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爱情》 楔子 他和别人的婚礼 白玫瑰砌成的心形花墙,紫色如梦似幻的纱灯,还有站在那片灯火中央等待的清隽挺拔的他,这正是叶初晓梦想了多年的婚礼,施曼帮她实现了,只不过新娘换成了施曼自己。 叶初晓觉得奇怪,此时此刻,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有涵养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冲过去砸场子。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涵养功夫还是不怎么到位,当看到齐禛把那枚眼熟的戒指往施曼的无名指上套的时候,她终于不淡定了,开始往台上走。 施曼看见叶初晓的那一刻,神情有几分慌张,估计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喊保安。 叶初晓对她笑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既没拿刀子,也没拎硫酸。 齐禛倒没有慌,不过跟了他五年,叶初晓也从来没见过他慌的样子,他反正永远都觉得世间万物尽在他掌握之中。 但是今天,她打算给他个惊喜。 就在她跨上台阶的那一步迈出的时候,施曼彻底绷不住了,往后退了小半步:“叶初晓你想干什么?” “这戒指是我的。”叶初晓也不客气,直接抓住她的手,把那戒指硬往下拔。 戒指本来就不合施曼手指的尺寸,卡得死紧,加上叶初晓又刻意使了几分蛮力,她顿时疼得脸都白了,楚楚可怜地看向旁边的人:“齐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对方没动也没说话。 原本热闹的大厅在这一刻也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狗血戏。 真给面子。叶初晓顺利取下戒指,扬起笑容多谢广大观众的捧场。 转过身,她笑容没减,胳膊直接环上了齐禛的脖子:“来个告别吻不介意吧?” 没等施曼尖叫,她已经直接亲了上去,双唇相触的一刻,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吐出四个字:“我怀孕了。” 他的身体一僵,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扣住了她的腰:“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早说?”叶初晓挑高了眉:“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忍无可忍地咬牙低吼:“初晓!” 叶初晓与他对视,黑亮的眸子里忽然出现玩味,然后一把推开他,笑弯了腰:“齐禛,骗你的感觉真过瘾,好了,我闹够了,从此咱们的账两清,谁也不欠谁。” 说完她扬长而去,踏着施曼刚才走向齐禛的红毯,一步步离开她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做过的梦……(未完待续) 001 落魄小助理 这个城市的夏天,雨似乎特别多,常常暴雨倾盆,仿佛是天上的谁丢了心失了恋,时不时便拼尽了力气,想要放肆地大哭一场。 叶初晓上午出门时却忘了带伞,从公汽上下来,望着不远处公司的招牌,叹了口气,把资料袋抱在怀里,一路小跑。今天下午要去见客户,唐茜茜让她打扮正式点,所以她特意穿了双高跟鞋,现在跑起来异常艰难。 而正要过马路的时候,手机忽然又响了,她只好腾出手去接,就在这一闪神的功夫,鞋跟卡进了路边下水道盖子的小孔里,顿时猛地一崴,她几乎是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那一刻的剧痛,让她脸色发白,望着散落满地的资料,忽然有种精疲力竭的倦意,恨不得就这么坐着,再也不起来。 可手机还在响,她回过神来,扶着腿慢慢站起身,接起电话:“喂,唐组长,我马上就到公司了,您稍等一会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在楼下的星巴克给我带杯咖啡上来。”唐茜茜只说了这一句,就啪地挂断。 她淡淡地苦笑,捡起资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当她买好咖啡回到公司,唐茜茜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不高兴地皱眉:“弄得这么脏,一会儿要怎么去见客户?” “我这就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叶初晓赔笑。 唐茜茜没再理她,把椅子转到另一个方向,喝着咖啡悠闲地看她刚交上来的设计图。 她默默地出去带上门,转了个弯去洗手间。 一点点把衣服上的泥印搓干净,她这才看见自己的脚踝已经青紫了一大片,正在想怎么掩盖,销售部的沈娅进来了,正巧看见她的伤,叫了起来:“初晓你怎么搞的,伤成这样?” “没事,就扭了一下。”她笑着用手去遮,却被沈娅一把抓住了手。 沈娅的眼里火气直冒:“又是给唐茜茜跑腿弄的吧?她什么人啊她,仗着自己手里有点小权,拿你这个助理当长工使唤,设计图你画,工程你盯,还得替她买饭倒水冲咖啡……” “算了算了,娅娅。”叶初晓赶紧去哄她:“不关她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沈娅气得拿手去戳她的额头:“你看看你现在,就一万用机器人,还是日本牌的,面对那种人都永远能笑容甜美态度谦恭,你以前的牛脾气到哪去了?” 叶初晓不作声,只握紧了她的手。 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眼眶有点发红:“你呀……要实在忙不过来就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我真没事儿。”叶初晓笑着安慰她,低下头把裤脚往下扯了扯,勉强盖住伤痕,又说了两句闲话,就先回了办公室。 坐在自己的格子间,她埋头画图,想起刚才沈娅说的话,在心里一叹。 沈娅说的没错,她从前的脾气早就被磨没了,现在的她就是个机器人,一个再累也不能倒下的机器人。(未完待续) 002 初遇如谜 盯着电脑屏幕连续画了很久的图,她觉得越来越冷,被雨淋湿的衣服裹在身上,冷气一吹过来人就会起轻微的寒颤。她想去倒杯热水暖和一下,可刚站起来就感觉脚疼得厉害,只好又坐下,继续做事。 就这样一直熬到唐茜茜来叫她出门,脚已经肿起来了,她忍着疼慢慢地走,唐茜茜不耐烦地催,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还有一个月她就满试用期了,这份工作的薪水不错,她一定要保住,她需要钱。 客户指定的地点是个私人会所,保安严密,直到里面的人确认了才放她们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并没开灯,落地窗映出外面流动的雨中街景,像是在看一幕无声的旧电影。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男人正靠在沙发里抽烟,看到她们过来,揿灭了烟,微笑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叶初晓在他对面落座,才看清了他的样子。干净的板寸,优美的五官,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漆黑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唐茜茜递上名片自我介绍,提到叶初晓时,只说了句“这是我的助理”,便一带而过。 “陆正南。”他笑着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却在视线滑过叶初晓时,眸光一闪。 接下来便是谈装修的事,几乎一直是唐茜茜在说话,他在听。这一谈就是大半个小时,唐茜茜的话题逐渐从公事转向了聊天,很显然,她对陆正南这个人的兴趣比对这单生意更大。 这也难怪,能买得起云水阁独栋别墅的人本来就来头不小,更何况自身条件还如此出类拔萃,恨嫁的唐茜茜当然不会轻易错过机会。 叶初晓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存在,只能将身体往沙发深处更缩紧些,侧过脸去看窗外的雨。 可不知为什么,她感到陆正南的眼神,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定是错觉,大概是因为她今天头太昏沉。她微哂。 时间越来越长,她感觉头越来越重,意识也像是渐渐恍惚。 千万别在客户面前睡着。她强自清醒,轻声地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唐茜茜正巴不得和陆正南独处,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她站起来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晃,坚持走了两步,身体的力气像是被彻底抽空,想伸手去扶沙发靠背,却没抓住,就这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最后一刻的意识是有人接住了她,却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 这位板寸帅哥可是个大妖孽哦O(∩_∩)O哈哈~,喜欢的宝贝们请收藏,跟着我去……一探究竟~~~~(未完待续) 003 被他深吻 叶初晓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背上还吊着输液管。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还是一阵阵眩晕。 房门忽然被推开,有个身影出现,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醒了吗?” 当她辨认出这个声音,顿时惊诧地愣住。怎么会是陆正南?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眸子,更是深如潭水,缓缓流淌着幽光。 她避开视线,有些不安地捋了一下耳边的散发:“陆先生,不好意思……” “叫我正南吧,我认识你。”他的话让她猛地一愣,直觉地抬头与他对视:“我们认识?” “不,”他蓦地一笑:“我认识你,你大概……不认识我。” 叶初晓有点摸不着头脑,犹疑地看着他。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唇角有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场婚礼,齐禛和施曼的婚礼,我是台下观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五雷轰顶! 努力了多年想要忘掉的过去,在这一刻纷纷杂杂地全部挤进她的脑海里,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被单的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只温暖的手覆过来,将她的手指轻柔掰开:“放松,不然打针会疼。” 她回过神来,如同甩开烙铁一样,甩开了他的手。 她讨厌男人的碰触,除了曾经的齐禛,是个例外。 想到那个名字,心底最深处的那些痛再次搅动起来,翻滚如潮。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雨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滴答,滴答,像人在落泪。 可她没哭,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淡漠。 吊瓶里的液体已经输完,她伸手按铃,护士进来拔了针,整个过程里,她一句话也没说。 护士走了,她慢慢撑着床起身,弯下腰穿鞋,轻声说:“谢谢你陆先生,今天的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他沉默地望了她半晌才开口:“你高烧刚退,脚也扭伤了,不能出院。” 她不作声,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却在刚踏出几步的时候胳膊被拽住,整个人往后跌进他的怀里。 “看来你外表变了,骨子里却一点没变。”他的唇就在她的耳边,低语如呢喃。 他的怀抱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和齐禛一样。 她有瞬间的恍神,随即却更加抗拒,拼命想要推开他。 可本就虚弱的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她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提起脚跺了下去。 高跟鞋的鞋跟是利器,他轻微地闷哼一声,却笑了开来:“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这个女孩子身上有股匪气,果然。” “你有病……”她仰起脸恼怒地骂,却骤然被堵住了唇。 他吻了她。 而且是深吻,他扣住她的下颌,舌尖以席卷之势,毫不客气地品尝她的味道。 她感觉所有的空气都快被他夺走,几近窒息,但还是勉强积蓄起余下的力气,想要继续用高跟鞋踩他,迫使他松手。 可这一次他却没让她得逞,而是直接将她压倒在床铺上,使她的脚悬空,再也没有攻击的余地。 身体相叠,情势越发暧昧,她开始真正慌了……(未完待续) 004 眼神深沉如夜色 眼角的余光瞟到垂在床上的呼叫器,她费力地用手肘去碰,终于,铃响了。 下一刻,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目瞪口呆。 而那个罪魁祸首这才松开她直起身,动作优雅,表情没有半点尴尬。 叶初晓狼狈地坐起来,红着脸扯好自己凌乱的衣襟。 护士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病人现在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那一刻,叶初晓清晰地看见陆正南眼中的戏谑,但他却回答得十分“诚恳”:“好的,我们会注意。” 叶初晓恨恨地瞪他,强忍着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 而既然病人家属已经表示会遵医嘱,那其他的“私事”也就不好管得太多了,何况这还是院长亲自陪同过来的大人物,得罪不起。护士识情知趣地走了,并且为他们关好了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以手撑额,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这个人呢,对待男女问题很直接,看得顺眼就在一起,太繁琐的步骤没必要,也太矫情,你说是不是?” 敢情他刚认识就强吻别人还特有理!叶初晓气极反笑:“真不好意思,你看我顺眼,可我看你不顺眼。刚才那事儿,我就当磕了碰了被狗咬了,睡一觉也就过去了,以后就算我们再见面也别装认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他听着她一口气骂完,对她眨眨眼,笑容里带着点儿邪气:“哟,那恐怕不行,你忘了我是你的客户?就算你想不理我,你上司也不会答应吧?” 叶初晓顿时血气上涌,真想一拍桌子说“大不了我不干了”,可转眼间,她的目光又黯淡下来。 现实太残酷,她撂不起这句狠话。 室内的气氛再度沉默下来,他望着她半晌,忽然站起身来:“今晚你还是留在这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你就叫护士。” 说完他就直接开门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 她怔怔地坐在床边,不多时有护士进来给她量体温血压,扶她躺下。她将脸半埋在枕头里,心中一片惘然。 真的不想再和那段过去,有一丝一毫的牵连,爱了那个人五年,又花了五年去忘记他,她如今,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那种碾碎人心的痛,她再承受不起。 窗外的夜,寂静无声。此刻,在走廊的另一头,陆正南斜倚在墙上抽烟,忽明忽暗的红光,映出他的眼神,深沉如晦……(未完待续) 005 她被潜了 第二天叶初晓回到公司,唐茜茜见了她,脸上的表情少了几分平时的颐指气使,却又多出些莫名的敌意。叶初晓不知道昨天她晕倒的时候,陆正南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能装傻,埋头干活。 可到了不久,她却被唐茜茜的内线电话叫进了办公室。她推门进去,唐茜茜一伸手:“坐。”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客气,叶初晓微怔。 唐茜茜此时的眼神,带着某种暧昧,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像是刚发现似地问:“你昨晚没回家啊,怎么衣服都没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唐茜茜紧接着开口:“难怪刚才陆先生打电话过来,说这个项目必须由你全程参与,不然就找别的公司做。” 叶初晓耳边嗡地一响,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好了,你出去吧,下午记得去云水阁量户型,陆先生说三点在房里等你。”她故意把“在房里等你”几个字的语调拖得很长,叶初晓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出去。 而那天中午,叶初晓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隔断门外,两个同组的设计师正在八卦,而她们八卦的对象,分明是自己。 “你听说没,那个新来的助理居然被客户点名要求跟项目哎。” “就是,那种单子,我们这些正式的都没机会,她居然上了,你看她今天来上班,穿的还是昨天出去见客户的那身衣服,谁知道……啧啧……” “看来真是行行都有潜规则啊。” 两人嬉笑着出去,叶初晓这才打开门出来,到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忽然自嘲地一哂。 潜规则?她如今混到这份上,是不是应该庆幸还有人愿意潜她? 陆正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捱到下午两点,她收拾好东西,在周围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出门。 云水阁坐落在一个重点风景区内,属于某些特殊人群享受的特殊待遇,入口偏僻,而且下了公汽还得步行很长一段路,今天太阳很烈,又刚发过高烧,叶初晓走到一半就觉得有些晕眩,只好在路边找了张石凳坐下歇会儿。 她正低着头揉额,忽然从拐弯处过来辆黑色路虎,唰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熟悉而又可恶的笑脸:“怎么坐这儿,快上车。”(未完待续) 006 他就是个妖孽 又是陆正南。叶初晓站起来,神情淡漠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他一笑:“这就矫情了吧?” 她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怒瞪着他:“你就不矫情?那你干嘛打电话到我们公司去,害得别人都以为我跟你……” “我跟你怎么了?”他接过话头,表情十分纯洁无辜。 叶初晓更恨,可她知道要是把后半句说出口,更是落进了他的圈套,咬牙再不理他,只低着头往前走。 他也不催,笑眯眯地跟着,她走快他就开快,她走慢他就放慢。 她烦不胜烦,他还惬意得很:“我忽然发现这样开着车慢慢散步也挺有意思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信不信我捡石头砸你车玻璃?”叶初晓眯着眼睛威胁,却换来他笑得更张扬:“对,你就是凶的时候才可爱,硬憋出个小媳妇儿样太不适合你了。” 真无语了!叶初晓发誓再跟这种人计较,她就是猪。 要说她这几年,脾气真的修炼得都快成佛了,可偏偏横空杀出这么个妖孽,每回轻易而举就能激得她破戒想踹人。 盘山公路转过两个弯,终于到了云水阁,叶初晓虽然气还没消完,但也不得不感叹,陆正南这个人真懂得享受。 乔木环绕中,疏疏落落的几栋别墅,互不相扰,而从山顶望下去,不远处就是湖水,一片波光粼粼,如同撒满碎金。 住在这样的地方,大约再浮躁的心也会沉淀宁静。 “美吗?”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叶初晓蓦地回神。 陆正南笑望着她,眼里也似闪烁着湖面的波光:“这房子就按你喜欢的风格装吧。” 这句话像是含着某种暗示,叶初晓假装听不懂,只当他就是个普通客户:“最终的方案是要由唐组长来定的,我做不了主。” 他唇角一勾:“我说谁做主,就谁做主,走吧。” 叶初晓默默地跟着他进了别墅,开始测量,陆正南也不打扰她,静静地靠在窗台边抽烟。 袅绕的烟雾中,那个纤细的身影也变得朦胧,仿佛带着他,堕入一场旧梦……(未完待续) 007 玩不起游戏 全部忙完已经过了五点,叶初晓正想打声招呼就走,却被陆正南拦住,依旧是那副笑意晏晏的模样:“反正都这时候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公司。”叶初晓的回答客气疏离。 “那我给你们唐组长再打个电话……”陆正南拿出杀手锏,叶初晓又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你昨晚不是说要还我医药费吗,要不今天请我吃个饭,就算抵消了。”陆正南又从另一个角度游说。 “那走吧。”叶初晓终于松口,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尤其还是陆正南的人情。 她走在前头,陆正南在后面锁门,眼底有抹得逞的光芒。 上了车,他开了音乐,是首悠扬的老歌,但没有歌词,只有曲调。熟悉而又遥远的节奏让叶初晓不自觉地走神。 陆正南看了一眼车镜里怔然的她,开口问:“去哪儿吃?” “随你。”她抬手将被山风吹散的长发齐齐整整地捋到耳后。 “老实说,我觉得你还是留以前的那种短头发好看。”陆正南侧过脸来笑了笑。 叶初晓没作声,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曲起,握紧了包带。 以前,齐禛也喜欢她留短发。 她开始后悔答应陆正南一起吃饭,他总能勾起她关于过去的回忆。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也不再说话,车里一片沉默,只有优美却带着悲伤的音乐,缓缓流淌…… 最终,车停在湖的另一边的西餐厅,隔着飘渺的湖水,可以远远望见树林掩映中的云水阁。 点菜的时候,陆正南征求她的意见,她仍然说“随你”,他一笑:“那等下吃完饭我问你是不是回我那儿,你是不是也要说‘随你’。” 叶初晓气结,藏在桌布下的脚尖假装无意地一转,踩了他一脚。 他撇撇嘴,点好了菜,侍者走了之后才抱怨:“我要给你们唐组长打电话,叫她以后不许你穿高跟鞋。” 叶初晓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 不多时,侍者送餐过来,陆正南端起酒,和她轻轻一碰:“庆祝我们重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沉默地抿了一口酒,抬起眼望定他,声音很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兴趣,即使有,那也是对过去的我,但是……”她的语调加重:“现在的我,已经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我也玩不起任何游戏。” 陆正南向后靠进椅背,手指在桌缘轻点:“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什么?叶初晓彻底石化……(未完待续) 008 迂回的追求方式 那天晚上叶初晓唯一的感觉是——陆正南疯了。 他后来甚至还说,如果她同意,他们可以马上订婚。 她十分忍耐地吃完了那顿饭,然后买单走人,他倒没坚持送她回家,但在她要走的那一刻,又慢悠悠地从背后送来一句:“你回家好好考虑一下哦。”害得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上了车。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第二天早上叶初晓刚到办公室,就有送花的小弟上门,给了她一大捧白玫瑰,里面的卡上写着:既然你不喜欢太直接,那我可以暂时用迂回一点的追求方式。 迂回个头。她望着天花板翻白眼,却听见门口传来唐茜茜的声音:“叶初晓,你跟我来一趟。” 她的面色铁青,眼神不善,显而易见憋了一肚子气。叶初晓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肯定又跟陆正南有关。 果不其然,当叶初晓进了唐茜茜的办公室,她用极为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了声恭喜,然后告诉她,陆正南说云水阁的装修交给叶初晓全权负责。 从“全程参与”到“全权负责”,在唐茜茜的眼里,自然是他们之间的男女关系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不无讽刺地笑:“你这么受客户器重,看来不久的将来,我这个位置得让贤了。” 叶初晓没说话,她知道现在就算她解释,也没人会信。 但就算云水阁的事唐茜茜插不上手,别的方面她照样可以找茬,她劈手将一叠设计图扔到叶初晓面前:“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全部重来。” 叶初晓默不作声地拿起设计图出去,关门的时候,听见里面又传来一声:“什么玩意儿!”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其他人的眼神都若隐若现地聚焦在她身上,刚才唐茜茜说那些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大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虽说以前,他们也都讨厌唐茜茜,可她到底是组长,如今居然有个比他们地位还低的人一跃上位,这其中的羡慕嫉妒恨当然更甚十倍。 叶初晓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觉得烦躁,恨不得立马打电话把那个始作俑者骂一顿,可她知道,骂了也没用。虽然跟陆正南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她隐隐感觉得到,他那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很强势,对他想要的东西,志在必得。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入了他的法眼,成了他“想要的东西”。 到了中午,她下去吃饭的时候碰到了沈娅。 “哎,那个客户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娅也是一脸八卦兮兮。 “他不正常。”叶初晓言简意赅。 沈娅“噗”地一笑:“为嘛?” 叶初晓懒得多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真生气了?”沈娅挽住她:“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又该交学费了吧,钱够不够,不够先从我这儿拿。” “不用,我存着呢。”她拍拍沈娅的胳膊。昨天请吃饭花了几百,虽说交学费还是够的,但是后面大半个月大概要再省着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沈娅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别太苛着自己,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才二十五岁的人,每天活得如同旧社会的老太太。” 叶初晓望着远处的天空,怅然地笑了笑。 她的青春,早就提前挥霍掉了,现在不过是偿还挥霍的代价。(未完待续) 009 受伤了 那天下午,叶初晓又挨了两顿训,唐茜茜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直到下班的时候,她仍然在改图,沈娅过来约她一起走,她想想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只得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熬夜加班。 可刚到楼下大厅,隔着玻璃门,她便看见了那辆路虎,顿时恨不得转身回办公室去。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某人也同样看见了她,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往这边走来。 沈娅也发现了不对劲,试探地低声问:“这不会就是……你那个客户吧?” 叶初晓用叹气回答了她。 “长得不错嘿,你干脆跟他发展下得了。”沈娅兴致勃勃,被叶初晓白了一眼:“你别跟着瞎起哄。” 而这时,陆正南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语气亲昵得如同老夫老妻:“怎么这会儿才下来,我等半天了。”然后又自来熟地转向沈娅:“你是初晓的朋友吧,晚上有没空,一起去吃饭?” 沈娅不敢贸然答应,瞟着叶初晓干笑了两声。 这时还有越来越多的同事下来,看见这边的情形,都投以八卦的目光。 未免被围观,叶初晓只好暂时屈服,低低说了声“走吧”,跟着陆正南出去。 等上了车,她终于忍不住发飙:“你跑这来干嘛?” “接你去吃饭啊。”他回答得天经地义:“送花接人吃饭约会,这不是追求的常规路数吗?” 沈娅在一边笑出声来。 叶初晓只觉得头疼:“陆正南算我求你了,别玩了行不行?”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我们这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他又是一句话堵死了她。 沈娅吃惊地张大了嘴:“结婚?” “是啊,我昨天跟初晓求婚了,可她不愿意。”陆正南扭过头来,眼神可怜兮兮,成功赚取了同情分,沈娅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开始劝慰叶初晓:“其实就算你暂时不答应,也可以先给彼此一个接触的机会……” “娅娅!”叶初晓无力地打断她,正在此时,她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看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的脸上闪过犹疑,悄悄看了陆正南一眼,侧过身去接听,压低了嗓音:“喂,李老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下一刻,她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你说什么……米粒儿受伤了……” 沈娅听见这句话,神色也顿时惊慌起来……(未完待续) 010 折了羽翼的天使 接着,叶初晓就要求在路边停车。 “出什么事了?”他问,她却咬紧了唇不答。 沈娅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也最终选择默不作声。 他眼神闪了闪,没有再问,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了,叶初晓几乎是冲了出去,然后在路边焦急地挥手打的。 陆正南看着她和沈娅上了的士远去,随后发动车子,远远跟上…… 的士一路驶向市郊,最后在一座学校门口停下,叶初晓下车,跟门卫说了几句,随后进去。 穿过走廊,到了老师办公室,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奔出来,扑进了她的怀里,扁着嘴叫了声“妈妈”。 若是仔细听,会发现她的发音与同龄孩子相比,显得含混不清。 叶初晓抱起她,看她额上的伤,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疼不疼?” 小丫头本想点头,却又最终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米粒儿乖。”叶初晓的眼角也红了,抱紧了她。 旁边的李老师表情歉疚:“是我的疏忽,今天玩滑梯的时候一个没看住,后面的小男生推了米粒儿一把,她就摔下来了。” “没事,孩子们一起玩总有个磕磕碰碰的。”叶初晓连忙笑了笑:“我把她先带回去住几天,等伤好了再送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得到了李老师的允许,她抱着米粒儿离开。 看到等在校门口的沈娅,一见到米粒儿,就心疼地接过了她:“哎呦宝贝,怎么伤了这么一大片?这得赶紧去医院。” 她们匆匆忙忙上车,没注意到远处的树荫下,有两道深沉的目光,正注视着这个方向…… 处理好米粒儿头上的伤,又拍了片子见没骨折,叶初晓这才松了口气。 米粒儿倒是个乐观的孩子,这时候又恢复了精神,和沈娅玩猜手指的游戏。 叶初晓看着米粒儿天真的笑颜,唇角也微微弯起,转瞬之间,眼中却又染上一层淡淡的悲伤。 这是她生命中的天使,但却恰恰是因为她的过错,而让她的天使,折了羽翼…… ********************************* 希望宝贝们多留言哈,多给我些动力,MUA~(未完待续) 011 不能说的秘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饭,沈娅本打算陪着她们母女回家,叶初晓摇头:“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你明天怎么办?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沈娅问。 “不用,我晚上给唐茜茜打个电话就行。”她怕唐茜茜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依沈娅那个暴脾气会吵起来。 “那好吧。”沈娅捏捏米粒儿的小脸:“阿姨走了,明天下班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米粒儿笑着挥手。 沈娅走了,叶初晓也带着米粒儿回了家。 她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筒子楼,单间,厨房在走廊对面,一层楼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可这已经是叶初晓目前能租得起的最好的房子,若不是怕米粒儿受影响,她大约早就去住那种多人合租的隔断房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过米粒儿倒是对这样的家丝毫不嫌弃,一进门就快乐地扑到了床上,抱着她的娃娃亲。叶初晓笑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去烧水给她洗澡。 但过了一会儿,米粒儿却拿着手机去厨房找她,屏幕上显示有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她回拨过去,响起的却是个熟悉的声音:“初晓,事情处理好了吗?” 竟然是陆正南,她顿时有些心虚,忙让米粒儿先回房,这才开口:“还好。” “那就好,之前也没留你手机号,刚才打电话给你们唐组长问的,怕你有事儿要忙,顺便帮你请了假。”他的话让她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才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心里知道今天如果自己打电话给唐茜茜请假,会招来怎样的刁难,虽说陆正南此举也可能会有负面影响,但至少唐茜茜不敢不批假,而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下米粒儿去上班。 “行,那就这样,这几天我要出差,回来再跟你联系,有事儿你就打我手机。”陆正南这次倒没有半句废话,就这么挂断。 叶初晓握着手机,望着远处迷蒙的灯火发怔。 米粒儿的事是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她不想陆正南知道,更不想……让齐禛知道。(未完待续) 012 我们的婚房 接下来的几天,叶初晓虽说请假在家,但其实并没真正闲着。白天照顾米粒儿,陪她练习发音,到晚上米粒儿睡了,她便熬夜绘图,然后用邮件发给唐茜茜。 到了周日下午,米粒儿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尽管舍不得,但只能狠狠心,送米粒儿回学校。 临走的时候,看见米粒儿被老师牵着手,泪眼汪汪地对她挥手,她心如刀割,一路不敢多回头。 走在那片寂寞的暮色里,她梦想自己有一天,能赚很多钱,这样她就可以请最好的语训老师,每天在家里教她,而不用这么小就将她送到封闭式的学校寄宿。 可现实灰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梦想成真。她淡淡苦笑…… 第二天早上,她准时去上班,唐茜茜见了她,抱着臂眼角上挑,轻哼了一声:“哟,我还以为你找到了大靠山,已经不需要这份工作了。” “对不起,唐组长,家里人病了,我也是没办法……”叶初晓低声解释,唐茜茜却听都懒得听,进办公室甩上了门。 其实不算周末休息,她也就两天没上班,再加上她在家完成的工作,进度落下得并不多,但她知道,在这里,她从来都没有抗辩的资格。 没有多说,她去之前跟的项目的工地现场检查装修进度,后来又去给另一个客户送效果图,下午再去新开发的小区量户型,一天马不停蹄地跑下来,晚上回到家连饭都不想吃,累得只想倒头就睡。 可就在意识逐渐迷蒙时,手机却响了,她闭着眼拿过来接起:“喂,请问哪位?” “好啊,你居然不存我号码。”对方的声音响起,叶初晓顿时脑袋一炸——是陆正南。 她揉着额坐起身,勉强解释:“不是没存,刚才困,接的时候没看。” “你肯定就是没存。”他从来都是无理闹三分:“真没良心啊,枉我在外地还天天想你,吃不下睡不着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得得得,打住。”叶初晓觉得面对他时,常常都有种无力感。 “对了,我们那房子开始装了吗?”他倒是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 “什么叫我们那房子?”她皱眉。 那边还大惊小怪:“我当初不就跟你说了吗,那就是咱们以后的婚房啊,所以叫你按你喜欢的风格装。” 连婚房都出来了!叶初晓咬牙。这人开口闭口结婚,他当这是玩过家家吗? “我今儿累,没工夫跟你瞎扯。”说完她就要挂电话,却又听见他在那边追了一句:“那我来找你,你们公司人事部门应该登记了你家住址吧?” 叶初晓忍无可忍,迸出一句:“去死。”然后按掉了手机。 然而,正所谓祸害遗千年,某妖孽不仅没有去死,反而在半个小时以后,真的出现在了她家楼下……(未完待续) 013 夜色旖旎 当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叶初晓看见又是那个名字时,直接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可半分钟之后,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居然听见陆正南在喊她的名字。 她迟疑地开门出去,然后便看见了楼下,某人正倚在车上,望着她一脸坏笑:“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叶初晓此时,真想去厨房接盆冷水泼下去。 而他见她不说话,便自动自发地开始往楼道走,她想起满屋子里都是米粒儿的照片,顿时慌了,只得咬牙开口:“我下来,你等着。” 陆正南点点头,退回原处,微眯的桃花眼里,有狡猾的笑意。 叶初晓下了楼,面无表情:“找我干嘛?” “想你了。”他回答得柔情蜜意,可惜对方不领情:“我又不想你。” “那就暂时当我单恋好了。”反正他脸皮厚,刀枪不入。 遇到这样的对手,叶初晓也只好自认倒霉:“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去吃饭。”他拉开车门。 叶初晓知道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也懒得废话,干脆直接上车。 一路上,车里播放的又是那首记不起歌词的曲子,悠缓的旋律,让原本就疲惫的叶初晓,意识渐渐陷入迷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再醒来时,已在湖边,她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他却不在车里。 她坐直了身体,看见远处有个隐约的背影。 认出是他,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车向他走过去。 他也看见了她,却没动,站在原地等她。 只剩几步之遥,她停住脚步,抬手拂了一下散发:“不是说吃饭么?” 他莞尔一笑:“你睡着了,我总不能抱着你进餐厅。” 夜色旖旎,再加上这么暧昧的对话,气氛有些让人不自在,叶初晓转身想走:“那现在去吧。” 他却叫住了她:“这么浪漫的地方,干嘛急着走?” 叶初晓沉默了片刻才答:“浪漫是你们这样衣食无忧的人玩的,我玩不起,对我来说,生活里就只有工作,赚钱,或者更惨一点,找工作,赚钱。” “既然这么艰难,为什么你不回去找齐禛?”他忽然问。 听到那个名字,她的心再一次重重抽痛,眼神转向撒满星光的湖面:“我当初既然决定走,就是打算好一辈子再不相见。” 他凝视着她的侧影半晌,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真是个犟脾气。” 那一刻,他温热的指尖触到她的额,这样的肌肤相触,让她不禁后退了半步,想要躲开。 他却不容许她躲,反而将她猛地带入自己怀中,唇代替指尖,印上她的额: “其实你如果想真的忘了齐禛,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我。”(未完待续) 014 爱情就是耍流氓 或许是被他的话蛊惑了,叶初晓在这一刻竟然怔忪得没有躲开,而他这次并没有借机多占便宜,抱了片刻便松开,改为牵她的手:“我们先去吃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这才回过神来,抽出了自己的手,低下头“嗯”了一声,跟着他走。 还是上次那家餐厅,陆正南这一次没问她的意见,直接替她点餐,还特意吩咐多加了个奶油蘑菇汤,服务生走了,他望着她笑得很温柔:“你太瘦了,要养养胃,吃胖一点,这样……”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以后摸起来手感才好……” 不出他所料,话音未落,对面的某人已一脚踹了过来,他大笑:“哎呦,你可不能总这样,外人不知情的看见桌布下面动静这么大,还以为你用脚尖勾引我呢。” 叶初晓拿起叉子,冷眼看着他:“那要不我们玩飞镖?” 他摸摸下巴:“你果然只适合当老婆,不适合当情人,我的眼光很准确。” 算了,跟这种人斗嘴,被他活活噎死也不是没可能。叶初晓深呼吸,理智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 等吃完饭出来已经夜深,上了车,他开口:“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叶初晓没作声,他眨眨眼:“你是不是怕一睁开眼,自己躺在我床上?不会的,我是正人君子。” 刚见面就把人按在床上强吻的人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那天下估计就没流氓了。”她凉凉地回了一句。 他却不以为然:“是谁说的,爱情的开始,必须有一方先耍流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先来,所以还是我委屈点,牺牲一下形象吧。” 这人的无耻真的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叶初晓再次无语。 终于,车到了她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横过身来,在她唇角一亲:“晚安吻。” 叶初晓触电般地弹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他却趴在车窗上,望着她的背影笑。 你会慢慢习惯的,习惯有我在身边,习惯到……爱上我,忘了那个人。 ***************************************************** 节日快乐亲爱的们,今天还有一更哦,晚点会送到,么么~(未完待续) 015 不容拒绝 从那天起,叶初晓真的觉得自己陷入了陆正南的全面包围。早上送花,下午堵门,中间还有暧昧短信若干,不仅如此,他还打起了周边战,沈娅如今已经被他哄得彻底倒戈,三不五时就在叶初晓面前替他游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工作方面也同样令人崩溃,这厢陆正南的攻势越猛,那边唐茜茜给叶初晓穿的小鞋就越多。她天天忙得几乎都快飞起来,而云水阁的事更是头疼,问陆正南,他永远是那句话——按你喜欢的风格装,问唐茜茜,对方来一句“客户不是说让你全权负责吗”。 到最后没办法,叶初晓只得按自己的想法来设计,但做好了方案,想来想去,她还是给陆正南打了个电话。 他接起来的时候,背景很嘈杂:“喂,初晓,怎么了?” “你现在有没时间,我们见面谈谈装修的事。”叶初晓的话说完,他在那边顿了两秒钟才回答:“也行,那你过来吧。” 当叶初晓到了他电话里说的地址,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门口甚至还立着一对石狮子,犹豫地上前叩了叩门上的铁环,门开了,一个穿着长马褂的人出来,问清了她找谁,便领着她进去。 三进三出的大院落,一直到进了最里面的那道门,叶初晓才见到陆正南。 这么风雅的地方,他们却居然在打牌,烟雾缭绕。 “哎,过来过来,坐这儿。”他笑着招呼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但没坐,站在他身后轻声说:“图纸画好了,你看看吧。” 他却伸手一拉,硬是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先陪我打完这圈再说。” 旁边一个长着张俊俏娃娃脸的大男孩见状怪叫了起来:“哟,四哥,这位就是你说的未来四嫂啊?” 四嫂?叶初晓转过头,朝陆正南飞过去一记利眼。 他却笑眯眯地将她的肩膀一揽:“怎么样,配吧?” 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叶初晓不好公开发作,藏在图纸下的手,却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那男孩眼尖地看见了,幸灾乐祸地大笑:“看样子四哥你是气管炎嘛。” “项岷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陆正南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他立刻转脸向坐在旁边的人告状:“大哥,你看他又欺负我。” 而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并没说话,眼神淡漠,可望向叶初晓时,眸底却似有丝不明含意的暗色。 倒是另一边的大美女懒洋洋地开口:“谁叫你一贯不识相,被人欺负也活该。” 项岷顿时又被气得不轻,和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斗嘴。 叶初晓看着这群人,只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把手上的图纸递给陆正南,低低说了句:“我先走了,你回头看了有什么意见就打电话给我。” 说完想起身离开,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深,手也骤然收紧,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都是我朋友,你迟早得熟悉,留下来一起吃饭。”(未完待续) 016 他的异样 他的强势,加上这段时间他给她带来的诸多困扰,在这一刻引发了她的脾气,她僵着没动,眼里却已经开始冒火。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雪白滑腻的手,挽住了叶初晓的胳膊,是先前和项岷斗嘴的那个美女,一脸的无辜慵懒:“陪我去厕所。” 叶初晓积聚起来的怒火,被这突然而无厘头的一句话击散了,无言地望着她。 项岷果真是个不识相的,还在一边嘲笑:“盛璇你真出息,这么大了还要人陪你去厕所?” “总比某些人出息,至少我没上了初中还尿床。”盛璇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把叶初晓从陆正南怀里拉出来,拖着往洗手间方向走。 项岷在背后气得跳脚。 叶初晓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胎的朋友都是怪胎。 进了洗手间,盛璇却不急了,站在镜子前,悠闲地补完唇彩,然后转过脸望着叶初晓,嘴角勾起一个笑:“给四哥点面子吧,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跟我们吃饭。” 叶初晓一怔,随即胳膊又被她挽住,耳边响起她谑笑的声音:“看着狐狸四哥吃瘪真爽,四嫂你威武。” 叶初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被她拖着回到陆正南身边:“还给你了四哥,这嫂子对我胃口,你们结婚,我同意了。” “你是谁啊你,你又不是陆伯伯,你同意有个毛用?”项岷还记着刚才的仇,不失时机地挖苦。 盛璇鼻孔朝天冷哼一声,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那位被称作大哥的人,难得地打了个圆场:“花厅那边菜已经摆好了,过去吧。” 一行人过去,陆正南和叶初晓走在最后面,就在要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低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叶初晓怔了怔,侧过脸去看他,他却垂下眼睑不看她。 整个吃饭过程中,他都异常沉默,只是和项岷拼酒。 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大哥开口:“老四,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谈。” 他站起来时,脚步似有轻微的踉跄,手在叶初晓肩上按了一下,随即出了花厅。 盛璇望着他的背影,碰了碰叶初晓的胳膊,语气很好奇:“四哥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他都不喝酒的。” 叶初晓心中一动,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017 发黄的旧照片 厅外的回廊里,大哥丢给陆正南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这才开口:“她就是当年老三婚礼上搅局的那个丫头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长长吐出个烟圈,点了下头。 大哥转过脸来,语气很淡,眼神却很锐利:“你跟老三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不想管,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别把无辜的外人搅进来,更别把自己再陷进去。” 陆正南抽着烟,沉默不语,到了最后,将烟蒂在木栏上用力一按,火星熄灭的那一刻,抬起头来望向他:“我要跟她结婚。” 大哥神情微怔,再没说一句话。 过后的席上,陆正南喝酒喝得更凶,连项岷都撑不住了,醉趴在桌上再爬不起来。 “没人能赢我。”陆正南笑着说完这句话,人也是一歪,倒在了叶初晓身上。 盛璇坐在旁边,捧腹大笑。 大哥这时站了身,望着叶初晓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从桌上推过来一张名片:“幸会。” “老大你干嘛跟四嫂这么生分?”盛璇在一旁嘟囔,他没理她,跟叶初晓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叶初晓看了一眼那张名片,上面的头衔很吓人,俞行远,某省厅副厅长。 这时,盛璇也站起来:“我把项岷这头猪弄走,你老公就交给你了。” 老公?叶初晓无语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某人。 但盛璇已经拖着项岷,一路抱怨地走了,她叹了口气,推推陆正南:“你醒醒。” 可他哼了一声,便又没动静了。 叶初晓只好扶着他站起来,他全身重量顿时都压在了她身上,她忍不住像盛璇刚才一样嘀咕:“沉得像头猪。” 听见骂他,他倒耳朵灵得很,还知道反驳:“我……不是……猪。” “不是猪你自己走。”叶初晓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吃力地架起他出门。 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出租车,问他住在哪,也是一问三不知,她没办法,只好让司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酒店。 当服务台的小姐要看身份证,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去他口袋里掏出了钱包。身份证果然在里面,她抽出来给对方登记,却就在这时,看见了下面压着的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按照模样,依稀能辨认出其中正有今天一起吃饭的四个人,但还有另一个短头发神采飞扬的女孩,不知道是谁。 而更奇怪的是,那女孩身边的人,头像被彻底涂黑成一团,看不清面容……(未完待续) 018 不要走 叶初晓正在愣神,前台小姐已经登记完,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她按原样给陆正南放回钱包,拿着房卡带他上楼。 进电梯时遇到个保安,见陆正南醉成这样,本想过来帮忙,却被他挥开了手,他还皱着眉,像个不高兴的孩子:“不要你扶。” 叶初晓只得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他……”话还没说完,陆正南就捂住了她的嘴,语气霸道之极:“不许你跟别的男人说话。” 她扭头想躲开,可柔软的唇划过他的掌心,他却有了反应,竟贴过来想吻她。 保安见状,赶紧识趣地走开。 叶初晓的脸涨得通红,在保安走后,忍无可忍地低吼:“你再闹我把你丢垃圾桶里过夜。” 他这才勉强老实了,可进了电梯,又抱住了她的腰,脸还在她颈窝处蹭来蹭去:“我头好疼。” “谁叫你喝那么多酒?活该!”她推他,却被他搂得更紧,小狗似地撒娇:“真的好疼,你给我揉揉。” 叶初晓真觉得自从遇上这瘟神,自己的日子就没正常过,勉强给他揉了两下,只想快点进房间,把他丢下好赶紧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总算是到了客房,她把他扔到床上就想离开,却不想就在这个瞬间,他竟一个翻身,压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她恼怒地想要掀开他,可喝醉了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她居然动弹不了。 他越俯越低,脸在她眼前一寸寸放大,可她却渐渐看清,此刻他的眼神,那般茫然,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又仿佛,是透过了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心里更是惊疑不定,不顾一切地挣扎,终于,脱身而起,可就在这时,却被他从背后抱住。 “不要走,我求你,不要走。”他的声音暗哑,似含着近乎无望的央求。 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当初,她也曾经如此卑微地求过齐禛,可最终,他还是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心底最脆弱的某处,酸涩难忍,她僵直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我不走。”(未完待续) 019 嫁给我,初晓 留下来,坐在他的身边,他好像终于安心了,握着她的手睡去。 她靠坐在床头,沉默地看着他,直觉他的心里,大概也有某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许情节不同,但其中投入的感情,却一定有相似之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起身去洗个脸,可刚一动,衣角就被他紧紧拽住。 看着他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眉,她终究还是没动,但这样长久的僵坐,再加上之前的折腾,困意慢慢袭来,她逐渐抵挡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可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他怀里。 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她迷蒙地望着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想推开他,他却环住了她的腰,声音里有笑意:“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呢。” “不要。”她拒绝,却被他用被子裹得更紧:“你昨晚累了,多睡一阵,不然白天上班撑不住。”说完他从另一边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澡。 叶初晓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最近的一切,真像个混乱的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跟陆正南,原本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居然飞速进展到在一个房间里睡觉洗澡的地步。 发了一会儿呆,她终于还是坐起来穿鞋,打算尽快离开。 可刚走到浴室边上,门便唰地一下开了,里面的人就只围了条浴巾,头发上还滴着水:“就知道你会偷跑。” 男人光裸的胸膛就这样呈现在面前,叶初晓的脸已经红透,背过身去咬牙切齿:“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迟早不是要看的?”他的坏笑从后方传来,手还不怀好意地去拉她:“不如进来一起洗?” “陆正南你个流氓!”某只压抑已久的猫终于彻底炸毛,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抽了过去。 他大笑,连人带枕头一起搂住,压倒在床上。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惯常的戏谑,反而有种特别的认真:“嫁给我,初晓,我真的觉得,咱俩在一起挺合适的。”(未完待续) 020 撕开的伤口 叶初晓闻言一愣,随即立刻转开视线:“你别开玩笑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陆正南挑眉反问:“你究竟是抗拒我?还是因为齐禛,毁了你对爱情的想象,所以抗拒所有的男人?” 一语中的,仿佛是最尖利的匕首,直戳进人的心里,疼痛让她竖立起了全身的刺,冷冷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撕开别人的伤口,看着别人痛苦很有趣?” “我只是想让你走出来。”他的声音低沉。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便已经走出来了。”她狠狠将他搡到一边,站起身来:“没有人让我想起他,没有人总是提醒有过那段往事,我就走出来了。” “你走不出来。”他定定地望着她,瞳仁深处,似有暗光:“你还有米粒儿。” 叶初晓如同突然被巨石击中,怔然不能言语,半晌才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回答,只叹息一声。 “你不要告诉齐禛。”她紧紧咬了咬下唇,转开眸去,但眼角已有了隐约的泪光:“算我求你……不要告诉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沉默许久,缓缓点头:“好。” 叶初晓蓦地松了口气,颓然坐在床边,眼神空茫。 窗外晨曦渐白,陆正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去漱洗一下,等会儿该上班了。” 她默默地站起来,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看她昨天带来的图纸。 “你很有天赋。”他抬起眼,对她真诚一笑:“就算我们之间没有私人关系,选你来做设计也没错。” “谢谢。”叶初晓轻声说,心里有淡淡的欣慰。谁都希望被肯定,她也不例外,她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真正的设计师。 “你做这行多久了?”他把图纸收好,走过来问。 “两年多了。”她回答,提着包跟在他身后出门。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眼神一闪:“你当初……离开齐禛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吧?” 她一怔,垂下眼睑:“是,大二。” 他没再问下去,眼中却有了怜悯之色。现今社会,一个没有文凭,而且未婚先孕的女孩子会混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她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哂:“都是我自找的,不怪别人。” 电梯“叮”地一响,门往两边滑开,她率先走进去,就此终止了这个话题……(未完待续) 021 萍水相逢 下了楼,清早的城市,路边有卖鸡蛋煎饼的小摊,不时飘来热腾腾的香味,有种温暖的烟火气。 叶初晓穿过马路去坐车,陆正南走在她的旁边,初时靠左,过了中心线又靠右,始终挡在有车的那一面。 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人这样呵护过,叶初晓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感觉。其实她自从小时候亲眼看见那场惨剧发生开始,她每次看见路上来往疾驰的车,心底便有种深刻的恐惧感。只不过她的人生,容不得她恐惧胆怯,她只能咬紧牙关,假装什么也不怕,独自行走。 虽然也曾有过那样一个人,在身边相伴,可最后,还是走散了。如今,身边有他,但大概也是短暂的相逢,终究会一个转身,便彼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说得对,她对爱情的幻想,都已毁灭,所以,再不敢奢望天长地久的温暖。 上了车,他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个看不见的点,她眯着眼睛,看向前面的路,起起伏伏,纵横交错,似乎都辨不清,真正该去的方向…… 那天陆正南并没像之前一样骚扰她,除了早上惯常的那束花,再无动静。到了下班时间,门口也没见那辆路虎。 “哎,今天陆少怎么没来?”沈娅奇怪地问。 叶初晓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有人在叫她:“四嫂,这里。” 循着声音望过去,她几乎想叹气,是项岷,开着辆火红的拉风跑车在路边等,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这又是谁?”沈娅扯叶初晓的手,她只能含糊地回答:“陆正南的朋友。” 等走近了,项岷拉开车门,笑嘻嘻地望着她:“四哥今儿有事,让我替他来接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用不着接。”叶初晓无奈地翻白眼,她一个小助理,天天名车接送,简直比老板都高调,这是不想让她混了吗? “别介呀四嫂,我要完不成任务,四哥会整死我的,您快上车成不?”项岷苦着脸,看得沈娅在旁边忍不住“噗嗤”一笑。 没想到项岷这个人看着随和,却不是对谁都随和的,沈娅这一笑,他的脸冷了下来,将她自上而下扫了一遍,眼神不屑。 这下可把沈娅惹毛了,重重冷哼一声:“谁稀罕坐你这破车!”说完拉着叶初晓就走。 项岷的额上,顿时冒出青筋,猛地踩下油门,车疾速旋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横在了她们面前……(未完待续) 022 笑容明媚的女孩 跑车本就扎眼,吵架更是扎眼,而项岷和沈娅又都是火爆脾气,互不相让,眼见场面已经不受控制,叶初晓终于忍不住,脸一沉,低吼出声:“都给我闭嘴。” 或许正如陆正南所说,她的骨子里是有匪气的,一旦发作,眉目间气势逼人,那两人竟都吓得一颤,即刻噤声。 叶初晓见他们老实了,找了个折衷的法子——让沈娅和她一起上了项岷的车。 谁都不满,可谁也不敢反驳,只得各自憋气地坐在同一辆车里。 这时,项岷的手机响了,他接起,闷闷地喊了声“四哥”。 那边大约也忙着,顾不上去管他的情绪,言语简洁:“把你四嫂送到世都花园去,我一会儿忙完就回来。” 项岷本还想多问,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他怎么说?”叶初晓想了想,还是问道。 项岷从兜里摸出把钥匙丢给她:“四哥说去他家。” 叶初晓本想直接拒绝,但看着项岷一脸郁卒的神色,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半个小时以后,车到了世都花园,这里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交通便利,闹中取静。 陆正南住在十六楼,大三居的房子,是明显的单身男人风格,黑白灰为主,简约现代。叶初晓想起自己设计的云水阁,以暖色调为主,突出舒适随意,似乎恰好和这里的氛围相反。 “四嫂,我要喝饮料。”项岷一进屋就瘫在沙发上,好像叶初晓真的就是这儿的女主人,而他就是做客来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沈娅也同样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垮着脸气还没消。 看着两位闹别扭的小朋友,叶初晓深感头疼,只得认命地给他们服务。 进了厨房,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除了啤酒,再无其他。 眼下已经是这情形了,要是喝了酒再发起疯来,那还了得?她只得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白开水出去,果然,两个人异口同声:“不喝。” 一说完发现和对方一样,又都是气鼓鼓地别开脸去。 真是要命啊!叶初晓决定再不理他们,自己在房子里转悠,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给之后云水阁的装修做些参考。 可当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却忽然一愣。 床头的相框里有张放大的照片,里面笑容明媚的人,正是陆正南钱包里那张旧照片上的女孩……(未完待续) 023 像她 虽然疑惑,但这毕竟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深究。 正打算带上门,无法忍受单独和项岷相处的沈娅却过来了,也同样看见了那张照片,“咦”了一声:“这是谁?跟你以前的样子有点像啊。” 叶初晓愣住,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项岷,过来一下。”她出声叫道: 他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却站在远离沈娅的另一边,抱着臂问:“干嘛啊?” “那女孩是谁?”叶初晓装作不在意地问。 项岷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神却猛地一滞,似被什么突然触动一般,顿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是二姐,凌知瑜。”说完这句话,便借口要上洗手间,匆忙地走了,仿佛生怕她再多追问。 叶初晓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更是怪异,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拉了沈娅去露台上看风景,再没提此事。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陆正南终于回来了,当听见客厅里的声音,叶初晓回过头,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和他遥遥相望。 但只是一眼,她便又转过头来,继续看远处的风景。 陆正南走了过来,沈娅跟他打了声招呼,识趣地进了客厅,继续和项岷针锋相对。 “这么久了一直也没带你来我家看过,所以今天让项岷接你过来。”陆正南两手撑在栏杆上,笑着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楼下有家饭店不错,一会儿我打电话让他们送些菜上来,今天就在家里吃吧。”陆正南又说。 她还是只点了点头,并不作声。 “其实我更想吃你亲手做的饭,以后我们家的厨房一定要大一点……”他的话没有说完,她忽然转过脸望着他,脸上有丝极淡的笑,乌溜溜的眸子里却似散有晶芒:“你之所以对我这样,是因为我像她吗?” ******************************************************************* 宝贝们多多支持哦,爱你们,MUA~(未完待续) 024 刻骨铭心 陆正南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滞。 “凌知瑜。”叶初晓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视线投往远方的云端:“感情里,那个人就是那个人,谁也代替不了。” 有细微的风,从身边掠过,仿佛将丝丝缕缕的回忆也带起,静默无声,却刻骨铭心。 直到项岷在客厅里大叫饿了,才打破这种沉寂,叶初晓仿若无事发生,先回了屋里,而陆正南独自站在露台上,背影落寞…… 那天的晚餐是楼下叫的外卖,席间沈娅和项岷依旧不对盘,时不时便杠上,叶初晓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陆正南也没有出声调停。 吃完了饭,叶初晓拉着沈娅告辞,陆正南第一次没说要送她。项岷本来碍于面子想开口,却被叶初晓抢了先:“正好我和娅娅去周围的商场逛逛再回去。” 陆正南看着她点了点头:“也好。” 她们下了楼,沈娅还犹自愤愤不平:“项岷那人算怎么回事啊,真气死我了。” “没什么好气的。”叶初晓淡淡一笑:“他们和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沈娅还在恼火中,没听清这句话,依旧抱怨连连,叶初晓只是看着街对面闪烁的霓虹灯,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经过了今天,他和她,应该再不会有瓜葛了吧? 而此时在楼上,陆正南坐在沙发深处抽烟,几乎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项岷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借口还有约想先走,却突然被陆正南叫住:“你今天跟她说了些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项岷愣住,当反应过来他问话的意思,脸色顿时有些慌张,嗫嚅着回答:“是四嫂她……她问照片上的人是谁……我只好说是……二姐。” “还说了什么?”陆正南沉默了半晌又问。 “没有。”项岷忙摆手:“我其他什么也没说。” 陆正南慢慢抬起眼来,语气低缓,却似有慑人的寒意:“以后,你再也不要跟她说什么,尤其是你三哥的事,半个字都不许提。” ********************************** 宝贝们,这两天考试,所以昨天没来得及更新,对不起哦,下周会找个时间,补更一章,么么~(未完待续) 025 过来,爸爸抱 项岷不敢说话,只猛点了两下头,陆正南随即站起身进了卧室关上门。项岷在外面呆站了一会儿,偷偷离开,出了门才大喘了一口气。 四哥和四嫂果然是天生一对……发火都这么可怕。 而自那天以后,陆正南就像当初突然出现在叶初晓的生活中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花不送了,人不接了,唐茜茜的心情上扬了。诸位同事都在背后传,叶初晓又重新从飞上枝头的凤凰,被打回了灰头土脸的麻雀。 连沈娅也着了急,问过几次叶初晓到底怎么回事,但她都一笑而过,并不深说。 唯一和陆正南还有关联的事,只剩下云水阁。那边的装修已经正式开始,虽说看现象是发生了异状,可到底陆正南没有致电说取消叶初晓的主导权,因此唐茜茜虽然偶尔也指手划脚一下,并不敢真正干预。 叶初晓只当这是正常的客户案子,而且是她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所以认认真真地去做,常常在云水阁一呆就是一整天,监督工程进度,琢磨各个细节。 而陆正南即使在这里,也从未出现过,有时候看着这地方,她会更加深刻地感觉到,之前的一切,是场短暂的幻景,过去了,便化作烟云飘渺,随风散尽。 这样最好,他和她,本就不该有交集,即使硬扯出一个点,下一秒,也还是会各自去往各自不同的方向。 到了周五,叶初晓早早地把事情做完,提前离开,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米粒儿学校有文艺汇演。 当她坐在礼堂里,看着米粒儿穿着嫩黄的小鸭装出来跳舞,那一刻,她随着台下的所有家长拼命鼓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个简单的舞蹈,甚至只有最基本的步伐动作,可只有他们这些做父母的知道,对于这群有听力障碍的孩子来说,完成这样一个舞蹈,有多么艰难可贵。 孩子们听不清音乐的节奏,所以老师必须一遍遍地用震动地板的方式让他们感受拍子,他们学每一个动作,都要比正常孩子多花几十倍的精力。 米粒儿站在最前排,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那么可爱,叶初晓自豪,却又心酸,想跟着她微笑,眼中却又已是泪光晶莹。 当表演结束,礼堂的灯光亮了起来,老师领着他们下台,送到家长的身边。 米粒儿开开心心地趴在叶初晓腿上撒娇,叶初晓俯下脸去亲她。 正在这时,旁边的过道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小胖妞。” 叶初晓猛地一惊,抬头看去,米粒儿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向来人。 只见陆正南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笑眯眯地望着她们。 他把爆米花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弯下腰,对米粒儿摊开双手:“过来,爸爸抱。”(未完待续) 026 真正的父女 听了这句话,叶初晓目瞪口呆,而辨出“爸爸”这个词的米粒儿,疑惑地看向叶初晓,眼神中却带着一点惊喜和期待。 叶初晓的心里一疼,她知道米粒儿心里,其实一直渴望有个爸爸。 但她此刻,只能狠下心更正:“叫叔叔。” 米粒儿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失望地说了声“叔叔好”。 陆正南把她抱起来,笑着在她脸上一亲:“等叔叔和妈妈结婚,你就可以叫爸爸了。” “你……”叶初晓急得想阻止,可此时,灯光暗了,新的节目开始,周围安静了下来。她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和他吵,只能暂时忍住。 陆正南随后坐到她旁边,一边看节目,一边喂米粒儿吃爆米花。 自出生以来从没见过父亲的米粒儿,在这一刻,欣喜莫名,乖巧地坐在他膝上,不时抬头看他,叶初晓坐在一边,只觉得心尖处痛得厉害。 忽然,一颗爆米花喂到她唇边,她直觉地想躲开,却看见米粒儿正望着她,终于,她还是张开口,吃下了他喂的爆米花。他在收回手时,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划,暧昧,却又似带着安慰。 当整个晚会结束,大家纷纷离场,陆正南抱着米粒儿走在人群中,看着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女。 叶初晓走在他们身后,内心五味杂陈。 今天是双周的最后一天,米粒儿可以放假回家,出了学校,叶初晓本想把她从陆正南怀中接过来,自行离开,但陆正南却并未松手,而是眨眨眼,问米粒儿:“宝贝,想不想去吃麦当劳?” 米粒儿灿烂地笑着点头。 陆正南于是也不征求叶初晓的意见,径自带着米粒儿上车,叶初晓只得跟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车一路开往城中,陆正南不时逗逗米粒儿,两人笑声不断,只有叶初晓,沉默地游离在这融洽的气氛之外。 到了麦当劳,米粒儿去游乐区玩,陆正南也脱了鞋,陪她进去。 因为不久前才从滑梯上摔下来过,米粒儿心里多少有点阴影,坐在上面不敢滑。 陆正南蹲下身,对她伸开双臂,笑容那样温暖:“别怕,我接着你。” 米粒儿终于鼓足勇气,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直滑进陆正南怀里。 在那一刻,她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喊出那个称呼:“爸爸。”(未完待续) 027 纠缠不休 陆正南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后在米粒儿的背上,轻柔地拍了拍。 他牵着她回到桌前,很自然地指挥叶初晓:“丫头玩得一脸的汗,你给她擦擦。” 叶初晓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拿餐巾纸擦去米粒儿额上的汗,把她抱过来,喂她吃东西。 陆正南坐在对面看着她们母女,嘴角勾起笑意:“我运气不错啊,老婆孩子都这么漂亮。” 叶初晓仿佛充耳不闻,只专心地照顾米粒儿。 吃完麦当劳回去,已是夜幕低垂,米粒儿兴奋了一个晚上,终于累了,偎在叶初晓怀里睡着。 车里静了下来,陆正南在等红灯的间隙,转过脸来看叶初晓,脸半掩在昏暗的夜色中,眼神深沉:“米粒儿需要个爸爸。” 叶初晓没说话,抱着米粒儿的胳膊,却更环紧了几分。 半晌,她抬起眼和他对视,吐字缓慢而清晰:“我以为上次,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陆正南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徐徐滑动了两分:“知瑜是知瑜,你是你。” 这句话含意深远,可她不想去琢磨:“陆正南,无论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感情,我都要不起。” “我说你要得起,你就要得起。”他声音很低,却斩钉截铁。 而这时,灯已变换了颜色,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如离弦的箭,疾驰向前。 耳边风声作响,她欲言又止,最终垂下眼睑,再不看他。 到了她家楼下,他也下了车,直接抱起熟睡的米粒儿,往楼上走。 叶初晓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缓缓跟上。 进门开灯的一刹那,他的视线投向墙上挂着的合影,照片上,一大一小两张笑脸,都明亮如暖阳。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转过头,望着她一笑。 叶初晓只是低头从他身边过去,先把床铺好,然后才来接米粒儿,把她放到床上,胸前盖好小毯子,又将她脸上被汗浸湿拧在一起的头发,一缕缕理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站在旁边,看着叶初晓做这一切,眸底深处,似有什么在一点点化开,融成柔波流转。 “你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初晓轻轻开口。 陆正南凝视着她,蓦地一把将她拉起来,拥入怀中,不分由说,唇便覆了上去。 她想极力挣扎,却又怕惊醒了米粒儿,看到这一幕,最终只能僵直着身体不动,却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有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唇间泛开,他却并未就此放弃,反而如那次一样,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口,和她彻底地纠缠不休……(未完待续) 028 他太强势 一寸寸侵袭,一点点品尝,他无视她的愤怒,尽享甜蜜。 当他终于满足,唇自她唇上移开,滑至耳畔:“你迟早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话里包含的强烈的独占欲,让人心惊,她忽然觉得无措。这个男人太强势,他想吻她,那么即使她踹他咬他,他也会吻到底。他说要和她结婚,便无论她怎么拒绝怎么反抗,他都霸道地硬闯进她的世界,半步不退。 “我走了。”他在她的唇上又啄了一下,随即离开。 她站在原处,久久失神。 那一夜的梦,异常混乱。有时是齐禛,有时候又是陆正南,她只记得最后一幕,是齐禛和施曼的婚礼,可当新郎新娘抬起头的那一刻,她却惊愕地发现,居然是自己和陆正南……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的一刹那,看见身边熟睡的米粒儿,她才定下神来。 只是梦罢了……她这样想着,却在开门之后再度心慌——又是陆正南。 “小胖妞还没醒?”他笑吟吟地顺手将她一揽,在她发间落下个吻,仿佛如今抱她亲她,都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又来干什么?” “带你们出去过周末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倒像她问的是句废话。 “我们哪儿也不去。”叶初晓不配合。 陆正南撇撇嘴:“米粒儿两周才放一次假,你忍心把她关家里?”说着他便往床边走去:“起床喽宝贝,爸爸来了。” “哎,你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行不行?”叶初晓急得阻止,他却回头冲她一挑眉:“米粒儿昨天已经叫过我爸爸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愣住,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孩子抱起来,而米粒儿清醒之后一见是他,就笑弯了眼睛,亲昵地喊了声“爸爸”。 叶初晓在心里,幽幽叹息了一声。 她的生活,已经阻止不了他的参与,甚至周围的人,都已经认同了他,仿佛真正固执的人,反而是她。 他和她,两个分明不该同路的同路人,究竟是在哪个路口相遇,又会在哪个路口分手……(未完待续) 029 永远太远,梦会醒 那天陆正南先带了米粒儿去游乐场,两个人一起玩旋转飞机,叶初晓站在下面,仰望着高空中他们开怀的笑容,思绪复杂。 这边玩累之后,又转战动物园,陆正南抱着米粒儿,一遍遍教她发音: “鳄——鱼——” “河——马——” “大——象——” …… 那种认真耐心,不是作秀,叶初晓看得出来,心中更是滋味难言。 玩了一整天,到傍晚才回去,陆正南的车却驶向了云水阁。 叶初晓不明所以,想问,但米粒儿就在旁边,她也不好开口。 夕阳下的云水阁,格外地美,陆正南停了车,伸手捏捏米粒儿的小脸:“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喜不喜欢?” 米粒儿先是发愣,然后便绽开了笑颜点头。 “以后呀,爸爸会给你布置一个大大的房间,里面放上布娃娃,还有许许多多的玩具……”他的话,让米粒儿眼中满是憧憬的光,叶初晓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指尖拢紧。 给孩子这么美的梦,以后醒了怎么办? 陆正南却在这时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妈妈设计的呢,米粒儿你说妈妈是不是很棒?” “妈妈棒。”米粒儿转过来,在叶初晓的脸上亲了一记,然后又亲了一下陆正南,吐字不清楚,感情却那样真挚:“我爱妈妈,也爱爸爸。” 叶初晓眼眶骤地一热,赶紧假装看窗外。 陆正南深深地看着她,笑了笑:“以后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这个词让叶初晓心中轻微一颤。 忽然,陆正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来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忽然眸光一凝。 “我去接个电话。”说完他便下了车,走到旁边僻静的地方,按下接听键的一刻,还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车中的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什么事?”他声音淡漠。 当对方开口,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你来这干什么……合作?”他冷冷一嗤:“又是老爷子的意思么?如今你混得比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得宠啊!”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之后又说了句什么,陆正南的唇角,慢慢勾起抹笑意,语气飘忽:“隔得远了,你做的那些事我还可以暂时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你不识趣,硬要往我这儿凑,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语毕,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却没回车上,而是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远处的湖水,眼底深处,有暗光闪烁…… **************************** 亲爱的们,今天还有一更,补上周六欠的那一章,MUA~(未完待续) 030 我要结婚了 当他抽完烟回到车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随意,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送叶初晓和米粒儿回到家,他照例是留到很晚才走。离开之前,叶初晓怕他又跟昨天一样强吻,抢先一步站起来想躲出去,他却斜斜一挑嘴角:“原来你喜欢在外面……” 叶初晓差点没背过气去,知道这无赖什么都干得出来,只能留在屋内,耳根已经涨得通红。 他支着下巴看她,笑眯了桃花眼:“好吧,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今天我可以让你选择……”他拖长了语调:“是蜻蜓点水还是法式深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天怎么不下来一道雷,劈了这妖孽?!!叶初晓咬牙切齿,抓起桌边的书砸了过去…… 又摁着她强行法式深吻了一回,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人,但上了车,神色却渐渐淡了下来,望着楼上还未熄灭的灯光半晌,拿起手机拨出电话:“给我订明天早上飞北京的机票。” 第二天早上叶初晓醒来,发现自己手机上有条陆正南发来的短信: 我有急事出差几天,你跟米粒儿说一声,我回来了去学校看她。 她握着电话怔了良久,又默默放下,没有回复…… 而陆正南在那天中午,抵达北京。 一路到了某个胡同里的宅子前,他下车,对门口的警卫点了个头,便进了院中。 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两旁的百年老桂花树,吐着馥郁的芬芳,处处古朴大气。 西厢房有人出来,一见他就拔高了调子:“正南回来了?” 他叫了声“妈”,随后便问:“老爷子呢?” 那人的神色里顿时便有了几分黯然冷漠:“出去了。” 陆正南没追问去哪儿了,也不必问,只哂然一笑:“飞机上没吃东西,饿了。” 他母亲随即去找保姆张罗饭菜,而他则进了自己的屋子。 已经许久没回来过了,平时即使在北京,他也宁可住在外面,房里倒是收拾得一如既往地整洁,唯独少了些人气。 不期然地,他又想起了叶初晓的小屋,那儿虽说简陋狭窄,却真的像个家,不像这个地方,布置得再舒适,也舒适不到心里。 过了不多时,饭菜端进来了,陆母也跟着进来,坐在他对面喝茶。 他吃了两口,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她:“妈,我要结婚了。” 陆母的手顿时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 二更了童鞋们,接下来久违的齐禛同学要出现了,嘿嘿O(∩_∩)O~(未完待续) 031 故人相见 足足过了半分钟,陆母才闷声说了句:“你别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陆正南笑了笑,又低头吃饭。 “跟谁结婚?”她这时真有点急了:“你可别胡乱找个人,你爸前两天还说罗家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让找机会你俩见见。” “啪”地一声,他忽然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这些事儿不需要他来管。” 陆母忙劝:“哎,你何必老逆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那边已经得了势了,你这样下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周嫂——”陆正南骤地拔高了声音喊人,保姆进来,陆母只好截断了话头。 他说自己不吃了,让周嫂把饭菜收下去,而在她出门的一刻,他也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陆母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开着车在城里转悠,熟悉的地标,一一滑过眼前,旧日往事,也仿佛接踵而来,最终,他的车开向了墓园,却没有进去,只是把脸埋在方向盘上许久,又调头离去。 途中,他拨出一个号码:“半小时后会所见。” 没等对方说话,他便直接挂断。 原本便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瓢泼大雨,银白色的车犹如闪电,划破雨帘,一路疾驰。 而当他到达时,已有人在等,黑色的西装,深灰的领带,永远一丝不苟的严谨。 可只有他知道,曾经的岁月中,这个人曾是怎样地洒脱肆意,张扬不羁。 但是,他不愿回忆那段岁月,否则他怕自己无法平静地面对这张脸,而是一拳直挥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路上还顺利吧?” “还好。” 他们的交谈很客气,如同不相干的外人。 随后,便是各自抽烟,室内一片沉默。 “我下周去古城。”半晌,对面的人开口。 “还是坚持要去么?”陆正南悠悠吐出个烟圈。 “老爷子安排的。”对方简短地回答,并不与他视线接触。 “齐禛。”他扯了扯嘴角,半垂的眼睑,掩去了眸底的那点冷光:“你去了,也许会后悔。”(未完待续) 032 针锋相对 齐禛闻言神情微怔,但并没有接话,沉默地抽完整支烟,站起身来:“我一会儿还有会,先走了,你既然回来了,要是有时间,也去公司转转。” “不必了吧。”路正南靠在沙发后背上,舒展开身体,嘴角噙着抹笑:“你和施曼,一个总经理,一个常务副总,夫唱妇随得正好,我去了岂不是给你们败兴?” “这公司总归是你的。”齐禛淡淡地回了句,便告辞离开。 陆正南独自坐在室内,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面无表情…… 晚上陆正南回到家,已近凌晨,可一进院子,看见东厢房的灯还亮着。 脚步停滞了片刻,他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了门:“爸。” 屋中央的雕花木椅上,有位老者抬起头来,重重一声冷哼:“又在外头混到这么晚才回来。” 陆正南嘴角一勾,大喇喇地在他对面坐下:“就算我说是有正事儿,您也不信呐。” “你就不能长点出息?”他一拍桌子:“你看看人家齐禛……” “您如今,大概也就记得个齐禛了。”陆正南打断他的话,指尖转着茶几上的琉璃烟灰缸:“反正我在您心里,始终是个不成器的。” 老者似乎一口气咽不下上不来,胸膛起伏剧烈,只狠狠地盯着他,却再没说出一个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让齐禛别去古城。”陆正南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冷而犀利:“那边是我的地盘,您再偏心,也总得给我留个地儿吧。” “我又不是让他去跟你抢什么,我是希望你们合作。”老者的语调勉强缓了两分。 陆正南却只是一哂:“我不需要和谁合作,尤其是齐禛。” “你不要这样和他针锋相对,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何况你们现在还是……”他的话再度被打断,陆正南蓦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充满压迫感:“那是你承认的,我可没承认。” 说完他便摔门而去,再未回头。 老者脸色铁青,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未完待续) 033 光芒越美,心越易碎 第二天清早,陆正南出门的时候,看见桂花树下打太极拳的那个身影,只略略点了个头:“爸,我走了。” “去哪?”陆父的动作没停:“要是回古城的话,就干脆等两天,和齐禛一起走。” 陆正南一笑:“不用了,还是各走各的路吧。”说完,扬长而去。 老爷子的决定,向来不容更改,而不巧的是,他从老爷子身上别的没遗传到,唯独这点脾气遗传得淋漓尽致——他的决定,也同样不容更改。 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就硬碰硬吧,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试试才知道。 十一点左右,他已经回到古城,打电话给叶初晓:“你在哪?” “云水阁。”那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那我过来。”他挂断了电话。 叶初晓拿着手机怔了片刻,又继续去看工人铺水电线路。 半个小时后,陆正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进度很快嘛。”他四下望望,笑着走过来,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在外人面前做出逾矩的举动。 而他洞悉了她的心思,眨眨眼,借势威胁:“我们到楼上看看吧,不然的话……” 叶初晓横了他一眼,但也只能跟着他上楼。 果然,一进卧室,他就关上了门,欺身过来抱住了她。 叶初晓如今,对他已是无计可施:“你别成天这样行不行?” “不行。”他回答,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当唇与唇终于分开,叶初晓感觉左手无名指上,忽然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愕住:是戒指,钻石璀璨如星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昨天专门去挑的,尺寸是不是刚刚好?”他的问话,仿佛从天外飘来,她已听不清,兀自陷入回忆…… 曾经,她也有过这样一枚戒指,底座上还有个粗糙的“LOVE”,那是她磨了好久,齐禛才亲手刻上的。可到了最后,那戒指却被齐禛,戴到了别的女人的手上。 尽管她最终还是将它抢了回来,却再也不想要了,扬手扔进黄浦江的那一刻,只觉得将自己的心,也一并扔了下去。 钻石恒久远,可惜爱情不是,光芒越美,越容易将心划碎。 有温暖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她茫然地抬头。 “我不会丢下你的。”他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拥紧,眸光透过落地窗,仿佛远远望向云端的另一头:“我不会像他一样,绝对不会。”(未完待续) 034 从心底里憎恶 这时,外面有工人敲门,说厨房的水道有点问题,她如梦初醒,推开陆正南,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迅速地开门出去。 突然空了的怀抱,有点凉,他斜靠在窗边,默然笑了笑。 过了许久他才下楼,去厨房找叶初晓:“我有事先走,晚点过来接你。” 叶初晓低低地“嗯”了一声,当看着他出门,又追了出去,将褪下来的戒指递给他:“这个……我不能要。” 陆正南却不接,笑得吊儿郎当:“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要么留着,要么扔了,反正我不会收回。”说完便上了车,绝尘而去。 她怔然看着他的车消失,只觉得掌心里的戒指,灼热发烫,最终将它放进了衣袋,转身回屋里…… 忙到下午五点,她的手机响了,是唐茜茜打来的,口气独断专横:“马上回公司,五点半要出去见客户。” 半个小时的时间从云水阁回艾维,只有飞才有可能,但唐茜茜的命令向来都这样随心所欲,至于过程多难,那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叶初晓只得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一路跑到外面的出口,打车直奔公司。 好不容易赶到,却还是迟了十分钟,迎接她的,自然又是一顿训斥。 她们去见的,是一个酒店的副总,四十多岁的年纪,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将人从头扫到脚,在某些“重点部位”,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叶初晓憎恶这样的男人,从心底里憎恶,可如今对方是客户,她只能强压住自己的情绪。 握手的时候,那个梁总手心里一层油腻腻的汗,却还松开时,摸了一把她的手背,让她难受地想立刻出去洗手。 “这个小姑娘是你们新招的?”梁总问唐茜茜,眼角的余光在叶初晓的身上又梭巡了一圈:“长得清清秀秀的,应该刚从学校毕业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唐茜茜心念一转,笑得别有意味:“是啊,小叶刚入行不久,以后还要仰仗梁总多指点提携呢。” 叶初晓也不得不应个景,勉强笑了笑。 “走走走,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梁总说着,便在叶初晓肩膀上一拍,十分亲昵。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只是不着痕迹地移到唐茜茜的另一侧,再不与梁总近距离接触。 然而,有人刻意推波助澜,她又怎么逃得过?进了包厢,唐茜茜故意把叶初晓安排到梁总的旁边,自己却远远地坐着。 席间,唐茜茜还不时让她给梁总敬酒,自己也是左哄右劝地让她多喝。 叶初晓的酒量其实不差,但即使这样,也架不住这样灌酒,在意识尚能最后保持清醒时,她站起了身,礼貌地微笑:“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 可就在此刻,旁边的梁总却一脸醉意,拽住她的手硬往自己的怀里扯:“去什么洗手间,就在这陪我……好好乐乐……” 唐茜茜见状,悄悄地起身,往门口溜去…… ****************************** 宝贝们,最近事情特别多,所以更新一般都得下午,后面调整过来存点稿子之后,就会在每天上午更新的,么么~(未完待续) 035 温暖的怀抱 从上而下看着梁总脸上猥琐的淫笑,叶初晓忽然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雨夜,又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人,有狠戾之气从眼底腾起,她骤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往梁总头上砸了下去。 只听得砰然一声脆响,接着便是男人的哀嚎声,本已溜出门外的唐茜茜也吓得一愣,赶紧返回看个究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眼前的情景让她更是骇住:梁总已是血流满面,而原本背对着她的叶初晓,此时转过身来,慢慢地一步步逼近她。 唐茜茜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初晓,原本认为这个女孩一直是个温吞水性子,无论怎么欺压都不会反抗,然而此刻的她,瞳仁异常发亮,仿佛是透明的琉璃,看得见丝丝裂纹,让人心生战栗。 “你……你……”唐茜茜不自觉地往后缩,语无伦次。 叶初晓忽然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往地上猛地一摔,那声巨响使唐茜茜更是浑身一颤。 “不好意思。”叶初晓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一笑:“小时候不懂事儿,混过几年太妹,下手重了点。” 语毕,她拿起自己的东西,昂首离开。 一直到走出了酒店,她身上绷着的那股劲,才终于散了下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在路边蹲下来呕吐。 “四嫂?”一个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过头,看清那人是项岷。 想说话,胃里却再度翻江倒海,她只好勉强摆了摆手。 项岷赶紧让同行的人去买水,自己过来想扶她。 可此刻的她,不想任何人碰触,硬是扶着旁边的树,慢慢地站了起来。 项岷心里着急,却又不知所措,拿出手机想拨号:“我给四哥打个电话……” “别告诉他。”叶初晓虚弱地阻止,踉跄着招手拦出租车。 “我送你吧四嫂,”项岷几乎是请求:“不然日后四哥知道,真不会放过我的。” 叶初晓很想说陆正南哪有这么可怕,可再想想,也或许真有这么可怕。 没再为难项岷,她上了他的车,一路上却闭着眼睛,半句话也没说。 到了楼下,项岷想送她上去,但她不肯,独自走了。 项岷留在车里,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 回到家的叶初晓,直接躺倒在床上,可醉酒引发的胃疼,却一波比一波剧烈,她痛得蜷缩成一团,额上背后全是冷汗。 想去灌个热水袋抱着,可挣扎着起来,却发现壶里已经没有水,只好重新躺下,将枕头压在身下,以缓解疼痛。 反复的折磨中,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在梦中隐约听见了敲门声惊醒。 “谁?”她迷蒙地问了句。 “我,快开门。”那个声音很熟悉,她迟疑了两秒,彻底清醒过来。 “开门!”陆正南的语气,已经很明显有了发火的迹象。 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缓缓过去,将门打开。 而就在那一瞬间,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臀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你这个不听话的,出了这种事还让项岷不告诉我!”(未完待续) 036 依靠 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叶初晓突然鼻子一酸,泪就这样夺眶而出,把脸埋在他怀里再不出声。 当感觉到衣襟被濡湿,他沉沉一叹,语气软了下来,似抱怨又似心疼:“你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把她抱到床上躺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问:“难受么?” 她摇了摇头。 “又逞强!”他瞪了她一眼:“难受我们就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她小声咕哝,又怕他不听,加了句解释:“就是胃不大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没再说什么,上床躺到她身边。 她心里一颤,已被他揽进怀里,他的手也从她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你……”她慌忙想推开,却发现他的手并未不规矩地上移,而是停留在她的胃腹部,轻轻地揉。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袭进心里,她不知所措地僵直了身体。 “别瞎想,赶紧睡,我对刚吐过的女人没兴趣。”他的话说得刻薄,却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在哄一个生了病的孩子。 身体和心,似乎都逐渐有了暖意,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缓缓入梦。 他却是一夜未合眼,直到黎明时分才勉强睡去…… 当他再醒来时,发现她已不在身边,眼神里多了一丝落寞。而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她端着盘子进来,见到他,低低说了句:“醒了就起来吃早饭吧。” 他笑容一暖,起身过来就想亲她,却被她伸手挡住,但这一次的拒绝,似乎和以往有些许不同:“你还没刷牙。” 心情更是愉悦,他顺从地听她的安排,拿着脸盆毛巾,去水房洗漱。 等他回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递给他筷子,两人面对面开始吃饭。 白粥熬得糯软,馒头热气腾腾,凉拌的小菜也很爽口,他忽然觉得,要是后半生就和这个小女人在一起,过这样的小日子,真的也很不错。 “我俩今天去领证吧。”他突然说道,对面的叶初晓一下子哽住,随即呛得咳嗽不止……(未完待续) 037 他的女人 “哎呦,我知道你想嫁给我,可也不要这么激动嘛。”他过来一边调侃,一边帮她拍背顺气,换来她的白眼:“谁想嫁给你?” “真的,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吧,嗯——”他开始拽着她的衣角撒娇,她一阵恶寒:“去,别闹了,赶紧吃完饭我还得去上班。” 说到这里,她眼神一黯,经过昨晚,她怕是要没班上了吧? 而很应景地,她的手机也在这时响了,正是唐茜茜打来的。 她认命地打算去接,手却被陆正南按住:“不用接,一会儿我陪你去公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一怔。 “敢让我陆正南的女人去陪酒,唐茜茜也真是不想混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可眼中却寒意逼人。 他的女人?这个称呼太微妙,她不自在地垂下睫毛,假装专心喝粥,不再看他…… 吃完了饭,陆正南带着叶初晓出门,车到了离艾维最近的那个路口,她抬眼望向他:“你就送我到这儿吧。” 陆正南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没依她:“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他冷硬的神色,叶初晓没辙,只能叹了口气。 当他们双双出现在艾维的大厅,引来众人侧目,唐茜茜发现外面气氛不对,也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此情景,先是卡了壳,随即又强自武装起斗志,抱着臂冷冷开口:“叶初晓,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开公司了。” “理由呢?”陆正南眉一挑:“因为你拉皮条而她不肯就范?” 唐茜茜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你说话放尊重点,是她打了客户,公司才解雇她的。” “打人怎么了?”陆正南毫无所谓地勾勾嘴角:“她在家连我都敢打,出去打个把人算什么?再说,像那种色鬼,只摔他一脑袋玻璃碴子已经算便宜他了,这还多亏我当时不在场,不然铁定拆了他全身的骨头!” 唐茜茜已经词穷,还仍然不得不虚张声势,声音尖利地冲着叶初晓喊:“你没听见吗,你被开除了,赶紧走人!” 陆正南瞟了她一眼,伸手拍拍旁边格子间里坐着的人:“去,帮个忙,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那小伙子不敢违抗,偷偷地望了一眼唐茜茜,低着头跑出去叫人。 陆正南靠在挡板玻璃上,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闲适得如同在看风景…… **************************************************** 宝贝们,最近确实很慢,对不起啊,明天会有两更的,MUA~(未完待续) 038 就是护短,怎么着? 不多时,老板匆匆到来,见了陆正南,堆起满脸的笑:“陆总您看这事儿弄的……” “把她开了,马上。”陆正南打断他的话,手里的烟往唐茜茜一指。 唐茜茜大吼出声:“你太过分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么?”陆正南一嗤:“巧了,我长这么大,还真就只吃过敬酒,没吃过罚酒,要不,你今天罚我一杯试试看?” 不管唐茜茜气得跳脚,他转头望向艾维的老板,眼神幽冷:“要是我今儿看不到她走人,你们公司以后就再甭想接到一桩生意,等着关门大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板的神情僵住,咬了咬牙,对唐茜茜开口:“你准备下交接手续吧。” 唐茜茜气急败坏:“你居然真敢开我,那可得想清楚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呢?”陆正南在旁边悠悠然又来了一句:“带走客户源?没事儿,反正你以后在这地界上也再干不成这行了。” 唐茜茜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阴狠:“你未必还能封杀我?!” “不信?”陆正南吐出个烟圈:“要不你回去问问你那当局长的爹信不信,或者你干脆这会儿把他叫来我亲自问也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唐茜茜以前之所以那么嚣张,很大程度上便是仗着有个当官的老爸,可如今从陆正南口中居然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此人的来头有多大,真不敢想象。 唐茜茜到了此刻,也彻底被击垮,败下阵来,耷拉着肩膀进了里间。 老板赶紧趁此机会邀请陆正南去自己办公室坐坐,喝杯茶。他笑了笑,伸手拉过叶初晓:“就不用麻烦了,但以后我老婆在这儿工作,还要指望你多照顾。” “一定一定。”老板忙点头。 陆正南眯着眼睛环顾全场:“我这个人呢,忒护短,谁要欺负我们家初晓,那就等于抬着脚往我脸上踩,不给我面子的人,我自然也不会给面子。” 周围没一个人敢吭声,都埋下头祈祷叶初晓千万别记以前的仇。 而整个过程里,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叶初晓,在这一刻忽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她不是圣母,当然不会矫情地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求着陆正南宽恕其他人,但她也不至于狐假虎威,像唐茜茜一样仗势欺人。 但今儿的局面闹成这样,她总得解个围,所以她扯了扯陆正南的衣角,轻声说:“走吧。” 陆正南的眼珠转了转,忽而狡黠一笑,附到她耳边说:“要走也行,那我们现在去领证。” ************************************************ 亲爱的们,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还有一更哦O(∩_∩)O~(未完待续) 039 最后的绚烂 叶初晓不想答应,却又怕他当众耍赖,只好保持沉默。 而某人便顺理成章地把这当成了默许,转过脸大声地帮她“请假”:“今天我跟初晓要去办结婚证,所以她休息一天行吗?” “行行,当然行,恭喜恭喜。”老板连连点头,其他人也总算找到了个巴结的由头,恭喜声此起彼伏。 叶初晓满额黑线。 陆正南得意洋洋地拖着她离开,一进电梯就开始安排:“先回去拿户口本儿,然后去民政局……” 叶初晓翻白眼,懒得理他。 下楼上了车,他还在叨叨咕咕,却突然被她打断:“既然都出来了,干脆找个地方逛逛吧。” 他先是一愣,随后苦着脸扁嘴:“哼,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跟我去登记。” 叶初晓托着腮看向窗外,唇边却有丝淡淡的笑。 其实陆正南这个人……嗯……有时候还挺可爱。 开着车满城乱转,到了科大的后门,陆正南看着进进出出手挽着手的小情侣们,眼神忽然一闪,在路边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迟疑了片刻,才下了车,跟着他进去。 夏末的校园很美,各色的花都仿佛为了拼尽最后的绚烂,用力绽放。 两个人一路穿行,到了花架下的长廊中,陆正南让她先坐下休息,自己去买水。 当他回来时,远远看见她的侧影,那样恬然安静,却又似带着些落寞。 他走过去,把饮料拧开盖子后递给她,轻问:“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喝了一口水,再没说话。 他在她身边坐下,凝望着她半晌,忽然伸手拍拍她的头:“是不是因为当初没念完大学,所以觉得遗憾?” 被他说中了心思,她神色微黯,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也或许这就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他拍拍胸脯:“等以后我给你买座大学,让你一口气把本科硕士博士全念完。” “你就吹吧你!”她终于忍不住,嫣然一笑。 那个瞬间,仿佛世上所有的花儿都开了。陆正南竟因为这个笑容而呆住。 他的目光太灼热,她的脸似乎都开始因此而发烫,假装抬起手理耳边的碎发,挡住他的视线。 他也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其实我的大学生活也挺遗憾的,高中毕业就被家里丢出了国,那几年混得昏天黑地,没人陪,没人管。”说到这里时,他似想起了什么,笑容里含着惘然。 叶初晓心念动了动,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凌知瑜呢?” 陆正南按在石椅上的指尖,微微一跳,眼神转了开去,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在我高三那年……她死了。”(未完待续) 040 暧昧的坏狐狸 没想到答案会如此惨烈,叶初晓一时愕住,心中强烈后悔自己会问这个问题。 陆正南亦是沉默,过了一会儿站起来,笑了笑:“走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老坐着。” 他说完便率先走在前面,她顿了一下才起身跟过去,在走到他身后时,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他的脚步微滞,没有回头,手却伸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挣扎,任他握着,两个人并肩慢慢地走,不知什么时候,逐渐变成了十指紧扣…… 那一天过得很简单而快乐,在校园里逛到中午,陆正南带着她去食堂买票,如同普通的学生一般,面对面吃套餐喝玉米粥。 下午他更是怂恿她一起溜进了正在上课的教室,先是假模假样地听课,后来趴在桌上打了半节课的瞌睡。 她虽然觉得很无厘头,可这一切却让她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大学生活,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怀念和满足。 直到晚上,他们才离开,出了校门,她又禁不住眷恋地驻足回望,他并不催她,只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等以后有机会,我送你回学校念书。”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眼底却有温暖,在缓缓流淌…… 陆正南送叶初晓回到家已经过了十点,他却没有半点走的意思,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她一开始只是默默地收拾屋子,可眼看着墙上的钟又转过了一圈,终于不得不开口:“你还不回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原本只是坐在床边,听了她这句话竟干脆躺倒:“我就在这睡,反正昨天我们已经睡过了。” 这话又惹得她红了脸,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回家去。” 他却反手把她一带,扯进了自己怀里,蹭啊蹭地腻歪:“别这么绝情嘛,我保证,还跟昨晚一样老老实实。”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一点不老实,在她背上暧昧地游移。 “鬼才信你。”叶初晓推开他脱身,却又拿他没辙,瞪了他一眼,端着脸盆去了水房。 陆正南悠哉地用胳膊枕着头,腿一摇一摇的,笑得像只坏狐狸…… **************************** 下午还有一更哦,MUA~(未完待续) 041 我想要你 等叶初晓回来,发现陆正南竟然已经睡着,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哎,醒醒。” 可他全无动静。 她本来打算再推,可想到昨晚和今天,他一直陪伴照顾自己,也真的是累了,终于还是慢慢地放下了手,坐在床边无奈地叹气。 夜已深,他却仍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她犹豫许久,只好也上了床,远远地贴着边缘躺下。 等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旁边的陆正南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斜斜地一扯嘴角…… 仿佛有花瓣不断落在自己的脸上,唇上,颈上,微微的痒直钻进心底。叶初晓不适地想要扭身躲开,却被什么压住,动弹不了。 她模模糊糊地“唔”了一声,嗓音娇软慵懒,让另一个人也蓦地觉得,有微痒钻入心里。 “初晓,我想要你。”低沉性感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在睡梦中骤然醒转过来。 当她看清身处的情状,不禁叫出了声:“陆正南你……” 他覆在她胸上的手,指尖在最顶端的柔嫩处轻轻一捻,她的尖叫顿时变成了惊喘,拼命去拉他的手。 “其实昨天趁你睡着我已经摸过了,”他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今天只是复习。” “流氓!”她气得磨牙,他却痞笑依旧:“不能怪我,谁叫你的皮肤太滑,滑着滑着就上去了……” 可惜被他调戏的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顺手就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你是不是想我也摔你一脑袋玻璃渣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马从她身上翻下来,滚到一边躺着。 但方才那一刻的触感,仿佛还停在她的胸口,她全身发烫又无法排解,狠狠踹了他一脚,他不躲,嬉皮笑脸地受了那一下:“我这会儿可是心火正旺,你要是再撩拨我,没准儿我会拼了脑袋开花,也对你霸王硬上弓一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色狼真是没救了!她气呼呼地威胁:“今晚你要再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不止。 有了方才的遭遇,叶初晓再也不敢睡,警惕地防备他的偷袭。 他却全无影响,反而挪了过来,环住她的腰。她甩开了,他又缠上来,再甩开,再缠上来,不屈不挠。 叶初晓和他斗得精疲力竭,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耐力,败下阵来,只能让他抱着。 隔着薄薄的空调被,他的体温传过来,包裹着她。 尽管她心中不愿,可在这样熨贴的温暖中,好像特别容易睡着,她最终沉沉入眠。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微笑,悄悄拉开被子躺进去,将她拥入怀中…… ************************************ 腻歪完了,齐禛同学又要出现了……嘿嘿(未完待续) 042 带你去见个朋友 第二天叶初晓醒的时候,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抱着她酣睡的某人的两只手,都呆在它们最不该呆的地方。 羞怒交加地用九阴白骨爪教训完色狼,她下床愤愤而去。 昨夜占尽了便宜的陆正南,惺忪的睡眼里满是得意。 而他打的是阶段性战争,既然好不容易前进了一步,自然不可能再退回去。出门时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揽肩和牵手了,而改为搂腰,指尖还时不时偷偷上下游移。 送她到了公司附近,他更是无耻地强吻加揩油。她下车时,脸红得几乎快滴出水来,一路走进大楼,只要看见熟人都觉得心虚。 “哎,初晓。”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勉强深呼吸了一下,才转过去打招呼:“娅娅。” 沈娅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兴致勃勃地八卦:“你昨天和陆少领证啦?” “你听他胡扯。”又提起那个祸害,叶初晓咬牙。 “要我说啊,你真该嫁给他。”沈娅啧啧两声:“你不知道公司的女人们说起昨天陆少闹场的事儿,对你有多嫉妒,那气势!那派头!” 叶初晓不说话,可回想昨天,他那样护着自己,心里却不是没有感动的。 陆正南这个人……陆正南这个人……唉,她越来越说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叫她恨得牙痒痒,可关键时刻,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却又总是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进电梯。 到了办公室,今日的气氛,与以往全然不同。众人见到她时的表情,比从前见到唐茜茜时还要恭敬上几分,个个亲热得不得了。 刚在自己的隔间里坐下,电话就响了,老板亲自打来的,让她过去一趟。 见到她之后,十分和蔼地笑着宣布,她转正了,而且升为设计组代组长。 其实她本来早就到了转正的时间,是唐茜茜一直卡着不让过。如今终于如愿,她淡笑着接受,却坚持推辞了后一项任命,说自己资历能力尚浅,当不了组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见勉强不了,老板也不好多说,但还是大夸她有潜力,假以时日定会胜任云云。 终于脱身出来,她微微一哂,感慨裙带关系的威力之巨大。 那一天过得依旧忙碌,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她仍旧是做她自己分内该做的事,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陆正南打来的。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起身走到窗边接听。 一开始他又是惯常的调戏,到了最后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今晚带你去见个朋友。”(未完待续) 043 疼痛如潮,凶猛袭来 反正他的安排,从来都拒绝不了,她没多纠结,答应了一声。 “那我一会儿来接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微异样。 但这时她听见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急着去接,没来得及仔细分辨,便匆匆挂断了手机。 他在那边听着“嘟嘟”的断线音,望着玻璃幕墙外青灰色的天空,眉宇之间,隐约有抹沉郁…… 七点,还是上次那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陆正南和叶初晓一起出现,当穿过第二道门之后,他环着她的腰的手,骤然加了几分力道,她抬眼看他,他只笑了笑,俯下脸在她唇上一吻。 这一幕正落在花厅里的人的眼中,项岷最先笑了出来:“四哥和四嫂还真是甜蜜。” “四嫂?”坐在他旁边的人微怔,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当他看清陆正南怀中的那个人,指尖却蓦地一颤,半截雪白的烟灰,跌落在暗朱的檀木桌面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等那两人进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站起来,对着叶初晓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原本正侧着脸跟陆正南说话的她,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整个人猝然僵住,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过视线,看向那个半掩在昏黄灯影中的人。 齐……禛…… 她在心里,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疼痛如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凶猛袭来。 手脚已冰凉,她在这一刻,只想转身离开,再也不要看见这个人,再也不要! 可陆正南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满含笑意:“初晓,叫三哥。” 而同时,俞行远拿着手机,从另一侧的小门进来,见到厅中的情形,先是眼神一沉,随即轻描淡写地招呼:“都站着干什么,各归各位吧。” 好一句各归各位。叶初晓忽然冷静下来。 干嘛要走呢?既然他看着自己在别人怀中,都能微笑着说一声“好久不见”,她又为什么不能? 手慢慢握紧,指甲深陷入掌心,她望着齐禛,扬起一个笑容:“好久不见,三哥。” 那笑容太明亮,仿佛瞬间刺伤了对面的人的眼睛,他的眸底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痛色……(未完待续) 044 唯一的办法是嫁给我 再没看他,她若无其事地跟着陆正南入座。 不多时,菜上来了,第一道是清蒸石斑,陆正南将鱼眼细细挑出来,放到叶初晓碗里。 邻位的盛璇笑了起来,对叶初晓挤挤眼睛:“据说鱼眼都是夹给自己最爱的人,四嫂你真有福气。” 叶初晓心中一动,也跟着笑了笑,陆正南毫不避讳地伸手揉揉她的额发:“那当然,所有最好的,都要给我老婆。” 对面的齐禛,垂着眼睑吃菜,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席间很热闹,散场却很麻烦,项岷又喝多了,但今天拼酒的对象却不是陆正南,而是盛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大小孩,俞行远皱眉,将盛璇扶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安排齐禛送项岷,最后才看向陆正南,淡淡地说了句:“你们也回去吧。” 两辆车分别开走,路边只剩下了陆正南和叶初晓。 她今晚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了,一言不发地望着陆正南。 “抱歉。”他摊摊手,叹了口气。 “我之前就说过,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他。”她的声音里,有悲伤的怒意。 “但你们总归是要见的。”他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即使不因为我,也会因为米粒儿。” 心中最虚弱的一环被瞬间击中,她无力地摇头:“不要提米粒儿,他不会知道米粒儿的存在。” “不可能的。”陆正南残酷地打破她的希望:“他这次来古城,要留的日子并不短,米粒儿的事,他迟早会知道。” 叶初晓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可他接下来的话更加残酷:“如果齐禛到时候跟你争抚养权,凭你现在的条件,没有任何胜算。” “那怎么办?”她彻底慌乱。 他沉吟良久,望进她的眼底:“只有一个办法,嫁给我。” 她的身体,顿时一颤。 “不是我趁人之危,但你现在除了成为陆太太,再无可能斗得过齐禛,保住米粒儿。”他缓缓松开她:“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他的背影远去,叶初晓独自站在夜风里,心中一片空茫……(未完待续) 045 你没资格祝我幸福 回家的途中,两个人各自沉默,到了楼下,陆正南也没像以往一样下车,只低低说了声“晚安”,看着她离开。 楼道的灯,一层层亮了又灭,最终,她房中的灯也亮了,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调转车头而去。走了一段,仿佛是为了填补心中的某个空洞,将音响开到最大,在震耳欲聋的节奏中,车速如电…… 而那晚的叶初晓,整夜无眠,一闭上眼睛,便像是看到了齐禛,过去的,现在的,温柔的,冷漠的,影像重重叠叠,将她的心埋葬。睁开眼睛,却又看见了墙上米粒儿的照片,更是恐慌焦灼。 辗转反侧至天明,她勉强打起精神去上班。如今已成为正式的设计师,加上老板的特别照顾,她手上接下的单子不少,一上午忙下来,更是觉得晕头转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不容易到了午餐时间,她打算随便吃点饼干算了,省出点空休息一会儿,可就在这时,前台的电话进来,说有人找她。 以为是客户,她赶紧过去,可到了大厅,看到那个等待她的人,却刹住了脚步。 “初晓。”齐禛向她走过来,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她深呼吸了口气,笑得很职业化:“你好。” “听项岷说,你在这里工作,我正好顺路经过,就上来看看你。”他的解释听起来云淡风轻,合情合理。 可叶初晓了解他,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绝对不会因为“顺路”,就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 这么说来,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的重视?她在心里自嘲,面上却始终平静:“项岷昨晚还好吗?” “没事。”他望着她,眼神深了几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也没事。”她淡淡弯起一个笑容。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和正南,是怎么认识的?” 她心中轻微一颤,直望过去的眼神,犀利明亮:“在你的婚礼上。” 齐禛的神情,微微一滞,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又问道:“听说你们……快要结婚了?” 想起昨晚陆正南说过的那番话,叶初晓的指尖拢紧,回答得不置可否:“看情况吧。” 齐禛再没说话,良久只是一叹:“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要幸福。” 你都要幸福。这句话让叶初晓心中乍然一疼,随即生出无法抑制的愤怒。 曾经那样绝情地粉碎了她的梦,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祝她幸福? ************************************************************** 宝贝们,下午还有一更哦,MUA~(未完待续) 046 惜取眼前人 背影已僵直,有些话几乎快要冲口而出,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发作,否则会让某些秘密,更早地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对我很好。”她垂下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再衬上唇边的浅笑,看起来真的像是幸福的小女人。 而这时,大厅里的电梯门开了,走出来的人中,竟然有陆正南。 齐禛和叶初晓,同时怔住。 “经过这里,顺路上来看看你。”他的说辞,和之前齐禛的几乎一模一样。 谁都知道这是在说谎,没有人作声。 他却不以为意,像以前一样,伸手搂住叶初晓的腰,对齐禛一笑:“三哥怎么也在这儿?那就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齐禛终于开口,望着叶初晓微微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也点了点头,却没说再见,她不想跟他再见。 齐禛走了,陆正南撇嘴抱怨:“哼,背着我见旧情人,你也不怕我吃醋。” 他的障眼法并没起作用,她的眼神清明:“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见瞒不过她,他直白承认:“项岷告诉我的,那根墙头草,先把你的地址出卖给齐禛,又怕我回头收拾他,转身就打电话给我认错。” “你们几个人的关系……可真微妙。”她笑了笑,却似意有所指。 陆正南眸光一闪,更将她揽紧了几分:“没错,我和老三向来不和,他这次来古城,就是跟我抢生意来的……”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俩的事儿,就是我们俩的事儿,和其他任何人无关。”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有其他同事走出来,前台小姐也不时往这边张望,叶初晓没再多说,只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我中午不想吃饭,你先走吧。” 他却反握住她的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她不想回答说自己失眠,抿着唇不言语。 “那就更要吃饭了。”他不分由说,拉着她下楼。 可他的车却并没开往饭店,而是在小巷子里绕了一圈,终于出来的时候,叶初晓看见了对面的四个大字——世都花园。 她皱眉问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吃完饭你睡一觉,到上班时间了我送你回公司。”他的安排,她并不想接受,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然探过身来,在她唇上一吻:“那张照片,我已经收起来了。” 叶初晓一愣,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卧室床头,那张凌知瑜的照片。 他深深地望着她:“我后来想通了,过去的事,放在心里缅怀就好,而现在,还是要珍惜身边的人。”(未完待续) 047 宠她如公主 他的话,让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没再拒绝,默然跟着他下车。 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的餐厅里简单地吃了饭,便上楼回了他家。 “你去睡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起床上班。”他拉着她进了卧室,自己便退出去关上了门。 叶初晓站在床边怔了半晌,终于还是躺下。 或许是太累,又或许是周围隐约萦绕的,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潜意识里觉得熟悉而放松,她竟然很快就沉沉入睡。 到了一点半,卧室的门被推开,陆正南走了进来。 睡着了的她很恬静,柔软的黑发铺了满枕,脸半掩在米白的被子里,看着分外惹人怜爱。 他凝视了她片刻,弯腰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抱到自己膝上,轻拍她的背:“起床咯,要上班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在梦中嫌吵,蹙着眉心往他怀抱深处躲。 他只觉得好笑,又故意往她耳边再贴近点叫她:“初晓,小猪……” 她愈发不满,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两句。 “真可爱,要是一直这么可爱就好了。”他撇嘴,抱起她去客厅。 身体突然凌空的感觉,让她终于醒了过来,忙要下地自己走,他却不肯,一直到了沙发上才放下她,去门边拿了她的鞋过来,俯身给她穿上。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异,从来没有人给她穿过鞋,包括齐禛。 没有人像宠爱公主一样,这般宠爱过她。 她怔怔地望着他,直到他抬头,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又慌忙躲开。 而他在这时,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进她的手心:“这是上次你落在鞋柜上的。” 是他家的钥匙。那次她走的时候,故意悄悄放在门口鞋柜上的。因为,她并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我不……”她想再次推辞。 他却用手包住她的手,将那把钥匙合在她的掌心,笑容暖如正午的阳光:“我的都是你的。”(未完待续) 048 结局会有多惨烈 一直到离开他,独自走进公司大楼,她的脑海中都似乎还在时不时回荡着他的话。 我的就是你的。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好到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此时,楼外的陆正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开车离去,一路上,眉梢眼角都含着淡淡的笑意。 可当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那个正在等他的人,却收起了笑容,在对面落座,靠在椅背上,下巴一抬:“找我有事?” “我希望……”齐禛像是字斟句酌:“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涉到初晓,你别伤害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冷光,指尖将桌上的火柴勾过来,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划燃,亮起的荧荧蓝光,让他的脸上也仿佛笼上一层光晕,诡秘莫测。 “伤害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轻轻缓缓地吐出几个字,齐禛顿时语塞。 “是。”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所以我希望至少她离开我后,能幸福。” “她幸不幸福,都和你无关。”陆正南笑容冷然:“反正你从来都没有给人幸福的能力。” 齐禛在那一刻,身影似乎微微颤了一下,没再说话,他起身离开。 在他的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背后又传来陆正南阴沉的声音:“别再抢我的东西,否则这次,我老账新帐跟你一起算。” 齐禛脚步未停,开门而去。 陆正南在他走后,将桌上的火柴一根根划亮,再看着它们一根根熄灭,瞳仁仿佛被冰冻了一般,没有丝毫波纹…… 在玻璃回廊的另一边,齐禛靠着角落的柱子,正在抽烟。 他抽烟的姿势,和陆正南很像,曾经,他们很多地方都很相像。 同样的喜好,习惯,甚至包括,爱上同一个女孩。 可是那段曾经,最终的结局那样惨烈,以至于他们从此,背道而驰。 所以他真的不希望,叶初晓变成第二个凌知瑜。(未完待续) 049 我们同居吧 到了下班时间,叶初晓的手机又和往常一样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陆正南。如今,他好像真的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固定的一部分。 “我马上就下来。”她回了句,然后挂断电话收拾东西。 沈娅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趴在她的桌上低声问:“听人说中午除了陆少,还有另一个男的来找你,你们仨看着很微妙,那人是谁?” “这公司里八卦传得可真快。”叶初晓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正面回答。 可唯一深知她过往生平的沈娅,却从她刻意躲闪的神色中,猜出了几分,迟疑地问:“难道是……齐禛?” 叶初晓正在拿文件夹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来,轻叹了口气。 “他还有脸来找你?”沈娅咬牙切齿,语调不自觉提高了两分,旁边的人,立刻敏感地往这边望。 叶初晓忙拉了拉她的手。 她忍下来,没再说话,等着叶初晓一起出门,两个人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了步行下楼。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特别响亮,仿佛一声声,敲打在人的心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米粒儿的事,只怕藏不住了。”先开口的人是叶初晓,唇边带着苦笑。 “你别怕。”沈娅满眼怒火:“他要敢在这事上搞什么幺蛾子,你看我不骂他个狗血喷头,当初你受了多少苦,命都差点没了……” “算了,别说了。”叶初晓摇头打断她,转过头去,眸色凄然。 她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每次想起来,都会锥心噬骨地疼。 沈娅看着她,不忍地握紧她的手,轻声问:“陆少也知道了吧?他怎么说?” “齐禛是他三哥……”叶初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关系:“但他们之间……似乎有过节,他说如果齐禛和我争抚养权……他会帮我。”她没有告诉沈娅,他说帮她的前提是结婚。 “那太好了,陆少真的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沈娅的情绪又上扬了起来。 “娅娅,”叶初晓犹豫了片刻,才低低开口:“你不觉得……他对我,好得太突然了吗?” “兴许是一见钟情呢?”沈娅依旧乐观。 叶初晓却在心里,沉沉一叹。她不相信陆正南是个会轻易陷入情网的人,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冷静。她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藏着某些她不知道的缘故。 而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电话那一头,陆正南在催促:“怎么还没下来?我们还要回家拿衣服呢。” “拿什么衣服?”她一愣。 “你的。”他回答:“从今儿起,你搬过来,我们同居吧。”(未完待续) 050 我很喜欢你的床 “同居?”叶初晓不禁失声反问,却看见沈娅已经兴致勃勃地凑到跟前,怕她一会儿又跟着瞎起哄,只好说了句“待会儿见面再说”,便匆匆挂断。 沈娅本来还想探听,叶初晓却抢在她前面开口:“赶紧走吧,他在楼下等。” 她撇撇嘴,一脸鬼笑。 当见到陆正南,她打了个招呼,后面的话意味深长:“陆少你可要抓紧时间啊,免得被别的坏人搅了局。” “娅娅。”叶初晓瞪她了一眼。 “好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先走。”沈娅笑着挥手。有了齐禛做对比,她越发觉得只有陆正南,才是叶初晓真正的良人。 “回头来我们家玩哦。”陆正南也同样笑眯眯地挥手,挤眉弄眼地感谢他这个坚定的同盟军。 叶初晓看着他俩一唱一和,无语至极。 等沈娅走远,两个人上了车,陆正南抓住她的手,拇指的指腹,在她掌心里摩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不自在地想甩开他,他却干脆拉起她的手,在唇边一吻,笑得邪里邪气:“一想到同居……嗯……我就热血沸腾……” “热血沸腾你个头!”叶初晓脸红:“谁说要跟你同居?” “不行嘛。”他又开始撒娇:“昨晚没你,我都睡不着。” 这时,前面从斜刺里闯出一辆车,和他们险险擦过,叶初晓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吼:“你专心开车行不行?” “那你答应我。”他借机耍赖:“不然我拼了这命不要了,和你死在一起。” “你演偶像剧呢?”叶初晓嗤之以鼻,指甲在他虎口上一掐,他吃痛松手,她趁机摆脱,坐正了身体。 “坏小孩。”他嘀咕,伸手过来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我就要跟你一起住,免得你有时间想别人。” 他的语气霸道,却又似隐隐含着些不安,叶初晓微怔,不自觉地抬起眼看她。 他也望着她:“在我身边,你就不会想齐禛了。” 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无言地别开视线,他凝视她片刻,哂然一笑,转过头认真开车,未再言语。 到了她家,她不动,他便开始自作主张地帮她收拾衣服,当他指尖勾着她的内衣,表情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件带吗?” 她终于忍不住,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东西:“色狼。” 而他干脆“将色就色”,将她压在衣柜上,身体抵过来,手滑入她的裙摆边缘,低哑的声音充满魅惑:“其实就住在这里也不错,我很喜欢你的这张床。”(未完待续) 051 习惯是爱情的开始 他的唇随即覆了上来,这一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猛急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她极力挣扎,却无济于事,裙边已被他卷至腰间,他的指尖隔着底裤,触及她的隐秘地带。 “陆正南……不要……”她好不容易躲开他的唇,喘息着想要叫他停下。 他的唇却借势下滑,吻上她的锁骨,那里是她的敏感点,顿时如同有电流贯遍全身,让她一颤。 而他既然发现了这个奥妙之处,更是举一反三,甚至故意用牙轻咬,那种酥麻难止的感觉,让她拼命扭动身体,心中恐慌无措到了极点。 可这般模样看在他眼里,却是异常的娇媚性感,他再没了耐性,将她压倒在几步开外的床上,扯开她的衣襟,含住那团雪白的绵软。 那个瞬间,她的眼睛仿佛骤然失去了焦距,一片涣散。 口感鲜润得让他流连痴迷,他埋首其中,像个永远要不够的孩子。 她想把他推开,可插在他发间的手,却因为虚软无力,而更像是引诱。 当他情至浓处,在那抹嫣红的花蕊上狠狠一吮,她浑身一个激灵,忽然感觉腿间有股诡异的热流涌出。 他的指腹也同样感觉到了那种湿润,兴奋地想要更进一步,却慢慢发现不太对劲,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泄了气。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例假?”他懊恼地指控。 “还不都怪你!”叶初晓红着脸低吼,坐起来颤抖着手整理好衣服,拿了东西去卫生间。 直到回来时,她的脸上依旧有淡淡的红晕,垂着眼睑坐在床的另一头不理他。 他又蹭过去硬缠住她:“好好好,就算我的错,那是不是也证明……”他顿了顿,眨着眼坏笑:“刚才太刺激你了……” “你去死!”她手脚被他箍得无法动弹,便直接在他肩上狠咬了一口。 他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更张狂。 两人闹了一阵,她也累了,原本每次来例假都会觉得乏力,刚才又被他那样一番折腾,更是觉得周身酸疼,一动不想动。 他也察觉到了她的疲惫,不再玩笑,扶着她躺平:“你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你又不会做饭。”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他捏捏她的鼻子,给她把被角掖好:“叫你睡你就睡,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睨了睨他,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呼吸便渐渐均匀。 他看着她不设防的睡颜,知道她现在,即使内心也许依旧想要排斥,潜意识里却已经逐渐习惯他的存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习惯是爱情的开始。 她会真正爱上他的,一定会。(未完待续) 052 伺候老婆 她被叫醒的时候,空气中已经有了饭菜的香味,坐起身来,惊讶地看见桌上竟摆好了四菜一汤。 “可别急着感动,这不是我做的,是买的。”他倒坦白,将拧干了水的热毛巾递到她手上,让她擦脸。 “热水也是你买的?”叶初晓顺口问。 他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当然不是,我刚烧的水。” 她没再作声,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二楼的水管最近几天坏了,只能拎着桶去一楼的公共水房打水,那里狭窄而脏乱。像他这样的人,大概从来没有过这样艰苦的日子吧? 她把脸藏在毛巾下面,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谢谢。” “老夫老妻的,说什么谢。”他眸光闪了闪,却回答得很自然。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倒的确像老夫老妻,只可惜,到目前为止,她的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不过,快了……他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一勾。 等她洗完脸过来,他已经盛好了汤,拿着勺子要喂她。 “我自己喝就行了。”她想接过碗,他却固执地把汤喂到她唇边:“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身为老公的我,当然要服侍。” 老公老婆的,他已经说得很顺口,而她听得多了,也渐渐麻木,懒得反驳。 无奈地被他喂着喝了大半碗汤,期间还要不停地听他碎碎念,什么这时候应该多吃红枣补血啦,不能穿裙子要穿长裤免得冻着腿啦,晚上不能熬夜要早睡啦…… 到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翻白眼:“大哥,你这方面的经验可真丰富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哎,你可别以为我这是从别的女的那里学来的啊,”他赶紧澄清:“我以前可从来没这么服侍过人。” “那谁知道?”她撇嘴,心底却又似隐隐有丝微甜。 “真的!”他再度强调,眼中浮起淡淡的伤感:“我以前就是太浑,太不懂怎么对人好。” 她怔了怔,轻轻拍拍他的胳膊:“你挺好的。” 这句安慰,像是化开了他的阴霾,他又笑了起来,亲亲她:“你知道我好就行。” 正在说笑,他的电话响了。 他懒洋洋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对方说了句什么,他直接拒绝:“我没空,伺候老婆呢。” “四哥……”那边的项岷犹豫了一下才说:“三嫂今晚刚飞过来了,我们给她接风呢。” 陆正南蓦地一愣,悄然望向叶初晓……(未完待续) 053 她来了 她正在盛汤,并无异样,他松了口气,状若无事地说了句:“就说我忙着,回见。” 也不等项岷再开口,他便挂断了电话,继续照顾叶初晓吃饭。 而项岷在那边拿着手机,却眼神苦恼。 “正南哥怎么说?”对面的人殷切地问。 项岷虽说常常不识相,但陆正南之前的警告,还有齐禛那次私下问他叶初晓的事,也让他察觉到其中有蹊跷,此刻不敢贸然提起叶初晓的事,只支吾着说了句四哥忙着,就低头吃菜。 齐禛和俞行远看着他的神色,自是心知肚明陆正南在忙什么,但他们二人各怀心思,亦是只字不提。 至于盛璇,向来和施曼不对盘,今天肯来已经是给齐禛面子,席间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于是,这事就这样过去。 施曼不解内情,只以为陆正南又像以前一样,故意冷落她,虽然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兀自堆着笑,跟这个碰杯,跟那个拉家常,制造虚假繁荣的景象。 等散了席,大家各自离去,施曼和齐禛一起回到酒店。进了门,齐禛将外套挂好,便说自己还要处理公事,让她先睡。 她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我这么远来看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我对你不好吗?”齐禛神色不变,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施曼站在原地,手臂紧绷,有种砸了电脑屏幕的冲动。 可她知道,那没用。 无论她是撒娇,还是撒泼,他永远都不动如山。 他对她历来都是这样,不近不远,不冷不热,仿佛他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而不是生活中的夫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甚至连……做爱,都像是例行公事,没有温存,没有激情,草草完成任务之后立刻去洗澡,仿佛是嫌弃她脏。 这些事简直让她难以启齿,可她还不得不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因为这条路,这个人,都是她自己选的。 甚至当初,为了得到他,她不惜用尽手段,所以现在,她没资格说自己不幸福。 这场爱情的角力,她看似赢得风光,其实一败涂地。 “齐禛,今天是八号。”她喃喃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自己贱…… ************************************************************************ 为了避免宝贝们反复刷屏,定下更新时间: 周一至周五上午更新11点左右,如果下午有加更,就在4点左右。 周六周日因为我经常都不在家,所以时间会不太准,大家统一下午五点左右来刷新。 如有例外,另行发通知。 MUA~爱你们~(未完待续) 054 那你不如去找牛郎 每个月的八号,是他们固定行房的日子。 是的,固定。只有这一天,齐禛会碰她,这还是在老爷子催促他们要个孩子之后,她才争取来的“福利”。 可就算这样,齐禛这次,居然恰好挑了七号离京,她简直都觉得,他是在故意逃避,所以气恼之下,才会在今天追过来。 但他仍是无动于衷,仿佛根本不记得这事。 “今天是八号。”她握紧了拳,嗓音陡然尖厉了几分。 齐禛这才抬起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吗?” 她再忍不住,将旁边博古架上的花瓶猛地挥落。 他看着那一地碎片,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讥诮,站起身来,开始解衬衫的领扣。 第一颗,第二颗,他精壮的胸膛逐渐袒露,却面无表情。 “就算是牛郎也比你服务好点吧?”她的恶言恶语冲口而出。 他不怒反笑,将解开的扣子又重新扣上,语气依旧云淡风轻:“那你不如去找牛郎。” “齐禛!”她气急败坏地吼,可音调拔到最高时,却又像突然哑了一般,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密友”苏珊打来的。 说是密友,也不过是一起逛街泡吧攀比炫耀的酒肉朋友。可越是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越得装出万事如意的样子,不然一丁点的风声传出去,就能让她在那个圈子里成为笑柄。 “苏珊啊……”接起电话的时候,她就如同机器人被改换了程序,之前的情绪全不见了,一派贵妇的惬意,大谈奢侈品豪华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坐在不远处的齐禛,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对她的聒噪声置若罔闻…… 次日早上,陆正南刚进办公室不久,施曼就进来了。 “正……”叫了一个字,她又改了称呼:“陆总。” “怎么着?夫妻店开到我这儿来了?”陆正南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哪有的事?”她忙说:“我就是担心齐禛,过来看看。” “担心什么呢?”陆正南椅子一转,嘴角微挑:“是怕我吃了他,还是怕他在这里找小三?” “你看你说的。”施曼娇嗔地一跺脚,可惜陆正南不吃这套,直接下逐客令:“你要没事儿就去齐禛办公室玩去吧,要有特殊任务在身呢,也可以到各部门去微服私访。” 话说到这份上,施曼也再不好呆下去,只能出来,关上门的一瞬间,脸上原本的讪笑不见了,眼中浮起狠色,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未完待续) 055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进了齐禛办公室,她还犹自忿忿不平:“你这次来真要盯紧了,现在这边已经坐大,连老爷子都快制不住了!” 齐禛冷然丢过来一句:“老爷子也未必想制住他。” “你什么意思?”施曼敏感地问。 他的眼中有暗光闪动:“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北京,那边没人管可不得了。” 施曼愣了愣,没再说话。 过了不久,公司例会开始,她到底不是这边的人,也不好出席,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齐禛离开。 百无聊赖之下,她打电话给唯一可能陪她的闲人——项岷,让他带着她去古城各个地方转转。 项岷虽说也不大情愿,可到底抹不开面子,半个小时后出现在公司楼下。 不过即便有他当导游,施曼也还是逛得意兴阑珊。什么古城墙,博物馆,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最后去了中心广场购物,又觉得没北京的款式新,随便买了两样,便一起去旁边的茶楼里闲坐休息。 她进去之后就要雅间,可服务员告诉他们已经满了,这让她不悦,正要走人,视线却骤地凝注在某一点,呼吸抽紧。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了一下再睁开,却仍旧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是叶初晓。 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她向那边走了过去,跟在她身后的项岷,看见叶初晓之后,心里也是一声惊呼,顿时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叶初晓今天过来这里,是和客户约好了谈设计方案,所以此刻正在给对方仔细地讲解图纸,并未注意到周遭的情况。 直到施曼嘲讽的声音响起:“真巧呵,叶初晓。” 她一怔,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那张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脸,瞬间挑起了她心底压抑多年的怒火,但对面坐的是客户,她只能将那怒火硬是重压回去,淡淡一笑:“别来无恙?” 这一句别来无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昨夜齐禛给的屈辱,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让施曼的思维,直接被导往某个方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她恨得高声怒骂,扬起巴掌向叶初晓脸上挥去……(未完待续) 056 懒得勾搭你老公 “三嫂……”项岷见状,吓得赶紧上前拉开施曼。 叶初晓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给对面的客户致歉:“对不起陈女士,今天我有点私事,改天再跟你谈装修方案好吗?” 客户自是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立刻离开,走到门口还狐疑地回头张望。 而当年周大官人的老婆怒打影星杨小三的情景,如此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周遭的其他看客当然兴致勃勃,这时,施曼也挣脱了项岷的手,又冲了过来想补上一巴掌。 没了客户在场,叶初晓再不可能客气,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微眯起的眼睛里悍劲儿十足:“施曼,虽说我这几年技术是生疏了点,但把你打个骨折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手上的力道,让施曼快速回忆起了她当年的“暴力行径”,脸色顿时微微发白,嘴里却还是不认输地叫骂:“你个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你还有理了你?” “哈!”叶初晓一声冷笑:“你老公现在就算想要我勾搭,我还懒得勾搭呢。” 这话刺激得施曼脸上更是红白交错:“你别在这装清高,当初看你那死乞白赖的可怜样,求着齐禛不抛弃你……” 叶初晓这次更不废话,空出来的左手,直接端起桌上的茶,照着施曼就泼了过去。 被她抓住手腕的施曼,连躲闪都不能,白色的裙子顿时遭了灾,污黄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这是施曼生平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出洋相。第一次便是在她的婚礼上,而两次的罪魁祸首都是同一个人——“叶初晓,你……”她已经气得想骂都找不着词,拿着包包就往叶初晓身上砸。 叶初晓也不含糊,用力把她往后一搡,她连退几步,要不是项岷即时扶了一把,她差点摔得四脚朝天。 “我告诉你施曼,”叶初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别说我没当你和齐禛的小三,就算我当了,你也骂不起,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小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她鞋跟一拧,扬长而去,背影挺直,没有丝毫心虚怯懦,反衬得缩在地上的施曼,那样猥琐……(未完待续) 057 赤 裸裸的纵容 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施曼逼着项岷一路飞车回公司,冲上十楼兴师问罪。 “轰”地一声,她撞开齐禛办公室的门,里面正在谈事的人吓了一跳,见势不妙,忙赔笑退了出来。 齐禛往后靠进椅背,抬起眼直视施曼:“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施曼的声音,如同砂纸打磨玻璃般尖锐刺耳:“难怪你早上那么急着支我回去,原来是为了叶初晓那个贱人。” 齐禛的眼神,骤然一凝,没有说话,目光却凌厉地扫向站在施曼身边的项岷。 项岷吓得身体一颤,连忙摆手:“不是我,三哥,是在茶楼撞见的……” “好啊项岷,”施曼更是气急败坏:“我说今天你怎么都不帮我,弄了半天你们是串通一气来耍我的。” 项岷解释不清,满脸通红,而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横空插了进来:“哟,这是闹哪出呢?” 施曼回头见是陆正南,顿时像见着了法官,立即控诉:“正南哥你说,齐禛跑到这儿来才几天,居然就跟别的女人搭上了!” “哪个别的女人?”陆正南眸光一闪。 “叶初晓。”施曼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陆正南忽然大笑出声:“你搞错了吧?初晓是我老婆,跟齐禛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口,施曼被震得呆若木鸡,齐禛的神情却不易察觉地一黯。 “你说什么……她是你……老婆?”施曼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迟疑地问。 陆正南点点头:“我们马上就结婚了。”这答案让施曼无法接受,握着包带的手在发抖,胸脯起伏剧烈,最后蓦地扬起冷笑:“不可能,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同意。”陆正南同样冷笑:“就像他把你们领进门,也没经过我同意一样。” 施曼的脸色顿时一白,眼中恨怒交加,却不敢开口,将下唇咬得死紧。 陆正南轻飘飘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裙子也是初晓弄的吧,她那个暴脾气,上次差点把人开了瓢,这次又泼你一身茶,真是,唉。” 这话听着像抱怨,他的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分明是赤裸裸的纵容,更是把施曼气得近乎崩溃。 “以后啊,少去招惹她。”陆正南笑眯眯地凑近她,眼底却有深刻的威胁意味:“不然就算你被打残了,我也最多就赔你点医药费,其他可管不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他便晃晃悠悠地离开,顺手拎起项岷的衣领,把他也拖走,将战场再度干干净净地还给这两夫妻……(未完待续) 058 心尖上的刺 施曼听着门在背后关上的声音,忽然觉得内心强压的火气再度突破了临界点,猛地将包往齐禛办公桌砸去,哗啦啦东西又是倒了一片。 齐禛没动,仍旧是那样淡定地坐着,平静的语气里含着一丝嘲讽:“你现在越来越歇斯底里了。” “那也是你逼的。”施曼原本涂得鲜红的嘴唇,因为脱妆而秃了一块,又逆着光,看起来分**森怪异,真的像欧洲老电影中的疯女人。 “没人逼你。”齐禛将被烟灰缸压着的文件抽出来,漫不经心地弹掉上面的灰,继续核对里面的条款内容。 施曼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漠视,猛地上前,把那文件夺过来撕得粉碎。 “看来你真该去看心理医生了。”齐禛笑笑,瞟了瞟左手上那枚男式戒指,抬起眼来和她对视:“或者,我们干脆离婚?” 仿佛是孙悟空突然被念了紧箍咒,施曼浑身一颤,所有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 齐禛盯着她,双手一摊:“所以你看,真的没人逼你。” 这男人,真残忍,可如今,无论是从感情,还是从利益上,她都已经离不开他,只能任他摆布。 看着他叫秘书进来收拾东西,重新打印文件,接着出去开会,一切过程中,他视她于无物。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最终再也坐不住,垂头丧气地离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路过会议室时,透过虚掩的门,看见坐在首席上的陆正南,脸掩映在幻灯的蓝色荧光里,那般深沉莫测,心里打了个寒噤,却又涌起更多的恨意,手攥紧成拳。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她绝不能容许,叶初晓嫁进他们家。 否则,那将是根扎在心尖上的刺,一辈子都拔不掉。 她要那个女人从她的生活里,彻底地滚出去!(未完待续) 059 被人惯着也挺好 当天下午施曼就走了,其他人就如同她没来过一般,继续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因为有应酬,陆正南没来得及去接叶初晓,到晚上才回去。 停车时,看见楼上昏黄的灯光,有种被人等待的,家的感觉。 进了门,他拉着叶初晓坐到自己膝上,揉揉她的头发:“小皮孩子,今儿又打架啦?” 叶初晓撇撇嘴,用他自己的话把他顶了回去:“不是你说的,我打个把人也不算什么吗?”然后又咕哝了一句:“何况我想打她已经很久了。” 陆正南笑得前仰后合:“对,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塌下来,有老公给你顶着。” 他的牛吹得太大,可她在这一刻,却又觉得有种窝心的暖,有时候,被人这样惯着……也挺好的。 一个人独自撑了这么多年,说不累,不苦,那是假的,精疲力竭的时候,也会希望有个肩膀,能靠一靠,有个怀抱,能躲一躲。 只是,一直寻觅不到,也不敢寻觅。 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个命中注定,来到她身边的人吗?她望着他发怔,因为卸了心防,眼底的脆弱一览无余。 他亦望着她怔然片刻,将她拥紧:“初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鼻尖发酸,没有说话,却攥紧了他的衣襟…… 而此刻在北京的某栋别墅内,施曼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叙述自己这次所受的委屈。 “爸,你还记得当年我婚礼上闹场的那个女人吗?我这次在古城又遇到她了,她还打我……”施曼的话,惹得旁边的施母一阵大呼小叫:“哎呦,怎么会这样,伤到哪了?” 施曼揉着腰,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她把我推到地上摔了,还把茶水都泼我身上……”眼看着陆老爷子越来越不悦,她又猛添了一把火:“最奇怪的是,我回去说这事的时候,正南哥居然说,这女的是他未婚妻。” “什么?”老爷子猛地一拍茶几,但随即又拧起眉来,眼中疑云密布:“该不是替齐禛遮掩吧?” “开始我也这么想来着。”施曼忙解释:“可后来一想,他们俩向来是死对头,正南哥巴不得我和齐禛大闹呢,怎么会帮他遮掩?” 施母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不是我说,正南那孩子有时候就是荒唐,这事儿也没准……” 陆老爷子横了她一眼,她噤声没敢再说话,但从他已经变得铁青的脸色中,母女俩知道,目的已达到……(未完待续) 060 我娶她娶定了 临近半夜时分,陆老爷子回到主宅,却没像往常一样,直接进东厢房,而是去了西头陆正南母亲的屋子。 她开门的时候是惊喜的,可看清他的表情时,笑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他冷哼一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她愣了一会儿,关上门走过来,局促地站在他旁边。 “你那个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在古城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说要结婚。”他一开口就是责骂。 陆母本想辩解两句,却突然想到陆正南那次回来,的确说过自己快结婚了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这幅表情,更是恼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正南上回……提过一句……”陆母嗫嚅着解释:“我以为他开玩笑……就没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开玩笑?那这玩笑可开得大了!”陆老爷子已是大为光火:“你知道他找的是谁?就是当初在小曼的婚礼上大闹的那个人,你说他到底长没长点脑子,啊?!!” 陆母听完他的话,也气得嘴唇都开始哆嗦:“我这就去给正南打电话。” 她说着,脚步就开始往里屋走,陆老爷子狠瞪了她一眼,起身摔门而去。 陆正南的手机响起时,叶初晓已经睡着。他快速按掉了电话,然后小心地把胳膊从她的头下抽出来,轻手轻脚地下床,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出门到走廊上,回拨过去。 “妈,怎么这么晚打过来?”他懒洋洋地问,却是心知肚明。 不出他所料,陆母在那边又是骂又是哭:“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非得把我和你爸气死才甘心吗?你找什么人不好找,干嘛找个被齐禛用过的二手货?” “二手货?”陆正南在这边嗤地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照这么说,那我之前那么多女人,岂不是十手货,百手货?那算起来,还是我赚了不是?” 陆母在那边气得语塞。 “我娶她娶定了。”陆正南抬眼,望向黑暗的天边,若隐若现的那颗星:“谁也别拦我,谁也拦不住我。”(未完待续) 061 风雨欲来 没再多说,他挂断电话回了房里,坐在床边,端详睡梦中的叶初晓。 象牙白的月光从纱帘里透进来,映照在她的脸上,眉目间,依稀可见过去的那个人的影子,可再仔细看,却又是她自己独有的味道。 怔然半晌,他重新躺下来,伸手抱住她。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很快便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和姿势,窝在他怀里睡得十分香甜,仿佛这个怀抱,天生就归她所有,霸占得理所当然。 他的心底,好像有颗种子正悄悄破土而出,只是那样秘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第二天他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早已起床,正在电脑前画设计图。 他迷蒙地揉了揉眼睛,才想起今天是周六,顿时有了精神:“我们去接米粒儿吧。” “可是单周周末他们也有课的。”叶初晓摇头。 “陪她上完再接走,明天一早送学校去不就行了。”他起身下床:“上次说好一回来就去看她的,一直没抽出空,她肯定想我了。” 这倒不是他自恋,米粒儿真的想他了,他走后的那天,她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叶初晓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再拒绝他的安排。 当米粒儿见到陆正南,果真兴奋异常,连跳舞鞋都来不及换,就一路飞跑过来,扑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连声叫“爸爸”。 他把她抱起来转圈,她开心地咯咯大笑,老师站在叶初晓旁边轻声问:“以前怎么很少见米粒儿爸爸?” 叶初晓愣了一下,不得不撒谎:“他以前……在国外工作,最近才回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难怪。”老师点点头:“孩子的成长还是要有爸爸陪在身边才好,你看米粒儿以前虽然也开朗,但从来没看见她这么活泼过。” 叶初晓低低地说了声“是啊”,心中百味杂陈。 米粒儿的人生中,遇见陆正南,也许是米粒儿的幸运,可是现在,齐禛也回来了…… 她不敢往下深想,走过去跟他们说话,以打断纷乱的思绪。 站在舞蹈教室后面,陪着米粒儿上完两节课,期间她每到间隙,便会回头看他们,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到了中午,跟老师请了假,他们带她离开,一路上她不时撒娇,像每一个被父亲宠爱的小公主。 陆正南也的确宠她上了天,进了商场更是恨不得把整个童装玩具部都买下来,连叶初晓在旁边都快看不过眼:“你别把她宠坏了。” “女孩儿家就是要富养,何况是我的闺女。”他根本不听,又要带着米粒儿去吃牛排。 “她连个刀叉都拿不稳,吃什么牛排?”叶初晓抱怨。 “没事儿,当爹的喂。”他大包大揽,一手抱着米粒儿,一手搂着她走向停车场。 谁也没有留意,此刻从街对面经过的某辆车中,正坐着齐禛……(未完待续) 062 那个孩子是谁 隔着车流,齐禛远远地望见了这一幕,他认出了陆正南和叶初晓的背影,可当目光落到陆正南怀里的米粒儿身上时,眼神一怔。 虽然看见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但不知为什么,齐禛心中起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那个孩子是谁,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还这样亲昵?他来不及深究,三人已经上了车。 他想跟上去,然而这个路段不能转向逆行,只能开车往前面去调头,但下个路口隔得太远,再回来时,陆正南的车早已离开,没了踪影。 回到酒店,他把电话打给了项岷,可之前一连串的事已经让项岷成了惊弓之鸟,今天一大早就硬扯着盛璇去了外地旅游,接了电话一听又是问叶初晓的事,还没等齐禛细说,就假装信号不好,支吾着挂了。 或许,只是自己多想了罢。他轻吁出一口气,强自收敛心神开始工作,可不期然间,脑中却又浮现起刚才见到的那个画面。 犹豫许久,他终于还是拨通了陆正南的号码:“你在哪儿?” 陆正南此时,正带着她们母女在广场上玩,但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反问:“有什么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昨天会上你说的城东那块地的事,我有些想法想跟你谈谈。”齐禛找了个由头。 而就在这时候,米粒儿从那边跑过来,她并没发现陆正南在打电话,见他望着另一个方向,便调皮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猜……我……是谁……” 童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齐禛忽然心里一震。 但陆正南却在那边说了句“周一再说吧”,便快速挂断。 仿佛某根线被猝然扯断,齐禛放下手机,怔神许久。 陆正南却是若无其事,继续陪着米粒儿和叶初晓,对这个电话只字未提。 晚上回到家,米粒儿生怕又像上次一样,第二天醒来就再也找不到爸爸,赖着不许他走。 他留了下来,坐在床头给她讲童话书上的故事,哄她入睡。 故事里遇到复杂的字眼,单靠米粒儿现在的语言能力,听不明白,他便用手语比划给她看。 他的手语还很生疏,显而易见是刚学的。叶初晓在旁边看着,心中温暖。他为她和米粒儿,所做的已经很多。 那一晚他没走,叶初晓抱着米粒儿,他在背后抱着她,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相拥而眠……(未完待续) 063 越缠绵,越不安 因为米粒儿还要上课,次日清早陆正南和叶初晓把她送回学校,她不舍得,抱着陆正南哭鼻子,他轻拍着她的背,眼里满是心疼。 当老师带着米粒儿离开,他沉沉叹了口气,转过脸望着叶初晓,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问:“米粒儿的耳朵……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蓦地咬紧了唇,但最终还是答了,声音极低:“是早产引起的听力障碍。” 陆正南一怔。早产,可以想象当初,母女俩受的苦。 “要是我早点出现就好了。”他揽紧了她单薄的肩膀,轻声呢喃。 叶初晓的泪涌出了眼眶,又迅速用手擦去:“都过去了。” “后面找个时间,我们带米粒儿去北京找个专家给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他安慰她。 她凄然摇头:“看了好多家医院了,都说没办法。” “国内不行,我们就出国看,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哪有治不好的病。”他说得斩钉截铁,她的心宽了些,勉强地笑了笑。 那天,她听见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在问米粒儿治病的事。 她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心里却渐渐起了感叹: 真的,要是他早点出现就好了。 这个人,以强势的姿态进入她的生活,从最初的抗拒,到之后的无措,再到现在,她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对他有了依赖。 每一次在她脆弱的时候,他都告诉她,自己会陪着她,不会走。有了风雨,他会把她护在身后,自己上前去挡。 所以在他身边,她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安心。 可越是这样,她的心底就越是不安,怕这温暖太暖,有一天若是突然抽走,会加倍地冷。 他在走廊上打完电话进来,看见她失神的模样,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没有啊。”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对他亲近,他初时微愕,随即欢喜地回拥住她,脉脉相吻。 她在他的吻中愈发失神,唇齿缠绵间,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悠悠地起,又悠悠地落,找不到归处……(未完待续) 064 但愿你是真的想要 到了周一早上,陆正南照例是先送叶初晓去上班,然后自己再去公司,但她并未像以前一样,直接就进了大楼,而是站在台阶上对他挥手,看着他开车离开,自己才走。 陆正南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身影,心中甜蜜,有种初恋般的感觉。 一直到进办公室,他都是春风满面,连齐禛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笑意也未减:“说那块地的事儿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看了他一眼,便半垂眼睑坐下,翻开手里的文件,开始谈公事。 陆正南倒没打断他,抽着烟一直等他说完,才慢悠悠地发话:“你提的建议是不错,可是这事儿早定了,再改动也不好,显得我们不守信誉,你说是吧?” 不硬不软地碰了个钉子,齐禛苦笑,收好了册子,却没就这么起身离去,脸上的表情轻松下来,似乎纯属闲聊:“周六那天我在新世界门口看见你和初晓了,你们像是带着个孩子?” 陆正南的眼神一闪,随即笑笑:“朋友的孩子,带出来玩的。” 齐禛“哦”了一声,却不甘心话题就这么结束:“那小姑娘看着真可爱。” 陆正南掸了掸烟灰,望向他:“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干嘛不跟施曼生一个呢?” 这话锋太尖锐,一时刺得齐禛无话可答,而此时,陆正南丢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瞟了瞟,耸肩一哂:“得,老太太不行,老爷子亲自上阵了。” 并不避讳齐禛在场,他直接接起:“爸,早啊。” “你回北京来,我们谈谈。”陆老明显压抑着火气。 可他的语气却是十足的挑衅:“谈什么呢?我的婚事?” 老爷子果然绷不住了,开始吼:“你都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怎么就乱七八糟呢?”他照样痞气,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讥诮:“我这好歹是标准的一夫一妻制,合理又合法。” 这一下击中了陆老爷子的要害,他顿时气得不轻,陆正南隔着电话线都能听见他在那边拍桌子:“你……你要是敢跟那人结婚,我就撤了你的董事长。” “撤吧撤吧。”陆正南毫无所谓:“反正如今大事儿小事儿都归别人说了算,我这个董事长也就是个空壳子。” “你古城那边的公司我也会……”陆老爷子还要进一步威胁,却被陆正南冷笑着打断:“古城这块地是我自己刨出来的,别人想在上面种把草载棵刺,恐怕难。” 说这句话时,他淡淡地望了一眼齐禛,对方即刻避开视线。 老爷子已经对他没辙,怒火攻心地摔了电话。 陆正南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继续抽烟。 一片沉默中,齐禛终究是开口问道:“你何必一定要跟初晓结婚?” 陆正南眉尖一挑:“你要不起的东西,也不兴别人要么,非得白白坏了毁了才甘心?” 齐禛霍然站起身来,眼神幽暗:“是,我要不起,但愿你是真的想要。” ***************************************************************************** 宝贝们,今天有事要出门,所以下午不能加更了,欠下的一章,后面会找时间补上,MUA~(未完待续) 065 他后悔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齐禛把文件扔到桌上,便直接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街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而今日偏偏是大风天气,刮起的沙尘灰蒙蒙地遮住了整个城市,让人觉得心上也仿佛罩了一层薄沙,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他扯了扯领带,却在放下手的一刹那,看见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本是对戒中的一枚,是他和叶初晓一起去买的,他曾答应,等她毕业就结婚。买回来的那天晚上,她为了在他的戒指底部刻上一个心,划破了手,正是那滴血珠,才让他勉强耐下性子,为她的戒指草草刻了一个“LOVE”。 可后来,因为施曼的执意要求,他终于还是将那枚戒指,戴到了施曼的手上。 最终,叶初晓夺回了它,而他在她离开之后,一直戴着这枚男戒,却从来不肯回忆那段往事,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后悔。 但他到底还是后悔了,从她倚在陆正南怀里,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 所以那天,当他对施曼说出“不如我们离婚”,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瞬间,他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只是终究,他还是做不到,真正的破釜沉舟。 因此陆正南说得对,他要不起。 齐禛望着远方,紧紧握住手,戒指上的锐角,刺得掌心生疼…… 而此刻在艾维,叶初晓也是心情郁闷。 客户陈女士撤单了,之前原本已经谈好了这周正式签约,可就因为茶馆里施曼那一闹,再也不接叶初晓的电话。 今天更是直接致电总监,说这单子不想交给艾维做了,要换别家,理由便是怀疑设计师的人品有问题。 是女人都恨小三。这点叶初晓能理解。 但这并不仅仅是一张订单的问题,陈女士单位集资建房,她是和几个同事一起组团装修,如今她这一撤,其他人也跟着都撤了,损失不是一点半点。 叶初晓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连累公司。 又拨了两遍手机,陈女士仍然不接,叶初晓看看时间已经近中午,干脆出门去单位找她。 风太大,还夹着雨点,公汽半天不来,的士又不好打,她急得一路小跑往下个岔道口等车。 就在这时,一辆深灰色的车停在她身边,徐徐滑下车窗。 她回头望了望,顿时怔住……(未完待续) 066 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你去哪儿,我送你。”齐禛的神情依旧是惯常的淡定,可其实此刻他心里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本是谈事情的,却又“顺路”来到了这里,正好看见雨中奔跑的那个身影,刹那间,前尘往事就像是这场雨,把心淋得湿透。 “不用了。”叶初晓回过神来,笑了笑:“三哥你也忙。” 一声“三哥”,骤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到了今天,她和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她和他。 “上来吧。”他打开了车门,声音低哑。 她没动,双方沉默地僵持。 雨越下越大,又有了倾盆之势,齐禛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就这样固执地等着。 而距离陈女士中午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叶初晓终于一咬牙,钻进了车里,报完要去的地址,便望着前方的路,一句话也不再说。 红绿灯的间隙,齐禛伸手取了干毛巾递给她:“擦擦头发上的水,免得感冒了。” 这一幕太像从前,她心里一涩,没有接,只淡淡说了句“没事”。 气氛再度归于沉寂,只听得见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 到了陈女士单位门口,叶初晓一眼便看见她正走出大院铁门,急忙下车追过去,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可本来正和同事有说有笑的陈女士,一见是叶初晓,脸便冷了下来,眼神中还隐隐带着两分鄙夷:“我不是已经说了不在你们公司做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对不起,”叶初晓赔笑:“上次的事是您误会了,其实不是……” “误会?”她嘴角往下一撇,跟身边的同事交换了个眼色,那意思分明是:人家正妻都找上门来打了,还能是误会? “我不是小三。”站在雨中的叶初晓,尽管一身狼狈,却仍是站得笔直,坦荡地望着她们。 陈女士愣了愣,却还是冷哼一声,径直离开,倒是她的同事走出去很远之后,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含着怀疑的目光里,又似带有些许同情。 “回车里去。”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她转过脸,看见齐禛的眼里,分明有怒气。 “你生什么气?”她望了他半晌,忽而扬唇一笑:“说我是小三的,不就是你老婆么?” 他的手僵住,缓缓松了力道,却又在即将放开的那一刻,骤地一紧,将她带入怀中……(未完待续) 067 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的眸子里出现瞬间的恍惚,却又迅速清醒,重重地推开了他,转身跑向马路对面。 车流汹涌,她被卡在马路中间,进退不得。 他站在原处望着她无措的样子,心口生疼。 他知道她怕车,其实她所有的脆弱和害怕,他都知道。 可当初,他还是狠心丢下了她。 只是这么多年,他从来不肯直面自己对她的残忍,到了如今,回头已经来不及。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终于穿过马路,离他越来越远,大雨瓢泼,阻断了视线,他再也看不清她的身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在大厅里碰见陆正南。 “怎么弄成这样?”陆正南疑惑地上下打量。 齐禛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便与他擦肩而过。 陆正南微怔,但随即也离开,赶着去接叶初晓吃饭。 然而,当他见到同样浑身湿透的叶初晓时,心里却忽然涌起某种猜想。 不过他未动声色,嗔道:“你出去也不带把伞,还来着例假呢。” 大庭广众之下他说得这么露骨,她耳根微红,拉了他下楼。 上了车,他非要带她回世都换衣服,她只得依他,一路上,却望着窗外的雨发怔。 他似在专心开车,却不时看一眼车镜中,她的神情。 回到他家,他拿了件自己的衬衣扔给她,催着她去洗澡。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又去找了条长裤,才进了浴室。 出来时,整个人裹在他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格外娇小柔弱,他笑着亲亲她,说想吃她做的饭。 可他的冰箱里,除了挂面,就只剩下一个鸡蛋。 她只得简单地做了个酸汤面,在他的碗底卧了荷包蛋,自己却没有。 当他的筷子触破蛋黄,再望向她清汤寡水的面时,愣了愣,开始埋头猛吃,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忍不住莞尔:“你这是饿了几天了?” 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等她也吃完,收拾好桌子去洗碗,他过去想帮忙,她却说活不多,让他去看电视。 他没走,反而从背后抱住她,脸埋在她的发丝里,一动不动。 她心里起了些异样,也沉默下来。 “如果……”他顿了顿,声音很低:“齐禛回心转意,你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叶初晓的手蓦地一颤,筷子滑入水中。 他忽然再也不敢听她的答案,松开手迅速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068 离婚 听着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她默默地从水里捡起筷子继续洗,直到将所有的泡沫都漂清,才抬起头望着百叶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问的这个问题,在五年前她便已经问过自己。 答案是不会。 从齐禛不顾她的哀求,甩开她的手,和施曼一起离开那刻起,便已注定了这个结局。 是,爱情中,先走的那一方,固然有先走的潇洒,可被丢弃的一方,也同样有自己的尊严,不可能永远无底线地等下去。 所以哪怕离开的每一步,都走得足尖滴血,她仍是头也不回。 疼,她也宁可一个人疼到底,再不会向对方乞怜。 到了今天,他们更是再无可能。 把台面收拾好,她进了客厅,并没去找他,而是泡了一壶茶,开始看电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噪杂的歌舞声传进书房,正在烦闷中的他有些讶然,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向外探看。 只见她像只回到家的猫,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半眯着眼睛打盹。 心里的某处,一下子就软成了水,他按灭了烟,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她睨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视线又慢吞吞地转回屏幕上。 这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让他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在轻轻地刷,忍不住把她硬抱过来,笑骂一句:“小坏东西。” 她轻哼了一声,合上眼靠在他身上睡觉。 时间缓缓流淌,他一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偶尔会用指尖挠挠她的下巴,惹得她在迷蒙中皱眉。 到了最后,他干脆抱着她躺下来,头靠头一起午睡。 直到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两个人一同被惊醒。 陆正南看了看显示的名字,眼底顿时起了嫌恶,拍拍叶初晓的头,走到一边去接听。 “什么事?”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那边传来施曼的哭声:“正南哥……齐禛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要和我离婚……”(未完待续) 069 失控 陆正南眼神一怔,半晌,挑眉冷笑:“动真格的了?” “肯定是叶初晓那个……”施曼咬牙切齿地骂到一半,陆正南已经挂掉了电话,并直接关机。 坐回沙发上,他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照常说笑。 随后,他送叶初晓去上班,自己回公司,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但上了十楼,他却并没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齐禛那里。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味,灯也没开,窗帘拉了一半,整间房子阴沉沉的,极为压抑。 齐禛靠在椅子里抽烟,即使看见他进来,也仍是面无表情,连句常规的招呼都不打。 陆正南在他对面坐下,跷起腿,也点燃一支烟,抬抬眼睑:“施曼说,你要和她离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不答。 陆正南一哂:“怎么,想离了婚,跟初晓重头再来?” 齐禛仍是一声不作。 “人不是狗,”陆正南的唇边,勾起残酷的笑意:“不是你踢一脚就走开,丢根骨头就会再回来。你现在就算真离了,初晓也不会再跟你。” “那可未必。”齐禛终于开口,脸上有同样的冷笑:“如果她知道你接近她的真正动机,你的胜算不见得比我大。” 陆正南眸光有瞬间的凝滞,但随即又无所谓地耸肩:“动机?我有什么动机?她早就知道,自己像知瑜,而我也跟她说过了,知瑜是知瑜,她是她,互不相干。” “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我。”齐禛坐直身体,脸色有几分疲惫:“够了好么?我放弃,你也放弃。” “看来你是真的失控了,”陆正南站起来,往前俯身几分,和齐禛近距离对视:“可我没有。” 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望着齐禛笑了笑:“我劝你,要发疯也就限于今天这一中午,还是正常些的好,你已经得到的那些东西,你是舍不得放弃的。” 门拉开,再被甩上,室内又只剩下齐禛一人,他望着桌上的烟灰缸,里面有陆正南刚刚丢的烟蒂,还有未熄灭的火星,在幽幽地闪。心头更是噪意难忍,他猛地将那烟灰缸拿起,狠狠砸向门口,仿佛是砸向那个人的背影……(未完待续) 070 我怀孕了 齐禛的失控,果然只限于那个中午,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淡定。 陆正南坐在他对面,嘴角斜斜勾着一丝笑,像了然,又像不屑。 开完会出来,齐禛跟他告假,说要回北京一趟。 “你是该回去安抚安抚你老婆。”陆正南唇边讽笑更深:“还有你的岳丈大人。” 齐禛依旧是一脸平静,回了自己办公室。 当晚,依旧是那栋别墅,施曼半侧身坐在单人沙发上,神色倨傲。 中间的主位上,坐着的是陆老爷子,正在训斥坐在另一边的齐禛:“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嗯?离婚?你也跟那混账小子一样,为那么个女人鬼迷心窍了吗?” 齐禛垂着眼睑,低声道歉:“对不起,爸。” “你要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小曼。”施母在旁边插嘴,一脸的怨愤:“你知不知道这样多伤她的心,从那会儿接到你电话开始,她一直哭到现在,你看看她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儿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对不起,小曼。”齐禛从善如流,语气诚恳。 施曼身体一扭,重重冷哼了一声。 齐禛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温言软语:“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是难得的待遇,施曼即使想摆谱也不好再摆,脸色已经舒缓了几分。 见状,施母扶着陆老爷子起身,借故离去。 齐禛目送他们出门,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眼中的温柔淡了下来。 但施曼并未觉察,反而借势抱住他,噘着嘴娇嗔:“你看你把我气得。” “我这几天工作不大顺心,所以火气大。”他淡淡一笑,给了个理由。 而施曼也宁愿相信这个理由是真的,不愿去想其他,整个人都依进他的怀里,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伴随着身体暧昧的磨蹭,在他耳边暗示:“上次八号你没……” 话音未落,齐禛已将她凌空抱起,走向卧室。 两个人的床,却只有一个人的迷醉,另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墨黑的眸心,仿佛是无底的空洞,冰冷无情。 “我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她颠簸在情欲的高峰,断断续续地呻吟。 可这句话却让他的脑中,忽然闪过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陆正南怀中的小女孩的影子,心陡然揪紧。 他在最后一刻,撤出了她的身体,她不满地想纠缠挽留,他却推开了她,说自己累了,随即便去了浴室。 水开得很烫,但他仿佛没感觉般,直直地站着,任凭冲刷。 这些天,每到夜阑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会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她在离开之前的告别吻,还有那句“我怀孕了”。 如果,万分之一的如果,那真的是他们的孩子……(未完待续) 071 一起伺候您 第二天早上,齐禛便要动身回古城,却被老爷子阻止:“多呆两天,我跟你一起走。” 齐禛微怔,但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早餐吃到一半,老爷子又问:“这次你去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南那公司,外面看着是海绵,里头其实是铁板,水泼不进。” “这混小子。”陆老嗔了一声,眼中却有欣慰的亮光,刺得坐在他对面的施曼,心里憋闷不已。 饭后老爷子去了外面散步,施曼不满地对齐禛抱怨:“你说爸是不是还偏心正南哥着呢?” “那是自然的。”齐禛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报纸:“毕竟他是儿子,而且是唯一正大光明姓陆的。” 这话又戳中了施曼的心窝子,她顶回去:“但是这些年,爸分明跟我们这边走得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并不和她争辩,而是反问:“最近老爷子没找人去公司查账吧?” “哪至于呢?”施曼刚说完这句,心里又突然咯噔一下:“不过……前天爸倒是问过鑫源的事儿,”觉得泄了气,她又赶紧补充:“但也没细说,就随便闲扯了两句。” 齐禛讳莫如深地笑笑:“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在生意上的好,落进口袋里的钱,才真正是自己的钱,搁别人账面上,那可就说不定了。” 施曼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指尖烦乱地绞着靠垫上的流苏…… 到了周四,陆老爷子居然真的要和齐禛一起去古城。想着他是去收拾叶初晓的,施家母女都兴致勃勃地想跟着去看个热闹,却被他怒目一横:“你们去干什么?” 知道他是不想让陆正南反感,母女俩蔫蔫地闭了嘴,强颜欢笑送他们出门。 上飞机前,齐禛本来要给陆正南打个电话先通报,却被老爷子阻止:“不告诉他。” 齐禛只得作罢。 当两人出现在陆正南办公室门口,他惊讶地愣神,随后站起来笑道:“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可是蓬荜生辉呀。” “别给我来这一套。”