩都挖出来以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夜的时候。当时柯施主和另外那位施主浑身都是血,挖出来没多久,两人都在矿卫生所里断了气。 可是等得到了这个消息的金洞主连夜跑来找到老僧,莫名其妙的要求老僧派几名弟子将柯施主的身体给悄悄带回来时,老僧也犯了难。 因为老僧虽然也稍稍有些本事,可也救不回已经去了西天的人命。 结果金洞主被老僧给逼的没了办法,这才悄悄告诉老僧,这位柯施主是他一位青梅竹马的发小的丈夫,本身就拥有异于常人的恢复能。 据说只要头没事,不管多重的伤,哪怕是暂时已断气,都可以在很短时间里重新恢复过来。 所以一定要把他带出来,然后再借着老僧这么多年在当地的一点虚名,给说成是老僧出手把他救了回来。 当时老僧尽管也很是惊讶这世间竟有这般的奇事,可也耐不住洞主的苦苦哀求,便派了三个弟子过去。 谁知等他们到了那里,却发现矿卫生所里已乱成了一团。值班的医生正准备打电话报警,因为柯施主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于是我那三个笨徒弟就知道事情可能真的像金洞主所言那般,柯施主应该是回醒后,自己离开了。 所以他们在安抚住那位值班医生后,就马上寻踪追了出去。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等他们在山中找到回醒后到处乱跑的柯施主时,他却因矿难的惊吓受了大刺激,见人就躲,躲不过就疯狂攻击,根本不让别人接近。 而在我这三个弟子和他纠缠的时候,就被这位因旧事而一直对我们抱有成见和极大敌意的袁施主给碰上了,他的贸然参与和出手,导致了现在这个大误会的发生。 否则,若本意不是救人的话,我想即便是以袁施主的高明,恐怕也无法在我三个劣徒的合力之下,还能带着身受重伤的柯施主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后面的事,方施主应该都已清楚了,也就不必老僧多舌了。 阿弥陀佛! 不过,袁小施主的参与尽管造成了很大的误会,但也是出于是好意,而现在柯施主也已回来了,这个大误会自然也就可以消弭于无形了。 不过最后,老僧要奉劝袁小施主一句,以后为人做事,最好是能三思而后行,否则恐怕就会给人给己,都惹来不可挽回的麻烦,到那时就要后悔莫及了。 阿弥陀佛!” 老喇嘛一番话终于在最后那一声低沉的佛号声里结束了。 而此时的袁华却惨白这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他心里明明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样,可在这一刻,却偏偏找不到任何明显的漏洞来进行反驳。 心神大乱之下,他只好把无助的目光投向了方羽。 老喇嘛巴彦和一脸真诚的金老板一样,话一说完,就都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方羽的那里。 而一脸沉静的方羽只是静静坐在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里,好半天都没有任何明确的反应。 最后,还是心里一团乱麻的袁华忍不住了:“方大哥……” “呵呵!” 没等他再说话,方羽忽然就轻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呵呵!” 方羽的笑声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显得很突兀。不过奇怪的是,另外的这三个人却都没有开口问。 袁华是对方羽有信心,所以尽管不是很明白他笑的原因,但也相信肯定有他笑的道理。 而且,他怀疑方羽的笑,很可能就是已从刚才老喇嘛的这番解释中,发现了问题,所以才会笑的这般开心。 因此,他只是满心期待的等着方羽的下文,并没有开口催促的意思。 而另外两个人的表现,相对就要复杂的多。 老喇嘛巴彦黑瘦的脸上,还是那一片一如既往的沉静,方羽略显突兀的笑声并没让他有太大的反应,最多也只让他望向方羽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淡淡的探询。 倒是今晚落座后,和袁华一样,一直都没找到太多机会开口的金老板,脸上倒是浮起了明显的诧异和微微的怒意。 但是被老喇嘛扫了一眼后,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不过,望向方羽的眼神中,不满的意思也越发的浓重。 “上师好口才,不由方羽不信。看来说你们追杀柯先生,真是个大误会了。” 笑声一敛之后,方羽清冷如水的目光,就迎上了巴彦的视线。 老喇嘛巴彦闻声微一眯眼,眼神中没见丝毫的喜色,反倒多了一份明显的戒意。 他不开口,并不见得别人就不开口。 金老板一听方羽说的这话,人就彻底轻松了下来:“本来就是个误会……” “方大哥?” 袁华睁大了眼睛,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不过好在他到底还是个行家,所以才疑问了一声,就已知机的住嘴了。 面前,一脸淡定的方羽和双眼眯起的老喇嘛巴彦之间的对视,显然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轻松。反倒是房间里的温度,在霎那间似乎已有了略略降低的迹象。 “该不会是要开打了吧?” 尽管依然是满头的雾水,但袁华心里闪过这个猜测的瞬间,人还是不可控制的兴奋了起来。 “咦?” 很快,还想继续发泄不满的金老板也发现了方羽和老喇嘛巴彦之间的对视和不妥,微愣之后,还是知趣的先闭起了嘴巴。 “阿弥陀佛!看来方施主到底还是察觉了,不错,这件事的确另有隐情,只是……” 就在袁华和金老板各怀心思的目光凝视下,老喇嘛巴彦和方羽两人之间的目光交击足足僵持了有十五息那么久。最后终于还是在老喇嘛的那份佛号声里有了一个结束。 老喇嘛首先挪开的目光并没有闪到别处,而是径自转向了一脸憋闷的金老板:“洞主,那件事瞒不过方施主的法眼,现在究竟要不要说,全凭你来作主。” “上师?”就像是猛然被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金老板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惊怒莫名的表情。 “该来的迟早要来,这一点当初老僧就曾给洞主说过。而现在方施主不肯罢休,自然要你来做个决定。” 老喇嘛巴彦从把目光转向金老板以后,神情之间就没了原先那种有些木纳的沉静,而是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坚定。 就连他原本瘦小的身躯,此时此刻也在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袁华眼中,也忽然变得似乎高大了起来。 这是一种说不太清楚的奇怪感觉。 不过袁华在发现这种变化之后,那颗原本就有些兴奋的心跳得就更欢了。 但是等他把目光转向方羽时,他那颗将要在胸膛内雀跃了起来的心顿时又安静了许多。 因为方羽的脸上还是一如平时的那般淡定。 他清冷而又明亮的双眸中更是看不到有丝毫的波动,完全没有袁华想象中将要开打时的那种变化。 “上师……” 就在这时,略带哀求意味的一声呼唤,又把袁华的注意力给吸引到了金老板身上。 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刚还满面狰狞的金老板脸上,已呈现出了一幅痛苦莫名的黯然表情。 不过,他和老喇嘛一样,此时此刻似乎都已忽略了方羽和自己的存在。 这让袁华很是不解,所以不由自主的又把目光转向了沉静若水的方羽。 方羽还是和刚才一样,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管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阿弥陀佛!” 这时,面对金老板的呼唤,老喇嘛巴彦只是低声念了一声佛号,连回答都省掉了。 霍然回头,在老喇嘛的佛号声里。双眼似乎要喷火般的金老板恨恨的盯着方羽瞪了半晌,这才在双眼中的怒火被一股莫名哀伤所笼罩的前夕,涩声说道:“方羽,究竟怎样你才肯放弃插手此事?” “很简单,只需要一个能让我相信的解释。” “要是没有呢?” 慢慢地,就像是一字一顿般缓缓问出这句话时,金老板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凄厉的凶光。 这一瞬间,这一抹凄厉的凶光,竟让卖相原本颇为圆润和善的他看上去显得很有些疯狂。 “也很简单。不过我想那种结果,肯定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方羽回答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沉静,并没有因金老板的神色变幻而有所变化。 “真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上师!” 方羽刚才回答时,一点都没有变化过的表情显然让金老板受了更大的刺激。这一次,他几乎是低吼着,把目光转向了老喇嘛巴彦。 “阿弥陀佛,老僧说过了,全凭洞主作主。” 说着话,老喇嘛同时站起了身:“方施主,咱们到外面去?” “请!” 方羽也不再废话,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方先生,请留步!” 就在这时,位于主厅左侧的内室那边门帘一挑,走出了面色惨白的女主人。 刚才,就是她开口喊的方羽。 “柯大嫂?”方羽淡淡一笑,又返身坐回了原位。 他知道,刚才她就一直躲在门帘后听主厅里的动静,这时候忽然跑出来,自然又会有一番说辞,所以他很干脆的坐回了原地。 果然,原本一脸煞气的金老板一看她出来了,脸上的煞气渐渐换成了眸子中浓浓的怜惜和黯然。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不自在。 “若雨,不是说过都交给我来处理了吗?你怎么……” “耀华,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吧?别狡辩,我知道你也清楚,这次巴彦上师并不一定稳赢。不然前面你也不会那么紧张了。而且,你可能也并不真正明白,这样出去后,一旦输了,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说的对吗?方先生!” 尽管脸色很是苍白,可此刻的女主人雪一般惨白的脸上,却没了之前一再浮现的那种拘谨和羞涩,此时此刻,她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种很从容的大方和平静。 “柯大嫂贵姓?” 方羽依然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很突兀的反问了一句。 “我娘家姓姬,女臣姬。” “姬若雨?” “嗯。” 对话进行到这时,方羽忽然将目光转向了金老板:“金老板,能请教一下洞主是什么意思么?” “洞主 ?” 金老板明显被他给问愣了。 “金洞主是金家洞寺主的第七代长房嫡孙,也是这一代的寺主。”。 替他回答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巴彦老喇嘛。很显然,女主人姬若雨说他可能不是方羽对手那些话,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巴彦大师,耀华,大家都请坐吧。既然方先生只是需要个解释,那就由我这个当事人给他解释就好了,没必要为了这个,而让你们大起干戈。 再说,我和鹏飞身上的这点事情,对方先生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嘴里劝着别人,而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一直望着方羽。 而此刻,她的这种神情,似有意若无意之间,自然而然的流淌着一种很难具体描述的迷人韵致,一下子就让刚刚坐下的袁华差点又迷失了进去。 “真没用!” 袁华在方羽目光扫来的前夕,总算微红着脸挣扎了出来,心里更是尴尬的要死。 而这时候,方羽却只是又淡淡的笑了笑,沉静若水的双眸中,并不曾有丝毫的波澜。自然也没给女主人的刺探任何的回应。 “什么?他都知道了?”但是那位金老板此刻又惊讶了起来。 不过前面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再顾忌什么,所以一愣之后,很快就把目光瞪向了方羽:“既然你都清楚了,还追问什么?” “洞主,方施主要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柯施主头脑里的封印。这点是老僧疏忽了,结果被方施主抓住了把柄,他要问的是这个。” 这时候,老喇嘛巴彦又出来打圆场了。顺带的,也替一直都不是很明白的袁华也解开了这个谜团。 老喇嘛也是在方羽那两声轻笑响起后不久,才发觉了这个令他之前的那番解释变成了笑话的破绽。 因为当初,就是由他亲自动手,给柯鹏飞封印了一段记忆的。 尽管当时他也曾做了必要的措施。封印之际用的法门是来自高原苯教内最古老的黑巫术,可这种明显只能对付一般修行人的手法,却根本瞒不过像方羽这样刚从藏域回来的方家。 刚才方羽的那一笑和随后的逼视,就让他很快想起了这个大破绽,所以在避无可避之下,才把决定权又推给了金耀华。 原本,老喇嘛心里还想着以金耀华现在的身家,以及以这位金洞主素来圆滑和谨慎个性,在自己把决定权推回去后,他会很知机的选择忍让,尽量避免和方羽在这里直接冲突。 这样一来,巴彦也就正好可以让自己有个好理由来避开这场明知道会输的争斗。 可巴彦没想到,今晚的金耀华竟一改平时的谨慎和圆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选择了当场翻脸。 这一下子就首先把他给推到了危险的边沿,而更可恼的是,此时此地的他却根本无法再做其他选择。 毕竟,这十多年有求必应的供养和他身为一个高僧的自尊,都让他在这种情势下,除了挺身一战外,再没了别的选择。 但是现在,女主人自己出来要做解释。 像这么好的机会巴彦又怎会再让金耀华近乎弱智的无礼给搅了? 所以他赶紧出来解释,用意无非就是想尽量避开和方羽的这一战。而且还不能被其他人给看破这点心思,所以他现在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的谦和。 “封都封了,还在这里罗嗦什么?方医生,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他脑袋里那道封印是我请上师给封的,原因也和这次一样,主要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身体的不妥,当然也是为了不让他再受那次矿难记忆的困扰。 上一次他被在坍塌的坑道里被埋了两天,挣扎了好久才疼死过去。所以救出他之后,我就请上师封了他记忆,这主要是为他好。 至于你们猜测的那种原因,老实说,对我而言并不存在。因为就凭一两人的说辞,并不能动摇我现在的根基。更不可能给我带来什么太大的麻烦。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话,我也就白当这么多年的矿主了。 刚才进门之前,上师曾吩咐我小心说话,而我也一直在很小心的伺候着你。因为我知道,能让上师都这么紧张的修行人,肯定是我这个普通人得罪不起的,而且我也非常的不想的最你们这种人。 所以我尽量小心的伺候着你,忍着你那种令人讨厌的傲慢和无礼,原以为就算结不了善缘,起码也能平平静静的把事情都交待过去。 可你就是不肯上道,现在还要逼得连若雨都不得不出来解释……” “耀华,你住嘴!这没什么,你又何必……” “金洞主…… 很明显,刚还显得很镇静的女主人和巴彦喇嘛一样,全被金老板这番突然爆发似的发作给惊住了。所以直到他一口气说到现在,他们两人这才同时开口企图拦住他再说下去。 而袁华,此刻却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狠不得上去催他更快的把一切都给说出来。 倒是方羽,依然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有些疯狂的金老板,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若雨,你别劝! 这么多年来,我早想清楚了,也早已经受够了。 特别是两年前再遇见你之后,知道你找了那么个窝囊废,跟他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什么权势财富,什么因果报应,全他妈都是假的。我挣来几辈子化不完的身家有什么用?我能雄踞一方又能怎么样?我费劲心思如愿以偿的做回了原本就属于我的金家洞洞主又能怎么样? 辛辛苦苦的打拼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却依然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做了别人的老婆,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不得不面对这些家伙的骚扰和欺凌。而且像现在这种时候,还要你自己再次出来面对这些因我而起麻烦和痛苦。 他妈的我已经受够了! 既然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过的这么不开心,那我干嘛还要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面前装孙子,还要继续忍受他们对你的骚扰和欺凌? 姓方的,你们不就是想通过这些来找到我金耀华的把柄么?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都做过,以后还准备继续做下去,有本事你们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不然以后我还会变本加厉的做下去。 要是想去告官,你们就尽管去告,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会倒霉。还有你啊,你这个浑身没几两肉的死猴子! 以前你三番五次的给我在背后捣鬼,我念在上师面上,并没跟你太计较,而不是怕了你和你身后的那个什么空门! 别以为修行人有什么了不起! 死猴子!我现在就当面告诉你,除非你们今晚能要了我的命,否则等过了今晚,你若是再敢出来在背后捣鬼,我一定会请人灭了你和你背后的那个空门,不信你回头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现在,我金耀华就站在这里,姓方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 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歇斯底里了的金老板这才在众人的目光中闭上了嘴,而把充满了挑衅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方羽。 袁华被他的这番话给气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 要不是老喇嘛还站在他身后,袁华都准备立马就上去撕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出来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敢在他面前这么叫嚣着灭了空门的普通人。 老喇嘛巴彦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全神贯注的把精力都放在方羽身上,以防备他忽然暴起伤人。 这时候,巴彦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只要能平安熬过今晚,一回去立马就带着几位弟子返回老家去闭门修行,绝对不再陪着身边这个有钱的疯子来玩火了。 而女主人的反应则最让方羽觉得惊艳。 就在金老板刚一闭嘴的时候,她就已将纤瘦的身子档在了金老板身前。 而那张早已满是泪水的苍白脸庞,更是带着动人心魄的凄婉和哀求,向着方羽发出了连声的悲鸣:“方先生,你别离他,他肯定是因为矿难而受刺激过度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 方先生,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让他给你道歉,要不我就赶他走,他走了你就不用再生气了。对我现在就赶他走!” 嘴里颠三倒四的哀求着、解释着说到最后,原本惶急不堪的她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绝好办法似的,一转身便连推带搡的将护在身后的金老板推出房门。 金老板胖胖的身体在她的双手推搡下就若失去了重量的躯壳,很快就被她推到了门口。 而他脸上,原本的激愤早已变成了手足无措的退让和满脸的怜惜。 “柯大嫂,你别紧张。我没听你说完之前,不会把他怎么样。至于他是不是受了刺激,我想回头也能弄清楚的。” 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方羽直到此时,这才在淡然一笑的同时开了口。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阻拦女主人往外推人的可疑举动。 袁华几度想开口,却在忍了又忍的犹豫中眼睁睁的看着金耀华被她推出门外, 最终还是没能张开口。 尽管此时他的心里疑虑重重,不过他还是依然选择了信任方羽。他不相信在听了刚才这位金老板的那番话后,方羽还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他走。 此时,老喇嘛巴彦心里也很是彷徨,一方面他心里巴不得女主人把人推的再远一些,最好直接推出大门外那才好。 而另一面,他又十分怀疑这是方羽在玩欲擒故纵的那套把戏,说不定方羽现在正在心里暗暗盼望着他们趁机逃走,而后等到四周无人的时候再痛下辣手…… 所以他也一直等到金耀华被女主人推到了门口的石阶之下,这才张口向方羽问道:“阿弥陀佛,方施主?” “请便!” 方羽又是淡然一笑,显然并不在乎他们眼下是否会借机走人。 “阿弥陀佛!” 老喇嘛巴彦双手合十,高诵了一声佛号。 这一刻,方羽这简单的回答着实难为住了他。 究竟是走还是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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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金老板,除了身边有老喇嘛巴彦这样高明的修行人保护之外,更令人忌惮的,是他在当地雄厚的实力和影响。而袁华他们可以依仗的,却只不过是自己的修为和一点点的坚持,所以他自己也很清楚,若是今晚就这么轻易的放走这些人,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下手机会,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可他也没办法太催方羽。 因为原本,他这次和清风背后算计方羽这事就做的有些不讲究,可以说方羽是硬生生被他们给拖进这个麻烦里来的。所以他难免有些不自信。 而方羽刚才那阵子忽然的沉静,以及刚刚这么轻易的放走目标,更加深了他的这种不自信。 不过还好,方羽刚才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从他从刚才的那种失落和不自信中给解放了出来。 因为他听的出,方羽刚才这话的意思,竟有直接去对方老巢清算的意思。 哈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又焉能不让他兴奋和激动呢?因为这样的结果,大大的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啊。 “先听柯大嫂的解释,如果她也解释不清楚的话,咱们就直接去矿山自己查。” 果然,方羽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不过也同样引起了他新的疑虑:“去矿山自己查?这恐怕很难,估计那些知情的当事人早就被他们给遣散了,咱们自己去查……” “呵呵,亏你还是修行人。难道没人就真的查不出来么?”方羽淡淡一笑,也不去管袁华瞪大了的双眼,而是直接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手机很快就接通了,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男人有些惊讶的声音:“方羽,你怎会这么晚打我的电话?难道……” 袁华在傍边听的很清楚,他能很轻易的就分辨出来,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上明显变化。 他踌躇了一下,站起身准备避到院子里去。 “一哥你还没休息? 方羽说话的同时,示意他不用出去。于是他又坐下继续等方羽打打电话。 他不是很清楚方羽究竟在给谁打电话,但是心里隐约的猜到,可能和自己这件事有关。 而此时,送金老板他们离开的那位女主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刚准备睡呢,不过接到你这个电话之后,我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别绕圈子,直接说吧。不要让我心惊胆颤的在这里瞎猜。” 方羽拿着手机,听到电话那头的一哥说的这般直接,也就不再客套:“一哥,如果方便的话,尽快赶来怀西镇,我需要帮助。” “你需要帮助?” 惊讶之后是短暂的沉默,方羽也不催,就静静的在那里等着他回话。 之前,他异样沉静那会,的确是在心里犹豫。犹豫该不该给一哥打这个电话。 实际上,遭遇了今晚这件事,并且决定了不再回避之后,方羽心里一直都在琢磨,如果查实,最后自己该如何处理才最合适。 出来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他的见识早已成熟了许多。和一心想要暴力伺候的袁华不同,他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可以尽可能的避免暴力来解决此事。起码,避免用自己私人的暴力来解决此事。 否则,就算是有了一个看起来痛快的结果,但实质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实质意义。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远远无法真正的改变什么。特别是在面对像金老板这类人的时候,痛快淋漓的暴力和私刑,只会在事后给自己带来更深的失落和迷茫,让其他像他那样的人提高警觉,加强自我防护的意识,却并不能真正去改变什么。 所以他决定不再回避之后,首先就想到了一哥。 虽然方羽自己也明白,为这事去找专门负责特殊事件的一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另一方面,他更明白,只有像一哥那样的特殊部门,才有可能不受对方庞大势力的干扰和影响,尽可能公正的来调查和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就这么找一哥帮忙,方羽自己却也不无顾忌。可犹豫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来打这个电话。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心里再留下像上次在草原上的那种遗憾。 那次在草原上,救了矿难后自闭疯癫的那位病人之后,那种无能为力黯然放手的失落和负疚感让方羽至今都没办法忘记。 “你说地方,我明天一早就到!”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了一哥果断的答复。他连具体什么事情都没再问。 “大河之畔怀西镇,我等你!” 方羽也很干脆,告诉他地方之后,直接挂了电话。 袁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听在耳中,不过他却并没多问。倒是方羽,挂了电话之后,笑着给他解释了一下:“一个朋友,有他在,就不用怕他们阻拦调查了。” “那太好了!” 袁华心里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顿时变得更兴奋了一些。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女主人终于回来了。 “方先生,谢谢!” 一进门,脸上已有了点血色的女主人就给方羽深深鞠了个躬。以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敏感和聪慧,自然清楚自己刚才能送走金老板他们,全在于方羽有意的克制。 而现在人既然已经顺利送走,她自然也没必要再像前面那样装傻充愣。所以一进门,就用鞠躬表明了她接下来的诚意。 “柯大嫂不用客气,请坐。我在等你的解释。”方羽也明白她这一鞠躬是什么意思,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表明了态度, “耀华跟我是同乡,曾经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恋人。” 坐下后,脸色再度微微发白的女主人一张口就奔了主题。 方羽轻轻点头,并没有出声打扰,而袁华也是一脸恍然的保持着安静。 “只不过,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是金家坳金家洞未来的洞主,而我却是姬塬桃花台姬家的女人。 我们两家是数代的世交,但直到十五年前,我们长大,我俩的恋情遭到双方家庭强烈到不能相信的反对时,这才知道从一开始,我俩就注定了有花无果的结局。 数百年来,那一座小城的两大家族中,桃花台姬家的女人和金家坳金家的男人从来都不能成为一家人。这个可笑的禁忌,竟然是真的!” “哦?为什么?” 方羽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而袁华也同样皱起了眉头,这个说法他似乎在这两年的调查中曾隐约的听到过,但也同样不明白这这其中的原因。 “当时我和耀华一样,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曾多次追问过两家的大人,但是谁都没给我们一个明白的解释。直到两年前,重新遇到耀华,我才从他那里知道了原因。 也就从那天起,我才知道,这世上,一些听起来荒诞不堪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凄婉笑意,脸色苍白的女主人眼中此时闪起了一片迷蒙的光影,人也变得有些恍惚了起来。 “大嫂,你慢慢说,别着急!” 袁华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可能是陷入了往事。耐心等了一会后,看她依然没有回醒的意思,而方羽也看不出有催促的表示,所以他忍不住开口提醒了。 “不好意思!” 女主人被提醒后,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稍一平静后,又开始说了起来:“当年,我和他都不想失去对方,所以跟家里闹的很厉害。直到后来,他被家里逐出了祠堂,赶出金家坳。而我也被父母锁了半年之后,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嫁到了这里。 从那以后,我俩就彻底失去了彼此的联系。 我嫁过来之后,开始心里非常的不情愿。可是后来却慢慢发现,鹏飞是个很善良很有内涵和耐心的好丈夫。后来随着我们女儿的出生,我们两夫妻的感情慢慢变得融洽了起来,真正的成了一家人。 可是后来,随着女儿的长大和他父母的相继去世,家中本来还算殷厚的家底被消耗一空,而鹏飞又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一心想着要保住祖业,不让祖上传来的这座当年在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宅院在他手里没落,也不想让我们娘俩吃苦受罪。 所以他就从那时起,辞去了原本在镇上当个小公务员的职务,而是去了他原先的单位,那个能挣更多钱的煤矿。 因为他是煤矿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以前曾在一家煤矿上担任过很重要的职务,后为了方便照顾父母和我,才从那里出来调到了镇上。 他回去后,矿上依然很重视他,又让他担任了比较重要的职务,尽管工作很忙也很累,但是他干的很开心,而家里的生活也重新有了明显的改善。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心情变得很不好,说是矿山改组,他工作的那个矿被一位私人老板给收购了。 尽管那位老板并没有动他,可从那天起,他每次回家来,心情都不是很好,甚至都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闲聊的时候给我说说他在矿上的事情。 我看他心情这么不好,于是劝了他好几次,要是这么不开心咱就不在那里干了,哪怕生活清贫一些都没什么。可他就是不肯听我的,还要在那里咬牙坚持,继续留在那里工作。 这让我很担心,总怕他出什么意外。可结果,没过多久,就真出事了。” 一口气缓缓说到这时,女主人的眼中涌上了泪水和一抹淡淡的惊恐。 “柯大嫂,来喝点水定定神。” 方羽见状,起身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随着游历的慢慢展开和见识的逐步成长,他很容易的就体会到了女主人这些看似平常的诉说之后,她们经历过的种种困苦和艰辛。影响之下,他态度也不由柔和了起来。 这日子,大家都过的很不容易啊…… “谢谢!” 接过杯子润了润之后,女主人柯大嫂又接着说了起来:“有一天半夜,忽然有人很大力的敲门。我开门之后,才知道是他们矿上派来的人。 当时我的腿就软的连站都站不住了。因为我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等我们在黎明时分赶到医院时,被埋在煤层下两天多的鹏飞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眼看就不行了。 我当时就晕翻了过去。 因为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伤没救了。 可是等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鹏飞躺着的那间急救室,而是在隔壁的一个病房,女儿也不在身边。 房间里,只有十多年没了音讯的金耀华坐在床边陪我。 原来,他就是买了鹏飞他们那座矿的那位私人老板。而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对方距离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多远。 他也是在将要通知鹏飞家属时,看到我的名字,才发觉可能是我。所以才一直留在鹏飞这里等我。 结果我一来就晕了,而他看到我和鹏飞的感情这么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最后看我哭的实在可怜,甚至几度都昏死了过去。终于忍住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姬家女人和金家男人不能成为夫妻,是真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的真相,也是他被赶出家门后,经过这十多年的打拼,重新被家里接受并接任了金家洞洞主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因为鹏飞命在旦夕,所以他只是很严肃的问我还相不相信他? 我说当然相信。 于是他就告诉我,只要我肯配合,鹏飞就一定能救回来。因为我是姬家的女人,所以一定能救回来。 紧接着,他就打了几个电话后,把鹏飞和我都接出了医院,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 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巴彦上师,见到了布置好的奇怪法阵,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身上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你身上那点血脉的秘密?” 就在袁华瞪大了双眼,一心等待的时候,方羽却忽然插了话进来。 “她身上血脉的秘密?” 袁华又愣住了,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出女主人又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柯鹏飞身上那般强悍的生命力,竟是来自面前的这个女人?” 桃花台,除了供奉的那个玩意比较可笑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啊,难道其中还另有玄机?自己这两三年费劲心思的调查,都调查了些什么呢? 至此,袁华终于觉得有些惭愧了。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强烈推荐《莫问天》作者蘑菇老兄的新书《凤凰面具》,书就在本站,老龙保证,绝对值得一看 ^_^ 第十三章 “不错,就是来自我血脉的那点秘密,原来方先生你真的已经全都知道了……” “也不是全都明白,只是早先发现你身上有点古怪,后来又发现跟柯先生体内的异常有关联。对了柯大嫂,能不能先说一下桃花台上具体供奉的是那位仙佛么?” “供奉的是……,哎呀,水快烧干了。方先生你稍候,我去添点水。” 很奇怪的,张口答了半截的女主人脸上突然飞起了一抹异样的红晕,紧接着便匆匆地拎起炉子上的水壶出去了。 “袁华?” 方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不解的目光随后便落在了面色同样有些古怪的袁华身上。 “方大哥,那里供奉的不是仙佛,而是,而是一头驴。” “一头驴?” 方羽被袁华有些古怪的模样和回答给弄的越发不解了。 其实像这种地方性的小庙观,供奉一些别有说法的异类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袁华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修行人,又怎会跟女主人一样的扭捏? “这个有些特别。”袁华的表情依然不是很自在。 “说说看。” “据说数百年前,位于永安城西二十里外的姬塬桃花台上,有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长的貌美如花,惹得四邻八乡名门豪族都纷纷来提亲,可是她就是一直都拖着不肯答应嫁人。 后来被起了疑心的家人暗中留意,这才发现她和家里养的一头驴有些不清不白的地方。 这家是当地的望族,因为当时发现此事的人里还有几个佣人。所以事发后没能压住,很快就传遍了地方。最后致使羞愤欲死的家长为了平息众怒,而把她和那头驴一起交到了家族的祠堂,随后便把她们都绑上石头给沉了河。 沉了河以后,没过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姬塬上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死了很多人,特别是桃花台那户人家所在的那个村子,人都几乎死完了。 那个女孩家里,更是死的只剩下了一个不足九岁的男孩。那是那女孩的弟弟,当初家里和村内众人要将那女孩沉下河的时候,只有不很懂事的他替可怜的姐姐求过情。 结果随着瘟疫的爆发和肆虐,一个很神秘的流言也传遍了姬塬。都说这唱瘟疫是那头驴在报复,因为那头驴不是普通的驴,而是五通神的化身。 而那女孩她们家唯一躲过这场致命瘟疫的那个男孩,也就是他弟弟也被当时的人们用来当成了这个说法的证明,都说就是因为沉江那会他替姐姐求情了,所以五通神就放过了他。 肆虐的瘟疫和匪夷所思的流言吓坏了当时的人们。 最后,他们为了平息这位邪神的怨气,就在那女孩家的原址上,为那头驴和那女孩修了一座供奉她们的桃花庙,而那女孩的弟弟,也就成了那座庙的第一代庙主。 自此,桃花庙慢慢就在当地形成了气候,时光变迁到现在,更是成了整个永安城附近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而桃花庙每年一度的庙会和城南金家坳金家洞的庙会,就是整个永安城方圆数十里的地面上,最热闹的两个庙会,名声在当地都非常的大。” “原来是这样,难怪柯大嫂会……” 方羽这才明白柯大嫂刚刚为何会露出那般模样,现在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刚才那问题问的有些唐突和失礼了。 祖上发生了这等奇怪的事情,这叫她该如何说才好呢? 五通神?五通神! 竟然会是这个在民间毁誉参半的著名邪神。不过,它素来不是在南方盛行么,又怎么会跑到北方来了? 一想到这里,方羽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袁华,你去过那座桃花庙么?” “没有,我去那地方干吗?好端端的没得污了咱的眼。” 袁华回答的时候语气中很是流露着几分不屑。可是等他一说完,这才发现女主人正提着水壶,脸色泛红的站在门口,显得很是尴尬。 这让袁华顿时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赶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方羽。 “柯大嫂,刚才我问的唐突,你别见怪。 “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再说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被人说也在所难免。这么多年来,我们姬家人都早已习惯了。” 嘴里淡淡的回应着,脸色重新变得有些苍白了的女主人算是又平静了下来。 她往炉子上放好水壶后,坐下来又开始继续说起了往事:“那一天,耀华在接我和鹏飞出院的路上才告诉我,原来当初关于我们姬家的那个传说是真事,那头驴真是在南方赫赫有名的那位五通神的化身。 而它之所以会从南方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当时在南方做恶的时候,碰上了极高明的修行人。结果被人重创,这才亡命逃到了当时的姬塬,化身成驴躲在我祖上的家里苟延残喘。 当时它尽管已受了重创,沦落到要化身成本相之一的驴子形象来苟延残喘,可它淫邪的本性却依然没有完全收敛。这才有了当年我那位祖上和它的那桩丑事。 据耀华说,后来那场瘟疫也的确是它弄的。因为据耀华说,当年沉入大河时,正值它将要恢复成邪神的紧要关头,所以才会被我祖上那些普通人那么容易把它也沉入江中。 而沉入大河后,我那位苦命的祖上就被淹死了,而它却逃脱了出来。等到过了三个月它完全恢复后,就跑回来展开了惨烈的报复。 而跟传说不一样的是,最后那场瘟疫的消失,并不是因为姬塬上众人给它修了庙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们金家坳金家洞的那位佛爷正好路过永安,发现了闹得人心惶惶的瘟疫是它在作恶,所以出手收了它的缘故。 而那位佛爷也正是因为在收它时也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留在当地修养,以致后来才有了金家坳金家洞的出现。” “柯大嫂,暂时再打断一下,这个金家洞又是怎么回事?” 方羽听着柯大嫂的解释觉得有些迷糊。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真正弄明白这个金家洞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听过的零散信息告诉他,这个金家洞好像也是一座庙,不过这个庙和佛门颇有渊源,但是它具体是怎么回事,方羽到现在都很糊涂。 可是现在听柯大嫂的说辞,显然这一切都和她将要说的这些事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他不得不先理清楚这里面的渊源和出处。 “方大哥,让柯大嫂歇一会,金家洞的来历还是由我来说吧。” 这时,已从刚才的不自在中完全恢复了过来的袁华主动插了进来。 女主人感激的给了他一个微微的笑脸,准备端起茶杯的同时,又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了方羽。 方羽笑着点点头,便把目光落在袁华身上。 “金家坳本来是永安城南,靠近大河边的一个小村庄。数百年前,也就是大约姬塬的桃花台上修起那座桃花庙的前后,那里忽然来了一位据说是来自域外天竺的苦行僧,每日里都在河畔靠近金家坳的一个山洞里打坐苦修。 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这个外来的苦行僧颇有些神通。 因为基本上过上个七八天,他才会端着一个不大的钵到周围的村镇里化缘找点东西吃。而且每次只要化满他那只钵,他就会回到洞里继续打坐苦行。一直到七八天之后,才会再端着他那个钵出来化点吃食。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周围那些村镇,特别是金家坳的人们慢慢都觉得他很有本事,应该是个真正的高僧。所以慢慢的,就有一些善心人一到他快要出来化缘的时候,就会把准备好的食物给他放在洞口。 那位苦行僧出来后,看到那些食物,也不推辞,只管拿了便返回洞里去继续他的修行。 慢慢的到了后来,对这个奇怪的苦心僧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每次到他出来化缘的时候,摆在洞口的食物也会越来越多。 可是每次,那位苦行僧依然只是装满一钵的食物就返回洞里,并不太理会外面等着要认识他的那些善心人。 慢慢的,众多对他颇感兴趣的善心人就发觉这个苦行僧似乎不会说话,而且也不是很通情理。 因为他对经常给他送食物的众人并不是很热情。所以时间长了,愿意去那里的人也就慢慢的少了。 到了最后,那里只剩下了一位虔诚的佛门信徒还在继续坚持着给他送食物。而且这一送就是三年多,风雨无阻。就连期间遇到的一次荒年都没能让这位善心人停止对这位苦行僧的供养。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那位苦行僧也居然没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他每次也只是将正好能装满那苦行僧一钵的食物拿来后,就会默默的离开。 到后来,这位善心人的执着都成了整个永安城人们口中的笑柄,但他却一直都没放弃。 一直到三年后,他因为岁数和伤病的关系,渐渐的无力再爬上那位苦行僧修行的山洞,这才把送饭的事交给他唯一的闺女。 就这样,那位刚开始送饭时,只有十岁的女孩又像她父亲那样,给这位苦行僧送饭,一直送到了十八岁。 这八年期间,她也没跟这位苦行僧说过一句话,每次都是默默的送来,又默默的离开。 直到有一天,她给苦行僧送来饭后,头一次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坐在这位苦行僧的对面,看着他在那里吃那钵饭。 那次送来的饭是玉米熬的糊糊,那苦行僧直到快吃完的时候,这才忽然开了这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口。 他居然问起了那姑娘反常的原因。 那姑娘当时很惊讶,但还是告诉他,因为连续几年家里的收成不好,再说自己也已经长大了,所以她父亲就把她许配给了河对面的一家富户。 因为家里欠了那位富户一些钱,而且那位富户又正好中年丧妻,于是就要娶她去做他的填房。三天后就过来接亲,所以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给苦行僧送饭。 说着说着她就趴在苦行僧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一个花季少女,要嫁给一个已过了中年的老财主做填房,她心里自然是十分的不愿意。可是这种不愿意在当时那种环境她又没办法给别人说,也只能在苦行僧这里才能痛快的倾诉出来。 后来那位苦行僧看她哭的十分可怜,就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嫁过去。 她的回答自然是不愿意,可是又无力抗拒…… 于是那位苦行僧就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他的玉米糊糊。 可是吃到最后,钵很深而钵底残留的糊糊却还有很多,钵口又不大,所以苦行僧一时之间无法吃干净那些残留的糊糊。 那位姑娘哭过后心情好了一些,看苦行僧为难的样子,便起身要回家去替他拿个勺子来刮钵底的糊糊。 结果却被那位苦行僧长叹了一声后给叫住了。 随即那位苦行僧就告诉她,如果她真不愿意嫁过去的话,三天后等接亲的渡船走到河中央时,就一定记着着闭上眼睛在心里念佛,自然就会有人来把她带走。 那姑娘自然不信,可是苦行僧却没再做任何的解释,而只是用手将那粗瓷做成的饭钵就像掰一个软东西一样,整个从里到外的反掰了过来。然后才张嘴很轻易的就舔干净了整个反过来的钵上残留的那些糊糊。 那姑娘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因为她亲眼看到这苦行僧将钵反掰了过来。 可呈现在她面前的,却依然是一个完整的钵。只不过是原本的钵里和钵面整个换了过来。而神奇的是,这被掰翻了过来的整个钵体上,却依然好端端的没有留下任何的裂痕。 于是,她心里这才有些相信了苦行僧刚才给她说的话,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父女一直给送饭的这位哑巴一般的苦行僧,真的是一个具有大神通的高僧。 结果,到了第三天她被接亲的接上过河的渡船时,她就紧闭着双眼一直在心里默念起了佛号。 船很快就到了大河的中央。 就在这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上,忽然间刮起了一阵狂风。 随着这阵飞砂走石,让整个天地都忽然变色的狂风刮起,整个河面上尘烟弥漫,巨浪滔天。眼看眼就要将接亲的船只给整个的掀翻。 幸好这阵怪风来的疾,去的也快。只不过刮一小会的功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就已在接亲的众人提心吊胆的空里没了踪影。 等惊慌的众人惊魂一定之后,清点船上人数时这才发觉,船舱里的新娘子不见了。 随后,人们就展开了大搜索。 因为当时船上的人们谁都没看到她掉进了河里。所以接亲的人都怀疑她可能是趁河面上起怪风的时候,偷偷下水溜走了。 可等这些接亲的人气势汹汹的返回姑娘家要人时,这才发现姑娘并没有回家,而他们带来的噩耗和这份不讲理的架势,反倒是激起了姑娘家以及同村人的激愤,双方差点就在村子里展开了械斗。 幸好其中还有明白人,提议双方一起先找到姑娘再说,这才避免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人们开始四处的寻找起了这位离奇失踪的新娘。 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七天,到最后结果却都依然是了无踪影。 期间,寻找的人们也曾到过那位苦行僧修行的那座山洞附近,可却都很奇怪的并没有谁想起去那里面找找。 一直到第七天的傍晚,那位伤心爱女失踪,可又惦记着已经过了好多天没给那位苦行僧送饭的父亲,在寻找姑娘的路上又顺便提着饭到了那个山洞时,这才发现自己的闺女趴在那位苦行僧的膝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像是睡着了一般僵硬的躯体。 而那位苦行僧双手结印,宝相**的盘膝坐在洞中也早已圆寂。而他另一边的膝头,则放着那个被他完整翻转了过来的饭钵。 据说那位父亲发现自己闺女和那位苦行僧法身的时候,他们俩的身上还隐隐有七彩的光芒闪动。而且整个洞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端的是奇异非常。 于是,随后闻讯赶来的人们都纷纷说那位苦行僧是佛爷转世。而那位姑娘,也是佛爷特意来渡的有缘人。现在他俩这是已经功德圆满,返回了西天极乐世界。 结果,金家坳的这座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山洞很快就被人们冠以了金家洞的大名,并在洞前修起了一座庙,将这两位奇人都供奉了起来。 没过多久,这个金家洞里就有闻讯赶来的佛门中人驻锡。前前后后数百年间,好像佛门青黄两宗的人都曾入驻过这里。而那位姑娘的父亲,也就顺利成章的成了这个金家洞的第一代寺主。 对了,据说后来人们还发现,这个金家洞原来并不是一个小山洞,而是一条能直通到大河入海口的神秘洞府。” 一口气说到这里,袁华这才有功夫端起了茶杯润喉:“方大哥,我对金家洞的了解就这些了。你再看看柯大嫂有什么补充没。” “柯大嫂?” 方羽已被这接连听到的两个古老传说给引起了兴趣,所以他的目光就很自然的又转向了捧着茶杯的女主人。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强烈推荐《莫问天》作者蘑菇老兄的新书《凤凰面具》,书就在本站,老龙保证,绝对值得一看 ^_^ 第十四章 “柯大嫂?” 方羽这时已被接连听到的这两个传说给引起了兴趣,所以他的目光就很自然的转向了捧着茶杯的女主人。 “这位袁先生大致上说的不错,看来他的确对金家洞下过一番功夫调查,现在都能把那里导游的解说词给原封不动的给搬过来了。” 方羽听了,好笑的扫了一眼略有些尴尬的袁华,又继续问到:“那柯大嫂还有什么秘辛要补充?” “以前我知道的也就是刚才袁先生说的这么多。一直到那次又遇到耀华,这才得知,原来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据他说,那位苦行僧本是天竺那边一个小国的王子,出家后拜了一位了不得的活佛为师。在那位活佛门下苦修了二十年,到出师的时候,才遵从师父的指点,不辞千辛万苦的一路沿着大河苦行跋涉,来寻找他真正的佛缘。 谁知刚到了我们那里,就碰上了瘟疫肆虐,五通神闹事。 佛门出身的他自然不能坐视,所以等一番苦战收了五通神后,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这才不得不留在金家坳那里修养伤情。 后来等他伤好的差不多时,他也在那里待出了感情。所以就一直留在那里一边修行,一边等他真正佛缘的征兆来临。 可一眨眼过去了十多年,他的修为早已超过了当年的师父,可他却一直都没能找到他真正的佛缘。 直到那一天,那位给他送饭的姑娘要回去给他拿勺子的时候,他才忽然的醒悟,他长久以来苦苦寻找和等待的佛缘,其实就一直都在他的身边。而他本人却只是痴迷于修行,却没能感觉到这一点。 所以他在醒悟的刹那,便施展大神通翻转了那只吃饭的钵,并与被他收于那只钵内的五通神达成了一个协议。 三天后,由五通神帮他救回金家的那位姑娘,而他也允许让五通神顺便完成一个心愿。 结果三天后,五通神带回了那位姑娘,也顺便完成了它的一个心愿。 随后五通神又他收进了那只钵内。 紧接着,他便在答应了那位姑娘一个要求后,与她一起圆寂了过去。 一年后,我那位破家后,已长大成人的桃花庙第一代寺主的祖上,生下了一个女儿。 而同一天,金家坳金家洞的那位第一代老洞主的夫人,一位早已年过四旬的女人也老蚌生珠,奇迹般的产下一个男婴。 并且,在这一对小儿女出生前的那个晚上,他们的父亲都在梦里见到了他们的两位亲人,那两位已经死去的姑娘。 我祖上被他姐姐告知,生下的女儿将生俱奇异的能力,只要不是被砍了头,只要还没走到生命本身的尽头,那么,不管遇到多大的伤害,都能在很短时间内重新恢复过来。而且这种能力将会每一代都会被一位姑娘给永远的继承下去。 而那位金家坳的父亲,则被女儿告知,生下的这个弟弟将承担起延续他们金家香火的重任。 同时,每一代金家洞的洞主,都将生生世世受那只反转过来的饭钵守护。只要饭钵不碎,他金家历代担任洞主的人都将平平安安的活到生命的尽头。 而且,在留下这两个梦的同时,两位姑娘也都留下了一个内容类似的叮咛:“金姬两家以后要相互帮助紧密走动,可以世代交好,但绝对不许金家嫡系的儿郎和姬家嫡系的女人结亲。 以后数百年间,又陆陆续续发生的一些事,验证了我们姬家和他们金家儿女身上,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就像两家的嫡系儿女中,每一代都至少会各有一个人会活的很长寿。金家一直是他们历代的洞主,而我们姬家,则一直都是女儿。 本来这些事两家人都很笃信,也同样一直都当着自己家族最大的秘密来保密和代代的传承。 但是没想到了我们这一代,一直都受现代教育的我们素来都不太相信这些。甚至很多时候,还对各自家族的所谓产业和传承都很鄙薄,所以双方的老人都没准备太早把这些告诉我们。 谁知道这一耽搁,却让我和耀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同时也把双方的老人也都逼到了绝路。 因为当时一心要追求自由的我们,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们任何的劝说,而他们也同样不放心在那种时候,将家族内这么隐秘的机密说给给我们听。 结果最终就酿成了我和耀华的悲剧。 我从嫁过来之后,就很少再跟家里联系。而耀华,也是等他事业有成,重新返回他们金家坳之后,才在他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中,才知道了这些。 可他到底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并不像自己父亲和祖上那么的保守和胆小。 所以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他震惊之余,就曾多次和驻锡于他们金家洞,并一直与他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巴彦上师,一起开诚布公的研讨过我们两家的这些隐秘。 所以他才会在这紧急的关头告诉我,鹏飞还有救! 因为我这一代,我们姬家就我一个姑娘,所以利用我身上血脉传承的神秘能力,完全有可能将鹏飞给救回来。 但是救的过程中,鹏飞会很痛苦。而我也将在随后的数年时间里,身体会处于一个比较虚弱的状态。 他说,若我确定要救鹏飞,那他就会让巴彦上师帮忙,在救了鹏飞之后,就封了他经历的这段惨痛记忆。 因为他不想让鹏飞知道我们两家的秘密,也不想让我在鹏飞眼里变成一个怪物,更不想鹏飞因此而再受刺激。 对于他的好心,我自然不会拒绝。 别说我身体几年的虚弱就能救回鹏飞,就算当时拿我的命能换回只剩了一口气的鹏飞,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对于他说封了鹏飞记忆的建议,我也很是赞同。 因为我真的不想再因为我的关系,而让鹏飞再受什么刺激。 我想方先生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别的女人并不太一样。 而这让我和鹏飞在过去的日子里没少烦恼。我真的不想让他再为我受什么委屈和刺激了,所以我就很痛快的答应了封掉鹏飞的这段记忆。 后来的情况我说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我在巴彦上师的诵经声里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后,就发觉四肢冰冷无力,身体很虚。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它的不妥。 而之前就已奄奄一息的鹏飞,此时却已经呼吸平稳的睡在我旁边的病床上,身上那些原本非常吓人的伤口,也都已经恢复到了让人不能置信的地步。 他真的得救了!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完全康复了过来。身体甚至恢复的要比以前都要好上很多倍。而我就一直都比较虚弱,虽然耀华请巴彦上师也替我想了不少办法,但最终都无法恢复到原来的那种水平。 但就是现在这样,我也已经很知足了。 原本在我的想法里,等鹏飞一恢复,就无论如何,都不让他再去矿上工作。这样日子虽然会过的清贫和艰难一些,但也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可谁知他在家里待了一阵后,不管我再怎么劝怎么说,都不肯再待下去了,天天都跟我闹着要回矿上去继续上班。 而我却因为答应过耀华,不告诉他被救回的真相,所以不管怎么找其它借口来劝说,都没办法劝住他,最后还是被他又去矿上继续上班了。 可是经过那次事之后,我又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全。 原本想让耀华辞了他,可又怕再这样去找耀华,会让耀华再生出一些其它的想法。所以只好自己在家里默默的替他担心。 不过这次他回去后,耀华可能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也不太想让他继续留在矿里上班。 不过耀华可能又怕我会多心,所以这次鹏飞回去后,并没有被随意辞退。而是被耀华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把他调到了耀华新收购的一家大型矿上,让他坐起了不用再下矿的办公室。 可没想到,他这人就是闲不住。 去了那里后,没安稳两年,他这次又趁着被派到下面一个小矿上检查工作的机会,自作主张的跟着矿上的安全员去下井检查,结果又出了事。 耀华也是知道他又出事后,一方面怕他身上的异状暴露出来,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另一方面,也怕我知道了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他才会派了一路人去追鹏飞,而自己又带着另一路人来看我。 还有,之前的破门而入也是个误会。 因为这次陪着他来的那两人并不知他和我熟悉,只是看到老板很急,而门又迟迟不开,所以才会有了这个莽撞的误会。 你走了之后,耀华已经把破门的那个家伙给骂走了。 而在你们来之前,他都一直在这里安慰我,因为他知道我的脾气,怕我会连夜跑出去找鹏飞。 可没想到现在鹏飞被你们给救回来了,却又跟他起了那么激烈的冲突。 耀华的脾气本来就急,这些年生意做大了,走到那里都被人奉为上宾,所以有时候脾气会变得更暴躁。 可是我敢保证,我认识的金耀华绝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黑心的坏人,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 要不然,当年鹏飞第一次矿难的时候,他就不会在不知道我是鹏飞老婆的情况下,还安排人第一时间来接我们。 而这次的事,我也依然相信他给我的解释。 因为我太清楚鹏飞那种闲不住的脾气。也根本不相信耀华会派人追杀鹏飞。因为耀华答应过我,没得到我的允许,他绝对不会介入我的生活,否则我就会死给他看! 方先生,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看我的这番解释能不能让你满意?” 一席话话说完,女主人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有些紧张的盯上了方羽。 袁华在旁边却已听的面色发灰。 因为他从女主人的这番讲述里,找不到任何足以指摘的地方。而这样,则意味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事件,并不能做为指证金耀华他们的理由。 而随着这位女主人的这番诉说和解释,袁华自己的处境反倒有些尴尬了。 因为女主人口中这些能称之为私隐的秘密,足以让方羽认为他之前的那些话,都是为了私怨而横加于金耀华他们头上的一家之言,这让他在听完女主人解释的瞬间,心里就掀起了百口莫辩的冤屈和浓浓的担心。 还好,此时的方羽听完后,只管微皱着眉头在两人急切的目光中沉吟,并没有马上表态。 “方大哥!” “方先生?” 基本上,心情都很急迫的两人并没有留给方羽太多沉吟思考的时间,几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都一起开口了。 只是这一刻,两人的语气却并不相同。 方羽的眉头在他俩同时的呼唤中舒展了开来,微微一笑中,他把目光落在了女主人身上:“柯大嫂,麻烦你了,今晚看来真是个误会,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就知道像方先生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会理解我们这点苦衷的,我就知道!” 女主人一下子就有些激动了,甚至连脸上的苍白都被一抹微微的红晕给渲染出了一份别样的亮丽。 而此刻,袁华的脸色却已变成了真正的灰色,甚至连眼神都暗淡到了没一点光彩。 “时间很晚了,大嫂早点休息吧,我们该告辞了。”方羽说着话,人也站了起来。 “方先生你稍等,我这去给你收拾房间!” 女主人一看方羽站了起来,便赶忙站起来往外就走。 “柯大嫂……” 方羽刚张口,却见她已经出了房门。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闲得,于是便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一转,落在了这会一直耷拉着脑袋的袁华身上:“你怎么了?” “方大哥,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想先走一步。” 脸色灰败的袁华勉强振作起了精神,抬头给了方羽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脸。 方羽被他这话说的一愣,随即便被他给气笑了:“听话听音,我可是只说了今晚是个误会!” “方大哥?” 袁华本已冰封的心顿时又活了过来。 “方先生,房间收拾好了,就是袁先生左手边的那间。” 就在这时,女主人微喘着快步走了进来。 “多谢大嫂,那就打扰了。” 方羽含笑道谢的同时,迈步便往门口走去,袁华也紧跟在他身后。 女主人也随在他们身后相送,边送还边在嘴里念叨:“方先生,你千万别这么客气,你们救了我家鹏飞……” 方羽刚走到门口,却又一停步,转身开口打断了女主人的念叨:“对了柯大嫂,听说以前有客人在这出过事?” “啊?”女主人猛地一愣,随即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嗯,以前死过两位客人。”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方羽微一扬眉,又问了一句。这时候,袁华也被引起了兴趣。 “就是鹏飞出事后的第二天。鹏飞出事那天晚上,家里正好有两个来旅游的年轻人投宿,矿上来人后,我急着要走,可又不能把他们给赶出去,于是就托隔壁的邻居给照应一下。 可没想到,第二天都到中午了,负责给他们做饭的邻居还没见到他们出来,于是就敲门想喊他们出来吃饭,结果半天都没人应门。 她以为他们早出去了,也没太在意。谁知到了晚上她再去喊他们吃饭,发现屋里还是没人应门。 这一次她多了个心眼,怕两位客人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就叫来了镇上的警察,谁知打开门一看,两位客人都已经死在了屋里。 接着,警察就发现这两位客人是正被他们通缉的两个强奸杀人犯,而他们的死因,则是死于内讧。 我是第三天下午见到来找我的警察后,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从那以后,我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很多乡亲们也说我家里不干净,所以才会又是丈夫又是客人的接二连三出事。 方先生,我知道你们都是了不得的高人,不会也这么以为吧?” 出乎预料的一番解释说完之后,女主人脸上的阴云也消散了不少。只是目光却依然紧紧的盯着方羽,等着他做出回应。 袁华在恍然中,也在心里替这位倒霉的女主人暗暗不平:“不就死过两个通缉犯吗!我……” “大嫂多虑了,我们当然不会介意。很抱歉,又问了个让大嫂不愉快的问题。大嫂请留步,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方羽脸上的表情却一如刚才那般的淡定,丝毫没有流露出足够的歉意。 女主人眼里闪过一抹疑云,但脸上却依然浮起了一抹柔柔的笑意:“方先生太客气了,那你们请,我就不送了。” 心下颇感疑惑的袁华一直跟方羽快走到了厢房门口,这才忍不住问道:“方大哥,你刚才好像……” 方羽淡淡一笑,并没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扭头往主厅那边又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女主人依然站在门口昏暗的灯光里不曾移动,而那张气色原本就不是太好的脸上,更是明显的带着一片浓浓的忧虑。 尽管在看到方羽回头的瞬间,她就已飞快的换上了个笑脸,可刚才那种我见犹怜的凄楚和幽怨却依然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方羽心里忽然一软,转身回头时轻叹道:“更深露重,大嫂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一切都已过去了。” 袁华闻声一愣,却正好看到站在主厅门口的女主人浑身忽然一颤,像是突然没了力气站稳似的一下子就软在门框之上,不过惊喜的脸上,却已挂满了泪水。 “还看什么,走吧!” 这时,已转过身的方羽头也没回的一伸手便将他拉进了客房内。 猝不及防的踉跄中,袁华似乎隐约听到,身后的夜空中,响起了一个模糊的声音:“谢谢!” ------------------------------------------------------------------ 强烈推荐《莫问天》作者蘑菇老兄的新书《凤凰面具》,书就在本站,老龙保证,绝对值得一看 ^_^ 第十五章 进门一站稳,袁华就冲刚关上房门的方羽发出了自己的不满。 “今晚多有失礼的地方,袁华你别见怪,我只是……” 方羽的回应让袁华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心里还是蛮感动的,因此一看正色道歉的方羽说到半截时忽然皱起眉头,他的心便也紧张了起来:“方大哥你怎么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今天我好像有些不大对劲……算了不说这个。” 方羽眉头又是微微一皱,随即便舒展了开来:“我知道现在你心里有些问题,不若现在把这些疑问的答案来当做给你的赔礼如何?” “那当然好了,我可是憋了一肚子问题呢。不过方大哥,你真没事?” 顿时大喜的袁华却依然没放下心里的疑云。只管用他那双眼睛在方羽全身上下徒劳的巡视着,试图找到一些不合适的地方。 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修行到了方羽的这个层次,按理不该轻易会出这种状况,除非是中了暗算什么的…… “呵呵,别乱想,只是我自己心念上的一些小问题,没什么的。” 方羽一看他双眼在自己身上乱转,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所以在心里微微一暖的同时,笑着给他做了个解释。 “没事就好,刚才还真吓了我一跳。对了方大哥,刚才你怎么会忽然想起问柯大嫂那件事?难道这与咱们要查的事也有关系?” 袁华这才放松了下来,而心思也很快就转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上。 “呵呵,以血脉来传承的能力,又怎会那么容易的作用到别人身上?难道你没听过这世上还有血媒这一说么?” 方羽淡淡一笑,很直接的点明了其中的玄机。 “啊?血媒!难道那两个家伙是……” 袁华听到血媒这两个字眼,眼睛一下子又瞪了起来。 用血脉来传承的能力,要想挪用,自然就要用更多的血来做媒介。特别是像五通神那般邪门的能力,若想挪用,不付出莫大代价怎么行? 方羽轻轻点头,并没有再多什么。之前心里生疑后,他特意留神细察大院,封闭的中院内那若有若无的奇异波动再加上刚才女主人过于详细的解释,那还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大嫂她刚说的那些岂不是……”震惊之下,袁华接连两次都没能把话说完。 “她前面的那些解释里,除了个别地方之外,大多应该都是实情。就像在这里死掉的那两个家伙,应该也是另有取死之道。否则以她的身份和心性,最后说起这事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平静。” “哦,我明白了。所以刚才方大哥你才会说一切都已过去了,意思是你不会管这事了,对吗?难怪大嫂她会有那种表情,呵呵,这下我就全明白了。” 袁华刚才的震惊其实多少也有替女主人担心的成份。 因为以他对方羽的了解和观察,他觉得方羽是个很在乎别人生命的那种人,否则也不会在今晚那种情况下还会放过叫嚣的金某人,要是换了他自己,估计早就收拾那家伙了。 正因为如此,当他听到那两个房客很可能被做了血媒的时候,震惊之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方羽会对那位温婉可人的女主人不利。 现在听方羽语气淡淡的说那两个家伙另有取死之道,他心里顿时就轻松了不少,再一想到方羽进门前的那句话和女主人的表情,便真的全都明白了。 他心情也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而脑筋也变得忽然灵活了起来:“不对啊方大哥,大嫂的血脉虽然传承了那种能力,可她本身却是个娇小的普通女人,应该不能轻易就摆平那两个混蛋。再说就算能摆平,大约也不会把尸体留在房中给自己惹麻烦。 那么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位金老板在帮忙。 可是以他身边人的能力和他的势力,摆平这两个家伙后,也不用把尸体还放在屋里啊,莫非这家伙还另有企图?” “呵呵,你说呢?” 方羽笑笑,不答反问。 “那柯大嫂还尽帮着他说话!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那家伙的险恶用心么?” 袁华的推论得到肯定后,反倒更加不解了。 “要是没察觉,她也就不会对一个有大恩于自己的旧恋人,说什么死给他看的那些话了。”方羽笑着摇头,暗叹袁华的粗心和不解人情。 “那她刚才还那么使劲帮着他说好话?”袁华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情之一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更何况她还是个心地不坏的可怜人。” 方羽叹了一声后,忽然间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很夜了,你身上也不方便,还是早点休息吧。其他的事,明天路上再说。对了,明天我有朋友要过来帮忙,他身份有些特殊,你说话的时候要多留点神。” 说完话,方羽径自推门走了。 他身后,只有袁华还在摸着后脑勺在**,“怎么又和情事扯上关系了?” 叩!叩!叩! 拂晓前的黑暗还未完全褪尽的时候,方羽住的那间客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柯大嫂早啊,有事?” 方羽一打开门,就看了到门口站着女主人。 “方先生早,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休息,咦!你昨晚没睡?” 深秋的北方清晨气温很低,冷风中声音有些发颤的女主人刚说了半截话,她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笑容便已换成了浓浓的惊疑。 方羽低头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刚穿整齐的衣着,笑着应道:“呵呵,睡了个好觉,只是还没来得及梳洗。对了柯大嫂,找我有事?”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是这样,我家小菊本该起来吃早饭准备上学了,可是今天她还没起来,我……” 嘴里解释着,女主人的头却慢慢的低了下去,甚至连声音都渐渐变的微不可闻了。 方羽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昨晚闹出那么多动静,而小姑娘却一直都没露面。显然是被金老板身边的人动了手脚。可现在他们都走了,这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自然就难住了女主人。 看刚才她憔悴的脸上那副为难的模样,可能就这小小的问题,也成了困扰她整夜的因素之一吧? 想到这里,方羽赶忙笑道:“我明白了。大嫂赶快回去吧,她马上就要睡醒了。” “谢谢你,方先生!” 女主人抬头感激的看了方羽一眼,随即膝下一弯,便准备拜将下去。 方羽飞快的伸手拦住她:“大嫂不必如此,快回去吧,一会柯先生也要醒了。” “方先生……” 女主人被方羽拦住,拜不下去了,可她霎那间盈眶的泪水却已将她满腔的激动和谢意表露的清晰无疑 。 “柯大嫂,以后小心点就是,一些都真的已经过去了。” 方羽这时,心里也明白女主人的苦楚,所以特意又重复了一次他昨晚说过的话,而心头那份淡淡的怜惜和敬佩,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说实在的,之前这短短一夜的接触中,他从面前这女人的笑脸背后,领略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实在不忍再给她竭力维持着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冲击了。 “呜……” 可能是从方羽那双清亮的双眸中看到了他内心的体谅和宽容,女主人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捂着嘴低头呜咽出了声音。 “呜……呜……” 这声音里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和心酸,就连身子都在这低低的呜咽声里在微微的颤抖个不停。 方羽本想伸手拍她肩膀安慰一下,可手到了半空却又被他给收了回来,只是在心里暗叹的同时,开口温言提醒道:“大嫂,小菊已经醒了。” “那我过去了,方先生你等下记得过来吃早饭。” 哭出来后,女主人的压抑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连带着自控力也恢复了不少。因此,她很快就抹干了眼泪,在脸上飞起的红云里飞快的告辞离去了。 “方大哥,以后你到这里来玩,你还会住我们家吗?” 吃早饭的时候,小姑娘一直都在用她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不停的看着方羽,显然有很多话要问。 可一直到方羽把碗放下,也只等来了她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 “如果再来的话,我一定会来住。小菊你快去上学吧,不然就晚了,咱们后会有期。” 方羽看到年纪小小的她将要离去时,摆出的那种欲语还休的样子,心里轻轻一颤,赶忙笑着快速做出了回应。 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在经过昨晚和今晨这么多明显不正常的事之后,居然还能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帮着母亲干这干那,到最后都还能忍着不多问什么,这实在是让方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究竟要经过多少令人心酸的生活磨练之后,才会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 因此,等小菊去上学后不久,柯鹏飞醒来向他和袁华道谢时,方羽都没顾上问矿难的事情,而是一脸正色的给躺在床上的柯鹏飞提了个建议:“柯先生,如果你真想感谢我们,那就等你伤养好之后,再出去工作之前多想想家里的妻儿,不要再出这样的事让家人担心。 还有这所宅院,如果实在没办法维持的话,也别太勉强自己,毕竟它们属于过去,而家人才属于你的现在和将来。” 柯鹏飞从昏睡中醒来后,人已整个的平静了下来。 而他身上的伤势也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和修养之后,已有了惊人的恢复。只不过一夜功夫,他已能半躺在床上喝上小半碗稀饭了。 吃了点东西,人也有了精神,所以他这才在老婆的建议下,把方羽他们请过来当面道谢。 可他没想到,他还没怎么道谢呢,方羽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个建议。 不过,他也从老婆喂饭时说的那些话里,听出来老婆对这位救了自己的方先生很有些敬畏。而他脑海中依稀残存的记忆也告诉他,这位年纪轻轻的方先生绝非普通人。 所以他在听了方羽这番建议后,尽管心里觉得很有些奇怪,但也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不过他随后对矿难的回忆,却让急不可待的袁华大失所望,但是却并没有让方羽觉得有什么意外。 矿难的事说起来很简单。 后夜班的工人下井之前,他和安全员一起下坑道进行例行的安全检查,谁知刚下去不久,井下就突然因为渗水而发生煤层坍塌,把他俩压在了里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昏死了过去,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屋子里,身边还躺着那位安全员残破不堪的尸体。他大惊之下,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就已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半迷半醒的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出这间令他害怕的屋子,赶紧回家。 后来他基本上一直都处于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不能自拔,整个人都在浑身滚烫的高烧中变得糊里糊涂,只隐约记得好像在被许多很奇怪的人追打,而他的脑海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停的往家里跑,拼命的反抗,不让这些坏人给抓住…… 后来的事就变得很凌乱也很模糊,根本没有一个完整可靠的记忆。但是对乱石滩上,他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却记得很清楚。倒是舍命带着他飞逃,陪了他大半天的袁华,在他记忆里却变得很模糊,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等再醒来就已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了,若不是身上还有伤痛,按照他的话说,之前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个凌乱不堪,遇到的人通通都是坏人的噩梦。 方羽在昨晚给他处理伤势时,就已经知道从他的嘴里并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当那种奇异的能力发挥作用时的高温,足以将当时的他置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中,根本不会让他有清醒的头脑和清楚的记忆。 而那位已经知道自己也参与了此事的金老板,更不可能蠢的在这时候,还会对这次矿难再去做什么手脚。 所以要想找到确凿的证据对付他,方羽他们只能另做打算。其中一个,就是除非方羽肯不顾一切的解开柯鹏飞记忆中的那个封印。 可是一旦解开那个封印,虽然很有可能得到对付金老板的确凿证据,但十有**也会让柯鹏飞和他的家庭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别的不说,光是那段记忆中封存的那些可怖画面,就完全有可能会让他的神智在瞬间就陷入崩溃。 血媒之术,即便是身为血媒的受惠者,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轻易承受的。更何况,那诡异可怖的画面中,另一位的主角是他心目中素来温婉柔弱的妻子? 所以,这种比谋杀好不到那里去的事情,方羽是根本没想过去做的。再者对方羽来说,尽量不去触动别人的记忆,也是他出道来一直坚守着的原则。当然,特殊情况下治病时的触动,那是例外。 至于柯鹏飞在乱石滩上的短暂清醒和现在对那一瞬间的清晰记忆,也只不过是在当时方羽帮助下的惊鸿一现,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现在他一听,柯鹏飞这边果真没有可以帮忙的东西,而在柯鹏飞说话的时候,女主人那种胆颤心惊的样子,也实在让他不忍再继续留在这里干扰他们的平静。 所以干脆的,他站起身告辞,准备直接去镇子口等一哥他们。 女主人也并没做太多挽留,而是一直默默的将他和袁华送出了巷子,又目送了良久,这才转身迈开小碎步跑了回去。 “唉,真希望以后不会再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一直都没有回头只管前行的方羽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之后,这才悄然放缓了脚步,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慨叹。 “方大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他们,就算这次找不到其他证据,也不会再回来麻烦他们。” 袁华休息了一夜之后,好像人也恢复的精灵了不少。今晨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隐约有些明白了方羽的心情。所以一听方羽发出了这样的慨叹,他便赶紧的表态,表明自己也不想再去打扰柯鹏飞。 “呵呵,别那么紧张,我不是担心你,而是在说他们。” 方羽一听他说的话,就轻笑了起来。而他脚下,也加紧了步伐往镇子口迎了过去。 “他们?” 袁华一愣,随即便恍然的往镇子口望去,刚好看到镇子口的缓坡上,出现了一辆银色切诺基的身影。 “方羽,我来的不算晚吧?” 一下车,身穿一套深蓝色便装的一哥就奔着方羽迎了上去。 “不晚不晚,这不天刚亮吗?呵呵。” 方羽一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连夜赶过来的。因为这里距离有飞机场的省城,还足足有数百公里的路程,而他们却在清晨时分,就赶到了。 “那就好,我还真怕来晚了赶不上呢。” 一听方羽说没晚,一哥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明白能让方羽这样人求助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上次和方羽打过交道之后,这种感觉更是清晰到了强烈的程度。 所以一接到方羽电话,他便在自己最大的权限范围内做了充分准备,然后就立马飞赶过来了。 一路上他还深怕来晚误了方羽的事,直到现在才把心放了下来。同时,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目标在那里?” “走了,不在本地。一哥,咱们先去河边走走?” “河边走走?” 一哥愣住了,因为现在的方羽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是有什么事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这根本不像他记忆中的方羽身上应该出现的模样。 而且方羽还会让他盯上的人走脱? 如果对手这样高明的话,叫自己来又能帮得上什么忙?难道另有隐情? 除非…… 他困惑之下,就跟着方羽一路往寂静无人的河滩里走了过去。 袁华从车一停稳,一哥下来后,就没再挪过步,更没有出过声。 因为车刚停稳的时候,他已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 “方羽所谓的朋友竟然是他们,这下可真热闹了!” 而此时,他高度凝结的神意也正在跟车内一个人的神意紧紧的锁在一起,根本没顾上方羽他们的离去。(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一哥,如果这案子将来查证属实,那他们将会受到什么程度的处罚?” 清冷的河岸边,方羽说完事情原委后,忽然又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哥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来之前我没想到是个这样的案子。说实话,这案子论从制度上来说,并不归我们管。所以现在我也说不好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不过一般来说……” 一哥皱着眉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向方羽反问了过去:“如果查实后,你觉得他们应该受到什么程度的处罚?” “老实说,我不知道。” 方羽缓缓的摇了摇头,清亮的眼眸中有困惑的光芒在闪动:“要是换做以前,我会认为他们至少都该偿命,但是现在,我却不能肯定这样的处罚究竟是不是最恰当的方式。 另外,最近我也一直在为一个问题困扰,那就是我究竟又凭什么来评判和对付他们?就凭自己的善恶观和修为么?如果光凭这些,那我又和他们在本质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别?所以这次,我才会请你来帮忙,顺便也想请一哥你能给我指点一下这个迷津。” “什么?你会为这个而困扰?” 听了方羽的这番话,一哥的人整个愣住了。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有大能力的人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困惑。 霎时间,他皱起了眉头,人也忽然变的谨慎了起来。 之前方羽给他说事情原委的时候,他本来还有点失望和稍稍的为难。 失望的是,方羽深夜求助,喊自己过来帮忙为的竟是对付一个普通的小矿主。 而为难的是,这案子从严格的管辖归属上来说,并不方便由他或是由他身后的部门来插手。 当然,有方羽出面,再加上其中也还有别的修行人参与,以及还有续命等特异事件的出现,他要插手也还能说的过去,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而已。 可是,等听了方羽刚才的这些话之后,他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感觉。 因为从方羽刚才的这番话中,他已隐隐听出了不少东西。 而这对他,还有他身后的部门,以及现在的方羽,都是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容忽视。 “从我的角度,恐怕很难帮你解开这个困惑。要是一般人为这个困惑,我会告诉他不为别的,就凭对正义的坚持和对罪恶的痛恨,就可以来评判和对付他们,再不行也可以像我一样,加入纪律部队,以法律的名义来惩治这些家伙。 可是对于你的困惑,我却知道这些理由还远远不够。 因为你的能力、际遇和环境,决定了这些普通的理由无法让你释怀,而你现在给我的感觉,也并不是真正因为这个问题而困惑,而是为你的心将要面临的选择而困惑。我说的对么?” 一哥沉吟了好久后,这才斟词酌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嗯。” 方羽尽管眼神中的困惑依旧,但脸上却浮起了欣慰的笑意。 到底,一哥还是没让自己失望,他明白自己困扰的根源究竟在那里。 “一下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要不这样,你换个角度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哥注意到了方羽的反应,他心里不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显得更为慎重。又足足犹豫了好一会,他这才在眼前忽然一亮之后,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换个角度?怎么换?”方羽忽然停住了脚步。 “之前,你不是一直在问自己究竟凭什么来判定他们的善恶么?既然现在一时找不到答案,那就换个角度,想想那些人,他们又是凭着什么来肆意妄为,又是凭着什么将自己的欲望和快乐,建立在别人血泪和痛苦之上的? 这样可能就会比较容易的找到个答案。而有了答案后,想必你的困惑暂时也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你我都明白,这天地间,没有任何约束的思想和行为都是极端危险的,你现在能这么想,令我在很欣慰的同时,也感到很敬佩。 而我之所以能想到、并对你说出这些话,都是基于你上次给我说过的那句话,为人做事,但求无愧我心!” 说到这里,一哥忽然闭上了嘴,而他那双精光闪烁的双眼却望向了方羽,眼神中有太多复杂的诚意和隐约的审视。 “他们又是凭着什么来肆意妄为?呵呵,有意思,我想我有些明白了。为人做事,但求无愧我心!我会记住我说过的这句话。这次多谢一哥了。” 方羽仔细玩味着一哥刚说的这番话,眼中的困惑也在慢慢的褪去。很快,就随着他冲一哥抱拳称谢的举动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呵呵,你我之间,还用的上这些俗套?” “既然这样,那一哥就再多帮我个忙吧。” “你是说姬若雨和柯鹏飞他们?” 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哥脸上重新浮起的笑意却有些收敛了。 刚才听方羽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时,他就已听出了方羽的意思。但是一直都没明确表态,现在听方羽明确提出来了,这才开始准备正面回应。 “没错。他们过的太辛苦,特别是女主人。” “这个我暂时没办法明确答应你,你也知道,如果我们接手这个事,就一定要在事实和法律的基础上才能做出合情合理的判定,否则没法交代。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法理允许的范围内,一定会尽量帮忙。”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方羽冲神情已有些严肃的一哥微微一笑,并没再说过多的废话。他知道,一哥刚才说的都是实情。而且他也相信,一哥也不会让他失望。 “嗯,那咱们就快过去吧,这件案子我要接手的话,恐怕还得多走好几道手续。幸好我来之前,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而且还留了人在省城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转过了身的一哥脸上忽然又浮起了一缕笑意:“另外,要是咱们再不过去,我看他们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方羽转过身一看,可不是,停车的那边,袁华已经和一个英挺俊朗的黑衣青年较量上了。 “一哥,那也是你和胜蓝的同事?哈,居然还是个纯粹的异能者,这下袁华可遇到对手了,呵呵。” “昨晚接到你电话后,不知道究竟要面对什么事,所以就把当时能调动的力量全都调动了,动手的这是龙隐,外号暗影。被我留在省城的同伴叫杨冰,我们都叫他伪装者。这次就是他俩陪我连夜赶过来的。” 一哥看到那边已经动作起来,反倒不着急了,而是眯着眼盯着那边的动静,嘴里却笑嘻嘻的给方羽做起了介绍。 刚才,他跟方羽说话时,就已发觉了那边两人相互锁定的对峙,只是对峙的两人敌意并不是很浓,所以他和方羽都没在意。 但是现在,那边两人已经在围着那辆车展开了隐现不定的追逐。还好此时镇子口的缓坡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要不肯定会被他俩的举动给吓死。 方羽也笑呵呵的看着,干脆不走了,反倒拉着一哥站在原地看起了戏。 这一刻,袁华瘦小的身子还在车头,下一瞬,他凭空消失的身体却已出现在车尾的另一边。 灿烂的朝阳下,他隐现不定的身体在阳光里像个虚幻的精灵。 而他身后,同样在阳光下隐现不定的黑衣青年就像他的影子,一步不拉的紧随着他而隐现。 “你身边的这个袁华果然是个人才,竟能和暗影在速度上一较高下。” 他俩的速度都快的有些吓人,就连一哥的眼力,到后来都分不清两人究竟是谁在追谁。 这让深知同伴能力的一哥顿时眼热了起来。 而他心里,也再度的泛起了嘀咕,这个方羽,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啊! “呵呵,如果他不是身上有伤,你那位同伴追不上他。但是现在,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方羽就当没注意到一哥双眼中的灼热,而在顺口回了一句话后,就冲着远处的袁华开了口:“袁华,别玩了。过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来了!” 随着这句话出口,刚还在百米外的袁华人影再度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方羽和一哥的面前。 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的他刚一现身,同样追着他过来的黑衣青年已紧随其后,也凭空显出了身形。 不过他这一现身,却没再冲袁华有任何的举动,而是立掌如刀,疾若流星的向着含笑而立的方羽劈了过来:“方羽,龙隐有礼!” 方羽一笑,抬手接下了他这份奇特的见面礼。 啪的一声,龙隐这来意不善的一掌和方羽抬起的手掌相交,却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随即他前扑的身形也被方羽挡在了原地,再也进不了分毫。 他英挺的脸上微微一红,这才收手露出了个笑脸:“果然高明。 “嘿嘿!” 他话音未落,还没等方羽开口,一旁的袁华却嘿嘿的笑了起来。 “天下第三,你还想再来一次?” 笑声里,龙隐脸上的红色散去,嘴里发出威胁的时候,眼睛却已望向方羽:“方羽你好,我是胜蓝的同事龙隐,最近常听她提起你。” 方羽微微一愣,随即便在心里微动的空里一笑,伸出了右手:“你好龙隐,我也曾听一哥提起过你暗影的大名。” “嘿嘿,暗影的大名!” 就在这时,一旁的袁华又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嘿嘿笑了两声后,他的目光却落在一哥的脸上:“方大哥,这位老哥是?” 他随后这一问,又把刚要张口的龙隐僵在那里,只能郁闷的瞪着他用眼神出气。 “这是一哥,这是我同伴袁华。” 方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去多理会,只是把身边的袁华和一哥相互做了介绍。 “你就是一哥?久仰大名,我是空门的袁华。” 袁华热情的反应在众人眼里稍稍有些夸张,不过含笑不语的方羽却注意到,他行礼的时候,行的却是普通的抱拳礼。 “呵呵,一般一般,天下第三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 一哥拱手还礼的同时,也笑嘻嘻的似乎大有深意。 “天下第三?”方羽睁大眼睛,转头望向忽然有些不自在了的袁华。 “以前刚出道时开玩笑的,方大哥你就别……”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这么大的名头也是开玩笑能开出来的么?你现在还真是谦虚啊!” 还没等他含糊过去,正等在一旁的龙隐却又冷不妨插了进来。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呵呵。”听到这奇怪的名头,再看到袁华似怒非怒的别扭样子,方羽忍不住笑出了声。 袁华微红的脸上神情愈见扭捏,不过口中却依然还在做着徒劳辩解:“方大哥,都说了是刚出道时开玩笑的,再说不管怎么样,反正他追不上我也是事实……” “我不是笑这个名号,而是笑你的不自信。你遁术的修为本就超尘拔俗,如果能自信一些的话,修为将会更上层楼。” “真的吗?” 袁华一愣,随即便有些兴奋了起来。 能从方羽这样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肯定,对他而言,绝对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自信是为人做事的基础,若是没了自信,下次你就等着被我追上踢屁股吧,哈哈。” 这次是龙隐抢在方羽之前又给了他一记冷砖,随即还没等他反驳,就正色转向了一哥:“一哥,要行动了吗?” 袁华吃了个软憋,只能闭上嘴等待一哥的回答。 现在,有了一哥他们的出现,他已在心里当金老板那伙人是案板上的肉,陷阱里的兽了。 “嗯,上车,咱们直奔煤山,估计等到了那里,杨冰也该把手续都办妥了!” 正午时分,方羽他们到了煤山煤矿下的那座小镇后不久,杨冰也带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检查组下来了。 事情要说巧也还真巧,这次柯鹏飞他们出事的地方,就是当年让袁华他们吃瘪的这座煤山小矿。 尽管已经时隔数年,可矿山下的这座煤山镇,却一如当年那般的破败和冷清,就连当年那种遮天蔽日的灰色天空,都不曾有一丝的改变。 矿山周围十数里的范围内基本上看不到明显的绿色,也不知是深秋的缘故,还是漫天飞舞的粉尘的功劳,反正放眼望去,四周的山上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枯寂单调的颜色在入眼的瞬间,就已让方羽他们没了多说话的兴趣。 而袁华的反应则最是奇怪,从到了这里,住进破败的小镇上那所唯一的小旅馆之后,他就一直站在窗台前向外眺望,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方羽进了旅馆后也很安静,除了跟一哥和龙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之外,大多时候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神情之间却并没有多少焦急的味道。 一哥和龙隐也很安静,同样都是一副很安详的样子,从他们脸上,也根本看不出要办案的样子。 这就是杨冰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全部场景。 “一哥,都办妥了,省城相关部门全都派了人下来调查。” 一进门,杨冰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哥的身上,可是等他话说完的时节,他的目光已停在了方羽的身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速度还算不错!来杨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方羽。” 一哥笑着起身,点头的同时,先把同时站起的方羽介绍给了他。 他知道,自从上次自己和孟胜蓝回去后,孟胜蓝的变化以及她和自己嘴里零星提过的方羽,早已让自己这些心高气傲的同伴们对方羽都有了足够的好奇。之前龙隐是这样,此时的杨冰自然也不会例外。 “雪域息结宗门下杨冰,见过方大家!” 可是令他和龙隐都没想到的是,杨冰一听他介绍,非但没有出手相试的意思,反倒在面色一正同时,恭恭敬敬的冲着方羽合十顶了一礼。看他架势,行的居然是后辈礼。 方羽在这个猛看上去极为普通,仿佛扔进人群里马上就能消失的年轻人进门的瞬间,就已从一些细微之处猜到了一些端倪,所以一看他报名顶礼,便含笑侧身,只回了半礼:“杨冰你是息结宗那位大德的弟子?” “家师灵智尊者,数月前曾与方大家见过。” “哦,原来是灵智上师的高徒,幸会。” 方羽一听是灵智,脑海中顿时浮起了一位枯瘦老喇嘛的身影。之前在藏域时,他的确曾和这位灵智上师会过一面,只是当时人多,并没多做过接触,只记得他是唯息宗的八大护法长老之一。 “杨冰?” 他俩在这里相互认识,但他们这番举动却让一旁的三人都有了足够的惊奇。 袁华还好点,反正他知道,跟在方羽身边,出现任何状况都不足为奇。令他惊奇的,更多的却是这个杨冰的身份。 他还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特殊部门中还有宗派中的修行人。以前,他还一直以为都是些跟暗影一样的异能者。 一哥也有些惊讶,因为之前他并没听杨冰提起过这些,但以他的经验,他倒也能忍住。 但是龙隐就不行了。 因为一起同事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杨冰这么正式的用自己宗门的礼仪和别人见礼。更没想到的是,除了孟胜蓝的原因之外,杨冰竟然知道更多的方羽资料。却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过,所以他忍不住了。 杨冰无奈一笑:“师门内务!” 龙隐被他这一句给堵的没话了。不过心里对方羽却更多了几分好奇。 “杨兄你好,我是空门的袁华!” 这时候,适时上前自我介绍的袁华让场面又热闹了一些。 而随后方羽的话,又让这房间中最后的一丝拘谨也都散去无踪:“杨冰,客套也客套过了,此后你叫我名字便是,大家各交各的,不必太过拘泥。” “既然大家都认识过了,那就按计划行动!方羽?” 这时候,一哥适时开口了。 “一哥你们去吧。我和袁华在这里等着便是。” 方羽笑着应对,不过目光中已有隐隐的幽光闪动。 ------------------------------------------------------------------ 友情推荐一下小九的新书,有兴趣的朋友去捧个场 绮梦天堂 第十七章 出乎预料的,一哥他们在子夜时分就全都回来了。 原本说好为了尊重他们办案的规矩,先由他们以矿难调查组主要成员的身份去做先期调查,间中由龙隐来负责随时跟方羽和袁华通报情况的。 可是从中午等到子夜,枯守在旅馆内的方羽和袁华都没等到负责传递消息的龙隐,而是等来一哥和他的全部人马。 只不过隔了大半天的功夫,回来的三人自一哥往下,全都脸色阴沉的像是换了个人。 “一哥,你们查成怎么样了?” 见状已在心里暗叹的方羽还没来得及说话,早已等的上火的袁华就先冲到了一哥面前。 “前晚事故查清楚了。很简单,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冒顶事故。出事的就是柯鹏飞和一位矿上的安全员。安全员死了。柯鹏飞已被家属接回去养伤。” 脸色有些阴沉的一哥说到这里,忽然深看了方羽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他们有柯鹏飞口述和签名的事故汇报材料,调查组已经连夜派人去核实了。 矿上这边,事故现场也已经清理完毕。而且对事故责任人,也就是矿上负责生产的一位副矿长的处罚决定,和出事人员的赔偿标准也在会上都定好了。换句话说,这次事故的调查工作已经基本算是结束了。” “基本结束了?那还剩下什么?” 这次,是方羽开口了。因为此刻,袁华已经傻了。 “明天一早全组再下井去检查指导一番,然后等派去找柯鹏飞核实情况的人一回来,如果没什么大的变动,这次调查就算完事了。” 有些不合时宜的,脸上泛起飘忽笑意的方羽忽然轻笑了起来:“呵呵,还真是高效率啊!对了一哥,那位遇难者是怎么个赔偿法?” “事故抚恤金八万,安葬费五千。说起来标准要比一般情况高了不少。” “事故原因呢?” “检查设备有些老化,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遇难的那位安全员工作素质不高,平时不严格按规章制度进行检查留下的事故隐患。” “工作素质不高,平时不严格按规章制度进行检查留下的事故隐患?”这下连方羽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这是什么屁话!难道他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些都是调查组内那些专业人士的一致看法,如果到了明天没有新发现的话,这些看法就会成为这次调查的最后结果,写进报告里去。” 一哥说到这里,脸上却慢慢的恢复了惯有平静。 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避不开了! 果然,原本一直坐在那里的方羽此时已缓缓站了起来:“一哥,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从这次矿难上,没法再找到大的突破。那我们就不和他们一起搀和了,今晚咱们就直接下井里去看看!” 一哥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已彻底恢复了平时笑嘻嘻的模样,只不过这次,笑容里充满了淡淡的涩意。 从早上听方羽说说起困惑那时起,一哥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试图避免让方羽再直接插手此事。 因为他从方羽那几句困惑的背后,听出了方羽犹豫的真正原因。 不错,以方羽现在的修为,的确已到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从形而上的角度,来思索一些事物本源的境地。可这次会连夜将他叫来帮忙,随后又给他说起困惑的这些举动,从一哥的角度来看,显然还带着另外的一些重要信息。 起码,这种举动表示这一些,并不仅仅是方羽自己说的那个困惑那么简单。 否则,方羽就不用这么急着找他过来帮忙,并且当面请教了。 这次方羽遭遇的对手是个普通人。 恐怕这才是给他带来困惑的最大原因。 因为至此,方羽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和以往不同的对手。同时也将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选择。 出手,就意味着打破了正派修行人都默认的一个潜规则。而这,对现在的方羽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可要是不出手,显然又会让他心气难平,无法令他自己心安。 所以他才会喊自己过来帮忙。 而这一喊中,即包含着方羽对自己和自己身后部门的期望和信任,也不可避免的,会包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所以一哥才会在答应接手后,硬坚持自己所谓的办案规矩,不让方羽他们再直接插手此事。而方羽也默认了他这个有些生硬的理由。 无他,两人都明白,因为还有没说出来的那层意思。 但是现在,一哥发觉自己的这些努力都算白费了。 因为事态的发展,已到了别说方羽,就连他都觉得震惊和愤怒,以及隐隐有些恐惧的境地。 刚才在会上,要不是有他压着,不用等现在方羽插手,他身边这两位比较年轻的同伴,恐怕也早已当场就掀了桌子。 今天,从整个事件的调查过程来看,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按正常的程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每个调查组成员的调查都显得很认真很严谨。矿上也非常的配合,甚至连料想中,被调查一方惯有的推诿和搪塞举动都没碰上几次,可以说调查工作进行的很圆满,也很顺利。 可是就在这一番顺利圆满的背后,一哥和他的两个年轻同事却都感到一种令他们全都毛骨悚然,而又焚心似火的愤怒和隐隐的恐惧。 因为整个貌似正常的调查过程中,不管是开会讨论还是走访调查,他们远比常人敏锐的直觉和以往办案的经验,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们,他们此刻正在被一个巨大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际存在着的无形巨网给紧紧包围着。 不管是调查组里的所谓专家,还是调查组内相关管理部门的那些官员,也不管是矿山配合他们调查的管理人员,还是被走访询问到的那些矿工,无不在用他们各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些蛛丝马迹,隐约的向他们三个人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信息。 “俺们这疙瘩,都是自家人。” 而顺利的调查和随后得出的圆满结果,让一哥在更加肯定了这个可怕感觉的同时,也硬生生憋了一肚子发不出来的怒火和极度的震惊, “既然现在这样调查不出什么,那咱们就来换个方式!” 这是他和两位同伴在初步总结会散了之后,惊怒之余的第一个共识。 相比之下,他原先心里对方羽插手的那点顾虑,也就成了暂时顾不上的小问题。 “那还等什么? 现在去正是时候!” 方羽注意到了一哥笑容里的苦涩,所以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原本飘忽的笑意中也闪过了一抹相同的涩意。 随即,方羽脸上飘忽的笑意就变成了一片如水的清冷:“一哥,今天矿山这边是谁在接待你们调查组?” “煤山矿业集团的一个副总,董事长金耀华据说明后天要参加省里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没能过来。” “我猜就是这样……袁华,你马上动身去金家坳跟着他,在注意自身安全的基础上,不妨摆明车马。” 方羽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一哥却听得心惊不已。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好开口阻拦,心念一转间,便冲着杨冰也发出了命令:“杨冰你跟袁华一起过去看着金耀华,在我没找到证据、没给你进一步命令前,不许跟他直接冲突,不然回头我们会很被动。” 原本一愣之后,随即便已大喜的袁华刚准备动身,却被一哥的这个命令给弄的不快和踌躇了起来:“方大哥……” “过去之后听杨冰的,再说摆明车马也不一定就要起冲突。放心,我想用不了你等多久,快去吧。” “哈,我明白了,各位回见!” 袁华大笑着抱拳,转身跟杨冰去了。 进屋后,一直都没出声的龙隐眼瞅着他俩出门,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一哥看到方羽这么安排,心放下了大半,随即也不再去管杨冰他们的离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龙隐:“去找他们安排一下,我们三十分钟后下井检查!” “杨兄,那里就是金家洞。” 深沉夜幕中,身体一落地,刚显出身形的袁华就给杨冰指出了目的地。 “果然气派不凡,难怪巴彦上师他们会驻锡在这里不愿离开。山脚下那片老树林,莫非就是金家坳三景之一的枣林?” 刚站稳的杨冰抬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距离小山不远处的那一片石山中央,有一片堪称雄伟的建筑依着高耸的石山而起,分三个梯次的建筑群几乎遮住了石山中央的大片石壁。 石山脚下,也就是距离那群建筑直线距离不足一公里的地方,波涛汹涌的大河在那片光秃秃的老树陪伴下滚滚东流而去。 深秋的夜幕中,这里呈现出了一派静谧到有些萧瑟的景致。 “不错,石山古洞,枣园风光和大河落日,就是所谓的金家坳三景。咦?” 袁华刚接口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目光立刻就从远处收了回来,望向了杨冰。 杨冰的脸上也几乎同时变色。 两人的目光彼此一个交汇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一伏身,消失了在了原地。 霎那之后,等两人的身影再度凭空而显时,已到了石山的山脚下。 脚一落地,还没站稳的袁华又猛地从地上腾空而起,接连几个后空翻后,这才重新落地站稳了身形。 只不此时过,他的脸上已布满了一片惊疑不定的阴云。 杨冰的遭遇和他差不多,也几乎就在现身的同时,又触电般的飞退出了好远。堪堪退到了袁华身侧,这才站稳了脚跟。 而他的脸上,此时也是一片阴云。跟袁华不同的是,他脸上的这片阴云,更多的却是一片深深的恐惧。 “杨兄?” 袁华站稳的同时,曾试着往前挪过一步,可马上就像触电似的又退了回来。 而脸色也在这一步进退的瞬间,变成了一片雪也似的苍白。 才不过眨眼的功夫,面前这诡异的气息和阴冷的冰寒业已强盛到了如此的地步。而空气中,隐隐散发出的那种略显熟悉的气息,也让袁华在颤声开口的瞬间,就已明白,这下遭了! “妖气!冲天的妖气!” 果然,杨冰同样变的有些苍白的脸色和他同样有些发颤的声音,验证了袁华的预感。 刚才,原本感应到了这金家洞内某处异常气息的两人原本准备直接进到地头,可是没想到刚到石山脚下,一片勃然而起的阴寒就已像是不可抵御的怒潮一般,带着他们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们的身形逼落在了半途。 而且还在将他们逼落之后,又足足赶着他们回退了数十米,这才脱出了这股冰寒、诡异的力量影响。 “果真是妖气!” 袁华在预感被杨冰证实之后,心里就猛地咯噔了一下:“这里怎么会有妖气?难道是……”他惨白着脸,将目光转向了脸色同样苍白的杨冰。 “五通神?” 稍一迟疑之后,杨冰的嘴里几乎和他一起冒出了同样的一个词。 两人的脸色越发的坏了。 因为通过刚刚的接触,他俩心里都明白,凭他俩的能力,现在连往前踏一步都做不到,更谈不上再去做些别的什么。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迅速在夜幕中升腾而起,就连夜空中原本还算明亮的那一轮弯月,似乎都被这天地间忽然涌现出的这片雾气给遮掩的暗淡了下来。 这样生猛的妖物,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现世? 情急之下,浑然忘了再想其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咬牙准备豁出去一探究竟的前夕,越发浓厚的妖气传来的方向,却响起了一声低沉而又雄浑的吟唱声。 这像是和尚诵经似的禅唱,一声声连绵不断的回响在整个石山上,可交游也算广阔,见闻也算广博的袁华却听不懂这是在唱什么。 只是这低沉而又雄浑的吟唱声响起的时候,身前刚刚还令他凛冽生寒的那一片阴冷忽然就有了回缩的迹象。而夜空中,刚刚暗淡了许多的那一轮弯月,也似乎隐隐有了恢复清亮的趋势。 “梵文的心经,这是巴彦上师在拼命了。” 杨冰可和袁华不同,这把声音入耳的瞬间,就已听出这是有大德在用梵文咏唱心经来伏魔。 而这里,能用梵文吟唱心经的人,似乎只有那位即便是雪域高原上,也有着赫赫之名的巴彦上师。 所以他在赶忙从身上摸手机的同时,也低声给袁华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他到底是出身雪域佛门的子弟,而且这些年在特殊部门中也算久经历练,当禅唱声入耳的瞬间,他一腔刚被恐惧和震惊给刺激起了的热血便立刻平复了许多,而理智也迅速促使着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给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一哥打电话汇报此事。 半分钟后,低沉而又雄浑的禅唱声依然在夜空中轰响,而鼓起全身能量,全身隐现淡黄色光芒的袁华也已追着缓缓回缩的阴寒快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可此时的杨冰却在手机里传来的那一声声柔和女声中,恨不得把手机给扔了。 “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操!” 心急如焚的他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后收起了手机,一个纵身就追到了袁华身后。刚要跟着也踏上石阶,忽然就看到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袁华身上黄芒一闪,随即人便猛地的向后倒撞了下来。 “袁华!” 他伸手试图扶住袁华,可没想到手掌刚触到袁华,就被他身上的那股大力给一起撞了出去。 还好,这次撞的并不是很远,也只不过是踉跄了三步的距离。可就是这一撞,却让他的脑海中,顿时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似的怪音。 “嗡嘛呢呗咪吽舍!” 他在脑海中怪音刚起的瞬间,翻飞的双手就已配合着口中暴喝而出的六字大明咒开始了结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他身边的袁华,也在身体刚刚站稳的同时就已在浑身淡黄色光芒大涨的瞬间发出了低吼:“夺魄魔音!杨冰小心!” 而此刻,刚还轰响在夜空的那把低沉禅唱声也猛地的宏亮了起来,一声声巨大绵长的吟唱声就像黄钟大吕在轰鸣着一般,重重的敲在了杨冰口中咒语的间隙。 杨冰浑身一颤,六字真言出口的同时,人已在满脸的**肃穆中以金刚座盘坐到了地上。 下一瞬,他口中也响起了浑厚绵长的禅唱。 同样是袁华听不懂的禅唱几乎就在杨冰吟起的瞬间,就和原来响遍了夜空的那把禅唱声融合到了一起。 一声声殷雷般雄浑绵长的吟唱声顿时响彻了天地,一时间,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在这震耳轰鸣的佛音中颤动不已。 立刻,袁华就感觉到了刚还试图反扑的阴寒就像见了阳光的雪一般迅速消融的飞退。 面对这种远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的对手,此时的他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所以只能在回望了闭目专心吟唱的杨冰一眼后,他再度咬牙掠起了身形,往山上扑了过去。 现在的状况,证明山上的那家伙还不曾完全脱困,如果能趁着杨冰他们还能压制它的功夫,冲进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因为刚才,为了压制那股冰寒的反扑而猛然宏亮了起来的禅唱声,已让距离石山不足两公里的金家坳村落中,接连亮起无数的灯。 为了这身后肯定会蜂拥而来的人们,袁华已经决定,拼了! 至于这里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上面那个东西究竟是不是那个所谓的五通神?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去细想了。 甚至就连他心里极佩服的方羽会不会知道这里的变化,能不能及时赶来,他全都顾不上去想了。 拼了! 这是他如电般的身影掠过寺庙外墙时,心里的唯一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哐当”一声,罐笼落地,一直回响在耳边的卷扬机钢缆发出的吱拗声,也同时消失在了黑暗和阴冷的坑道中。 “到了。” 拔开罐笼门上的插销,使劲推开铁门后,陪方羽他们下来的那位矿工上前准备前面带路。 “方羽?” 一哥摆手拦住了他,而将目光投向了靠里的方羽。 方羽点了点头:“到这里就行了。” “老苏,你上去休息吧,到时候等我们招呼再下来接我们。” “何领导,里面地形很复杂,你们……” 一哥的话显然让这位寡言的中年矿工很为难。头顶上矿灯的照耀下,他黝黑的脸上一片的焦虑。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担心。赶紧上去吧,如果他们问,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到了此时,一哥已没有多做解释的兴致。 刚才,他让龙隐去接洽下井的事。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也差点成了需要整个调查组开会才能形成决议的大事。 最后直到他冷着脸接连拨出了几个态度强硬的电话后,才算达到了脱开调查组,单独下来的目地。 这让他心里那种郁怒的感觉越发的浓重。同时,也让他更是铁了心要将这个案一查到底。 “那好吧,我在值班室等你们。” 这位姓苏的中年矿工看到他这种态度,便赶忙点头。 很快,钢缆发出的声响中,罐笼慢慢的升了上去。 “走吧。” 等了几分钟,一直到罐笼里昏暗的灯光在幽深的竖井中变成了模糊的光晕后,方羽这才低声招呼了一声。 “稍等,我脱了这层皮!” 就在一哥刚要准备抬脚的时候,一旁的龙隐却脱起了身上的防护服。 这是矿上为了方便调查组下井调查而特意买来的防护服,很宽大,可以很容易的就套在衣服外面穿,而且还有配套的井下救生装置,密封性也非常好,只是分量稍稍有些沉。 除了身上这件特意准备的防护服之外,他们三个每人头上还都戴着装了矿灯的安全帽,脖自上系着白围巾,腰带上挂着矿灯电池和救生装置,脚下也穿着崭新的长筒雨鞋,俨然就是一幅标准的矿工装扮。 不过全身上下,这些零碎东西加起来足足有七八公斤重。这让素来以速度见长的龙隐觉得很不舒服。 “一哥你也脱了吧,免得等会碍事。”方羽一看龙隐脱的痛快,便劝一哥也脱了身上的那些零碎。 话一出口,他的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也好,大家都一起脱吧。” 一哥看了看自己身上,也觉得身上这些零碎可能会碍事,便立刻动作了起来。 “我就不了,难得下来一趟,就当体验下当矿工的感觉好了。” 方羽却有些突兀的拒绝了一哥的建议。 正在利索的脱着衣服的一哥手下忽然一慢“方羽?” “没事,我只是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方羽没有看他,而是将愈见清冷的目光投进了面前幽深的黑暗之中。 这是罐笼上下的主井口,也是矿工们平常下来时的集散地,所以坑道的空间相对还算宽敞,大约能有个七八米见方的面积。 三面全都是漆黑冰冷的岩石,只有正前方,有一条三米宽窄的深洞一直斜斜的延伸到了远处,阴冷而又幽深。 “不好的东西?”一哥又是一愣。 刚才,方羽那种有些冷淡的拒绝,还让他以为这是方羽在借机表达他的不满,可没想到才下来,方羽就有了发现。 “嗯!恐怕我们这趟是白来了。” 方羽点了点头,可目光依然盯着面前这条幽深的坑道。 “白来了?”一哥这时也有所察觉,可是感觉很模糊,他说话的同时干脆闭上了眼睛。 已脱掉了防护服的龙隐看到他俩这副模样,也在皱起眉头的同时,蹲下将手帖到了地上。 “下面有很强的能量反应,和杨冰的很类似。” 就在一哥睁开眼的前夕,龙隐在眉毛一扬的瞬间先说出了他的感应。 “巴彦?” 睁开双眼后,一哥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 “可能就是他了,金耀华的身边,除了他,别人没这么大的本事。” 方羽说完这句话,便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和一哥不同,对方这处处抢先手的做法,还真激起了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滔天的战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本,他跟一哥这趟下来,是抱着既然从活人口里得不到需要的消息,那就从死人那里找的念头。想利用一哥的能力,通过在井下的实地勘察,试图从死在这里的那些矿工们残留的怨念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想到了。 地下的坑道中,至今还能清晰感应到的能量反应,以及坑道中,尽管阴冷依旧,却已丝毫感应不到怨念存在的现实,都证明他们来晚了一步。 就算以前这里有亡灵存在,现在恐怕也已被对方给超度殆尽了。 “不行,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下去看看!” 一哥愣了一会后,抬脚就往面前幽深阴冷的坑道中走去。 龙隐看了看方羽,也紧跟了过去。 方羽自然也不会轻言放弃,同样跟了进去。 三个小时后,面色铁青的一哥和方羽他们又回到了竖井下的这片空地。 这三个小时里,三个人转遍了地下迷宫般的无数条坑道,却真的没有找到任何一处可供他们利用的契机。 但凡隐约有些异常的地方,那里便都毫无意外的充斥着清晰的佛门气息。 在这种中正平和的佛门气息笼罩下,别说是一哥,即便是方羽的数次努力,都无法在那几个地方感应到任何清晰的怨念和信息。 倒是地下蛛网般四处密布的坑道,以及地底阴冷潮湿和那种漆黑压抑的环境,倒是让方羽对这里矿工们的工作处境有了非常切身的体会。 所以紧跟在一哥身后的他,此时的脸色也不是很平静。 龙隐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现在的表情也比较平静,当然也只是相对的平静。 一来到竖井口,他就有了主意:“一哥,既然这里查不出来,那咱们上去后就再去他名下的其他几个矿里查。 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一面抽调人手从正面查起,一面再到矿井里来查,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把他名下所有的矿都弄的这么干净。 到时候双管齐下,不管那一路有突破,都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 “嗯!” 一哥重重的点头,铁青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方羽,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若是还查不出来,我……” “一哥,不用这样,我等就是了。” 方羽看一哥话已说的这么白,那还肯让他把话说尽?赶忙就点头表态。 毕竟,这件事由一哥他们来处理,才是正解! 可是,他们在井下商定好的这个计划却在从井下上来后不久,就被数个电话给敲成了一片粉碎。 电话几乎是在他们刚出井口的瞬间就响起来的。 先是一哥的电话响,紧跟着是龙隐的手机也不甘落后的狂响了起来。 电话这般突兀响起的时候,方羽就有不太好的预感。五六分钟之后,龙隐手中小巧的手机忽然在一声轻响中化为碎片,而另一边,刚刚合上手机盖的一哥那边,又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一哥又打开了手机,不过远处的方羽发现,他在电话接通后不久, 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如果说,刚才他的脸色还只是有些阴沉和不耐烦的话,此刻,已换成一片异样的青白。 这种异样的脸色让远远站在一边等待的方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稀,似乎当初要放掉蝴蝶夫人时,曾在一哥脸上见过。 远远的站在一边,负手而立的方羽忽然发觉这里的夜风有点冷。 “蓬!” 一声沉闷的巨响,就在袁华的身形刚落地的瞬间,就从面前这诡异的大殿深处响起。 就像是地底巨兽的嘶吼,又像是来自九天的闷雷,这声巨响出现的瞬间,袁华刚站稳的身形就被一股不可抵挡的阴冷再度轰飞了出去。 “蓬!蓬!蓬!” 而他的耳边脑际,此时此刻轰鸣的全是这如炸雷般令人心惊胆寒的巨响,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声音,包括刚还轰响在这天地间的那片震耳佛音。 噗! 人还在半空,袁华口中已喷了大片的血雾。而此刻,他甚至连这所诡异的大殿门口都不曾冲进。 和一路上那几处被他一掠而过的庭院和殿堂不同,面前这所几乎悬空建在陡峭石壁上的巨大殿堂此时大门洞开,而门内,则全被一片殷红似血的雾气给笼罩着,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而更为诡异的是,是这片不停翻腾起伏的殷红雾气中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以及伴随着这股雾气而盘旋在大殿周围的那一股股无形的阴寒。 就在这片血雾的弥漫和渲染下,原本**肃穆的殿堂和门前那一处雕梁画栋的门龛,似乎都成了狰狞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无情的等待着猎物的入口。 而袁华,就是刚停身在门龛之上时,被轰飞的第一只猎物。 依山而起的大殿之前,那座供人停步落脚的门龛并不是很大,最多也只有五米宽窄的地方,所以袁华身形被轰飞后,直接就甩到了门龛之外的半空。 下面,垂直距离足有三十多米下面,才是金家洞二进院落主殿的殿顶。 “嗡嘛呢呗咪吽舍!” 就在袁华眼前发黑,神智也被这轰然而起的巨响所夺的要命时刻,一声宛若沉雷的真言再度压下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 伴随着这声六字真言的响起,神智忽然一清醒的袁华就被眼前猛然炸起的那一大蓬夺目的光亮给完全激醒了过来。 他一咬牙,就在口中再度喷出一口血雾的瞬间,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意。 眨眼间,他悬空抛飞的身体猛地就在空中消失,再出现时,已种种的跪倒在了杨冰的身旁。 一落地,他张口又喷出一口污血。不过这口污血一出,他的人也总算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杨冰,快打电话!” 此时的杨冰早已在半山处炸起那一大片刺目光华的霎那,就已停住了口中的禅唱而从地上跃了起来。 和狼狈而回,根本顾不上细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袁华不同,同样出身雪域的他却在那蓬刺目的光华炸起的瞬间,就已经被惊呆了。 半山腰间的二进院落主殿的琉璃顶上,那一片炸起的银白色刺目明光中,隐隐竟有几个形容奇特的物事的光影在隐现和升腾。 天地间,更是随着这片奇异明光的炸起和其中那几件物事光影的升腾,而隐隐响起了一片绵长的禅音。 吉祥网、莲花、宝伞、白海螺、金轮、胜利幢、宝瓶、黄金鱼。传说中的吉祥八宝! 他竟在这小小的金家洞里,看到了雪域佛门中传说中的吉祥八宝! 就在他瞋目结舌的瞬间,他看到那片突然炸起的刺目明光中,光影隐现的黄金鱼口吐银叉,摇头摆尾间直扑而上,而随风伸缩变幻的吉祥网漫卷伸缩,张牙舞爪的紧随其后。 稍后的胜利幢上光影憧憧,煞气弥漫;白海螺盘旋不停,似乎在吹响战争的号角;而金色的莲花在开合隐现间,也化出无数绚烂的光影升腾而上;宝伞张扬,佛光湛然,让这片刺目的明光中多了几分柔和的色彩。而盘旋飞掠的金轮舞动间,往复冲撞,给这传说中的佛门八宝平添了几许杀意;位于正中的宝瓶更是在光影闪耀间吞云吐雾,搅动的这片奇异刺目的明光中更多了几分不可测的凶险和模糊。 这片包含了令他震惊物事的明光在炸起的霎那,就已带着佛门一贯的宏大和不可抵御的气势,扑向了石壁之上的那座诡异主殿,而那所主殿中,一声声炸雷般的沉闷巨响也不甘示弱的响成了一片,而刚还只是弥漫在主殿之内的殷红雾气,此时也已将整个石壁上的殿堂全都笼罩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那片陡峭的石壁上,忽然长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色毒瘤一般,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明光带着光影中隐现的八宝很快就和四面盘旋不定的血雾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就像是无数纸张和布匹一起被撕裂开来的奇怪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而与此同时,一股股浓烈的焦臭带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忽冷忽热的气流也霎时席卷了整座石山。 就连山脚下被惊呆了的杨冰,也忍不住掩鼻咳嗽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耳边又响起了同样掩鼻咳嗽着的袁华的催促声:“咳咳,杨冰,你发什么呆啊,快打电话通知方大哥他们,咳咳……” 杨冰这才回过了神,眼前这一切,早已超出了自己和袁华的能力范围,看这架势,就算是眼前这片明光和传说中的吉祥八宝一时之间也很难平息眼前的这一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赶忙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次还好,电话很快就通了。 再度响起的电话铃声,让刚刚收拾起心境的一哥都差点有了捏碎它的心思。 可是一看来电显示,他就立马打开了手机。而他刚还青红不定的脸色,也在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郁闷的龙隐却从他的那一脸严肃中,发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东西。 那是只有在大案即将告破时,才会隐约能从一哥眼眸深处才能看到风采和战意。 莫非事情有了转机? 他的猜测很快就被收起了电话的一哥给证实:“方羽,杨冰说金家洞那边出事了,情势危机,要我们马上过去。” “哦?” 方羽脸上浮起了一个淡淡的,有些飘忽的笑意:“这么说,不用再押后立案了啊,走吧!” 说着话,他伸手拉住一哥的手肘,身体一晃间,就已消失在了原地。 龙隐嘿嘿一笑,随即同样也消失在了原地。 轰! 就在杨冰刚收起电话的瞬间,半山腰上,就再度响起了就连大地都开始颤动的一声巨响。 伴随这声巨响的,是远处爆起的那一蓬将整个天地都瞬间掩去的耀眼光华。 眼前顿时一片空白,耳边脑际,更是嗡嗡响成了一片。 噔!噔!噔! 闭门凝神,接连倒退了三大步之后,这才稍稍恢复控制的杨冰发觉原本握在手里的手机已变成了一把碎渣,而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袁华,好像也已摔到在了身后。 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眼底刺痛,胸口更是在耳际脑海的那一片嗡嗡声里隐隐有些犯呕。 松手丢开手里的手机碎渣,杨冰在双手翻飞结印的同时,很快的稳住了心神:“袁华,你没事吧?” “我还行,你别管我,快去拦住山下的那些人,快去啊!” 还在嗡嗡乱响的耳边传来了袁华嘶吼的声音,这让杨冰在心里一松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焦躁和自愧了起来。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连这种事也要让一个普通修行人来提醒?”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就猛地睁开还很模糊的双眼:“你自己小心点!” 话音还没落地,他人就已转身往山下扑了出去。 与此同时,石山上响起了一把冲天而起的狂笑声。 “哈哈哈……” 这声音,狂暴而又嚣张! ------------------------------------------------------ 今日起,开始正常更新。(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哈哈哈……” 方羽现身的霎那,耳中就灌满了这片狂暴而又嚣张的笑声。 和面前躺在地上,双手掩耳的袁华不同的是,除了这轰响在天地之间的狂笑声之外,他灵敏的双耳中,还有山下无数人的惊叫声和哭喊声的存在。 “你们带袁华下去安抚住百姓,我上去看看。” 方羽淡淡的话音还未落地,他的人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袁华在看到方羽出现的瞬间,就已松了提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幸福的晕过去了。 一哥皱眉盯着面前山顶上那诡异的场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飞快的上去抱着倒地不起的袁华,迅速的往后退了下去。 他边退,还边给随后现身,正准备疾冲而上的龙隐下了一道死命令:“龙隐,速退!回去帮我安抚下面的人群,这是命令!” 龙隐心有不甘的停住了脚步,可在目光扫过形容狼狈的袁华后,他这才默默的跟在一哥身后退了下去。 这里,尽管也算是山脚下。可距离更下面那片相对平坦的枣林还有段颇长的距离,地势也高出了一大截。所以山脚下,枣林边沿那些乱成了一团的人群中,人们那种惊慌失措的模样在这里能看的非常清楚。 密集的人群,惊慌失措的呼喊和推搡,都让一哥和他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下去疏导和照顾人群。而不是不管不顾的和方羽一样,一头冲进山上那片诡异莫名的雾气里。 再说方羽,当身形拔地而起的瞬间,整晚堵在胸口的那口浊气就已化作了滔天的战意,催动着他像流星一般的冲上了山腰,一头扎进了此时已笼罩了整个山顶的那片殷红雾气里。 人一冲进雾里,无数道酷寒阴冷的劲气就已挟带着浓浓的腥臭和雾气,飞速旋转着从四面八方向他切削了过来。 而浓烈的腥臭,遮天蔽日的雾气,更是在他触及的瞬间,就已将种种的异像和怪音以及强烈的不适填满了他的周围。 “临!” 如电的身形不停,但虎目中精光一闪的方羽口中却猛地响起了殷雷般的沉喝。 随着他这声沉喝,刚还响彻了山峰的狂笑声嘎然而止。而他身形闪过的地方,一股股清冷狂暴的旋风也平空而起,很快就随着他身形电闪的轨迹,汇聚成了一大股就像是龙卷风一般的狂暴风旋,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卷动着满山的猩红雾气冲上了峰顶。 殷红似血的雾气转眼间就已变的淡薄和模糊,而此时的方羽,却已冲进了朦胧中露出轮廓的主殿门口不见。 半山腰,二进院落的主殿琉璃顶上,汗透层衣,脸上挂满了豆大汗珠的巴彦老喇嘛目送方羽如电的身影冲进了主殿。苍白若死的脸上顿时就闪过了一抹异样艳红。 随即,他跪坐的身形缓缓站起,环视了一眼身边倒了一地的四位弟子之后,也在黑瘦的脸上闪过的又一抹艳红里,拔起身形,狂风一般的冲进了此时已变得愈发淡薄了的雾气里。 血一般殷红的雾气和席卷了整个山峦的那种腥臭,在龙卷风一般的狂暴气旋卷动和吸引下,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 而失去了雾气遮掩之后,金家洞洞口的那座主殿也再度裸露了出来。 只是此刻,曾经雄伟的主殿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 这才不过短短的一会功夫,这里就已成了真正的悬空寺。因为主殿的门口,当初那个雕梁画栋的硕大平台,也就是门龛,此时已不见了踪影。甚至,就连残砖片瓦都不曾留下一块。 “兵!” 一冲进主殿的门口,身形依然不停的方羽口中再度响起了又一声沉喝。 随着他这次沉喝的出口,依然弥漫在大殿内的殷红色雾气顿时在一声尖利的空气厉啸声中,就像是被拦腰斩断了一样,露出了一道笔直而又细长的缝隙。 随即,这剧烈翻腾着,分开又随即合拢的血腥雾气中,猛地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啊!” “秋雨!” 紧接着,就在这声惨叫声还没落地的霎那,一声更加响亮的惊呼声也随即响起。 没等这两个声音落地,如电而至的方羽口中又已响起了怒雷般的喝声:“斗!” 就在这个斗字炸响的瞬间,殷红如血的雾气中猛地响起了一连串爆竹般的劲气交击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本就起伏不停的雾气在这一霎那,就像是开了锅一般的剧烈翻腾了起来。 而其中那一连串密若急雨的劲气交击声和空气的爆鸣声,伴随着四处乱飞的森冷劲气,更是弄的整个大殿似乎都在摇摇晃晃中不停的颤抖。 翻腾不已的雾气里,不时更有拳大的碎石在乱飞和迸射,有些甚至还能在雾气的边沿撞出一溜溜转瞬即逝的火花。 巴彦喇嘛冲进来的时候,劈面而来的,就是一颗这样带着刺耳锐鸣声电射而来的拳大顽石。 他进来的速度很快,迎面而来的这块顽石速度更快,避无可避之下,他只有出手阻拦,吐气开声的刹那,他一拳就硬轰了过去。 拳出,石碎。 而他也被这顽石上所饱含的劲力给撞的退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乱成一团的雾气中,又响起了方羽清冷的喝声:“滚!” 蓬! 随着他的喝声,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一连串乒乓的乱响透出了雾气。 随即,激荡起伏的雾气中各种各样的声响顿时安静了下来。而刚还像血一般浓稠的雾气,也在这大殿中安静下来的瞬间,飞快的消散了下去。 两盏如豆的酥油灯带来的昏黄光亮,很快就将大殿里的一切呈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略显狭长的空旷殿堂,除了最里面的青色石壁前,有正常庙宇似的塑像和供桌之外,其余的三面墙壁上并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 倒是前半截的砖木墙体和后半截的青色石壁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的怪异模样,倒是为这个略显空旷的空间平添了几许异样的风情。 此时,略显阴冷而又空旷的大殿中央,浑身汗气升腾的方羽如山般稳稳站在那里,虚抬在身侧,两只还在不停屈伸着的大手之上,自双肘之下,不见了原有的衣袖。而那两条裸露胳膊之上,也有数道清晰可辨的青肿抓痕,此外身上没有其他的损伤。 而他对面,也就是大殿内最靠里的供桌之旁,此时正半跪着一个形容狰狞古怪的怪人。 说他是人,是因为此刻,犹若落汤鸡般浑身湿淋淋的他身上,同样有淡淡的汗气在不停升腾。 而他全身湿淋淋贴在躯干的衣服上,尽管从上到下,都布满了无数的脚印和孔洞,但看上去却依然能证明他是个知道穿衣服的正常人。 可是此刻,他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却又硬生生会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人,起码不像是正常人。 因为此时,肿胀成了猪头一般那张脸上,到处都是青紫红肿和血污,特别是原本该在脸中央突出来的鼻子地方,此时更是成了血糊糊的一块平川,只有一股股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看上去很是吓人。 可他脸上,最吓人的地方,还不是鼻子这里,更不是一直有血蛇不停爬出的双耳那里,而是他脸上那双肿成了一条缝的双眼。 那里,除了正在不停流出细细的血丝之外,闪烁的却是两道散发着淡淡红色的诡异光芒。 这让他那双眼睛在他满脸的血污和青肿陪衬下,充满了一种非人的诡异感觉。 因为像这种宛若晶体般的散发着诡异红芒的双眼,绝对不可能在人身上看到,而此刻,却偏偏出现在了这人的身上。 就像是巨兽般喘着清晰可闻的粗气,这半跪在供桌傍的家伙慢慢的站起了身体。 他一手扶在供桌上,而另一只手,则紧紧锁在身旁的一个中年胖子咽喉上。 供桌旁,散落了老少男女共七具尸体,全都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被人残忍的破开了胸膛而毙命。 在这些尸体的不远处,扶着供桌站着那家伙的脚下,还有一具被拦腰斩成了两截的尸体。只是这具尸体上,还穿着衣服。 血腥气浓烈的令人犯呕,而供桌之上,那一男一女的两尊塑像,却依然还好端端的含笑而坐,并没有遭到太多的破坏。 “阿弥陀佛!” 站在门口的巴彦在雾气消散的瞬间,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和供桌前的情形。浑身一颤的同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身子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口中也响起了悲怆的佛号声。 站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央,方羽那双虎目中刚才宛若燃烧着一般的战意却正在迅速的化为惯有的平静和清冷。 刚才的那一冲,以及刚刚就像莽夫一般的打斗,只不过是他在胸口憋的那口浊气下忍不住的冲动而已,到了此时,那口浊气也已随着刚才凶猛的打斗和心境的自我调整而渐渐在恢复。 就在身后的老喇嘛那声佛号响起的瞬间,他也终于吐出了一直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浊气:“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放了手里那个人,我就饶你不死。” “哈哈,饶我不死?就凭你刚才那两下子?咳咳……” 粗粗的,就像野兽般喘息着,供桌边的这家伙口中却响起了短促的笑声。 可是没等他笑上两声,从他口中涌出的鲜血就让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他的右手,却依然锁着那位中年胖子,也就是那位金老板的咽喉,并不曾有丝毫的松懈。 “方施主,邪魔还没完全出世,快收了他!” 就在此时,跪坐在地上的巴彦猛地站了起来。 他口中招呼方羽的同时,人也在像怒鹰般往前飞扑了过来。 “上师,已经晚了。” 方羽心里暗叹的同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晚了?” 老喇嘛身形落地的瞬间,顺着方羽的目光就往供桌后的塑像上望去,正好看到那只本该端在佛爷手中的黑钵此时却已不见了踪影。 而在塑像下面,原本该用黄绸铺盖着的供桌上,现在却整个呈现出了一片血红的难看颜色,而血红色供桌的中央,分八个方向,正散落着碎成了八瓣的漆黑碎片。 原来钵已经碎了! 就在浑身剧烈的颤动中,老喇嘛像是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软软的跪到了地上。 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嘿嘿,既然已经知道晚了,你还敢妄言饶本神不死?” 就在老喇嘛巴彦软软跪倒的同时,原本扶着供桌大口喘息着的那人却猛地抬起了头。 刚还被方羽的一通胖揍给打的肿成了猪头一般的他此刻,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脸上的肿胀和青紫正在飞速的消褪,而那双原本肿成了一条缝的双眼中,原本淡淡的红色光芒就像是充足了电的灯泡一样,也闪起了刺目的强烈红光。 一时间,就连原本昏暗的大殿内,似乎都在他那双怪眼中冒出的红光映照之下,变的有些亮堂了起来。 只不过,这光线显的很是诡异。 “不要在我面前充什么神,我根本就不信这个。另外,你现在好像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宿主。还是那句话,放了你手里的那人,离开宿主,我饶你不死。” 此时的方羽已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洒脱,形容之间,也根本看不到刚才冲进来时那般的狂野和果决。 面前这个传说中所谓的五通邪神,尽管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还能勉强接下他一怒后的胖揍,也算是显示出了它颇为强横的实力,但在此时的方羽眼里,这些并不足以代表什么。 当年,这洞中的和尚能收拾的了它。 现在,方羽同样也有信心能收拾了它。 只是此刻,方羽不想再伤了它手上那位昏迷不醒的金老板,以及被他占了身体的那位宿主这两条性命罢了。 再者,就方羽而言,面对像五通或是桃木郎这样的异类,他并不认为就只有赶尽杀绝这条路可走。 至于供桌前那七具老少男女的尸体,方羽现在也不认为就该算在五通神的头上。 因为很显然,这所半殿半洞的厅堂内,供桌的四周,那些依然残存在地面上的血红线条和一些零散残存的物件,都说明这里之前曾进行过一场诡异的法事。 而且很可能就是用来破封放出五通神的法事。 要不然,也不会有曾被安稳镇压了数百年之久的五通神忽然间破困而出的这幢怪事。 刚才他冲进来的时候,就曾清晰的感应到除了五通邪神之外,另两个人身上的诡异波动,以及满殿惊人的怨气和血腥,所以他才会一怒出手,当场收拾了其中一个家伙。 从那以后,剩下的另一个家伙相对微弱的诡异波动才忽然和五通神强横的气息完全融到了一起,这才有了随后和他差不多份量的肉搏。 但是此刻,就在面前这家伙自称本神的刹那,方羽却从它身上,再次感应到了之前那家伙尽管微弱,但依旧还很清晰的气息波动。 所以这才再次好言相劝,想替他和那昏死过去的金老板尽一份心力。 这无关其它,也不是刻意的做作,这对正常状态下的方羽而言,只不过是心中对生命本身的尊重或是一点不忍而已。但是很显然,对面的那家伙却并不这么认为。 “哈哈,饶我不死?无知小辈,你可知道本神自虚无中诞生,经历过过多少凶险和磨难?可你之前,还没有谁敢妄言决定本神的生死。当年,就算我身边的这家伙都不行,你以为你能比他强多少?” 对面,正在全身上下迅速变化着模样的家伙一副很恼火的模样,可它啰嗦的话语,以及它那张逐渐变得年轻和清秀了起来的脸上,那种紧张和兴奋融合在一起的神情,却泄露了它的盘算。 显然,它正在加紧控制它新得的这副躯体…… 不过它的右手,却始终都没有离开那位金老板的脖子。 此时的金老板,依然在满脸震惊和悲愤的神情中昏迷不醒。 “是么?” 方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供桌上的两尊塑像望了一眼。 供桌上方,背靠着青色的石壁,活灵活现的塑着一个满头短短的卷发,一脸络腮胡子的英武胡僧。 这胡僧鹰鼻剑眉,双眼微闭,脸上含笑,盘膝坐在硕大的佛龛中,一手虚端在胸前,而另一手则轻抚在身边伏于他膝盖上的女人头上。 虚端在胸前的那只手上,有一个清晰的圆形压痕,显然就是当初端着的那个钵留下的痕迹。 方羽至今不是很清楚他究竟叫什么,当年到底有多大的神通,但是就凭他当年能封印面前的这家伙,显然也是位了不得的修行人。 不过此时此刻,方羽也顾不上再详细端详,而是在注目一礼后,便在自己那句是么落地的同时,往前迈开了脚步。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捏死他!” 供桌下的那家伙虽然嘴上说的很狂妄,但实际上显然很是忌惮方羽,几乎就在方羽迈步的同时,他就满脸凶狠的发作了起来。 至今昏迷不醒的金老板此刻,已被他捏着脖子凌空提到了半空。 可奇怪的是,尽管嘴里已经发出了咯咯的声响,手脚也本能的出现了挣扎的摆动,但是满脸通红的金老板却并没有因此而苏醒过来。 方羽眉头微皱,但脚下并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就在此时,他身后却传来了老喇嘛巴彦充满了恳求意味的呼声。 “方施主…… 方羽闻声脚下一缓,回头盯了面色惨白的巴彦一眼。 巴彦原本惨白的老脸上微微一红,但充满了恳求意味的双眼却并没有躲闪。 “我不会给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量不让他死在这里。现在,你自己出去投案吧,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方羽看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可怜,便依他的请求停住了脚步。可淡淡的话语中,却隐含着一抹不容忽视的清冷。 “投案?” 巴彦一愣,随即就连脸上那一抹刚刚闪过的红晕也被惨白所代替。此时此刻,甚至连他的双眼中,都被一抹浓浓的灰色给占据。 那是一种跟死人差不多的颜色。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再说,如果你连这个都看不开的话,也就没必要再修行什么了。” 说完话,方羽一转头,对身后一直盯着自己却始终没有出声打扰的家伙笑了笑:“最后说一次,放下他,离开宿主,饶你不死!” “你现在还敢这么妄言,到底凭什么?” 目送着方羽身后的巴彦一步步慢慢消失在门口不见,已变得像个清秀年轻人的五通神却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还不放手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我究竟凭的是什么!” 巴彦出去后,方羽平静的目光中光芒变得越发清冷。(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如果你还不放手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我究竟凭的是什么!” 巴彦出去后,方羽平静的目光中光芒变得越发清冷。 “你真有把我定我的生死?我不信!” 就像是遇到了一个绝大的困惑似的,此时已变成了个二十多岁左右清秀年轻人模样的五通神嘴里吆喝着,但眉头皱的更紧。 不过它周围的空气,却也在它吆喝的瞬间,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方羽看它这样,知道不动真格的它绝对不会死心。所以心念一动的瞬间,洪荒玺便带着震耳欲聋的清鸣声,凭空幻现在了大殿的半空。 这一瞬,洪荒玺发出的青色光芒就像一颗绚烂的青色烈阳,光华炸起的霎那,平空幻现的巨大青色涡漩就像来自九天之上的幽洞,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已将对面的那家伙纳入了它的控制之中。 “啊!洪荒玺!” 几乎就在洪荒玺的清鸣声响起的瞬间,对面的那家伙就已在惊呼声中,像一团烂泥一样的全身趴到了地上。瞬间粗壮了起来的四肢紧紧的扣进了坚硬的地面之中,全力抵挡着头顶上那巨大涡漩的狂猛吸力。 而它的口中,则不停的发出了求饶式的哀鸣。 这时节,苦苦挣命的它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就像所有有灵性的奇宝一样,一直都被方羽深深收敛着气息的洪荒玺却像是兴奋了起来,就连它发出的连串清鸣声,都带着一片清晰可闻的颤音。 可另一方面,和往常不同,洪荒玺这次出现后,幻出的巨大涡漩深处,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任何的奇异声响。反倒是在幽深莫测的青色涡漩中央,隐约有类似电光般的青白色微芒在无声的隐现和消失。 “这是我不久前才从洪荒玺内琢磨出来吞灵闪,你觉得凭它,能不能决定你的生死?” “啊!嗯!啊!” 嘴里发出连串的短促哀鸣,此时已快要被巨大的青色涡漩收走的五通神拼尽全力,这才在最后关头终于硬挤出了一句勉强还算是连贯的话语:“服了!饶命!” 方羽淡淡一笑,刚一放松洪荒玺的瞬间,就见对面伏在地上的五通神浑身忽然一闪红光,随即就向他如电般扑了过来。 可是此刻,它口中却响起了截然不同的惊叫:“不是我,手下留情!” 随着它这句惊叫的响起,正扑到半空中的那副身体就猛地在蓬的一声闷响中炸成了粉碎。 还没等半空中那副躯体炸开的肢体和血雾四散飞开,此时并没有完全消失的洪荒玺青色涡漩中就已发出了一道刺目的青色光华,再度照亮了整个大殿,随即转瞬即逝。 滋…… 一声轻响过后,大殿内完全失去了那具躯体所有的痕迹。甚至连一丝味道和尘烟都不曾留下。 “这个混蛋,居然比我还狠!活该……”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大殿的一处角落内,忽然响起了五通神还算清晰的咒骂声。 但是此刻,方羽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被五通神控制住了躯体的宿主,竟会是个这么狠的家伙。而更令他郁闷的是,看那家伙刚才的举动,袭击的主要目标居然还是自己。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他放弃了原本能顺利拿回的身体,拼着魂飞魄散,不惜付出将生命的烙印永散在这天地间的代价,而把攻击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刚冲进来的时候收拾掉了他那个同伴? 方羽心怀郁郁难解之下,懒得再去理会窝在大殿远处那个角落里像轻烟般飘忽不定的那家伙,也不去收回依然悬在半空中的洪荒玺,而是径自来到了摆了一地尸体的供桌旁。 “原来是他!” 翻过匍匐在地的那半截尸体的上身后,方羽这才发现,倒在这里的竟然是当初那个再三败在自己手下,却每次都说什么赤莲坛跟你不死不休的那个可笑家伙。 “这么看来,刚消失掉的那家伙就是之前该是那个什么西山散人了。原来他们的关系竟会这么好……” 正当方羽在心里暗自推敲琢磨的时候,被撇在一边的五通神却着急了。 “前面就是他们俩做法放我出来的,两个笨蛋竟然还想控制我来给他们当什么南路阴帅,真是昏……” 它被佛门的法器封印了数百年,刚解脱后,又白白浪费了莫大的精力去抢别人身体的控制权,然后又在洪荒玺下挣扎了许久,到头来不但没抢到已经花了大力气修正过的躯体,反倒被宿主的疯狂自爆给逼得强行离体,真可谓倒霉了一晚上。 而现在,身为灵体的它又不敢在洪荒玺的威胁下动上分毫,还要担心方羽究竟会怎样处置它,这种种的一切,实在是让它郁闷的快要发狂了。 “南路阴帅?” 方羽被它的话说的当即就是一愣。 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还不曾在任何典籍中见过什么阴帅一说。倒是在一些传说和志异中,偶尔见过有所谓的炼阴兵一说。 不过,那也只是供人茶余饭后闲聊时的可笑话题而已。怎么现在又忽然跑出来什么阴帅了? “这我也不是很明白,当时只顾着抢他身体了,并没仔细搜他的魂。对了,方、方、” “方羽。” “对了方羽,你要的人我也放了,发疯的那家伙也已经不在了,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我说过饶你不死,可没说过就这么放你走。”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和他一样收了你,不然放你出去,外面可就不太平了。”方羽说话的时候手指了指身后的塑像。心想,开什么玩笑,要是就这么放你出去,过不了多久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这不公平!难道没了我,外面就太平了吗?更何况五通又不是光我一个,你们干吗一直都盯着我不肯放过?再说又不是我自己愿意变成这样的,谁叫你们有那么多欲望呢?这能怪我吗……” “哦?难怪你说你自虚无中出现以来,还没人能决定你的生死,原来你也是因人们的欲望而生的啊,我明白了!” 方羽从它不满的嚷嚷中听出了端倪,心里顿时一阵恍然。 最早戈壁上那个旱魅,还有当初在草原上,那个庞然无匹的存在,不就是都因为人们的欲望而产生和变异的么?否则这世上又怎会凭空出现这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神魔? 嘿嘿!人还真是厉害啊…… 不过这也让方羽更坚定了不放它出去的决心。 以前的人不知道要比现在单纯和朴实多少倍,他们的欲望都能弄出这样的邪神来,如果现在自己就这么放它出去,那过段时间它不知道又会变成个什么样的祸胎呢。 总之,不能放,但是也不能违诺灭了它,那就先收起来再说吧! 想到这里,方羽也不想再跟它继续废话,而是在洪荒玺青光一闪的瞬间就收了它。 “方羽,可以进来了吗?” 就在方羽刚收起洪荒玺的之后,门口传来了一哥略带疲惫的声音。 “可以了,运气不错,那位金老板也这里。剩下的就全交给你们了,我下去看看袁华。” 方羽回头,淡淡一笑。 随即就把这座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佛门殿堂交给了进来的一哥和龙隐。 此时,天色距离大亮还有段颇长的距离,而瞪大了双眼望着面前殿堂内这片狼籍的一哥心里却明白,今晚,绝对只是个不眠夜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四个小时后,深秋温暖的阳光笼罩下,方羽和袁华在一哥跟他两个同伴的目送下,沿着大河踏上了归途。 “方大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只可惜金耀华那家伙一醒来就疯了,要不然……” “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结果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嘿嘿,这倒也是!任他手眼通天,任他亿万家产,到了现在,还不是这种家破人亡,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疯掉的结果?这也算是老天有眼,给这些年屈死在他井下的那些人们一个交代了。” 方羽淡淡一笑,并没有再继续接口。 因为此刻,他心里主要想的不再是金耀华金老板现在这样的结局,究竟是不是遭了报应的问题,而是临行前,一脸严肃的一哥悄悄告诉他的一些信息。 “方羽,这次多亏有你帮忙,让我们有了这么大的收获。不过以后你自己和家人也要提高警惕,因为赤莲坛的那群家伙,绝非善类。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反正你记住,不管是金耀华,还是被你收了的那位五通神,其危险程度都远不及这个行踪诡异,做事狠绝的赤莲坛里那些人的千分之一。 别的我也不方便多说了,你只要想想这次金耀华的可悲遭遇就应该明白我说的并非虚言,以后千万要小心。日后如果遇到赤莲中人,千万不要手软!” 这是一哥在金家洞忙乎了一夜出来后,第一时间内就悄悄找上方羽,告诉他的一些语焉不详的模糊信息。 看到因频繁施术而疲惫不堪的一哥说这些话时的紧张模样,以及他说这番话时,那种斟酌词句的谨慎态度,甚至都让方羽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应对他的这个提醒了。 从这次见到一哥开始,方羽就从他体内愈见精纯的那一缕气息中,猜到现在的一哥可能已经找到了上次,阴神宗宗主紫薇介绍的那个古地隐宗,让他走阴的水准有了质的变化。 所以收拾完五通神后,方羽放心的将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殿内的一切,竟会让忙乎了一夜的一哥紧张成了这幅模样。 其实从大殿出来后,通过和已经归案的巴彦老喇嘛之间的交流,方羽已大致掌握了本次突发事件的内情,也算是见识了一把赤莲坛那两个家伙的残忍和胆大妄为。 原来,那两个手段残忍卑劣的家伙,早在三年前就已来到金耀华身边。 因为很多时候,被金耀华依为靠山的巴彦喇嘛和他四个弟子,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动不动就要在金家洞的密室里闭关静修,这在有些特别的时候,让靠惯了他们的金大老板觉得很难适应。 所以他私下通过寻访,又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术法修为相当不错的西山散人和秋雨炼气士。 这两个人自从跟上金老板之后,表现一直都很不错。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就已成了金耀华身边除巴彦喇嘛之外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基本上地位就和巴彦的四大弟子相差仿佛。 而其中修为水准相对较高的西山散人,更因他的阴狠和圆滑,已隐隐成了金老板身边除了巴彦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 到了后期,除家族的那个秘密外,金老板在他面前并没有其他什么太多的秘密,而且这位西山散人还跟金老板的家人相处的也是极好。三年多的时间内,不管交待给他什么事,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从来就没给金老板办砸过。 更难得是,这些年来,他能谨守自己的本份,对修为深厚的巴彦喇嘛和他四个弟子都能始终礼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所以就连素来对外人并不信任的巴彦老喇嘛,都对他有相当的好感。 可谁知道这一切在方羽出现后的一两天内便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那一夜,袁华的出现和随后方羽的步步紧逼,致使金老板和巴彦从离开柯鹏飞家之后,就连夜对柯鹏飞他们发生过矿难的矿井做了必要的处理。 原本巴彦是准备好等这次事件一处理完毕,就闪人回雪域去闭关的,可谁知道他们刚处理完那个矿,手眼通天的金老板就又接到了内部消息,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了一哥他们到来和参与。 这让深知一哥他们难缠的巴彦也毛了心。 方羽再厉害,毕竟只是一个人,怎么着也好应付,实在不行避开他就是。可一哥他们一插手的话,却预示着只要是金老板翻船,肯定就会牵连到他头上。 所以这消息又让他跟金老板开始了紧张的通力合作,上窜下跳的分头忙了几乎一整天,一直忙到了第二天深夜,这才在大致安排妥当后,先后返回了金家坳。 可先回去的金老板没料到,他一回金家坳,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在数年前就已安排好了的残忍陷阱。 早先借不敌方羽的借口,抢先一步返回了金家坳的西山散人他们俩,利用这数年来,巴彦喇嘛和他门下弟子,以及金耀华他们全都不在金家坳的这次难得机会,悄悄潜进了除庙会期间外,素来不容外人随意进入的金家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们不但在主洞里布下了破封召唤五通神为他们所用的诡异法阵,而且还将金老板的妻儿老小以及在他家里帮佣的工人总共七人骗到洞里当成了祭品,以血为引,剖心为贡。悍然发动了法阵。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先一步返回的金老板一进家门,就被早已准备好的秋雨炼气士给掳上了金家洞,等惊怒莫名的金老板一看到殿堂里那血腥和诡异的布置和惨状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而随后回来的巴彦尽管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可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的人家法事都已行进到了最后几步,再说昏迷不醒的金老板还是他们手上,这也让巴彦喇嘛也不无顾忌,犹豫中错过了最后的反击机会。 杨冰他们到来的那时,正是巴彦犹豫了好久之后,决定拼命的前夕,可他之前的犹豫已让他错过了仅有的机会。而三年多来,一直都在隐藏修为的西山散人他们俩,更是借着法坛的力量,也让巴彦老喇嘛的多次冲击化为了泡影。 就连最后关头,巴彦施展出来的压箱底秘法,雪域佛门密传的吉祥虹影大八宝秘术,都因时机的关系而毁在了破封而出的五通神手里。 要不是当时,正好有匆忙赶来的方羽拦住,恐怕贼去楼空的巴彦都会跟几位弟子一样,将性命也丢在那里。 巴彦的这一番叙述让方羽见识了赤连坛那俩人的阴狠和残忍,可他还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赤莲坛,竟会引起一哥那种程度的重视。 这让他在心里也隐隐不由的有了一份好奇和疑心。 “方大哥,你接下来还要继续沿着大河游历吗?” 就在他出神琢磨这赤莲坛究竟是什么玩意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袁华声音。 “呵呵是啊,送你到下一个最近的城市后,我就会继续沿着大河向下行进了。” “那等我伤养好了后,能不能再来陪方大哥一起走上一段?” 袁华这次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和方羽分手,这让他心里微微的有些惆怅和沮丧。 “如果不嫌跟着我太枯燥的话,欢迎之至!” “哈,跟着方大哥怎会枯燥呢?那我到时候可就真来了啊。” “嗯,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后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想过来就过来吧。对了袁华,回去后代我问候你师父。另外有空的时候,顺便问问他,介意不介意像我这样的闲人和你这个空门大弟子随便切磋一下某些方面的心得……” “方大哥?” 袁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惊呆了。一时间,他都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这些话是真的。 “呵呵,你要问过你师父才能算数的。” 方羽轻轻摇头笑着,看到袁华那种且惊且喜的样子,他心里也觉得很是开心。 尽管在之前的接触中,袁华的鲁莽以及个别时候的粗心很是让他头疼了一阵,可是随着接触的深入,方羽却逐渐喜欢上了这个爱说话,爱乱动的家伙。 因为从袁华身上,方羽发现了一些很令他看重和欢喜的东西。要不是心里明白像袁华这种有师门的人规矩多,方羽现在就想指点一下他了。 “哈哈哈……” 一个人在那里抓耳挠腮的呆立了半晌,袁华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涌上心头的狂喜,像个傻瓜一样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呵呵……” 方羽边走也边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章 雪花被山风漫卷进峡谷的时候,方羽停住了脚步。 山风很大,雪也不小。只不过眨眼的瞬间,被山风卷着的雪花就给幽深的峡谷里平添了一片朦胧和迷离的凄美。 负手立于笔直的绝壁半腰上,方羽静静地望着脚下十米处浩浩荡荡,径自向前奔流不息的大河。良久之后,彻底回醒了过来的他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好像是迷路了。 不过相较重归于心头的那种空灵和圆融,迷路这个小小的问题,就根本没有引起他任何的重视,反倒有一缕淡淡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从容而飞扬。 自那日和袁华分手,觅地入定的他陷入那种奇异境地后至今,颇长的一段时日过去,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醒。 “颠倒迷梦尘世间。灿叔啊,现在我终于真正明白这种境地的滋味了,呵呵!” 抬头仰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峡谷上空,方羽在自己的笑声里拔起身形,就像一缕扶摇而上的轻烟,迅速掠上了峭壁的绝顶。 峡谷之外的雪下的比峡谷里更大。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脚下幽深险峻的峡谷河道,四周也全是高低起伏,白莽莽望不到尽头的峰峦。视线所及的地方,还是看不到丝毫的人烟。 “嘿,这下可有些糟糕了。” 站在绝壁的峰巅,就在山风和大片雪花形成的涡漩中央,方羽手握着没电的手机,灵神也在喃喃自语中延伸了开来。 跟袁华分手时还在深秋,现在却已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而这段颇长的时日里,除了最初入定前跟家里联系过一次之外,陷入那种奇异境地的自己竟再也没给过家里任何的消息。 还好自己这么快就被这场雪给惊醒了,要不然岂不真会步入灿叔的后尘? 若真在那种不言不语,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过百十年,那…… 一想到这里,尽管现在天气冷的有些吓人,但方羽的额上,还是隐约出现了冷汗的痕迹。 五通神一事,尽管最后算是有了个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但其中一些未尽之事,却也让他的心里郁结了太多的无奈和痛苦。 而深深的困惑和迷茫,也让他在送走袁华之后,在入定时陷入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境地。 那是一种和当初的灿陷入的状态非常类似的奇特境地。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的。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奇妙状态中,他踏上了自他得到天心灯以来,最为古怪的一段旅程。 就跟传说中的苦行僧一样,这段时日里,沉浸于那种奇妙状态中的他不言不语,不吃不睡的一直都在沿着大河不停的往下行走。 期间不知道穿过了几个城镇,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村落,但依稀的记忆中,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之间,陪伴着奔涌不息的大河在踽踽独行。 直到刚才,天空开始落雪的那一瞬,他才从那种奇妙的境地中猛地回醒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会进入那种奇妙的境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的醒来。 可他就在天上落雪的那时,醒来了。 原本横亘在胸口的那些块垒也已随着这漫天飘飞的雪花,消融在了这素净的天地之间。而再度恢复了空灵和圆融的心境,也让他在回醒的瞬间,有了将一切都把握在住了的感觉,仿佛再也不会失去。 那是一种用语言很难说清楚的奇妙感觉。一时之间,方羽也说不好这段奇特的经历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起码有一点,他心里却再也清楚不过的知道,经此一番后,回醒过来的他和以往相比,不同了。 起码,再也不会因为一些事,而让自己再陷入那种无奈和困惑之中不能自拔,这是源自他心灵深处,最本能的明悟。 如电般四面延伸出去的灵神并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带回了他需要的信息。就在他身后,河对岸,那三重峰峦之后的山谷里,有行人快速移动的信息。 “这么快的速度?有意思!” 几乎就在这明显有些异常的信息被灵神捕获的瞬间,他的身形就已消失在了原地,随即出现在河对岸另一座险峰的绝顶。 山脚下,就在莽莽群山的夹缝和谷地之中,有一条勉强算的上是路的山道期间在蜿蜒起伏,站在峰巅上向下望去,这条痕迹模糊的山道显得很狭窄,也很崎岖。 视线所及之处,有不少路段更是在险峻的陡坡上硬生生踩出来的通道,不知道平时走上去感觉会如何,但是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却让站在峰巅的方羽看着都觉得有些惊心。 可是此刻,就在这样崎岖陡峭的山道上,就在这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里,却有八个身穿红衣的人抬着一顶朱红的轿子在快速的奔驰。 四周是被大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只有这八个一身火红的人和那顶朱红的轿子在像风一般的飞驰。 速度快逾奔马! 方羽在这八个人和那顶轿子入目的瞬间,就已将刚刚收敛起来的灵神再度的延伸了出去。 周围四十里方圆除了这八个人和这顶轿子,再没有任何人烟的信息。 “真是迎神?” 在重新收敛起灵神的同时,方羽清亮的双眸里出现了淡淡的好奇。 眼前的这一幕,对很多来说,或许有些诡异。但是对他来说,却并不足为奇。 早在还没得到天心灯的少年时,他就在家乡小镇附近的大山里面,见过类似的场面。 在家乡的山里,有一座很有名的神庙。不过那座神庙里面,供奉的并不是那些赫赫有名的神仙佛陀,而是山里一个本地的少女。 那是一个听起来很神奇的古老传说。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山民家里,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据说出生时异香满屋,余香缭绕三天不消。而这神奇的女孩,生下来不到十天,就能张口叫爹娘,不到半岁就会走路。五岁就能帮母亲烧火做饭。 更奇特的是,自她出生以后,她们家蚊虫绝迹,而且经常还会有山里的猛兽在夜里围着他家转悠,等到天亮的时候又都悄悄离去。这让所有注意到这点的山民们都相信,那是那些猛兽在为她站岗放哨。 而且难得是,尽管自出生以来有种种奇迹般的事情围绕着她发生,可她却依然是周围所有山民眼中,最善良最乖巧最懂礼貌的好女孩,当然也是当时山里最漂亮的姑娘。 所以从她刚长成半大姑娘的那时起,就有不少山里的殷厚人家到他们家去提亲,可是都被她父母以年纪还小的借口给婉拒了。 但是这并没有拦住这些人家的热情,过不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再次找上门去。 到了后来,甚至连山外的一些大户人家都知道了她的声名,陆续也开始加入了提亲的行列。 就这样一直到了她十六岁那年,淳朴的父母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辞那些提亲的人家为止。 因为在当时,对一个山里的女孩来说,如果到了十六岁还不嫁人的话,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所以她父母就在来提亲的那些人家里,千挑万选的给她找了一个家底殷实,家声也非常不错的人家,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是谁知道,就在父母答应了对方,准备接受对方聘礼的前夕,他们才从自己女儿的哭泣声里明白,原来女儿之前说一辈子不嫁人,要在家里侍奉他们终老的话并不是害羞的推辞,而是真的。 可是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里,山里人对信诺的坚持和对礼仪最朴素的态度,以及作为普通父母对生活的认识,都不是光凭女儿的眼泪就可以抵消的。 更何况,以他们对自己女儿的熟悉,自然知道女儿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喜欢的对象,所以也不存在棒打鸳鸯的顾忌,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对女儿采取了比较强硬的措施。把她关在了家里,不让出去。 看到父母这么强硬的态度之后,女儿也知道这次的事再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很快也就转变了态度,应允了下来。 可是她前后过于明显的变化并没有让松了口气的父母完全放心,所以她父母依然决定在接受聘礼之前不让她出门。 而她自从点了头之后,也就不再哭泣,甚至都不再要求父母放她出去,而是整天就呆在家里纺布。纺的还很辛苦,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一直在纺布,夜里也会纺到很晚才睡。 母亲看她这样,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劝她早点休息。可她却说,怕自己以后不在了,母亲会更辛苦,所以趁还在的时候多织出来一些,以备后用。 女儿的懂事和这次对她强制措施带来的歉疚让母亲心头的怜意大大的胜过了戒心,就这样连续过了三天之后,就在将要纳聘的头天晚上,吱呀呀响了半宿的纺车却没有了声息。 拂晓时分,发现女儿不见了的父母惊慌失措之下,发动了整个村子的山民一起出去四处去追寻,可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找到她的踪影。 后来还是回到了家里的母亲细心,她这时才想起女儿这几天在家里说是在纺布,其实一直都是在捻线。 可是现在,她捻的那些线却全都不见了,空无一人的纺车上,只有栓着的一根细细捻线静悄悄的顺着墙根,消失在了门缝里。 当时她心里没来由的一动,便随着那根线走了出去。结果那根细细的线却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了村外的莽莽群山里。 于是,她和丈夫以及所有的亲友就一直随着这跟有些神奇的细线一直往山里走,一直走了一天一夜,这才在又一个黎明中,在八十多里外,临着大河的一座石峰半腰的一块大青石上,找到了盘膝而坐的女儿。 松木制成的线锤,几乎齐根而没的硬生生插在她面前青石的中央,而裸露在外短短的线锤头上,捻成的细线也刚刚转到尽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盘膝而坐的女儿容颜依旧,可以往只是漂亮温婉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神圣荣光。就是这点容光,让她的父母很快就明白了一个有些残酷的事实,女儿和他们,已经天人永隔了。 做父母的自然受不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双双哭倒在容颜如昔的女儿面前,可是当他们的泪水滴落在女儿面前,滴落在插在青石上的线锤上时,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那根不知道被用了多少年的线锤,在沾上他俩的泪水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灿烂的朝阳里,硬生生的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生长出了一根翠绿的尺长枝丫。 这一下子,那些跟随而来的山民们一下子都傻掉了。在这匪夷所思的奇迹面前,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选择了跪伏在地。总之到了最后,所有的山民,甚至包括她父母,都齐刷刷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成仙了。 本来确认自家姑娘成仙了之后,她父母的悲痛在同来的山民劝解之下也消淡了许多,于是就准备大家一起动手,把女儿的金身请回自家的村落里去。 可是这时候,怪事又发生了,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前努力,都无法搬动女孩的金身离开那块大青石。 就在他们愈发相信女孩成了仙,但也因此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大批山民也闻讯纷纷赶来了。 于是,又一个更为尖刻的矛盾立刻便摆在了她父母以及同村的那些山民面前。 因为附近的这些山民在目睹了青石上的女孩以及因她而起的这些奇迹之后,同样也都齐刷刷的跪伏在地,而且坚决不让她父母他们搬走女孩的金身。 他们的理由就只有一个,既然女孩选择在这里坐化成仙,那么她就应该属于这里,属于他们。 据说当初为了这个,两拨山民之间都差点大动干戈,后来在当时的官府介入之后,才按照外面的惯例找到了一个两方面都能接受的办法。 女孩的金身以及供奉女孩的庙就修在她坐化的这座山上,而她的父母则将她的一缕头发以及官家册封的文书带回家里去安置。 每年到庙会祭祀的时候,再由这边的山民去她父母家里迎接她的册封文书过来一起接受祭祀。 而每年的祭祀结束后,她父母所在的家乡那边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再接她和她的册封文书回家去团聚。 至今方羽依稀还记得,在自己家乡那边的大山里,这位深受众多山民信奉的女孩还有个颇为显赫的正式名号,莲花娘娘。 记得当时方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时,还很是好奇了一阵。他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成的仙,为何会被人称为娘娘? 当时他父亲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做任何解释。 等后来在山里见过了迎接她的仪仗和阵势,再无数次的听过那些虔诚的山民们各种匪夷所思的解释和传说之后,他的这份好奇渐渐也就消失了。 可是当初见过的迎接她的那种仪仗和阵势,却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看到的仪仗,是要比眼前隆重的多的阵势。当时也是朱红色的八抬大轿,轿子上面还有各种描金绘银的绚烂图案,抬轿的人也全都是一身红色的衣袍,甚至就连头上,戴的也是红色的帽子。 除此之外,前后还各有十二人的仪仗,同样是一身鲜艳的红色。这些人分持锣鼓号钹,背插各色旌旗,一路上或行或拜,颇有一番森严的法度和**肃穆的气象。 而一路上闻讯跪拜迎接的山民更是络绎不绝,当时很是让还是少年的方羽瞠目结舌了很久,特别是在他得知,这一趟,要在一天之内走完这足足八十多里的山路时,更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由此而在一段颇长的时间内,也让他对这位神奇的莲花娘娘还很是敬慕了一阵。 因为当年,他也曾跟着那支迎神的队伍去了那座赫赫有名的莲花山,那里的确也有相当奇特的地方。 就在那座莲花娘娘庙还算雄伟的神庙所在的那一面山坡上,的确有半山茂密的松树在嶙峋怪石之间虬结成林,而另一面靠河的石山坡上,却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绿色。 同样在那神庙的小院里,更有一颗足有两人抱的老松,硬是从一块巨大的青石中央破石而出,长得碧意森森。 等到后来他得到天心灯之后,偶尔也曾有过再去那里一观究竟的念头,可后来不知怎地,也许是潜意识里还想给自己留下一些少年时淳朴记忆,也或许是因为了解而少了份好奇的根由,他最后还是打消了再去一次的念头。 至于什么敬慕的感觉,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又会在这大雪纷飞的荒山野岭间,又看到这么一幅和少年时颇为相似的一幕。 不过这次,引起他好奇的,却并不是这幕相似的画面,而是这八个抬轿人奇快无比的速度! 曾经目睹过迎神仪式的方羽知道,当年自己家乡那边的山里,能参与迎神仪式的那些人,都是大山里仔细挑选出来的青壮汉子,而且前后拿着乐器的那前后各十二人里,也至少有八个人是作为后备轿夫而存于其中的。 要不然,光凭八个精壮的轿夫是很难抬着一顶内有泥塑神像的八抬大轿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用一天的时间走完八十多里的路程。 所以当时他尽管很是佩服那些山民们的虔诚和苦心,却也并不很奇怪他们的脚程。 可是现在,先不管山脚下这一行人的旅程到底有多远,可是光凭着他们八个人能抬着和当年差不多的一顶八台大轿,在落雪遍野的山道上以远比常人空手在平地上奔跑还要快上许多的速度,就足以引起方羽的好奇和注意了。 在方羽的感觉中,自己家乡那边山里迎神的八十里多里的路程,要是换上山下这八个人的话,恐怕不到半天,他们就能跑完了。 这还是他们在落雪山道上的速度…… 方羽看到这里,灵神再一次电射而出。 随即,他的眉头就微皱了起来。 “傩面?遁甲符?嘿!好大的排场,这混蛋难道想跑死这些人不成?” 就在他皱眉低语的瞬间,山脚下,宛若奔马一般飞驰着的那八个人,已经抬着那顶坐着人的轿子拐进了前面的山背后不见。(未完待续) 第二章 时间在赵中平的不安中慢慢流失。 越接近中午,他的手就越哆嗦的厉害,以至于接连三次,都没能把针扎进张老汉的血管里去。 “老赵,忙了一早上,我看你还是先出去放松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还没等他在张老汉的**里稳住心神,耳边就传来了萧桓平和厚重的声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中平的老脸有些红了。他本还想挣扎着再说辩解一下,可最终还是在萧桓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扭身出了拥挤的小屋。 外面的雪下的比早先越发的大了,空气中那种刺骨的寒冷也越发的渗人。 可还没等浑身冒着虚汗的他把这个寒颤给打出来,一股比空气中的寒意更为刺骨渗人的凝滞,就又把他这次可怜的舒展给狠狠的压进了体内。 一时间,他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环顾四周,除了拥挤在身后的小屋门口,只管盯着小屋竖起耳朵等待着里面召唤,根本就无暇理他的张姓众人外,自己的本家,赵姓里还能活动的诸人都随在自己二叔赵老魁身后,站在对面的那排屋檐下,冷冷的,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全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不屑和冰冷。 而在自己的侧面不远处,也就是村口广场前的那根旗杆下,所有还能行动的王家人不分男女,也全都齐刷刷的聚在那里瞪着他。 特别是王家那几个紧跟在王大仙身后的老头,喷火的目光更是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和紧张。 赵中平不自觉的张大嘴,努力的喘息着,最后还是挣扎着把目光投向了他心中最为忌惮的那个人。 可此时的王大仙却像是不知道他出来了似的,只管用他那双死灰色的怪眼盯着村外大雪纷飞的道路,根本就没扭头。 赵中平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那张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老脸上,更是在这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也在这霎那像是打摆子一样明显的颤抖了起来。 这下完了! 他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好心闯大祸了。 就在他眼前发昏,即将晕倒的前夕,前面的广场那里,忽然传来了王大仙那公鸭嗓的尖叫声:“来了来了,师公他老人家终于来了!” 紧跟着,村口的旗杆下就响起了王家众人齐整的欢呼声和奔跑声。 霎时间,整个古老的三家村除了王家人的欢呼声和奔跑声之外,就再也没了其它任何的声音。 巨大的声响和扑面而来的噩耗在这一刻,彻底无情的将赵中平摇摇欲坠的身体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在最初的茫然和空白一闪而过后,赵中平忽然在一种极度异常的平静里重新掌握住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人和他有些空洞的目光也随着王家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可不是么! 纷飞的大雪中,有些模糊的视线里,正有八个血红的身影抬着一顶朱红的轿子在飞速的向着王家那群人靠近。 那鬼魅般的速度,狰狞可怖的面具,以及那一身嗜血怪兽般鲜红的颜色,可不就是自己和整个三家村的所有人打小就铭刻于心的那个恐怖传说么? 难怪这多年来,人口并不是最多,素质也不是最高的王家人,却始终能在村子里,处处压着人口最多的张家和素质最高的自家人一头。 原来传说竟是真的。 原来二叔昨晚苦口婆心的劝说,暴跳如雷的责骂,竟然都是真的。 原来我们三家村里,真的镇压着那种东西,而王家人,也真的和镇压那种东西的师公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可这件事,难道又是自己做错了吗? 难道一心为众人着想的自己又错了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几乎是傻了一般站在村口的赵中平,呆呆看着那顶轿子前匍伏了一地的王家人,心里像是闪电般,快速转动着这些早已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冲击的紊乱念头。良久之后,这才像是梦游般的转过头,远远望向了身后另一边的自家族人。 从那些人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记忆中的生动表情,现在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群会呼吸的雕像。 他再扭头望向身后的来处,刚还挤满了人的小屋门口,此时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小屋前大片纷乱的脚印,才证明他之前的记忆并不是在做梦。 雪很大,他出来只不过这么一小会功夫,身上融化的雪花汇成的雪水就已经顺着棉帽的边沿溜进了他的脖颈,被这意外的冰冷一激,他忽然间就觉得这世界他妈真是很荒谬。 于是,他咧开此时已变得有些青灰的嘴唇,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一时间,他有些怪异的笑声几乎响彻了这小小的三家村。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甚至让他面前不远处匍伏在地,正冲着那顶朱红轿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王大仙他们都齐齐停了下来,而把讶然的目光都朝他攒射了过来。 “哈哈哈……” 他继续旁若无人的笑着,明显有些癫狂的笑声很快就激怒了还匍伏在地的王家人和那些轿夫。 透过笑出来的泪珠,他恍惚间看到两道红色的身影正在迅猛的向他这边扑来。 他口中有些变调的狂笑还在继续着,可是眼中那两行浊泪,还是不争气的悄悄滚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隐约间听到那顶传说了很多年的轿子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有些暗哑的低语:“咦?回来!” 就在他前一刻的笑声还在咽喉间继续滚动的霎那,他听到身后的远处,又响起了萧恒平和厚重的声音:“老赵,该回来继续扎针了。” 这声音听上去很远,却清晰的就像这两天萧恒无数次在他耳边的低语。 这声音一入耳,他口中的狂笑就在心头猛然的狂震下嘎然而止了。刚才极度失望和悲愤下,他光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忘了萧桓的安危。 难不成自家这次的倒霉,还要再扯上萧桓不成? 不!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无论如何,就算是真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把人家萧桓陷在这丑陋的地方! 醒过神的瞬间,他甚至都顾不上再去看王家人和那顶轿子那边的反应,转身就往小屋那里跑。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一把清朗的声音:“大叔,请问……” 声音入耳的瞬间,已经低头迈开脚步的他就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本村人。 来到这里的既然不是本村人,声音又不像轿中人那么暗哑,那肯定就是刚来的那八个轿夫其中的一个。 自己跟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们现在就想动手了么? 他在急怒关头,根本就没顾上再去忌讳什么,脚下加劲的同时,也发出了他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怒吼:“去死吧,别想拦住我!” 怒吼出口后,他跑出去了几步。可身后却没有传来料想中的追击。这让他在一愣的瞬间,再度回想起了刚才的那半句话。 大叔,这样的称呼似乎不会被那些轿夫用来称呼自己啊! 脑海里转过这个疑问的同时,他脚下不由一缓,这才在无意间抬头的功夫,愕然发现就在他前面的不远处,王家的众人正簇拥着那顶轿子已经进了村,正在往里面的王家祠堂那里拐去。 而人群中,那明显要比王家人高出半头的八个血红色身影也在人群中清晰可见。 他们啥时候跑进村子里了?难道身后另有其他人? 就在这两个疑问转过心头的同时,他的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转过了身。 身后五六米处,纷飞的雪花中,一位衣衫单薄,身背肩包的高大年轻人正带着一脸微有些惊讶的神情站在村口。 他的老脸不由又是一红,尽管心里急着要跑回去通知萧桓快走,可源自性格的良善却又促使着他勉强的停住了脚步:“年轻人,实在对不住,我刚才以为你是别人。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很危险,你还是赶快离开吧,有多远走多远。我还有急事,对不住了。你快走吧,快点!” 脚下一边往后退着,他一边尽着他最大的努力。 最后,他在声音还没落地的时候,就急忙忙的转身向着小屋跑去了。 “这里马上就会变得很危险?” 望着面前的半老男人跌跌撞撞的往村里跑去,方羽嘴里低低重复着他这些话里的善意,从容迈开脚步跟进的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含意颇深的笑意。 从远在五十多里外的荒山野岭中,发现那顶轿子里坐的竟然是个活人之后,心头疑云大起的方羽就远远跟着这顶颇为诡异的轿子,在大雪里跋涉了近两个小时之久。 一路上他都在纳闷,为什么一个明明应该是迎神的阵仗,竟会被一个水准并不算高明的家伙拿来这么正大光明的显摆? 而且还是用这么嚣张的方式来显摆。 说实话,一个连自己并没有过多掩饰的灵神再三搜索都感应不到的家伙,原本是根本不值得方羽这么去留意的。 可是那八个轿夫脸上带着的那些狰狞面具,也就是俗称的傩面,以及他们身上被帖上的那几张遁甲符却引起了方羽足够的好奇。 因为这还是方羽自游历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傩面。 早先,远在方羽还没得到天心灯之时,他就已经在一些庙会的仪式和民间活动中,见过一些人带着类似的这种狰狞面具在进行一些仪式和活动。也从一些长者的口中和书籍的说明中,知晓了这些形形**的可怖面具还有个颇为别致的学名,傩面。 据说,这些被称为傩面的面具,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威力巨大的神魔,是远古时期的先民们膜拜和祭祀时的对象和象征。 但是自从得到天心灯,特别是在随后得到老黑巫的巫门烙印之后,这些对普通人而言,基本上只具有观赏价值的傩面在方羽的认识里,却有了并不太一样的定义。 因为在老黑巫留下的巫门烙印里,对于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傩面有着从制作、祭祀以及使用法门的配合和达到的效果等等诸多方面,都有着相当严格和细致的定义,远不是常人了解的那么简单。 光有了狰狞可怖的面具,以及差不多类似的那些徒具观赏性的仪式,但是没有了真正相应的法门配合役使,傩面还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傩面么? 这也是方羽虽然已在游历过程中,又在不少地方见过类似的面具,却始终对此心存好奇和遗憾的真正原因。 但是现在,这真正意义上的傩面,方羽却在这大雪纷飞的荒山野岭中,从一个明显水准不算太高,而且还很难定义修行宗派的轿中人的轿夫身上看到了。 所以难免起了一定程度的好奇。因为这些东西,即便是方羽,也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要不是现在的方羽除了好奇之外,还对眼下那位轿中人明显有些霸道和阴损的役使方式有些腹诽的话,以方羽原本的脾性,说不定就会直接出声攀交,而不是这样远远跟着了。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狂奔,即便是有了傩面和役使法门的配合,有了遁甲符的加持,但是时间长了,依然会给那八名轿夫的身体留下相当程度的伤害。 当然,方羽现在跟着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个认识,而想对轿中人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也并不全是因为之前的好奇。 眼下,这顶轿子在这般的风雪天气下这样急匆匆的赶路,而且摆出这么显摆的阵仗,显然并不是留给轿中人自己看的,肯定是要去有人的地方举行什么仪式和活动。 而刚从那种奇异境地中醒来的方羽,也正好需要到有人的地方,打听一下自己究竟是到了那里的地界,并且稍作梳洗和休整。 所以方羽才会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跑了足足有五十多里的崎岖山路,来到了这座群山环抱中的小山村。 原本按方羽想法,等轿子达到目的地后,如果只是参加或举行常见的那类祭祀活动或是仪式的话,他就准备在稍作修整后悄悄的离开,并不打算和轿中人做什么进一步的接触。 可是没想到,刚刚来到这座被群山环抱的小村附近,方羽就接二连三的发现了更多引起他好奇的物事。 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眼前这座山村的格局。 这是一座和他平时所见的那些北方的山村有着明显区别的村落,尽管猛看上去,它的占地范围也不算小,可是围绕着一个颇大的空地,明显呈现出圆弧形的三处相对密集的建筑,却在入目的瞬间,就带给了方羽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在这个颇大的圆形空地外,只有三个大致呈三角形的区域有人住,而其余的地方,填充的都是一排排相当密集的树木。 现在是原本是枝叶凋零的冬季,但那些拥挤到一起的苍黄松柏间,却还能隐约看到斑驳的绿色在晃动。 就是这些密集的树干和枝叶,将这村子连成了一体,但是在方羽的感觉中,也同样是这些茂密的树木,隐约间成了从内部割裂这所小村落整体感觉的天然界墙。 除了这点显得古怪之外,第一眼看上去就显得特别的,是村子中央那一根高达三丈左右,约有碗口粗细的黑色旗杆。 通体黑色的旗杆顶上,有一面黑色为底,蓝色滚边的三角旗,上绣着三个碗大的金色大字,三家村。 足有两米多长的黑色三角旗在眼下这种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的天气里,尽管有气无力的耷拉在那里,可猛一看上,还是显得非常扎眼。 方羽也算是走过不少地方了,可还真没在那个山村里,看到过这么扎眼特别的旗帜。 就在原本一直都远远隐在风雪中的他琢磨着小村别样的格局,并且同时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村内几拨人截然不同的各种行为和神态时,村口奔出的那半百老人发出的突兀笑声,以及随后的一系列变化,又让他再次发现了另一个足以让他侧目的惊奇。 就在那两个轿夫猛扑向那半百老人的霎那,在常人根本无法感应到层面,那一记远远从村内倏然而至,直冲轿中人的强悍气机,以及随后轿中人还算精巧的悍然应对,都让方羽在忽然之间,对自己面前的这座小山村有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这座小小的冷僻山村内,除了有连他都定义不了修行宗派的轿中人之外,竟还有水准到了如此地步的巫门方家! 加上刚才那半百老人这番饱含善意的仓促劝告,再想想之前村内那明显分为三个群落的人们奇怪的反应,方羽在脚步从容踏进村口的瞬间,心里就已对此行相当程度的准备。 因为此刻,他清楚的感应到了那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机,无声无息向自己袭来的痕迹。 他脸上那一抹含意莫名的笑意,此时也变得越发浅淡和飘忽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萧桓,快点准备离开这里!” 赵中平一冲进小屋,就不顾一切的叫喊了起来。 此时,萧桓正微皱着眉头站在窗前出神。 “怎么忽然要让我走?难道这些病人不治了吗?” 看到赵中平那副焦急的样子,回过头来的萧桓心里微微有些感动,不过嘴上继续还在那里装糊涂。 “唉,这都怪我,把你也给牵扯了进来,现在情况紧急,萧桓你还是赶快走吧,求求你了。” 赵中平可不知道他在装糊涂,看到他现在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急得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二叔昨晚说的临头大祸,你说的不妙,就是指刚来的那顶轿子?如果是的话,我不觉得他能威胁我什么。” 看到他急成这样,萧桓不忍再装下去了。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但赵中平那种善良到有些软弱的性子他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可不想在时隔短短的一天后,再看到这位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老男人再次嚎啕大哭的那副狼狈样。 其实从昨晚赵中平跟他二叔闹翻那会,萧恒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今天会出现的状况,只是因为他心里还有疑惑未解,所以便一直都在那里装糊涂。 现在迷底已经揭开大半,而对手的能力也在他还能应对的范围,因此他心里并不觉得紧张。若不是此刻对外面的那人还心有疑虑,就连之前的那点糊涂他都不屑去装了。 “啊?昨晚的事你也听到了?” 赵中平当即一愣,随即心里便有些恍然。不过脸上忽然浮现的红潮还是泄露了他的不自在。 昨天晚上,二叔的那些提议虽然全都被他断然拒绝了,可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很对不起萧桓。原本还以为自己不说,就能瞒过萧桓,没想到人家全都听去了。 “呵呵没办法,我天生耳目就比较灵敏,谁叫你们昨晚吵得的那么厉害呢?” 萧桓淡淡一笑,很快就将话题转开:“对了老赵,能说说你们为什么那么紧张吗?这位师公的水平并不怎么样啊。” 昨晚,赵中平和他二叔那番激烈的争吵和他那种宁肯被赶出祠堂,也不肯违心低头的神情和话语至今都还在萧桓脑海中翻滚不已。要不然以他的阅历和脾气,今天也不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了。 要知道对他这种修行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而言,为了一个并不很熟悉的普通人,而去贸然和同样不熟悉的同道较劲,可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连这种愚蠢的事都要做了,自然也就不会将昨晚那老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当然,他也不希望赵中平把这些小事又当成自己的负担。 “你说师公不厉害?” 赵中平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有点谱了,可他还需要从萧桓口中听到明确的答复。因为此刻,他已经注意到小屋里躺着的那十一位张家人中,已有四五个病情相对较轻的病人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一时间,就连小屋内的**声和呼吸声都安静了许多。 “如果他只有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的话,这样的人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三五个。” 显然,萧桓也注意到了小屋内这些人的动静,所以也给了赵中平一个很明确的答复。 “啊!” 小屋内顿时响起了五六个和赵中平一样惊讶的声音。 叩!叩!叩!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忽然间响起的敲门声让赵中平脸上的惊讶稍稍的平息了一些,同样也让萧桓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伸手拦住了要去开门的赵中平,而是自己上前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时候,方羽就发现一道不带丝毫掩饰的气机扑面而来。 森冷而又凌厉,但是却不带丝毫的杀意。 方羽心里微微一乐,知道屋内的这位到现在还没死心,现在又来试探了。 他脸上笑容不变,而全身的气机依然收敛着不见丝毫波动,就像根本不知道有一道凌厉气机正在袭向自己一般,很从容的把目光投向了开门的这位中年人:“大叔你好,能打扰一下吗?” “哦,当然。” 萧桓发现自己凌厉的气机再次被面前俊朗的年轻人给无视了,心里微微一窒的同时,也赶紧收拾起了心情:“你好!” “大叔,能让我先进去再说么?外面太冷了。” 方羽发现急袭而来的凌厉气机在中年人说话的瞬间,便在即将袭身的前夕忽然消失了,就知道对方是那种真正的修行人。因此,脸上的笑容也就更灿烂了几分。 “那就进来说话吧,不过里面空气不太好。” 相比于方羽脸上灿烂的笑容,萧恒心里的郁闷却又稍稍的盛了几分。 从他刚才愕然发觉方羽忽然出现在村口和赵中平说话那时起,他就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绝非常人,否则也不会就那么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更不会让自己在眼睛看到他之后,才发现有个人出现了的事实。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御神在村口和那轿中人打招呼的说,那种状态下,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有个蚁虫的接近,也不可能瞒过他的感应。 可是在这年轻人出现的时候,他却偏偏没有任何的感应,这怎么可能? 而随后轿中人跟他一样,几乎同时发出的探测气息也让萧恒明白,刚才这个年轻人出现之前,轿中人也是一无所知。 一个能同时瞒过自己和轿中人全力感应的人,又怎会是个普通人? 可是随后方羽面对他们探测气机的反应,又很是让他和那位轿中人都小小的郁闷了一把。 因为方羽居然根本就没任何反应。 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方羽表现出的状态,是对他们的气机探测毫无察觉,甚至连气血流行的脉动都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现在他又是这副像个普通人一样,根本不设防的态度。 还说什么外面太冷了,外面既然这么冷,那你还穿的这么单薄,这不是明摆着在给自己上眼药么? 所以萧恒现在心里很是有些郁闷。 不过这郁闷,他现在倒也还能控制的住,并不曾因为这点小小的郁闷,而让他沉稳的脸上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不过,他在请方羽进门的时候,目光还是下意识的落在了方羽的衣服上。 方羽看到他的目光,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方羽也没太在意。 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眼下气机的这种收敛只不过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既不是刻意的伪装,更不是想给谁上什么眼药。总之就是一切顺其自然,看彼此之间缘分的意思。 “是你?你怎么还没走?” 赵中平可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这些,一看到进来的人是方羽,就马上又急了起来。 虽然刚才萧恒已经明确说过他能对付师公,可问题是实际情况并非那么简单。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希望还有另外无关的人再牵扯进来。 “这么多病人……” 方羽一进屋,就看到了满屋子的病人,所以没顾上回答,就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萧桓:“同样症状?” 以他的目力和医术上的修为,虽然是大致的扫了一眼,但也足以让他知道这小小屋子内,躺着、半躺着输液的这十一个病人中,至少有四五个的状况已到了比较危险的边缘,而剩下的六七个,状态也很是不妙。 更令他诧异的是,他隐约发现,这十一个人的状态都有些类似,像是得同一种病的样子。 “你也懂医?” 萧桓看到他在问自己的同时,已将手搭上了身边一位病人的腕脉。看动作很是熟练,于是在眼前一亮的同时,反问了过来。 “家传之术。我是方羽,请问你是?” 方羽的手一搭上病人的脉门,就发觉这病人的状况着实有些不妙,在心里斟酌脉象的同时,也开始正式报名求教。 这一刻,他已成了单纯的医家子弟。 因为通过病人的脉象,以及别在输液管上的药方,他发现,面前这个神色沉稳的中年人是个颇为高明的医者。 “方羽?小镇方羽?” 令方羽没想到的是,面前这神色沉稳的中年人在听到他报名后,双眼猛然瞪大的同时,就连脸上都忽然涌起了一抹红色。 “我就是。” 方羽眉头微微一颤,心里觉得有些纳闷,难道自己现在竟已这么有名了么? 萧恒听到方羽承认,也注意到了方羽眉头的颤动,于是便在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些之后,这才肃容上前见礼:“胶东萧桓,见过方大家!” 他行的正是巫门中,见别派尊长的大礼。 “萧兄客气。” 方榕见状,知道又是代老黑巫传承黑巫一脉留下的后因,故而只能松开病人,同样以巫礼还了他半礼。 还完礼后,方羽看萧桓双唇蠕动,想说什么又没说,而双眼中更有一丝失望的痕迹,心里忽然就是一动:“瀛洲隐仙?” “方兄高明!” 萧桓眼中的失望迅速消散,回答的同时,他忍不住又行了一礼下去。 而这一次,方羽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去回礼,而是把目光再次落到了身边的这些病人身上。 在这间只有十多平米的简陋小屋里,现在横躺竖卧再加上靠着墙半躺在那里的十一个男人,各个面色青灰,浑身像是痉挛着一般,一阵快一阵慢的打着摆子。 其中躺在土炕上的那五个,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卧在桌子上的那两个,也在不时的翻着白眼,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也陷入昏迷。 相对好一些的是挤在里面长条凳上,靠墙半躺着的那四个年轻人,神智还基本保持着清醒,现在他们正用有气无力的眼神望着自己,神色之间,对自己和萧桓刚才那番有些奇怪的言行,没有任何好奇和惊讶的意思。 房间内的空气也是一片混浊,那种各样味道混合到一起的怪味,几乎能在闻到的瞬间,就把一般人给打出屋去。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长时间继续待下去的话,恐怕好人也会给弄出一些病来,更何况是这些病人? 方羽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没办法,这里只有我和老赵两个人能给人扎针输液,可村里的病人实在太多,只能集中到这里轮着来了。”萧桓看方羽的表情,就赶紧解释了起来。 “这么说村子里还有病人?症状也都一样?”方羽闻声目光一凝。 “症状全都一样,这还只是张家患病人数的一小半,还不到村里总发病人数的五分之一。” 这次答话的人是赵中平,他被晾了这么半天,也算是瞧出些端倪来了。 眼前这个被自己骂过的年轻人居然是萧桓都很敬重的人。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本事也比萧恒大,但自己言行上殷勤点总不会错的,所以这次,是他抢着开口了。 “你是这村里的医生?” 方羽打量了一下屋里,又注意了一下赵中平和屋内所有病人稍有不同的穿着,这才猜着问到。 之前他本以为穿着打扮明显与众不同的萧桓才是这个村里的医生,但是现在知道萧桓来自胶东,而且这间明显像是医疗室的小屋内,简陋的设施和破旧的模样,也不像是萧桓这种身份和打扮的人会长期待的地方,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而面前这半百老人,尽管看上去要比屋内的这些病人穿戴上要齐整的多,但顶多也脱不出村干部的范畴,正好和这间尽管简陋,但也算勉强像那么回事的医疗室相称。 “我叫赵中平,我,我……” 赵中平在介绍了自己后,却又一下子迟缓了起来。 “这里没医生。这屋里的一切都是老赵自己想办法弄来方便乡亲们的,他只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嗯,算是义工吧。” “出力不讨好的义工?” 