老爷子绷着脸手一挥,四面打量:“搞得很气派嘛。” “哪气派得过您呢?”陆正南嘴里继续拍马屁,扫向齐禛的目光却很冷。 齐禛只装作没看见,站在角落里当隐形人。 “这次打算呆几天?”陆正南痞笑着问:“要不我把公司关了,陪您在这大西北好好转转?” “你是巴不得我立马就走吧。”老爷子冷哼。 “哪能呢?”陆正南招招手,叫秘书进来:“去明宫订个总统套房……” “不用了,你住哪我住哪。”陆老爷子打断,陆正南眨了眨眼:“我那小破房子您只怕住不惯。” 可老爷子再没改变主意的意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终于,他点了点头,笑得别有意味:“也行,那我叫您儿媳妇过来,我们小两口一起伺候您。”(未完待续) 072 昏倒 无视老爷子勃然生怒,陆正南拨通了叶初晓的电话:“喂,老婆,在哪儿呢?” 可偏偏不巧,叶初晓这会儿正忙着,风雨无阻地在陈女士单位门口守了三天,对方总算是态度有所松动,同意跟她再谈一次。 “现在有事,等会打给你。”说完这句,她就匆匆挂了。 陆正南拿着手机冲老爷子笑:“初晓说有事儿,要不您看是先去我那下榻呢,还是留公司里指导指导工作?” 他永远是这么副玩世不恭的腔调,气得老爷子没辙,由齐禛陪着各部门视察去了。 陆正南跷着二郎腿,指尖在桌上转着手机,眼神莫测。 过了半个小时,叶初晓终于和陈女士谈完出来,给他回过来电话:“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我爸来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那边叶初晓却噎住,半晌才“哦”了一声。 “他这两天要住世都,你也过来吧,我一个人照顾不来。”陆正南说得就像他们早就是一家子,没半点生分。 叶初晓默然。 这时,他办公室的门打开,老爷子转完回来了,他立马喜笑颜开地招呼:“爸,你儿媳妇打电话过来了,您要不要和她说两句?” 叶初晓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陆正南听着那边“嘟嘟”的声音,无辜地一摊手:“信号不好,掉线了。” 陆老爷子再次被气得七窍生烟…… 到了快下班时分,陆正南又给叶初晓拨过去电话,她听着铃声响了两遍,最后自动挂断,没接。 她不想去见陆正南的父亲,没勇气也没必要。 尽管这些日子,她开始慢慢接受陆正南,但她并没有想过,真的和他结婚。 他们的条件太悬殊,她没有那份奢望。 如果真的能在一起,那就像现在这种状态在一起就好,至于未来,她不敢想。 叹了口气,她去销售部找沈娅,约她一起去逛街。 “今天不跟陆少腻一起啊?”沈娅很奇怪。 叶初晓不想多说,只拉了她出门,藏在衣袋里的手,按下了关机键。 而另一边,陆正南再拨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时,摸着下巴笑了笑,抬眼望向齐禛:“你瞧瞧初晓,丑媳妇不敢见公婆呢。” 齐禛也回了个淡笑,一声不吭。 “到底上不了台面。”旁边的老爷子冷笑,出言刻薄。 陆正南扯扯嘴角:“上不上得了台面都看各人观感,你自己当个宝的,也许在别人眼里就是垃圾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样的针锋相对,让老爷子一腔怒火,压不住,却又爆发不得,全堵在胸口,脸涨得通红,急喘之下忽然仰面往后倒去。 “爸。”齐禛惊呼,陆正南也顿时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073 再不孤单 一片忙乱中,陆老爷子被送到医院,经诊断是情绪激动引发了冠心病,抢救过后倒并无大碍,只是持续昏睡。 整个过程中,陆正南始终沉默寡言,都是齐禛在和医生交流。 当其他人离去,齐禛本打算留下看护,陆正南却忽然开口:“你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齐禛微微一怔,最终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齐禛走了,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陆正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躺在病床上的人。 或许平日里,他已经习惯于发号施令,所以即使到了此刻,他的眉心正中,仍是有皱起来的“川”字纹,显出性格中的强硬。 然而,细看之下,鬓边现出的丝丝白发,还有已经松弛的嘴角,却还是泄露了一个信息——他老了。 这个仿佛永远高高在上,屹立不倒的人,真的老了。 陆正南握着下巴,静静地凝视他,眼底有几分自嘲,几分心酸。 原本,还想和这个人斗一辈子呢,却没想到时间竟让对方,不知不觉中变得弱势。 液体滴完了,陆正南叫人进来拔掉,然后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或许只有在他昏睡的时候,才能为他做这些事,或许,等他明天睁开眼睛,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将再度由平和,变得剑拨弩张。 这一晚,他彻夜未眠,一直到清晨,齐禛过来换班,他才离去。 而当陆老爷子醒来,看见身边坐的人是齐禛,刹那间,眼神里划过失望。 齐禛捕捉到了这抹失望,心中动了动,却并没说陆正南刚走,而是问他想不想吃东西。 他只缓慢地摆了摆手,半晌,又叮嘱:“这事先不要告诉小曼她们。” 齐禛答应。 陆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沙白杨,侧影萧索…… 陆正南那天回去,并没补觉,而是直接去了公司,继续上班。 十点钟的时候,电话响起,是个不知名的号码。 他接起,却是叶初晓打来的,她的语气,平静中有隐约的局促:“昨天我电话坏了,所以……这是借的别人的手机。” 他知道她在说谎,却并没揭穿,只说:“那你干脆换个新的吧。” “先修修再说。”她支吾了一句,顿了顿又轻声问:“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累?” 她的关心,让他的心里有了些暖意,笑了笑:“我把我爸气昏倒了,在医院里守了大半夜。” 叶初晓愣住。 “没什么大事儿,老爷子身体好着呢,今天我要去了管保还能中气十足地骂我。”陆正南依然装得若无其事,嬉笑如常。 可她还是听出了其中,他刻意掩饰的愧疚,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中午早点回世都,熬点鸡汤你送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不出来此刻的感觉,就仿佛独自在寂寞荒凉的沙漠里,最茫然无措时,忽然遇到了同伴,一瞬间,觉得自己再不孤单。陆正南低哑地喊了声“初晓”,便再也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074 真的动心了 她应了一声,指尖摩挲着手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相默然,却又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涌动。 直到旁边有人过来,她才低低地说了句“那待会儿见”,然后挂掉电话。 过来的人是沈娅,对着她窃笑:“看看你这眉目含情的小模样,还嘴硬说对陆少没动心。” “去。”叶初晓啐了她一口,回到自己座位上去,脸上却微微发烫。 加快速度把手上的事做完,刚过十一点她就匆忙先走,去超市买了食材,赶回世都。 刚把汤煮上,门就响了,她回头,看见陆正南进来,便笑着问了一声:“回来了?” 陆正南望着那个穿着围裙,绾起头发的小女人,只觉得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异常温暖熨帖。 他走过去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微闭起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轻轻地摇晃。 “你去睡会儿,汤好了我叫你。”她拍拍他的手背,柔声哄道。 “你陪我睡。”他咕哝着撒娇。 她无奈:“我还要看着火,你乖,自己去睡。”说完又觉得像是在哄米粒儿,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更是耍赖得厉害,拉着她进卧室,她只好也上了床,但好说歹说,没有躺下,坐在旁边陪他。 熬了一夜的他也的确已极疲倦,眼眶下都泛着乌青,靠着她,闻着她身上的淡香,很快便安然入梦。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沿着他的轮廓,一分分下滑,直至落到唇角,才骤然惊觉,赶紧收回了手,下床离开…… 他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再醒来时,空气中已经飘满鸡汤的香味。 从昨晚就没吃饭的他,顿时被这香味诱惑得饥肠辘辘,忙翻身下床,看见她就直嚷着饿。 她抿着嘴笑,给他盛了一大碗汤,配上刚蒸的玉米馒头,他吃得极为满足。 等他吃完,她已经装好了保温桶,还特地将一盘切得细细的香菜末放在上面的隔碗里,嘱咐他:“也不知道你爸爸吃不吃香菜,要是吃的话,待会儿盛出来的时候你就给加上。” “初晓你怎么这么好?”他抱着她磨蹭。 “行了。”她推开他,想了想又开口:“就说这汤是外面买的,免得……他又生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份体贴和善良,让他眼中柔光更甚:“我发现,我真的是捡了块宝。” 她心里也是暖意融融,伸手拨了拨他的额发:“快送去吧,去了收敛点性子,别再说重话。” 他点头,又抱了抱她,这才提着汤出门。 她站在露台上,看着他开车离去,轻轻地叹息一声。 或许沈娅说得对,她对他,真的动心了。 开始为了他的笑而开心,为了他的难过而心疼。 这是一个让人欣喜却又惶然的开端,爱的开端。(未完待续) 075 眼底恨意 陆正南到了医院,老爷子一见他就把头扭到一边,几乎有点赌气的味道。 他耸耸肩,过去在床边坐下,一边拧开保温桶,一边自说自话:“带了点鸡汤,加香菜呢还是不加香菜?” 老爷子气哼哼地不理他。 于是他点了点头:“看来是要加,香菜去火。” 老爷子无语地狠瞪了他一眼。 暖暖的汤倒出来,一瞬间弥漫的香味,让站在旁边的齐禛,呼吸抽紧。 他闻到了里面夹杂的墨鱼的味道,那是叶初晓惯用的,她以前每次做汤时,总会切几根墨鱼丝放进去,这样熬出来的鸡汤,会特别鲜美。 这时陆正南已经盛好汤,递到老爷子面前,金黄色的汤中,隐约可见雪白的鱼丝,再加上漂着的点点翠绿的香菜,十分诱人。 而老爷子今天中午怄得就喝了点粥,此刻看着这汤,胃里忽然响了一声,尴尬之下顿时恼羞成怒。 “这汤可是花了好些功夫呢。”陆正南适时地嬉皮笑脸,用勺子舀了舀:“要不我亲自喂您,尽尽孝?” 老爷子被他逗得懊恼,却又觉得心里的气,散了两分,虎着脸接过碗:“少在这装。” 陆正南坐在床边,看他喝汤,然后又及时给添上半碗,眼角的余光却瞟见齐禛此时,眼神极为复杂。 看看他,又看看汤,陆正南顿时了然,假意招呼:“三哥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齐禛的脸色更加僵硬,勉强笑笑,说自己中午吃过饭了,随即便转身出去抽烟。 陆正南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挑了挑嘴角。 一直到老爷子把汤喝完,他才凑上前鬼鬼祟祟地问:“爸,味道不错吧?” 老爷子一愣,顿时明白了这汤从何而来,心中后悔不迭,脸色阴了下来:“别以为搞这些小把戏就能讨好我。” “初晓没想着讨好您,”陆正南把保温桶收好,抬眼一笑:“她那个人,谁都不讨好,就是做她自己。” 老爷子刚想反讽两句,陆正南却摆摆手:“咱们今天不说这个,她叮嘱我了,别气您。” 陆老怔了怔,躺回枕上,神情冷淡:“行了,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你回去吧。” 陆正南撇撇嘴,却没听他的,捞了张报纸过来看,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老爷子依旧那么面无表情地躺着,眼神却渐渐地柔和下来。 其实,他也想和这混小子呆在一起,哪怕,这真的是个气死人的混小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抽烟回来,透过门上的玻璃框,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的情景。 而这和谐,让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也曾是这样的温情。 他的眼底短暂地升起一团暗火,却又迅速消弭下去,恨意了无踪迹,又换上惯常的温和面具,推门进去……(未完待续) 076 心痛无人能止 陆正南那天下午一直呆在医院,四五点钟的时候,出去走廊上打电话给叶初晓,问什么时候去接米粒儿。 她们的事,他总是放在心上,叶初晓温暖地笑:“你不用管了,我现在在云水阁,一会儿直接从这边过去接她。” “那你跟米粒儿说,我回头去看她,叫她不要太想我哦。”陆正南最后的这句话,正好落在刚从病房出来的齐禛的耳中,米粒儿这个名字,让他心中一跳。 看着陆正南转身过来,他若无其事地往另一头走去,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而叶初晓去了学校,果然,米粒儿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呢?” “爸爸的亲人生病了要照顾,所以今天没空来接你。”她解释,米粒儿虽然失望,但还是懂事地点头。 “乖。”叶初晓摸摸她的头,带她回家。 到了晚上,老爷子睡了,陆正南终于还是忍不住,跟齐禛说让他先陪一会儿,自己回家一趟很快就过来。 齐禛答应,却在他出门之后,站到窗边看夜色,神情阴郁。 陆正南果然只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又回了医院,眉目间那种满足和安逸,仿佛是细密的针,往齐禛心上扎。 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地先行离开,走出住院部大楼,初秋夜里的凉风迎面袭来,心中亦是凉得发疼…… 陆正南就这么在医院里陪了两天,中间偶尔抽空回去看望老婆孩子,过来的时候还常给老爷子带些叶初晓做的饭菜。 老爷子本是存着抵触情绪的,可偏偏她做的菜,既不油腻又不寡淡,味道调得刚刚好,让一贯挑剔的他都觉得特别合口,也着实硬气不起来,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下,逗得陆正南每回背转过身就窃笑。 但这对于齐禛而言,却是种折磨,关于曾经的那段日子的回忆,时不时便被牵引出来,如同长长的丝线,在心中抽动,那种疼痛,只有自己能体会,却无人可诉,无处发泄。 到了周日中午,老爷子的检查还没做完,陆正南抽不开身回去,叶初晓想着反正马上要送米粒儿去学校,说干脆顺路把饭送过来。 倒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而陆正南也记挂着米粒儿上学前再见她一面,便同意了。 当叶初晓到了医院门口给他发短信,他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匆匆下楼。 恰好这时,有护士过来,推老爷子去做核磁,齐禛看着检查室的门关上,迟疑了一下,悄然离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终于,他在喷泉边上,寻觅到了他们的身影。 米粒儿正坐在陆正南膝上,仰着脸灿烂地笑。 他在看清她的模样的那一刻,只觉得时间就此凝固,周遭的万事万物,都成了虚影……(未完待续) 077 他的女儿 其实她的五官,并没有明显酷似他的地方,可就是那种认定了的感觉,一眼就认定了的感觉。齐禛的心中仿佛三江五海在翻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他们走去。 最先看见他的是叶初晓,她的眼神顿时慌乱,更坐实了他的揣测。 陆正南也发现了不对,回头望了一眼,短暂的一怔过后,立刻握紧了叶初晓的手,在她掌心捏了捏。 叶初晓勉强镇定下来,微低着头,避免与齐禛对视。 齐禛走到他们跟前站定,目光死死地钉在米粒儿的身上。 可米粒儿早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陆正南是自己的爸爸,对此刻出现的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好奇地回望。 陆正南拍了拍她的背:“叫叔叔。” 米粒儿便很乖地说了声“叔叔好”。 这个称呼让齐禛更是心如刀割,几乎想要伸手将她从陆正南怀里抢过去,可指尖却又硬生生地收紧,怕吓着了孩子。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了句:“你叫……米粒儿?” 米粒儿点点头,笑眼弯弯的模样,让他那一刻,眼角一烫。 终于还是忍不住,他伸出手来:“我……能不能抱抱你?” 米粒儿探询地望向陆正南,他深深地望了齐禛一眼,缓缓松开手。 终于把孩子抱在了自己怀中,那样软软轻轻的感觉,让他甚至感到慌乱而无措,却又下意识地想抱紧,再也不松手。 米粒儿被他弄疼了,“嗯”了一声,他顿时手忙脚乱,连声问:“怎么了?” 叶初晓背过身去,泪已滑了下来。 米粒儿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个人对自己特别的疼惜和紧张,安慰地摇头。 这么懂事,这么乖。齐禛的心中,涌起自豪,更多的却是酸楚。 而这时,叶初晓已经擦去泪水,转过头来时已是一脸淡漠:“米粒儿,我们该去上学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叔叔再见。”米粒儿顺从地和齐禛告别,又噘着嘴对陆正南撒娇:“爸爸要去看我。” “好。”陆正南笑着接过她,动作自然而然,齐禛不想放手,却只能放手。 “那我先送她们上车,等会儿见。”陆正南说完便带着她们离开,留给他的,只是一家三口亲密的背影。 齐禛怔怔地站在那里,仿若泥塑,许久,惨然而笑……(未完待续) 078 追不回的时光 当陆正南送完叶初晓母女回来,齐禛仍在原处站着没动,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 “是你的孩子。”陆正南一开口就是肯定句,齐禛的身体轻微地一晃,眼中闪过奇异的光亮。 然而,陆正南的下一句话,却又让这光亮覆灭:“但现在已经和你没有关系,她的爸爸是我。”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齐禛呆了半晌,忽然追上去拽住了他,语气急迫:“把她们还给我。” “还?”陆正南眯了眯眼:“是我抢的吗?是你自己丢掉的。” 齐禛的手顿时失了力道,垂了下来。 不错,是他自己丢掉的,亲手将最宝贵的东西丢弃,甚至狠心地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 陆正南再没说话,径直走进住院部大楼。 之后,齐禛再没回来,也没一个电话。老爷子问起,陆正南也只简单地回答不知道。 老爷子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却又找不到头绪。 谁也不知道,那天的齐禛,独自在护城河边,像傻子一般,木呆呆地坐了一下午。 直到暗沉的暮色,将整个世界笼罩,他望着对岸的灯光,才缓缓站起身来,回到车里。 他要去找叶初晓,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叶初晓。 他开始打电话给项岷,对方接起又是支支吾吾,却被他的吼声打断:“给我说!” 从未见齐禛发过这么大的火,项岷吓得一抖,只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叶初晓的住址。 齐禛挂了电话,一路闯红灯,直驰向那个地方。 他到的时候,她也刚回来。送完米粒儿,她一个人在这城市里游荡,却不敢回家,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在陆正南面前哭。 当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是陆正南,赶紧对着镜子擦净脸上的泪痕,这才过去开门。 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却惊呆,随即恐慌地想要将他关在门外。 但她抵不过他的力气,他硬生生地挤了进来,牢牢地箝制住她的双肩。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明明在控诉,却那样悲伤。 她强忍住泪冷笑:“告诉你又怎么样呢?你就不和施曼结婚了么?还是你结了婚,再把我当小三养在外面?” 齐禛无言以对。是,当初即使她告诉他,他大概也还是会和施曼结婚,那是一条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对不起,初晓,对不起……”他紧紧地抱住她,喃喃地道歉,有滚烫的水滴,落在她的发间。 叶初晓不想哭的,她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再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可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了这一句对不起。 他当初伤她伤得那么重,伤得那么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到了今天,终于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只可惜,这抱歉来的太晚,他们已经彻底错过了那段时光,永远,永远都再追不回来。(未完待续) 079 决绝 她最终还是推开了他,眸中迷蒙的泪光,已经凝结,像一层透明的冰,覆盖住瞳仁:“你走吧,就像你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继续过你的日子,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这要他怎么做得到。齐禛凄然地笑,环顾墙上,米粒儿的一张张照片。 有刚满百日的,有刚刚会走的,有穿着花裙子演出的,她所有的成长历程,他这个父亲,都缺席了。 “米粒儿……”每叫一次这个名字,他的心就被愧疚更凌迟几分:“她为什么不在家?” “她在学校寄宿。”叶初晓看着别处,言语冷淡。 “寄宿?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送去寄宿?”他失声反问,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像是在责怪她,放缓了语气:“我不是……我是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到了此刻,她已没必要再瞒他:“米粒儿的听力有问题,所以平时都留在语训中心。” 如同晴天霹雳,齐禛瞬间呆滞。 跟米粒儿的接触时间太短,而且当时他处于情绪失控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异样。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叶初晓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半晌才开口:“怀孕的时候在超市打工,被顾客撞倒早产了,送到医院去之后大出血,婴儿缺氧太久,所以听力受损。” 她叙述得似乎很平静,齐禛听着却是万箭穿心。 他真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这些年,他在哪里,又把她们母女丢在哪里?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初晓……”他抬起手,想要重新抱住她,却被她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怔怔地望了她许久,霍然转身:“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等着我。”说完便冲出了房子。 她听着他的脚步,急促地由近至远,最后消失,无力地扶着桌沿坐下,用手挡住眼睛,指缝里一片潮湿的冰凉…… 而齐禛上了车,人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神情木然,途中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的,直接将手机狠狠摔出窗外。 到了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除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车在住院部前停下,他疾速上楼,神情决绝……(未完待续) 080 恶战一触即发 当齐禛闯入病房时,陆正南似乎已经从他脸上的神情猜出了他来的意图,慢吞吞地收起报纸,靠在沙发扶手上,冷眼静观其变。 而老爷子却因为齐禛如此反常的莽撞感到不悦,皱起眉头:“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干什么?” “我要和施曼离婚。”他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老爷子惊愕地望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陆正南却悠悠地接了句:“离了好娶初晓吗?” 齐禛转过眼去直视着他:“不错。” “那也要她愿意嫁。”陆正南站起身来,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顿时形成了对峙之势。 老爷子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了个女人内讧吗,丢不丢人?” 可此刻已没人理会他,齐禛和陆正南盯着对方的眼神都阴鸷吓人,恶战一触即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局面很快混乱,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涌了进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他们拉开。 双方脸上都已挂了彩,老爷子气得几乎又快晕厥过去,医生忙一边指挥着吸氧,一边劝说他们出去,不要再影响病人情绪。 陆正南用拇指指腹擦去嘴角的血渍,瞟了一眼齐禛,先离开了病房。 齐禛正要走,老爷子却硬是抬起身来,将氧气罩拨到一边,气喘吁吁:“你……你敢离婚!” “我必须离。”他丢下这几个字,随即摔门而去,老爷子瞪圆了眼睛,无力地跌回床上。 走廊上,齐禛又碰见了陆正南,但这一次两人谁也没理谁,擦肩而过,背道而行。 他们这辈子,大约永远都只能这样,彼此对立。 曾经是为了凌知瑜,今后是为了叶初晓。 那一夜,无人入眠。 次日清早,老爷子命人拿来电话,打给了施曼。 施曼听完事情经过,彻底崩溃。昨天齐禛在车上时的那个电话,就是她打的,突然的断线,之后便再也接不通,让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仍没料到,事情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她还在那边哭诉,老爷子已挂了电话,随即又打给陆正南的母亲,让她也火速赶来古城。 陆正南坐在旁边,听着他一个个打电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当一切布置好,老爷子看向他,一字一顿,强硬之极:“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跟我们陆家扯上关系,不管是你,还是齐禛,都不行。” 陆正南笑了笑,半阖的眼中,没有丝毫妥协的意味……(未完待续) 081 看我们谁玩谁 未免战争再次升级,家丑外扬,陆老爷子让人在医院附近的宾馆订了套房,作为家庭会议的会场。 到了傍晚,各方人马终于全部到齐。 陆母和施母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此刻不是她们对垒的时候,只得忍气吞声,各居一隅。 而今日的主角——陆正南和齐禛,则是远远坐在沙发的两头,互不搭理。 陆老爷子尚未发难,施曼已经先忍不住,扑到齐禛面前哭闹。 齐禛充耳不闻,漠然地任她撒泼。陆正南斜靠在扶手上,嘴角噙着抹不屑的笑。 场面很难看,老爷子低吼了一声:“好了!” 施曼终于暂时闭嘴,却仍是抽抽噎噎。 但齐禛并没有给老爷子接下来训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开诚布公:“我要跟施曼离婚。” 施曼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爆发出来,揪着齐禛拍打:“你……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这个没良心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可以净身出户。”齐禛淡淡地吐出一句,截断了她的哭诉,她震惊地望着他,半晌,凄怆地笑:“齐禛,你居然为了叶初晓,牺牲到这步田地?” 笑得泪流满面,她又发狠:“好,那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突然,那边的陆正南放声大笑:“施曼,你傻了吧?他净身出户?你们前脚离婚,他后脚就能把你的钱暗中倒腾个干净,你当你玩得过他?” 施曼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已由方才的崩溃,开始转为清醒。 齐禛眯起眼望向陆正南:“我真正想要什么,你心里知道,何必挑拨?” “挑拨?”陆正南扬眉:“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可知道,要不要我这会儿一件件数给大家听听?” 陆老爷子闻言,眼神也沉了下来,施曼的脸色变了,暗中在背后拉了拉齐禛的袖子。 齐禛没动,但也没再说话。 “要我说呢,大家还是各人守住各人本分的好,这样谁都不麻烦,谁都平安。”陆正南调整了个更舒展的坐姿,脸上带着笑,目光却令人心里发寒。 连老爷子看着他,都觉得有些失了底气,却仍是极力维持住自己大家长的威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跟那人有牵扯……” 陆正南却站了起来,笑得很痞:“这可不行,我跟初晓是要结婚的。” 话音未落,齐禛的手已在身侧攥紧成拳。 施曼看着这个细节,眼底深处,仿佛有暗潮,骤然往外渗出……(未完待续) 082 任他肆意掠夺 陆正南说完那句话就往门外走,陆母急得连忙叫他:“正南你……” 他转过头来一笑:“我那天就说过,谁也别拦我,谁也拦不住我。” 老爷子怒极,拍得桌子轰地一响:“你休想让她进我们陆家的门。” “那就不进。”陆正南毫无所谓:“你们要不乐意见她,我跟她就留古城,永远不回北京。” 接着,门也是轰地一响,他已经离开,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施曼的眼珠转了转,换了副脸色,偎到齐禛身边:“你看正南哥……唉,你又何必跟他争?” 齐禛沉默不语,却拉开了她的手。 施曼咬了咬牙,还是缠了上去:“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施母也是在旁边拼命使眼色,老爷子终于开口,极力压抑着怒火,语重心长:“你们也的确该好好谈谈,夫妻间的事,总要商量着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终于站了起来,随施曼出去。 室内仅剩一夫二妻,沉闷而尴尬…… 而陆正南离开之后,便驱车前往叶初晓家。 她听见敲门声,却怕又是齐禛,犹豫半晌,低问了句:“谁啊?” 陆正南的指节骤地绷紧,默然片刻,才回答:“是我。” 叶初晓松了口气,过来打开门,却就在那一瞬间,被卷入他怀中,他反手关上门,便把她抵在墙上强吻,喘息着问:“他是不是来过?” “是。”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下一刻,她已经被抱起来丢到床上,他压了上来,蛮横地脱她的衣服。 “正南……”她无助地挣扎,他却更是烦躁,直接将解不开的纽扣扯落,咬上她赤裸的肌肤。 她疼得轻颤,直觉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压住双手。 他在上方俯视着她,眼眸里有狠戾的暗红:“你是不是还爱着他,所以抗拒我?” 她身体一震,再僵直不动。 “不许爱他。”陆正南低吼,再次狠狠吻住她的唇,手在她身体上四处肆虐。 这一次,她没反抗,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任他掠夺……(未完待续) 083 吻痕 然而,到了最后那一刻,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真的疯了,你越顺从,我越觉得你在想着他。”他把脸埋到她胸前,像孩子耍脾气般,狠狠地磨蹭了两下:“你让我有心魔了,你说怎么办,你让我有心魔了。”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同样无措。 他见她不答,更是懊恼,将她拉下来,将她箍在怀里,整个人霸住:“我不管,就算齐禛回来找你,你也不能答应他,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把我害成这样,你就得对我负责……” 咕哝了许久,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呼吸渐渐均匀。他已经两天没睡了,如今她回到了他怀里,他终于能够安心地睡着。 看着如树袋熊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他,她叹息一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转过脸去,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怔。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脑中一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想不清楚。 她甚至起过念头,像五年前一样,再次逃离这场纷扰。 可最终,却又像是隐隐在留恋什么,做不到当初的决绝。 他来了,她才发现,自己留恋的,好像是他。 可当他问,她是不是还爱着齐禛,她却又无法断然回答,不是。 那么长的感情,即使有过刻骨铭心的伤害,也同样有过刻骨铭心的温暖,如果非要说已完全从心里剔除干净,那是撒谎。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初晓……别走……”身边的人呢喃一声,她心里一颤。 陆正南其实也是个怕被人丢下的孩子,他方才的霸道,其实表达出来的,是他的不安。 她回身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他又重新安静下来,却还是偎紧了她,仿佛只要松开一分,她就会消失…… 次日早上,两人都恢复如常,照样起床洗漱,吃饭上班,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可当车开到艾维附近,陆正南的眼神突然凝注在某一点,然后又快速移开。 熄了火,叶初晓正打算解开安全带,他却按住了她的手,随即将她拉进怀里,唇落到了她的耳侧,暧昧地游移。 “这是在公司楼下……”她连忙推他,却感觉到颈上一麻,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当他终于放过她,她从车镜里看见,锁骨处落下个鲜明的吻痕。 “你真是,这叫我怎么上班?”她又羞又气,可偏偏今天穿的是个圆领的上衣,只得把头发拨到前面遮挡,怒瞪了他一眼之后下车。 他在后面吹了声口哨,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而叶初晓在匆匆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忽然煞住了脚步,她看见了站在侧面不远处的齐禛……(未完待续) 084 心生疑虑 齐禛走了过来,叶初晓往后退了两步:“你来这干什么?” “我会和施曼离婚,然后娶你。”齐禛的话,让她一愣,随即垂下眼睑:“没这个必要。” 说完她便想走,齐禛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挣扎之下,长发拂开,现出那个紫红的吻痕。 他的目光蓦地一滞,却将她攥得更紧:“你不要答应陆正南,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突然,有人从后面风风火火地冲上来,推开了他。 “你还有脸来纠缠初晓!”沈娅的脸上满是愤怒,挡在他们中间:“怎么,现在看见她幸福了,你又不爽了,想搞破坏是吧?” 齐禛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神却越过她肩头,看着叶初晓:“你真的不要答应他,否则以后会受伤。” “那是我和他的事。”叶初晓淡淡地笑了笑,沈娅也冷嗤一声:“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种男人,自己不要,还得占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拉着叶初晓转身走进大楼,齐禛的脚步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追上去。 电梯里人太多,沈娅不好问,直到进了公司大厅,才抱怨:“你跟他怎么还有来往?” “他已经知道米粒儿的事了。”叶初晓叹了口气。 “然后呢,他想破镜重圆,想白捡个女儿?”沈娅狠狠地一啐:“呸,可别便宜他,你就跟着陆少,他对你对孩子都比齐禛强一万倍。” 有同事过来打招呼,沈娅截断了话头,给叶初晓又递了个眼色,然后跟那人一起先走。 叶初晓回到座位上,刚擦完桌子,电话就想了,是陆正南打来的。 接起来,那边响起的是一阵坏笑声:“他看到你脖子上的记号了吧?” 她反应过来他的语意,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就是幼稚。”他一点都不惭愧,还洋洋自得。 “好了别闹了,我要做事了。”她无奈,想要挂电话,他却突然又叫住:“对了,无论齐禛说什么,你都别信。” 叶初晓怔了怔,想起刚才齐禛的那句,陆正南不像你想的那样。 陆正南现在这么一强调,反而让人觉得…… “那就这样。”那边他感觉到她瞬间的沉默,似乎有些心虚,匆匆挂断。 她愣了一会儿,开始工作……(未完待续) 085 爱的不是你 而这天,还真是一个不速之客接着一个不速之客。临近中午时分,前台的电话过来,说外面大厅里有人找,叶初晓出去,看见了戴着墨镜的施曼。 即使是一身贵妇打扮,她看着仍是萎靡不振,却又强打起精神装盛气凌人,沉着脸声音阴冷:“叶初晓,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叶初晓眉一挑:“没时间,你长话短说吧。” 施曼从来都受不了挑衅,可今天却又不得不压抑住脾气,咬了咬牙,勉强把语调放软了些:“就一会儿,在这里不方便。” 叶初晓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直看到她心里发慌,才点了点头:“行,十五分钟。” 她率先走进电梯,施曼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愤恨,却还是只能乖乖跟上。 到了楼下的咖啡馆,侍者过来,施曼点单,叶初晓却只摆摆手:“我不用。” 她不打算请施曼喝咖啡,也不稀罕施曼请。 施曼有点糗,心里怒意更甚,却不敢轻易发作。等侍者走了,她打开随身的手包,取出一张支票,推到叶初晓面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没接,也没说话。 “数额你自己填。”施曼觉得自己很大方:“只要你不再纠缠齐禛。” 叶初晓的嘴角慢慢勾起,眼中闪过危险的光:“多少都行?” 施曼冷笑:“只要你跟五年前一样消失,多少都行。” “好吧。”叶初晓食指的指尖,在支票上点了点:“那我打个电话问问齐禛,看他觉得我该填多少合适。” “你别太过分!”施曼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 “你也知道什么叫过分?”叶初晓托着腮,对她眨眨眼:“你这招已经是用第二回了吧,是不是还指望我跟上次一样,愤怒地撕了就走,这样你既不损失钱,还打发掉了我?” 施曼语塞,脸渐渐涨红。 这时恰逢侍者来送点心,她忙勉强收敛窘态,转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忽然,一架纸飞机飘到她手边,定睛看去,正是那张支票。 “刚才你是不是挺怕人财两空的?”叶初晓清脆的笑声从对面传来:“不必,如今,对你的钱,和你的人,我都没兴趣。” 施曼气得发抖,看她欲就此离开,有句话冲口而出:“你别当齐禛多爱你,他和正南哥一样,真正爱的人,都是凌知瑜。” 叶初晓蓦地怔住……(未完待续) 086 给别人的爱,再好她也不要 施曼看她变了神色,心中终于出了口恶气,更是趁胜追击:“你不知道吧?齐禛和正南哥打小就是一个大院儿里的玩伴,长大之后都喜欢上了凌知瑜,可不知什么缘故,那女孩子却突然死了,从此他们就反目成仇。我有一天无意中看到张老照片,啧啧,那个凌知瑜,长得可真像你!” 叶初晓的嘴唇越来越冰凉,施曼说的这些话,和她以前发现的某些事,不谋而合,由不得她不信。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点的那杯咖啡,就留给你喝吧,清醒清醒脑子。”施曼丢下张钞票,昂首阔步而去。 叶初晓独自坐着,乌黑的眸子此刻如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涟漪…… 当她终于走出咖啡馆,正好在外面碰到前来接她去吃午饭的陆正南。 “找你半天了,电话也不接,上去找又说你不在。”他边说边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揽住她的肩头:“走吧,回世都,我还想吃上次那种酸汤面。” 她忽然转过头来,望着他一笑:“当初那照片,是真收起来了么?” 陆正南一怔,动作僵住。 “还是干脆丢了,再不需要了?”叶初晓笑得更甜美,眼神却凌厉得吓人:“因为现在,你身边已经有了个活生生的凌知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初晓你在说什么?”陆正南回过神来,笑容里带着不安。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叶初晓反问,同时甩开了他的手:“陆正南,直到今天,我才终于彻底想通了,你为什么会对我……”她一字一顿,伴着自嘲:“一-见-钟-情。” “不是,初晓……”陆正南急于解释,却又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词,而她也根本不再给他时间,径自冲上了台阶,裙裾一转,便消失在旋转门后。 陆正南站在原地许久,才颓然离去,影子被日光拖得很长…… 而叶初晓回到公司,便直接去了洗手间,锁上了门,有泪水从眼眶里往外漫,她却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她真的彻底明白了。 陆正南为什么对她好得这么轻易,因为她太像凌知瑜。 齐禛为什么放弃她放弃得那么轻易,因为她终究不是凌知瑜。 她不做凌知瑜,给别人的爱,哪怕再好她都不要。(未完待续) 087 害怕她消失 那个下午叶初晓让自己忙碌不停,一刻都不敢闲,可即便如此,心中仍时不时隐隐作痛。 而陆正南那天,再没有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短信过来。 这样的沉寂,无异于默认。 或许对他而言,她不仅仅是凌知瑜的替代品,也是他和齐禛斗争中的战利品。 有了他和齐禛的恩怨在先,他对她的抢夺,明显带着报复色彩。 虽然她早就觉得他的接近别有意图,可当真正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却还是难以接受。 因为,她已经开始信任他,真的动了心。 他将她的心门强势地打开,到了最后,却又亲手关上。 叶初晓攥紧铅笔,想将这些思绪从脑中逼出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在纸上胡乱写下一个潦草的“陆”字。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老板找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自平静下来,起身过去。 如今的老板,对她极为客气殷勤,凡事都优先考虑她。 之前的每次,她都尽量推辞,可这一次他的建议,她却爽快地答应。 公司派她去参加广州的培训,为期一周。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接近四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我能不能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我记得六点左右有趟火车去广州。” “不用这么辛苦的,坐飞机就可以了嘛。”老板表现得很体贴。 “没事,卧铺睡一觉,明早正好到。”她笑笑,感谢他给予的这次机会,随即便回去打印好资料,离开了公司。 一切都很顺利,当她拎着行李,站在月台上时,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傍晚。 今时今刻的心情,和当初一样,都是想逃离。 火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徐徐进站,她轻叹一声,随着人群上车…… 而此时,陆正南正如往常一样,在艾维楼下等,但人一拨拨地出来,却仍没见到她的身影。 直到沈娅出来,他快步上去打招呼:“初晓还在加班?” “不知道啊,我们今天临时开会,过来的时候设计部已经没人了。”沈娅也不大清楚:“你没给她打电话?” “关机了。”陆正南苦笑,眼见沈娅疑惑地想追问,不愿多说,匆匆告辞。 一路到了叶初晓家,可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应,他只好站在阳台上,默默抽烟,看暮色渐沉。 但时间越来越晚,房中仍是毫无动静,也不见她从外面回来时,他的心彻底慌了。 他害怕她会像当初离开齐禛一样,也从他的世界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宝贝们,这几天陪家人在外地旅游,所以每天只能一更了,可能也没法太准时,抱歉哈,也祝你们及家人五一节快乐,么么~(未完待续) 088 再遇宿敌 陆正南勉强定了定神,从电话薄里翻出米粒儿老师的号码拨了过去,当得知她还在学校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会丢下米粒儿独自离开的。 他随即又打给艾维的老总,问清楚她只是出去培训,才终于安下心来。 指尖在屏幕上打下一句话,又犹豫地删掉再重打,再删掉,再重打,如此反复许久,他最终发给叶初晓的短信,只有最简单的几个字:照顾好自己。 沉叹一口气,他回头看着那扇不会开启的门,只觉得凄清。 没了她,好像突然没了家,空落落的心,无处安放。 而叶初晓那天刚上火车不久手机就没电了,一直到次日抵达入住培训方安排的酒店,才重新充上电。开机之后短信音便响起,她看着陆正南的名字,怔了片刻才打开,看了一眼又默默关掉,没有回复。 她不想跟陆正南联系,昨天特意那样早早地走,也是为了避开他。 他们的这场纠葛,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主导,再见面,大约他又会像以往一样,装作若无其事,将发生的所有摩擦冲突,都或强势,或嬉笑地抹去。 可这一次,她不想接受,因为真的伤了心。 把手机远远地丢到一边,她去整理行李,刻意不再想其他…… 下午便是培训班学员的第一次见面,当叶初晓走进会议室,竟意想不到地遇上了熟人。 “叶初晓?”唐茜茜抱着臂,挑着眼角,自下而上轻蔑地瞟着她:“不错呵,我走了之后,你还成了艾维的当家花旦了,连这样的培训机会都能落到你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叶初晓并不想和她发生冲突,而且当初也的确是因为自己,让唐茜茜离开了艾维,后来听沈娅说,她在古城当真是被封杀了,无论哪家公司都不敢要她,甚至连去了邻市,都照样处处碰壁。找不到工作的痛苦,叶初晓尝过,所以最终她还是跟陆正南求了次情,说这事到此为止。 “干嘛不说话呀?”看叶初晓不作声,唐茜茜又挑衅:“怎么,太惊讶?没想到陆正南封杀我不彻底,又让我东山再起了?” 这时,有其他与唐茜茜认识的人过来,见此情景,使眼色问她怎么回事,唐茜茜冷哼一声,与他们离开,到前排落座。 叶初晓也在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下,隔着好几排,依然能听到唐茜茜在“低声”说:“她呀,连个本科毕业证都没有,在那种业余班学了半年,就混进我们这行业,可你们看,啧啧,人家如今,就靠着傍上了高枝,那可是步步高升,连我都被她挤得没地儿站……”后面的话唐茜茜没再继续往下说,因为老师进来了。 这次的老师有三位,其中的主讲是国内知名设计师Monica,留学背景,获过多项大奖,但她的有名,不仅仅在于她的专业,也在于其古怪的性格,四十多岁了仍旧未婚独身,而且据说极度厌恶男人,以及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唐茜茜见了她,心念闪了闪,微转过头,冷冷地望了一眼叶初晓…… *****************************************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昨天回酒店太晚了,所以没能更新,对不起,今天夜里就赶回家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么么~(未完待续) 089 等你回来 Monica讲课的风格就像当年的王菲开演唱会一样,只管自己讲自己的,至于你们听不听得懂,那是你们的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讲的是酒店设计,信息量大,而且还时不时中英文夹杂,基础差一点的人,听得都是云里雾里。而叶初晓之前并未真正负责过酒店的项目,没有实战经验,听起来更是吃力。 到了课间休息时,有人上台去找Monica,请求用手机录音,她考虑了几分钟,当众提出两条原则: 一,凡是录音的,都必须提前征得她的同意,不许偷录。 二,录音资料仅限于内部学习,不得外传。 随即,有好几个人都跟着把手机也放上了讲台,可叶初晓用的是低版本的旧手机,没有录音功能,只得作罢,又听了一节课的天书。 下午的培训结束,其他人都开始计划出去玩,唐茜茜更是故意当着叶初晓的面,到处呼朋唤友,说自己请吃饭唱歌。 叶初晓只当没听见,平静地收拾好东西就走了,让唐茜茜一脸张扬的笑变成了讪笑。 出了门,叶初晓找人问清附近电子市场的地址,便直接过去。新买个手机太贵,她选来选去,最后只买了支便宜的录音笔。 回来的路上买了点炒河粉当晚饭,她坐在房间里,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脑,查有关酒店设计的资料。 就在她看得入神的时候,手机短信音响起,她随手拿过来,又是陆正南发的。像是预料到她会胡乱凑合,他短信的内容是:好好吃饭,按时按量。 她怔了怔,将手机放下,依旧没回复。 陆正南在那边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怏怏地对着屏幕一努嘴:“真倔。” 拎起车钥匙出门,偌大个城市,他却觉得无处可去,转悠了半天,他最终去了米粒儿学校。 见了米粒儿,他抱着她嘀咕:“妈妈不要我了。” 米粒儿没反应过来,讶然望着他。 “米粒儿要我不?”陆正南可怜兮兮地问。 米粒儿眨了眨眼睛,笑了:“我要爸爸。” “还是女儿最好了。”陆正南扁嘴,然后拿出手机,咔擦一声,拍了张相亲相爱的父女照,给叶初晓发去,下面写着:我们等你回来。 当她看到那张照片,心中一颤,半晌,终于拨通了陆正南的电话……(未完待续) 090 对峙 陆正南见到来电大喜,赶紧接起,叶初晓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米粒儿在旁边吗,把电话给她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蔫蔫地“哦”了一声,只得照办。 以米粒儿的听力,接电话有些困难,叶初晓在这边只能将音量拔到最高:“妈妈在出差,过几天就回去了。” “哦。”米粒儿乖乖地答应,看了看陆正南沮丧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不要爸爸了?” 叶初晓愣住,半晌才回答:“没有。”她知道,米粒儿很珍惜陆正南,若是自己贸然说了什么,会伤到这孩子。 而米粒儿却信以为真,高兴地安慰陆正南:“妈妈没有不要你。”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疼惜,也有惆怅。 叶初晓也听见了她的话,心情复杂,又勉强说了两句,就先行挂断。 自始自终没和她说上话的陆正南,背着米粒儿悄悄叹了口气…… 陪米粒儿玩了半个晚上他才离开,之前跟她的那张合影,已被他设置成了手机桌面。回市区的路上,天突然下起雨来,炸雷频响,实在不安全,他便就近先回了公司。 上了楼正要进办公室,却看见齐禛办公室的灯亮着,从那天摊牌之后,他来公司的次数已是寥寥无几,今天怎么会这么晚还没走?陆正南皱了皱眉,走过去推开门。 看见是他,齐禛并无惊讶,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我正在等你。” “等我?”陆正南在他对面坐下,脚悠闲地跷在旁边的茶几上。 “初晓去哪了?”齐禛望着他。 陆正南的指尖在椅子靠背上点了点,似笑非笑:“你不知道?不是你告诉她知瑜的事,才让她丢下我离家出走了么?” 齐禛闻言一怔,眼神沉了下来。 “虽说你这招是不错,可不也给你自己挖了个坑吗?”陆正南勾勾嘴角:“你当她不原谅我,就能原谅你?” 齐禛默然片刻,点燃支烟:“我跟她,到底有个孩子。” 陆正南的眼底瞬间掠过怒意,随即却又笑了,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上次就说过,米粒儿的爸爸,是我。” 看到屏幕上米粒儿的笑脸,齐禛顿时卡了壳,颈侧有青筋突起,良久,一字一句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我会要回来的。” 陆正南没说话,目光同样森寒…… **************************************** 更新时间是上午11点左右,下午五点左右,周末周日统一在下午五点左右,么么~(未完待续) 091 世上没有后悔药 次日上午,齐禛出现在艾维的大厅,向前台小姐询问:“你好,我昨天等了一天都没见到叶初晓,她没来上班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前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齐禛,何况对方看起来如此气度不凡,自然不能怠慢,于是如实回答:“叶设计师去广州培训了,可能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齐禛了然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帮我找下沈娅行吗?” 当沈娅接到电话出来,看见来人是齐禛,脸色即刻便冷了下来:“你找我干什么?” “方便出去说吗?”他仍是客气有礼。 “不方便!”沈娅直接拒绝,态度强硬。 “我想有些事,初晓并不愿意太多人知道。”齐禛淡淡一笑,话语里却隐隐有威胁之意。 沈娅咬牙,终于还是愤愤地跟着他下楼。 进了咖啡馆,这个时段人很少,正适合谈事,齐禛选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请沈娅入座。 “别做出副绅士的样子,却做着禽兽的事。”沈娅讥讽。 齐禛仍旧不生气,平静地点完单,待侍者走远,才抬起头和她对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米粒儿的事。” 沈娅一惊,戒备而谨慎地反问:“米粒儿的什么事?” “我是米粒儿的爸爸。”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叙述自己的身份,“爸爸”这个词,让他心中腾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激动而难过:“我有照顾抚养她的责任。” “你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么?”沈娅不屑地冷哼:“啥都不做,捡个现成孩子?” “以前是我不对。”齐禛直白地承认:“可我现在,是真心想要补偿。” 他这一刻的眼神,是坦诚真挚的,哪怕愤怒如沈娅,心中也有丝动摇。 “我想去看看米粒儿,”齐禛的语气里,甚至已经带着请求:“你告诉我地址,让我去看看她,我不做别的,就只是看看她。” 父亲对女儿的那种感情,无法掩饰或者假装,沈娅犹豫地绞紧手边的桌布,沉默不语。 齐禛没有再逼迫她,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沈娅终于开口:“你如果真的爱过初晓,就不要再打扰她的幸福。” 齐禛的指尖轻跳了一下,却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只是想去看看孩子,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没法无视她,不爱她。” 沈娅微低着头,想了良久,最终还是在纸上匆匆写下一行地址,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未完待续) 092 斩不断的牵连(二更) 齐禛到米粒儿校门口的时候,正好他们班的小朋友出来上活动课,他一眼便看见了扎着两根翘翘的羊角辫的她,心中一撞,抑制不住地大声喊她的名字。 她隐约听见了,转过头来,望着他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认出了他是谁,弯起嘴角笑了,指给旁边的老师看:“叔叔……” “你认识?”老师问,米粒儿点头:“跟爸爸妈妈见过的。” 老师拉着她过去,齐禛忙介绍,说是米粒儿父母的朋友,在附近办事,来看看她。 跟孩子的说法吻合,看着也不像坏人,老师这才过去跟门卫说了一声,将齐禛放进来,嘱咐米粒儿就在近处玩,不要跑得太远。 当齐禛站在米粒儿面前,看着自己和她,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并列映在地上,心里柔软到了极点,弯腰将她抱起,亲了一下:“这次来得急,没给你带礼物,你告诉爸……”他差点把那个词说出了口,却又生生煞住:“告诉我,你都喜欢些什么?” 米粒儿只是笑着摇头,说“不要”。 “要的。”齐禛用额抵着她的额:“米粒儿喜欢什么,我就给什么。” 要什么,他都会给,哪怕倾尽所有,只为换一朵小小的笑容。 他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太多。 米粒儿感受到了他此刻沉重的情绪,有些不自在,轻轻地叫了声“叔叔”。 齐禛强自镇静下来,抱着她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跟她聊天。 “米粒儿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 “米粒儿最喜欢什么颜色?” …… “米粒儿最喜欢什么玩具?” …… 他从来没有这么啰嗦过,可现在,他直恨不得知道关于孩子的一切,仿佛这样,才能稍微弥补这些年缺失的时光。 可时间,走得那样快,不知不觉中活动课已经结束,米粒儿该回教室学舞蹈了。 毕竟是陌生人,老师也不放心他与孩子呆得太久,过来领米粒儿走。 齐禛不舍地紧紧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放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仍怅然伫立许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那天中午,叶初晓刚结束培训回到房间,沈娅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初晓,那个……”她吞吞吐吐,带着赔小心的意味:“我今天见了齐禛……看着他也有点可怜……所以我就……就把米粒儿学校的地址告诉他了……” 叶初晓心里顿时一沉。 她没说话,沈娅在那边更慌:“对不起啊,我……” “算了。”叶初晓终于开口,她知道沈娅看着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肠很软,也不忍心多责怪:“反正他迟早得知道,而且……”她叹了口气:“见都见过了,我也不可能真一辈子拦着不让他探视。” 沈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叶初晓怕她太尴尬,又闲聊了几句培训的事,才挂断电话。 独自坐在寂静的室内,不知道是午后的广州太闷,还是心里太闷,叶初晓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走过去将窗户推开半扇,有风进来,才稍微缓解了些,靠在桌边失神。 如今,她的心累了,想走出这场纠葛,然而,无论是陆正南还是齐禛,都和米粒儿有了无法轻易斩断的牵连,又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093 被羞辱 叶初晓在房里待了很久才下去吃饭,经过大堂时正好遇到从外面用餐回来的唐茜茜他们。 唐茜茜拉拢人的效果显然很成功,从早上上课起,叶初晓已经感觉到了众人的孤立,此刻更是如此,那些带着鄙视的眼神充分说明,唐茜茜已经把之前她“被潜”的光辉事迹广泛传扬开来。 不过叶初晓如今也没多余的心情来理会,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便和他们各行各道离开。 唐茜茜在她走后一撇嘴:“你们看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啧啧,今早还带个那么劣质的录音笔,装什么呀,人家平时上下个班可都是豪车接送呢。” 旁边的人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说话更是刻薄。 “我们呀,不如整整她怎么样?”唐茜茜神秘一笑,招手让其他人凑近,窃窃私语…… 下午叶初晓去上课时,照例将录音笔拿上讲台,却奇怪地发现平时并排摆着的几个手机和IPAD都没了,但这时Monica已经打开了电脑准备讲课,她也顾不上多想,先回了座位。 当晚,叶初晓照例复习完白天录下的内容才睡,却不知道就在那天夜里,艾维的网站上有一份名为“Monica讲座集锦”的音频文件已被上传,随即又被多次转发到外网。 次日早上,Monica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正是艾维论坛上那个文件的网址。 九点整,会议室门被推开,Monica进来,镜片后的眼睛里,射出犀利的冷光:“在座有没有艾维的人?” 叶初晓愣了一下,站起来:“我是。” Monica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缓缓点了点头:“很好,昨天下午上课录音的也只有你是吗?” 叶初晓顿感不妙,但还是承认:“是。” “那你告诉我,你们公司网上的讲座集锦是怎么回事?”Monica厉声问:“我事先不是说过,录音资料不许外传的吗?” “我没有。”叶初晓焦急地申辩:“不是我……” “不是你?”Monica讽笑着打断她:“那怎么就会这么巧?恰好只有你录了音,又恰好出现在艾维的网站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是啊,怎么就会这么巧?叶初晓此刻,看见唐茜茜正回头望着她,唇角挂着得意的笑,心中骤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证据呢?她无法证明,这是针对她的陷害,只能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Monica正在气头上,见此情形,更认定是她所为,手指向门:“你是公司派来培训的,所以我尊重你,但也请尊重我,别人的课我不管,但我上课的时候,你必须离开教室。” 这样被当众驱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叶初晓的脸涨得通红,甚至都听得见自己的牙关在轻颤。 “出去!”Monica再次命令。 叶初晓终于拿了自己的东西出门,一路冲向电梯。 有什么了不起!她忿然按下楼层键,真想就此放弃。 可当看着数字缓缓地从1变到8,再到10,最后停在她所在的16楼时,她看着开启的门,却又挪不动脚步。 真的就此认输么?她问自己。 手紧紧抠着记录本的金属圈,直到勒得指节发疼,她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坚定地往回走…… ***************************** 宝贝们,今天有三更哟~~~~~~~~~~~(未完待续) 094 他的珍宝(二更) 去找服务员借了把椅子,放到会议室门口,叶初晓泰然坐下,开始记笔记。 不让她用录音笔,那她就不用,不让她进教室,那她就不进。就算坐在外面,也未必就比那些坐在里面的人差,她还偏偏就不认这个输。 下了课,Monica出来时看见她,先是一怔,随后责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好意思老师,既然来培训,该学的我总得学完,而且我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离开教室了。”叶初晓不卑不亢。 Monica被堵得无言,拂袖而去。 唐茜茜在门内目睹这一幕,即刻拿了资料追到休息室,假模假样地找Monica请教完专业问题,抱着文件夹,故意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老师您不必为了叶初晓那种人生气,她是我以前的同事,原本就风评很差,而且……”唐茜茜拖长了声调:“她就只有高中文凭,是靠潜规则才能坐上设计师位置的……” 此话一出,正中要害,Monica对叶初晓的反感,顿时更甚十倍,但她并不是个喜欢背后八卦的人,淡淡地瞟了一眼唐茜茜:“还有别的事吗?” 唐茜茜顿时尴尬,可毕竟已达到目的,还是心中窃喜不已,告辞出来,经过叶初晓身边时,脚步轻快地一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叶初晓置若罔闻…… 而就在这天上午,齐禛又一次去学校看望米粒儿。昨天回到市区,他一股脑地去买了米粒儿喜欢的草莓,苹果,故事书,芭比娃娃,还有粉颜色的裙子,白色的小皮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为她挑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里慢慢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真幸福。 当米粒儿看见这么多东西,都呆了,慌乱地摇头:“妈妈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别人,宝宝。”齐禛温柔地把她拥进怀里:“我是你最亲的人,给你买什么都是应该的。” 米粒儿听不懂他的话,迷茫地看着他。 “以后……你就懂了。”齐禛心酸地笑。 站在旁边的老师,也感觉到这个人对米粒儿,似乎有某种特殊而深厚的感情,轻咳了一声:“米粒儿该回去上课了……”看着齐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又补了一句:“你要愿意的话,也可以在教室外面看看她。” 齐禛欣喜若狂,连声说谢谢。 那一天,齐禛就守在学校,看米粒儿上课,玩耍,围着小兜兜吃饭,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细节,都被他视若珍宝,收藏在心底深处…… ******************************* 今天还有一更哦,亲爱的们~~~~(未完待续) 095 残酷的笑意(三更) 到了晚上,米粒儿该回宿舍睡觉了,走过来问齐禛:“叔叔,你不回家吗?” 齐禛心里一阵伤感:“我没有家。” “为什么?”米粒儿不解。 “我……把自己的家丢了。”他低低地回答,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是我会找回来的。” “那要快点找。”米粒儿鼓励他。 “好。”他点头,紧紧拥抱了她一下。 米粒儿跟着老师走了,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笑着对他挥手:“叔叔再见。” 他也喃喃说了声“再见”,缓慢地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施曼正在门口等,一见他就抱怨:“你去哪儿了?我从两点一直等到现在。” 她如今是北京古城两头飞,齐禛如今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手机都没重新配,每次想找到他都特别艰难。 见齐禛不理会她,她心里更是堵得慌,进了门就忍不住开腔:“你真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自己看看,你还是原来那个齐禛吗?” “原来那个齐禛是什么样的,你真知道么?”他冷冷地一勾嘴角,倒在床头便开始抽烟,懒散而颓废。 施曼连喘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怒火:“我们再谈谈好不好?” “还有什么可谈的?”他根本不以为然:“该说的,我早说过了,现在就等你签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施曼尖叫:“你要铁了心跟我离婚,别以为我当真做不到让你一无所有。” 他的眼前闪过米粒儿粉嘟嘟的小脸,笑了笑:“我不会一无所有。” 施曼却明显将他的话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立即威胁:“你可别想着玩花样,要是我把之前的那些事都抖出来,我好歹还有我爸护着,你只怕就该进牢房了。” “是么?”齐禛骤地喷出一口烟,眼神深不可测:“你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但说不准这根子挖得深了,连同大树也一起挖倒了呢。” 施曼心中悚然,竟不敢轻易接话。 “所以,我现在既然愿意放过你们陆家,你们就该识相点,也放过我,”齐禛的唇边,噙着残酷的笑意:“不然就像陆正南上次说的,谁都麻烦,谁都不平安。” 施曼的背后,密密匝匝起了一层虚汗…… ****************************** 宝贝们,明天继续三更哟,O(∩_∩)O哈哈~(未完待续) 096 个个都是狠角色 从酒店仓皇出来,施曼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去找陆正南。 接电话的时候陆正南照例是不耐烦:“干嘛?” “我想跟你说说齐禛的事。”施曼强笑。 陆正南在那边掸了掸烟灰,简单地丢出三个字:“办公室。”便直接挂断。 从来都是这样。施曼咬牙,但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过去…… 十楼上,已只剩下他的办公室有灯光,但也幽暗如萤,不过是侧面墙上一束细细的光,斜照着他的影子,施曼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只觉得惴惴不安。 “说吧。”陆正南半抬起眼睑,瞟了瞟她。 施曼清清嗓子,努力摆出谈判的架势:“我可以帮你说服爸,接受叶初晓进门,只要你帮我制住齐禛。” 陆正南“嘁”地一笑:“你这筹码可不怎么地,我要结婚,别人爱同意不同意,你跟齐禛怎么样,关我屁事儿。” 见他不上钩,施曼急了:“齐禛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我,而是整个陆家。” “哦?”陆正南眼神闪了闪:“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我觉得……我觉得……”施曼的吞吞吐吐,被陆正南打断:“得,有话直说,犯不着搞吊胃口那套。” “不是吊胃口,”施曼忙解释:“而是我也不太确定,但我感觉……他像是对我们家有某种……某种仇恨。”她停顿了下,接着又补充:“而且不光是因为你和凌知瑜的事这么简单。” 接着,她将今天齐禛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陆正南听完,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她见他似乎有偏向自己的可能,赶紧想加码:“所以正南哥,只有我们联手……” 陆正南却耸了耸肩,笑容轻蔑:“我从不需要和任何人联手。” 施曼闻言,顿时气急败坏:“你可别等丢了半壁江山才后悔。” “老爷子的江山,你们怎么折腾都行,但有一条,谁要是敢把手伸到我这儿来,我就剁了谁的手。”陆正南的声音很低,却让人觉得从脚底往上冒着寒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施曼再次如仓皇逃离齐禛般,逃离了陆正南,站在黑洞洞的大厅里,她重重喘息,忽然意识到,这真的是男人的世界,他们个个都是狠角色,而她,下的赌注太大,却或许,谁都玩不过。 而此时室内的陆正南,却转过椅子,独自面对如墨的夜色,回味方才施曼所说的,齐禛的那几句话。 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眸光骤地一凝…… ************************** 今天还是三更,MUA~(未完待续) 097 真正的自尊(二更)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似乎很平静,施曼回了北京,齐禛天天去看望米粒儿,陆正南应酬谈生意忙个不停,叶初晓继续上课培训,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扰。 Monica对叶初晓的态度依然恶劣,而叶初晓也每逢她的课,便自动自发地搬把椅子坐在教室外面听讲。 但是毕竟不能录音,整理笔记要艰难许多,她每天都几乎熬到凌晨,大量地查资料看范例,来辅助学习Monica所讲的内容。 最初只是觉得累,可随着理解的深入,她反倒对这个领域真正产生了兴趣,常常研究到入迷。 而就事论事,她对Monica的专业水准还是极为佩服的,因此虽说心中不满,但听课仍旧很认真,记录本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将重点要点标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就连Monica从她身边经过时,偶尔也难免有意无意地多看一眼。 这个微小的细节,又引起了唐茜茜的嫉妒,下了课叶初晓去洗手间时,她也装作无意地跟了进去,站在镜子前,一边补唇彩,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赶都被赶出来了,还每天巴巴地赖在门口不走,也不嫌丢人?” 叶初晓一言不发,有条不紊地打完洗手液,清水冲净,再在风机下吹干。 唐茜茜最恨的就是她这种无视一切的淡定,恼火之下更是刻薄:“你是不是压根就没自尊啊叶初晓?” “正是因为有自尊,我才一定要学。”叶初晓转过身来,终于开口:“永远差人一等,那才是真正的没自尊。” 说完,她优雅地飘然而去,留下唐茜茜,如同被斗败的公鸡。 她们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还有一个目睹者——隔间里的Monica。 待唐茜茜也离开,她才开门出来,眸露深思…… 到了培训的第六天,Monica讲完课,收起文件夹,环顾全场:“我这个人不喜欢做无用功,需要见到成效,所以,给你们一天时间,由你们自由发挥,设计一个酒店样本,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发到我邮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掠过叶初晓:“坐在门外的那一位,明天也交上来吧。” 叶初晓愣住,在座的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当Monica走下讲台,昂首阔步地与叶初晓擦肩而过时,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Monica仿佛没听到般,扬长而去,嘴角的弧度,却并不像平时那样锐利无情…… ***************************** 宝贝们,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一更哦~(未完待续) 098 灯火璀璨(三更) 接下来的24小时,叶初晓废寝忘食,直到将最后的设计图发到Monica邮箱,看见“发送成功”四个字的那一刻,才瘫倒在椅子上,沉沉呼出一口气。 午饭也没吃,狠狠补眠了两个小时,她去上课,眼看着Monica进来,她习惯性地搬椅子打算出去,讲台上却传来淡漠的声音:“今天你就坐里面吧。” 叶初晓怔了怔,远远送去一个微笑。 Monica仍旧面无表情,将学员交上来的设计图投影到墙上,开始评点。 对她的留学背景和周游列国的经历,在座的人明显有迎合之意,走的都是清一色的异域风情路线。 初看还好,看多了便开始审美疲劳。 “觉得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是不是?”Monica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我们来看最后一个人的设计。” 画面更换,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古朴大气的中国风,看似简洁,却又细腻。 餐厅的主墙面,以大面积的檀木雕花为装饰,别有风味。 豪华套房并不以墙为隔断,而是选择了中国式的整体屏风,分出卧室和会客区,而且在朝向沙发的那一面,还镶嵌着液晶电视,既新颖又实用。 还有专门针对女士的房间,以手绘的粉色芙蓉为床头墙,雅致唯美…… Monica一一点评完各个细节,眼神落在最后一排的某个人身上:“叶初晓,你是好样的。” 那个瞬间,叶初晓的眼框红了,说不出话来。 Monica却微笑着,带头鼓起了掌,初时掌声稀稀拉拉,逐渐便热烈起来,唐茜茜也不得勉强拍了拍手,却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晚上的告别宴之后,是培训方安排的节目——夜游珠江。 船在水面上缓缓行驶,叶初晓避开喧嚣,独自来到船头吹风。 明天就又要回古城了,这段暂时的逃离,终于还是结束,必须重新面对那些纷扰。 “为什么叹气?”背后忽然传来Monica的声音,叶初晓赶紧转过身,恭敬地叫了声“老师”。 “就叫我Monica吧,如果你不嫌我老的话。”她难得地开了句玩笑,在旁边坐下:“怎么了,遇到了难题?” 叶初晓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总会解决的吧。” “看来是感情问题。”Monica了然地笑,然后叹息一声:“真好呀,至少你们这个年纪,还敢爱。” 叶初晓看着她,直觉她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曾经掏心掏肺地爱过一个人,可到了最后,他却跟我的朋友上了床,并帮她一脚把我踩到了事业的谷底。”Monica转过脸来,对她耸了耸肩:“所以,你知道,当我听说你的经历,有多讨厌你。” 听她如此直白地说讨厌自己,叶初晓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此刻的Monica,坦率得可爱。 “每个人都受过伤,Monica。”叶初晓轻声说:“但我们还是要努力走出来,不然困死的是自己。” “嗯,共勉。”Monica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很有韧性的女孩子,我欣赏你,相信你的未来,大有可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再次感激地说“谢谢”,和她肩并着肩,一起静静看两岸璀璨的灯火……(未完待续) 001 不肯放开她的手 第二天早上,培训班便正式散了,各自踏上归途。 叶初晓在酒店门口遇到了唐茜茜,一见她,唐茜茜立刻讪然避开,生怕她反讽报复。 她只笑了笑,便上了出租车离去。她不会虚伪到和敌人做朋友,但也不会小气到痛打落水狗。 在机场等候安检的时候,她接到老板的电话,问她几点到,然后又说了几句一路顺风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挂了,她只当是常规地表示关心,没太在意。直到飞机降落古城,看见接机口那个熟悉的人时,才明白了老板的真正用意——给陆正南打探情报。 “哎呦,我的亲亲老婆终于回来了。”陆正南痞笑着上前就想抱她。 叶初晓却神色冷淡地躲开,如同不认识他般,绕过他往前直走。 “初晓,初晓……”他跟在她身后,可怜巴巴地叫她的名字:“你别不理我嘛。” 她更是走得像风一样快。 他冲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她猛地一甩:“你再拉拉扯扯我喊非礼了。” “悍妞。”他只得扁着嘴放手,继续老实地当跟屁虫。 出了大厅门,他又拦在前面嬉皮笑脸:“小姐您上我的车吧,免费,舒适,司机还可以任你蹂躏。” 叶初晓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去死”,拖着行李上了的士,正要关门,陆正南却闪电般地挤了上来。 她想下车,通路却被他堵住,恼火至极:“你有完没完?” “没完,这辈子都跟你没完。”陆正南痞笑依旧,眼中却有撼不动的坚定。 叶初晓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不动:“陆正南,我这个人经不起骗的,谁骗了我,我记仇一辈子,所以你说话之前最好先认认清楚,我是叶初晓,不是借尸还魂的凌知瑜。” “我认得清楚。”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知瑜是知瑜,你是你。” 又是这句话,可这一次,她却再不敢轻易相信,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他叹了口气,报了她家的地址,吩咐司机开车。 途中,他们谁也没说话,车厢内是令人压抑的沉默,但他却一直握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未完待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002 太委屈 进了小区,他下车之后便去拿行李箱,却被叶初晓一把夺过:“就到这儿吧。” 这话听着像有双重含意,陆正南心惊,但还是强打精神调笑:“你能这么跟我赌气,不正说明你心里有我?” 叶初晓简截了当地回了他一个字——“呸!” 她径自上楼,他摸了摸鼻子,不敢跟着,只好在花坛边坐下,抽烟蹲点。 等叶初晓收拾完东西洗好衣服,到厨房来做饭时,看见他居然还在那儿守着没走,怔了怔,但仍当没看见似地,继续切菜洗米。 而这时,楼里其他人也有陆续回来吃饭的,陆正南见了他们,很自来熟地一一打招呼,终于有热心的老太太开始跟他攀谈:“这大中午的你呆这干嘛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话正中他下怀,他立刻哀怨地回答:“犯了错儿,老婆不让进家门。” 老太太也是个大嗓门,望了楼上一圈:“你谁家的啊?” 陆正南同样大声得恨不得谁都听见:“我0的。” 叶初晓气得直想扔把菜刀下去。 “别愁,跟我一起上去,自家媳妇儿,说两句好话哄哄就完了。”老太太一门心思地好人做到底。 陆正南自然是不愁了,偷笑着跟老太太晃上楼。到底是街坊邻居,叶初晓也不好当着面给人难看,勉强让陆正南进了门。 等老太太走了,叶初晓的脸也冷了下来,转过身回了厨房,剁土豆剁得案板“笃笃”作响。 他站在门边看她的背影,许久,才轻声开口:“初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她的手一颤,刀顿时割破了指尖,血涌了出来。 心和手一样生生地疼,她拧开水龙头,冲洗伤口,被他发现,一个箭步冲上来,慌乱地捏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 “不要你管。”她的泪骤地冲出眼眶,像孩子一样拼命跺脚:“你走开,走开。” 他的眼里划过愧疚和心疼,将她抱进怀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 她伏在他胸口哭出了声,她是委屈,委屈他骗她动了心,可到最后却发现,他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她。 “初晓,”他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我给你讲讲知瑜的事吧。”(未完待续) 003 往事惨烈 带她回到卧室,小心地把伤口处理好,他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想点支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只得作罢,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始缓缓讲述那个故事: “我,知瑜,齐禛,还有你之前见过的大哥,盛璇,项岷,从小住在同一个大院儿里,玩得很铁。这其中就只我们仨是同年,生日就隔几个月,只不过我以前因为生病休学了半年,所以比知瑜和齐禛低了一级。小时候不觉得什么,可渐渐大了,相互之间的感情也就发生了点变化……” 陆正南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椅面上滑动,眼中有怅惘升起:“其实……知瑜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我,可我那时候太浑,心又粗,所以总惹得她生气,三天两头地吵架,到后来,她就……”他苦笑了一下:“就跟齐禛在一起了。我当时其实挺难受,可到底是自家兄弟,还是只能硬充大度。” 仿佛又沉入了那段往事,他久久没再说话,叶初晓默默地看着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到我高三,他们俩一起去了外地上大学,可也就是那一年,知瑜出了事。”陆正南终于重新开口,手死死扳住椅子,指节泛出苍白:“有天知瑜给我打电话,哭着说齐禛非要和她分手,却不说理由。我气得打电话找齐禛,可无论怎么打他都不接,我着了急,打算第二天就亲自过去,可是……可是没来得及……” 他似乎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有轻微的哽咽:“知瑜就在那天夜里……自杀了。” 叶初晓骤地一震,吃惊地望着他。 “齐禛那个混蛋!”陆正南的语气里满是恨意:“他那天背着知瑜打算离开,知瑜临时知道,大半夜地孤身一人赶到火车站,可没找到他,却遇到了流氓,她被那群畜生……”他说不出那两个字,额上暴突出青筋,眼眸血红,却又止不住地沁出泪光。 叶初晓万万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看着他那样悲伤愤怒,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居然逼着他说出如此惨烈的往事。 “正南……”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晓,对不起。”陆正南摇头:“不是我刻意想瞒你,可这些事,我真……我真没法说出口,只要谁一提起,就跟刀子在我心里剜似地,太疼了,太疼了……” 他用手掩住脸,泪从指缝里滑了下来。 “对不起。”她走过去,抱住了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背,他抬起手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中,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相依相靠……(未完待续) 004 地老天荒 良久,陆正南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起脸勉强地对她笑:“我没事了。” 她拨了拨他的额发,轻声说:“好,那陪我去做饭。” “你手都破了,别做了吧,出去吃。”他劝她,她却把他拉起来:“反正就下锅炒个菜,很快的。” 带着他进了厨房,她指挥他拿碗拿筷子,干这干那,他知道她是为了帮他转移注意力,怕他陷在悲痛里出不来,心中温暖,但什么也没说,只听话地按她说的去做。 吃完了饭,她又安排:“我下午要去云水阁看进度,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他乖乖点头。 两人一起到了云水阁,这里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叶初晓仔细地检查各处,跟工程队的人谈话的间隙,又时不时回望一眼陆正南。 她的担忧,他看在眼里,只觉得感激。 上天对他,还是厚待的,将这样好的她,送到他身边,来拯救他那颗原本已彻底变冷变硬的心。 等工作告一段落,她过来,笑眯眯地挽起他的胳膊:“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他发现在她面前,自己好像变得毫无主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想一切都听她的,有她管,有她陪。 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在林间的小道上,秋天已经来了,不时有落叶如蝴蝶一般,轻巧地打着旋儿从半空中飘下,地上也已铺了薄薄一层金黄。 这样的情景,让人仿佛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和身边的这个人,看春华秋实,度地老天荒。 来到湖边,卷着水汽的风,吹得她有些冷,将外套的衣襟拢紧了些,忽然,背后靠上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将她包裹在怀里,唇贴在她的耳边,低低呢喃:“初晓,我们结婚吧,以后永远在一起。” 虽然之前他已或真或假地求过若干次婚,可这一次,却仍让她心中猛地一颤。 怔怔地望着水面上倒映的那对相叠的身影,半晌,她轻叹了一声:“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他抱紧她:“你值得最美的婚礼,做最幸福的新娘,我不要你受委屈。” 有晶莹的光,在她眼角闪亮,她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欢呼一声,把她抱起来转圈……(未完待续) 005 避不开的齐禛 接下来,陆正南便开始兴冲冲地打电话呼朋唤友,说今晚要庆祝。 而叶初晓虽然方才答应了他的求婚,可心底深处,其实仍旧是忐忑的,婚姻不同于恋爱,不是两个人好便好了,牵涉的因素太多,何况陆正南的家世背景那样显赫。 可她又不忍在这个时候扫他的兴,只得依着他。 又是那个常聚的老院子,俞行远,盛璇,项岷都在,唯独没有齐禛。 陆正南一进去就高声宣布:“初晓正式答应嫁我了。” “哎呦四哥,敢情您以前就没正式上岗。”盛璇揶揄他。 项岷本来也想凑两句热闹,可一想到之前被他和齐禛两边收拾,又蔫蔫地闭了嘴。 俞行远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表示。 饭吃到一半,俞行远给陆正南递过去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厅。 “你跟老三的事儿扯清楚了?”俞行远瞟了瞟陆正南。 “没呢,只怕一时半会扯不清楚。”陆正南撇了撇嘴角。 俞行远的眼神愈发深沉:“那你还赶着结婚?” “正因为扯不清楚,我才要赶着结。”他痞笑:“不然我下手晚了,就被他抢了先。” “你们何必呢这是?”俞行远叹气。 陆正南垂着眼睑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走廊边的树枝,半晌,突然开口:“大哥,当年齐家那事,跟我爸有没有关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俞行远的眸色骤地一深,随即又转浅,语气随意:“这我不知道。” 陆正南看了看他,笑笑:“当官儿的就是不同,时时刻刻滴水不漏啊。” 俞行远也不跟他辩,只拍拍他的肩膀:“要真打算娶,就好好待人家,她到底是无辜的。” “我知道。”陆正南点头,神色也松下来:“那你呢?也该找个人娶了吧?” 俞行远转头睨了一眼厅中的盛璇:“怎么娶呢?我要结婚,那丫头还不得寻死觅活?” “她还跟你缠着呢?”陆正南哑然失笑:“我还当她跟项岷打成一片了。” 俞行远没答,只摇头说了句:“进去吧。” 过去的时候,盛璇正拉着叶初晓喝酒,拂不了她的意,而且叶初晓对这个女孩也是真心喜欢,便和她一干而尽。 “四嫂就是爽快。”盛璇勾住她的肩,噘嘴:“哪像那个施曼,明明心里讨厌别人,面上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虚伪得要死,真不知道三哥当初怎么就看上了她?” 在座的人,就她是真正的不知情者,其他人顿时一片沉默。 她发现不大对劲,奇怪地问:“哎,你们这是怎么了?” “行了,小孩子家少喝点酒。”俞行远出声,拿走她手里的酒杯。 “就知道管我。”她嘀咕,神情却是顺从的,低头吃他夹给她的菜。 虽然解了围,叶初晓的心里,却仍是沉沉一叹。 只要进了陆正南的圈子,又怎么能真正避得开齐禛,而且,还有米粒儿的事……(未完待续) 006 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聚完回家已是深夜,喝了些酒,又有心事,叶初晓只觉得乏,陆正南却仍是精神头十足,一进门就问:“上次我送你的戒指呢,这回该戴上了吧?” 她怔了怔,轻声说:“我平时工作戴着不方便。” 他一撇嘴:“别找借口,我就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说着便开始翻抽屉,折腾半晌,硬是找出那枚戒指,不由分说地套到她手上。 她看着那颗圆钻闪耀的光芒,眼神有些弥散,似在自言自语:“我们真的能结婚吗?” “怎么不能?”他揽住她:“你别想得太复杂,不就九块钱,两本证,多简单的事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从他口中说出来,什么都轻松,她笑笑,要出去烧水,却被他按住:“你坐着,我来。” 烧好了开水提进来,又一点点在盆里兑凉,他蹲下身,给她脱鞋。 “哎,你……”她忙想缩回脚,他却握住她的脚踝:“你今天累了,我给你揉揉。” 看着他给她除去鞋袜,再一点点地搓洗,在脚底脚跟细细按摩,她只觉得心中翻涌着温暖和感动,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初晓,其实不瞒你,我以前的女人多了,什么样儿的都有。”陆正南垂着眼睑,叹息了一声:“可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娶老婆是干嘛的啊?不就是回家了能有口热汤热饭,有那么个自己喜欢的人给心疼?” 他拿毛巾给她擦干脚,站起身来去倒水,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在昏黄的灯下,暖暖一笑:“这辈子能碰上你,我挺走运。” 他的背影远去,她的视线被泪晕得有些模糊。 陆正南,这辈子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那天晚上,两个人头靠着头,睡得特别沉,陆正南似乎也没了之前的不安,只是静静地偎在她身边,嘴角还微弯着,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她的梦里,也全都是他,再没有别人的影子…… ***************** 抱歉宝贝们,今天实在是身体不舒服,更得晚了,对不起。(未完待续) 007 把抚养权给我 第二天叶初晓去公司,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众人对她更是格外客气了几分,还大赞这次培训她表现优秀,受Monica看重,以后前途无量。 叶初晓只是淡笑,并不往心里去。她很清楚,既然别人能知道她被Monica看重,自然也知道她曾被Monica赶出教室,今天说恭喜的这些人,当初必定也在心里说过活该。 不过她也不怨谁,成王败寇,世间常理,路始终在自己脚下,别人怎么说无所谓,自己怎么走才是最重要的。 照例是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傍晚,陆正南的电话过来,说该去接米粒儿了。 一想到那个小丫头,她的心就软成了一团,忙拿了从广州带回来的礼物,匆匆下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她坐进去,他便送上一吻,甜甜蜜蜜。 两人一路上商量着晚上带米粒儿吃什么,周末带米粒儿去哪玩,可当抵达学校,看到正在陪米粒儿荡秋千的那个人时,所有的兴致,顿时凝结。 “爸爸妈妈。”当米粒儿发现他们,开心地指给齐禛看时,他的身体骤然一僵,缓缓回过头来。 叶初晓在那一瞬间,不由得握紧了包带,陆正南却笑容自若,揽着她上前:“三哥也来看米粒儿?” “嗯。”齐禛答了一声,却抢先一步抱起米粒儿,并无放手的意思。 米粒儿虽然很想让父母抱,可这一周齐禛天天过来陪伴她,她与他也已经颇为亲近,因此最终没直接开口要求。 可叶初晓已经耐不住,她直觉齐禛像是要把米粒儿从自己身边夺走,伸出手来低声说:“米粒儿,过来。” 而她这一抬手,齐禛即刻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眼底瞬间划过锐利的痛,抱着米粒儿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眼看着米粒儿疼得皱眉,叶初晓更急了:“你把孩子给我。” “这是我的孩子。”齐禛的语气,冷淡中隐藏着暴躁。 “别吓着米粒儿了。”陆正南忽然淡淡地插进来一句话:“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商量。” 到底是父亲,齐禛硬生生地压下怒意,松开米粒儿,叶初晓迅速将她抢回自己怀里。 齐禛盯着她足足半分钟,忽而唇角微挑:“你要结婚,我不反对,可有一条,把抚养权给我,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永远叫别的男人爸爸。”(未完待续) 008 再也找不回的小刺猬 “这不可能!”叶初晓冲口而出。 “没什么不可能,”齐禛冷笑:“即使你有他做靠山,上了法庭,胜算仍旧不会比我大。” 她盯着他,眼中冒出火来,他也丝毫不让,和她对峙,紧张的气氛,让米粒儿压抑得哭了起来。 陆正南忙接过她拍哄,嗔怪地看了叶初晓一眼:“说了别现在吵。” 她松了劲,低头看向地面,再不说话。 齐禛望着他们,指尖在身侧曲起握紧,转身快步离去。 米粒儿上车的时候,忽然抽泣着问了句:“妈妈,叔叔为什么生气?” 陆正南和叶初晓,都是一怔,随即言语神态更加小心。 这个孩子感情很细腻,若不留神,只怕真的会伤了她。 一晚上叶初晓都是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到米粒儿睡着,她才坐在床边怔然失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的话,反反复复地响在她脑海里,心一次次抽紧。 她了解齐禛,他向来言出必行,决定了的事,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 如果真的被他夺走米粒儿的抚养权……她不敢想,握紧了米粒儿的小手。 孩子是她的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她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温柔的眼:“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 她没说话,只是勉强笑了笑,半靠在他身上,神色间,仍有解不开的忧虑…… 而这一晚,齐禛独自在酒吧,一杯接一杯地喝,直至午夜,才摇晃着出门。 如同多年前遇到她的时候一样,今夜的城市,也是下着瓢泼大雨。 他步履踉跄地在雨中走,迟缓地转着头,看向街边的每一个角落。 真想如那夜一样,再找到一个叶初晓。 将她救回家,如同养小刺猬一样,把她养大,再一点点磨掉她身上的刺,让她爱上他。 为什么他会那么蠢,选择放弃她呢? 那么可爱的小刺猬,好不容易遇见的小刺猬,再也找回不来了。 她爱上别人了,不爱他了。 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脸上淌下,他靠着墙缓慢地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间,肩头微微抽动……(未完待续) 009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周一上午,叶初晓再次被前台通知,有人来访。 在大厅里看到那个逆光而站的背影,她沉默地走过去,心中已明白他的来意。 “还是去那家咖啡馆谈吧。”他亦言简意赅。 进电梯,出电梯,直至坐到上次的那个位置,两人一路无言。 对面的他,依旧是一贯的淡漠神情,可明显消瘦得厉害,连眼窝都陷了下去,唇色也泛着苍白。 叶初晓别开眼去,交叠在膝上的指尖,相互扣紧。 齐禛也没看她,而是看着窗外:“我也不想跟你走到这一步,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开诚布公地谈吧。你把米粒儿的抚养权给我,需要多少经济补偿,你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满足。” 他的话惹怒了叶初晓,她抬头盯着他:“你当这是买卖孩子?” “怎么会是买卖孩子呢?”齐禛笑笑:“你舍得,我还不舍得,米粒儿对我来说,比命都重。” “那对我来说就不是吗?”叶初晓激动反问:“前面那些年,你在哪里,现在来说这种话?” “那是你没告诉我。”齐禛冷冷一哂:“刻意隐瞒生下孩子的事实,单就这一条,上了法庭,也是你有错在先。” 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几乎想掀了桌子,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冷酷起来,即使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变色。 “齐禛,”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你不要这么残忍行吗?我不能没有米粒儿。” “我也不能。”齐禛平静地回答,眸底一片死寂:“我知道,现在要你回到我身边,已经不可能,所以我只想要米粒儿,你去结你的婚,我们父女俩单过。