萧桓在一旁的解释让方羽有些纳闷,可赵中平忽然有些发白的脸色和他猛然间低下头的举动,也让方羽心里有了一丝恍然的酸楚。 “这么多病人,怎么不送去医院?是因为没钱么?” 想要引开话题的方羽发现,他的这句话让赵中平原本就低着的头垂的更低了。 这时,萧桓伸手一拉方羽:“没钱只是原因之一,方兄,这屋里有些闷,不如咱们去外面说话?” 方羽讶然,随即便在扫视了忽然一静的屋内后,跟在萧桓身后出了小屋。 他注意到,刚才他和萧桓他们说话的时候,除了赵中平之外,屋内所有神智还算清醒的病人,也全都在赵中平垂下头的同时移开了他们的目光,甚至还有个别病人被病痛折磨到一片青灰的脸上,也出现了几许愧疚和恐惧交织着的神情。 来到屋外,外面的雪还是跟前面那样纷纷扬扬的继续飘着,一点都看不到有停止的意思。而村内视线所及的地方,此刻却已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就这么短短一小会的功夫,刚还算是有些人气的村子,忽然间仿佛变成了无人的死城。 “这个村子有古怪!” 这是此刻闪过方羽心头的想法。 “这个村子很不对劲。”这是到了屋外,萧桓说的第一句话。 方羽点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村子当然不对劲! 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得一种病?看脉象又不是什么传染病,反倒像是受了什么阴寒劲气侵袭后造成的内伤一样,这肯定不对劲。 因此,他自来到村子附近后,就一直收敛着的灵神在示意的同时,便猛地往整个村子的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 也直到这时,萧桓这才真正感觉到了方羽的强横。 那是现在的他需要仰望才能企及边沿的一种强横。这远远超出了他心目中原本对方羽的估计。 在这种强势的方羽面前,他选择了暂时停止说话,而是等待方羽探寻后的结果。 因为从昨天到今天,他已悄悄多次搜索和感应过这个村子方圆十里的范围,除了夜半时分惊魂一瞥似的那抹阴寒外,别的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甚至就连那抹一闪即逝的阴寒,他都没能把握住它的来处。只是隐约的感应出,那可能就是这个村子里众多男人忽然间一起病倒的原因。 “奇怪!” 方羽并没有让等太久时间,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萧桓感觉中方羽强横的气息便再度随着他口中发出的这声奇怪,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样方兄?有什么发现?” “方圆三十里周围,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除了……” 皱眉说到这里,方羽忽然一顿,指着村子纵深的方向放低了声音:“萧兄知道从这过去十里的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是个葫芦形的荒山沟,除了尽头有些比较古老的岩刻壁画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而且那些岩刻壁画我也曾仔细琢磨过,没发现异常。难道方兄发现那里有问题?” “也不算是问题,但是这周围,除了那里给我的感觉稍有不同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对了萧兄,能不能别那么客气?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这样我还自在些。” 萧桓口中的这个方兄让忍到现在的方羽实在忍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方羽一个二十多点的年轻人,让萧桓这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人始终方兄、方兄这么的喊着,让他实在觉得有些别扭。 还好萧桓除了刚开始喊过一声方大家之外,后面并没再那么喊,不然方羽就会更难受了。 其实他现在见了修行人,特别是见了巫门中人,不愿意再像刚出来时那样亲近,也未尝不含有不愿意这么别扭的这层意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羽!”萧桓看着方羽清亮若水的双眼,稍一沉吟后,便改口了。 “对了萧兄,能说说那些岩刻壁画给你的大体感觉么?” 方羽看他痛快的改口了,便在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出了他所关心的问题。 当初,在沙漠中不也是摩崖石刻吸引着自己进入草原的么?(未完待续) 第四章 “那些岩刻看上去很原始,大部分是一些含意不明的线条和符合,还有些很抽象的人和动物。不过大多都已被风雨侵蚀的非常模糊了。” 简短做了个介绍后,萧桓特意停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也再三留意过那里,但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要不我现在就陪你过去再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急着去了。对了,萧兄还有其他发现么?” “昨晚子夜时分,我曾感应到一抹很奇怪的阴寒,只可惜一闪即逝,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消失了。” 方羽眼前顿时一亮:“奇怪的阴寒?” “嗯,很奇怪的阴寒,感觉很像是那些病人体内那种阴寒的源头,只可惜当时我反应慢了一步……” “既然已发现了端倪,相信总还有机会再去反应的。对了萧兄,刚才看你的意思,这些人不送去医院,除了没钱之外,还另有原因?” “嗯!所以我才会说这村子很不对劲。” “哦?愿闻其详。” “这要从昨天中午,我在离这八十多里外的清水县城街头碰上老赵说起。” 萧桓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又冲着方羽行了一礼:“方羽,回头我要请你帮个忙,希望你能看在同是修行人的份上,不要推辞。” 方羽淡淡一笑,点头答应的同时,不避不让的受了他这一礼。 从之前萧桓欲语还休的那时起,他就已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现在看到萧桓又是这般正容相求,那种感觉就变得越发清晰。 可现在,他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萧桓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人和那些事的? 萧桓并不知道他心里的疑惑,看他点头答应的痛快,顿时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昨天中午,我路过清水县城的时候,忽然看到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路口,有很多人都聚在一起看热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本来我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把整个什字都给堵上了,而且人群中还隐隐传出一个男人很绝望的哭声,所以我也就过去看了一下。 等我到近前一看,才发现被众人围在包围的,是一个号啕大哭的老男人。除此之外,还有辆躺着一个人的手推车和两个同样在低声饮泣的年轻人。 当时我一看他们那身与周围迥异的山民打扮,以及躺在手推车上那人气若游丝的模样,也就大致猜到了那老男人在为什么而哭。 这种事近些年时有发生,可就在我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手推车上躺着的那人身上散发的一丝阴寒却让我的气机有了莫名的波动。 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在那里多待了一会。谁知这一待,就又发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当时围观的很多人也和我一样,猜到了那位嚎啕大哭的老男人在哭什么,所以也在叹息的同时纷纷掏钱,试图和往常一样进行力所能及的捐助。 可他们的好意却都被那位嚎啕大哭的老男人给拒绝了。所以在好奇之下,拥过来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太多的人围观严重的影响到了交通,以至于最后惊动了警方。 警方的介入让那位嚎啕大哭的老男人停住了哭声。最后在警方的询问下,我和围观的众人这才知道了他在这里嚎啕大哭的原因。” “萧兄,昨天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的那人是屋里的那位老赵?” 就在萧桓说到这里时,一直都在倾听的方羽却忽然插了进来。 “可不就是他?昨天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他哭的那么伤心,还以为手推车上躺着的是他家里人。谁知听了他和警方的交谈,这才知道那人并不是他家里人,而只是他同村的一个病人。 而且这个病人还只是他们村子里忽然得怪病的一群人里,病情最重的那一批中,身体条件和家庭状况相对较好的一个病人。 而现在他之所以在这里痛哭,是因为这个身体条件和家庭状况相对较好的病人,是被他竭力劝动了家属,凑了家里全部的钱,赶了八十多里的山路抬到县城来治病的。 可他们谁都没想到,一进医院,光前期的各项检查就化掉了他们身上一多半的钱,而检查完的结果更是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总之就是一句话,病人病情太过危重,本地无法医治。医院强烈建议立刻去更大的医院就诊。当然估计所需要的医药费,对他和病人家属来说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能劝动这个病人家属来县城治病,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而且原本他还想着如果这个病人能很快治好的话,他还可以再劝说剩下的那些人也过来接受治疗,最不济也可以让剩下的那些人照方抓药,省点药钱多增加些希望。 可谁知道结果却是这样! 所以出了医院,一路上倍受病人家属埋怨和病人病情加剧双重煎熬的老赵,终于在县城繁华的十字路口趋于崩溃,便不顾一切的当街号啕大哭了起来。” 萧桓说到这里,苦笑着摇头,脑海里不由又想起了赵中平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的那副狼狈模样。 “哦,我明白了,萧兄是在知道这些后,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他们一把,所以就跟着老赵来了这里是吧?那后来呢?” 听着他诉说的方羽也在那里笑着轻轻的摇头,不过他这时的笑容里,却带着几分涩涩的味道。 “是啊。其实不光是我,甚至那些原本听了老赵的解释,被老赵的善良和热肠给感动了的警察也很是费了一番苦心的想要帮忙。 可是限于当地的医疗和诸多条件的限制,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可行的办法来帮忙。 最后只能根据我的建议,在和围观的众人一起,掏钱捐助了一些必要的药品和器材后,又用他们的车往回送了老赵和我们一程。一直送到了进山的路口前,这才掉头返了回去。 要不然,我和老赵他们也不可能在傍晚时分就赶了回来这里。现在也不可能给这么多病人输液和用药了。 本来以我在县城对那位病人病情的观察和确诊,觉得如果及时处理的话,他们村里那些病人的病情是可以下手控制和治疗的。 可谁知道等我跟着老赵来到这里后,才知道这总人口不足七百人的三家村里,共有张、王、赵三大姓。而在这五天内忽然病倒的这六十三个成年男人,就分属村里这三大姓。 可这三大姓之间,却对不少事,特别是对这次忽然爆发在村子里的这次怪病,却各有一番相对奇怪的解释和认识。 方羽你刚才也注意到了吧?躺在老赵那间小屋里的病人,全都只是张家的人,而老赵他们赵家人和王家人一个都没有。” “嗯,刚才听那位老赵提起过,他说屋子里的十一个病人只是张家的一小半,不到村里病人总数的五分之一。难道这跟你说的这村子里各姓对这次怪病的解释和认识有什么关系?” 方羽此时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虽然他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小镇,可是对山里人在一些事上的那种顽固和坚持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可不就是这样么?就这么个小小的三家村内,老赵他们赵家素来以文化素质相对较高而自矜。他们认定这次的怪病只是突然集中爆发的疾病,所以之前一心支持由老赵劝说村里的病人去医院看病。 要不是这次他们赵家人里面得病的那些人岁数都比较大,病情也很重,不方便颠簸运送,而且家里经济情况又不是很好的话,这次跟着老赵出山去治病的人就不会是张家的那个病人了。 而在这村里隐占主导地位的王家,却还是一贯的认为,这次怪病是另有玄机,因此一直都在坚持要求全村人统一认识,耐心等待他们派人去请的师公来了再处理。 而在村里人口最多,但素来也因最没什么特点而排在三姓之末的张家,对这次忽然大规模发作的怪病却没什么明确的主张,他们中的一些人倾向于赵家的看法,比较信任老赵,而另一些人却更相信王家人的安排。 总之情况很混乱,所以等老赵这次出山无功而返后,村里支持王家人说法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甚至就连他们赵家很多有病人的家庭也都开始了动摇。 面对这种情况,老赵急了。而我也发现有几个还在继续信任他的家庭中,病人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所以我也就有了顺势多费点功夫,给老赵和大家安安心的想法。 当天晚上,我就用符药双管齐下的办法,一下子稳住了那几个病人的病情。 可谁知我这么一来,不但没帮上老赵,反倒把他推向了更难堪的境地。 唉,这个古里古怪的村子……” 萧桓说到这里,慨叹着摇起了头。而方羽听到这里,也不由糊涂了起来:“怎么会?不是稳住病情了么?” “病情是稳住了,可又把老赵背后的赵家人全都得罪了。他们在发现我也用符咒这种方式治病之后,一下子就对老赵和我不满了起来。 而更可笑的是,王家在知道我也会用符咒治病后,更是气势汹汹的跑来找老赵了。 也不知他们当时究竟给老赵说了些什么,反正老赵自他们走后,脸色就一直都显得很难看。 但令人不解的是,我追问他原因,他却怎么都不肯透露其中的原委。 不过尽管当晚尽管气氛有些压抑和紧张,但基本上也还算相对比较平静。 可等到子夜时分,那一丝奇怪的冰寒闪过之后,整个事态却又有了更为古怪的变化。 先是病情已稳定了许多的那些病人病情出现了反复,等我俩又过去处理了一番回来刚躺下休息后不久,老赵家的门又被人很急促的敲响了。 来的是他二叔,一个很顽固的老头子,也是他们赵家现在辈分最大的一位老人 他二叔来了没一会,我就听到刻意压低了嗓门的老赵和他争吵了起来。 原本这是人家的家事,我本不该去留意的。可没想到他俩越吵越厉害,到了后来,即便是他俩为了避开我而跑到了院外,那**味越来越明显的争吵声还是隐隐的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隐约听到他二叔在很生气的骂他,要他赶快赶我走。要是老赵抹不开面子的话,他可以找村里的人一起来对付我。老赵坚决不同意。到了后来,他二叔给气坏了,甚至威胁他说,如果老赵不把我赶走的话,他回头就招集本家把老赵赶出赵家祠堂。 可老赵还是顶着不肯赶我走。 最后两个人的争吵在他二叔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在老赵耳边说了句话之后,便在老赵忽然的沉默中宣告了结束。 本来我还以为老赵送走他二叔后会过来找我,可没想到他却没有来。不过我注意到他整晚都没睡好,一直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今天早上醒来,他尽管脸色很不好,但还是什么都没给我说,只管心事重重的跟在我后面给我打下手,继续给剩下的这些病人输液扎针。 就这样,我俩一直在这种已经变得有些诡异了的气氛里,忙到你和那位师公他们的到来。 今天他们赵家人一个都没过来,全都在外面等着看他忙活。而王家人更是一早就聚集在村口那里等人。 其中好几次都有几个王家的年轻人跃跃欲试的想冲进小屋里来找麻烦,可全被他们的族长,也就是这三家村的村长给拦住了。 我估计他可能是因为我昨天用符而有些顾忌我。据老赵说,这位被村里人称为王大仙而不名的村长,好像也有些用符咒治病消灾的本事。 呵呵,后来的你都看到。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听昨晚他二叔那句特意压低了的话的意思,好像赶不赶我走还牵扯到了他们这里一个很隐讳的传说和忌讳。 似乎还跟今天来的那位轿中人,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师公有些关系。所以我今天也就一直都在等他来,没想到却等来了你这位贵人,这下我就放心了,呵呵。” “原来是这样,呵呵。萧兄说笑了。对了,萧兄原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病人?” 方羽听到这里,总算是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情况。尽管还有颇为不解的地方,但对他而言,那些显然并不比这里那么多的病人重要,所以很快就把重点放回了病人身上。 “这么多同一症状的病人,而且他们又大都没什么钱,所以要想光靠捐来的那些药满足治疗,那肯定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本想把所有病人都集中到一起,先用些手段集中处理掉他们体内作祟的那股阴寒,然后再用药物做进一步的巩固治疗。可现在村里这种情况,这种想法很难实现。 而且我还担心,如果找不到导致他们发病的根源,就算现在能治好这些人,以后同样还会再出状况。 所以我今天一直都在等他们口中那位师公的到来。因为我觉得,这村里的古怪和这次这么多人的病倒,恐怕都和那位师公以及他们不愿提起的那个隐讳有关。 原本我还担心我一个人身单力孤,有些地方会照顾不到。但是现在就不再担心了,呵呵。” “呵呵,萧兄想的周到。对了萧兄,能问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么?” 方羽淡淡一笑,知道这是萧桓在半真半假的奉承自己。 在他看来,以萧桓现在接近巫门内数位宗主七成实力的深厚修为,再加上他们瀛洲隐仙一脉源自朱雀宗的旁支秘法,如果没有太大意外的话,即便是孤身对上那位师公和村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呵呵,经过白云观一役后,现在巫道两门内的资深修行人,谁还不知道你小镇方羽的大名?游走天下的闲人,传承黑巫一脉的……” “原来如此,多谢萧兄提醒。”方羽一愣之后,在打断他话的同时摇头苦笑了起来。 原来,不经意间,他现在也成名人了。 “呵呵,不客气。” 萧桓也摇头轻笑着,同样身为修行人的他,自然明白方羽的摇头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小屋门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他俩一起回头,正看到赵中平急匆匆的抢了出来:“萧桓,张老汉不行了!” 刷!刷!刷! 方羽的针下的飞快,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七枝长短不一的银针就被他隔着衣服扎进了张老汉的身体。 随着最后的一跟长针扎进张老汉的肩井,张老汉抽搐到了一起的身体就猛地松软了下来。而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上,几乎缩成了一团的筋肉也慢慢的舒展了起来。 方羽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而他满含劲气的手也再次捻上了最先扎入的那根银针。 来自道门秘术日精月华功的至阳劲气一进入张老汉的体内,昏迷不醒的张老汉口中就响起了短促的**声。 纯正的烈日精华就像切入寒冰的利刃,带着不能抵抗的温暖,随着他手指的捻动,迅速将病人体内的阴寒一一驱散。 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张老汉原本被浓浓青色给笼罩的面孔上重新出现了丝丝的红晕,而他刚还细若游丝的呼吸,也随之粗壮了起来。 “好了!” 就在方羽的手指离开最后那跟长针的霎那,张老汉睁开了他的双眼,随即便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屏着呼吸,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方羽下针的赵中平看到这一幕,嘴张的差点能吞下两颗鸡蛋。就在他刚要扑上去拉住张老汉的前夕,他身后的萧桓却抢先伸手拦住了他:“他要去方便,别拦他!” “去方便?”赵中平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 “嗯,去排他体内这两天淤积的阴毒,等他回来,病就该好的差不多了。” “啊?” 萧桓的解释不但让赵中平瞪大了双眼,也同时让小屋内其余还清醒着的几个病人也都惊呼了起来。 而此刻的张老汉,却根本没顾上理会身后的这些。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捂着肚子的他已冲到了小屋的门口。 就在这时,还没等他伸出的手接触到房门的把手,房门猛地一响,被人从外面搡开了。 冰冷的寒风顿时就像刺骨的刀光一样,狠狠的砍向了屋内的众人。 阴冷而又凄厉。(未完待续) 第五章 “张老汉,你赶着去投胎呀!” 随着寒风一起卷进屋里的人影在脚下稍一踉跄的空里,就用他那颇有特色的公鸭嗓子嚷嚷了起来。 “哎呀,村长对不住……” 急着出门的张老汉在差点相撞的避让里脚下也有些踉跄,可他的人却还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已闯出了门。 “搞什么鬼……” 嘴里嘟囔着,已经站稳的王大仙把目光投向了屋内。 此刻,以脸色忽然一白的赵中平为首,屋内所有还算清醒的病人们,全都在明显的躲闪着他目光的扫视。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那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外乡人。 “怎么着,还一个个都躺在这里装死,难道还想师公来请你们不成?话我只说一遍,半个时辰后,师公要给村里收拾。不想死的都让家里人给抬到场里去。谁要是不去,后果自负。” 王大仙说完这番话后,死灰色的双眼在翻动间,滑过了负手而立的方羽,落在了同样不出声打量着他的萧桓身上:“赵中平,现在的三家村并不欢迎外人多事,你最好让你的这些客人赶快离开。” 说完,也不等萧桓有反应,又用他那双死灰色的双眼扫了一圈屋内噤若寒蝉的村民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了一把清朗的声音:“赵大叔,我听萧兄说你家里还有空房,能不能给我也暂租一间?” 王大仙半转的身体猛地的一僵,随即便转回头恶狠狠地瞪向了方羽。 谁知说话的方羽却根本无视他的怒视,只管含笑望着赵中平,等着赵中平的答复。 此时的赵中平就觉得头皮在隐隐发炸,而心里更是乱的成了一团乱麻。 刚才方羽神乎其神的针灸,已让他对萧桓和方羽治好这次怪病有了足够的信心。 可是身为村长的王大仙这一闯入,却让他在瞬间又想起了村里其它病人的不信任和不合作。还有那位神秘的师公带来的源自幼年时,就已烙印在骨髓里的那份恐慌和不安。 这些都让他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的这份信心和坚持产生了极大的惶恐。 在这种情势下,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如果还要坚持下去的话,会不会让萧桓和这位医术惊人的方羽陷入那种不可测的危险之中? 虽然萧桓说可以轻松对付来的那位师公,可是他真的可以胜过传说中那强大无比的师公么?如果师公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话,那村里也就不会传说这么多年了啊…… 不行,我还是让他们赶紧走吧,这样的话事后最多也就是自己一个人倒霉,不用再连累他们了。 一想到这里,面色惨白的赵中平刚要开口拒绝方羽,却又被一直在盯着他神色变化的萧桓给开口堵上了。 “老赵,我和方羽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管把房子租给方羽,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别的不说,起码刚才,方羽一下针就能让奄奄一息的张老汉站起来。这不是假的吧? 现在我们留下,就算是留个后手防备一下,也是好的。若是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的话,难道就不怕我寒心么?” 赵中平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白,挣扎了好久,这才在王大仙那双似乎能吃人的眼睛瞪视下,艰难的冲着方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哼!” 留下了一声能冷到赵中平骨髓里的闷哼后,王大仙转身摔门而去。 紧接着,门口又拥来了一大群人。 赵中平的脸白的越发不见血色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就猛地往后倒去。 方羽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赵大叔,带我去你家安顿一下吧,我已经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随着方羽扶住肩头的那双大手,一股温热同时涌进了赵中平僵硬的身体。在给了力量他站稳脚跟的同时,也让他这一刻已经凉透了的心里有了一丝的暖意。 他勉强抬起头,正看到方羽清亮而又深邃的双眼,里面纯净的看不到任何杂色。再扭头,又看到一脸肃容的萧桓也正用他那双黑亮的眸子盯着自己,眼神里同样看不到丝毫的悲喜。 一咬牙,他迈开了脚步:“那就正好去尝尝我做的杂面搅团,保准你连吃三大碗。” 说着话,他便当先顺着涌来的人群自发让开的路踏出了门口。只是那双老眼,却没有再去看人群里的任何人。 包括一通方便后,浑身轻松了下来,却又没有回屋接受后续治疗,而是躲躲闪闪的藏在人群背后,正往这边望来的那位张老汉。 方羽淡淡一笑,紧跟着赵中平出了房门。 而紧跟着他出来的萧桓,神色之间却已带着一抹清冷的肃然,看上去有些意外的阴沉。 等他们三个人一出来,那些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村民们便一拥而入,冲向了自己家人。 很快,刚还装了满满一屋子人的小屋里变得寂静了下来,只有那扇随风来回拍打着门框的旧木门,还在一声又一声的哐当声里,将这份格外刺耳的寂寥和冷漠传进了漫天风雪中,越来越冷。 赵中平的杂面搅团,味道并不若他自己说的那么好。 这一点从他自己只勉强吃了半碗,萧桓一碗,而号称好久都没吃东西了的方羽也只就着咸韭菜吃了两碗后,便放下了筷子的事实上能看出来。 “方羽你真的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方羽的饭量让一旁等他的萧桓有些诧异。因为在他以为,对自己或是方羽这样的人来说,平常是不该有这么大饭量的。 “呵呵,是啊,很久了。” 方羽一笑,便把目光转向了自放下饭腕后,就一直盘坐在炕桌边上发呆的赵中平:“赵大叔,我来帮你洗碗吧。”说着话,他就动手开始收拾起桌上散乱的碗筷来。 萧桓眉头一挑,又再次诧异的望了方羽一眼,但是并没有再出声说什么。 可赵中平却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慌忙拦住了方羽:“方小哥,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快放下。” 说着话,他立刻快手快脚的收拾起了碗筷,起身下炕往外边的厨房拿去。 就在心事重重的他刚要迈过正屋门槛时,风雪的呼啸声中,忽然传来了两记沉闷的鼓声。 鼓声入耳的瞬间,他就浑身一颤,手里的碗筷顿时往地上摔了下去。 唰的一声,在他眼前一花的瞬间,即将落地的碗筷就出现在了萧桓的手里。 “老赵,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而他身后,这时也传来了方羽清朗的声音:“萧兄,听,鼓声又起了,这位师公还挺准时的,咱们还是在路上听赵大叔讲古今吧。” 赵中平在连串炸起的鼓声里身子又是微微一颤:“你们真要过去看?” 方羽笑着点点头,而萧桓也同样在他面前端着碗筷认真的点头。 赵中平的目光落在本该落地碎掉,但现在却出现在萧桓手里的那一摞完整无损的碗碟上,陷入了沉思。 时至今日,已经冒犯了村里太多忌讳和人物的自己难道还没有承担起后果的觉悟么? 自从数年前,一辈子谨小慎微,时时用担忧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老婆因病耽搁了治疗而过世之后,自己和王家那个神棍之间,不是早已因为那次的争吵而埋下了相互仇视的芥蒂了么? 否则自己又怎会在儿子离家后,就不顾二叔的劝阻和村里其他人的议论,而在王家那些人那么明显的敌意中,宁肯自己贴钱也要铁了心的去弄那间方便众人的小屋? 这几年来,因为自己那间小屋和那些尽管便宜,却也非常管用的药品的出现,王家那个神棍的威信不也随着自己族人和张家一些人对他那些手段的疏离,变得越来越低,而他和他的那些王家人也越来越喜欢针对自己和出处找自己麻烦了吗? 都已经这样了,自己现在还怕什么?怕什么啊? 再说若传说中的那些是真的,那么自己这次硬是在师公到来前就自作主张的处理那些病人,而且还任由萧桓在治病的时候用符,这不是早已把传说中,冒犯师公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行为都做了个遍吗? 横竖都已经没啥好结果,那自己还究竟在怕什么啊?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他算是豁出去了。 蓬蓬蓬!蓬蓬蓬…… 似乎能将漫天纷飞的大雪都给震地的开始发颤的鼓声中,就在方羽和萧桓他们的眼前,再度出现村口的那根旗杆下的空地时,震耳欲聋的鼓声里又响起了几把唢呐的凄厉呜咽声。 蓬蓬蓬! 急促炸起的鼓声敲的很重也很急,就在这沉雷般不停炸起的鼓声里,黑压压跪倒了一地人潮的那块空地中间,九个凌空高速盘旋着的红色人影很快就映入了方羽和萧桓的眼帘。 和以往方羽看到过的任何一派当众举行的法事不同,这九个明显是做法人的红色人影现在这种凌空高速盘旋,利用术法的神秘和威压,以及肆无忌惮的利用手中的乐器施展类似惑神术的大胆手法,几乎是在让方羽看到的同时,就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身旁刚还皱着眉头的萧桓此时也同样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同样也是一片不带丝毫掩饰的惊讶。 这近百年来,不管是佛道两门还是早已式微的巫门,在这类需要当着众多普通人的面举行法事的时候,还有谁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妄用这么显眼的秘术神通? 即便是在早先那种相对落后的年代,各大宗门在大庭广众之下举办法事的时候也会有颇多收敛,更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用术法神通来控制和蛊惑世人。 可是现在,就在这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数百村民面前,这九道凌空高速盘旋的人影却正在用他们绝非正常的行动,向着这么多普通人宣告着他们的与众不同。 而空气中,那明显异常的气息,也再也清楚不过的告诉着方羽和萧桓两位内行人,支撑着他们凌空高速盘旋的力量,正是来自他们修行的秘术。 以方羽的眼光,几乎在这九道人影入目的瞬间,就已经分辨出,他们现在使用的秘术,就是来自那九张已经被换过了的傩面和贴在他们胸前的那些飞天遁甲符。 而催动这些傩面和遁甲符的力量,却只来自这九道人影中间,那个以小幅度围绕着旗杆快速盘绕,边绕手中还不停敲打着一个黑色小腰鼓的傩面人。 方羽双眼凝神,试图分辨出这位身穿一袭深红色长法袍,头戴狰狞傩面的人脸上,那张傩面绘就的是那位神魔。 可是不管他在脑海中再怎么搜寻,都无法找到符合那张傩面的印象。 那是一张头生双角,双面六目,有着两张长满了獠牙的血盆大口,而且还伸出了两条血淋淋长舌舔着鼻子的古怪傩面。 高速的盘旋,震耳欲聋的鼓声中,那两张瞬隐瞬现的狰狞傩面带给方羽的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诡异感觉。 而这傩面人身上那一袭明显与众不同的深红色法袍上,绘绣着的那些不规则线条以及一串串微带暗金色的奇奥符号,也在他高速盘旋带起的旋风里,形成了一串串令人目眩的涡漩,无声无息的吞噬和引诱着所有注目与其上的目光和神意,在很深很深的幽暗里迷失。 相对而言,以方羽的眼光,方羽更相信这些东西在震慑和迷惑人心的效果上,加起来还不若这傩面人现在正在敲个不停的那面黑色腰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是一面除了颜色是比较故旧的暗黑色之外,和常见的那种腰鼓模样和尺寸都差不多的腰鼓。 此刻,这面小小的腰鼓就挂在傩面人的腰间,随着他那双干枯瘦长,像个鬼爪一般的手指不停的拍打,而发出一声声远比常见的那种大鼓还要震撼人心的巨大声响。 鼓声一声声连成一片,似乎能在轰响的同时,还能让所有人的心跳都随着它的震颤而跃动。 只不过短短一眨眼的瞬间,陪着方羽他们一起过来的赵中平就已经撑不住了。 他一张脸就在这鼓声中迅速变得像是充血了一般的深红。 而他的心也跳的仿佛要冲出咽喉。 就在他即将在惶恐中崩溃的前夕,身后帖上一只温暖的大手,而方羽清朗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了他的耳际:“赵大叔,这些日子辛苦了,你就趁机休息一会吧。” 还没等这句话让他完全明白理解,刚才的那些难受和痛苦就被一阵潮水似的温暖和倦意给湮没。 他的人还站着,但神智却已经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交给我吧,我送他去小屋里休息。” 从方羽出现后,就自觉把自己定位在配角位置上的萧桓伸手接过了软软的赵中平,飞快的往小屋里送去。 方羽在萧桓带走了赵中平之后,并没有再做什么,而是继续就那么丝毫不加掩饰的负手站在场地边,接着看这九道盘旋不定的人影在那里折腾。 只是此刻,方羽眼中的神情和刚刚退走的萧桓一样,再没了之前的那种松懈和讶异,而是变得有些凝重和深邃。 眼前的鼓声还在继续在不停的炸响。 而跪伏了一地的人群前,那三排被裹在被褥之中,就那样无遮无掩的围着旗杆摆放在雪地上的病人之中,此时却已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的炸响而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异动。 一个个刚还满脸青灰,昏睡在地上的病人,此时却各个满脸血红,双眼发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一群木偶一样,正在以一种非常缓慢而又齐整的动作,在身上不停升腾起来的那层淡淡黑雾的环绕下挣扎着坐起。 慢慢的,这些人又站起来了。 而此刻,原本跪伏在雪地中,像是失去了知觉的雕像般一动不动的那些村民们,在这瞬间却像是忽然有了一个共同的知觉似的,不分男女老幼,全都一起开始了从轻微到明显的颤抖。 空气中,也有一股明显带着一定规律的无形力量在弥漫和翻卷。 纷乱而又四散盘旋卷动着的雪花也在这瞬间,搅乱了整个的空地上空。 蓬蓬蓬…… 密若急雨般响成一片的鼓声中,随着敲腰鼓的那位傩面人盘旋着的身影猛地在旗杆顶上站定,其余那八个依然是轿夫打扮的傩面人也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他们的凌空之力似的,全都在浑身一颤的瞬间,从两人多高的半空跌落到了地面。 随着他们的跌落,他们手中一直呜咽个不停的那些唢呐,顿时也全都被摔哑,只剩下一把,还在那个半跪在雪地中的傩面大汉手中颤抖着继续发出声音。 其余的七个,全都在跌到地面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唢呐声一顿一散的瞬间,方羽清楚的看到此刻立于旗杆之顶的那位傩面人浑身一颤,随即一股刺眼的血迹就从那副狰狞傩面的下方流淌了出来。 随着这股血迹的流出,这位傩面人干枯修长的手掌之间也爆起了一蓬淡淡的血雾。 若不是方羽的目力实在惊人,在眼下这种雪花四散横飞,遮人眼目的纷乱时刻,换个一般人绝对看不到这一蓬淡淡血雾的炸起。 随着这蓬血雾的炸起,震耳的鼓声顿时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威力。 而旗杆之下,那些刚刚站起又再度跪倒的病人,也在这越发震耳的鼓声中再次的站了起来。 只是此刻,围绕在他们身边,已让旗杆四周的空间都带上了淡淡黑色的那层雾气却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随着场面上那股无形的力量往四周飞逸出去了。 ----------------------------------------- 今天晚些时候,应该还有一章 ^_^(未完待续) 第六章 蓬蓬蓬…… 鼓声敲的像是连成了密不可分的一个声音。 空地上,跪伏了一地颤抖着的那些村民们,浑身震颤的模样已经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可旗杆下,那些个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病人们,却依然被他们自己身上不停散发出的那层淡淡黑雾给包围着,无法驱除。 地上,就在距离这些双眼发直的病人不到两丈远的雪地中,那名半跪在地上,刚还在勉强吹着唢呐的傩面大汉,此刻也在唢呐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中,伴随着他傩面之下滴出的那些血珠,一头就往地面栽去。 就在方羽身形一闪,将那支刚要摔落在地上的唢呐接到手里的瞬间,旗杆顶上,那位傩面人充满了恳求意味的目光这才落向了方羽的这边。 尖利的唢呐声在方羽唇间响起的霎那,就已压下了轰响在这天地间的那片震耳鼓声。 旗杆顶上,就在那位傩面人浑身又是一颤的同时,从他做法时就一直耷拉在旗杆上,不管他费了多大功夫都未曾催开的那面黑色三角旗,却在这唢呐声陡起的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可抗拒的大手给猛然拽起了一样,迎风抖的笔直。 与此同时,以旗杆为中心,一道远超出了他理解范围的清冷劲气就像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也在这唢呐声陡起,黑色三角旗伸展的瞬间,带着无可阻挡的狂猛势头突然旋起,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把旗杆下那片淡淡的雾气扯向了遥远的天际。 从开始就一直未曾停歇过的鼓声在他心头接连被震撼的同时,还在他手里继续的炸响,似乎还想和这唢呐声一较高低。 可刚还凄厉到仿佛能直上云霄的唢呐声却在两个轻巧的小转之后,忽然又变成了一把充满着神秘和空灵的悠扬曲音。 就像冬日正午的阳光,又像是炎炎夏季中掠过大地的微风,带着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空灵和悠远,这曲声在响起的瞬间,便像早已和依然震耳的连绵鼓声约好了一般,很快和鼓声揉合在一起,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空地上,刚还颤抖到仿佛要崩溃了的众村民,在这空灵平和的曲子中很快又恢复了刚开始的那种安静。而旗杆下,那些浑身已经不再有淡淡黑雾升腾的病人们,也都在满面的血红逐渐褪去的同时,缓缓闭上了他们空洞而又僵直的双眼,神色逐渐变得安详。 而小屋的门口,刚从小屋出来的萧桓眉目间,还带着那一抹残留的惊喜,正盘膝结印稳坐在冰冷的雪地上进入了深沉的内定。 旗杆之上,鼓声还在继续在不停的轰响,可一串串成行的泪珠,却像是小溪一般,顺着狰狞可怖的傩面,不停的往下滚落。 旗杆下,双手捧着唢呐的方羽双目微合,沉静若水的脸上,有一抹玉样温润的光芒在隐隐流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桓从那种与往日绝不相同的至深定境中缓缓醒来。 眼前的空地上,早已不见了方羽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而在漫天风雪中肆意舒卷着的旗帜上方,身穿深红色法袍的傩面人也正在用他冷电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盯在萧桓身上,有一种明显的敌意在空气中肆意的张扬。 萧恒淡淡一笑,从容站起。可凝实的目光却也同样一丝不让的迎上了这道清冷的目光。 赵中平家的简陋院落中,负手立于正屋屋檐下的方羽也在这一瞬间,把目光从飘雪的天空中收了回来。 屋子内的土炕上,被他带回来的赵中平还在幸福的酣睡。院落中,纷纷扬扬的雪花也不见有丝毫停息的意思。 可是村口处旗杆下,自己刚刚闪身离开的那里,却还是传来了带着这般明显**味的波动气息。 难道宗派之间的纷争,就真值得这么多资深修行人去在乎和介意么? 巫门啊巫门,难怪你现在这般的式微了啊! 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之后,方羽神色间隐隐泛起的那一丝茫然,再度被他清除的干干净净。 刚才,通过在路上赵中平对这村子中那个传说含糊不清的讲述,以及方羽自己对那师公施法时诸多行径的琢磨和比对,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认知在他出手相助的前夕才算真正的明确了起来。 这也是刚才他一直拖到那位师公施术即将失败的前夕,才匆忙出手相助的真正原因。 在修行的世界,最忌讳的便是在别人施法的过程中鲁莽介入。特别是在你尽管修为可能比施法者高明,但是却并不了解对方法门的情况下,就贸然介入的鲁莽行为。 这,不但有可能在当时就会给施法者以沉重的打击和反噬,甚至很多时候,就算你能确保施法者不会受到反噬和伤害,但也会在事后,给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就和传说中的江湖武林门派一样,修行人的世界里,各类宗派之间也有着相当多的忌讳和纷争。很多时候,因为修行法门的入微和繁复,各宗派修行人彼此之间的禁忌和规矩,甚至要比一般意义上的武林门派更细、更多、也更凶险。 以往,方羽凭借着得自天心灯的心法和来自老黑巫巫门烙印传承的秘术,还几乎没碰上过像今天这样,连他都确定不了宗门和脉络的人物。 按常理来说,这天下不管是赫赫有名的萨满还是东巴,还是较少被外界所知的各族原生巫、祭们所使用的法门,尽管说起来千变万化,但本质上,却大多都脱不开巫门的范畴。也就是说,大多都能在老黑巫的巫门烙印中找到相应的痕迹。 而一般意义上,这种相对常见,被称为师公的这类人所能驱使的法门,更是脱不出像方羽这类大方家识见的范畴。 但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师公明显有些特殊。 他施展的那些法门表面上看来,和常见的那些巫门术法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在一些最根本的地方,却有些明显的不同。 首先,作为内地的巫门一脉,他在施法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应用最基本的禹步。 再者,他施法的时候,表面上他的辅助者更多的是借用了傩面和符咒的力量,但实质上,却全是靠着他本身修为的催动才能进行相应的配合。 最主要的是,他催动鼓声攫取众多村民的精气来治疗那些病人的野蛮方式,以及他最后以自身的精血来竭力维持术法成功的无情。 以音乐来修炼和施术,那并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创举。 远的不说,传说佛门中无人不知的观世音,就是由于在南海经年听潮而入定大悟的。 方羽自己出道以后,也曾数次利用乐器施术助人。所以这并没有让方羽惊讶。 令方羽诧异的,主要他用那种明显属于比较邪门的手法,来救治那些病人的那种方式。 这明显不合巫门内施术的手法和常理。 那么粗暴的攫取无辜众人精气的方式,往往都属于巫门中那些相对凶狠和犯忌的法门。也就是一般所谓的黑巫术或是邪门禁术中,才会惯用的手法。 但是现在,却被他用来救人。 可是方羽看他最后拼着消耗精血自身,也要完成施术的决然和无情,也不像是那种故意用上述那种不择手段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目的的那种人。 而且之前以方羽对他修为的认识,方羽觉得以这位师公的水准,还远远达不到一次施术就能治好这么多病人的层次。 这也就是为何以萧桓那种可以让方羽都为之注目的修为,也不敢在村里这么多病人不配合的情况下,就贸然施术相救而要继续等待时机的真正原因。 修行人的救治,往往会牵扯到施、受双方生理和心理,以及环境、精神等等诸多层面影响,本身就是很微妙的一件事,并不是随便就可以任意施为的。 特别是在牵扯到这么多人需要救治的情况,更是如此。 但是就在刚才,这位师公就用他的实际行动突破了方羽对他实力的评价。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施展的法门和手段,突破了方羽的判定,而让他差一点就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情。 而他最后用近乎自残的方式催动精气,竭力保证施法成功的那种举动和效果,也让方羽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也就在那时,方羽才真正确定了从听了赵中平的诉说之后,才隐隐泛上心头的那个猜测。 这位师公,就是来自巫门中最为古老和衰落的原巫那一支中,残存的一个。 看他最后采用的那种近乎自残的精血催动方式,他这一身深红色的法袍以及带着的那一张连方羽都辨认不出出处的傩面,就说明他很可能就是原巫中最为稀少的血巫一脉的残余。 有了这个认知后,方羽这才在最后的关头,利用唢呐吹出了以老黑巫巫门烙印中最为古老和久远的音技,天赖为引的曲子,**了这位师公的鼓声。 这才避免了那位师公被术法反噬的危险和整个施法功亏一篑的危局。 当然,作为巫门烙印中记载的古老音技,被冠以天籁这种名字的曲子本身的效果远非这么简单。 这也是为何会让出身巫门的萧桓和那位师公都在曲终后,连方羽的悄然离开都不能自知的主因。 而方羽的离开,则是因为在他确定了这位师公是原巫一脉的瞬间,就已经想好了的。 因为在老黑巫留下的巫门烙印中,对原巫一脉那并不是很多介绍,给方羽带来了非常无奈的感觉。 巫门各宗传承起源的始点,也是后期巫门各宗全力分化和打压的终点。 以上就是老黑巫的巫门烙印内对原巫最概括的定义。 之后便是大致罗列了几个当时较为有名的分支,而血巫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方羽刚想起巫门烙印内,对原巫一脉的那两句总结时,心里就忽然闪过了巫道两门之间的渊源和纠纷。 这两者之间又是何其的相似? 同样是在原有基础上诞生和成长出来的果实,可是反过头来,却是旧的在新的打压之下逐渐枯萎和消失。 莫非这便是天地间的一个解不开的规律? 真是何苦来哉! 就是这一时的慨叹,让方羽在吹完那首天籁之后,就径自返回小屋带着昏睡不醒的赵中平离开了现场。 原本他也想着让萧桓一起离开,可萧桓当时的状态却只能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其实在方羽放弃的霎那,他甚至都有了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的的怀疑。 尽管这个对他而言,明显有些无稽的念头很快就让他抛到了脑后,可是当时心内忽然闪过的那份直觉,却也让他在安置好赵中平之后,无法真正的安心。 来到院落里,他只能望着落雪的天空,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尽管他心里一直都希望留在那里的那两人之间,不会出现相互敌意的局面,可是现在,这飘散在雪花中的**味却已经让他明白,这只不过是他个人的一个奢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敌意渐盛的对视最终还是在旗杆下,那些雪地上像是从梦中渐渐醒来的村民们开始骚动的前夕,碰撞成了灿烂的火花。 “子夜时分,葫芦沟,荒城血巫赤眉候教!” 沙哑的声音在目光之间的火花闪起的瞬间,就已传入了萧桓的耳中。也直到此刻,萧桓脸上的平静和从容这才在瞳孔猛然一缩的瞬间变成了一片萧瑟的寒冷:“血巫!原巫中人?哈哈!” 两声有些狂放的大笑声里,他的身影从原地弹起。稍一盘旋间,猛地的一换方向,箭一般往村外的莽莽雪野中闪去。 赵中平家的小小院落中,负手立于屋檐下的方羽微微一愣,随即便任由一缕说不清味道的笑容浮上了唇角:“好骄傲的萧兄,呵呵。” 纷纷扬扬几乎下了一整天的雪是在傍晚的时候渐渐收住的。 门被轻轻敲响的时候,方羽刚刚彻底梳洗完自己。 一连几十天苦行僧似的日子,尽管现在的他完全承受的起,可从养成的那种爱干净的习惯,却无法在自己恢复了正常之后,还被继续的忘记。 赵中平整个下午都在他自己的大炕上安稳的沉睡。而方羽也着实没跟他客气,只管自己在那里打水烧水和沐浴。 在经过那段时日颇长的恍惚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从里到外的放松。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地处群山之间的偏僻村落还没有通电,赵中平这里自然也不会有电话这种东西给他用。 就在这时候,院落紧闭着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方羽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他稍稍觉得有些意外:“是你?” 门口的厚厚雪地上,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高个老人,人很瘦,但是瘦得却非常有精神,特别是他那双细长的双眼中的眼神,更是锐利的不像个老人。 虽然他现在已换上一身并不十分可体的素净布衣,脸上狰狞的傩面也已拿掉,可是方羽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已认出了他就是下午的那位师公。 “荒城赤眉,特来拜谢此前援手之高义。”说着话,赤眉作势就要拜下去。 “赤老先生可是想让方羽折寿么?”方羽摇头苦笑的同时,伸手拖住了他的双肘,不让他弯下腰去。 赤眉用劲挣了挣,发觉自己拜不下去,这才死了要拜谢的心。但还是坚持着抱拳深作了一揖。 方羽还礼,不过心里倒也也松了口气。 “请进来说话吧,不过这里我也是客居,若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赤老先生不要见怪才是,请!“ 赤眉摇了摇头:“那就不进去了,我过来,只是想拜谢一下之前的援手之情,并不想打扰主人家。”说到这里,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视线再度落在方羽身上时,神情之间已微微有些紧张:“方羽,你也是巫门中人?” 方羽一听他这么问,心下顿时有些恍然,他笑道:“不是。我是无门无派的闲散人。” 随着方羽的这句话出口,赤眉清瘦的脸上刚刚还很紧绷的筋肉顿时松弛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低声自语了两声,他忽然醒悟方羽还在面前,于是双手又一抱拳:“我来之前,已经吩咐过村里人,以后不得借故对屋主人不利。还请方羽你代为转达一声,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说着话,他一揖到底,也不等方羽再客套,转身就走。 方羽一愣,随即便笑了:“那你走好,我不远送了。” 赤眉没回头,就在方羽的视线相送下,在雪地里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远,一直到拐弯处不见。 “一样骄傲的人。” 方羽回身关上房门的前夕,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雪后的夜晚格外的清冷。而时近子夜的葫芦沟里,此刻更是清冷的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漆黑一片,可是有了地上的积雪后,以萧桓的目力,夜色下的葫芦沟与白天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所以,他从定境中睁开双眼时,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对面石壁上,那个站在绝壁半腰间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七章 “咕噜噜……咕噜噜……” 屋内的寂静被这一串接连响起的怪声给打破了。 坐在炕头的炉子边,双手抱着茶杯一直在那里出神的方羽也被这串怪声给逗醒了:“赵大叔,你醒了?” “呀?天都这黑了!我咋会睡这么久了呢?” 有些尴尬的摸着还在不停咕咕乱响的肚子,迷迷糊糊中翻身坐起的赵中平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呵呵,这些天你劳心、劳力太甚,睡久些也是难免的。怎么样,现在身体感觉好多了吧?” 方羽一边给赵中平做着含糊不清的解释,一边感应着他身上的变化,笑容中有一抹淡淡的欣慰。 早先,从萧桓口中得知那间简陋的治疗屋是眼前这位半百老人自己贴钱弄出来方便大家的之后,方羽心里就对未老先衰的赵中平有了相当程度的敬意和兴趣。 尽管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赵中平现在这幅远超出他年龄的老态,以及虚弱的身体,是否跟他劳心劳力的这幢善行有关,但从那时起,方羽就已经有了要帮他调理一番的心思。 后来,等到了他家安顿行礼的时候之,赵中平简陋的堂屋内,那几乎贴满了半面墙壁,并且早已明显发黄的那些奖状,更是让方羽在入目的瞬间,就坚定了要帮他调理一番的心。 一个能得到这么多奖状的山村教师,一个能在这种偏僻贫瘠的山沟内自己贴钱去做善事的半百老人,是不应该这么早就毁于体内病患的。 起码是不应该在被自己遇到之后,还要这么早就毁于病患的! 所以之前在广场边,赵中平不支将倒的那时,方羽就已乘机做了调理。这也是赵中平能一觉睡到现在的原因。 而现在,睡起来的赵中平尽管脸上的皱纹依旧,但容颜上的神情气色之间,却已不复早先的那种灰败和枯竭。而是隐约有代表着勃勃生机的光泽在闪动。 “咦?这……这……” 很明显,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的赵中平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他活动手脚的同时,脸上浮起了惊喜难辨的红潮,而充满了惊讶的双眼也已情不自禁的迎上了方羽目光。 “呵呵,赵大叔,这里有张方子,回头你再照方子抓药,连续吃上两个月,身体就该彻底稳当了。” 方羽淡淡的笑着,放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茶杯,伸手将一张小纸条给他送了过去。 赵中平颤抖着双手接过来一看,发现这张撕下的日历背后,写的正是一些中草药的名字和分量。 这时,他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作为身体的主人,而且近两年还因为弄了那间小屋的关系,经常接触和琢磨医药方面知识的他,心里又怎会不清楚自己身体的糟糕状况? 可是窘迫的经济条件,以及隐隐横亘在心底深处的那种自暴自弃的念头,都让他在这些年里,一直都像个陌生人一样,漠视着身体一天天变得更加的糟糕。 要不是他心里对外出求学的儿子还有份前怪,要不是下了决心一定要熬到两年后儿子毕业和独立的那时,他早就可能已被现在这幅糟糕的身体给拖垮了。 也正因为心里有了这份牵挂和决心,每天早上,他才能拖着满身的酸痛和不适,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照样起来奔忙。 可日益消瘦的身体,以及越来越沉重的腿脚和逐渐惨淡的胃口,都让他在每晚躺下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第二天能否再站着看到新的朝阳。 间中,他也不是没有过犹豫和踌躇,也不是没想过去好好诊治一番。 可日新月异,愈来愈见高昂的医药费,以及越来越见窘迫的现实,却每每都让他在这念头泛起的前夕,就把这种想法给摁死在了腹中。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好不容易跳出这里的儿子,在可以预见的一段颇长时日里,都绝对承担不起这么奢侈的计划,绝对承受不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才会一而再,再二三的梗着胆子和王大仙以及他们王家人逆着来干。 反正除死无大事,自己现在都是铁了心要等死的人了,还用害怕什么呢?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就在他刚刚下了决心,连往日那种表面上的遮掩都豁出去了不要的现在,这位名叫方羽的年轻人却轻轻的将这些都给揭过去了。 一觉醒来,一切都又不同了! 难道自己这一生,所有的巨变都非得发生在一场大觉醒来之后么? 哆嗦着嘴唇,隔着无声无息出现在眼眶里的泪花,赵中平呆呆的望着面前墙壁上的那一片发黄的奖状,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味道的心烦意乱之中 方羽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可眉头却还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现在的他不是很明白赵中平脸上出现这么复杂表情的原因和由来,但他却并不准备去追问。 自日前从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回醒过来之后,他心里就清楚的知道,这世界,这人世间的很多东西在自己的认知中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具体变化到了那种程度,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的了解。 一切,都有待他自己在游历中慢慢的去琢磨和认知。而眼下,萦绕在他心田的,就是这么个恬淡的认知,万事万物,顺其自然。 “咕噜噜……” 又是这一声来自赵中平腹中的怪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种短暂静默。而陷于神游的赵中平也被腹中的这下怪响给拉回了现实中。 有些尴尬的伸手抹去了眼眶中的泪光,赵中平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那块塑料电子表,人一下子猛地的惊叫了起来:“天,都快到子夜了。方羽你也饿了吧?我去给咱们做饭!” 说着他,他便顺手将药方往枕边一放,赶紧往炕头挪了过来。 方羽将他这番略有些夸张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的瞬间,便猜到了一些可能:“呵呵,赵大叔先不忙,我不饿。对了,刚还忘了一件事,前面你睡觉的时候,那位师公来过了。” “什么?” 方羽的话刚出口,就看到刚还稳稳坐在炕头,正准备穿鞋的赵中平身子猛一颤,手中拿着的布鞋掉落的同时,他人也差点一头栽了下来。 “小心!” 方羽伸手扶住了他。同时也发现了现在的他全身都在微微的发颤。 赤脚站在地上,抬起头的赵中平脸上的血色也在这一瞬间完全的褪尽:“他,他来干什么?” “别担心,他过来只是想让我告诉你,他吩咐过村里人,以后不得对你不利。” “啊!真的?怎么会这样?” 赵中平脸上的惊骇一松,转眼又被眼中深深的困惑给代替。 “呵呵,应该是真的……”方羽淡淡一笑,扶着还在微颤的他坐到了炕头。 “看墙上这些奖状,赵大叔也该算是个有知识的文化人,怎会为了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说而色变到这种境地?” “我,我……” 面对着方羽清亮的目光,惊魂初定的赵中平一时间竟有了不知该怎么面对的感觉。 “当然,赵大叔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过。你去忙吧,我出去走走,做饭的时候不用给我准备了。” 方羽看到赵中平骤然散乱的视线不敢面对自己,便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中午时分,在赵中平给他和萧桓说了他们三家村那个关于师公的传说时,方羽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据赵中平说,他和他们三家村的所有人之所以会如此敬畏师公,全是因为整个三家村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祖训和一些传说。 传说在数百年前,当时的这里还因为人口众多,众姓杂居而被称为枫林村的时候,曾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瘟疫。 传说中,爆发瘟疫的地方并不只是当时的枫林村,而是整个方圆数十里的一大片山区。 据说当年的瘟疫死人无数,爆发和传播的速度都非常的快。只不过短短不到十数天的功夫,整个疫区里就有好几个村寨都变成了无人村。 而当时人口最多的枫林村,在迅猛爆发的疫情肆虐下,也已到了将被灭村的边缘。 比瘟疫更让枫林村以及疫区中残存人们绝望的,是当时的官府对待疫情的态度。 官府除了在疫情刚爆发时,派了几个人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努力外,后期采用的,却是一种比瘟疫更为无情和残酷的铁血手段。 大批武装到了牙齿的官兵被调来围住了整个疫区,凡是疫区内一切试图逃离的生物,都将被遮天蔽日的弓弩远远的钉死在疫区之内。除此之外,美其名曰为了控制疫情而特地从四面八方一起点起的熊熊大火,更是彻底杜绝了疫区内所有生物逃离的最后一丝希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传说中,像这样铁血无情的隔离措施从疫情开始爆发的春季,一直延续到了烈日炎炎,整个疫区内再没剩下多少活人的夏末。 原本这种无情的隔离措施,是要一直持续到疫区内再无一个活的生物后,再经过进一步的必要措施之后才会解除的。 但是在疫情爆发的后期,就在疫区内最后残存的百十人都将放弃挣扎的最后关头,有三十个头戴狰狞面具,身穿血红色长袍的怪人却奇迹般的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就是这三十个突然出现在疫区的红衣怪人,给这些在疫区中最后剩下的百十人带来了生存的希望。 他们不但用匪夷所思的手法迅速控制住了这百十人中间,一些人身上已经感染的疫情,而且还带领着所有残存的人在莽莽群山中迂回穿梭一番后,居然以很小的代价,就突破了官兵的封锁,而将他们带进入了群山深处,一个从来都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荒城。 就在这些从疫区逃出生天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为此而欢呼的时候,一批人数尽管不是很多,但同样和那三十个怪人一样,身具非凡本领的高人们也寻踪追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也就是那三十个红袍怪人的老家,荒城。 于是,惨烈和诡异到让这些残存的人不能置信的争斗忽然就在那神秘的荒城内全面爆发了。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尘烟、雾气和宛若霹雳般的激电和光影,五颜六色的浓密雾气中和血光中,各种凄厉狞猛的鬼哭狼嚎声也在那一刻响彻了整个天地。 不时会有人和房屋以及山峦和树木在一道道纵横闪烁的霹雳电光之后变成了一片飞灰,也不时有无数奇形怪状,绝不似人间生物的东西在漫天血光和雾气中诞生和幻灭。 总之,就在能让所有从疫区逃得性命的那些人目瞪口呆,心胆皆裂的这场可怖争斗里,那三十名红衣怪人到了最后只剩下十二个人还能站立和呼吸。而从疫区逃脱的百十人中,也只有三十三个人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后,他们得到的结果是来犯的那批人,整整三十八个身具大神通的高人,全都永远的留在了近乎成了废墟的荒城。 自那一役后,这些逃出了疫区的人们总算是获得了一段相对平静和安全的时光。 而荒城的主人,那十二位仅存的红衣怪人也在修养了几天后,其中的八个人又再度离开了荒城,进入了疫区。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做了些什么,反正等到了那一年的夏末,也就是劫后余生的那些人来到荒城一个月之后,后来出去的那八名红衣怪人中,只回来了形影孤单的一个。 他在带回了疫情消除,官兵撤走的这个消息后,也永远的在荒城的废墟上停住了呼吸。 劫后余生的那三十三个人面对这样惨烈的结局,在悲喜交集的同时,也同时再也清晰不过的注意到了留在荒城内陪着他们的那四位仅存的红衣怪人眼中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悲痛和寂寥。 于是,剩下的这三十三个人在惶恐和感激之余,全都做出了一个对当时的人而言,很是大胆的一个决定。 他们全都决定放弃自己本来的姓氏,而改用那些红衣人的姓氏。以此来表达他们无以为报的感激之情。 不过人性的可笑在很多时候都是存在的,在这三十三个残存的人之中,竟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以仅存的这四名红衣怪人的姓,也就是张、王、赵这三个姓为自己以后的姓氏。并且还为此而发生了数次规模不小的争执。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数次争执不下,而且争执的趋势有愈演愈烈之势的时候,那四位仅存的红衣怪人却做出了一个让他们这些人全都追悔莫及的决定。 他们这些人全都被无情的赶出了荒城。 最后还是他们这些人跪在荒城之外哭求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其中有两个体弱的家伙熬不下去晕倒后毙命。荒城中的红衣人这才给了他们一个勉强算是原谅的答复。 这些人依然可以用他们自己选择的姓为姓,但是却不能留在荒城,只能在荒城人的指点和帮助下,在枫林村的原址上去新建一个村子落脚。 于是,原先早已成了废墟的枫林村的原址上,才有了现在的这个三家村。 据说,现在三家村的规划和模样,以及竖立正在村口空地上的那个旗杆,基本上都保持了当初三家村初建时的规划和风格。 而此后三家村对这些红衣人,也就是后来被他们称为的这些师公门,一直都保持着相当程度和敬畏和信奉。并且,为了不让后世的子孙忘记他们自作聪明惹来的教训,他们这三姓人在祖训和留下的传说中,都没有刻意的去掩盖他们曾被荒城所驱逐的这件事。 就这样,传说和祖训在数百年的光阴中就这么流传了下来。尽管到了现在,当年被整个三家村的人都奉为祖地的荒城早已变成了传说中的名词,除了从建村时就隐为村首的王家人的族长或许还知道些什么之外,整个三家村内,再没有人知道荒城究竟是不是真有其地。 但是在村内三家老人以及王家人的坚持和努力下,每个三家村的人,从小到大,都熏陶在这个传说和祖训里。虽然此后的他们很多后代并没再跟荒城和师公有过什么更多密切的交集。但对荒城师公的这种敬畏和信奉却还是一直都没太大改变的延续了下来。 这是赵中平中午在路上给方羽和萧桓他们的诉说和解释。 但是在方羽的感觉,尽管赵中平口中这个古老的传说听起来有些煽情和可怖,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更何况是很久远之前留下来的传说? 再说了,就算这个传说是真实存在过的,可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若其中再没有其他联系和交集来维系的话,恐怕即便就是在这种荒僻的山村,即便是有那些顽固的老人们在拼命的努力和坚持,在经过这长达数百年的漫长时日之后,恐怕也早该变成只存在于众人口头的传说了吧? 时至今日,这样的传说显然不太可能还会在三家村的众人心目中有这么强的威慑力,更不应该让赵中平这种明显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人也忌惮到这种地步。 因为当时是在路上,再加上方羽也没觉得那位师公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所以他当时也并没有再做太过详细的推敲和追问。 但是到了现在,在自己替赵中平解决了体内的隐患,而且也把那位师公颇含善意的决定告诉了他之后,赵中平居然还是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你即无心我便休! 于是,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人也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你即无心我便休! 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人也站了起来。 “不是,我,我……“ 看到方羽站起了身,赵中平也慌忙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虚拦在方羽面前,可嘴里却依然犹豫着说不出一句痛快话来。 方羽也不说话,只管用他那双清亮若水的双眸静静的看着赵中平在那里挣扎。 赵中平黝黑的脸上神情百变,可心里的顾忌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忽然间卷过他心头的那种渴望冲动:“唉!方羽你请坐,我全告诉你就是了!” “哦?呵呵。”方羽微微一笑,又重新坐回了炕头。 “其实除了当初的那些传说之外,后来我还曾在无意间发现过一些事,所以才会那么忌惮……” 看到方羽坐下,才开始说话的赵中平刚说了这么两句,他脸上也再次出现了犹豫和摇摆的痕迹。 方羽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并没开口催促或是劝慰的意思。 赵中平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死了继续遮掩下去的心。 “五年前,也就是我刚满四十五岁的那年冬天,学校在放寒假的前夕,因为发不出拖欠了半年的工资,所以就给我发了三百多斤的粮食来顶工资。 我离家太远,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那些粮食给弄回家里来。所以就跟学校请了假,想回村里来找些人帮忙给拉回来。 没成想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山里也和今天一样,下起了鹅毛大雪。那一天的雪很大,那种天气下,别说是找人拉那些粮食回来了,甚至连人走在山道上,都会很危险。 所以无奈之下,我就和我二叔约好,等回头雪停了,再让他安排我那几个堂侄跟我一起回学校去拉粮。 那天的雪到了晚上大约**点多的时候就停了。 本来在我们这里,到了冬季这个时候,人们大多都该睡觉了。可那一夜,我因为心里牵挂着要早点把粮食拉回来,又怕第二天早上再去找二叔联系会耽搁时间,所以就想连夜早点把人手都给确定下来。因为我教书的学校离村子太远,而且一路上又大办全都是山路,再加上刚还下了一天的雪,所以那点粮食想顺利的拉回来,就一定要把我那几个堂侄全都给叫上才行。 而这种事情,自然要由家里辈分最高的二叔吩咐和安排才会比较顺利。 于是我就连夜又去找我二叔商量。 谁知等我过去后,却发现他不在家里。而二婶也含含糊糊的不肯明白告诉我,二叔去了那里。 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再加上心里也比较着急,所以追问的比较凶,可能是被我追问的有些急了,而且二婶她也怕我因此而起了误会,所以到了最后,还是告诉我,二叔去了村长王大仙那里。 我虽然有些奇怪二婶的慌张,但当时也没太往心里去。 作为我们赵姓中辈分最大的二叔,以前也会经常和身兼王姓族长和村长两重身份的王大仙进行一些私下的接触。所以二叔这么晚去他那里,好像也没啥可奇怪的、 给二婶留话让她转告二伯后,我就准备回来早点休息,好第二天一早就上路。 可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回来的半路上,我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些可疑。按理说,这些年我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学校教书,但我家还在这里,平时也跟村里的人关系都处的不错,跟村长王大仙的关系也一向还行,二叔就算去了王大仙那里,二婶也不用这么瞒着我才是呀! 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一觉得奇怪,就想去王大仙那里寻个究竟。 谁知等我到了王大仙家附近一看,他家的灯是黑的。 这让我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了,因为我不管怎么想,都实在找不到二婶需要骗我的原因。 就在我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王大仙家黑乎乎的院子里传出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而这低低的咳嗽声,听上去居然就是我二叔的。 这一下我当时就蒙了。 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为啥明明已经关了灯睡觉的王家院中,会传出我二叔的咳嗽声? 就在我刚一发蒙的空里,黑乎乎的院子里又接连响起了数个不同的咳嗽声。 尽管我听不出来这些刻意压低了的咳嗽声都是谁发出来的,但那一瞬间,这些咳嗽声起码让我当时就明白了一件事。 王家黑乎乎的院子里有人,不但有人,而且还不止我二叔一个人。 他们在里面摸黑凑在一块干吗? 惊讶和好奇之下,我就悄悄摸到了王家院门外,从院门的门缝往里偷偷的看了过去。 结果看到的场面让我吓了一大跳! 里面不止有人,而且还黑乎乎的有一大群人。 等我定下神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除了跪在洞开的王家堂屋门槛边二叔之外,张家的三伯、六叔,王家的那些老人,但凡村里年龄超过了五十岁的男性老人们全都在院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他们从堂屋门口,一直跪到了院子里。每个人手上还都捏了点燃的半截线香。但是整个房门洞开的王家堂屋内,却不见任何的灯光,只有被点燃的三炷线香在他家的供桌上明暗不定。 堂屋的地上,村长王大仙也披头散发,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手中同样有一根被点燃了的线香,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不知道在那里搞什么明堂。 整个院子内,除了线香和周围一些积雪的反光外,再见不到任何的光亮,但就是在这样的院落里,却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当时我被吓得不轻。因为我看到的这一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按理说,在我们这偏僻的小村里,里面跪了一地的这些老人们,几乎每一个都在各自的家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平时的一言一行,也都对后辈们来说,都有着不容违逆的权威。 更不用说素来隐为村首的王姓一族中辈分最高的族长,同样也是三家村村长的王大仙在村子中平素的那份权威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一群几乎能决定村子内一切事物的老人们,在这种雪后深寒的夜里,鬼鬼祟祟的全都聚跪在这里?而且还全都摆出了这幅奇怪的阵势? 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甚至都惊讶的忘了继续呼吸。” 赵中平缓缓的诉说到这里时,仿佛人也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夜晚,整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屏住了。 “听起来好像是在举行某种有些隐讳的仪式,他们莫非是在开坛?” 方羽静静的听到这里,心里也隐隐有些恍然。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的淡淡笑容,也渐渐的收敛了起来。 赵中平一愣,他没想到方羽会猜的这么准,随即便恍然了过来,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啊…… 不过被方羽这么忽然一插入,也把他从刚刚的那种失神里给拉了回来。 他长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后,这才涩涩的应道:“他们就是在开坛!因为我从那一晚以后,我曾专门留意过,发现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二叔和村里的那些过了五十岁的老人们,都会在夜里悄悄聚在一起……” “他们只是单纯的开坛么?” 方羽再次开口插了进来。此时,他的目光中已隐隐有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这样诡异和不和常理的举动,都让他在听到的瞬间,心里就闪过了一些非常不好的预感。 例如血祭,例如…… “开坛还分单纯不单纯吗?”赵中平被方羽问的愣住了。 方羽也被他的反问弄的一愣,随即便失笑了起来:“呵呵,赵大叔你继续说,是我孟浪了。等你说完咱们再说分不分单纯的事情。” 赵中平用充满疑惑的目光望了一会方羽,这才舔舔嘴唇继续说道:“就在我被看到的一切给震住后不久,披头散发,一直都跪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王大仙嘴里忽然冒出了飞快的冒出了两句比较清晰声音。 可是他说的实在太快,再加上我当时还在震惊中,所以并没听还明白他说了些什么。 就在我还琢磨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就见他又猛地从身上摸出一把尖刀,狠狠的割在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上。 血顿时从那条握着线香的手腕上冒了出来。而我也被他这忽然的举动给吓得差点大叫了起来。 就在我的叫声还在喉咙间翻滚的瞬间,整个原本黑漆漆的堂屋内,插在供桌上的那三支线香却忽然齐齐爆出了三团小小的火星。 几乎与此同时,王大仙手中捏着的那支线香,还有他身后跪在门外的所有人手中的线香上,也都齐齐的爆起了一团团小小的火星。 紧跟着,就在这些线香上爆起的那一团小小火星一闪而灭的瞬间,一蓬浓密的血色雾气忽然就从王大仙那条受伤的胳膊上爆散了开来。 那是一种非常吓人的感觉。 原本在那样昏暗不清的夜色中,我应该是看不清那些雾气颜色的,可是在那一刻,我却很清楚的看到,那就是一蓬血一般鲜红的浓雾。 雾气很浓,扩散的也很快。 就像是我二叔他们那些人手中握着的那根线香上,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一般,那一蓬刚好把王大仙身子给罩住的雾气刚一飘出堂屋,就立刻分出了无数条支流,一缕缕全都往二叔他们那些人手中的线香上飘了过去。 很快,被二叔他们每个人都举在眼前的线香头上,都凝聚出了一团雾气。而且每个人线香上凝聚出的雾气团并不是一样的大小。 就像我二叔面前的那一团,就要比最小的张六哥眼前的那团仅有拳头大小的雾气要至少大上两三倍。 二叔他们这些人后来的动作,把我已经滚到了嘴边的惊叫声又给硬生生压回了喉咙。因为我看到,他们每个人又同时都把凝聚在线香头上的那团雾气凑到了唇边。 他们一个个全都张大了嘴,像是在吸食着什么难得的美味一般,全都使劲的狂吸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全是他们急促的呼吸声,那一刻,我真正被他们这些人奇怪的举动给吓呆了!” 急促的呼吸着,就在方羽面前毫不掩饰的抹着头上虚汗的赵中平又再一次停住了他的诉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后来呢?”此时的方羽眉头也明显的皱起来了。 “后来?没后来了!” 大口的呼吸着,赵中平茫然应了一声了,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的嘟囔了起来。 “没有以后了?”方羽不解下继续追问到。 “嗯,没有以后后。就在我被吓呆的那一刻,一张血红色的纸条忽然从供桌的上方凭空飘了出来,就在这张符刚飘出来的瞬间,一道血一般暗红的细光就像闪电一样,冲着门缝外我的眼睛射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一屁股坐倒,然后就在我连滚带爬亡命而逃的瞬间,我隐约听到身后的院子内,王大仙发出了一声怒吼:“师公降符,有人窥坛!” 没等我跑出太远,就听到身后的院落里,那些人全都开门追了出来。 还好那晚也不知道是害怕的缘故还是老天开了眼,我跑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夜里比较黑,所以到了最后,还是在被他们发现之前,有惊无险的跑回了自己家里。 也不知是他们自己有顾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一晚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搜索,甚至都没怎么惊动村里的其他人。 但是那一夜,我却整晚都害怕的没敢睡觉,还连累的我那苦命的老伴都没睡好。 结果第二天早上,直到我二叔带着我那几个堂侄过来敲门,才把我从那种巨大的恐惧中给开解了出来。 因为我怀着巨大的恐惧和不安打开门之后后,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二叔在经历过昨晚那事后,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根本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是带着我几个堂侄过来,喊我去拉粮食的。 要不是在拉上粮食的路上,我二叔曾隐讳的试探过两次我是否就是昨晚窥视之人的话,他那种若无其事心安理得的样子,都差点让我以为昨晚我是做了一场梦。 可他这么隐讳的一试探,自然就让我更加肯定昨晚的那一切,并不是我在做梦。 可当时我还处在那种说不清楚的恐慌之中,所以我当然不会承认昨晚就是我在门外窥探。我不但不承认,而且当时还装作连他很隐讳的追问也不明白的样子,费了好大功夫,这才让他停住了那种隐讳的试探。 等运着粮食回到村里后,没有出乎我预料的,王大仙也借着帮忙的借口来试探我了。 我自然和路上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蒙混了过去。 但是我也在和王大仙说话的过程中,吃惊的发现,他昨晚狠狠划过一刀的那只手腕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从那以后,我就对他们这种鬼鬼祟祟的聚会留上了心,但是一直也不敢再去近距离的窥探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说起来可笑,就连最后明白他们这是在开坛,也是到了后来,见过另外一些类似的场面后,才听人给解释明白过来的。 不过从那以后,我二叔和王大仙他们也可能对我有了怀疑,所以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时,他们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师公的传说和村里的祖训。 甚至有好几次,他们还曾隐约的暗示我,只要我表现出对师公足够的敬畏和虔诚,我那体弱多病的老伴就会得到师公无上神通的垂怜和救治。 但是我一直都在装糊涂,因为那一夜,我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的诡异和让人难以理解。都已经让我无法鼓起勇气去给传说中的那些师公们奉献自己可怜的虔诚了。当然,敬畏是早已足够了的……” “除了这种方式的开坛之外,他们再没其他举动么?或者说,村子里再有没有其他的异常?” 方羽在眉头渐渐展开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没有了,都已经初一十五的开坛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赵中平没想到他这番惊心动魄的诉说,却只换来了方羽这种不痛不痒的追问,心里便微微的有些不满了起来。 今天,他之所以会把这件数年来堵在心头的这个隐秘吐露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对方羽给自己治病的感激,以及对方羽能力的隐约推测和期待给造成的。 可他没想到,方羽在听完他说的这番隐秘之后,不但表现的这么淡漠,甚至就在他不满的反问出口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还再次浮起了那种让他一直都不是很理解的淡淡笑意:“呵呵,原来也只是开坛,我还以为是……” “腾”的一声,赤脚猛然跳到地上的赵中平脸上,那一抹迅速升起的异样潮红让方羽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而此刻,赤脚站在地上的赵中平已瞪圆了他的双眼:“方羽!这很可笑吗?” 几乎是低吼着一般,赵中平说话的时候,连颤抖的双手都握紧成了拳头。 方羽这次是真愣住了。他不明白刚才究竟是自己那里不对了,值得让赵中平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刚才,原本他还在担心从赵中平口中,会听到血祭等那类很过分的东西,可在仔细听完之后,却发现不过也只是一种很寻常开祈坛的仪式而已。 开祈坛这种仪式,在以往的民间,是一种很常见的活动。特别是在一些比较荒僻的小地方,迷信于一些说不上来究竟该归于那教那派小宗门的地方,这种仪式更是很容易流行开来。但大多都没什么太久的生命力,也很难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此番赵中平口中的那一幕尽管听起来有些诡异和可怖,但是等方羽想起那些师公来自原巫一脉中的血巫时,这种比较诡异和可怖的场景也就有了很明显的解释。 原巫一脉之所以被后世的巫门所打压,其实根本的原因,无非就和后来的道门打压巫门一样的道理。 变革和淘汰,以便让新兴的产物更容易让众多的世人接受和认同的一种必然而已。 后世的巫门要比早先粗糙狂野的原巫要深入和系统,相对先进和严密的系统方式也更容易被众多的普通人给接受。而之后,在基本继承了巫门大半精华,又有了一些新突破的道门出现之后,巫门也不可避免的因为类似的原因而走上了和原巫近乎相同的归宿。 这都是宗派发展之中,最常见也是最合乎逻辑的淘汰法则。 源自最古老最蛮荒原巫一支的血巫一脉,它门下的信徒会举行这种比较诡异和血腥原始的开坛方式,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和他之前料想中血祭等那一类东西有些本质的区别,所以方羽才会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呵呵笑了起来。可他没想到,却让赵中平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赵大叔?” 他不解的望着赵中平,目光却依然清澈如水。(未完待续) 第九章 “赵大叔?” 他不解的望着赵中平,目光却依然清澈如水。 一时激愤下,勃然而起的赵中平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很快的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涨红着脸,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在脸色一黯的同时,又软软的坐了下来。 “方羽,我知道你和萧桓都不是普通人。不然这次师公也不会这么好说话,可是我,我……”鼻翼快速的煽动者,赵中平的话音也开始有些变了。 “赵大叔,我刚才的笑并没有恶意,只是松了口气而已。若是其中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千万别在意!” 方羽看他刚才的那番神情不似作伪,而现在的这种激动和黯然更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便压下心头微微泛起的惊讶,站起身,非常诚恳的先弯腰道了歉过去。 赵中平口中的粗气平息了许多,可脸上的异样却不曾真正的消失。 “赵大叔,开祈坛一般在民间而言,应该一种很寻常的活动,怎会让你有这么重的顾忌?莫非其中另有缘故?” 事情反常即为妖! 方羽看他冷静了一些,便开始正容追问起了原因。 “很寻常的活动?” 在方羽的追问下,赵中平总算又抬起了他的头,不过他开口的瞬间,脸上也再度涌起了一抹异样的潮红。 “是!我认为,开祈坛在民间本来就是一种很寻常的活动。说实话,我在刚等你说的时候,心里还以为是血祭,或是活祭等那类比较过份的活动,所以心里有些不自在。你要知道,血祭等这类比较过份的活动,对你们敬畏的师公他们这一脉来说,并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方羽看他还不曾完全从刚才那种异样状态中摆脱出来,于是便硬起心肠,刺激了他一下。 “血祭?我们敬畏的师公这一脉?难道刚才我说的那些,还不算血祭吗?”赵中平愕然之下,果然绷大了眼睛。 “严格来说,你刚说的那些当然不是。血祭从真正意义上讲,是那种很血腥,很过份的仪式,往往会牵扯到一些无辜的生命,至于活祭,那就更…… 算了赵大叔,我想这些仪式的具体内容并不是你真正愿意知道的东西,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么?” 方羽看到赵中平越瞪越大的双眼,忽然醒起自己面对的,是个连开祈坛都觉得反常的普通人,所以很快便苦笑着试图扭转话题。 “好吧。” 瞪着双眼,凝视了方羽许久之后,赵中平这才真正从刚才的刺激和震惊中,回过了一些味来。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算是放弃了继续的追问。可他胸中那一股还未曾完全消褪干净的激愤和郁闷,却还是让他忍不住重新的计较了起来:“好吧!就算他们只是在开祈坛。也或许开祈坛这种事对你和萧桓这样有大本事的人来说,只是很常见的小事。 可是方羽啊,那你知不知道,这种小事对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却往往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道出来之后,赵中平脸上微微涨红的血色也像是随着这些话一起给宣泄出去了。他坐起的身体也软塌塌的靠到了炕头的墙壁上:“特别是对我来说,更是如此!” “哦?” 方羽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他身上,试图从他忽然变的惨白的脸上,找出其中之间的必然联系。 “这又要从我发现二叔他们偷偷聚在一起开祈坛后说起……” 垂着头独自在那里盯着地面愣了良久之后,赵中平这才在泪眼模糊中,缓缓说出了一些连方羽都为之色变的往事。 子夜时分,雪后的葫芦沟内,山风很冷也很急。 就在那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山风发出的连串尖哨声中,一个身披月白色长袍,身材高挑的纤细身影俏生生的出现在了萧桓的视线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萧桓的目光几乎在触及这个明显是女人背影的瞬间,他那双刚刚从定境中回醒、睁开的深邃双眸就猛地的眯了起来。 其实若有内行如方羽这样的人在一旁仔细观察的话,肯定一眼就会分辨出萧恒现在其实并不是眯起了双眼。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则完全只是因为他那双刚还很正常的漆黑瞳仁,在瞬间急剧收缩后带给人的错觉。 针一般锋利和尖锐,带着他脸上瞬间冷肃和僵硬了起来的那份警觉。 而宛若刀削般笔直的雪白绝壁上,就在那挂了薄薄一层积雪的峭壁半腰间,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皑皑白雪的陪衬下迎风狂舞,整个人像是凌空渡虚的仙子般矗立在绝壁上的高挑身影,也在同一时间像是触电似的转过了身。 两道冷电似的清冷目光在她转身的瞬间,就已划过了两人间数十丈的距离,冷冷的盯在了正在缓缓站起身形的萧桓身上。 而她身上,那一袭刚还和长发一样,在山风中随风猎猎而舞的月白色长袍,也在她转身的这一瞬间,猛地就在一种违犯了常理的诡异中,顿时安稳了下来,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而她身后,那一头旗帜般被山风扯成笔直的长发,却还在风里如狂舞一般的飘摇。 忽然之间,这动静之间巨大的反差,让她高挑而纤细的身影在这绝壁的夜色间,看上去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萧桓针尖一般的尖锐的目光在她转过身的瞬间,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一丝丝轻微的波动。 倒不是因为这女人头发和衣袍之间那种强烈反差的动和静,而是因为转过身的她脸上带着的那副狰狞面具。 居然又是一副罕见的傩面! 和中午见过的那位血巫一样,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一副连他也认不出来历的狰狞傩面。 这是一个有着一时间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几个眼珠的奇怪傩面。明显是一个粉色女性神魔为主的狰狞面具上,竖着的蓝色眼眸,横着的黄色瞳仁,以及不横不竖,斜睁着的黑色眼珠,无数奇形怪状的各色眼眸却似乎依着一种奇特的规律,又让这张傩面整个的构成一只巨大的竖形眼珠。 可偏偏就是这无数的眼珠构成的傩面,却又能让人在触目的瞬间,再也清晰不过的分辨出这是一个粉色为底的女性神魔的傩面。 这种极端奇怪的感觉和这么多色彩斑斓的眼珠凑到一起,几乎是在触目的瞬间,却让萧桓凝若磐石的神意也略略的出现了一丝恍惚。 森冷而又酷烈的攻击,也就在他的这一丝恍惚出现的瞬间君临! 那是一大片根本看到踪影的阴冷劲气,几乎在他感应到的同时,就已将他周围十丈的范围全都包含在之内。而劲气的锋刃,也已到了他身前五步。 五步的距离对萧桓这样的人来说,足以干很多事情。 所以,尽管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阴冷劲气袭来的速度疾若流星,但也足以让他在低吼了一声的同时,弯腰、伏身。 随即便在平地而起的那股小旋风里隐没了身形。 两种颜色的雾气就在他身形刚刚隐没的瞬间在半空中猛然炸开, 而雾气中,骤然响起的连串劲气爆鸣声,更是让他刚刚站起的那片地面上,五丈方圆内的积雪和碎石都卷到了半空。 夜空中,原本纠缠到了一起的两色雾气在卷起地面上的碎石和积雪后,很快就变成再也分不出颜色的一片混沌。 噗噗噗,接连挨了三下狠的之后,心头暗凛的萧桓也终于抓到了机会,一记蓄谋已久的***也狠狠的拍在了对手的肩上。 “嗯!” 几乎同时响起的闷哼声里,纠缠在雾气中的两人迅速的翻腾着分开。随即又在相隔十丈的距离上,踉跄着站住。 “罗天大巫门下怎会有你这般阴毒的丫头?” 萧桓一等身子站稳,便将他那双快要不见了眼白的怪眼投向了对手。 这短短一瞬间的交手,让猝不及防的他差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在踉跄中落地的瞬间,他连嘴角渗出的那丝污血都不愿意去擦,就已悍然催动了必杀的秘技。 那一双快要不见了一丝眼白,只剩下一双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的漆黑瞳仁的怪眼,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就在最强秘技即将发动的前夕,岁数早已不再年轻的他还是忍不住先发出了自己胸中愤怒的惊疑。 罗天大巫一脉尽管远不若巫门六大宗那么声名显赫,但在早已式微的巫门中,也算是影响颇大的实力型宗门。而且历史渊源上,还和萧桓出身的隐仙一脉有着相当交情,所以现在尽管非常的郁怒,但萧桓在出手前,还是给对手留了次机会。 当然,这也是他在刚才一番较量之后,自问真正实力足以克制住对手的前提下,才做出的举动。 因为现在,刚开始时还借着偷袭似的攻击占据了一些上风的对手,已被萧桓刚才的那一记***给了相当的重创,局面已被他给扳平了回来。 所以现在他对面,同样踉跄着勉强站稳的对手,形容也跟他一样的狼狈。 原本闪动着流光一般淡银色光芒的月白长袍上,整个左肩头那里,有一块足有一尺大小的地方出现了焦黑的颜色,而她那张依然被傩面遮掩着的面容尽管看不到真容,可她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中,那一抹震惊以及惨淡的目光,却早已将她的狼狈和不敌表露的清晰无疑。 可即便是这一切在萧桓眼中都已足够证明自己的实力,自己这一声警告似的怒吼也已申明了自己愤怒的时候,这位忽然出现在葫芦沟神秘女人却再次用她的沉默和行动挑起了萧桓更大的愤怒和杀机。 她居然就在萧桓话音未落的瞬间,又像一阵狂风般席卷了过来。 “哼!” 这一次,萧桓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而是在冷哼了一声的同时,也像一阵狂风一样的迎了上去。 十丈的距离在两道相对急冲的狂风面前根本算不上距离,可就在这两股狂风即将相撞的前一瞬,萧桓的神意中却突然响起了一声让他眼前一黑的巨大轰鸣! “哐!” 就像有无数面巨大的铜锣一起在同时被轰响在他脑际,萧桓在眼前猛然一黑的瞬间,也在心里猛然一沉的同时,悍然发动了早已准备了多时的秘技。 就算死,也不能让对手好过! 一大团朱红色火焰猛地从他身上炸起,而就在这团火焰炸起的同时,他刚刚还宛若狂风般猛扑的身影也在这团火焰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蜷缩、斜掠。 眨眼的瞬间,他已缩成尺大一团的身影就在四面纷飞、燃烧着的衣服灰烬中,紧贴着地面,像是没了重量的树叶一般,在狂风和火焰的间隙中无声无息的往外急掠了出去。 而那一团从他身上炸开的火焰,此时就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火,几乎就在炸开的瞬间,便已将方圆五丈之内的空间笼罩在了其内。 五丈方圆的空间中,空间似乎在这一团团朱红色的火焰中开始变得朦胧和扭曲,迷蒙的光影中,原本空旷的沟底中就像出现了一个不停坍塌扭曲着的朱红色透明罩子,罩子中有无数的火焰和异样的气流在不停的升腾和明灭。 而整个沟底积雪淤积的阴寒,此时就像是也被点燃了的空气和热浪给瞬间驱散了一般,眨眼就已不复存在。 整个沟底中,气温在急剧的上升。 眨眼之间的温度之高,甚至就连早一刹那斜斜抛飞出去的萧桓那团身影上,都再次开始有了片片化灰而飞的残影。 早一步,抢在萧桓之前就已猛扑而来的那位傩面女人在这种速度的异变面前,根本就没有再做其它反应的余地。就在她狂风一般扑进那团朱红色火焰的前夕,她口中也响起了一声自出现以来唯一的一次怒喝:“噬魂!” 就在这声怒喝响起的同时,她将要扑进朱红色火焰的身体猛地的在一声闷响中爆裂了开来。 无数道冰蓝色的细碎光线刚刚产生的瞬间,就已被不停涨缩着的朱红色火焰连她爆裂的肢体一起给吞没。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却依然还是有接连三道冰蓝色的光线闪出火焰的包围,循着萧桓外逸抛飞的身影一闪而至。 萧桓的身影再一次将不可能化为了可能,原本蜷缩成了一团,像一片树叶般随风而飘的身影,就在那三道冰蓝色光影即将入体的前夕,猛地就在半空中轻灵的舒展和翻腾了开来,就在妙到毫颠,宛若飞鸟般轻灵的两个翻腾之后,前两道冰蓝已被他险险的闪过。 可最后一道的冰蓝,却在他刚刚开始第三次腾越时电闪而至,**了他的体内。 他刚还轻灵无比的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给凌空狠砸了一记似的,猛然间就在一连串血雾中再次地抛飞了起来。 只是这次,姿势已经难看到不能形容。 也就在他再次抛飞的同时,一声自那位傩面女子刚吼出噬魂二字的同时,就已在绝壁间响起的清吒声,这才完整的传入他的耳际:“九妹,不要!” “她还有同伙?” 这是萧桓在失控的身体狠狠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反应过来的事实。 “噗!噗!噗!” 几乎就是在身体狠狠撞落在地面上的瞬间,萧桓便强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的痛楚,让身体在地面上极速翻滚的同时,也接连张口喷出了三口血箭击打在了身后电射而来的那一道碧芒上。 那是一道从绝壁间电射而来的清冷碧芒,带着刺耳的音鸣。几乎就在入目触耳的瞬间,便让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萧桓认出了这道能要他命碧芒,原本不过是一件乐器,绿色的竹笛。 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饱含了他浑身精华的三道血箭并没有让萧桓失望。 每一记都准准的射在了这道要命的碧芒之上,硬是在电光火石般间不容发的霎那间,让电射而来的碧芒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停顿,也让他终于缓过了最要命的那口气。 胸口间,先前被**体内的那一道冰蓝阴寒的夺命劲气,也借着连喷了三口血箭的功夫有了少许减弱,生死关头他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几乎就在缓过这口气的瞬间,就在身体还在不停翻滚腾挪的同时,一面老旧古拙的小铜镜便已出现在了他手中。 又是一大口鲜血在翻滚中从他口中喷出,准准的喷在了出现于手心中的那面古旧铜镜上。 一道血红的光影随即便在一声响彻了山谷的清鸣声中迅速从他手中炸起,随即便在紧随身后的那一抹碧芒和身体之间爆裂,与忽然轰响在山沟里绝壁间的一声低沉鼓声一起,让整个山沟中的一切都在这瞬间,失去了颜色。 绚烂的,就若朝阳般让整个山沟的天地都呈现出一片金红色的夺目光华中,隐约可见到中央有一只赤红色大鸟升腾的光影。而一声连一声穿入九霄的清鸣声中,那一串串接连炸响在天地间的急促鼓声,就像阴雨天连绵不断的狂暴雷声,一声声狠狠的砸响在这混乱的山沟里,让那一大片夺目的金红色光华也在这惊天动地的震颤中迅速的消褪了颜色。 说起来似乎这一切全都是过了颇长的一段时间,可在此刻苦苦挣命求存的萧桓感觉中,从第二次动手到现在,也只过是过去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也就是在刺目光华的遮掩下,他翻滚个不停的身子刚刚能够停下、稳住以及再度消失于原地的这么点短暂功夫。发出了刺目光华和救命凤影的那面玄鸟镜便再也抵挡不住碧芒和鼓声的敲打,啪的一声轻响中,在半空中碎成了一片的铜屑。 但重要的是,就借着玄鸟镜为他争取到的这点时间,他已在狼狈不堪的绝境中,为自己争取到了逃命的那一点契机。 混乱中,已将逃命遁术催动到了极致的他眼看着就要遁出葫芦沟这块生死地,而身后刚发现他失踪的那两个夺命女煞星也追之不及的关键时刻,半空中忽然炸起的一声拨浪鼓的脆响声。 就在这一声拨浪鼓声响起的瞬间,如电般遁飞的他便如同中了雷击一般,再次凭空幻出的身影一软,一头就往地上重重的栽了下去。 身体往地上栽去的瞬间,他早因连番挣扎而褪尽了血色的脸上,此刻已全是一片绝望的死灰:“没想到我萧桓自命天纵之才,却会这般糊里糊涂的殒命于这里!” 就在他眼看就要一头栽到冰冷的地面上,而早已失控的身体也再度因为最后那声拨浪鼓的脆响而炸起一蓬血雾的瞬间,一只预料之外大手却在这最危机的关头扶上了他软软的身体。 他挣扎着抬眼,入目的正是他今晚约战的对手,荒城血巫、师公赤眉。 而此刻,搀着他刚在雪地上站稳身体的赤眉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用他那双死灰色的双眸正冷冷盯着不远处,凭空冉冉而来的那三道月白色的曼妙身影。 毫无理由的,萧桓在这要命的一刻,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松。随即便在失去神智前的最后一瞬,挣扎着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快走,找方羽!” 随即,他的神意便迷失在了如潮水般涌来的黑暗中。(未完待续) 第十章 蓬!蓬蓬! 就在这一串从远处忽然传来的低沉鼓声打破三家村夜晚寂静的时候,方羽还正在努力的消化着从赵中平口中听来的那些信息。 他怎么都没想到,今晚能从一个像赵中平这样的普通人口中,听到这些令他感觉到震撼和脸红的言语。也更没想到,这些素来在自己眼中,再也寻常不过的小把戏,竟会在这荒僻的大山里,给那么多像赵中平这样的普通人,带来那般程度的影响和后果。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一个普通老人的遭遇和反思,让方羽也陷入了这种深感茫然的境地。 这人世间,究竟是怎么了? 这是他在心境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发自内心的一个巨大疑问。也就在这个时,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那种不同寻常的震颤和波动也清晰的映入了他神意。 紧接着,他就和愕然而起的赵中平一样,听到了夜空中传来的那一连串如雷般沉闷无比的鼓声。 刚刚倾诉完胸中郁结的赵中平原本是半躺在炕头窗柱上的,可当他听到这一串闷雷般的鼓声时,刚刚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的血色脸上,又再度失去了颜色。 而他愕然而起的举动,和他身上随之出现的颤抖以及那种紧张的模样,也让方羽在触目的瞬间,猛地就被心里忽然泛起的那种很陌生的负疚感给狠狠的刺了一下。 心在这瞬间,像是被针戳着一样的疼了起来。 方羽腾的站起身,若水的眸子中有一抹清冷的东西在隐隐的翻腾:“赵大叔,你别害怕,回炕上去躺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不等赵中平再有什么反应,他的人便已在两个箭步中跨出了房门。 “方羽,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呀!人呢?” 等回过神的赵中平赶了两步到了门口,漆黑的院落中,那还有前一刻刚跨出房门的方羽的身影? “苍天啊,你就放过可怜的我吧!呜呜呜……” 愣了一愣后,赵中平忽然就在一股猛袭上心头的悲怆和恐惧中,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头蹲在门口嚎啕大哭了起来。 苍老干哑的哭泣声在这漆黑冰冷的夜幕中,就在那一阵阵的鼓声和异响的陪伴下,听上去是那么的软弱和无助。 胸口憋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郁闷,夜空中,方羽迎风飞掠的身影就若激电一般的往波动最剧烈的地方怒射而去。 在他的记忆中,那地方好像就是早先萧桓提过,也曾吸引过他一定注意力的葫芦沟。那个有着一片很古老的石刻。 原本,当空气中那种剧烈的波动刚刚传来的时候,方羽还以为是萧桓和那位血巫赤眉在那里开始了斗法。 早先,方羽在带着赵中平回来而久候萧桓不至时,就已猜到他俩之间肯定会有这么一场争斗。 萧桓不肯回来,除了说明萧桓有他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外,从另一个方面,也不无隐隐包含了有拒方羽插手此事的意思。 为了这一点,他甚至可以连安顿在赵中平这边的行礼都不来取。 虽然在方羽看来,修行人的争斗中是否要身着法衣等那些东西辅助,对真正的修行人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作为巫门中坚持传承和法统之争的人来说,就像现在的萧桓,在坚持法统之争之际,还不肯回来拿行礼中的法袍,这就无疑说明了他的心意。 他不希望方羽来插手此事。 而之后荒城赤眉的来访,也同样在隐约的表达着相同的意思。所以方羽早先还曾暗赞他俩都是相当骄傲和自尊的修行人。 