我不会再打扰你的幸福,但也请你,不要残忍到让我一无所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同被钝刀在心上狠狠地割了一下,叶初晓再说不出话来。 齐禛在这时,拿出名片推到她面前:“这上面有我的号码,你考虑清楚了就打给我,如果三天内没接到你的电话,那我就只能正式起诉了。” 他站起身来:“毕竟我们以前有过那样的情分,我还是希望能私下和解,不要真闹到对薄公堂的那一天。” 他随即断然离开,一直到走出了大门,才停住脚步,似乎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却又终究没有,上了车疾驰而去。 她怔怔地坐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大片铺在她肩头,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只有满心的凉意……(未完待续) 010 轻重你自己掂量 一直到陆正南的电话打进来,她才如梦初醒,接起来低低地“喂”了一声。 “你下来我们一起去吃饭。”陆正南此时,已等在公司门口。 叶初晓答应,随即迟缓地站起身来,走出咖啡馆。 陆正南看见她,有些诧异:“怎么在那里面坐着?”可再看她的神情,发现了不对劲,眼神沉了沉,轻声问:“他来找过你了?”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陆正南握住她的手,感觉异常冰凉,心疼地皱起眉头:“他怎么说的?” “说给我三天时间,要是我不同意把抚养权给他,他就起诉。”叶初晓连声音都在轻颤。 “起诉?怕他么?”陆正南重重冷哼:“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打这场官司,输不了。” 有他在,她终于心安了些,也不管还在艾维楼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 他知道她委屈,轻轻地拍她的背:“没事,有我呢,别怕。” “嗯。”她忍着泪猛点头,将他抱得更紧…… 中午哄着她吃饭喝汤,又睡了一会儿,他才把她送回去上班。 离开的路上,他拨通了齐禛的号码,对方接起很迅速:“我也正好要找你。” “那行,找个僻静的地儿见吧。”陆正南扯扯嘴角:“这样万一打起架来也方便。” 齐禛在那边也笑笑:“成。” 半小时后,两人在城南的古塔广场见面,人少空旷,倒真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你这么欺负初晓,感觉有意思么?”陆正南眯起的眼睛里,有隐约的戾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淡定地回望他:“我不过是要回自己的孩子,谈不上欺负。” “你明知道她离了米粒儿就活不了。”陆正南揪住了他的衣领。 齐禛没躲,只扬唇一笑:“当年为了知瑜,今天为了初晓,你永远有理由发泄,而我是罪人,活该受着,行,你来吧,我不还手。” 陆正南的手猛地一提,又缓缓松开,坐到旁边冷冷一嗤:“犯不着白费力气,我等着看你在法庭上惨败。” 齐禛也坐下,丢给他一支烟:“有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心里还有个牵挂,所以无论干什么事儿都还会留条后路,可要是我真的一无所有了,那可就能全豁出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正南眼神暗了暗。 齐禛垂下眼睑去点烟,修长的指尖,慢慢将那根火柴捻灭,却丝毫不介意烫手:“你要是让我保不住米粒儿,我便让你保不住老爷子,谁轻谁重,你自己好好掂量。”(未完待续) 011 我懂了 陆正南神情一震,将手里的烟压断成两截。 齐禛也没再说话,转过脸去望着远处的古城墙,从西而来的风,将银灰的烟圈一次次吹散,掩着他的面容,若隐若现…… 下午,陆正南照常去接叶初晓,等她上了车,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犹豫地轻点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开了口:“我今晚得回北京,帮你找律师,仔细谈谈这官司要怎么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别太辛苦了。”她握住他的手:“也不用这么着急。” 他的眸底瞬间划过不忍,忽然抱住了她,唇落在她的发间,低低地说:“初晓,我是真的想帮你。” “我知道。”她温顺地依在他怀里,丝毫没发现异样:“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 他叹息一声,拥紧了她…… 凌晨时分,陆正南回到了北京的家。 老爷子已经睡下了,陆母本意是让他先回房休息,第二天再见,他却只笑了笑:“妈你去睡吧,我有点要紧事得跟爸谈。” 说完他便直奔东厢房,敲响了门。 “谁?”屋里传来的声音很不耐烦。 “爸,是我。”他应了一声,里面沉默了,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打开,老爷子披着外套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 陆正南也没有说话,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 老爷子依旧站着,语气冷淡到了极点:“这么晚了急匆匆跑来干什么?” “我想问您一件事。”陆正南抬起头来,语速很慢:“当年齐家的案子,跟您有没有关系?” 老爷子在那刻,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沉声斥道:“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些什么?”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陆正南并未就此打住,而是毫不放弃地追问。 老爷子的神色,已全然僵了,扶着沙发的手在打颤,然后又猛力一拍:“让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懂什么?” 陆正南深深地望着他,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懂了。” 他站起来摔门而去,留下老爷子独自站在幽暗的灯影里,绷紧的身体渐渐失去力道,颓然垮了下来……(未完待续) 012 煎熬 直到次日中午,陆正南才给叶初晓打电话。 她接起的那一刻,他轻闭了一下眼睛:“初晓,我这边……这边出了点事,得晚几天才能回去。” “出了什么事?”她关切地问。 他只得继续说谎:“我爸又病了。” 叶初晓一叹:“是不是你和他又吵架了?你也不要为了我的事总和他争,他到底是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越懂事,他就越愧疚,再不忍心说下去:“嗯……那我先挂了,回头跟你联系。” “好,你去忙吧。”叶初晓在那边挂断了电话,陆正南丢开手机,沉沉地叹了口气。 “正南,出来吃饭了。”陆母在外面敲门。 他起身出去,远远望了一眼饭厅里独坐的那个背影,笑笑:“我跟人有约,不在家吃了。”说完便径自离开。 陆母眼睁睁地看着他踏出院子,呆了半晌才回到饭厅,轻声对老爷子说:“正南他……中午有事儿。” 老爷子却并未如她预料的一般发火,而是沉默地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她怔然坐下,想问两句却又不敢,只好也低头默默地吃饭…… 陆正南的车,开往陵园,这个地方,每次他回北京都会过来,却常常都是在门口徘徊,而不敢进去。 他怕面对墓碑上那个始终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女孩子的照片时,自己会失控。 可今天,他还是进去了。 当他站在墓前,看着照片上,十七岁的凌知瑜,所有的痛,又席卷而来。 但此刻的痛,却又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蹲下身来,指尖轻颤着抚上她的脸,眼神复杂,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低哑地开口:“知瑜,或许当年错的人,不是他。” 陵园里静得出奇,甚至没有一丝风,那般死寂…… 而那两天,叶初晓同样在煎熬里度过。 陆正南再没打电话过来,她怕他忙着,也不好打电话过去。 可齐禛给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 到了最后一天下午,她已是心慌意乱,几次摩挲着手机,都几乎想要拨出齐禛的号码,却又最终忍住。 她不能妥协,但也不能贸然激怒他。 下了班,她游魂一般地出了公司,忽然觉得心里特别害怕,想见米粒儿。 再也顾不上浪费不浪费,她直接打车,一路催促着司机快点开,仿佛晚一步,她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了一般。 当她出现在教室外面,米粒儿诧异地跑过来:“妈妈,你怎么来了?” 她把那个小小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尽管拼命压抑,声音里仍有隐隐的哽咽:“没事,妈妈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米粒儿亲她的脸,却发现了那片濡湿的泪痕,顿时愣住,不知所措。 “妈妈是想你想得太厉害了,都哭了,你看妈妈多没出息。”她忙强笑着拭去泪水。 这一幕,落入刚踏进大厅的另一个人的眼中,他停住了脚步……(未完待续) 013 她的无助 母女俩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随后叶初晓陪着米粒儿去操场上玩滑梯,每当米粒儿看着她时,她都在微笑,可当米粒儿转开注意力,她的神色便转为伤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天渐渐黑了,她再不舍,也该走了。 看着米粒儿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她有流泪的冲动,却还是极力忍着,走出校门,在公交车站,孤独地等车,身影凄迷。 远处,齐禛坐在车里,久久凝视着她。 末班车到来又离开,她曾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怅然地收回目光,指腹在手机上摩挲半晌,拨出了那个号码:“陈律师,起诉的事,先暂缓几天。” 接下来的一周,叶初晓就像故事里那个住在楼下的人,因为楼上的人已经扔了一只皮鞋,便一直绷紧了神经,等待剩下的那只鞋。只要前台通知有她的信函,她都如同惊弓之鸟,生怕是法院的通知。 而她在实在受不住煎熬的时候,也曾试图打电话给陆正南,可他的手机,却已经转为语音留言,怎么都打不通,她彻底陷入无助的境地。 当沈娅从外地出差回来,发现她异常憔悴,担忧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终于忍不住,将这些天的焦虑一吐为快。 “陆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不管?该不是他家里反对,你又扯上孩子的官司,所以打了退堂鼓吧?”沈娅疑惑地问。 “他不是那样的人。”叶初晓摇头,仍旧为他辩解:“也许他爸爸病得很严重,他太忙。” 沈娅想想之前的陆正南,也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是啊,陆少对你那么好,不会这样的。你也别太担心,到时候要上法庭,我陪你一起去,在庭上骂死齐禛那个没良心的。” 有沈娅打气,叶初晓总算宽慰了些,听她的建议,下了班跟她一起出去逛街放松。 恰好世都花园旁边的商场在做活动,沈娅拉着她过去买完鞋,便一起坐观光电梯去顶楼吃火锅。而当叶初晓无意间透过落地玻璃往外看街景时,眼神突然一怔: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未完待续) 014 是她太天真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七楼,沈娅叫她出去,临走之前她又往世都的方向多望了一眼,可那辆车已经进了小区的大门,再看不到。 等订好了火锅底料,沈娅去取菜的时候,叶初晓犹豫半晌,再次打给了陆正南,然而,响起的仍然是那个柔和却不带感情的女声,说来电将转入语音信箱,请留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放下手机,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看错了吧。 吃完饭出来,天色已暗,沈娅和叶初晓住在不同的方向,她要坐的56路先来了,于是两人就此告别。 沈娅上了车,叶初晓独自等了一阵,可她所占位置的斜前方,便是世都的大门,看得久了,先前的那个念头便又渐渐浮了上来。 真的是看错了吗?可是他的车,她太熟悉,何况这车在古城并不多见。 街边的绿灯再一次亮起,她终于还是穿过了斑马线,走进世都。 拿出钥匙开门的瞬间,她仍有些许迟疑,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 然而,当门打开,她听见书房里打电话的声音,却整个人呆怔住。 露台上吹来的风,差点将门带得再次关上,她却在最后那一刻,抬手狠劲一推,顿时,门反撞回去,轰地一响。 书房里的陆正南听到动静,起身出来查看,还拿着手机没放下。 可当他看清门口站立的那个人,刹那间脸上闪过错愕和慌乱,虽然立即用笑容来掩饰,却仍未逃过叶初晓的眼睛。 “初晓,我刚刚才到家,正打算一会儿去找你……”他试图解释。 她却笑了,眼圈泛着红,却仍笑得那么明媚张扬:“当我傻是不是,陆正南?其实你的手机,就只对我一个人设置了转语音留言,其实你早就从北京回来了,只是躲着不见我。” “不是,我……”他还想强辩,却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实在是有……” “有苦衷?”叶初晓挑眉:“哈,对,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心,痛如刀绞,她却咬紧牙关,不许自己落泪。 她本以为,他和齐禛不同。 可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在无关紧要时,说她是手心里的宝,可到了紧要关头,却松开了手,即便她会摔得粉身碎骨,也能背转身去,装作看不见。 她居然还傻傻地相信,他真的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度过人生中每一个灰暗脆弱的时刻。 是她太天真。 他看着她眼中的愤怒和悲伤,积累到极致,却又一层层褪去,眸子清澈得宛若透明,心里越来越害怕。 他记得,当初她从齐禛的婚礼上离开时,也是这样,仿佛已看穿世事,心已死。 “初晓。”他想要上前抱住她,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定定地望了他最后一眼,转身冲进了电梯……(未完待续) 015 爱情是傻瓜才信的童话 陆正南追过去的时候,电梯已关门下行,而旁边的另一架电梯却还在上行阶段,他急得猛按键,手最终却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就算他现在追上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缓缓回到房中,站在露台上,看她的背影一路远去,消失,心仿佛被生生掰下来一块,窒息般地疼。 而叶初晓此刻,心却似乎已经麻木了,清醒地上车,下车,上楼,回家,然后将床单被罩全部拆下来,拿到水房去洗。 指尖以为长时间的搓洗而开始红肿脱皮,清冷的秋夜里,她却已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旧没停。有晚归的人过来打水,见她大半夜地洗床单,眼神怪异地频频张望,她也毫不理会。 直至精疲力竭,腰再也直不起来,她才用胳膊撑在水台边,低着头,大滴晶莹的汗珠,从额上滴下来,落进水中,溅起朵朵轻微的涟漪。 像泪一般。 她闭上眼喘息许久,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无半点情绪,用力端起水盆,回房睡觉。 新换的枕套,再无他的味道,想想这些天,每天夜里都自欺欺人地抱着他睡过的枕头,假装他还在身边,假装不孤单,她就觉得自己,真可笑。 真正是可笑,吃过一堑,却未长一智,在同样的地方,摔两次跤。 什么不离不弃的爱情,那是只有她这样的傻瓜才会相信的童话。 昏昏沉沉地入睡,一夜竟无梦,大约是因为,心彻底空了。 次日早上,她照常去上班,但再见到前台送信函进来,已没有之前的恐慌,只是木然接过。 反正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 果然,就在那个周五,齐禛的人来了。 “叶女士您好,我是受齐先生委托,前来跟您谈抚养权变更一事的律师,陈则。”来人和齐禛一样,外表温文尔雅,眼底却是一片精明犀利之色。 叶初晓只点了点头,便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再不说话。 他等了两分钟,似乎有些讶然于她的过分沉默,缓慢而清晰地开口:“叶女士,就目前而言,若是上庭打官司,您胜诉的几率很小。您的经济状况不好,可米粒儿有听力障碍,属于特殊儿童的范畴,无论教育生活医疗,所需的花费的都要比正常孩子高得多,很显然,齐先生的条件更适合于孩子的成长。而且,您也清楚,论社会人脉和背景,齐先生也比您占优势得多。” 叶初晓眼底仍是无悲无怒,看不出她心中真实所想。 陈则的眸光闪了闪,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有分寸地微笑:“不过齐先生还是很宽容的,他说还可以再给您一段时间考虑,具体事情也可以具体商量。” “无所谓商量。”她忽然站起身来,唇角也噙着抹淡笑:“他想什么时候告,就什么时候告,我奉陪就是。” 连告辞都没说,她径直离开,背影湮没在门外明亮的白光里……(未完待续) 016 回到没有交集的最初 陈则摸着下巴,忽而一笑,他现在开始有点理解,为何一向做事狠辣的齐禛,独独对她这样犹豫心软。 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矛盾的特质,强硬而又柔弱,既让人想要挑战镇压,却又忍不住怜香惜玉。 他拿起手机拨号:“齐总,我这边谈完了。” “她怎么说?”齐禛低声问。 陈则嘴角微翘,将叶初晓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连语气都惟妙惟肖。 齐禛沉默半晌,挂了电话。 “果然是个大Case啊。”陈则耸耸肩,不紧不慢地喝完咖啡,买单走人…… 那天下午,又到了接米粒儿回家的时间,叶初晓约了沈娅一起去。 最近每逢提起陆正南,叶初晓都异常地沉默,沈娅已经觉出不对劲,但也不敢问得太多,这会儿跟着她出门的路上,犹豫许久,小心地说了句:“陆少不去啊?” “米粒儿跟他又没关系,他去干什么?”叶初晓淡淡一笑,沈娅却听得心惊,一抬眼,正好看见陆正南就在玻璃门外等着,更是卡了壳,扯扯她的袖子。 叶初晓顺着指点看过去,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躲开,反而迎了上去。 陆正南这些天,给她打了若干电话,却都直接被转入语音信箱,几次想来找她,却又总是在附近徘徊,没勇气和她见面。 如今见她主动过来,心里一松,以为她终于气消了些,然而,当她在他面前站定,却是一脸职业化的笑容:“陆先生过来了?我正说水云阁的装修已经完工了,准备联系您验收呢。” 一声“陆先生”,仿佛将他们的关系,骤然拉回到还没有交集的最初,陆正南心中,顿时针扎般地疼痛。 叶初晓却是一派泰然,似乎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从来未变过,语气谦恭而抱歉:“但是很不好意思,现在我有点私事要先走,下周我再跟您约时间好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沈娅在旁边再也看不下去,轻声地叫她:“初晓,你……” 她却又对陆正南笑着说了声“抱歉”,然后拉着沈娅就走。沈娅本还想再劝,却见她扫过来一记冷然的眼风,吓得住了口,只得同情地回望了一眼陆正南,跟着她离开……(未完待续) 017 就此隔绝 一路上,叶初晓始终不发一语,沈娅看着她的神色,惴惴地不敢问她和陆正南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了学校,米粒儿看见沈娅,亲昵地叫“阿姨”,然后又问叶初晓:“爸爸呢?” 沈娅脸上的笑顿时一僵,叶初晓却镇定如常:“他很忙,不来了。” 米粒儿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有妈妈和阿姨陪着,也没有太不开心。 她们三个人去吃麦当劳,中途沈娅的姐姐打电话说家里来了亲戚,她只得不好意思地跟母女俩道歉,随即便先回去了。 没有了沈娅,气氛更寂寞,米粒儿也有些无精打采,叶初晓编了故事逗她笑,到底是个孩子,她渐渐地又高兴起来,听着叶初晓的故事,学大灰狼走路,学小白兔蹦蹦跳跳,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望着她笑,给她拍手。 叶初晓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却又隐隐感到心酸。 当米粒儿累了,回到她的膝上,她低下头嘟起嘴:“来,亲一个。” 米粒儿便也笑眯眯地嘟起嘴亲过来:“我最爱妈妈。” “我也爱你。”叶初晓抱住她,轻轻摩挲她粉嫩的小脸,低低地说:“妈妈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 她们母女,彼此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若真是被迫分开,没有了米粒儿的人生,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过下去。 夜深了,米粒儿也困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已偎在叶初晓怀中沉沉睡着。 到了站,叶初晓舍不得叫醒她,抱着她下车,穿过长长的巷子来到自家楼下时,已是气喘吁吁。 正在这时,忽然从暗处走出一个人,直朝她们而来,叶初晓下意识地护紧了米粒儿,可当来人走近,她才看清,竟然是陆正南。 目光一暗,她笑笑:“您走错路了么?这可不该是您来的地方。” “初晓,你别这样。”陆正南叹了口气,伸手想接过米粒儿:“我来抱吧。” 叶初晓却闪身躲开,语气极淡:“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干嘛抱呢?” 陆正南神情一震,手僵在了半空中。 “感谢你以前对她的关爱,但是以后,不必了。”叶初晓抬头直视他,眸子映照着路灯的光,亮得出奇,又锐利逼人:“孩子还小,受不起打击,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做梦的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完,她抱着米粒儿转身离开,步履疲惫,但仍是挺直了脊背。 他呆立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身影远去,明明并无阻挡,却仿佛凭空生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和她的世界,就此隔绝……(未完待续) 018 打破幻境 接下来的两天,叶初晓带着米粒儿把游乐场,海洋馆,动物园玩了个遍,拍了很多照。。周日把她送回学校,晚上叶初晓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翻看那些照片,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指尖不由得抚摸屏幕上,米粒儿的脸。 宝宝,你还能跟妈妈在一起多久? 风吹得窗户一响,她回过神来,迅速拭去泪水,不许自己软弱。 画了大半夜的设计图才睡,次日早上,她进大厅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老板,一见她就表示关心:“脸色不太好啊,要少熬夜,注意休息嘛。” 叶初晓笑着点了点头,而这时,她的手机恰好响了,说了声抱歉,拿起接听。也就是这个动作,让老板注意到她原本手上的戒指不见了,眼神微微一凝,但什么也没说,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电话是工程队打来的,说装修出了点问题,于是叶初晓只到座位上放了东西,便匆匆赶了过去。忙了一上午,中午又请业主吃了个饭,出来时已经快两点,见正好位置在云水阁附近,想起周五遇见陆正南时自己说的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 “陆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她的语气依旧是礼貌而疏离。 陆正南此刻,正站在会议室外,里面各部门主管正在等着他开会,但他还是回答:“有空,你说。” “就是上次提过的云水阁装修验收的事。”叶初晓回答:“要是您有空的话,请过来一趟,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及时改。” “好,我马上就到。”陆正南挂了电话,推门进去,只说了句“你们先讨论,回头我再看”,便匆匆离开。 来到云水阁,当陆正南将车停在门口,一时间,竟不敢进去。 明明那么想见她,想得心里都发疼,却又怕真见了她,心会更痛。 他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远远望见她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半低着头,长发从肩上垂落,映着静谧的日光,美好如画。 那个瞬间,他恍惚地失了神,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场景,自己的家,自己的爱人,等着自己回来。 “哟,陆总比我先到了。”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骤然打破了这幻境。 陆正南回过神来,而一直在看资料的叶初晓也直到这时,才发现有人到来,站起身微微笑了笑:“陆先生,王总,你们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本是给小叶打电话说其他事儿,听她提起您这边正要验收,我就也过来看看,您是我们的大客户嘛。”艾维的老板打着哈哈,目光却悄然在另外两个人之间打着转……(未完待续) 019 经不起流年 今早见叶初晓的戒指没了,他就已经觉得有点奇怪,后来又听别人说陆正南已经有段时间不再过来接她了,而且上周五下班的时候在门口两人似乎很不对劲,因此他心里更是疑虑。 要说自打有了陆正南当靠山,艾维的生意格外好做,所以这财神爷可不能随便丢,他特意趁这个机会过来,就是想探探究竟,要真是出了问题,也好赶紧帮着打个圆场。 叶初晓倒也不介意他来,反而庆幸多了个人,更不必单独跟陆正南接触,而陆正南是场面上的人,即便心中不悦,脸色也依旧如常。 一路看房,王总一路夸叶初晓能干细心,陆正南只是笑着点头,叶初晓则只是恪守本分地介绍,并不多言,两人全程几乎零交流。 王总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着急,看完出来,便邀请陆正南一起去附近的茶社坐坐。但此刻他公司的人却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开会。 本就不愿这样尴尬地三人同行的陆正南,干脆就此告辞,临走前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叶初晓,她却转开眼神,并不看他。 “那改日见。”他的脸色黯淡下来,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 待他走了,王总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叶啊,你跟陆总是不是吵架了?” 叶初晓的指尖扣紧了文件夹,沉吟片刻,声音轻,却肯定:“我们分手了。” 王总顿时脸色变了:“哎,你……”随即又觉得自己失态,语气缓了下来:“也不要这样嘛,年轻女孩子就是冲动,有点小矛盾,吵几句嘴都不要紧,别轻易分开,你看陆总条件这么好,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他条件太好,所以我高攀不起。”叶初晓淡淡一笑:“王总,现在您回公司吗?我可能还得去见个客户。” 王总悻悻地截住话头,瞪了她一眼,径自上车再没理她。 叶初晓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弯道处,慢慢走到园边坐下,望着那条上次走过的落叶小径。 那一天,她觉得会天荒地老,原来,感情其实从来都经不起流年,两个人走着走着,便错过了,失却了掌心中的那抹温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今后的路,还是她独自走吧,就如同,他从未在她身边出现过一样。(未完待续) 020 不识抬举 自那天起,老板对叶初晓的态度再不如从前,以往只要销售部有单子进来,都优先考虑叶初晓,如今却都给了别人。公司里也开始有闲言碎语,说叶初晓被打入了冷宫。 这些话传到沈娅耳朵里,她在吃饭的时候问叶初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我和陆正南分手了。”叶初晓回答得很平静,沈娅却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干嘛跟他说这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势利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淡定如常:“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难道能靠别人靠一辈子?” 沈娅无言以对。 吃过饭回到楼上,路过大厅时被前台叫住:“叶设计师,有您的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 当叶初晓接过来,看见是法院的专用信封,顿时明白了,望着她笑笑:“谢谢啊。” 沈娅这时,已经慌了,进了门将叶初晓拉到拐角处,紧张地问:“是不是齐禛……” “是。”叶初晓点头,将信封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眼中一片暗色:“终于告了。” “打就打。”沈娅想起齐禛和陆正南两个人,顿时气得咬牙:“我姐有同学是律师,我找她给你帮忙,咱不靠别人。” 叶初晓握了握她的手,温暖一笑:“谢谢你,娅娅,网上说的果然没错,闺蜜远比男人靠谱。” “到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沈娅嗔怒着拧了她一把,心里却酸楚不已。 “我没事,到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叶初晓轻声安慰她:“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沈娅叹息着点头。她相信。叶初晓这个人,或许傻,或许犟,可身上却始终有股精神气,打不倒,折不弯。 各自回到座位不久,一个电话把叶初晓叫到了老板办公室。 “我听说今天你收到封法院的公函?”王总面色阴沉。 “是。”叶初晓承认,顿了顿,又解释:“是我家里的私事,和公司无关,您放心。” 王总的口气这才缓和了两分:“最好不要对公司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名声很重要。” “我明白。”叶初晓答应着退出他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又被他叫住:“哎,小叶,你和陆总那事儿,真没挽回余地了?” 叶初晓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住,片刻,回过头淡淡一笑:“没有。” 他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叶初晓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王总将手上的签字笔一扔,恨恨地骂了句:“不识抬举。” 当初是因为陆正南,他才开掉唐茜茜,如今可好,陆正南也撤了,让他两头都落了空。 这叶初晓,害他白白丢了两尊财神,真是可恶至极!(未完待续) 021 挺够味儿 自此,叶初晓在设计部的待遇更是急转直下,几乎再没有单子划拨给她,全靠她自己出去拉客户。 不过王总有句话说对了,**们这一行,口碑真的很重要。叶初晓做事肯比别人多花功夫,为人踏实诚恳,所以凡是合作过的客户,都对她印象很好,常把她推荐给相熟的人,因此虽说在公司遭冷遇,但她也并未落到无单可签的地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今天的这对老夫妇便是上次因为施曼的事误会过她的陈女士给牵的线,不打不相识,现在她们反而成了朋友,这已经是陈女士帮她介绍的第三单生意。 老两口省吃俭用一辈子供孩子上学读书,好在儿女也孝顺,凑钱给父母换了大房子,又嘱咐他们按自己的意愿装修,但老人家还是舍不得多花孩子们的钱,因此一遍遍问怎样才能更便宜。自己也是做妈妈的人,叶初晓对他们的心情很理解,不厌其烦地帮他们分析比较每一处的造价,争取最实惠的装修方案。 “小陈说得没错,你这个姑娘真实诚。”到了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连声感谢。 “应该的,阿姨。”叶初晓笑着将他们送上车,自己也打算回公司,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么巧,叶女士,在这里碰见你。” 叶初晓微怔,回过头去,看见了一脸笑意的陈则,他大约也是刚跟人谈完事从茶馆出来,手上还拿着车钥匙:“你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她神色淡漠。 陈则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语气有几分促狭:“其实刚才我就坐在你邻近的卡座里,我看你跟别人讲话的时候挺温柔啊,干嘛一对着我就这么戒备?虽然我受齐总委托跟你打官司,但那不过是工作,私下里,我对你完全没恶意,甚至……”他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还很有兴趣。” 他说话的风格和陆正南一样直白,可如今的叶初晓,对这类人敬谢不敏。 “法庭上见吧,陈律师。”叶初晓往后退了半步,拉开相互之间的距离:“以你我的立场,私下来往不合适。”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拦车,他看着她上了的士,却在门要关上的那一刻,笑吟吟地上前递过去一张名片:“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多联系。” 叶初晓瞟了他一眼,随即让师傅开车。 车行出两米,有白蝴蝶似的纸从窗口飞出,顺风带到他脚边,正是刚才那张名片。 “嚯,真不环保。”他耸肩一笑,指尖微微转了转,钥匙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不过,挺够味儿。” ************************************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么么~(未完待续) 022 最熟悉的陌生人(二更) 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开庭的那天。 沈娅请了假陪叶初晓去法院,同行的孙律师是沈娅姐姐的好友,人很可亲,也很同情叶初晓的处境,坐在大厅里等待的时候,一再安慰她,孩子还小,而且自出生起便一直随母亲生活,法庭会倾向于她这一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叶初晓心中,其实还是紧张的,怕万一输了官司,会失去米粒儿。 看还有一阵才开始,她去了趟洗手间,用凉水一遍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推门出来,可就在拐角处,她遇到了刚进大厅的齐禛和陈则。 齐禛沉默,陈则却是笑呵呵地打招呼:“叶女士,您到得早啊。” 叶初晓没说话,和他们擦肩而过,对齐禛,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她经过他身边的那一刻,他的眉心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有。 陈则站在旁边,用余光瞟着他的脸色,似笑非笑。 而此时,沈娅远远地也望见了齐禛,气冲冲地过来,想找他算账。叶初晓疾步上前,截住了她:“没必要。” 这三个字落入齐禛耳中,他心中一刺,对陈则低声说了句:“进去吧。” 沈娅冲着他的背影恨恨地骂了句:“无情无义,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齐禛恍若未闻,唇边却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庭审正式开始,所有人各自入席,叶初晓和齐禛站立的位置,遥遥相对。 那个瞬间,叶初晓只觉得讽刺而酸楚。 曾经,这也是她深爱过的人,将自己的一颗心,双手捧着虔诚地奉上,只愿被他惜,被他疼,一世相依相守。 然而到了今时今刻,曾经的流年似水,曾经的佳期如梦,都在这短短几米的距离里,湮灭得一干二净,他们已成了站在原告席和被告席上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未完待续) 023 痛哭失声 辩诉开始,法庭上的陈则,与庭下完全不同,气势咄咄逼人。叶初晓如今租住的破旧筒子楼的照片,曾经四处打零工的经历,都被他搜集了当做她没有抚养条件的证据。他甚至还提起了当初叶初晓在怀孕期间还在超市上班,被撞早产因而致使孩子听力障碍的事。 那一刻,叶初晓脸色苍白,嘴唇轻微地颤抖,向齐禛投去充满恨意的眼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的眸底,有些许错愕,望向陈则,可他却似浑然未觉,依旧毫不退让,句句尖刻。 再加上他们之前早就私下里做过工作,庭上的局势已明显一边倒,孙律师不敌,节节败退。 叶初晓看着这样的情形,初时慌乱,到后来,已只剩下满心的冰冷。 “请问,我能说两句吗?”她忽然出声打断陈则,孙律师这边立即向法官申请。 得到了允许,叶初晓缓缓开口:“不错,米粒儿的事是我的过失,但是当初,我没有别的办法,怀孕了,孩子的爸爸却跟别的女人结了婚,我也曾经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我舍不得。”她忍着泪,勉强笑了笑:“所以我最后还是把她留了下来,可我当时一无学历,二无工作经验,我能去哪工作,谁要我?我只能到处打零工,为的是孩子生下来,至少能养活她,我们母女俩不会饿死……” 说到这里,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哽咽,在座的也已有人红了眼圈。 “是,我的条件,不能跟齐禛相比。”她望着陪审团:“可是每个当过妈妈的人都知道,为了孩子,不要说是洗盘子摆地摊,哪怕是拼了命,都想要一切给孩子最好的。以前,现在,将来,我没有一时一刻,放弃过努力……从来没有过……请你们相信我……不要分开我们母女俩,我们谁离了谁……都活不下去……真的活不下去……” 到了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室内一片静默,连台上的女书记员,也忍不住别过脸去拭泪。 陈则的指尖,将桌上资料的边角,捻成一团,又慢慢展开,几度想开口,却还是止住未言,只深深地看了齐禛一眼。 而齐禛此刻,低垂着眼睑,不看任何人。 门口的角落里,还站着另一个人,他远远望着被告席上,痛哭的叶初晓,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地抖,最终攥紧成拳……(未完待续) 024 世上最伤人的三个字 漫长的时间过去,于情,法庭自然是偏向于叶初晓,然而这案子的原告来头不小,且也有理有据,最后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再判。 当叶初晓听到这一结果时,绷紧到极限的神经骤地一松,人几乎虚脱,撑着桌沿才没有软倒。 沈娅忙上前扶住她,陈则此时,又恢复了平时的笑模样,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猫哭耗子假慈悲。”沈娅愤然骂道,然后转向齐禛:“把初晓逼成这样,你满意了么?你那颗心,真不是肉长的,她为了你,吃过多少苦……” “别说了娅娅。”叶初晓摇了摇头,勉强站直了身体,拉着沈娅离开。 她不想再跟齐禛,多说一个字。 这样一个能残忍到将她所有的旧伤疤,都血淋淋地撕开,来当做攻击她的武器的人,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 她走了,齐禛怔怔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对陈则吼出了声:“你为什么要提早产那件事?” “为了帮你赢这场官司。”陈则淡淡地回答:“就算我不提这件事,只要你把她逼到这庭上来,伤她就已经伤够了。” 齐禛哽住,眼中出现空茫,许久,才开始慢慢前行,却仿佛,连自己都找不到自己要去的方向,要走的路…… 那天,叶初晓没回去,沈娅不放心她,硬是将她带回了自己家。 沈家的伯父伯母都心疼她的遭遇,待她如亲人,姐姐下班了也专程回来看她,被这么多人陪着,叶初晓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些。 晚上躺在床上,沈娅跟她聊天,到最后已是迷蒙如呓语。叶初晓给她盖上被子,自己悄悄地翻过身去,在心里沉沉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今日虽然没判,但其实,还是齐禛占了上风,形势并不乐观。 周围的人为了她,都已尽了力,余下的事,或许真的已经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米粒儿……一想到米粒儿跟她分开,她仿佛在这一刻,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剜心的痛。 “叮-”短信音忽然响起,她敛了敛神,拿过手机,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陆正南。 不想点开,她直接将手机反扣在枕下。 可不到半分钟,铃声却响了,而且一直不断。 未免吵醒沈娅,她终于还是走到阳台上去接听。 “你在哪里?”陆正南的声音低哑。 那一刻,委屈和愤怒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望着天边的那轮新月,泪水弥漫进眼睛:“你管我在哪里!” “初晓……”他喊了她一声,然后久久沉默。 她也不说话,任泪水一行行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他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关了机。 她不要再听对不起。 这世上,最无用,却又最伤人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陆正南此刻,正在叶初晓家的楼下,和她看着同一轮新月,旁边的地上,落满烟蒂。 他已等了半夜,却仍旧不敢走,怕她会突然回来,怕她会孤孤单单,没有人陪。 初晓,真的对不起,是我在最应该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丢下了你。(未完待续) 025 午夜交易 陆正南给陈则打电话的时候,已是凌晨,但他那边的背景仍是一片噪杂。 “怎么,大获全胜,所以在开庆功会么?”陆正南冷冷地问。 片刻的沉默后,陈则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陆总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啊,要不要过来喝一杯,反正我一个人。” 陆正南没有推辞。 当他进了那间酒吧,走到向他招手的陈则跟前,眉头微皱:“你是精神分裂还是青春期没过,怎么总喜欢这种闹得要死的地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陈则此刻,全无白天的精英范儿,衬衫解了三粒扣,领带也扯得松松垮垮,醉眼迷离,抬手指了指舞池里摇摆扭动的男男女女:“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觉得,原来寂寞的人不止自己。” 陆正南也要了杯酒:“得了,是流氓别装文艺。” 这样出色的两个男人在一起,自然免不了招人搭讪,陈则还应付几句,陆正南却是不理不睬。 陈则啧啧两声:“真是找着正主了啊,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找着了不也被你们逼得弄丢了吗?”陆正南冷笑,陈则立即摆手澄清:“这里头可没我的事儿,您和齐总都是我金主,只要你们给钱我就给服务,其余都和我不相干。” “你可真是块当双面间谍的好材料。”陆正南眉一挑:“行,那你也去帮我办件事儿。” 陈则短促地一笑:“您说。” 陆正南简单地说完,陈则眼神讳莫如深:“这个吧,怕是不好办。” “要是好办我还找你办呐?”陆正南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看着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浮浮沉沉:“这事儿你要办妥了,佣金我给你加三倍。” “陆总真是爽快。”陈则笑了笑,端起酒杯和他一碰:“成,我尽力。” 过了半晌,陈则又转头睨着陆正南:“要是齐总问起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跟他说。”陆正南的眸中,覆上层阴郁之色:“要是他还有疑问,就让他亲自来问我。” 酒吧里的乐声,又翻上一个新的高潮,他们在这片噪杂里,都没再说话,只看着灯光在四面八方疯狂旋转,似要颠覆这个世界…… ***************************************** 周一到周五,都是上午十点半,下午三点,各一次更新,周六周日我经常不能正常上线,所以是下午三点一更。最近忙毕业答辩的事,说实话,真的是已经焦头烂额,每天几乎都是挤出时间来写文,但是还是尽全力保证两更,后面几天还会越来越忙,大家多包涵吧,能更新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怠慢。 另外,关于读者评论的事,这不是为了假更新,每个读者的长评也都是花了心思和功夫写的,我很珍惜,不可能不挂。以前我也提醒过,手机用户的宝贝们如果担心流量问题,看到正文结束就可以不往下看了。 你们是真心来看文,我也是真心写文,相互体谅吧,实在觉得速度等不及,也可以等一段集中再来看,么么~(未完待续) 026 被打回原形 第二天早上,叶初晓在沈娅家吃过早饭,一起去上班,对昨天的事,两人默契地缄口不言。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个同事的亲戚,恰好就在法院工作,正巧出席了那场庭审。叶初晓未婚产子的事,已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一下,似乎所有的疑点和线索都串起来了,大家很快理出了这个八卦故事的脉络:黄花菜灰姑娘假装清纯,勾搭上高帅富,没想到前男友找回来要孩子,烂情史曝光,所以导致被甩,还倒霉地被告上了法庭。 活该。曾经羡慕嫉妒恨过的人,都痛快淋漓地骂出这一句。 更有好事者,将这情节告知了王总。 叶初晓再度被叫到老板办公室,这一次,王总连表面的客气都已不给:“小叶,虽说公司不管员工的私生活,可你这作风也太乱了,你知不知道这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名誉,也是对公司名誉的影响?要是客户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设计师,放不放心把单子交给我们做?” 她没作声,心里明白,王总不仅仅是就事论事,更是借机泄愤。 而就在这时,王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瞪了叶初晓一眼,伸手接起。 “哎,小唐啊。”瞬间,他的面色阴转晴,笑得无比阳光灿烂:“最近可好啊……什么?回艾维工作……欢迎欢迎……当然是百分之百欢迎……” 叶初晓渐渐反应过来,这位小唐,是唐茜茜,她自然也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所以特意回来报仇雪恨的。 果然,王总挂了电话,往后靠进宽大的老板椅,斜挑着眼皮:“唐设计师要回来工作了,我看你这几个月的工作,还是经验不足,干脆跟着她继续做助理,多学习学习。” 呵,被打回原形了。叶初晓哂然一笑,再未多说,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唐茜茜便真的到了艾维,进公司大厅的时候,老板亲自率领众人迎接。 她目光上扬45度,环顾全场,最后缓缓落到叶初晓脸上,与她对视,笑容阴冷: “叶助理,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027 若这时光不曾存在 周围的人都从明里暗里看向叶初晓,想欣赏她狼狈的反应,可惜她平静如常,只淡笑着点了点头。 唐茜茜一次挑衅不成,自然还有第二次,走到她原来的办公室外的时候,下巴一抬:“哟,怎么空着啊,难不成我走了就没人进去坐过?” “那是,一直等着你回来嘛。”王总在一边谄媚地接话。 “是么?那王总您可真是未卜先知啊。”唐茜茜其实心里对当初王总开掉她的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要不是为了更全方位地报复叶初晓,她根本不可能给他面子。 她的眼风让王总惴惴不安,赶紧顺着她的心意讨好,手一摆,像支使下人般支使叶初晓:“小叶,去把唐组长的办公室收拾整理好。” “好的。”叶初晓并未多言,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离去。 唐茜茜又在外面和大家寒暄了一阵,才走进办公室,看见叶初晓正在擦桌子,她走过去在转椅上坐下,乜斜着眼睛一嗤:“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你当初神气活现地把我赶走,今天还得灰头土脸地给我服务。” 叶初晓没说话,只兀自将桌面擦得如镜般明亮。 唐茜茜的烈火寒冰拳,再次遇到了化骨绵掌,心中更是发恼,故意指挥着叶初晓干这干那,一会儿挪柜子,一会儿拖沙发。 叶初晓也不还嘴,默默地按她说的做,等终于被她刁难完,去洗手间擦洗被灰尘蹭脏的衣服时,遇到了沈娅。 沈娅也是出去谈事儿了刚回到公司,一见叶初晓这幅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唐茜茜那个恶妇又整你了?什么东西,王总也是,又把她弄回来,大不了不干了……” 叶初晓拉住她,摇了摇头:“现在正是打官司的节骨眼儿上,我不能轻易丢了工作。” 如今她就算是换工作,唐茜茜也必定如当初被陆正南封杀一样,用手段让她换不了,所以只能暂时先忍耐。 安慰了沈娅几句,她刚回到办公室,唐茜茜隔着玻璃门看见她,便又叫她下去买咖啡。 端茶倒水买咖啡,跟以前一模一样,就仿佛这几个月的时光,被从中间抽空,没有存在过。叶初晓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恍惚地苦笑,却又希望,这时光真的不曾存在,她宁可,一切如初,至少,她和米粒儿,可以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转瞬就被打破,一出写字楼,她就遇到了刚停好车的陈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 谢谢你们的体谅和支持,今天白天还要办手续,下午那一更可能赶不上,晚上九点左右再更,抱抱宝贝们,再次说谢谢~~~~~~(未完待续) 028 异样的温柔 “正好我打算上去找你。”陈则一见她,就远远地笑着打招呼。 叶初晓却丝毫没有他的热络,只默然地望了他一眼。 对于之前陈则在庭上那般揭人伤疤的事,从理性上而言,那是他的工作,她不怪他。可从感情上而言,她却无法不排斥,进而不愿意和这个人,有过多接触。 陈则却似根本不以为意,反而走到跟前,如同熟稔的朋友般眨眼:“还生我气呢?来来来,我请你喝咖啡,消消火。” 提到咖啡,叶初晓想起了楼上还虎视眈眈地等着的唐茜茜,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更加漠然:“我现在正上班,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就另找时间谈吧。”说完她便径直走向咖啡厅。 陈则的眼神闪了闪,也跟在她后面进去。 等待打包的过程中,他斜靠在她旁边的吧台边,唇边带着抹别有意味的笑:“哎,你别担心,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齐总那官司,是陆总让我来的。” 正打开钱包准备付钱的叶初晓,动作一顿,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怀疑地眯起:“陆正南?” “是啊。”陈则点头,然后笑着摆手:“你别这幅表情,我们这行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谁都能是我主子,连你也能啊。” “我可付不起你的价。”叶初晓冷哼一声,内心深处不愿再提起陆正南,更不愿自己和他之间,还牵扯上个陈则。 买完咖啡她就打算走,陈则却找了个位置悠闲地坐下来,在她出门之前冲她挥手:“那我在这等你下班。” 叶初晓脚步微顿,随即又加快速度离开…… 之后的半个下午,又是被唐茜茜消遣折腾了若干次,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唐茜茜被设计部的人前呼后拥地出去吃饭唱歌了,叶初晓才终于坐下来,开始赶上午没做完的设计图。 沈娅过来约她一起走,她说要加班,沈娅又恼火地骂了唐茜茜尽会欺负人耽误事,但最初也拗不过叶初晓,只好自己先走。 天渐渐黑了,叶初晓没有开灯,整间办公室里,就只余她桌上电脑屏幕的白光,她在那片白光里,埋头做事,神情专注而恬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被轻叩了两声,她抬起眼来,看见陈则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两个饭盒,或许是因为脸半隐在阴影中,他的笑容里似有种异样的温柔:“吃饭吧,不饿吗?”(未完待续) 029 分手费 叶初晓怔了怔,微微皱眉:“你还没走?” “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你,想着你应该还在加班,就在附近买了点吃的上来了。”陈则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把其中的一个饭盒放到她面前,自己打开另一个:“海鲜炒饭,看你的个性,应该吃辣的,就让加了点酱。” 见她没动,他想了想,笑眯眯地把自己手上那碗递给她:“不吃辣?还是怕我下毒?那吃我这份吧。” 虾仁的香味冲着鼻子而来,叶初晓也确实感觉到饿了,没再坚持,默然地开始吃饭。 他看了她片刻,垂眼一笑,把虾仁挑了硬放进她碗里:“我不爱吃这个。” 过一会儿,又是青豆和红椒,叶初晓终于忍无可忍地瞪他:“你干嘛不直接买份白饭?” “我也这么想来着,可餐厅今天炒饭特价,买一送一。”他回答,又眨巴着眼睛卖萌。 叶初晓懒得理他,把椅子移到离他最远处,边吃边继续琢磨设计图。 室内安静了半晌,他忽然开口:“我还挺佩服你的,遇到这么多事儿,还能这么认认真真地做事。” “不然呢?”叶初晓冷冷睨了他一眼:“等着失业,然后给你们赢官司再多加个筹码?” “别这么敏感嘛,我是真心夸你。”他撇嘴:“刚才站在门口看着你,我就觉得,这年头,像你这样内心不浮躁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 无论真夸假夸,叶初晓都不想听,她停住勺子:“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吃完再说,吃完再说。”陈则立即选择了避开话题:“茶水间在哪,我口渴。”说完便起身去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看着他像无头苍蝇般地到处乱窜,自己过去给他倒了杯水,也算是礼尚往来。 从饮水机旁边的窗户望出去,竟然发现外面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自夏到秋,再到冬,时间竟过得这样快么?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农历十月十七,她的生日。 据说当初生她的那夜,也是下着雪,之后每年的这一天,也常常遇见冬天的第一场雪,那时候的妈妈,总会给她擀一碗细细的寿面,放上鸡丝和葱花,香得暖人心。 可这样的生日,只到八岁为止。 八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你怎么了?”陈则的声音忽然传来,她才惊觉,水早已漫出杯子,将手背烫得生疼。 但她什么也没说,状若无事地把杯子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说了句“喝吧”,就打算出去。 “等等。”他却叫住了她,眼中似划过一丝犹豫,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陆总让我来跟你谈,把云水阁的房子转到你名下,作为分手费。”(未完待续) 030 男人的同情太廉价 “分手费?”她缓缓回过头来,仿佛没听清般,轻声反问了这一句。 可此刻她的眸子,却如晶莹剔透的墨色琉璃,好像微微一碰,就会碎,陈则看着她的眼睛,竟没有勇气将自己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叶初晓忽然“哈”地一笑:“这是陆少打发女人的规矩么?花钱买个心安?” 这本是陆正南让他说给她听的台词,她竟先说了出来,他彻底无言以对。 “没必要,我心理素质不好,受不起这么大的恩惠。”叶初晓冷然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关了电脑,机械地收拾东西。 陈则默然立在原地,直到看见她准备离开,才过来跟在她身后。 从出门直到下楼,自始至终,叶初晓一句话也没说。 雪下得很大,她没打伞,就这样走进那片刺骨的寒风里。 陈则初时怔然,随后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家。” “就算你今晚送我一次,能送我一世?”叶初晓扬起下巴笑了笑,甩开他的手。 男人的同情,实在太廉价,开头时大方,结尾时冷酷,哦,不,陆正南就算结尾时也“大方”,还打算给她栋豪宅不是吗? 像是雪吹入了眼睛,又融成了水,她的眼角沁出一滴冰凉的泪,未流下来,便仿佛再度凝结。 她快步走下阶梯,孤单却倔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再次叫住她,却又最终作罢,直到看见她上了公汽,才拿出手机,打给陆正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不接受。”他说了这四个字,便沉默了,那头亦是沉默半晌才开口:“那你就想办法让她接受,过程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说完,陆正南便按掉了电话,走到窗边。 好大的雪啊,哪怕身处在温暖的室内,心都依旧觉得冷。 她也觉得冷吧,在听了陈则对她说的话之后。 他沉沉叹了口气,指尖快速拨出一串号码,当那边接起,他没等对方开口便直接入了正题:“上次爸说的那个罗家的女儿,要有空就安排我们见个面吧,或者其他的女人,随便谁都行。”(未完待续) 031 相亲 “你的意思是……相亲?”陆母在那边迟滞了半晌,才试探地问。 陆正南简单地“嗯”了一声。 她顿时惊喜莫名,赶紧又问:“你和那个叶什么晓呢?” “散了。”陆正南的语气已经烦躁:“赶紧给安排吧,别等我反悔。”说完便直接挂断。 陆母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敢确定这是真的,随即满脸喜色地去跟老爷子报告。 然而,当她说完,老爷子却并如她所料般高兴,反而沉默异常。 她一时间讪笑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老爷子翻着手中的报纸,似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他既然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她答应着出去,回到西厢房立刻开始打电话给罗家,对方早有此意,自然是一拍即合,很快便定下三天后见面。 等这边说好,她又赶紧打电话给陆正南,可他却已经关机,她只得悻悻地先去睡。 而那天晚上,陆正南的车,一直停在叶初晓所住的院子外。 雪一层层,铺满车顶,视野已模糊,他开了雨刷,一遍遍地划开玻璃上的水,远远地望着她房中的灯光,由明到灭,心中的亮光,似也渐渐灭了…… 第二天早上,叶初晓去上班的时候,遇到沈娅,她一见面就问:“哎,那黑心律师昨天没去找你吧,下班那会儿他还拦着我问呢,我没理他就走了。” “没有。”叶初晓笑笑,仿佛根本无事发生。 昨晚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吧,把过往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 既然已经醒了,就忘掉。 “还在这闲聊什么呢,一大堆事等着。”唐茜茜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沈娅转过头看见她飞扬跋扈的神情,即刻就要发飙,却被叶初晓拉住,只得强忍着怒气,先行离开。 “怎么?你们觉得这世道不公平啊?”唐茜茜冷笑:“公平着呢,靠别人上位的人,就活该被踩下去,这人呐,最终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初晓点了点头,平和地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明明她的话听起来像是附和,可唐茜茜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怎么都不舒服,又狠狠横了她一眼,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此刻,陆正南那边手机刚开,陆母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丝毫不发表意见:“我现在还有事,挂了,到时候会赶回来。”(未完待续) 032 悲伤的爱情电影 两天后,陆正南飞回北京,却没有回家,而是入住酒店。 次日中午,他准时赴约,陆母和罗母见到他,都欢喜而热络,他却始终保持客气的笑,态度不远不近地应付。 和他相亲的罗歆,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很符合这个圈子里的审美观,可看惯了叶初晓的清新,他只觉得对方像个漂亮却没有生命的瓷人儿,美则美矣,却不生动。 一顿饭,几乎都是两家的母亲在说话,罗歆偶尔会矜持地笑着接两句,陆正南却一直很沉默。 吃完了饭,陆母和罗母便借口说要去逛街,把时间留给他们俩单独相处。 接下来的流程,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先看下午场的电影,再共进晚餐。 片子选对了,你侬我侬的爱情片,可是,坐在身边的人不对。 他木然地看着银幕上,男女主人公街角偶遇,想到的,是叶初晓。 看见他们相拥相吻,他想到的,也是叶初晓。 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过浪漫的林间小路,他想到的,还是叶初晓。 一切的一切,都是叶初晓。 他渐渐恍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看这样的电影。 他甚至还没带叶初晓看过电影呢,他和她,还有那么多事都没做过,那么长的路都没走。 他怎么就离开了她,和陌生人一起,坐在了这里? 黑暗中,心仿佛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手在撕扯,他忽然再也坐不住,站起了身,在罗歆惊诧不解的目光中,径直离开。 冲出电影院,他上了车,却不知道该去哪,最终,还是去了墓园。 在凌知瑜的墓前坐下,良久,他才开口,如在呓语:“知瑜,我知道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是除了你,我再没人可以说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用手抱住了头,似在笑,声音却又那样沙哑:“我爱上她了……想跟她在一起……想一辈子……没办法……就是爱上她了……”他喃喃地诉说,到最后,渐渐静默,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冬日的风,原本奔跑得那样疾,这一刻,脚步却像是轻了下来,缓缓地在他周围环绕,仿佛想要抚慰悲伤,却又无能为力……(未完待续) 033 后悔一辈子 当陆正南回到酒店的时候,陆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分明懊恼,却又不好发作,语气期期艾艾:“你怎么中途突然丢下人家女孩子就走了,是不是不满意?” “没什么不满意的。”陆正南靠在床沿上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换台:“不过是临时想起来有事儿。” 陆母心中暗喜:“那就好,那……还进一步发展吗?” 他答了个“嗯”,就再懒得说话。 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又开始劝:“你既然都来北京了,还是回家住吧。” “颠来倒去的麻烦,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就这样,挂了。”陆正南把手机扔到一边。 陆母无奈地放下电话,可一想到陆正南同意继续跟罗歆交往,又眉开眼笑,赶紧把这好消息报告给女方…… 陆正南在房间里恹恹地呆了半个下午,想起项岷和盛璇这段也在北京,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约了晚上聚一聚。 简单地吃了个饭,又一起去打壁球,陆正南今日的攻势特别猛,每一击都像是要拼尽全身力气。 一场打完,他已是满身大汗,仰面靠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喘息。 “四哥,”盛璇走到他身边,偏着头问:“你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陆正南笑笑:“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别是跟四嫂吵架了,躲北京来散心的吧?”盛璇调侃他。 “吵什么架啊?掰都掰了。”他拧开盖子喝水,口气轻松随意。 盛璇却一把夺过他的饮料瓶子,瞪圆了眼睛:“什么,掰了?” “你瞧瞧你这样儿,生这么大气干嘛,那个掰了,我给你重找一个呗,我这次回来就是相亲的。”陆正南依旧吊儿郎当。 盛璇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扬手把水扔还给他,冷冷一嗤:“你以前那些风流事,我都懒得提,可四嫂和别的女人不同,丢了她,铁定够你后悔一辈子。” 说完她便愤然离开,项岷着急地看了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追着盛璇而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独自坐着,不多时又站起来,继续打壁球,在激烈的扣杀中,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脚一崴,来不及站稳,重重摔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034 结婚不过是买个花瓶 这一摔,右脚居然再也动不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把他送到医院,拍片子得出的结论是脚踝骨裂,至少要静养两周。 消息传回陆家,陆母初时心疼,之后又大喜,这岂不正是让他和罗歆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么? 而罗家当然也反应迅速,第二天便让罗歆去医院陪护,陆正南没有明言拒绝,依旧是那种不亲不疏的态度。 项岷知道他住院后也过来探望,但盛璇却仍赌着气,只让项岷捎来个果篮,本人却没到。 “璇子她……”项岷想帮她解释两句,陆正南却摆手制止:“没事儿。” 项岷瞟了瞟旁边的罗歆,欲言又止,恰好她的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他这才开口,语气很迟疑:“四哥你真的……要跟这人……” “嗯。”陆正南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笑笑:“要是处下来还行,就打算结婚了。” “可是……”项岷有点急,虽说他怕陆正南不高兴,可从心底里来说,也还是偏向于叶初晓的。 陆正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咱们这圈儿里的人,娶老婆就跟买个大景泰蓝花瓶没什么两样,平时弄家里供着,闲了看两眼,忙了就当个纯摆设,所以只要上得了台面就成,犯不着再多讲究,明白?” 项岷望着他半晌,低低嗫嚅了句:“不明白,没爱情结什么婚?” 陆正南闭上眼睛,指尖揉着鼻梁,再不说话。 这时,罗歆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项岷没再多呆,找了个理由就先走了。 室内又只剩下了她和陆正南两个人,未免冷场,她极力地找些话题来聊,陆正南也时不时回上一两句,气氛却依旧沉闷。 到了中午,罗歆借口订餐,出去放风透气,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陆正南也不点破,只是看着那些和她的人一样,精致却并不合口味的菜品,想起了叶初晓熬的鸡汤。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碗汤,可只要熬汤的人真正花了心思,便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而像罗歆这样的女孩子,花的心思却不在这些地方,她们要的,不过是找一个体面的人,结一个至少表面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婚,然后继续扮演好她们该扮演的角色,人生便算是圆满风光。至于爱情,有,那算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反正除了公共表演时间,私底下各玩各的就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也好,省心。陆正南自嘲地一哂,愈发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滋无味……(未完待续) 035 雪落无声 到了傍晚,眼看着又快要下雪,罗歆再呆不住,急急匆匆地离开。 室内恢复了宁静,陆正南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雪,一朵,一朵,悄无声息地落在玻璃上,像白色的六角菱花,转瞬即融。 夜,渐渐沉了下来,门被推开,打断了他的失神,回过头看见进来的人,有些惊讶,却又了然:“爸,您怎么这么晚过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爷子是独自来的,没带任何人,走到床边,看了看他打石膏的脚,语气生硬:“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了还摔跤?” “这不阴沟里翻大船了吗?”陆正南扯扯嘴角:“您也知道,我从小运动全能,尤其是打架打球,那更是一把好手。” 他说话依旧很痞,和以前一个样,可老爷子此刻,眼底深处却似隐隐浮起一层心酸,沉默半晌,在对面缓缓坐下:“你是真想好啦?” “什么?”陆正南像是不解其意。 “和罗家的那事。”老爷子望着他:“你跟那个……真的分了?” “不分能怎么办呢?”陆正南垂下眼睑:“我总不能拖着她,替我们陆家还债。” 老爷子顿时神情一震,再没说话。 “好了好了,”陆正南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您慰问完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大黑天的,又下雪,要有个闪失我可罪过大了。” 老爷子没动,他依旧笑着,低声说了句:“我没事儿。” 在那一刻,老爷子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霍然起身出了房门,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久久回响。 陆正南则恢复了原先的姿势,无声地望着窗外。 漫天的雪,亦无声无息地落,将世间所有,悄然覆盖…… ********************************************************** 宝贝们,今天有三更哦,MUA~,MUA~(未完待续) 036 施曼的恐慌(二更) 次日,陆正南住院的消息已经传开,虽说不过是个小伤,但对溜须拍马的人来说却是个大机会,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而罗歆在外人面前,更是表现得对陆正南温柔体贴,很快,两人交往的事便不胫而走,众所周知。 这天下午,施曼也带着鲜花补品来了,与其说她是来看陆正南的,倒不如说她是来证实某些事的真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如今跟她,已彻底断了音信,她打电话过去,他不接,甚至换了住的地方,形同人间蒸发。如今陆正南又突然跟叶初晓断了,和罗歆好了,更是让她心急火燎,就怕局势往她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叶初晓和齐禛,重新在一起了。 进了病房,她依旧发挥一贯的热络,又是大惊小怪地要看伤,又是殷勤地夸罗歆贤惠,陆正南一概不理,只冷漠地看着她演戏。 罗歆之前也对陆家内部的关系略有耳闻,如今又看陆正南对施曼这么不给面子,自然更不愿意夹在中间当炮灰,应付了几句,说要到医生办公室去问检查的情况,就赶紧离开了。 施曼倒也巴不得她走,笑着关上了门,回过身来,已换上一脸悲情,挨着床边坐下,假装可怜地望了陆正南一眼:“哥,齐禛……齐禛他……是不是又跟……” 陆正南直接打断她:“我不是你哥,也管不着你的事儿,甭问我。” 施曼气得哽住,半晌,才从鼻孔里一嗤:“你这是被劈了腿,拿我撒气?” 可惜无论正激反激,陆正南都不为所动,直接按铃叫护士,说伤口疼。 即刻,有医生护士过来,施曼悻悻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走人。 但她出了门,心里却又更加恐慌,陆正南这样的态度,越发让她觉得已是预感成真。 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古城,找不到齐禛,就找叶初晓! ********************************* 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037 我恨不得你死(三更) 当天下午,施曼便飞往古城,临行之前给齐禛打电话,他依旧不接,到了再打,已经关机。 她不死心地又去以前他住的酒店找了一趟,结果自然仍旧是失望。 气了一夜,第二天她大清早地起来,便直奔叶初晓公司。 叶初晓进大厅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惊讶或者慌乱,只是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退避。 施曼却没有她这么冷静,冲上来便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又跟齐禛搅到了一起?” 叶初晓想到齐禛和自己的那场官司,嘲讽地笑了笑:“也算是吧。” 施曼更是咬牙切齿,真想扇她一巴掌,可又想起那次在茶馆的遭遇,不敢下手,只能愤愤地骂:“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人,也难怪正南哥不要你了,和别人结婚。” “结婚”这个词,刺得叶初晓的心瞬间剧痛,她又想起了那枚戒指,还有那些甜蜜的诺言。 “是吗,那恭喜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将包带绞得死紧,她仍旧神色如常。 而这更刺激了施曼,她几乎已经确信,事情真如她所料。 “你告诉我,齐禛在哪?你说啊,齐禛在哪?”她的声音越拔越高,情绪已经开始崩溃:“死了还是人间蒸发了?他当我是这么好甩脱的,躲个没影就算事了了吗?我告诉你叶初晓,找不到他,我收拾你也是一样的!” 叶初晓静静地看着叫嚣的施曼,许久,笑了笑:“施曼,你也是个可怜的。” 仿佛胸腔里的空气被突然抽尽,施曼张着嘴,却再骂不出来,就那样呆怔地立着。 “哟,这是怎么了?”唐茜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默,她走到近前,望着叶初晓假笑:“叶助理你也是,这里好歹是公司,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事已经够影响不好的了,再这么公开闹是想让我们艾维彻底没生意么?” 随即她又转过脸,上下打量了施曼一番,试探地问:“您这是……她前男友的现任?” 在外人面前,施曼强自收敛情绪,冷冷地瞟了唐茜茜一眼,没答话。 “也是,唉。”唐茜茜表现得似颇为怜悯:“要换了我,看着自家的男人跟前女友为个孩子牵扯不清,也难以忍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施曼惊愕地愣住,过了两秒才颤抖着声音,迟缓地反问:“孩子?” “你还不知道啊。”唐茜茜更是大惊小怪:“啧啧,我听说那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施曼的腿已经软了,眼睛死死地盯住叶初晓,忽然疯了一般扑上来厮打,失声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未完待续) 038 心,坠入冰窖 叶初晓原本想侧身躲开,唐茜茜却假装上前劝架而将她一推,顿时,她的脸被施曼锐利的指甲重重划过,现出一条血痕。 唐茜茜还在故意尖叫,惹来大批人围观,却没有人真正帮叶初晓一把,更有甚者,还去报告了王总。 “这成什么样子?快去拉开。”王总的吼声乍然在现场响起,终于有人上前,分开了叶初晓和施曼。 唐茜茜此刻,也悄悄地退到王总身边,半掩着口,添油加醋地叙述了这场事故的原因。 王总本就巴结着她,自然是顺着杆往上爬,抬手指着叶初晓的鼻尖,气势万钧:“你,被开除了,现在就去财务室领工资走人。” 叶初晓表情一怔,苍白的脸上还有凝结的血迹,眼神却冷锐逼人,她直直地往办公室走去,原本挡在门口的王总和唐茜茜,竟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匆忙让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施曼仍旧气得直喘,但她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甩开拉着她的人的手,愤然离开。 外面的热闹散了,众人又接着进了门内,继续悄悄地看叶初晓的热闹。 她一直没有表情,收拾好东西办完手续,就径自出了艾维,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这个地方,不值得她留恋,这些人,她也不愿再见。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她望着远处高楼之间,那片阴沉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的天空,咬紧了牙关…… 当沈娅的电话打来时,她已经在家里,正在网上看招聘启事。 “初晓这怎么回事,我早上去见客户了才到公司,就听说你走了。”沈娅焦急地问。 叶初晓简单地说了经过,沈娅火冒三丈:“老娘也不干了,现在就去收拾唐茜茜那个恶妇,还有王总那个烂人!” “你别冲动,现在辞职不划算。”叶初晓不想把她也连累进来,勉强笑着打趣:“我还等着你过一段拿了年终奖好救济我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你怎么办?”沈娅只觉得心酸。这个时候丢了工作,对叶初晓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没事儿,我正找着工作呢,总有地方去的。”叶初晓语气轻松,心里却并不轻松。已近年关,哪有公司会在这个时候招人。 又跟沈娅说了会儿话,她才挂断,手机还没放下,却又响起。 看到那个号码,她的指尖瞬间一颤,是法院打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接起:“喂,您好。” “下次开庭的时间已经确定,7号上午九点,请准时过来。”对方的话,让她的心,彻底坠入冰窖……(未完待续) 039 别无选择(二更) 7号距离现在,不到两周。而她原本在法庭上就处于劣势,今日的失业,更是雪上加霜,赢官司的希望渺茫。 她怔怔地坐着,手心脚心,都渗着冰凉,许久,又开始翻看网页,每一丁点招聘信息,都不敢放过。 然而,一整天过去,仍旧一无所获。 似乎也不知道饿了,她把自己关在没有开灯的室内,心中也犹如这夜色般,一片黑暗。 敲门声响了很久,她才迟滞地站起来去开门,以为是沈娅来看她。 可走廊的灯影里,却站着陈则。 他的目光滑过她的脸,看到了那道伤痕,轻声说:“我去过你们公司,听说你辞职了。” “你太委婉了,直接说解雇不是更好?”叶初晓自嘲地一笑。 陈则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我们再谈谈陆总说的那件事儿吧。” “我没那个心情。”叶初晓强硬地要关门,却被他伸手挡住:“以你现在的境况,失去孩子是必然,除非你有财产作支撑。” 叶初晓一愣,手上的劲松了几分,陈则深深地望着她:“以我的专业立场而言,我本不该跟你说这话,但是……”他叹息一声:“你除了接受云水阁,真的已经别无选择。” 说完,他转身离去,叶初晓怔立半晌,最后缓缓关上了门,独自回到黑暗中,跌坐在床边,久久失神…… 第二天,发出去的求职邮件仍是石沉大海,她在家里已经坐不住,开始上街到处去看有没有地方招人,可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更是犹如大海里捞针,毫无效果。 而这天是周五,米粒儿放假的日子,她去往学校的路上,茫然地看着街景在窗外,一一滑过,近乎绝望。 但见到米粒儿的时候,她还是强作欢颜,回到家,米粒儿和往常一样,腻着她撒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笑着陪她,心中却酸楚不已。 晚上,米粒儿窝在她怀中睡去,脸依恋地贴在她胸口。 叶初晓想要紧紧地抱着她,却又害怕她睡不好,只能轻轻地环着她,直到夜深,才逐渐睡去。 可梦中,却是法庭宣判的情景,齐禛抱着米粒儿离去,她哭着伸出手喊妈妈,一声一声,撕心裂肺……(未完待续) 040 绝望 叶初晓从梦里惊醒,当意识到米粒儿还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悲喜交加,用额抵住她的额,大口地喘息。米粒儿浑然不知,只在妈妈贴近的时候,依赖地用胖胖的小胳膊环住了她的脖子,犹自睡得香甜。 “米粒儿……”她低喃着亲了亲孩子,眼中已盈满了泪…… 次日早上,她先起床,到门外面去给孙律师打了个电话。 当听她说了现状,孙律师在那边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很低:“初晓,下次上庭,只怕我们的胜算并不大。” 她的话说得很婉转,叶初晓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暗了下去。 结束通话回到房中,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米粒儿的脸,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滚烫的一滴,落在米粒儿的脸上,她醒过来,发现叶初晓在哭,顿时慌得抱住她:“妈妈,你怎么了?” 她不能回答,只拼命摇头,想拭去泪水,却又怎么都擦不干,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一天,米粒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特别地乖,无论叶初晓做什么,怎么劝,都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仿佛要是一转眼,自己就会失去妈妈。 叶初晓看着她,心如刀绞。 到了晚上,米粒儿终于睡着,临睡前却还眼巴巴地望着她问:“妈妈你不会走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会。”叶初晓忍着泪捏捏她的小脸:“妈妈哪舍得你,妈妈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 米粒儿这才闭上眼睛,揪着她的衣角睡去。 冬夜,那样冷,却冷不过她的心。 绝望和悲凉,如同密密匝匝的丝,将她的心缠绕,一寸寸地勒紧。 她已经被这残酷的现实,逼得再也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放弃米粒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米粒儿。 如木偶般呆坐了半夜,她颤抖着指尖,写出一条短信: 好,我接受你的分手费。 发送键按下的一刹那,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而凄然的笑…… ***************************************** 宝贝们,今天有三更哦,我爱你们,O(∩_∩)O哈哈~(未完待续) 041 不爱她,为什么要招惹(二更) 当短信音响起,陆正南拿过手机,看到叶初晓的名字,人猛地一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开。 看到内容时,又是怔了半晌,疼痛一阵阵从心底涌上来。 他知道,如果不是彻底绝望,她不会答应要云水阁。 无论出于什么,他们终究还是将她,逼入了绝境。 指尖在屏幕上摩挲良久,他几度都差点拨通她的电话,可最终,他还是只发了条短信: 我周一跟你去办公证。 这是一句从字面上,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话。叶初晓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冷笑着流泪。 好了,她终于服输了,拿自尊,换成了钱。 她真恨这个世界,这些男人。 不爱她,为什么要招惹?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别进入她的人生?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当初,死在那个雨夜,也不要遇见齐禛,遇见陆正南。 仿佛已经累到了极点,她昏昏沉沉地睡去,竟一觉不醒,直到第二天听见米粒儿的哭声,才勉强睁开眼睛。 “妈妈,我以为你死了……”米粒儿扁着嘴呜咽。 “小丫头胡说什么,动画片看多了吧?”叶初晓酸楚地揉揉她的头发,想坐起来,却又觉得头疼得厉害,自己探了探额,竟然在发烧。 大约是感冒了。叶初晓担心会传染米粒儿,赶紧打电话给沈娅,想让她过来帮忙照顾。 可此刻沈娅却在外地,王总怕她闹事,当天便将她支去上海出差了。 没办法,她只得带着米粒儿,出去买药。 走在路上,脚步一阵阵虚软,到了小区门口便没了力气,只好坐在花坛沿上休息,米粒儿在旁边眼泪汪汪地守着她。 “妈妈没事。”叶初晓怕她担忧,强撑着站起来,眼前又是骤然发黑,身体摇晃了一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是怎么了?”忽然有人从后面冲上来,扶住了她。 是陈则。叶初晓看清来人的一刻,用尽剩下的力气,推开了他,自己却被这力道反冲,再也站不住,跌坐回花坛边,扶着额闭目深呼吸。 “去医院吧。”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这样会让孩子着急。” 米粒儿此刻,也的确已经急哭了,靠在叶初晓身边,不住地抽泣。 叶初晓没办法,只得咬咬牙,上了陈则的车…… 重感冒,吃药太慢,医生让她输液,因为她现在体力太差,还特意安排了病床。 原本就疲惫,退烧针里又有安眠的药性,她渐渐困顿,却又放心不下米粒儿,不时挣扎着醒来。 陈则轻声说:“孩子交给我,你睡会儿。” 她却越发不放心,攥紧了米粒儿的手,米粒儿也牢牢反握住她的指尖,趴在枕上,贴着她的脸。 他凝视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眼神沉重…… ************************** 亲爱的们,晚点还有一更哈,陆少就要出现了,咳咳~(未完待续) 042 我现在,也是外人了(三更) 输完了液,叶初晓总算恢复了些,又记挂着还要送米粒儿去学校,坚持离开了医院。 陈则一直跟着她们,无论叶初晓怎么拒绝。 她也实在没有太多力气和他争执,只能随他的便。 一向听话的米粒儿,这次却怎么都不肯去学校,执拗地要留下来陪叶初晓,哄了好久,到了临走的时候,她仍旧大哭了一场。 回来的车上,叶初晓一直不言不语,陈则也一样沉默,直到进了小区停下,才低沉开口:“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馈赠协议的,拟了个草稿,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递过来一页纸,叶初晓却没有接:“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 陈则的动作停滞了两秒,又将合同收回:“好,那明天上午九点公证处见吧,你今晚好好休息。” 叶初晓没说话,下车离开,拖着无力的脚步,缓缓上楼。 陈则一直等听到她回家之后的关门声,才发动车离去,途中又打了个电话给陆正南,通报情况。正事说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今天发高烧,还输了两瓶液。” 陆正南在那边一愣,半晌才“哦”了一声,随即便挂了电话…… 次日早上,叶初晓到公证处的时候,在门口,又见到了那辆路虎,一瞬间,真想掉头就走,可想到米粒儿,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跨入了那扇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正南的背影。 那么近,却又仿佛那么远。 她慢慢地走过去,他觉察到她的到来,身体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抬起头来,望着她一笑,一如既往地痞气:“来了啊,坐。” 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一句废话也不想说,直接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公证员把合同放到她面前,她提笔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内容一字未看。 陆正南眨了眨眼:“这么轻率,你不怕被我骗了。” 她一声冷笑:“我还有什么值得陆少您骗呢?” 他撇了撇嘴,也签了名,很快,手续完成,叶初晓拿了自己的那份协议就要走,却突然被陆正南叫住:“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么?” 心仿佛被刺了一刀,她却还是回过头,报以灿烂的假笑:“来,当然来,您送我这么大栋房子,我好歹也得给你包个二百五的红包不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啧,看看你这牙尖嘴利的,以后谁敢娶啊?”陆正南摇头长叹,也站起身来。 叶初晓不想跟他同路,转身疾走,他却走得不算快,右脚在地上,不易察觉地拖行,嘴里损人还没停:“你得收敛收敛,温柔点儿,这样才能嫁个好人家……” 听着他一路碎碎念,叶初晓心底压抑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极限,狠狠踹了他一脚,扬长而去。 陆正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似在跟身边的陈则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你看她这个犟脾气,再累再苦,也宁可以牙还牙,死都不在外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他又怔了许久,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眼神那样惨淡:“我现在……也已经是外人了……”(未完待续) 043 陆正南这个妖精 陈则默然半晌,低声说:“走吧。” 陆正南也点点头:“嗯,走。” 途中,陆正南形同雕塑,眸中灰茫茫的一片,没有半分平日的神采。 红灯时车停下,他像是猛然回神,转过脸来嘱咐陈则:“一定要在这几天赶紧给她办完过户手续。” “好。”陈则应了一声,又问:“你下个月真的要结婚吗?” “结啊,当然结……”他的情绪似又重新陷入游离,眼神看向别处。 陈则没再说话,只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陈则便带着叶初晓去办手续,她一直处在麻木状态,叫她签字就签字,让在哪儿签就在哪儿签。 当终于拿到房产证,陈则说了声“恭喜”,接着又问:“你什么时候搬家?” “不搬。”叶初晓直截了当地回答,她从来都没打算真正住进那栋“分手费”。 “那不行的呀。”陈则却手一摊:“协议上写明,办完过户之后的三天内,你必须搬进云水阁。” “有这一条?”叶初晓眯起眼,不相信地反问。 “你看你看,这就是不仔细看合同的结果,第三条写得清清楚楚啊。”陈则拿着协议,指给她看。 还真是……叶初晓咬牙:“为什么非得搬进去?” “陆总说花了这么多钱买的房,必须得住,不然就荒废成鬼宅了。”陈则耸肩。 叶初晓气得踢路边的栏杆,低声骂:“还聊斋呢?陆正南这个死妖精!” “嗯,我也经常想这么骂他。”陈则“噗”地一笑,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需要我帮忙吗?要是三天内不搬房子要收回的。” “用不着您费心,我自己搬。”叶初晓气鼓鼓地离去,陈则闷笑不止,回去给陆正南复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陈则告诉陆正南,叶初晓骂他是个死妖精,他眼里不自觉地泛起宠溺的笑意:“这倒真是她的风格。” “你明明这么爱她,干嘛要放弃呢?”陈则望着他,忽然问道。 他一怔,垂下眼睑:“要是不爱,我就不用放弃了。” 气氛沉寂下来,陈则摸着下巴,换了个话题:“不过我也奇怪,房子送了就送了,干嘛非逼着她这么快搬进去。” 陆正南将椅子微微转了个方向,朝着窗外:“大冬天的,在水房打水,太冷……” 他说得断断续续,语焉不详,陈则却还是逐渐明白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心中叹息一声……(未完待续) 044 偷窥 第二天清早,陈则便已经带领着搬家公司的人来到叶初晓门口,笑容可掬:“陆总说了,让我帮你搬过去,另外物业水电暖气费用,也已经帮你交过了。” “敢情这还是一条龙服务。”叶初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陈则耸肩:“我收的佣金高啊,当然要全包。” 这时工人已经进去打包,叶初晓顾不上听他贫嘴,赶紧忙着去清点东西。 整理抽屉时,无意中又见到陆正南送的那枚钻戒,她直觉地想丢掉,可最后还是扔进了杂物堆里打包,再不愿多看一眼。 她的行李并不多,和房东将租金结清,便随车离开了这个已经住了近三年的地方。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抱着和米粒儿的合影,微微地叹了口气。 到了云水阁,一切安顿好,陈则便带着人走了,只留下叶初晓,环顾着四周发呆。 当初陆正南非要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设计,所以不知不觉中,很多细节里,融入了她自己的喜好。 这里,的确像个家。 可惜,她却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孤零零地搬进这里。 她哂然一笑,上楼去收拾东西…… 晚上洗完澡,她也累了,早早上床入睡。 连续多日的疲惫,让她睡得很沉,根本没察觉到午夜有人到来。 来人旋开门锁,悄然上楼,最后站在卧室外,怔然良久,才轻轻地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壁灯,看向床上的人。 又是长发铺了半枕,睡颜恬静得让人想亲吻,可他却不能走近,只能就那样远远地看着。 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她咕哝一声,顿时惊得他后退半步,可她翻了个身,又安然睡去,他这才松了口气。 看被子已经从床边滑落,她的肩背都露在外面,怕她着凉,他终于还是屏紧呼吸过去,慢慢地替她掖好被角,将要收回手的时候,指尖触碰到她光滑的发丝,顿时留恋地不想离开。 可最终,他还是离开了,走出云水阁,上了等在弯道上的车,他闭上眼睛,无声苦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你怎么就沦落到了偷窥的地步,不就是个女人吗,放弃了就算了啊。 可是……他又叹气:她偏偏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即使松开了手,即使背转了身,心里也总晃动着她的影子,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到她身边……(未完待续) 045 怅然平安夜 第二天叶初晓醒来时,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过了半晌才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二十四号,距离开庭只剩下三天,她起床梳洗完,便前去找孙律师商量上庭事宜。 孙律师告诉她,有了云水阁的房产做保障,形势比以前乐观了很多。叶初晓走出事务所时,心情比之前轻松,这才发现满街都张灯结彩,欢乐喜庆。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想起上次临走前,米粒儿的哭泣,叶初晓决定扮一回圣诞老公公,给她送去节日的惊喜。 买了尖尖帽和小挂件,又给米粒儿挑了个睡觉可以抱着的麋鹿布偶,她前往学校,可刚下公汽,便看见另一辆灰色的车在前面停下,出来的人,是同样拿着礼物的齐禛。 猝然扫兴,叶初晓冷着脸,赶在齐禛前面匆匆进了校门。 齐禛也同样看到了她,怔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跟上。 当米粒儿见了叶初晓,兴奋地抱住她,还蹭着她的脸撒娇:“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尽胡思乱想。”叶初晓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我前天不是还跟你们王老师打电话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米粒儿吐舌头,把圣诞帽戴在她头上,拍手鼓掌:“妈妈是最漂亮的老爷爷。” 母女俩正在笑闹,米粒儿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齐禛:“咦,叔叔也来啦?” 齐禛这才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嗯,来给米粒儿送礼物的。” 米粒儿望望他,又望望叶初晓,调皮地笑:“两个圣诞老爷爷。” 可转眼间,又想起了陆正南,眼神黯淡了几分:“那爸爸为什么不来呢?” 齐禛和叶初晓,同时怔了怔。 “他去很远的地方了啊。”叶初晓只能这样回答,这些天米粒儿每次问起陆正南,她都只能这样回答。 米粒儿失望地“哦”了一声,再不说话。 不想她这样不开心,叶初晓赶紧把麋鹿塞进她怀里,齐禛也忙把自己买的芭比送上,米粒儿终于情绪缓解了些,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而叶初晓,看似和齐禛配合,眼神却始终淡淡地绕过他,从不看他。 齐禛也只是面对米粒儿时满脸笑容,目光滑向叶初晓时,眸底却一片怅然……(未完待续) 046 这简直就是玩潜伏(二更) 傍晚时他们才走,却是一出校门就各行各路。 齐禛的车在远处停了半晌,缓缓滑到叶初晓身边:“我送你吧,冬天车收班得早。” 叶初晓唇角一扬:“等不到车我可以走回去。” 齐禛无言,车却依旧开得很慢,像是在等叶初晓某个瞬间能改变主意。 可叶初晓却笔直地站着,任凛冽的风扬起她的长发和衣袂,冷漠而傲然…… 回到云水阁时,已经入夜,开门的一刹那,她似乎闻到了极淡的烟味,可门外的风灌进去,又将那味道散得无影无踪,室内也没见到抽烟的痕迹。 大概是自己弄错了吧。她想,却不知道此刻后门旁的隔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陆正南手里拿着个捏扁了的纸杯,里面正是“毁尸灭迹”的烟灰和烟蒂。 这简直就跟玩潜伏似的。他哂笑。 而叶初晓累了一天,也不想做饭,简单地吃了点饼干,就倚进沙发里看电视。 室内暖气充足,让人困意沉沉,她逐渐意识模糊。 陆正南在后面等了许久,只听见电视声响,却始终没有她的动静,有些担心,悄悄地出来,一看之下却哭笑不得,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又不盖被子。”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将旁边的毛毯拉过来给她盖好,她似感觉到了,皱了下眉,陆正南忙一溜烟地跑出了后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关门太急,响动惊醒了叶初晓,她看见身上的毯子,有些疑惑,难道是梦游了么,她记得睡前并没有盖着。 她又起来检查了门窗,并无异样,方才似乎是风吹的声音。 这地方安保严密,应该不至于遭贼吧?她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子,上楼回了卧房。 