在方羽的感觉中,这种为了一些早已过去的所谓法统而展开的争斗,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毫无意义的麻烦和浪费。 但基于方羽家教中对于传统的尊敬和认同,所以他尽管心里对这种争斗不以为然,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对这种行为背后的坚持,还抱有相当的敬意。 若不是这三家村内,还有那莫名其妙让人生怪病的阴寒不曾得到真正解决,依照方羽本身的性子,他早就会在他俩先后表达出这种隐讳意思的同时,掉头抽身而走了。 既然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那就同样也要有为此而付出代价的觉悟。 方羽素来尽管心性良善,但也不至于多情到连这样子的争斗都要去掺合一把的地步。 再说以他对萧桓和那位师公的短暂接触,心里大致上也对他俩各自的水准和个性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认知。 在他的感觉中,骄傲沉稳如萧桓,在对上水准远不如自己的对手时,尽管不可能完全放手,但在站了上风后,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极端的事情。 所以方羽心里并不担心他们的这次争斗。当然也就没有动过去现场观战的念头,而只是留在赵中平的这里,耐心的等待他俩争斗的结果。 在他的料想中,这两人的争斗不会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很明显。而他们两个人,尽管坚持的法统水火不容,但从本质上来说,却都还算是方羽印象中那种真正的修行人。所以并不担心他们会肆无忌惮的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今晚会在赵中平这里听到这么一个他以前并不曾仔细想过的问题。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从得到天心灯到开始游历,除了担心过父母受到惊吓之外,他素来尽管在施展神通法门的时候,也很注意场合和收敛,但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却真的还从没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仔细想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斗法或是术法神通,会对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和观念,带来多大的影响和多么可怖的冲击。 更让他没料到的是,等这一连串忽然响起的鼓声传入耳畔之际,他竟从中感应到了浓烈到令人心寒的杀意和气机。从而也让他在瞬间就分辨出,这鼓声并不是萧桓或是荒城赤眉两人的法门所为! 居然还有数个有着相当水准的修行人在那里肆无忌惮的施为! 像这样毫不掩饰和加以控制的肆意施展法门,难道这帮家伙就根本不去考虑一下身后这小村内那么多人的安危么? 所以几乎就是在分辨出这通鼓声和那些异响并非来自料想中的萧桓他们俩的瞬间,方羽有些郁闷的心头就陡然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意。 而强横无匹的灵神,也早已带着浓浓的威慑和警告,抢先一步君临在了紊乱的斗场。 浩瀚若海的无匹灵神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忽然出现在生死一瞬间斗场,霎那间,斗场中那一片混乱的光影和声音顿时就像被狂风卷过的残烛一样,硬生生的消停了下来。 森冷而又几乎不分敌我的强横气机,带着方羽心头淡淡的怒意,在忽然笼罩住山谷的瞬间,就让斗场中岌岌可危的赤眉大大的吐出了憋在胸中的那口浊气。 同时他张口喷出已经含在口中有些时间了的那口鲜血,他在面前突然出现的那一蓬血雾中,带着浑身瘫软的萧桓闪出了那块致命的场地。 就在他凭空闪身悄然而退的同时,刚才只在几个呼吸间的围攻中,就让他吃尽了苦头的那三个白袍女人手中的那几把乐器,也在噗噗的连串轻响声里,碎裂成了飞灰。 等他踉跄的身影在圈外狼狈的显现时,他晃动中摇摇欲坠的身体正好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扶住。 他吃力的扭头,正看到方羽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清冷,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幻现。 他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身体还给他争气,总算是勉强的站稳了。 “难道有了点术法神通,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了么?” 几乎就在现身的瞬间,方羽清冷的声音就已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响彻了整个山谷。 他面前五丈之外,那三位身穿月白色法袍,头戴狰狞傩面,看身形明显是女人的三个傩面人此刻,正死死的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而她们体内,正在疯狂挣扎着催动和运行的法门,也让方羽在惊讶的同时,更是平添了几许说不出来的怒意。 在自己这么明显强横的气机压制下,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在体内疯狂的催动着劲气,还在试图施展那些并不为常人所知的可怖法门。 方羽的怒火几乎在分辨出这些法门特征的瞬间,就已熊熊的燃起。 自碟仙一事,经历过那克隆出来的异灵在骗了自己,然后又企图在危机关头自爆以求同归于尽的教训之后,屡屡因自身的善意而授人以柄的方羽,也已在早先那番混混沌沌的迷境中,对一些事,有了足够的反省和新的认知。 既然自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那就要有背负这种能力带来的后果和责任的觉悟! 而现在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种万事万物,一切顺其自然的心境当中,其实所包含的也并不全是以往的那种平和与淡然。 还有来者不拒,去者不留的决然。 天地之间,阴阳转合,也并不光是平静和淡然就能包容的! 所以这次,方羽在他再一次遇到这种不可理喻的家伙时,就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噗噗噗!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三位带着狰狞傩面的女人身上,刚刚鼓起的月白色长袍就像被吹爆的气球一样,在连成了一片的轻响中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随着四散飞射的破布碎片一起抛飞出去的,还有她们三个已经失去了控制的身体,以及应指而炸成了无数碎屑的狰狞傩面。 方羽如电般闪进的身影在出指后,就已停在了原地。负手而立的他身体周围,那些四散飞落的碎屑就若被一股无形的强风给阻拦着一般,纷纷在距离他身形五丈之外的空中,便再度斜斜的飘飞了出去。 人的身体要比这些碎屑沉重的多。 所以就在这些碎屑刚开始往下飘落的时候,应指抛飞出去的那三个女人就已结束了在空中翻腾,一个接着一个的而砸向了地面。 很难堪! 三个应指抛飞出去的女人中,只有中间那一位在落地的前夕,勉强控制住了身体的落势,以一个半跪的姿势避免了像她另两位同伴一样的狼狈。 下过大半天雪的谷底地面上,两个近乎**的女人就像两个秤砣般重重的砸起了两蓬积雪,随即就像两根滚地葫芦一般,足足在地面上滚出了三四丈的距离,这才停住了去势。 可是和她们之中那位相对幸运的同伴不同,她们即便是已经停住了去势,也没有表现出要爬起的举动。 很显然,她们在栽落地面的那时,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跟你拼了!” 就像彻底的疯了一般,半跪在地面上的那位半裸女人还没等自己完全站稳,就已嘶吼着猛扑而出。 “小心!” 手里抱着软塌塌的萧恒,原本一直站在方羽身后不远处观战的赤眉看到这时,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五六丈外,背对着自己的方羽到了此刻,却依然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安闲模样,竟似没看到数丈外那女人扑起的狰狞。 方羽回头冲他笑笑,脸上还是看不到丝毫的紧张。 与此同时,噗通一声中,方羽身后数丈外,那位刚刚猛扑而起的女人已再次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赤眉惊讶的发现,这个在刚刚围攻他的三人中修为和实力最惊人的家伙,这一次猛扑而出的身体竟只扑出了不足三尺的距离。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就这轻轻一摔,甚至还让她的额头和嘴角都出现了殷红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难道…… 赤眉在方羽的淡淡笑容里,半惊半疑的愣住了。 “你,你废了我?” 很快,匍伏在凌乱雪地上的女人那宛若兽吼的尖叫就证明了他的猜疑,“果然是废掉了……” 方羽依然负手站在原地,淡淡一笑:“还不算废,只是禁些时日而已。” 顾不上擦去额头和嘴角的血丝,喷火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负手而立的方羽,半爬在地上的女人在方羽清冷的声音落地之后,也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持一般,双手一软,重新重重的爬到了地上,她也给气的晕死了过去。 方羽身后的赤眉听到这个答案,刚刚放下的心却又重新提了起来。紧张之下,他在那女人晕过去的同时,把心里的紧张也给问成了声音:“禁些时日?” “是啊,禁了些时日。大约三五年之后,会慢慢恢复过来,希望到那时,她们的心性能变得平和一些。” 方羽也不去管卧倒在雪地上的那三个半裸女人,在回答的同时,转身往赤眉这边走来:“萧桓怎么样了?” 赤眉一听地上的这几个女人三五年之后才能恢复过来,心里虽然还不无担忧,但神色之间,却已轻松了许多。不过在抬起抱在手中的萧桓时,他刚松开的眉头却又微微皱了起来:“还死不了,不过他伤的可不轻。” “嘿!” 方羽的目光一落到软塌塌的萧桓身上,口中就已忍不住惊嘿了起来。 此时被赤眉抱在双手中的萧桓,双眼紧闭,满脸血污,浑身上下只剩下被血污和汗水给染成了抹布一般的贴身内衣,那里还有早先那种精气内敛、神采奕奕的模样? 要不是他蜡黄色的鼻翼还在不停的颤动,说他现在是个死人估计都会有人信。特别是看他在赤眉手中那种手脚完全失去控制,随风乱摆的样子,更是让人不能不怀疑他现在生死状况。 “罗天噬魂,神女音杀,嘿!居然还有老黑巫的炼神!她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引起方羽惊讶的,自然不光是萧桓眼下糟糕的状况,以他的修为和医术,眼下的萧恒尽管伤的不轻,但还不足以令他束手或是惊讶到这个地步。 令他惊讶的,主要是造成萧桓这身伤势的源头,换句话,也就是造成萧桓这一身伤势的那几个女人所用的法门和来头。 素来只在闽粤一带偶露峥嵘的罗天大巫门中的噬魂,千百年来名传巴蜀的神女一脉的音杀,以及跟自己渊源颇深的黑巫一宗中的秘技炼神,这数种分属不同巫门大宗的秘技,怎会被这三个女人这般轻易的施展出来? 看自己刚才禁制她们时感应到的气机反应,应该不是这三大宗门中人啊,这就奇怪了! 方羽的眉头也微皱了起来。这一刻,他心里忽然闪过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尽管这感觉就像一道闪电般极快的一闪而过,并不曾真正在他心空里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就这电光火石的一闪,也已让他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恐怕是个**烦啊……” 就在方羽心里嘀咕的同时,赤眉的口中却已响起了真正的惊叹:“啊?三派秘技,难道又是他们?” “又是他们?” 赤眉脸上惊容和色变落在方羽眼里,引起了他足够的注意。他没料到,能在赤眉那张干瘦的老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紧张和惧意。 “我也说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不过大半年前,我曾在荒城周围无意间接触过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他们各个都能施展数个不同宗门的法门和秘技,非常的阴狠和难缠。” 在方羽如水的清亮双眸注视下,赤眉的神情也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对了,该死!我怎么忘了,当时他们穿的也是和那三个婆娘一样的月白色长袍,自称是什么赤莲坛内堂的供奉。” “什么?赤莲坛内堂的供奉?” 这一次,轮到方羽瞠目色变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什么?赤莲坛内堂的供奉?” 这一次,轮到方羽瞠目色变了。 “嗯,他们自报家门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怎么,方羽你也知道他们?” 赤眉看到方羽色变,也不知道怎地,他心里也猛地不安了起来。 “哦,呵呵。曾经和两个自称是赤莲坛门下的家伙打过交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遇到这些家伙,呵呵。”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方羽的笑声和解释让赤眉心里又安稳了下来。原来方羽也曾被骚扰过,那就难怪了。 可是方羽却被他点头的动作和说的话给弄迷糊了:“你明白了?” “是啊,既然你也被他们给骚扰过,那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什么赤莲坛的人,个个都是那种即阴狠又难缠的家伙吗?一个个死皮赖脸的,一旦沾上就是没完没了的死缠烂打,令人生厌至极。” 有些困惑的赤眉说着说着,不由又想起了自己被那几个家伙纠缠的遭遇,眉头也再一次的皱了起来。 那一次,要不是自己还有师门先辈在荒城周围布下的禁制和机关可以作为依靠,还不知道最后会落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反正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一想起来心里都隐隐觉得有些胆寒。 “哈,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方羽听到这里,这才算是知道了赤眉刚才所谓的明白是指什么,这跟自己惊讶的原因根本就是两回事呀,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笑了起来。 “方羽,你准备怎么处置那几个家伙?这家伙刚才可是已经干掉了她们其中一个,咱们不如干脆……” 赤眉看到方羽笑了,还以为方羽清楚了自己在担心什么,所以心一横,便试探了起来。 前面他刚到这里的那时,正是萧恒刚干掉对手,随即便在这三个女人手里挣命的要命关头。 要不是方羽来早了一步,冒死冲出来的他和萧桓可就全都要把吗命毁在这里。 所以他心里本就对这三个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疯女人怀有极深的忌惮和杀意。 加上现在又猜到这几个家伙跟半年前纠缠了自己数日之久的那几个家伙是一伙的,心里的忌惮和杀意就更是旺盛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暗暗有些心惊。 若不是赤眉自问心底里对方羽还有那么一丝忌惮和敬意,他刚才就已经冲过去下狠手了。 “嗯?” 老赤眉的提议和他身上猛然大盛的杀意让方羽小小的吃了一惊。可是等他目光一落到灰头土脸的老赤眉身上时,便也就有些恍然了。 老赤眉是这方圆百十里地面上人人敬畏如神的师公,也是这一块地面上人们心目中的保护神,现在他和萧恒先后出手,却都在这几个女人手里吃亏吃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从颜面上还是从责任上来说,都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动了杀机。 再说以他们原巫素来的做派,有这样凶狠的念头和想法根本就不足为奇,自己这是在惊讶什么啊? 想到这里,方羽淡淡一笑,刚要开口拒绝,却又在心头忽然的一动中,迟疑了起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四个很可能就是来自赤莲坛的女人已经让萧恒给收拾掉了一个,这已经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再加上自己刚才又一怒之下禁了她们一身的修为,这对于一哥口中难缠至极的赤莲坛来说,恐怕又是一个不可能放手的深仇。 还有之前在金家坳因自己而消失的那两个家伙…… 自己可以不把赤莲坛的报复放在眼里,可今天若是就这样放掉地上的这几个家伙,那日后岂不是要让老赤眉和三家村的那些人来面对她们的惨烈报复? 这显然不行!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依老赤眉的建议,干脆把这几个家伙全留在这里? 方羽沉吟到这里,心里忽然就像扎了根刺一般的难受。不自觉的,他已轻轻摇起了头。 “方羽!” 老赤眉双手抱着软塌塌的萧恒,此时心里已经急得快要冒出火来。 刚才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还主要只是因为心里的忌惮和自己差点送命的愤恨,但是在等方羽表态的空里,他心里也在不停的琢磨自己这个建议的得失。 可是他越琢磨心里就越慌,心里越慌就越发的想早一点下手。这方圆数百里的地面,千百年来可一直都是由他们荒城原巫数宗守护的地界,当年他的先辈们曾为了对这份守护的坚持,甚至都不惜连荒城都给一起搭进去啊! 自当年荒城重建之后,这么多年来可再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若是因为今天自己的犹豫而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岂不是要让自己愧死? 所以他一看到方羽摇头,整个人就在一种难以诉说的悲壮情绪刺激下大吼了起来:“方羽!” 方羽愕然。 而赤眉也在方羽如水的清亮双眸望来的瞬间稍稍的清醒了一些,他非常勉强的一笑:“还是我来吧,她们今天一定要留在这里!” 话说到这里,他刚还激动不已的心里已经完全被一种出奇的平静给占据了。 “这样不好!” 方羽轻轻摇着头,不肯接他递过来的萧桓。而他也一步不让的盯着方羽的双眸,不肯收回抬起的双手。 “这样不好!” 方羽眼神中些微的迟疑在和赤眉对视了数秒后重新消褪了个干净,在又摇头说了一声不好之后,方羽转身就往身后那几个卧倒的女人那里走去。 赤眉依然举着手中的萧桓,目光却紧紧跟着方羽的脚步不肯稍离。 一人身上又给了一指,等第三指点出的时候,方羽清亮如水的双眸便已盯上正在缓缓睁开的那一双眼睛。 如果抛开因为趴在雪地上而带来的那些污迹和脸色的苍白,说句稍微公允点的话,此刻正在雪地上缓缓挣扎着爬起的这三个女人都有一张很漂亮的面孔,自然常年的修行也让她们的身材有着相当傲人的资本。 特别是现在,正在用那双充血的杏眼狠狠的盯着方羽的这个女人,那张面孔更是长的让方羽在触目的瞬间,就想起了一句很古老的话语:“卿本佳人……” “你是谁?”冰冷而又微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方羽油然而起的慨叹。 “小镇方羽。是我一手先禁、后废了你们一身的修为。现在你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我想足够支持你们离开了,请吧!” 方羽说完话,根本就不理那女人恨不得吃了自己那副狰狞神情,转身就往一直盯着自己的赤眉那里走去。 赤眉看着一步步悠然走来的方羽,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涌上心头的究竟是感动还是焦虑。总之,这一刻,他张大了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方羽刚才过去再度出手废掉那几个女人一身的修为,并且郑重报名,显然是要把对方日后的报复一力承担下来的意思。可面对这种不死不休的深仇,这群要多阴狠就有多阴狠,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的家伙,又怎会这么好相与? 同样身为巫门中人的老赤眉可绝对不相信对方会因此而放过萧桓和自己。 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傻了!可他今天这一番遭遇,终究全是因为萧桓和自己而起…… 五味杂陈之下,老赤眉自己像是傻了一般的犹自举着萧桓不知道放下,可他脸上,那一双渐渐变得阴冷的双眸却已绕开了正向自己走来的方羽,落在了方羽身后正在挣扎着爬起的那三个女人的身上。 他在准备着,若是这三个家伙稍有不对,那就毫不客气的送她们去上路,谁的面子都不给! 很可惜,一直到方羽走到他身边,从他早已变得有些麻木的手上接过依然昏迷不醒的萧桓,一直到那三个半裸的女人宛若幽灵般绕进漆黑的夜色,他都不曾等到出手的机会。 他恨恨的一顿跛腿,这才在方羽淡淡的笑意中打消了追过去的念头。 就在这时,远方漆黑的夜幕中,传来了一声阴冷到能令他暴跳三尺的沙哑女声:“赤莲坛与你们不死不休!” 就在他暴跳而起,正准备追过去灭口的前夕,耳边却传来了方羽淡淡的叹息:“算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 霍然回头时,赤眉的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算了!” 这一次,方羽若水的双眸中有一抹微微的阴霾闪过,随即便在令赤眉吃了一惊的精光闪烁中,将目光投进了远方的夜幕之中:“尊驾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忍不住了么?” “阿弥陀佛!” 就在几乎与方羽的沉喝一同响起的佛号声传入赤眉耳际的瞬间,还没等吃惊的他跟着方羽扭头远望,他身边的方羽身上,就已再度发生了令他胆寒的异变。 “罄!” 一声直入云霄的清鸣声中,方羽头顶三尺的夜空中突然凭空幻现出了一团青蒙蒙的光影。而方羽的身上,也同时忽然勃发出了一股赤眉根本无法抵抗的大力,在他感应到的瞬间,就已将这股大力将他远远的推了出去。 而此刻,原本黑漆漆一片的远山之中,也接连响起了两声直灌脑际的钟声,几乎是在这两声让赤眉浑身都震颤不已的钟声响起的同时,远山中的半空中,也陡然亮起了一团金黄色的光影。 赤眉在这一片声光出现的霎那,就已发觉,他对自己的神意完全失去了控制。 无论是发自方羽身边的清鸣还是他头顶上凭空幻现的那一团青蒙蒙的光影,还是远山中传出的那两记钟声和金黄色的光影,都在入耳触目的那一瞬间,就已彻底的瓦解了他对神意的控制。 唯一让他在这平生未遇的尴尬境地中还不曾彻底失态的原因,就是此刻忽然涌上他心头的那种奇特明悟,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没有丝毫的敌意! 反倒是他身上刚才还在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些伤痛,却在这一片奇异莫名的声光电影中,以他根本不敢相信的速度在快速的消褪。 一直等他退到了十丈之外,来自方羽身上的那股无形大力这才放弃了对他的作用。而原本被方羽抱在手中的萧桓,此刻也像是失去了重量的羽毛一般,缓缓自空中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伸手接住。可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面前的方羽和更远处冉冉而来的那一团金黄色光影,不曾稍离。 这一刻,他甚至连眨眼都已忘记! 方羽是在自己体内源自天心灯的那一股浩然无匹的劲气忽然炸起的瞬间,才确定了对面的远山处一直观战的人物究竟是那一派的高人。 而等他怀中的洪荒玺在发出绝似天心灯的那道清鸣声,再一次自动显踪的那一霎,方羽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几大异宝之间在遭遇时相互的吸引和排斥。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能说的清楚的一种奇妙感应,如果真要用语言来表达的话,此刻的方羽只能说,跟传说中,干将、莫邪那类通灵的绝世神剑之间的感应有点类似。 但是作为在修行人中间传说了数千年的异宝,共主的天心灯和洪荒玺,在跟另一件佛门中的异宝清音钟会面的这一瞬,绝非只是异宝之间的感应和争雄那么的简单。 要不然,就这么点短短的距离,也不至于让远山中的那位来客走的这么艰难,自然也更不会让此刻的方羽脸上,神色显得这般肃穆和**。 随着远山中那团金黄色光影的渐渐接近,方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和那位来客之间那两股强横无匹的气机吸引纠缠、排斥争锋的力量也愈加的难以控制。 夜色中,两人之间的空气在剧烈的波动,而空间也似乎在不停的扭曲和坍塌。可这一切,却又被方羽头顶上那一团青蒙蒙光影中深不见底的涡漩给不停的吞噬和还原。 相比刚开初的那一刻声响轰鸣争锋而言,眼下这一瞬间这种无声的内敛和纠缠对方羽而言,让他更加的兴奋和吃重。 兴奋是因为作为天心灯和洪荒玺的得主,他在这一瞬间三样异宝的争锋吸引中,有太多太多不足与外人道的玄奥明悟。 而吃重的是,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对这种宛若在刀尖上跳舞的争锋,控制的稍有不慎,那对人对己都将是一个连后悔都没有机会的结局。 更何况他要同时兼顾身后的赤眉和萧桓,还要拿捏两件异宝夹击一个清音钟的分寸。 毕竟,到了此刻,他心里早已经明白,对方和自己一样,其实都是猝不及防下,被双方各自拥有的异宝给拉进这种奇妙状态中来的无辜者。 本身,他和来客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敌意和恶意。对于这一点,此刻的方羽早就已经确信无疑。 当然,拿捏分寸和要分神照顾赤眉他们,并不意味着方羽就一定要比对方高明,当然更不意味着对方要比方羽来的轻松。 因为对方同样也要在这种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的争锋和吸引之下,拿捏住纠缠的分寸,同时还要继续在运动中接近,所以吃重的份量,也不见得会比方羽差到那里去。 而此刻的赤眉,却只能眼巴巴的盯着谷内,抱着还在昏迷的萧桓不停的一步步往谷口外退去。 不管是身前不停推来的柔和劲气,还是他作为资深修行人源自本能对危险最直接的感应,都在不停的告诫着他,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不是他所能企及的领域,甚至连稍稍的接近都无法企及。 “阿弥陀佛!” 半空中,冉冉而来的那团金黄色光影终于在又一声浑厚的佛号声中进到了谷内,随即一切的声光电影便在方羽那一声清朗的报名见礼中没了踪影。 “小镇方羽,见过大师!” 对常人而言,瞬间明灭的光影后足以让人目眩的黑暗并没有给方羽带来任何的障碍,他在抱拳见礼的同时,也不由暗暗为来人奇特的外貌而称奇不已。 来人是个身披青色僧衣的中年和尚,长得和佛门寺庙中常见的弥勒很有一些共同的地方。同样的大腹便便,同样的慈眉善目,只是个头并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当然他的双耳也没有像寺庙中的弥勒那般垂到肩上。 除了很像微型板的弥勒之外,此时的方羽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修行人的痕迹,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隐隐有玉一样温润的光华在流转,除此之外,再找不到任何异样的地方。 在方羽打量这位中年和尚的同时,那位中年和尚也同样在仔细打量方羽,不过打量归打量,他对方羽的见礼却没有丝毫的怠慢:“阿弥陀佛!贫僧怀真,见过方施主。” 方羽直到这时,才听出他口音颇似本地人。心里忽然一动的同时,便忍不住有些突兀的问了一句:“大师可是来自玄中?” “阿弥陀佛,方施主好眼力,贫僧正是莲宗子弟。” 方羽一听他果真是来自佛门净土宗祖庭的高僧,心里忽然又是莫名一动:“如此说来,大师莫非是为了赤老而来?” 此时,怀抱着萧桓的赤眉已经快要走方羽的身边,听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还没等怀真和尚回答,赤眉自己首先就给愣住了:“为我而来?”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为了赤眉施主而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为了赤眉施主而来。” 怀真连番被方羽说中,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和涵养,脸上不免也微微露出了一些诧异。在深看了方羽一眼后,他对着愕然的赤眉合十见礼。 “客气!” 赤眉一抬手中的萧桓,示意自己无法回礼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惊讶:“我荒城一脉素来跟大师并无瓜葛,不知大师今天是为何而来?” 他的口气在方羽听来似乎并不是很平和。在心里暗自奇怪的同时,顺手把他手里的萧桓给接了过来。 方羽一接过萧桓,就发现萧桓身上的伤势相比怀真未来之前,有了相当程度的恢复,微一转念间,便已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不过很明显,眼下并不是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他在暗替萧桓高兴的同时,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赤眉和怀真两个人的交流上。 “古崖血印,百年一劫。荒城九宗,同气连枝。怀真虽是后辈,倒也曾听师祖们……” 还没等怀真和尚把话说完,方羽就见赤眉那张干瘦的老脸上陡然升腾起了一团红云:“原来如此!真难为你们苦忍了这么久!又要插手是吧?来,先踩过我以后再说!” 说着话,赤眉的双脚一分,看样子竟是要翻脸动手的架势。 方羽不解之下,心里一紧,刚准备开口劝解,就听到怀真口里高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 口诵佛号的同时,他胖胖的身体也如风似的退到了三丈之外。 “误会了?” 虽然心里还有点激愤难平,但赤眉见人家这样退让,也猜到这其中可能另有原因,并不若自己心里料想的那么不堪。所以也就知机的放缓了架势。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就凭人家刚才出场时和方羽两人相持的那种修为,若真像自己料想的那样要来违诺插手,不要说是在这里的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加上留在荒城内坐镇的那几个一起,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可是若一切真像自己料想的那样,难道自度不是对手就可以不上了么? 当然要上!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微觉悲凉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扭头望了方羽一眼。 方羽见状,淡淡一笑,目光却转向了正准备开口的怀真。 现在方羽也算是隐约有些听明白了,这葫芦沟里可能还真是另有玄机。恐怕这也是荒城原巫们守在这附近的真正原因。 不过令他倍觉奇怪的是,即便是到了现在,不管他怎么感应,都和白天一样,丝毫感应不到这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和异样的反应。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件很值得奇怪的事情。 “施主误会了!想我莲宗一脉,自当年那一场血战之后,这数百年来,可曾有一人违诺踏入过荒城守护的这片地域?” “除了你之外,不曾有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赤眉张口给出了一个令方羽都颇觉吃惊的答案。 传说中,早已式微到不成样子的原巫一脉,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既然这样,那施主又何必疑心怀真来这里是要横插一杠呢?阿弥陀佛,施主真是误会了。” “那你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赤眉到了此时,心里的疑虑也已基本消去。不过他为人素来木纳,再加上常年沉浸于修行,偶尔出来也被周围的人敬畏有加,所以一时之间,很难像常人一般将神情自由的转圜。 “贫僧原本是为着赤莲坛的那几个妖女而来,可追到附近,才发现她们的目的地竟是这里。贫僧虽然不肖,却也记得当年祖师立下的诺言,故而只能却步于一隅,若不是方施主的缘故,恐怕到现在还下不了决心来跟施主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神情之间微微有些波动的怀真冲方羽微笑合十:“阿弥陀佛,若不是与施主因缘际会,怀真恐怕至今都不能破相见性呢!” 方羽一笑:“大师客气。” 随即他又冲赤眉笑道:“既然其中有误会,那大家回去慢慢再说如何?” 赤眉此时心气已平,加之这一夜奇变叠生,到了这时也知其中别有蹊跷,再加上方羽也已经开口,总不能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所以便也郑重的点头允了。 “据贫僧宗门暗查,唯我会成立不过区区数载,短短时日,几大分支竟已席卷临近数省的荒僻穷苦之地…… 而今其势虽不曾喧嚣于世,但其信众有病不求医,遇事只结坛的做派,已给这莽莽群山中无数荒僻穷苦之地埋下了极大的隐患…… 更有甚者,据贫僧私下暗查,这隐然成祸的唯我会也只不过是那赤莲坛的外围组织之一…… 此番村内怪病,而那四位妖女又乘夜而来,贫僧……还请赤施主多多思量……” 萧桓从至深的黑暗中缓缓回醒的过程中,耳中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一个平和而又陌生的声音,正在不停的低声说着一些颇为奇怪的秘辛。 他努力的凝聚神意,想听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也想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可是直到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也还是没有分辨出这究竟是谁在说话。 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屋顶。 视线朦胧中,尽管瞧的不大真切,可在入目的瞬间,却还是能让他很快就分辨出,这不是赵中平家里那间厢房的屋顶。 不过还好,没等他开始寻思这是到了那里,犹自沉重如山的眼帘前就已出现了方羽那张熟悉的面孔,耳边也同时传来了方羽那一把清朗的声音:“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他闻声心里一定,这才在眨眼示意的同时凝神默查伤情。 头依然重的像是压了座泰山,浑身上下里外的伤处也依然还是那样的刺痛和麻木。可身体内,那一股尽管非常弱小,但已连成一体的劲气,却又很快便让他不能控制的激动了起来。 原本,他在昏迷前的感觉中,这一次,即便事后能侥幸不死,恐怕也得落个半残,至于这一身修为,则早在他豁出去连番挣命的那时,就已做好了彻底被废的准备。 实际上,他在控制不住昏过去的那时,心里就已做好了永远不能再醒过来的准备。 可现在,尽管全身的伤势依然惨痛不已,但体内那一丝虽然微弱,却依然圆润如珠的劲气,再也清晰不过的向他证明,只要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修养,一切都有可能恢复如昔。 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呢? 不过还好,他也是修行了大半辈子的修行人。根本不用方羽提醒,他也明白在重伤之后,情绪剧烈的波动对伤势恢复的影响。所以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心里的激动,只是用渗出眼角的泪珠和勉力抬起右手,死死握住方羽手掌的方式,表达了他心里深深的谢意。 “萧兄你重伤未愈,再放松一些。你别动,我给介绍一位佛门莲宗的高人。” 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掌,借机又将一股气劲送入他体内的方羽看到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里也颇觉欣慰。 原本这种受了重伤的人,在养伤的时候最忌的便是情绪波动过大。可令人讨厌的是,越是像萧桓这般平素心志坚凝如山的修行人,却往往更容易在这种时候被心魔所乘,稍不留神便会出现大问题。 对于这一点,但凡是修行人心里都很明了,可事到临头时,却往往还是有一些人会失去控制,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追悔莫及的后果。所以只要是稍微正规一些的修行宗门,都会有相应的法门和禁忌来防止发生这类意外。 但一切最终还是要看伤者本人在平素的修行中,对心性凝练上下的功夫。甚至在有些法门相对精深的宗门,这种在重伤时对情绪控制能力的高低,往往还会被视为判定伤者修为水准和潜力的一个重要参考。 而现在,萧桓的表现就让方羽很是有些欣慰。 因为萧桓之前所受的那些伤,除了身体被重重伤害之外,其中至少有至少两种法门,在方羽的所知里,主要还是针对神意而去的毁灭性秘技。而萧桓能在这种身心皆受重创的情势下,还能这么快就大致控制住心境的平稳,的确很是不易。 “阿弥陀佛!萧施主这么快就醒了,足见高明。贫僧还真有礼。”不等颇觉欣慰的方羽侧身介绍,胖胖的怀真和尚便已绕到了萧桓的眼前。 这时候,视线已在方羽的帮助下,重新恢复清晰的萧桓一看到怀真和尚,心里就隐隐的吃了一惊。 “居然是他!” 一惊之下,他便不由自主的挣扎着想要坐起。结果却被浑身里外的伤势和怀真和尚一起给拦住了。 “阿弥陀佛!施主有伤在身,千万不要客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软塌塌的躺在床上,微微颔首致意:“失礼了……笑大师……见谅。” 他的声音很是嘶哑,甚至连中气都显得有些短促。 “是啊萧兄,破而后立之初,还是安心调理的好,来躺好!”方羽见状,连忙按着他重新躺好,随即又接连七指点在了他身上:“萧兄你安心调理,其他的事等你醒来咱们再说。” 萧恒在倦意重新袭来的前夕,勉强留下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后,又再度的陷入了沉睡。 在萧桓回醒的这段时间里,赤眉一直都坐在八仙桌边的太师椅上动都没动一下。虽然刚才在山谷中,他肯舍生忘死的去救垂危的萧桓,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已忘了双方之间源自宗门法统之间的纠葛。 实际上,在回到三家村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情愿将昏迷不醒的萧桓给带到自己留宿的村长家里来。 但他实在没办法拒绝方羽的这个提议。因为那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方羽对这件小事上那种异乎寻常的认真。 当然,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倒也不至于完全就为此而无视萧桓的苏醒和再次的沉睡。只是之前,怀真和尚说的那些东西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让他根本无心去顾及萧桓的苏醒与否。 方羽看到萧桓重新又睡过了去,心思便也和身边若有所思的怀真和尚一样,重新落在了皱眉苦思的赤眉身上。 赤眉现在还跟刚才一样,低头皱眉的坐在那里,枯瘦修长的手指也还在那里不停的变幻着各类凌乱而不成系统的指诀,没有丝毫停顿和回应的意思。 方羽见状,心念同样高速运转的同时,目光却下意识的往身边的怀真和尚望了过去。 正好碰到怀真和尚若有所求的目光也向他望了过来。 两个人目光轻轻一触即分,但就这一瞬间那种莫名亲切和熟悉的感觉,却让方羽心里在刹那间有了个很明确也很清晰的决定。 “赤老,我倒是觉得,怀真大师的建议很不错。”方羽在心里有了决定之后,便微微一笑,冲着依然还在那里皱眉苦思的赤眉开口了。 “哦?” 赤眉明显一愣,那张老瘦的脸上表露出的神情也并不是很恶劣,但是方羽已经注意到,他的眉稍又扬起来了。 “赤老你还记得吧?在大师没来之前,我就曾给你说过,以前我也跟赤莲坛的人打过交道。” “嗯,我记得。” “那两个人修为远不若今晚的这几个女人,但他们行事时的残忍、阴狠和疯狂,却一点都不下于这四个女人。而且事后,还有知道一些他们底细的朋友曾郑重提醒过我,说那是一群极度疯狂残忍,根本无视任何规则的家伙,以后再遇到,千万不要留手。 要不然今晚我也不会在下了禁制以后,还要再度出手废了她们的修为。刚才听了大师说的那些,这才知道我刚刚还是手太软了,要不然也不会给赤老你们留下现在这么大个后患,唉!” 方羽说到这里,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 坐在他身边的还真和尚低诵了一声佛号,这才把刚有点跑神的方羽又给拉了回来。 “方羽,这并不怪你。就算今晚全都留下了她们,要发生的一切照样还会发生,这点我现在心里很清楚。你有话就直说吧,也不用太自责。” 赤眉尽管生性木纳,但人却并不笨。他知道方羽刚才的那些话不管真假,主要还是说给他听的,所以就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方羽涩涩一笑,也懒得再去分辨或是证明什么:“那赤老接下来准备如何应付呢?” “荒城一脉,绝不退缩。惟有誓死以待!” 老赤眉这一句在脑海中盘旋了良久的话说的很是有些决绝和悲壮。 “那这千百年来,一直敬畏信奉着你们的那些人呢?难道也要跟着你们誓死以待么?” 方羽一句淡淡的反问问的赤眉欲辨无言,嘴张了几张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刚才,从怀真和尚带来的那些消息中,他和方羽一样,才算真正明白今晚惹上的这个赤莲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合。他和他身后荒城一脉的所有人,今后要面对的,又将是一副怎样残忍和酷烈的报复! 更令他心里惶恐不已有口难言的,却是今晚那四个突如其来的女人出现的地方,以及怀真和尚刚才的那些话里,隐隐点出的那个事实。 古崖血印!她们竟似是冲着古崖血印而来! 一想到这个,此时此刻,面对方羽的追问,别说赤眉只有一张嘴,就算他全身都长满了嘴,他都不敢去做出任何的回应。 别人不清楚,可做为镇守了古崖血印数千年的荒城一脉,并为此而让原本就已式微的九支原巫遗脉,以百年一衰的速度变成了现在苟延残喘的四小孤支,这期间用无数生命和血泪凝聚成的责任和事实,又岂是他能一语避之的? 光是一次不知原因的触动,就已放到了三家村内这么多人,若是再让那可怖的血印落到赤莲坛那些人手里…… 天啊! 一时间,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就全都涌上了脑顶,赤眉喘着粗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赤眉施主,贫僧刚才的提议,绝无乘虚而入借机插手的意思。若不是担心古崖周围这些村民的安全,贫僧不会违诺来这里面见施主,更不会提刚才的那个建议。 当然,我也明白施主的担心和顾忌。这样吧,如果施主实在不放心的话,贫僧现在就可以当着方施主的面,代所所有将要进驻葫芦沟的佛门中人发愿立誓如何?” 赤眉涨红的脸色在怀真和尚这番肃容而说的言谈面前,终于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他深吸了口长气稳住心神,沉声问道:“发愿立誓?” “嗯!若施主能应允贫僧今日所请,贫僧愿代此后所有进入葫芦沟的佛门子弟发愿立誓,保证进驻期间,不在荒城一脉守护的地界内弘法传经,也绝不去触碰沟内的古崖血印。一待赤莲报复事了,就立刻退出荒城地界,以全昔日之诺!” 怀真和尚肃容说出的这番话和这些条件,听在戒意颇深的赤眉耳中,让他不禁色变。 甚至就连一旁的方羽,心里都暗暗觉得有些惊奇,如此这般的条件,若赤眉还不肯松口答应的话,方羽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心里有了这个困扰之后,方羽把目光移到了赤眉脸上。 他在等赤眉的回答,若赤眉还要拒绝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 这一刻,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了,只有炕上萧桓的呼吸声还在长短不停的起伏着。 “怀真,你真得能保证你刚才说的那些条件?” 良久之后,赤眉闪起精光的双眸盯上了站在他面前的怀真和尚。 “当然!方施主就是人证。” 此刻,怀真胖胖的脸上已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不过他语气中的那份郑重,却让他的承诺显得真诚无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赤眉又把目光移向了同样站了起来的方羽。 “我作证!”方羽的回答很有力。 赤眉终于重重的点下了他的头:“好吧,我答应了。” “赤老,既然无心休息,那不如给我说说古崖血印如何?很奇怪,不管我怎么去感应,都无法感应出那里有什么明显的异常,或者我应该现在再过去亲眼见识一番?” 夜色里,就在达到目的后欣然而去的怀真离开后不久,方羽就望着在屋内坐卧不安的赤眉,很是有些突兀的提出了他的要求。 “古崖血印?” 赤眉霍然回首,双眼死死的盯住方羽,神情之间颇有些狰狞。 但是方羽却视若无睹的淡淡一笑:“嗯,就是古崖血印!” 良久之后,赤眉在垂目低头的前夕,脸上已没了丝毫的血色。(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 蓬!蓬!蓬蓬蓬!” 拂晓时分,勃然而起的低沉鼓声又一次敲碎了小村内虚假的宁静。 鼓声沉闷如雷,但敲击的速度却并不是很快。而是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不紧不慢的一声声炸响在黎明前的清冷中, 几乎就在鼓声骤然响起的瞬间,原本还算安静的三家村内便隐隐的泛起了一阵不安的骚动。可是很快,一切便又重新在这节奏奇异的鼓声中安静了下来。 拂晓前最后的一抹昏暗中,清冷寂寥的天地间,就只有低沉的鼓声在不停的炸响,似乎直欲响到永远。 蓬!蓬蓬…… “呜!” 忽然,就在这一片沉闷古怪的鼓声中,猛地又响起了一把凄清高亢的唢呐声。 唢呐声高亢凄清,刚一起,便若一把锋利的尖刀划破了这片由鼓声构成的天地,随即便在两个急促的小转之后,再一次掉头溶进了鼓声里,转瞬之间,便和鼓声连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 经历过唢呐声的出入之后,天地间响成了一片的鼓声依旧低沉似雷,配合着间中不时传出的建立唢呐声,只不多时,这股混合而成的奇异声响就已将昏暗中那些人心跳的脉动,都驱赶、牵引着,变成了一个共同的节奏。 就若一颗心的跳动,蓬!蓬!蓬蓬…… “唉!” 房间内,八仙桌旁,那盏老式油灯昏黄的灯光不安的跃动下,方羽在一声低低的幽叹里,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茶杯。 一时间,他素来清亮的目光中竟有种说不出滋味的怅然。 刚刚,就在尖利的唢呐声溶进鼓声后,鼓声里炸起的那三声急促轰鸣中,他清晰的感应到,一直在鼓声中苦苦坚持着,不肯让自己的神智和心跳也融入那个整体脉动的赵中平,在那一刻,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赤眉施展出来的术法神通。 整个三家村里,最后一个不和谐的心跳终究还是溶进了这片共同的脉动之中,再也没有了例外。 随着最后一个不和谐因素的消失,那一声声仿佛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声响都要压下的鼓声节奏渐渐趋缓,可声势却也显得越发雄浑和厚重。 “在这种荒僻落后的地方,有这种存在,能融为一体,并不一定全都是坏事。” 方羽的叹息声还没落地,越发缓慢和厚重了起来的鼓声里,却响起了萧桓低低的声音。 “我知道。只是心里有些感慨而已。” 萧桓的醒转并没有给方羽带来什么意外,实际上,早在赤眉告辞出门的那时,方羽就已发觉萧桓那边的气息有了一些波动的迹象。只是没想到,他会醒来的这么快。 这让他在说话的同时,也对萧桓修为的凝实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对了萧兄,现在感觉如何?能下地活动了么?” “伤情都已稳住了,不过要想正常下地,估计还得过段颇长的时日。” 皱眉、咬牙的努力着,满头大汗的萧桓终于还是在方羽过来帮忙之前,自己挣扎着依墙坐了起来。 不过满头的大汗,以及苍白若死的面颊上陡然浮现的那一片异样的潮红,却在这瞬间将他的真实情况泄露的清晰无比。 昏暗的油灯下,视线根本不受灯光影响的方羽注意到,只不过短短半夜的时间,萧桓原本红润饱满的面颊像是猛地整个小了一大圈,原本精华内敛的双眸在此刻也是一片无光的黯然,双眼下也出现了青灰色松垮的眼袋,再加上凌乱的头发,枯槁的面色,使得他和之前的萧桓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狼狈和衰弱。 只有那依然高挺的鼻梁,以及嘴角那一抹依然坚强的神情和曲线,还有他刚才咬牙努力自己挣扎坐起的举动,也依然清晰的告诉过来想帮忙的方羽,他面对的人,依然还是之前那个骄傲的萧桓。 方羽淡淡一笑,顺势也就坐到了炕头:“萧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 很显然,方羽提的这个问题让还在努力平复气血的萧桓有些愕然。 “是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方羽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愕然。 “是啊,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伸手抹着头上虚汗的萧桓又是一愣,被方羽给问住了。 若是换了平时,就算身上的伤再重一点他也不怕。 虽说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情势下要想安静的疗伤有很多的不便,但是凭着他多年来的修为和阅历,以及囊中随时可以拿出来的颇丰财物,他根本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静养和疗伤。 可是现在,这一切那还能这么容易呢? 先不说昨晚他已经下辣手跟那些家伙结下了死仇,光凭他昨夜迷迷糊糊中,断断续续听到的那些内容,恐怕即便是没受伤都会很难脱身,更何况是现在这副状态? 头疼啊…… 想着、想着,他额上没抹干净的虚汗又再次狂渗了出来。 “若萧兄一时找不到合适去处的话,我倒有个建议。” “哦?”萧桓闻声瞪大了眼睛。 刚才他也不是没想过继续麻烦方羽,可念头刚一起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了。 先不说他和方羽彼此间原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偶遇,何况眼前还有救命、疗伤之恩未了,转瞬间又要拖人下水,这种事情依他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再说,以传说中方羽为人做事的风格,以他跟方羽尽管短暂,但也不无相得的了解和缘分,若不是其中别有难言的缘故,方羽又怎会这般隐讳的催问他今后的打算? 若不是眼下他的伤势实在狼狈,他…… “若萧兄一时找不到地方疗伤的话,我觉得跟赤眉去荒城修养是个不错的选择。” “跟赤眉去荒城修养?那怎么可以?万万不可!” 像是被方羽的建议给吓了一跳似的,红潮上脸,猛地瞪大了双眼的萧恒几乎是在方羽话音落地的同时,就用力摇起了头。 “怎么不行?” 方羽眉头微皱,随即又在心头暗叹的同时放缓了语气:“萧兄昨夜睡过去的早,有些情况怕是还不了解……” “不了解?” “嗯,不了解。” 方羽认真的点了点头,再度放缓了语气:“萧兄,其实昨夜和你对上的那几个人,是新近冒出来的一个神秘组织赤莲坛中的人。而且那几个人是冲着葫芦沟的古崖血印来的,你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而这个赤莲坛,根据我的所闻所知,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神秘组织,非常的难缠。 昨晚过来的那位大师,也就是被你尊称为笑大师的怀着和尚,他就是追着那几个家伙过来的。只是到了附近,因为那个古崖血印的关系,所以才却步不前,致使你和那几个家伙发生了冲突。 还有,今天再晚些时候,那位怀真和尚就会应约带着一批佛门弟子过来进驻葫芦沟,而赤眉也会在安抚村民的这场法事结束后,就返回荒城,去准备迎接来自这个赤莲坛的报复。 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村子周围将会成为几方关注的地区,如果处置不当,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冲突爆发的中心。这样的地方,显然并不是适合萧兄你疗伤静养的地方。 再加上赤眉他们荒城原巫一脉的忽然现世,也让我私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奢求需要萧兄你的帮忙,所以在萧兄你还沉睡的时候,我已越庖请赤眉答应带着萧兄一起,返回荒城去修养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方羽起身站到地上,正色冲着萧桓一抱拳:“逾礼之处,还请萧兄多多包涵。当然,若萧兄实在不想去荒城的话,那等我回来后咱们再合计。” 说完话,方羽便转身准备出门。 而这时,依坐在炕头,被他这一大段话中透露出来的众多信息给震住了的萧桓一看他要离开,急了:“等一下!方羽,你这是要去那里?” “嗯,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想先去见识一下那个古崖血印。昨晚离开的匆忙,都没好好留意一下那里。” 方羽回答的时候,目光却并没有望向萧桓,而是落到了身侧的八仙桌上。 “古崖血印,就是葫芦沟里绝壁上的那些岩刻?”嘴里说着话,萧恒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跟着方羽的视线望了过去。 “咦?” 只一眼,他的目光就被桌上的那件物事给吸引住了。 老旧的八仙桌上,就在方羽放下的茶杯前,一个式样古雅,约有五寸高的青花瓷双耳瓮被摆在那里,瓮口中还插着一支粗约三分左右的笔杆样物事。 一根月白中夹杂着淡金色的丝带就绑在翁口的双耳上,丝带的两边都被打成了式样繁复的印结。猛看上去,很有些古朴和繁复的美感。 几乎是在这两个印结入眼的瞬间,萧桓就已意识到了此物的不凡。 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只有在一些极为古老的宗门内,只有在针对一些难以长期保存的液态物体时,才会用到这种式样繁复,而且并不为大多修行人所熟悉的印结—绳印。 而绳印这种源自古先民结绳记事,而在熟悉它的修行人口中被称为微型阵式的古老法门,虽然猛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对于真正懂行如萧桓这样的方家来说,这种猛看上去只像是普通绳编的小巧玩意中,却至少蕴含着对奇门遁甲,先天术数以及相关至少不下十数种相关类别、法门的深刻了解和掌握。 而这一切,往往又预示着,想要熟练的掌握和应用这样一个古老而又式微的小小法门,绝不是一个普通宗派或是随便一个所谓高明的修行人所能掌握的。 就像萧桓,以他的出身和修行的阅历,便决定了他在看到眼前这丝带时,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用于保护和储存液体的一种绳印,但是若要让他按原样也结一个同样效果的绳印出来用用,却无疑是缘木求鱼。 一模一样的东西,并不一定就会有一模一样的作用。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眼看到的同时就惊咦了起来,当然,对于这瓮中被绳印保护着的东西,也就有了足够的好奇。 当然,更深一层的感悟,是他心里更加的明白。这次招惹上的是非,还有眼下这里的这潭水,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浑水中,最深最叵测的一次。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再三确认了那两个式样繁复的绳结的确就是绳印后,他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是昨夜赤眉的轿夫从葫芦沟的绝壁上拿回来的东西,里面装的是阵引。” “阵引?” 萧桓一听糊涂了,他的所知中,还真没有阵引这个名词的存在。 “据赤眉说,这一坛以人血和数十种药材,以及矿石等物提炼成的液体,是用来破开古崖血印封印的符材,他们原巫一脉将之称为阵引。” “哦,明白了。咦,你说这些东西是从绝壁上拿回来的?” “嗯。不然我们又怎会知道那几个家伙是冲着古崖血印而来的呢?呵呵。” “方羽,这个古崖血印……” 萧桓到了此时,那还能将心头的迷惑再忍下去? 这古崖血印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但值得那神秘的赤莲坛打上主意,居然还能让笑大师都要望而却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那几个家伙手下苦苦的挣命而不理? 可紧跟着,他问话的声音却在方羽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渐渐的没了底气。 最后,随着他低下去的头,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稍有些异样和沉闷。 “萧兄,你以前就认识昨晚来的那位怀真大师?” 很快,方羽就开口打破了屋内的这股沉闷。 其实方羽也不想这样,可是早先在逼赤眉说出古崖血印秘密时,他就已答应过赤眉,不再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萧桓此时也已将心情调整了过来。 原本以他的经验和阅历,本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尴尬。刚才也只是重伤后心绪上的一时的失控,意识到了也就不算什么。 倒是刚才方羽的这个问题,却让已经恢复了控制的他颇觉的有些惊讶:“你说笑大师?谈不上认识,不过我以前曾有机会远远见过他一次。方羽你这么问,难道是以前没听过他么?” “没听过。看萧兄的意思,这位怀真大师很有名?” “何止有名啊,他可是传说中,能跟当世道门中几大秘门的宗主并驾齐驱的佛门高僧之一。对了,说起来,似乎还跟方羽你也应该有些渊源呢,呵呵。” “跟我有些渊源?” 方羽心里微微有些纳闷。莫非昨晚一战,让萧桓也猜到了这位笑大师手里有佛门异宝清音钟不成? “是啊,笑大师六十年前出名的那一战,就是因为刚出道的他在洛河之畔,适逢其会插手一场斗法。并且一步不让的接下了当时声威显赫的黑巫老祖三次强袭,致使双方都负重伤而无力再战,终令黑巫老祖含恨罢手而去。 自那时起,他就成了佛门中最年轻的翘楚,被喻为他们莲宗一脉不世出的大德。更难得是他声名六十年长盛不衰,却又因生性平和素来低调,加上他相貌奇特而成了而今盛名轰传却常不为人识的笑大师。呵呵,原本我以为你们这些传说中的人物相互间,起码都会闻名呢,没想到却是这样。” “呵呵,萧兄见笑了,我只是个刚离开家门想游历一番的闲人而已,那里敢和这些前辈们相提并论? 对了萧兄,我记得咱们初见时你说想让我帮个小忙,我记得你们隐仙宗好像也算是朱雀宗的一个分支,莫非跟这有关?” 方羽这番话问的轻巧淡定,但是却让萧桓顿时变得局促了起来。 这一刻,就连他的眼神都开始有了飘忽和闪躲的意思。 不过很快,在方羽清亮如水的目光淡定的注视下,萧桓脸上不自在的神情很快也就变成了过去。 而他的人,却渐渐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很明显的咬了咬牙之后,他猛地往前伏身,跪伏在炕上一个大礼就冲着方羽拜了下去:“正是如此!我自七岁入隐仙,二十岁登顶出宗,其后游走天下近三十载,却始终无缘得窥朱雀宗的山门。一直到前些日子,道巫两番纷争,这才知道韩老宗主骤然仙逝,而最有资格顶门立户的方榕却又传承起了玄武宗的香火,致使我传承了数千年之久的朱雀一脉濒临湮没的边沿,我……” 说到这里,拜伏在炕头的萧桓全身微微发颤,竟已哽咽至不能成声。 方羽问话之初,原本只是想在扭转话题的同时,再帮他一个小忙。可没想到看萧桓现在的意思,竟有令自己颇难应承的深意在内。一时间,让方羽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是。 萧桓被他催促了两次之后,总算控制住了情绪,人也顺着他的搀扶,重新依坐在了炕头。 伸手抹着眼角的泪滴和脸上的虚汗,基本恢复了控制的萧桓冲着若有所思的方羽勉强挤出了笑脸:“方羽,让你见笑了,我……” 方羽淡淡一笑,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萧兄,说实话,你说的这事我怕是帮不上多大忙。不过方榕现在的去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他可能已进入了藏域。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萧桓听完这些,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满或是失落的样子,只是再次深深的拜了下去:“多谢!” 方羽淡淡一笑,转身临出门的时候,看着依坐在炕头的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给他提点了一句:“萧兄,还是去荒城修养的好。过两天,黑巫宗宗主也会去那里。再说了,若想执掌一派宗门,精深的修为和海纳百川的胸怀,以及恢宏的气度都是缺一不可的基础!” 说完话,不等浑身一震的萧桓再说什么,他的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房中。 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且惊且喜的萧桓默默的盯着空气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直到亲自站到绝壁之前,方羽这才明白这些石刻为何会被赤眉他们称为古崖血印。 这是一片在西部黄土高原上并不算多见的红色砂砾岩做为主体的陡峭山峦,但是它红砂为体,白土盖顶的荒芜模样,却让方羽在入目的瞬间,就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奇特感觉。 红色的山体在面向葫芦沟这一侧的模样,就像是被刀劈出来似的陡峭绝壁。一共五块成扇形的绝壁耸立在山谷的两侧和前方,构成了葫芦沟内第二个相对独特和险峻封闭的地形。 呈扇形分布的五面绝壁上,就在距离地面至少有三十多米左右的绝壁半腰,有两行硕大的古拙刻痕,每一个有五米左右大小,至少深入岩壁有一拳深度的刻痕,在这些陡峭的绝壁上构成了一幅幅猛看上去很有些散乱的原始画面。 除开其中大约占了一半篇幅,让方羽端详了好久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的奇特线条和符号之外,剩下的一些刻痕,能勉强看出是一些像人和动物之间活动的画面。 但是每一个人物和动物,也不知道是由于刻工的关系还是理解上的偏差,让方羽在端详的时候总是给他一种怪模怪样的感觉。以至于让他在端详了好久之后,都无法确定这些画面到底是记录远古先民生活战斗的场面,还是在记录着流传于先民们之间的神话传说。 这样的刻痕总共有两行,除开那些无法理解的奇怪符号和线条之外,大致能算是画面的其实只有五幅,基本上五面绝壁上各有一幅,其中以正中这一面绝壁上的画面最为清晰和繁复。 这一幅上足足有三个代表人物的线条和一个动物的刻痕。而且这面绝壁上,那些让人不能理解的符号和线条也最多,围绕着绝壁上那个相对其他画面中的动物,在形态要大了很多的刻痕上下,足足刻有八个奇怪的符号和线条,每个字符相比周围绝壁上的字符也要大上一些,刻痕也要深了至少有一半。 因而,在经历过不知道多久的风雨侵袭之后,其他四面绝壁上的石刻每每都有斑驳和模糊的痕迹,但是惟有正面,也就是现在方羽正面面对的这块绝壁上,这些刻痕却依然称得上清晰和完整。 赤红色笔直的绝壁上,距离地面足有三十米以上的半腰中,突兀的出现这样一幅怪模怪样的古岩刻,若想不引人注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也许是因为葫芦沟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形的遮掩,这里却保持的像个从来都未曾被人打扰过的处女地。 除了此刻,幽深的谷内积雪的地面上,昨夜剧斗留下的那些纷乱的痕迹之外。四周的一切,依然是那样的原始和苍莽。 实际上,昨夜方羽他们回去之后,赤眉曾悄悄安排他的八个轿夫弟子来清理过谷内争斗的痕迹。 因此,此时的葫芦沟内谷中,除了积雪的地面上还有不少凌乱的足迹和踏痕之外,其他像什么自爆后留下的残渣,破碎的衣物以及种种骇人的东西,全都不见了踪影。 甚至就连那些人插放在绝壁石刻傍的那只青花双耳瓮,也被细心的他们给带了回去。倒是留在绝壁半腰间那个细细的插孔,并没有给于掩饰。当然,一般人站在下面,也不可能发现绝壁半腰间那么小的一个孔径。 起码,就以方羽的目力,若不是事先知道那个小孔的位置,在心神一入内谷就全被醒目的岩刻给吸引住的情况下,也根本就没发现这小孔存在。 只是此刻,等他迎着绝壁扶摇而上,在绝壁上落脚于昨夜那些人落脚的那块微微凸起的岩石之上时,这个小孔这才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小孔就在岩刻外三尺的地方,距离他的右手不过尺半的距离。 而此时,距离他脚下不足一尺的下方,就是岩刻中那动物的头顶,而面前,正是一个略像S形奇怪符号的末端。 直到距离这么近之后,方羽这才注意到,在这个S形符号的末端,在那足有半米深的刻痕的底部,约有一道不足五分粗细,只有一掌多长的暗红色印记,隐约和石壁原本的赤红色有些略略的不同。 这样微弱的不同,人站在绝壁下面,是绝对察觉不出来的,就算是站在绝壁之上,若不是细心观察,这点细微的不同,同样也会被轻易的给忽视掉了。 起码,方羽知道,昨晚曾来这里仔细清理的那些轿夫,就没发现这点端倪,否则赤眉就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的固执和自信。 一想到这里,方羽在对赤眉他们的固执和坚持不由苦笑的同时,轻轻的伸出了他右手的食指。 指尖一落到那块暗红色的印记之上,“轰!”的一声巨响就在他的识海中炸响,一片炫目的白色也在这声轰鸣炸响的瞬间,就像核爆一般的卷过了他的识海。 紧接着,就是空白之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几乎贯穿了他神意的震颤和阴寒。伴随着这股阴寒的,还有无数怪异声浪组成的怒潮铺天盖地的扑面而来。 “凝!” 轻叱响起的瞬间,微闭着双目的方羽右手指尖依然点在那块暗红色印记之上,而左手就从身侧划过了一道玄奥的轨迹来到的胸前,随即便在胸前灵动无比的屈伸了数次后,结成了一个颇似佛门拈花印的印诀。 随即,又是一声轻叱出口:“定!”身周顿时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隐现。 “破!”随着这声轻喝出口,方羽原本微闭的双目忽然睁开,而他的唇角也同时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光芒隐退,左手印诀收起,而右手指尖所触的那块暗红色印记也像是被融化,或是被稀释了一般的,迅速的收缩、淡没,很快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失去了所有的痕迹。 “有意思!” 方羽收回右手,凝视着干净如昔的食指指尖,陷入了沉思。 刚才,在方羽一进葫芦沟的时候,他全力催动的灵神就已整个的笼罩住了这片神秘的区域,甚至在听赤眉说过这里辛酸血腥的过往之后,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他在催动灵神之际,就连轻易不肯催动的洪荒玺都一起催动了起来。 可是从内谷入口开始一直到他站在到这块绝壁的半腰,也就是赤眉所透露的,他们荒城原巫一脉千百年来祭祀这古崖血印的枢纽,而且为了能顺利探查出究竟,方羽在上来后,甚至还特意将自己的脚印落在了昨夜赤莲坛那些人所留的脚印之上。 用意,无非就是想尽可能快的了解这神秘的古崖血印到底有什么玄虚,以至于能让荒城原巫一脉会化那么大的代价,不弃不离的痴守这数千年的时光。 当然,从方羽本心来说,更迫切的原因,是想弄明白这浸透了荒城一脉血泪精魂的古崖血印,究竟是不是真的像赤眉他们那样认为的,真得是镇压远古魔神的封印之所在。 因为这个问题在眼下,跟即将汹涌而来的赤连坛报复的惨烈程度,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且,也跟距离这不远的三家村那数百人的生存安危,有着最直接的干系。 就像这次吸引了萧桓和自己的那场怪病,如果不是因缘际会,恰巧被自己这些人碰上,否则要是光凭现在已经式微到不成样子的赤眉他们,究竟能否治愈那些病人还是个两说。更不用提这其中还有个赤莲坛这么一群居心叵测的家伙在时时窥视了。 以赤莲坛那些人在以往,特别是方羽亲身体会过、目睹的那种做派,这古崖血印不管是否真如赤眉所说是个远古时期的封印,只要这里一被赤莲坛的那些人盯上插手,那别的不用说,第一个要倒霉的首先肯定就是三家村里这数百位的山民。否则,也不会连佛门莲宗的那位怀真和尚笑大师都会给惊动了 这也是近来一心独行,并不想再多和各类宗派中人多纠缠的方羽在明知这里即将成为数派关注的焦点,甚至很可能就会演化成大规模斗场的情况下,还要恋栈不去的原因。 修行人不该过多的去影响普通人的生活,最起码,也不该用修行出来的术法神通,给一般的普通人带来他们根本不可能面对和承受的灾祸。 这是方羽自出道以来,一直默默在心底里谨守的最后底线。当然,这也是历来修行人所共同遵守的潜规则。 而现在,这个不知道从那里忽然冒出来的赤莲坛居然三番五次的挑战方羽的底线,而且每一次,手段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即便是以方羽的好脾气,也不由的在心底里动了真怒。 当热,动怒并不预示着他除了选择暴力之外就没了其它的计较,以他的良善和宽容,若事情不到一百一绝望的边缘,总还是想着要给人留一份回头的契机。 这于他而言,纯粹只是基于家教和个性上的纯良,以及对生命本身尊重后的结果,与是否软弱、拘泥和迂腐无关。 所以,即便是在昨夜那般惨烈的情况下,明知道放人走会留下无穷后患,但他却依然不顾赤眉的反对,只是将那几个女人废功后放人了事。 而现在,在明知情势可能会变得非常严酷的眼下,他依然企望着能事先将隐为这场纷争症结所在的古崖血印背后的真正隐秘给揭开,从而尽可能的,将这番争斗的范围控制在单纯修行人之间争斗和报复的范畴,尽量避开对三家村内那些普通山民的影响。 因为直到此刻,方羽虽然并不认为赤眉会骗他,但他对赤眉所说,却一直抱有谨慎的怀疑。 因为身怀至宝洪荒玺的方羽,不管是刚开始灵神的搜索还是刚才识海中天翻地覆的霎那,他都不曾感应到过一丝一毫任何与非人的妖灵能扯上关系的气息,就连被他主动全力催起的洪荒玺,也沉默的像是失去了它的作用,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事先,在没发现那一块暗红色印记的之前,不管他怎么催动灵神,如何变化侦测的法门,他都丝毫感应不到面前这古崖血印有什么异常,一直到他的指尖点上那块瘢痕,这才在识海里有了刚才那番足以将强横到若萧恒那般修行人的神智,瞬间轰成白痴的剧烈动静。 可即便是这样,方羽却依然没能从其中感觉到任何与封印有关的异常气息,在他的感应中,刚才那番在识海中造成剧烈变化的动静,只不过是阵引中那些被秘术祭炼过的人血所蕴含的怨念,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阴寒给无限化放大之后带给自己的瞬间冲击。 虽然这股突如其来的阴寒强猛无比,但从性质上来分辨,却属于这天地间最为精纯的阴性能量,并不包含任何的杂质。 换个简单些的说法,也就是说,刚刚忽然出现的这股阴寒,并不是什么邪门外道或是非人的那类事物用术法神通弄出来的阴寒,而是和平素人们心目中阴阳二气中的阴气一样,至纯至阴的阴属性能量,对真正的修行人来说,这股阴寒本身并不具备伤害性。 而刚才方羽识海中天翻地覆极具破坏性的那一幕,也只不过是这股阴寒将阵引中血液内的怨念,进行了千百倍的放大造成的后果而已。 这也是天底下修行的宗派法门多如牛毛,但真正成系统的大宗门和真正有见识的修行人一般会把修行阴气的法门放在高段范畴的一个主要缘故之一。 阴阳二字之所以会在修行的前期中常常会被分开来说,当然有它自己的道理,而其中,它们各自偏向的范畴自然就是其中的主因之一。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一定就是绝对,有些特定的宗门或是法门,上手修行的初期就比较侧重阴气方面的修行,但从本质上来说,其中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不过不管如何,阴寒相对阳刚而言,更易对修行人在修行的过程中产生更多负面的影响,这的确是绝大多数修行人和宗门的共识。所以刚才方羽对识海中的那番变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令他奇怪的是,等那些冲击在他的修为前退却之后,随着指尖处那些暗红色印记的消失,他对那股突如其来的阴寒的感应也都忽然的消失了。 也就是说,那股阴寒随着阵引留下的瘢痕的消失,就和它不知从何而至时的一样,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这还是方羽在全力感应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方羽足够多的兴趣和好奇。 “有意思!” 当浩瀚无匹的灵神再度变幻了数个法门,而洪荒玺也被催动到极致后,感应中面前的这块石刻还像山野中随处可见的任何一处普通的山崖一样,没给他任何反应之时,方羽的脸上也浮起了一幅罕见的神情。 微眯着的双眼中闪着精光,微带笑意的嘴角紧抿着,让整个下巴呈现出一种略带坚强的曲线,而他垂在身旁的两只手也在不停的微微伸张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有些轻松的紧张。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浑身猛地一松,闭上了双眼,随即,他的人整个就那样凌空盘坐在了岩刻之前。 一股无形的力量很快就在整个山谷中以他为中心往外蔓延了开来。 绝壁上的积雪迅速的,像是被无形的飓风给推动着一般往四面散落而去,穿破了云层,刚刚照耀到了绝壁之上的阳光也在他身周十丈内的空间内扭曲、飘忽和散乱。 而他面前的绝壁上,全部岩刻的画面范围内的石壁,也几乎同时在这一瞬间,发出了低沉至极的轰鸣和震颤。那模样,就好似真有一只来自远古的洪荒巨兽要从其下破壁而出一样,声势煞是惊人。 而三十米之下的地面上,原本凌乱的积雪也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给猛力清扫着一般,正以非常惊人的速度,一圈又一圈的向外侧翻滚而去。很快,大半个山谷中的地面就已平整的裸露了出来。 可此时,凌空以五岳朝天式正经盘坐在空中的方羽脸上,那微皱的双眉,却依然还像当初一样的皱在一起,并没有丝毫的舒展。 就在这时,一身赤红色华丽法袍的赤眉正像一道赤色的闪电一般向着内谷电射而来。 边来他口中还边发出了局促的呼唤:“方羽!千万不可!” 还没等他的呼唤声传入谷内,早在他的身影转入内谷的瞬间,凌空盘坐在半空中的方羽就已睁开了他困惑的双眼。 随着他双眼的睁开,他身周的种种异相乃至谷内不停后退的积雪,都像是失去了动力似的全都无声无息的停了下来。而最为奇特的是,刚才还震颤低鸣不已,像是要坍塌了一般的绝壁和岩画,此时却像从没被惊动过似的安静如昔,甚至连一粒尘沙都未曾掉离。 “奇怪!怎么会这样?” 一边就在半空中伸展着腿脚重新在绝壁的凸起上站落,一边方羽的目光却依旧盯在面前清晰如故的绝壁石刻之上,目光中满是不解和一份淡淡的不能相信。 在他催动了有史以来,甚至在超越降伏了洪荒玺时所催动的劲气和灵神的全力侦测下,面前的这块绝壁却依然像块普通的石壁一样,给了他这么一个波澜不惊的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特殊的结果。 这怎么可能? “难道真如赤眉所说,这里真的镇压着远古时期的妖魔,一定要等到它自己冲击封印的时候,我才能探查到它的一点蛛丝马迹?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洪荒玺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算这妖魔被封印了,可现在距离这么近,洪荒玺总该有些反应吧? 再说了,如果这里真有封印的话,为什么我连一点特别的地方都察觉不到?难道这个封印真的已经高明到我连一点痕迹都摸不着的地步了么? 这怎么可能! 尽管方羽素来谦和自敛,但也还不至于妄自菲薄到这种地步。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也只好在赤眉的呼喊声传来之际,苦笑着暂时放弃了进一步的探究。 但是他心里却很是不甘。而这样的情绪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很是有些罕见 一靠近绝壁,赤眉就看到方羽修长的身影从绝壁间扶摇而下,灿烂的朝阳下,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神情非常的轻松。而绝壁上的石刻,还和千百年来一样,清晰如昔,并没有丝毫的变动。 当时赤眉心里一松的同时,猛地又是一阵狂跳。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逼得让他一做完法事就不顾一切的飞奔了过来,而现在血印无恙,方羽的神情又这般轻松,难道…… 一想到这里,他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方羽,怎么样?难道……” 他自己当时都没注意,这一刻,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很有意思,但是眼下却一无所获。” “还是一无所获?”带着几乎不加任何掩饰的失落,赤眉脸上刚刚泛起的红潮也同时黯淡了下去。 “呵呵,还是这样。希望下次过来时能有点变化。” 方羽当然明白赤眉此时的心境,可此刻却不是细细探究这些的好时候,所以只能在略带遗憾的笑了笑之后,迅速的换了个话题:“赤老现在就要回去么?” “嗯,安抚村民的法事已经做完了,一切还算顺利。眼下情况紧急,想早点回去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就全拜托给方羽你了。” 赤眉在回话的同时,也很快的调整好了情绪,说到最后,更是一脸肃容的抱拳冲方羽行了一礼过去。 方羽侧身回礼:“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我相信怀真大师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违诺坏事,赤老这礼行的太客气了。倒是萧兄疗伤一事……” “只要他肯去,我那里绝对没问题。我荒城一脉可没他们那么小气。”没等方羽说完,赤眉就很干脆的接了过去。 方羽笑笑,也不再多说。两人便一路往谷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顶朱红大轿,架在八位头戴狰狞傩面,同样一身猩红的轿夫肩上,就像一条顺流而下的红色快船,迅速追着前面飞驰的那道红影冉冉而去,很快就投入莽莽雪原中不见。 三家村村口,仔细打扫过积雪的道路两旁,跪满了村里所有能活动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幼,黑鸦鸦一群人全都齐刷刷的跪在那里,脸上流露的,全是有些肃穆了的虔诚。 村长王半仙就跪在这些人的前面,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张家的族长和赵中平的二叔。而赵中平二叔背后,紧跟着跪在那里不停叩首恭送师公的,却正是以前从不曾对这类活动感过一点兴趣的赵中平。 此时,他脸上的虔诚要比身后大多数人脸上的神情还要恭顺许多,跪伏如羊的姿势中,更是处处流露着一种非常认真的凝重。叩头时的动作也是一丝不苟,规范的很是让人心折。 唯一和身前身后的众人不同的,是他的脸色。 即便是在清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他那张原本黝黑的脸上,每一层的褶皱之中,流露出的也是一片死灰般的苍白,看不到任何的血色和生气,就连那双看似凝重的双眸深处,真正流淌的也是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和空洞。 方羽远远的站在他们身后的广场上,负手而立于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下。 目送着那一行红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山的皑皑白雪间,方羽的神情之间也没有了之前分手时的那多生动。 “方,方先生,师公他们走了,你看是不是回我屋里去喝茶歇着?山口那里我已经派人去专门守着了,等那些和尚一现身就会有人回报,你看?” 有些踌躇的,带着满脸谦卑的笑容,王半仙在赤眉他们去远之后,抖抖索索的爬起身挪到了方羽的面前。 自清晨亲眼目睹师公陪着方羽从外面回来,还有师公在言行举止之间对方羽的那份尊敬后,面前这个年轻人在王半仙的心目中已经被抬到了最高的程度。 对于这个程度的贵客,在侍奉师公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经历中,王半仙已经有了相当执着的标准。这标准说来也很简单,那就只是一句话,一切以贵客的意志为准绳…… “不了,多谢村长。我还是去赵大叔那里等吧,我行囊都在那边。”方羽淡淡一笑,想都没有多想便拒绝了他的邀请。 “那行,那行。我就在家里,有什么事你叫招呼一声,我随时候命。中平,中平!还不快过来,快请方先生去你家里歇着,可要好生伺候着,回头我马上就让人送茶饭过去……” “多谢费心,不用了。我很喜欢赵大叔做的杂面搅团,赵大叔,不会太累着你吧?” “啊,什么?不会,当然不会……”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点了名的赵中平此时却浑身陡然一震,紧接着目光中先是涌起了一片茫然和慌乱,然后便泛起了浓浓的懊恼和悔意。而他脸上,此刻也像是开了个杂货铺似的,时红时白不停的变幻着颜色,煞是丰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王半仙脸上,却只有一份讪讪的尴尬和略略的羡慕及焦灼:“中平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头前带路?”催完赵中平,他又扭过头来,脸上却只洋溢着一片灿烂:“方先生,这边请!” 方羽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他的殷勤,不过他清亮淡定的目光却依然不曾从赵中平身上稍离。 赵忠平的脸色在方羽目光的注视下,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深出了一口气后,定格成了由衷的惊喜和释然后的轻松。 “方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 一进院门,返身关上院门隔断了身后的那些视线,赵中平老脸上的笑意和轻松又换成了黯然的愧意和淡淡的茫然。 “是方小哥或是方羽,而不是什么方先生。” 方羽淡定的话语中那份坚持,让赵中平微颤的声音更加的低哑了几分,不过他同样也在不屈不挠的坚持着,“好吧,方羽!我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实际上,这世间的普通人里,没几个能像你一样,可以在那么强悍的术法面前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未必能坚持你那么久的时间。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选择再回来你这里。 赵大叔,之前你自己不也说过么?这世间,总有些咱们不能抗拒的东西,现在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说你没用,别想太多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我知道昨晚你根本就没好好休息……“ 说着话,方羽便想伸手帮他。 “小哥不要!” 已经在方羽的手掌下睡过一次的赵中平猛地往后一退,高声叫了起来。 这倒把方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举起来的手只好顺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脑勺:“赵大叔?” “只要你不觉得我没用就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会在那鼓声里糊里糊涂的就变成了刚才那样子。要不是你刚在村口喊我时,我猛的一激灵醒了过来,还不知道要这样迷糊多久……” 说着话,赵中平的脸上又出现了困惑和茫然的神情,当然,还有一丝淡淡的恐惧和无助的阴郁。 “实际上,我到现在也没想清楚刚才叫醒你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咳,不说这个了,赵大叔你身体刚有些起色,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方羽清亮的双眸中也闪过一丝淡淡的迷茫,不过很快,就被他忽略了过去。 刚才,他并不是特意要把赵中平从那种泯然众人的状态中给警醒过来,只是没料到,赤眉的安抚在赵中平的身上会显得这般薄弱,被他轻轻一声就给叫破了。 刚开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可是现在,看到赵中平至今都无法完全释怀的样子,一时间就连他都把握不住,变成现在这样,自己究竟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原来,很多时候,就连想要保持一种与众不同的清醒,都会变成一种痛苦啊…… “咳!咳咳!咳……”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有些敏感,也或许是此时的赵中平复杂的心境让他变的非常敏感和细致。在方羽无力的劝慰声刚刚落地之后,赵中平就忽然弯下腰,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方羽一惊,随即便想伸手帮忙。 赵中平一边咳嗽着,一边努力的摆手,“别,咳咳!马上就好了,别……咳咳。” 方羽愣住,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那里弯成了虾米一般的咳嗽着。过了好一会,赵中平的这番咳嗽才算是有了终结。 赵中平剧烈的喘息着,努力的抬起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的那张老脸,涕泪纵横的脸上,此刻却有一份并不算勉强的笑意:“方小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就在刚才,我想自己试一下,看这阵咳嗽能不能全靠自己的力量抗过去。结果你看,不是也抗过去了么?” 说到这里,他伸手用力的抹去了脸上的涕泪,又笑道:“经过这么多后,现在的我更想自己睡过去。等给你泡完茶,我就自己上炕去睡,要是实在睡不着,你再帮我,你看这样行不?” 话说到最后,他脸上尽管还有刚才狼狈时残留下的痕迹,可是目光中,却已经多了一份清亮的期盼和坚持。 方羽终于由衷的笑了,浅浅的那种:“当然没有问题!” “嗯?” 午后时分,当山道间拐出那九位僧人的身影时,负手立于村口处的方羽眉头便微微的皱了起来。 来的这九位和尚不用说,光凭他们身上那似曾相识的波动和在他感应中的实力,方羽就知道他们肯定就是怀真和尚口中的援兵。 但是,为何不见怀真的踪迹?按照昨晚他和赤眉定约时的口吻,这一行人应该由他带队过来才是。莫非是其中又有了什么变故? 带着心头淡淡的疑惑,并没有过多猜测的方羽微笑着,迎了过去。 这一行身着青色僧衣,身背硕大背囊的僧人行进的速度很快,但是意态却很从容。村口距离山道拐弯处至少有四里左右的距离,可转眼间,他们就已迎上了刚到村口外小坡上的方羽。 双方在距离三丈的时候,齐齐停住了脚步。 ”阿弥陀佛!贫僧玄中怀素有礼!莫非是方羽方施主当面?” 九位僧人中,踏前一步上前见礼的是一位看上去年龄颇大的白须老僧,身量不高,但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却显得气度沉稳,非常的精神。紧随其后,远比他要年轻很多的那八位壮年僧人站在那里,看上去也没他来的精神和凝重。 方羽同样踏前一步作揖见礼,“大师客气,正是方羽。” 还没等方羽的话音落地,刷的一下,站在怀素老僧身后,刚还跟着老僧一起合十的那八位中年僧人目光微微一抬,八双精光闪烁的眸子顿时齐齐的落在了方羽的身上。 这一刻,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炙热了起来。 方羽脸上淡定依旧,微笑点头的同时,口中却不见有丝毫的停顿:“怎么不见怀真大师?” 这句话一出口,方羽就发觉面前那八位中年和尚的目光微微一缩,随即便齐齐收敛起了他们的目光。 “阿弥陀佛!方施主,赤眉施主何在?” “赤老先回荒城了,这里暂时由我来接待。各位大师,你们是先进村找地方休息一下呢,还是直接过去古崖那里?” “阿弥陀佛!贫僧等都有准备,自当直接过去。” 老僧答完,明显的踌躇了一下,这才又合十问道:“听方施主的意思,莫非是还准备留在此地?” “呵呵,没办法,答应了赤老要做证人。再说赤连坛以前也跟我有些纠葛,所以便想留在这里看看结果,但是保证绝不给各位另添麻烦。对了大师,为何今次不见怀真大师?” “阿弥陀佛,原来是这样。”白须老僧怀素的双眼中神光一凝,随即又高颂起了佛号:“阿弥陀佛!” 这一次,他身后的那八位中年僧人也一同诵起了佛号。 方羽静静的站在那里,耐心的等着。 原本,怀真来不来并不影响什么,可现在赤眉已经先走了一步,若是另一位事主也不见人的话,作为这场牵缠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约定见证人的方羽,弄不好便会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这样就会令他抽不出身去进行一些他自己的计划。 再者,以他对佛门中人的认识,他觉得像怀真和尚那样声名远播的高僧,应该不至于像赤眉那样,因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理由而做出眼下这种避而不见的决定。 所以见面伊始,他便一直都在追问怀真和尚的消息。因为从看到这些和尚的那时起,他心头就已隐约有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在闪烁。 现在看了怀素他们这九个僧人齐颂佛号样子,那种不太好的感觉更像是一片阴云般飘上了他空灵的心田。 果然,佛号颂毕,怀素就用消息给他的预感做了个实打实的证明:“怀真师弟昨夜重伤,现正留在寺内静室中调理。” “怀真大师昨夜重伤?怎会这样?” 即便以方羽心性的坚凝,初闻此消息时也不由的双目中神光一凝,明显的吃了一惊。 先不说怀真和尚这些年来被尊为笑大师的声威,就光凭昨夜他和方羽两人驾驭着各自的异宝相持而不曾落后的修为,方羽一时间都不能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随便轻易的伤到他,而且就在他们莲宗一脉祖庭所在的地界上,就在分手后短短的这么点时间里! “阿弥陀佛,方施主,不如咱们边走边说?”白须老僧怀素老眼中同样神光一现,随即便又重新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方羽此时也略有所觉的回头望了一眼寂静若死的三家村,这才哂道:“是我疏忽了,各位大师这边请。” 此刻正值午后,阳光也很灿烂,但整个的三家村内,此时却安静的像个死域。看不到一个活动的人影,也听不到丝毫声响。甚至就连普通山村内随处可听到的那些家畜们的动静,也全都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死寂的村子里,只有间或呼啸而过的山风,才会发出一阵阵的轻鸣。 在这种颇有些尴尬的寂静里,方羽一时间也没了开口的兴致,于是,一行人很快就在默不作声的疾行中,来到了葫芦沟的内谷。 “阿弥陀佛!” 一进内谷,一看到面前刀削似的绝壁上那五幅巨大的岩刻,原本从容而行的老僧怀素和他身后的那八位僧人口中,忽然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宛若巨钟轰鸣般的佛号声。 随着这声包含了太多东西的佛号声响起,以白须老僧怀素和尚为首的九位僧人忽然全都齐刷刷跪在了泥泞不堪的地面上,用再也标准不过的佛门大礼对着谷内拜了下去。 这些人忽如其来的举动令带路的方羽稍有些诧异,但他心念一转间,便悄然退到了路旁的山岩下,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佛号声响过之后,低沉绵延至有若蝉翼急颤的诵经声又在山谷中喃喃而起:“…临命终时,见无量寿佛,无边功德身……愿得离垢眼,往生安乐国……” 转瞬间,这片诵经声便和山风卷回来的回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响成了不分彼此的一片。 “听上去像是他们莲宗的往生礼赞。莫非这片山谷除了有赤眉他们荒城原巫一脉的先贤埋骨之外,还有他们莲宗的前辈也曾在这里寂灭?” 留意之下,细心的方羽很快就发现了几位僧人微眯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那份缅怀和略带激荡的幽思,不由就让他的目光也再度落向了不远处的绝壁和岩刻:“古崖血印啊,你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阿弥陀佛!有劳方施主久候,真是罪过,善哉!” 又是一声低沉的佛号之后,跪倒在地的众僧在一种有些异样的平和神情中站了起来。依然是白须老僧怀素合十开口,揭开了和方羽又一轮的交流。 “大师不用客气。请!” 方羽微一点头,迈步上前准备继续带路进去。谁知他刚一动,就被怀素给叫住了:“方施主请留步!” “大师?” “方施主请稍候。”随即,怀素回头吩咐道:“永信,你带师弟们先进去安顿。” 看到八位中年僧人领命疾行而去后,白须老僧怀素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珠子给方羽递了过来:“这颗信珠本来是怀真师弟托贫僧带给赤眉施主的,现在既然赤眉施主不在了,那就交给方施主吧。” “信珠?” 方羽接过一看,原来是一颗沉香木制成的念珠,看上去像是从常年摩挲的念珠链上取下来的,大约有小核桃大小,色呈暗红,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嗯,色不异空,是为信珠。” 从见面至今,方羽这还是第一次从怀素老和尚身上,隐隐感觉到了审视似的伸量。 “色不异空?呵呵,明白了。” 方羽微微一笑,屈指一弹,捻在两根手指之间的信珠便应指脱手,高高飞向了空中。 信珠出手后,也不见方羽有丝毫的作态,只是双眼微微一合,就那么负手站在了原地。 信珠升了五丈左右,便开始回落。可还没等它落下三尺,整个滴溜溜乱转着的珠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凌空托住了一般,就那么滴溜溜乱转着停在了半空,随即便完全的静止了下来。 这期间,白须老僧怀素微眯着老眼,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只管盯着停住了的珠子,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信珠也可以这么来看么?(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转动的信珠在半空中一停,方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枚所谓的信珠和道、巫两门内常用的飞鹤一样,同属传讯的工具。只是眼下,相比道巫两门通常意义上传讯的飞鹤,来自莲宗怀真和尚的这枚信珠中蕴含了更为复杂的信息。 如果说飞鹤传书还停留在文字传输和简单感应范畴的话,这枚信珠承载的信息则更像是比三维立体更进一步的虚拟现实的场景。 几乎就在珠子停住的瞬间,方羽那一缕与之接触的灵神就被迅速的吸引、融合进了一个陌生环境。 灵神先是在一片陡然降临的黑暗中,被一阵来自虚无的梵唱声给吸引,随即便在这番隐带暖意的梵唱声里,卷进了一个漆黑深长的隧道。 紧接着,就在这一片填满了隧道空间的梵唱声里,迅速的融入了远处忽然出现的那点光影。 天地在灵神融入那片白茫茫光影的一瞬间,就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像方羽之前数次,曾被一些强大的存在给带着在它们的世界里神游一般,就在灵神融入忽然出现的那点光影的霎那,之前始终包裹着灵神的梵唱,以及限制着灵神活动的隧道,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浓的夜色中,只有一股微微泛着暖意的感觉拱卫着灵神,突降在一个陌生场景的半空。 夜色如墨,但四周高速后移的景物却依然清晰如故,不用刻意去留心什么,天上地下,前后左右百十丈以内所有的动静,全都在流星般一闪而逝的同时,却又点滴不漏纤毫毕现的一一流过心头,随即在空灵的心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一种快与慢,动与静有着奇怪和谐的世界。 几乎在感应到这个世界的同时,方羽略感讶异的心头就已闪过了一个明悟,这是属于怀真的世界。 光看他费了这般周折,都要把水准远不能触及神游境地的赤眉带入这个世界的苦心,方羽心里就已对接下来的一切有了足够的好奇。 六识微敛,灵神再度深入到了信珠中的异境。 “师叔,永仁他们……” 伴随着远处隐隐出来的这声急呼,高速移动的世界中画面忽然静止了下来。 不远处,深沉的夜幕中一个青色的人影闪电一般的来到近处,随即就在噗通一声中摔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身穿破烂青布僧衣,身材瘦小,满脸血污的中年僧人。 “永明?”声音响起的同时,摔在地上的中年和尚被一只手扶起。 但是此刻,从方羽灵神的角度,却看不到扶人的是谁,尽管从声音以及从拱卫着自己灵神的那股暖意微微的波动中,方羽知道这应该就是怀真和尚在行动,但是那种从没体验过的奇特感觉,却还是让他微觉有些别扭。 这枚信珠原本是给远不能自主神游的赤眉来看的,所以怀真和尚预设在其上的数种保护性法门对方羽来说,反倒成了让他很不适应的限制和束缚。 而且,这种时时处处都处在被人保护下的感觉令方羽很不习惯。 若是换了以前,以他的心性可能会为了表示尊重而忍耐下去,但是现在,他却在感觉到别扭的瞬间,就已将自己的那一缕灵神从那些保护性法门中剥离了出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灵神所处的天地顿时清爽和顺眼了起来。 而山谷中,自方羽闭目后,就盯着悬空不动的信珠皱起了眉头的白须老僧怀素在这一刻,却猛地的睁大了他的眼睛。 因为这瞬间,静止不动的信珠忽然又缓缓转动了起来。可闭目而立的方羽,却依然还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是那家的法门?信珠还可以这么来看么? 他再次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而同样就在这一刻,远在玄中的一间静室内,正在昏暗的静室中闭目跌坐的怀真和尚也缓缓睁开了他的双眼,随即又在脸上浮现出的那一抹了然而又微带欣慰的笑意中,闭目入定了过去。 灵神所在的异境里,摔在地上的中年青衣僧在被怀真和尚扶起的瞬间,充盈在脸上的那份惶急和痛楚便已消除了许多,不过刚刚站起的他语速却依然很快:“师叔不好了!我们被伏袭,永仁师兄他们三个全都……” “阿弥陀佛!带路!” 一声沉雷似的佛号之后,怀真和尚一手搀起永明,人便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场景在飞速的转换,再次定住时,已到了一片树林中的空地。 地上,有三具同样身穿青色僧衣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四周的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和怪异的焦臭味。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沉雷般的佛号从怀真和尚口中响起,随着这声佛号的响起,一大蓬金黄色的明光在一声雄浑的巨钟轰鸣声里,陡然从他身上炸起。 随即,猛然炸起极速膨胀的明光和一道赤红色的流光狠狠的撞在一起,蓬的一声巨响后,小小的空地上尘烟和光线四处翻飞,就连空气中,也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空气的爆鸣。 “蓬!” 又是一声连树林都要震颤不已的巨响声中,面沉似水的怀真和尚搀扶着一脸苍白的师侄永明,退到了三具倒地的尸体之前站定,身上金色的明光大盛,而他口中更是佛号声连颂不绝:“阿弥陀佛!施主身具移山倒海之大神通,竟行这等偷袭、残杀之事,难道就不惧佛祖瞠目降魔么?” “呵呵,佛祖是你们和尚的头,什么时候轮到他管我了?既然敢坏我赤连坛的大事,就该时刻都有上西天的觉悟,闲话休提,你也留下吧!” 略带不屑的轻笑声中,全身裹在一团轻雾中的偷袭者再度扑了过来。 “阿弥陀佛!” 怀真和尚在怒雷似的佛号声里,将手中面色苍白的永明往自己身后一送,随即便在全身狂涨的明光中与扑面而来的轻雾纠缠到了一起。 这一次,雾气和耀眼的明光刚一接触,便在蓬的一声轻响中猛地的往外爆裂了开来。眨眼间,或明或暗极速膨胀的雾气很快就将整个空地全都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片令人目眩的雾气光影中,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和空气的爆鸣声,也同时响起了一声声若有如无,却又连绵不绝的梵唱声,与忽然隐现于雾气中的那一片鬼哭狼嚎的怪异音浪纠缠在一起,斗了个一塌糊涂。 纠缠在一起的各种声浪,伴随着忽明忽暗,忽涨忽缩的迷离光影,就在阴风四起,劲气纵横的小树林空地中搅成了混乱的一团。 方羽那一缕灵神就像个透明于虚无的傍观者,以一种略带讶异的心态,静静等待着这场恶斗的结束。 他没想到,早已式微到不成样子的巫门中,竟还有这等不世出的高人,能与自己修为相差仿佛的怀真和尚争斗到有来有往,几乎不落下风的程度。 更令他惊讶的,还是这位偷袭者在这短短瞬间施展的那些法门,竟让他都不敢确定这偷袭者是出自巫门的那一宗。 短短的争斗中,这位偷袭者已经流畅无比的接连施展出了至少六种巫门内不同宗派的秘术进行了攻击和防御。每一种秘术在他单独施展时,都能让识货如方羽得出他就出身于这秘术所属宗门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就又被他随后施展出的法门带来的感觉给推翻。 以至于就连以方羽的见识,到了此时,都不敢断定他到底出身于巫门内的那一宗。 旁观的方羽有这样的困惑,那身为对手的怀真和尚就更不用多提了,光听时不时从雾影中传出的那一声声宛若怒雷般沉闷的佛号声,方羽就能感受出他此刻的惊疑和郁闷。 “阿弥陀佛!伏魔钟”! 困扰和相持不下的局面终于在雾影中再度响起的佛号声里有了变化,随着佛号声一起炸响于雾影的,是“嗡!”的一声钟鸣,几乎能让整个天地都一起震颤了起来的巨大轰鸣。 震耳欲聋的巨大钟声里,璀璨但并不刺目的金黄色光芒就像陡然升起的太阳,无数浑厚而又绵延不绝的诵经声也同时猛地响彻了树林,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诵经声里,弥漫在天地间的那股隐隐檀香中,那团金黄色烈日的中心处,无数隐约可见的梵文紧随在佛门万字符之后汹涌而出,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向整个涨缩不定的雾影四面席卷了过去。 一时间,刚才迷离混乱的雾影也似乎变得通透了起来,雾影的中央,只有那团飘忽不定的人影处,雾气还勉强保持着原本的颜色。 可就是这片漆黑的颜色,也在这声剧烈的钟鸣响过之后,在无数万字符和梵文的猛烈冲击下,迅速的在眨眼间便趋于浅淡和飘摇。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钟声响起,金黄色烈日陡现的霎那,阵阵梵唱中,也响起了那位偷袭者金属般的急叱:“碧莲环,玉郎现!” 随着偷袭者的这声急叱,一蓬暗青色的光影顿时笼罩住了他的身影,然后就在一朵朵忽然绽放与金色佛光中的暗青色莲花的摇曳里,一抹淡碧色的人影裹在刺目的光华中,猛然炸亮在偷袭者刚刚消失的地方,毫不客气的和四面急扑而来的梵文和万字符撞在了一起。 “蓬!” 又是一片地动山摇的巨响和震颤,各色刺目的光影一涨即逝,黑暗陡降的瞬间,一声刺耳欲聋的厉鸣伴随着一股几乎令整个天地都要在瞬间凝滞的冰寒,再度贯穿了整个空地。 随即便是夹杂着一道刺目金光的闪逝和一声巨钟并不曾发全的半声轰鸣,以及在那一蓬蓬猛然炸开的血雨中,几乎同时响起的数声闷哼。 两道诡异的人影几乎在闪现的瞬间就已消失在了原地,浓墨般的黑暗也再度笼罩了这片刚还混乱不堪的天地。忽然安静了下来的空地中,只有两道粗重凝滞的呼吸声在不停的起伏,许久都不曾消失。 暗淡的夜色中,一直都在半空中观战的方羽到了此刻,在更加困惑的同时,却对自己之前擅自剥离神识的举动有了微微的悔意。 灵神处在像信珠这样的环境中,其实根本不可能像自己神游时那样随心,也不可能像以往在草原上那样,遇到那些独特的存在时,还可以跟它们在识海里进行一些即时的互动。 可在信珠所带来的这个世界内,只有像之前那样,将灵神限制在信珠主人预设的防护之内,才能在视角和感受受限的同时,跟着主人一起去经历和感受他的经历和感受。 否则的话,就只能像现在的方羽一样,能看到发生的过程,却又被限制在这个过程里。很多东西,你只能凭借自己的认知去看去分析,但是却不能哪怕提前一点,看到这个过程还没出现的后续。 这很像是在看电影,尽管看的人不同,得的感觉和感受也不同,但毕竟只能是个傍观者,而不可能是个参与者。 就像现在的方羽,虽然刚才的突变瞬起瞬落,变化奇快,但是凭借着他灵神的敏锐,他依然能将刚才的那一幕分辨的清清楚楚。 刚才,就在怀真借用清音钟的帮助而一举占了上风的瞬间,雾影中的那位偷袭者也施展了一种方羽不曾听闻过的秘术,猛看上去像是替身柳木郎之类的秘术,但这秘术在爆发的瞬间,除了将他带离险境之外,所爆发出的那股反击之力,却根本不是替身法偶之类的逃命法门所能企及的范畴,那种狂暴而凶猛的逆袭,更像是一些渡劫秘术才具备的威能。 可令方羽不解的是,它却又是那么明显的带着替身法偶的特征。否则的话,随后第二个偷袭者发动强袭时,这位偷袭者就根本不可能再有能力做出那么强势的配合。 要知道,所谓的渡劫秘术,往往是修行人最后的保命手段,每使用一次,都要复出相应的代价。最起码,也得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绝对不是随便就可以拿出来乱用的。 当然,一般也就不可能有前脚刚用过这类秘术,后脚还能再发出这么强悍急袭的事情发生。 而刚才这位偷袭者,刚刚脱离险境,随即就在第二位偷袭者突然发动对怀真强袭的同时,也再度发出了几乎跟之前的偷袭并没有差多少的攻击,这才能集两人之力,重创了身怀异宝,并且也已全力反击的怀真。 当然,能与方羽相持良久而不坠下风的怀真在自身受了重创的同时,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以方羽的眼力和判断,刚刚发生的这次交锋,若不是后来那位偷袭者的修为同样高明的令人生疑,(又一位几乎与第一位偷袭者水准仿佛的巫门中人。)而且下手狠辣卑劣,明明就在占尽偷袭的优势下,还以自家人三条鲜活的人命吸引了怀真的注意力,他和第一位偷袭者绝不可能在只付出一重伤一轻伤的代价,就顺利的重创和异宝一起全面爆发了起来的怀真。 像天心灯,清音钟这样的异宝之所以会被那么多修行人称之为异宝,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那么简单,特别是在这种拼命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是刚才的这次突变中,佛门出身的怀真却从纯粹斗法的层面上来说,犯了个不小的错误,过于宽宏和慈悲的心态,致使他在反击的前夕有了一霎那的停顿,就是这霎那间的停顿,藉由异宝而来,相较一般修行人反应稍快了一线的优势便已丧失殆尽。 若不是原本就修为深厚,而且异宝全力爆发时威力惊人,他刚才的结局就不会只是受了重创这么简单。 而且,致使他落到如此地步的那三个女人,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迟疑和停顿而幸免于难,她们全都在双方剧烈的劲气爆发下化成了血雨的残渣。 现在,方羽眼中的一切全都在黑暗的笼罩下停顿,信珠主人怀真此刻的喘息和调理,决定了剥离开灵神之后的方羽,到了此时此刻,也只能耐心的等待这后续场景的变化。 这瞬间,他甚至连周围这夜色都不能看透。 随着喘息声逐渐变得急促,黑暗中,终于响起了一把微带颤音的声音:“师叔,师叔!” “永明,不要担心,我没事。” 随着这句话,黑暗笼罩下的空地上一切又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面色赤红如血,正以一种奇异的节奏调整着呼吸的怀真和尚那矮胖的身影,也缓缓的从地上站起了。 此时的空地中,到处是血污和焦灼的痕迹,狼藉一片的地面上,根本看不到那三个女人尸体,只有怀真身后的一小块地面上,那三具青衣僧的尸体还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尸体的中间,奇迹般的站着尽管脸色惨白,站都不太能站稳,但是浑身上下却和之前并没有多少变化的青衣僧永明。 忽然,就在一切刚刚清晰了过来的瞬间,方羽面前的这个天地忽然一暗,随即又幻现成了另一幅相对安宁的画面。 这是一间光线颇为幽暗的静室,静室的地面上,一脸尤带异样赤红和汗珠的怀真结跏跌坐在蒲团上,手持信珠,正在冲信珠闭目默诵着什么。 最后,随着怀真缓缓睁开的双眼,一声佛号忽然响彻了静室。随即,信珠中的世界便整个的暗淡了下来。 下一瞬,山谷中闭目而立的方羽也睁开了他的双眼,而原本高悬在半空中转动个不停的信珠,此时也像是忽然失去了凭依似的,冲着方羽伸出的手心直落了下来。 “阿弥陀佛!方施主,若是明白了的话,可否将信珠赐还?”看到方羽手捻信珠若有所思的模样,白须老僧怀素合十高诵起了佛号。 “当然可以!” 方羽微微一笑,便把手指间捻着的信珠送到了怀素面前。 有些奇怪的,怀素在拿起这枚信珠时,老脸上却闪过了一抹微见不自在的神情。不过很快,就随着他珠子入怀而恢复了平静。 方羽一直淡淡的笑着,任何其他的表情都不曾流露。 尽管佛门中素来以修祖性为圭旨,甚至还因此而被不少修行人所诟病,但是在方羽的认识中,即便是佛门中位高辈宗的有数大德,也很少有人能将传讯用的信珠,用到今天自己见识过的这枚信珠这般的境地。 修行人之间,特别是修行到修性高段的修行人之间,灵神或是元神之间彼此互有感应,或是能够进行有限的互动说起来并不难,但实际上,却已经是界定修为水准的一道普遍难关。更不用说借用另外的器物,来达到类似的目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看上去并不很难的飞鹤传书,就难住了道、巫两门之中那么多的修行人。 佛门中的信珠应该也是如此。 虽然以修性为圭旨的他们在这方面要擅长一些,但是若想用信珠达到今天这枚信珠的这种效果,要么使用的信珠材质原本就是天材地宝,要么就是使用信珠的人修为已经达到了入微的至境,且曾有机缘见识过例如天心灯、洪荒玺这类的异宝,才有可能会借鉴、揣摩出这等的妙用。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让一枚普通的信珠内蕴含的信息,达到这般生动,乃至场景再现的地步。 若不然的话,随便那个修为高深的修行人任意找个器物,就能将自己一身修行的经验、见识感悟和本身传承所独有的功境一一封存到其中,到需要的时候一用,岂不满地都是像方羽这般异峰突起擅领风骚的修行人了么? 自然,到那时,像天心灯这类本身就能传承法统,存、取能量的异宝,也就不会再被称之为异宝,而佛门中的一些宗派,也就不会再以什么转世传承的说法而闻名于世了。 就像现在,方羽和白须老僧心里都明白,方羽刚刚交出去的这枚信珠虽然是比较贵重的沉香木所制,看上去使用的也有了些年头,但它绝不属于什么天材地宝的范畴。 刚才它之所以能有那么好的效果,除了归结于怀真本身的修为足够深厚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身怀异宝清音灯的缘故。 而探究含有这类奥秘这样的机缘,但凡是自认不弱的修行人大多都不会放过,所以才会有传讯的信珠被讨回,而方羽只能微笑不语的事发生。 “阿弥陀佛,让施主见笑了。” 方羽此刻的微笑和静默显然让白须老僧在收好信珠后,微觉有些不安,所以怀素在重新合十见礼时,忽然又想起了一些被他在有意无意之间给忘怀了的信息。 “对了方施主,贫僧来这里之前,怀真师弟还有两句话托老衲带给赤眉施主,他说,情势凶危,小心戒备,若有不测……” 说到这里,白须老僧怀素的脸上却出现了略带挣扎的犹豫。(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风一般自由而又轻灵的飞掠在莽莽群山间,将脚下一道道险峻的山岭飞快的抛在身后,这本是件很容易能让人兴奋的事情。可眼下,有若精灵般在半空中隐现的方羽心里,却依然被淡淡的失望和失落给包围着,久久不能平复。 从昨晚隐约知道赤眉和怀真他们两宗旧怨的那时起,方羽就已经猜到了自己这个证人可能并不好当。但当时怀真和尚的风范,以及赤眉表现出的大度,却让他多了几分成事的信心,这才慨然接下了这并不讨好的差事。 可他没想到,一转眼两人都因故缺席,让自己成了主角。更没想到莲宗这边,来的竟是怀素这样的和尚。 一想到他传话时表现出的犹豫和不情愿,方羽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怀素随后说的那些貌似客气和关心的话语时,隐隐流露出的那份疏离和排斥,更是让方羽心里很是有些发堵。 他不明白以怀真和尚昨晚表现出来的见识和气度,在眼下这种非常的敏感时期,怎会糊涂到让这么个人来领队入驻葫芦沟? 难道除了怀素,赫赫有名的莲宗中就再没有其他修为深厚点的高僧了么?身为佛门大宗中的高僧,怀素又怎会表现的这般顽固和小气? “情势凶危,小心戒备,若有不测,那就……那就避至玄中。不过……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和寺内众僧对此不敢苟同……” “天寒地冻,谷内又设施简陋,贫僧就不留客了。方施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另外,还请施主给村民带句话,此间事未了之前,希望村民不要接近这里,搅扰之处,还望海涵,阿弥陀佛………” 还好现在赤眉不在,接待交涉的是身心相对闲散的自己,要不然,这样的言语和神情,岂不是对手还没见,自己这边就先冲突了起来? 一边是如此这般的和尚,而另一边又是寂静到令人无语的三家村,这样的人们,这样的地方,那还能让方羽再忍耐得下去? 原本,在他自己的计划里,就没准备小心翼翼的留在这里守株待兔,而今,就更不想死守在这里傻等。 起码,也得先去勘验一下怀真和尚的遭袭之处吧? 就这么着,一怀郁闷的方羽一出葫芦沟,便给尚在酣睡的赵中平留书作别,之后一个人独自掠入了这莽莽山岭。 可充斥于心头的失望和郁闷,却久久都无法完全消散。一直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那片并不算陌生的小树林。 这是一片被三座险峰给包围着的谷地,前高后低大约有四五十丈方圆的狭长谷地中,百十棵低矮粗壮的老树散落其间,形成了一片看上去稍有些怪异的小树林。 说它怪异,是因为散乱其间的这些老树那种有些怪异的长相,这里的每棵树至少都有合抱粗细,但是长得都不是很高,而且大多都像南方的榕树一样,从树干底部就开始横里往四面发展,虬结弯曲的硕大枝干更是在低空处歪七扭八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片相对密集的小树林。 这要是在枝叶繁茂的春夏时节,可能还不会让人觉得太奇怪,最多只会觉得这些老树长的怪异有趣。 可问题是现在,在这枝枯叶净的严冬,没有了茂密枝叶的遮掩,光秃秃的树枝间隙里,树林中央那块相对空旷的椭圆形空地的出现,却给了方羽一种非常突兀和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周围这些怪模怪样的老树是被人为弄成这样,而后特意种在这里用来形成这片林中空地一般的古怪感觉。 而空地上,那些尽管已被内行人仔细清理遮掩过,但依旧无法完全清除的痕迹,更是让方羽加深了这种古怪的感觉。 林中空地和树林左右两侧的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尽管有过清理和伪装的痕迹,但是被踩踏和污染过的积雪不管处理的手法多细致,在颜色上,总归和周围并不曾被触动过的地面积雪有着细微的差异。 更何况,以方羽敏锐的眼力,也能清晰的发现,处理这些痕迹的人把精力更多都放在了林中空地的那片区域里,对四周痕迹的清理并不是十分的用心。 最起码,刚从半空中落地的方羽就注意到,远在这片树林三十丈之外的山峰绝壁间,一块相对凸起的岩石上,就有一大片积雪被踩踏的痕迹就根本没有被处理过。 就算是被细心处理过的林中空地的边缘处,那一圈老树粗壮的树干上残损破烂的地方,处理的也不是很仔细,只要有人擦去那些伪装仔细一瞧,很容易就能发现树干上那些像是被火烧过或是被猛力折断过的明显痕迹。 至于至今还游荡散落在树林以及这片谷地中的那种异样气息,更是瞒不过像方羽这类内行人的感应。 实际上,在看到这片树林之前,方羽首先就在半空中感应到了这里残留下来的斗法气息,所以才能在根本不熟悉此地环境的情况下,直接准确的找到了这里。 很显然,这里已被怀真和尚他们莲宗的人小心处理过,除了残留下这些并不能引起普通人注意的痕迹之外,树林的四周和林中空地上,再没留下什么太过特别的痕迹,至于昨夜斗法时死掉的尸体和那些污血残肢,就更是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若不是恰逢雪后,而来的人又是早有打算的像是方羽这类的内行人,相信三五天之后,等积雪消融干净,除了这树林的模样稍稍会让人讶异之外,这里将不会留下任何太过特别的痕迹,也不可能再留下任何异常的气息。 “不像是人为所做,可那些人为何会选在这里伏袭呢?再说被自己废了修为的那三个女人,又怎会挣扎着跑来这种荒僻的地方?” 不解的方羽站在林中空地上,游目四顾,在凝神默查空气中残留气息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的琢磨 先不说这片山谷从来路上四面都被人迹罕至的高山给阻隔着,即便是面前这三面夹持,从而形成了这片谷地的三座陡峭高峰间,山势起伏形成的断壁和沟壑就很难让一般人轻易涉足其间。 再加上树林的地面,厚厚的积雪都不能完全遮盖掉的厚厚落叶,以及那种人迹罕至的树林中特有的枝叶腐烂的味道,也明白无误的告诉方羽,这片奇特的树林很可能就是大自然的手笔,而绝非人为所致。 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四周并没有方便进出的通道,也不像是人为特意安排的所在,又怎会成为双方爆发激烈冲突的现场?难道这附近有他们赤莲坛的什么秘密存在不成? 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有两个修为至能与怀真和尚差不多的高手来这里伏击? 这种程度的高手,就算是佛道两门那些声名显赫的名门大宗内,估计也挑不出几个来! 想到这里,方羽脚下一动,身体便在原地凭空消失,随即又出现在了三十丈外,山崖绝壁间的那块凸岩上。 从早上看到怀真和尚的信珠那时起,方羽就想亲自到他们斗法的现场,也就是这片山谷来看看。 怀真和尚的信珠虽然很玄妙也很清晰,但是在昨天的斗法中,他自己都始终没看清楚前后两位偷袭者的面目和来历,自然,透过信珠看他们争斗的方羽同样也就没能看清那两人的面目。 但这并不妨碍方羽和亲身经历的怀真一样,猜到那两人的来路。而且,相较眼下深受重创的怀真,对巫道两门的术法秘技有着更深了解的方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更能体会和分辨出那两位偷袭者的可怕。 不管是第一个偷袭者信手而为任意施展巫门各宗诸多秘技的流畅和可怕,还是惊鸿一现,出手狠辣,一击得手后便瞬息远遁的第二位偷袭者的眼光和判断,以及他忽然暴起出手时施展的道门秘技,都让方羽心中兴起了足够的震撼和重视。 天下但凡是修行人都知道,虽然修行中有一法通万法融,万法终归一这样的说法,但实际上,不管是声名显赫的佛道两门还是早已式微到不成样子的巫门,或是这天地间零零总总各门各类的那些小门小宗,几乎所有的修行宗派之间,对修行的方式和理念都有着各自的凭依和坚持。 即便是同门派之间,对修行的法门和倚重都会有所不同,从而又导致了各宗内更为细致和烦琐的分支和小宗,也因此才有了小道三千旁门六百这样概略形容的说法。 而这种概略的说法,虽然仔细计较起来也不见得全对,但其中却包含了一个大多修行人都已默认的基本道理,那就是因凭依的修行理论和修炼方法的不同,各门各宗之间的法门,特别那些能被称之为秘技的法门,无不代表着本身修行宗派独有的特征,外人很难了解和掌握其中的奥秘和威力。 而且又因修行本身就是个很玄妙也很入微的事情,所以更多时候,很多宗派的秘术即便是落到了其它修行人的手上,也往往很难被练成,一些时候,不但不能练成,而且往往还会令其出现很危险的问题。 就像之前巫门朱雀宗的宗主韩远山,他因妄练无意间得到的道门龙虎山秘法,以他的见识和修为,都没能避免因此而出现的术法反噬,致使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几乎废去,最后也因此而埋下了日后被人瞬杀的伏笔,足见其中的凶险和危机。 当然,他这个也是相对典型的特例,也跟韩远山他本身修为太过精深,以及他强炼的法门过于独特有很大的关系。 若换个一般些的巫门中人,光是巫门心法和修行天师正法之间最初的冲突和消耗,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自然后果也就不会严重到那种地步。 再者,若换成是一般性的法门,除了一些心法在先天上就彼此冲突的外,其实各宗派之间也有不少的小法门能够被彼此学习和印证。但各家的秘技,则肯定不属于此列。 正因为各宗的修行中有这样或那样的限制,所以像天心灯,清音钟还有碧玉诀等这些在传说中,能够一揽子传承佛道以及巫门这三大宗门内无上心法秘术的东西,才会成为那些并不将世俗间的得失太过放在心上的资深宗派和修行人口中念念不忘的秘宝。其重视的程度,甚至到了一般修行人都从来不曾听闻过的地步。 所以方羽在看到那两位偷袭者所施展的法门时,心里才会有足够的震撼和随后的重视。 因为在他的感觉中,第一位偷袭者这样熟练流畅,任意施展巫门各家秘技的模式,以及第二位偷袭者甚至涉及到了道门秘术的这种手段,很可能跟传说中与天心灯,清音钟并列被称为三大异宝的巫门碧玉诀有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刚才,在现场,也就是林中空地上残留的那些气息,则从另一个侧面更加的验证了方羽的这个大胆推测。 因为经过他仔细感应甄别后发现,施展了道门秘术玄阴雷偷袭重伤了怀真和尚的那第二位偷袭者,得手撤退时所施展的遁法,正是巫门内特有的古老遁法,禹遁! 这是在方羽的所知里,现今只存于巫门六宗内图腾三宗所掌握和使用的古老遁术,并不像禹步一般,为大多修行人所了解。 而道门中,对禹遁有所涉猎和继承的个别宗门,也早已将这个古老遁法做了最大程度的修改,甚至连名字都已截然不同,更不用提施法后残留下的痕迹了。 有了这样的猜想和发现后,方羽在震惊的同时,心里却也隐隐的有些兴奋了起来。 绝壁间凸出的这块岩石的积雪上,留下了一片纷乱的脚印,经过方羽仔细分辨,发现这些脚印一共为五个人所有。其中痕迹最明显也最多的三双脚印相对比较纤细,应该就是昨晚被废掉的那三个女人的脚印,而其余的两双脚印都很浅,要不是方羽观察的仔细,其中有一双甚至都差点被他给忽略了过去。 先前那双比较浅的脚印至少还留下了三处踩踏的痕迹,可最后这双差点被他忽视掉的脚印,则只在雪上浅浅的留下了一处痕迹。倒是在这双脚印之后的绝壁上,那一排显然被几个人抓扶过的痕迹侧下方,留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 掌印并没有留在绝壁的积雪上,而是深深的印在绝壁之中,至少深入绝壁有一寸深,更令方羽感兴趣的,是这个掌印处那层坚冰一般闪闪发光的积雪。 冰一般晶化了的积雪闪着银光,深深的钳入绝壁之中,和周围那些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将这手掌的特征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方羽伸出手,虚虚的比了一下,发现这只手掌要比他的手宽肥一些,但是手指要比他的短将近一个指节。 而这只手掌边缘处的绝壁上,砂石就像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留着明显清晰和锐利的边沿,而且边沿处,也像是晶化了一般,留下了光滑的痕迹。 这种特征,正好符合道门秘术玄阴雷聚气施为初期的特征! 方羽盯着这只手掌,扭头四处看了看,最后一咬牙,还是把手掌帖到了这个手掌的痕迹之上。 “混蛋!” 脸色瞬间就在他浑身一震,张口咒骂的霎那变得冷厉了起来。而他那双蓦地圆睁了起来的虎目中,更是闪过了一道刀锋般冰冷的精光。 随即,他的双眼便再度的合在了一起。而勃然而起的灵神则带着他心头的怒意,就像闪电一般往这莽莽群山的四面八方疾扑了出去。 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了闪动着困惑的双眼,向着西方远远望去。 刚才,瞬间与手掌的接触中,他感应到了其中包含着的浓烈杀机和一抹刺骨的冰寒。 和自然界的冷热无关,那纯粹是来自精神层面的无情和冷酷所凝结成的冰冷。面对近在咫尺的那片慌乱和哀求,不带丝毫的波动和犹豫,完全就是人们在无意间踩踏蝼蚁时的那种冷漠和无动于衷。 三条鲜活的生命就在充斥于岩石上的剧烈波动中,就在这种无情的冷漠和无动于衷里瞬间变成了三个极具危险性的人肉飞弹,远远的被轰击了出去。 而残留在这里的那份怨恨和不甘,时至今日,都还像三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飞舞缠绕在方羽的感应中,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 可在这个冰冷的掌印中,方羽只发现了无动于衷的冷漠和阴冷到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寒。 冷冷的杀机更是像陡现于尘世间的狂潮,几乎在感应到的瞬间,就让方羽的心中也本能的掀起了反击似的杀意。 凭着残留下来的气息,就能撼动方羽神意的高手,竟会对三个连普通人都还要不如一些的门下子弟,施展出这么无情的冷酷杀手,这样的对手,令方羽几乎在感应到同时,就已动了真正的怒意和杀机。 可随后追踪与感应的结果却让动了真怒的方羽也困惑了起来。 方圆几十公里的地界上,除了三十多公里外,有很多人烟,像是萧桓他们说起过的那座清水县城外,其他的地方他几乎没感应到有人烟的存在,四处全是莽莽的群山和沟壑,甚至连感应中出现的那三条冷冷清清的山路,也都全通向了三家村的方向。 其中有一条连接三家村和县城之间的山路距离这个山谷只有两三公里的直线距离,除此之外,他几乎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两个偷袭者的其他气息,也没在这附近发现什么隐藏着秘密。 “难道他们是从清水县城过来接应那那个女人的?因为发现有人追踪,所以躲到了这里,并由接应的人突施辣手袭击了跟踪的人,然后又索性在这里伏击了随后而来的怀真?可是第二位偷袭者为何又要在明显占上风的时候还要牺牲掉那三个女人?这不合常理啊!” 心里不停思量着,腾身而起的方羽扑向了远处的那座小县城。 正好,在那座县城里,他原本也有事情要去办。(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放下电话,方羽心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怅然。 电话的那头,父母一切都好。就连母亲的嘱咐和叮咛,也一如继往的那么细致和琐碎。可岁末年初时节独有的那份期盼和不舍,也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一直都隐隐在母亲的声音里盘旋,将他紧紧的包围和缠绕。 离开的越久,对家和父母的思念就越深。 这份朴素的情感即便是在他修为日渐化境的现在,依然不曾有丝毫的淡化。甚至在他的感觉中,思念的感觉反倒有种越来越浓重的趋势。 特别是在周边的一切,都已开始变得让他有些倦怠甚至有些淡淡厌烦的现在,这种感觉在母亲的叮咛中,更是来的分外猛烈和清晰。 “等这边的事一了,我就回家过年。” 父亲屏住的呼吸,母亲无言的等待,都在他这句誓言似的回答中化为了一种熟悉的热切。而温暖的感觉,也像潮水般涌过了他空灵的心田。 可随即,母亲的一句告诉,以及父亲在傍边似疑问又似提点的一句话,很快又让他再次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境地。 “儿子啊,你早点来电话多好!若兰这两天一直都在家里陪我等你的电话,今天早上有急事才走了……”这是母亲的告诉。 “你问问小羽,他准备什么时候跟若兰把事定下来?今早上好像是若兰家里打过来的电话,若兰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是电话一旁的父亲给母亲说的话,可声音却清晰的令方羽有些汗颜,这分明是在直接催他啊! 然后电话便在他的东拉西扯和母亲的连声催促中,很干脆的从那头挂断,而他拨给若兰的电话也在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里变成淡淡的遗憾和茫然。 遗憾自不必多说,跟他相恋以后,杜若兰曾亲口说过,除了在特别时候会把手机改变振铃模式之外,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机,可现在却恰巧在这时候断电…… 而茫然,则是因为父亲那句旁白似的催促中,隐含的那份言外之意。 儿子,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明确交代了?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下以后的生活方式了?等等……等等。 基本上不用多想,方羽就能很轻易的在脑海中将这些画面给虚拟和勾勒出来,甚至就连父亲说这些话的那种郑重神态,他现在都能分毫不差的在脑海里预演出来。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觉得有些慌乱和茫然。 因为对于以后的这些,他似乎还没认真细想过。 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想过,随着两人感情的加深,以及他在藏域那一次生死瞬间的明悟,对于自己和杜若兰之间的感情和缘分,他心里早已再无半点的犹豫和含糊。对这一点,在经历过蒙青凝那件事之后,杜若兰心里也非常清楚。 所以要说方羽没想过两人的以后,那显然是不准确的。 可聚少离多的现实以及他奇特的经历和状态,也的确决定了两人之间在情感交流上,更多注重的是精神层面的契合而不是这类现实中的琐事。 只是父亲刚才电话里的催问,才让深受传统教育,并在游历中对世事人情有了进一步体验和了解的方羽心里猛地警醒,原来两人间的这段感情,已经到了需要自己肩负起来的时候。 起码在人情练达,洞察世事并且相当传统的父亲眼里,他和杜若兰的这段感情,已到了需要他肩负起来的时候。 这是表态,自然也更是提醒。 并不是害怕什么,也不是明确的想要抗拒什么,可随着这个提醒,瞬间闪过心头的那阵紊乱,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淡淡自责和茫然,在霎时间便让方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之中,一时间无法自拔。 虽然若兰一直都没怎么提过她家里的情况,可以自己所受的教养,不该在这件事上如此的粗心和大意啊! 这种事,自己不主动点,人家若兰又怎么好开口主动提出来?上次遇到丁某人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不是有所决定的么?怎么一转眼就…… “先生,先生,话费总共两块三,先生,先生?” 很快,耳畔传来的这把明显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把他从这种微妙的紊乱和茫然中给扯回了现实。连打了两个电话,他还没给摊主付钱呢。 付钱的同时,方羽顺口问道:“大婶,今天城里有什么活动吗?怎么到处都是人啊!” “哈,先生你是外乡人吧?” “呵呵,是啊,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清水。” “我就说嘛,周围这方圆五六百里的地面上,还有人会不知道腊月初六就是我们清水祭城隍爷的大日子?今年县里花了大力气,准备连办三天,四乡八邻的人全都要来,听说周围几个县里也有不少人也来了,人当然就多了。对了先生,你是外地人,要是在这里没亲戚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个旅馆安顿下再说。要不然等再晚一些,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去年,就有不少来玩的外地人没找到地方住,最后在隍庙里熬了一宿呢。” 胖胖的摊主大婶显然是个很健谈的热心人,看方羽听得认真,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就说了一大通话出来。 “城隍庙?位于城东郊的清水城隍庙?”方羽的眼睛眯了起来,居然这么巧?还真是有意思啊! “对啊,难道清水还有另一座城隍庙么?” 胖胖的摊主大婶一愣,随即在确认的同时,也把头从窗口缩了回去,边缩嘴里还边低声的嘟囔:“都知道新隍庙在东郊还说是第一次来,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 她嘟囔的声音很低,可依然让方羽听得愕然失笑。摇摇头,他站在街头游目四顾,想找家旅馆先安顿下来再说。 身边这个电话亭,是这座县城最繁华的十字广场上的一个小摊点,也是方羽从东面入城后,沿街找到的第一家对外经营的电话书报亭。 进城的一路上,方羽就发现这座并不算发达的小县城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而且不少临街的店铺上也全都张灯结彩的像是有什么喜庆事,原以为是城里有什么别的庆祝活动,没想到竟是自己听闻过的那个城隍庙会。 这下好了,不管能不能在这边找到赤莲坛那些人的踪迹,最起码,也可以顺道办完自己要办的两件事情。 想到这里,方羽便不慌不忙的往他看到的那家旅馆走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第五次拨通的手机里,传来的依旧是这把程式化的声音。 方羽放下还在继续充着电的手机,心里再次充满了淡淡的歉意。 跟杜若兰交往至今,他除了知道杜若兰的手机号和住所的电话外,连她家到底在什么地方都没认真问过。弄得到了现在,他除了知道她可能有事回家了之外,竟连想往她家里拨个电话问一下情况都不知该拨去那里,仔细想想,还真是…… “可能还在飞机上吧,等晚点了再打给她好了。” 方羽懊恼的摇了摇头,决定暂时先把这些放在一边,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十五分钟后,将自己浑身上下彻底梳洗了一番的方羽踏出了宾馆的大门。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段颇长的时间,手机也还继续留在宾馆里充着电,一时间再没其他事的方羽便准备先去那个让赵中平改变了一生命运的城隍庙里瞻仰一番。 这也是他先前要来这个县城的目的之一。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找个电话给家里和若兰打电话,然后顺便再给手机充充电。再一个,就是要去城东郊的城隍庙里瞻仰一下,去看看那里究竟盘踞着些什么样的神佛,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竟会为了几句私底下的牢骚话,就那么轻易的将一个连续十五年获得优秀教师称号的老实人给不明不白的永远撵回了家。 旅馆的门前不远,就是方羽之前曾停留过的那个广场,作为县城里唯一的广场,自然也就成了此时最热闹的地方,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涌动的人潮便已覆盖了整个的广场,各种各样的吆喝声,笑声,叫嚷声全都混杂在一起,在午后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汇聚成了一片声音的海洋。 “人还真是多啊……” 方羽随着人流,慢慢沿着广场的边沿向东走着。根本不用他去专门问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前涌动就是了,身前身后,到处都是要去东郊城隍庙的人。 “老张,你们一家也要提前去求香?” “废话,难道你们家不是吗?中午那会我就看到你小儿子去买香烛了……” “老张老李,你俩就别磨叽了,快赶几步,要不就真没地方了。妈的,今年那来这么多人啊!” “我说老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今年县里花大价钱请来的那位神秘嘉宾是个非常有名气的大歌星,而且据说还跟咱们的城隍爷一样姓董,今天下午也要去东郊,提前拜祭一下咱们的城隍爷这位本家,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也要抢着下午去。你看看,平时那些年轻人哪会这么积极?也不怕城隍爷降下罪来,真是的……” 方羽不声不响的跟在这群人的背后,听着他们彼此间断断续续的交谈,一路慢慢前行,终于在十多分钟后,挪到了东郊城隍庙的门前。 这是一所位于城郊缓坡上的宏伟建筑,殿宇巍峨,气势宏伟。建筑风格与以前的旧官衙很有些相似。只是大开的山门,却足足有三个门之多。其中尤以中间那扇至少有三丈高的大门最为壮观,其余的两扇相对矮一些,不过至少也有两丈多的高度。 可是眼下,这三扇大开着的门却还是吞吐不尽黑压压的这片人潮。拥挤,极度的拥挤便是这所城隍庙门前唯一的感觉。但是很奇怪,这么拥挤的门前,人们却并不是很喧哗。 从坡下到门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方羽跟着慢慢蠕动的人潮走了将近十分钟,这才终于捱到他抬脚跨上了巨大的门槛。 “跨入山门中,跳出三界外!无量天尊,施主请收牌。” 就在方羽的前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巨大的山门后闪出了一位青衣道人,就见他稽首为礼,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也将一块黑黝黝的木牌递到了方羽的面前。 也直到这时,自这位中年青衣道人出现,便忽然停住了脚步也同时安静了下来的人群里,这才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抽气声和惊呼声:“呀!天啊!竟是玄木牌!这人是谁啊,运气真是太好了……” 几乎同一时间,无数人的目光全都在聚集在了方羽的身上。这一刻,山门前安静的有些异样。 “三门三界引路牌?” 就在众目睽睽中,方羽淡淡一笑,并没有马上接过青衣道人手中的黑木牌,而是看了看山门的左右,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青衣道人的脸上。 从出现开始,青衣道人的目光就一直都盯在方羽的脸上,从不曾有一刻的稍离。 “无量天尊,施主果然是有缘人!正是如此。施主请收好。” 方羽的话音未落,就见青衣道人双眼一亮,随即便又高颂了一声道号,将手中的木牌又往前送了一送。 方羽的目光从青衣道人的脸上转到了面前的黑牌子上,心念电转间微微一笑,还是伸手接过了这枚黑牌子。 “无量天尊,施主请!” 稽首一礼后,浑身明显轻松了下来的青衣道人又避回到了门后。 方羽这才在人群猛然爆发出来的声响中,真正的踏进了这座庙宇。 进了山门,他不出意外的看到,巨大的山门里侧,有间像是门房一样的小屋供那位青衣道人进出。 实际上,山门里和外面一样的拥挤,并不算小的庭院内,黑压压的人群依然只能慢慢的往前蠕动,只是相比外面,进到里面的这些人要安静的多,除了脚步声和不时的咳嗽声,硕大的庭院中竟听不到太多其他的声音,这让方羽对这些人的虔诚有了更多的体会。 “小兄弟,你有了玄木牌干吗还在这里跟着大伙挤啊?” 就在方羽边跟着人流慢慢往前蠕动,边四处打量庙内景致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了一把被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一路领着他过来的那几个中年人中的那位老李。 “有了这个就不用排队了?”方羽笑笑,扬了扬手中黑黝黝的牌子。 “当然了!这可是能直接进入第五进内堂的令牌!快把牌子拿出来挂在胸前,这样大伙看到了才会给你让路呢。你运气真好,居然能领到玄木牌……” 羡慕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方羽手中的木牌,中年人老李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发酸的了。 方羽呵呵一笑,目光这才认真落在手中的这块黑木牌上,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块黑色木制,像极了古装电影电视中腰牌的牌子上,正面是笔走龙蛇,朱砂符写阴刻成的敕令两个大字。这一面,方羽刚才在门口就已经注意到了。 其实不看也没关系,既然是跟三门三界连在一起的引路牌,那么不管它是道门那一宗制作的东西,正面肯定都会有这两个字。 倒是后面,有时候倒有可能会因宗门的不同而稍有不同,但大多也脱不出吸引世人的那些范畴。现在倒要看看这块牌子后面刻了些什么东西。 翻过来之后,方羽发现这块引路牌背面并不是常见的那类东西,而是是寥寥几笔木刻成的山水和两行小字。 背面的这些刻划虽然简单,但笔力遒劲,刻工传神。寥寥几笔便构成了两座奇峰倚桥而起,一泉自独木桥下潺潺而流的生动画面,山水两旁还各有一行竖写的极小行书,“山镇水关森古木,桥下涧水彻昆仑。” “居然把张紫阳的石桥歌用在了这里?有意思!” 生动的画面和这两行从字面意思上来看颇与画面相和,而实际上却另有所指的诗句,再次把方羽一探究竟的决心给加深了几分。 只是此刻,心境上却也因此而变得平和了许多。 果然,当方羽把这块黑木牌挂到胸口后,他身前的人流在相互间的悄声提醒下,很快就让出了一条窄窄的去路。 方羽含笑走在其间,一边不住的往两边点头做谢,一边用余光观察院内的设施。从容淡定的模样,更是引得众人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直欲燃烧。 这一进的主要建筑就是雄伟的三扇山门和门后不远处的那面照壁,照壁之后的第二进里,是一座建在高台上的巍峨大殿,大殿从外界的间架上来看,是五间的模样,但从敞开的殿门往里望去,就会发现,深十米有余,长将近五十米的大殿内部,根本就没做任何的划分。 宽敞的大殿里,正中设置的是公案,宛如旧时的衙门大堂。公案两侧,各有六位足有三米多高的旧时衙役塑像,塑工精湛,装饰华丽逼真,看上去更是让这个公堂显得煞气十足。 大殿前院落的东西两侧还有数十间雕梁画栋的纯古式厢房。但是拥挤的人流到了这里,却并没有停住他们的脚步,给方羽留出的通行窄道也没有在这里终结,还是继续通向了更为幽深的前方。 “这里是地方庙,三班六房,以及土地福神祠,城隍爷的大殿还在后面。” 人群中,有热心人看到面前这个运气非凡的年轻人在大殿前恋栈不去的模样,就知道他很可能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便很自豪的热心提点了两句。 方羽含笑点头谢过的同时,心里却又暗俺摇起头来。 “一个辅殿都这般的宏伟了,那主殿又该是怎样一幅的光景?” 这一刻,他已经开始隐约感受到赵中平当初的那种感觉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当方羽踏进第三进院落时,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气势恢宏的主殿还是把他给震住了。 黑压压跪满了一地的人群之前,数百米之外的那座雄伟主殿,至少要比他刚才看到的那座辅殿要大上一倍还有余。不管是长度还是高度,全都至少要大上一倍,就连大殿前的台阶,也要比辅殿要长上一倍还多。 缭绕在淡淡烟雾中,高高在上,金碧辉煌,气势雄伟到有些吓人的大殿,在门口那四根两三个壮汉都合抱不过来的赤色云纹柱的拱卫下,俯视着足有两三个足球场大的庭院和庭院中跪了一地的信众,令人在初见的瞬间,就不由的为之震撼和神夺。 方羽在之前的游历中,并不是没有见过气势比之更为雄浑和巍峨的殿堂,但那些气度恢宏的殿堂和寺观,大多都是前人所建,而且每一处无不是从历史上就声名远播的所在,所以尽管占地面积更广,华美瑰丽的建筑再多,也都没能让他有今天此时这样的震颤。 这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城而已,甚至在地图上不仔细寻找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县的标记,可就在这么一个被群山环绕,交通、经济一般,甚至连街头电话亭都找不到几个的小城里,居然会出现一个占地这么广,建筑恢宏到这般地步的城隍庙,又怎能让人不震惊呢? 百多米长,十数米高的主殿,左右两侧数十间同样雕梁画栋的纯古式厢房,就连四周的青砖院墙上,也辟有专门的巨型玻璃橱窗,精美的紫色木制云纹橱窗内,白灰为底的墙面上,以十殿阎罗和十八层地狱为主的近百幅精美壁画一直延伸到了庭院更深的地方。 满地都是跪伏如羊的信众,黑压压的人群和庭院内的一切,全都被主殿台阶前的那个足有五六米长,一米多高的铜质香炉里散发出的无数股烟雾给弥漫和笼罩着,放眼瞧去,很有种神秘和威严的味道。 方羽在短暂的震惊之余,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处境的尴尬,从踏进这进院落之后,他就发现,他身前,几乎踏进这个院落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只有极少一些人,像是香客代表一般,带着一大堆从各人手里接过的香烛和贡品,跪到了人群两侧的那两行还在不停往前蠕动着的队伍。这两行队伍的目的地,正是殿前的地面上那个巨大的铜质香炉。 而他身后,一些明显是外地观光客的人正在院门通道外侧和众多堵着他们的本地信众在计较:“都是外地人,为啥他不跪也能进?” “人家有城隍爷赐下的玄木牌,当然能进。可你们没有,要参观等明天再来,今天是庙里给我们四乡信众先开的道场,不希望受外人的打扰……” 话是这么给那些人解释的,可周围这些信众盯着方羽的目光,却已从刚开始的灼热和羡慕,变成了此刻的催促和责备。 众目睽睽之下,方羽刚因震撼而稍有波动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就见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淡淡神情,就像根本没意识到众人目光中的不满和催促一般,还是从从容容的以节奏不变的步伐,顺着跪拜的众人让出的狭窄通道向主殿一步步迈进。 隐隐约约的骚动随着他不慌不忙的前进,以及更多瞪视目光的加入,而开始在这广阔庭院中蔓延了开来。就连人群边沿处,那两行络绎不绝向前蠕动着的烧香的队伍,似乎也有了停顿下来的迹象。 他身后,隐隐的骚动随着他逐渐的接近主殿的台阶而逐渐明显了起来,可奇怪的是,除了最初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位青衣道人之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到其他任何一个城隍庙里的管理者。 就好像这里真的已成了众多信徒完全自律自便的一个所在似的,处处都透着一股不那么真实的神秘味道。 这种不太真实的现状一直到负手而行的他即将踏进主殿的前一刻有了变化。 “无量天尊,施主好大的架子!” 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道号,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迈老道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挡住了方羽的去路。 “是清虚道长,清虚道长出来了!” 随着这位身穿杏黄色道袍,胸绣黑白两色太极图的年迈老道出现,整个庭院中的骚动和嗡嗡的声在一片整齐的低呼后,也顿时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 方羽眉毛一扬,反问道:“哦?在下依路而来,何来好大架子一说? ” “无量天尊!施主虽有城隍爷赐下的玄木牌,可一路上无视众人虔诚,不揖不拜,负手直闯大殿,这也未免太过孟浪了吧? 此刻,老道的目光落到方羽胸前的黑木牌上,微微一愣的同时,虽然面色依然不豫,但语气却不由自主的缓和了许多。 “城隍爷赐下的玄木牌?不是引路牌么?”方羽敏锐的抓住了老道这番话里的一个疑点。 “无量天尊!这是城隍爷赐下的玄木牌,绝非平常意义上的引路牌。”老道高颂道号的同时一稽首:“如此看来,施主也是方家。今日可是施主第一次光临本庙?” 方羽点点头:“第一次,以前从未来过。” “难怪!”老道闻声,脸色越发缓和,已不见了之前的怒意:“难怪道友会如此孟浪。无量天尊,不知者不罪。贫道清虚,”说到这里,清虚老道微微一停,却以道门的方式正式见了一礼:“还请道友先行拜过城隍爷,而后再给道友细说缘由。道友请!” 说着话,老道让开了去路。 面对清虚老道的这番举动,究竟还是稍有些面嫩的方羽也只好抱揖还礼:“方羽多谢道长。”说完,便抬脚迈进了大殿。 一进宽敞雄伟的大殿,方羽的注意力首先就被充斥在大殿内的那一波波无形力场给吸引住了。 不像是劲气外放,也不像是术法神通所形成的压力,而是弥漫在空气中,以大殿中央的那尊金碧辉煌的塑像为中心,就像一股股无形荡漾开来的水波一样,带着微微温暖和宁静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充斥在整个大殿之中,令人在一进殿门的瞬间,就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人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全都被这股无形的力场给包围和涤荡着,十分的轻松和舒服。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方羽一下子愣住了。 这时,陪在方羽身旁,从方羽抱揖还礼后,神情中就一直流露着一丝讶然和困惑的老道清虚见状,双眼一亮的同时,缭绕在胸间的困惑却更加的浓重了:“能让自己感应不到任何异常气息,却一进来就能发觉本殿的不凡,面前这年轻人显然是个修为精深的方家,可他刚才却为何却像外行人一般作揖回礼呢?奇怪了!” 心里在嘀咕,但该有的介绍和试探却依然未曾放弃:“这就是本地城隍爷忠祐伯董瑞董叔明的法身,城隍爷本是明成化年间本地的县令。成化六年,本县共有11246户,依丁口收取粮赋应为实事。城隍爷本为兼公执法之人,对不交税赋之人施以杖刑,竟有人被杖出大便。然城隍爷见大便皆呈青色,知百姓家中确已无粮可食。就私自将全县粮册悉数焚毁。而对上级呈报,粮赋已全数征起,被自己移用。可见城隍爷爱民之心。但城隍爷最终却被正法处置。本地百姓为哀念他舍己为民的恩泽,经各乡共请,于成化八年敕封他为本地城隍。 自成化八年受封城隍之后,城隍爷便神迹频现,庇佑本地。百姓有求,大多灵验非凡,故于成化十九年,又被敕封为忠祐伯,本地永镇隍。 此后数百年,城隍爷庇佑的本地,时有神迹彰显。故而本庙一直都香火鼎盛。规模也越来越大,若不是前两年为了配合县城改造,将本庙拆建到了这里,香火应该会比现在更旺。” 一边在傍边介绍着,老道一边带着方羽往城隍塑像前挪步,等他的话说完,也正好带着方羽来到了城隍的塑像前。 就见他一伸手,从塑像前的供桌上取下香筒,一扭身送到了方羽面前:“道友,请上香。” 方羽抬头看了一眼老道,见老道正面带微笑的盯着自己,眼神颇有些值得玩味,方羽一笑,沉吟间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塑像。 面前的城隍塑像是个高达三丈有余的坐像,金脸五柳须,神态温文儒雅。头戴金钩彩冠,身着绣花红袍,腰系玉带,足蹬乌靴,俨然汉唐盛世县尊。两侧还有众多文、武县吏的塑像。众多塑像全都塑工精湛,栩栩如生。 特别是中间的这尊城隍塑像的面部表情,更是将塑像本身温温雅儒的气度和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巧妙的揉合在了一起,令人在注目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产生出恭敬和仰慕的心出来。 “这样一位能够为民捐躯的县令,不管他这个城隍是不是真的灵验,也都值自己上这一柱香了!” 想到这里,方羽淡淡一笑的同时,伸手从香筒里取出了三支线香。 线香入手,方羽的面色也肃然一正。而身边的老道清虚也在心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里,往后避开了两步。 方羽正色上前,用供桌上的油灯点燃了线香,双手持香正色弯腰,一口气连躬了九次,这才站定上前一步,将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道友为何躬而不拜?” 还没等他转身,身后就传来了清虚老道略带疑惑和不满的询问。 方羽转身,淡笑着解释道:“道长见谅,在下除了父母尊长之外,不拜其它任何人或物。即便是佛祖、道尊的金身当面,也是如此。” “无量天尊,施主好大的口气!” 一声陡然提高了声音的道号之后,一股蓬勃的无形大力忽然就从老道当胸而立的单掌中向着方羽狂卷而来。 方羽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防范的意思:“本心话而已,道长不必如此。” 狂卷而来的无形大力在说话的瞬间便已卷上了方羽的身体,还没等方羽本身的气机做出反应,原本被他挂在胸前的黑木牌却先有了动静。 “罄!”的一声轻鸣后,一蓬并不算明亮的淡青色光芒突然从木牌上炸起,随着这片淡青色光芒的炸起,整个大殿中无处不在的那股微带暖意的力场也猛地波动了起来。 就像平静的水面上荡开的涟漪中忽然被投入了一枚石子一般,更多更快的波动和涟漪在一圈圈荡开的同时,也将这股明显带着粗暴气息的无形大力给化解成了一缕缕的细碎,随后便在黑木牌上那蓬青光敛去的同时失去了踪影。 “无量天尊,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很显然,忽然出现的意外情形让一怒出手,试图将不敬之徒方羽甩出大殿的老道清虚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的他脸上,也浮起了一抹又气又急又无奈的尴尬来。 方羽在青光陡然炸起的瞬间也被稍稍的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在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面黑木牌在这大殿内竟会有这般的变化。 此刻,不用特别去留意,方羽就能明显感觉到黑木牌和这大殿中的无形力场那种紧密的联系和奇妙的呼应。 捏着胸前的玄木牌,并没因老道的出手而心存芥蒂的方羽问道:“道长,这是这么回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玄木牌是城隍爷的信物,每一个有幸能得到玄木牌的人在城隍庙百丈以内,都会受到城隍爷的庇佑。而且有了这面玄木牌,还能直入第五进的内院密室,接受城隍爷的特别加持。” 老道清虚此刻尽管脸色不好,但解释的工作却做的颇为详尽。 可方羽听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又愣住了:“加持?” 先是大殿里充满了活似佛门念力一般的气息,紧跟着又冒出来什么内院密室加持,这本该属道门执掌的庙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了此刻,连番古怪到有些不合常理的见闻都快要把方羽此来的目地给混淆殆尽了。 原本,自那天听赵中平述说过往事之后,心境沉郁之下,方羽就决定一定要来这声名赫赫的城隍庙来看看。 看看把持这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竟会为了区区几句私底下的牢骚,就硬生生把赵中平这么一个令人尊敬的老实人给欺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来之前他心里也并没仔细想过要如何面对这件庙宇的主持者,但基本上来说,心里不满的倾向还是非常明显的,否则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在这么多虔诚信众的目光里,还要摆出这般无动于衷的强势。 基本上,若不是心里实在很是有些怒意,以他素来谦和内敛的个性,不管是佛道还是巫门那一宗的势力范围,他都根本不会在这种信徒云集的四善之地,庙宇中表现出任何的不敬。 这与他,是源自家庭教育和传统素养而来的一种对他人信仰的尊重,跟他自己本身信不信毫无关系。 只因之前赵中平的诉说,还有这庙宇太过宏伟耀眼的建筑,以及面前这一切跟整个朴素到有些落后了的县城两者之间巨大的反差,都让他从心底里本能的对这座庙宇有了不太舒服的感觉。 可现在,一路走来连番遇到的这些古怪,以及明了这座庙宇里供奉的这位城隍来历之后,他心里的这种不舒服被冲淡了很多。不过,不明白的困惑也因此而多了几分。 “嗯,应该就是加持吧。我到这边的这几年里,你是唯一一个有幸得到城隍爷赐下玄木牌的人,而且第五进内院密室也由道远道兄他们负责把关,所以贫道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道远师兄偶然提过,有玄木牌的人可以得到城隍爷的特别加持,这种加持不但对普通人大有好处,而且对修行人也大有进益。” 老道在解释的时候,神情逐渐恢复了沉稳,而且盯着玄木牌的眼神中,也隐隐有好奇羡慕的成份在流动。 方羽听他说完,这才知道面前这位看上活似庙里话事人的年迈老道原来也还只是个门外人,于是便在微感失望之余,有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转身迈步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听道长的意思,这玄木牌只能由这位城隍赐下,而不是庙里安排的?” “没错,这玄木牌共有九枚,由本庙第一代主持玄月道长应梦而制,制成后便和青、紫两色各九面引路牌一起,供奉在城隍爷的座前隐秘处,每逢有缘人到来,便会自动出现在山门留守处的道友手里,再由他们送到有缘人的手里。 青、紫两色引路牌只能进到院落四进的精室,由道远道兄他们代为加持,而玄木牌,则可以直进第五进的内院密室,单独受城隍爷的特别加持。 正因为本地城隍爷不时有神迹显现,故而本庙历来信众如潮,虔诚非常。无量天尊!贫道在这里多嘴奉劝一句,小施主还是不要太过轻狂的好,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很显然,方羽之前的举动至今都还未曾让清虚老道完全释怀,故而耐心解释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稍稍发作了出来,甚至连称呼都从道友又变成小施主了。 “呵呵,道长多虑了!” 方羽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转身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原本空荡荡除了他和清虚老道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大殿里,忽然响起了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随着这把清脆的笑声,就在一大群身着青黄两色道袍的道人簇拥下,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大衣的墨镜女人当先出现在大殿门口。 她身后,紧跟着一瘦两胖三个男人,两个明显带着点官威的胖子中间,高个的胖子一边追着女人疾走,一边还不停的在女人耳边说着些什么,逗得那墨镜女人一直都在笑。 不过很快,清脆的笑声在迈进殿门的瞬间,就被迅速的收敛了起来,而原本紧追着她的那两位胖子脸上的神情也明显变得端庄了很多,甚至连他们的脚步也都缓慢了下来。 很快,他们就被后面鱼贯而入的众道给湮没了。 只有那个一出现,就吸引了方羽全部注意力的清瘦老者,还是紧跟着那位忽然加快了脚步的墨镜女人,一路向塑像前走了过来。 而他的目光,也跟方羽一样,从见到方羽的瞬间,就再也不曾稍离。 虽然大殿很宽广,但门口到塑像之间的距离,再多也不过只有七八十步远近,很快,疾步而进的墨镜女人就已迈过中线。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花,原本跟在女人身后,看上去大约有半百年纪的清瘦老者已经抢到了女人之前:“小姐,请稍待!” 说话的同时,他那双明显暴起了精光的细长双眼却宛若利刃一般的射向了清虚:“道长,这位朋友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道长,这位朋友是谁?” “各位不用紧张,在下只是个将要离开的游客而已。”不等稽首为礼的清虚开口回答,方羽便先一步迈开了脚步。同时为了避免引起对面更大的误会,他还特意的往边上绕开了几步,这才缓步往前行去。 “游客?你等等!” 就在盯着方羽的清瘦老者戒意稍缓的同时,老者身后的人群中却忽然响起了一把不同的声音。 随着这把洪亮的声音,刚被众道给挡住了的两个胖子又站了出来,不过说话的,却依然还是那个高个的胖子:“今天这里除了众位道长可以进来之外,连本地的香客都只能待在殿外,你这个游客是怎么进来的?” 高个胖子一边厉声喝问着,一边往前凑,试图抢到墨镜女人的前面。 结果,还没等他超过墨镜女人,他面前就出现了清瘦老者阻拦的胳膊。 “高局长,请留步。” “啊,玄木牌!” 只到这时,这位高局长才从身后众道的低呼声里,发现了方羽胸前挂着的玄木牌。他也愣住了:“城隍爷的玄木牌?” 依然保持着警惕的清瘦老者显然从身边众人的低呼声里得到了足够的信息,所以他眼中浓浓的戒意顿时又淡了许多。不过,人却依然挡在那位墨镜女人的身前。 方羽伸手捏住挂在胸前的玄木牌晃晃,淡然一笑,重新在耳边齐齐响起的道号声里迈开了脚步。 自始至终,在这短暂的过程中,被清瘦老者挡在身后的墨镜女人一直都没有出声,不过方羽知道,她那双被遮挡在墨镜之后的双眸,却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打转。 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一股似有似无的淡淡幽香飘过了方羽的鼻尖,一直萦绕到他踏出了殿门。 大殿外地面上,此时跟他进殿前相比,跪着的人更多了。放眼望去,甚至都让方羽有了无处插脚的感觉。可连接第二进的通道处,却依然不断的有大批人在慢慢的拥挤着蠕动。 大殿门口的高台上,此时也有不少年轻的道人在迅速而无声的忙碌着,看模样像是在做开道场的准备。 “施主可是准备去内院密室?” 就在方羽脚步稍停,准备找个年轻道人问问怎么才能尽快去内院之时,他身后又传来了清虚老道的声音。 “是啊,我正想去内进看看。”方羽含笑回头,却发现清虚老道清瘦的脸上神色稍有些不对,便顺口又多问了一句:“道长怎么出来了?里面不需要招呼么?” “贫道只管开贫道的道场,里面自有人招呼。” 稍带异色的简短做了个回答之后,老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很快的恢复了平静,紧接着他双眼左右一扫,又道:“无量天尊,看来道场还要等一会才能布好,正好有空,贫道送你过去吧,施主请跟我来。” 说完话,他也不等方羽回应,便当先迈开了脚步。 “那就麻烦道长了。”方羽一愣,随即便笑着跟上了。 “道长安好!” “道长好!” 从一路上那些信众络绎不绝的问好声和努力避让去路的动作中,方羽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位年迈老道在这些人中的人缘和威信都相当的不错,而此时频频点头,稽首示意的老道也不像之前在大殿里表现的那样严肃和暴烈。甚至此时,就连他瘦削的背影在方羽看来,都似乎多了几分敏捷和生气。 很奇怪的感觉,不过却莫名的让方羽心里也多了一份欢喜。 稍有些艰难的行程在身边青石围墙上的精美壁画消失的霎那,也变得通畅和轻快了起来。 只不过隔了个院门的距离,可四周的一切却顿时变得安静和清爽了许多。相比刚才第三进院落的拥挤和热闹,第四进院落里安静的都能让人觉得有些诧异。 同样还是相当宽敞的院落,可是这第四进院落却分外显得朴素清爽。一排排错落有致,以青砖为主的房舍之中,三条卵石铺就的小径将整个院落分成了四个大小不一的区域,每个区域中,一排排朴素的房舍之前,都有既像是菜地又像是花园的条形泥地。 房前屋后的地上,还有不少低矮的针叶松错落其间,就连掩映在这片房舍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微带彩色的建筑,也都只比周围的房舍稍高了一个屋顶,看上去依然还是充满着这院落所特有的那种清爽和朴素。 “右边那是三清殿,左边那间是祖师殿,最里面那是老君阁。除了这三座殿堂和老君阁背后的那一排七间精室之外,其余都是本庙的云房。施主要进第五进的内院密室,需到老君阁后面的精室里去找道远道兄……” “道长所说的这位道远道长是本庙的主持么?” “当然不是了,道远道兄乃是真正的世外之人,怎会来做眼下的这个主持?” “哦?” 方羽有些意外的发现,老道清虚在回答的时候,除了对他的那位道远道兄有着足够的敬意之外,言辞中似乎对主持还隐隐的有些不恭的意思。 老道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口误,所以就在脸上的那一抹懊恼闪过的瞬间停住了脚步:“无量天尊,绕过老君阁,道远道兄的云房就在第三间精室。道场马上就要开始,贫道就不陪施主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方羽再说什么,他稽首见礼的同时,就转身便走。 “多谢道长!今日多有失礼,还请道长海涵。” 通过短暂的交往,方羽已经发现如果不抱成见的话,这老道其实还是个蛮好打交道的出家人。 “无量天尊,道友现在这般模样去见道远师兄,那就再好不过了。呵呵!” 果然,俗话说的不错,赠人玫瑰 手有余香。远远的斜阳下,扭身回应的老道脸上,此时的笑容也很灿烂。 “咦,怎么又是这东西?” 一转过老君阁,就在那一排明显雅致了许多的砖木结构的老式房舍映入眼帘的瞬间,方羽就感应到了一股无形气息的出现和包围。 跟大殿里感觉到的那股温暖气息很相似,但是要比大殿中充盈的那种无形力场要隐秘和精纯的多,若是方羽水准稍差或是粗心一些的话,都有可能给忽略过去。 此时,挂在胸前的玄木牌上,也再度疾快的闪过了一抹青光。 紧接着,他面前这排精室的第三个房门被人缓缓打开:“无量寿佛,道远迎接来迟,还请道友多多恕罪。” 随着这把苍劲清越的声音,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矮胖老道从门里稽首迎了出来。 和声音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跟清虚老道口中的世外之人更是几乎沾不上边,眼下出现在方羽面前的这位老道,除了白眉白发以及红润的脸色还稍稍有些特色之外,整个人的外在形象实在是跟世外之人差的太远太远。 先不说他还不到方羽肩头的身高,就光是他微微凸起,顶起了青色道袍的肚腩,以及他圆乎乎的那张脸上,那个微微有些泛红的硕大而又扁平的鼻子,就足以让大多人在一见面的瞬间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更不用说他的那双足有寸长的白眉之下,那双细长而又凸出的暗淡老眼了。 总之,整个人你说他像什么都可以,但是若说他这样形象也是世外高人的话,那估计会有很多人都肯定不会同意。 幸好方羽并不是那些人! 在他眼里,不管面前的这位老道外在的形象再如何的不堪,就凭他那双看似暗淡无光的老眼和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的与周围一切完全契合无间的那种微妙,方羽就能一眼断定面前这位老道的修为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可怕境地。 面对这样的道人,方羽自然不愿怠慢,他也以揖回礼:“在下方羽,见过道长。” “方羽!小镇方羽?” 道远老道的眼中蓦地闪过一道精芒,随即便已盈满了笑意:“本以为只是玄木牌引得有缘人来,没想到竟是小友这般佳客临门。由不得贫道也要俗套一句,久仰了,哈哈。小友请!” “呵呵,道长客气。请!” 方羽也没想到自己的声名竟然传到了这里,面对老道这样热情的招呼,他也只能淡淡的苦笑着应对下去。 两人进到屋内分别坐下,方羽趁着老道张罗着给他斟茶的功夫抬眼四处打量,这才发现这间所谓的精室,除了门边靠墙的地方有个木柜上放着一些杯盘等杂物之外,也不过只有简单的四张椅子和一张木制茶几,还有地上一块大蒲团看着比较醒目,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内竟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任何的家具和摆设。 眼下,面前的茶几上只有一个冒着热气的紫砂壶和一只小紫砂杯,杯边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线装书,方羽扫了一眼,似乎是太平经钞中的某一卷。 “请茶。”这时,道远已将茶水斟好,送到了方羽面前。 “打扰道长了。好茶!”方羽笑着欠身接过。茶是好茶,还没喝就已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呵呵,既然是好茶,那还不赶紧尝尝?请!”道远闻声笑着举杯相邀,方羽欣然举杯共饮。 “传闻中都说小友游走天下,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贫道还一直都叹缘悭一面,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本庙一遇,实在是贫道之幸啊,呵呵!” 还没等茶杯放下,道远的圆脸上又浮起了笑意,配合着他细长双目的微微眯起,看上去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 “呵呵,道长见笑了。” 方羽放下茶杯,微觉不自在的同时,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扭转这种别扭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决定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道长,听说有这个就可以进内院密室?” 道远老道看到方羽捏在手中的玄木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便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是能进内院密室。不过,真人面前不说妄言。以小友识见,应该不会被这类小东西给蒙蔽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像个小孩子一般,流露出一抹带着狡猾意味的得意,可偏偏那双细长的双目中又满是清澈到看不到底的深邃,令方羽一时间都很难将两种不同感觉完全的融合到一起。 “原来真的是这样,高明!想必应该就是出自道长的手笔吧?” 方羽一愣,默默地将捏在手中的黑木牌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修为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大多这些所谓神神怪怪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早已不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甚至更多时候,尽管方羽也不曾有机会和其他更多修行人进行过深入的交流,但是有一点,方羽却在心底里始终相信,只要修行水准到了一定程度,不管是那一宗那一派出身的修行人,大多都会在心底里隐隐对很多东西产生自己的质疑。 而这种质疑,往往则对以往旧观念的基础有着颠覆性冲击,而这种冲击除了对自身个体有着极大影响之外,还会给周围带来许多料想不及的后果。就像当初阴神宗上代宗主对天劫问题的质疑和尝试,只不过涉及到了修行中的一个观念而已,就已导致了悲剧性的结局。更不用说去质疑和否定其它什么了。 所以从出道至今,尽管方羽以无门无派的散人自居,但在这种问题上,不管遇到那一宗的人,大多时候他都会本着尊重和忌讳的态度,从不妄言什么。 哪怕很多时候,双方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对方同样明白其中的玄妙,但同样都不会去轻易触及那些东西。 可是他没想到,今日他跟道远不过只是初见,话都没说上几句,人家就将这层纱给主动揭开了。揭开的方式还是这般的坦诚和轻松,这实在是…… 看到方羽有些愣神,道远的脸上笑意更盛,紧接着,他又给了方羽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这倒不是。” “哦?” 方羽这次连眉都微微皱了起来。他不信这种地方性的城隍庙里,居然能接二连三的有这种程度的修行人出现,如果真要意外成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有些古怪了。 “这是本庙第一任主持玄月道长的遗泽,贫道只不过是萧规曹随而已。不过说起这玄木牌,”说到这里,道远脸上的笑意便开始收敛了起来。 方羽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又落到面前的那枚玄木牌上,黑黝黝的玄木牌依然静静的放在茶几上,和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可奇怪的,这一次,随着方羽的目光再度落到牌身上的时候,方羽坚凝若磐石的神意竟出现了刹那间的恍惚,与此同时,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也忽然闪过了方羽的心头,他一怔, 随即发现,一切便和那突如其来的恍惚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是……”他在稍一沉吟后的恍然里,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道远。 “如果你也有感觉的话,那应该就是了。”道远缓缓点头,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除此之外,道长可有其他发现?”方羽到了此时,神色之间倒没起什么太大的变化。 “除了庙里的香火越来越盛,信众越来越多之外,其他倒也没有什……” 神情凝重的道远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忽然响起的钟鼓齐鸣声给打断了。 虽然隔了硕大的一个院子,可这么点的距离却无法将随着钟鼓声响起的吟唱声给完全的隔离。更主要的是,无法将空气中随着这片声音而来的那阵异样波动给隔离。 就在茶几上的玄木牌上,再度泛起的隐隐青色光芒里,精室内陷入了一种略带尴尬的沉默。 “所以道长便袖手旁观,放任这种变化继续下去是么?” 没过多久,方羽用明显变得尖锐了许多的语气打破了这种沉默。 “小友?” 这下轮到道远愣住了。甚至就连他那双细长的双目中也充满了不解和困惑。在他觉得,作为客人的方羽是不该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 “作为城隍庙,贵庙采用眼下这种手法聚拢信众也并无不可,可作为出家的修行人,尤其是贵庙还有如道长这般高明之人坐镇的情况下,却依然坐视眼下这种变化出现,甚至在明知庙里已经出现了这种变化的时候,还要依旧不管不顾的开这种道场,由此可见……” 方羽一口气说到这里,暗自压了压心头忽然窜起的那股火气,这才稍稍放缓了语气:“道远道长,在下作为客人,本不该这么说话,可贵庙这种做事的方式,实在是让方羽不敢苟同。” 摇头说完这些话的同时,方羽已经站起了身:“俗话说相逢不如偶遇,今日能与道长一会,也算是缘分。临别之际,在下有句话想请道长带给贵庙主持,强极则辱,请他和贵庙好自为之!” “住口!”还没等方羽的话音落地,道远的口中就已响起了一声沉喝。 这一刻,除了他那双原本暗淡无光的细长双目中忽然精光四射之外,就连他那张园脸上也全是勃然而起的阴云。 死死盯着面前淡定自若的方羽,道远在目光闪动之中沉声问道:“方羽,你这算是威胁?” 方羽闻声,只是淡淡一笑,可目光却依然迎着他的瞪视,丝毫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道远老道双目中精光闪烁的越发明显:“为什么?” 方羽见他话里已有软意,又想起自己刚才并没有说明全部来意,不教而诛谓之虐,再说简单的暴力也不能解决任何的实际问题,所以在心念电转间,就决定再给彼此一个缓和的机会:“四年前,同样是贵庙董城隍寿诞,为扩大影响,贵庙邀来全县七十八所学校的师生齐来迎宾助兴。 期间,有一位曾连续十五年获奖的山村教师因不满贵庙的奢华和让学生停课来参加那次活动,私下里发了几句牢骚。结果在事后第三天就被忽然辞退,勒令回家。前后近二十年山村代课教师的生涯,换来的不过是区区三百八十一块四毛五的赔偿。据说就连这些,也是贵庙特意吩咐用来堵口的……” 说到这里,心头百味交集的方羽已完全没了再做任何解释的兴致,他一转身往外就走。 同时,他也已做好了以最暴烈的方式回应攻击的思想准备! “方羽你站住!”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前夕,身后再次传来了道远的喝声。(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上) 偷空先发上半章,等回头再补齐,可不是为了骗点击哦。 --------------------------------------------------------------------------------------- “方羽你站住!” 就在方羽即将踏出房门的前夕,身后再次传来了道远的喝声。 方羽猛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回头侧身,双眉微扬的同时却并没有吭声。 “无量寿佛,这件事贫道并不知晓。不过你放心,如若真有其事,两天内贫道就会敦促主持做出相应的补救。另外,庙里的事贫道也会在近期尽快解决。但是,庙里其他的一切会依然照旧!” 道远站在茶几后,刚开始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但是说到后来,却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甚至到了最后,神情之间淡淡的很有些平静。只是话语之间,意思却依然很强硬。 方羽听完,默然点了点头。人家能答应到这个地步,他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其他的,即便是说了,也是闲的!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又传来了道远的追问声:“那位老师的名字?” 方羽脚下一缓,转身答道“他叫赵中平。” 这一次,道远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人倒是从茶几后转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他也没什么兴致留客了。 方羽看他这样,那句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回了肚子,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拉开了房门。 “师叔,董小姐她……咦?” 门一推开,就在远处道场上传来的那些声响陪伴下,有人闹了个小小的误会。 门口有位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五梁法冠的中年道人正准备敲门,结果门忽然一开,他以为开门的是道远,所以便在没细看的情况下,就赶紧稽首禀报。谁知说了两句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开门的人不是道远。结果一下子闹的有些红脸了,甚至就连说话也有些仓皇和结巴了起来。 不过,方羽可不是他。 门一推开的瞬间,方羽就已将门口的情况一览无余了。 这位正准备敲门的中年道人身后,七八米之外的地方,还站有一大群的人。 这群人中间,领头的俨然就是早先方羽在大殿中碰上的那个墨镜女人。 墨镜很大,再加上她垂下额头的刘海,让人猛一看上去,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黑黑的墨镜。 墨镜女人依然被五六个道人围在中间,她身边那位保镖似的半百老人也依然跟在她身后。 不过很显然,这位清瘦老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所以刚才门一开的瞬间,他便已从女人身后抢到了那女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他的速度依然快的令人眼前只是一花。 直到这时,站在方羽面前的这位中年道人口中才吐出后面的惊疑:“咦?施主你……” “咦,怎么又是你?你……” 还没等那位有些结巴了的中年道人把话说完,一高一矮两个胖子又从墨镜女人的身后两侧闪了出来。不过这次说话的却是那位个子矮一些胖子。 而且很显然,他开口的时候,似乎还记得方羽曾有块玄木牌,所以语气并不算太恶劣。 方羽淡淡一笑,先压下了心头浮起的那缕疑惑。然后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点头应付了起来:“是啊,真巧,又碰上……!” 边说,他边往前绕行。不想过多接触的意思表露的清晰无疑。 还好,对面这些人都看懂了他的意思,红了脸色的中年道人和那个胖子也都不再说话了。 这时,道远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于是,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一下子又全都被吸引到了道远的身上。 “师叔!董小姐一定要来拜见你……” “妙清主持,面前这位就是道远道长?” “道远仙长,县里让我和老王陪董小姐来看您老人家了……” 云房门口骤然热闹了起来。 方羽无声的笑笑,无声无息的从容离开了那里。 一拐过老君阁,远处道场里传来的声响便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锣鼓声,唢呐声、金钹声、法铃声,各种法器的声响以一种有些特别的节奏,夹杂在那一片低沉而又绵长不绝的诵经声里,听上去很有一番神秘和空灵的味道。 空气中,那一片尽管看不到,但依然能让人全身心都受到包围和涤荡的波动,也已变得清晰和强烈了许多。起码,在方羽的感觉中,普通信众在这个强度范围内,已经没了再继续保持清晰的可能。 一步步从容前行,空气中波动的强度也一点点的强烈。 等他走到第三进院落的院门时,那种强烈到能让他的气机也开始跃跃欲试的波动便和整个院落都清晰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站在这边放眼望去,院内几乎所有能让人存身的地方都黑压压跪满了人,而且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幼,几乎所有跪着的人全都用一个很令人吃惊的姿势,直挺挺的跪着,连一个跪坐或是斜歪的人都没有。 就在众人满面红潮,兴奋而又专注的痴望着地方,大殿门口的高台上,身披杏黄道袍,头戴青色高冠,一脸肃穆,手持明晃晃松文古剑的老道清虚正一边口中长吟着经文,一边全神贯注的在五尺法坛之后窜跃跳动的以罡步舞个不停。 随着他脚下步伐的变动和手上长剑和指诀的变幻,他身后手捧各色器乐的那九位中年道人也在不停变化着脚下方位的同时,也让各自的法器夹杂在自己的低沉诵经声里发出或慢的各种声响,一声声撼动和引领着院落内每一位信众的神意,不停的随着法坛上缭绕的烟雾,往上升腾和盘旋,直至融入半空中那个巨大的无形涡漩里不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是一大团笼罩在第三进院落半空中的无形涡漩,就像一朵怒放着的巨大喇叭花倒扣在了整个院落的上空,硕大的花冠以高速按顺时针方向飞旋着,不停的以某种特别的节奏,或快或慢的将地面上跪着的众人头顶三尺处,飘摇出来的那一缕缕或粗或细的透明丝线给牵引进花冠的正中。然后再顺着花冠后逐渐细长了起来的根部,延伸进深邃而又空濛的大殿深处。 虽然方羽从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上本该看不到大殿内的情形,可是这对已被这硕大场面给引动了气机方羽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不用拿肉眼去看,他在这个道场刚刚开始的刹那,就已明了大殿内哪怕最细微的变化。 空荡荡的雄伟大殿内,就在大殿的最中央,以那具被无数信众膜拜过的巨大城隍塑像为中心,从这道场一开始,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无形波动就像是沸水一样的剧烈翻腾着动荡了起来,到清虚老道的罡步踏出第三轮的时候,这具城隍塑像的双目中就已经开始有隐隐的光芒在闪动。 等到了现在,那城隍塑像双眼中扩散出来的青蒙蒙光影已令整个大殿都给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芒,一缕淡到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青丝,此时正萦绕在清虚老道手持的那柄松文古剑上,不停的随着他的挥动而肆意的张扬。 而院外笼罩住了整个院落的那个喇叭花一般巨大气旋的源头,正位于它这双青色巨眼之间的眉心,源源不断的将无穷无尽的信仰贯入其中,一点点的转化成催动它异变的资粮。 这一切,全都纤毫毕现的出现在方羽的感知里,令他在倍感惊奇的同时,也再度在心里泛起了那么一丝丝的迷茫。 “虽然有异变的征兆,可是能将这么多繁杂斑驳的心念转化成这般纯净温和的能量,虽然有强加于人的嫌疑,可同样也有涤荡心灵的效果。唉,又是这样两难的选择……” 静静的站在院门口,方羽逐个逐个的打量着院内跪着的那些信众,却发现结果依然还是一个,发自内心的虔诚,微微有些兴奋,但距离狂热还有段颇长的距离。 方羽心里的茫然舒缓了许多,随即他便特意用心催了催身上的洪荒玺,可洪荒玺依然没有反应。 “连洪荒玺都至今不反应,看来有些事的确是自己多虑了。再说赵大叔的事道远已有了承诺,自己还在这里恋栈什么呢?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活法,既然这种方式能让他们满意,自己何必过多干涉,又有什么权力来过多的干涉呢? 方羽啊方羽,时至今日,难道时至今日,你还没懂放下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么?” 想到这里,他便在脚下陡然而起的清风里,无声的轻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很快就随着他消失的身影,散淡、隐没在空气中不见了痕迹。 此时,夕阳已经半坠。如血残阳正笼罩着大地。(未完待续) 二十一章(下)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奇怪,她怎么还没开机?” 宾馆的房间里,方羽略带讶异的放下了手机。 原本,他还以为在离开这里之前就能和杜若兰烫完这通电话堡的说。这样的话,就算再次把手机的电给打没了也不怕,可没想到,她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开机。 可按理说她早该到家了啊,莫非是忘了开机或是她的手机也正好没电了? “叩叩叩!” 就在他正寻思的时候,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他一愣,还以为可能是宾馆的服务员。谁知门一开,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位根本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方羽?小镇方羽?” 还没等他说话,门口的这位中年人却先开口了。而且方羽还注意到,面前这位猛看上去找不到任何特点,普通到一转眼就能被人给遗忘和忽略的中年男人尽管是在问话,可语气口吻中却完全像是在礼貌性的确认。 方羽心下顿时恍然,他淡淡一笑:“是我。你是?” 中年人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眉毛一扬,不答反问道:“进去说?” 到了这时,方羽心里已隐有所得,他笑着一侧身:“请进!” 关上门之后,还没等进来的中年人开口做自我介绍,方羽便已笑着先开口了:“阁下怎么称呼?一哥近来还好吧?” “哦?哈哈,方羽果然不愧是方羽。陆鸣来的鲁莽,还请小方不要见怪才是,一哥最近一切都好,正在全力培养小孟呢。 中年人微微一愣,随即便在眼神微凝之后的大笑中,开始跟方羽正式抱拳见礼。 “原来真是陆兄,久仰大名啊,呵呵。” 方羽一听他果真如自己所料,就是一哥那个部门的人,而且还是那个陆鸣时,也不由的双目一亮,正色抱拳道了一声久仰。 尽管因为内部纪律的规定和限制,一哥和孟胜蓝在和方羽的交往中,不可能跟他过多提及单位内部的情况,但在彼此相对有些频繁的接触中,偶尔也会接触和介绍到一些他们的同伴,其中像杨冰和龙隐这些负责外勤的两位干将,方羽跟他们更是直接有过接触和交往。所以老实说起来,对其中最主要的十二位外勤人员并不是非常的陌生。 最起码,也曾从一哥他们能隐约的了解过一些。 而就在这不多的了解中,陆鸣这个名曾给方羽留下了足够的印象。因为从一哥以及孟胜蓝不多的几次言语中,方羽敏锐的注意到,这位陆鸣,似乎是一哥他们那个部门的外勤人员中,除了一哥之外岁数最大的人,似乎也是除了一哥之外,最有影响力和最深不可测的一位。 在一哥偶尔提及的口吻中,这位被他们内部人员戏称为凡人哥的陆鸣俨然就是这个部门里,除了一哥之外最主要的话事人,换句话说,也就是一哥不可或缺的副手。基本上,在一哥受伤困守在总部的这些年里,基本上所有的外勤事务和人员都由他来负责主持协调和安排,而且每一次都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基本上没出过什么纰漏。也因此而在这个部门内,拥有着基本差不多能和一哥比肩的人望和影响力。就一哥的话而言,基本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将是替代自己的最佳人选…… 而在孟胜蓝似有意似无意的隐约提点中,方羽发现,除了一哥偶尔泄露出的这些之外,这位被同伴称为凡人哥的陆鸣,似乎还是这个部门内实力状况最模糊,也是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好像除了一哥似乎略有所知意外,部门内其他的同伴似乎并没有几个人能确切的说清楚他能力的范围,反正不管什么情况,但凡他参与的事件,不管当初是个什么状况,反正每次到了最后,能站到最后的人里面肯定会就会有他。 更难得的是,平常的日子里,拥有这般实力的他除了对此略有些隐讳之外,其它时间给众人的感觉则更像是一位宽厚可亲的中年大哥,闲暇时节,孤身一人并没有家庭拖累的他那里,几乎成了他们部门内,这些个性独特甚至个别时候算得上桀骜不驯的一众外勤干将们都爱去的一个所在。 在他那里,只要他有时间,每一次去的人几乎都能早充分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时,也能从他精心照料的那些植物,以及众多品类繁复但又不失精典雅致的收藏中获得足够多的熏陶和享受,若是喜欢音乐的话,则更有可能会不时的遭遇到另外一些出乎预料的惊喜。 基本上,如果不是对他身份非常了解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在跟他接触的过程中会发现他的与众不同。面对他做出来的那些菜肴,以及他对烹饪方面的熟悉和了解,你可能会觉得他应该是个手艺高超的大厨。或者,从他那些品种繁多而又质量颇高的收藏品,以及他丰富到足令大多数所谓的专家汗颜的古玩鉴赏能力和见识中,令你判定他十有**可能就是个考古界的专家,或者,他对音乐的了解和素养会让你觉得他可能是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基本上,在跟他的接触和交往中,你可能会基于你自身的素养而以为他可能是任何一个方面,能和你趣味相投的专业人士,而不是其它什么。 “凡人哥是真正的大伪装者,我这个徒有虚名的所谓伪装者到了凡人哥面前,什么都不是。而且,更可恨的是,就算我明知道他这副模样不真实,可每次面对他端上了的美食,听着他口中那些菜肴的精美,却每每都恨不得将他栓回自家的厨房,这手艺,放在他这里,实在是浪费了啊!” 上面这句,是孟胜蓝某次在提及陆鸣时,偶尔转述的一段话。被转述的那位同伴,也就是那个伪装者,方羽也曾见过,就是出身藏域息结宗门下的年轻人,杨冰。 而这个凡人哥陆鸣,能让像杨冰这样一位能在这种特殊部门内,能被同伴都称之为伪装者的人,都要甘拜下风并且说出以上这种话的人,方羽自然在听闻之初,就会留下足够的印象,更不用说还有之前一哥和孟胜蓝他们一鳞半爪的那些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其它那些信息了。 总之一句话,方羽在还不曾见过本人的情况下,就已经对面前这位看上再也平凡不过的中年人有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和好奇。而现在,则是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面前的这位凡人哥生着一张说来再也普通不过的大众脸,身材体形还有衣着打扮,无不从每个哪怕最细微的细节上,都在向别人无声的表露着一个意思,我是这世上再也普通不过的中年人中的一员,就像熙熙攘攘的街上无数来来往往的那些中年大叔一样,每天都不知道要遇上多少个,太普通太常见了,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注意…… 这是这位凡人哥最初出现在门口时,带给方羽的印象,但是当他进了屋子,等方羽抢先一口道破他来历时,他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形象到气质上的整体转变。 这一刻,抱拳站在方羽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普通到丢进人群里便能立马消失不见的中年人,而是身为国家特殊部门内精英级战士的英气和锋芒。而这一切,则又被他再也自然不过的收敛在一种宛若山岳般的沉稳微笑中,当然,目光中也很配合的带着一丝不知道真假的好奇和诧异。 “我曾听一哥偶尔提及过陆兄的大名。请坐!”方羽也很配合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笑着请他坐下说话。 “小方太客气了,要说久仰的应该是我才对啊,呵呵。”凡人哥眼中的诧异敛去,不过好奇的成份却依然不曾消失。 “孟队长一切都还好吧?” 方羽心里也明白这种好奇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控制的,所以一等他坐下后,便立刻开始试着转移陆鸣的注意力。当然,对孟胜蓝的现状,他也的确有着足够的关心。 “小孟一切都好,而且要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还要好,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能力开始被引动,现在她和一哥他们正在为此而忙。说起来,还真的要多谢谢小方你才是,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部门又要多一位真正的巾帼英豪了,呵呵。” “呵呵,那就好,陆兄不用太客气。”方羽淡淡一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于他来说,知道孟胜蓝那边一切正常就已足够了。倒是对陆鸣的来意,眼下的他心底倒是注意的更多一些,所以他很快就再次改换了话题:“陆兄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找方羽?” “正是!不过此事说起来有些鲁莽,还请小方你多见谅才是。”陆鸣一看方羽开门见山的询问,脸上温和的笑意里也瞬时多了几分庄重。 “陆兄请讲!”方羽并没有再过多的客气。 “小方,我需要知道你今天下午在城隍庙内一切见闻,当然前提是如果这不让你为难的话。” “哦?”方羽一愣,难道是城隍庙里的那种变化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应该不至于吧? 就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刚关上没一会的房门又被人给敲响了,不过这次,门外的动静和脚步声也凌乱的很是有些清晰。 叩叩叩!叩叩叩! 当然,敲门声很重也很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重新关上房门后,转身回来的方羽发现屋内的陆鸣似乎有些走神。他微微一笑:“陆兄,陆兄?” “似乎有些不对劲!”被他给唤醒的陆鸣回过了神。随即很快就发现了他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异样神情。陆鸣眉头微微一皱:“你也觉得有问题?”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方羽淡淡一笑,在心里暗叹的同时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奇怪?” “嗯。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警方平时的临检该是怎样的情形。不过像今天这样,好像实在是太过细致了。我也就罢了,毕竟这里登记入住的旅客,盘查细致一点倒也能理解,倒是连你的身份资料都要登记下来,似乎有点……” 说到这里,方羽稍停了一下,然后话锋忽然一转:“对了陆兄,看你刚才都很配合的样子,他们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嗯?应该不是!我以前没来过这里,下午过来的时候也没通知地方。再说…”说到这里,陆鸣眼睛一瞪,盯着方羽忽然不说了。 “呵呵,那就有些奇怪了。陆兄你来看。”方羽见状呵呵一笑,并不理会他的嗔怪,而是径自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看什么?”陆鸣也跟着站起身来到窗前。 “呶,看他们呀。“方羽淡淡一笑,手指向窗外正匆匆离去的那三个背影。 说起来,方羽租住的这家宾馆是个上下只有七层高的楼,规模并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稍大点的招待所那样的规模。而方羽要的这个单间正好位于第三层,而且窗户正好临街。所以从窗口往外望去,宾馆门口和外面更远处的广场基本上都是一目了然,很是清晰。 而现在,宾馆门口,正匆匆离去的那三个背影也非常的清楚,正是刚刚才在临检中,给陆鸣和方羽两人做了详细检查和登记的那三位警官。 陆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漠了起来。 刚才,这些人进来检查的时候,尽管查的有些过于详细,但是执勤时的礼貌掌握的还不错,临检的理由也还能解释的过去,而且还有宾馆方面的人陪同和配合,所以陆鸣倒也没多想什么。反而对像清水这样的一县城里的警方能有这样细致扎实的工作而略有些隐隐的欣慰。 所以,尽管他们的检查连他都觉得有些过于细致了,但还是很耐心的给予了配合。当然,不是以官方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来见朋友的普通人的身份,最大程度的给予了良好的配合。 事后,若不是注意到送客的方羽脸上神色微微有些怪异,而且他本身也对这些人过于细致的检查稍稍有些奇怪的话,他也不会去仔细琢磨这点小事了。 刚才,他之所以会说觉得有些不对劲,也只是因为在仔细分析中,发现这些人来检查的过程细致的有些多余。因为按常例,警方若是要想调查一个在宾馆中登记入住的客人资料的话,一般只需要求宾馆方面提供登记入住的资料便可,根本无需再派人上来做这么细致的检查和登记。 所以他微觉得有些多余,但对于一个像清水这样小地方的警局来说,有这种程度的资源浪费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缺失。反倒是这些人对自己过于细致的盘查,才是真正令他在反思过程中心里隐隐生疑的主因。 不过生疑归生疑,但对方对这次临检的解释也完全能说的过去。像这种平日里静水无澜的小地方,一旦出现像这次庙会这般,在短时间内出现大量超过本地容纳范围的人潮涌入的情况,警方有这种程度的紧张和措施也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再者说了,以他的身份和见识,即便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暂时形成了对方冲着他来的这种事情,也根本无需他去过多担心。 若不是此前有那件事发生的话,他连这隐约的疑心都不会产生。刚才之所以仔细琢磨这件事,而且还说有点不对劲,也不过是他本能的谨慎促使而已。 毕竟,这个地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都隐隐带给他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方羽。 之前,在一哥数次跟他提到有方羽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都曾隐约的暗示过,说这个方羽惊才绝艳,人物出尘脱俗,实在是个罕见的少年俊杰,可惜的是他始终只当自己是个医者,无意涉世过深……等等,等等。 虽然一哥的话说的很隐讳,但是跟一哥共事了这么多年,对一哥了解颇深的他自然不可能不明白一哥话里没说出来的那些意思。再加上他这么多年在执行和安排外勤任务中积累下来的见识和经验,自然就更能把握好该怎么和方羽这类人接触的分寸。 因此,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他会尽可能的创造机会和这类人多多接触,而且还要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上保持彼此的风度和好感。总之一句话,就算争取不到一个战壕里共事,那起码也要尽可能的提高彼此之间的距离。 当然,需要他这么费心去做的一个前提是,对方本身具有这样的价值。 而方羽,虽然他只是初见,但前有一哥的多次提点和孟胜蓝突变的基础,后有他在这短暂接触中的最直观的衡量和判断,是不是绝有这样的价值,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基于本身私心里的考量和他本身身份职业的敏感和特殊,在和方羽接触的过程中,在他的潜意识里,从某种程度上,他和刚才离开的那些警察一样,其代表的意义都是一致的。 所以,他在发觉方羽脸上出现似笑非笑的那抹异样时,才会费心再去思量临检的过程,而且也会在心里隐隐生疑的情况下,相对坦然的直抒胸臆。 不过本能的下意识里,他还是隐隐的期待自己所疑的只是无端的烟云。 可是现在,方羽的指证无情的打破了他期望。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从时间上来看,楼下这些匆匆离去的人根本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基于庙会前夕人群大量涌入,为了保证安全期间才做的临时全面检查。 否则,尽管这座宾馆并不是很大,但是按照他们刚才自己时那般的仔细模样,要想检查完整栋楼,恐怕就是检查到天黑也不见得的能检查完。 这样匆匆离去的举动,只能证明他们刚才对自己和方羽的那番检查,根本不是他们说的所谓临检,而是一次有目地,有针对性的举动。 可是为什么呢? “小方你怎么看?”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神情淡漠的陆鸣把问题抛给了方羽。 “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我在这里好像也没这么大的价值,值得别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因为我也是下午第一次进入这座城市的……” 方羽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此时此刻,更多令他注意的,却是站在身边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的陆鸣。 这一刻,陆鸣脸上的那种淡漠真的很有一种令人隐隐生寒的冷意。 “那就先不去管它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对了,小方。怎么会忽然想起跑来这里?该不会真是为了这庙会而来的吧?” 或许是注意到了方羽的留意,陆鸣脸上的冷漠在他一转身离开窗前的刹那也被收敛了起来。 “当时你也在场?” 方羽微一摇头的同时,忽然注意到了他话里的信息。说实话,方羽也很好奇陆鸣来找自己的真正来意。若说真是只为了城隍庙里的那点小动静而已,连方羽自己都不太满意这个解释。 “是啊,只不过不像你那么有面子,被人拦在会场外面了。若不是这样,又怎会有机会发现在那多跪着的信众里昂然而行的人,会是一哥口中谦虚内敛到极致的你呢?说实话,在基本确定了你身份的那时,我都有些怀疑结果出错了呢,呵呵。对了小方,现在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了么?” 方羽微微一笑,发现面前这位凡人哥真的很会说话,而且对于气氛的掌控也很是让人心折。 当然,人家这么客气,方羽自然也不会太令人失望。于是,他便将自己来到这里后,进出城隍庙的经过详细的给陆鸣说了一遍。当然,对于来这里之前的那些情况,陆鸣没问,方羽自然也就没有多提。 “呵呵,一反常态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原来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小方,你还真是有些……”听完方羽诉说后,陆鸣在仔细琢磨细节的同时,随口打起了呵呵。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方羽闻声面色忽然一变:“我有些什么?” 瞬时清冷到有些凉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脸上,就算以凡人哥的沉稳也不由的紧张了一下。 他心念电转,转瞬间就明白自己错在了那里。 就见他猛地一起身,双手抱拳当下就冲着方羽致歉道:“多谢小方提点,刚才是陆某错了。” 方羽看人家这般警醒,心头刚刚勃然而起的怒意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他也不想站起来,就那么坐着,双手一抱拳淡然应道:“不敢当。陆兄还是坐下说话吧。” 陆鸣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已经令方羽心里有了芥蒂。如果不尽快挽回的话,恐怕下面的交流就很难再继续坦诚下去。 再者,他自己仔细一思量之后,也汗然发现自己刚才那番话说的实在有些过份和忘本。虽然当时,心思另有所属的他只是下意识的随口说的这话,但不管怎么却无法掩饰其背后流露出来的冷漠和无情。 难道久居高位之下,连自己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忘本了么?想当初,自己不也是抱着要为千千万万像赵中平这样的小人物进一份心力的心态,这才去修行那么痛苦的法门并且进入这个部门服务的么?怎么到了现在,自己也变成这样了? 惭愧啊! 于是他在心里狠狠自责的同时,也在落座的同时,再度望着方羽做出了诚恳的道歉:“刚才是陆某有些忘本了,小方千万不要心存芥蒂。” 而方羽到了此时,也已将怒意完全收敛了回去。再说了,随着心头怒意的敛去,听到陆鸣连忘本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多纠缠主这么一点不痛快而不放。 故而他也很诚恳的望着陆鸣正色说道:“陆兄能有这种诚意,是千千万万像赵中平这样普通人的幸运,方羽何能,敢不从命?呵呵!” “呵呵!”陆鸣也随着呵呵一笑:“真是有些忘本了,还好小方你提醒的及时。呵呵……” 于是,两人之间刚刚忽然出现的些许尴尬顿时在这笑声中淡了踪影。 “对了小方,刚才说小方,你说根据你的判断,那位墨镜女人身边的那位半百老人只是个武功高手?” 笑声一敛的同时,陆鸣便迅速借着这个契机展开了进一步的确认。 “嗯。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那是一位武功修为已至先天境界的宗师级高手。至于其它的,我倒并没发现什么。你也知道,当时庙里正在开道场,有些过于细微的地方,除非很留意,否则很难把握的很清楚。” 方羽给了他一个并不是很肯定的回到。 “道场?方羽你的意思是说道场对你的判断也有影响?” “哦?”这一下,方羽愣住了。 说实话,原本他以为陆鸣对自己在城隍庙的经历感兴趣,可能会跟他也察觉了庙内有了异变有关,所以他在刚才的诉说过程中,尽管不是很肯定这个猜测,但还是特意的对此多说了两句。 可他没想到,陆鸣现在一开口,他这才发现人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城隍庙,而是那位连他自己也没过多留意的墨镜女人和她身边的那位保镖。 本来这也没什么,基于和陆鸣不算很熟,再加上陆鸣的职业和身份,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奇怪,而且也并不准备主动去问其中的缘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陆鸣最后居然会问这句话。 道场那里那么强烈的波动,难道他感觉不到,不知道那种强烈的波动会影响到什么吗?以他的身份和能力,这话问的也太过蹊跷了吧? “小方?”很显然,陆鸣也发现了方羽眼中的诧异和惊讶。 “陆兄,你在庙里看到我的时候有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方羽不答反问,而那双漆黑的双眸却始终盯在陆鸣的脸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异常的情况?” 陆鸣此时的反应让方羽很有些寻味,虽然看上去是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可他现在的这副模样也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远远跟他被尊称为凡人哥的传言和实力不相符。 “陆兄,请过来一下。” 方羽在心里暗暗一惊的同时,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所以他又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又有情况了?” 陆鸣应声跟了过来,眼睛向着窗外望去。 窗外,除了暮色将至之外,一切依然显得很平静,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情况。不解之下,他把目光投向了方羽。 “陆兄,你顺着那个方向感应一下,看看能感觉到什么异常不?”方羽伸手,指向了城隍庙所在的方向。 其实在方羽的感觉中,其实根本不用特意的指明方向,甚至连凝神都不用,就能清晰的感觉到,在一般人根本不能了解的层面,从城隍庙的道场里发散出来的那种异样而又强烈的波动。 这波动是那样的明显和清晰,甚至就连空气中,都无处不在的充斥着这波动独有的气息。只是眼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这种波动表现的更为强烈和清晰一点而已。 这时候,陆鸣的脸色却变了。一抹有些异样的苍白陡然出现在他的眼眶周围,致使他那双原本明亮的双眼也隐隐的带上一抹诡异的青色。 似乎有些艰难的,他将双眼的视线再度挪到了窗外:“不用了,除了明显的排斥和压力之外,我根本感觉不到那里有其他的什么异常。实际上、实际上从下午进入这个城市后不久,我的六识就被一种忽然出现的奇怪气息给压抑和排斥着,感觉非常的不舒服。特别是在那座庙里……” 涩声说到最后,陆鸣又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尽管眼眶周围的那一抹苍白更甚了几分,但落在方羽脸上的目光却已不在飘忽和游移动。 “排斥和压力?”方羽的目光紧盯着他眼眶周围的那一片苍白和眼眸深处的那丝青影,心下忽然猛地一颤:“九转幽煞大潜能?” 嗯!” 在方羽那双清亮如水的双眸注视下,陆鸣眼底的那一抹青影也是一颤,随即便猛地的大盛了起来。这令他黯淡的眼神中反倒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平静。 “几转?”此时的方羽双眸中也有幽深莫名的光芒在闪动。 “七转九重,极阴炼阳初叩关!”莫名的,此时陆鸣的呼吸也开始急迫了起来。 “七转九重,极阴炼阳初叩关?极阴炼阳初叩关……”方羽眼中精光猛地一闪而逝,随即他便闭上双眼,陷入了神游。 急促的喘着粗气,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的陆鸣竭力控制这翻滚在心头的烦躁和迫切,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圆睁着双眼,盯着方羽等你回神。 良久之后,方羽缓缓睁开了重新恢复了清亮的双眼。无惊无喜清澈至极的目光也再次落到了陆鸣的身上。 陆鸣的呼吸在方羽睁眼的瞬间变得更加急促了,不过与此同时,一抹略显惨淡的笑意却也意外的浮上他的唇角:“现在我都有些后悔来见你了。小方,能替我保密么?” “这个自然。”方羽一愣,面色先是一正,肃然做了回应。随即他的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陆兄啊,忌病讳医可不是个好习惯,难道你没听一哥说过,我还是个不算太差劲的医生么?” “方羽?我这个、你真的也能治?” 陆鸣猛地瞪大了他的双眼,一片红潮也同时涌上了他刚还有些苍白的面颊。 方羽淡淡的笑道:“也谈不上是治,只是我刚刚恰好找到了那么一两个小办法,或者可以试着调整中和一下那份阴毒。” 说着话,他忽然抬手,一连几指点在了陆鸣的身体之上,等猝不及防的陆鸣反应过来,他最后的一指已经重重的落在了陆鸣的眉心上。 一蓬亮丽的银色陡然从指尖于眉心的交接处炸起。随即便在陆鸣踉跄而退的霎那消失。 陆鸣接连退开了数步,一直到他一屁股坐到床上,心头的震撼这才被流转于体内的那数道劲气给击退。 刚刚那电光火石的刹那,自己居然连中了方羽九指。而平素早已锻炼至比本能反应还要快捷上数分的攻防意识,居然到了最后一指临体这才有了徒劳的反应。 难道两者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距离么? 就在震惊不已的他强忍着全身经络宛若撕裂般的灼痛,试图用全部的精力将心头狂卷而来的沮丧给击溃之时,耳边却传来了方羽清朗的声音:“贸然出手,还请陆兄多多海涵。后两转的修正法门我已借着心印度了过去。陆兄不若先试着印证一下?我给你护法。” 他抬头深看了方羽一眼,然后顺势盘坐到了床上。 方羽见状微微一笑,负手站在窗前,专心替他护起法来。 窗外的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等到床上的凡人哥陆鸣重新展开双眼的时候,才发觉此时的屋内已是一片黑暗,而负手立于窗前的方羽也还如之前那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小方,辛苦你了!” 尽管心头翻滚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和感激,可离床而起的陆鸣口中却只是道了淡淡的一个辛苦。 “呵呵,陆兄感觉如何?” “三五年之后应该就能调整过来了。” “呵呵,那就好。对了陆兄,你也应该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出去吃一点,我请客。” “哈,哪能让你请?还是我来吧,好歹我也有薪水拿不是?”才借着说话的功夫平息了心头激荡的陆鸣刚说到这里,忽然就被窗外广场上的一幕给吸引住了:“咦?” “怎么?” 方羽因为在和他说话,所以正背对着窗户。 “小方,你看!广场上又来了一队和尚。” “和尚?” 方羽转身一看,窗外不远处的广场一端,夜色中,有九位双手合十的青衣僧人正排成了一行,在一些人的追随围观下,正在向广场的中心稳步迈进。 由于这些和尚和人们的出现,原本因为庙会和道场而略显冷清和寂寥的广场上顿时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这种忽然变化的动静,显然也惊动了官方,在广场的另一头,有好几个警察也正在快速的向广场中心靠拢。 从这一点上看,之前来临检的那几位警官也不算是骗自己,本地警方为了确保庙会期间的安全,的确做了相当细致的准备。 “小方你认识那些和尚?”