这傻妞,要他真是坏人,趁半夜把她偷了卖掉都不知道。陆正南靠在外面的墙上,笑着叹气。 可他没想到,狐狸再狡猾,也总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叶初晓次日打扫卫生的时候,在隔间里,发现了他前晚出去时,不小心从纸杯里漏出的烟灰。 她顿时联想到回家时闻到的烟味,和那条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但这天,她仍旧不动声色,如往常一般作息,到了深夜,当她听见楼下的响动,便起身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工具,躲在卧室门后…… ************************ 今天还有一更哦,等着看猫鼠大战,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047 怒火正炽(三更) 陆正南刚推开卧室门,便挨了一扫帚,灰蓬了一脸,呛得他连连咳嗽。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叶初晓已经开始高声喊“抓贼”,他急得去捂她的嘴,却还是动作不如她快——警报被按响了。 呜呜啦啦的声音,在深夜中格外刺耳,保安已经快速地冲过来,围住房子喊话。 “哎,初晓,初晓……”陆正南懵了,可怜兮兮地去拽叶初晓的衣角。 她却又给了他一扫帚,跑下楼去开门。 接下来的情形,让陆正南……很想死。叶初晓一口咬定他半夜进来是意图不轨,他想辩解:“不是啊,这不也是我的房子吗?” “什么你的房子?”叶初晓重重冷哼:“要我现在去拿房产证给你看看,到底上面写着谁的名字吗?你这叫非法入侵民宅你懂不懂?”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陆正南欲哭无泪。 叶初晓随即让保安报警,但他们认识陆正南这个原房主,也曾经见过他和叶初晓亲密同行,如今这状况,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不好决断。 一帮人好劝歹劝,叶初晓才终于同意不报警,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完,保安走了,她抱臂开始“审问”。 “嗬,我说呢,干嘛非得让我搬这来住,敢情某些变态想偷窥!”她直接对他的行为做了定性,他忙举着双手喊“冤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你说,你到这儿来的理由。”叶初晓冷冷地睨着他。 陆正南耷拉着头,无言以对。 叶初晓望着他,眼里的怒火越来越炽:“你到底想怎么样呢陆正南?当初你莫名其妙地非要我和你在一起,后来你莫名其妙地和我分手,现在你又这样,你当我是什么?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玩具?” “不是的,初晓……”他想解释,却乍然看见她眼角闪动的泪光,所有的话仿佛被堵在了心口,再说不出来。 “要结婚……你就滚去结你的婚……别再来烦我……”叶初晓哽咽着大骂,伸手推他:“你走……你走!” 他怕伤了她,由着她推出屋外,甩上门的一刹那,她也没了力气,贴着门缓缓坐下,想哭,眼泪却似已经干涸,流不出来半滴。 而他在外面,抬起手想敲门,却又知道她不会开,只能颓然垂下,就那样默默地守着夜色,守着门内的她……(未完待续) 048 前男友送的 陆正南一直到清晨才走,那一天,也没有再来,因为站了半夜,右脚的伤发作得厉害,不得已又进了医院。 陈则过来看他,望着陆正南肿得老高的脚,惊讶地问:“怎么回事,这是踢到铁板了?” 他想起前一晚的尴尬遭遇,不由苦笑:“差不多吧。” 陈则一愣,随即爆发出大笑:“哎呦,别是被叶初晓打的吧?” 陆正南恼羞成怒:“要你管!” 陈则更是笑得张狂,好容易止住,脸上有了正色:“明天她那官司就要判了。” “嗯。”陆正南点燃了烟,重重吸了一口。 “其实我也很想放水。”陈则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神深沉:“不过客户是上帝,这点原则还是不能丢的。” 陆正南又“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好了,我走了。”陈则立起身来,临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调侃:“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跟叶初晓结婚,毕竟这世上估计也就她,能把你收拾得这么惨。” 陆正南直接飞去一药瓶,陈则闪身躲过,快速溜出了门。 留下陆正南独自坐着,又想起了昨夜,叶初晓的泪光…… 次日,正式开庭。尽管形势有了改观,但叶初晓还是紧张,因为这次的结果,将决定米粒儿的去留。 走进大厅时,她和陈则错身而过,他对她笑着握了握拳,用口型说了声“加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没理他,也知道一旦真正上了庭,他依旧会不留情面,但她心里并不怪他,这些天的来往里,虽说情绪上仍抵触,但她也明白,除了专业职责,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而齐禛到得很晚,几乎是开庭前的一分钟,才匆匆进来,站上原告席的时候,他望了叶初晓一眼,她亦直视他,眼神中没有半分退让。 法官宣布开始,双方律师开始激辩,陈则摆出的仍是之前的那些理由,外加一条失业,而孙律师这边,则上了一个重要砝码——云水阁的房产。 那里的别墅是天价,即使叶初晓一辈子不工作,也足够衣食无忧。叶初晓之前在争抚养权中唯一的短板,再不存在。 局势开始明显倾斜,齐禛却忽然要求发言,法官准许,他盯着叶初晓,一字一顿:“这么短的时间内,房子哪来的呢?” 叶初晓的手,握紧了木台的边角,微微一笑:“前男友送的。” 齐禛的眼中,蓦然划过一丝狠色,但再未开口…… ****************************************** 宝贝们,今天在外面,下一更在晚上哈~(未完待续) 049 你装不起高尚 叶初晓赢了。 法院判决米粒儿归叶初晓抚养,齐禛有探视权,每月支付抚养费至米粒儿成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叶初晓屏紧呼吸听完宣判,高兴得又笑又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禛同样是一言不发,神色阴沉地离开,陈则追上他,还未开口,他便冷冷一笑:“这事里你也有份吧?瞒得可真够严实的,等着上庭了打我个措手不及。” 陈则没反驳,也没道歉,只淡淡说了句:“她伤了心,你真的就会开心吗?” 齐禛脚步微滞,随即又骤然加快,上车绝尘而去…… 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陆正南的病房。 陆正南并不讶异齐禛来找他,平静地靠在床头,等他开口。 “不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了吗?”齐禛嘴角一勾:“还是你认为我说得到,却办不到?” “我知道你能办到。”陆正南的眸子如沉寂的湖面,却又似乎极力压抑着暗涌:“可我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无所有地和你对抗。” “真是情深似海啊。”齐禛拍了两下手,在对面沙发上坐下,眼中寒芒逼人:“不过老爷子和她之间,你就能选一个,顾了情,就得舍义,你可想好了。” “三哥,”陆正南沉默半晌,低低喊出这个已许久不喊的称呼:“我们陆家是对不起你,这笔债,由我来还,你放过老爷子和初晓,成么?” 齐禛的眼神有刹那的松动,但很快,唇边又浮起残酷的笑:“还?你当有这么好还吗?陆战欠我的,可是两条人命。” 他已直呼老爷子的名字,恨意升至顶点:“前一段,我是当真动过放弃的念头,只要初晓和孩子回到我身边,只要我重新有个家,我也想放下,也想解脱,可就是你,让我解脱不了!” “我跟初晓已经分开了。”陆正南半合上眼,沉沉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当初,的确不该为了报复你而去招惹她,但现在,你和我那时做的,又有什么两样?她是最不该卷进这场恩怨的人,我们就让她以后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好么?” “你别装高尚!”齐禛猛地伸手拂倒茶几上的盘子,顿时,水果滚落一地:“如果你的人生,经历过我的经历,你装不起高尚!”(未完待续) 050 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有护士听见响动进来,齐禛随即愤然离开。 出了住院大楼,他站在冷风里点烟,却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指尖太颤抖,怎么也点不着,最后连烟盒一起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牙关咬得太紧,颈侧现出青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仅余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哪怕他也知道自己残忍,可他还是拼了命去抢米粒儿,想让叶初晓,不得不回到自己身边,即使她恨他,他也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慢慢将她软化。 他已经孤独了太久,也想要家人,也想要温暖的陪伴。 他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人。 身上的力气似乎都流失在这寒风中,他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神情木然绝望,仿佛是个被全世界所抛弃的人…… 而此时,沈娅正兴奋地扯着叶初晓,参观云水阁:“啧,豪宅就是豪宅啊,陆少真是大方。” 叶初晓不说话。 “其实……”沈娅转过头来,声音轻而犹豫:“我觉得陆少还是在帮你,不然为什么非要这么急地赶在这次开庭之前,把房子过户给你。” 叶初晓的心颤了颤,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那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手?” 如果真的时时处处对她好,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分开? 沈娅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无言地叹气。 再没参观的兴致,沈娅怏怏地陪着叶初晓下了楼,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望着落地窗外萧索的树木发呆。 傍晚,叶初晓正在做饭,门铃忽然响了,沈娅过去开门,一见来人就冷下脸:“你来干什么?” 陈则嘻嘻哈哈地晃着手里的酒:“别这么凶嘛美女,我是来帮初晓庆祝的。” “呸。”沈娅毫不领情:“你都输了官司,还是和你的当事人抱头痛哭去吧,谁要跟你一起庆祝。” 陈则见沈娅这关不好过,便伸长了脖子往里够,扯着嗓子喊:“初晓,初晓,我带礼物了哦。” 沈娅气得又骂他,门口闹作一团,叶初晓无语至极,只得叫了声沈娅,让她放他进来。 她发了话,沈娅不得不放,陈则洋洋得意地进了屋,一看见桌上的菜就扑了过去:“哎呀,真香,初晓你好贤惠。” “少拍马屁。”沈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翻脸就拿人耍着玩儿。” 陈则的眸色,微微地一暗,却没有辩解,只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沈娅依旧对陈则冷眼相待,叶初晓却没有表现过多排斥,但也不多言语。 等吃过了饭,天色已晚,沈娅想告辞,却又怕陈则赖着不走,只好留下跟他耗。 一直到近十点,陈则才站起身来,却不是离开,而是叫叶初晓:“我们单独谈谈,就几句话。” 叶初晓也早料到他不会无事登门,点了点头,和他去了书房,沈娅虽然担心,但到底不好偷听,只得留在客厅里等。 “初晓,”陈则开口之前,似迟疑了很久:“其实有些话,或许不该我来说,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无论是齐总,还是陆总,虽然都伤了你,但他们自己……也许伤得并不比你轻。”陈则叹息一声:“他们大概也是各自有苦衷。” “那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叶初晓忽然发问。 陈则语塞。 “又不能说是吗?”叶初晓一哂:“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自己被蒙在鼓里,明明件件事都牵扯到我,却又件件事都瞒着我!有什么话,就敞敞亮亮地说个明白,能理解的我都会理解,能体谅的我都会体谅,现在这样算什么,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陈则张了张嘴,却又最终没发出声音,叶初晓漆黑的眸子,似能一直望进他的心底深处,摇头笑了笑,转身出门……(未完待续) 051 赴约 陈则又过了半分钟才出来,简单地告辞之后便离开,连让沈娅搭个顺风车的客气话都没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沈娅虽说不稀罕坐他的车,可这么晚了独自走盘山公路也确实害怕,又气得抱怨不已。叶初晓劝她今晚就留在这,明天一早直接去上班,她没别的办法,只好打电话回家跟父母报备。 晚上,两个人像当初上学时一样,躺在床上聊天。沈娅问起陈则方才究竟说了什么,叶初晓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轻轻一叹:“帮齐禛和陆正南解释。” “怎么解释的?”沈娅撑起身来问。 “说有苦衷。”叶初晓的唇边,泛起抹淡淡的苦笑:“却又不说清楚,总是这样,他们都是这样。” 沈娅也沉默了,半晌,躺回枕上,轻轻拍了拍叶初晓:“没事,还有我和米粒儿陪着你呢。” “嗯,娅娅你真好。”叶初晓笑着抱住她的胳膊,闭上眼睛低低呢哝:“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时间久了,痛就淡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清静,陆正南没有再出现,齐禛没有上诉,连陈则也消失了。官司的事彻底结了,叶初晓又开始全副精力地找工作。 但依旧不顺利,她心里一天比一天着急,甚至开始打算,实在不能做设计师,先随便找个其他的工作糊口也行,这天晚上又是发了一堆求职邮件,几乎每个可能招人的机会都不敢放过,到最后疲倦地靠在椅子上,揉着额发愁。 正在此时,突然看见页面显示有封新邮件,她心中一喜,赶紧打开,却是Monica发来的。 自那次培训结束后,除了偶尔节日时的相互问候,她们的联系并不多,但今天的邮件里却写着: 我明天到古城出差,有空的话就聚一聚。 其后还附着见面的时间地点。 Monica来这里还能想着见自己,叶初晓很欣喜,立刻回邮件,说自己一定去。 几分钟后,又有邮件Monica进来,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好的”。 她的风格就是如此,看似冷漠,实则内藏温暖。叶初晓微笑,心情也好了很多,关机睡觉。 次日,叶初晓依约而去,可不巧在快到的时候遇上堵车,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她顾不得许多,只好下了车,一路小跑前往。 进酒店大厅的时候,她已是气喘吁吁,正要问服务生茶座在哪个方向时,却远远看见Monica正被人簇拥着,从走廊那头出来,而走在她身边的人,正是唐茜茜。 有唐茜茜的地方,就必定有自己的是非,何况当初在培训班里,还有那样的宿怨,她如今当然会借机报一箭之仇。 叶初晓的心情黯淡了几分,忽然不想再过去,可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时,Monica却看见了她,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扬手招呼她:“初晓,在这儿。”(未完待续) 052 否极泰来 叶初晓怔了怔,还是笑着走了过去,Monica随即向旁边的人介绍:“方总,这是我的学生,叶初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仅是叶初晓自己,周围的唐茜茜等人,瞬间都诧异地愣住。 众所周知,无论别人怎么拉关系,Monica却从来都不说谁是自己的学生。 唐茜茜嫉妒得脸都青了,却还是僵笑着搭讪:“monica老师您偏心,我们不也是您的学生吗?” 可Monica并未给她半分面子,根本不接话。 唐茜茜更是闹了个无趣,暗里地狠狠剜了叶初晓一眼。 而见Monica如此厚待叶初晓,方总对她,自然也更多加了几分客气,进了包间入座时,特意把叶初晓安排在Monica的右手边邻位,与自己相对。 从席间谈话中,叶初晓才知道Monica这次来古城,正是为方总的另一家酒店做设计,听着他们侃侃而谈,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不由得羡慕而感伤。 可就在这时,Monica忽然提到了她:“初晓对于酒店的设计,有自己独到的风格,方总能否让她也参与进来?” 此言一出,桌上其他人,一片静默,唐茜茜恨得眼中几乎冒出火来,却又不敢发作,只得低下头,用力撕扯餐巾上的流苏。 叶初晓在那一刻,也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怔怔地望着Monica。 Monica却似没看见,又追问了方总一句:“这个建议您同意么?” 她是名家,如此隆重地再三推荐,方总无法不答应,笑着点头:“当然,您的学生,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事就此谈定,Monica敬了方总一杯,转过身来,又和叶初晓轻轻一碰,没有多说一个字。 叶初晓眼眶发红,仰头干了那杯酒。 当宴席散去,Monica跟其他人道别,却留下了叶初晓。 “过得很难吧?”她轻轻地问出这句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叶初晓鼻尖发酸,忍住泪,摇了摇头:“还好。” “唐茜茜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Monica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在我看来,那不是你的污点,恰好是可贵的地方。一个女孩子,能独自走过这么艰难的路,不容易。” “老师……”叶初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Monica温暖一笑:“这个项目,你可要好好做哦,别丢我的脸,你可是我第一个真正承认的学生。” “我会的。”叶初晓猛点头。 “否极就会泰来。”Monica握紧她的手:“最坏的事都经历过了,剩下的就都是好运气了。”(未完待续) 053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加更) 自那天起,叶初晓便忙得昏天暗地,Monica虽然私下对她很好,在工作上却极为严苛,一丁点的细节错误都不许犯。而叶初晓本就是遇强更强的个性,宁可多下百倍功夫,也要跟上她的节奏。两个人如此相互磨合,反而碰撞出许多灵感的火花,做出来的设计方案让人惊叹不已。 原本对叶初晓的能力还有些存疑的方总,也再不敢轻看了她,反倒时常在一些公开场合夸她是后起之秀,再加上Monica弟子的身份,她的名字越来越为人所知。 唐茜茜当真是恨得咬碎银牙,却又无计可施。 叶初晓自己倒对这些外界的评价不甚在意,只一门心思地钻在项目里,经常熬得晚了,就直接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睡个囫囵觉,起来又继续干活。 到最后连Monica都看不过眼了,赶她回家休息,她这才请了一天假,回到云水阁。 洗澡,换衣服,收拾屋子,忙完一圈,她躺在床上,却因为神经绷紧得太久,怎么都睡不着,只得又爬起来,抱膝坐在窗边,看外面白茫茫的雪景。 快过年了,这一年自夏季开始,生活便如同坐过山车般,随时都可能彻底翻转颠覆,不过好在,终于熬过来了。她叹气,抬起手,想在水雾弥漫的玻璃上写字。 可指尖停了许久,却最终只落下一个圆点,像是句号。 象征着结束的句号。 这段纠结,终究落幕了。 或许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然后继续走下去,谁也不要回头。 就这样,大概才是最好的结局。 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她便又收拾东西,回了工作室。 “哎,你这个人,年轻轻的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累坏了怎么办?”Monica嗔怪。 叶初晓难得调皮地吐吐舌头:“老师,我这不是回去了想你想得睡不着嘛,你就让我陪着你呗。” Monica好笑:“行了,少说好话哄我,今天说休假就一定要休假,我们干脆一起出去逛逛,都放松一下。” “好嘞。”叶初晓愉快地答应,跟着她出门。 Monica喜欢旅行,而到古城之后一直忙,都没来得及游览观光,叶初晓在这里毕竟生活多年,倒是个好导游,带她看完著名的双塔和古宫殿,又领着她走街串巷地吃小吃。 从民俗街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吃撑了走不动,坐在广场的石椅上,相互打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忽然,叶初晓的目光一怔,她看见台阶下方的停车场里,走出白色宝马的那个人,是陆正南,而另一边的车门也同时打开,首先出现的,是双裹着长靴的美腿,接着整个人显露在视野里,亭亭玉立,娇美动人。 他们并肩走进商场,背影十分相衬……(未完待续) 054 若即若离 Monica也发现了叶初晓眼神的凝注点,轻声问道:“那个男的是不是……” “是。”叶初晓明白她的语意,微微地点了点头,转开视线:“不过……都过去了。” Monica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这个项目做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过。”叶初晓回答。 “要不你干脆跟我回广州,做我的助理,我们的合作很默契。”Monica的话让叶初晓怔住,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惊喜的机会,成为Monica的副手,意味着未来在业界,必将一片坦途。而且她明白,Monica之所以这样建议,更是体谅她在这座城市里所受的伤,想要帮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谢谢您,老师。”叶初晓眼里闪动着暖意,起身挽住她的胳膊:“我们走吧。” Monica也未再多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和她一起离开…… 而此刻在商场里,罗歆正在挑钻戒,陆正南看似陪在旁边,眼神却心不在焉。 “正南,你看这个好看吗?”罗歆翘起无名指询问他的意见,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嗯,你喜欢就好。” 罗歆有些扫兴。陆正南对她,始终是这个态度,也不能说不好,她要什么,他都会买,比方说外面那辆宝马,她也就是说了一次在这边需要辆车代步,他便直接让人带她去车行提了回来。 而且,她之所以来古城,也是因为他打电话过去,说想近距离培养感情。 但是,他平日里,却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甚至到如今都开始挑戒指订婚宴了,他们之间,别说亲密行为,连牵手都没有过。 这时,导购小姐又拿来另外几款戒指,罗歆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事了。反正,只要这男人给她奢华的生活,再加上他自身的显赫背景以及一表人才,她何必还管那么多,这样就够了。 陆正南冷眼看着罗歆挑首饰时痴迷的样子,又想起了叶初晓,若是她,在乎的必定不是戒指上的钻石,究竟是几克拉。 越比较,就越烦闷,恰好这时罗歆又无意间旧话重提:“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陆正南心里腾起一股躁意,脸转向另一边:“再等等吧,不急。” 罗歆直觉地想回一句“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还不急”,却又最终不敢,把这话吞了回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先挑着,我脚有点酸,去那边坐会儿。”说完陆正南就走开了,丢下张卡给罗歆。 她用长指甲划着那卡的边缘,片刻,抬起脸来对导购小姐一笑:“再拿些配套的首饰来,全要最好的。”(未完待续) 055 床上的人(二更) 挑了一两个小时,罗歆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战利品离开,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她开车,送陆正南到了世都花园,然后自己回酒店。 来了这么久,陆正南从来没有邀请过她上楼,她也曾试探地问过结婚后住在哪,他只说到时候再看。 陆正南独自回了公寓,窝在沙发里抽烟,灰暗的暮色渗进来,笼罩着他,寂寂沉沉。 就要结婚了,和一个相互不爱不牵挂的陌生人。他苦笑着吐出一个烟圈。 真想初晓,只要一有空隙,一个闪神,她的影子就会闯进他的心里,拦也拦不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瘾啊,这是瘾,这辈子只怕都再戒不掉。 扔了烟蒂,他起身去厨房,想给自己做一碗当初她做过的醋汤面,却发现明明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事,自己却总笨手笨脚地做不好,不是搅洒了鸡蛋,便是煮漫了水。 他挫败地站在厨房里发怔。当真是没了她,一切便都不对了么?那今后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怎么办? 缓缓转身,走回客厅,他忽然很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 一念起,便再等不及,他立即拿了外套出门,打车直往云水阁。 自那夜过后,他已再未来过这里,刚进门,保安便过来,有些迟疑地告诉他,叶初晓最近很少回来,今天也是上午才回,不到中午便又走了。 陆正南一愣,笑着谢过,心中更加怏然。 保安识趣地离开,他慢慢环着房子走了半圈,最终还是从后门进了屋。 就当是最后一次偷窥吧。他告诉自己。 上楼到了卧房,他坐在床沿上,看着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止不住用指尖去抚摸,又骤然收回。 这样还真的像是变态了。他微微一哂,靠在床头想抽支烟,却又怕留下了烟味,只得作罢。 就这么坐着坐着,竟困了,又或许,在有她的气息的地方,他总是特别容易放松,身体渐渐滑下去,脸埋在枕头里睡着。 却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叶初晓竟然又回了云水阁。 她和Monica逛完来到工作室,本想加班,却发现里面存着资料的U盘不见了,最后才回忆起是上午换衣服的时候落在了家里,于是匆匆赶回来取。 一路上了楼,推开卧室门正打算进去,她忽然看见了床上的人,脚步滞住……(未完待续) 056 我会参加你的婚礼 在门口站了半晌,她直直地走到床边:“你怎么又在这儿?” 陆正南迷蒙地半睁开眼睛,看见她时,只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怔怔地拉起她的手,望着她的无名指,喃喃地问:“戒指呢?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戒指?” 叶初晓心中刺痛,猛地甩掉他的手,冷声问:“陆正南,你这样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他一惊,这才真正清醒过来,等意识到当前情境,顿时无措,想解释,却又张口结舌。 叶初晓俯视着他,墨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暖色,看得他心里发慌,匆忙坐起身欲离开。她却蓦地转身走到桌边去拿了遗落的U盘收好,就那样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笑了笑:“既然你喜欢这儿,就搬回来住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心底深处,却又隐隐有丝期待。 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的心,直跌入谷底:“反正再过不久,我就离开这城市了。” “你要去哪?”他着急地问。 她却没答,径直往门口走。 “初晓。”他冲上去拉住她,将她的身体硬扳过来面对自己,眼神焦灼:“你别走。” “然后呢?”她挑了挑眉:“留在这栋房子里,等着你和别人结婚后,再偶尔回来临幸我?” 陆正南的手,从她的肩上无力地滑落:“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相反,我应该对你说谢谢,感谢你用云水阁,帮我赢了米粒儿的官司。”叶初晓笑笑:“但使用权还是还给你吧,我本来也用不着。” 说完她便拎着包出门,走到楼梯转角,又回过头来:“不过,既然我答应过,还是会等参加完你的婚礼再走,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她背影洒脱地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一直到出了云水阁,走上了盘山公路,她的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望着夜色中,静谧的山峦,咬紧了唇,不许自己的眼中,有丝毫泛潮。 无需脆弱,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就好。 他要结婚,她就去送上祝福,不是宽宏大量,而是就此了结。(未完待续) 057 让我跟她呆会儿(二更) 回到工作室时,Monica还在,一见她就责怪:“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睡了明早再来,路上多不安全?” 叶初晓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垂下眼睑低声说:“老师,我想好了,跟您回广州。” Monica一怔,反问:“怎么忽然下了决定?” “只是觉得,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叶初晓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还带着孩子,只怕给您添麻烦了。” “这话怎么说的?”Monica瞪了她一眼:“我可喜欢米粒儿着呢,何况我自己孤身过了这么些年,你们去了,我反倒热闹。” 叶初晓感激地又要说“谢谢”,却被Monica止住:“什么也别说了,以后你好好地生活,就算是对我的回报。” 说完她便又埋首设计图中,叶初晓微笑,也放下东西,和她一起研究…… 又过了两天,米粒儿学校放寒假了,Monica为了方便她们母女,特意在自己酒店房间的隔壁,也帮她们安排了一间,白天就将米粒儿带到工作室来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米粒儿很听话,见叶初晓和Monica忙,就自己乖乖地在一边游戏或者画画,有时还会给她们端水拿饼干,Monica本来自己也没有孩子,对她更是疼爱。 这个下午,叶初晓去了施工现场,因为不便带米粒儿,只好将她留下来,跟着Monica,却又恰逢方总约了两个朋友,想和Monica见一面,谈谈今后的合作。 再三推辞不掉,Monica干脆带着米粒儿一起赴约,可不曾想,就在包间门口,竟遇上了齐禛。 “叔叔。”米粒儿笑着叫他,他即刻让身边的人先走,过来弯腰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亲:“怎么到这里来了?” “莫妈妈带我来的。”米粒儿叫不清楚Monica的英文名,所以总是叫她莫妈妈。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Monica,这才自我介绍:“我是初晓的老师。”她看得出来,这个人对米粒儿,有种超乎寻常的亲近。 “我是米粒儿的……”他顿了顿,转头避开米粒儿的目光,声音很低,近乎默语:“……爸爸。” Monica在那一刻,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这场感情纠葛里,只怕其中的当事人,谁都不那么好受。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方总迎了出来,Monica向米粒儿伸出手:“那我们先进去。” 齐禛却没放:“让我跟她呆会儿行吗,等下我送她回来。” 对方毕竟是孩子的生父,Monica不好直接拒绝,只笑了笑:“还是先告诉初晓一声的好。” 他微怔,随即点头,将电话拨给了叶初晓……(未完待续) 058 米粒儿失踪了 当叶初晓接起,听见竟然是齐禛的声音,直觉想挂掉,他急呼:“等等,我找你真的有事。” 她这才停住,冷冷地问了句:“干什么?” 齐禛便将现在的情形说了一遍,语气里有请求的意味:“我就陪她一会儿,好不好?” 叶初晓不作声。 “真的就一会儿,”齐禛沉叹:“我从来没有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陪过她,哪怕就只陪她到旁边的麦当劳,吃个汉堡喝杯可乐也好,让我陪陪她,我就只是想陪陪她。” 那头沉默许久,终于“嗯”了一声,齐禛惊喜地说谢谢,然后将电话递给Monica确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师,”叶初晓低低地说:“让他一定要把米粒儿送回来。” Monica叹息着答应,对齐禛再三嘱咐,这才让他把米粒儿带走。 齐禛抱着米粒儿出了门,指着前面的路口问:“宝宝你看,那边有肯德基,这边有麦当劳,中间的那条路上还有必胜客,你要去哪里?” 米粒儿还真的偏着头迷茫地思考,可爱得让他忍不住亲了又亲。 最终,齐禛帮她选择了必胜客,领着她去取自助沙拉,看着他一层层地将水果垒成高塔,她在旁边开心地跳着拍手:“叔叔你真棒,你最棒。” 以往人生中的任何一次夸赞,都无法和这一次相比,女儿的崇拜,让他心里溢满自豪。 回到座位,他把她抱在膝上,一点点喂她吃饭,听她的童言童语,觉得那样幸福,却又揪心时间流逝得那样快。 一顿饭吃完,也到了送她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米粒儿:“你还想不想继续跟叔叔呆在一起?” “想啊。”米粒儿笑眼弯弯地点头。 齐禛望着她,心里忽然下了个决定,车头一转…… 此时此刻,酒店里的Monica,也越来越着急,都这么久了,孩子还没送回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了个借口离席,她打电话给叶初晓。 叶初晓一听也急了,赶紧打给齐禛。 可是,关机了。 当听见那个提示音,叶初晓一懵。 又连续拨了好多次,但仍旧是一样的结果,她的心里越来越慌。 他会不会借这个机会把孩子带走了?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她顿时手脚冰凉……(未完待续) 059 心急如焚(二更) 她颤抖着指尖,下意识地想要拨给陆正南,却又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停住,终究还是将电话,打给了陈则。 当陈则听她说了事情的经过,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安慰她:“不会的,判了抚养权归你,他要真这么做了算违法,他不至于不懂这点。” “那米粒儿到哪去了呢?”叶初晓急得六神无主:“你知不知道齐禛住在哪,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可陈则也为难,自从上次官司过后,齐禛便再不跟他联系,他也登门去找过,可无论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回应。 但报着一丝希望,他还是回答:“好,我带你去找。” 然而,当他们真的找到了齐禛的住处,门倒是敲开了,出来的却是个陌生人,说之前的住户早已搬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几乎软倒,脸色已是惨白。 “你别急。”陈则忙扶着她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我这就打电话找人帮你问。” 叶初晓虚弱地说了声谢谢,牙关却止不住地轻颤。 这时Monica也赶过来了,见此情形愧疚不已:“对不起,我真的不该让他带米粒儿走。” “老师,不怪您。”叶初晓摇头,眼神悔恨至极:“是我当时不该心软,对他那样的人,就一点都不该心软!” Monica怜惜地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陈则在旁边看着,亦是心情沉重,翻着电话本,找所有跟齐禛认识的人,一个一个打过去询问。 然而,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电话几乎打了个遍,依旧无果。 最后,陈则悄悄望了叶初晓一眼,走远了些,拨给了看似最不可能知道齐禛下落的人——陆正南。 陆正南接到电话时很惊讶:“你怎么会打给我找齐禛?出什么事了?” 陈则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简略讲了一遍,那边的他立刻急了:“怎么会这样,初晓呢,现在初晓在哪?” 陈则报了地址,陆正南只回了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 他冲下楼,上了那辆已经很久没开的路虎,一脚踩下油门时,伤处生疼,但他已根本顾不得,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米粒儿是叶初晓的死穴,任何的打击她都能咬牙去扛,唯独这一样不能,他怕她会撑不住……(未完待续) 060 你单独留下 而就在陆正南赶往这边的时候,一直无望地拨打齐禛手机的叶初晓,忽然欣喜若狂——电话竟接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止不住地吼出了声:“你把米粒儿带去了哪?” 齐禛在那边沉寂良久,才低沉开口:“护城河边。” 叶初晓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惊问:“你带米粒儿去那儿做什么?”莫不是疯狂地…… 他又是沉默了半晌,丢下一句“你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她再拨过去,他已不接。 陈则和Monica随即陪她一起赶往护城河边,却遍寻不着人影,直到最后,才在一个隐蔽的荒滩上,看见了齐禛的车。 叶初晓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河堤,直冲到他的车旁,隔着褐色的车窗,看见他正怀抱米粒儿坐着,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心恐慌地缩紧,几乎不敢去拉车门,就那么怔怔地站着,直到陈则也追过来,问怎么了,车里的齐禛听到声音,骤然睁开眼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这才重重喘出一口气,猛地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里面落了锁,她急得又使劲拍窗,终于,齐禛动了动,将玻璃滑下。 “齐禛你这个……”叶初晓大骂,却看见米粒儿揉了揉眼睛,从齐禛怀里醒来,只能硬生生地忍住,怕惊吓了她。 “妈妈……”米粒儿看见了她,绽开笑容:“你也来陪我放小船的吗?” 叶初晓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座位上,散落着几只彩纸折成的船,脑中绷紧的弦松了些,她勉强微笑:“是啊,妈妈是过来陪你的。” 米粒儿又探头往外望:“咦,陈叔叔和莫妈妈也来了。” “让他们离开,你单独留下。”一直沉默的齐禛,忽然出声,语气不容拒绝。 叶初晓的身形僵住,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图。 “齐总……”陈则想开口打个圆场,却被他冷厉打断:“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米粒儿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吓得再不敢说话,扁着嘴望向叶初晓。 “你们先走吧,我没事的。”叶初晓缓缓转过身,轻声安慰陈则和Monica,垂在身侧的手,却握紧成拳。 目前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陈则暗中用手势向她比划,若有闪失就立即示意,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们慢慢退后,叶初晓上了车,只听得“咔”地一声,门又落了锁,齐禛将米粒儿送入她怀中,自己上了驾驶座,迅速发动引擎……(未完待续) 061 那一吻(二更) 陈则见势不妙,也迅速开车跟上,在路上打电话给陆正南,告知现在的情况。 陆正南更是焦灼万分,即刻转了方向,由另一条路追过去。 齐禛的车渐渐开出市区,上了高速,叶初晓强自镇定地问:“到底要去哪?” “带你们走。”他眼睛直盯着前方,再一次加速。 叶初晓心里轻微发颤,却又担心米粒儿,硬是稳住情绪,跟她轻言细语地说话。 米粒儿也慢慢安下心来,小声地问齐禛:“叔叔,我们去哪里啊?” 齐禛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叶初晓偏过头去,咬紧了唇,沉默不语。 “我想跟你们在一起。”齐禛的声音,低缓地响起:“哪怕一切都不要了,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 他的神情太悲伤,米粒儿愣愣地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叔叔,你不要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不是叔叔……”他惨然一笑:“是爸爸。” 米粒儿反应不过来她的话,犹疑地抬头望着叶初晓,她闭上眼睛,没有勇气与孩子澄澈的双眼对视。 齐禛也没有再说下去,只加足了马力,一路径直往前开。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就想带她们远走,方才坐在车里抱着孩子,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几乎要崩溃,他想要自己的女儿,自己的爱人,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车内一片沉寂,米粒儿忽然扯了扯叶初晓的衣襟:“妈妈,我想尿尿。” 叶初晓怔了怔,又望了望齐禛。 “我快憋不住了。”米粒儿可怜兮兮地瘪嘴,泫然欲泣。 “忍一小会儿,前面就有卫生间了。”齐禛赶紧安抚她,加快速度驶进路边的服务区。 下了车,叶初晓带着米粒儿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又止住脚步,那一刻,她动了逃跑的念头。 然而,齐禛就等在外面,她最终还是只能按原路返回,他见了她们,伸手将米粒儿接过来。 风很大,叶初晓怕孩子着凉,伸手将米粒儿外套后面的帽子给她戴上,有几缕头发跑出来,她便站在他们面前,将散发理好,再系上扣子。 她低垂着眉眼的模样,看起来分外温柔,他忽然忍不住,俯低了头,在她额上一吻。 叶初晓躲闪不及,瞬间愕住,米粒儿也疑惑地望了她,又望他,不明所以。 而此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同时愕住——刚追上他们的陆正南。 他远远看见了那一吻,心中猛地生出剧痛,原本也要驶进服务区的车,就那样徐徐地滑过,继续往前开,他的眼睛,不敢去望后视镜里的……那一家人。 他从未这样深刻地感到,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自己,是外人……(未完待续) 062 他的喜帖 叶初晓并没注意到陆正南的车,她此刻正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尽量做到语气平静:“我们回去吧。” 齐禛因为方才那个吻,心情缓解了许多,而且他其实也明白,即使他们今天真的离开古城,又能去哪儿,他想私奔,也得她配合。 重新上了车,他从附近的路口下去,转了个弯,绕到另一边开始返程。 途中看见了陈则抛锚在路边的车,叶初晓隔着车窗,悄然对他和Monica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放心。 回到城中,叶初晓彻底松了口气,下车之后,她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用米粒儿听不清的声音,冷冷地说了句:“下不为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低头笑了笑,他知道,以她的个性,这已经是最客气,若是没有米粒儿在场,她铁定发飙。 这个凶悍起来如活火山般的女人,偏偏不惹人厌,反而总想珍藏在心里。 她们母女走远了,他慢悠悠地开着车,在城中转,每一处曾经觉得晦暗的街景,此时都似乎亮丽如新。 只要他有耐心等,总会等回她的吧,他的小刺猬,总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重新收起刺,回到他怀中吧。 哪怕那一天,很久很远,只要她能回来,他都愿意等。 而叶初晓抱着米粒儿回到房间时,已是精疲力竭,今日齐禛的疯狂,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她真的怕了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生活,她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这时,Monica的短信发了过来,问她怎么样,她回拨电话报完平安,忍不住哽咽:“老师,我真想马上离开,我好累。” “好,我们这边一结束就走。”Monica叹气,她也同样是心有余悸。 挂了电话,陈则犹豫地低问:“你们……要离开这地方了吗?” Monica点头:“你不觉得她真的该重新开始吗?” “是。”陈则苦笑:“她留在这里,的确无法快乐。” 这时,救援的车终于到了,他们随之离开,在路上陈则忽然想起了陆正南,直到现在也没见他返回,不知怎么样了。 陈则拨了个电话过去,响过两遍对方才接起,却没说话。 陈则心里有些奇怪,只好先打破沉默:“她们已经安全回去了。” 那边仍是毫无声音,半晌,像是答非所问:“我8号结婚,你帮我给她……送张喜帖。”(未完待续) 063 新娘仍旧不是她(二更) 陈则愣住,反应过来之后想追问,他却已经挂了电话,再接不通。 直到很晚,陈则才接到陆正南的电话,让他来一趟世都花园。 到了之后,门铃按了很久,陆正南才来开,陈则看见他转身回去的时候,走路一瘸一拐,右脚分明又肿得厉害。 “你的伤又犯了?”陈则低声问,他只摆了摆手,将摊在茶几上的喜帖推过来:“帮我给她。” 那分明是一张临时买的喜帖,并不精致,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邀请叶初晓女士莅临陆正南罗歆婚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陈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只问了一句:“真要给她吗?” 陆正南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再无言,陆正南站起身来:“很晚了,你回吧,办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陈则默默地离开,只觉得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纸,似有千钧重…… 次日中午,他将叶初晓约出来,见了面却踌躇不语。 “怎么了,找我有事?”经历了昨天,叶初晓已经将他当做朋友。 陈则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取出那张喜帖交给她。 喜庆的红,刺得叶初晓眼睛一涩,她缓缓打开,半晌,恍惚地笑了笑:“哦,他要结婚的人叫罗歆啊。” 陈则看着她的神情,只觉得难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婚礼,又不是葬礼,你这样怎么像是有点安慰我节哀顺变的意思?”她竟然还能仰起脸开玩笑,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低声说:“你自己,以后也要好好地过。” “我会的,”她点头:“这一段,很谢谢你。” 这句话,有告别的意味,他怅然一笑:“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叶初晓又点头,轻轻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而去,初时脚步很慢,渐渐地,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进了大楼。 在封闭的电梯里,她紧紧地攥着那张喜帖,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三个并排的名字。 又要参加婚礼了,但是,她仍旧是台下的看客。 新娘不是她。 会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未完待续) 064 离婚请签字 接下来的日子,叶初晓埋头干活,项目已进入正轨,各种事宜也已安排妥当,她们不用再长期驻留这边了,Monica询问她什么时候能走,她沉吟良久,最后定下了9号。 参加完他的婚礼,就离开吧,彻底死了心,更容易遗忘。 而此刻,远在北京,另一个人也几乎彻底死了心。 齐禛回来了。当施曼接到他的电话时,激动万分,他之前,已经完全跟她断了联系。 “你在哪儿呢?”她试图撒娇,却被对方冷漠打断:“会所,你过来吧。” 心底压抑的怒气又再度被挑起,可她不敢现在发作,怕一个不小心,他又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才赶过去,进了门,看见那个站在窗边的颀长身影,心中又是愤恨,又是爱慕。 轻轻地走到他身后,她伸手想环住他的腰,他却霍然闪开,让她白白扑了个空。 “来了就签字吧。”他的开场白就这样冷酷。 施曼咬牙:“齐禛,你真无情。” “你今天才知道么?”齐禛嘲讽地挑眉:“当初你不是说,只要能嫁给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哑口无言,当初她的确是为了得到他身边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这算是报应?不,她不相信报应,爱情中也同样有优胜劣汰,拼不过就得下场,那是叶初晓活该,她有什么错?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泰然坐下,跷起腿,脚尖一勾一勾地,暗藏诱惑:“亲爱的,你可别忘了,我们不仅仅是夫妻,还是拍档,鑫源的资产,你不要了么?” “要啊,怎么不要?”齐禛弯唇一笑:“现在应该问的是,你还想不想要?如果你痛痛快快签字,我还可以给你留一半儿,要是你再磨叽,就别怪我半毛钱都不给你留。” “你敢!”施曼暴怒地指着齐禛,可转瞬间,手又无力地缓缓下垂。 她明白,他做得到。 齐禛将协议书和笔往她面前一扔,语气里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签!” 施曼颤抖着拿起笔,就要落下的一刻,又猝然停住,抬起头来,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跟叶初晓是不是有个孩子?” 齐禛眼神一凝,随即又笑了开来:“不错。” 施曼的手,几乎将那只笔,生生掰断,低下头去唰唰画上自己的签名,然后站起身来,眼里充满怨毒的恨意:“我祝你们三个人,永不幸福。”(未完待续) 065 她不是“她”(二更) 出了会所上了车,施曼如同疯子一般,打电话给老爷子,大哭大闹:“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让正南哥跟那个姓罗的结婚……不然齐禛怎么会跟我离婚……”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老爷子在那边低吼,随即又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迟缓地问:“你跟齐禛……真离婚了?” “离啦!离啦!我字都签啦!”施曼又是一阵痛哭。 老爷子沉默地呆坐着,电话就那样拿在手里,却似已听不见那一头的声音。 “是我……是我的错……”半晌,他嗫嚅出这一句,阖上眼睛,眉宇间那个强硬的“川”字,在这一刻,也似乎颓然垮了,眼角处,缓缓沁出一滴浑浊的泪…… 几日后,便是陆正南的婚礼,老爷子却没去,自那天接了施曼的电话之后,他就卧床不起,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陆母又急着过去帮着操办,只得吩咐保姆照顾他,自己先飞去了古城。 同去的还有罗歆的父母,亲家聚堆,喜气洋洋,罗歆得偿所愿,也是心满意足。唯独陆正南,依旧是不咸不淡,只顾忙着公司的事,仿佛他不是新郎,而是无关紧要的旁人。 不过他肯结婚,对其他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喜事,没谁敢再跟他多计较。 施曼在婚礼当天也早早地赶到了,虽然她原本赌气不想来,但她和陆正南之间毕竟还存在着财产利益关系,她不敢做得这么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管陆母的冷脸,她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罗歆,心里却是后悔的,她当初真不该妨碍陆正南和叶初晓结婚,即使叶初晓跟着陆正南再怎么碍眼,至少比跟着齐禛,剜她的心好。 一想起如今齐禛,叶初晓,还有他们那个孩子,团聚在一起,她就恨不得杀人。 婚宴安排在中午1点,按礼数,新郎新娘应该站在门口迎宾,陆正南却说脚伤经不起久站,直接拒绝,无奈之下,只好换了双方的母亲在门口充数。 陆正南自己,坐在酒店安排的休息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偶尔,会抬起眼,望望另一边还在不时补妆的罗歆,眸中似有怔忪,仿佛希望她变成另一个人,可只是瞬间,便又清醒地转开视线。 她不是“她”。 他期待的那个人,永远都再不可能披上白纱,成为他的新娘。(未完待续) 066 他们的婚礼 叶初晓是十二点整赶到酒店的,没迟到一分钟,也没早到一分钟。 当她在礼金登记处报出自己的名字,旁边的陆母,顿时一愣,警觉地盯住了她:“你是那个叶什么……”有亲家在旁边,陆母也不敢说得太过明白,只狠狠地瞪着她。 她知道,有了齐禛婚礼的前车之鉴,陆母肯定怕她今天又是来砸场子的。 她笑笑,拿出那张喜帖:“他请我来的。” 这张请柬明显和他们统一分发的婚帖不同,可上面的字迹,却的的确确是陆正南的,陆母无话可说。 叶初晓大大方方地上了礼金,数字也是早约定好的——50。 进了大厅,看见的又是铺天盖地的白玫瑰,和齐禛当初的婚礼布置差不多。 五年前,五年后,际遇重合,心情未变。叶初晓淡淡苦笑,找了个角落站着。 “四嫂。”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接着那人就是一阵旋风似地卷过来,拉住了她。 是盛璇,到了这个时候,还叫她四嫂,她心里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应。 “四哥真不是个东西!”盛璇骂道,她是个直性子,帮理不帮亲,何况一早就认可了叶初晓,如今更是忿然。 “也不能全怪他……我跟他之间……不合适。”叶初晓并不想在婚礼现场闹出什么茬子,勉强安抚盛璇。 “什么不合适,他就是喜新厌旧。”盛璇依旧不平,这时项岷也过来了,看见叶初晓,讪讪地笑着有些尴尬。 “假笑什么啊假笑,你还护着四哥是不是,你们男人都一样,臭德性。”眼见盛璇连项岷也一起扯进来了,叶初晓无法,只得拉着她:“开始像是还早,我们到后面的花园里走走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盛璇此刻也怕她难过,便陪着她去散心,项岷垂着头,怏怏地跟在她们后面。 可叶初晓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一阵的工夫,就出了问题——沈娅居然带着米粒儿来找她了。 明天要走,今天Monica忙着跟方总商谈最后的事项,没空照顾米粒儿,而叶初晓又不想把米粒儿也带到婚礼现场,因此便拜托沈娅过来照顾。 原本也无事,但沈娅想着米粒儿明天就要离开古城了,心里不舍,便带她到这边的商厦来,打算给她买些衣服玩具,可无意中路过这里时,却看见了酒店外打出的巨型条幅——恭祝陆正南先生罗歆小姐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瞬间,沈娅愤怒得喘不过气来,又想起方才叶初晓走之前神情里的黯然和异样,更是觉得心痛,又气又担忧,于是领着米粒儿冲了进来。 此刻司仪已经上台,婚礼即将正式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没人注意到她们。 沈娅在人群里寻找叶初晓,却遍寻不着,米粒儿则是好奇地四面张望。 当灯光亮起,一对新人手挽着手踏上红毯,米粒儿看清那个穿白色燕尾服的人,忽然呆了。 “爸爸……”她喃喃地喊,眼中迸发出光亮,挣脱了沈娅的手,向着陆正南跑过去……(未完待续) 067 带她走(二更) 没有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时之间都惊呆了看着这个孩子,一边叫着爸爸一边拼命地往前跑。 陆正南也听见了,转过身怔住。 这时,施曼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是叶初晓的孩子,一定是叶初晓的孩子。 狂袭而来的恨,让她从旁边上前,恶狠狠地一把扯倒了米粒儿:“小贱东西!” 米粒儿猛然摔在地上,害怕和疼痛,让她嚎啕大哭。 “你干什么?”陆正南再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过来,搡开施曼,抱起了米粒儿。 “爸爸……”米粒儿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哭得身体都在颤抖:“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不是,米粒儿,不是,米粒儿……”陆正南语无伦次地重复这句话,心如刀绞。 “你别不要我……我会听话……你别不要我……”米粒儿贴着他的脸,泪水滚烫。 陆正南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紧紧地抱着她,极力抑制着眼中的泪。 这时,叶初晓和盛璇他们也已经听到动静,回到大厅,当她看到场中央的那一幕,刹那间几乎窒息。 “米粒儿——”她挤开人群跑了过去,想要抱走米粒儿,可此刻,孩子刚找到父亲,死活都不松手,哭得声音嘶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已是泪流满面,从来不舍得动米粒儿一根手指头的她,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屁股上:“你再不听话!” “阿姨打我……妈妈你也打我……”米粒儿委屈地呜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而此刻,原本惊呆的罗歆父母,也意识到了场面的难堪,上前愤怒地拉扯:“哪里来的骗子,滚!保安,把她们轰出去——” 酒店的保安涌过来,正要动手,陆正南忽然心一横,断喝:“都给我闪开!” 随即,他一手揽着叶初晓,一手抱着米粒儿,踩着红毯,径直往外走。 “正南——”罗歆和陆母,都在背后惊慌地喊,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未完待续) 068 席卷一切的吻(三更) 一直到走出酒店,上了出租车,叶初晓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耳畔嗡嗡直响。 “去云水阁。”陆正南的声音响起,她迟缓地转过头来看他,茫然而无措。 陆正南没有说话,只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路上,米粒儿乖乖地倚在陆正南怀里,时不时想起之前的情景,又委屈地扁嘴。陆正南温柔地亲她的额,一遍遍地跟她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回家。叶初晓听着这个词,泪水无意识地一串串滑落。 他叹息着将她也拥入怀里,自己亦是眼眶泛红。 进了小区,他吩咐保安,无论谁找,都不许放进来。 整个下午,再没有人打扰他们,陆正南一直陪着米粒儿,听她背儿歌,陪她玩游戏。 叶初晓怔怔地坐在一边,望着他们失神。 到了晚上,米粒儿终于抗不住困意,陆正南靠在床头给她讲故事,她在闭上眼睛后还挣扎着醒来,又说了一次“爸爸你不要走”。 他轻轻拨开她的额发:“我不走,乖。” 米粒儿终于安心地入睡,他悄然叹息一声,起身下楼。 在拐角处,他遇到了正要上来送牛奶的叶初晓,隔着几步阶梯,他们就这样怔然地两两相望。 “米粒儿……睡了。” “嗯。” “她在睡前……让我不要走。” 她沉默。 他亦沉默,良久,又终究还是将那句压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那你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没动,也没说话。 他的心,一分分凉了下来,缓缓往下走。 而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的指尖,忽然被她的勾住。 他呼吸一滞,再忍不住,将她带入怀中,唇压了下去,狠狠覆上她的唇。 杯子落地的碎裂声响起,她紧紧抱住他,激烈地回吻。 席卷一切的吻,似乎无论如何索求,都觉得不够。 她的眼中,已是泪雾氤氲。 她想过放手的,可是怎么办,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放不开手。 她要他,被伤了,痛了,还是想要他。 “留下来,正南。”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他却还是听清了,全身一震,猛地抱起她,往客房走去…… ***************************************************************************** 亲爱的宝贝们,看到这里,文要上架了哈,今晚1点会送上四万字大更新哦~ 接下来就是缠绵戏了,真正的寸寸都缠绵啊O(∩_∩)O哈哈哈~,再不让陆少得逞,他要跳出来拿板砖PIA飞我了~ 晚点我会来发上架公告和充值方法,不会充值的亲们注意看哈~ 非常感谢一路陪伴我,也陪伴路少和初晓的宝贝们,爱你们,MUA~MUA~MUA~(未完待续) 069 寸寸缠绵 进了门,没有开灯,陆正南将她放在床上,月光从窗外泄进来,半笼着她,这一刻,如梦似幻,他几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回神,顿时,浓烈的爱,卷着欲望汹涌而来,他急切地压了上去。 她的衣服是怎么被剥光的,她不知道,她已在他的吻中,彻底失去了清醒。 他不舍得放开她的唇,却又留恋其他处,简直是手忙脚乱,曾经的情场老手,此刻竟如同青涩少年。 “初晓,初晓……”他贴着她的唇,一遍遍无措地低喊她的名字。 她的唇角,也渐渐舒展,心像朵含苞的花,在缓缓盛开。 是,她爱他,爱这个有时候坏得让人想扁他,可很多时候又好得让人只想吻他的男人。 今天,当他抛下所有,义无反顾地带她走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奇迹。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正南。”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进他的颈窝,温暖的泪水,浸润进他的皮肤:“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告白,听过无数情话,也说过无数情话的陆正南,从未觉得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她的这三个字更动听,更感人。 “我也爱你,爱得都发了疯。”他的眼中已有潮意,狠狠地吻了上去,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煎熬,都在这一刻彻底融化,让今后,只剩甜蜜。 喘息,汗水,身体和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叶初晓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听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心中却无比安宁。 把一切都交给他了,真安心。 明天会有怎样的风雨,至少今夜,她不想管,只想顺从他,依赖他,做一个他怀抱中的小女人。 调好了水温,他过来抱她去洗澡,浴缸宽大,他也坐进去,让她倚在自己胸前,抹了沐浴露,一点点为她揉洗。 原本只是单纯地打算为她服务,可真正到了过程中,才知道想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有多么难。他渐渐受不了了,呼吸越来越重,手也越来越不规矩。 一觉沉沉地睡到大天亮,直到迷迷糊糊地听见米粒儿的哭声,他们才醒来。 “爸爸……爸爸……”米粒儿喊得声嘶力竭。 “哎哎,小祖宗哎……”陆正南慌得爬起来,快速地往身上套好衣服,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米粒儿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正南急着上楼,右脚一不小心踢上了栏杆,他疼得一声闷哼,可也顾不得,硬是忍着过去抱起了米粒儿:“爸爸在这儿呢,就在楼下睡着,没走,没走。” 米粒儿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抽泣着问:“那你为什么睡在楼下,妈妈呢?” “呃……”陆正南闪了个神,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晚妈妈太累了,走不动,上不了楼,于是就在楼下睡了,我怕她会累得生病,就也留那儿照顾她……” 房中的叶初晓听着他在外面胡扯,没好气地冷哼,敢情是啊,多亏了他的“照顾”,她才真累得快生病! 而米粒儿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一听说叶初晓病了,就急着要去看。这下叶初晓可着了慌了,比陆正南刚才还狼狈,赶紧起床,可昨天晚上陆正南把她的衣服丢得东一件西一件,这会儿工夫哪凑得齐,她只好裹着被子跳下床去捡。 但昨晚的运动太剧烈,她刚一沾地,就腿一软,连人带被子摔在了地上,虽说不疼,但也磕出了声响。 陆正南在外面听见,急忙抱着米粒儿跑下来,听见开门声,叶初晓更是慌了,只好躲进浴室,心里把陆正南这个笨蛋骂了一百遍。 她隔着门喊话,说自己正要洗澡,陆正南看着满地的狼藉,也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低头闷笑,配合地和米粒儿去了客厅。 等叶初晓终于收拾好出来,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米粒儿见了她,过来关心地问:“妈妈你的病好了吗?” 叶初晓只得支支吾吾地点头,却暗地里白了陆正南一眼,他用手握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身上还是没力气,她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就再不想动。过了一会儿,米粒儿说饿了,陆正南便自动自发地站起来去厨房熬粥。 叶初晓这时突然发现,他的右脚在地上一步一拖,忙叫住他:“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上楼时不小心踢的。”陆正南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想她担心。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她把他拉回沙发上,然后去找来了红花油,将他的右脚搁在自己的膝上,给他的伤处抹上药,将掌心搓热了一点点给他揉。 他看着她,心也渐渐发烫。受伤这么久了,除了护士,没有谁帮他擦过药,这样照顾过他。 也只有她,是这样实实在在地对他,无所怨,无所求。 “爸爸,是不是很疼呀?”米粒儿看他发怔,只以为是太痛了:“我给你吹吹。” 说着她真的趴在他脚边,小口小口地给他的伤处吹气。 “你也不嫌你爸的脚臭。”叶初晓好笑地逗她,陆正南也望着她们,笑得很温暖:“有这样的老婆孩子,这辈子也够了。” 听他喊自己老婆,叶初晓忽然想起了昨天婚礼上的罗歆,手不由地停住。 昨天那样,太对不起她了。 “罗歆她……”叶初晓抬起头望着陆正南,眼神犹疑而愧疚。 “没事。”陆正南很淡定:“她跟我本来也没感情,何况我们到现在都没领证。” 叶初晓一愣,还想再说,却被他止住:“回头我去处理,你别操心,也就是赔钱的事儿。” “你就知道用钱打发人。”叶初晓嘀咕,他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是不能用钱搞定,可有的人可以。” 米粒儿就在旁边,也不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叶初晓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给他上好了药,叶初晓去洗手打算做饭,可就在这时,忽然想起今天本来是该和Monica一起出发去广州的日子,顿时呆住。 自昨天从婚礼上那一走,她已经几乎把一切都忘了。 她赶紧跑出来去找手机,却发现上面竟干干净净地,连一条短信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鼻尖有些发酸,她知道,这是她的朋友们,不想在昨天那样的时刻打扰她。 给沈娅发了条短信之后,她把电话拨给了Monica。 对方接起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叶初晓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低声开口:“对不起老师,我……我暂时可能……” “不跟我去广州了对吧?”Monica在那头爽朗地笑:“没关系,就算你不去广州,也不代表不能当我的助理。现在反正都快过年了,项目也告一段落,我给你放段长假。” Monica的体谅让叶初晓感动,她又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早就说过,不用说谢谢,好好生活就是对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最好的回报。”Monica感慨:“人啊,理智很重要,但有时候,还是要听从自己内心的愿望,才能够幸福,初晓,你一定要幸福。” “嗯。”叶初晓在这边猛点头。 “好了,我要上飞机了,过段时间再见。”Monica挂了电话,望着远处明亮的阳光,微微地笑了笑。 若是当初,她也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愿望,结局会不会也不一样…… 简单地吃过了饭,陆正南又陪着米粒儿玩了一阵,把她交给叶初晓:“我得出去一趟,把昨儿丢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米粒儿一见他要走就慌了,扁嘴拽住他的衣角:“爸爸你还回来吗?” 这小丫头着实让人心疼,他蹲下来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认真地回答她:“爸爸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和妈妈了。” 这下不仅米粒儿,连叶初晓也是泪眼汪汪,陆正南笑着把她们一起抱进怀里:“哎呦这可怎么好,一个家里居然有两个爱哭鼻子的,我以后可惨了。” 亲了大的又亲小的,他这才松手离开,走出房子再回头看那两个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心里暖融融的。 这才是个家啊,没有家人,再大再贵的房子,都不过是栋房子。 到了小区门口一问保安,果然昨天来过几拨人找他们,他耸耸肩,这才打开已经关了一天的手机,顿时,短信音频响。 懒得多看,他直接打给陆母,定下“谈判”地点,陆母还想多说他几句,他已经挂了电话。 这时盛璇的电话也进来了,他接起,小妮子在那边尖叫:“四哥你昨天太帅了。” 陆正南“切”了一声:“你别忘了前段时间都怎么骂我的。” “那是你该骂。”盛璇冷哼:“还好你迷途知返,不然我一辈子不原谅你。哎,对了,昨天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啊,你和四嫂的私生女啊?” “回头等见了面再告诉你。”陆正南不想在电话里多说,正要挂电话,那边她又义薄云天:“你要去见罗歆吧,我们陪你去,给你壮胆。” “去去,我需要你们给我壮什么胆。”陆正南不屑,却耐不住她磨,只好告诉了她地点,随即自己也招来辆车,出发前往。 到了地方,一进门,就看见罗家人满脸冰霜地坐在长桌对面,有审问的架势。 陆母则还努力想打圆场:“昨天……” 可才开口就被陆正南挥手打断,他带着盛璇和项岷,在长桌这一边入座,形成对垒的格局。 “陆正南你什么意思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我丢在婚礼上。”罗家人大概是先分好了工的,首先由罗歆上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闹。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陆正南点点头:“给你赔个不是,不过好在我们也没办手续,所以从法律上来说,还不算真结婚了,要不这么着,回头跟外面就说搞错了,这次是订婚宴,后面出了点事儿,婚约取消了。” “你拿我们家闺女开涮呐!”罗母拍案而起:“这大张旗鼓地把请帖都发出去了,又改口说是订婚谁信啊?咱家罗歆,这还刚结婚呢就成弃妇了,以后谁还要,你能说完事儿就完事儿?” 她说话的样子太冲太嚣张,坐她对面的盛璇忍不住了,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怎么着啊?这会儿当你们吃了多大亏似的,不是你们自己贴着巴着要结这门亲事的吗?当初你们家罗歆是看上我四哥人了?还不就是看上了钱吗?现如今你们也不是感情上受多大伤害了,不就怕下次再卖闺女的时候贬了值吗?” “你怎么说话的你!”罗母恼火地指着盛璇的鼻子骂,眼看着两边就快打起来,陆正南叩了叩桌子,使了个眼色让盛璇坐下,然后望着罗歆:“我刚才也说了,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你看看需要我怎么补偿吧,只要我办得到,我绝对不含糊。” 话说到这份上,罗家也知道这婚事是没回转的可能了,现在唯一要谈的,不过是补偿条件。 但是毕竟陆家权大势大,就算提要求也不敢太过分,最终商量过后,罗歆在纸上写了个数字推给陆正南,他看了点头:“没问题,还有那辆车,原本是给你买的,也归你吧。” 他大方了,对方也不好表现得太小气,毕竟中国也就这么大个地面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留几分余地。 这场事件,就这么平息,虽说罗家人心中仍忿然,但也还是顺顺当当地离开了。 陆母跟出去赔了不是又回来,看见陆正南就开腔抱怨:“你说说你……” “别说了妈,你也回北京去吧,我最近忙,没多余的空儿陪你。”陆正南毫不客气。 陆母牙咬了又咬,终究是没敢再训斥,拂袖而去。 房里只剩下盛璇他们三个人了,她凑过来,又提起先前那事:“哎,那小丫头是不是你跟四嫂的啊?” 陆正南慢悠悠地回答:“是你三哥的。” 盛璇瞬间张大了嘴,傻了般望着他,半晌,跳了起来:“不……不是吧?” “真是你三哥的。”路正南再强调了一遍,神情很镇定:“但这都没关系,她跟我亲女儿没什么两样。” 盛璇消化不了这里面的信息量,陆正南随即把包袱抛给了旁边的项岷:“你问项岷吧,他都知道。” “什么?”盛璇凶恶地拧眉,扑过去掐项岷的脖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不是啊……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咳咳……”项岷被盛璇卡得直咳嗽,冤枉地望向陆正南,可他那狐狸四哥早已趁乱溜走。 四哥啊四哥,你太不讲义气了。项岷在心里哀号…… 而陆正南出了酒店,长叹一口气。其实这件事中,最难交待的并非罗家人,而是齐禛。 他之前,也是当真打算放弃,将叶初晓和米粒儿,还给齐禛。 可是理智和感情,也许真的完全是两条路,昨天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她们,和她们在一起。 到了现在,所有的事似乎绕过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齐禛。 慢慢地按下号码,他终于拨出了给齐禛的电话。 然而那头响起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 他沉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上车离去。 而此时的北京,齐禛才刚刚醒来,冬日正午的阳光,灰暗而阴冷,映得他眼中,亦是灰暗而阴冷,没有半分活气。 昨夜的情景,像是一场混乱不堪的梦,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施曼给他发短信,说有关于叶初晓和米粒儿重要的事,必须面谈。 他终于赴约,一见面,施曼便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齐禛,你太可笑了,你的孩子,叫陆正南爸爸,你的女人,跟陆正南私奔……”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反问。 “你还不知道啊?”施曼的眼里,满是恶毒的嘲讽:“今儿正南哥的婚礼可热闹了,比我们当初那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啧啧,小姑娘跑上台,边喊爸爸边冲向新郎,到后来,孩子她妈也上场了,一家三口含泪相望,那个感人哟,你猜结果怎么着……走啦,新郎带着母女俩,私奔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曼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捅进齐禛的心里,他几乎站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只觉得冷,全身都冷得发颤。 一切……一切的希望,再度破灭,如同肥皂泡,不过是虚无的绚烂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化成了一滴污浊的水。 都夺走了,陆正南把他人生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和梦想,都夺走了。 “怎么样,齐禛?不如还是咱们凑合着过吧。”施曼如同幽灵般贴近他:“离婚做什么呢?离了别人不还是不要你?” “滚!”他猛地推开她,脚步虚浮地走出了那扇门,最后怎么回到这里的,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自己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如同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直到此刻,他似乎仍旧感觉不到自己活着,像他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哂然一笑。 他想起了多年前,推开卫生间门的一刹那,看见用毛巾将自己吊在梁上的母亲,那一刻的心情,和现在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无论怎么呵护,怎么挽留,最终仍旧失去了,没有人会管,只留下他一个人,该怎么过下去。 他们一个个,都残忍,都太残忍! 低哑的冷笑声在房中响起,久久不绝…… 陆正南那天回到家的时候,米粒儿在睡午觉,叶初晓过来给他开了门,第一句话便问:“你出去脚没事儿吧?” 她总是这样,实实在在地记挂着你,陆正南心里很暖,搂了她进屋:“没事,都不疼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他把她揽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叹:“真幸福啊。”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低低“嗯”了一声。 “外面的事儿我基本上都解决好了,你别担心。”他告诉她,可想起齐禛,又有些沉郁地叹了口气。 她敏感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有……”他想隐瞒,她却直视着他,眸子晶亮:“不许有事瞒着我,之前我们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他叹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口:“我其实就是担心三哥。” “齐禛怎么了?”叶初晓眯起眼睛。 “其实我们陆家……挺对不起他的。”他眼中有浓重的愧意,低声吐露那个秘密:“当年,他爸突然被双规,然后在审问的过程中,突然从七楼的卫生间窗台上掉了下去,坠楼而亡,到最后定性为意外,但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谁也说不清。再后来又过了大半年,他妈妈得了重度抑郁症,也在家,上吊死了。” 叶初晓听得惊呆了,齐禛从来没有对她讲过这些往事,她从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往。 “一直到……”陆正南咬紧了牙关,几乎说不出口:“一直到前不久,我才确定,当年他家出事,和我爸有关。而他当初之所以娶施曼,也正是为了报复,之前我没告诉你,施曼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叶初晓更是震惊得无法复加。 原来……原来当初齐禛娶施曼为妻,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那么…… 陆正南看着她复杂的神色,心中百味杂陈,但还是选择,坦坦荡荡地告知她所有实情:“当时他应该是爱你的,但身上背负的仇恨,让他不得不舍弃你,走上报复的路。” 叶初晓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觉,只怔怔地坐着,脑中思绪混乱。 恨了齐禛这么多年,到了这一刻,却再恨不起来。 他对她的确残忍,可换做任何人是他,或许都会和他,有同样的选择。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只要有机会,怎可能不报? 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凄凉的可怜人。 她又想起那天他在车里,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跟她和米粒儿在一起。 现在才知道,对于他而言,放弃一切有多么难,他对得到一个家,有多渴望。 心中酸楚,她轻拭眼角,重重地叹息一声。 他看着她,半晌,喃喃开口:“初晓,如果你后悔了……” 她的食指,点上他的唇,她摇了摇头:“这是两回事。” 她很同情齐禛,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爱的,是陆正南。 有些缘分,错过了,就再回不了头,无论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结局都已无法改变。 即使遗憾,时间也不可能倒转回那个点。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陆正南苦笑:“不知道,我原本是打算退出的,可昨天我又……” “你当初跟我分手,是为了补偿他?”叶初晓凝视着他,他默默点头。 她怅然地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发:“你也傻,我们都傻。” 他拥住她:“是啊。” 在之前的那场纠葛里,根本没有赢家。 ************************************ 接下来的日子很宁静,快过年了,就连一向低调的云水阁住户,家门口也都贴上了春联。 米粒儿是第一次过有妈妈也有爸爸的春节,特别兴奋,每天乐颠颠地在房子里跑来跑去,跟这个撒娇,跟那个耍赖。 她的快乐也感染了两个大人,把一切烦杂的情绪都暂时抛开,一家三口上街购年货,回家挂花灯,忙得不亦乐乎。 临到腊月二十九,陆母打来电话,问陆正南什么时候回北京,他只淡淡地说了句“今年不回了”。 陆母挂了电话,气鼓鼓地去找老爷子抱怨,说着话便又扯到了之前结婚那场闹剧上。 老爷子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摆了摆手:“我早说过了,都随他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对陆正南这样宽容,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几头受气,愤愤离开。 老爷子依旧那么动也不动地躺着,眼神里透出几分苍凉…… 除夕夜,陆正南带着米粒儿,在院子里放花炮。 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层层绽放,叶初晓静静地倚在门边,心中安宁而幸福。 米粒儿转身看见她,跑过来拉着她过去一起放,她不动,陆正南就调侃:“哎呦,妈妈是淑女,不会放鞭炮的。” 米粒儿如今也跟着他学坏了,煞有其事地点头,语气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哎呀,妈妈是淑女。” “去,”叶初晓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我从小可是孩子王,放花炮的高手,你们闪开,瞧着我的本事。” 陆正南大笑,拉着米粒儿给她腾开位置。 她将火树银花摆成一圈,然后拿了长火棍,一溜转完,依次点着,顿时,烟花次第绽放,院中如同星星的海洋。 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畔一吻:“果然是高手啊,真美。” “那是。”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随着他的身体,轻轻地摇。 这样的良辰美景,真好。 只但愿这一生都如此,平平淡淡,长长久久。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米粒儿不满他们的忽视,揪着他们的衣角闹。 叶初晓笑着抱起她,再一起窝进陆正南的怀里,共度这温暖时光……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初八,又该送米粒儿回学校了,叶初晓很舍不得,可又没办法。 陆正南却不同意:“我们这儿离她学校不算远,就别寄宿了,住家里至少天天能见到爸妈,孩子不可怜。” “可是……”叶初晓担忧,他们的工作性质都忙,不见得能每天按时接送。 “我都安排好了。”陆正南拍拍她的头:“我托人找了个从米粒儿他们学校刚退休半年的老师,正巧就住在附近的小区,而且会开车,早晚接送外加辅导,一点问题都没有。” 万事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帖帖,叶初晓放下心来,招手让米粒儿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开心地抱着他们直亲。 下午那个老师就来了,是个刚过五十的和蔼老太太,她让米粒儿叫她向奶奶,然后两个人一起玩发音游戏,专业的辅导到底不同,米粒儿学得很快,叶初晓欣慰不已。 孩子的事安排好了,紧接着,Monica又给叶初晓带来了个惊喜。 她回古城了,而且将在这里新建工作室。 见面的时候,叶初晓仍旧不敢相信:“真的吗老师,您真打算以后来这边工作?” “是啊。”Monica笑着调侃:“这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人家又舍不得老公,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只好迁就一下喽。” “老师——”叶初晓抱着她的肩膀撒娇。 “哎呦,爱情中的女人真不一样啊,你看你现在肉麻的。”Monica打趣她:“不过我本来也是游牧民族的个性,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腻了,广州我都呆了十年了,换换地方也好,说不定灵感更新鲜,何况这里有你们,我不寂寞。” “老师,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叶初晓轻叹,随即又笑:“不过呢,我也希望您也能找个合适的人,再好好爱一场。” “去去,我都一大把年纪了。”Monica摆手,叶初晓却吐舌头:“您有魅力着哪,我看那个方总,就对您……” “哎哎哎,打住,打住啊。”Monica拍她,可眼神中却又有丝微微的异样。 叶初晓心神领会,点到为止,只抿着嘴偷笑…… Monica和叶初晓都属于行动派,既然要建工作室,就即刻开始着手。选址,布置,宣传,忙得不亦乐乎。 陆正南天天看着叶初晓早出晚归,心疼得不得了,中午晚上都跑去送饭送补品,Monica看着他只好笑,背地里夸叶初晓眼光不错。 到了开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叶初晓回家的时候,米粒儿已经睡了,陆正南独自坐在客厅里等她。 门一响,他就立马过去迎接:“老婆大人回来了?小的恭候多时。” “就你贫。”她撇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他给她挂好包,然后直接将她从门边抱回沙发上坐着:“忙吧?明儿你们开业,我拉一帮人去捧场,也顺便帮你们扩展业务怎么样?” “不要!”叶初晓下巴一抬:“这次我不要靠你,要全靠我自己。” “哎呦,真是女强人啊,这以后我怎么驾驭得了啊,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驾驭……”陆正南怪叫着把她压倒在靠垫上,扑上来就开始拉扯她的衣扣。 “喂喂,米粒儿还在楼上睡着呢。”叶初晓按住他的手,他却坏笑:“只要你叫的声音小点儿就行。” “你去死。”叶初晓踹了他一脚,却被他就势抓住,抚摸她光滑的小腿。 他摸得太色情,叶初晓脸已经彻底红透,怕真的被他就地正法,只得服输,低声央求:“进房里去。” 阴谋得逞,他嚣张地在她颈子上啃了一口,抱起她去客房,如今因为每晚要陪米粒儿睡,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幽会”之地。 他将她汗湿的发一点点理顺,给她盖好被子,轻拍她的背,哄他入睡。 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叶初晓觉得心里那样踏实,就仿佛入了港湾的船,找到归宿的鸟。 “等开业典礼完了,我们就结婚吧。”她忽然轻声说,他一愣,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 她笑着仰起脸,吻了吻他的唇:“以前你向我求了那么多次婚,这次换我求好不好?我想嫁给你了。” 心中激流涌动,他抱紧了她,脸埋进她的发丝里,良久,低哑地笑:“好,我答应你的求婚。” “谢谢陆少给面子。”她也笑,环住他的腰。 两个人就这样紧密相拥,漆黑的夜色,也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异样温柔,带着爱情的芬芳…… 次日,陆正南一大早将叶初晓送到工作室,临走前还不甘心:“真不让我参加啊?我就算给你当个打杂的也成啊。” “您这么贵的打杂工,我们可请不起。”叶初晓挥手赶人:“行了,忙你的去吧。” 陆正南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跳回来,在她脸上一亲:“老婆,我为你骄傲。” Monica就在旁边,叶初晓羞得满脸通红,把他推出了门。 “真甜蜜啊。”Monica啧啧两声,叶初晓的脸更红,不示弱地朝那边努了努嘴:“老师您也不错。” 那边,方总正在“检查工作”,指挥着工作人员挂彩灯正条幅。 方总早年离异了两次,如今儿女都在国外,自己单身一人,跟Monica合作之后,由仰慕才华到欣赏人,总是找各种借口见面,今天又是不顾Monica拒绝,硬说自己是老客户,跑过来帮忙。 经叶初晓这一点破,Monica不好意思了,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叶初晓闷笑,随即也去忙碌。 到了十点,宾客到齐,典礼正式开始。 她们的工作室名为“MY”,取Monica和叶初晓的名字的首字母,另外还含有一层意思:My,我的,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风格。 来捧场的不仅有客户,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同行。 艾维的王总和唐茜茜,自然也不敢不给面子,进了大厅之后,神情都有些讪讪地。 去跟Monica打招呼,她不过冷冷淡淡地一点头,也招呼都懒得打一声。 而叶初晓就站在旁边,如今她不仅是Monica的关门弟子,自己本身也因为方总那个项目,在古城一战成名,已不是他们敢随便招惹的人。 不得已,王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套近乎,好在他本身是个橡皮脸,无论何时,只要该挤出笑容,就能挤出笑容,语气还特别亲切:“小叶啊,现在高升了啊,可别忘记艾维是你的老家哦,以后有空多回去玩啊。” 这跟当时他巴结唐茜茜时的腔调一模一样,叶初晓只是淡笑。 而一边的唐茜茜,可没王总这“涵养”,眼见着曾经被自己踩下去的敌人,如今春风得意,心里又恨又悔,但后悔的不是不该踩人,而是不该当初一时气盛放她从艾维走,而应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欺压,让她永不翻身。 只可惜,以后再无机会了。唐茜茜咬紧了牙,连一句面子上的恭喜话都说不出来。 叶初晓也不需要听她说,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笑着去招呼另一位客人。 被晾在一边的唐茜茜更是气得心里直抽,狠狠地骂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 可王总却生怕这话被人听见了,死瞪了她一眼:“小唐,要注意场合。” 叶初晓当年的待遇,似乎又落回了她的头上,她又成了个被人嫌弃的破落货,她恼羞成怒,一跺脚,愤然离去。 王总想追上,又怕Monica和叶初晓怪罪,只得哈腰笑着留下来,周围知情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却都带着讽刺之意…… 连续忙了一周,工作室步入正轨,事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庞杂,当Monica得知叶初晓将要结婚,更是体贴地为她拨了几天假期,但她推辞了,她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办婚礼,只想简简单单地嫁给他。 到了周五,他们说好去领证的日子,叶初晓在路上却发现,这并不是去往民政局的方向。 “诶,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奇怪地问。 “去公证处。”陆正南的回答,让叶初晓一怔:“婚前财产公证?” 陆正南点了点头。 叶初晓没再说话,但心里还是淡淡地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到了公证处,陈则已经在那等着,给叶初晓递过来一份协议。 她看了一眼,顿时愣住:“怎么又是馈赠……” 那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她不知道陆正南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以后,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倾家荡产了,好歹得给你们娘俩留点生活费。”陆正南嘻嘻哈哈,叶初晓却心里隐隐不安:“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什么,这钱我不要。” “签吧,乖。”他摸摸她的头发:“不然这婚我不结。” “你这是打算提前给我离婚赡养费呐?”叶初晓眯眼,有生气的前兆。 “不是,真不是,我这辈子,哪舍得跟你分开。”他叹息,也不顾其他人在场,俯下身吻她:“我不过是以防万一,你不签,我真的安不下心。” 他做的一切,总是为了她好,她的心软了下来,终于还是在那协议上签了名字。 一直到下午,公证处这边的事才彻底办完,他们赶到民政局,成了当天登记的最后一对新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拿着那两个大红本,叶初晓觉得自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哪怕期盼了这么久,真? ??了这一天,还是如同做梦一般。 陆正南看着她恍神的模样,只觉得又可爱又怜惜,出了大门,将她高高抱起,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我们结婚喽。” 她被吓了一大跳,随即也抛切了平日的矜持,跟着他喊:“我们结婚了,我们真的结婚了。” 喊完了,泪却流了下来,伏在他肩上,久久不抬头。 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劝慰:“宝贝别哭,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呢。” “是。”她啜泣着点头,他将她抱上车,仔细抹去她的泪,然后开始打电话给盛璇他们,让晚上来云水阁庆祝。 叶初晓也邀请了沈娅,陈则和Monica,一共过来分享这欢乐。 晚上,亲朋好友在云水阁聚齐,盛璇虽说对曾经的三角恋仍有疑问,可真正见了米粒儿,又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尖叫着抱起她亲吻连连:“哎呦你长得好萌。” 米粒儿被这个阿姨弄得晕头转向,但也被她的热情所感染,夸她:“阿姨你也长得好漂亮。” “你看这小嘴儿甜的,打小都比你会说话。”盛璇对项岷撇嘴,他无语地摸鼻子。 正在笑闹中,他的眼神忽然直了,盛璇顺着方向看去,顿时目光也直了。 叶初晓穿着一袭白色鱼尾婚纱,长发简单地绾起,缀以珍珠发圈,美得清丽脱俗。 旁边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陆正南,亦是玉树临风,**倜傥。 这才是真正的王子和公主。 那边的陈则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禁不住地赞叹。 一直到他们走下来,盛璇才回过神,讶然地问叶初晓:“四嫂,这不会就算把婚礼给办了吧?” “是啊。”叶初晓笑着点头。 盛璇为她打抱不平:“哎,我说四哥,你也忒过分了,连上次那罗歆你都弄那么大排场,怎么能这么简简单单就把四嫂娶进门?”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叶初晓拉住她,眼里流淌着温柔的水波:“其实幸不幸福,并不需要昭告天下,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盛璇也安静下来,良久,一叹:“四哥选你,真没选错。” Monica也走上前,嘱咐陆正南:“今天我算初晓的长辈,把她交给你,这一生,我希望无论遇到什么境况,你都能好好对她,不离不弃。” “一定。”陆正南郑重点头,转过脸去,凝望着叶初晓:“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负你。” 叶初晓用指尖拭着眼角,自嘲:“今儿我是怎么了,怎么老想哭呢?” 众人也都鼻尖发酸,他们都深知,这段感情走到如今,经历了多少磨难,有多么不容易。 就在这时,门忽然又开了,走进来的人是俞行远。 不同于以往的深沉,他今天的笑容,亲和而温厚:“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我还打算来当你们的证婚人呢。” 陆正南叫了一声“大哥”,叶初晓迟疑了一下,也第一次跟着他,叫俞行远“大哥”。 她之前,始终觉得俞行远对自己和陆正南,并不看好。 “弟妹。”俞行远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因为你当初和老三的那段往事,所以我一直担心,他们两兄弟,会因为你而再起恩怨,但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了,而且他们既然都能这样对你,那就说明,你有值得他们珍惜的品质,以后,和老四好好儿地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叶初晓红着眼眶点头。 “好了,婚礼正式开始,不然一会儿新娘子的脸就彻底哭花啦。”陆正南笑着揽住叶初晓的腰,亲她的眼角。 随即,俞行远和Monica作为主婚人,米粒儿当小花童,其他几个人齐声合唱婚礼进行曲,来共同见证这对新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陆正南重新将那枚戒指,套上叶初晓的无名指,她微笑着接受,这一刻,她的心里再没有丝毫不安,只有满满的幸福。 她终于嫁给他了,找到了茫茫人海中,只属于她的另一半。 此生,再无悔无憾。 那晚聚到深夜才散,米粒儿的精神也出奇地好,被盛璇甜言蜜语哄得睡不着。 到了最后,既是因为真心舍不得,也是为了给陆正南和叶初晓留出蜜月期,盛璇甚至把米粒儿拐回了家。 临走时陆正南很不放心:“你自己都是一小屁孩儿,你带得好孩子吗?” 俞行远在一旁叹气:“不还有我吗,这两天我在家陪。” 盛璇投过去一个甜蜜而窃喜的眼波,项岷垂头丧气地转开了视线。 