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陆鸣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自然也就注意到了方羽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些和尚。 “不认识,不过我可能知道他们来自那里。奇怪,他们怎么也过来了?难道……” 方羽的回答有些迟疑,而他后面的低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方羽?”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可能是来自玄中寺的僧人。” “玄中寺的和尚?” 陆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这章近万字,算是将昨今两天的一起发了 ^_^ ------------------------------------------------------------------- “玄中寺的和尚?” 陆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凝神远眺,瞬间清晰了起来的视野中出现的那张面孔顿时让他紧张了起来:“怀远大师!” 排在众僧之前,领队的那位白眉老僧,居然是玄中寺罗汉堂的首座怀远大师! 还有,还有跟在他身后,气度沉稳不输于他的那位高瘦老僧又是谁?难道就是他们罗汉堂八大护法僧里,那位最神秘也最不为外人所知的怀空么? 怎么会是他们领队?他们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以陆鸣的身份和见识,自然明白玄中一脉在佛门中的地位。别的不说,纯以信徒的数量而言,谁都知道佛门八支中,莲宗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因为他本身职业的关系,他自然也就更清楚这个被称为莲宗祖庭的所在背后所拥有的真正实力。 别的不用多说,光凭素来低调宽和的莲宗一脉,能在晋地这个各宗各派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隐持牛耳的现状,大约也就能说明玄中寺实力的一角了。 可现在令陆鸣奇怪的是,像清水县这么偏远的小地方,究竟又有什么地方值得素来奉行低调处事的莲宗派出了这么奢华的阵容来? 不说别的,光是以领队的这位怀远大师和他身后那位,疑似同为罗汉堂八大护法僧之一的怀空和尚他们所代表的敏感身份,就已经足够让人不安的了。 更不用说即便只是他们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个单独出现,不管是在佛门内部各宗还是在其它任何的地方,都会成为令当地修行宗门为之侧目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不但联袂齐出,而且身后跟着数名一看就知道实力不低的罗汉堂精英。 难道这是又要跟那个大宗派开战么? 否则的话,以他们莲宗的浑厚实力,根本不用摆出眼下这样奢华的阵仗。 而今,前有身份敏感,声威赫赫的两大罗汉堂护法僧带队,领着以护法为己任的罗汉堂内精英们高调出世。身后又有隐于玄中寺内的其他六位护法僧、以及远在数十年前,就已能代表莲宗一脉而名满天下的那位笑大师作后盾。 像这样的阵容和实力,在眼下这各门各宗都低调内敛的如今,不要说是一般的宗门之争,说句不客气的话,甚至都有资本挑起这世间几大宗门之间争斗了。 这阵仗要是出现在其它任何较为敏感的大地方,虽然同样会让像陆鸣他们这样的人头疼,但还不至于让他心里出现像现在这般的惊疑。 因为此刻他不管怎么琢磨,都无法找到莲宗派出这么奢华的阵容,忽然在像清水县城这么这样偏远的小地方高调现世的任何诱因。 这自然就引起了他高度的注意。 原本,这种修行宗派和修行人之间的争斗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他们需要留意和有必要时涉及的范畴。 那么,现在这小小的清水县城里,究竟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像莲宗,以及像方羽这样的宗派和人物都同时齐聚与此呢?这也未免太巧了! 自己会来到这里,似乎是偶尔的因素占了很大的成份吧? 想到这里,陆鸣下意识的扭头一望,却发现身边方羽依然皱着眉头,还在盯着那些和尚出神。 他一愣,随即便注意到刚才在自己寻思的这段时间里,方羽似乎也一直在默默的出神。 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跳! 在没见到方羽之前,从一哥的口里,他已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现在正在游历天下,而且似乎还是沿着大河在不停的游走。所以这次能在大河之畔的清水县城这种偏僻的小地方邂逅方羽,并没有让他太过惊奇,只以为是碰巧了而已。 再加上后来方羽在说起去城隍庙的经过时,提到为赵中平出头的缘由,以及随后因他一句话的疏漏而造成的尴尬和延伸出来的那些事,短短时间内太过跌宕起伏的变化和刺激,都让陆鸣素来缜密严谨的心思也出现了不少的纰漏和波澜。 但是现在,就在这一刻,这些和尚略显突兀的高调出场,再加上方羽似乎别有隐情的出神,都让他在瞬时有了足够的警醒。 脑海中一番电光火石般的回味和分析之后,他对方羽出现在此地,而且下午时分还会在城隍庙那般高调强势的举动有了不小的质疑。 当然,他也并不是怀疑方羽之前在骗他,而是他经过仔细回味和分析之后,觉得方羽可能还有其它什么重要情况瞒着他没说。 要不然,方羽也就不会盯着下面那些和尚出这么久的神了。 可是,他究竟又有什么事需要瞒着自己呢? 按常理说,方羽刚才能主动的给自己解决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心腹之患,这说明方羽不但没有因为之前自己的那句无心之失而心存芥蒂,而是对自己观感不错,所以甚为亲厚。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还有一哥和小孟在以往跟方羽交往时积累下来的情分在起作用。 可不管怎样,光是他帮自己解决了心腹大患是真的吧?仅此一事,就足以让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不必在自己面前有太多的顾虑啊,再说他以往不是还有跟一哥以及小孟他们交往的前例在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他还在顾虑什么呢?难道是在忌惮自己的职业身份么?似乎不应该啊…… 陆鸣心念百转,但始终不能肯定方羽需要向自己隐瞒什么的真正原因,所以很快的,他就决定将这个困惑直接摆出来,试图努力着让大家坦诚相见。 “小方,看来咱们在去吃饭之前,还需要再认真谈一谈。” “哦?”方羽一愣,扭头时,发现此时的陆鸣脸上一片真诚和坦然。 “我是说,坦诚的交流一下,不必有太多的顾虑。”陆鸣的表情越发认真,为了点明主旨,他还特意伸手虚点了一下窗外的广场。 此时窗外的广场上,聚集的人流越发的多了。那一行九个僧人被涌动的人潮给挤在广场中心,要不是身边正好有几个警察在帮着他们开道,几乎都要动弹不得了。 看他们一步步挪动的方向,似乎正是去城隍庙的方向。而那边,眼下正是涌动的人潮越来越汹涌的地方,两下里撞到一起,就越发的让他们举步维艰了。 不过还好,以方羽和陆鸣的目力,尽管外面的夜色很深而广场上的灯火也比较昏暗,但也足以让他们能够确定,尽管广场上人潮涌动,但总体的气氛却并不紧张,只是人们的热情的有些过份了一些而已。 特别是城隍庙那边,那些从散了的道场里出来的人们,更是热情的有些让人受不了。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方羽就注意到,原本挤在众僧之前帮他们开路的那几个警察,这时已被涌过来的那些人给挤的看不到踪影了。 现在,那一行僧人正是在越来越多的那些从道场出来的信众拱卫下,正在逆流而上,以比之前快了不少的速度往城隍庙的方向行了过去。 “看来他们真是冲着城隍庙过去了,难道……” 方羽尽管心里有些不解,但他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并不是仔细琢磨这其中因由的好时机。身边的陆鸣,可是一直都在认真等自己的答复呢。 想到这里,他回头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陆兄还是坐下说话吧,我来开灯。” 灯光很快亮起,驱走了屋内的昏暗。 “小方,在交流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重新落座之后,陆鸣首先采取了主动。 “当然。”面对陆鸣的认真,方羽也正色的点头回应。 “小方你是否对我的身份和职业有所顾忌?”陆鸣看到方羽正面回应,心里略一筹谋之后决定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结果他注意到,他的话一出口,方羽的眼神就很明显的凝了一凝。他心下顿时恍然,但还是准备在方羽表态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坦白说,不能说没有。你也知道,修行人……”方羽足足让他等了有一分钟还多之后,这才沉声缓缓的开始答复。 不过这也很明显,方羽缓慢的语速证明他真是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显然,自己的这一问,还真是问到重点了。 而他,实际上心里也没想着要方羽真的把所有顾忌的地方全都给说出来。 因为根据他这么多年在这个部门任职做事的经历,以及以往在工作中和无数类似方羽这样的修行人接触和打交道时积累下的经验,他知道,如果真把这种顾忌的因素全都摊开说出来,那么即便是以他们这个部门的特殊性和颇大的权限,肯定也将无法决定这些顾忌的因素中,那多明显与法理相悖但又确实存在,而且也情有可原,并且也无法拿出来说的那些事的对与错,以及随之而来的罪与罚。 但这种顾忌和矛盾他们在工作又会经常碰到,而且也不可避免的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经常性的困扰。 所以久而久之后,他们在实际的遭遇和操作过程中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相应的处理办法,这也是他在之前隐约感觉到方羽有所顾忌和隐瞒之后,决定坦诚相见的一个重要诱因。 所以现在,他一听到方羽承认了这一点,就知道这已经足够了。若是让方羽说的太详细,后面反而就不好处理了。所以听到这里后,他笑着摆手打断了方羽的话:“果然被我猜中了,呵呵。” 方羽一愣,很自然的就停住不住了。 实际上,刚才陆鸣的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也的确是他从藏域回来之后,经常给他带来困惑的一个大问题。 他在得到天心灯之前,还是个相对淳朴的少年,虽然因为禀赋和家教的渊源,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多才多艺的少年。可小镇相对淳朴保守的环境,以及家庭里更具传统色彩的教育方式,都让他在心性以及对世事人心的历练上缺乏足够的阅历和锤炼,这才有了当年初恋时的情伤以及后来的种种变故和遭遇。 自得到天心灯后,随着能力的提升和游历的展开,越来越多从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各种事物都纷至沓来,这在让他从一次次经历中获得成长的同时,也一次次的又带给了他各种各样的考验和难题。 后来,随着阅历的增加和世事的锤炼,不能否认的,他的心性也在各种各样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的那些经历中,被淬炼到了一个相当程度的境地。但同时,在达到这个境地的过程,这些不为凡俗所能理解体会的经历和提高,也给他带来了另外一些普通人根本就没机会触及的困惑。 当然,随着阅历的曾加,他也发现,这种困扰很大程度上,也跟他自幼所受的传统教育也有莫大的关系。 就如一直以来,随着修为的日益高深跟经历的日渐繁杂,他也开始越来越多的频频遭遇跟其他修行人的争斗,而且还时常会出现不死不休的局面。 以他的修为和能力,在这种不死不休的争斗中获胜相对容易的多,一怒之下消灭对手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这些都不难。 但困难的是,有些时候,他无法从心底里真正确定这么做究竟是不是真正对。 因为在心理上,他始终都以为,他首先是传统的医家子弟,然后才是得到天心灯以及洪荒玺以后的修行人方羽。 医家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视人的生命为宗旨。修行以逆天改命直达彼岸为圭旨,原本这期间并没有太多的矛盾,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相当强的互补性。 可是一旦遭遇到同为修行人之间的纷争便会很容易在方羽心中形成绕不过去的一个症结。 尽管有时候也觉得为那些家伙而遭受心里的这般煎熬不值得的,也尽管他每每在私下里扪心自问的时候,都能清晰的确认,自己做这些的时候的确是问心无愧,而且也从不曾后悔。 可若说是然后就不再困扰的话,那还真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了。因为方羽不管是从父母还是杜若兰,又或是身为警察的孟胜蓝这些人的那里,都能非常清晰的发觉他们都非常的在意这个问题。 特别是在遭遇一哥他们这类人的时候,不但是他们,甚至就连方羽自己心里,很多时候都会隐隐觉得有些忌惮。 之前不是明明的问心无愧么?那自己在那些时候又是在忌惮什么呢? 而且,自己究竟又是凭什么而去决定别人的对错和生死呢? 难道真的就能因为一哥说过的那些话,就可以解决这个困惑了么? 其实困惑了这么久,以他的聪慧和修为上的程度,也不是说一点都找不到令他困惑中的这些问题中的症结所在,但不知怎地,每每都在即将突破的时候,都会被他自己给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 毕竟,多少年所受的教育和头脑中长久以来形成的桎梏,即便是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全摆脱开去的。 再说,像这么敏感的问题,以他现在游历中的环境,以及他的个性,还真的一直都缺个人和机会供他摆在桌面上来梳理一下。 今天,陆鸣能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也的确是他没想到,但也非常在意的一次契机。 毕竟,这种束手束脚,不能自由舒展胸臆的现实,很不符合他现在的修为和心境。 所以近来的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有意无意的寻找着解决这些个困惑的办法和答案。 而现在,陆鸣打断自己的话,显然是有话要说,他自然也就会倍加的留意。 “小方,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除了是现在这个部门的一员之外,还是国内几个影响颇大的历史与考古协会的理事。” 陆鸣打断方羽之后,稍一沉吟间,竟悠然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哦?你学历史的?”奇怪的是方羽看上去也很感兴趣。 “五年前读完的历史学博士。” “哈,很厉害啊。” “我的博士论文题目叫做我国历代官僚体制初探。在写这篇论文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几乎从没有出现过像我们现在这样的一个特殊部门。当然,我也知道,现在的很多部门以前也都没有,毕竟时代不同了。不过现在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部门,所以其它的咱们暂且不去管他。 怎么说呢,正因为这个特殊部门独创性,让我意识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也代表着,我们现在可以更理性的去面对和处理一些以前我们讳莫如深的事物。并且在一些范围内,也允许有一些我们暂时无法处理的问题或是现状存在。” 说到这里,陆鸣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而方羽很知趣的明白,这是陆鸣需要点时间来整理语言和组织言辞了。所以方羽笑着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了面前。 有了这么个缓冲后,陆鸣已经打好了新的腹稿,他决定还是直白些来点题了。 心里有了这个决定后,他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杯笑道:“刚才那么说话说的人感觉太吃力,咱们还是换个更熟悉的领域来展开话题吧。” “呵呵,请!”方羽也笑了起来。刚才那番话别说陆鸣说着累,连他听着都觉得很累。当然,陆鸣话背后的意思他大致还是能听的明白。 “小方可知我身上的这点东西我练了多久?”陆鸣一张口,果然就转到了两人都很精通的领域。 “陆兄似乎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筑基了吧?” 方羽之前在那些警察来临检的时候听陆鸣报过年龄,还记得他的年龄,四十一岁。所以听他一问这个,这才发觉其中还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因为据他所知,陆鸣修炼的九转幽煞大潜能本身是个颇为邪乎的法门,要不是他曾在老黑巫留下的巫门烙印中,知道这世间还曾有这么一门不管是佛道两门,还是巫门都被视为禁忌之术的阴毒法门存在过,而且数十年前还曾在东北那边的某个偏远地方还有个传承,他都会以为这一门连现今绝大多数修行人都没听过名字的阴毒法门都早已绝传了呢。 认真说起来,这个被数大宗门都视为禁忌之术的法门之所以被各大宗门所共同排斥,说起来也多多少少也有些冤枉。 实际上,根据老黑巫留在巫门烙印里的资料来分析和判断,方羽也觉得它实际上只是一个并没有被完全修行完成的精妙法门,如果单纯从大部分法门的精妙以及修行的速度上来看,这个法门绝对有它独到而又令人垂涎的价值。光是以它倍速于这世间诸多宗门秘术的修行进度,就足以令人侧目了。 更不用说还能让它身价倍增的是,这还是一门几乎说不清楚具体来历和渊源的奇妙法门。没有来历和渊源,也就预示着,不管是那门那宗的人只要能得到它并且修炼成功,那么他也就具备了开门立户的资格和可能。 在以前的时代中,一套成系统而且基本不受宗派门户限制的独立修行法门所具有的价值,那是足以令很多资深修行人都要动心动手的。 所以数百年前,这套首先被佛门中的一位高僧无意间找到并秘密修炼,其后的大约两三百年的时间内,分别又被道巫两门以及其它一些小宗门的高人秘密收藏和修炼过。 只是很可惜,从最初的那位高僧开始,不管佛道巫这三大宗门内的高人还是其他沾手了这个法门的俊杰,但凡真正深入修炼过的,最后无不落到了极悲惨的境地。 首先,被发现的一个要命弊病是,一旦修为到了五转之后,这个法门就开始显露出来跟小说里的葵花宝典差不多的一个毛病。 马阴藏相在这里不再只是个修行中会短暂出现的过程,而是似乎变成了修炼这个法门独有的永恒标志之一。 说实在的,如果只是这样,那这个法门对真正的修行人来说,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原本真正的修行在不少修行人眼里,就是个逆天改命,需要修行人绝情断性的独行路。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并不足令他们因此而停下继续下去的修行。 可这个法门邪乎就邪乎在,除了五转时会出现这个现象之外,一旦修过了八转,整个人的形貌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形如骷髅不说,而且一到第九转,整个人心性就会出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巨大变化。基本上,每一个修至九转的人或早或晚,都会在短时间内出现类似进入大疯关的症状,而且一直都得不到解决。 以往的历史上,不管是佛道巫这三大宗门中的高人,还是其他修炼过这法门的各路俊杰,最终都不曾有一个人能真正的破关而出,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曾真正完整修成过这个法门。 而且从达到九转进入疯魔状态起,也就拉开了他们走向最悲惨境地的序幕。 因为疯魔状态长期得不到解决,但是一个个的修行出来的能力却都依然还在,所以这些高人们很快就会给各自的宗门和周围的无辜者们,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和灾难,直至最后,再也承受不了他们祸害和荼毒的各大宗门和身边人们,也只能让他们自动或是被动的消失在了这莽莽尘世间。 后来,在经过如此这般数十次的惨痛教训之后,很罕见的,由当时因之而受损最严重的巫门挑头,以同样伤痛难忍的佛道两门默默为辅,几大宗门罕见的联手将当时两个收藏了这个阴毒法门的小宗门给一举铲除了。 其中,凡是修炼过这个法门的人全都被他们用秘法散功,记忆也被无情的抹除,当然其中的死硬分子自然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那以后,除了当初动手的巫门高层内还有人曾偶尔秘密记录并研究过这个法门之外,这个当年曾名噪一时的邪乎法门就再也没有过留下任何的记录。 而老黑巫作为巫门六大密宗之一的黑巫门宗主,却正好曾在当年参与铲除行动的几位门内先辈们留下的笔记中,见到过相关的研究和记录。 更巧的是,恰恰他在当年游走天下,试图重新一振巫门雄风的历程中,又在东北的某个偏远之地遭遇了两个相当奇特像是骷髅般的两个修行人。 而其中一个更是修行到了晋入九转的疯魔境地,当时正在狂性大发中,疯子一般的用惊人的能力狂轰乱炸中。而另一个被这疯子给死命攻击的瘦小骷髅,看模样也已修行到了相当危险的八转程度。 当时这两个人正在做极为凶险的争斗和纠缠,一个状若疯魔修为高深而且毫不留手的猛下死手,而另一个虽然神智清明,但修为相对弱势而且还要试图处处留手,自然就远远不是对手,而且都已到了连自己都不能保全的地步。 老黑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吸引过来并且悍然出手相助的,但可惜的是,作为对方的那位疯子状态极不正常,而且修为也已足够高明,即便是以当时老黑巫的本事,都无法在留手的情况下达到制止的目的。 结果,最后以老黑巫以轻伤的代价击毙了疯魔的那位,这也最终导致身受重伤的那位八转骷髅,除了勉强答应在三天的时间内,配合老黑巫在给自己疗伤的过程中,提供和解答一些相应的症状和变化之外,很不客气的拒绝了老黑巫其他的所有企图。 当时的老黑巫正处在雄心勃勃的盛年,感兴趣好奇归感兴趣好奇,但也不会为了这种明显不能拿出来面世的禁忌法门,而去为难一个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的无名小辈。 所以在约定的三天疗伤期结束之后,老黑巫就很洒脱的飘然而去,并不曾再做其它什么事。事后,他也只是将这件事和他做出的相关研究记录了下来而已。 根据他当时的研究和分析,他认为这个法门前面虽然精妙,但是到了八转之后,纯粹只是理论上的推测和衍生,根本就没有继续修炼下去的价值。 就连整个第八转,也有泰半全是似是而非的秀才语,若是真要修过八转第五层的话,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最幸运也只能是继续踏上以往那些人的后尘,继续成就这个法门的禁忌之名。 幸运的是,当时的老黑巫的功课做的可真是够细,除了这些分析和判断之外,他还曾就八转之前的那个要命弊病,提出了几个大致解决的方向。 而之前方羽也正是因为有了老黑巫留下的这些东西,再加上他自己自修行以来的得出的体会和感悟,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决方向,大着胆出手尝试了一把。 根据陆鸣的反应,很显然,这是一次很有效果的尝试。 而现在,陆鸣刚刚的问题又把这其中一个被他无意间给忽略了过去的问题摆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会修炼这个法门,那陆鸣不可能会不清楚这个法门之所以被称为禁忌之术的缘由。可根据自己刚刚在给他下指调理时的感应,他体内已被修至七转顶层的九转幽煞大潜能至少也有近四十年的功底,那么也就是,根据他的年龄来说,他最多也就是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筑基修行这个法门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传他这个法门的师门尊长竟是诚心要害他不成? 这般的狠心啊…… 一想到面前这个被尊称为凡人哥的陆鸣从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这般悲惨的境地,即便是以方羽的沉静和内敛,也不由的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气和怒意。 “四岁筑的基。”陆鸣似乎也感觉到了方羽眼眸深处泛起的那一抹悲悯和怒意,声音也不由的低沉了几分。 不过随即,他便竭力振作了起来:“其实我是个孤儿,当年要不是师父把我从野地里捡回来,我可能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和爹娘一样饿死在路边了。所以尽管当时他没给我说练这东西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却从没怎么恨过他。 再说,要不是他教我练这个,我长大后就不会遇到一哥加入现在这个部门,自然也就不会认识另外的几位师长,更不可能从一个只知道在偏僻的乡下埋头苦练邪功,却不知道为何而练的野孩子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自然,也就更不可能会遇到你这位贵人和神医来帮我解决下面的这个难题了。 所以,我一点都不恨我师父。真的!其实也并不后悔练了这个九转幽煞大潜能。以往的工作中,要不是有身上它给我撑着,我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现在你又帮我解决了藏相这个**烦,等过两年没事了,就可以找个知情知趣的老婆生个儿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呵呵……” “呵呵。”方羽看他说的风趣,也不由的跟着笑了两声,随即便眉头一皱,思量着缓缓说到:“其实如果多花点的时间的话,也未必不能继续去练那第八层,不过就是要费不少手脚就是……” 说到这里,方羽自己首先就已经沉浸了进去。能帮到别人,于他来说,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件有意思,也蛮开心的事情。相较于争斗,现在这样的方式更让他觉得欣喜。 陆鸣听到这话也是眼睛一亮,很是有些心动。可当他再看到方羽的眉头越皱越紧之时,心里当下就明白假以时日,这问题或许真的能够解决,但一时半会之间,即便是方羽的修为和水准再高,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结果。 这事急不得,也急不来。再说方羽和自己以后也有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不急在这一时。 “小方,好意心领。不过这个东西咱们放到以后再慢慢来解决如何?” 方羽回神,也笑了起来:“也是,这事急不来。陆兄你继续,我洗耳恭听。” “我刚才说起我过去经历的意思是想说,其实我过去的出身很有问题,而且在遇到一哥之前,也曾跟着师父做过一些很血腥很过份的事。 所以才会引起一哥他们的注意。后来师父死了,但一哥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苛责于我。反而在了解我的情况后,花了大力气一步步的将以往扭曲的我给纠正了过来,最后还带着我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其间,领导和同事不但不曾因为我的过往而歧视过我,而且还时时处处的帮助我引导我,一路走到了现在。与此同时,在我现在的这群同伴中,除了有杨冰龙隐他们那样出身良好的名门子弟加入外,还有其他两三个像我这样出身并不好,而且还走过一段弯路的同伴加入了进来,并且一直都做的很好。也很受领导和同伴的信任,从上至下,没有谁苛责过我们的过去。 像我们这样有不好过往的人国家都能教育和包容,更何论那些能遵守古老规则的正派修行人呢? 事实上,我们这批同伴在这么多年的外勤工作中,也曾受过不少名门隐宗中诸多修行人的明暗相助,结果大家一直都合作的很好。在很多一时间无法解开但又会经常碰到的问题上,我们也都有很多可供借鉴的成功例子来借鉴和处理,并不曾因此而出现过什么太大的矛盾。 所以说,像小方你的顾虑在很大程度上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嘿嘿,再说了,就像一哥说过的那样,你最多也不过只是个名医而已。既然是个医生,那病人能不能救,该怎么救,救治病人的过程中会出现成功或是失败的时候,这是大家都能理解的道理,你又何须担心呢? 再说,你连自家的医术和医德都要怀疑么?如果真这样的话,我怕等你游历回去后,可能会被令尊打屁股的。我可是听说了,令尊的医术很高明,为人也是很传统,很严厉的呀!” 一口气说完心里想说的话之后,陆鸣总算在自己的笑声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下,该没问题了吧?” “哈哈,多谢陆兄指点,方羽受教了!” 果然,方羽此刻的反应很是让陆鸣觉得有些惊喜和忙碌,因为方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很是认真的冲着他做了个大揖下来。 他当然不能受方羽这样的大礼,所以他飞快的跳起来避到一旁,同时也认真抱拳回了一礼过去,一边回礼他还一边嚷道:“小方,你这是逼着要我给你磕头吧?再这样我可真的只有给你跪下已做答谢了。” 方羽见状,礼毕的时候哈哈大笑:“走吧陆兄,剩下的话咱们饭桌上继续说,要不然我估摸着今天你可能要饿肚子了。情况很严重呢!” 陆鸣一听,头却一下子就有些大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望着灯火昏黄的走廊,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自己要是现在不去吃这顿饭的话,恐怕今天真要饿肚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真该死!早知道上的这么慢,刚才就不要炒菜米饭了。算了小方,我看我还是现在就走吧,不亲自过去安排我放不下心。”说着话,陆鸣已经拉开椅子站起了身。 “就算要赶也不在这点时间上,陆兄还是等吃完了再走吧。”方羽也跟着站了起起,试图劝他吃了饭再走。 “不了小方。居然牵扯到他们,要是不知道还好,现在那还能吃出滋味来?你是不明白他们的……算了!这个等回头再说吧。饭菜可能就该就上来了,你别管我,自己慢慢吃,我出去随便买点东西带着路上吃就行,先走了!” 说着话,也不等方羽再做挽留,他就匆匆离开了。 方羽本还想跟着去送一下,却又被恰好送菜上来的饭馆服务生给拦住了:“老板,这是你们要的四个菜两碗米饭,全齐了。” 说这话,小姑娘一边麻利的往餐桌上摆菜,一边还不时的抬头望一下他。很显然,人家这是有些紧张站起的他也走人了。 与此同时,门口吧台的收费处,那位极热情的老板娘也在远远的留意着这边,一幅随时要过来留客的架势。 方羽一看这样,摇头一笑的同时,人又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着桌上热气升腾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这是距离宾馆不远处的一个小饭馆。 原本出了宾馆的他们一下楼,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这间从门面上看,装修还算整齐的小饭馆,从玻璃门外往里看,里面也还算干净,而且最重要的是,里面吃饭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本来就要借着吃饭的功夫说事的两人就选了这里。 谁知等他们刚进来坐下,还没把菜点完的呢,门外呼啦啦一下,就又进来一大群人,结果这一下除了弄的整个小饭馆里爆满不说,还大大的影响了给方羽他们上菜的速度。 没办法,谁让他们只点了四个小菜两碗米饭呢?后面来的那二十几个人可都是一起进来的,自然一切就以人家为优先了。 还好两人进来的早,原本又准备说事,所以挑选坐位的时候选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并不担心不方便说话。 就这么着,他们两个人在两杯白开水的陪伴下,在等饭菜上来的过程中,由一心要坦率交流的陆鸣主动挑头,开始简明扼要的交流起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谁知这一说的结果,还真让方羽之前的戏言给一语成谶,陆鸣连饭都等不及吃就跑了。 实际上方羽早就发现,从他刚说起葫芦沟跟那几个女人一战的那时起,陆鸣的人就跟他的脸色一样,都已经变得很有些奇怪了。 当时的他不但注意力忽然高度的集中了起来,而且还一反之前的平和与从容,频频打断自己的讲述,就其中前后的具体细节进行了极为详细的追问和肯定。期间还曾跑出去打过两次时间不断电话。 基本上,在方羽的感觉中,从他开始说事的那会起,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就已慢慢变得颇有些耐人寻味了。似乎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是他和陆鸣两个人间私下的互动和交流,而更像是在做一种比较客气些的侦讯了。 这让方羽心里隐隐的有些不习惯。 不过基于陆鸣忽然表现出的那份紧张,以及他刚才说自己那些事时表现出的那份坦率和诚意,方羽还是尽可能详细的,在他的要求下,把自己从进入三家村开始至今的所有遭遇都给他交代了一遍。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保留和选择的地方。 像赤眉的原巫身份,以及自己跟笑大师两人之间异宝的争锋对峙等等这些并不影响事件本身的细节上,方羽都做了一定程度的处理。 因为当时,方羽能明显感觉的到,陆鸣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出现的赤莲坛的那些人身上,甚至对于古崖血印的敏感和关注,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在方羽的感觉中,他对所有相关一切的留意和关心,也全都集中在了赤莲坛的人还会不会再出现,以及再出现时能不能完全控制住的这一点上。 至于其它的,似乎暂时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以内。 这让方羽心里除了之前的不习惯之外,更是多了一份浅浅的不喜。 但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暗暗的惊疑。 因为方羽之前,已经多次从一哥那里听说过赤莲坛的恶名,而且他自己也从最近几次跟赤莲坛的冲突中,领教过对方那些人的恶毒和阴狠,但陆鸣这种程度的重视还是有些超乎了方羽的料想,并让他隐隐的有些惊心。 在他看来,陆鸣对这个赤莲坛这种的重视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的范畴,别的不说,光看他才一听到跟赤莲坛有关的消息,就立刻放下自己原本侦缉的目标,连马上要来的饭都不吃,就决定马上连夜赶回省城的果决,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但这些,却并不足完全抵消方羽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淡淡的不喜。 因为之前,陆鸣曾大致说起过他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就方羽的感觉,他以为陆鸣本身正在追缉的目标,在严重程度和时间的紧迫性上,要远比这个什么赤莲坛可能将至的报复来的严重和紧迫的多。 赤莲坛对于古崖血印的虎视和可能将至的报复,虽然有可能会给赵中平他们三家村带来殃及池鱼的危险,但有了玄中寺九位僧人坐镇葫芦沟,还有自己和赤眉以及萧桓这些人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三家村那些村民会被殃及的可能性就已大大的降低。 而这,也正是促使方羽留在这里不肯轻易离开的主要原因。 对他而言,不管是留守在三家村,还是他现在这种更为大胆的搜寻和主动出击,都是以尽量不殃及三家村村内那些人安全的前提下展开的。当然,其中赤莲坛以往肆意妄为,恶毒残忍的做派,也是促成他至今不肯放手的原因之一。 但不可否认,这件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还只是件基于预防和推测之上的考量,要说不小心后果会很严重,方羽绝对同意。但是紧迫与否,却很难说,这要看对方,也就是赤莲坛那些人是否会马上做出后续的反应。 但刚才陆鸣说起过的那件事却不同。如果他追缉的方向正确,目标也没盯错的话,明天庙会开幕式上的演出可能将又会让一些人成为魔爪下的祭品,又会有一些家庭永远的失去欢乐。 这种时候,为了一个现在更多还属于推测中的赤莲坛,何况还在有像赤眉他们和自己,以及玄中寺的那些高僧等等这么多人在为此而奔忙和操心的情况下,而将另一个危害同样严重,但紧迫性更深于此的目标就这么断然放弃。这样的考量和决断,在方羽心里是很难完全理解的。 要知道,当初在听陆鸣说起来的时候,即便是以方羽的从容和淡定,都不免数次变了脸色,以至于当时,他都在心里放弃了今晚就离开返回三家村守夜的打算,准备留下来明天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暗中助陆鸣一臂之力。 因为生为医家子弟的他,实在不能接受陆鸣口中报出的那一串数字。以及那些隐藏在并不很详细的言辞中发散出来的那股浓浓血腥。 连续六年间,各地失踪的一百六十七名少年男女,唯一已知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全都是某位被称为玉女的新晋歌星的歌迷,而且还全都是在参加过有位玉女歌星参与的三十三场大型演出活动中的某一场之后,于其后的两三天内,陆续神秘失踪,从此人间蒸发,渺无音讯。 唯一的一次发现是在不久前,某地警方在一次追捕逃犯的过程中,在一户被逃犯仓皇窜入的农家小院里,警方的抓捕人员遭到了极为猛烈和诡异的突然袭击。 窜入院内的逃犯和三名警察当场死亡,而凶手,也就是这家小院的先前的主人夫妇两人,却在此后的警方包围和乱枪扫射中,极为诡异的消失在了忽然升腾起来的大火中。 此后的严密搜查中,掘地三尺的警方却并没有灰烬中找到他们的尸体,但是却在原本位于他们床下的地下密室里,发现了一些令他们瞠目结舌三缄其口的东西。 一个供奉着当地人口中流传了千百年的邪神牌位的血腥祭坛,以及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埋于祭坛周围,被整个敲碎了的七具骸骨。 后来,警方又从密室中搜出的一些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东西中发现,这七具尸骨中,有一具尸骨可能属于某位前半年失踪的少年。 而此后更进一步的检测和分析后确认,其中至少有四具骸骨都属于失踪者。 因为案件发生的突然性和特殊性,这件案子在发生后不久,就被报到了陆鸣他们那里。 刚开始,这件案子被划给了初看刚猛爆烈,胆大包天,但实际上却又心细如发,并对此类血腥祭祀有着丰富经验的骄雷来处理。 权力以及能力的不同,从而也导致骄雷承办此案后结果的不同。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凭借着部门掌握的强大资源和海量信息,以及和骄雷本身杰出的能力。一件原本只属于突发性的诡异案件,就被他与六年来的无数失踪案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初步还在整合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中隐约的线索。 也就是之前的那些共同点。 紧跟着,又被因此而精神一振的他继续深究后发现,祭祀案中失踪的那两位凶手,似乎又曾和自出道以来,一直跟在那位玉女歌星身后的某个人有着那么一丝说不清楚的关系。 因此,尽管还有很多地方他并没有查清楚,但也足以让骄雷将足够多的视线聚焦了。 而又一次出乎预料的变化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出来。先是开始有一些或明或暗的压力和影响隐约出现在他和他们部门的周围。紧接着,他自己本身又在一次比较重要的调查取证过程中遭人伏击,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内,被人以远超他能力范围的雷法轰至重伤,几近送命。 他之所以会同伴们被成为骄雷,除了说他胆大包天,行事刚猛爆烈之外,更多的却是指他本身所具有的异能。 他是一位先天就能在一定范围内操控雷电能量的异能者,如果光以破坏力而论,他在部门十二位执勤者能稳占前三甲,所以这也养成了他有些过于桀骜的习性。从而也在很大程度上,掩饰住了他本身具有的另一个特质,心细如发。 当然,这一点瞒不过对他们这些人了若指掌的一哥,也瞒不过陆鸣。所以这件案子刚开始的时候才会放心的交给他。 可是没想到,最后他却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如果之前他们这个部门或许还有可能在方方面面各种压力和影响下,还有哪怕一丝妥协或是交涉的可能性的话,那么这一下,从上到下全都被激怒了。 当然,在被激怒的同时,也对对手的能量和实力有了更多的重视。毕竟,光从对方的人能在骄雷就擅长的领域重创他,而且没留下任何可供追查这一点上看,对方究竟有多大的实力也就不言而喻了,更不用说那些就连他们部门都能明显感觉到的压力和影响了。 所以这次他们也改由更为稳重,同时也更能代表部门决心的陆鸣出马来继续追查这个目标,而明天,则有这位玉女的另一场出演。 至于声名显赫的她为何会跑来这种小地方出演,对于这一点,陆鸣也不清楚。但是本着事若反常即为妖的想法,越奇怪,就越有追缉的价值的念头,陆鸣还是追了过来。 可没成想,最后却变成了眼下这种局面。一听到赤莲坛,陆鸣就丢下这件事,转身先跑了。 这数百公里一来一去再加上联系安排布置的时间,等他们再赶回来,恐怕最快也得一两天的时间,到那时恐怕人家也早就撤了吧! 不过想想也还真奇怪,她一个正当红的歌星,怎会跑来这里参加一个小庙会的开幕式?难道她或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会真的和那种疯狂血腥的事情有关? ……嘿!他还真会算计啊!” 想到后来,方羽算是明白了,陆鸣就这么甩手一走,恐怕是早就算计好了的,难道知道这些后,自己明天还能袖手了不成?也罢,明天就去看看这个开幕式好了。只要盯紧一些,把明天熬过去,等陆鸣一回来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心里已有了决定的方羽拿起筷子,开始扫荡了起来。 三十分钟后,方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去东郊城隍庙的路上,现在不过是晚上**点的功夫,夜色深的已经有些渗人,气温更是低到哈气成霜的地步。 就连半个多小时以前,还人来人往热闹到有些拥挤的街上,此时已没了什么行人。一路行来,只有零星亮着的昏黄路灯还在寒风中照亮着路的前程。 方羽一路慢慢行来,寒冷的空气中,那种热闹过后特外冷清的寂静一直都伴随着他,让他在心头泛起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寂寥和凝滞中,来到了城隍庙的山门前。 可巍峨高耸的山门却紧紧的关闭着! 甚至就连他猜测中应该还开着的角门,现在也被关的死死的。紧闭的大小门户,仿佛在无声的告诉着他,这里现在根本不再迎客的意思。 “这么早就关门?那” 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的方羽站在门前数盏硕大灯笼洒下的光线与黑暗的交集处,困惑的伸手抚着鼻梁,一时间踌躇了起来。 他饭后没回宾馆而是再次来到这里,原本是想过来看看之前被那多信徒给拥到这里来的那些和尚。想和他们接触一下,顺便印证一下各自追查的结果。当然也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像自己担心的那样,他们和城隍庙起了什么冲突。 实际上前面这些和尚们刚一出现,方羽就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他可不会自大到以为吃了大亏的笑大师把信珠带给自己后,人家莲宗就会放弃自己的追查和反击。只可惜的是,他猜对了和尚们的来意,却没猜到人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城隍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过,刚开始他注意到这些和尚是直奔城隍庙去的时候,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奇怪,但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自己下午刚来清水的时候,也是把第一个勘察的重点就放到了城隍庙里。 谁让清水县城里的城隍庙这么有名呢? 而且还有像道远老道那样的资深修行人在那里坐镇,连自己这个外乡人在庙里的道场没开,没感觉到什么大动静的时候,都能在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更不用说人家勉强也算是坐地户的玄中寺了。 何况当时,和尚们出现在广场的时候,城隍庙的道场还没散,道场中那么强烈的异动又怎能不在这种敏感时期,引起那些和尚们的注意呢? 说不定这次笑大师他们被伏袭的事一发生,人家玄中寺就已将方圆数百里的寺庙道观,以及有些名堂的修行人等等的资料都已梳洗过无数遍。 若说以玄中寺身为莲宗祖庭的实力,连自家地面上有几个像道远这般的资深修行人都不清楚的话,肯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像清水城隍庙里的道远老道,这个距离事发地最近,而且修为也足以成事的老道会成为他们首先关注的目标,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可是在去饭馆的路上,经过陆鸣的提点,方羽明白了玄中寺罗汉堂八大护法高僧的赫赫威能,以及他们这么高调出动背后的敏感性之后,方羽这才清楚,事情可能要闹大了。 当然,如果今晚之前,方羽没去过城隍庙,没接触过坐镇庙里的道远老道,方羽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太多的在意。 但是他下午刚去实地勘察过,而且还跟道远老道有过近距离的实质性接触,以他的修为和敏感,根本没有在道远老道或是庙里的其他人身上,感觉到任何跟昨晚伏袭笑大师的那两个偷袭者有关的痕迹和气息。 虽然方羽自己也承认,当时庙里道场弄出来的强烈动静多少会对这个判断的敏感性有影响,但这种影响却也远不至于令他迟钝到要弄错的地步。 要知道,曾接过笑大师信珠的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基本上就跟受袭的笑大师亲临一样,感同身受是最确切的解释。 而且比笑大师还要更进一步的是,方羽还曾在笑大师被伏击的不远处,从绝壁上亲自感受过那几个女人临死前的怨怼,以及偷袭者之一留下的气息和痕迹。 如果在这些前提条件的铺垫下,方羽还会在面对面的时候弄错的话,那他也就不是方羽了。 所以,被陆鸣的提点给警醒之后,以方羽的心性,还是免不了要来这一趟。 在来的路上,已经注意到饭前还很拥挤的街面上忽然冷清了下来的方羽原本还稍稍有些担心,可先一步飞探而出的灵神却只给他带回了一片平静的反馈,所以他才会像刚才这样,放宽了心缓缓过来。 说实在的,近来经常会在有意无意之间被卷入这种宗派纷争的他,虽然依然在边走的同时,边想着随后可能会遇到的种种情况,以及自己该怎么说话,才可能在最大程度上让双方避免无谓的伤了彼此间的和气。但心底深处,那一抹淡淡的倦意,却也始终在隐隐的盘旋、升腾着不肯离去。 可没想到,勉力抱着一腔热忱而来,等待他的却是紧闭的门户,以及眼下这种进退都需费点思量的结局。 “还是走吧!” 傻站了半分钟之后,盘旋在心底的那种倦意最后还是占了上风。不管是属道门的城隍庙,还是属佛门的玄中寺,这双方都是有千百年历史传承的大门户,而且双方的话事人也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既然现在都没闹起来,那后面再闹起来的可能性也不大。这样的的话,自然也不用他再去多操心了。 “吱呀呀” 可是,就在他一转身走开没多远,身后数十丈之外的山门处却响起了暗哑的启门声。 这声音在夜里能传出来很远,即便是隔了有百多米,而他并没有刻意去留意的情况下,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下意识转身一望,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几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半开着的角门里,出来了两个人。还有两个人站在门口没出来。 出来的是白天见过两次的那个墨镜女人和她的保镖,而站在门里的,则是两个道人。其中一个,正是下午在精舍前敲门的那个。 以方羽对道门的了解,这个头戴五梁冠,身披杏黄法衣的中年道人,很可能就是这座城隍庙对外名义上的主持。 只不过,这次还是跟下午在精舍门口看到这些人时的感觉一样,第一时间吸引了方羽目光的,依然是他面前的那两个人,而不是他这个身穿华服的主持。 和下午一样,在方羽的目光落到这一男一女的同时,他们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方羽。 只不过这次,心里事先有了想法的方羽并没有再马虎,而是特意凝神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反应速度。 这一留意,才从他们俩看似平常的反应中发现了一丝之前被忽略掉了的端倪。 门一开他们出来的时候,方羽也刚扭身回望。第一个出来的还是那位半百老头,以他在武功上的修为和警惕,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方羽的目光,进而马上发现方羽的存在,这并不让方羽觉得意外。 但是那女人跟在他后面,视线本该也被他挡着。可在方羽的感应中,方羽却发现几乎在自己感受到半百老人视线同时,也感应到了她的注视。 这就比较奇怪了! 因为直到现在,除了这敏锐到令人有些惊讶的反应之外,方羽依然没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其他任何异样的反应。 换个角度,也就是说,在方羽的感应中,她依然是个再也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所以说,这就有些奇怪了。 因为就在刚才,就在方羽发觉这女人的反应敏锐的有些异常的瞬间,就已在电光火石的霎那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这才发现不光是刚才,实际上下午在精舍的门口,她反应上的这种敏锐就已出现过一次,只是当时方羽心思不在他们身上,没太留意这些,所以才把她给忽略了过去。 记得下午在道远云房的门口,门一开的瞬间,自己就曾几乎不分前后的感觉到了两道目光的注视。稍后,才是那位中年道人的惊觉和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一道目光的主人自然就是眼前这位年近半百的清瘦老者,而令一道目光的主人,可不就是这女人么? 以方羽医者的身份和在修行上的见识,虽然也知道这世间,的确有那种天赋异禀的普通人,可以在某些方面拥有超越常人的潜质和水准。但无论如何,不可能,也不应该达到像这女人这般的境地。 因为给她的这份反应作为参照物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武功修为已至先天境界的宗师级高手。若说光凭天赋就能拥有如此这般的敏锐反应,那古往今来那多人还锻炼修行什么呢? 要知道,所谓武学上的先天境界,从修行人的角度上来说,也就是到了以武入道的基本阶段,已非寻常修行人可以比肩了,至于普通人,那就更是没法比的了。 但是今天,这女人居然能两次都在同一时间,就跟那老者一起发现在他的存在,这明显不对劲。 而且还是非常的不对劲! 方羽发现并确认了这明显不合常理的现象之后,在转身准备离开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在之前的两次碰面中,方羽虽然并没有特意去感应过他们什么,但区分一个人是否普通人的敏锐他还是有的,修为到了他现在这种程度,这已变成了像是本能的反应,大多时候根本不用他去刻意施为。 可现在,这才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面前这女人就给了他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位能轻易瞒过他双眼的妙龄女人,而且到了此刻,除了发现她反应敏锐的有些可怕之外,甚至还依然能让方羽感觉不到她身上有其他异样的女人。 难怪陆鸣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吃了那么大的亏之后,却依然不能判定那件案子的谋主究竟是这一男一女中的那一个,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收拾他们了。 还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呢! 这女人,这一下当时就引起了方羽的好奇和注意。 但现在场合不对,而且方羽自问眼下的他也没什么立场去为难或是纠缠对方什么,总不能因为人家有什么异常你感觉不到,或者人家夜里才从城隍庙出来,就去找人家麻烦吧? 再说就连陆鸣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严重怀疑,紧密监视而已。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起码在方羽看来,自己是没什么立场去多做纠缠的。 “前面可是方先生?请留步。” 方羽刚转身走开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把低沉的男声。随着这声音一起响起的,是嗖的一下,很明显的破风声。 随即,那位年近半百的清瘦老者就出现在了方羽的面前:“我家小姐请方先生留步。” “哦?”方羽一愣,他还真没想到人家会主动找上他。他一回头,正好看到那女人正在快步向他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双手合掌向他致歉:“方先生请留步,董倩冒昧相扰,还请方先生多多包涵。” 声音非常的清脆和好听,更特别的是,声线中还隐隐透着一丝颤巍巍的磁性,这让她的声音在好听之余更显独特。 跟白天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并没有再带着那副有些过于大了的墨镜,而是将一张分外姣好的面容整个暴露了出来。 古瓷般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上,弯月般清秀的长娥眉淡扫,鼻梁笔直高挺,长长的睫毛下一双象是会说话的丹凤眼,一袭白色的长大衣也无法遮掩住的修长身材,特别是那一头如丝般的黑发,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是平添了几许飘洒的风情。 “果然很漂亮!”方羽一看,心里也不由的暗赞了一声。随即他便抱拳淡然一笑:“客气。董小姐找我有事?” “呀!方先生你不是佛门中人?”越走越近的董倩此时却忽然睁大了双眼,像是吃了一惊般的不答反问。 “呃?”方羽一愣:“不是。” “那真是很抱歉,我还以为你是……”随着一丝红晕爬上她的面颊,她略显匆忙的将合掌的双手握到一起,很快就换成了比较标准的道门礼:“冬叔?” 方羽注意到,自截停自己后,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清瘦老者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一片宠溺的鼓励和支持。 “刚才不好意思啊方先生,这下总该对了吧?嘻嘻!”有了冬叔的肯定之后,她灵动的目光又转回到了方羽的身上,随着她的笑声,很认真的行了一个道门礼过来。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尽管心里很是觉得可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娇俏中略带天真的羞涩模样配合着她本身极出色的容貌,对一般人,特别是年轻男人的确是有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而到了此刻,他也有些明白她刚才这番举动的意思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以为,或者是她想让自己以为,她当自己是佛门或是道门中的人了。 方羽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但眼下这个误会却也需要他来开口阐明:“董小姐不必客气,我同样也不是道门中人。董小姐有事就请直说。”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很失礼……” 古瓷般白皙光洁的面容上顿时染上了一片红晕,在低头弯腰致歉的同时,她口中也在不停道歉。 方羽到了此时心里已微微有些不耐:“董小姐太客气了!” 或许是听出了方羽语气中的不耐,也或许是她身边的那位冬叔不想再看她表演的这么辛苦,所以方羽话音刚一落,他就在目光中精芒一闪的同时,上前一步站到了董倩之前:“方先生,小姐是想请你帮她个忙。只是因为跟你不熟,所以才会不好张口。” 话说到这里,他一回头:“小姐,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就算不求他们,咱们也未必就见不到老祖宗!” “冬叔!” 被冬叔挡在身后的董倩发出了一声似责怪,又似恳求的呼唤。随着她这声呼唤,冬叔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见他身形一晃,又回到了董倩的身后。只是这次,双眼却紧盯在方羽脸上,目光中隐隐有刀锋般锐利的光芒在闪动。 方羽到了这时,听到总算有些头绪了,感情刚才他们这番举动不是表演,而像是真有什么事需要向自己求助了。于是,他没有再等双眼已经隐现泪光的董倩再说话,而是先开口问道:“董小姐请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还好,这次她在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之后开口了:“想请方先生帮忙,让我能最后见老祖宗一面。方先生,求你了。”忍泪说到这里,她忽然又开始弯腰要鞠躬了。 “董小姐不要这样!”方羽自然不能莫名其妙的再受她这个礼,还没等她的腰弯下,就抢先在避开的同时,伸手虚拦住了她。 不管之前心里有再多的疑惑和看法,到了此时此刻,就连方羽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个场面究竟是真的还是人家在演戏了。 因为在这一刻,他发现低下头去的瞬间,董倩的脸上已经珠泪满颊,而她身后的那位清瘦老者冬叔的眼中,锐利的光芒在这瞬间也全被一种不忍和无奈充斥着,根本不像是在装假。 淡淡的困惑和好奇中,方羽对低头拭泪的董倩温言说道“董小姐请继续说。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帮你呢。莫非是家里有老人病了?” “多谢方先生。不是有病人。而是,而是……”抬起微红的双眼,董倩姣好的容颜此刻显得有种分外的楚楚。 方羽含笑迎着她探寻似的目光,鼓励一般的点了点头。 这时距离灯笼的光线已远,但夜色在头顶那一轮重新又冒出头不久的弯月辉映下,倒也不怎么影响近距离的视线穿透,就连远一些的地方,都在这月色中呈现出了一种朦胧的凄美。 因此,不管面前这位董倩,是不是真若自己心里疑惑的那样在掩饰着她的异常,在这样的月色和光线下,方羽相信她应该都能比较清晰的注意到自己点头的动作。 果然,她接下来的反应告诉方羽,她注意到了:“不是病人,是老祖宗。” 低声坚持着说出这句话之后,董倩像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又把头扭了回来,那双饱含这期待于希翼的目光也再度紧紧的盯上了方羽。 “哦?”这下方羽还真是给愣住了。 因为他刚才清楚的看到,董倩在说 ‘是那位老祖宗’这句话的时候,扭头盼顾的正是此时早已重新紧闭了山门的城隍庙。 “董小姐,莫非,莫非你说的这位老祖宗出家了?”方羽心里沉吟了片刻之后,不是很确定的问到。 “不是,他……”关键时刻,这位董倩又有些卡壳了。 “那是?”方羽这时心里大觉好奇,不过他也明白,问面前这位说话大喘气的女歌星还不若换个目标来的爽利,所以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投向了她身后的冬叔。 这一次,冬叔没让方羽再等,而是很干脆的给了他答案:“老祖宗是指庙里的城隍爷。董城隍爷是我家小姐的先祖。” “城隍?董城隍!嗯,这下我算是明白一些了。” 方羽一愕之后很快恍然,难怪人家肯到这种小地方来演出,原来其中竟有这样的渊源。可叹陆鸣他们,枉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居然连这一点都没查到,实在是…… 不过随即他又想不太明白了,要见死了好几百年的祖先一面?难道是自己还有什么刚才没听明白?想到这里,他讶然确定道:“刚才我听董小姐的意思,是要见这位老祖宗最后一面?” “不是最后一面,而是见老祖宗一面。这不同的。”董倩尽管因为冬叔刚才的回答而显得精神一振,可她急切的回答带给方羽的依然是一片迷雾和更多的无奈。 方羽摇头苦笑同时又把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冬叔。 但是这次,冬叔的表现也让方羽很觉得有些遗憾,他明显在踌躇。 “董小姐,不用有什么顾忌,你直接说吧,不然我看咱们在这里站到半夜也说不清楚,更不用提什么帮忙不帮忙了,你觉得呢?” “是啊小姐,既然决定要请方先生帮忙了,那就别犹豫,时间已经不多了。”忽然出声的冬叔劝过自家小姐之后,又冲方羽一抱拳:“我家小姐此番求助来的匆忙,加之此事颇有些地方不欲人知,而且还因故有不少顾忌和避讳,失礼之处还请方先生多多海涵。不管等会先生答不答应帮忙,能不能榜上忙,小老儿都铭感五内,我家小姐也必有报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淡淡一笑:“别客气!董小姐还是请爽快点直说吧,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呵呵!” “小姐,你就快说吧。不然再晚点张生那里又该罗嗦了。”冬叔也在傍边开始催促了。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方先生……” “你觉得从那方便就从那说起好了,相信走这一节路的时间总该够了吧?董小姐,咱们边走边说,你看如何?” “好吧,那就得从我小时候那会说起了。”随着缓缓迈开的脚步,董倩也就慢慢的开始了她的诉说。 “我是个遗腹子,从出身的那天起,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平常只能从相依为命的妈妈那里,知道父亲和妈妈一样,都是出身大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是个很受人尊敬的好老师。 可是在妈妈怀上我以后不久,他就在一次抢救落水学生的时候,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是妈妈告诉我,他也很爱我。那天他留下的遗物中,就有他在学校利用空余时间亲手给我做的一串小项链。项链的吊坠,就是他自小都戴在身上从不离身的一个小玉锁。 据妈妈说,那是我们董家祖上在家败之后,唯一保存下来的一个护身符,只要带着它,就能受到董家历代祖先的庇护。可是那一天,他把那块小玉锁取下来给我做成项链了。 那一天,妈妈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而且脾气也很大。到了晚上,我更是听她背着我在被我里偷偷的哭了大半夜。 当时我年纪还很小,不是很明白妈妈那天为啥变得那么奇怪,晚上又为什么偷偷的哭。当然也就更不明白她说的那个庇护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后来,等我长大了一些后,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那天妈妈是在怪爸爸不该把玉锁拿下来做项链。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所以她那其实是在心里悄悄的怪我。 从隐约明白这些以后,我整个人就慢慢的变了。虽然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疼我爱我,但我却老在心里面怀疑她还在怪我害了爸爸。当时我变得很多疑,也很紧张,经常在半夜里就被梦到的情形给吓醒来,因为我老梦见,妈妈不要我了,她说是我害死了爸爸……” 骤然猛烈起了的哽咽打断了她的诉说,方羽心下黯然的同时,伸手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纵横满布在脸上脸上的泪水前脚刚被她用手帕擦掉,后脚眼眶中又有泪水滚滚而出,董倩很擦了几次后,这才用微带点鼻音的声音继续诉说了起来:“后来,我的这种怀疑和担心变得越来越严重,曾经一度都到一刻都不让妈妈离开的地步,但是等妈妈陪在身边的时候,我却又会做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激怒和伤害她,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反正当时严重的时候,就是一刻都不能离开妈妈,但是又一刻都没停止过我那些疯狂可悲的捣乱和伤害。 就这样,这种都快把妈妈逼疯了情势一直持续了两年多,从我十一岁开始,一直到我十四岁的那一年。 那天清晨,被我连续折腾了两三天,又因我不肯去医院而不得不出去替我买药的妈妈出门后,一直到中午都没回来,到了下午,我才接到医院的通知,说妈妈出车祸被送去医院了。 等我赶到医院,她已经去世了。当时,听处理事故的交警说,这次意外的责任主要在妈妈身上,是她自己像是喝醉了一样闯到了车轮下的,基本怪不到别人。 面对着妈妈冰冷的尸体,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那么的爱她,以往追悔莫及的种种一切,全都只是想让她更多注意自己的呀,可是等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已经随着她的去世而崩坍了。 就在入殓她之后的那天晚上,等周围帮忙的那些人都走了之后,我谎称要上厕所躲开了留下来陪我的邻居阿姨,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准备割腕自杀。 就在我用准备好的小刀割开手腕,看着血大量的涌出,就在我因失血过多而接近昏迷的前夕,自出生后一直挂在我胸前的玉锁上忽然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父亲,也第一次,见到了高达威严的老祖宗。” “见到了他们?你确定?”方羽听到这里,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当然!” ------------------------- 应邀推荐一下蓝衣雨的骸魂葬,有空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见到了他们?你确定?”方羽听到这里,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当然!”董倩的回答很坚决。 “哦,真见到了啊……”方羽微一沉吟,随即便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一片黑暗之中,忽然间炸起了一蓬耀眼的光亮。等我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看不到天,也见不到地。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到处全都是乳白色的柔和光芒。而我,就凌空漂浮在这光芒的中心。 可奇怪的是,当时我心里没有一点的恐慌,甚至似乎连自杀前的那种悲伤和绝望也给摆脱了,整个人就被这些温暖的光芒给包围着,就像重新又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感觉是那样的温馨和满足。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妈妈,正要开口呼唤她的时候,我面前不远处的乳白色光芒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男人的身影。他一出现,一种莫名的欣喜和温暖的感觉就像潮水一般的涌上了我的心田。虽然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可是在这个身影出现的瞬间,我就本能的知道,他是爸爸! 爸爸来接我了! 就在我大声呼喊着,向正朝我走来的爸爸扑了过去的同时,我已泪流满面。 迅速靠近了以后,爸爸脸上原本只能在照片上熟悉的笑容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可是为什么,他含泪的笑容里,除了看见我的爱怜和欣喜之外,还会带着那样一抹说不出来的悲伤? 为什么? 就在我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时,我和他飞快迎上的脚步却在相距不到三米的地方,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硬生生的拦住了。 无论我怎么样挣扎,怎么样的呼唤,也不管爸爸怎么着急,怎么样的努力,全都无法突破隔在我们之间的那点距离。 最后,我哭倒在地,而爸爸也只能蹲在原地望着我,泪流满面。后来,我心里慢慢的绝望了,因为在我接受了这个现实,将我和妈妈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他听,告诉我和妈妈是如何想他,而我又是后悔,觉得对不起妈妈,问他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的时候,我就慢慢的绝望了。 因为不管我在这一头怎么说,怎么样哭喊和忏悔,他都只是在那一头流着泪看我,不肯跟我说上一句话。 于是,就在那时,就在他面前,我又一次想到了死。或许,在爸爸面前再死一次的话,他和妈妈多少能原谅自己一些吧? 当时,处于极度绝望和自暴自弃的我已经忘了当时自己已经自杀了,也没想过死了的人要想再死一次的话又该怎么去死。反正当时心里就只有这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肆虐和盘旋。 我瞪大了眼睛,疯狂的四处寻找可以用来自杀的工具,就在对面父亲焦灼和愈加悲伤的目光注视下,我不顾一切的尝试着用头撞面前那一堵看不见的墙,没用!然后再用手掐自己的脖子,还是没用! 最后,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我发现我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去死的办法!哈哈哈!” “咄!” 夜色中,方羽口中陡然响起的清朗喝声就像一道惊雷,骤然炸响的瞬间,就让泪流满面却又神色略显狰狞的董倩停住了笑声。随即,她便在冬叔的手抚上她后背的同时,清醒了过来。 “董小姐,我看你还是擦擦汗,休息一下吧。要不咱们回头再说?” 方羽发出了那声沉喝后,面对惊醒过来的董倩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模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方先生!回头就来不及了……”董倩一听这话急了,她挣扎着离开了冬叔的扶持,重新站直了身体。 “小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演出呢,剩下的就由我来给方先生来说,你看这样可好?”站在她身后的冬叔见状,眼中怜意大盛的同时,也开口劝到。 “这……”董倩脸上明显有些抗拒,目光也却依然还在方羽身上闪动。 “如此甚好。董小姐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别耽搁了明天的演出。”方羽乘势后退了两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决。 “那好吧,我自己先回去休息。冬叔你来给方先生说。”董倩一看方羽这样,也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没有意思,只好选择了让步。 “小姐,那不行。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找方先生。”可是,冬叔却又不同意她的安排了。 “冬叔!” “小姐,真不行!你忘了老祖宗的吩咐了吗?”冬叔很坚决,并不因她的嗔怪而让步。 “这……”董倩这下真急了,甚至就连她刚还苍白着脸颊上都染起了一层红晕。 这时,一直都在一傍等着的方羽微微一笑:“夜深露重,董小姐还是让冬叔送回去比较安全。我可以先回宾馆等冬叔过来。” “太失礼了,那怎么行……”董倩赶忙说到。 “小姐,你就别固执了。听方先生的安排没错。”冬叔打断了她的话。 “那,好吧!方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就先回去了。一切就拜托先生了。”略显无奈的斜了冬叔一眼后,董倩又冲着方羽轻轻的弯下了腰。 “董小姐不用客气。请吧!”方羽淡淡笑着又退开了两步,目送他们匆匆离开。 “方先生,没想到你会住在这里,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十五分钟后,冬叔出现在方羽的房间门口。只不过一见面,他就笑着冲来开门的方羽念叨了起来。 方羽一愣,随即呵呵笑道:“还真是,刚才忘记了这茬,见谅。请坐。”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忽略了,刚才分手时,方羽没说自己住那家宾馆,而他们居然也没问。 “方先生客气。反正清水也没几家宾馆,不过多花点时间罢了。” “呵呵,那倒也是。” “方先生,咱们现在就开始?请多包涵,小姐那边我不能离开的太久。”寒暄了两句后,冬叔很快就提到了来意。 “请!”方羽也认真了起来。 其实,在回来宾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董倩提起的这件事。和之前料想的不同,董倩提起往事时的那种神情状态不像是作伪,而且一时间,方羽也找不到董倩用这种略显怪异的故事当借口,来接近自己的理由。 当时的董倩在述说过程中的表现,按照方羽用一个医家子弟的眼光来看,几乎可以归于病人呓语的范畴,那种恍惚和沉溺时的疯狂模样,一般正常人根本不可能伪装的出来。 而且,在述说过程中,她言语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敏感到近乎神经质的阴霾,也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模仿出来的。对于这一点,方羽不管是以他身为医家子弟的素养,还是从修行人的角度,都能很清晰的做出判定。 既然她不是在伪装,那么她说的那些话就应该是真的。既然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后来的遭遇就颇值得琢磨和玩味了。 一个去世了数百年的祖辈,一个在地方上受人敬仰供奉,颇为灵验的城隍,竟会在那么奇怪的情况下,神秘的出现在他一个后世子嗣的生活里。 更神奇的是,似乎还有可能让他的子嗣通过某种途径继续见到他。莫非这庙里的董城隍还真的成仙了不成? 还真是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至于他们为何会忽然找上自己的这一点,方羽倒是没太在意。因为他相信,随着对这件事的更多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就会自动浮起。 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他对冬叔的这个建议,心里早就有所期待了。 冬叔果然是个很干脆的人,方羽刚一点头,他就直接开始了诉说:“就在小姐自以为重新找到了自杀的办法,张嘴乱咬自己脉门的时候,她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电光给击中了。” “其来的电光给击中了?”方羽眉头一动,插问了一句。 “嗯,这些都是后来我听小姐自己说的。”冬叔的回答却很简练。很显然,他并不能帮到方羽什么。方羽一笑,放弃了继续追问:“哦。冬叔你请继续。” “据小姐说,她当时差点被那一道电光给劈的昏死过去。而且在她被劈翻之后,那道电光又变成了让她生不如死的无数条带电的链锁,把她全身紧紧的给收缩、挤压成了一个小团,一道道耀眼的电流带着连灵魂都要刺穿和割裂的剧痛,肆意的窜行在她蜷成一团的身体上,让她生平头一次,领略到了身不如死的味道。 更为可怖的是,就在这种令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几近神智崩溃的剧痛折磨中,她的脑海里却适时的响起了一个巨大的声音,带着一种比身体的剧痛还要令她恐惧和害怕的愤怒,带着令她的神智都不敢昏迷过去的一种威严,这声音开始历数她这些年来,对妈妈干过的所有那些错事,甚至就连一些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点滴,都在这声音愤怒的咆哮声里一一被提及。 那是一段极为漫长,漫长到令她想要再死千百次,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锥心历程。 一边是身不如死的剧痛和酷刑,一边又是比生不如死的剧痛和酷刑还要令她锥心和难受的过往。那一幕幕活生生将自己母亲逼到绝境上的场景和连灵魂都要被撕碎的悔意,都无时不刻地让她处在随时都会彻底崩溃的边缘,可那巨大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不管怎样,都不让这种崩溃发生,甚至连昏迷都不可以。 就在她以为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候,这声音里的愤怒消失了,而她被电光束缚撕裂着的身体,也在这时候被松开并舒展了开来。 随后,勉强睁开眼的她看到,一个巨大而又威严的身影在耀眼的七彩光芒的陪衬下,出现在了她父亲的身后。 那是一个就像平常寺庙里供奉的神佛一般高大威严的古装巨人,此刻即便是凌空坐在椅子上,也足有三丈多高,就见他头戴金钩彩冠,身着绣花红袍,腰系玉带,足蹬乌靴,淡金色的脸上五柳长须飘然,神情在温文儒雅中又流露着一丝隐隐的威严。全身上下,连着座椅全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七彩霞光中,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和**。 见到这巨人的瞬间,小姐的全身上下就被一阵温暖的感觉给包围了。与此同时,更令她惊讶的是,她看到从出现后,就一直在对面只能盯着疯狂的自己默默流泪的父亲在这一刻,脸上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随即她就在惊讶的看到父亲返身拜倒的同时,也头一次在脑海中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倩儿,快跪下拜见老祖宗。” 她被面前这诡异的一幕给吓住了。 因为她在意外的听到脑海中传来的父亲声音的同时,她也看到面前那个像是塑像一般的古装巨人活动了。 她眼睁睁的看到那巨人站起,弯腰,伸手扶起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看到他还冲着父亲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和父亲一起冲着自己望了过来。 而他那双巨大的眼睛在灵活转动的同时,他的眼睫毛也在微微的眨动。 “倩儿,还不跪下拜见老祖宗?快呀!”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又响起了父亲急切的催促声。 瞠目结舌之余,她应声跪了下去。 就在她跪下的瞬间,她脑海中又响起了之前那一把巨大的声音,只是这次,却已不带丝毫的怒意。有的,只是一份悠远淡然的关怀和爱护,以及对她今后生活的指点和栽培。” 说到这里,冬叔连绵不绝的话语忽然一顿,随即在稍稍回了口气的瞬间,又在方羽的目光里继续说了起来。只是这次,方羽发现他诉说的角度已隐隐有所改变。 “随后,等知道了自己是老祖宗后裔的小姐从昏迷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只是昏倒在浴缸里。她手腕上的伤口消失了,就连地上和浴缸里也没有丝毫的血迹。只有她用来割脉的小刀断成了三节,被扔在地上。而原本挂在她胸前的小玉锁,此时也已失去了玉色的晶莹,裂成了灰扑扑的一堆碎片。 自杀过一次,又在过程中遭遇了这么多变故的小姐,一时也不敢肯定自己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她就决定等几天,看看老祖宗说的那些事究竟会不会在她身上得到应验。 结果,她睡了一觉醒来后,首先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等到第三天,我也按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于是,她就完全相信了自己在昏迷中遇到父亲和老祖宗的事。简单收拾了一下,等她母亲破了七之后,就跟着我去了蓉城。 在那里,她不但根据自身的禀赋和变化接受了最正规也是最严苛的声乐舞蹈训练,而且还同时极圆满的完成了一系列的高等教育。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从那天见到老祖宗以后,在之后的岁月里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后来,大约方先生你也知道了,她凭借着她在声乐舞蹈上的惊人天赋以及她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期间,她也曾数次秘密在老祖宗的诞辰日前后来过清水,可惜只有一次,在庙内道远道长的帮助下,又见到了老祖宗和她父亲。 但是那一次见面的时间极短,而且前后这两次的接触中,她都没有见到她母亲。 听小姐说,据这次相见时老祖宗隐约所言,小姐只有在结婚嫁人的前夕,才有可能借着见老祖宗的机会,见到她母亲。据说,这是因为小姐母亲的死涉嫌自尽,而她母亲又恰好归另一位跟老祖宗素有恩怨牵扯的城隍管,所以其间颇有难处。 另外,还有一个令小姐不能接受的消息是,听老祖宗的意思,他数百年的城隍当下来,也只积累了直接帮三次后辈的机会,而小姐的父母,也将在明年正月前后再度陆续转世。 这让小姐在近几年里很是不安,一方面要拼命赚钱,因为想要让道远这样的人帮忙,非得化大价钱不可,一方面还要小心翼翼的在她众多的追求者里挑选可以结婚的伴侣。 原本按照小姐的意思,只要能让她同时见到父母,能让她们这一家人能有片刻的团聚,她不管化多少钱,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所以这几年她只管赚钱,到时候差不多随便找个人定了婚嫁就是。 后来,经过我苦劝,最后搬出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么做只怕瞒不过去的理由,这才比较认真的在整天围着她身边的那些护花使者中开始悄悄的寻觅。 方先生,你不知道,要在那些人里面找到一个真正可以托付终身,而又不至于惊动和刺激到别人的人选有多难,小姐这些年过的可是苦不堪言啊!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选,偷偷的定好了婚约,也凑够了足够多的钱,为了确保万一,足足比上以次多了整整三倍。本想着这次来,就能一举成功了。可谁知,道远这边又出了变故。 下午我们刚来的时候,道远虽然仍旧有些推脱,但在我们报出价码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可没想到,刚没过多久,晚饭都还没吃完,他就又给小姐打电话,说这事办不成了。完了也不管小姐的追问,就把电话给挂了。 所以我才和小姐又抛下那些来接风的客人,匆匆赶来这里了解情况。 正好碰到寺里来了一群和尚。而道远正在接待他们。 我们只好在道远的房里等他,一直到前些时候,他才忙完回来。等他回来后我们一问,他就说那些和尚是来找庙里麻烦的,所以这几天,在没把这些和尚们大发走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帮我施法见老祖宗。 我和小姐在那里苦求了半天,小姐甚至都把价钱涨到了五倍,都没能让他点头。最后还是我实在忍不住放下了狠话相逼,这才让他勉强指点了一条明路。 他说如果小姐一定要在这种敏感时期见老祖宗的话,眼下这清水城里惟有请方先生你帮忙,才有可能不会引起那些和尚的误会,而他们城隍庙,也愿意适当配合。 小姐一听,当下就想去找你。而我经过下午两次的碰面,隐约也能感觉到方先生你的不凡,所以就我们马上向道远告辞出来,想去寻找方先生你试试。没想到竟会在门口就遇上了。 既然能遇上,那就说明我家小姐和方先生有缘。还请方先生念在我家小姐对父母的一片痴心和忏悔上,能帮这个忙,小老儿不胜感激!” 说着话,冬叔猛地站起身,插金山倒玉柱般的拜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送走了冬叔,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才不过十点多一点的模样,但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却已是一片寂静,就连先前还颇为热闹的宾馆楼里,而今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也难怪之前冬叔来的时候会奇怪,方羽选的这家宾馆本来就只是一般小县城招待所的规模,房间和设备自然都好不到那里去。又加上这里的盛大的庙会在即,涌入的各地旅客一多,那就更显得简陋和不堪重负了。 也就是方羽来的够早,所以还有单间可供他选择。要是再晚一点的话,连关起门自成一统的这点便利都会没有了。所以,忍受一下外面的喧嚣和干扰,也就变成了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清水作为小地方,不管怎么说,它也还是摆脱不了小地方一般共有的规律,那就是早起早睡。就连旅馆饭店这样的场合大致上也是如此。 也就是托这个规律的福气,送走冬叔后,方羽才能在关上门之后,获得环境上的一份安宁。 只是,房间里虽然静了下来,但依窗而立的方羽心思却并没有因之而消停下来。 这两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他都没时间,也没心思好好的独自静一静。在三家村的时候,因为心里本身就不很舒服,再加上还要留心和在意很多事,所以即便是有机会,心里也静不下来。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经过这一整天的忙碌和不停的交流以及和众人的接触后,能掌握和能接触到的信息都已经获得,而原本隐压在他 心头的担忧,也就是赤莲坛可能将至的报复,也因玄中寺那些高僧的强势介入而变得不再那么紧迫,更何况随后还有陆鸣他们的严重关注。 因此,这件原本最令他担心的事已不能再干扰他什么。 而原本在听过陆鸣介绍后,让方羽觉得很紧迫的那件事,也因陆鸣的果断离去和随后他与董倩跟冬叔的偶遇,也变得扑朔迷离,有些模糊了起来。 短短的一两天时间里,算算经过的这些人和事,就算以方羽的沉静和内敛,到此时也觉得头绪有些过于凌乱了。 于是,在他本能直觉的牵引下,他首先开始对今晚董倩他们说的那些话梳理了起来。 不可不信人言,也不可尽信人言。凡事都需要自己先有个自己的判断,谋定而后动。只有这样,你这次出去游历,才会真正在历练和心性上有所收获。 这是他父亲在他离家游历前,嘱咐过他的一段话。像这样纯粹指导性的话,他父亲其实说的并不多。但是这些话里,每一段都蕴涵着他父亲一生经验所凝炼的心得和精华。 因此,这些话对于明白这一点的方羽具有相当强大的指导性和影响力。特别是在这种世事杂乱纷呈时候,更是如此。 时间在他依窗出神的时候一点一滴的过去。接近子夜时分,方羽终于从略有所得的沉思回过了神。 经过细致的梳理,现在的他大致上能够确定,之前从董倩那里听到的那些话,基本上都比较可信。而之后冬叔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听着也很像那么回事,但其中有些地方却并不怎么经得住推敲。 别的不说,起码他口中关于见老祖宗的紧迫性的那几个理由,在方羽听来就觉得很勉强,也很荒谬。 因为方羽虽然也算是修行人,但实质上,他却和传统意义上的那些修行人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跟传统意义上,出自宗派门户的那些修行人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传统的那些修行人眼里,特别是在那些出身于宗派门户中的修行人们的观念中,修行一途,是一条能够逆天改命,超尘拔俗,极致处能破碎虚空,渡彼岸能与传说中的那些神佛仙魔并驾齐驱的绝顶之路。 因此,不管是信奉万物皆有灵的巫门,还是宣扬因果轮回有西天的佛门,或是号称我命在我不在天的道门,但凡传统意义上,出身这些宗派门下的修行人,都会在潜移默化的修行过程中,被打上各自门户信仰的烙印,从而也会在很大程度上,相信或者说是下意识接受其中一些相对不合时宜的东西和解释。 例如修行中出现特别的能力,在以往的修行人中,根据门户的不同可能会被称之为神通,术法,秘技,又或潜能等等不同的名头,而这些又大多都会或明或暗的归功于各自的信仰。 所以简单一点说,传统意义上的修行人,在修行的过程中,在理念上会有很多顾忌和迷信地方。 而这其中,就算有不少人修行到一定程度,会对这些顾忌和迷信的地方心生质疑,但也都会因为这样或是那样大家都明白的原因而三缄其口,很少有人会真的像之前方羽遇到的那位阴神宗老宗主那样,去以身相试。 故而,在传统意义上的修行人中间,即便是很多门户中的那些资深修行人,也都还在默认这种现状的存在,而所谓的传统,也就和这些陈旧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相依相辅的存续到了现在。 但是方羽却不同,不管是他自小所受的现代教育还是他成为修行人的过程,都决定了他在面对修行以及修行过程中出现的种种现象和能力时,都会以更开阔的视野,更多理性的质疑和分析来努力理解和消化其中的所有神秘。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最开始得到天心灯之初,就已从本质上注定了他和传统意义上那些修行人的不同。 最起码,修行到至今,随着修为的日趋进境和入微,从开始就没有那些陈规陋俗约束的他到了现在,也就越来越对那些所谓的顾忌和迷信,特别是对传说中那些什么神魔仙佛的存在和意义,有了属于自己的清晰认知。 也可以说,现在的他基本上已经对一般两般这类的说法或是事物有着相当强悍的免疫。 修行的越深入,这种的念头就明晰。如果以后不能再遇到更为特殊的实例,那么现在的方羽几乎就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对这些说法或是事物彻底免疫了。 所以,在他眼里,冬叔后来所强调的那些理由就显得尤为勉强。这世上那会真有什么城隍之类的神仙?即便是真有,恐怕也不会荒唐到告诉凡人他和另一位城隍有恩怨,即便是这凡人是他的子嗣。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这位城隍真有这么灵验和人情味的话,那将置这世上其他各地的那些城隍以及各路仙佛们于何地呢?难道就这位城隍有子嗣后辈需要照顾,别的那些大小神仙和佛陀们就没有了? 再说了,如果这些经不住推敲的话换了那位董倩来说,方羽倒还多少能理解一些。 原本因董倩异常迅捷的反应而有所疑问的方羽在听过她的遭遇后,自认为已经找到了她有这般反应却是个普通人的关键之所在,那就是,长久严苛的舞蹈声乐训练和她之前的遭遇,导致她拥有了现在的这种异于常人的反应。 所以,她本质上还只是个很敏感的普通人。 作为一个普通人,特别是一个亲身遭遇过那件事的普通人,从她口里听到这些略显勉强的理由,尽管依然经不住推敲,但是方羽却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因为方羽明白,不管她在其它方面有多出色,但这些东西依然超出了她身为一个普通人所能认知的范畴。 可是冬叔却不同。 他在方羽的眼里,是个将窥先天之境的武道宗师级高手。虽然从纯粹意义上来讲,武功修炼和真正的修行还有一些本质的区别,但对将窥先天之境的武道宗师级高手来说,这些区别早已不再是什么大问题。 不管怎么说,最起码,也不至于让他会用那种坚定不移的态度,来再三确认他说的这些根本就经不住推敲的可笑理由。 在方羽看来,如果一个将窥先天之境的武道宗师级高手没有坚若磐石的信念,没有对身边事物和理念的清晰认识,那么他也不可能将武功修炼到这般境地,这就跟方羽同样相信,换了其他一个真正的资深修行人,都不可能不对这位城隍爷会这般显灵生疑一样,都是很轻易就能辨别的事实。 但是现在,就在刚才不久前,冬叔却依然这么做了。 这如何令方羽不生疑? 不过,现在的方羽生疑归生疑,却没有找到任何会让冬叔这么做的理由。不过好在他之前已经点头答应了冬叔帮这个忙,相信等到明天庙会的演出之后,这个谜题就会得到解答,所以现在的他并不急。 刚才方羽之所以会想这么久,除了分析和梳理冬叔这方面的疑点之外,方羽还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频繁显灵的本地这位城隍爷的身上。 在他直觉感应中,董倩在自杀昏迷后所见到的那位城隍爷,至少有两三种可能的解释。 第一种自然是通常医生都会想到的那种解释,就是当时董倩在极度虚弱和悲伤绝望的情况下,产生了强烈的幻觉,并且因为自身过于强烈的内疚和忏悔,从而进入了自我妄想和暗示的那种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中。 所以她才会见到自己的父亲和那位象征了救赎的所谓老祖宗。 而第二种,也就是方羽认为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她当时的确在自杀过程中昏迷了,但是由于她有家传小玉锁的庇护,从而见到了她所遭遇的那一切。 这里面,即有之前提过的那种她心理上自我暗示的成份,也有小玉锁庇护的功劳。当然,以方羽的推测,其中她家传小玉锁起的作用最大。 根据董倩的事后的发现分析,变了颜色而且裂成了一堆碎片的小玉锁,很可能是一件具有强大护主能力的法器。所以董倩才能在割脉自杀后还能有那样神奇的际遇以及随后的回醒。 至于冬叔所言,董倩在之后还曾在道远的帮助下见过一次老祖宗和父亲,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方羽对这件事的猜测。 董倩在昏迷中的际遇也有自我心理暗示的成份在,所以之后还能在道远的帮助下再次见到他们。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道远那位贪财老道的推波助澜。这种程度的小把戏,肯定难不倒他。 但这也只是方羽的推测中的一个可能,虽然可能性最大,但也无法完全排除另外几种可能,例如有修行人在其中捣鬼,例如那位老祖宗也就是本地城隍的确还有些方羽不了解的灵异等等。 再加上还有陆鸣提到的那件案子也跟董倩他们有关,所以不亲临现场,真正涉足期间,方羽也不敢排除其他的可能。 而这,也要等明天演出结束之后,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解答。 既然一切都需要到明天才会有答案,方羽自然也就不会在多想下去了。 反正现在,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策略,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剩下的,就看事情怎么发展,他们如何选择了。 自陆鸣点醒过一次之后,虽然不能说是完全豁然,但起码在眼下,方羽的心里已经少了一些纠缠不去的困惑。 子时将至时分,他以最正规的五岳朝天式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随着呼吸的消失,他很快就晋入了他很久都没再认真入过的大定之中。 与此同时,远在百多里之外的三家村内,正在睡觉的赵中平猛地被一阵尖利的锐鸣声给惊醒。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自早上方羽离开之后,他整个人都被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给包围着,总觉得像是有什么祸事要降临到村里,降临到自己头上。 为此,他急得一整天都在村子里四处乱转,逢人就想拉住说说自己的担忧。可村里人根本就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本来就没几个人愿意在这两天出门,偶然出来的人见了他,也都远远绕着走,就连他的那些本家,见了他也是如此。 反倒是村长王半仙被他拦住后,还跟他唠了两句。 不过听完他的担心后,却告诉他万事有师公他们担着,不用他在这里瞎操心,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睡觉的美。 说完这些,王半仙也回家关门补觉去了。 有和尚守着的葫芦沟那里他现在又打死都不敢过去。可怜整个下午,变得静悄悄的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像个游魂似的满村子四处乱窜,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到了晚上天气变冷,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也转不动了,这才回来躺到了炕上继续疑神疑鬼的担忧。 直到他实在捱不住了浅睡过去之前,村子里一直都很平静,并没有再出什么怪事。 可刚才,自己在睡梦中听到的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又没有了?难道是幻觉吗? 就在他绷紧了全身,跪缩在炕脚,将头伸至窗户根里屏息倾听的时候,刚才把他惊醒的那阵锐鸣却又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似的消失了。窗外,只有夜风掠过庭院的声息,村里依然一片安静,就连平日里偶然能听到的狗吠都没有响起。 “难道是我真的是疑心生暗鬼,出现幻听了?” 缩在炕脚,又屏息侧耳仔细倾听了半晌后,赵中平僵硬的身躯这才慢慢的松软了下来。 他剧烈的喘息着,忍着浑身虚汗的腻歪,摸索着用颤巍巍的手擦亮了火柴。 就在他刚把火柴送到炕头的油灯前,正准备引燃灯芯的前夕“呜!”的一声尖利的锐鸣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灌到了他的脑顶。 “啊!” 凄惨的嚎叫声里,眼前猛然一黑的他手里的火柴一松,人就一头栽到了面前的油灯之上。 哐啷一声中,油灯倾覆,冰冷的灯油撒了他一头。 这令他头脑稍一清醒。 可还没等他努力让脑中钻心的刺痛和眼前的那片黑云散去,他嗡嗡作响的双耳中就又再度被灌满了一片奇异的声响。 那是一阵连绵不绝的禅唱声,这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声浪带着一种能让他全身的苦痛和不适都在一起飞快消褪的舒服,与此刻同样给他不停带来痛苦的那一道道刺耳钻心的锐鸣声交织在一起,不断的纠缠、进出在他的耳畔脑际。 惊恐万分,痛不欲生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不管浑身汗出如浆的他把被子在头上裹起了多少层,也不管他堵耳孔的手指有多用力,这一切都根本无法阻止那一声声、一片片似乎永无止境的噬人音浪在他脑海中的轰鸣和嵌入。 忍不可忍之下,他在即将被眼前越来越深沉的黑暗整个吞没的前夕,仰天发出了他此时心底最深处的悲号:“天啊!” 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就在赵中平仰天悲号的同时,距离清水县城更远的一片深山迷雾中,躺在一间空旷密室中的萧桓也猛地从床上翻起了身。 从下午一路跟着赤眉进了这座隐在深山迷雾中的荒城之后,他就被赤眉和他的三位同伴给安排到了这间密室里休养和疗伤。 虽然从心底里,他原本还隐隐对赤眉他们原巫一脉有着一星半点的轻视,但是自进入被迷雾笼罩着的荒城,走马观花的亲眼目睹了这座保存完整,在当今社会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奇迹的古老城池之后,他就彻底驱散了自己心底里的那一丝傲气。 因为他知道,能在数百年前,在如此艰险冷僻的地上筑起这么一座在当时堪称雄伟的城池,而且还能在历经了数百年的光阴之后,还依然的让它继续在自己的掌控下保持的这么完整,并且还能在现如今资信这么发达的社会里依旧将它隐藏在世人的视线之外,其中的难度和需要的付出究竟有多大。 这那里还是自己原先想法中那一批躲祸避灾,苟延残喘的原巫余孽们所能做到的? 别的不说,起码萧桓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就算外面的巫门六大宗里面,实力保存最完整的白虎宗,在他们控制的整个苗疆地面上也没有掌控着这样的一座城池。 然后更给他打击的,就是赤眉他们安排给他的这间颇为空旷的密室。 这间密室之所以显得空旷,以萧桓的眼光来看,就因为这间密室首先应该是他们原巫一脉中某一支的祭坛所在,然后才是供人休养疗伤的密室。 对于这一点,别人不清楚,但同样出身巫门的萧桓怎么能不清楚呢? 一进来以后,光是布满了两边墙壁的那些充满了强烈巫门原力的粗狂画面,还有正前方那一张黑沉沉的祭坛上摆放的那些物事,更是在触目的瞬间,就差点让身受重伤的萧桓都大礼参拜了下去。 玄阴摄魂鼓! 巫门传说中那么有名的祭器,居然只能落到祭坛最边沿的位置!而拥有了包括被放在最边沿的玄阴摄魂鼓在内的七件祭器的这座祭坛,按照赤眉他们的说法,居然还只是数个被空置的祭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天啊,一群败家子!” 当时萧桓心里瞬间都有了暴起跳脚,痛骂这群守着宝山当乞丐的败家子们的古怪冲动。 特别是现在,刚从效果惊人的疗伤之后的假寐中,被祭坛上数件祭器齐齐的示警和外面传来的隐约异动给惊醒了的眼下,他心头那种之前被他强压了下去的冲动就变得越发强烈和急切了。 甚至都到了对外面的种种异动都听之不闻,视若无睹的程度!(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密室之外是门厅。这是一处要比密室更为空旷宽阔的厅堂。 幽深的厅堂两侧,各有六扇紧闭的大门一直排列到厅堂的深处。只有尽头大约六丈长,五丈宽的空间里,才摆着一圈老旧太师椅和几张矮几。 萧桓勉强将自己沉重的身躯从密室内挪出来后,发现空旷宽敞的门厅里并没有人。只有猛然变得清晰和明显了起来的各种奇异声响,在这空阔的厅堂里四处轰传和荡漾。 站在自己这间密室的门口,萧桓侧耳凝神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半晌后,他确认了声音传出的房间,这才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和不适,一步步慢慢挪了过去。 他被安排休息的这间密室位于靠右侧的这边的第二间。而传出声音的那一扇门却是靠左侧最里面的那一扇。 这中间足有几十米的距离。 要换做平时,自然不算什么,可换在他重伤后的现在,却显得实在有些遥远和吃力了。 等他好不容挪到门口的敲开门之后,出现在赤眉面前的他已是冷汗淋漓的摇摇欲坠了。 “你怎么……”来开门的赤眉明显被他的狼狈给吓了一跳,话还没说完,就先忙着搀住了他。 “醒了就躺不住了。情况怎么样?”萧桓抹着虚汗,勉强一笑。他已经注意到了赤眉身上的法袍和半启的门里发散出的那阵强烈波动。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现在他们只不过刚接触外围的禁制而已。这里不用你操心。来,我送你回去休息。”赤眉回答的同时,却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能休息安稳?”萧桓苦笑着,抬了抬微颤着的胳膊。 “那你想怎样?”赤眉双眼一瞪,立马有些不耐烦了。 早先,虽然看在方羽的面子上答应了带萧桓来荒城疗伤,但两下门户间长久积累下来的怨怼却并没有因此而化解掉多少。而且以他 的敏感,在来的路上,还曾隐约感觉到过萧桓并不曾完全收敛干净的那丝傲气。 回来后他还曾被同伴因此而埋怨,故而现在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萧桓一看赤眉这样,就知道弄不好要坏菜。再者他自己也明白,以自己客居的身份,即便没有之前的误会,通常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该表现的这么积极。 可是现在…… 他赶忙摆手笑道:“赤眉兄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赤眉一愣,显然是注意到了他在称呼上的变化。 “想进去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并没有其他意思。之前咱们是有些误会,但那毕竟都是成年旧事。再说不管谁是谁非,那也是咱们巫门内部自己的事。 俗话说的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既然现在你带我来了这里,那我自然也就没有在外敌来袭的时候,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你身上的伤……”萧桓的话很令赤眉意外,但也令他的语气大大缓和了下来。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听到这样子暖心的话。 “赤眉兄,我不是小孩子。对自家伤势我心里有数,绝不会勉强逞能。”萧桓摆开他的搀扶,努力站直身子。 “蓬!” 就在这时,赤眉身后紧关着的门里,忽然响起了沉闷的爆鸣声。这一下,连门板都在这一声爆鸣中隐隐的震颤了起来。 “那好吧,进去后多小心。实在不行就赶紧退出来,千万别勉强。” 赤眉长眉一颤,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被身后这一声闷响给响没了。他一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门。 “嗡!” 这次门一开,一片杂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股狂猛的劲气中迎面扑来。 “嘿!”萧桓在赤眉伸手推门的时候就已有了准备。 就见他在口中吐气开身的同时,身躯稍稍一侧,在身体微不可察的几个轻轻晃动中,便将扑面而来的这股无形劲气给化解了过去。 赤眉见状,眼神一亮,随即便放心的疾步向里冲了过去。 “天啊!真是太奢侈了!” 赤眉的离去,并没有影响到萧桓的脸上出现瞋目结舌的惊容。更没能让他的目光偏离开面前的那座祭坛半步。 面前这间密室依然是个祭坛的所在。和萧桓之前疗伤的那一间不同的是,面前的这间密室的面积更大,自然相应的摆设也就更多。最主要的,是这间密室中那张超大的赤红色祭坛上,摆放着的更多祭器和它们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股强大的气息。 几乎在那张祭坛和那些祭器入目的瞬间,萧桓的脑海中就已没了其它任何的存在。只有哪一张赤红如血的祭坛和其上那十二件形状各异的祭器。 十二件他根本不认识,也想不起来是否曾经听闻过的祭器,就静静的摆在那张超大的赤色祭坛上,散发着各自独特的强大气息和淡淡的光芒。以一种亘古就存在于那里的寂寥和神秘,紧紧的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和目光,久久都难以挪开。 赤眉和他的三位同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即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挪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了“噗通”的一声。 赤眉抬头一看,刚还木立在门口的萧桓已经跪倒在了地上。他一愣,又一次用目光和三位同伴交流了一下。四个人全都默默的盯着萧桓,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跪倒的萧桓恭恭敬敬的以巫门最正式的礼节对着祭坛行了个三拜九叩首的大礼。 赤眉脸上闪过一抹红云,随即便出现在祭坛边上,正色跪地同样非常正式的行了回礼过去。 这时节,屋内另外三位身穿各色法袍的巫者也齐齐弯腰,场面一时间肃穆到有些沉重。 等萧桓再起身时,发现以赤眉为首的荒城原巫一脉看自己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亲近。 也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祭坛前,密室的最中央,还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条桌,而桌上,缭绕的雾气中,似乎还有一个像是军用沙盘般的古怪器物。 而自己之前听到的种种异响,也正从雾气缭绕下的那个古怪器物上不断的响起,并且还在更浓更明亮的光华闪烁中,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赤眉兄,这是?” 尽管萧桓也知道屡屡的瞪眼吃惊实在有些丢人,可当他站到桌边看清楚面前这东西后,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的瞪大了双眼。 面前桌上的这古怪器物俨然就是个极精致的沙盘,不过跟外面常见的那种军事沙盘或是其他任何沙盘不一样的是,在这个明显以荒城为中心点的沙盘上,除了详细的地形地貌以及颜色之外,还有无数稀奇古怪的线条和符号在上面隐现。 之所以说这些线条和符号是在隐现,那是因为,这些线条和符号都是随着沙盘上那些正在不停活动着的淡红色人形光团在活动和变化,这一刻明明沙盘上什么都没有,但是下一刻就会随着这些淡红色人形光团的经过而出现。再下一刻,就又可能会和那些淡红色的人形光团离去而湮灭,或是爆发成一片炫目的光华。 那一阵阵或浓或密的烟雾也就是因此而在这沙盘的上空弥漫开来了。 原本,如果换个人或是换个地方的话,看到这样精致的沙盘,很可能在惊叹之余,会以为这全是日新月异的现代科技的功劳,但是此刻,在这里以萧桓的眼力,却能明显分辨的出,这沙盘上的一切,除了基础的地形地貌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绝非普通的手法所为,更不可能会是依靠现代科技所实现出来的,所以他再一次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荒城外围的小乾坤盘,你没见过?”回答的依然是和他比较熟悉的赤眉,不过这次,在赤眉说话的同时,却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位青眉伸手抚上了萧桓的后背。 一股清亮的劲气从后心进入,沿着督脉过百会然后直入眉心。眼前陡然一凉的同时也是一亮,面前的世界顿时就在电光火石的霎那,在那一连串飞闪而过的画面之后,被无限的放大了起来。 下一刻,萧桓就发现一个雾气缭绕的时间世界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奇特感受。 明明整个世界都背笼罩在白茫茫一片的迷离雾气里,可奇怪的是,自己却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头顶那一轮高悬的弯月以及它洒下的清冷光辉,同样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面前这个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中,以整个荒城为中心,向四面展开的那一处处高山沟壑以及掩映在成林荒草中的幽深曲径。 自然,同样也能明确无误的感受到雾气中,那一个个像是无头苍蝇般乱跌乱撞,却依然凶狠暴虐的家伙们的存在。 同时,他还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个雾气缭绕的世界中,那无处不在的隐约杀机和淡淡的奇异波动。 而这一切,却又时刻被笼罩在那铺天盖地的雾气中,端的是非常之怪异。 再一刻,青眉的手离开,而他眼前的世界也在刷的一暗中回到了室内。 面前,依旧只是被雾气隐隐遮掩着的沙盘和沙盘中那些明灭不定的光点,一切似乎都已回到了刚才。 “刚才那就是这里面,也就外面的世界?”有些惊讶的萧桓盯着赤眉问道。 “嗯!通过小乾坤盘,我们可以在这里就掌握荒城方圆十里内发生的一切。” 这次,回答他的是刚才帮了他一把的青眉。 这是个年纪要比赤眉小一些,估计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中年人。除此之外,青眉的法袍颜色也跟赤眉的血红色不同,他穿的是淡青色上绣无数金丝涡漩的长袍,式样也有些怪,不似法袍素来的那么宽大和罗嗦,反而更是像以前一些人喜穿的博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真是好东西!咦,那是什么?” 萧桓眼馋之余,目光再次扫过面前的乾坤盘,忽然发现在盘沿的边界处,忽然出现了一片异样的黑色光团。转眼间,这团原本只有拳大的黑色光团已经整个的切进了盘中,而光团也已变成了碗大的一团。 “不好!” 很显然,赤眉他们四个人也都同时发现这团忽然出现的黑色光团。随着青眉的一声低呼,他泛起青光的双掌已经贴在了乾坤盘的边框。 “蓬蓬蓬!” 一连串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道道炫目的光华在雾气缭绕的盘面上接连的炸开,长桌周围,一股股无形的狂暴气流就像被陡然刮起的飓风一般,盘旋着猛地激荡了起来。 雾气转眼就被这一股股狂风撕成过往的云烟,而青眉瘦长的身躯,也在这接连不断的狂风和闷响声里屡屡的振颤了开来。 “聚力借法!” 随着赤眉的一声低喝,他翻飞而起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了一连串玄奥难明的诀印,随即便和同样完成了类似一番举动的其它两位同伴一起,将双手帖上了青眉的后心。 紧跟着,残眉的双掌抵上了他的后心,而紫云的双掌也抵上残眉的后心。 更强更猛更耀眼的光芒和爆鸣声再次从乾坤盘上接连的暴起,而这一次,青眉瘦长的身躯却已显得坚若磐石般沉凝。 萧桓苦着脸,在身体做出一连串轻微晃动的同时,一步步不停的接连往后退,这一生,他还从没像这一刻这般,痛恨过自己身上的伤势。 仅仅是面对这微不足道的劲气外泄,现在的他连自保都有些无能为力。而这,看情形也只不过是这场斗法的开始。 乾坤盘上,随着赤眉他们的加入,那团黑影极速前行的势头被很干脆的遏止住了。不但被扼制住了,而且萧桓还能明显的注意到,它在不停缩小的同时,还在慢慢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往后退去。 可与此同时,一团暗红色足有碗大的光团也已出现在了乾坤盘的另一个方向,而另一面,也有另外一团碧青色的光芒也在隐隐的生成和现形,形式一点都不容乐观。 萧桓现在没办法进入刚才的世界,所以他并不能确定现在出现的这几个光团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就凭他在刚才那短短一瞬间领略到的感受,他知道,乾坤盘上原先的那些光点每一点代表着一个来袭的强敌。 其中,光点越亮,移动的越迅速,就对应的代表着这个对手能力的强弱。刚才那么一批人,并没有对荒城外围的禁制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和突破,甚至连禁制的外围部分都没能突破,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被陷在了其中。 可是从那团黑影出现后,一切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黑影就已突破了禁制的外围而进入了禁制的内层,虽然现在被青眉他们联手给压的退了回去,但随着后来那团比它更大更迅速的赤红色光影的出现,它的颓势已经转变成了和青眉他们势均力敌的对峙。 几个呼吸之后,随着最后那团最大的碧青色光影逐渐的成形,青眉脸上滚落的汗珠和身上升腾起来的汗气已变得清晰可闻,而赤眉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也开始有汗珠不停的渗出。 至于萧桓自己,此时已被盘面上连片暴起的狂暴气流和刺目光华给逼到了需要靠门而立的地步,浑身上下,更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全都湿淋淋的在那里微微的颤抖。 乾坤盘上,那团比之前的光点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起码也比最开初的那团黑色光影足足大了五倍有余的碧青色光团已经完全形成,就在那团流光般电闪而至的碧青色光影,一举跃过其他所有光团侵入内层深处的霎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也顿时在密室中响成了一片,而整个乾坤盘周围,一大蓬一大蓬瞬起瞬灭,强烈到能令人目眩不已的青白色强光,也在这瞬间让萧桓紧闭着的眼帘前出现了一片连着一片的黑幕和空白。 根本没法呼吸,在宛若利刃锐刺般呼啸肆虐的劲气激荡下,甚至连时空的概念都在这一刻被忽视,仿佛天风海雨般暴烈的纷争中,萧桓近乎空灵的死寂心田中,唯一滚过个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完了!” 就在这将要致命的关头,随着三声更为暴烈刚猛的巨响在密室中的响起,萧桓忽然就发觉自己猛地的一空,随即他的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刚刚有了些知觉的耳畔也响起了赤眉暗哑急促的声音:“快逃!” 他闻声奋力的扭头,朦胧模糊的视线中却只出现了四大团正在迅速暗去的光影,随即整个视线就被又一道陡然暴起,绚烂到不能形容的光华给充斥。 然后是摔落到地上的他耳中才听到的又一声巨响。 “蓬!” 连整个地面都在这声巨响中发出了明显的颤抖。 然后,整个世界忽然就一连串的黑白交替中凝固了下来,而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一大片的连绵不绝的嗡嗡声。 他无可奈何的躺在地上,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到自己是否发出了喊声。拼命努力着想要坐起,却发现此时的自己连手指都无法感知。 世界,就在眼前不断出现的黑白交替中,就在耳畔脑际的嗡嗡声中,彻底的凝固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另预先推荐本站的一本新书《龙渡红尘》书号28173,大家有空就去看看,很有意思的说^_^ ------------------------------------------------------------------ 人生最郁闷的是什么? 这问题如果问别人,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回答。可对于现在的袁华来说,他这一生最觉得郁闷的,莫过于自己今晚的这番遭遇了。 只因一时好奇,多跟了这群鬼女人几步,谁知竟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不但浪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要在这冰冷如刀的山风里,收拾自己倍受打击的心灵,像个瘦狗一般的趴在积雪里,苦捱这无数灌脑魔音的折磨,真是想起来就郁闷的要死! “我靠!还有完没完啊!” 极度郁闷中,就在不绝于耳的各种怪异声浪的冲击和侵袭下,像个山猿似的挂在绝壁裂缝中的他却依然保持着极佳的警惕。这不,他又一次在数股阴风和两道激电一闪而至的瞬间,缩回了伸出去窥探的脑袋。 噗噗噗! 接二连三激起的石粉碎屑伴随着积雪又一次在裂缝的边缘处暴起,转瞬间,又同样被山谷里激荡的山风给卷进了裂缝,让他再一次变成了无辜的受惠者。 “呸呸呸,真倒霉,我怎会选了这么一个鬼地方?” 他心里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头脸之间的碎石和残雪,一边再次将头悄悄的探出了裂缝。 山脚下的谷地里,此刻双方的争斗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 各种各样绚烂的光影,以及随时都在响起的剧烈的爆鸣,夹杂在两种味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撼人心魄的奇异声浪里,在一道道刺目耀眼的光华闪烁的明灭中,伴随着一股股冲天而起的尘烟和泥石的碎屑,将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混乱而又恐怖的地域。 这一边,玄中寺的那九位高僧口中高颂着绵长**的经文,在浑身散发着强烈佛光的老和尚怀素的带领下,以老和尚为中心,结成了一个首尾相连,转动不已的圆阵。 此时,整个圆阵中佛光璀璨,佛光的颜色也早已从开初的淡黄色变成现在的金黄。 只见金黄色的佛光中,时隐时现流动着无数梵文和各种各样的佛门符号,随着这些梵文和符号的流转,就在空气中隐隐泛起的那一阵连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声也里,时不时就会有隐约成形的淡淡佛像来闪现,每一次有佛像的闪现,整个佛光就会变得愈发璀璨和清晰。等佛像前后出现过九次之后,那耀眼的佛光似乎已经变成了加持在这小小的圆阵上的金色护罩。 光华流转,璀璨无比。 就在这层佛光的护持下,玄中寺这九位高僧结成的小圆阵在不停防御、反射对手攻击的同时,这佛光护罩上偶尔还会爆起璀璨的光华,这光华间或爆起时激射出的那一道道流光,也会在猝不及防之余,给对手带来极大的伤害和威胁。 已经有七个女人在这忽然激射而出的流光下失去了站着的能力。其中,更有四个在被流光击中霎那,就已变成了焦黑的尸体。 不过可惜的是,作为对手的另一边,这群鬼女人的数量实在太多。整整二十个的数量,加上她们每一个都拥有能令袁华在感到汗颜的同时,都忍不住要生出怨怼和愤怒的实力。这一点点的损失完全没办法改变场上的实力对比。 很可能在展开突然袭击的前夕,就早已将和尚们的底细和自身的损失估算在内,所以现在,在她们损失了七个人手,而和尚们也各个挂彩的现在,特别是在剩下的十三个鬼女人里,忽然抢出了三个敢向佛光直接冲阵,而且还能在佛光打压和排斥下,依然能与老和尚硬碰硬对攻而不退的厉害家伙后,和尚们赖以维持局面的阵势就已变得岌岌可危了。 随着纠缠于雾气佛光中的那三个女人的突入,剩下的那十个鬼女人也在这霎那一拥而上,挟带着陡然而起的阴风密雾全力突入了佛光和圆阵之中。 一时间,阵势上流转不停的璀璨佛光顿时也在那这些女人带起的阴风黑雾浸染下变得暗淡和混乱起来。 而山谷中,原本还能与种种刺耳的怪音相持不下的诵经声,也在这一瞬间整个的被刺耳的怪音给逼的噶然而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一刻,山谷里最重要的声音,除了各种各样刺耳夺魄的种种怪音之外,全是一连串爆竹般接连而起的劲气爆鸣声和惨烈的轰击声,而山谷中最耀眼的,则是在那阴风黑雾跟暗淡佛光纠缠成的混乱中,瞬起瞬灭的那一蓬蓬璀璨到有些刺目的光华。 “真倒霉,现在想走都没法走了。各位师兄,拜托你们争点气呀,真是的……” 绝壁上,此时的袁华嘴里嘟囔着,索性大大方方的显了身。 反正,从他认出下面遭受突然袭击的那些和尚是由怀素老和尚带队的那时起,他就知道作为空门的掌门大弟子,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悄地离开。 特别是眼下这种时候,更是没办法袖手或是离去。既然已经决定要插手了,那还干什么躲的那么辛苦? 可实际上,此时的山谷中劲气纵横,雾气漫天,争战正酣的双方,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奇怪,这些鬼女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居然能把怀素大师都逼到这个份上……” 他心里疑惑,嘴上也继续嘟囔着。一边用力活动着有些僵硬了的手脚,一边紧盯着下面乱成一片的山谷,一心要找个最合适的机会下手。 此时的山谷里,几乎到处弥漫和翻滚的阴风黑雾已经全面压倒了佛光。要不是袁华出身最讲究六识敏锐的空门,要不是他的修为也已锻炼的足够,光凭满山谷肆虐翻腾个不休的黑雾,就足以让他以为老和尚他们已经全面崩溃了。 而现在,依靠着他远超普通修行人的敏锐六识,他能清晰的察觉到充斥着各种刺耳怪音的黑雾中心,那翻腾个不休的雾影里间或闪过的佛光,也能分辨出偶尔从其间传出的那一声声低沉佛号。甚至他还能从某种程度上,隐约把握住期间双方主力交手的大致态势和位置。 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的他才不敢贸然出手插入战斗。因为能感应到是一回事,而插手则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他刚出道的那会,经常把那句,“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挂在嘴上,但那除了好玩之外,最多也只是在遁术修为上,针对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一代的妄言。绝不代表着他在其他方面,也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信心。更不代表着,他拥有贸然插入像眼下怀素他们这种程度争斗中的实力。 特别是在他亲眼目睹过这些鬼女人展示过实力后的现在,他更不会去鲁莽行事。 因为基本上,作为一个意外的跟踪者,他几乎全过程的目睹了这群鬼女人长途跋涉,而后闪电突袭怀素他们至今的全过程。 而争斗期间,除了以怀素为首的这些玄中寺的高僧在遭到突袭后,虽然暂处劣势,但强韧处远远出乎他预料的表现可圈可点之外,这一批齐刷刷身披同样月白色法袍的鬼女人,在攻击和争斗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才是真正令他在吃惊之余郁闷到至今的罪魁祸首。 这些鬼女人修为太厉害,而人也太年轻貌美了一点。这在严重的打击了他自信心的同时,也在他心里掀起了足够的警惕。 你说一下子冒出这么一批年轻漂亮的女人也就罢了,可以他和他师门交游的广阔,居然会对这一大群足以称的上高手的人来自那里都没一点印象,这就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刚才看她们施展的法门,虽然以自己的那点见识没办法全部认清路数,可光辨认的出来的,就至少了涵盖了巫道两大门户内,十数个宗门绝不会外传的隐法和秘术。 其中,甚至有两个女人似乎还施展过源自佛门中密宗的法门,这怎么可能? 他刚才在绝壁裂缝中偷窥时,就已反复想过这个问题,却始终都没能从脑海的资料中,找到一个有能力培养这么一群人的宗门或组织来,所以从他决定插手的那时起,他就已将谨慎行事烙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因此,哪怕是雾气中被三女疯狂围攻的老和尚已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而其余八位和尚业已有近半倒地的现在,他都没有贸然行事。 因为以他师门中对玄中寺以及怀素这位老和尚的了解,他相信这些和尚们绝对技不止此,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好更适合他插手的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雾气中业已处在岌岌可危边沿上的怀素老和尚,在即将又要被围攻他的三个鬼女人聚力合击的紧要关头,忽然张口颂出了一声怒雷般雄浑暴烈的佛号。 “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老和尚原本一直在闪避和后退的身躯也猛地在身上忽然炸起的那蓬耀眼佛光掩映下,迎面向那三个女人疾冲了过去。 短短的距离在他的高速冲击下眨眼即逝,哐!的一声宛若地动山摇的巨响声中,刚还包裹着他的那蓬耀眼佛光顿时化成一片片璀璨的光雨。而他前扑的身影,也在陡然炸开的雾气中,像个玩具人似的被远远抛飞了出去。 跟他一样像玩具般,被猛然炸开的无形巨力给同时从雾气里抛飞出来的,还有他对面的三条身影。 而山谷里翻滚弥漫的雾气,也在这一霎露出了中央一大片的空白。没有雾气遮掩的空白中,摔满了一地刚还生死相搏着的对手。 这一刹那,山谷中的纷争奇迹般的静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如电的身影从绝壁上一闪而至。 就见这电闪而出的身影以一种比飞鸟还要轻盈优美的姿势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迅速掠过抛飞在雾气上空的那三具身影,随即便挽住老和尚飞坠的身躯没入了重新翻卷过来的雾气中。 “噗噗噗!” 直到这时,半空中这才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细微噗噗声,硬生生切碎了这一霎的静止。 而更加疯狂的场面,也随着空中那三具尸体的落地而随之展开。 “幽阴化生,精魄合形……” 翻腾的雾影中,就在那三蓬血色光芒冲天而起的瞬间,随着一声凄厉到有些刺耳了的女声响起,一件件月白色长袍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忽然凌空飞起,随即便在一片齐整而又阴冷的吟唱声里化为了四面纷飞的碎片。 “灭虚危印,威慑万灵……” “大化生灭咒?施主你快走!” 此时的雾影中央,刚在袁华搀挽下平安落地的老和尚还没喘过憋在胸口的那一股闷气,便在老眼猛然一瞪的瞬间,借着张口喷出的那口污血低声嘶吼了起来。 他出乎预料的清醒和反抗一下子差点把袁华推了个踉跄。可还没等袁华再有所反应,老和尚自己便先软倒了下去。 刚才和那三个鬼女人最后的一搏,要不是他预先留着一口气护住了心脉,光那冲击波就当时就足以让他交待在了那里。 可即便是他提前有了防范,冲击后被抛飞的身体依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若不是侥幸有人接住,那一摔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本来,如果平安落地后,能容他缓过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他勉强还能保持住清醒。可经过刚才这一急,就彻底的让他失去了对神意的控制。 “大师,大师!” 低声喊了两声,袁华发现倒在怀里的老和尚还是没有反应。这一下,他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原本,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突然出手一举收拾了那三个厉害女人并接住老和尚安然落地之后,他还打算趁乱再多捞上几个还有活动能力的和尚,一并想办法遁走呢。 谁知道老和尚居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自己晕了,真是…… 虽然以他的见识,还暂时分辨不出远处的雾影里,那些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大化生灭咒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就凭四周越来越冷的气温,以及空气中那一波波向自己不停压来的万钧大力,就足以让他警醒到了事情的不妙。 可这种要命的时候,老和尚居然晕过去了。这要让自己怎么办才好呢?凭着自己的遁术,就是豁出去了最多也只能带两个人逃离此地,难道就真的只能舍弃地下躺着的这几个被震晕过去的和尚们了? “小施主,你自己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就在他稍一犹豫的瞬间,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嘶哑的低呼。他一转头,这才发现说话的原来是刚从不远处爬起的一位中年和尚。 和尚满身鲜血的样子很狼狈,可他苍白若死的脸上,那一抹惶急和感激却也很真实。 这时候,刚还黑凄凄的雾气都开始呈现出了隐隐的暗红色。而其中,已开始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电掠和穿行。 而整齐中,除了阴冷之外再也不带丝毫人味的吟唱声也依然还在不停的继续:“……劫终劫始,剪魔伐精……” “大师,”袁华刚一开口,就看到对面刚刚从地上爬的和尚又一跤跌在了地上。 “施主,已经来不及了!”仰天躺在地上,那和尚勉强扭过来的脸上一片惨然。 “什么?”袁华一愣的瞬间,身上猛地一沉,噗通一声中他自己也跪在了地上。不过还好,他在失控的瞬间,并没有将倒在怀里的老和尚给扔出去。 他一使劲。本能的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身体重的像是背了一座山。而手中的老和尚更是重的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他咬牙再一次使劲挺身,膝盖刚一离地就再次被深深的压进了地上的稀泥里。 “没用的小施主,放下怀素师叔让他躺好吧。没人能在大化生灭咒施展开以后逃生,现在你就是有地行仙的修为也不行。” 说完这番话,这位中年僧人连眼睛都闭上了,口中也默默的颂起了佛经,看样子,他是在抓紧时间做起了最后的功课。 可袁华还不想放弃,他憋着一股劲硬顶着身上越来越大的压力,不让自己跪着的身体再倒下,浑身的骨头都在这瞬间咯吱吱的作响,头上的冷汗也像水一般成串成串的往下滚落,可他依然不想现在就放弃:“大师你别放弃,爬过来一点,咱们还可以联手试着遁走。”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他的瘦脸已经被挣得由红变白了。 “没用的,这是传说中以命搏命的绝咒。”中年和尚现在连眼都懒得睁了。 “绝咒?我就不信了!”袁华在心里反驳的同时暗暗一错牙,身上顿时闪起了淡黄色的光华。 光华一连三闪后又暗淡了下去,可他的人却还在原地。 他脸色一变,再也顶不住周遭冰冷的空气中的那股压力,腰里一软,颓然坐倒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这下,恐怕是真的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奋力抬头,盯着此刻已红成了一片的雾气中蜂拥而来的那些东西,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方庭轩自问不是个很迷信的人,特别是在经历过儿子那件事的淬炼之后,更是在心底里对很多东西都有极强的免疫。 可不怎地,刚才手中铅笔笔尖的忽然折断,却让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连带着连心情都变得有些浮躁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他不解的游目四顾,却没有发现任何碍眼的东西。午夜的书房里,面前的书桌上,除了摆着摊开的书籍纸笔和茶杯台灯之外,就只剩下自己坐着的这张藤椅和身后两侧靠墙而立的书架,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熟悉和平常,可自己心里刚才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呢? 他皱着眉,闭上了眼用心默查。 没错,心里的确有种隐隐的不安。似乎,似乎好像是被什么人给窥探着的感觉! 有了这个体悟后,他睁眼就往半卷着窗纱的窗外望去。 窗外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他顺手放下窗纱,站在窗前侧耳细听,四周依然是午夜独有的那一片寂静。 “我这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自嘲的摇头笑了起来。 紧张后稍一放松,淡淡的倦意便开始袭上了眉头。他抬腕一看表,居然已过了凌晨一点。吃惊之余,他赶忙收拾好书桌,准备关灯后出去梳洗。 刷! 就在他刚一关灯准备转身的霎那,眼角的余光处却扫见窗外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紧,赶忙拨开窗纱向外望去,却依然一无所得。只是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什么动静。 他心里不**稳,就猛地一下拉开了窗户把头探出去。 清冽的冷风扑面而至,让书房内原本还算暖和的气温顿时降了下来。而黑漆漆的后院中,除了盘旋着一股夜风之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他用目光巡视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了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的关上窗户。然后又悄悄来到书房隔壁把头的卧房门口推门一看,笼罩在脚灯淡淡光晕的妻子睡的很安稳。 “看来还真是自己这几天熬夜写东西把自己给熬虚了……” 摇头默默的思量着,他这才彻底把心放了下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梳洗了。 五分钟后,方家的小楼整个的陷入了黑暗。 又两分钟后,此时本该在距离方家不远的龙首山深处潜修的灿叔,却平空在方庭轩刚才数次巡视过的后院显出了他的身影。 随着他一起凭空出现的,还有两个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的人。 他出现后,抬头望着遥远的东方低声叹道:“不值得动那么大气。已经没事了,等我。” 随即,他整个人和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全都缓缓的再次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大袖飘飘的他就凭空出现在了方羽的面前。 当他看到尽管脸色煞白,但依然还稳稳盘坐于地的方羽时,眼中隐隐的露出了笑意:“恭喜小友!” 说话的同时,他一个古揖就行了过来。 一见他来,就已从地上跳起的方羽被他这一贺弄的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他也强笑着回了一礼:“全靠前辈成全。” 刚才,在感应到家里有问题的瞬间,他心头勃然而起的怒意和直灌脑顶的杀机差点就让他进入了暴走的边缘,若不是在他即将全面爆发的紧要关头,感应到了灿叔从家里传来的安抚信息,估计他这会已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 虽然他自己至今都不是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冲天一怒后发作起来将会是个什么样子。但就凭刚才那一瞬间泛过心头的那一阵连他自己现在都心有余悸的血腥和冰寒,以及至今仍充斥在空气中,弥漫在方圆百里范围内久久都不能散去的那股滔天杀意,他就本能的清楚,灿叔这一次究竟帮了他多大的忙。 这也是他在等灿叔过来的这点时间里,依然要盘坐在地上不起来的真正原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像他这样的人,心境很难出现这么剧烈的动荡。但如果出现了,而自己又侥幸没出事的话,就一定要想办法尽可能快的恢复过来,否则会非常的麻烦。 而这一次,他运气不错,总算在灿叔到达之前,基本恢复了对自己的控制。 这也正是灿叔一进来就恭喜他的原因。大破之后才能大立的道理,在这里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的适用。 灿叔眉梢微扬,不以为意的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小友太见外了。” “呵呵!那就不说这个了。”方羽见状,知道没必要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下去。 他们这种人之间,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多,记在心里就是了。而另一方面,有了此前的控制和刚才灿叔的这番缓冲,他的心境也已缓和到了相对从容的境地。 “这就对了。”灿叔也是呵呵一笑,随即便转过了话题:“小友这次惹上的是些什么人?竟会……” “灿叔,这些咱们回头再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好还事请你帮忙!东南方向七十公里,东北方向大约一百二十里处,这两个地方我忙不过来,你随便挑一处? ” 灿叔这一改话题,反倒一下子提醒了方羽。眼下还有两个地方需要他救援呢。 刚才在他在定境中,先是因为感应到了赵中平的异样而被惊醒,跟着又察觉到了萧桓的求助信息。还没等他进一步了解呢,紧接着就发现了家里的异常。 到了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家在他心里的地位。因为在那一刹那,他心里所有的一切瞬时都被冲天而起的怒意和滔天的杀机给湮没,全部的心神里,除了家里父母的安危,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当时的他给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他在感应到家里不对的同时又收到了灿叔发出的信息,他当时早就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家去处理了。 后来虽然因为对灿叔的信任和对自己过于愤怒的警醒而没有立马回去,但一心牵挂着家里的他也就顾不上再去理会其他。直到家里的一切在他的密切关注下变得风平浪静。松了口气的他这才在恼怒之余,想起还有这两个地方需要他操心。 他在等灿叔的时候,利用恢复自我心境的时机也曾分神留意过这两个地方的信息,发现局面很不容乐观,对方反扑的手笔大的有些惊人,特别是萧桓所在的荒城方向,更是有几个连他都不敢忽视的强大存在。而另一面的葫芦沟内,感应中的气息到后来也变得非常的诡异。这两个地方,情势似乎都已变得非常危险。 可他只是一个人!幸好还有灿叔要来。 原本他都准备好等灿叔一来就向灿叔说明情况求援的,谁知被灿叔前面一打岔给耽搁了,现在灿叔一改话题,这件事就又被他想了起来。 “东南七十公里?”灿叔一看他说的严肃,也认真了起来。就见他双眼微微一眯,在确认的同时,伸手在面前的虚空处抹了一把:“是不是这里?” 随着他后面的这句话,方羽注意到他面前的虚空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波动,紧接着,明显抖动了几下的虚空处忽然出现了一幅两尺见方的奇异画面。 画面中,竟是七十公里外整个葫芦沟内谷的场景。在这幅宛若监控器一般清晰的画面中,此时的整个葫芦沟内谷被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看不清雾气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而在血色雾气翻腾起伏的中心,隐约还有一些声音在响动,但是仔细去听,却又显得很模糊,根本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方羽在虚空中出现这幅画面的同时,就已眯起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切很令他有些惊奇,不过奇怪的时,居然在惊奇的同时,也隐隐带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古怪感觉。 “是这里吧?”就在他刚一走神的时候,灿叔笑吟吟的开口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没错,这就是位于东南七十公里处的葫芦沟。” “那这里肯定也就不会错了,呵呵。”继续笑吟吟饶有深意的看了方羽一眼后,灿叔一转身,又在另一个方向的虚空中伸手抹了一把。 随即,虚空中又再一次出现了跟刚才类似的现象,又一个两尺见方的清晰画面出现了他们的面前。 只是这次,还没等方羽说话,灿叔倒先惊讶了起来:“咦?有意思。” 方羽留神一看,也被画面里奇怪的一切给吸引住了。 这个画面里出现场景,依然是个雾气弥漫的山谷。和葫芦沟不同的是,这个山谷的面积明显要大的多,而且山谷中还有一片占地极广的树林,虽然现在是枝叶凋零严冬季节,但粗大的树干和纠结在一起的树杈,却依然将整个山谷中从间给分成了前后两半,前半截山谷中,雾气相对较淡,并不很影响视线,但是后半截山谷却整个都被浓雾给笼罩着,视线根本就穿不过去。 按理说面对这种能隔绝视线的浓雾,像方羽这样从来没去过那里的人本该不清楚这山谷的全貌才对。可现在,就在后半截山谷的那片浓雾里,却不时有璀璨夺目的光华在接连爆起,夜色中,足能媲美闪电霹雳的刺目强光的每一次闪烁,都能将整个雾层穿透,将整个山谷大致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也将原本隐藏在雾影深处的一座古老城池和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座令整个山谷都平添了几分**和肃杀的古老城池,青黑色石条筑成的厚实城墙,配合着青砖木瓦搭成的巍峨城楼,在让人目睹的瞬间,就能感受到一股迎面扑来的古朴和肃杀。 城池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并不算很大。但是如果考虑到建造的位置以及建造时的年代,那么这座城池就绝对能够算得上是个大工程。 除了这座城池之外,吸引了方羽注意的,还有每一次强光炸起时,那片翻腾的雾影中隐约出现的那几个巨大的身影。 虽然这些身影数次只是一闪即逝,而且还有浓浓的雾影来遮掩,但是触目的瞬间,方羽基本上就能够断定,这些巨大的身影,绝对不会是人类。 有了这样的判断后,他就顾不上再去多想其他什么了:“这个应该也没错,灿叔你随便挑一处吧。要帮的人都处在守势,其它的等我回头在跟你相信说。” “看看再说,不着急呀。”目光依然盯在第二幅画面上的灿叔顺口应了一句。 “不着急?”方羽却愣住了。这怎么能叫不着急呢? “呃?”灿叔注意到了方羽沉默和惊讶,随即便在恍然的同时,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虚空中的这两幅画面后,盯着方羽的方羽笑了起来:“还不明白?呵呵,我看你是真被气糊涂了!” 迎着笑吟吟的灿叔那一双似乎别有深意的目光,方羽心里一动,不由的又将目光像虚空中那两幅画面扫了过去。 心底深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这一刻变得越发清晰,可他一时间就是无法捅开隔在中间的最后那层纸。心里越急越不行。 “呵呵!”看着方羽皱眉的样子,灿叔摇头无声的笑了两声,然后开始提点了:“那么先不去管这个,小友你注意看看我再说。” 到了此时,方羽那还能不明白这是灿在提点自己。他应声点头的同时,抬眼就向灿望了过去。 跟当初在小道观时那种像老农似的打扮不同,此时的灿叔身穿一袭宽松的青布长袍,头挽懒汉髻,那张原本带着几分愁苦的脸上,此刻也是一片夜空般深邃的安详和宁静, 整个人要比当初精神了很多。 说实话,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这次见面后,他还真没仔细留意过灿以前有什么明显不同呢。这一看,果然被他看出问题了。 面前的灿灯下有影看着也很真实,感应中一切似乎也很正常,但是被他凝神这么一留意后,却发现感应中的这种正常里却隐隐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飘忽和不确定,等他仔细再去分析,这种飘忽和不确定的感觉却又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是一种他从没碰到过的奇怪状况。 不过,这种颇为奇怪的状况他似乎也曾记得有人提到过…… 就在脑海中灵光一闪的霎那,他想到形成这种状况的来历,随即便也就在恍然的同时,明白了面前这两幅画面出现的究竟。 转身一伸手,他也在另一侧的虚空中伸手一抹,虚空处微微颤动的同时,也出现了一幅大小跟另外两幅相差无几画面。 画面中出现的,正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他在家里小楼上的房间。画面很清晰,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原样。 而更令他在意的,却是在伸手展开这幅画面的刹那,那种将画面中一切都尽数感知的奇异感觉。 难怪灿刚才会说不急,原来他是用这个角度来看的…… 他心里忽然一乱,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抹去了虚空处的这幅画面。 “小友?” 正在为方羽的悟性而笑嘻嘻的灿在一旁却愣住了。 “前辈,我也说不清楚,心里忽然有些乱。”方羽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伸手擦着自己的额头皱眉答到。 “说说看?刚才我也觉得很奇怪。以你的修为,不该被不能分身这样的小事给难住的,更不用在紧急时刻,用远程感应这么麻烦的办法来了解情势,本以为是被今晚的事给气糊涂了,现在看来不是。你还是尽量说说吧,说不定咱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两边的事不着急,我先盯着就是了。” 灿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妥,伸手拉他坐下说的同时,也认真了起来。 “其实刚才那个,还有你现在的身外身这个,我应该都知道。可奇怪的是我之前却本能的好像一直都隐隐有些故意忽略的意思。以前不去接触还没发觉,但是刚才一展开那幅画,心里这种本能的抗拒却忽然变得强烈了起来。 而且心里也很乱,好像,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这里还隐隐的有种痛苦的感觉。” 方羽缓慢的说到最后,下意识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抗拒,害怕和痛苦?”灿也皱起了眉头。 “嗯!特别是在展开画面的那时,那种抗拒和害怕的感觉很清晰,痛苦是后来的感觉。但并不明显。前辈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这些可都跟你的心有关……呵呵我想我有些明白了。”皱眉沉吟了良久之后,灿却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跟我的心有关?”方羽似乎有所触动,却依然不曾完全明白。 “嗯。我也只是个猜测,对不对还要等,咦?”说了半句的他咦了一声后,起身就往荒城的那副画面望去。 方羽也紧跟站起着望了过去。不过这次,虽然也只是人站在这里看,但效果却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 灵神探入的霎那,他就感觉到了黑巫宗当代宗主王闻川那熟悉而又强大到有些过份了的气息。 下一瞬,清晰出现在画面上的老蔫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神意,微微一笑的同时,挥动起了他手里那面漆黑的三角法旗。 无数道刺目耀眼的霹雳顿时布满了整个画面,也把整个谷地的夜空都渲染成了一片青白。而天降狂雷的锋锐却全都集中在一个魔神般狰狞可怖的巨人身躯上,在劈中的瞬间,就已将它狠狠的轰飞了出去。 一路飞一路还有无数的霹雳不断的落下,直到它被轰出了画面的视界之外。 “认识?” “嗯。他叫王闻川,是巫门黑巫宗当代的宗主。” 方羽笑着回答的同时,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上次他也去过白云观,可能前辈你没注意。” “哦!”灿叔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到了另一个画面上。 那里,这时也出现了不小的动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身处绝境,有些人会很快就选择放弃,而有些人则会不到黄河不死心。 袁华就是这样的人。 随着面前这三位老僧的突入和援手,刚还自分必死颓然坐倒的他又努力着开始了挣扎。 虽然人还是被压的站不起来,虽然这三位强势突入的老僧转眼间也被拖在了这片血雾里无法脱身,但相比刚才那种生死须弥间的绝望和无助,眼下的这种情势还是重新激起了他求生的勇气。 跪在那里,他就在身边那三位老僧身上开始散发起了朦胧佛光的同时,开始了心里飞快的算计。 自己动手之前,那些鬼女人已经躺下了七个,加上自己下手时干掉的那三个,还有刚才三位大师突袭进来的时候又干掉的三个,那么躲在眼前这片血雾中施法念咒鬼女人也就只剩下七个。 但是经过了三位大师刚才的突袭,再加上他们现在也已被困的这种状况,要想再收拾她们就不用再想了。这种关头能有他们出来将眼下这种局面多维持一会,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其它的就不能多指望了。 现在自己这边清醒的几个人在这鬼咒的压制下,都是行动不便,施法不能。而且地上还有几个半死的人要招呼。三位大师靠不上了,那就只能看自己的了。 可自己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最拿手的逃命遁术用不出,现在人还被压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管了,反正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心里像个风轮似的狂盘算了好几圈,无法可施但又不肯甘心的他猛地一抬头,想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办法。 可他没想到这一抬头,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丝异样的地方。 刚才,在他使劲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觉一直重压在身上的那股无形压力似乎要比刚才小了不少,这使他抬头用的力量有了过劲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很轻微,但还是让他双眼一亮,猛地吸气一挺身,哈!果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激动和惊喜,眼光四下一扫,忽然就被出现在面前的那片佛光给吸引了。 身前身后,以他和躺在地上的怀素大师为中心,大约有三丈左右的地方,现在全都被笼罩在从后来的这三位大师身上散发出的金色佛光里,和刚才怀素他们在结阵斗法时散发出的那种流转不停光圈似的佛光不同,现在这三位背靠背面朝三个方向结跏跌坐在地上的老僧身上,发散着的佛光是那种火焰一般的金色光焰。 由三股金黄色的光焰聚成的这一蓬巨大光焰升腾的足有两丈多高,可不管是三位老僧口中轻颂个不停的经文,还是这巨大的金色佛焰,在四周这片诡异昏暗的血色雾气中,能够照亮、笼罩的地方却只有以他们和袁华为中心的这区区三四丈的地方。 这一刻,似乎连诵经声都在血雾里传不了多远了。 “莫非是这佛光的缘故?”他的心忽然一沉,咬紧牙关往前连跨了几个大步。 下一刻,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原来真的只是佛光在起作用!”这让他刚刚热了一下的心顿时又凉了下去。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带着满心的不甘,他下意识的茫然四顾。 现在,这片血雾中越来越沉重的万军压力已经被这三位大师抗去了泰半,而雾影中那些要命的小玩意,也被他们身上越来越盛的佛光给挡在外面,看样子短时间内无法形成威胁。 而躲在雾影里依然施法念咒的那些鬼女人…… “嗯?” 刚想到这些躲在雾影里施法念咒的鬼女人时,他忽然发现雾气中似乎没了那些鬼女人那齐整而又冰冷飘忽的念咒声。 “难道已经念完了?”他的心跳顿时就停住了。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轻响在不远处骤然响起,声音入耳的霎那,袁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就栽在了地上。 泥泞的地面贴上面颊的冰冷把他从晕眩中拉了回来。浑身上下就像是数座山峰从前后左右给硬挤了一记似的那种难受,也让他在清醒的瞬间就爆发了起来。 而这时,刚刚连呼吸都要被压制住了的那股压力也猛的被人掀了起来。 他趁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转身就往回跑:“三位大师,你们再坚持一会!” 此时,三位和尚身上的发出的光焰只剩下了一丈多点的高度,而他们跌坐的身形这时也在随着光焰的伸缩而微微的颤抖,那三张苍白的老脸上,也全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飞奔而过的袁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发狠的同时,踉跄的脚步也不由的加快了一丝。可平日里,动念即达的区区几米距离,现在竟让他跑了三四秒之久,等他好不容易在一个前栽的帮助下到达目的地时,血色的雾影中却再次响起了“蓬”的一声轻响。 这一次,他心里已防备。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的同时,一张口借着喷出的三口污血,成功的让再次发黑的眼前出现了光明。 与此同时,他忽然飞舞起来的双手已经在眨眼的瞬间点上了自己身上的数处要穴。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艳红,精神也陡然一振。随即他一把拽住躺在地上的和尚,一扭身站起来就拖着和尚往回跑。 这一次他跑的要比过来的时候快的多,一转眼的功夫,他已经跑到了三位老僧的身边。 一只手拽着拖回来的和尚,袁华在脸上闪过又一抹异样艳红的瞬间,俯身用另一只手又夹起了昏迷不行的怀素:“三位大师,能不能再把佛光顶高一些?一瞬的功夫就行!” 这时,三位老僧身上的光焰只剩下了不到八尺,就连飘摇的佛光能罩住的地面也已缩到了两丈之内,除此之外,四周只有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雾气和隐匿于其间的无数暗影前仆后继的蜂拥而来,情势危重之极。 幸好,这一次他的聒噪总算引起了地上三位老僧的注意。 “阿弥陀佛!” 下一刻,随着忽然轰响开来的三声低沉佛号,三位老僧身上原本有些暗淡了佛焰忽然大盛,璀璨的金色光焰直冲而上,一口气高到了三丈有余。 就是这一刻! 就在光焰冲天而起的瞬间,袁华身上也爆起了一蓬灿烂的土黄色光华。 相对暗淡的土黄色光华转瞬间就被冲天而起的金黄色佛焰给湮没。光华被湮没的霎那,一团鲜艳的血雾也随着袁华消失的身影,而在璀璨的佛焰中炸开。 几乎就在光焰中的血雾炸开的同时,蓬!蓬!蓬!三记脆响声又在更远处的雾影里接连的响起。 一秒后,整个山谷里铺天盖地的翻滚个不休的血色雾气忽然静止不动了。雾气的中心处,三位老僧和他们头顶上原本伸缩不定的光焰也在这一刻被瞬间的凝固,就连光焰中,那一团刚刚炸了个半开的鲜红血雾也在这瞬间,被稳稳的定格在金色的光焰里,呈现出了一种凄艳而又诡异的晶莹。 下一秒,凝固了的世界突然间猛地一颤,拖家带口的袁华就尖叫着从地面上裂开的那条巨缝中弹入了这个静止的世界。他身后,青森森那一片一闪而至的光华,就像陡然间横扫天际的彗星,在出现的霎那,就已将整个凝固的世界硬生生拦腰剖成切成了两半。 静止的世界开始破碎和坍塌,但分崩离析的坍塌速度却根本比不上这一片青色光华闪动和吞噬的速度。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弥漫和肆虐了整个山谷好久的血色雾气就已经被它清扫一空。 静谧的夜空忽然清晰的出现在还在向上冲飞的袁华眼中,而身下,这一刻已经再度高速接近,席卷而来的那股入骨深寒,让他在彻底魂飞魄散的前夕,还是忍不住扭头下望了一眼。 仓皇间,映入他眼帘的依然只是一片青森森冲天而起的光华。 妈妈的,这究竟又是什么鬼东西? 脑海中刚泛起这个念头,他就已在浑身一凉的霎那,失去了对自己双腿的感知。 “这下玩完了!” 就在他刚要绝望的闭上双眼等死时,眼前的夜色中忽然泛起了一片水波一样的涟漪。 然后,大脑瞬时已经完全空白的他看到涟漪的最中央,那一点波纹的幽深处,伸出了一只瘦削修长的手。紧接着,夜色的涟漪就像一道门帘似的,被这只手轻轻的掀开。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头挽道士髻的半百老人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就这么凭空缓缓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拦在了他和身下那道青森森光华的中间。 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竟能出现的这么悠然…… 就在他僵硬了的脑壳里刚泛起这个念头的瞬间,身下那片青森森的光华业已电闪而至。 满目的夜色顿时被一片炫目的青色所代替。就在这片碧青色的天地中,老人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抬起双手在胸前缓缓划起了弧线。 青森森迅疾如电的光华一触到这些弧线笼罩的区域,顿时就像就一匹被无数利刃给撕裂了的碧色长练一般,化成了一缕缕散碎的条形长带,随着老人划出的弧形飘洒、盘旋了起来。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光是看着这些看似好像随手乱划的弧线,袁华就有一种想要头晕想吐的古怪感觉。 而随着青色光华而来的那种入骨深寒,又令他有种源自本能的至深恐惧。 心下大骇之下,他浑没注意,这一切其实都只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 从他看到夜色涟漪出现到此时,一直都在向上高速弹射的他也只不过刚刚往上升了不到两尺的距离而已。 “嗡!” 一声沉闷而又震撼十足的闷响轰鸣响彻天地的同时,面前碎成了无数条形长带的青色光华,又再次跟地面上闪起的那一片刺目的深碧色汇聚成了一体,而后在青光一闪的瞬间,飞退而回。 就在这是,老人的头顶上也闪起了一道微弱的银白色弧光。弧光一闪的而逝,就在老人花白的头发散落到肩头的功夫,银白色的弧光已经尾随着之前那道青森森的光华贯入了地面上裂开的那道巨缝。 紧接着,大地深处响起了一阵沉闷如雷的巨响。而半空中,袁华刚察觉到胸口被人揪住,眼前一花的瞬间,人已经站到了白雪皑皑的峰顶之上。 “小娃娃够机灵。” 夜风中,一把苍劲的声音言犹在耳,而人却已经站到了百十丈外的山谷中。 而后,又一幕差点让袁华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的奇景展现在了他山谷中。 那老人的身体一晃,变成了两个人,紧接着,二分四,四分八,就在袁华眨巴了一下眼睛的功夫里,山谷中已经出现了八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老人,分成八个方向围住了那条已经合拢住了的地缝。 到了此时,屡屡的刺激已经让袁华彻底的麻木了,因此,他也并没有特意去分辨这山谷中的八个老人中,那个才是真身。再说他知道,就算一个个站到他面前让他摸着分,他也根本分辨不出。 反正现在,在他的眼中,这八位同样都披散着花白的头发,神色也同样**,却又分别以不同的手印指诀围着地缝低声默念什么的模样,全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能让他看到,是他不知道几世才修来的缘法。 眼都不舍的眨一眨的他认真到近乎贪婪的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去想自己刚才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双腿,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让他站着。也早已忘记了之前挣扎求生的痛苦,甚至都已忘记了去留意山谷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能和他一样侥幸的逃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看到山谷中,随着八位一模一样的老人口中的低语响成了一片绵长的音浪,八位老人的身体也正缓缓的从地面上凌空升起。音浪在他们升至六丈左右的半空时停住,而一道道短促璀璨的七彩光华,也就在此时分别按着快慢不一的节奏从他们手指间一一亮起和射出。 蓦地,就在最后一道光华射入地面不见的刹那,天上地下的幽深处, 都齐齐响起了一阵能渗入人骨髓的凄厉悲号声。 远远站在峰顶袁华在这悲号声入耳的瞬间,当下就被体内一缕从尾闾直上脑顶的冰寒给贯穿,浑身颤抖中,他一屁股坐倒在了脚下的积雪中,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的血色。 而后,随着地面上残余的那一股阴郁冰寒被山风吹散,那片凄厉的悲号声也就渐渐的消散在了这天地之间。 山谷里真正的安静下来了。 “怎么样小娃娃,还能坚持得住吗? 袁华眨了眨眼的功夫,那位神奇的老人就已站到了他的面前。 “多谢前辈,小子还坚持的住!” 袁华一看面前这位神奇的老人在事了之后居然没有飘然而去,而是过来跟自己说话,顿时心下狂喜,忙不迭回答的同时,便想站起来大礼伺候。 但可惜今夜里他先是连番挣扎求存,重伤后刚又叠遭那道青光侵袭,等到了这关键时刻,竟连试了数次都未能站起。 这让他脸上的颜色顿时丰富了起来:“前辈见谅……”说着话,只能坐在地上的他抱拳深深的低下了头。 “怎么?这点伤就难住你了吗?我看也不算什么呀,怎么样小娃娃,再站起来试试?。”老人此时的反应却有些不通清理。 袁华心里一激灵,抬头向老人望去,正好看到老人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身为见多识广的空门掌门大弟子,他到了这时,那里还会放过眼前这样的机会? “前辈说的是,这种小伤根本不算什么!”说话间,他一挺身,这次果然很轻易的就站了起来。 “小袁华你还真机灵啊,呵呵。就在这多站几分钟吧,等会醒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完了去清水城里找方羽。他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老人呵呵轻笑着,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从老人深看他的那一眼中清醒过来时,已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睁开眼,天地间充溢着一种用无法形容的静谧和安宁,抬头仰望天空,深蓝色的夜空中,就连天边那一轮弯弯的弦月都带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柔和与空灵。 眼角在不知不觉间就已微微有些湿润。可心境却依然是那么的悠远和宁静。 今晚发生的一幕幕像是流过石上的涓涓细流,点点滴滴都在起于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中化为了淡淡的云烟。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他身侧响起。 他回头,正好看到怀素大师瞪大了满是惊疑和困惑的双眼,起身站了起来:“小施主,是你救了老衲?” “咳咳咳!”还没等袁华回答,他身后又响起了被他拖出来的那位中年和尚的咳嗽声。 “圆空你也被救出来了?那还有其他师侄们呢?”老和尚抢上前一把拉起来同样满面不解的师侄。 “佛祖保佑!师叔你也没事了?”很显然,刚刚醒过来的圆空一时还没从他获救的惊喜中完全清醒过来。 “很抱歉,怀素大师。除了你和圆空师兄以外,其它的七位都已经,” “阿弥陀佛!”并不出乎预料的答案让老和尚怀素和圆空都长吟了一声佛号。 没等他们的佛号声落地,山下的山谷里也接二连三的响起了三声念佛声:“阿弥陀佛!山上可是怀素师弟?” 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声线中流露出来的虚弱,却让原本极熟悉这个声音的怀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刚才说话的可是罗汉堂的怀安师兄?” 倒是袁华听到这个声音后,心里忽然有了更多的欢喜:“原来那三位大师也逃过这一劫了!” 说着话,他左右伸手各搀住一名惊疑不定的高僧,轻烟似的从山顶上下到了地面。 此时,他已隐约的注意到,刚才那位老人似乎除了悄无声息的给受伤的众人简单加持了一下之外,并没有像对自己一样的厚待怀素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咦!你怎么还没过去?” 灿叔刚从涟漪中穿出身形,就看到方羽仍然还站在那幅荒城的画面前走神。而那两团拳大的绿色荧光,也依然还在他手掌里不停的伸缩、扭曲着挣扎,一切似乎跟自己离开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边老蔫他们还能支持的住,而且我觉得,这种艰险困苦的经历对老蔫和荒城的那些人以后的修行都有莫大的好处……”头也没回的方羽解释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身后的灿,沉默的有些异样。 “好吧,我承认。真正的原因是我自己还没想通。” 方羽苦笑着转过了身,说话的同时,也扬起了他那只握着两团绿色荧光的手。 绿光萦绕的手上,那两团从出现开始就没就没安稳过的绿色荧光在这一刻,忽然间猛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但不再拼命往外扭曲和伸缩,而且就连他们原本发散出来的绿芒也在这一刻被猛地被收敛了起来。 连带着,就连方羽握着他们的手掌也因绿芒的收敛而重新露出了本色。 现在,被方羽握在手心里的绿色荧光就像两枚核桃大小的墨绿色珠子,一动不动的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还没想通?” 灿叔长眉微微一皱,目光从那两团绿色莹光上挪到了方羽的脸上:“那你自己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我不知道。” 方羽脸上的苦笑变成了眼中一抹淡淡的迷茫,清晰的呈现在了灿的面前。 随即,他又在灿要开口前涩声说道:“前辈,我知道按你之前的建议来处置他们才是正理,可就是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决心将要动手时,心底深处总是会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和不忍……”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就被若有所思的灿给打断了:“方羽你等等,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 方羽不解的抬头望着他,不明白灿这次又明白什么了。 刚才,就在古崖血印那边出现异变之前,灿就曾“有些明白了”过一次。其结果,就是他在出发去古崖血印那边救场的前夕,把藏于大袖中的那两团拳大荧光抛给了自己。 记得当时,他还意态从容的说什么:“带人过来太累,给你带来了这个。差点都给忘了……” 方羽到现在都不太理解他选那个时候把这两团鬼玩意交给自己的用意。 若说他是怕带着去了那边争斗起来不方便,那方羽倒也勉强还能理解。 虽然方羽觉得以灿的修为,根本不会存在方便不方便的一说,而当时自己也将过去荒城那边帮忙…… 但不管怎么说,灿是为了自己才会带这玩意过来,而自己这边正好也有更方便容纳这类东西的洪荒玺。所以他当时二话没说,顺手就给接了过来。 原本想着接过来先关到洪荒玺里,等回来再处理。可没成想一触手,他这才发觉这两团莹光,竟是从活人身上硬生生用术法剥离出来的生魂,而绝非他原先以为的那种斗法失败后,修行者用来遁世逃命的元神。 这当下就让他对灿这出乎预料之外的狠辣而暗暗吃了一惊。 而随后灿在离去前,要他直接对这两团生魂进行搜魂的建议,更是直接让他陷入了这种左右为难的困境。而且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都没法解脱出来。 现在,他又说他明白了…… 不知怎地,方羽心里对此有了那么一丝丝理不清楚的担心。 “嗯,我想我是有些明白了。不过在我说之前,需要小友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么?”灿说话的时候,神情却很笃定。 “当然!灿叔你请问。”方羽此刻也认真了许多,以他对灿的了解,这种时候灿不会随口乱说。 “如果之前,小友你回去府上的话,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灰飞烟灭!”方羽回答的很简单,但他清亮的眼神却在这一霎变得格外清冽了起来。 “但是现在你却下不了手搜他们的魂?”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点头的同时,面上却依旧淡定。 “这不同,看起来后果似乎一样,但” 方羽眉头微皱,他反驳的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灿想说什么。 果然,灿紧跟着就问了出来:“本质上,我是说本质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如果说不同的话,怕是我刚才的建议对他们来说更仁慈一些吧?” “仁慈?”方羽现在需要点时间来理清楚前一个关于本质的问题,所以顺口追着问了后面的这个问题一句。 灿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目光盯着方羽,展颜笑道:“没错。就是仁慈。以你的心性,在给他们施展过搜魂之后,还能再下得去辣手么?恐怕到最后还是会被你放掉啊,呵呵!” 他笑得畅快,方羽却笑得有些苦涩。 他自己清楚,灿叔说的没错,以自己的心性,很可能就会在施术后放过他们,最起码,不会再去为难他们魂魄的解脱。 而到了此时,关于灿刚问的那个关于本质有什么不同的问题,现在他心里也有了个很让他沮丧的答案,两者之间,从本质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 可就算想明白了这一点,为何自己心里还是会对灿叔的那个建议,隐隐觉得不安和不忍呢? 难道自己会是这种迂腐的伪善之人么?扪心自问,自己应该不是啊! 那为何心里会出现这样的困惑?还有之前在施术时心里忽然涌出的那种不安和隐约的恐惧,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又会这样? “小友不必太过多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在他苦思不解的这时,灿却收敛起了笑声。 “哦?” “其实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小友破关前的心障而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小友前些日子也曾如我一般迷糊过一段时日吧?” “嗯!迷糊过一阵子,而且刚回醒不久。” “这就对了。难怪我今天一见小友,就觉得你有些特别。”说着话,灿忽然正色抬手,行了一礼过来:“灿一时不察,竟会累的小友如此,还请多多见谅才是!” 尽管是在莫名其妙的道歉,可他的声音里流淌的却是一抹隐隐的安慰和欣喜。 “前辈这是?” 方羽侧身避开的同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脸上写满的全都是莫名其妙的不解。 “记得和小友初遇时,小友就曾以狮子吼警醒过灿,而且还曾问过灿,找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道。现在,灿就想把这个问题还给小友,想问问你找没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 灿挺起身,精光闪烁的眸子中一片幽深,紧紧吸住方羽的视线,不让他有丝毫的回避和分神。 “找没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道?”方羽迎向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惊讶和淡淡迷茫。 “嗯!找没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还记得当初下大河之下,狂雷灌顶的关头,小友你吼我的那些话么? 呵呵,我说道本无为,顺其自然,而你却说我迂腐,说后面还有一句,无为而无不为。要我抱一为天下式,凝神以待。 还有后来,咱们在河边上相互交流的时,你曾说过的那些话,你也都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当时小子情急之下颇为狂妄,事后想起来实在是有些……” “既然记得,那你就没仔细分析一下,想想这才没过多久,自己的心境为何会落到现在这般失措的境地了么?” 灿似有所指的提醒让方羽无语以对,如果他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那现在也早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难道真如灿隐隐所指的那样,修行中的心魔这玩意还会传染不成? “心魔不会传染,但是境界却会相互干扰。特别是像你我这种,同出一源而彼此又都已到了相当程度的修行人之间,更会如此。 以前我对这种干扰也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都没听过。但是从遇见你,特别是第一次与你碰面,就被你那么轻易的窥见我心中隐秘的那时起,我就隐隐约约的对此有了感觉。 记得后来跟你回家的路上,你曾多次提到过,跟我接触,会给你一种莫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每次与你接近,我都能感觉到体内气机和你身上源自天心灯的那部分气息之间的相互吸引和共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不知道天心灯究竟是如何出现并传承到至今的,但就凭这种罕见的吸引和共鸣,我就敢断定它肯定也跟我遇到过的那两位宗师有关,起码也跟其中的某一位有着相当直接的关系。 换个角度,这也就是说,你我在修行上很有可能都是真正出自同源的一脉。 只有这样,彼此的气机才能相互吸引到随时都能引发共鸣的地步,而你我在交往中,才会出现对修行到你我这种程度的人来说,并不寻常的那种了解和彼此感知。 也正因为如此,我想可能就是因为那些被我封印在心底数千年的秘密,牵扯到了那两位大宗师,所以你我初见的刹那,你才会那么轻易地感知我的来历。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供我自己信服的缘由。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水准足够的修行人,但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的感知到我心里的这些秘密。 但是你在见面之初就轻易的做到了,而且是在那种危险的关头,光靠着气机之间彼此的吸引和共鸣就全都看到了。 而且从那以后,我在调理时也发现自己的气机和心境似乎有了一些很特别的变化。 这让我隐约对同出一源的你我,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彼此影响的可能,有了一点模糊的认识。 然后一直到刚才来这里见到你,发现了你稍稍有些异样,而且你的这种异样对我来说又是那样的熟悉,再加上现在你这边又出了这么多状况以后,这种认识才真正清晰了起来。 你我之间的确会相互影响! 而现在的你之所以会这样,之前会迷糊,都跟你我之间这种说不大清楚的彼此影响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口气把自己的论断说完了之后,灿叔松了口气。 “和你我之前的影响有关系?灿叔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会这样,全是因为这几次和你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受到的影响所致?” 方羽听到这里,有些明白的同时,也越发的不解了。 这似乎不大可能啊! 他和灿之间,彼此的气机相互有吸引,而且和灿的接触中,时不时也会有一方还没说话,另一方就已经了然于胸的那种默契的感知存在,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对灿刚才说,他俩很可能同出一源的推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甚至对灿的推测里,双方气机的牵引和共鸣之下,甚至会对双方的某些方面会有影响的说法,他大致上也能接受。 就像他在路上曾经出现的那段迷糊状态,很明显就跟灿以往的那种迷糊很类似,要说在这点上他受了灿的影响,他也基本上能同意。 但是灿刚才还说他现在陷入的这种困境也是受灿的影响所致,对于这一点的说法,方羽却很难认同。 在他看来,他现在的这种困惑,完全是因为他思想上理念中的矛盾相互冲突和碰撞给造成的结果,跟修行以及气机的牵引和共鸣与否本身就扯不上多少关系,又怎会是受灿的影响所致呢? “你这么理解,也对也不对。” 灿的回答让方羽更糊涂了:“哦?灿叔请明言。” “因为我刚才说的这个影响,其实只是导致你陷入如今这种困惑的一个主要诱因,而并非是形成你困惑的全部原因。 导致你陷入这种困惑的原因不少,而其中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还要从你自己身上找。所以我之前才会再三问你,你找没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 但是很显然,你现在还没找到。或者说,你以前以为你找到了,但现在你又不确定了,所以你才会陷入现在的这种困境。” “呵呵,灿叔是不是多虑了?” 方羽认真听到这里,心里却忽然有了一种啼笑皆非的古怪感觉。他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忍和心里的一点困惑,竟会让灿这么郑重其事的操心,真是又无奈又觉得感动。 “痴儿,你难道还不明白?” 灿的眼神中此时却有种奇怪的东西在隐隐的流淌,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微微的低哑了起来。 “真的不明白,还请前辈明言指点!” 方羽见状,人也沉静了许多。今天的灿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多多少少都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唉!”灿长叹了一声,盯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方羽也不再说话,只管静静的跟他对视。这一刻,眼神清澈无比,没有丝毫的杂色。 “原本想你自己领悟出来的,我这一多事,不知道又要耽搁你多久……也罢,或许这就是天意如此吧” 良久之后,灿忽然开口,没头没脑的低声说完这番话之后,眼神便恢复了之前的光彩,就连脸上也再次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以前我没找到属于自己道,所以我沉溺于自己的际遇中,时时刻刻都在苦苦追寻着两位大宗师的脚步,祈望着从他们的脚步里找到自己该走的路,结果我却变成了那样。 而现在,小友你明明是个只差半步就能走到终点的修行人,却时时处处都企图以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和意识,来应对你身边发生的这么多事。 在勇猛精进的修行路上,没有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却又始终套着这种无形有质的枷锁限制着自己。如果只是待在家里静修也就罢了,可你现在却还要历经世事游走红尘,这中间能不出问题么? 你父亲是个杰出的医家,你们方家的庭训和家教也都非常出色,可一个普通医家子弟的认识和心态,你觉得真的就能完全适合现在的你么? 眼睛里容不得尘沙,可眼睛就能容得下金沙了么? 如果这个问题你现在不想明白,就算这次能侥幸破关混过去,可以后依然还会接二连三的碰上。到了那时,眼下这点破关前的困惑,就会逐步积累成真正的心魔,变成你这辈子都要头疼的顽症。 好好想想吧!连你父亲现在都在为此而担心呢!” “什么?连我父亲都在……”意外的冲击之下,方羽脸上的沉静终于失守了。 “嗯!虽然没明说过,但偶然也会在言语间流露出一些来。 他觉得你得到天地灯的时间太短而力量又太大,而你的心性素来又太良善,所以担心你会因此而内敛过甚,让自己过的太辛苦,太委屈。 现在看来,他还真没担心错。仔细想想,小友你之所以会有现在的这番困惑,难道不就是因为你身边发生的这些事,与你素来的心性和认知以及教养起冲突了么? 眼下,只是这些平时被掩盖起来了的冲突,在你受了影响的这个特殊关头被忽然放大了而已,仔细想想吧,我等你。” 说完这些,灿走到方羽面前,替他关心起了城那边的情势。 方羽这时,呆呆的木立在原地,任由手上那两团绿莹莹的光团上,绿光在那里流转个不停。(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电子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嗯,罗嗦两句,这章赶得稍微有点急,写完后没仔细校正错别字,若有臭虫,还请大家见谅则个,若能帮忙挑出来,更是不胜感激^_^ --------------------------------------------------------------- “方羽,你怎么还不过来啊!” 空旷密闭的地下室里,箕坐于地的萧桓浑身颤抖着,就在周身明灭不定的光影缭绕中,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号。 随着他的这声凄厉长嚎的出口,次第缭绕在他身周明灭不定的光影也陡然变得紊乱和刺幕了起来。 下一刻,他和余音未消的呼号声全都被湮没在席卷了整个密室的动荡中。 由于他这声情不自禁的呼号,整个法阵于瞬间崩溃了。 无数道五颜六色的诡异电芒在一蓬蓬刺目耀眼的光华炸起、明灭的灿烂中飞射,一股股无形而又森冷的劲气也在相互的纠缠和碰撞下,在四处激荡纵横爆起无数尘烟的同时,也将一串串密若急鼓,却又沉闷若雷的可怕声响裹进了那一片平空而现的刺耳魔音里。 原本空旷而又密闭的厅堂里,气温在极速攀升后的霎那,又在各种各样宛若鬼哭狼嚎的悲嚎声突现的瞬间飞速下降,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宛若来自九幽的阴寒就已随着那一线陡现于满室绚烂光最中央处的幽深缝隙,将密室内泰半光影的动荡给冰冻和湮没。 随即,所有被阴寒湮没的一切就被陡现于班半空中的那道裂缝给无声无息的吞噬。 就在这道裂缝这种高速诡异的吞噬下,厅堂的地面中央,刚刚还被无数激荡爆裂的光华给湮没了的萧桓又显出了他剧烈颤动着身影。 青石的地面上,刚还只是箕坐于地面上的他此时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跪坐在原地,双手结印虚抱,紧护着双掌间升腾起伏的一颗赤红色的晶体,苍白若死的脸上尽管挂满了虚汗和五官中不停渗出的血渍,可神情却依然显出了一份难言的**和肃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有若拳大的赤红色晶体在一片惨碧色的围绕和侵袭下不停的在他结印虚抱的双掌间缓缓起伏升腾,随着它的越来越慢的升腾,一团忽明忽暗的淡红色光芒也在萧桓的体表周围,随着惨绿色光芒的侵袭而快速的暗淡和收缩。 眨眼的瞬间,刚开始还距离萧桓体外一尺的光团就已被压缩到了紧贴肌肤的程度,而此时,跪坐于红色光团内的萧桓原本还算魁伟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蜕变和收缩,很快,他的身躯和护体的红芒就被碧芒压缩在了不到两尺的高度。 红色的晶体停住了起伏和升腾,而红色光团中,业已缩小至孩童般大小的萧桓苍白死的脸上,也已是一片异样的殷红。 在这片异样殷红的映衬下,从他五官内像小溪般流出的细细血蛇就像是颜色稍深的斑纹,看上去远不若实际上那般的凄厉和严重。 气温继续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高速往下降,而刚刚只不过隐隐仅有一线的幽深缝隙也在他咬牙坚持的这刹那功夫里,涨大成了足有数指宽深不见底的碧色裂缝。 幽深晦暗却又散发着惨淡碧色的裂缝横亘在密室的半空,在继续发散出阵阵冰寒和无数怪音的同时,也在用它发散出的幽暗碧芒,迅速将周围所有的一切尽情的吞噬。 又将紧贴到身躯的暗淡红芒进一步的压缩下,已将自身全部精力和能为都已压榨干净的萧桓再也坚持不住了。 “啪!” 一声脆响中,一直平空悬浮在他双掌之间红色晶体炸成了粉碎,而他也在猛地张口喷出一口污血的同时,就在眼前陡然扑来的那一片幽暗的深碧中,彻底失去了抵抗力。 法阵的崩溃引起了出乎他预料之外的反噬,也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籍籍无名的荒城中,到底隐藏了巫门一脉多少的宝贵财富,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明白,赤眉以及他的那三个原巫的同伴,又是怎么样的一伙败家子! 空守着金山,居然会让原巫遗脉落到而今这步天地,最终还让自己因此而陷入这样的绝境…… 不过,能与荒城这众多的巫门宝藏一起长眠于此,对自己而言,也算是无憾了吧? 有人说,这世上速度最快的并不是光速而是人的思维。不管怎么样,起码在这一刻,这种说法对于现在的萧桓来说,是非常准确的。 就在眼前的碧芒电射而来的这短短瞬间,萧桓在自分必死的刹那,竟忽然在心头泛起的那片异样安宁的中,重新体验了一遍他的这一生。 无数欣喜或者悲伤,后悔或者无憾的场景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心头,最后在无憾的安宁中,定格在了一幕他并不曾真正体验过的画面。 一道似乎能撕裂天地的晦暗裂谷深处,今晚已被他期待了无数次的方羽就像一颗划空而过的青色流星,在那片幽深漆黑的天幕衬托下正在向着自己电射而来。 “方羽不要来!” 就在这猛然涌上心头的念头还未来得及转念,就在似乎猛然有了千百倍加速的惨碧色光芒席上眉梢的刹那,肩头忽然一沉的同时,他发觉,压迫在周身的万钧压力忽然就没了踪影。 “临!” 眼前碧芒骤然消褪的同时,他这才听到了耳边响起的沉喝声。也由此,才发现让自己肩头微微一沉,同时也让自己在此刻还能保持清醒的源头,原来是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方羽不要来!” 也直到这时,刚刚涌过心头的那个念头这才变成暗哑微弱的嘶吼滚出了他的喉头。 随即,这声弱不可闻的嘶吼就被湮没在那一连串响彻耳畔心田的清朗喝声中:“……阵!烈!” 随着最后的这个烈字出口,刚还席卷了整个密室的阴风和魔音以及碧芒跟裂缝,都在波纹般的空气震颤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羽?” 或许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太迅速,也或许是乍死还生的转变来的太突然,以致于努力转头的萧桓明明看到了身后的方羽,但眼中嘴里却还是带着几分不信和惊疑。 “萧兄,我来晚了……” 回答他的,可不正是脸上带着一抹淡淡愧色的方羽? “快!方羽…快…咳!咳!” 身体还未恢复至正常状态的萧桓眼中波动一定,随即又迅速的激动了起来,随即,还没等挣扎着要起的他把话说完,剧烈的咳嗽声就伴随着丝丝血污让他重新萎顿了回去。 “萧兄小心!” 方羽手上一使劲,挽住了他往前栽的身形。 “咳咳!方羽,你快去前面,咳咳咳!王宗主他们怕是要顶不住了,祭器…祭器都毁了一半了……” 牢牢的攥住方羽的胳膊,萧桓充满了血丝的眼中只有一片焦灼。 “我知道,萧兄你别着急,别着急。”劝慰温声着,方羽脸上的那一抹愧色显得越发的浓重。 “方羽!” 萧恒却顾不上仔细注意这些,他只管攥紧了方羽的胳膊,在连串的咳嗽声中极其艰难的发出了一生嗔怪似的低喝。 “萧兄别着急,不信你看!”方羽见状,也顿时警醒了过来,右手在依然搀住萧桓的同时,他伸出左手在面前的虚空处轻轻一抹,一幅三尺见方的清晰画面顿时出现在了萧桓的面前。 画面上出现的那一座古城楼之前的空地上,那一团团雾气缭绕的光影中,一道道霹雳电闪明灭不定的混乱里,那屹立如山,挥舞着手中三角法旗,身边还围绕着数个霞光缭绕的祭器的清瘦老人,可不就是自己刚刚还担心不已的黑巫宗王宗主么? 萧桓心下稍定,当时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作为一个资深修行人,他本能的知道,这是自己刚才妄自挣扎带来的后果。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放下一切,马上在方羽的帮助下坐倒疗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他还是放不下心,因为他刚才这一眼,只看到了屹立如山的王闻川,却没看到更令他不放心的赤眉他们四个。 “他们在这里!” 警醒过来的方羽当下就猜到了他不肯安心坐倒的原因,伸手往画面上一抹,画面就像切换镜头似的拉到了古城内的广场。 面积并不是很大的广场上,身穿正式法袍的赤眉和他的三个原巫同伴正分站在广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一角,各围着一根旗杆在缓缓的踩着禹步施法,而广场上空,那一幅笼罩着整个古城的淡红色光幕也依然在闪着淡淡的光芒。 “上苍庇佑,他们都没事!” 到了此刻,胸腹中鼓励着萧桓的那股气劲顿时消散了开来,腰腿一软,他就在方羽的搀扶下瘫坐到了地上。 “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好了,萧兄请放心疗伤吧。” 方羽搀他坐下后,手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只是从腋窝移到了他的后心。 “方羽,能不能再切到前面那幅?” 就在冰冷的脊柱被汹涌而来的温热给彻底席卷的舒适即将夺去他神意的前夕,萧桓忽然轻声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果然还是没瞒过他的双眼啊……” 方羽在脸上浮起的那一抹淡淡苦笑中,伸手将画面拉回到了之前。 此时的画面中,刚刚还漫天弥漫的雾气,以及四处激荡纵横的光影已经被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的硕大青色涡漩给代替。 漏斗状的青色涡漩之下,一团水滴状的血红色赤影中裹着黑黄两道残影,正在不停的盘旋扭曲着在一蓬蓬刺目光亮中一点点的向涡漩的最深处移动。 与此同时,一声声宛若兽吼的凄厉嘶吼也已响彻了天地,恍惚之间,萧桓竟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从画面里传出的,还是从外面传进耳畔脑际的。 他只知道,这一声声宛若兽吼的声音传入耳畔的霎那,即便是现在有了方羽的护持,他的眼前还是稍稍的黑了一黑,而刚被疏通的伤处,更是再度传来了阵阵的刺痛。 不过很快,就在这些感觉刚刚闪起的瞬间,来自后心处的温热便已将它们再度驱散。 但此时此刻,吸引住了萧桓心神的却不是这些异状,而是眼前这幅画面上,就在青色涡漩之外的角落中,一闪而过的那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方羽! “这怎么可能?难道真是……” 极度震撼之下,萧恒不顾此时方羽正在助他疗伤的现实,他又一次失声扭头:“方羽?” “没错,正是洪荒玺!” 萧桓发现方羽回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而他的回答也让萧桓在又是一惊之余,还平添了些许的疑云。 “原来是洪荒玺……”疑虑之下,萧桓有些空白的脑海中一时间也找不到再问的话语,只好讪讪的应着转回了头。 就在这时,他身后又传来了方羽的有些低落的声音:“萧兄多虑了,其实……唉!还是萧兄自己看吧。” 随即,他面前的虚空处,紧挨着原先的那副画面,又出现了一幅新的画面,在这幅陌生的画面上,又活生生的出现了一个金刚怒目般的方羽! “啊?” 尽管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但当又一幅画面以及又一个活生生的方羽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萧桓却还是再次失声了。 “萧兄!” 此时的方羽尽管有所准备,但也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萧恒闻声一震,随即心头闪过的那一抹愧意中开始努力调整起了呼吸。 可他没想到,连番重创以及数度心神失守之后,他居然连呼吸的节奏都不能有效的调整。 “这下真完蛋了!” 他心里倏地一凉,世界顿时变成了一片苍白。 “不破不立!萧兄切莫灰心。咄!” 萧桓此刻身心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正在替他疗伤的方羽,就在他气息刚刚一乱,浑身一僵的瞬间,源自方羽的浩瀚劲气便在这声轻喝声爆起的那片明光里,彻底湮没了他的神意。 片刻之后,方羽轻轻将手从气脉畅通,呼吸悠长的萧桓背后拿开。 他一转身,淡淡笑道:“来了就进来吧。” 随着他这句话落地,密室的门便被黑巫宗当代宗主王闻川给推开了。 老蔫一进门,目光立刻就被虚空中的那两幅画面给吸引了。特别是那副方羽正在发威的陌生画面,更是令他心里都暗暗觉得有些心惊。 认识了方羽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素来平和内敛的方羽痛下这般狠绝的煞手。 至于面前这两幅画面的出现,以及眼前和画面中有数个方羽的这些事,却并没有让他像萧桓那般觉得有多惊讶。 “嘿!让宗主见笑了。” 方羽在他面前也不想掩饰什么,只是在伸手抹去了最开初关于老蔫的那幅画。 老蔫在方羽面前,特别是在此刻脸上有着淡淡倦意的方羽面前,还是保持着他素来的敬意。在肃容见礼之后,他这才开口“方羽,这是?” “都今晚来这里是同一批人。之前他们曾去过我家。”方羽淡淡回应到最后时,老蔫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抹在空气中一闪而逝的清冷。 而他和方羽的面前,虚空处的那副画面中的方羽,也正好将画面中那座隐藏着诡异祭坛的小山给整体的陆沉。 老蔫的目光一凝:“那是他们总坛?” “不是,只是个分坛。坛主和坛中的精锐就是外面那批人。” “什么?这只是个分坛?” 老蔫闻声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外面那阵势,若不是荒城这里原本就有极高明的法阵护持,而且还有十数件巫门传说中的强大祭器可供借法,即便是他再有决心以命相搏,也不可能在今晚这些对手的强大攻势下坚持到方羽到来。 别的不说,就凭今晚他们驭使的那三尊能在自己的五雷轰顶之下。还能连破法阵防御,一路突袭到荒城之下的邪灵威势,就足以让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宗门含羞。 最起码,老蔫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的黑巫宗内,就没有这种等级的邪灵能够驭使,而且他还基本能够确定,不光是自己的黑巫宗里没有,即便是巫门六大宗门的其它五个宗门内,恐怕除了一枝独秀的白虎宗不好说之外,其它几个宗门里也不可能有这种等级的存在。 再加上他之前隐约感觉到的对方那种庞大到令他他心惊的潜势力,他还以为今晚遇到的这是对手全部的家当呢,没想到这才是个分坛而已。 一个分坛的实力就已到了这种令人瞋目的地步,那么它的总坛呢?又该是一个怎么可怖的怪物? “嗯,就眼下所知,这只是一个名叫赤连坛的秘密组织的下属分坛之一,而且他们还有数个势力遍及数省荒僻地界的外围组织,分别称作唯我会……” 方羽淡淡的苦笑着,在伸手抹去虚空中这幅画面的同时,将自己所遇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老蔫。 最后,他在皱起了眉头的老蔫陷入深思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给你传书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急,更没想到他们会摆出今晚这么大的阵势,所以还想着你可能过两三天之后才来。却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及时。呵呵,你接信后直接赶来了么?” “那倒也不是。实际上,我接到你飞鹤传书的那时,就已经注意上这群家伙了,所以才会赶得这么巧。” 老蔫的回答还真出乎了方羽的预料:“哦?”(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电子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地动天摇之后,才真正明白能平安写字读书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狗娘养的天灾,除了悲愤和自救之外,能做的实在不多。或许唯一能对这血淋淋的伤口有所帮助的,就是让我们一起咬紧牙关,专心尽好各自的本份。我已在很努力写! ------------------------------------------------------------------------------ “哦?”老蔫的回答还真出乎了方羽的预料。 “说来话长,还要从我跟方榕等巫门诸位宗主分手后说起。要不咱们出去再慢慢说?” 老蔫说话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萧桓。很显然,他怕影响到萧桓疗伤。 方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就在这说吧,他不碍事。” 老蔫见状,心里稍有些讶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始了解释。 原来,他跟方榕他们这些巫门的宗主从白云山下来不久,就分了手。 其中,方榕和青龙宗宗主蒙青凝联袂去了雪域高原。而白虎宗和阴阳宗以及巫门中其它各宗的人,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地头。 只有他,却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又一次开始了他复兴宗门的大业,再度踏上了东奔西走的征程。 他是个注重传统的实在人。 所以,自他从方羽那儿接过黑巫宗当代宗主的那时起,他就立志要继承祖师遗愿,要在有生之年振兴自己的宗门。 至不济,他也要让这个传承了数千年,潜势力一度能与人多势众,得天独厚的白虎宗相媲美的故老宗门,重新焕发出它应有的生机和活力,而不是再像这数十年来一盘散沙似的没落和式微。 特别是后来,在他又亲历过朱雀宗韩老的血柬、以及巫门联手的这次白云观之行后,深受刺激的他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重聚宗门内散沙似的各支,大家齐心协力复兴黑巫宗。 当年,黑巫老祖的强势和铁腕曾一度差点让古老的黑巫宗重现昔日的辉煌,可当年老祖过于强势和暴烈的做派,除了引起当时佛道两门各大宗门的不满和打压之外,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黑巫宗内部分支脉小宗的抗拒和反弹。以至于到了后来,在黑巫老祖被数家大宗派联手打压,被迫远走西域苦寒之地后,当时曾繁盛一时的黑巫宗也在刹那间分崩离析,差点就步上了玄武宗的后路。 究其原因,除了当时官方和各派的联手打压之外,宗内各分支对于老祖的强势和铁腕的不满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否则的话,以黑巫宗当年在巫门六宗内,人手和潜力直追白虎宗的威势,又怎会落到现在这种狼狈的地步? 实际上,即便是在到了现在,就巫门内部来说,分崩离析一盘散沙似的黑巫宗依然拥有仅排在白虎宗之后,不逊于阴阳两宗的潜势力。 只是巫门本身的式微,加上老黑巫当年时遭到的重创,致使宗内各分支像一盘散沙般散落隐藏于各地,相互之间又缺乏联系,故而显不出来而已。 所以,老蔫企图振兴宗门的第一步,就是游走天下,以自己最大的诚意和努力,重新把宗门内的这盘散沙给整合到一起。 还别说,在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还真让他的这番奔走有了相当不俗的成绩。起码到现在,被他亲自寻访过各分支小宗已有大半重新聚到了一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这次,白云观事了之后,他正好还有个门内的分支隐宗要去拜访。就这么着,跟方榕他们分手后,他一脚踏进了北方一座苍莽原始的有名山脉之中。 结果在半路上,有一天的下午,他乘坐的班车在路过一个名叫靠山镇的山区小镇时,却被当地以检查为名给扣住了。 扣车检查的人很多,而且从服装上看,成份也很复杂。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手持刀枪棍棒的检查人员们的态度,更是火爆的让老蔫都觉得有些惊讶和侧目。 当时的局面很紧张,而且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和危险。特别是在班车被扣在镇上不许离开,而提出异议的数位乘客被打的头破血流之后又被强行带走之后,班车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更加的紧张和危险。 后来,幸亏有常年跑这条线的司机找到里面认识的人苦苦求情,被吓坏了的一车乘客这才在傍晚时分,在上缴了所有身份证件和通讯工具的前提下,才被允许离车进入镇上的旅馆吃饭和投宿。 当然,这一活动也是在大批半武装人员的监督下展开的,除了吃饭和投宿,所有乘客都被告知,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登记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不过,对常人来说非常可怖严厉的监督并没有给老蔫的观察和分析带来多大的束缚。 从车被扣住的那时起,他那远比常人敏锐了千百倍的六识就让他注意到了这座小镇的异常和不安。 不大的小镇上,几乎所有沿街的店铺都紧关着大门,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一队队手提棍棒刀枪的半武装人员在巡逻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踪影。 可奇怪的是,就在这种看上去应该很空旷死寂的局面下,小镇内却又经常响起一阵赛过一阵的鞭炮声和锣鼓声。 那是一种很奇怪,也很诡异的感觉。 不大的小镇上进出都有人设卡盘查,冷清的街上也有大队人马在不停的巡逻,可时不时骤然炸响于街上却不见放炮人的鞭炮声,以及不少人家院落里一阵赛过一阵的锣鼓声,都会引起街上巡逻的那些人的紧张和不安。 可奇怪的是,却没有一队巡逻的人马去主动追查引起这些不安和紧张的根源。似乎他们的任务,就只是保证街面上的平静似的。 这一切,都令老蔫在初闻初见的当时,就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和诡异。 与此同时,以他的阅历和敏感,他还清楚的察觉到了弥漫在暮色和空气中,还有笼罩在整个山镇里的那股**味。 这让他很是有些不安和困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种似曾相识的危险,他只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战乱时才体验过。 后来,还是他投宿的旅馆内,一位表面上神情自然,但双眼中却隐有兴奋和神秘的小服务员没能抵住老蔫的小术,悄悄开口替他解开了这个困惑。 就在老蔫他们班车路过这里的头天晚上,镇里最有钱的矿山老板全家神秘的死掉了,除了他们一家老少七口之外,据说同时死亡的还有当晚去他家赴宴的数位当镇领导的亲戚。 在靠山镇死个把人并不算啥新鲜事,但一次无声无息的死掉这么多人,而且死的又全是能撑起靠山镇这片天的大人物,这一下子就让整个靠山镇完全乱了套。 更可怕的是今天,镇上又有传言说,但凡昨晚接触那些尸体,进过事发现场的人,当晚也全都染上了一种怪病,在拂晓时分全都昏迷了过去。现在,就连镇上花大价钱匆忙从城里请来的专家都对这些病人束手无策,而且据说已经有几个染病的人可能过不了了今晚。 听镇上有传言说,这是天罚,是报应。所以,大家就都胡乱放些鞭炮敲些锣鼓来驱邪和送神,免得自己家也招惹上这种祸事…… 沉迷术中的小服务员絮絮叨叨的诉说,加上他脸上那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欣喜,在给老蔫揭开了数个谜团的同时,却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老蔫更多注意。 以老蔫的这把年纪他数十年浪迹天涯的阅历,自然能分辨清楚小服务员这些话背后的皮里阳秋。而他所施展的小术,也不过只是稍稍的降低了一下对方的戒备心使之更容易说话而已,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成份。 因此,不管镇上这些人放炮敲鼓究竟是驱邪还是在庆贺,这些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人世间,这种事也到处都在有发生,自然也不是他一个过路的修行人该去多操心的事情。 引起他注意是,是事后会让接触过尸体的人和进去过的人全都染上了怪病的这个消息。 因为他在刚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身体快速溃烂,莫名的高烧不醒,怎么听着这些,他似乎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可惜的是,小服务员所掌握的消息大多都是传言,并不能给他提供太多有用的资料。所以等到了晚上,他就自己去悄悄去现场实地勘察了一番。结果,果然证明了他的猜疑。凶杀现场和那些尸体上,果然被人用秘术动过手脚。 而用来伤人的这种秘术,恰恰还正是源自他黑巫一脉独有的咒门禁术—花雨天罗。 这是一门对一般懂行的修行人来说,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苗疆蛊术或是南洋降头术的咒门禁术。但实质上,却是截然不同,最起码是有着本质不同的咒门禁术。 因为不管是苗疆的蛊术和南洋的降头术,要想达到目的就必须有炼好的触媒,而黑巫宗的花雨天罗却不需要这些,而仅仅只凭咒禁就能达到相应的目的。 “咒门七禁,花雨至毒。伤人损己,慎之又慎。” 这是黑巫宗内密传秘咒·禁术篇里对花雨天罗被列为禁术的解释和评语。而它相对艰险和痛苦的修炼过程,以及对修行资质的过高要求,也让这门禁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在以往相对巫门各宗而已,都以修行路上无禁忌而著称的黑巫宗内,都没有几个人去真正修炼去修炼这门禁术。 到了后来,基本上秘咒·禁术篇内咒门七禁的这些法门,基本都已在各分支小宗内失传,也只有黑巫宗宗主的传承烙印内才有详尽完备的记录。 但是今天,却让老蔫在这蛮荒苍凉的山区小镇中,发现了用这门秘术被人施展的痕迹,这如何让他不倍加的惊疑? 更让他惊疑的事紧随着他的这个发现而接踵而来。在他刚从这份惊疑中回神,但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时候,又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被重重封锁的现场。 而来人的目的,似乎比他更明确。不但细致的侦查了现场和被封存到了停尸房的尸体,而且比他还要大胆的是,来人还潜入了当地的医院和警局。 熟练而细致的侦查手法,别致而粗糙的能力应用和术法施展的配合,都让隐于暗中的老蔫在最短的时间里,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这让他在原本的困惑之余,更是平添了几分不安和惊讶。 他不明白,以对方被国家赋予的身份和权力,要想侦查此事,何用采取这样的方式? 谁知道,更多的惊讶和不安随着他对来人的进一步尾随而逐渐的填满了他的心田。 来人在镇上迅速进行了一系列的潜入侦查后,又一路不知蓄力的赶了很长时间,于拂晓时分又潜入了位于大山深处的一片工地。 还没等尾随而来的老蔫分析明白面前这块一片狼籍的工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刚刚潜入工地深处的那人就已随着这片工地上猛然爆起的异样波动和轰然巨响高速窜出。 而他宛若电射亡命飞窜的身后,紧追着两道比他还要快的身影。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刚还寂静若死的工地上就已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灯火给搅成了混乱的一片。 不对劲! 这是隐于暗中的老蔫在看到、听到这一幕时的直觉本能的反应。 自己尾随而来的那人此刻五官渗血,明显已经受了重创,但紧随其后的那两人却依然死追着不放,而他们其中一人凌空激射的法门,俨然就是黑巫宗脉络,而另一个,施展的却俨然又是源自道门的凌空步虚。 什么时候黑巫门下和道门中人亲密到如此地步了?更何况联手攻击的目标又是身份这么敏感的人! 而他们身后,那片混乱不堪的工地上,那些蓬头垢面的普通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又会吼出如此惨烈的喊杀声? 很快,就在这些不解和困惑刚从老蔫心头闪过之时,亡命而逃的潜入者就已被身后的那两人追上。 “刷!” 青红两色电芒眨眼便在夜幕中生成闪现,就在这两道饱含了杀机的光芒即将肆虐之时,隐于暗中的老蔫出手了。 雾气一现即逝,两道电芒转眼也只剩下一道红芒划过了黑漆漆的天际,眨眼的功夫,刚还有些热闹的半空中,只剩下了一个追捕者手忙脚乱的往地面落去。 “三师弟!三师弟?” 黑漆漆的天宇中,除了远处工地上的灯光和混乱外,只有这位追捕者发出的慌张声音在远远的荡去。 他追捕的目标,还有刚刚还在他身边的师弟,只在眨眼的瞬间,就全都齐刷刷的在眼前那片陡然出现的雾影中消失不见了。 再说老蔫,出手救下那位自分必死的潜入者之后,就不再理会他茫然冲着空气发出的道谢声和挽留,而是手提着被他擒住的那位疑似黑巫宗门下的追捕者飘然远遁。 从头到尾,他都没让那位被他救下的潜入者见到他身影的存在。 等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手脚下来,老蔫总算从被他擒获的那家伙的魂魄完全消散之前大致窥到了一丝异样的端倪。 这被擒之际就悍然赴死的家伙居然根本就不是黑巫宗门下,而是一个名为唯我会的秘密组织中的内坛执法。他所修行的法门也根本和黑巫宗的各分支小宗没关系,而是他的会长师父得自天赐的九大神术之一。 至于靠山镇的花雨天罗,并不是他施展的手段,而是他师叔也是他们副会长无极幻师的手笔。而昨夜死掉的那些人,也同样是由他师叔经手处理的。 而之所以他们唯我会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原因,据说就是因为在附近,也就是那片工地那里发现了一个储量不小的金矿,而这个金矿现在主人又因为自身在这片地域上的惊人实力,根本不理会他们唯我会为了保护门下信徒,也就是前一个离奇身死的矿主遗孤最后的安危和利益而做出的再三交涉。再加上在这片近乎于世隔绝的大山中,有越来越多的矿主和矿工正在逐渐成为他们唯我会的信徒。而这些人则又眼睁睁的等着看这起交涉的结果。 因此,为了庇护信徒的利益,也为了进一步扩大唯我会在这片山脉中的传播速度,唯我会就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一举铲除这个矿主和他的家族盘踞在这片地域的所有势力。 这对已有数十万信徒,而且正在蓬勃发展,并且不管在哪方面都拥有极雄厚实力的唯我会来说,也是个具有相当难度的挑战。 因为他们的对手,也就是这个矿主和他的家族,经过了数十年的经营,俨然已经成了这片区域的上空的天,要想一举铲除殊非易事,故而他们唯我会这次几乎是倾力而为,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足足准备了有数月之久,而眼下,靠山镇上矿主他们一家的死,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至此,一个令老蔫也不能不为之瞠目的巨大秘密这才悄然掀开了冰山的一角。 利用矿主和他们家族在这片地域上数十年来积累下来的怨恨,抓住一个人神共愤的惨剧为机会,先是悍然利用常人并不理解的秘术来造成对方势力主要骨干的离奇死亡,在突然瓦解了对方泰半实力的同时,也让信徒对自己的信仰有了更多的敬畏和信服。 紧接着,再利用事后花雨天罗造成的后果,进一步打击对方的实力和信心的同时,也让天罚等类似的流言和传说,造成信徒与众多普通人心理上更多的恐惧和迷信,也为下一步更猛烈的打击埋下了伏笔。 