这也是场解不开的情债。陆正南在心里叹气…… 都离开了,房中只剩下了叶初晓和陆正南,两个人窝在沙发里,像两只相依相偎,慵懒的猫。 “想去哪度蜜月?”他捏捏她的鼻尖。 “呆家里吧。”叶初晓反正是一切以从简为原则,陆正南抗议:“哎,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那……”她趴在他膝上想了想:“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安静的景区,踏踏青什么的,唉,其实我觉得云水阁也算景区了……” “你打住。”陆正南无奈之极,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实在的老婆,这敢情以后省钱。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定下了邻省的一个山水小镇,隔得近,便干脆自驾游,还图个逍遥。 次日早上他们便出发,一路慢慢地开,欣赏路边的风景。 春天真的来了,树木抽出新翠的枝条,鹅黄的迎春花点亮了人的眼睛,处处生机盎然。 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小镇,没有去旅店,而是找了处民居住下。 房主是四世同堂的一家,和睦而亲切,给他们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做的饭菜也很可口。 晚上,七十多的老爷爷坐在院子里摆龙门阵,旁边的老太太眯着眼睛边听边打盹儿。叶初晓靠在陆正南身边,看着这一幕,悄悄地对他说:“等我们老了,肯定也这样。” 陆正南笑着握紧了她的手,十指交缠。 是啊,就想和身边的这个人,携手到老,那便是世上,最浪漫的事。 深夜,叶初晓睡了,陆正南想抽烟,就走出屋外,在石阶上坐下。 乡村的夜空,比城市里明亮,抬起头,满天都是灿烂的星子。 在这样的星空下,陆正南缓缓吐着烟圈,心情惬意,可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那个名字,他的眼神顿时一沉,按灭了烟,走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去接听。 “怎么这么小气呢,结婚谁都通知了,唯独不通知我?”齐禛的声音平淡无波。 “三哥……”陆正南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叹什么气呢?不是正当喜庆的时候么?”齐禛似乎在笑,话尾的语气,却又透着股冷。 陆正南垂下眼睑,低低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齐禛骤地一嗤:“你这点倒是比你爸实诚,还知道说声对不起。” 陆正南沉默不语。 “好了,既然你们结婚了,那我这婚,也就不离了,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哦。”齐禛嘲讽地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陆正南伫立在园边,许久才缓步回房…… 接下来的两天,陆正南并未显出任何异样,陪着叶初晓踏青。 很多年没有放松地出来玩过的叶初晓,像孩子一般开心,爬树摘花,顽劣淘气。 陆正南只宠溺地由着她,惯着她,任她尽情地开心。 到了周日下午,他们才返程,房东一家站在门口挥手相送,叶初晓对这里留恋不舍,连连回头张望。 “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再来。”他拍拍她的头顶,给她系好安全带。 上车后不久她就困了,靠在颈枕上睡着,他关掉音乐,给她盖上外套,独自看着前方的路。 其实,他也不想离开这个世外桃源,真希望就这么悠悠闲闲的和她永远生活在这里,不去理世事纷扰。 可是,身不由己。 风暴即将开始,又或者,已经开始。 ************************************ 回城后的第三天,齐禛出现在陆正南的办公室。 “这是迟来的礼金。”齐禛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推到他面前。 陆正南无言。 齐禛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姿态舒展,笑容淡定:“我去米粒儿学校,听说现在她已经不住宿了,那倒好,多谢你这么费心帮我照顾她。” 他这句话说得隐隐含刺,陆正南只点了点头:“应该的。” “今晚要是方便的话,我去你们家看看她行吗?”齐禛看似在征求意见,但其实知道对方根本无法拒绝。 陆正南果然只能答应:“好。” “弟妹不会嫌弃吧?”他唇角一勾。 陆正南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弟妹”,是叶初晓。 他竟然,称呼叶初晓为弟妹。可是陆正南心中并无半点欣慰的感觉,反而有种更不好的预感。 “三哥,”陆正南抬起眼直视着他:“我还是那句话,所有的债,你就当是我一个人欠的,由我一个人还。” “怎么突然说这话呢?”齐禛似无辜地一摊手:“我不过是去看看孩子,你没必要这么敏感。”说完他站起来:“好了,这会儿我就不打扰了,晚上见。” 陆正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以手撑着额,眼中有抹怅然。 自知道了那个秘密,他跟齐禛的位置,似猝然颠倒。 亏欠了齐禛那么多,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与齐禛斗。 相反,为了补偿,步步退让。 但即使如此,他也有不能放弃的底线,若是齐禛执意踏破,他也只能不顾一切地反击。 到了中午,他过去陪叶初晓吃饭,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他犹豫半晌,终于开口:“三哥说,今晚去我们家看看米粒儿。” 叶初晓顿时愣住。 “我想他也……没其他意思吧。”陆正南试图让气氛轻松:“无非是想孩子了。” 可叶初晓看着他的神色,却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她了解齐禛的个性,对于她带着米粒儿跟陆正南结婚的事,他绝不可能轻易释怀。 但是,想想齐禛身上背负的惨烈过往,她又叹了口气:“那就去吧。” 陆正南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 气氛沉默地吃完那一顿饭,叶初晓跟陆正南分别,回到楼上仍有些失神。 Monica发现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了齐禛将要过来看孩子的事,Monica也沉默了。 那次齐禛强制带她们母女走的事,她还记忆犹新,她总觉得齐禛那个人,像个不定时炸弹,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犹豫了一下,Monica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虽然他是米粒儿的亲生父亲,但有些事上,你们还是要多留点心。” “我知道。”叶初晓叹息着点头,心里同样惴惴不安…… 而那晚,齐禛果然去了云水阁,进门的时候,和叶初晓打了个照面,四目相望之时,他的眸子幽暗如潭,深不见底。 叶初晓直觉地避开他的目光,笑了笑:“来了?进来坐吧。” 他也笑笑,然后问:“米粒儿呢?” “在楼上画画,我去叫他们。”她正要上楼,齐禛却摆了摆手,自己走到楼梯口处大声喊道:“米粒儿,爸爸来了。” 叶初晓脑中,顿时轰然一响,急着去阻止他:“你怎么这样……” 齐禛缓缓转过身来,挑高了眉:“我说得不对么?难道我不是她爸爸?” 而这时,房中的陆正南也听见了齐禛的那句话,怔神之下还是抱着米粒儿出来,站在二楼向下打招呼:“三哥来啦?” 米粒儿方才在专心画画,倒并没注意到其他,所以这时,只是快乐地向齐禛招手:“欢迎叔叔。” 齐禛的眼神沉了沉,自楼梯上去,直接从陆正南怀中,接过了米粒儿:“宝宝刚才没听见我的话吗,要叫爸爸,不能叫叔叔。” 米粒儿糊涂了,转头看向陆正南:“可是……那才是爸爸。” 齐禛的眼底,更添了几分暗色,叶初晓此刻已彻底急了,怕他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齐禛,她还小……” “正是因为小,所以更要早早地教。”齐禛冷冷一笑:“不然长大了以后根本分不清谁才是她真正的爸爸。” 他这话说得极刻薄,叶初晓正要开口反驳,陆正南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望着齐禛,坦然地笑了笑:“三哥说得也对,不过其实也没人真正想瞒着孩子,她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该认谁,还会认谁。” 一句话堵住了齐禛,他没再说话,但是之后陪米粒儿玩的时候,仍旧一口一个“爸爸”的自称。 米粒儿已经越来越迷茫,不时无措地望向陆正南,他只是回以慈爱的笑,并不多说。 叶初晓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喘不过气来,最后独自走到后门口去吹风。 她如今,其实并未想过永远阻止他们父女相认,可是他以这样突然而强硬的方式来告诉米粒儿这个事实,会对孩子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压力? “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正南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可是……”她也同样担心,以后他和米粒儿的相处。米粒儿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是自己的爸爸,现在突然被推翻,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真没事。”他知道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孩子的世界,远比我们单纯。” “但愿吧。”叶初晓低低答了一句,两个人就这样默然地并肩站着,看远处的山峦…… 齐禛一直到十点才走,米粒儿等他走了,才怯怯地走过来,拉住陆正南的衣角:“叔叔说,他才是我的爸爸。” 陆正南蹲下来,和她目光平视,温柔地笑:“他没说谎,他是米粒儿的爸爸。” “那你呢?”米粒儿瘪了瘪嘴。 “我也没说谎,我也是米粒儿的爸爸。”陆正南亲了亲她:“米粒儿有两个爸爸。” “可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只有一个爸爸?”米粒儿还是不解。 陆正南把她拉进怀里:“因为米粒儿是个特别的孩子,所以天使安排了两个爸爸,来给你更多的爱。” 叶初晓的眼睛湿了,望着这个睿智而宽容的男人,只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米粒儿,遇上他都太幸运。 米粒儿也终于安心,在睡着之前,握着陆正南的指尖,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爱你。” 陆正南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宝贝,我也爱你。” 当他在她熟睡之后掩门出来,看见一直站在门外悄然守望的叶初晓,轻轻地拥住她:“看,我就说孩子的世界,远比我们单纯,对他们的爱,他们会很清晰地感受到,所以不用那么担心。” “嗯。”叶初晓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点头,但心底,仍有一丝隐忧,她觉得现在的齐禛,攻击性似乎越来越强…… 自那天起,齐禛竟然成了云水阁的常客,时不时便来了,叶初晓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一样对待他,该倒水倒水,该上茶上茶。 而他看着也很随和,除了跟米粒儿强调自己是爸爸之外,并不多说其他。 米粒儿却叫惯了叔叔,一时改不了口,每次都只是望着他笑,什么称呼也不喊。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她在园子里看花的时候,她忽然被蜜蜂蛰了一口,下意识地哭着撒娇:“爸爸,疼。” 那一刻,齐禛的心中如翻起巨浪,紧紧抱住她,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给她吹伤口,连声音都在发颤:“宝宝乖。” 陆正南那个时候,其实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也是听见米粒儿喊爸爸,才从屋里跑出来的,当看到这一幕,他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他心疼米粒儿,但他内心,也同样可怜齐禛。虽然他自己的家庭,也并不算幸福,可至少父母双全,而不像齐禛那样,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齐禛对亲情的渴望,对陆家的恨,他都能理解。 而那晚,叶初晓恰好因为通宵加班,所以打电话说留在工作室回不来了,当米粒儿入睡,齐禛要走的时候,陆正南忽然开口挽留:“三哥,咱们也很久没好好聊过了,今天你干脆在这住下吧。” 齐禛的眼中,瞬间有丝感伤划过,却仍是转过了身,声音淡漠:“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陆正南的笑容里含着失望,但还是送他到门外:“那路上小心。” 齐禛随即上车,刚起步却又停住,滑下车窗,只显出一双深沉的眼:“忘了跟你说,我在古城,开了家新公司,以后就常驻这边了。” 陆正南微怔,淡淡地“哦”了一声。 “走了。”车窗重新升了上去,齐禛一踩油门,疾驰离开。 陆正南独自站在夜色里,半晌,回到房中,打电话给施曼。 她接起的时候,背景音乐震天响,很显然在夜店。 “正南哥,稀奇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施曼大约是喝多了,边说话边吃吃地笑。 陆正南皱了皱眉:“你跟齐禛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施曼回答得玩世不恭:“不离婚,也不住一块儿,偶尔见了面,就顺便上个床。” 陆正南懒得跟她多废话,直入主题:“他来这边开公司了?那北京的事儿谁管?” “我管啊。”施曼哈哈一笑:“正南哥你现在开始关心北京这公司啦?爸身体不还好着吗,这么早就急了?” 陆正南的眼神愈加阴沉,干脆挂断。 而施曼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咕哝了句“发神经”,便抛开手机,又扭动着身体进了舞池,和先前一起来的两个男人贴身热舞…… 齐禛是两天后回的北京,见了施曼,首先便是听她汇报这一周的公事。 他现在,其实根本没有放弃北京的公司,反而是更牢固地抓在了自己手上,只不过从幕前,退到了幕后。 施曼如今,便是由他在背后牵着线的傀儡。 等工作谈完了,施曼便换了另一副模样,过来坐到他腿上,媚眼如丝:“怎么样,对于我的进度,还满意么?” “你倒真是姓施,忘了自己也是陆家人了。”齐禛冷笑。 施曼一勾唇:“陆正南他当过我是妹妹吗?以后老爷子一死,他肯定什么都不会给我,所以我何必跟他客气?” 齐禛呵呵一笑:“好。” “别尽谈这些乏味的事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施曼娇嗔着,缀着水晶的长指甲徐徐划上他的脸,充满诱惑。 他却身体后靠,拉开和她的距离:“前几天你和那两个男的还没玩够么?” 施曼一震,脱口反问:“你派人跟踪我。” 齐禛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我跟他们……只是逢场作戏。”施曼紧张地掠了一下头发,解释。 “做戏也罢,真心也罢,我都管不着。”齐禛耸耸肩,随即将她推开,站起身来,从旁边抽出张纸巾擦手:“但是我怕得病。” 施曼面如土色,呆站了一阵,咬着牙摔门离开。 齐禛慢条斯理地将纸巾揉成一团,远远投进桌边的纸篓里,去浴室洗澡…… 又过了两天,他将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便打算离开北京,临走时却又改了主意,决定前去那个四合院拜会老爷子,事先没有打任何招呼,他就这样直接上门。 警卫进来通报的时候,首先在院子里遇上了陆母,一听齐禛的名字,她立刻变了脸色:“他来这里干什么,让他走。” 可齐禛的身份警卫也很清楚,不敢贸然决定,为难地站着没动。 正僵持间,东厢房里忽然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谁在外面?” 警卫赶紧高声回报,里面的人顿了一会儿,沉声开口:“让他进来。” 老爷子发了话,陆母不敢违拗,只得愤愤地转身回了西边的屋子。 齐禛进了院子,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唇角有似若有若无的冷笑:“这环境倒高雅得很。” 东厢房的门,早已为他开了,半掩着。他推门进去,看见老爷子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不是说最近卧床不起吗?”齐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里却少了曾经的谦恭。 老爷子只叹了口气,抬了抬手:“坐吧。” 齐禛落座,和他仅隔着一张茶几,如同对峙。 双方都沉默,最后是老爷子先开口:“你和小曼……”他迟疑地没有说下去,齐禛却一笑,接过话:“我们没离婚,过得好好儿的呢。” 老爷子滞住无言,半晌又缓缓点头:“哦,那就好。” 齐禛看着眼前这个疲倦而衰老的人,心中原本稍稍有些软化,可转瞬间,想起曾经那些血淋淋的片段,目光又硬了起来,利刃似地直刺向对方。 老爷子在他的眼神下,似有些怯懦,躲开了视线。 “小禛呐,”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如同许多年前,抱起幼年的齐禛时,那样亲密地叫他,可今时今日,改变的,经历的,都已太多太多,早已回不到当年的心境,无法做到自然而然:“我过去……过去……” 他也想开诚布公,却又最终做不到,怎么都说不出剩下的话来。 齐禛冷眼望着他,笑了笑:“您放心,我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该拿的,我会全拿回来的。” 老爷子垂下眼睑,无言以对。 “还有另一件事儿也跟您报备一声,您家新添的那小孙女儿,看着像是正南的,其实是我跟您儿媳妇生的,她啊,该姓齐。”齐禛的话,成功地让老爷子的脸色更加惨白,可他并没结束:“要说如今我们这家庭关系,可真有点儿乱,您呢,有两房,您儿媳妇跟您似地,也算有两房,这还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爷子已快撑不住,布满老年斑的手,掩住眼睛,指尖明显在颤抖。 齐禛欣赏了好一阵,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离开,关门的时候,眼底笑意阴鸷。 听着他的脚步出了院子,老爷子的身体骤然垮塌,靠在扶手上直喘气,拼命够着摸来药瓶,倒出两颗放进嘴里,拿水灌下,这才抚着胸口,慢慢地闭上眼睛…… 而就在当天,远在古城的叶初晓,接到一笔装修写字楼的订单。 委托人姓秦,是直接找到工作室的,说是慕名而来。 写字楼在一个新开发的商圈里,具体业务没说明,只说是做贸易的,租了一整层,将近一千平米,规模不算小。 叶初晓又询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对方却只说按照她的想法装修就行,风格价格都不限。 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因为工作室的名气,像这种全盘托付给她们设计的客户也不少,所以便也没再多问。 而对方也极爽快,现场就签了约,下午款项便已到账。 Monica目前正全力忙于另一个项目,分身乏术,而写字楼的设计原本也相对简单,便干脆彻底交给叶初晓来做。 于是,叶初晓在次日跟那位秦先生约好,过去实地量户型。 下午两点,她准时到达,这栋大楼是新建的,入住率显然还不高,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却并不拥挤。 到了十二楼,她出了电梯,只见前方的玻璃大门并未落锁,里面应该有人,可她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还是自己进去,大厅很宽,空荡荡的,尽头才有隔间,站在大厅中央,她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然而,四周依旧寂静无声。 难道还没来?叶初晓疑惑地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你来了?”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当她反应过来是谁,顿时身体一僵……(未完待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070 让她怀孕 “怎么是你?”叶初晓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齐禛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很淡定:“我怕我自己上门,你会不接这单生意。” 她定定地盯着他,唇抿紧成一条直线。 他突然往前踏了一步,她即刻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何必这样紧张?”他忽而一笑:“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客户。”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异常地轻,轻得甚至似有几分诡异,让她的脊背上,幽幽地沁出一层寒意。 那一刻,她几乎想掉头走人,可他却又在这时,恢复了客户的本分,只淡淡地说:“你忙吧,我就在最里面的屋子里,有问题可以叫我。” 说完他便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叶初晓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工作。 当她把其他的量完,最后才来到齐禛所在的那间,在外面停了片刻,正打算抬起手敲门,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齐禛的身影出现:“总算轮到这儿了吗?进来吧。” 叶初晓进去,默不作声地做事,他也不出声,就靠在墙角,默然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执着,她无论怎么侧转着角度躲,都仍能感觉到那种灼烫,心中极不自在。 “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你十五岁的时候。”齐禛蓦地低笑:“那时你也是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免得我看到你。” 这个时候,他提起这些往事,让她心绪更为复杂。 她匆匆记下数据,然后收好东西,转过脸来淡漠地跟他道别:“齐总,户型已经量完了,那我先走了,等设计稿出来再跟您联系。” “好的。”他点头,却紧跟着她出来:“我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谢谢,这附近打车挺方便的。”既然他说要做“普通客户”,那么她就将对待“普通客户”的方式,进行到底。 “那至少一起下楼,正好我也想听听你大概的设计思路。”他随即退而求其次,而且也貌似公事公办,让她不便再拒绝,只得跟他一起走入电梯。 狭窄的空间,孤男寡女,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气氛。她站到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数字的变换,只盼着尽快到达一楼。 而他站在后面,看着她僵直的背影,眸底有丝不可捉摸的光。 “你准备设计什么样的风格呢?”他打破沉默,她便也反问:“齐总希望要什么样的风格,我们都是以客户的意见为重的。” “无所谓。”齐禛笑了笑:“你的风格,自然合我的口味。”这话一语双关,叶初晓再度沉默。 “初晓,”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们有必要这样吗?再怎么说,我们都有个孩子。” 叶初晓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也笑了笑:“我也希望,不要这样,平平静静地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发生不必要的交集,不是更好?” “我们这辈子的交集,断不了。”齐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一楼,“叮”地一响,她立刻夺门而出,再未回头。 齐禛并没追上去,就站在电梯里,望着她走远,直到电梯门又即将合上的瞬间,才抬手猛地一按键,门再度洞开,他终于走了出来,笑容讳莫如深。 初晓,陆正南当初,既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你的世界,代替了我,那么现在,我便也按照这条路,重走一次如何…… 叶初晓那天回到工作室,心里很憋屈,但Monica在外地出差,打电话给陆正南,他那边也正忙着,不好跟他多说,只得独自闷闷不乐。 下班回到家,陆正南因为应酬还没回,家里只有向老师和米粒儿,陪着她们一起练习了一会儿语音,她便先去做饭。 可炒着炒着菜,今天白天齐禛奇怪的语气和神情又浮现在脑海中,手不由得一抖,顿时,锅里的油飞溅出来,烫得她手背上起了一大个白泡。 她赶紧出来找了药抹上,正打算回去的向老师听到动静也过来,见状便进厨房帮她把剩下的两个菜炒了盛出来,叶初晓很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留她一起吃饭。 但向老师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匆匆告辞走了。 家里只剩下了叶初晓和米粒儿,饭吃到一半,叶初晓迟疑了又迟疑,终究开始问出了口:“最近那个……”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齐禛:“就是经常过来看你的那个……” “哦,你说叔叔爸爸啊。”米粒儿天真地笑,为了区别,她现在已经自动自发地将齐禛和陆正南,分成了叔叔爸爸和家里的爸爸。 叶初晓心里一涩:“嗯……他平时,都跟你说些什么?”她其实也觉得,这样套孩子的话不好,可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她越来越不安。 “没说什么啊……”米粒儿偏着头回忆:“他就说喜欢我,哦,还说也喜欢妈妈,说以后要和我们在一起。”米粒儿单纯地笑,她以为经常来这边做客,在一个房子里玩,就已经叫在一起了,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可听在叶初晓耳朵里,却分外心惊。 以后和她们在一起?为什么齐禛明明知道她和陆正南都已经结婚了,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他究竟想怎么样? 眼见着叶初晓的神色变得紧张,米粒儿疑惑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哦,没事,你快吃饭。”叶初晓忙在孩子面前收敛起情绪…… 晚上,她将米粒儿哄睡之后,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怔,甚至都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 陆正南进来,看见她如此失神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回事老婆?我回来都不搞个欢迎仪式?” 听见他的声音,她才猛地回神,过来帮他放好东西,靠进他怀里。 “工作太累了,还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嗯?”他搂着怏怏不乐的她走向沙发,将她拉到他膝上抱住。 叶初晓叹了口气:“昨天我接了笔写字楼的订单,可今天上门量户型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老板,是齐禛。” 当陆正南听到齐禛的名字,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嗯……前些时他是说打算在这边开个新公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初晓的语气激动起来:“他这样偷偷摸摸地下订单骗我上门,到底什么意图?” “也许他是想照顾你生意,却又怕你不肯接受。”陆正南替齐禛解释,可事实上,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今天米粒儿还告诉我,齐禛说以后要和我们在一起,他怎么想的啊他?”叶初晓是个直性子,火一旦上来就急了:“我明儿一早就去把这单生意给撤了!” 陆正南心里却有另一层担忧:齐禛既然能来下单,必定不可能轻易同意撤。 但此刻,他只能先安慰叶初晓:“你也别想太多,不过是单生意罢了,而且不还有你老师和我呢吗?” 叶初晓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沉闷:“正南,我真的讨厌这样,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跟你在一起,不想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哪能有什么事儿,真是你想多了。”陆正南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眼底的神色,却丝毫不轻松。 今天北京公司审计部的元老李叔过古城来了,说施曼和齐禛,把他开了,而就他发现的那些迹象来看,齐禛现在已正式开始动作,而且幅度比预想中更大。 再加上齐禛来古城这边开公司,又借着这样的机会接近初晓,目的已是不言自明——就是要夺走属于他陆正南的一切,让他也变得一无所有。 但这些话,现在他不忍心告诉叶初晓。 而且,对于齐禛,有些东西他能让,有些东西不能。 “好了,去睡去睡,我到床上帮你释放压力。”陆正南痞笑着把她抱起来,她羞恼地捶他:“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正经,夫妻之事关系到国计民生……”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因为嘴已有了另外的用处…… 第二天,叶初晓到了工作室,先给Monica打了电话,忐忑地说了昨天的事,Monica很爽快,支持她撤单不做。 可当她打电话给齐禛,却遭到了拒绝:“公私要分明嘛,看来我们还是见面好好谈一谈吧。” 齐禛的建议,叶初晓也拒绝了:“不如你让经手人来我们工作室办理退款吧。” 他在那边,指节叩了叩桃木桌面,微微一笑:“撤掉已签约的合同,对你们来说就这么容易吗?虽说你老师名气大,可毕竟这工作室也才开业,信誉总还是重要的吧,要不要我找几家媒体,宣传宣传你们这特立独行的规矩?” “你……”叶初晓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也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届时工作室的名声肯定会大受影响。 Monica是为了她才到古城来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纠纷,而连累了Monica。 “好,我做。”叶初晓冷冷地笑了笑:“也请齐总您,公私分明。” 齐禛说了声“Ok”,挂了电话。 公私分明?呵,他如今,公完全是为私服务的。 他要的,就一定得要到手。 而叶初晓打完这个电话,心里更是焦躁,随即讲电话打给了陆正南。 他其实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昨晚他便已料到。 宽慰了她很久,才将她逗笑,结束通话之后,他捏着手机的边角,在桌上翻转了几个圈,终于还是拨出了齐禛的号码。 齐禛似乎也并不意外他会打过来,反倒自己先开了口:“是为了初晓接的那单装修的事儿吧?今天我说话是重了点,不过也是因为她要盲目撤单惹的。” “她就是个虎脾气,三哥你多担待。”陆正南在这边,也若无其事,语气云淡风轻。 “我了解她,可比你早,也比你深。”齐禛回过去的话,别有几分含意。 陆正南眼神微暗,但并不接招:“嗯,那三哥就更得多担待了,要是万一她又耍性子,你大人有大量,也别跟她置气,尽着怪我就成。” “你倒真是个好老公的人选,什么都替她担着。”齐禛的嘴角看似在笑,笑意却未延伸到眼中,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意。 陆正南仿佛完全没听出异样,也哈哈一笑:“应该的,做男人么,别的都伤得,就是老婆伤不得。行,那我也不多叨扰你了,回头有空再聊。” “回见。”齐禛挂了电话,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又想起刚才陆正南说的那句“别的都伤得,就是老婆伤不得”,哂地一笑:“这算是警告么,正南?” *********************************** 两天后,叶初晓设计图做好,尽管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打电话给齐禛,约见面的时间。 “不急,反正今天我要过去看米粒儿,不如就干脆在家里谈吧。”他回答,如今他说起云水阁,口气那样自然,就仿佛那里是他自己的家。 “那好吧。”叶初晓不想多说,答应了一声便要挂电话,他却在那边叫道:“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她问,已快失去耐性。 “前几天在城郊一个农家乐里,发现有你最喜欢吃的芭蕉鸡,一会儿我开车过去买两只新鲜的,晚上给你带去。”他的语气里,含着宠溺。 叶初晓心里百味杂陈,是,他还记得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她的点滴,可既是如此深情,他以前为什么不回来找她?如今大家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他却偏又一次次刻意地去提起过往。 她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爱的时候,她会倾尽全力去爱,可真的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不会拖泥带水。 “以前喜欢的,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她淡淡地回应:“所以你不必这么费心,三哥。” 一声“三哥”,再次强调了他和她现在的身份距离,齐禛胸口一窒,“啪”地一声挂断。 她默默地收线,知道自己这叫作不识抬举。 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她承受不了两份爱。 她只盼,他能早早醒转,走出旧梦,面对现实,那他便还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否则耽误的,是他自己的人生。 晚上,她本以为他不会来云水阁了,可他还是来了,而且手上真的拎着两只芭蕉鸡。 “这是初晓以前最爱吃的,我常周末有空的时候,带她去乡下找。”当她在厨房里,听见他对陆正南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心里无力。 陆正南把鸡肉拿进厨房的时候,看见她冷硬的脸色,什么也没说,只握了握她的肩膀。 到吃饭的时候,叶初晓仍是神情淡漠,齐禛却似浑然不觉。 吃完了饭,叶初晓上楼去把图纸拿下来,在桌上摊开,用完全公事化的语气,给齐禛讲解。 陆正南不好打扰,抱着米粒儿到花园里去玩。 “很烦我么?”在说话的间隙,齐禛突然问道。 叶初晓的眼睛仍然看着图纸,不看他,也不回答。 “呵,”齐禛一笑:“当初陆正南应该也是这么死缠烂打,才赢得你的心的吧?” 听完这句话,她先是怔住,随后“腾”地一下火起:“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齐禛却又像没事人似的,恢复常态,继续一本正经地看图:“你看这个地方,需不需要加个隔断?” 叶初晓此时却没那么好的涵养装模作样,直接起身上楼,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响,惊动了陆正南,他立即进来看,齐禛若无其事地将图纸叠起:“没事,对装修的意见不合而已。”说完他又在米粒儿脸上捏了下:“宝宝,爸爸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就这样离开,陆正南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拍拍米粒儿的头:“乖,你先看会儿图画书,我上楼看看妈妈就下来。” 安顿好了米粒儿,他上楼敲门:“初晓,是我。” 她过来把门打开,却低头看着脚尖,一动不动。 “这是干嘛呀?”他笑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的眼角有哭过的痕迹,怔了怔,把她抱进怀里:“被气着了?”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叶初晓伏在他的怀里,懊恼地呜咽:“他居然说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你以前就是这么做,才跟我在一起的。” 她如今,真的觉得齐禛已经偏执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自己无法解脱,也不许其他任何人解脱。 陆正南紧紧地抱着她,同样心情惘然。 这已经是个死结,除非齐禛自己愿意打开,否则谁都打不开。 甚至,即使努力给他补偿他都不要,他就要享受夺的过程,将一切夺干净,看对方从天堂坠入地狱,就如当初的他自己一样。 “初晓,如果……”他呢喃,说了半句,却又还是藏了半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你敢放弃我!”叶初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将我让来让去,还说是为我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如此恶妇,他的心却骤然一下松了下来,大笑着将她凌空抱起:“好,要是我敢,你干脆阉了我,让我以后就当个跟在你身边,只能看不能吃的小陆子,这惩罚够惨吧?” “死贫嘴。”她也不禁破涕为笑,心里的阴霾,散了许多…… 自那天后,齐禛提出设计的修改意见,叶初晓都是坚持直接在电话里谈,到最后定了方案开始装修时,她都跟施工的人一起前往,再没给齐禛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齐禛倒也静了下来,像头准备猎食的豹子,时机未到,便悠然等待,并不急于出手。 叶初晓本就负责,再加上希望尽快了结这单生意,所以加班加点地赶进度。 这天,她正在现场看墙面的装饰,忽然听见玻璃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哎,就是在这吧小杨?” 叶初晓迅速回头,和正推开门进来的人,刹那间四目相对。 “又是你,叶初晓!”来人正是施曼,当她看清是叶初晓,近乎失控:“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齐禛!” 到了今天,叶初晓已经连辩驳都懒得跟她辩驳,就像没听见似地,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活。 施曼却是不依不饶,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直冲过来,指着叶初晓就骂:“你要不要脸啊,我结婚,你去捣乱,正南哥结婚,你去抢婚,现在你嫁给了他,也算如愿以偿了吧,怎么还不放过我们家齐禛?” 叶初晓真想回一句:你应该问你们家齐禛为什么不放过我? 可她不想跟施曼这种人争执,省得掉价。 “你滚,没别的生意好做了吗?这么缺钱我给你,你说,要多少?”施曼作势开始拿钱包,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齐禛的属下小杨,终于为难地小声说了句:“是齐总主动签的单子,要她装修的。” 施曼表情一滞,恨上心头,但面子上还是不服输,硬将脏水往叶初晓身上泼:“那还不是她使出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勾着你们齐总签的,现在这些做业务的啊,啧啧,为了个订单,连道德底线都不要了。” 恰逢这时叶初晓手机响了,她便干脆借着接电话的机会,打算离开,免得跟施曼再纠缠。 可一见她要走,施曼哪肯罢休,伸手就去拽,“啪”地一下,手机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叶初晓再忍无可忍,眼眸似冻成了霜,缓缓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然后直视着施曼:“要发疯,你回家找齐禛发去,既然是你家的男人,你就自己管好,管不好,弄个链子栓了时刻提溜着也行,别成天地出来找不相干的人的麻烦。” “你是不相干的人?”施曼嗤地一笑:“当初齐禛都甩了你了,你还偷偷摸摸地生下个孩子,偷偷摸摸地养大,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利用那小贱种,让齐禛一辈子亏欠你。” “你再骂我女儿试试!”骂她就算了,可听见她骂自己的孩子“小贱种”,任何做母亲的人都忍受不了,叶初晓直接干脆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施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根本躲闪不及,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一耳光,即使涂了粉,仍遮不住脸上涨起的红色。 “你生的就是贱种!”施曼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施曼你骂谁是贱种?” 施曼一呆,原本扬起想去打叶初晓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如慢动作般,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 齐禛走过来,眼中有厉色:“你刚才骂的是米粒儿?嗯?” 施曼的手已经开始颤,猛地挥了下来,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硬挺着脖子大吼:“我就是骂了又怎么样?小贱种,小……”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已经又挨了一耳光,和刚才叶初晓那一巴掌正好对称。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施曼先是呆滞,随后爆发出哭声,跌跌撞撞地往窗边跑去,作势掀开窗子就要跳,旁边的工人忙从背后拉住了她,把她扶回椅子上坐着。 她兀自大哭,齐禛和叶初晓都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施曼更是哭得声嘶力竭,齐禛终于慢慢踱到她面前,扬起眉,声音嘲谑:“你是最近嗑药嗑太多了么?如今已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以随地撒泼了?” 她还张着嘴,声音却似卡在了喉咙里,再发出来。 “走,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也不管她有力无力,直接拖着往外走。 小杨回头望了叶初晓一眼,也赶紧跟着离开。 室内又恢复到施曼没来之前的安静,可刚才那一场闹剧,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 “继续做事吧。”叶初晓淡淡说了句,自己也重新投入工作。 她的镇定,让其他人也跟着平静下来,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而齐禛拖着施曼下了楼,把她丢进车里,便狠狠甩上了车门,吩咐小杨:“送她回酒店。” 眼见他要转身,施曼大叫:“你又要回楼上找那女人?” “被你那么一闹,我现在哪还有脸上楼。”齐禛冷冷地回了一句,上了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施曼见他走了,其实很想再返回去找叶初晓的茬,可她不敢,第一怕齐禛,第二也怕叶初晓的彪悍。 “回酒店去。”她只得怏怏地吩咐小杨,在路上却又不甘心,再三打听最近齐禛和叶初晓来往的情况。 小杨虽说不敢在背后多说齐禛的事,但最终还是被施曼逼得露了一句,说齐禛常去云水阁看孩子,这更让施曼火冒三丈,决定自己也前去“拜访”一趟。 晚上,叶初晓回家,陆正南也已经回来了,今天被施曼那一闹,她只觉得乏,而且最近,她本来就时常感到疲乏。 陆正南见她累,便不许她做饭,打电话到湖边那餐厅订了餐送过来,随便吃了顿晚饭,便让她先去洗澡睡觉,米粒儿由他来管。 可就在叶初晓要上楼的时候,电话却响了,是保安打来的,说有客人。 本以为又是齐禛,保安却说是个女的,再一看视频,竟是施曼。 叶初晓顿时就毛了:“她白天还没闹够呢,还赶家里来闹?” “白天你跟她见过了?”陆正南问,方才叶初晓回来,并未跟他说施曼的事。 施曼骂过的那些话太伤人,叶初晓不想再提,只点了点头。 “你上楼去,不用管。”陆正南安排,叶初晓却不顺从:“我就要等着看看她想怎么样。” 她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没办法,陆正南只得让施曼进来。 “哟,房子真气派啊。”施曼进了屋,四面环顾一番,语调阴阳怪气:“这才叫做金屋藏娇啊。” 忽然,她目光落到坐在沙发旁边玩玩具的米粒儿身上,眼神顿时充满恶毒:“嗬,正南哥你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好?明明是别人的闺女,还照顾得跟公主一样。” 而米粒儿看似是个好脾气,性格深处却有和叶初晓一样爱憎分明的特性,她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在婚礼上推她的那个阿姨,一向乖巧的她,自施曼进屋之后便一直不理不睬,更别说叫人。 陆正南自然也不会逼着她叫自己不喜欢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仰起脸来对他一笑:“爸爸,你看我的积木。” “嗯,好看。”陆正南又给她加上一块,她靠在他腿边笑呵呵的,父女俩和谐的场景,气得施曼心里直抽。 这边攻击不力,她便又将火力转向了那边的叶初晓,眉一挑:“听说齐禛常来?” “是啊,来看米粒儿,他打了官司,有探视权。”叶初晓不冷不热地回答。 一想起齐禛当初瞒了她那么久,还背着她打抚养权官司,施曼就恨得咬牙切齿。 “探视归探视,不过有些人可别借着这个由头,打别的主意。正南哥你也是,再大度也该有个度,该防的还得防着,免得以后后悔。”施曼挑拨的意图挺明显,可陆正南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嘴一撇:“你真的是全遗传了你妈的基因,除了争风吃醋,争强斗狠,再没半点多余的智商。” 施曼气得两眼发黑,很想反唇相讥,可到底没那胆子,而来了之后连续遭遇惨败,她也着实没勇气继续呆下去,临走前又死死盯了一眼米粒儿,那五官明明不像齐禛,可在她眼里,却似乎处处都像齐禛,心中更是怨毒到了极致…… 回到城中,想了又想,她终于还是找上门去,见了齐禛,硬按下恼火,笑靥如花。 齐禛并不多搭理她,开了门之后便转身回到桌边,抽着烟处理公事。 施曼讪讪地坐了一会儿,便进浴室去洗澡,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看着白色泡沫下,自己婀娜的身体和光滑的肌肤,便又生出一股哀怨来。 她真的从来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不如叶初晓,长相,身材,穿衣打扮,她哪一样不是占强,就说性格,若不是齐禛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逼得她撒泼,她也绝对比叶初晓那个悍妇要温柔。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招齐禛待见?即使之前叶初晓没重新出现的那五年,其实她也知道,他并没真正忘掉过去的那些事,甚至偶尔在欢爱的时候,他都有种认错了人的眼神。 她一直都在忍,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得到了他的人,总有一天能占领他的心。 可她就算好不容易登上某个高地,插上一面象征性的红旗,叶初晓再度出现在齐禛的人生中,她原本就短暂而虚无的胜利,便彻底瓦解。 她简直都不得不承认,叶初晓就是她的梦魇,笼罩着她的生活,怎么挣扎都醒不来。 又或者,同在这梦中的另一个人,舍不得醒。 水渐渐凉了,那寒意像是侵入了骨头里,她打了个激灵,起来拿了条浴巾裹上,对着镜子,特意将上围往下拉了些,勒出条深深的乳沟。 走出浴室,走到齐禛旁边,她故意俯下身,假装去看他面前的文件,其实是故意显露自己的曲线。 “头发上的水都滴下来了。”他却冷然地一皱眉,抽走了被淋湿的文件。 她讨了个没趣,但并不安心,搂住他的肩膀,声音柔媚:“禛,我现在都收心了,你应该知道的哦。” 她已经意识到,齐禛在北京安了眼线,所以现在她行为举止已收敛得多。 “其实你多想了,”他笑笑:“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从来不打算干涉。” 她心里一刺,指甲不自觉地往他肩膀的肉里掐,却又瞬间惊觉,收了力道,改为抚摸:“我那一段,是因为你要和我离婚才自暴自弃,说到底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以后,我再不会那样,只想好好地跟你过,生个孩子,有个和和美美的家。” 她越说还越动情,尤其说到孩子,心中更是真正有了渴望。 若是她和齐禛能有个孩子,他便不会再那么记挂着叶初晓生的那小贱东西了吧? 想到这里,她愈加急迫,贴着齐禛的身体,硬吻了上去。 齐禛就那样姿势不动地坐着,任她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如同冷眼看着一个笑话。 而她却因为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更为放肆,最后竟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身后去解他的皮带扣。 “如果你这么饥渴的话,出于夫妻义务,我也可以满足你,但是要戴套,我还是怕有病。”齐禛嘲讽的话,让她的动作僵硬下来,但牙一咬,她终于还是走到床头柜边,拿了避孕套回来,然后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一步一步来,她迟早总会等到他疏忽的时候,她一定要有个他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施曼一直赖在古城,亦步亦趋地跟着齐禛,一方面是为了多亲近,另一方面,也是防着他又去见叶初晓和米粒儿。 不过齐禛这两天倒也真没去云水阁或装修现场,忙着其他事,但对于跟在他后面的施曼,始终视若无睹,甚至几乎不跟人介绍,这是他的妻子。 施曼虽然泄气,但如今的婚姻中,她和齐禛的低位高低已经注定,她深知自己其实被齐禛控制在手中,反抗无用,只能顺从。 而叶初晓那边,因为要辅助完成Monica新接的项目,而且齐禛公司装修的主体部分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所以除了定期去检查一下进度之外,再不登门。 因此,双方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最近或许是事情太多,叶初晓时常觉得倦,常坐着坐着就想打盹儿,早上起床也很艰难,总觉得睡不够。 这天陆正南都去送米粒儿上学了回来,发现叶初晓居然还没起床,他好笑地捏她的脸:“起床了老婆,上班要迟到喽。” 她偏了偏头,咕哝了一声,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伸了个懒腰,自嘲:“今年这春困也来得太猛烈了,我天天都恨不得躺床上不动。” “行啊,你要是愿意辞职,就呆家里天天睡觉,我反正又不是养不起你。”陆正南笑着帮她穿衣服,他知道她这个工作狂,就算叫她辞职她也舍不得。 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连手都不想动,自从嫁给他,她好像越来越懒了……她正在反省,胸上突然被捏了一把。 “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丰满了……”陆正南握着那团雪白的丰盈,在她耳边戏谑。 眼看他的手愈发不规矩,她娇嗔着制止:“还要上班呢。” “好吧,那等晚上……”陆正南扁嘴,替她扣好文胸。 终于收拾好,陆正南送她去上班,到了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路边卖早点的摊子传来的味道,以往不觉得什么,今天却突然觉得反胃想吐。 “你这是怎么了?”陆正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赶紧取了水喂给她喝,帮她抚背顺气。 “不知道,大概昨天在楼下小吃店吃坏肚子了。”叶初晓摆手,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我只要一忙,你就瞎吃东西。”陆正南抱怨:“以后非得顿顿都盯着你,我去不了也给你派个监工。” 接着陆正南本来要带她去医院,但刚才那一阵干呕也过去了,而且九点工作室还要来客户,她便推脱了,先去上班。 那一天的忙碌中,身体再无什么异样发生,她最近压力又大,便将早上的事抛到了脑后。 陆正南最近,工作压力也不小,北京那边人事变动频繁,老员工已被连续辞掉了一批,全部换上了新面孔。而这个时候,施曼居然还有空闲来古城,可见齐禛是胸有成竹。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有必要回去,跟老爷子面谈一次。 到了那个周五,他告诉叶初晓,自己要回一趟北京。 叶初晓叹气:“你是该回去了。”从当初他的悔婚,到后来和她结婚,他的家人,自始自终没有出现过,送上一句祝福,她知道,他为了自己,已经和家里闹翻了。 她并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感受她最明白,所以父母就是父母,再怎么样都是最亲的人,她不希望陆正南和他们反目。 陆正南望着她沉吟许久,开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这不好吧?”她迟疑地垂下眼睑。 “总要见的。”陆正南淡淡一笑:“反正就这一次,喜欢,以后就再回去,不喜欢,就永远都不再回去。” “你别跟他们赌气。”叶初晓忙劝他:“之前闹了那么大一场事故,他们现在这样,也是应该的。” 陆正南没再说话,但眉宇之间隐隐有怒气。 叶初晓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从结婚至今已经这么久了,家里人不要说祝福,连提都没提过一个字。 如此不闻不问,他知道叶初晓虽然从来不说,心里必定还是难过的。 他不能一直这么委屈着她。 “好了,你就跟我回去。”他? ??了搂她的腰,而他这么坚持,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 晚上,陆正南避开叶初晓,独自到院子里,给陆母打了个电话:“我明天带初晓和孩子回来认门儿。” “什么?带她们回来?”陆母几乎在尖叫。 “是。”陆正南给了个肯定的回答,眼神很冷:“不管怎么样,该尽到的礼数,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到,这样双方才能都留个面子。” 这话里的威胁,陆母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声音在抖:“正南,你怎么就为了这么个女人,癫狂到这地步?跟你爸当年一样……” “妈,我不想说些话来伤你的心。”陆正南的眼神软化了些:“但是你也别伤我的心,伤她,就是伤我,你明白吗?” 陆母不再说话,最后将电话默默挂上。 呆坐了一阵,她去东厢房找老爷子,如今他的精神,似是一天不如一天,除了有重要的公事,出门或见客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独自呆在房里。 敲了门,也是半天才有动静:“进来。” 她走进去,第一次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胳膊支着扶手,声音颓然无力:“正南打电话来说,明天要带那个叶什么还有那孩子回来。” 老爷子的眼神有瞬间的凝固,但之后,只短促地“哦”了一声。 “带回来,”陆母“哈”地一笑:“当着我的面,他把婚礼上那么多人都丢下,说走就走了,留下我,到处跟人赔笑脸,赔不是,现在他一声带回来,还要我尽到该尽的礼数。” 老爷子沉默许久,最终开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该怎么做?八抬大轿地让我们那尊贵的儿媳妇儿进门?”陆母忽然爆发:“在这家里,就我地位最低了吧,你们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叫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想怎么支派我,就怎么支派我……”说着说着她已经大哭了起来。 要换在以往,老爷子肯定会垮着脸把她赶出去,可今时今刻,不知道他是没有力气了,还是真觉得有愧,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她闹。 她哭到一半,自己也觉得讶异,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悄眼望向他,只觉得昏暗灯影中的他,看起来那样陌生。 不过真正回想起这一生,他们或许一直是陌生的。在他下放农村时认识,不过是因为成分好,而他要“求上进”,所以经媒人介绍,便匆匆结婚,结婚没多长时间,便开始两地分居,等再在一起时,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他们就这样冷冷淡淡,糊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相爱过。 这样想来,他们的儿子,总算是比他们幸运吧,至少身边相伴的,是相爱的人。 陆母慢慢地站起来,没有再看老爷子一眼,脚步蹒跚地离开…… 第二天陆正南他们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米粒儿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不已,下来之后还跟陆正南唧唧咕咕地说这说那,陆正南也耐心地陪着她聊天,不时回头,冲着忐忑的叶初晓,安慰地笑。 出了大厅,陆正南便看见了自家的车,心里更是轻松,昨天他并没做具体的安排,现在既然派车来接,也自然表明了家里的态度。 “没事儿。”他揉揉叶初晓的头发:“你就跟米粒儿一样,开开心心地就行了,甭多想。” 叶初晓心里还是不安,勉强地笑了笑。 上车之后一路直达四合院,陆正南下来,抱着米粒儿,牵着叶初晓进门。 陆母已经站在院子里了,陆正南先叫了一声妈,又扯了扯叶初晓的手,笑着催:“快叫人啊。” 叶初晓看着陆母依旧矜持的脸色,最终还是咬了咬唇,低低地吐出那个字:“妈。” 陆母走了过来,叶初晓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时间愣住,可下一刻,她却递过来一个盒子:“按家里的规矩,叫了人就得给见面礼,你收下吧。” 她说话语气很淡漠,可她能这么做,叶初晓已经很感谢,伸手接过,又轻轻说了声:“谢谢妈。” 陆正南在旁边,深深地看着这一幕,又摇了摇米粒儿:“快叫奶奶,你看妈妈叫人了就有礼物,你也有礼物的哟。” 米粒儿便也笑眯眯地叫了声“奶奶”。 陆母却是当真没想过给米粒儿准备礼物,被陆正南这样一闹倒真尴尬了,不知该怎么好。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忽然开了,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这是叶初晓第一次见他,虽说他精神已不如从前,但身上依然还是有着位高权重者那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她心里顿时有点紧张,抿紧了唇。 老爷子踱步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眼神淡淡地将叶初晓上下扫了一遍:“回来了?” “回来了”和“来了”,看似只差一个字,含意却大为不同。叶初晓松了口气,在陆正南的眼神示意下,点了点头:“是的,爸。” “嗯,那都进屋里坐着去,老站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说完他就转过身,率先向客厅里走去。 陆母愣了愣,也随即跟过去。 剩下他们三个人在后面,陆正南跟叶初晓咬耳朵:“你看,我就说没事儿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的确比她预料中好很多,叶初晓也终于安下心来,和他一起进屋。 进去的时候,见老爷子和陆母并排坐在正中间的檀木椅子上,旁边的陈嫂还端着个茶盘,里面有两杯茶,见到她,轻声提醒:“该奉媳妇茶了。” 叶初晓转头望了陆正南一眼,他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茶走上前,双手奉上: “爸,喝茶。” “妈,喝茶。” 他们两人各自接过,随即老爷子又另外递过来一个红包:“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也没过去,在这儿给你们补上。” 这句话,已经算是祝福了。叶初晓眼里一热,接过来鞠了个躬:“谢谢爸。” 陆正南看着神情淡定,眼底却也有抹动容,低下头轻轻推了推米粒儿:“过去叫爷爷。” 米粒儿其实是有点怕这个看起来挺凶的爷爷的,但还是走了过去,怯怯地喊了声“爷爷”。 那一瞬间,老爷子又想起了那天齐禛说的那些话,瞳仁猛地一缩,但还是摸了摸孩子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个碧玉核桃扣儿给她:“乖。” 就算孩子姓齐,他也还是欠齐家的。 一家人相认,气氛也逐渐缓了下来,陆母出去安排午餐,叶初晓也进厨房去帮忙,虽说婆媳之间仍旧生分,但叶初晓干活麻利,也不多话,到底还是赢得了原本从农村出身的陆母的几分好感。 而这边,陆正南和老爷子相对则比较沉默,老爷子只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米粒儿几岁了,在哪上学之类的话,到后来院子里的猫跑过来了,米粒儿出去跟小猫玩,屋里只剩下了父子俩。 “这孩子……口齿像是不大利索。”老爷子找了个话题。 “嗯,听力有点不好,这次回来,我也是想着顺便找个专家再给瞧瞧。”陆正南回答。 老爷子点头:“那就找曲教授,我前一段也是耳鸣得厉害,就他给看的,他医术好,你让小张给你联系。” 陆正南心里一暖,也点点头:“好,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卧床好一段了。”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视线移开:“你回来了,我也就好了。” 陆正南眼神微怔,滑过丝酸涩:“您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着,外面儿的事也用不着您管。” “嗯,有你呢。”老爷子长叹了口气:“老了老了,最后还是靠着你这个不孝子啊。” “啧,又说我不孝。”陆正南耸肩:“成,您还得硬硬朗朗地活着,不然哪来的力气骂我呀。” 老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饭后米粒儿困了,陆正南把她抱回房去午睡,然后和叶初晓坐在床边聊天。 当陆正南说起老爷子让人帮着联系专家给米粒儿看病,叶初晓又是感激又是感慨:“你爸爸其实人很好,想不明白你们以前为什么就老杠着。” 陆正南但笑不语。 见米粒儿睡得熟,家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陆正南犹豫了一阵,跟叶初晓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行吗?” “好。”叶初晓答应,隐约觉得要去的地方,应该和凌知瑜有关。 果然,陆正南带她去了墓园。 穿过一排排洁白的石碑,来到凌知瑜的墓前,叶初晓望着那张照片上,笑容灿若阳光的少女,想到她的遭遇,只觉得心痛而惋惜。 她默默地蹲下身,献上带来的花,听见背后的他,喃喃地说:“知瑜,我把她带来给你看了。” 叶初晓鼻尖发酸,没有回过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听他倾诉。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过……”陆正南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的边缘,顿了半晌又说:“也要保佑三哥,好好地过。” 叶初晓心里怔了怔,但仍旧沉默。 离开墓园的时候,陆正南一直握着她的手,走到尽头,又驻足回望。 “后来我才想清楚,其实当年三哥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知瑜,并不是要抛弃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家里已经出事,所以不想以后连累她才故意做得那么绝情。”陆正南的声音,极为低哑。 叶初晓默然片刻,沉沉一叹:“齐禛其实心不坏,只不过总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别人好,却不知道那种好,别人究竟想不想要,会不会受伤。” 她仰起脸,和陆正南对视:“正南,你以后不要这样,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说什么怕连累我,我不怕连累,两个人既然选择在一起,就天经地义地该一起面对所有的事,荣也好,辱也好,喜也好,悲也好,就该共同分享,共同承担,你懂吗?” 陆正南深深地望着她良久,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我懂,我记住了。” 从墓园出来,陆正南又带叶初晓去了凌知瑜家。 自当年出事之后,凌母便精神失常,后来虽然好转,但一直痴痴呆呆,凌父提早内退,回家照顾妻子,如今老两口居住在市郊的一个小院子里。 他们到的时候,凌母坐在轮椅上,昏昏恹恹地晒太阳,凌父正在给花除草。 这些年,来看望他们最多的就是陆正南,见他来了,凌父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正南来啦……”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了陆正南身后的叶初晓,顿时,人猛地呆住,怔怔地望着她。 叶初晓知道,是因为自己像凌知瑜。 “伯父。”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凌父在这个称呼里,终于回过神来,但声音还是嘶哑着:“好,好,进来坐。” “这是初晓,我们刚结婚。”陆正南沉叹了口气。 “结婚了好啊,正南你早就该结婚了。”凌父拍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有感伤,也有欣慰。他原先真的怕陆正南为了知瑜的事,白白耽搁一辈子。 三人走过去到了长廊下,原本正歪着头打盹的凌母,见到叶初晓的一瞬间,如遭电击,急切地扑上前攥住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知瑜你回来了?你来看妈妈了?” 叶初晓的眼泪也刹那间涌了出来,不忍心打破她的梦,只轻轻地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里痛哭。 旁边的凌父和陆正南,眼中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大哭过,哭完凌母倒反常地清醒了许多,她已经意识到,叶初晓不是凌知瑜,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舍不得放开叶初晓的手。 叶初晓也反握着她的手,轻言细语地陪她说话,见她头发被风吹乱了,抬手一丝丝帮她理顺,就像个真正的女儿。 凌母很开心,眼中时不时漫起泪水。 凌父一直在旁边看着,到后来进屋去拿来个手镯,非要给叶初晓:“闺女啊,戴着,这是当初,打算知瑜出嫁的时候给她的,现在……现在就给你吧。” 礼物太贵重,叶初晓不好意思要,凌母却固执地摇着头,拉着叶初晓的手,硬是将那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然后怔怔地望着她:“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叶初晓哽咽着叫了声妈,看着同样老泪纵横的凌父,又叫了声“爸”,将两位可怜的老人抱住,泪流满面。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离开,凌母依依不舍,眼巴巴地望着她,连眼神都舍不得错开。 “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叶初晓仔细地擦去她眼角的泪:“会把这儿,当做我自己的家。” “好,好。”凌母像孩子似地猛点头,又最后抱了她一次,才放她离开。 直到上了车,叶初晓仍旧很感伤,陆正南望着她叹息:“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叶初晓凄然一笑:“其实我既是同情他们,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爸妈。” “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你家里的事。”陆正南轻声说。其实当初结婚的时候她没通知一个家人,他就想问的,但怕触及她不想说的隐私,所以一直没问。 “我没有家人了。”叶初晓的视线,望向玻璃外,遥远的云端:“八岁的时候过马路……妈妈为了救我……自己被车撞了……”她哽咽地说不下去,陆正南心疼地抱着她,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半晌,叶初晓的情绪才稍微平息了些:“再后来,爸爸又结婚了,但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也去世了。”说起父亲的时候,她没有之前说起母亲时那样激动,反而似有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她的讲述也只到此为止,再不愿往下说。 陆正南知道,她必定是心中藏有说不出口的痛楚,不想逼她,只亲吻着她的头发,低低承诺:“以后,我陪着你。” “好。”她把脸深埋在他怀中,抱紧了他…… ************************************ 第二天,联系好曲教授,陆正南和叶初晓带着米粒儿过去看病。 做了详细的检查,又考查了米粒儿的语言能力,曲教授慈爱地摸了摸米粒儿的头,对叶初晓说:“小姑娘很聪明,而且语言方面,你教得早,教得也好,所以现在比起其他类似条件的孩子,她能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奇迹。而且她的听力虽然有部分损伤,但比起重度致聋的患者来说,还是要好得多,所以暂时也没必要动大手术,只要选配先进适合的助听器,再坚持语言训练,她成年的时候,便应该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差异。” 听了教授的话,叶初晓和陆正南都松了口气。 看完病出来,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拿药的时候,叶初晓正在跟米粒儿说话,突然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只得将米粒儿交给陆正南,自己一路小跑进了洗手间,连连干呕。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如纸,陆正南急了:“上次就叫你去医院你不去,现在反正来了医院,赶紧去看。” 因为叶初晓有老胃病,所以去了消化科,可医生一路询问完,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病只怕要到妇产科看。” 叶初晓呆住,随后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症状,顿时脑袋一嗡,恍然大悟。 而这时,陆正南也反应过来了,迟疑地问医生:“您的意思是不是……怀孕了?” 医生笑着点头:“你看你们夫妻俩,都有个孩子了还这么没经验。” 叶初晓窘了,当初怀米粒儿的时候,年纪小粗心,什么也没注意,如今居然还是这样…… “正南,我……”她惭愧地看向陆正南,却发现此刻的他,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反应……叶初晓小心地推了推他。 他突然触电般地一跳,大叫:“哎哎哎,老婆,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他兴奋得就只差手舞足蹈,叶初晓无语地看着他,旁边的医生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准爸爸都这样儿,不过你们还是先去那边做个B超,确定一下。” 半个小时后,B超结果出来,果真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陆正南乐得抱着米粒儿嘿嘿直笑:“宝贝,你就快有弟弟妹妹了。” “在哪?”米粒儿天真地问。 “在妈妈的肚子里。”陆正南逗她:“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米粒儿被他忽悠得相信了,居然真的趴到叶初晓的怀里,小声地说:“你在睡觉吗?我是姐姐哦。” 陆正南笑得前仰后合,叶初晓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看你把她哄得。” 他笑着把米粒儿又拉回自己怀里:“嗯,希望是个小子,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这以后领出去,嘿,左边一金童,右边一玉女,我就是那观音菩萨啊。” “我看你是神经病。”叶初晓啐他。其实她此刻,虽然因为怀孕了而高兴,可作为母亲,尤其是单亲母亲,她也难免会有小小的担忧,怕将来万一陆正南有了自己的孩子,对米粒儿不如以前那样好。 她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看在眼里,把米粒儿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做好,然后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宝贝,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得记住。” “嗯。”米粒儿乖乖地点头。 “不管以后有多少弟弟妹妹,爸爸对你的爱,永远都和现在一样多,一点点都不会少。”陆正南的话,让旁边的叶初晓心里震动不已,轻轻地靠上他的肩头。 这个人,永远都懂她,而且任何时候都包容她,体谅她。 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陆正南侧过头,用胡茬蹭蹭她的脸,什么也没说,一切情意,尽融在温暖的眼神中…… 回到家,当陆正南宣布叶初晓怀孕的消息,原本还对她有些芥蒂的陆母,立刻将一切成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天喜地,一叠声地说好,亲自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又是削水果,又是急着把陈嫂叫过来吩咐去买食材炖补品。 叶初晓都不好意思了:“妈,现在还早,不用这么……” “欸,谁说的?刚怀孕这三个月身子可最金贵了,样样儿都得注意着。”说到这会儿又转头吩咐陆正南:“这可别急着回去了,这孕妇坐飞机多不安全的。” “妈您也忒多虑了。”陆正南抓起块苹果咬了一口,陆母的下一句话又差点让他呛出来:“万一要回去也行,那我得陪着,后面也好照顾,你一天粗枝大叶的,哪照顾得周到。” 陆正南和叶初晓顿时面面相觑。 老爷子在旁边终于忍无可忍,咳嗽了一声:“你就别尽是瞎忙活了,他们刚新婚,你一个老婆子跑去掺和什么?” “那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孙子?”陆母不服气地顶嘴,可提到孙子,又不由喜得眉开眼笑。 好吧,这儿媳妇就算再不中意,好歹是一过门儿就给他们陆家添丁了,天知道她望孙子都望了多少年了。陆母乐呵呵地钻厨房指挥陈嫂炖汤去了,老爷子这边虽然不多说话,但也看得出来眼里尽是喜色。 笼罩这宅子的阴霾,终于散去了,无论陆正南怎么说,陆母硬是留他们又多住了三天,顿顿大鱼大肉地补,走个路都恨不得跟在后头扶着。 叶初晓也理解她的心情,凡事都顺着她来,她心顺气也顺,出门逢人就说自己要抱孙子了,夸媳妇儿争气。 圈子就这么大,这些话难免传开,别人听了还没什么,但有两家人听了可就不爽了,一个是没结成亲的罗家,另一家便是施曼母女。 罗家自然有恨的理由,而施母更是忿恨,老爷子已经很久都没过她们这边来了,如今又添了个孙子,岂不是更全心全意地呆在那边,再不记得她们母女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强忍着烦躁,假惺惺地打了个电话过来,表示恭喜之意。不巧这电话恰好是陆母接的,现在这当口,陆母自是不会放弃打击她的机会,好一顿嘲讽,气得她挂了电话,靠在沙发里直喘。 越想越不是滋味,施母又打电话给女儿哭诉,施曼还没回北京,听她说完,几乎是目瞪口呆:“哈,这么快就怀上了?” 旁边原本在处理公事的齐禛,听见这句话一怔,停下鼠标望过来。 施曼察觉到他的视线,心中一动,故意拔高了声调:“她那肚子也太争气了吧,这才跟正南哥结婚几天啊。” 齐禛的脸色,瞬间煞白。 施曼的唇边,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继续出言刺激:“唉,这也是命,这正南哥命就是好,捡了个现成女儿不说,现今自己又快有亲儿子了……” 只听得“啪”地一声,齐禛将鼠标大力拍在桌上,重重地甩上门离开。 施母在那边也听见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施曼幸灾乐祸地大笑:“齐禛呗,呵,这下我看他还不死心,以前仗着跟人家有个孩子,觉得还有机会,现在人家跟别的男人也要生孩子了,希望可算全毁喽。” “这倒也是。”施母撇了撇嘴,这也算是此事唯一一点好处了,可想起老爷子,她还是不甘心:“你爸以后指不定再不过咱们这边来了。” “不过来就不过来。”施曼毫无所谓地一嗤:“妈你也是死心眼儿,只要爸的钱,一分不落地全归咱们,日后不是享不完的福,你还计较那些干什么?” 施母被她堵得没话说,悻悻地挂了,心里还是不舒坦,毕竟她和老爷子,也算过了一辈子,而且在这段三角关系里,一直占上风,临到最后却落败,怎么想都不甘。 而此时远在古城的施曼,心里却是舒坦得紧,叶初晓怀孕,对于齐禛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只要他心冷了,心死了,自己的胜算就会大得多。她几乎都要开始梦想自己和齐禛儿女双全的美日子了。 她随即给齐禛拨了个电话,如她所料,关机了,可见对方心情有多郁闷,她冷笑一声收了线,边哼歌边去泡澡…… 齐禛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来形容,他简直是暴躁,一路飙车,前面只要有车拦路就狂按喇叭。 最终,他被警察拦下了,开罚单的过程中,他一直闭目靠着椅背不动,如同木偶。 她怀孕了,怀上陆正南的孩子了。 这个事实,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 心中仅剩的那点希望,也彻底变成了绝望。 或许,他早就该绝望了,是他一直不肯认输。 但还是输了,输得点滴不剩。 施曼说得对,陆正南命真好啊,怎么好运气,都TM让他一个人全占光了! 暴怒地再度一拳砸上方向盘,又是一声尖锐的鸣笛,警察火了,直接让齐禛下车。 “你当你是谁!”齐禛厉眼一扫,将罚单扔出窗口,车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但那小警察也偏偏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竟然发动同事围追堵截,硬是把齐禛“请”到了交警大队。 最后是俞行远来接的齐禛,等上了车,他看着齐禛叹气;“算了,今儿晚上去我那住一宿吧。” 俞行远住的是套复式公寓,进了客厅,他问齐禛要喝点什么,齐禛只摇了摇头,把自己抛进沙发里。 “到底怎么回事?”俞行远在他对面坐下,深沉地盯着他。 齐禛不答,他就一直那样望着,到最后齐禛终于还是大致说了事情的原委。 “老三,”俞行远重重叹了口气:“你叫人怎么说你?你怎么就非得钻这个牛角尖呢你?” 齐禛突然就愤怒了:“我不该这样吗?陆战害死我父母,陆正南夺走我妻女,我不该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大,惊醒了在二楼睡觉的盛璇,她出来往楼下看了看,迷迷糊糊地问:“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你的事儿,回房睡觉去。”俞行远命令,盛璇又如梦游似地进了屋。 “算了,你也去睡吧,右边第一间就是客房。”俞行远叹了口气:“反正我劝了你也不会听。”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就最后告诫你一句话,你报仇,无可厚非,怕只怕到最后你恨的人毁了,你爱的人也一起被你毁了。” 说完他便进了卧室,再没出来。 齐禛独自坐着,神情木然,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盛璇起床的时候,齐禛已经走了,俞行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她也走过去坐下,往他腿上一躺。 他皱眉推开了她:“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总随随便便往人腿上躺。” “怎么?”盛璇眯起眼冷笑:“你要留给别人躺吗?” 俞行远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起身进了书房。 盛璇也赌气站起来,一路踢踢踏踏地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出门。 临走时恰好又在客厅里遇上俞行远,他瞟了她一眼:“又干什么去?” “去给四哥四嫂接机行不行?”盛璇将包往肩上一甩,大踏步离开。 俞行远看着她的身影,摇了摇头。 盛璇如今和叶初晓走得很近,三天两头通电话,所以知道他们今天坐早班飞机回古城,一想着又能见到萌萌的小米粒儿,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一家三口刚从接机口出来,她就迎了过去,见陆正南小心翼翼地扶着叶初晓,有点奇怪:“四嫂这是怎么了?病了?” “怀——孕——了——”陆正南自豪地拖长了调子。 “哟!”盛璇惊喜,脱口而出:“我说呢,昨晚三哥怎么看着那么抑郁。” 这句话让叶初晓和陆正南,都是神色一滞。 叶初晓随即佯装没听清,转头看向别处。 陆正南则走得离盛璇近了些,低声责怪:“你是跟项岷玩多了吧,现在说话怎么也这么口无遮拦的。” 盛璇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转头去逗米粒儿玩,再不多嘴。 而一路上,盛璇方才说的那句话,一直哽在叶初晓的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回了家,陆正南先陪着她上楼去休息,安顿好了正要走,却被她拉住了手。 “正南,你说齐禛他……”叶初晓蹙紧了眉头,神情忧虑。 “别担心。”陆正南现在就怕她情绪不稳,赶紧安慰:“璇子年纪小乱说话呢,再说,三哥就算真不高兴,也不见得就是为了这事儿。” “但愿吧。”叶初晓长长叹出一口气。 “坐飞机也累了,你躺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陆正南帮她躺平,又盖上被子:“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熊猫,我要照顾不好会被爹妈拿藤条抽的。” 她被惹笑,情绪舒缓下来,闭上眼睛休息,陆正南这才下楼。 叶初晓逐渐睡着,迷迷沌沌中,好像进了一间空屋子,有很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心里越来越恐慌,更加想快点找到出口,到了最后,她终于看见了一扇门,似乎还恍惚地听见陆正南在门外叫她,她欣喜地跑过去,可就在要开门的前一瞬,被人从背后死死拽住,周围也瞬间变成了一片黑暗,将她吞噬…… “正南,正南……”他听见她的声音,冲上楼时,看见她正闭着眼睛,满头大汗,扭动着身体痛苦地挣扎,拼命喊他的名字。 “醒醒,初晓,你做噩梦了,快醒醒。”他赶紧抱起她,轻轻摇晃。 半晌,她终于清醒过来,当他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剧烈地喘息,攥紧了他的衣襟。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他拿纸巾擦去她额上的冷汗,轻声问。 她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刚才梦里的情景:“醒了就好了。” 不愿再单独呆在房间里,她坚持跟他一起下楼,看着落地窗外,温暖的春光,心才慢慢安稳下来。 可时不时地,方才那可怕的梦境就又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只是做恶梦罢了,或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胳膊压到胸口才这样的。她努力安慰自己。 如今的幸福,这样好,所有的不好,都只是梦而已。 但愿,只是梦而已。(未完待续) 071 至少今夜你爱我 休息了一天,次日早上叶初晓去了工作室,见到Monica之后很愧疚,因为工作室刚成立,正是忙的时候,自己却耽搁了这么多天没来。 “怀孕是大事儿啊,”Monica半点都不生气,只为她高兴:“看着你幸幸福福地,比什么都好。” 不过既然叶初晓怀孕了,再经常去装修现场就不合适了,Monica想了想,建议:“你那个叫沈娅的朋友,看着也不错,她要是愿意,不如也来咱们工作室吧,正好给你搭把手。” 叶初晓欣喜,把Monica的话转告给沈娅,她开心得不得了,当天就递了辞职报告,王总虽说心里不爽,可My工作室风头正劲,他不敢得罪,只好哼哼哈哈地答应了。 沈娅花了两三天将移交手续快速办完,便过来工作室上班。 而她过来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齐禛公司装修的交工,叶初晓本来出于负责,还要去现场再看一次。 但沈娅一听说对方的老板是齐禛,就坚决阻止:“我去就行了,你别再跟那人接触。” 如今叶初晓面对齐禛也的确不安,便答应下来,自己留在工作室画图。 沈娅来到现场时,齐禛已经在等,当看见来人不是叶初晓,而是沈娅,神色一冷:“你来干什么?” “我现在也是他们工作室的了,你这单的后续事宜,全部由我负责。”沈娅回答得很客套,但神色也同样不善。 “呵,她躲我躲到这份上了么?”齐禛轻嗤。 “你还知道她在躲你?”沈娅挑了挑眉:“齐禛,初晓都已经结婚了,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当初她都有我的孩子,陆正南不也一样是死缠烂打?”齐禛反问。 沈娅无言地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的人,已经不可理喻。 接下来便是验收,齐禛对什么都挑剔,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对,到最后沈娅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你就存心刁难是不是?” “对,我就是存心刁难。”齐禛点点头,直白地承认:“不行么?原本负责的设计师,到了最后项目交工的时候面都不露,就来个跑销售的应付我,我这个雇主,有点质疑不行吗?” 沈娅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今天叶初晓不出现,这验收单我不会签字。”齐禛现在活像耍无赖,沈娅只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打一架,可从公事上而言,他到底是他们工作室服务的客户,她只能恨恨地出去,给叶初晓打电话。 叶初晓听她说完,眼中蒙上阴霾,声音很低:“好,我现在过去。” 沈娅很愧疚:“初晓,都怪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他那个个性,谁都应付不了。”叶初晓叹气:“没事,待会儿见。” 叶初晓出现的时候,脸上戴着口罩,医生嘱咐过,以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吸入过多有害气体。 而这个口罩,看在齐禛眼里,却是她孕妇身份的象征,心中涌起针扎似地疼痛,他负在背后的手,已握紧成拳,但还是在笑:“看来这地方,的确是不适合你来,当个准妈妈挺辛苦吧。” 叶初晓不想跟他多寒暄,更何况是在怀孕的话题上,只淡声问:“齐总,究竟哪些地方有问题?” 齐禛打了个哈哈:“你来了,就什么都没问题了。” 沈娅几乎要脱口骂他有病,但叶初晓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忍住,然后将单子递过去:“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请齐总签个字吧。” “不急。”齐禛却没接:“既然这里空气不好,那我们干脆换个地方谈吧,反正也中午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看这情形,饭不吃肯定签不了,叶初晓隐忍着恼怒,点头:“好的,这顿我们请吧。” “还是我请。”齐禛笑笑,望着她的眼睛:“不过,我就请你一个人。” 叶初晓的心猛地一提,没说话,只看着他。 “怕我对你怎么样吗?”齐禛睨了睨站在旁边,已经是蓄势待发的沈娅:“那我就开个恩,请你们俩,但是,她单独一桌,在我们附近看着,这样你是不是有安全感点了?” 叶初晓微微松了口气,答应:“好,那就让齐总破费了。” “别客气,我们俩谁跟谁。”他眼风一飘,带着暧昧的意味,叶初晓低下头去,佯作不知。 他扯了扯嘴角,率先走在前面,叶初晓和沈娅对视一眼,也随即跟上。 齐禛选的餐厅倒并不远,就在同一商圈,坐电梯到顶层,四面风光独好,只可惜他们谁也没有欣赏风光的心情。 齐禛选了个窗边的位置,请叶初晓入座,沈娅则就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桌子边,时刻可以看到这边的动向。 这样的格局,其实并不适合吃饭,但齐禛却似乎胃口奇好,点了许多菜,而且还特意吩咐厨子做得清淡些,不要放味精,因为有孕妇。 接着吃饭的时候,他又亲自给她夹菜,体贴到让人生疑。 叶初晓埋头吃饭,故意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齐禛吃到一半,用手背撑着下颌,望着她半晌,忽然开口:“其实陆正南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叶初晓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齐禛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能做到把米粒儿当亲生女儿待,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生下来,我也可以……” 他没说完,叶初晓已经将筷子猛地放下,激烈的呼吸,带得胸口剧烈起伏,黑眸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齐禛你真的疯了。” “疯了吗?不算吧。”齐禛却毫无所谓,双手一摊:“我说的是真心话。” 叶初晓已经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再跟他说,将文件往他面前一拍:“签字!” “嗬,你看你这态度。”齐禛又是那种宠溺的笑,叶初晓只觉得刺眼到了极点,也忍耐到了极限,又低吼了一声:“快签字!” 齐禛撇了撇嘴,利索地签好自己的名字,递还给她,可在她接过之后,却又不松手,文件就这么被两个人攥着两头,悬在空中。 “初晓,我说过的话,都是当真的。”齐禛的语速极为缓慢,几乎也是一字一顿:“你以后,势必会回到我身边。” “不可能。”叶初晓猛地一抽,文件的边角被扯裂,但她还是站起身,泰然自若地将单子收进包里,招呼沈娅:“我们走。” “跟你过去一样,挺有大姐大的气势。”齐禛居然还能镇定地谑笑,叶初晓回过头,唇角一挑:“别再提过去的事,提多了,连回忆也被破坏了。” 齐禛的眼底,掠过一丝黯淡,终于没再说话,只目送她昂首阔步地离开。 一进电梯,叶初晓身上的气势就垮了,靠在墙壁上失神。 “他到底对你说什么了?”沈娅焦急地问,两张桌子的距离虽然不远,她却无法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叶初晓疲惫地将刚才齐禛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沈娅大惊失色:“他真的疯了吧?” “我也这样觉得。”叶初晓无力地叹息一声。 她真的觉得,齐禛是在把他自己往绝路上逼,也是在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逼。 他疯了。 直到回了工作室,她仍是心中发冷,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好转,拿着手机走到拐角处去给陆正南打电话。 “怎么了初晓?”陆正南敏感地发现,她的声音在微颤。 “今天我见了齐禛,他说……他说……”叶初晓简直无法把齐禛说的话,对着陆正南说出口。 “他说什么?你不要急,都告诉我。”陆正南柔声哄着她,神情却是凝重的。 她强自平静了会儿,才说了那些话,陆正南的眼神,愈发暗沉,握着电话的手,也因为太用力,而指节发白。 “初晓,你别害怕,一切有我。”他的语气很坚定,安抚了她的心,她答应下来,又听他嘱咐了别的杂事,聊了好一阵,才挂断电话回去工作。 而陆正南在挂了电话之后,便面朝着窗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过了许久,按内线将李叔叫过来。 李叔被齐禛他们从北京的公司开除之后,陆正南便将他安排在了古城这边的审计部里,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查鑫源的事。 “情况怎么样了?”陆正南沉声问。 李叔摇头叹了口气:“比我之前猜想的还严重,总部已经被鑫源倒腾空了,而且外面还有大量借贷,这窟窿只怕都堵不住了。” 陆正南神色没变:“要只是这样倒还好。” 李叔一惊:“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在其他方面也不大干净。”陆正南用手撑着额:“他这次,是真的要把陆家往死里整。” “他怎么就这么狠呐!”李叔激动起来:“老爷子待他也不薄,一个女婿,完全是当儿子待的,哪知道这么多年,简直是养了头狼。” “别说了。”陆正南摆了摆手:“先不动他,如果他要的只是钱,这家业,大不了都给他。” “陆总——”李叔急得要制止:“这可是老爷子的心血啊。” “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陆正南淡淡地苦笑:“因果报应,没法子的事儿。” 上次从北京回来之前,陆正南跟老爷子谈过一次,老爷子也默许这样做,只不过,如果能用这家业补偿齐禛固然好,就怕齐禛不会满足于此,他如今想要的,太多了。 李叔不知内情,无法理解陆正南,僵着脸出去。 陆正南又独自坐了半晌,拨通了俞行远的电话…… 傍晚,陆正南先过去接了叶初晓,把她安全送回家,然后说跟大哥今晚约了喝茶,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自打回来,他就请了保姆,再不许叶初晓做家务,他又去厨房,吩咐保姆晚上做哪些菜,熬什么汤,事无巨细地安排好,这才出门。 依旧是常去的那个院子,俞行远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了一会儿,进花厅的时候,看见陆正南正在出神,手上的烟都快燃尽了也毫无察觉。 “也不怕烧着手。”他过去,从陆正南手里多下烟蒂扔掉。 “大哥你来啦?”陆正南这才回神,望着他一笑。 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少见的迷茫,让俞行远想起了他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为了凌知瑜。 “这一次,是为了叶初晓吧?”俞行远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陆正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三哥前几天,是不是去你那儿了?” 俞行远微怔:“听璇子说的吧?” “嗯。”陆正南点头:“她说那天三哥很抑郁,好像还跟你吵架来着。” 那天叶初晓睡觉之后,他下楼仔细问过盛璇那晚的事,但她自己知道得也并不多。 “也不算吵架,就是他情绪激动,高声嚷了两句。”俞行远在他旁边坐下来,亦是眼神沉郁:“他现在啊,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就是为了初晓怀孕那事。” “还真是为了这个。”陆正南自嘲地一笑:“大哥你说怎么办呢,我现在也真是没辙了,无论到了哪一步,他就是不肯放手,可我自己,也放不了手。” “你别管他。”俞行远挥了挥手:“就算你放手又顶什么用,人家初晓爱的是你,你放了她就能回去跟着老三,就能再爱上老三?老三如今,就是心里长了颗钉子,总有一天会拔出来的。” “就怕一辈子都拔不出来。”陆正南知道俞行远是在宽慰他。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别人谁也帮不了他。”俞行远点燃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如果人看到的,都是别人欠自己的,那心里就永远也平衡不了,只能痛苦一辈子。” “大哥,你说我们兄弟,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陆正南感伤地一笑:“当初小时候,多好啊,我爸和齐叔也好……” 俞行远无言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我有时候也想,老爷子犯了这样的错儿,就该受罚,可是看看他,那么大年岁了,又不忍心。”陆正南摇头,眼里已发涩:“也不能怪三哥,是人都自私,我也自私,舍不得老爷子,舍不得初晓。” “别这么说,人之常情。”俞行远亦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招手叫来侍应,让拿坛上好的花雕来。 “别的我现在也帮不上,今儿晚上陪你痛痛快快喝顿酒。”他拉着陆正南去桌边坐下,两个素来都不太喝酒的人,开怀痛饮。 喝酒之前,陆正南怕自己万一醉了回不去,给叶初晓打电话报备了一声。 叶初晓知道他们兄弟间素来感情深厚,平日里又忙得不常见,便干脆地答应,自己吃完饭,和米粒儿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就打算回来早早睡觉。 可刚进屋,门铃就响了,居然是齐禛,叶初晓一时之间愣住,不想去开门。 但这时齐禛却在外面喊“宝宝”,米粒儿听见了,笑着说:“哦,叔叔爸爸来了。” 叶初晓只好让保姆过去把门打开,齐禛进来,环顾一圈问道:“正南不在家?” 她不想告诉他陆正南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了,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嗯,说有应酬,过会儿回。” 齐禛笑了笑,抱着米粒儿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却看着叶初晓:“宝宝你说,妈妈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叶初晓想起他白天的那些话,心中陡生不适,怕自己会忍不住在孩子面前发作,借口说拿东西,上楼进了卧室。 不想再下去,她躺在床上翻看杂志,原本想着过一阵齐禛便会自动离开,可不知什么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 她吓了一跳,迅速坐直身体,只见齐禛抱着米粒儿站在门口:“孩子睡了,我把她送上来。” 无论怎么样,他出现在她的卧室,都是不正常的,叶初晓有种隐私被侵犯的排斥感,直直地走过去,接过米粒儿:“谢谢,晚了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可他并没有走,反而跟着她一路走到床边。 她再忍不住,脸彻底沉了下来:“你该走了。” “他不是还没回来么?”齐禛抬起眼,对她笑了笑,竟干脆在床上坐下,半靠着床头。 这般亲密的姿态,让叶初晓心里别扭至极,反感的情绪,已经藏不住,转头就要出门。 他却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从背后拽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的感觉,和那个梦里十分相似,叶初晓的身体都在颤栗,拼命想要甩脱他的手。 他却攥着不放,一双幽深的眸子,瞳仁深处似有可怕的漩涡,能将人吞噬入那黑暗中,这又再次和那个梦境相合。 叶初晓急喘,挣扎地更用力,而就在她的力气用到最大时,他猝然松开了手,猛地失去了牵引的力道,她站立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重重跌在了地上。 只觉得似有热流从腿间流出,肚子生疼,她想起了当初生米粒儿时小产的情景,惊恐到了极点,大叫:“来人啊,送我去医院。” 米粒儿听见她的喊声,也从梦中惊醒,慌乱地下床,跑过来抱住她,哭着问:“妈妈你怎么了?” 楼下的阿姨也冲了上来,见状大惊失色,赶紧打10叫救护车。 可在整个过程中,只有齐禛,始终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静到出奇。 *************************** 陆正南接到电话时,已是微醺,迷糊地问:“什么事?” 当阿姨说完,他瞳孔骤地放大,一跃而起:“你说什么?初晓她……”一边喊着,他已经开始拼命往屋外冲。 同样半醉的俞行远也清醒过来,跟着追了出去。 陆正南已经跑上了车,正要发动时,俞行远也拉开门硬挤上来,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齐禛这个混蛋!”陆正南咬牙。 俞行远目光一暗,他既已不叫三哥,可见此事有多严重。 陆正南再没说话,眼底似燃着熊熊火焰,车疾驰向医院。 下了车,陆正南又是一路飞奔进了大楼,电梯没到,他急躁地不停拍操作面板,到最后怎么都等不及,沿着紧急通道直往上冲。 俞行远看清了他方才一直按的楼层,旁边的指示牌上显示,那一层,是产科。 他心里极为沉重,没有跟着陆正南走,而是默默地站在电梯门口等,考虑呆会儿该如何处理。 当陆正南跑到五楼,保姆正领着米粒儿,在楼梯口等。 “爸爸,妈妈她流血了……”米粒儿一见他就哭了,他强忍着焦灼,摸了摸她的头,尽力把声音放缓了问:“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室。”保姆今天也吓傻了,根本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陆正南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手术室门口静默地坐下,低垂着头,唇色发白。 过了半晌,从走廊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那人,身体没动,可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 终于,那人走到了他面前,他也站了起来,一个字也没说,直接一拳砸向对方的脸。 齐禛没躲,硬挺挺地挨了那一拳。 有血丝从他嘴角逸出来,他抬起手,用拇指慢慢抹去,依旧是那种静得出奇的眼神,唇边似乎还有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眼神,那笑,都太刺眼,陆正南又狠狠一拳揍了过去,而这一次,齐禛还手了,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每一击都猛烈狠辣。 米粒儿远远地看见他们打架,已经吓得哭了起来,保姆捂住了她的眼睛,带她走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此时,俞行远也已经上楼,见此情景,冲上去硬拉开他们,厉声训斥:“住手,这是医院,像什么话?” 两个人尽管没再动手,可对视之间,眼神仍是咄咄逼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发作。 “你们这……到底干什么?”俞行远的口气软了些,含着无奈:“多大个人了还打架?丢不丢人?啊?” “我先挨你那一拳,是为初晓挨的,可除了她,我没什么对不起你。”齐禛语气凌厉。 “为初晓?”陆正南一哂:“齐禛,来来往往这么多事,你有哪一件,是真正为了初晓,口口声声地,你说你爱她,可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样,伤成了什么样?是,我对不起你,老爷子对不起你,可初晓没有半点亏欠你的地方,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她苦了这么久,刚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这么戳你的眼睛?” “不是戳眼睛,是戳这儿!”齐禛用手点点胸口:“你说得没错,我见不得她跟你好好地过日子,你给得起她的东西,我也给得起,凭什么就非得跟你在一起才能好好儿过日子!跟我也一样能!” 陆正南刚要,却看见手术室的门开了。 顿时,周围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推车上的那个人,他冲过去抓住护栏,屏紧了呼吸看向她。 此刻的她,脸色比纸还白,闭着双眼,没有半点生气,陆正南的心在颤抖,语无伦次地问医生:“她……她怎么样了?她……” “孩子保住了。”医生叹气:“但因为她以前难产过,子宫不好,所以特别容易引发流产,所以刚才的情况很危险,而且病人现在很虚弱。” 陆正南心里的怒火又腾了起来,转过脸愤然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齐禛,却硬忍着一个字没说,怕吵到了叶初晓。 随后,叶初晓被推进了病房,经过齐禛身边时,他似是想转过头看她一眼,却又最终没有,僵直了站着。 当病房的门“喀”地一声合上,他的身体似乎在那个瞬间,也轻微地颤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看也不看旁边的俞行远,直奔电梯而去。 被保姆带着正从楼梯口另一边过来的米粒儿,见到他时本想叫他,可刚才的打架,和他此时的脸色吓着她了,她没敢叫,只泪汪汪地扁了扁嘴。 这时,另一头的俞行远看见了米粒儿,过来抱起她,柔声地哄:“乖,今天妈妈生病了,爸爸要照顾,你跟大伯回家好不好?” “我想看看妈妈。”米粒儿哽咽。 俞行远叹气,给她擦干眼泪,把她带入病房。 这时候的陆正南,已经冷静了许多,看着米粒儿眼圈红红的模样,愧疚地拉过她,向她道歉:“对不起宝贝,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刚才和齐禛的冲突,最后只能轻轻抱了抱她:“没事了,不要害怕,没事了。” 米粒儿抽泣着点了点头,又担忧地看向叶初晓:“妈妈好不好?” 陆正南在心里沉叹一声,摸摸她的头发:“过两天就会好了。” “这两天我先把孩子带我那儿去吧。”俞行远在旁边接过话:“璇子反正也在,她们也亲。” 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陆正南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然后又亲亲米粒儿:“乖,先跟大伯回去,小璇阿姨也会陪着你,等过两天妈妈病好了,爸爸就去接你。” 米粒儿听话地答应,跟着俞行远一起走了,保姆本来要留下来在医院帮忙,陆正南也让她先回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叶初晓。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指尖触及处,一片冰凉。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着,羽扇似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一片阴影,更显得柔弱。 “初晓,让你受苦了。”他叹息,俯下脸亲吻她的额。 或许是他的唇太温暖,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陆正南惊喜,却又极力压抑着,握着她的手轻柔地问:“你醒了?” “孩子还好吗?”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神情焦急。 “保住了。”他用掌心覆住她的额:“孩子没事,但是你的身体不好,要好好养。” 她这才松了口气,偏过脸靠在他的身旁,眼角隐隐有泪光:“我开始真的怕……” 他心疼地将她环住:“是我不好,晚上不该出去。” 她又想起当时那个场景,心中一阵阵发寒,反握紧他的手。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眼睛望着前方,眸底一片冰冷:“其他事我都可以让着,但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叶初晓没说话,到现在回忆当时齐禛的眼神,她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是故意的,故意松手让她跌倒。 或许为的,就是让她失去这个孩子。 这时,有护士进来,嘱咐她多喝点水。 陆正南赶紧去倒了热水,用勺子舀着一点点吹,用唇试过温度刚好之后,才喂给她喝。 他的细致温柔,让她心里有了暖意,安静地靠在他怀中喝水。 灯光下两人相互依偎的情景,远望去,像幅温暖的画。 而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门外正站着齐禛,他终究又折返了回来,因为心底压抑不住的担忧。 那一刻,他的确是故意放手,就那样突然心念一闪,便蓦地松开了手。 他看着她摔在地上,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上前扶一把的,但那个可怕的念头却像个魔咒,让他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流血,挣扎。 可是,当她被推入手术室,久久都没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原先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却被打破,越来越慌。 他其实,也怕伤害她。 所以,他硬生生受了陆正南那一拳。 但是,就像陆正南说的,他见不得她跟陆正南好好地在一起,就像现在,看着她那样依赖陆正南,他觉得心像是在被钝了的刀刃,一寸寸地割。 曾经,她也这样依赖过他,躲在角落里,戒备地看着全世界,却独独依赖他。 可如今,可如今……他骤地转身,疾步离开,再也不愿回望一眼,那幕物是人非的熟悉场景…… 齐禛又去喝酒了。 他以前,觉得酒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现在却觉得它最有用。 一醉解千愁啊,醉了便记不清自己是谁,自己爱的恨的,又是谁。 就如同现在,当施曼在酒吧里,找到喝得醉醺醺的齐禛,他靠在她肩上,竟然认不出她,只一直望着她呵呵笑。 施曼丢给刚才帮着接电话的酒保一叠钱,然后吃力地搀着齐禛离开。 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车,她刚坐上驾驶座,他的身体就一歪,靠在她肩上。 她忽然心里一动,这可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 没有回原本住的地方,而是就近找了家酒店,跟他一起上去。 出了电梯,他仍是摇摇晃晃,她扶着他慢慢地走,等进了房间,她扶着他上床。 他闭目躺着的样子很安静,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坐在灯影里闭目养神,干净优美的脸,淡定内敛的气质,让人一见倾心。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就像人突然发现了一样稀世珍宝,只想得到,哪怕不惜代价也要得到。 可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其实仍未真正得到过他。 他的心,永远对她关闭,连条缝隙都不留。 齐禛,为什么你爱的,就只有叶初晓呢? 我不是也爱你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施曼哂然一笑,眼角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 她跪坐到他身边,缓缓扯开他的领带,解开他的衣扣…… 当彼此的衣服,一件件凌乱地掉落在地上,他的眼睛忽然睁开,像是有瞬间的清醒,但更多的仍是迷茫:“你是谁?” 施曼伸手关了灯,咬了咬牙,最终答的是她最恨的那个名字:“叶初晓。”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片刻之后,伸手拉过她,将她翻压在身下。 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原本在她眼底蓄藏许久的泪,终于滑了下来,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 她抱紧了他,长指甲深深地刺入他的肉里,她也想要他疼,和她此刻的心,一样疼。 可是,他感觉不到,只是一次次拼命冲撞,一次次喊那个名字。 施曼到最后也麻木了,他喊,她就应,在黑暗中妖娆地笑。 也好,至少这一生,总算有这么一夜,他是心甘情愿想要她。 哪怕是将她当做了别人,这一夜,她不如干脆自己也将自己,当做那个人。 至少,此刻他爱她。 直到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才醒转,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胸口还搭着一条胳膊,他转头望过去,当看清枕边的那个人,顿时眼神一凝。 “怎么是你?”他冷声问。 “那你当是谁?”施曼慵懒地笑,嘴角弧度嘲讽:“难道真以为是叶初晓?” 猛地听见那个名字,齐禛一怔,即刻翻身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又是洗澡,他永远嫌她脏。 她也坐起来,毫无顾忌地裸身下床,从包里翻出烟,点燃了一支,在窗边交叠着腿坐下,吞云吐雾。 齐禛从浴室出来看见这幅情景,语气更是鄙夷:“你现在倒跟那些小姐的习惯越来越像了。” “我要是小姐,你昨晚岂不是嫖客?”施曼笑嘻嘻地勾了勾脚尖,眼底有丝不易觉察的悲哀:“不过你不用嫖资,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送上门。” “懒得听你胡说八道。”齐禛穿好衣服,便径直离去。 施曼则慢悠悠地进了浴室泡澡,望着洗脸池旁的剃须刀片,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拿过来,就这么往手腕上一划,然后一了百了。 可转念间,她又冷笑。 她怎么能死,她得活着,活着陪齐禛痛苦一辈子。 而齐禛回到公司时,情绪已彻底恢复如常,昨晚的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过,照常办公。 不多久,上次代替他去工作室跟叶初晓签合同的那个秦年进来。 “怎么样了?”齐禛边批文件边问。 “度假山庄那个项目已经做好策划书了,您看一下。”秦年递过来一份文件。 齐禛翻了一遍,点点头:“好,这次再玩大点,该花的钱,可一分也别少花。” 秦年点头,表示明白。 “你说陆正南古城的这公司……”他似漫不经心,说了一半又停下来,批完两份文件,才又接着说:“全拿来堵北京总部的窟窿,能堵住还是不能堵住?” 秦年愣了一下,小声说:“这倒说不好,不过他也舍不得吧,这一块可是他独自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 “做人么,总要有取舍。”齐禛淡淡一笑:“拿得多,自然就得多付出点代价,不过,这代价也还是不算多。” 秦年越听越心惊,不敢再多问,赔笑着转了话题:“现在北京那边虽说人是安排好了,但没个领头的到底是不行,您看……” 齐禛想起今天早上的施曼,眼中浮起厌恶的神色:“我回头叫你们施总回去坐镇。” “哎。”秦年答应着退出去,齐禛打了个电话给施曼,口气很公事化:“你该回北京了,那边没人管不行。” 施曼在电话那头“咯咯”一笑:“我早就料到了你今天会赶我走,得,反正我也如愿以偿了,走就走。” 齐禛知道她指的是昨晚的事,心中反感更甚,“啪”地挂断。 施曼此刻还在酒店,将手机丢在床上,她裹着浴袍,站在床边远眺。 呵,这城市,如今她倒是觉得比北京更精彩,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上演怎样的好戏…… 叶初晓是在三天后出院的,原本医生让她住一周观察,可她放心不下米粒儿,于是提前回家。 Monica也过来看望她了,她很内疚,自工作室成立以来,她就接二连三地出状况,耽误了进度。 “没事儿,还有我呢。”Monica安慰她:“你就好好在家休养,身体好些了实在想工作,现在网络方便,在家做设计然后我们在线讨论也是一样的。” 沈娅也说自己原本学过些设计,粗略的活她都可以帮忙做。 有这样的朋友和工作伙伴,叶初晓直说自己很幸运。 “你最幸运的可不是有我们,而是有他。”沈娅对着厨房里的那个背影挤眉弄眼:“陆少真是新三好男人啊,把老婆跟菩萨似地供着。” 叶初晓也笑,目光很暖。 在医院的几天,他日夜守着,几乎没怎么休息,回来之后也没去上班,呆在家陪她,公事都由电话处理。 能找着他这样的人,也的确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气。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他们公司的分机号,便赶紧喊他接听。 他过来拿了手机,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走到后门处才接起。 “李叔,怎么样了?”他问了句。 听对方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然后唇角一挑:“看来是正式开始动作了,那咱们就陪着吧,他要什么,我们就往他嘴边送。” 李叔还? ??说什么,但陆正南却说了声“还忙着”,就挂了电话。 在门口又站了一阵,望着薄暮夕阳,他笑了笑。 齐禛,你要的代价,我付得起。 而施曼回到北京,虽说不情愿,但经不起施母再三央求,终于还是决定去见一次老爷子。 “妈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临走时她还在抱怨。 施母一脸的哀怨:“不管怎么说,我以前都是打算跟他过一辈子的。” 施曼看着她,忽然觉得可怜,跟自己一样可怜,都是巴巴地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可那个男人,却未必像自己在意他一样,那么在意自己。 “行了,你在家等着吧。”她笑笑,出了门。 四合院是她们母女的禁地,自然是不能去的,她于是约了老爷子在外面见。 自那次闹过之后,他们也已有数月未见,彼此都有些尴尬和疏离。 “小曼啊。”老爷子沉默许久,终究开口:“你跟齐禛……” “我们现在好得很。”施曼冷淡地接过话。 老爷子被噎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听说,北京这边的人,你们换了很多。” 施曼眸光一闪:“他们在公司倚老卖老,不换新血不行。” “倚老卖老……”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也是不中用了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施曼没说话,只低下头拨弄指甲。 “小曼,”老爷子再次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里已有些许悲凉:“不管怎么样,你跟正南总是有一半血缘,将来即使你不帮他,也不要兄妹相残。” “那也要他拿我当妹妹才行啊。”施曼神情一怔,但随即又挑眉一笑:“我今天来,是因为妈挂念您了,希望您有空也记得光顾一下我们那边。话既然带到了,也没什么再好多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站起身就走。 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老爷子低声说了句:“你知不知道齐禛……” 但包厢外的大厅,音乐嘈杂,她没听见,背影潇洒地离开。 老爷子抬了抬手,想要叫住她,却又最终放了下来,颓然一笑:“算了,不知道也好。” 最好,一辈子不知道,可就只怕,齐禛没耐心哄她一辈子。(未完待续) 072 刻骨的寒意 而施曼见过老爷子之后出来,不想回家,也懒得去公司,便干脆去附近的名品店去看包包,而就在这里,她遇见了熟人。 当她和罗歆四目相对时,罗歆即刻想起了之前被陆家悔婚的悲惨经历,羞辱万分,立马装作没看见施曼,打算掉头就走。 施曼却心念一转,扬起手打招呼:“罗歆姐,好巧啊,在这里遇见。” 这下罗歆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得停住脚步,勉强地回了句:“是挺巧的。” 施曼走过去,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罗歆极不情愿,但都在一个圈子里混,表面的客气总还是得有,只好跟她出去。 到了甜品店坐下,施曼又殷勤地给她推荐这里的芒果捞,处处显得热情周到。 等忙活完,施曼一叹:“唉,我知道,上次的事是我哥让你难堪了。” 一提起这个,罗歆再忍不住,瞬间变了脸色,手紧紧地握着玻璃杯。 “要说我哥那个人,或许也不能说是我哥吧,他从来也没真正认过我。”施曼的口气变得哀怨,似也受了无限委屈。 这一招,无形中拉近了她和罗歆之间的距离,罗歆虽然对她还是戒备,但想想他们那家庭关系,对施曼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自嘲地笑笑:“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看不上我。” “呵,”施曼撇了下嘴角:“那是他眼光不好,你这么好的他不要,偏偏找个上不了台面的,你看那叶初晓,论长相论气质哪一点比得上你,还是个生过孩子的……”她差点冲口而出说“二手货”,但到底还是念及身份忍住了。 却没想到罗歆没忍住,冷冷一哼:“不就是个二手货吗?” 她这一骂,让施曼顿时又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真不知道男人都看上了她哪一点,还当个宝似地。” 而这次的事之后罗歆也去打听过,大概知道一点叶初晓和齐禛那段事,此刻又见施曼如此,顿时心照不宣,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将叶初晓骂了个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等从甜品店出来,二人已形同闺蜜,约了以后再聚。 施曼体贴地目送罗歆上了陆正南送的那辆白色宝马,嘴角有丝隐隐的冷笑。 也好,这罗家虽说比起陆家来说不济了点,但也不算差,结个同盟,没准儿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就在施曼回来的三天后,齐禛也回了北京,不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度假山庄那份计划书。 次日,他便召集公司高层开会,讨论立项的事。 但其实,如今大清洗之后,能留下来的已经基本都是他的人,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走过场。 一个上午,计划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可就在那天中午时分,齐禛正坐在办公室午休,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齐总,陆总回来了。”秘书推门进来报告。 齐禛一愣,直觉地反问:“陆正南?” “是我。”另一个声音,在秘书身后响起,随即陆正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双手斜插在口袋里,眼神明亮,笑容里依旧带着几分惯常的痞气:“怎么,三哥不欢迎吗?” 恍惚间,齐禛自己甚至都有种错觉,似乎之前在医院的那场冲突,根本没有发生过。 “怎么敢不欢迎?你才是公司的大老板。”齐禛淡淡地一笑,示意秘书出去泡茶。 陆正南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把玩桌上的笔筒:“我听说,你打算建个度假山庄?” “是啊。”齐禛点了下头,再不说话。 “听说规模很大啊,还有高尔夫球场马场什么的?”陆正南一口一个听说,似乎就是在闲聊。 “这是策划书,陆总您要不过目一下?”齐禛递过去文件,陆正南顺手接过来,翻了翻:“嗯……贷款……”他抬起头来:“如今公司这资金是不是周转得挺困难。” 齐禛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大环境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贷款压力大,如今只怕也不那么容易贷得到,不如这样……”陆正南握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既然之前老爷子一直说希望你我合作,这次干脆,我那边也参与一下,投资上五成怎么样?” 齐禛眸光一闪,没有急着接话,他摸不准陆正南的用意。 这时,秘书把茶送进来,他端起抿了一口,放下水杯,望着里面根根竖立的毛尖:“要说呢,这几年我也的确没怎么管过北京这边儿的事,可说到底,这还是我的产业不是,投点资,既是我的本分,以后也好控制点,你说是吧?”他抬起头,和齐禛对视,微微一笑。 “那好啊,”齐禛也笑了笑:“我们求之不得。” 陆正南看了他半晌,点头:“成,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一会儿重开个会。” 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齐禛宣布了这个消息,陆正南坐在首席,看着周围一圈附和称好的新面孔,只是淡笑。 结束了会议出来,齐禛客气地问他有什么安排,他只耸了耸肩:“去看看爹妈,然后就飞回古城陪老婆。” 齐禛垂下眼睑,掩去已变冷的眼神:“陆总的日子,过得好惬意。” 陆正南看了看他,笑着上车离去。 他回到家,陆母一见他就是可劲儿地问叶初晓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没把之前差点流产的事告诉她,只应付着说好。 这时,老爷子也从东头的屋子里出来了,他于是支开母亲,走过去:“爸,我回来办点事。” 两个人眼神一交汇,老爷子点点头:“去那边说吧。” 走到那边的树下坐着,四周姹紫嫣红开满了花,一片繁华,陆正南伸手掸了掸芍药的叶子,轻声说:“他弄了个度假山庄的项目。” 老爷子沉沉一叹:“之前的那些事,我也不是真不知道,就想着……终归都是自家人。鑫源那边,投资了多少项目,次次都是失败,这次又……” “您也别多操心,我那边还能顶一阵。”陆正南笑笑,给他拍去肩上落着的花瓣。 老爷子却急得摆手:“哎,不行,你那边发展到今天不容易,这边被他们折腾空了也就算了,不能拖累你。” “咱爷俩儿说什么拖累?”陆正南伸了个懒腰:“再说呢,我可不比您,我年轻着呢,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这一番话,他说得有气魄,可老爷子却仍旧心中酸楚:“是我连累了你啊正南,原本让他跟小曼结婚,进公司管事儿,我也就是存了补偿的心,但是……那罪过,不是简简单单就补偿得了的,我该受罚,可你别……” “爸。”陆正南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这多的话我说了也矫情,咱们别计较这个,就当我这个不孝子,给您补敬点孝道。” 老爷子再说不出话来,只望着这个从小就跟他顶着干,可到了最后关头却又成为自己的主心骨的儿子,眼角湿润…… **************************** 陆正南是晚上的飞机,临走时陆母又弄了一大堆补品要他拿着,絮絮叨叨地吩咐这吩咐那。 “行了妈,”陆正南无奈:“您儿媳妇孙子都好着哪,我们那也不是穷乡僻壤,是大城市,要什么买不着,还得费劲巴拉地从北京往回运。” “诶,这可是我到处走街串巷寻齐的,你能有那功夫,有我这经验。”陆母可不管,硬是塞进他行李箱,他只得带上,走出门的时候,听见陆母还喜滋滋地说:“等一段我也过去,亲自看着。” 陆正南无语,迅速闪人。 可他没想到,她说的“过一段”,竟来得那么快。 就在周末,陆母竟然就到了古城,直到下了飞机才打电话给陆正南,说给他们个惊喜。 这可真是惊喜。陆正南放下电话直叹气,叶初晓过来问他怎么了。 当得知陆母过来,叶初晓心中也有些忐忑,但还是催着他赶紧去接。 陆母这是第一次进云水阁,那天陆正南悔婚之后,她也来找过一次,可保安没让她进门,想想前面的事,心里难免还是有气的,不过一想着叶初晓肚子里的孩子,气又消了,只顾着高兴。 叶初晓和米粒儿在门口接,一见她,米粒儿就喊了声“奶奶”,但陆母压根顾不上她,只应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便拉着叶初晓问长问短。 陆母对米粒儿的敷衍,叶初晓看在眼里,有丝不舒服,但老人毕竟是千里迢迢来看望自己,也不好多怪,还是热情地请她进去坐。 “哎,你不用招呼,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也就是我自己的家。”陆母摆摆手,完全是主人架势,上下两层楼都巡视了一遍,对装修颇为挑剔,觉得这颜色也不好,那装饰也不对。 叶初晓倒没往心里去,但陆正南却有点不悦:“妈,这房子是初晓装的,哪有什么不好,我看着样样都好。” 被他这一抢白,陆母心里不高兴了,但也不好全显在脸上,只干笑了两声,过后很长时间都没怎么再说话。 背地里,叶初晓埋怨他:“你也是,妈要说就说呗,干嘛惹得她生气。” 陆正南耸耸肩,不置可否。 吃饭的时候,陆正南习惯性地给叶初晓先盛了碗汤,陆母看似坐着没动,眼角的余光却盯着他的手,一直到看着那碗汤放到叶初晓的面前。 叶初晓发现了这个细节,忙将汤又奉给陆母:“妈,您先喝。” 陆母这才脸色稍霁。 吃完了饭坐着看电视时,陆正南削好的苹果,又是递给了叶初晓,陆母再次不快。 叶初晓暗中叹了口气,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婆婆和儿媳,是永远的情敌。 晚上回到房里,叶初晓点点陆正南的额头:“你呀,也不知道讨好下妈。” 陆正南无所谓:“我打小就不细心,她又不是不知道。” 问题是现在有了对比,他对媳妇儿越细心,当妈的就会越不开心。 在叶初晓的再三叮嘱下,第二天他总算记得舀汤的时候也给陆母舀一碗,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陆母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怀孕的叶初晓,所以倒也没顾得上老和陆正南生气,只指挥着保姆熬这炖那,给叶初晓补身子。 她对自己好,叶初晓很感激,可是她对米粒儿的态度,却又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米粒儿毕竟年纪小,所以常常会撒娇,要妈妈抱,可每到这时,陆母就会让她下来,说怕她压着叶初晓的肚子。 米粒儿跟着向老师学跳舞,总是需要音乐的,陆母却嫌吵,非要让她们去旁边的小屋子里关着门练。 而且陆母来了几天,从来都没抱过米粒儿一次,米粒儿叫她奶奶,她有时候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爱理不理。 米粒儿这孩子本来就有些敏感,某天晚上,悄悄问叶初晓:“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初晓只觉得心酸,却又不能对孩子直说,哄着她睡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怔。 陆正南这两天忙着度假山庄投资的事,而且家里还有陆母帮着看护,所以回来很晚。 十一点多才到家,却看见叶初晓还没睡,走到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的脸:“说了要早点睡,又不听话。” “中午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叶初晓笑了笑,不好把陆母的事说出口,怕引起矛盾。 但陆正南还是发现了叶初晓眼里的怅然,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冲个澡睡觉吧。” 可陆正南并未就这样被搪塞过去,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是不是跟我妈吵架了?” “没有。”她否认得太快,让他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她怎么回事儿呢?你对她还不够好啊?我找她说去。” 说着他就要往房外走,叶初晓忙拽住他:“你这个急性子,我们哪有吵架,就是……” “就是什么?”陆正南不放松地追问:“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别闷在心里自己忍着,你知不知道这样我看着有多着急。” 叶初晓叹了口气,终于把米粒儿的事隐晦地说了一遍,又赶紧替陆母解释:“她也是忙着我的事,所以……” “她那个人我了解。”陆正南冷着脸:“她就是嫌米粒儿不是我亲生的。” 叶初晓低下头去,她又何尝不明白陆母的心思,可如今情况就是这样,谁也没法改变。 “算了,睡吧。”她扯扯他的衣袖:“我也困了,想要你抱我睡。” 他知道她是怕自己去找母亲理论,便也顺着她,去洗澡回来,抱着她入眠,转过脸看着靠在他另一边胳膊上的小米粒儿,更觉得心疼。 次日早上,趁米粒儿去上学,叶初晓在书房看设计图的时候,陆正南下楼去找陆母,一起去了花园。 “干什么啊,我厨房里还忙着呢。”陆母不耐烦。 “妈,你是不是对米粒儿不好?”陆正南问得很直白。 陆母一下子愣了,随即沉下脸:“不好?怎么,谁跟你告状了?” “你就说是不是。”陆正南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对我来说,米粒儿就是我亲生的闺女,也就是你亲孙女,你干嘛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亲孙女?我哪来的亲孙女?”陆母气急,声音越来越高,还故意冲着叶初晓所在房间的窗户:“带着个孩子嫁进我们家,我气度大,才没计较,哦,这会儿我贴心贴意地来服侍,还好心办了坏事了?说我虐待她孩子了?” “我们俩说话,你这么大声地嚷干嘛?”陆正南即刻制止,怕叶初晓听见了。 可叶初晓还是听见了,呆怔在电脑前。 “得,我不干了,我走,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去,省得我一片好心肠,还被当做驴肝肺。”陆母气冲冲地解下腰间的围裙,扔到地上,进屋收拾东西。 叶初晓忙从楼上下来,过去连连道歉:“妈,对不起,我不是……” 可陆母不理她,把柜子抽屉翻得山响,将东西一件件扔进箱子。 叶初晓赶紧按住箱子,小心地赔笑脸:“您别走啊妈。” “别走?这有我呆的地儿吗?这是你家,我是外人,打一开始我就不该来,来了妨碍你和你孩子的幸福生活了。”陆母越说越阴阳怪气,陆正南也彻底恼了:“成,那你就回北京去,各过各的日子,还能安生点。” 儿子这一赶,陆母顿时觉得失了所有的颜面,哭着吼着就出了门。 叶初晓急得直跺脚,让陆正南去追。 陆正南到底还是去了,却不是追,而是送,直接将陆母送出了云水阁。 “你这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以后生了孙子我也不会再来看……”一路上陆母都在骂,但陆正南绷紧了脸不作声,打电话叫秘书订了机票,然后找了个车直接让把陆母送往机场。 等他回到家,叶初晓知道陆母走了,又气又慌:“你怎么办事儿的啊,这以后可怎么相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陆正南搂着叶初晓的肩膀安慰:“以她的个性,隔得远了还能相互留个情分,在一起住久了只会矛盾更大。” 事已至此,只能补救,可过后叶初晓打电话去北京,陆母要么接起来冷冷地说两句就挂了,要么就干脆不接,让叶初晓无计可施。 但陆正南并不觉得这是多大个事儿,反而让她别管,而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很忙,她不好总拿这件事烦他,只能搁在心里,隐隐担忧…… **************************** 陆正南最近,忙的正是度假山庄筹建的事。 他和齐禛双方,都表现出很大的“合作诚意”,经常一起开会,讨论各种细节。 但两人的交往,仅限于会议桌上,私下里却并不多接触。 自上次的事之后,齐禛也不再来云水阁,而是改为白天去学校看望米粒儿,陆正南也连一句邀请他去家里的客气话都没有再说过。 叶初晓,永远是他们之间禁忌的话题。 如今,度假山庄的场地都已经看好,可以开始筹建了。 齐禛说承建方由他来找,陆正南没有和他争,说全由他定。 主体部分,最终齐禛定了天胜,这是行内有名的一家,没有大的问题。而到了细节部分,齐禛却迟迟不拿主意。 秦年到后来便有些着急了,只得主动去请示他:“齐总,您看这工期也近了,到底让谁来做?” 齐禛慢悠悠地签着文件:“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不过你得花点功夫去把人给我找来。” “哎,您说。”秦年忙答应。 齐禛拿过一张空白的文件纸,写下一个名字和一行地址:“年代久了,也兴许这人搬家了,你在周围多打听打听。” “那这……要是遇上重名的呢?”秦年有些为难。 齐禛垂下睫毛,眼底似划过一道暗光:“那你就问他……认不认识叶初晓?” 秦年一愣,想要再问,却见齐禛又开始埋头批文件,再无说话的意愿,不敢多言,只好退出办公室。 花了两天时间,下了飞机又转长途汽车,秦年才来到齐禛说的那个地方,是个江边的小城市。 然而果然如齐禛所料,那人已搬家,再去问周围的邻居,提起此人都是一脸避忌,说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秦年不得已,只好又托了层层关系,找到当地的公安局帮着查,最后才知道这人不久前刚从监狱释放,再通过跟他一起出去的狱友,终于在一间破落的出租房里找到了他。 “你是叶磊吗?”秦年问他。 “老子不姓叶,姓石。”他喝得醉醺醺的,伸手将秦年搡得差点撞在门上:“找老子干什么?” 秦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满脸凶相,从右边颧骨到下巴还有一道旧刀伤的人,居然就是齐禛要找来承包工程的那个人。 迟疑了一下,他小心地试探:“你认识叶初晓吗?” “叶-初-晓-”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眼中突然发出异样的光,然后猛地一把揪住秦年的衣领:“你是谁,是她什么人?” 这就没错了。秦年松了口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我不是她什么人,是我们老板让我找到你时,问这句话。” “你们老板又是谁?”石磊继续追问。 秦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齐禛。” 石磊眯着眼,想不起这个名字。 秦年将自己的衣领从他松了些力道的手中抽出来,退后两步,离他远一点,才说:“你跟我回去吧,齐总找你,是想要你承包工程。” “承包工程?”石磊如同在听笑话:“你看看我这个样儿,像能承包工程的吗?” 我看也不像!秦年在心里回答了一句,但这毕竟是齐禛要找的人,他不敢怠慢:“跟我回去吧,齐总真是这么吩咐的。” “也行。”石磊想了想,流里流气地点点头:“反正我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跟着你去碰碰运气得了。” 秦年不想跟他说太多,即刻催着他启程。 当他们回到古城,秦年打电话问齐禛该怎么安排,他只是说了句:“先找个地方让他住下,置两身好点的衣服,我回头再见他。” 秦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一切照办。 一直到第三天,齐禛才通知秦年,将石磊带到一个饭店包间。 石磊进了饭店,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周围豪华的装潢之后不禁咋舌,一直到了三楼的VIP包间门口,秦年止住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进去吧,齐总在里面等。” 说完他便走了,石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来都胆大包天的他,此刻竟有点忐忑,迟疑地抬起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石磊恍惚地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怎么都记不起来。 他推门进去,里面并未开灯,只有远处的床边,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开一道缝隙,透进来的白光,映照着一个人的侧影,看不清面容。 呆站了半晌,他想开灯,可就在这时,只听得“唰”地一声,半扇窗帘被滑到一边,那个人的脸也清晰起来。 “是你!”石磊惊愕地大喊,拳已攥紧,因为剧烈的愤怒,而使划着刀疤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是我。”齐禛淡定地一笑,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石磊几乎已经忍不住,拳头就要抡起,齐禛却忽然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怎么,还嫌牢没有坐够么?” 石磊顿时胳膊一软,再抬不起来。 不错,就是这个人,当年将他送进了牢房,整整关了三年,那是他第一次坐牢,而且在里面被收拾得很惨,那是一段不敢回想的岁月。 “你找我来干什么?”他压抑着畏惧,强作声势地问:“你当我怕你?” “秦年没跟你说吗,我是给你个发财的机会。”齐禛挑眉。 “发财?哈,这算是补偿吗?”石磊一嗤。 齐禛的笑容很冷厉:“补偿?那你可不配。” “那是为什么?”石磊反问,齐禛搁在旁边桌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不该问的事,你就别问,安安心心地赚你的钱,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战栗之感,石磊竟真的再不敢多问一句。 “好了,我给你点了一桌子酒菜,你好好儿享用吧,晚点秦年会来接你。”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只剩下石磊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到了周五,齐禛告诉陆正南,承建商都已经完全确定好了,问他要不要见个面,陆正南很随意地说,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齐禛随即便将天胜的李经理和石磊都约了,地点还是上次那个包间。 石磊来到这个熟悉的环境,便又想起上次齐禛说的那些话,心中畏惧,整个席间完全按照之前秦年教过的话,回答陆正南偶尔问的问题,其余的便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闷头吃饭。 陆正南的眼神,几度在他的刀疤上掠过,但并未当场发问,而是在散席之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齐禛:“那个石经理是哪找来的,以前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人。” 秦年即刻站出来,赔着笑回答:“不瞒陆总说,这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年轻的时候莽撞,犯了点事儿,蹲了两年局子,如今放出来了赚的钱也少,成不了家立不了业,我表姑千托付万托付,我也是不得已……” “明白了。”陆正南点了点头。 秦年又忙解释:“您放心,他在牢里吃够了苦头,现在已经老实了,我也会时刻盯着他的。” 陆正南笑笑:“没事,总归也就是些拉沙石铺路面的小活儿,照顾一下自己人也是应该的。” 随后,他便离开,剩下秦年和齐禛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去忙。 石磊接下来,倒也的确还算老实,因为摸不清这件事的底细,只顺着秦年的指示做事,齐禛没再跟他直接接触过,他也不敢多问。 只私下里,常会猜疑,为何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砸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当初将自己送进监狱的人给的。 想起当年,便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叶初晓。 叶初晓,叶初晓,她现在在哪儿,和这件事又究竟有什么关联? ***************************** 而此时的叶初晓,还在家里休养,但长时间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已经让她憋闷得受不了,而且工作室那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沈娅毕竟设计底子薄,光靠Monica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她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过了前面的孕吐期,基本没什么大碍,于是在她的再三央求下,陆正南终于送她去复工,不过每天都是车接车送,即使他自己去不了,也是派司机前往。 最近,一家大的酒店将在古城落户,是方总牵的线,她和对方的负责人见面谈了一次,但是艾维也同样想抢这单生意,而且这家酒店的副总和唐茜茜的爸爸关系匪浅。 两边都有交情,最终那负责人也为难,决定竞标。 由双方各自出设计图,然后进行比较。 定这个方案的时候,三方都在,唐茜茜看到叶初晓,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瞟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哟,你可真上进啊,嫁了豪门,又怀了孕,还出来跟我们这些没有着落的人抢饭吃。” “你怎么就没有着落呢?没有老公,还有老爸嘛。”陪着叶初晓过来的沈娅反唇相讥。 唐茜茜脸色一讪,骂道:“两个叛徒,喝水还不忘掘井人呢,你们如今算是把艾维栽培你们的恩情忘得干干净净,还反过来挖原东家的墙角。” “恩情?”沈娅“切”了一声,还要再说,却被叶初晓拉住:“跟她争什么?”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沈娅的刀子嘴还让唐茜茜心里不爽,她自始至终,最讨厌叶初晓这种淡定,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十足的轻视。 “等着吧,叶初晓,这次我不会让你赢。”她抬高了下巴宣战,叶初晓看着,却只觉得她幼稚,笑了笑:“好,回见。” 而唐茜茜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心里却又泄了气,即使她不想承认,可论设计天分,她的确比不上叶初晓。 但是除了能力,靠别的难道就不行么?她偏要扳回这一局,给叶初晓难看。唐茜茜咬紧了牙…… 叶初晓回到工作室就开始忙,接下来的两天,晚上也在加班加点地绘图。 陆正南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就是招个标吗?你要真想中,我去找人给你说一声得了。” “都说了我要靠自己嘛。”她推着他去睡:“我还过一会儿就好。” 陆正南叹气:“你呀,就是性子太直。” 叶初晓只对他吐吐舌头,便又继续忙。 到了竞标的前一天,对方要求看图纸,她便送了过去,出来的时候在电梯口又遇到唐茜茜,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唐茜茜却叫住了她:“叶初晓你信不信,明天你输定了。” 叶初晓没说话,只笑了笑,便进了电梯。 唐茜茜一直看着她,直到电梯门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脸上始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次日早上,叶初晓按时前往招标现场,推开会议室的门,却发现其他人都已早早入座。 她怔了怔,歉意地颔首:“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晚。”负责人依旧笑得很亲切:“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先看艾维这边的吧。” 他示意秘书将设计图投影到墙上,叶初晓只看了一眼,脑子就懵了——唐茜茜的设计元素,竟几乎和自己相同,然后做了些调整,再看她的报价,比自己的也要低几个百分点。 这里面分明有说不清的内幕。 “下面再看一下叶设计师的……”负责人还在冠冕堂皇地说话,却被叶初晓打断,她的眸子因为愤怒,而晶亮逼人:“不用看了,在我的底子上改的图,自然要比我更胜一筹,再报个比我低的价,这一场,我的确是输定了。” 负责人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干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比我清楚。”叶初晓站起来,愤然离开。 唐茜茜抱着臂冷笑:“技不如人,还强词夺理。” 走到门口的叶初晓,又回过头来,望着她微微一笑:“的确,这一点上,我技不如你,你早就习惯了在我的图上加几笔,就变成你自己的设计,从我当助理就开始了,我哪有你这样无耻的本事。” 唐茜茜气得脸色铁青,叶初晓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场面尴尬,在座的人都不做声,唐茜茜见状,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笑着招呼他们:“今天感谢大家,晚上我爸爸安排了一桌饭,主管工商的林副市长也要去,还请你们也去捧场哦。” 这次背后施加压力的人,正是林副市长,自然是没有人敢不去捧场,于是都嘻嘻哈哈寒暄了一阵,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假装忘记…… 而叶初晓出了那栋楼,只觉得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陆正南说得对,她的性子太直,只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可事实上,这世界有时候根本不是这么简单分明。 你呕心沥血勤勤恳恳,别人只要背后使个绊子玩个手段,就轻易而举地翻盘。 独自在街上走了很久,她才想起来打车,但这里正处于丁字路口,车不好停,她只得过马路去对面。 可正当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她无意间一瞥,却骤地愣住。 她看见隔着交通岗亭的另一边路口,站着一个人。 他侧对着她,并没有看往这个方向,而他的右脸上,有一道从颧骨直贯到下巴的刀伤。 有森寒自脚底,如蛇一般,沿着骨骼往上游走,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颤,脚步再也迈不开,就这样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直到红绿灯变幻,有辆车突然从斜刺里岔出,朝着她疾驰而来……(未完待续) 073 爱情是算计不来的 叶初晓躲闪不及,当年亲眼看见妈妈在自己面前被撞死的情景,这一刻似乎又再次重演,她在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 激烈的刹车声响起,那辆车几乎快擦着她停下,随之响起的,是车主的怒骂声:“你不长眼睛还是不长脑子,站马路中间发什么愣……” 恍惚中睁开眼,叶初晓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又下意识地望向方才那个人站着的方向。 可是,人已不见,无影无踪。 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根本就是幻觉?叶初晓茫然,心底的寒意,却并没有褪去。 车主见她迷迷怔怔的,又见她的身形似乎是怀了孕,怕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敢再骂,下车来问。 “对不起,是我刚才走神。”她强自收敛心绪,道了个歉。 对方见她没有讹钱的意思,也松了口气,只叮嘱她走路小心,便开车走了。 她到路对面打车,本可以绕过那岗亭从西门走的,却心有余悸,让师傅直开,绕道从北门出去…… 晚上陆正南有事,来接她下班的是他的司机,到了十点,他还没回来,而她今天一天,只觉得精神极为疲惫,便早早上床睡觉。 伸向她的肮脏的手,淫邪而阴戾的眼睛,还有周围刺耳的笑声,她如同被逼入牢笼的猎物,无法逃脱…… 桌上的水果刀,闪着锋利的冷光,仿佛在告诉她,杀人,杀了那个人…… 满手的鲜血,铺天盖地的暴雨,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她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来,想动,又怎么都动不了,直到窗外响起一声炸雷,她才终于惊醒过来。躺在枕上,全身已被冷汗湿透,大口大口地喘息。 已经很多年没梦见过这些了,可今天看见那个人,她又梦见了。 这是她一生中,最可怕的梦魇。 本以为早就醒了……她将脸埋入双膝之间,背在不自觉地颤抖。 再睡不着,又怕吵到了米粒儿,她起身悄悄地下楼,捧了杯热水,窝在沙发里。 方才的惊雷过后,现在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和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那些可怕的情景,再次一幕幕钻入她的脑海,她强作镇定地打开电视,可看着屏幕上的热闹,心中仍是惶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开了,陆正南进来,拂着肩上的雨水,却忽然看见了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她,讶然地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她却似受惊了一般,惊慌地弹开,直到看清是他,才喃喃地叫了声“正南”,快速地起来,环着他的脖子靠进他的怀里。 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他赶紧问:“怎么了,初晓?” 她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摇头,什么都不说。 他身上熟悉而安全的气息,让她渴望,她此刻,心里空得可怕。 她需要他,只要他。 抬起头,她慌乱地寻找他的唇,他不明所以,但又怜惜,主动地吻住她。 “要我,我们做爱。”她低低地喊,他一怔,她从未这样直白过。 可此刻,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需要他抚慰。 叹息一声,他顺从地抱起她:“好。” 进了客房,他将她放到床上,除去睡裙,抚摸她的身体。 他温暖干燥的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些。 这是她的爱人,她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她不害怕。 她流着泪吻他,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来,混入他们的吻,那样苦涩。 他身体一震,愈加温柔地吻她,自唇上移,去吻她的泪:“究竟怎么了初晓,嗯?” 可她不想说,仍是摇头。 不忍心再逼她,他一点点吮去她的泪。 两个人在雨夜里,静静相拥。 她闭上眼睛,心渐渐舒展开来。 都过去了。 有了身边这个人,便一切都过去了,恶梦不会再来。 她的人生,已拥有最温暖的爱。 **************************** 次日早上,他送她上班时,怕他担心,她主动跟他解释:“昨天你没回来之前我又做恶梦了,不过后来见到你,我就不怕了。” “傻瓜。”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怎么老做恶梦?” 其实回想昨晚她异常的神色,他觉得似乎还是有点蹊跷,但是既然她这么解释,他便也先这么相信,以免给她造成更多心理压力。 送她到了楼下,她本来要自己上去,他却还是坚持一直把她送到工作室门口,沈娅见了又打趣:“你们这都结婚几个月了,还这么如胶似漆啊。” “那是。”陆正南痞笑:“咱这辈子都这样儿。” “真羡慕啊。”沈娅撇嘴,拉着叶初晓进去,问她:“昨天那竞标怎么样了?” 叶初晓摇摇头,叹了口气:“被艾维耍手段抢去了。” 原本都走了几步出去的陆正南听见这话,面色一凝,转回来问:“怎么回事?” 叶初晓不想多生事端,只支吾了两句,催着他去上班。 但陆正南下了楼,却还是打电话去了艾维。 王总接起来一听是他,便诚惶诚恐:“陆总您好,您怎么有空……” 陆正南懒得听他巴结,直接开门见山:“听说昨天你们公司和初晓竞标,争赢了啊?” 王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是到后来才知道叶初晓最终还是和陆正南结了婚,心里对当初赶她走其实都已经后悔了八百回了,如今陆正南又这么一兴师问罪,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这……这个……是唐茜茜负责的……我不清楚……” “那你就去给我搞清楚!”陆正南冷笑:“就凭唐茜茜那水平,能从初晓手里夺标,不搞阴谋诡计能行?” “哎,我这就去问,这就去问。”王总挂了电话,立刻把唐茜茜叫进来。 她还沉浸在昨天胜利的喜悦中,此刻因为进来是要受嘉奖,哪知道一进门,看见王总一脸寒霜:“昨天你是怎么搞的?那个标怎么拿到的?” 唐茜茜有点发愣,随后口气也不好起来:“怎么拿到的?我求爷爷告奶奶,找了林副市长帮忙,才给公司夺回来这个单子,怎么,还不对了?” 她搬出林副市长,王总自然是有忌惮的,放缓了些口气:“你不知道啊,这次又惹着陆总了,刚才他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一想着叶初晓傍上了陆正南这个大靠山,唐茜茜就嫉妒得冒火:“什么稀奇,有本事他去跟林副市长杠去!”说完她便一扭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两边都惹不起,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王总,只得灰溜溜地打了电话给陆正南,吞吞吐吐地说了实情。 “林保华是吧?”陆正南嗤了一声:“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正好是我爸的老下属。” 王总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陆正南也没给他这个面子多说话,直接挂断,然后去见林保华。 “正南你怎么来了?”他们平时走动得少,如今见陆正南突然上门,林保华有点惊讶。 “来找市长您给帮个小忙。”陆正南哈哈一笑。 “说笑了,你那能耐够遮天了,找我帮什么忙?”林保华忙请他坐下。 要说他今日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是靠了陆老爷子当年的提携,所以见了陆正南,不能不客气。 “听说鼎盛大酒店那个装修的标,您给帮着说了几句话?”陆正南笑了笑,林保华一时没有回答,摸不准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陆正南倒也没让他多为难,直接点明:“跟艾维竞争的那家,是我老婆工作室。” 顿时,他尴尬到了极点:“哎,这事……你说这事……我要早知道……” “您现在知道也不晚嘛。”陆正南笑呵呵的:“我老婆呢,现在怀孕不久,前几天为了这标啊,连续熬了几个晚上,我看着都心疼呐,如今又这么丢了,你说我也怕影响她的心情不是。”他顿了顿:“当然,也影响我的心情。” 深知对面的这个人,看似随和,其实不好惹,林保华点头:“是,其实我也是不知情,所以唐局长找我帮忙,我也就顺口去提了两句,要早知道这边是你爱人,我铁定不会插这个手。这么着,找个机会,我跟你们家那位见面吃个饭,也算赔个不是。” “诶,这就言重了。”陆正南摆摆手,但眼神却并没有丝毫软化:“您看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就跟那酒店的人说一声,公平着来,这单子该谁家做,还谁家做。” 林保华当初帮唐茜茜的那个忙,当然不是白帮的,该收的好处,一分没少,如今要去反水,说不为难那是不可能的,但这边顶着的是陆正南,又能怎么办? 他只好应承:“行,我一会儿就去个电话。” 目的达到了,陆正南便也不多留了,站起来告辞,客气地邀请林保华回头来家做客。 彼此寒暄了几句闲话,分开之后,林保华先给唐父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 唐父深知利害,自然不敢多纠缠,可他告知了唐茜茜,可算点了炸药包了。 唐茜茜气得在电话那头大闹,随后又打电话给林保华,虽说极力想控制脾气,说话还是难免冲了几句。 林保华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两头受气,心里十分不爽。 但他到底还是给鼎盛打去了电话,那边颇为惊愕,可领导的意思不敢违逆,他们随即又给叶初晓打过来电话,说更改了决定。 叶初晓一开始只觉得奇怪,但过后便意识到这应该是陆正南在背后做了工作。 她拨电话过去问他,可他却不承认,还嬉笑着说这一定是对方良心发现,或者有正义之神在庇佑她。 懒得跟他扯东扯西,她只好叹着气挂了电话。 虽然她对这次的结果也觉得很不公平,但她并不想学唐茜茜那样,仗势欺人。 叶初晓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汇报给Monica,她也很气愤,直接说这样的单子,不做也罢,但又想到陆正南毕竟花了功夫,之前还是方总牵的线,不好辜负这些人情,才总算接下。 鼎盛的单子,做得并不痛快,既然已经交了设计方案,剩下的事叶初晓便交给沈娅去跑,自己则大多数时间留在工作室,很少出门。 而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上次她在鼎盛附近遇见了那个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而且已经多年未见,但当时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他。 她不想再次遇上他,她希望一辈子都别再遇上他。 而叶初晓那天看到的人,确实是石磊,秦年给他安排的住处,就在那个路口旁边的小区里。 已经来古城有段时日了,每天就是按照秦年的吩咐,扮演着他其实根本不会扮演的角色。工程上的事他根本不懂,装样子也装得很累。 因此时间一长,他也觉得厌倦,以往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原本他就是集吃喝嫖赌等各种恶习于一身,不然也不会几进宫,成为牢里的常客。 这会儿日子过得逍遥,手上又有了点钱,那就更是闲不住。 秦年毕竟手头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他便一瞅着机会便从工地上溜出来,很快又跟周围的流氓地痞搭上了线。 臭味相投,玩得疯狂,再加上他有钱,别人都巴结地称他石哥,他愈发飘飘然。 有个叫玲玲的**妹,跟他尤其亲密,三天两头在一起鬼混。 这天晚上,玲玲又过来约他。 原本秦年说今天晚上有大批沙石运进来,要他去盯着点的,可是玲玲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石哥,今儿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可有许多好玩意儿,你要错过了机会,那可就可惜咯。” “什么好玩意儿?”他捏着她的下巴问。 玲玲的假睫毛一扇一扇地,故作神秘:“那你要去了才知道,包你嗨翻天。” “我现在就想嗨翻天……”石磊将她压在床上,猴急地扯她的衣服。 她咯咯娇笑,主动迎合上去…… 一番厮混下来,石磊已经彻底把秦年的吩咐忘了个干净,跟着玲玲去了那个好地方。 灯光昏暗,一进去,便看见满室的男男女女,都几乎**,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有男女交缠,气氛淫靡。 而玲玲这时也已脱去外衣,还伸手来解他的扣子。 这样刺激的景象,对于石磊来说,就像苍蝇见了开缝的蛋,哪还管得住自己,很快便投入这群疯狂的人当中。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精彩地远在后面。 玩了一阵,门外响起喧哗声,说大姐来了,里面那些男男女女都跟打了鸡血似地欢呼,石磊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起哄了两声。 进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妖娆女人,环顾一圈,和玲玲目光相对的时候,交换了个眼神。 玲玲随即拉着石磊到她面前,介绍:“石哥,这是我们大姐,玫瑰。” 玫瑰这名字,倒是和眼前这个艳丽的女人很相配,石磊邪笑着伸手和她握了握,放开的时候还在她手心里捏了一下。 玫瑰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妩媚:“听玲玲说,石哥你出手大方,为人又豪爽,欢迎你哟。” 石磊被这么一夸,便借势搂过了她,她没拒绝,和他做到角落里,任他上下其手。 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却娇嗲着拦住他,媚眼一挑:“别这么着急嘛,来,我们先增加点情趣。” 说着她便将随身带着的烟盒打开,拿了一只柄很长的烟给他点上,他吸了一口,感觉和平常的烟有些不同,她趴在他肩上诱惑:“多吸几口,你会觉得飘飘欲仙。” 他试着抽完那支烟,果然如她所说,整个人都似乎轻了起来,极度亢奋。 他将她摁在沙发上,翻云覆雨,她逢迎着他,眼底却闪烁着幽暗的光…… 石磊之后连续三天,都没再出过那间屋子,和玫瑰玲玲玩到癫狂,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那特殊的烟的功劳,几乎每隔一阵,便要来上一支。 再回到租住的屋子时,秦年正在等,一见他就大发雷霆,责问他去了哪儿。 他只懒洋洋地歪在床上不想动,说自己玩去了,秦年气得拂袖离开。 石磊便干脆不去工地了,就在屋子里呆着,呆腻了就打电话找玲玲和玫瑰。 然而,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怎么都联系不到。 石磊渐渐发现不对劲,尤其是到了半夜,他忽然觉得自己骨头里像是有许多虫在啮咬,挠又挠不到,不挠又抓心地疼痒,到了最后,他已完全受不了,来回翻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就这样被活活折磨了大半宿,他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两眼呆滞,如同死了一般。 就在这时,门却开了,玲玲手里捏着他以前给的钥匙,出现在门口。 她的身边,还跟着玫瑰。 两个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眼中看到的,是她们的倒影,原本妩媚的笑,此刻看起来那样扭曲。 “石哥,没烟抽的日子很不好过吧?”玫瑰低笑,拿出烟盒晃了晃。 石磊突然明白过来,从地上硬是爬起来,一把抓住她:“臭婊子,你是不是给老子吸毒了?” 玫瑰的笑声更张狂:“哟,真没想到,石哥你也算是在江湖里打滚了这么多年,居然这么纯洁,到现在才知道我给你的是毒品。” 石磊以前,虽然恶习满身,但确实没吸过毒,一是没钱,二是他爸在他小时候,就是吸毒过量死的,所以他其他样样都沾,却唯独不沾毒品,却不想这次竟着了这两个女人的道。 “我杀了你!”他掐住玫瑰的脖子,她却毫无惧色,旁边的玲玲凑过来:“石哥,你要真这么冲动,那以后可得每天受一趟这样的苦,你熬得住不?” 石磊想起刚才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眼中愤怒和惊惧交替,手最终慢慢松开。 “这就对了嘛。”玫瑰抚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妖妖娆娆地一笑:“其实我们姐妹也不过是为了让石哥您更快活,您又不缺钱,平日里弄点小消遣,有什么不好,是不是?” 她亲自点上一根,送到他唇边,他很想拒绝,可当闻到那味道,心中却又像是生出了那种疼痒,越来越盛,到最后,一把抢过,蹲在墙角里狠狠地吸。 玫瑰和玲玲看着他,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而有了毒品这个“朋友”,石磊的钱就再也不够花了,原本齐禛给的并不少,可现在却是手头窘迫之极。 而玫瑰就像个吸血鬼,少一分钱都不给烟,当他口袋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不得已,他只好主动去找秦年。 秦年却根本不见他,直接把他晾在外面,大太阳底下,他的毒瘾又渐渐发作了,越来越急躁,一开始喊秦经理,到了最后便开始扯着嗓子喊齐总。 秦年怕扯出大事,只好出来安抚,给了些钱。 而既然这招管用,石磊当然会常用,之后每次来,都大闹着找齐总。 这事终究还是传到齐禛的耳朵里了,在石磊又一次去闹的时候,他让秦年直接把石磊叫到那次的包厢。 那个包厢,就像是个禁忌之地,石磊踏入的时候,总是难免一阵阵心惊。 齐禛仍旧是站在窗边,语气淡漠:“据说你最近总是去闹事?” 石磊每次面对齐禛时,都觉得像是胆魄被抽走,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低着头嗫嚅:“我只不过是……要点钱花。” “给了你那么多钱,还不够吗?”齐禛冷声问。 石磊不敢吭声,过了一阵,还是不甘心,又说了一遍:“我是真缺钱。” “给你的钱都花到哪儿呢?”齐禛脸一沉:“说。” 石磊吓得一颤,只得老实将之前的事说出了口。 “吸毒?”齐禛一嗤:“你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家里金山银山,最后也能吸得山穷水尽,更别说是像你这样的。” 石磊如今,虽然怕齐禛,可为了毒资,还是不得不涎着脸央求:“齐总,我求你再多给我点钱,我实在……” “不可能。”齐禛一口拒绝:“本来就已经赏了你饭吃,可别得寸进尺。” 眼见没有回寰的余地,而今晚的钱还没着落,石磊也豁出去了,口气蛮横:“要是我不来这鬼地方,我也不会染上毒品,是你把我弄来的,现在就得管到底。” 齐禛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神幽深。 他被看得发慌,更是激起了心底的怨气,口不择言:“你他妈就是把老子当猴耍,当年把老子送进去坐牢,整得半死不活,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把我弄到这鬼地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这就走人!” 说完他就要开门出去,齐禛却忽然叫住了他:“好,我给你钱。” 石磊心头一喜,忙站住脚,齐禛抽出一叠钞票,手一扬,纷纷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什么,忙爬在地上去捡。 齐禛移动了一下脚,踩在那钱上,冷冷地睥睨着他:“记住,你就是一条狗,我什么时候让你咬人,你就得去咬人,其他时候,给我老实点,不然把你再丢进个比当年更惨十倍的地方,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石磊自下而上看着齐禛笼罩在阴影里的脸,更是觉得不寒而栗…… **************************** 自那天过后,石磊又重新老老实实地每天去工地,但是因为吸毒,他的眼眶都凹了下去,成天无精打采,有时候实在憋不住瘾犯了,就躲到厕所偷偷地吸两口。 陆正南有次来工地,正好看见他急慌慌地往厕所跑,甚至撞着了人都不管,而且脸上涕泪横流。 他眼中有狐疑的神色,但却没问,回来了之后找人去了解情况。 当得知石磊前一段常常公开闹着要钱,再联想到今日所见的情形,冷哼了一声:“莫不是个瘾君子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随即嘱咐平日里多盯着点石磊,以免出事。 而他的预言还当真应验了,没多久就出了事。石磊这一晚又去玲玲所在的**时候,被抓了。 好在当时,他们还没吸毒,只是鬼混,因此被抓进去的罪名是嫖娼。 秦年接到消息慌了,赶紧去找齐禛。 齐禛也的确担心万一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便立即找人去保释。 事情紧急,他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陈则。 当陈则接到他电话时很惊讶,自上次米粒儿的事之后,齐禛已跟他断了来往,很久没联系。 “我有个下属的亲戚因为嫖娼被抓了,你帮个忙,今晚就把人弄出来吧。”齐禛说得轻描淡写。 陈则跟齐禛的交情,到底不是一天两天,何况这也算公事,他没拒绝:“成,你放心。” 这种事对陈则而言是小菜一碟,两个小时以后已经解决,秦年亲自来接的石磊,千恩万谢,说这是他表姑的儿子,多谢陈则帮忙。 陈则当时倒也没多想,只是当时在公安局的时候翻了翻案底,发现这人前科累累,觉得有点奇怪。 第二天,齐禛便打了笔钱到他账户,说是昨晚的酬劳,临到挂电话时,又叮咛了句让他保密,说以免影响石磊的前途。 那种人还有前途?陈则哂然一笑,但还是答应下来。 有了这件事做铺垫,齐禛和陈则的关系又缓和了,偶尔还通个电话聊几句。 而陈则最近,自己也是官司缠身,之前帮人打赢了一场官司,可后来原告在输了之后,反过来告他,说他帮着被告作伪证。 在行业中,这是大忌,一旦罪名成立,将被吊销律师执照。 因此他几乎忙得焦头烂额。 齐禛知道这情况之后,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但陈则不想轻易欠下人情,还是暂时推辞了。 这天他从法院出来,又是心情颓丧,开着车四处转悠散心,不知不觉竟来到叶初晓工作室的楼下,想想也是多日未见,便上楼去看她。 一开门首先见到的是沈娅,曾经她将他当成为虎作伥的坏蛋,但后来发现其实他暗地里帮了叶初晓很多忙,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因此现在见了他,态度很热情:“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叶初晓正巧去了卫生间,沈娅便去先去给他倒水冲了咖啡,陪他闲聊。 见他似乎不像以往那样神采飞扬,沈娅有点奇怪:“你看着这么愁云惨雾的?” 陈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而这当口叶初晓也回来了,正巧听见沈娅那句话,再仔细看看陈则,也觉得不对劲,走过来问:“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唉,也没什么,夜路走多了,哪能不遇见鬼?”陈则叹气,双手枕在脑后,看了看叶初晓的身形,笑着调侃:“你倒是有福啊,马上就儿女双全了。” 叶初晓笑了笑,心里却并不那么轻松,自怀孕以来,遇见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让她总是觉得担惊受怕。 “你这是怎么了?”陈则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轻声问。 沈娅这时候恰好有事走开,叶初晓叹气:“其实也没事儿,可能就是我自己疑神疑鬼。” 这些天,时不时地,那张刀疤脸就在脑海里晃,虽说她也让自己不要多想,可那感觉太惊悸,很难彻底放下,总觉得那个人,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我,我帮你保密。”陈则举起手保证。 接触久了,其实陈则是个给人以信赖感的人,叶初晓在他的追问下,终于透了一句:“我前段时间……好像见到了一个过去认识的人……想起了些过去的事……” 只说到这,她便再说不下去。 陈则望着她,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再问。他也大约猜到,那必定是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 “算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别多想,啊,现在你一切都好着呢。” “嗯。”叶初晓点点头,又问他:“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就他们俩在,他也没再多避讳,大概地将最近的遭遇讲了一遍。 “这么严重?”叶初晓担心:“那怎么办?” 陈则苦笑:“如今证人一口咬定我恶意套供,我也没办法。” “总会过去的,只要你自己清白,没人能冤枉你。”叶初晓安慰他。 有她的鼓励,他心里好受了些,伸了个懒腰:“你现在有空没,要不陪我去兜个风,喝喝茶?” 叶初晓最明白人身处困境却无人分担的那种痛苦,很爽快地答应。 跟沈娅知会了一声,两人下楼,说是兜风,其实陈则也担心她的身体,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市中心找了间餐厅,顺便将中午饭也解决了。 他们边吃边聊,却全然没留意到门口进来的另一拨人。 齐禛是带着客户来的,可侍应生正要领着他们进包间,他却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那两个人。 陈则和叶初晓怎么会在一起? 若是心中没有鬼,看见这情景或许也没什么,可偏偏他有。 他突然就想起了石磊。 陈则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对不起,你们先进,我遇到两个朋友,过去打声招呼。”齐禛礼貌地向客户致歉,然后朝窗边走过去。 当叶初晓看见齐禛,顿时神色一僵,身体戒备地往后靠。 陈则见状,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而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看在原本就心有芥蒂的齐禛眼中,更是生出些莫名的疑窦。 “巧啊,我和客户过来吃饭。”他笑了一下。 叶初晓一想起当初他故意松手差点害他流产的事,便没有多余的心情跟他客套,直接站起来就去了洗手间。 齐禛没动,看着她走远,又望向陈则:“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吃饭?” 他问话的语气,让陈则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淡笑了一下:“朋友偶尔聚聚,出来吃顿饭也很正常。” “你跟她,还是走远些的好。”齐禛紧盯着他:“尤其不该告诉她的事,都别告诉她。” 陈则一怔,反问:“你指什么?” 齐禛顿了顿,笼统地回答:“我的事。” 陈则还要再问,他已经转身离开。 叶初晓回来,已是十分钟以后,陈则已经吃完,正等着她。 “我也不想吃了,走吧。”齐禛的出现,让她胃口全无。 陈则没说什么,买单之后带她离开。 在车上,叶初晓最终没忍住,开口问他:“齐禛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就说了几句闲话。”陈则笑笑。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齐禛刚才话中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含义。 他知道的事,陆正南自然也都知道,叶初晓根本不需要从他这求证什么。 将叶初晓送到工作室,他自己回事务所的路上,还在想齐禛说的话,忽然心念一闪。 要说最近真正的来往,其实也就一件——石磊。 可那人不是秦年的亲戚么,跟叶初晓之间能有什么瓜葛?他仔细回忆这件事的始末,忽然有个细节从脑子里跳了出来,他记得石磊的资料上显示,他有个曾用名,叫叶磊。 也姓叶…… 再想到叶初晓今天说的,她前一段见到了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想起一些往事。 难道真跟叶初晓有什么关联? 陈则皱眉,不知道这推理究竟有没有道理,还是纯属自己胡乱联想。 那天晚上临睡之前,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给齐禛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齐禛接起来的时候,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陈则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白天说的,是指石磊那件事么?”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一愣,作为律师,他熟悉情绪反应与真相之间的联系,心里更多了几分笃定:“他和初晓,是什么关系?” “陈则。”齐禛忽然叫他的名字,似乎还带着笑意:“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把聪明外露的人。” 陈则没有说话,眼神明灭不定。 齐禛在那边,悠悠然地走到阳台上,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我还是那句话,不该告诉她的事,不要告诉她。” “别再算计了。”陈则长长叹息一声:“爱情是算计不来的。” 齐禛恍若未闻,一松手,指间夹着的白色便签纸,像只失去了生机的,濒死的蝴蝶,直坠入那无边的夜色…… ************************************* 宝贝们,因为现在一章里的字数是原来的好几倍,所以现在每天都是集中一次更新,在晚上1点左右,宝贝们要是晚上等不及,也可以每天早上起来再看,晚安,我爱你们,MUA~(未完待续) 074 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陈则又来到公安局,再次找熟人查了石磊的案底。他没记错,石磊以前的确叫叶磊,而他第一次犯事是在十年前,5岁的时候,因强奸未遂罪而被判了三年。 强奸未遂。这四个字石破天惊般,在陈则的脑子中炸开,他顿时想到了叶初晓。 但是,年代太久远,又是异地查询,无法确定详细的案情。从公安局出来,他拿着手机,几次想打给叶初晓,却又最终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如果事实真是如他猜测的一般,那么这必定是她这一生中,最惨痛的记忆,他不敢轻易触及。 可如今石磊又出现在她的生活周围,若是不提醒她,会不会再一次造成伤害? 回到事务所,助理过来,说他自己的那个案子有新动向了,他只得马不停蹄地往法院赶,先暂时把石磊的事搁置下来,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而也就在这一天,齐禛去找了陆正南,说原先的预算估计有误,需要追加投资。 “你的预算也能有误啊?”陆正南似笑非笑。 齐禛似有些惭愧:“预先没想到原材料价格飞涨,现在他们都说做不起了。” 陆正南点了点头:“也是,现在钱已经都不是钱了,原来的一百,现在都只能当一块来花,还没怎么动呢,钱就没了。” 这话说得半明半暗,齐禛如同没有听出任何弦外之音一般,只盯着问:“那这投资……” 陆正南望着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打个报告吧,看要多少。” “那就谢谢支持了。”齐禛笑了笑,站起身来告辞。 他出门不久,李叔过来,当听陆正南说了齐禛方才的来意,顿时愤然:“这是折腾完北京,又来折腾这边呢。” 陆正南一哂:“还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不利用这度假山庄把我折腾得倾家荡产,他不会停手的。” “那你就由着他?”李叔着急地反问。 陆正南只是不说话。 果然,下午齐禛的报告就交上来了,狮子大开口,要的数额惊人。 陆正南却二话没说,直接批了。 连秦年都为他的爽快感到吃惊,犹疑地问齐禛:“这里面……陆总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齐禛却一声冷笑:“这是他欠我的,不给也得给,要他真是另有所图,那更好,至少他还算是个对手。” 秦年无言地退下,只觉得这水太深,他只怕跟着趟不起…… 次日便是周末,施曼又从北京飞了过来。 上次和齐禛的那一夜,她本来满心希望自己能怀孕,然而,老天爷并没保佑她,她没那么好的命。 等了一个多月肚子不见动静,她只好又过来找齐禛,看能不能寻着下一次机会。 可这次来,齐禛却更是半点好脸色都不给,甚至都没同床。 极度不甘,她便又和上回一样,赖在古城不走,每天不管齐禛烦不烦,硬是以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他出现的各种场合,包括工地。 而她这天过来,齐禛正和其他人谈事,她在旁边闲极无聊,便四处闲逛,正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侧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头撞在了她的身上。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她大骂。 撞她的人正是石磊,他又是翻了瘾进洗手间去解决的,压根顾不上眼前的人,直接推开她就跑了。 “还无法无天了!”居然有人敢这么对待她,她即刻过去找齐禛告状。 可齐禛此刻已经跟客户去了别的地方,她只好怒气冲冲地去找秦年。 秦年急忙安抚,问撞她的人是谁。 “我哪知道名字,只看见他右脸上有道疤。”施曼翻白眼。 糟了,又是他。秦年在心里暗暗叫苦,只恨石磊这个人太会惹祸。 “把他给我叫来,撞了我连声道歉都不说,他当我是谁!”施曼咽不下这口气,原本跟在齐禛身边就总觉得心虚,如今这人敢这么冲撞她,更表明没把她这个老板娘放在眼里。 秦年眼看劝不住,也只能去找石磊。 石磊刚吸过毒出来,人还出于半癫狂状态,秦年问他话,他也只是恍惚地傻笑。 嘱咐了又嘱咐,他也没听明白几句,来到施曼面前,来来回回打量这个颇有点姿色的女人,眼里竟有了几分淫邪。 他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更是激怒了施曼,上去就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石磊被打得一愣,随即体内的戾气也被煽起,一把握住施曼的手腕,把她推到墙上,另一只手还按上了她的腰。 那边的秦年吓得赶紧过来拉他:“石磊你发什么疯?” 人是拉开了,施曼却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指着石磊气得发抖:“马上把这个流氓给我送到公安局去,现在就打电话,敢调戏我,你TM不想活了!” “闹什么?”齐禛的声音,突然响起。 施曼即刻转身,委屈地投进他怀里哭诉:“这流氓他居然欺负我……” 齐禛没动,眼里却是嫌恶异常,随即目光又凌厉地扫向石磊,他顿时吓得身体一缩。 “好了,多大点事儿。”齐禛抬起手,勉强拍了拍施曼的背。 施曼仍旧不依不饶,非要报警。 闹了半晌,齐禛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我说好了!” 施曼一惊,随即噤声,却仍是狠狠瞪着石磊,只恨不得将他刚才看她的那双眼珠子都挖出来。 齐禛给秦年使了个眼色,他将石磊带走。 施曼回来的路上,还是愤愤然,但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人究竟是谁,按照齐禛的性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用这么个人做事,何况今日的情形,他明显还护着那人。 到了下午,秦年过来汇报完事情要走的时候,施曼佯装无事地跟了出去,找他打听:“白天那个人是什么来历?” 秦年不敢说实话,只能继续搬出之前编的那一套,说那是他表姑的儿子,然后又替石磊给她说了一堆好话。 她面上没再说什么,可一想起石磊当时那副模样,仍旧恼火不已。 也是冤家路窄,没过两天,施曼竟然又遇上了石磊,而这一次的情景,更让她惊诧。 石磊的钱,又被玲玲他们套了个精光,不得已,他只好又打电话找齐禛。 齐禛正忙着,烦不胜烦,而听着石磊急不可耐的口气,又怕他再闹出大事来,只得出来到空旷的顶楼,递了个信封给他,然后便径自下楼。 石磊欣喜若狂,在他走后,从信封里抽出一厚叠钞票,手指沾了点口水,便开始数钱。 这本是隐秘的一幕,可偏偏施曼这个时候,也正在楼顶吹风,躲在角落里,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禛居然会私下给石磊钱?! 石磊点完钱正要走,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站住。” 他转过头来,发现是施曼,昨天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此时赶紧涎笑着道歉:“对不起啊施总,昨儿是我冒失,冲撞了您……” 但此刻施曼的注意力已不在那件事上,她更想弄明白的是今天看到的情景:“齐禛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 石磊想起齐禛叮嘱过他的话,支支吾吾不肯说。 “快说!”施曼眉一挑:“你是不是敲诈他?你要不说,我立刻报警抓你。” 眼见这个女人难缠,石磊应付不过,竟干脆发足飞奔,施曼急得追上去,可她的速度哪赶得上他,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楼道里。 施曼站在楼梯口喘气,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上回到酒店,齐禛和之前一样,让施曼去隔壁的房睡,她这一次却没顺从,眼睛望着他,里面闪动着莫名的暗光,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今天,为什么给石磊钱?” 齐禛一愣,原本握着门把的手缓缓松了力道,施曼笑了笑,挤进门里。 在床边坐下,她低头玩着指甲上的亮片,半晌,又抬起眼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与你无关。”齐禛给她的答案,只有四个字。 “与我无关?”施曼话尾一挑:“那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齐禛抿紧了唇,在桌边坐下,打开电脑。 施曼走过去,手搭上他的肩:“其实我昨天就觉得奇怪了,那样一个人,你还护着,真不是你的风格,今天竟然还看到你偷偷摸摸地给他钱,呵,齐禛,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说出来,我帮你找人解决。” “你别多事。”齐禛猛地按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她感到生疼,想抽出手,却抽不动。 他如此表现,更让施曼觉得,背后的真相非同小可,但她识相地变了态度,媚笑着贴上他:“你这样激烈,我会以为是你想……” 出乎意料地,齐禛竟真的抱住了她,掀开她的裙摆,手指探入。 不得不说,即使他再无情,在床上也是个绝好的情人,施曼再无暇想其他,只被他带着在天堂和地狱之间颠簸翻滚…… 第二天一早,他便让她回北京。她心里明白,这才是他昨晚“恩赐”的真正目的,但对她来说,反正自己的目的也已达到,便顺从地返回了北京。但她还是时常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件事,疑虑丛生…… ************************************ 没过多久,就是老爷子的生日,以往他都很低调,今年却一反常态,安排得很隆重,一早就让人在饭店里订了酒席,邀请亲朋好友,汇聚一堂。 他之前还特意叮嘱陆正南带着叶初晓回来参加,于是他们前一天晚上赶到了北京。 陆母见了叶初晓,依旧是故意冷淡,连她特意买的礼物,递过来也不接。 “这是干什么?”老爷子在旁边,沉着脸一吼。 陆母只好别别扭扭地接了,一转身进了西厢房呆着,再不出来。 “别跟你妈一般见识。”老爷子摆了摆手,又问:“小丫头呢,怎么没带回来?” 听他还记挂着米粒儿,叶初晓很感动,忙回答:“他们学校正在排节目,不让请假,让朋友帮着在家看两天。” 其实她也是担心米粒儿出现在寿宴上,又引起风波,所以特意拜托沈娅帮忙照顾,没有带她来北京。 老爷子又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便让她早点去休息。 只剩下父子俩的时候,老爷子招手让陆正南坐到身边:“你和初晓结婚,也没怎么操办,外面的人都不认识我们家这个儿媳妇,所以借这次的机会,好好介绍一下。” 陆正南这才明白过来他大办寿宴的原因,怔了怔,低下头一笑:“爸,要是早些年我们就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是啊。”老爷子也感慨:“我们爷俩儿,就是因为性格太像,所以谁也不让着谁。” “没法子,谁让我是您亲儿子呢。”陆正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也不迟,以后还有几十年呢,咱一家子,好好地过。” 老爷子点头,眼底有抹酸涩。但愿啊,哪怕不能有几十年,只要能再过上几年儿孙绕膝的日子,他也满足了…… 第二天中午,陆正南和叶初晓,一左一右地陪着老爷子出现在寿宴现场,施曼母女自然也来了,站在旁边的人群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你看,姓陆的到底是姓陆,不是我们这姓施的比得上的。”施曼撇嘴。 施母垂着头不说话。如今她是真的落了下风,即使是上次施曼亲自去见过老爷子,他后来也不过给她打了个电话,却始终没再来这边的别墅。 说来说去,就是怪叶初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如果不是看着她能传香火了,老爷子感情的天平,怎么会倾斜得这么快?施母死瞪着叶初晓隆起的小腹,眼神恶毒。 而施曼看着叶初晓的肚子,也同样不爽,为什么她就这么走运,自己却是怎么都怀不上。 正当这时,她瞥见罗歆也从门口进来了,便走过去打招呼。 罗歆跟她,如今是同仇敌忾,看着站在人群中央的叶初晓,眼神尖刻:“呵,这女的可真是母凭子贵了,明明是只麻雀,硬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不是。”施曼也一嗤。 正当这时,寿宴正式开始,老爷子先感谢过宾客的捧场,便郑重地介绍叶初晓:“这是正南的爱人,我们陆家的儿媳妇,初晓,之前他们是在古城结的婚,怕大家麻烦,所以也没一一邀请,今儿就算顺便给他们补场婚宴,等后面生了孙子,再好好请大家喝顿酒。”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自然是跟着欢呼起哄,叶初晓很惊喜,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微红着脸依偎在陆正南身旁,老爷子在一边含笑望着他们。 如此画面,看在施家和罗家人的眼里,当然极为刺目。 而陆母今天,也是一副当家人的架势,迎来送往,故意显摆气施母,让她郁闷得还没开席就先离了场。 施曼无所事事,便干脆和罗歆混在一起,两人坐在角落里,狠狠地骂叶初晓。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亲自领着陆正南和叶初晓,挨桌敬酒,叶初晓端的,当然是白开水,但毕竟是孕妇,喝多了水也还是不太舒服,便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跟陆正南说了一声,去洗手间。 陆正南本打算陪她去的,但被另外几个长辈拉着说话走不开,只得嘱咐她自己小心。 这一幕恰好被施曼看见,她对罗歆使了个眼色,两人也悄悄跟了过去。 叶初晓刚关上隔断的门,她们便进了洗手间。 “有些人啊,明明结婚前都是孩子他妈了,当着众人的面儿还装娇羞。”施曼的声音传进叶初晓的耳朵,她一愣,知道这是专门针对她的“聊天”。 果然,罗歆的讽刺也随后跟上:“人家这就叫做实力演技派,想当初那次在我婚礼上,演得多传神啊,使着孩子出来闹场,自己还一脸无辜相地跑过来阻止,最后拉着别人的新郎走人,哎唷,这就是张曼玉跟她比,也未必比得过啊。” 她们俩一唱一和,叶初晓只是不作声,原本以为对方说几句也就走了,没想到她们像是还准备打持久战。 她们耗得起,她等不起,收拾好便出来了,无视那两人刀子似的目光,过来洗完手就要走。 施曼和罗歆哪受得了她这么无动于衷,堵住了她。 “怎么着,看我是孕妇,想跟我打一架?”叶初晓笑了笑。 她今天是全场的焦点,她们哪敢下这样的狠手,只得悻悻地对望一眼,往旁边闪开路。 可到底不甘心,施曼对着她的背影,又忍无可忍地补了一句:“你就得意吧,等你老公破了产,我看你还嚣张!” 破产?叶初晓猛地想起那纸婚前馈赠协议,心中一怔,但还是冷静地转过头来试探:“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你如愿吧?” 施曼此时,一心只想打击她,某些本不该说的话,也说出了口:“那你就等着瞧好了,到时候可别哭着到我家门口讨饭。” 叶初晓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率先离去。 回到陆正南身边,他正着急:“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叶初晓笑着回答,并未提方才的事。 “现在怎么样?” “没事了。”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继续去招呼宾客,而从洗手间出来的罗歆,望着陆正南的背影怔了一会儿,又转头问施曼:“你刚才说他要破产,是真的假的?” 施曼神秘地一笑:“你希望呢?” “我当然希望是真的。”罗歆咬牙切齿。反正她得不到,何必便宜别人,陆正南越倒霉越好。 施曼挽起她的手,悄声说:“看着吧,以后啊,会好戏连台……” 当宴席散了回到家,老爷子和陆母各自回了两头的厢房,叶初晓今天在酒店里人多闷坏了,不想进屋,就和陆正南搬了两把椅子,坐在花间休息。 “正南……”叶初晓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今天吃饭的时候遇到施曼,她说了些话。” “她又说什么了?”陆正南眉头一皱。 叶初晓捻了捻手边的花:“听她那口气……说你会破产。” 陆正南眼神微怔,随即撇嘴:“你听她胡说。” 可如今的叶初晓,太了解他,刚才他瞬间的眼神变化,她已觉察:“你也别瞒着我,是不是真有什么危机?” “没有的事。”他拍拍她的头顶:“你什么也别胡思乱想,就该吃吃,该睡睡,好好养你的胎。” 叶初晓垂下眼睑,“嗯”了一声,笑容淡定:“其实就算你真破产了也没事,大不了穷点过呗。” 他目光一柔:“那是,我也不怕,我老婆是设计师呢,大不了我以后就当个吃软饭的。” “想得美。”她靠进他的怀里,轻哼一声:“你就算去扛麻袋擦皮鞋,也得给我把孩子的奶粉钱挣回来。” 他搂着她笑,下巴在她额上轻轻摩挲,眼神温暖。 有这样一个老婆,他别的还真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而就在那天晚上,四合院来了个不速之客——齐禛。 这是他第二次上门,依旧是事先没打任何招呼。 他进院子的时候,叶初晓正绕着花圃散步,看见他,原本扶在腰上的手垂下来,给了个客气而淡漠的笑:“你来了啊,屋里坐。” “什么屋里坐,谁请他来的?”陆母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走到叶初晓身边的时候,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两遍,似在怀疑他们还有无私情。 叶初晓心里一刺,说自己去喝水,便转身回了屋。 齐禛眼神闪了闪,什么也没说,只对陆母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东厢房。 老爷子和陆正南都在房中,他将拎着的礼盒放到茶几上:“今天有事,没能赶上您的寿宴,不好意思。” 如今他已经不再叫“爸”,老爷子勉强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坐。” 他坐下,三个人,占据着三张沙发,各自沉默。 “我听正南说,你打算建个度假山庄。”老爷子找了个话题,可刚出口,却又觉得这个话题,并不恰当。 齐禛倒未避忌,点头一笑:“是啊,这次多亏正南的大力支持,绝大部分资金都是他出的。” 老爷子虽然预先也想过,但陡然听见这话,还是脸色一暗。 陆正南却安抚地望了他一眼,镇定自若:“花的钱也不算多,而且古城现在缺这样高档次的度假地,要是以后经营得好,应该是很有赚头的。” “是啊。”齐禛半垂眼睑,跟着附和了一声。 “那就好,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个老头子,也不管什么用了,凡事你们拿捏好就好。”老爷子叹了口气,神色间,有微微的疲倦。 “今儿您应该也累了,我就不多打扰了。”齐禛站起身来。 “我送你吧。”陆正南也随后站起来,跟齐禛一起出门。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让齐禛等一等,随即进屋跟叶初晓说,自己出去一趟,让晚上不要等他吃饭。 “你去哪?”叶初晓透过窗户看见齐禛,有些担忧地问。 “我跟他,有些公事要办。”陆正南亲了亲她的额:“你好好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他随即和齐禛一起离去,没开自己的车,而是上了齐禛的奥迪:“我们一起去趟墓园吧。” 齐禛一愣。 “你很久没去了吧?”陆正南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知瑜肯定也很想你。” 齐禛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紧了几分,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 “走吧。”陆正南系好安全带,再不说话。 齐禛默坐片刻,终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疾速启动。 到了墓园外,两人下车,齐禛却站在门口,久久不动。 陆正南在他前方,背对着他,轻轻说了声:“她应该不怪你了。” 齐禛猛地抬起眼来看他,却只看见他的身影,逐渐远去,融入淡金的斜阳。 他怔了半晌,终于跟上。 越接近凌知瑜的墓,他的脚步越迟缓。 这许多年,其实他都未来过这里,每一次,都是托看守墓园的人,帮他捎去鲜花和祭品。 他无法面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终于,还是走到了墓前,暮光打在那张照片上,她的眼睛,似乎在一片飘渺中望着他。 心似在被千刀万剐,他的喉结滚动,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念不出来。 那一夜,是他一生的罪孽。 “我告诉知瑜了,那不是你的错。”陆正南望着他,低低地说。 齐禛的手,在身侧攥紧,闭上了双眼。 “三哥,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一起来看知瑜。”陆正南的笑容里,有丝凄凉;“我曾经,将知瑜的事都怪在你头上,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和我一样,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齐禛咬紧了牙,眼角已有泪,控制不住地渗出。 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人说当初他的离开,是为了她好。 世人都认为,是他狠心抛弃了她,将她推入地狱。 无人知道,他下那个决定之前,自己也已堕入地狱。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那个女孩子,亦是他心中的珍宝。 当得知她出事,他甚至想过自杀,去陪她,去补偿她。 可是那个时候,他不能死,他要背负得太多,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腿已经渐渐无力,他跌坐在她墓前,双手抱住头,无声地落泪。 陆正南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悲伤而释然。 