而紧随其后,组织众多矿工涌入对方的老巢靠山镇进行血泪控诉和游行聚会,在这微妙时刻经进一步刺激对手,博取同样遭受了对方和他家族十数年盘剥的镇民的同情与支持,而后再通过一系列的明暗手段彻底将事情闹大,而后再由唯我会乘乱介入,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大致的计划猛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并不虚妄。最起码,就以老蔫的阅历来看,这个大胆而又狂妄的计划就有相当程度的可行性。 最起码,能够在混乱和恐惧中,一举消除雨花天罗等等常人根本不可能了解的因素,而且还能暗中操纵那些矿工和信徒的进退,就凭这一点,这个野心勃勃的隐秘组织就已在这场多方博弈中占尽了上风和先手。故而,乘乱获取到他们需要的足够利益,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现在,他们的这个计划中出现了那个潜入者和自己这样的变数! 老蔫是个很传统的老实人,因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尽可能的坚持着一个传统修行人需要遵守的潜规则,尽可能的不去主动插手普通人的纷争和生活。 但这绝不意味是他会对他看不过去的事情袖手,更不意味着他会对眼前这件已经牵扯到了他宗门的恶劣事件有什么太多的容忍。 当时他之所以能够忍住没有立刻爆发出来而是选择了悄然退走,只不过是他素来的谨慎而已,在这场即将全面爆发开来的纷争中,在靠山镇那里,他只不过是个过路的旅人。鉴于这场纷争的复杂和敏感,他不想贸然让身份曝光。更不想因此而给自己的追查带来额外的障碍。 再者,探查得来信息中,靠山镇那位矿主和他家族的这些年来的行为,隐隐也是促成他暂时隐忍的关键。虽然足够长久的年岁、修行以及阅历都已铸成了他远比常人坚韧和淡薄的心境,但也远不足以平复因之而在心头泛起的寒意和杀机。 因此,当夜悄然返回靠山镇的他在施展手段缓解了一下众多中咒者的伤情之后,并没有再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举动,只管待在旅馆里安静的当他的无辜旅人。 第二天中午,大群衣衫褴褛的矿工涌进了小镇,紧接着就和镇上游荡巡逻的那些人爆发了大规模的肢体冲突。半个小时后,镇上居民中的一些青壮年加入冲突之中,再后来,越来越多的镇上居民也加入了进来,很快,街上那些巡逻的人就被镇上的具名和那些衣衫褴褛的矿工一起击溃。 随后,就在这些矿工和镇民们试图破开镇上某些紧闭着的大门的关键时刻,昨夜亡命而逃的潜入者带着城里大批的人手匆匆赶到,那些躲在紧闭的大门背后的人被大批的给控制了起来,而激愤的矿工和镇上的居民也在他们的强力安抚下冷静了下来,事态终于被控制在了进一步爆发的边缘。 其后不久,老蔫他们这些意外卷入的旅人被很快放行。稍后,靠山镇里那些中了雨花天罗的病人被重新潜回靠山镇的老蔫全部解咒,其中有九人在回醒的第一时间被宣布逮捕。 是夜,当初那位潜入者和他的两名新同伴围歼了昨夜剩下的那位追捕者和他的其他两位同伙,而唯我会在当地的首脑副会长无极幻师,一个表面上看形容富态笑容可掬的可怕高手,却被一直隐在暗处等待的老蔫给截了个正着。 一番谈不上好看但绝对足够凶险和惨烈的斗法之后,身受重创的无极幻师落荒而逃,而心有所疑的老蔫自然也不肯放手。于是一逃一追的两个人就在北方苍莽辽阔的原始山脉中前后整整纠缠了足有半个月之久,最后才让老蔫抓住了一个机会,将走投无路的无极幻师堵在了荒山中的一个兽洞之中。 但可恼的是,这个唯我会的副首脑跟他的师侄一样的脾性,眼见是不可脱之后,同样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惨烈的兵解。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巫门中有着修行路上无禁忌一说的黑巫宗当代的宗主王闻川,老蔫虽说平素为人恬淡自敛,但在这种事关宗门的重要关头,却也绝不会手软。 结果,一通远比之前还要繁琐细致数倍的炼魂之后,老蔫硬是从他快速消散的魂魄之中挖出了他们唯我会的不少隐秘。 而大大小小百十个密坛和他们唯我会老巢的位置,就是其中最显著的成就之一。 于是,此后不过短短的六天时间,老蔫就直接摸上了他们唯我会的总坛,而后又用了三天的时间,摸清了他们总坛内的底细,最主要的,就是从高达二位数的替身中,锁定了这个唯我会里真正的主事人。 就在老蔫悄然摸清了对手的底细,也清晰感觉到了这个以前根本没听过的秘密组织令他都要为之侧目的实力之后,就在他筹划着如何下手突袭的前夕,他却忽然接到了方羽紧急发出的求助飞鹤。 要是另外换个人在这时节飞鹤来求助,老蔫或许还会稍微犹豫一下,但是对于方羽的传书相招,老蔫却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于是,就在接到飞鹤的第一时间,老蔫就踏上了寻访荒城的路。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日夜兼程快要接近荒城之时,他一路上全面放开的感应中,除了方羽留下的信息之外,竟又非常意外的感应到了另一个绝不陌生的信息波动。 那是他之前锁定在唯我会会主真身上的信息,自己留下的气息他当然不会陌生。而令他更为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快速的接近方羽所说的那个荒城的大概位置,这两个不同的信息也就越清晰,后来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迅速的交融在了一起。 紧接着,冲天而起的妖气和剧烈的冲突和震荡就很轻易的将他引到了荒城之前。随即,他便在萧桓同样的感应和呼应之下,身不由己的加入了战团。 “原来是这样……”方羽凝神听到这里,在暗自对这赤莲坛实力惊心的同时,这才知道老蔫之所以来的这么快,竟还有这么一份缘由。 “幸好我在第一时间就循着你的传书赶了过来,若不然贸然出手的话,那我岂不是……” 心有余悸的,被自己盯上的目标出乎预料的强悍和实力给真正吓了一跳的老蔫轻摇着脑袋,算是结束了自己的述说。 “那也不见得,老蔫你也太谦虚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了那三尊妖灵之力而已,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对你产生威胁?只是你和我一样,都是心太软罢了。” 方羽微笑着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这份谦虚。只不过,这话说到最后,语气中却隐隐的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呵呵……” 老蔫淡淡一笑,并不想再接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他总觉的这一次见面后,方羽的心境微微的有些问题。想关心一下,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不时的抬头细看一下方羽,用无声目光表达自己的关心。 “呵呵,放心吧,我没事。” 方羽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关心,心里一暖的同时,展颜笑着为他宽心。 “很累?” 方羽要是不说,老蔫还找不到开口的契机,他这一笑,倒让老蔫找到了话题。 “什么?”方羽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谈不上累,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别扭。” “别扭?因为这个?” 方羽的回答实在出乎了老蔫的预料,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就不明白了,能如此轻松施展这等境地的秘术,对每个修行人来说,应该是件很值得欣慰和自豪的事情,方羽又怎会因此而觉得别扭呢? “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足以欣慰和自傲的成就,但于我来说,却是一种隐隐的割裂。” “割裂?” “嗯,割裂。与自小心目中认同的那种生活在观念和情感上的割裂。一直以来,我心里似乎一直都在隐隐的回避这种太过明显的区别,可今天没得逃避了,所以有些感慨。不碍事的,回头自我调整一下就没事了。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我了。” 老蔫呵呵一笑,终于放下了心。以他的年岁和经历,自然明白方羽在说什么。 既然走上了修行这条路,有些变化和割裂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暂时的阵痛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方羽能将之坦白的说出来,也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迈过这道坎的信心和把握。眼下这些许情绪上的起伏,只是个过程而已,不值得再去在意。 “对了方羽,你收那三个妖灵的法器,可是洪荒玺?”老蔫心情放松之余换了个话题。 “宗主好眼力。”说着话,方羽手一伸,青幽幽的洪荒玺平空现于掌中,递到了老蔫的面前。 “别!” 老蔫慌忙退开了一步,丝毫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 “嗯?” 方羽一愣,随即恍然:“原来格鲁也来了,倒是我鲁莽了。”说着话,他手掌一翻,将洪荒玺收了起来。 老蔫清瘦的老脸上难得的红了一红:“没办法,我宗门未兴法坛难定,只好先随身带着了。” 看着他身上再度出现这种恍若当初般局促的样子,方羽在慨然点头的同时,也忽然又兴起了再帮他一把的念头:“宗主兴宗开坛之时,请多留一个阴护法的位置。” “方羽?” 即便是以老蔫的淡定,听了方羽这话,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像他黑巫宗这般的大宗门,能够在开坛立法时摆上台面的阴阳护法,无不是各宗各派费劲心思和周折才能找到的莫大助力。可现在,自己连法坛未定,倒是两个阴护法的位置都已被方羽的馈赠给占据,这让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好呢? “顺水人情而已,宗主你不必在意。再说我自己留着也用不了那许多。” 方羽淡淡一笑,并不将之视作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若不是来之前有灿的提醒和要求,他在无法处置之下,都有了将这些收到洪荒玺的牛鬼蛇神关上一辈子的准备。而现在,即便是以灿的要求来看,眼下需要请灿来炼制的阴护法最多也只需要父母加上杜若兰三个人的也就足够了,如果那样的话,洪荒玺里还会多余下一个。现在把这个多余的也送给老蔫的话,岂不是正好就处理干净了? “方羽,是你要炼?” 老蔫在激动之余,忍不住期待的问到。 “不是我要炼,是拜托一位前辈帮我炼。经过这次的事,父母那边也需要安排一下。” 方羽回答到这里,也注意到了老蔫眼中微微闪过的那一抹失望和不解,呵呵一笑中解释到:“呵呵,放心吧,这位前辈炼制的护法绝对比我们这些人炼出的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前辈,莫非是白云山上的那位前辈?” 老蔫看方羽说的神秘,心里一动的功夫,就猜到了几分。 上次白云山上长吟道德经的那一幕,虽然只闻齐声不见其人,但当时在场的所有修行人都知道,能以一人之力压下当时那种乱境,而且还能在道门诸宗前辈高人齐声长吟之际隐压诸人一头的那一位,绝对是不世出的前辈高人。 只可惜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昙花一现后只给大家留下了无限的猜测和神往。没想到方羽和他也有渊源,还真是…… “呵呵,方羽笑着点了点头。经过这短短的一番交谈,他竟隐隐的发现,自己的心境似乎也比之刚才轻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又被人给缓缓的推开。(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电子发布权属于中文网www..,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门! 抬手即可触及的眼前,就是密室那扇再也熟悉不过的门。可站在门前的赤眉,却始终觉得自己想要抬起的手臂足有万斤重。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推,会给自己和伙伴们带来怎样的后果,更不知道荒城的将来会因此而走向何方。 可是这一切,自己和伙伴们还能避的开么?特别是在经过了刚刚那一场苦战之后,自己和同伴们真的还能避开么?如果能,那么等待荒城的以后,又将是些什么呢? “各位荒城的先辈们啊,我到底该怎么才好呢?你们就显显灵教教赤眉吧……” 心里痛苦的犹豫了良久,他最终还是在猛一咬牙的决然里,伸手推向了这扇厚重的门。 “吱呀呀……” 门在暗哑的声响中缓缓敞开。屋内,,萧桓平躺在地上像是睡了过去。而方羽和黑巫宗宗主的目光正向他望来。 深吸了一口气,赤眉在下意识挺了挺身躯的同时,慢慢抬手、弯膝,用一个巫门中最古老的礼仪缓缓的拜了下去:“赤眉谨代荒城遗脉拜谢二位……” “赤老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随着耳边响起的清朗声音,一股柔和的大力掀起了他半曲的身体,紧接着,方羽坚若磐石的大手又阻止住了他随后的挣扎。 “方羽!”浓浓的沮丧之余,他嘶哑的声音中已带上明显的颤抖。 这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蔫在一旁摇头笑了:“道友你太多心了” “哦?” 到了此时,方羽也察觉到了赤眉脸上神色的异常。 “多心?” 方羽心里一动,松开了搀扶着赤眉的手:“原来祭谢礼?呵呵!”笑声中,方羽脸上浮起的却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淡淡神情。 “祭谢礼,源自巫门最古老,也是最隆重的一种酬恩礼仪。而且紧随于这种恭敬程度不下于祭礼之后,还有一份厚重到即便是一般修行人也无法漠视的重礼。 倾尽一个宗门三分之一的人、物等资源组成的厚礼,以类似祭品方式献上的认真和无情,也还预示着这令人目眩的重礼之后的那份隐隐的决然。 自此之后,两不相欠! 这是一个太过古老和久远的礼仪,即便是在源远流长的巫门中,眼下也并没有多少人或是宗门知晓它的存在。 但是老蔫知道,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从赤眉下拜的动作和他表情的提醒下,辨认了出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有了老蔫的提点之后,同样拥有过老黑巫巫门烙印的方羽自然就很快的辨认了出来。 而他的心境也由此而再度微微的倦怠了起来。 来之前,灿的提醒和催促,已经从一个方面激起了他心湖的波澜,而此刻,赤眉的举动,又从另一个方面掀起了他心境中刚刚给勉强压下的那股倦怠。 真是何苦来哉? “方羽,我……” 赤眉的脸上,此刻也是一片青红不定的尴尬。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的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一下。 今天,就在刚刚过去的大半个时辰里,他和他身后的师兄弟们经历了太多他们之前想都想不到的挑战和危机。 传承了数百年,也隐隐自得了数百年的荒城和她周边所有的那些防御和禁制,都在短短的瞬间就被敌人摧枯拉朽般的突破和击溃,而自己和同伴们一直以来都自以为高明的行为,也同样在对手驭使的那三尊实力强悍到令人发指的魔神面前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谈。 更可悲的是,先辈们辛辛苦苦炼制和留下来的那么多祭器,竟只能在别人的手上发挥出那么强大的威力。 所有这一切,都在发生的瞬间,就已将他和他的那些师兄弟们的自信心彻底的击溃。紧接着,随后爆发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幕幕惨烈而又诡异的斗法和冲突,以及最后要命的关头,宛若神龙般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的方羽一举定乾坤的莫大神通,都让彻底沦为了配角的他们在瞋目结舌的同时,也遭受到了极度的震撼和冲击。 剧烈的震撼和冲击过后,泛上赤眉他们心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深深的失落和沮丧。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涌上心田的深深忧虑和隐约的希望。 希望来自于他们长久以来对自己宗门传承的信心和刚才那一战中,宗门内各种祭器在别人手中表现出来的强大威能。 而忧虑,则源自于一些很上不了台面的考量。 因此,赤眉在来的路上,甚至刚才就在咬牙拜下的那时,他心里也一直都在忐忑不安的犹豫。 从身为荒城这一代的主事人,肩负着荒城历代先辈和同伴们重托,要千方百计将荒城一脉的传承延续下去的角度来思量,他知道自己最合适的选择,就是忠实的执行师兄弟们刚才达成的共同决议,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将含羞带愧的这一拜给拜下去。 这一拜,虽然会让方羽他们觉得自己和师兄弟们实在有些小肚鸡肠。但从方羽之前表现出的言行来看,不得不承认,这么做在很大程度上,非常有可能就会令方羽因此而对荒城的一切三缄其口,不加过多的干涉。 只要方羽不张口,他身后因他而来的这两人也就不好再张口了。再说自己这么做,荒城一脉又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为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将荒城一脉的传统一成不变的延续下去,这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一路上,尽管心里感觉很有些不安和愧意,但他最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不知怎地,这一刻,当他真正面对方羽脸上这一抹淡淡神情的此刻,他心头那股刚刚勉强被压下的羞愧和尴尬却又猛地汹涌澎湃了起来。 愧羞交集之下,他不自觉的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站在方羽身边的老蔫。 虽然不是很熟,虽然千百年来跟自己的原巫一脉是对头,但在这种尴尬而又令人不安的时刻,他还是下意识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方羽身边的老蔫。 老蔫原本心里也因赤眉刚才这一拜而很有些不以为然,但看着他现在局促不安却又强自坚持的样子,不知怎地,忽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心里一软:“方羽……” “宗主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方羽没等他说开,就开口打断了他的帮忙。 老蔫一愣,再看方羽的脸色并不似作伪。于是他便点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赤眉心里现在却很紧张,他不知道接下来方羽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虽然碍于宗门延续的考虑拜了那一拜,但他本心里,却依然希望着能得到方羽的谅解。只是基于方羽年龄和对他了解的有限,赤眉对这份希望的期盼非常的有限。 因此,他现在只能紧张的等待方羽开口。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自一叹的同时,轻轻笑了起来:“呵呵,赤老可能是误会了,我一个无门无派的闲人哪敢觊觎这许多?” 赤眉意外之余,脸上的愧意更浓了:“不是这个意思,方羽你听我说……” “传承一个宗派不容易,我明白的,赤老就不必多解释了。” 赤眉一听这话,就知道方羽真的明白自己的难处,老脸一红,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抱拳弯腰深深的施了一礼。 方羽微微一笑,不避不让的抱拳回了半礼。他知道,对赤眉和老蔫他们这一辈人来说,这种时候只有这样才是最合适的方式。 果然,赤眉抬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红云已经消减了许多,随即,他又冲着老蔫弯腰深施了一礼。 老蔫也和方羽一样,回了半礼。 等赤眉再度起身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与此相应的是,屋内的气氛也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而气氛的变化,也让刚才因为急着要见方羽而忽略了一些东西的老蔫重新想起了什么:“道友,上面都收拾过了吗?” 赤眉点头应道:“收拾过了,来犯的九个孽畜一个都没逃脱。” 老蔫追问道:“全都?” “嗯!找到的时候全都没气了。” 老蔫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听到这个确认之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方羽见状一愣,心念一转间这才想到他在为何而叹。 可他也没办法,当时情况危机,而那些家伙明明修为不够,却偏偏又要用那种极危险的御神术来驾驭那三个妖灵,妖灵被洪荒玺一收,那些家伙也就当时被术法反噬而死。根本就没办法手下留情。 再说他当时也不知道老蔫之前就已锁定了其中的那位会长,要从其身上找到他们黑巫宗秘术外泄的原因。因此方羽当时也就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 不过现在被他这么一叹,倒也让方羽想起了之前被忽略的一些细节,当初萧桓他们在葫芦沟的古崖血印那里遭袭的时候,那几个后来被自己废功的鬼女人,施展的不也是巫门数家宗派的法门么?记得其中一个当时也是黑巫宗的法门。 仔细想想,这事还真是有些蹊跷,莫非这神秘莫测的赤莲坛还真是源自巫门一脉不成? 否则的话,为何他们使用的秘术法门大多都出自巫门,而且看之前他们做事的手法,也颇有最早巫门中血腥暴烈的那种味道。可问题是,眼下的巫门中,到底又有那个宗门能够兼收并蓄这么多其它宗门的秘术而又能不为外人所知呢? 奇怪了! 想到这里,方羽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方羽?” 这时,他长久的沉默和此时的周围引起了老蔫和赤眉的注意。最后还是跟他更熟一些的老蔫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被你刚才这么一叹,倒让我想起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方羽回过神之后,就一口气把自己的发现和困惑全都说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是赤眉凝神苦思之后的反应。 “的确不可能!如果真是源自巫门一脉的话,或许能瞒过你我,但没理由能把各宗各派全都瞒过去。诸宗数次聚会,我都不曾听谁提起过这些,甚至就连那个唯我会,我也是无意间碰上才知道的,更别说今晚才听到的这个什么赤莲坛了。” 老蔫凝神细思了半晌之后,也缓缓的摇头得出了和赤眉近乎相同的答案。 “这就真的有些奇怪了!”方羽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只是赤眉说不可能,他或许还会存疑。可现在连身为黑巫宗宗主,而且最近和巫门各大宗宗主数度合作聚会过的老蔫也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小。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方向不成?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起码我就知道你们推断的时候忘了个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清水县小旅馆方羽的房间内,嘴角含笑的灿在伸手接过方羽递来的洪荒玺时,笑吟吟的说道。 “忘了个东西?” 方羽心头似乎有灵光闪过,可一时间偏偏又没法准确的把握。 “昨晚你不是才见过相似的一个物事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灿在回答的时候,顺便还扬了扬拿在左手中的洪荒玺。 “碧玉诀?”这下,方羽猛地就反应了过来。是啊,如果按自己的思路来分析的话,也唯有与自己的道门天心灯,怀真和尚手中的佛门清音钟,并称为三大异宝的巫门碧玉诀才能满足全部的条件。 自己不也是有了天心灯之后,才会以一个无门无派闲散人的身份,掌握和了解那么多本该只属于道门各宗里的秘术和法门么? 既然自己能有缘得到天心灯,怀真和尚能得到清音钟,那别人难道就不能得到巫门异宝碧玉诀了么? 有了碧玉诀后,即便原本不是巫门的人,还怕掌握不了巫门各宗内的重重秘术和法门么? “真是笨啊,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方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嘟囔了起来。 “呵呵!” 看到方羽毫不在意的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糗样,灿在轻笑的同时,伸出右手轻轻抚过了握在左手里的洪荒玺。 “嗡!” 一声暗哑而又沉闷的嗡声陡然在房间内响起,随着这把嗡声的响起,青幽幽的洪荒玺表面上也闪起了一团青红两色流转不定的朦胧光华。 下一刻,光华随着灿右手的离开而迅速敛去。紧接着,洪荒玺就在灿左手一翻的瞬间,平空失去了踪影。 “灿叔?”罕见的,方羽讶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身为主人,方羽在洪荒玺发出悲鸣的瞬间就已发觉了其中的惊人变化。 被他收在洪荒玺内的五通邪神和今晚刚收的那三个并不逊于五通神的妖灵全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作为传说中能与天心灯这等异宝并驾齐驱的洪荒玺,怎么可能在认主了之后,还会被人这般轻易的突破禁制?令他不解的是,虽然他在意识中对灿并没有丝毫的戒意,可作为业已认主并且通灵的异宝,刚才的洪荒玺在被灿突破禁制时,竟没有引起自己的共鸣,这也太…… “呵呵,修为到了一切皆有可能。再说到目前为止,你还未曾真正穷尽它的奥妙。这跟你自己的心态有关,小友你要注意了。” 灿笑着说到最后,神情却异乎寻常的认真了起来。 “小子谨受教!” 方羽一愣,随即便抱拳肃容应了下来。 显然,方羽的反应很令灿满意,欣慰之余,他脸上又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其实以你现在的修为,原本用不着我这个老不死在这里多事,可你这次将要对上的家伙是个老狐狸,修为水准,福源之厚丝毫不逊于你,而且最擅长的就是琢磨对手看人下菜,你稍不留神就会在他手里吃大亏。其它的我并不担心,只是在心境的把握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知道了!” 方羽肃容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他知道,灿这是为他好。而且听灿的口气,似乎他另外还知道些什么,一个能让灿这么在意的对手,肯定不会是什么善茬。 但是灿不想多说,他自然也不就会再问,最多只是心里提高了警惕,更加小心了一些而已。 再说身为方家的儿郎,可能什么都怕,却从来不怕真正的挑战。 更何况,生命的画笔,不就是在这种真正的挑战面前才能涂抹出最绚烂的色彩么? 只管来就是了! 连番的刺激之下,灿终于成功的激发起了深埋在他骨子里的那份骄傲。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站的笔直! 灿把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清晰:“那我就放心了。你有客人到,我先走了,不用送。记住一句话,率性而为方为真,顺其自然便是道。” 话音还未落地,他的人就在大袖一甩的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率性而为方为真,顺其自然便是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目送他消失之后,方羽仔细咀嚼着灿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了一些东西。 心里细细回味着灿今晚不同以往的变化,脸上淡淡的笑着,他转身向房门处走去。 门外,的确是有客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你就是方羽?” 这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长得也很精神。可是此刻,他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鹰眼和语气,却让方羽在打开门的瞬间就有了淡淡的不喜。 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你是谁?” “小镇方羽?”来人没有回答,反倒又追问了一句。而且目光中审视的味道就更浓了。 方羽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谁?” “先回答我的问题!” 显然方羽皱眉的模样引起了对方的怒意,这一次,他干脆的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冷意。 “哦?” 方羽振眉淡淡一笑,退步伸手一关门:“再见!” “等等!” 门在即将被关上的霎那被来人用手掌撑住,紧接着在他说话的同时又被推开。 “嗯?” 方羽应声回头,目光已变得有些清冷。 “这是我的证件。” 来访的年轻人显然注意到了方羽眼中的质问和不悦,就见他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一本黑皮烫金的证件在方羽面前打开一亮,随即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虽然他亮出和收起的速度很快,但以方羽的目力还是看清了应该看清的东西。 眼前这惹人厌的家伙居然也是一哥的同事? 心里嘀咕着,方羽放缓了几分语气:“那么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亮过证件后,或许是真的想要公事公办,也或许是方羽语气中的变化让他记忆起了他该有的矜持,来人忽然收住了将要跨进门口的脚步: “进去说还是你跟我走一趟?” “呃?”方羽一愣。随即一伸手:“容警官,请出示相关法律手续!” “手续?”这位容警官也是一愣:“临时协助调查,没有手续。要不进去说也行。”说着话,他抬脚就想进门。 方羽一闪身,堵到了门口:“很夜了,容警官。” “哦?”容警官脚步一顿,盯着方羽的鹰眼中亮起了精芒。 方羽淡定的目光迎着他的逼视:“要么请回,要么带相关手续来。” “是么?如果我说不呢?”眼中精芒大盛的容警官一瞬不瞬的盯着方羽,缓缓问道。 方羽无声的笑笑,轻轻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蓬!” 一声低低的闷响随即便在楼道里响起,随着这声闷响,那位容警官的身体往后猛地急飞,随即便平平的帖到了对面的廊壁上。 不过还好,这看似暴烈的一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与此同时,方羽顺手关上了门。 “我靠!” 走廊里,醒过神的容警官一落地,就低声爆出了一句粗口。随即,就见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墙壁,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全身毫发无伤之后,这才把已经不再锐利的目光挪到了紧闭着的门上。 只是此刻,他那双鹰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锐利和冷冽,反而多了几分犹豫和踌躇。 方羽关上房门后,并没有马上就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留意外面的反应。 刚才,方羽原本只不过是想把他迫退而已,并没有把他弄成那般狼狈的意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是刚才彼此间接触的时候,对方能力的微妙反应,根本不像是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要跟方羽正面对抗的强势,反而更多的像是隐约带着一些吞噬和融合和转化的意思,所以才会在刚一接触的瞬间就被挤飞了出去。 这显然有些不对劲。 而且这位容警官能力在刚才接触时的那种奇特而又微妙的反应,也已引起了方羽相当的兴趣。加上反思这位老兄之前的种种言谈和举止,都让今晚这件事似乎都带着那么一丝刻意而为的痕迹。 果然,没让他多等,半分钟之后,门口那位容警官眼中的犹豫和踌躇都已随着他抬起的手而消失了。 淡淡一笑的同时,方羽在他的手敲上房门的前一霎那重新拉开了门:“容警官?” 门口举着手的容警官被忽然开门的方羽弄得一呆,随即又在方羽的笑容里微微的红了脸:“方兄,我是慕容。刚才其实是……唉,让你见笑了!” “哦?原来你就是一哥提过的慕容?呵呵,请进吧。” 方羽见他抱拳笑的实在有些尴尬,便摇头笑着请他进来说话。说实话,面前这位慕容的大名他还真听一哥和孟胜蓝提到过好几次。因为这位老兄好像是一哥他们那群人里除了新丁孟胜蓝之外,年龄最小的一个活宝,除了生性活泼好动,古灵精怪之外,他也是那群人里唯一的一个纯粹异能者。 而且据说他的异能颇有些古怪,跟一本小说中某位慕容家的绝技很有些类似,所以就被他的同伴们也称为慕容而不名。 没想到当初一哥他们提起的时候,还给自己留下了较深印象的慕容竟会是面前这个高大魁伟,看上去颇有些冷酷的年轻人。不过仔细想想他刚才的举动,可不真是有些古灵精怪的味道么? 要不然,以他代表的身份,又怎么在夜半跑来找自己的时候还要来这么一出?方羽可不相信能进入一哥他们那个部门的人,真会无聊到半夜跑来找自己只是为了这么寻开心。哪怕他是有着古灵精怪一说的慕容,方羽也不信! “方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要怪也只能怪你名声太响,弄得我实在是忍不住,所以……” 进屋坐下后,这位慕容果然不负他古灵精怪的名头,很快就表现的熟络了起来。 “呵呵,那你现在觉得如何?是不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了?”方羽见他这样,一边给他泡茶倒水的同时,一边笑着轻松了起来。 “哪儿啊,应该说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厉害。不然我也不会一下就贴到墙上去了。呵呵,实在是有够糗的!” “呵呵,请。”方羽看他坐在那里指手画脚说的生动,也只能笑着请他喝茶。 “多谢!” 没想到接过茶杯后,慕容脸上的笑意就明显的沉静了下来。 方羽见状,心里暗赞了一声的同时,先开口了:“慕容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嗯。是想找方兄来问问这几个人的下落,请方兄帮忙看看,今晚见过这几个人没有?” 一说到正事,慕容便马上沉静了下来。边说话,他边拿出从几张照片送到了方羽的面前。 “今晚?” 方羽心里一动,伸手接过了照片一看,一共是七张照片。而这七张照片上的人,今晚他还真的全都刚刚见过,正是今晚去了荒城那边的唯我会那些人。 “嗯,就是今晚。说准确点的话,就是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前。”慕容紧盯着方羽说道。 “我见到的是九个人,其中两个最厉害的不在照片里。”方羽心里稍一沉吟,便据实答道。 慕容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那是他们会主和执法长老。方兄,他们现在在哪?” “全都已经不在了。” “全都不在了?”慕容猛地瞪大了眼睛:“之前真的是方兄你?” “什么?”他这一问,反倒把方羽问愣了。 “等等,等等。方兄请你先等等,等我问完了再回答你好么?不然我心里有点乱。” “没问题。”方羽点头了头,答应了。 “一个小时前,方兄是不是在距离清水县南一百多公里外的大山里?” “嗯,没错。” “那么唯我会那些人也就都在那里不见了?” “呵呵,也没错。”方羽注意到了慕容用词的精巧,心里微微觉得有点感动。 “那我就放心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当然,这个问题方兄要是觉得方便的话就回答,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方羽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做了回答。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慕容见状,也不以为意,同样笑道:“现在我的问题问完了,方兄有什么问题就赶快问吧,不然方兄今晚就别想睡觉了,呵呵。” 实际上,到了此刻,方羽其实已经没啥一定要知道的问题可问了。刚才之所以有些不解,只是因为不太明白慕容说的那句之前真是方兄而已。 现在经过回答他的那些问题,方羽已经从其中明白了大致的原因,很显然,慕容很可能就是老蔫在靠山镇里见过的那个潜入者,而现在他也是顺藤摸瓜追着唯我会的那些人过来的。只是可能因为没办法突破荒城那边布下取得禁制,或是因为势单力薄不敢追的那些人太近,所以只能远远的吊着人家,以至于错了近距离观察那场争斗的机会。 而自己则可能就是被他在远处注意到的了,毕竟当时斗法的场面动静非常大,加上自己出现在半空的时候目标也比较明显,所以才被他给注意到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问题呀,慕容他之前虽然听说过自己,可自己跟他并没有见过面,那他是怎么猜到那人可能就是我的呢? 要是没几分把握,像他们这样的人大约不会就这么找上门来的。嗯,看来还得问问才行。 想到这里,方羽笑问道:“慕容,靠山镇现在怎么样了?” “啊?”慕容明显吃了一惊:“我倒!在靠山镇救了雷哥的也是方兄你呀?” 方羽也没想到,他的这一问居然会让慕容这般的动容,当然也就更没想到他会把老蔫的功劳给算到自己头上,于是赶忙摆手否认:“救人的可不是我,那是一位巫门前辈的功劳。” “哦原来这样。我说呢,之前明明听一哥他们说你眼下正在沿着大河游历,怎么一转眼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救雷哥了,呵呵。”慕容见方羽否认,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他挠着头也笑了起来。 “对了慕容,听你刚才这话的意思,难道当初潜入靠山镇的人不是你?” 慕容摇头答道:“不是我,是雷哥,就是骄雷那家伙了。那天如果换了是我的话,估计不是受伤而是直接就交待在那里了。” “哦!难道他伤的很重?” 方羽之前也曾听孟胜蓝提起过这个骄雷,据说他是一哥他们这个部门里最骁勇也是最有实力的高手。 记得之前老蔫说过那天他在潜入工地的时候受了伤,原本方羽以为不重,但是现在看慕容说话的语气,伤的似乎不轻。 “伤的很重,那晚回来后就吐了好几次血。后来又硬撑着平息靠山镇的动荡,伤势就给拖的更重了,直到现在还在总部那边闭关养伤呢。要不然,这案子也交不到我和龙隐的手里。” “呵呵,难怪!” 方羽一听这事还有龙隐参与,当下就完全明白了。 龙隐遁法水准不错,之前很可能就是他一路跟着唯我会那些人到了荒城附近,远远的目睹了那场争斗,再加上他以前也见过自己,所以慕容才会这么肯定的找上自己来问事。 想到这里,方羽笑着问道:“现在龙隐他人呢?” “他好像又被困在那边山里了。所以我才会试着来你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真的已经回来了。” “又被困在了那边山里?”方羽稍一愣,随即就猜到了原因。十有**龙隐是被荒城周边的那些禁制给缠住了。不过,慕容怎么没事?难道他没一块追过去? 方羽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慕容还真没跟过去。因为他的行进速度相对较慢,所以一路上主要都是由龙隐负责追踪唯我会那些人,而他尾随其后做一些必要的联络和善后工作。 所以当今天夜里,当他接到龙隐发来的消息,说一路匆匆而行的那些人好像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就立刻开始寻找距离龙隐他们最近的城市,结果就找到了这里。 结果,谁知他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和当地**展开必要的联系,就又接到了龙隐的急报,他被莫名其妙的困在了那片大山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却始终没办法脱出困境去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接到龙隐的急报后,慕容就立刻和当地的警方取得了联系,想弄清楚龙隐所在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可他没想到,当地警方除了知道那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偶尔也还是一些荒诞不经的可怕传说的诞生地之外,就根本不清楚其它的任何情况。 就在他急怒交加,准备动身去实地看看的前夕,他又接到了龙隐的急报,在一个很像是方羽的人凭空出现后,远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斗法结束了,而他也在忽然失去了自己追踪的所有那些目标的气息之后,还继续的被困在黑漆漆的大山里没办法脱困。 除此之外,龙隐也要他在后方赶紧想办法帮自己早一点脱出困境。 于是,无法可想的慕容在情急之下,就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调阅了一下当地旅店的住宿登记,没想到还让他真的就找到方羽的登记信息。 所以这才有了他半夜登门拜访的事发生。 至于后来他在发现方羽已经回来后的初见时发生的那一幕,嘿嘿,按照慕容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只是他兴奋之下,为了调解气氛,而临时起意的小把戏而已,无伤大雅。再说能让平常牛哄哄的龙隐在山里多困一小会,也是件颇能令他感到开心和安慰的事。 “听完慕容手舞足蹈的解说之后,就连方羽都忍不住摇头哈哈笑了起来:哈哈,慕容你这家伙呀……” “嘿嘿,没办法,谁让我们这工作平常压力太大呢?我也只是随便找个机会小小令自己开心一下而已,倒是方兄回头见了龙隐,记得替我保密啊,不然就不好玩了,嘿嘿嘿。” 方羽笑着点头的同时,右手一翻,就将一只纸鹤放飞了出去。 慕容止住笑声瞪大了双眼,目送着小小的纸鹤隐没在窗户玻璃上不见,脸上浮起的是一片无言的羡慕和渴望。 方羽见状,也只是微微的笑着不再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两分钟后,“哎呀!”一声的叹息,随着忽然出现在房间里龙隐踉跄不稳的身影打破了这份安静。 然后就又是一小阵子的忙乱,然后随着形容颇为狼狈的龙隐简单收拾整齐了自己重新坐下之后,房间里才又重新变得相对安静了下来。 而到了此时,方羽也已打好了腹稿,所以一等房间里变得相对安静之后,就马上展开了行动:“慕容、龙隐,你们部门平时办案是不是相互之间都不太联系?” 方羽脸上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让面前的两人也认真了起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后,龙隐做了代表:“如果不是彼此有关联的案件,的确如此,这方面我们有纪律。” 方羽闻声暗暗点了点头,这答案跟刚才他推断的差不多一样。于是他又继续问道:“那现在你们追踪唯我宗这些人的这个案子,是单纯因为靠山镇那件事的延续,还是另有原因?” 龙隐和慕容再度开始相互对望,显然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方羽在问之前也猜到了这种可能:“现在这很重要。如果你们不方便回答的话,那我建议你们不妨马上联系一下你们总部或者是你们的凡人哥。” “凡人哥?” 龙隐和慕容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嗯,他几个小时前刚离开我这连夜赶回省城去了。”说着话,方羽也已站了起来。因为他已做好了送客的准备。 果然,已经站起身的龙隐和慕容再次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一起开口了:“那就请方兄早点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请!” 方羽目送他们离去,在关上房门的同时,淡淡笑着摇头低语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天这一夜还真是漫长呢,呵呵!”(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袁华一接近县城,就被汹涌的人流给吓住了。 公路上,路边积雪未消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向前涌动的人潮。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形形**的人和车马组成的庞大队伍就像一条条缓慢蠕动着的长龙,源源不断的向着县城的方向涌去。 “大哥,麻烦问一下,一大早你们这都是要干什么去啊?赶集吗?” 汹涌的人潮中,反袁华顺手拉住了身边一位像是农民的中年人。 被他拉住的中年人也不恼,反倒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兄弟,外乡人吧?” “是啊,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县城赶集吗?” 中年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当然不是了,本地人赶集谁会发烧跑到县城来?嫌钱多烧的么?这边赶集要去潘家集,那边虽然山大沟深路不好走,可是收费最便宜,每个摊位……” 袁华一听不好,这前后左右都是人的地方走也走不快,感情身边这位老哥是打算跟自己慢慢聊上了。这他可招架不住:“不是赶集,那你们这是?” 随后又发现自己的插话虽然让身边这位老哥闭嘴了,可脸色明显有些不快,于是就赶忙又笑道:“这位大哥你别见怪,我着急要去城里办急事,可你看这速度……我急啊!” “哈,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告诉你吧兄弟,今天是本县城隍爷的诞辰,大伙这都是去城里赶庙会的。你急也没用,看着没?附近几个城镇的乡亲们全都来了,人太多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再说就算能快起来也没用,因为县里通知了,从今天开始连着三天全县放假办庙会,所以就算你赶进城也办不了事……” 袁华这下总算是闹明白为啥一大早会有这么多人往城里赶了:“原来是这样啊,多谢大哥。” 说完,他一扭身三两下就**了前姓的人流之中速速的摆脱了那位中年人的视线。 “这位老哥也实在太能扯了……” 一分钟后,心里嘀咕着的袁华已经挤进了县城。可等他四面一看,乖乖,人山人海,城里的人比堵在外面的人还要多。如果说在城外的人流还是缓缓有序蠕动的话,那城里就简直可以说挤得像是沙丁鱼熬成的粥,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到处都是人头,到处似乎也都在不停的动,可偏偏挤在人群中的袁华却发现一分钟也往前挪不了连三步。即便是这两三步似乎也只是被前后的人给架着往前挪,而不是自己作主给走的。 人实在太多了。才想办法往前相对快速的行进了不到三十米,袁华的头上就已见汗了。 除了人贴人的拥挤外,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耳边响个不停的嗡嗡声。也不知道这满街满巷都快被挤成了烧饼的人们哪来那么大的兴致,几乎人人都在兴奋的说个不停,众多声音汇聚成的噪杂声浪吵的他简直都快要崩溃了。 “天啊!这城市的人都疯了么?赶个庙会而已,而现在才不过早晨七点多一点啊……” 袁华一边在心里大声的哀号声,一边努力的想法尽可能快的前行。 等他好不容易挤进人头更为攒动的城中广场时,这才忽然发觉身边没刚才那么挤了。不但没刚才那么挤了,而且眼前还难得地出现了一地面积不小的空地。 这是一块用彩色缆绳和十多名手拿便携式话筒的警察硬生生从人潮里圈出来的半圆形空地。 空地的前半截铺着显眼的红地毯,上面摆着十几排椅子,椅子的最前面,还摆着一排桌子,此时正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往桌子上铺杏黄色的桌布。 这一排桌子的前方,不到五米的距离,是一个用气球和彩绸扎成的拱门,门后是用嫩绿色地毯铺就的一个半圆形地台,地台高不过三四十公分,但是面积却一点都不小,足有三百平米的大小。眼下,地台上也有**个年轻人正在不停的忙碌。 “哎呀,可算是出来了。 眼前陡然出现的空旷和色彩让刚从人山人海中挤出来的袁华不由的就松了一口长气。 “往后退!往后退!眼睛长裤裆里吗?往后退……” 还没等他这口长气出匀,骤然炸响于耳边的刺耳喇叭声就已带着一股大力向他卷了过来。 他身子一侧,让开了猛推向肩头的大手,但是却让不开轰响于耳畔的喇叭锐鸣声。 “吱……” 被放大了的刺耳电流声近距离轰了一声后,浑身打了个了冷颤的他顾不上再去计较面前这位粗壮警察更为难听的呵斥,一转身重新挤进了铁壁似的人墙。 “混蛋,算你跑的……” 袁华人都以挤进了人墙好几米,耳边犹能听到刚才那位警察的骂声,郁怒之余,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拐进方羽所住的那家旅馆前,扭头狠狠的远远瞪了那家伙一眼。 然后,他才在猛然响起的一声刺耳锐鸣中扭头挤进了旅馆的大门。 太多人的结果,就是连旅馆的小门厅里都挤满了人,直到他挤上三楼之后,环境这才显得宽松了一些。 抹着头脸之间汗珠,他很快就确定了方羽的房间。稍加整理后,他抬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了方羽清朗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一进门,整个天地在他的感觉中猛地安静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方大哥,可算见到你了。” 负手立于窗前的方羽笑着扭头:“过来看你做的好事。” 袁华一听,就知道方羽在说什么。 实际上他一进来看到方羽站在窗前,就知道自己刚才所有的狼狈样和所做的小动作都被方羽给看到了。 他嘿嘿一笑:“活该!谁叫他骂的那么难听……” 说着话,他来到窗前往外一看,就见刚才骂他的便携式喇叭被扔在地上,而那个警察用双手紧捂着耳朵,正在两个同伴的搀扶下慢慢从地上往起站,脸色很是有些苍白。 方羽笑着横了他一眼,本想敲打敲打他,可一想他刚才被挤的狼狈样,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袁华被他横了一眼的时候,心里很有些紧张。原本想着可能要挨批,没想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生,微微退了一步站到了方羽的身侧后,这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和方羽分手后,他就一溜烟赶回师门向他师父汇报了他和方羽之间的那个约定。 像这种好事他师父自然不会阻拦,虽然他师父之前并没见过方羽,但天心灯得主方羽的大名,交游广阔的他师父也早已闻名很久了。所以当时就答应了袁华的这个请求。 不过答应的同时,他师父也曾郑重的提醒过袁华,既然要跟人学本事,那就一定要有学本事时该有的规矩。就算方羽不计较这些,那至少也要以半师之礼代之,否则,回来就打断他的狗腿。 袁华自家也知自家的事,知道这是师父对他以往行径的不满和提醒,所以就赶忙赌咒发誓的应承了下来。身为空门掌宗大弟子他也清楚,平时任他怎么贫都行,但若在这事上出了差错,那丢的人可就不止是自己一个了。 所以从他离开师父出来沿着大河寻找方羽的那时起,他就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过自己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所以刚才才会这么在乎方羽的反应。 可是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才他一不留神就又差点捅了个小漏子……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他在松了口气之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又提醒了自己一次。 方羽虽然没再回头,却依然很清晰的把握住了他进退之间呼吸上的细微变化,稍一转念,就大致明白了他有这种变化的原因。忍不住扭着笑着摇头:“放轻点,我这可没那么多规矩。修行了这么久,连这点都还没看开么?” 袁华低下头:“可规矩终究是规矩呀!” “规矩?” 方羽笑笑:“难受不?” 望着方羽清亮的双眸,袁华想要否认的话都到了嘴边,最终还是点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现在心里实在觉得有些别扭。尊重不尊重,放在心里就好,似乎不用像现在这样吧?像以前多好! 方羽见他踌躇着不答,知道他此刻还在挣扎。不由就想了昨晚的自己,于是便不再逼他,而是扭头望向了窗外。 昨晚,送走龙隐他们之后,和以往不同,方羽并没有选择入定,而是站在这里慢慢梳理起了自己的心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以往不开心或是困惑的时候,他都会利用入定来做调理。虽然每次都不无成效,但隐约间,他自己也清楚,这种方式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回避的意思在内。 而且,随着游历的逐渐展开,他经历遭遇的事情越来越多而情况也越来越复杂,这种情势下,入定这种调解方式也已日渐显露出它的颓势。 毕竟,这莽莽人世间滚滚红尘里,总会有些东西是像他这样的人没办法回避的,即便是下意识的回避都不行。 就像这次,就像他之前给老蔫说过的一样,割裂,纯粹情感和观念上的冲突慢慢积累成现在的这种割裂,虽然不情愿,虽然很痛苦,但总有一天会避无可避的拦到人面前,无法回避。 实际上,这种割裂从他起初决定出来游历的那一瞬间,就已注定了一定会碰出现,以往,他只是在下意识的拖延和回避而已。 所以灿才会再三的提醒自己。而父亲也才会因此而在家里隐隐的担心。虽然他嘴上从来没当面说过。 昨晚,他就是站在这里,就在窗外曙光乍现的那一霎那,才在灿烂的朝阳里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完成了蜕变。 然后心头一片圆融空灵的他还是站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个城市渐渐的喧闹和沸腾了起来。 一直到袁华出现,他都不曾挪动过一步。而现在,他依然站在这里,耐心等着袁华做出他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选择。 “方大哥,你还是先给我找点事做吧。我忙起来的时候脑筋才会灵活。” 他身后,袁华在挣扎了半天后,终于做出了一个他的选择。 方羽转过身,看着抓耳挠腮的袁华洒然一笑:“也罢!念在昨晚你很辛苦的份上,就让你先赖上一阵好了。” 袁华听了这话,顿时开心了起来:“嘿嘿,多谢方大哥开恩。对了,昨晚那位前辈说你有事找我,这不,一大早就赶来报到了。快吩咐吧,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一想起昨晚的场面和际遇,袁华那还记得起刚才的苦恼?转眼人就喜笑颜开的精神了起来。 方羽笑看他玩变脸,感觉好笑的同时心里也微微有些欢喜“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再说。对了,你来之前,葫芦沟那边安顿的如何了?” “情况比较惨,玄中寺有七位师兄圆寂了,剩下的怀素大师和他徒弟也都受了重伤,现场只有我和后来的怀业大师他们三位还能行动。人手太紧,他们又不肯让我去找三家村的那些人帮忙,所以一直等到后半夜他们寺里的后援赶到,这才全部收拾消停。一收拾完我就赶过来了。” “那玄中寺的那些高僧们呢?回去了还是继续驻扎在那里了?” “都回去了。听怀业大师说,那个古崖血印已经被那位前辈完全完全封印,他们已经没必要再留在那里。” “哦!那你们离开的路过三家村的时候,那里怎么样?”方羽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继续问到。 “方大哥你放心吧,我们离开的时候村子里虽然很安静,但一切都基本正常。” “嗯,那我就放心了。”方羽这下真的放心了。 之前因为太忙,所以在灿叔摆平古崖血印后,他就没再分心去多注意那边的后续情况,这下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边灾祸的根源,也就是那个古崖血印已被灿叔深度封印,当今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够解开。玄中寺的诸位高僧也已撤了,即便以后赤莲坛的人再来也就没了目标,这下赵中平他们也算是相对安全了。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这时,随着太阳的慢慢升高,外面广场上的人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甚至就连外面鼎沸的人声,也开始慢慢的透过窗户玻璃渗入了房间。 袁华有些按耐不住了:“方大哥,还是快点给我找点事情做吧,我这会精神的很。要不你先告诉我要我做什么可以吧?提前做个准备也好呀!” 方羽一听笑了:“你还真是闲不住啊。庙会开始前,下面会有场演出。回头等下面演出开始后,你就去下去多转转,我怕今天会出事。” “今天会出事?” 袁华什么人啊,一听方羽说要出事,立马就来了精神:“嘿嘿,可算赶上了。” 见识了过昨晚的场面,而且时候也从玄中寺的那些和尚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原委后,他就知道这事绝对无法善了。 而且当时葫芦沟那么大的场面都没见方羽露面,这说明什么?说明方羽这有更重要的事发生,以他的性子和对方羽的看重,那还能不急得上窜下跳的? 若不是灿在临走时吩咐过他收拾现场,而当时的葫芦沟里玄中寺的那些人也的确需要人手帮忙,他差点就连夜跑过来面见方羽了。这不一大早就紧赶慢赶的,这下总算是赶上了。 方羽一看他那副模样,那还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忍不住就给他泼了点冷水:“呵呵,别想的那么美,只是说有可能。” “哈,有可能就好。”袁华也知道方羽在故意逗他,兴奋劲一点都没有减弱的意思。 可是刚他的目光无意识的转到窗外的时候,天啊!下面这么多人,如果真出事…… 倒抽了一口凉气后,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凝滞了:“方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的同时,就把数年来失踪少年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一下。 没想到等他说后,听众袁华的脸色都变了:“我靠!居然失踪了这么多人,那些……” 冲口而出的粗话在更多粗话出口的前夕终于还是被他给险险的闸住了。不过那张刚还一片阴沉的脸也因此而憋的有些发红。他有些心虚的抬眼望去,却发现方羽正凝视着窗外越来越多的人流,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深吸了口气,等情绪平静了下来后这才沉声:“方大哥,照你说的情况,如果下面真要出事的话,下面人这多么,再说以前那些失踪的人也不全是现场被弄走的,而且就算掳人也不一定会用术法,咱们的人手可就有些单薄了。”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紧董倩他们一行人,别的我想龙隐他们自然会做安排。”方羽说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干脆你现在跑一趟城隍庙吧,请那边那几位玄中寺的高僧也帮着给分神照看一下这边。我估计那边庙会一开,他们可能会相对比较闲。” “好的,我马上就去。” 袁华回答的同时已经迈开了脚步,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对了方大哥,我下去通知完他们后就先不上来了,有事你再喊我好吧?” 方羽点点头了:“嗯,自己小心。” “放心吧,方大哥!。” 说着话,袁华拉开门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咦?” 在熬过了令人沉闷的各种发言,又默默忍受了近一小时相当无趣的各单位所谓汇演的轰炸之后,当窗外广场的舞台上出现董倩和那群人的身影时,不光是一直闹哄哄的广场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直站在窗口静静观望的方羽在眼前一亮的同时,也忍不住惊咦了一声。 宽敞的舞台上,就在两侧特意拉起的帘幕之中快速奔出的三十六位头戴狰狞面具,身着黑色古代武士甲,手持刀枪斧钺边挥舞边咳咳高呼的大汉衬托下,一道曼妙而灵动的身影凌空盘旋飞舞着陡现于舞台的中央。 与此同时,一声清亮而又空灵的歌声也在周围众大汉的咳咳狂呼声里冲天而起,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这声音就在歌者那迎风招展的长袖掩映下,和她曼妙舞动的身姿一出现,就已震住了广场上所有的观众。 同样,也让眼前陡然一亮的方羽顿时警觉了起来。 引起他警觉的,不是董倩具有震撼性的出场和此刻足以称的上精妙的歌舞,当然也不是现在舞台上,给她伴舞的那些人奇怪的着装打扮和现在原始粗犷的呼喝和动作。 这些虽然很有些出人预料的精彩,也足以让窗外广场上那么多的观众瞬间失声,但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动容。 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位董倩刚刚出场开唱时,忽然于空气中隐现,随即一闪便逝的那一抹异样的波动。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短暂波动,虽然很快就被广场上那些观众猛然爆发出来的热情和专注给湮没,但却还是引起了方羽足够的警觉。 撼神术! 虽然已经被调整弱化的非常厉害,虽然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找到那一抹异样的波动,董倩开唱的时候,出现的那一抹异样的波动绝对就是撼神术独有的波动。 显然,这是被极高明的有心人专门调整弱化过了的撼神术。已经被调整弱化到即便是方羽不留意都会忽视过去的程度。但是现在,却被一直留意着董倩的方羽给发觉了。 那么,董倩现在为何要这么做?她在自己的感应中不是个平常人么?这法门她又是如何学会并施展的? 有了这个发现后,疑窦丛生的方羽当下就全面提高了警觉。随即,一些他刚才并没有太在意的细节也就一一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首先是董倩曼妙灵动的舞姿,在普通人看来可能只会觉得精彩和好看,但在此刻的方羽眼中,却分明在很多地方都隐约带着巫舞的痕迹。而台上给她伴舞和呼喝的那些傩面人的一举一动,也都带着源自相同渊源的痕迹和配合,并不是外行人随意编排就能做到的。 虽然这种程度的配合和渊源并没有让方羽发现更多异常的波动,但也还是令方羽本能的更加提高了警觉。 因为在他刚才铺开的感应中,他发现隐于人群中的袁华依然只是在那里小心的警戒和观察,似乎并没有发觉董倩出场后的这些异常。 而远一些的人群中,同样混迹于其中的龙隐和慕容也依然将泰半的注意力放在更靠近城隍庙那边的路口,好像也没有发觉其中的变故。 倒是舞台前的那一片坐在椅子上的重要人物中,分别有两个人在那一刻有了细微的不同反应。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坐在第三排的怀远大师,这位来自玄中寺的清瘦高僧刚被庙会的组织者们介绍为玄中寺前来随喜的代表,本来组织者给他安排的坐位在第一排居中,紧邻当地**首脑和城隍庙主持的显眼位置,但他却在几番推辞后坐在了第三排。 而且他除了在坐下之前,有意无意的往方羽这边扫了一眼外,坐下后在那边闭目养神。一直到董倩出场异样隐现的霎那,他这才忽然睁眼开始专心看起了舞台上的表演。 而另一位就是坐在第一排最中央,和地方上的首脑们并肩而坐的城隍庙那位名义上的主持。 之前,在组织者们介绍台下这些坐着的重要人物时,第三位被介绍的人就是这位身披崭新杏黄色道袍,头戴青玉五梁冠,被尊称为清微真人的城隍庙主持。 原本他坐在那里,除了偶尔和身边的人低语数句之外,神情一直都保持的很有些**,可是在董倩出场的那一霎间,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很明显的欢喜了起来。 一直到董倩曲终的现在,他都笑着很灿烂。 若光是这样,那他的反应倒也不至于让方羽特别留意。问题是在方羽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中,就在董倩歌声带起的那一抹异样波动隐现的同时,方羽也清晰的感应到他身上气机的微弱波动。 这就诡异了! 在方羽看来,以这位主持的那点水准,应该远达不到如此敏感的境地,但是他却诡异的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更诡异的是,他在感觉到异样之后的这种奇怪反应。 虽然他笑的时候一直都眯着眼,脸上神情变化之间也表现的不算太异常,但是他在一愣之后眼中猛然闪过的那一抹狂喜和骤然加速的心跳,却怎么也瞒不过灵神全面铺开的方羽。 董倩这种奇怪的表现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么紧张和开心?若说是因为董倩的求助和随之而来的大批酬金,似乎连方羽自己都不大相信。 “呵呵,这一切还真是有些出人预料啊!” 就在窗外冲天而起的掌声和喝彩声中,方羽含笑低语着转身迎向了门口。 刚才,窗外舞台上董倩谢幕的同时,方羽发现她的那位保镖冬叔也已离开了那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很快就来宾馆找自己。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果然,半分钟之后,方羽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紧接着,冬叔就出现在了方羽的面前:“方先生,小姐让我来促驾,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现在?不是说表演完了之后么?” 方羽没想到他们安排的会这么急,原想着这位冬叔只是先行过来通报一下情况的呢,没想到竟是直接来促驾的。 “等下这边还有几个比较大的庆祝活动,小姐怕方先生等不住,所以昨晚在拿到活动安排之后,就跟道远道长他们重新商量了一下,把时间提前到了她表演之后的现在。没能早点通知方先生,还请多多海涵见谅才是。” 说着话,冬叔很诚恳的抱拳弯腰行了一礼过来。 方羽见状,心念一转的同时侧身避开:“老人家不必多礼,既然这样,那咱们马上就走吧。请!” 直起身的冬叔眼中精芒一闪,显然很高兴方羽能这么配合:“大恩不言谢!方先生请跟我来。”说完,他扭身就往门外走。 一出了旅馆,沸腾的人声就像巨浪一样的向着方羽他们扑了过来,离开大门没两步,他们马上就被卷进了拥挤的人潮。 这时候,前面带路的冬叔就立刻显出他身为武道宗师的高明和强悍。 随着他微侧的身形和口中不停的道歉声,铁壁般水泄不通的人墙迅速就在他两只胳膊小范围的拨拉下分出去路,虽然速度称不上有多块,却也足以让跟在他后面的方羽从容举步。 方羽知道这是人家的心意,所以也不吭声,只是一边跟在他后边往前走,一边分神留意广场上舞台那边发出的巨大声响。 那是十几面太平鼓发出的巨大声响,就在这片巨大的鼓声中,时不时还能听到唢呐、金钹和铜锣等乐器发出的声音。 一面足有三丈多高,一丈多宽的城隍巨幅神像正在被缓缓升起于舞台的上空,神情肃穆的巨幅神像在阳光照耀下宝光闪烁,散发着一股金碧辉煌的**和气派。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激动的声音通过喇嘛在广场的上空开始盘旋:“这是……上下花费了三个月时间,日夜赶工组织……的杰作,这代表着……,据有关方面和专家估计,这幅……价值人民币三百万以上,这是我县……的杰作,也将是我们清水城隍庙的又一件镇殿之宝。为此,隍庙将再修……专门供奉起来,以便大家……”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广场上此起彼伏的赞叹声,让原本从容行进于人群中的方羽也忍不住加紧了自己前行的脚步。 不亏是即将晋入先天至境的武道宗师,就在这般嘈杂的声浪和狂热的人群包围中,冬叔都能在不用回头的情况下发觉身后方羽脚步节奏的变化。 他开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很快,方羽就在兴奋的人群中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袁华,随即又很快越过了脸色很有些难看的龙隐和慕容。 方羽知道,其实自己此刻的脸色估计也不会很好看,这让自己和袁华以及龙隐、慕容他们一样,在这狂热而又兴奋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碍眼,但没办法,以他此时的心境,也实在很难自己的脸色轻松下来。 特别是在刚才,听到那副巨像的造价之后,眼前闪过的赵中平那张老脸更是令他心里在隐隐的作痛。 很快,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城隍庙就出现在了面前。 高耸巍峨的山门上张灯结彩,但是所有的大门却出人预料的紧闭着,山门和道路的两旁,无数被点燃的香烛散发出的烟雾将整个山门和山门后的寺庙笼罩在一层似真似幻的烟云中,为这片堪称雄伟的建筑平添了几分**和肃穆。 “方先生请稍等” 冬叔带着一言不发的方羽一路穿过跪倒于山门前的人群,这才在紧闭的山门前站住。 方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冬叔也像是没注意到方羽脸色似乎,笑了笑后回身叩响角门。 “吱呀……”角门在众多狂热的信徒不能置信的目光中打开了一条缝,紧跟着就打开了半扇门。 冬叔并没有跟开门的年轻道人罗嗦,而是等门开了之后,扭头冲方羽歉然一笑:“方先生请跟我来。”说完,他当先进了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方羽也不多话,更不理会身后众信徒口中嗡嗡而起议论,一抬脚就在门口年青道人好奇的目光中跟了进去。 门随即被重新关上。身后讨厌的嗡嗡声也随即被关在了门外。 耳目顿时一阵清净。 和外面的喧闹和拥挤不同,做为庙会主场的城隍庙里此刻一片宁静,巨大的庭院和殿堂上除了多了一些颜色点缀外,竟显得十分空旷。一路走来,前后连过三处院落,方羽一行都没遇到其它什么人。感觉上,一点都不像是要办大庙会的样子。 这种情况一直到方羽跟着冬叔走进第四个院落之后,这才猛地有了改观。这一进院落里,随着房屋的走向和道路的分隔,总共分为左右各四片的区域。而现在,分隔开来总共八个的区域中,各有一群道人在聚集。 有些在排队,有些围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也有一些在准备一些器具。总之八个道士群落,不但彼此做的事情不同,而且就连他们所穿的道袍颜色和样式左右两片区域也有明显的不同。 青色,杏黄色是这两个群落道袍颜色主要的差别,如果仔细区分的话,同色道袍中还能分出不少细微的分别。 总之,各色人等按照各自归属的群落,分别在忙各自的事情,一切都显得忙忙碌碌而又井然有序,甚至就连一路快行而来的方羽他们,都没能让他们分心。 从门口一直走到拐过老君阁,进入道远所住的精舍区后,方羽他们面前这才出现了拦路的人。 依旧身着一身青布道袍的道远和身穿一袭黑色立领大衣,耳朵上还挂着口罩的董倩,正站在道门那件精舍的门口等着他们。 “小姐,方先生来了。” 一看到方羽他们,董倩就立刻快步迎了上来。与此同时,冬叔也赶紧了几步。 “方先生你可来了!” 或许是激动的吧,方羽发现董倩此时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 “董小姐来的好快啊,希望没误事。”方羽点点头,原本想笑一笑的说,可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不会,不会,刚刚好。”已经激动了起来的董倩似乎没发现方羽的异样,只顾着连声客气。 “无量天尊,贫道有礼。”就在这是,道远从后面跟了过来,含笑冲着方羽稽首。 “道长客气!”方羽一抱拳,算是回礼了。 道远往前一凑低声说道:“请施主借一步说话。” “哦?”方羽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 “两位稍候,我跟方施主说几句话就来。”道远歉然向愣住的董倩他们稽首后,便带着方羽往他的精舍走去。 “方施主,真是很惭愧!”一关上精舍的门,回过头来的道远便在含羞带愧的神色中猛地的弯腰稽首了下去。 “怎么?”方羽声音一冷,这一次可没想着要回礼。 “昨日施主离开后,贫道恳请主持严查了那事,结果发现此事中确有本庙信众起了不好的作用,故而贫道又请主持连夜和相关部门进行了沟通,本想着妥善的挽回此事。可谁知一去却被相关部门告知,数月前国家已经下了文件,全面清退了像赵施主那样的山村代课老师,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再做挽回……” “什么?”听到这里时方羽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变成了一片苍白。 道远先是被方羽的喝声给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便在想笑一笑又没能笑出来的别扭神情里,伸手一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牛皮信封低声说道:“出了这样的变故贫道也觉得很遗憾,信封里是相关部门补给赵施主提前清退期间的工资,十八个月共计八百六十四元整,以及本庙对赵施主的一点歉意,总共三千元整。等庙会结束后贫僧就会派专人给赵施主送去。方施主,你看这样……” 道远说到这里,看着方羽脸上越来越浓的阴霾,知趣的低头打住不说。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方羽呼吸声在急促的起伏。 良久,方羽的呼吸声这才渐渐消失。最后,他是黯然挥了挥手叹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也不等道远再说话,返身便出了精舍的门。 “方先生,忙完了?现在可以……” 一出门,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了的董倩便急急的迎了过来。若不是冬叔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她都要撞上方羽了。 有了冬叔的帮忙和提醒后,她也注意到了方羽此刻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吃了一惊的同时,赶紧开始道歉了:“对不起方先生,我……” 有了这一点时间的缓冲,方羽对心头忽然升起的不快也有了收拾的功夫,他深吸了一口气长气之后,涩声说道:“没关系,稍等两分钟就好。” 说完,也不管董倩他们的反应,只管仰天抬起头,望向头顶上的那一轮丽日。 此时,头顶上红日高悬,蔚蓝高远的天际晴空万里。原来是一个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可…… 勉强压下的阴郁和激愤就像滚滚而来的怒潮再一次掩过了他的心田,连带着精舍门前的气温也似乎降低了一些。 冬叔脸色一变,一把揽住还想说话的董倩飞身远远的退到了一边。 而紧跟着方羽出来的道远脚下一顿,随即又退了两步站在了门内。 “嘘!” 两分钟后,就在现场三人紧张的注视下,随着口中仰天长长吐出的那口浊气,伸手抹去眼角泪痕的方羽脸上恢复了平静。 他左右一看,淡淡笑道:“久候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方施主,你真的决定了?” 两分钟后,城隍庙第五进院落的最深处,就在那扇紧闭的殿门前,道远老道停住了脚步,同时也再一次扭头正容羽进行了确认。 只是这一次,就连同时停步,满脸激动的董倩脸上都浮起了一抹欲语还休的忐忑和紧张。显然,经过这一路上的行走和寂静,就连心情急迫的她和冬叔都开始有些不安了。 以方羽一人之力,试图挑战之前需要庙里九位高人联手施展才能勉强进行的仪式,再加上大家刚才又全都目睹了方羽在精舍前失态的那一幕,若要说不担心,那还真有些…… 方羽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又回头看了看依旧一片寂静的来路,点头说道:“既然来了,总要试试才会甘心。道长,请开门吧!” “方先生……” 方羽的话音刚落,浑身微微一颤的董倩便在莹莹泪光中猛地拜了下来。 她身后,一脸激荡的冬叔也抱拳深深的弯下了腰。 方羽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抱拳回了半礼。 而此刻,道远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复杂:“那么好吧,施主请!” 说着话,他上前一伸手,揭去了门缝上的黄色符纸。随即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在门前的台阶下拜倒:“祖师在上,今有……” 紧随在他身后的董倩和冬叔也赶忙拜倒在地,一起正色默声祷告了起来。 一时间,依然紧闭着的门口,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肃穆和恭谨了起来。 而此时,方羽却只是悄然后退了两步,依然负手站在一旁,并没有要一起跪下的意思。 这令正在凝神祷告的道远声音微微一滞。也因此让道远身后的董倩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她稍一回头,望向方羽的泪眼中满是恳求。 方羽微一摇头,目光转向了依然寂静着的身后。 身后,这间寂静到有些异样的院落里,道路两侧绵延而至的八个小院依然院门紧闭,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各院门口,那些碗口粗细的枯树,也依然沉默着将光秃秃的枝干刺向天际,即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呈现出一派凋零枯寂的情景。 “呵呵,这里还有八大护法,有意思!” 就在这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刚刚闪过方羽唇角时,他身后,传来了道远低沉的声音:“好了,施主请吧!” 方羽应声回头,发现道远已经站起了身,只是此刻,他脸上沉静若水,再也看不到丝毫多余的表情。 方羽无声的笑笑,抬脚迈步,就在董倩和冬叔目光追随下,伸手推向了紧闭的门。 “吱呀呀~” 就在一声令人牙根发酸的吱呀声里,门被推开了。里面一片幽深,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董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 方羽回头冲她一点头:“一起来!”说完,也不等她的回应,一抬脚,就迈进了门里。 面色煞白的董倩浑身微微颤抖着,一咬牙,紧跟着方羽踏进了房门。 她身后,冬叔眼神一凝,随即在看了道远一眼后,也紧跟着抢进了房门。 道远此时的面色有些阴沉,稍一犹豫,他也跟着走进了门洞。 门随即重新关上。只是这次,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方羽一进门,就发觉面前的黑暗有古怪。首先,这黑暗似乎并不受门口光亮的影响,门里门外,黑暗白昼,虽然只隔着一道门槛,却俨然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其次,除了满目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外,耳畔一直隐隐回响着的各类声响也在跨过这道门槛后全然失去了踪影。隐约间,除了耳目之外,六识中其它的方面似乎也有隐隐被压制和消融的感觉,只是压制和消融的很隐讳,并不易被人察觉。 他微微一笑,泰然举步。像眼前这等障眼法一般的小伎俩还远不足以令他却步。 果然,随着他脚步的迈进,眼前的黑暗就像一重重被惊起的涟漪,迅速的一波波荡漾着向后退了开去。 很快,随着眼前黑暗的褪去,六识中那种被压抑和消融的感觉也在飞快的消失,紧接着,褪去黑暗的遮掩后,一个小小的像是祭坛一般的存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愣住了。 眼前,是一张古香古色的八仙桌。桌子中央,摆着一块用红绸半掩着的长条形牌子。 约有尺二高,三寸宽,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暗碧色牌子上,以他的目力,第一眼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简约而古朴的刻痕。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似乎像是一幅有山有水还有一老翁的古画卷。再细看却又似乎不像是画卷,只是些互不相干的零散线条。加之牌子上还有红绸半掩着遮挡,一时间很难看明白上面的玄妙。 木牌前,另外还有一只陶制的拳大小香炉,炉旁有一把赤红色的线香,可香灰半满的炉里现在却并没有燃着香。 除此之外,小小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身后的门,四面墙上也没有开窗户。甚至就连摆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地面上,也没有供人坐的椅子或是下拜用的铺垫。 就这么小而简单的地方,就是这间城隍庙最神秘的所在? 这就是需要道远和他庙里的八大护法一起,费尽全力联手做法才能达到目的的地方?这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简陋了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道长,就是这里?” 方羽的目光四下一转后,很快落在了道远的身上。 “就是这里。先用三味真火点燃炉旁的九根赤涎诚香,然后再依次**昙天炉里,若是有缘,城隍爷自会在香尽之前显灵。” 道远回答的时候,双眼却紧盯着桌上的木牌,神情很有些复杂。 “赤涎诚香?” 施法时要用到三味真火,这个道远刚才在路上介绍时已经提过,虽然他当时并没有说要用真火来燃香,虽然现在听起来用三味火点香也有些苛刻和奢侈,但这些也没让方羽觉得有多稀奇。倒是道远口中所说的这个赤涎诚香,却让方羽多了份意外的好奇。 在他的记忆和所知中,各宗各派对祭坛上所用的灵香都有相当严格的要求和规定,眼前这色做赤红的所谓赤涎诚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和见到。 “方施主!” 就在方羽伸手,准备去拿赤红色灵香一观时,耳边却响起了道远低沉的喝声。 很显然,方羽这种看似很随便的举动令老道有些不满了。 方羽淡淡一笑,也不回头:“开始准备了!” 说着话,他伸左手用三指捻起了九支线香。 香一入手,他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一敛,整个人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说不会跪拜除了父母尊长之外的任何人或是物,但眼下这般场合中,该有的相关礼节他也是绝对不会忽略和怠慢的。 敬人者人恒敬之。 既然道远很在意这些,那就干脆做的让他无话可说好了,这于方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见他双手握香举至额齐,脚下也同时拉开了罡步。 “无量天尊!”道远见状,脸上的嗔意顿敛,低头默诵道号的同时,身形也迅速退到了门口。 冬叔紧跟着他,也一起退到了门口。 而董倩却在此时往前紧抢了两步,就在方羽脚下一停,手中舞动的九支赤红色灵香香头上齐燃起青烟的同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方羽的身后。 此时的方羽脸上一片平静,只管稳稳的用左手将手中升腾起了袅袅青烟的九支信香一支支往桌上的香炉里插去。 先中间,后两边,每组三支相距不过一分,前后齐刷刷的要插三组。 他身后,董倩已深深的拜伏与地,而门口,道远和冬叔都同时瞪大了异光闪烁的眸子,紧盯着他手中的灵香向下落去。 九支灵香带着袅袅烟雾和淡淡的异香一一落进炉中,而后方羽松手,退开了一步,一转身刚想说话,忽然间,他就觉得眼角处猛然一亮,随即便听到耳后嗡的响起了一片异音。 耀眼的光华一闪即逝,而陡然低鸣于房内的嗡声也在光华消失的瞬间同时敛去。 房间内重归平静,只是八仙桌前,已不见了方羽的踪影。 张着嘴,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八仙桌足有半分钟之后,董倩猛地从地上跃起,一闪身就已提住了道远的衣领厉声喝道:“他人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声音尖利高亢如锥,双眼赤红妖艳似血,揪着道远衣领的纤手更是呈现出隐隐的青灰色,此时的她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温婉和柔弱? “孙小姐,不可以这样跟二师兄说话!”口中说着话,皱着眉头的冬叔同时伸手,拦下了她左手连续的攻击。 “啪!啪!啪! 一连数声有若枯木相互交击时的闷响过后,董倩的左手这才在冬叔的大手中消停了下来,可她的人依旧不肯罢休:“三师伯,你放手,我……” “够了!孙小姐。别闹了,这可能并不关二师兄的事!” 冬叔冲董倩一瞪眼,眼神冰冷如刀,顿时令她眼中妖艳的赤红一滞。 “无量天尊!孙小姐请松手。” 直到这时,自方羽失踪后,就一直死盯着八仙桌上那面牌子**的道远这才回过了神。 就见他在说话的同时,袍袖轻轻一卷一抖,刚还紧揪着他领口不放的董倩就已被轻轻挥退到了八仙桌的桌边。 “你们,你们就会欺负我!” 踉跄着站稳身子后,董倩话音中已经微带上了哭音,与此同时,她双眼中妖艳的赤色却也变得越发深浓,散发出的气息也已变得越发的危险和阴森。 “好了孙小姐,求求你就别在这添乱了。我觉得刚才真不关二师兄的事,而是,而是……” 冬叔的眉自方羽失踪后,就一直皱着,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一直盯在八仙桌的那块木牌上,等他犹犹豫豫的说到最后时,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同样面现惊疑的道远。 道远的目光却依然紧盯在八仙桌上,并没有理会他和董倩。 这下,被冬叔刚才的呵斥和此刻的神情给震住了的董倩也不由稍稍的安静了一些:“而是什么?三师伯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 “孙小姐,你冷静一点啊!”冬叔扭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道远:“二师兄?” “感觉很像,只是我也不敢保证。”道远这时也皱起了眉头,缓缓说到。 “什么很像?难道真是老祖宗显灵了?”董倩耐着性子听到这里时,猛地就大叫着醒悟了过来。 “嗯!”道远和冬叔都点头同意了她的猜测。 不过随即,冬叔的解释又将她的雀跃和欢喜给凝固在了半空:“刚才的确很像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气息,只是,只是我们也不敢完全断定……” “为什么?为什么不敢断定?这里不就是老祖宗的祭坛吗?” “祭坛是没错,可是,可是……” 面对董倩的追问,冬叔素来锐利的目光也变得闪烁了起来,他在吞吞吐吐的同时,求助的目光又一次不由自主的闪向了身边的道远。 “无量天尊!” 道远见状低颂了一声道号,将董倩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刚要准备开口,忽然又很奇怪的一扭身,冲着身边的虚空又一次微微皱起了眉头:“唉!大师兄,你果然还是来了!” 没等他话音落地,虚空处就响起了一把苍劲的笑声:“哈哈!难道为兄就不该来么?” 紧跟着这把笑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房中。 随着这个高大身影的出现,弥漫在房间内的青烟顿时向四面猛地排开,就连烟雾中淡淡的幽香也被一股隐隐的腥味给全面的打压了下去。 “哼!你本就不该来。” 还没等这位大师兄带来的动静消停下去,冬叔冷冷的声音就已接上了话茬。 “哈哈,老三你这个笨蛋都能来,本座为何就不该来?” 随着翻腾的烟雾中再度响起的笑声,一股阴冷的气劲同时向着冬叔电射而去。 “蓬!”的一声闷响,猛地冲着身前挥出了一拳的冬叔被震退了两步。与此同时,烟雾中的高大人影也已挥拳尾随又至。 刚站稳的冬叔脸上顿时色变。 这时,人影一闪,董倩挡在了他的身前:“大师伯请住手!” 同一时刻,略显不悦的道远也赶忙上前,架住了这位大师兄的胳膊:“师兄!” “嘿!” 大师兄低嘿了一声,总算是罢手了。而房间内四下翻腾飞逸的烟雾也随着他的这声低嘿又返卷了回来。隐隐忽忽的围绕在他身边,沉浮翻腾个不休。 这是一个身形挺拔修长,身穿深灰色长风衣,两鬓稍有花白,宽额长目,脸上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清瘦中年人。 就见他意态从容的在雾影中站定后,这才冲着有些紧张的董倩一抱拳:“哈哈,孙小姐别担心,我只是想试试笨老三有没长进而已。” 说完,他也不等董倩回礼,又径自冲着道远点头笑道:“二师弟别来无恙否?算起来咱们也有好些年不曾见面了。” “有劳师兄牵挂,算起来的确有四十年不曾聚首了。” 此时的道远可不像之前表现的那般轻松和大意。他在很恭敬的弯腰行礼之后,站起时还不忘给身侧冬叔的冬叔打了个眼色。 此刻的冬叔的脸上青红不定,神色之间犹有几分怒意和迟疑。 大师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淡淡的笑容不变,只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冷芒,随即他摇头笑道:“笨老三,果然还和以前一样的没出息!” 这时,原本也已勉强弯腰行下礼去的冬叔听他这么一说,忽地就挺起了腰身:“我当然不比师兄前呼后拥的那般威风,可也还没狼狈到要夜奔千里的地步……” “你还说?” 大师兄眼中厉芒一闪,房间内顿时一片冰寒。 冬叔的脸色微微一变,可他同样暴起了精光的双眸却丝毫没有后退:“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冬叔你少说两句!大师伯也请您息怒。”就在这时,见事不好的董倩赶忙又插了进来。 这时,道远也忍不住叹道:“虽然多年不见,但也还都是自己人,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大师兄瞪了冬叔一眼,摇头不再计较。而冬叔也梗着脖子闷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房间内的温度很快又回升了上来。 “不过大师兄,三师弟这句话也不算说错,现在这种时候你还真是不该来。”气氛缓和了,道远自己又忍不住了。 “我不该来?”大师兄一愣,随即便扫视着众人淡然一笑:“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不该来?” “哼!” 冬叔又闷哼了一声,而道远也不出声。只有董倩稍好一些,似乎有话想说样子。不过嘴张了张,她最后也一低头,来了个默认。 “哈哈!一群蠢……” 大师兄仰天打了哈哈,张口就想开骂,最后总算在面前三人骤然一冷的目光凝视下悻悻的收住了不雅的字眼。 “请大师兄指教!” 他的临时急刹车并没有让道远完全满意。他沉着脸第一个开始反击。 “请大师兄指教!”“请大师伯指教!” 有了他领头之后,冬叔和董倩也都沉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请大师兄指教!” 大师兄的临时急刹车并没有让道远完全满意。他沉着脸第一个开始反击。 “请大师兄指教!”“请大师伯指教!” 有了他领头之后,冬叔和董倩也都沉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孙小姐请稍等。” 冲着董倩歉然一笑后,大师兄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好!那就让大师兄好好再教教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首先是二师弟你!你以为我不来,你就能靠着你自己和手下的那些蠢材把当前的危机给糊弄过去么? 告诉你,别做梦了。如果我不来,恐怕你连这三天都撑不过去。不信?那你现在告诉我,现在整个清水周围,究竟有几路人是冲着你,冲着咱们而来的?几路?” “两路,撑死有三路。不会有再多的了。”道远皱着眉暗自估算了一番后,很肯定的答到。 “撑死三路?我告诉你,别的不说,光是官方冲着清水而来的前后就不下三路!此外除了被你们暂时缠住的方羽和玄中寺的那些和尚外,还有正在连夜赶来的以白云观为首的道门数宗,以及因古崖血印和荒城一脉而被惊动了的巫门诸宗,你觉得光靠你和你的那些手下,能糊弄过去这么多人么?” “什么?”道远一听瞪大了眼睛,他听的头都有些大了。 怎会有这么多人盯上了清水?原本,在他的掌握和估算中,仅有方羽,玄中寺这两路人比较头疼,最多再加上自顾不暇的荒城那些人。怎么这才一转眼,就冒出这么多人马出来? 光官方的人前后就有三路…… 惊怒之下,道远的眼中开始有浓浓的凶光在闪烁。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冬叔却忽然撇了撇嘴:“哼哼!还好意思说,不知道这么多麻烦是因何而来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 “住口!” 冬叔的讥讽再次被大师兄给厉声喝住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双目如刀的大师兄上前一步,指着鼻子的一通怒骂给震住了:“不错,我承认几乎所有的麻烦都是因我的人而起,所以我才会连夜从千里之外赶来这里,无非就是想给二师弟一个交代。 可是你呢?你在这其中又做了些什么?这几年若不是有你这个蠢货贪心不足的瞎胡搞,我们如今又何至于如此的狼狈?明明守着金山却不知道珍惜,反要跑出来做那些讨人厌惹人烦的破事,出了事又没本事担当,只能躲在人后让别人替你擦屁股挡灾,嘿!就你这样的蠢货也配跳出来指责我?” 声色俱厉的指着冬叔鼻子骂完这一通话后,大师兄的目光又转向了道远:“二师弟,这蠢货之前可曾告诉过你,最近一段时间他和孙小姐正在被官方秘密侦缉?” “哦?”道远一愣,随即颇为不善的目光便落到了冬叔身上:“三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冬叔不满的横了大师兄一眼后,赶紧向道远解释:“二师兄你别听他乱说,我和孙小姐的那点小麻烦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也跟今天这边的事毫无关系。不信你问孙小姐!” “孙小姐?”半信半疑的道远望向董倩。 经过刚才这些变故的耽搁,董倩已经平静了许多,此刻的她又变回到了原先那种柔弱文静的玉女模样。只是眉头却微微的皱着。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位神秘莫测的大师伯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和冬叔那点秘密的呢? 现在她见道远追问,便轻轻一点头:“虽然之前是有点小麻烦,不过都已基本解决了。今天这里的事情应该跟我们没关系。” 回答完道远的问题后,她也不管道远作何反应,径自冲着大师兄浅浅一笑:“大师伯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这次却忽然想起关心小倩的这点小麻烦了?” “哈哈,孙小姐太谦虚了。身为师尊的后人,你的一切一向都是我们师兄弟最关心的事情,我又怎会例外?只是以往你身边有笨老三照料,环境也算安全,不需要本座轻易去多事而已。若不然,事态又怎会发展到如此的境地?说实话,这次若不是因为孙小姐你也在这里,本座就根本不会连夜赶来这里。” “哦?” 这一次,大师兄的话不但引起了董倩的警觉,就连道远和冬叔也都一起惊讶了起来。 “不瞒孙小姐你,其实你们惹出来的麻烦,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小,起码不会像笨老三这个蠢货告诉你的那么小。而且麻烦也根本没有被解决,只是暂时被老三这家伙的祸水东引之计给分散了对方的一些注意力而已。 可是,老三这个没脑子的笨蛋却不好好想想,本座的那些人是那么容易拿来替他挡灾的么?就算本座念在孙小姐的面上不和他计较这些,就算本座门下的那些人也愿意为本座的师门尽一份心力,可这样就能替他把祸水引开么?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反而会让人家更警惕,追缉的更迫切。最多,也只是让人家对你们盯的更隐秘更小心了而已。 就像这次官方追来这里的那三拨人中,至少有两拨人,原本就是一直追着你们的屁股跟过来的,这一点你和老三都不知道吧?” 这一次,轮到董倩跟冬叔两人的脸色一起变了。冬叔更是在和董倩面面相觑了一瞬后,断然低吼了起来:“什么!至少有两拨是追着我们过来的?这不可能!” “不可能?”大师兄的脸上泛起了略带嘲讽的笑容:“那我问你,现在正带着大批人手从省城往这里急赶的那位凡人哥难道是跟着我的人来清水的么?据我所知,他可是昨天傍晚和方羽分手后,才匆忙赶去省城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凡人哥?” “原来是他,难怪了……” 大师兄的这番话终于让冬叔和董倩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非常难看了起来。 相对于冬叔他们的惊怒和紧张,一旁的道远此刻反倒平静了许多,他默念着凡人哥这个称谓稍一沉吟,猛地就想起了一些东西:“凡人哥?莫非就是那个部门里的那位凡人哥?” 大师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么?” “居然会被他们给盯上……” 道远且惊且怒的瞪了面色阴沉的冬叔一眼,然后又继续问道:“师兄,那官方其它两路又是什么来头?” “全是那个部门的人,第一拨是两个人,之前就因中了笨老三祸水东引之计,盯上了我门下外围的一个分坛,跟着追过来的。现在就盯在外面的道场里。 另外,除了凡人哥那一拨之外,还有一拨正从他们总部往这边赶,他们这也差不多算是倾巢而出了,哈哈!” 看着道远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也慢慢变得阴沉了起来,这位大师兄居然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道远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了。 “大师伯似乎很高兴?难道这也是我和三师伯引来的不成?” 董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念一转间,她脸上的紧张和不安就被一抹娇柔的笑意给代替。 大师兄没料到董倩会忽然出头,猝不及防之下,笑声便低了下来:“呵呵,当然不是。现在可以说,他们全都是冲着在这边闹出大动静的我门下那些蠢货而来的。” “那大师伯您还笑?莫非是笑官方这些人病急乱投医不成?我记得这边好像并没有你门下的那些坛口……” 大师兄一摇头,开口打断了董倩别有心思的撩拨,只是语气却出乎预料的变得黯淡了一些:“不笑还能怎样呢?就算生下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儿子,大师伯总不能只顾着哭吧?” 说完,他也不等董倩再说话,而是把目光移向了低头沉思的道远:“二师弟,你把那孽障藏到哪去了?我感觉不到他。” “我把他送进了玄木境,现在正在里面疗伤。” “送进了玄木境?”大师兄微微一愣,随即便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师弟你进境会如此之快,真是慕煞为兄了。” “哈哈,师兄你会羡慕小弟?” 道远嘴里打着哈哈,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大师兄:“如果小弟没看错的话,站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的,应该只是师兄的一个分身吧?啧啧,居然还能带上你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家当,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啊!” 阴阳怪气的说到这里后,道远的胖脸忽然一沉:“师兄,既然你来了,那就麻烦你赶紧带着你那位宝贝儿子走吧,我这边庙小,养不起你们父子这样的真龙。至于我这边的麻烦,就不敢再劳你来费心了。” 经过刚才的这一番交流和思量,他现在总算理清头绪了。不管冲着清水而来的人马有几路,说白了全都是冲着大师兄的赤莲坛或是孙小姐她们而来的,跟自己和自己的城隍庙并没有多大的干系,只要能把这几尊瘟神尽快打发走,剩下的事并不难应付。当然,基于一些方面的考虑,刚才他开口赶人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董倩他们。 “二师弟,你这算是在怪我么?” 道远忽然转变的口吻和反应让这位大师兄略有些难堪和失落,他怔怔的盯着道远看了一会后,这才阴着脸开口了。 “如果大师兄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算是吧。”道远有些艰难的缓缓点了头。 刚刚,就在他回答的前夕,他已经隐约注意到外面的主殿那边,庙会主要的活动,祭祀仪式已经正式摆开道场了。不乘现在赶紧打发人离开,等一下恐怕就是想走也要来不及了。 “四十年不见,没想要今天一见居然是这么一番情景,二师弟,这让我很伤心。” 大师兄清瘦的脸上浮起了明显伤感的痕迹。 “庙小水浅,还请大师兄多多见谅。幸好师侄他伤势虽然沉重,但也不影响在师兄护持下赶路。时间紧促,我就不送师兄了。” 道远脸色也稍稍有些尴尬和失落,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在说话的同时伸手去取桌上的那块玄木青云牌。 “二师弟请稍等!” “怎么?” 就在他手指刚要碰到桌上长牌的红绸时,却被大师兄开口拦住了。 “要我现在马上带那孽障走也行,不过走之前,我还要和笨老三算算旧账,否则……”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没等大师兄说完话,一直在傍边冷眼看两人交涉的冬叔就猛地狂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戟指点着大师兄对面色转青的道远说道:“二师兄,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之前我就说过,你不该好心管他家的闲事,不该理会那狂妄孽障的死活。你还不听,这下总该相信了吧?你看看,你看看,这父子俩谁还会顾念咱们那点门户之情,那一个还有点人味?” 道远一脸铁青的站在那里,盯着大师兄的目光中一片阴冷。 这时,自出场以来一直都威风八面力压众人的大师兄却罕见的没有开口喝斥冬叔,只是冷冷的用眼角时不时的瞥一瞥一脸激愤的冬叔。很显然,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道远的身上。 董倩也静静的站在一边,脸上一片清冷。 空气中,隐隐有针尖一般锐利的敌意在飞扬 “痛快点说吧,你想从我和孙小姐这里得到些什么才肯走?告诉你谈若非,你最好不要太过分,要不然今后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让你脱层皮!” 激愤之下,又是冬叔开口撕裂了屋内剩下的最后那一点安静。 “今后?” 大师兄被他这话刺的眼神忽然一凝,不由就迈步向前踏出了一步。 “时间紧迫,有话快说!” 就在他脚步刚一动的瞬间,道远也迎着他上前迈出了脚步。 几乎与此同时,冬叔和他身边的董倩也都齐齐的上前迎出了脚步。 “刷” 一道裂锦似的声音猛然在小小的房间内响起,随即又很快的消失。 “三尊血灵。我只要你手里练成的一半,这要求不过份吧?”毫不退让的对峙让大师兄谈若非的杀意也收敛了几份,眯着眼,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盯着面前的众人,提出了他的条件。 冬叔阴沉的老脸顿时涨成了关公:“什么?你这……” 出乎冬叔的预料,站在他身边的董倩这时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怒吼:“好!可以!不过我也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小姐?”冬叔不能置信的冲着董倩瞪大了双眼。可是董倩却没理他,只管将用她双黑亮的大眼睛紧盯着大师兄,等着他表态。 “说!”大师兄的回应很简单。 “怎么做我不管,但你必须负责将官方其它两路人马的视线引离清水。” 大师兄淡淡一笑:“这个自然,成交!”说着话,他的人也往后退了一步。空气中的绷紧的敌意也因此而松动了下来。 “孙小姐费心了!” 道远冲董倩点点头,也退到了桌边。说话的同时,他再次向着桌上的牌子伸出了手。 这一次,没有人再打岔,他的手也很顺利的抓住了玄木青云牌。 “咦?” 就在他抓住牌子的瞬间,他的脸色却忽然变白了。 “怎么?” 不约而同的,其它三个人全都发出了相同询问。 惊疑交加之下,道远身上的道袍也涨成了桶状。可玄木青云牌在他手中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玄木境打不开了!” “什么?” 这一次,终于轮到大师兄谈若非勃然色变了,开什么玩笑,他儿子还在里面疗伤呢!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再忌讳什么,一伸手就向道远的手中玄木青云牌夺去:“不可能,拿来我看! “抢什么,你会用么?” 道远一扬手,挡开了他的抢夺。而另一边,急扑而上的冬叔也在噼里啪啦的和他对攻了数下后,被他一掌劈回了原地。 “冬叔住手。” 董倩闪身拦住了又要扑上的冬叔,随即又对还想再出**玄木青云牌的谈若非冷然笑道:“原来大师伯也有着急的时候?真难得。可是你抢它干什么呢?难道你知晓开启它的法门?或是自信能比研究了它数十年的二师伯做的更好?” “嘿!是本座失态了,还是孙小姐细心。”真的很难得,大师兄谈若非在老脸微红的同时,悻悻罢了手。 “二师伯,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没办法打开了吗?”看到场面控制住了,董倩又把目光转向了一直皱着眉研究手中物事的老道道远。 “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打不开了,不管我怎么试,就好像被彻底封闭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道远翻来覆去的观察、感应和施展着法门,却始终都弄不明白手中的这件宝贝现在是怎么了。 “会不会跟之前方羽的忽然消失有关?” 董倩一看是这种情况,心里忽然一动,不由就想起了那位大师兄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方羽忽然消失了?”谈若非一愣,他过来这边的时候没见到方羽,再加上刚才一直都在说别的事情,所以他还不知道方羽刚才就是在这间屋内离奇消失的事情。 “有可能,难道刚才真是师尊他老人家又露面了?对!对!对!应该就是这样了,否则的话方羽怎会无端端的消失,而现在的玄木境又怎会被封闭了起来呢?哈哈……” 可惜,迎接他询问的却是陡然变得有些疯狂的道远的推敲和狂笑声。以及董倩和冬叔同样惊喜莫名的雀跃声:“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师尊他老人家又要露面了?” 这个消息在瞬间也让大师兄谈若非陷入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混乱和张皇中。 这一刻,就连儿子的安危都被他给抛到了脑后。 (未完待续,预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