他们三个人,终于面对面地,将一切都说清楚了。 自今日走出这墓园,再无遗憾。 这大约也是,对彼此间情谊的,最后的告别。 *************************** 离开墓园的时候,已是夜色沉沉,齐禛说送陆正南回去,他却说不用了。 招手拦停了一辆的士,他临上车之前,又转过头来,望着齐禛笑了笑:“三哥,保重。” 齐禛怔然目送他离开,一路上都有些失神。 他回到施家的别墅,已许久没见过这个女婿的施母,欣喜异常,张罗这张罗那,他没拒绝,但也并不热情,只是淡笑着接受。 施曼寿宴完了之后,便和罗歆一起出去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在楼下跟施母坐了一阵,便先上楼回了卧室,洗过澡之后看着那张床,皱了皱眉,让保姆进来全套换了新的,才躺上去。 施曼一直玩到后半夜才回来,又是喝得烂醉,她踉踉跄跄地在楼梯上撞了一下,弄出的声响惊醒了本来已入睡的施母,她出来之后低声埋怨:“你怎么搞的,打电话也不接,齐禛回来了你不知道?” “齐禛?”施曼不相信地反问,吃吃地笑:“妈你也喝醉了吧?” “爱信不信,他就在房里等你呢。”施母不耐烦地转身回屋睡觉。 施曼愣了一会儿,走过去推开自己的房门。 借着走廊投进去的光线,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觉得像在做梦。 她恍恍惚惚地走进去,扑倒在他枕边:“齐禛你真的回来了?” 齐禛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施曼又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走进浴室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她的脸,似乎有泪也混入其中。 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浴袍,她这才回到床上,他此刻已经翻身朝里,再看不见他的面容。 她怔怔地躺了一会儿,小心地挨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 他没有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可她知道他没有,因为方才她抱他的时候,他的身体习惯性地僵了一下。 他从来都不喜欢她的亲密,可今天他没有拒绝。 或许是今天真的醉了,太容易感伤,她的泪流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衣服:“齐禛,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 可许久之后,却听见他说:“在北京城里转了一圈,我忽然发现,没地方可去。” 她的泪更加汹涌,抱紧了他,哭出了声:“你还有我啊,只要你要我,我永远都在这里等着你。” 黑暗中,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背……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房中已剩下她一个人,枕边空空如也,她甚至不敢肯定,昨晚那短暂的温情,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她的幻觉。 下楼来到客厅,也只看见施母,她恹恹地靠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哎,你这个人。”施母转头看见她,嗔道:“平日里齐禛不回来,你像个怨妇,现在他回来了,你还是像个怨妇。” “他昨晚真的回来了?”施曼弹跳起来。 “废话。”施母翻白眼:“人家一大早就起来去公司啦。” 施曼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阳光普照,跑上楼去梳妆打扮,然后赶去公司。 去的时候,齐禛正在开会,陆正南竟然也在。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听着财务部汇报,说公司亏空,还不上贷款利息。 “现在连利息都已经还不起了么?”陆正南在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之前投资的几个项目,效果都不太好。”齐禛站起来,面对所有人,微微鞠躬:“是我当初决策失误,因此也该负责,正好今天陆总也在,所以我想提出辞职。” “辞职?齐禛你干什么?”站在门口的施曼,急得冲了进去,大声质问。 齐禛没有回头看她,只微微叹了口气:“我的能力,的确无法胜任总经理一职,请陆总批准。” 陆正南放在桌下的手,指节相互轻叩,半晌,笑着一点头:“也好。” 施曼顿时怒目圆睁,正要反驳,却听见陆正南又说:“那你就集中精力管你古城的那家分公司吧,干脆将度假山庄那个项目,也转到新公司的名下,方便你管理。” “这……”齐禛面露犹豫,陆正南却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北京这边,就由施总由副转正,担任总经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施曼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会议散了,众人鱼贯而出,她才回过神来,拉住齐禛:“这到底……” “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吧。”齐禛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便也出了门,她只得悻悻地跟上…… 当天下午,陆正南便和叶初晓一起回古城,然而到了登机的时候,才发现齐禛居然和他们乘坐的是同一趟航班,而且座位相隔不远。 叶初晓现在面对齐禛的时候,一贯都是沉默的,她只将自己半掩在陆正南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而齐禛和陆正南之间,除了说一声“真巧”,也同样无话可说。 各自入座,起飞之后,原本怀孕后就嗜睡的叶初晓,逐渐入眠,陆正南找空姐要来毯子,轻轻裹住她,再将她抱进怀里。 这一幕,落在齐禛眼中,他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云层,放在膝上的指尖,缓缓收拢,似乎想握住,某些他握不住的东西……(未完待续) 075 他是魔鬼 回到古城后,一切照旧,度假山庄的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不出陆正南所料,上次追加的投资,也没撑多久,齐禛又打报告,说球场和马场的设施要优化,陆正南依然是没有异议,再次给拨款。 而北京那边,已是捉襟见肘,别说本金,光是每个月的贷款利息都已难以支撑,施曼也像是突然记起了他这个董事长的存在,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汇报工作,汇报的重点也无非只有一个——要钱。 以一拖二,陆正南自己公司的资金,也渐渐不宽裕,李叔着急万分,但他只不动声色。 可人总还是疲惫的,每天深夜回到家,他常常都瘫在沙发里,一动不想动。有一晚叶初晓下楼喝水,竟然看见他在沙发上睡着,眉宇间尽是倦色。 “正南,上楼去睡。”她心疼地推醒他,他睁开眼睛看见她,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 她却挣脱出来,拉着他躺倒在自己腿上,给他按摩头顶。 她的力道轻缓适度,让他绷紧的神经慢慢纾缓,伸手抱住她的腰,嘀咕一声:“初晓,你真好。” 在她身边,常常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但其实,就算他小时候,也并未获得过太多宠爱,父亲远在异地,母亲又时常沉浸在她自己的哀怨中,留下他,被迫独自坚强地长大。 而现在,好像是上天在给他补偿,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个小妻子,小妈妈,来爱他。 就想永远这样,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在她怀里,呼吸又逐渐均匀,就在快要睡着的那一刻,窗外骤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白光,瞬间将原本温馨的室内,照得一片惨淡,他清醒过来,起身牵着她上楼回卧室…… 第二天是周日,陆正南原本又要去公司,但叶初晓想到他昨晚的疲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去,撒娇要他陪她。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休息,便也依着她,留在家里,顺便请久未相聚的陈则盛璇他们过来玩。 陈则的那件官司目前已告一段落,他也轻松了许多,便应邀前来。但看见叶初晓时,却又想起了石磊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叶初晓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关心地问他的事是否解决,他点头:“都过去了。” 他也希望她的那些事,都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可就在吃午饭的时候,陆正南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人打来的,他起身到窗边接听。 “怎么……又出状况了……石磊……” 陈则正好出去倒水,经过他身边时,隐约听见石磊这个名字,心顿时猛地一沉。 而这时,陆正南挂了电话,走回桌旁,抱歉地按住叶初晓的肩:“工地上出了点事,有个人从二楼摔下来了,我得去看看。” 既然有正事,叶初晓自然不能耽搁他:“那你赶紧去。” 陆正南跟其他人也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那一顿饭,陈则吃得极不是滋味,每次抬眼看见叶初晓柔和的笑容神情,都觉得心中难安。 吃完了饭,盛璇和项岷玩了一阵,因为还有别的事,也告辞走了。 陈则却犹豫着留了下来,一开始只是陪着米粒儿玩,到最后米粒儿困了,保姆带她上楼去午睡,客厅里便安静了,他望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她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那就直说嘛,又不是外人。” 陈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尽量放低:“你……认不认识……石磊?” 叶初晓一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的言语愈加艰难:“他还曾经用过一个名字,叶磊。” 只听见“砰”地一声,叶初晓手里的书已经掉到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所有的光,都似乎在那一刻全部熄灭。 “初晓。”陈则突然后悔自己把这些话说出了口,担忧地走过去,想要扶住她。 她却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全身都在发抖:“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的?” 她的手攥得那样紧,让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刻她的惊惶和痛苦,他想要安抚她,却又不得不狠狠心,干脆将一切都告诉她:“前一段时间,齐禛让我从拘留所保释了石磊,而且之前我们吃饭的那一次,他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齐禛……”叶初晓忽然笑了,眼泪一行行地从脸上滑落:“怎么是他……怎么是他……他最清楚当初……” 即使之前齐禛伤害她,她也从未想过,他竟会如此残忍。 残忍得将她最深最痛的伤口,在好不容易愈合之后,又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他最清楚,她有多痛,只有他最清楚。 指甲紧抠着扶手的边缘,几乎快要生生折断,她蓦地站起来,眼中的泪光,折射出恨意:“我去找他。” “初晓,你别冲动。”陈则慌忙想拦住她,她却甩开了他的手:“我必须要找他!” 陈则看着她,只觉得心里疼痛而愧疚,眼见已拦不住她,低低地说:“那我陪你去。” 叶初晓本意拒绝,可陈则却和她一样固执,她只能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她给齐禛打电话,他接起以后,只听见她低哑的声音:“你在哪?” 他一愣,然后回答:“办公室。” 下一秒,手机里已只剩下忙音。 此刻的齐禛,其实也在工地,石磊今天在二楼监工的时候,毒瘾发作,竟失足从未封好的阳台上掉了下去,他亦是接到通知,赶过来补救。 但叶初晓的这个电话,让他愕然,最终,他叫过来秦年,吩咐了善后事宜,自己则悄悄离开。 他刚赶回办公室,叶初晓便到了,当他看着她惨白的脸,正要开口问,却忽然看见了她身后的陈则,神情瞬间一滞,已明白了她的来意。 “齐禛你不是人!”叶初晓突然爆发出大哭,胡乱抓起桌上的东西,便向他身上砸过去。 笔筒砸在他额上,碰出微青,但他没有躲。 “你不是人……你明知道……”她失声痛哭,身体剧烈地抖:“为什么……齐禛……你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要忘记过去。”齐禛缓缓抬起眼看着她:“可我不能让你忘记。” “那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吗?”叶初晓惨笑,隔着桌子,与他对视,眼神却渐渐涣散,似在喃喃自语:“你是要逼死我……齐禛……你真的是想逼死我……” 她的身体,往后倒去,陈则慌乱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冲过来接住她,可下一刻,他却被推开,齐禛代替了他。 叶初晓躺在他的怀里,直愣愣地望着他,眼神一片空茫。 曾经,她觉得这个怀抱,多温暖啊。 将她从那个彻骨寒冷的世界,救出来,拥入温暖的怀抱,他曾经,是她的神。 她爱过他,曾经将他,当做自己世界里,唯一的神。 因为有了他,所以不再害怕黑暗,不再觉得痛。 可如今,却又偏偏是他,亲手将她再次推入那黑暗,再次痛彻心扉。 齐禛,你曾经是我的天使,为何现在却变成了魔鬼? “初晓。”他的手,覆住了她的眼睛,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那样失望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从她心里剔除干净的眼神。 她冰凉的泪水,在他的掌心里弥散开来,最后,缓缓合上眼睑,轻轻地说了一句:“陈则,带我走。” 她要任何人,都不肯要他。齐禛的心锐痛,而陈则已经上前,没有看他,直接将叶初晓拉过来,扶着她出门。 他像雕塑般立在原地,恍惚中,似乎看着记忆中的片段,如同化作花瓣,片片凋零…… 而那天晚上,当陆正南回到家时,看见的又是蜷在沙发里的叶初晓,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猫,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干嘛不上楼去睡呢?”他走出去,将她抱到膝上,才发现她的眼角隐隐有泪痕。 “这是怎么了?”他忙问。 她笑得凄然,抱住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肩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正南。” 陆正南怔住。 “前面的……你以前已经听过了。”她的声音在哽咽:“女孩的妈妈,在她八岁那年死了,同年,她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而那个女人,还带着个大女孩十岁的儿子,是个地痞流氓。从此……从此……” 她的音调在微颤,身体绷紧:“从此女孩每晚睡觉,都要在枕头下面,放一把剪刀,因为怕那个所谓的哥哥,会半夜闯进来,她告诉过自己的爸爸,但是,没人管她。而且到了1岁那年,爸爸因为酗酒过度,酒精中毒死了。那个人便更肆无忌惮,女孩为了自保,不得不去混太妹,抽烟,打架,只为了装得强悍,不要被欺负。然而,十五岁的那个雨夜,她还是落了单,被那人和他的兄弟掳到郊外的民房里,企图强暴……” 她咬紧了唇,眼中已没有泪光,只有恐惧和恨:“她拿了水果刀,想要杀了那个人,最终砍伤了他,然后逃了出去,他们在后面拼命地追,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那个晚上……” 她没有再说下去,陆正南却已经明白,故事里的女孩,究竟是谁。 心如刀绞,他用最轻柔的力道,小心地拥住她,脸贴着她的脸,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她被一个路过的男人救了……把她带回了家……她爱上了他……为他怀了孩子,但最终被她抛弃……再到后来……”她已是泣不成声:“她遇见了你。” “初晓。”他心痛地低喊她的名字。 “正南,你会不会嫌我脏?”她又想起了那个人在她身上乱摸的手,和他肮脏的嘴,无比厌弃自己,想要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 他却紧紧地抱住她,吻她流着泪的双眼:“你不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干净的。” “正南……”她如孩子般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他只是抱着她,一遍遍地吻她,直到她哭得累极,靠在他胸口睡去。 梦中,她仍因为抽泣,而不时身体轻颤。 他咬紧了牙,只恨不得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今日,她为何会突然崩溃,中午走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 将她抱回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他悄悄地去保姆房询问。 阿姨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叶初晓中午跟着陈则出去之后,回来便不太对劲。 陈则?陆正南蹙眉,随即去外面给他打电话。 他今晚,也同样是无法入眠,接到陆正南电话时,深叹一声:“我正在纠结要不要给你打电话。” “初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正南沉声问。 陈则将整件事的始末讲了一遍,陆正南顿时震怒,挂断电话便要冲出门,却又怕叶初晓醒来见不到他会更难过,只好硬生生地压下冲动,随即让李叔带人去医院,制住今日受伤的石磊。 然而,半小时后,他却接到李叔的电话,说石磊已在今天下午便被偷偷转院了,如今不知所踪。 一定又是齐禛!陆正南几乎将手中的电话捏碎,眼底有席卷而起的风暴…… 次日,叶初晓醒来时,在陆正南的怀里。 昨晚将一切都说出了口,此刻的她,安静而疲惫。 他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温柔得像在哄生了病的小孩子:“初晓,我们跟Monica老师请假,最近就在家里呆着好不好?我也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 “可是你那么忙……”她小声说,手却眷恋地握紧了他的衣襟。 “那都是瞎忙。”他笑着帮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说电话邮件,也可以处理公事,没关系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脸上有全然依赖的笑。 那样的笑,让人看着怜惜,他抱着她坐起来,给她套上针织衫,牵着她进浴室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 餐桌上,他帮她剥好白水蛋,拌好粥,宠爱地看着她吃,用指腹擦去她唇边沾着的米汤。 她吃着吃着,不知为什么就想哭,泪水滴进粥里。 “哎呦,又哭了?”他干脆坐过来,也不管保姆还在厨房,直接抱着她,一点点喂她吃:“不许总是哭,老公陪着呢,还不幸福?” “就是太幸福了。”她红着眼眶呢喃。 他心疼地一叹,又是那句话:“要是我早点出现就好了。” 是啊,要是他早早地,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要是她能一直跟着他,那就什么风雨也不会有,什么苦也不会受,都怪他出现得太晚。 他吻着她的额,心里满是感慨。 “嗯,吃饭,吃饭吃饭。”她强自抹去泪水,对他绽开笑靥,将早点喂到他唇边:“你和我一起吃。” 他顺从地咬了一口,手臂更环紧了她。 既然出现得太晚,那么以后,就更十倍百倍地对她好,将上天亏欠她的时光,都补回来…… 自那天起,陆正南便没再去公司,每天就是陪着叶初晓在小区里散散步,去湖边转转,要是叶初晓要画设计图,他就也在书房的另一角,处理自己的邮件。 工作上的事,他都是等她午睡或者晚上入眠之后才打电话跟人联系。 而齐禛那边,他没有去过一个电话,仿佛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然而,他切断了度假山庄的资金链,半分钱都不再转过去。 终于在某天,齐禛的电话打了过来:“陆总,这边的工程已经没办法开展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的食指和中指间,悠悠地转着一支笔,语调轻松:“实在不行,那你也可以从鑫源调点款子过来填补啊。” 齐禛顿时神情一凝,随即回答:“你说笑了,那又不是我的公司,怎么能支派得动?” 陆正南在这边“哈”地一笑,再不言语。 电话两头,只余沉寂。 终于,齐禛再度开口,伴随着冷笑:“如今山庄盖了一半,要是就这么晾着,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两败俱伤的事儿,我也不是没看过。”陆正南同样眼神幽冷:“既然这项目已经转到你这边公司的名下,我赔了,你也照样得赔,咱们比着来,心里都平衡。” “何必呢?”齐禛一叹。 “原本我倒真是打算全盘让着你来的。”陆正南一字一顿:“可是,你不该伤初晓。” 那边沉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陆正南把手机丢到一边,笔在纸上缓而沉地划出一条直线,力透纸背。 初晓,便是他的底线。 谁也不许擅自踩踏一步。 ********************************** 而齐禛这次,也的确陷进去了,虽说度假山庄是他做的局,但这项目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未来还打断从这里面掘第一桶金。如今就这么半途而废的确可惜,但陆正南这么一卡,北京那边的贷款信誉又不好,要想资金支持,他也只能自掏腰包。 最终,他真的只好从鑫源调款,对此施曼很不乐意:“你这不是吃里扒外吗,拿我们自己的钱……”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只回答了这一句,心里亦是烦躁。 这一局,他原本胜券在握,却在中途被陆正南摆了一道,怎么能不烦? 就要挂电话,施曼却又在那边叫住了他:“哎,你那个石磊准备怎么办,眼看着就快出院了,后面往哪安排啊?” 当初紧急转移,他把石磊送到了北京的一家私人医院,原本这事是不该让施曼知道的,可秦年却不小心说漏了嘴,施曼倒是表现出了一个同盟者的忠诚,积极帮着保密,只不过自己也常常有意无意地过去找石磊套话,但齐禛叮嘱得死,石磊倒也没敢露陷。 提起石磊,齐禛更加烦躁,这个人还没得及真正派上用场,便出了事,这一切说到底,要怪陈则。 若不是他,叶初晓不可能那么早知道,陆正南也不会这么早下狠手。 如此碍事的人,自然该收拾。 “你去帮我办件事,我最近忙着,腾不出手……”他吩咐施曼。 当她听完,愣了愣:“你跟他以前不是关系还不错吗?” “你照办就行。”齐禛语气里已有明显的不耐烦。 “好好好。”现在的施曼,对他可谓言听计从。 那一夜的温存,让她对这段本已无望的婚姻,又有了希望。 如果她全心全意地对他好,或许哪天,他就能回心转意吧? “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她又再次强调,如小狗般邀功的口气。 “好。”他的口气也软了些,有安抚的味道。今后,他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这个女人…… 而就在几天后,陈则接到通知,上次那个案子的原告,竟然又再度起诉,说他做伪证。 陈则很惊诧,当时他们已私下达成和解,怎么会又突然反悔? 他再去找当事人沟通,可对方避而不见,电话拒接。 法院这次的态度,也与上次不同,原本还帮他说话的人,如今却是言语含糊,态度冷淡。 他一趟趟跑,却是一趟趟无功而返,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 晚上回家,他几乎累瘫,可就在这时,却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语气极为惊慌:“头儿,你赶紧去网上看……” “看什么?”他疲惫地反问,打开她说的网站,顿时眼神一震。 标题赫然-某知名律师作伪证帮恶人脱罪,无辜原告沉冤难雪。 这本是一场伤人案,但当时的冲突其实是原告行为不当引发的,可如今这帖子一出,变成了律师联合被告,金钱贿赂证人,致使案件错判。 被告被描述成了无恶不作的富二代,而他,则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那帖子上虽未直接标明他姓甚名谁,却处处暗示,网友愤慨之余发动人肉搜索,已经有人在下面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信息。 陈则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作响,思维已成空白…… 网络力量,可以是正义,也可以是暴力,足够将一个人摧毁。 这样的事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而且传播范围如此之广,他面临的结果,已不仅仅是吊销律师执照这么简单,还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当陈则作为被告,站在法庭上,听着检察院对自己提起的公诉,他只觉得,自己落入了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直至最后没顶。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事情快得让他无法反应。 上完了庭,他又被带回看守所,他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突然,警察通知,有人过来看他。 他脚步迟缓地出去,走到门边,看见长桌对面坐着的人,是齐禛。 “还好吗?”齐禛笑了笑,扬起眉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落魄的模样。 他的那种目光,忽然让陈则心里咯噔一下。 “是不是你?”陈则的胸膛在起伏。 “我怎么?”齐禛却云淡风轻地反问。 陈则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别这么激动。”齐禛又是一笑:“毕竟朋友一场,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就开口说一声。” “齐禛,”陈则沉默了半晌,缓慢地摇了摇头;“你这样做人,迟早众叛亲离。” “我不在乎。”齐禛微微一哂,似勾起了某种回忆,眼底闪着暗光:“做一世好人,也未必就不会众叛亲离。” 譬如他的父亲。 “或者你跟我道个歉,说声你错了,我或许也会原谅你。”他靠进椅背,指尖在桌上优雅地轻点,仿佛在弹着琴键。 陈则却蓦地一笑:“我不道歉,那件事,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做错。” “好,有气节。”齐禛鼓了两声掌:“那你就等着判吧,可惜啊,当个律师不容易,可竟然就这么沦落成了犯罪嫌疑人。”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戏谑地说了声:“保重”。 陈则亦扬起笑容:“你也要保重。” 再回到关押的房间,陈则竟异常地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一场劫难的真相,原来如此。 不过,他仍不后悔。 齐禛,当真如叶初晓所说的一样,不是人。 他若是帮其隐瞒,那才是真正的为虎作伥。 叶初晓知道陈则的事,是沈娅告诉她的。 最近她和陆正南都极少上网,他除了公事,也很少跟外人联系。 当沈娅告诉她,陈则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据说已经被抓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挂了电话便急忙将此事告诉了陆正南。 陆正南也同样不敢相信,可再打陈则的手机已经打不通,打到他事务所去一问,证明消息确实。 两个人这下都急了,叶初晓催着陆正南赶紧去看看陈则。 他随即便来到看守所,陈则见了他,倒神色比他轻松,还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这还叫没事儿啊?”陆正南直敲桌子:“怎么搞的,还弄出刑事责任了?” 陈则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该不是谁背后整你吧?”陆正南皱眉。 陈则依旧没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正南看着他目光躲闪的样子,突然一怔,直觉地问道:“是不是齐禛上次……” “没有。”陈则怕他内疚,忙否认。 “你说实话,别不把我当兄弟。”陆正南盯着他。 一句兄弟,让陈则心头一热,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他可真擅长打击报复。”陆正南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别担心,我去给你想办法。” “别。”陈则摆手,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知道这忙已经很难帮。 “你别管,这几天先安心呆着,有消息了我就来告诉你。”陆正南拍拍他的肩,出门的时候又找了看守所的熟人,让一定帮着照顾陈则别受苦。 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四处托关系打听陈则这案子背后的门道,却发现竟然有上层人物在里面打过招呼。 “还真是下了功夫了。”他冷嗤一声。历来他从不动用老爷子亲自出马,但这次事态紧急,他不得不动用一回。 老爷子听了他的话,也没含糊,立即去找人说情。 而就在当晚,施曼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嗔怒:“哎,爸,您干嘛帮那个陈则的忙啊?” 老爷子这一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跟高法的人打招呼的就是你吧?这事你怎么会掺和进去?” 施曼支支吾吾,不愿把齐禛供出来,但老爷子又怎么能猜不到,这背后的关联。 这边电话挂断,他又打给陆正南,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伤初晓,陈则提醒了我们。”陆正南不想说太多。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只感慨一声:“都已经……都已经到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陆正南不作声。 他跟齐禛,如今的确已经是楚河汉界,势不两立。 有老爷子从高层斡旋,陆正南又私下四处做工作,最终,案子压了下来,只是为了避舆论的风头,陈则暂时没有再回事务所上班。 叶初晓怕他郁闷,硬邀他过来云水阁住一段,陆正南也说自己偶尔难免出门,有他在家也能放心些,他拗不过他们,终于答应。 对他们的帮忙和体谅,他只觉得感动无法赘述,唯有一句话概括:真朋友,就是真朋友。 但齐禛那一方,如今的心情可一点都不好。 此局的落败,让齐禛极为不爽,指责施曼:“不是说包在你身上么?” 施曼也觉得委屈:“我真的是使了全力了,可老爷子出马,我有什么办法?” “多管闲事,都是一群多管闲事的人!”齐禛摇晃着玻璃杯,里面的冰块相互撞击得直响,然后他仰头,一口气将酒喝尽,眼中露出阴沉的光。 陆正南,你可不要以为,你局局都能赢! “石磊能出院了吧?”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问施曼。 施曼忙回答:“是,前几天就出来了。” “好,那你把他送回古城。”他停了停,又强调:“一定要保密。” “那他回去……是干什么……”施曼小心地试探。 齐禛不答,却似有冷戾之气,顺着电话线传到这一头,施曼生生打了个寒颤,再不敢问……(未完待续) 076 泪已决堤 次日,石磊回古城,是施曼亲自送的,她戴着遮去半张脸的墨镜,而他戴着大檐帽,行事诡秘低调。 飞机上,施曼到底忍不住,又一次套他的话:“你们齐总,强调了又强调要保密,你到底是什么人,犯得着他这么费心?” 石磊只干笑。 施曼将墨镜拉低一点,露出一双眼睛,妩媚地飘了个眼风过去:“要说我也算照顾你这么久了,好歹总有点交情,你就告诉我个一句半句的都不行?我保证不对齐总说。” 石磊最大的劣根性就是好色,见着施曼这样的漂亮女人对他暧昧,心里便有些扛不住了:“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齐总为啥找我,当初秦年突然就去了我老家,跟我说齐总让我过来承包工程。” 他的回答,让施曼更生疑窦,又接着追问:“那你和齐禛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石磊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施曼见状,又是嫣然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我猜你挺缺钱的吧,听医生说,你有毒瘾,而且之前其实我也知道你经常偷偷溜出去找东西过瘾,只不过我睁只眼闭只眼,没提。这卡里有些钱,你拿去先用。” 财色两诱,石磊彻底扛不住了,将实情吐露:“是因为叶初晓。” “叶初晓?”施曼语调骤地拔高,马上又强压着恢复原状,假作平静:“你跟叶初晓又有什么关系?” 石磊虽说已倒戈,但到底还是有所忌讳,不敢把所有的事都说出口:“我妈和她爸,以前结过婚,不过后来她爸死了,我妈也改嫁了。” 施曼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念头急转,看石磊的神色,背后应该还有隐情,但她知道,他必定害怕齐禛,不会和盘托出,现在逼他也没用。 “这么着吧。”她白嫩的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按:“以后要是齐总找你做什么事,你就提前偷偷告诉我一声,我呢,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卡就是个聚宝盆,里面的钱,花不完。” “哎,哎,谢谢施总。”石磊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 施曼一笑,又将墨镜推了上去,再没人能看清此刻镜片下藏着的,她的眼神…… 到了古城,施曼把人交给齐禛,关于在途中的那些对话,她一个字也没提,仿若压根不知道其中的任何底细。 石磊自然也不敢提,但在被秦年带走时,接收到施曼暗中使的眼色,也讨好地回了个笑过去。 房中没有外人的时候,施曼脱了外套靠过来问齐禛:“这往后可怎么办啊,北京那边,是彻底揭不开锅了,这边也不能总由我们自己贴补。” 齐禛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等吧。” 既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就看,谁伤得更重。 施曼不敢再多说,只一径撒娇,齐禛如今,在这方面倒对她并不吝啬,给了她她想要的,第二天一早,便把她遣回了北京。 而就在那天傍晚,石磊被秦年带出来,却发现外面等着一辆普通的本田,而里面的司机,居然是齐禛。 “上来。”齐禛命令,他赶紧上车。 一路上,他畏畏缩缩地东张西望,齐禛不言不语,一个字也不解释,将带他去何处。 车到了云水阁外的僻静处停下,齐禛笑了笑:“这地方不错吧?” 石磊看着周围一栋栋的豪宅,感叹:“好啊,一辈子都买不起啊。” “不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买不起的。”齐禛点头,随即指着其中的一栋,唇角微微勾起:“你知道那里面住着谁么?” 石磊摇头:“这我哪知道?” “你认识的……”齐禛压低了声音,转过脸看着他,眼底流动着幽幽的光:“叶-初-晓。” 石磊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他。 “你知道她现在的老公是谁吗?”齐禛又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就是经常去工地视察的,我们公司的陆总,陆正南。”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磊才终于消化完他话里的信息,脸一点点涨红,青筋凸起:“妈的,那小贱货居然还飞黄腾达了,当年要不是老子命大,差点就死在她手上!” 齐禛只是在旁边,悠悠然欣赏着他的愤怒。 而他在这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诶,当初她不是跟着你走的吗?怎么又嫁给了别人……哦……”他终于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带我来这边,肯定是她抛弃你跟别人结了婚,你想报复,要找我帮忙是不是?” 齐禛没有否认,垂下了眼睑。 “是该报复!”石磊的手,在车门上狠狠一叩:“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老子对她也不错,玩玩又怎么了,还他妈想杀我!” 他说“玩玩又怎么了”的时候,齐禛眼神一冷,但并未打断他,等他说完才接口:“现在想报复可不容易,不说别的,单就这里的保安,你连进小区都难。” “那怎么办?”石磊反问。 “得想点办法。”齐禛一笑…… 次日,齐禛将全套装备亲自送到石磊那里,在他翻检的时候,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毕竟我跟她也有几年的情分,她又是个女人,所以你吓唬吓唬她也就行了,别真伤了她。” 石磊不服气地正要反驳,齐禛却又一挥手打断了他:“伤她老公也是一样的,只要顶梁柱倒了,还怕她不倒霉?” “那倒也是。”石磊点头。 “把人弄死倒不必,”齐禛摸着下巴:“好好教训一下就行,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另外……”他的语气骤地变冷:“万一你不小心失了手,要是不扯上我,我保你和以前一样,进去蹲个两年就能出来,还有荣华富贵等着你,可你要是不识相……” 他还没说完,石磊就连忙举起双手保证:“齐总你放心,我懂,我进去惯了的,万万不会连累您。” “好,那你自己当心。”齐禛满意地离开。 石磊等他走后,想起施曼之前的吩咐,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当她听完石磊说的计划,初时惊愕,眼神中也有一丝犹豫:“对付……陆正南?” “齐总是这么吩咐的。”石磊的回答,又让她呐呐地道:“算了……”随即眼神变狠:“不过干嘛就这么便宜了叶初晓?” 石磊原本就对齐禛让他放过叶初晓有些耿耿于怀,此刻也附和着说:“齐总真是心肠太软了,叶初晓都抛弃了他,他还舍不得伤她。” 这话更是戳了施曼的心窝子,她的口气更加凌厉:“就是,你别顾忌,放手去干,我明天就汇笔款子到上次那卡里,你要是成了事儿,后面还有酬劳。” 能报仇还能收钱,这当然好。石磊美滋滋地答应…… 两天后的上午,他来到云水阁,说自己是自来水公司派过来查水表的。 他全套工作服,外加工作证,保安没有多说,放他进去。 一路快走,接近叶初晓家的时候,他将帽檐压得更低了点,脚步也放慢。 花园里有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就是陆正南,石磊一边走,一边悄悄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锤子。 待走到他身后,便照准他的腿后弯猛击过去,他猝然向前倒地,石磊抡起锤子,打算再往他身上击打,可此刻却见他吃力地转过头来。 一瞥之下,石磊顿时愣住:怎么不是陆正南,而是上次保释自己的那个律师? 弄错了人?!惊慌之下见陈则已经开始呼喊,他顾不得许多,往陈则腰上又重重砸了一锤,然后仓皇冲进了屋。 此刻保姆正在后院洗衣服,水声掩盖了这边的动静,她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而叶初晓在楼上卧室,却隐隐听见陈则的声音,出来看,当她和石磊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血液瞬间凝固,尖叫一声,便转身往回跑。 “叶初晓你这个贱人!”石磊叫骂着追过来,可在上楼的时候却脚上一绊,手里的锤子飞了出去,而眼见叶初晓就要进屋,他顾不得去捡,直冲上来,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放手!救命啊!”叶初晓拼命挣扎呼救,终于惊动了保姆,她从后门跑进来,见此情景,吓得面无人色。 “快按……警铃。”叶初晓已经被石磊掐住了脖子,近乎窒息,艰难地提醒。 “又他妈报警!”这更是激起了石磊的愤怒,而下一刻,警铃大作,他慌了神,将叶初晓狠狠地往楼下一推。 她极力地想抓住旁边的栏杆稳住身体,然而,还是无济于事。 脚一步踏空,她的身体往后跌了下去,沿着楼梯一路滚落到底。 保姆惊呼着跑过来,而石磊则冒险从扶手上跳下,从侧门出去,往后山逃跑。 叶初晓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双腿之间,有大量鲜血,汩汩而出。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似乎也随着这鲜血,流尽了。 耳畔轰鸣作响,她的眼前,只有大片大片刺眼的白光,渐渐地,又崩解成无数黑暗的碎片,将她吞没…… **************************** 医院的长廊里,一片死寂。 病房里躺着陈则,医生说,如果恢复不好,他有可能瘫痪。 而此刻,叶初晓还在手术中,孩子已经没了,大出血之后昏迷不醒,还未脱离危险期。 外面的木椅上,坐着一个人,远远望去,像一个凝固了的,灰暗的点。 陆正南坐在这里,已经整整四个小时。 不跟任何人说话,没有任何表情。 陈则会残废吗?他不知道。 初晓会死吗?他也不知道。 他就这么茫然地坐着,脑中只有空白。 没有人敢走到跟前去,走过去也没用,他仿佛看不见,听不见。 “他怎么样了?”匆匆上楼来的俞行远,问一直守在这里的盛璇。 她只是含着泪摇头。 俞行远走到一边,想点烟,却又最终力气过大,将烟捏断成两截,烟丝撒落在窗台上。 石磊抓住了,但他一口咬定,全部事情都是由他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 可谁都知道不是,但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和齐禛有关。 反倒是在石磊住处搜出一张卡,里面显示施曼在昨天下午,刚刚往里面汇过钱。 连俞行远都没想到,齐禛竟然会这么狠。 所有的情意,都被他碾成了沙,抛得半点不剩。 他怎么就能……这么狠?! 终于,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所有人在那一刻,都神情凝固。 陆正南站起来的时候,僵硬的腿,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却仍是冲了过去。 然而,看到的,只是她插着氧气罩和满身的管子,昏迷不醒的模样。 她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陆正南呆呆地站了许久,又跌坐回椅子上,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四哥……”盛璇哭着摇他的胳膊:“四哥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 “怎么振作……”他喃喃地反问,嗓子似被火燎过,沙哑暗沉。 “你就算……哭一场也好啊……”盛璇泣不成声,俞行远过来拉开了她,坐在陆正南身边,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老四,会好起来的。” “嗯。”陆正南木然地点头,木然地重复:“会好起来的。” 可他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眼里写满绝望。 一整夜,他就这么坐着。 天黑了,又亮了,阳光照进长廊,却照不进他的心。 那里,只有冰冷的黑暗。 陈则的家人已经赶过来了,围着他哭得肝肠寸断,他却一直虚弱地笑着安慰他们,说自己不要紧。 而叶初晓,还是寂静地躺在急救床上,如死了一般。 齐禛始终没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找得到他。 他失踪了。 施曼被传讯,她狡辩说那张卡是石磊偷去的,可她解释不清,昨天汇入账号里那笔钱的理由。 老爷子痛心疾首,随即和陆母一起飞来古城。 “正南,初晓怎么样了?”上了楼,老爷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握住陆正南的手。 而陆母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听说孩子没了……怎么搞的……” “住口。”父子俩几乎是同时低吼出声。 陆母撇了撇嘴,怏怏地自己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 然而,她出来时更是脸色铁青——医生告诉他,不仅这次流了产,而且因为之前的难产经历加上这一次,子宫已经大受损伤,今后也有可能不孕。 连安抚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直接回了酒店。 老爷子却没走,一直默默地陪着陆正南。 到了中午,老爷子端着俞行远买过来的盒饭,送到陆正南面前,仿佛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般,摸着他的头低声地劝:“正南,吃饭,啊,哪怕就吃几口,行不行?你这样,我们都着急,初晓也着急。” 陆正南看着他发红的眼角,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可只扒了两口饭,喉咙便又哽住,哽得满眼泪水。 “爸,你说我昨天早上,为什么就要出门呢……”他声音哽咽:“为什么……我就要挑在那时候……出门呢?” 老爷子亦流下泪来,抱着他,他将头顶在父亲怀里,这么久,第一次失声痛哭。 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在,让朋友顶替自己遭了殃,让初晓受这样的苦,生死未卜。 他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这么蠢! 他简直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监护室里的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他这样汹涌的悲伤,心电图突然起伏剧烈。 医生监控到了,迅速采取措施,十分钟后,惊喜得出来通知陆正南——病人醒了。 陆正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敢置信地呆滞,随即又哭着笑出来,拼命摇晃老爷子:“她醒了……她醒了……” “是,她醒了。”老爷子心酸地点头,扶着他一起过去看叶初晓。 她真的醒了,可是眼神仍没有明显的聚焦,漆黑的瞳仁,像块透不过光亮的石头,没有半分平日的灵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初晓,初晓……”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喊,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她的指尖上。 或许是那泪水太滚烫,她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最后渐渐合拢,回握住他的手。 陆正南更是泪流满面。 她的嘴唇在翕动,医生示意他去听,他俯下身,听见她在喊自己的名字:“正……南……” “我在这儿……初晓……对不起……”愧疚将他的心撕得粉碎,他将脸埋进她的掌心,背影不住地抽动。 她艰难地移动着手指,似乎想给他拭去泪水,老爷子哽咽着扶起他:“正南,别让初晓伤心,你这样,她会伤心。” 只有这句话能止住他,他强忍着撑起身来,颤着声音,像平时一样哄她:“初晓乖,早点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她的手也终于渐渐松弛,安静地放在他掌心里不动,眼中似也渐渐开始有了光亮。 “不要紧了,只要醒过来,就渡过危险期了。”医生也过来安慰他,他的心一松,猛地连连点头。 会好起来的。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敢在心里,说这句话。 初晓,你会好起来的。 **************************** 叶初晓终于有了好转,而陆正南的情绪也勉强镇定了些,去看望陈则。 见了他和他的家人,陆正南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垂着头,一径说“对不起”。 “哥们儿,这事儿不怪你。”陈则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别这么自责。” “要不是你替我在家……”陆正南咬牙:“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说的是“那些人”,陈则知道指代的是谁,沉沉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冤孽,由齐禛,将所有的关系,都打成了死结,再解不开。 “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承担,全用最好的,如果……如果真的……你下半辈子,我负责到底。”陆正南斩钉截铁地握紧他的手。 “对我的下半生负责?你这说法儿,听起来真暧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陈则勉强打趣,心中却是暖流翻滚。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悔。 这样的朋友,值得。 走出陈则的病房,陆正南在长廊的尽头,双手撑在窗台上,紧盯着远处,高耸的电视塔顶端,那一点灯光。 他不会放过那些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随即,他打电话给秦年。 铃声响起的时候,秦年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脸色煞白,根本不敢接。 一遍,两遍……铃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短信音却又响起,打开来看,只有一行字: 不接电话后果自负。 秦年的心一颤,终于还是拨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陆总”。 “到医院的餐厅,我们见一面。”陆正南冷笑:“马上。” 秦年不敢违逆,只能答应,然后立即下楼开车过去。 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陆正南坐在角落里等,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往刀山火海里走,心几乎已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坐。”陆正南见到他,抬了抬下巴,居然还有笑容。 而这笑容,让秦年更害怕,坐在椅子的边缘,就仿佛,随时都想站起来逃跑。 “不用这么怕。”陆正南扬扬唇角,语气似在安抚:“只要你说清楚,就没多大事儿。” 秦年不敢吱声。 陆正南也不作声,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支烟,递到他面前,却又似刚想起般,收回了手:“哦,你好像不抽烟。” 秦年只得点点头,小声地回答:“是。” “要说一个男人连烟都不抽,必定很爱家吧?”他像在闲聊,点燃了火,那火苗一跳一跳地,闪烁得秦年分外紧张。 “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要是进去了,只怕一家子以后的生活不好过吧。”陆正南慢悠悠地又丢出一句,顿时吓得秦年即刻就要站起来:“陆总……我……” “坐,坐。”陆正南点了点食指:“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他开始抽烟,不再言语。 如此沉默,让秦年的腿已经开始轻微发颤,即使双手按在膝上,都止不住。 终于,秦年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主动开口:“陆总……石磊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陆正南一挑眉:“不是你表姑的儿子么?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 “那是齐总让我这么说的。”秦年急得脱口而出,却又立即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抿紧了嘴再不敢出声。 陆正南却把话头接了过去:“齐总?呵呵,是齐总就好。” “也……也不是齐总,”秦年还是极力想替齐禛辩解:“是石磊自己……” “那他可真神了。”陆正南语气嘲讽:“前面十来年都没找见初晓,现在突然就千里迢迢地跑到古城来了,然后成了你表姑的儿子,平时有人帮衬着,摔伤住院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院,等再回来,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家,还有全套的制服包括工作证,说他没帮凶,你信么?” 秦年冷汗涔涔。 “反正呢,我就给你撂句话在这放着,这次的事里的人,我都会往死里整,尤其是主谋。”陆正南将半截烟在桌上按灭:“你要觉得背得起这黑锅呢,你就背,背不起的话,还是主动让贤的好,我就给你一天时间,好好儿地想想清楚。” 说完他便起身走人,剩下秦年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 秦年一回去,就急忙给齐禛打电话,然而,仍旧是关机。 他沮丧地跌坐在沙发上,妻子见状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不敢说,只看着一家老小,心中恐慌又酸涩。 到了半夜,他又再次给齐禛打电话,还是关机。 第二天早上仍是如此。 他已经慌到了极点,这潭水太深,他确实跟着趟不起。 陆正南即使暂时搬不动齐禛,收拾他绝对是绰绰有余。 而齐禛现在,却仿佛是已经抛弃了他。 全家的担子,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他这次真的被牵连进去了,怎么办?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去了公司,希望看到齐禛回来,然而,办公室空空如也。 他站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彻底绝望。 失魂落魄地下楼上车,他望着前方茫然许久,终于把车开向公安局,找到了办石磊案子的刑警,说自己有情况要举报…… 有了秦年这个人证,案子终于跟齐禛,正式挂上了钩。 而现在齐禛的无故失踪,也从侧面证明,他和此事不无关联。 警察开始到处找齐禛,但是一无所获。 可就在三天后,他却突然出现在公司,提着行李箱,一身风尘仆仆。 当遵守在这的警察,质问他为何失踪,他的神情十分惊讶:“失踪?我号就出去度假了啊。” 号,是石磊行动之日的两天前。 随即,他还从钱夹里翻出了当时的火车票,以及这几天在外面的住宿发票,以进一步证明。 “不过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临时出去放松,关了手机。”这是他给出的解释。 回到局里问讯,对于秦年举报他当初指派其去找石磊过来,而且当时便提到叶初晓的事,他只笑着一摊手:“证据呢?秦年是有录音,还是有我亲笔写的字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能不能反告他诬陷?” 他镇定得简直像个无赖,可的确除了秦年的口述,再无其他证据,警察也没辙。 当警察提到施曼的那张卡和作案前一天汇入的那笔钱时,他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神情更加无辜:“这你们只能去问她了,我毫不知情。” 连自己妻子的事,都能推得干干净净,两个刑警也面面相觑。 但就目前所掌控的证据,的确不够指控他有罪,明明看起来事事都与他有关,可他偏偏像条滑溜的鱼,到处钻空子。 他们只能先放他回去,但强调在查案期间,不得脱离警方的视线。 “好的。”他爽快地答应。 到了公司,正好遇见打算趁他不在,回来取东西的秦年。 他没有威胁,没有责怪,只是望着秦年,微微一笑,这笑容和之前陆正南的笑容一样,令人胆寒。 秦年几乎是逃出了公司,齐禛优雅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目光深沉…… 仍旧没有制住齐禛,陆正南只觉得挫败到了极点,可他也明白,齐禛不是个那么容易倒下的对手。 那便走着瞧吧,若说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欠了齐禛的,那么这一次,朋友和爱人都几乎送命,还失去了盼望已久的孩子,他也算是还清了。 今后,他再不会退让一步。 而此时,另一个人却没有齐禛这么幸运,而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施曼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自己在案发前一天,为什么要往那张卡里打巨额款项。 为了方便调查,她已经被从北京送来了古城。 连续几天的审问加上恐慌,已经使她快速地憔悴下去,想朵开败了的花。 当这边的刑警告诉她,齐禛不承认任何事,甚至说她的事与他毫无关联时,她瞪大了已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瞪到逐渐沁出泪来。 “我要见齐禛,我要见齐禛……”她失控地喊,可是警察拒绝了,为了避免串供。 当她被带回关押的小房间,独自坐在那张硬硬的木板床上,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真好笑,她虚妄地幻想了这么久,他还是抛弃她了。 紧要关头,将她丢下,自己却干干净净地脱了身。 她真是傻,一度还想着,大不了陪他坐牢。 弄了半天,最后坐牢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他还在外面的世界,继续逍遥快活。 “吵什么,肃静。”看守的人在外面呵斥,她止住了笑,靠在墙上,恹恹地垂下了眼睑,泪沿着脸庞,缓缓滑下…… 没有放弃她的人,是施母。 她四处奔波,为施曼托人找关系,当施曼被带到古城,她又跟到了古城。 施母知道施曼此次做得太过火,陆正南不可能放过她,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老爷子求情。 毕竟施曼是自己的女儿,老爷子终于还是出去见了施母。 “战哥,你救救小曼。”施母一见他,就哭出了声:“她打小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现在关在里面,可怎么熬得住?” “谁让她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老爷子咆哮:“要是他真和那人有瓜葛,那她就事先知道他要去害正南和初晓,就算她和初晓有过节,可正南是她的亲哥哥啊,她怎么就一点手足之情都不念?!” “是她错了……我知道是她错了……”施母悲戚地央求:“可是她是你的女儿啊……要真被判了刑……她这辈子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她拽着他的衣袖一直哭,他的神色,也从最初的愤怒,渐渐转为无奈,最后变成悲凉。 这也算是他自己造的孽吧,是他一步步,错到了今天。 施母哭到最后,也已经无望,就这么怔怔地坐着,望着窗外的天光,由明到暗。 他们的这辈子,也就这么走到头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从她的人生里。 利益和贪欲,早就渐渐磨灭了感情。 **************************** 老爷子回到医院时,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见陆正南拿着毛巾,正一点一点帮叶初晓擦脸,那样细致,那样疼惜。 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动,缓缓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他也心疼施曼,可叫他怎么,向他们开口? 施曼做的事,换做任何人都难以原谅。 “爸,你怎么坐在这儿?”陆正南过来倒水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门旁的他。 他慌忙站起来,表情近乎局促:“没事,没事。” 可毕竟是父子,他瞒不过陆正南。 陆正南眼神闪了闪:“您先进来。” 老爷子只得跟着他进去,坐在沙发上,只是沉沉地叹气。 叶初晓现在,也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不能动,见此情景,缓缓地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陆正南。 陆正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问老爷子:“您说吧,爸。” 老爷子欲言又止几次,才终于艰涩地开口:“小曼……施曼她妈妈……刚才找过我……” 他没说完,陆正南心中已了然,握着叶初晓的手,力道骤地一紧。 “我知道……她对不起你们。”老爷子用掌心罩住眼睛,没有勇气看他们,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我也没脸求你们原谅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该受惩罚。” 若是他求情,陆正南此刻,一定会断然拒绝。 可他没有,看着苍老的父亲,那样凄凉地说施曼该受惩罚,陆正南的心里,亦是百感交集。 他恨施曼。 或者说,从始到终,他从来也没有一刻,承认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是,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与自己有一半血缘。 他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在这时,他的手心,被轻轻握了一下,他转过视线,看见叶初晓望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得懂她的眼神,她在说:原谅。 她让他原谅。 这个傻姑娘。他心中酸楚,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爸爸……”她开口,声音依旧破碎暗沉:“……不追究她了……” 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儿媳妇,老泪纵横。 叶初晓怜悯地看着他。 其实,她也并不想原谅施曼,这样的伤害,她无法做到宽容。 可她不忍心看到这个老人,在垂暮之年,看着儿女自相残杀。 她的人生中,缺乏亲情,所以她更体谅亲情。 她的坚持,让陆正南不得不妥协,对施曼的事不再紧盯不放。 而石磊这一次,倒也算讲义气,始终坚持所有事是他一人所为,甚至承认施曼的卡,是他偷的。 施曼见风向变了,也壮着胆子改口说当初不知道卡丢了,所以用另一张卡,往里面转了帐。 双方都不承认,何况陆正南他们这边有意放她一马,事情终于不了了之。 施曼被放出来的那天,和施母抱头痛哭。到后来,施母让她去跟陆正南和叶初晓道个谢,她却拉不下这个面子,死活不去,施母只好单独前往。 然而,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遇到了陆母。 “你来干什么?”陆母冷声问。 “我是……”施母如今理亏,只得强自赔笑:“这次小曼被放出来,多亏了正南他们宽宏大量……” “什么?放出来了?”陆母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怒不可遏。 她冲进房中,冲着他们三个人大嚷:“你们,啊,你们,装什么大慈大悲地观音菩萨,尤其是你!”她的指尖,猛地指向叶初晓:“你还原谅她,你多了不起啊,她害得你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你还原谅她……” “妈!”陆正南慌忙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叶初晓的眼神,骤然一散。 自醒来后,她只知道孩子没了,虽然心痛万分,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而陆正南和其他人,都一直安慰她,说等她身体好了,还可以再怀一个。 她也就抱着这个希望,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宝宝还会回来的,以后就回来了。 可是现在……现在陆母却说……她这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这一辈子,她和正南都不能有孩子了。 泪如同决了堤的水,顷刻间滚滚而下……(未完待续) 077 我们会幸福的 陆正南急得上前替她拭泪:“初晓,你别哭,别哭……医生话也没说死,再说我们还有米粒儿呢,又不是没有孩子……” “什么米粒儿?”陆母更是大叫大嚷:“那又不是你的,那是齐禛那王八蛋生的……” “你住嘴!出去。”老爷子忍无可忍地敢她出门,而她眼见着施母就在门外,只觉得他太让自己难堪,气急败坏:“行,你们都装好人,别忘了正南是陆家的独苗,你们就等着陆家,断子绝孙!” 她怒火冲天地走了,施母也无颜继续呆着,灰溜溜地离开,老爷子独自站在走廊里,一脸凄凉。 而方才陆母的那些话,如一根根尖锥般,钉进了叶初晓心里,鲜血淋漓。 “你别听我妈说的那些话……她……”陆正南此刻,也已是慌乱到语无伦次:“我从来都当米粒儿亲生的,没想过其他……” 叶初晓握紧他的手,泪如雨下。 此时,老爷子也回到房中,叹息着安慰她:“初晓,你还年轻,万事都有可能,就算以后真没孩子,也没啥,不要背思想包袱。” 他们越是这样包容体谅,她越是觉得对不起他们,陆母说得没错,陆正南是家里的独生子,若是她再也不能生育,陆家便无以为继。 心如刀绞,她一夜未眠,到最后,怕陆正南担心,她勉强合上眼假装睡着,泪水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悄悄漫出眼角…… 而陆母自那天走之后,便再也没来探望过,甚至在第三天,独自负气回了北京。 碰巧在机场遇到出行的罗歆,陆家的事她亦有耳闻,此刻难免假惺惺地上前关心地询问两句。 这一问,陆母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抱怨滔滔不绝:“我当初就不赞同正南娶那个叶初晓,果然吧,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招惹了一个齐禛不说,居然还招来个强奸犯,这次要不是正南运气好,铁定被打个半死的就是他呢,她自己也是,流了产,以后还能生了,你说说,娶这种女的有什么用,除了招灾,还有什么用?” “伯母,您别这么说,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罗歆面上温柔劝慰,心里却乐开了花,报应,这就是陆正南抛弃她的报应,这一家子倒霉活该! 陆母却还当她体贴,拉着她的手懊悔不已:“还是你好啊,这要是正南不走火入魔,娶了你,一切不都是顺顺当当?” “只怪我跟正南没缘分,也是对手太强,我敌不过。”罗歆哀怨地叹气,更激得陆母心里对叶初晓不满到了极点,一路骂着离开。 罗歆看着她走远,幸灾乐祸之余,便想起和她的“闺蜜”施曼分享。 其实自从施曼出事,罗歆便再也没和她联系过,生怕受到牵连,但如今既然风头过去了,自然要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曼曼,你还好吧,回北京了没?”罗歆的语气极为温柔同情。 “回了。”施曼在那头,声音无力。 “别这么无精打采的嘛,一会儿出来,我陪你好好地玩玩,放松放松。”罗歆力邀,施曼勉强答应。 到了约定的时间见了面,罗歆表现得,倒真像是个合格的闺蜜,先陪她去吃了猪脚棉线去晦气,接下来逛街花钱发泄,到了晚上,又转战酒吧。 整个过程中,罗歆一直想扯起话头骂叶初晓,无奈施曼现在真的是无心搭腔。 趴在吧台上,人依旧是恹恹的,眼神游离。 “嗨,不就是为了个齐禛吗?”罗歆搭上她的肩膀:“何必这么想不开呢?这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天下男人多的是,你看那边的几个帅哥,不时往我们这边看呢,不如过去聊聊。” 施曼勉强撑起身体,端了酒和罗歆一起过去。 那群人中,居然有一个的相貌,有三分像齐禛,只不过气质比齐禛差太多。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是拿其他人,和齐禛比较。施曼自嘲,只觉得自己已经贱到了极点。 他都这么对她了,她怎么还放不下他?有什么放不下? 心一横,她直接靠进了离自己最近的男人怀里,媚眼如丝地勾住对方的脖子。 在这种地方,这便是邀请。 那男人当然也没客气,直接揽住她的腰出去,身后还有另两个同伴向他投去猥琐的目光,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也随之跟上。 罗歆似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进舞池,和剩下的人疯玩…… 一夜醒来,施曼看着自己旁边躺着的赤裸男人,已不是昨晚带她离开的那一个,她坐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身上到处是斑驳的欢爱痕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留下的。 齐禛说得对,她真脏。 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反正没有人爱她。 套上衣服打算走,旁边的男人迷迷糊糊地想要拉住她,她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刚要进电梯,手机却响了,她懒懒地看了一眼那个名字,心头一颤,咬紧了唇。 铃声响过一遍,快到结尾时,她终于还是接起,怕他挂断。 她真看不起自己。 “在哪?”齐禛只简单地问了两个字。 “干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 “我回北京了。”他的话,让她心中更是颤得厉害,连指尖也在颤。 他终于想起她了么?回来看她的么? “你到底在哪?”他的口气已经不耐烦:“我在会所等你。” 说完,他便挂断,施曼捏着手机,呆了半晌,又快速地下楼,重新开了间房,进去洗澡。 她还是介意,带着别的男人的味道去见他,怕他嫌弃。 哪怕他从来都是嫌弃她的。 当施曼来到会所,进去之后看见齐禛依旧和以往的每次一样,站在窗边抽烟,姿态闲适而淡然。 连她看了都似乎有种错觉,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完全和他无关。 她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他明明知道她来了,却没有转身,仍然自顾自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 她便也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陪他看车来车往,看人聚人散。 气氛寂静到让人……落寞,自心底而起的落寞。 她忽然发现,自己即使站在他身边,也似乎离他那样远。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给石磊汇那么多钱呢?”他忽然转过头来,眉微微一扬。 施曼语塞,躲避他的视线。 “是你叫石磊伤初晓的么?”他又问,神情十分平静:“我强调过,让不要伤她。” 施曼的心渐渐抽紧,突然控制不住地大喊:“是又怎么样?为什么要放过她?” “那你就活该受惩罚。”齐禛望着她,微微地笑,眸底却有可怕的幽光:“她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要是她真的死了,我想我会杀了你。” “哈!”施曼不敢置信地一声嗤笑:“齐禛,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在指责我?你是不是已经自我催眠,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真的没有责任?你让石磊不要伤她?你把一个差点强bao她的人,再次弄进她的家,然后叫他不要伤她?你别自欺欺人了!无非是你现在的愧疚,无处发泄,所以便把这些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这样你就心安理得了……” 她的话音骤然停住,因为他卡住了她的脖子。 他不想让她说下去,他这些天,的确在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伤她的人,是别人,不是他。 当他打探到,她昏迷不醒,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难料,他亦是和陆正南一样,精神彻底崩溃。 那两天,他一分钟都没有睡过觉,听说她苏醒的时候,他独自坐在房间里,又笑又哭。 “齐禛……”施曼用双手掰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笑:“别骗自己了……害她的人……就是你……” 他的指尖,渐渐失去了力道,颓然松开,施曼踉跄着倒退两步,靠在桌边激烈喘气,当呼吸渐渐平息下来,眼神变得悲凉:“其实你也可怜,和我一样,爱着一个永远都不会爱自己的人。” “她会爱我的。”齐禛厉声打断她。 她却只是嘲讽地笑笑:“你心里很清楚,她不会,永远都不会了。” 齐禛死死瞪着她,然后蓦地转过身去,再不看她。 “清醒点吧。”施曼也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颓废地瘫在沙发上:“你现在放过她,也许将来,她还偶尔能想起你的好。” 狠狠地吐出一个烟圈,她似乎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我也放过你,我们离婚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离婚。 她真的累了,累得连留在他身边犯贱的力气都没有了。 “婚不是你想离就能离的。”他却一句话回绝了她:“所有的事,只能由我来主导。” 施曼自嘲地一哂,抽完那支烟,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 他没有望她一眼,她也没有望他一眼…… **************************** 齐禛再回到古城的时候,财务部的人告诉他,陆正南那边又开始给这边拨款了,但是量不大,正好是所需总额的一半,也就是说,他们自己必须一比一地贴补。 齐禛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陆正南会和他斗到底。 谁也不联系谁,但“合作”似乎还在继续,事情“稳步进展”。 陆正南那边,派了人常驻在工地,时刻监督进度。 而他自己,没去公司,一直留在医院,陪着叶初晓,陪着陈则。 叶初晓自那天听了陆母的话之后,便一直沉默。 面对众人时,她勉强微笑,可背着人时,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失落和内疚。 陆正南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不能再有孩子,他也很难过,可是他更怕她有了心结,从此再不快乐。 “初晓,我妈给你熬的黑鱼汤。”沈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她每天都过来看叶初晓,而只要带汤,都是一式两份,另一份,是带给陈则的。 她以前,真的觉得陈则是个坏人,尤其是在法庭上,那样揭叶初晓的伤疤的时候,她对他简直恨之入骨。 可她没想到,他其实这么义气。 当她那天进了他的病房,看着曾经站在法庭上挥斥方遒的他,如同废人一样瘫在床上时,瞬间,眼泪竟夺眶而出。 他当时明显也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却还强笑着拿她开涮:“哎,别哭啊,你以前骂我时多清爽一人,如今这么哭哭啼啼的多黏糊,哎呦,说起黏糊,鼻涕都下来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自那天起,她便天天过去陪他说会儿话,他的嘴依旧很损,常常气得她直冒烟。 可是,她喜欢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即使在他命运这般阴翳的时刻,也依然透着阳光。 这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一个让人喜欢陪在他身边的人。 在这边和叶初晓讲了些工作室的事给她解闷,等陆正南喂她喝汤时,沈娅便去了陈则的病房。 当陈则看见她推门进来时,眸底刹那间泛起一丝淡淡的郁色,但只是一闪而过,便又笑着招呼:“来啦。” “给你带的汤。”沈娅扬扬手中的保温桶,走到床边坐下,盛出了汤,拿着勺子便要喂他。 “我自己来吧。”他推辞,她却白了他一眼:“拜托,你现在不能乱动好不好?” 他无奈,只能听她像指挥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指挥他:“张嘴。” 今天的汤味道很鲜美,但有些烫,他吸了口气,她察觉了,连忙问:“是不是烫着了?我还以为走了这么远都冷了,这保温桶的效果可真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再喂的时候,她便先细细吹凉,到了末尾,犹豫了一下,又用唇在勺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喂到他唇边。 那一刻,她想到了一个词——间接接吻,脸不自觉地微微红了。 陈则发现了她的羞涩,也一怔,才吞下那口汤。 “先不喝了吧,还是回头等小护士喂,人家比你专业。”他故意痞笑。 她的心不知怎么一酸,垂下了眼睑:“那你就等你的小护士吧。” 陈则痞笑依旧,心中却有一丝怅然。 他不是不知道,她对他微妙的感觉,可若放在以前,他还能逗逗她,现在,他却是逗都不敢逗,更别说回应。 他今后的人生,或许都要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怎么耽搁得起别人的如花年华? “沈娅,你这个年纪应该交男朋友了吧,什么时候带来给哥瞧瞧,哥见人多,眼睛毒,帮你把把关。”他语气轻松地调侃,仿佛心无芥蒂。 沈娅猛地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带来给你看。” 关上病房门,她气冲冲地往前走,走了一阵却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在气什么?她疑惑地问自己。 为什么听他说让小护士喂他喝汤,听他说让她带男朋友过来,她会生气? 难道她对他…… 沈娅心中一颤,怔然站在楼梯口。 半晌,她又缓缓地走了回去,站在病房门口。 她看见他既没有喝汤,也没有叫小护士,而是和她一样在失神。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在她自己都没发现之前。 那么今天,他是在拒绝吧?他怕她喜欢他。 胸口闷闷地疼,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护士过来给他换药,看见她,“咦”了一声:“你怎么站在这不进去?” 陈则听见了,转过眼神来看她,那一瞬的慌乱错愕,都看在她眼里,让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心里有怒气直往上冒,她忽然就冲了进去,站在床边和他对视:“陈则,我就是喜欢你,怎么着?你要不喜欢我,直接说就行,装什么不知道?” 见过表白的,没见过这么凶悍地表白的。小护士傻了眼,怯怯地端着托盘又溜了出去:“我……我等会儿再来……你们先聊。” 病房里骤地静下来,陈则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苦笑着抚额长叹一声。 “你干嘛叹气?”沈娅还是很凶,眼角却已泛红:“我就表白了,我不觉得丢人。” “我也没觉得你丢人。”陈则开口,语气出奇地温柔:“娅娅,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喜欢我。” “你什么意思?”沈娅哽咽着扁嘴:“你就是说你不喜欢我是么?” “唉,你这个直线条的脑子。”陈则无奈,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拉起她的手:“你是个好女孩儿,但是……” 他没法说“但是我们不合适”,怕伤了她。 他也没法说“但是我怕耽误了你”,那太矫情。 他只能默默地握着她的手,等她平静。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表白过……”沈娅抽噎:“还一表白……就被拒绝了……” 她哭得眼睛发红,他用指腹给她拭去泪水,到了最后,笑着抱了抱她:“咱不哭哈,就当演习了,失败是成功之母,以后等你遇上更好的,表白就能马到功成了。” “到这会儿你还气我……”她哭着捶打他,却又怕弄痛了他的伤,最后只是抵在他胸口哭。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她终于渐渐地不哭了,却舍不得离开。 他抱着她,轻拍她的背,眼中仿佛仍透着阳光,却又在某个角落,藏着怅惘…… 自那天起,他们之间似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不去提那天的事,一如既往地相处。 他依旧毒舌,她依旧怄气。 可她执着地来陪伴他,她在的时候,便不许小护士喂他喝汤,给他擦脸,非要自己来。 他无计可施,小护士们只是躲在旁边偷笑。 陆正南也发现了他们关系的微妙,悄悄问陈则,他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但是很明显,他对治疗的配合,比以前更积极,因为某人逼得他不得不乐观。 每当他无意中说自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十分不屑地骂:“呸呸呸,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都不灰心,你怎么能灰心?” 她没放弃他,他知道。 所以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试着和她,谈一场正正常常的恋爱。 哪怕也有可能最后会分手,至少,给过她,也给过自己一个认真的机会。 她值得认真对待。 **************************** 有了爱情的力量支撑,陈则的恢复状况很好,医生说如果坚持下去,一年后便可以基本恢复正常。 这让陆正南和叶初晓,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一直对陈则感激而愧疚,当初若不是为了提醒她石磊的事,他不会被陷害得丢掉工作,甚至差点下狱,而后来,他又是再一次代替陆正南,遭受了石磊致命的袭击。若是他真的一辈子好不起来,他们会永远负疚,无法补偿。 陈则是最该拥有幸福的人,只愿他这一生,都美好平安。 到了后期,沈娅的爸妈也知道了,对这个小伙子很满意,他们家是自己盖的楼房,便干脆将出了院的陈则接过去住在一楼,每天轮流推着他出去转悠,陪他做复健。 而叶初晓也已经可以出院了,陆正南跟老爷子他们商量后,决定暂时不带她回云水阁,怕她又想起之前的事,引发伤心。 “初晓,反正现在米粒儿也放暑假了,我们去乡下住一段吧。”陆正南在出院前一天晚上,跟叶初晓商量:“就去结婚时去过的地方,我在上次那家人的隔壁,买了个小院子,咱们住过去好不好?” 叶初晓点头,她现在,也的确不想回云水阁,当时的那一幕幕,至今都记忆犹新。 次日,一家老小便出发,到了之后安顿下来,老爷子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感慨:“还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好啊,心静。” 米粒儿跟在他背后,学他走路,也学他点着头感慨;“嗯,心静。” 几个大人都被她惹得忍俊不禁,陆正南捏捏叶初晓的手:“你看米粒儿多可爱,现在跟我爸也处得跟亲爷孙似地。” 叶初晓也微笑,可心中仍是难免有遗憾。 当天的晚饭是在隔壁家吃的,依然是家常饭菜,大婶听说叶初晓刚出院,又特意炖了个土鸡汤,一顿饭吃得人心里暖意融融。 晚上,两家人坐在一起乘凉,听着这家的老公公讲打仗的事,老爷子只笑着附和,谁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老公公话里提到的将军。 陆正南抱着叶初晓,米粒儿搬着板凳偎在爷爷身边,一家四口,温温馨馨。 接下来的日子,老爷子充分发挥了当初下乡时干农活的本事,领着陆正南将菜园的地全翻了一遍。 从没干过农活的陆正南毛手毛脚,不是踩坏了这,就是弄翻了那,气得老爷子时常咆哮,有时候恼火了还真拿竹条追着抽他,被安排坐在园边休息的叶初晓,常常被他们惹得直好笑。 米粒儿也急着想下田里去玩,却被爸爸和爷爷哄出来,怕被草叶划拉了胳膊腿,不过陆正南倒有一手绝活,拿草叶编出的蝈蝈,栩栩如生,一拎尾巴便似能蹦跳,让米粒儿惊喜地欢呼。 这里简单惬意的生活,让叶初晓眼中的忧郁,也散去了很多,其他人看着,也倍觉欣慰。 某天,邻居家要采莲,便过来邀他们同去。 大片的荷塘,清凌凌的水,粉嫩嫩的花朵,坐着小船穿梭其间,只觉得美不胜收。 就连叶初晓也情不自禁地绽开笑靥,跟他们一起采莲蓬,摘菱角。 到了中途回岸上休息的时候,叶初晓带着米粒儿一起,在旁边剥莲子儿。 陆正南兜里的手机却在此刻响起,他看了一眼,目光微凝,走到远些的地方去接听。 “你好啊齐总,好久没联系了。”陆正南的口气很轻松。 “是很久没联系了。”齐禛的语气也同样轻松:“最近还好吗?” “呵。”陆正南一笑,眼底有幽暗的光:“我发现有一样本事,我真不如你。” “什么?”齐禛镇定地问。 “伤害了人之后,你永远都能做到若无其事。”陆正南笑了笑:“健忘有时候也真的是种本事。” 齐禛沉默了半晌,似乎将他刚才的这句话也忘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问:“山庄就快建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视察呢?” 而就在这时,陆正南身后传来了米粒儿的声音:“爸爸爸爸,妈妈给你剥的莲子。” 他转过身去,米粒儿手里捧着白胖胖的莲子,踮着脚往他嘴里喂:“很甜的,我刚刚吃过了。” 他笑着弯腰吃了一颗,然后再直起身来听电话时,发现对方已挂断。 齐禛方才,也在那一头,听见了米粒儿的声音。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刺得齐禛心里疼痛难忍。 他们一家,真幸福啊。 陆正南的女儿,陆正南的爱人,都是陆正南的。 与他无关。 他以为,之前他终于赢了一局,原来还是输了个彻底。 他如今,身边还有谁?连施曼都要和他离婚,他真的已经众叛亲离。 这是报应吗?为何他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遭报应?他想不通。 齐禛一拳捶在桌上,碰翻了茶杯,水溢得周围一片狼藉,如同他此刻的心。 而陆正南挂了电话,走回叶初晓身边坐下,看她纤长的手指,从翠绿的莲蓬中,剥出一颗颗莲子,半晌,笑了笑:“我还是觉得,我很幸运。” 叶初晓侧过脸看他,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那边的米粒儿瞧见了,指给老爷子看:“爸爸妈妈又亲亲了。” “嘁,小孩子家管这么多做什么?”老爷子拿手蒙住她的眼睛,自己却也是满脸笑容…… 到了晚上,爷孙俩先睡了,陆正南和叶初晓肩并着肩坐在石阶上看月色。 今天已近农历十五,月亮特别圆,像轮银盘,里面隐隐约约的光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桂树吴刚,嫦娥玉兔。 “初晓,”陆正南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握着:“我知道,直到现在,你还因为孩子的事在遗憾。” 叶初晓低下头去,咬着唇不作声。 “但我真的觉得顺其自然就好。”陆正南将她揽靠在自己肩上:“你看我们一家子现在,多好啊。” “可是……”叶初晓叹气。她也觉得好,但想着他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还是觉得不公平,觉得对不起他。 “人啊,珍惜现在的拥有,比追究曾经的失去要重要得多。”陆正南轻轻摩挲着她的额:“我现在看着你们都在我身边,很满足。” “正南……”她呢哝着叫他的名字,抬起眼去望他。 他也望着她,半晌,忽而坏笑:“不过呢,你还年轻,我‘绝精’也还早,你要实在还想要孩子,我们再努力个十年也来得及,以后,每天夜里都多努力几次……”他的语气越来越暧昧,她羞得脸通红,站起来要跑:“跟你说正经的你又调戏我……” “老婆就是用来调戏滴……”他痞笑着从背后抓住她,将她腾空抱起。 进了房,他将她放在还有阳光香味的被褥上,撑在她身体上方,静静地凝望她。 月光像柔白的水,在他们之间流动。 “正南。”她抬起手,穿过那月光,抚摸他的脸。 我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你?她在心里问,指尖轻画他的轮廓。 他闭上眼,长睫拂过她的指腹,引起一阵微痒。 “初晓,我们会幸福的。”他俯下身,缓缓覆上她的唇。 她亦迎合上去,用全部的身心。 是的,正南,我也相信。 我们会幸福的。(未完待续) 078 放纵的代价 陆正南并没有急着回去,一直在乡下住到米粒儿暑假快结束,才带领一家老小返城。 盛璇项岷为他们在云水阁准备了欢迎仪式,各色彩灯彩条,把房子装饰得欢乐喜庆,将之前留下的阴影一扫而空。 俞行远和Monica也抽空前来,沈娅和陈则也被接了过来,所有人都很感恩,又能这样平安幸福地再相聚。 没有人提起齐禛,当他执意将过去的那个世界摧毁的时候,就已注定,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 欢迎宴的第二天,老爷子见这边已经安顿好,念着北京也有其他事,便说要回去了。 米粒儿舍不得,抱着他直哭,老爷子也舍不得这个小孙女儿,只好又多留了几天,约定等她开学了再走。 到了入学那一天,老爷子送她去报名。 交费的人很多,他怕米粒儿等得着急,便让她先跟小朋友去旁边的游乐区玩,自己留下排队。 米粒儿正在玩跷跷板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看见来人,灿烂地笑:“叔叔爸爸。” 她一直这么叫他,前面总是加着“叔叔”两个字,齐禛又想起那天在电话里,她欢快地叫陆正南“爸爸”的声音,一阵心酸。 “宝宝开学了?”他将她抱下来,见她礼貌地对跷跷板另一头的小朋友说“对不起”,他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叶初晓他们,的确将这个孩子教得很好。 “爷爷在那边呢。”米粒儿并不清楚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对她来说,他们都是她最亲的人。 齐禛闻言,却是猛地一怔,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老爷子的背影,微微佝偻着背,头发花白,有人过来发辅导班的广告单,他便戴起老花镜,仔细地看。 他就和队伍里所有的爷爷奶奶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说不出来那种滋味,齐禛有些站不住了,借口自己有事,要先走。 “这么忙啊?”米粒儿噘嘴:“可是我有好久都没见你了。” 她还是想他的。齐禛心里一暖,又抱了抱她:“爸爸过两天再来学校看你。” 米粒儿点头,可就在这时,老爷子已排到队伍最前面,转过身来想找米粒儿,当他看见齐禛,神情滞住。 登记的老师还在等,他怔了怔,终于叫了一声“米粒儿”。 米粒儿答应着轻快地跑过去,手里还拖着齐禛的手。 他被动地被她拉过去,和老爷子相对时,两个人都沉默而尴尬。 老爷子没说其他话,先给米粒儿把名报了。 报完名,米粒儿说渴了,老爷子从拎着的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给她,她便靠在他怀里,双手捧着喝。 一切自然而然。 齐禛站在旁边看着,突然转身就走,连再见都没说。 米粒儿讶然地放下水壶,仰起头问老爷子:“爷爷,他怎么了?” 老爷子亦是心中酸涩,只摸了摸她的头:“可能是有急事,所以走了。” 而此刻的齐禛,一路冲到车上,手紧握着方向盘喘息。 他不能心软,不能就这样轻易心软。 曾经的恨和痛,他绝不能忘却。 老爷子回到家,趁米粒儿上楼找叶初晓的时候,将今天在学校遇到齐禛的情形,告诉了陆正南。 陆正南听完,沉默半晌,轻轻说了句:“他不会罢手的。” 老爷子也沉默,最后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有事,就及时告诉我,别全自己担着。” 陆正南笑着攀住他:“咱老哥俩儿说这客气话干什么?” “你再没大没小,又想我拿竹条子抽你呢吧?”老爷子白了他一眼,站起来进房里去收拾东西。 陆正南用手臂枕着头,靠在沙发上,看看他的背影,隐约听着楼上母女俩的对话,闭上眼睛笑了笑。 他会守护好这个家,这些他爱的人的,哪怕倾其所有,竭尽所能。 次日,老爷子回北京,怕米粒儿哭,所以特意趁她上学的时候走,叶初晓和陆正南送他去了机场。 临进安检的时候,他还在叮嘱叶初晓要一切放宽心,她只是笑着点头。 和这位老人,从最初的对立,到现在的融洽,他们已经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或许他的人生中,真的做错过,但是历经风霜至今,他已经真心地忏悔和弥补,应该被宽恕。 只是齐禛,大概永远也做不到宽恕。 想起齐禛,她哂然一笑。 对他,最初是深爱,再后来,是痛恨,而到了如今,爱和恨似乎都已不在了,想到这个名字,心里是一片死寂,仿佛他真的是个和她无关的陌生人。 这才是两个人最悲哀的结局吧。 明明曾一起走过千山万水,到最后,却仿佛人生中,从来都未曾相逢。 “回去吧。”陆正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和他一起离开…… **************************** 而老爷子回到北京,陆母一见他便扭身回了屋,他没理会,也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母本想继续闹脾气,却见他始终无动于衷,拗不过,只好又磨磨蹭蹭地过来,在桌边坐下。 老爷子仍旧不言不语,对她视若无睹。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开腔:“哎,你们抛下我,几个人跑出去逍遥了几个月,回来难道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吗?” 老爷子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你稀罕我们问吗?当初人初晓还在医院里住着,是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发脾气走人的?” “尽护着她,你们都尽护着她,一个生不出孩子的……”陆母咬牙切齿地骂,却在老爷子的目光下,不得不噤声,拿着筷子狠狠地划拉自己碗里的饭菜。 老爷子也彻底没了胃口,直接起身出了饭厅,眼看着他往门口走,陆母又慌了神,追出来:“你是不是又要到她们那边去?” 原本他不过是想去胡同里走走,听她这么一说,气得扭过头来:“是,我去哪都比呆在这儿好!” 他随即便真出了门,陆母呆呆地站在屋檐下半晌,后来又一甩手进了屋,里面传来哭声。 陈嫂站在外面,摇了摇头,暗叹一声,何必呢,明明就是巴巴地盼着老爷子回来,一回来又是三句话不合就闹…… 老爷子走出了那院子,才觉得心气宽顺了些,都这个岁数了,其实他也希望家里和和睦睦,没那精神头成天地吵架,但很多时候,总是事不如人意。 这条胡同很长,相邻住着的几家,都是以前的老同事,图的都是这里的幽静。 走了一半,旁边宅院里的门开了,有人出来,老爷子抬头一看,竟然是罗歆。 这女孩当初和陆正南的事,是陆母一手张罗的,他并没有多管,只不过见了几次。 如今婚事散了,见了面也还是难免有点歉意,主动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在拉关系方面,罗歆可谓是个人精,虽说现在不能当陆正南的未婚妻了,但至少,她可以当施曼的闺蜜。 她甜笑着走过去,叫了一声“陆伯伯”,然后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爷子客气地问了一句。 罗歆长长地叹了口气:“您还是多去看看小曼吧,从上次的事之后,她就一直很颓废。” 老爷子一愣,他的确已经许久没和施曼联系过了。 罗歆又详细地描述了些施曼近期颓废的表现,除了夜店鬼混之外,事无巨细。 见老爷子皱起了眉头,她又及时打住,看起来完全是真心关切:“小曼这个人,看似坚强,其实挺脆弱的,我们这些当朋友的虽说能陪,但是还得您多劝劝她,让她凡事看开些。” 温情懂事表演够了,她便说自己还有事,先行告辞。 老爷子倒不至于被她这三两下便忽悠住,觉得她有多好,但她说施曼的那些话,却还是让他放不下心来,犹豫了一阵,回到家终于还是给施曼打去了电话。 此刻才七八点钟,可那一头的施曼,却是睡意朦胧,也不知道是早早睡了,还是从昨天玩到现在都没睡。 “干什么,爸?”她有气无力地问。 老爷子顿了一下,才开口:“今天……我遇到罗歆,说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怎么不好?好着呢,我一向不都是好得很?”施曼嘲讽地笑了笑:“不过感谢您还记得问我一声。” 老爷子心头一刺,她再怎么不好,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可能没感情。 “你……你跟齐禛……”他迟疑着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施曼倒答得很爽快:“我想跟离婚来着,可他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吧,反正这么多年,我们跟离婚也没什么区别。” 她的这些话让老爷子更加沉重,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挺困的,挂了啊。” 她没说再联系,似乎他们父女之间,已经没必要再联系。 老爷子坐在昏暗的灯影里,许久,才将话筒缓缓放下…… 而那一头的施曼,真挂了电话,却又了无睡意,在床上躺了会儿,打电话给罗歆。 罗歆接起来,即刻邀功似地说自己今天见了老爷子,说了哪些话。 施曼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爸刚给我打过电话了,其实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罗歆顿时噎住,干笑着解释:“我也是好心。” “我知道。”施曼拢了拢头发,不打算听她标榜什么,直接转了个话题:“今晚有空吗,出来玩啊。” 还是她们常去的那个酒吧,今天居然又遇到了上次的那帮人,见了施曼,曾经在那夜和她春宵一度的三个人又围了过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又见面了美女,那晚很嗨吧?”其中一个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 “嗨不嗨我都只玩一夜情,不玩多的,放手。”施曼厌恶地甩开他,走向舞池。 “真无情。”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一个跟着施曼过去,在后面硬贴住她的身体,手环紧了她的腰。 施曼今天本就心情不佳,此刻更是烦躁到了极点,大小姐脾气也出来了,扬手就是一耳光。 “敢打我!”那男人蓦地变了色,硬拽着她往旁边的包厢走去。 此刻罗歆眼见形势不对,过来想阻止,却被他瞪着一笑:“怎么?你也想跟我们一起玩?” 罗歆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脚步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施曼随即被他们拖进了包厢,一关上门,就有人扑上来撕扯她的衣服。 “你们TM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我是谁?”施曼大骂。 “在这地界上,管你是谁!”只听得“刺啦”一声,她身上的裙子已被扯成了两半。丰满的胸和臀跃然欲出,更是刺激了他们,把她摁到在茶几上。 出来玩和被强暴是两回事,施曼尖声呼救,却被人捂住了嘴。 “今天真不如那晚乖啊。”为首的人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望着她冷笑。 旁边的人立刻献计:“正好,今天有点儿东西,给她试试。” 施曼眼见那人拿出注射器,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摇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她的手臂被拉起来,然后只觉得皮肤一麻,那针头已刺了进去。 当针剂被推完,她已是面如死灰,而不多时,意识渐渐飘渺起来,眼前似有五颜六色瑰丽的花在盛开,她痴痴地望着,痴痴地笑……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旁边守着罗歆。 罗歆还算帮忙,好不容易脱身之后,就打电话召集了另外一帮人过来,将施曼从包厢里救出,然后送到了这儿。 “本来想报警的,可又怕……坏了名声……”她对施曼解释:“怕你家里担心,我也没通知。” “算了,总出来玩,哪能不出点事儿?”施曼强撑着坐起来,视线一转又看见了胳膊上的针眼,心里顿时有点发憷:“就打一次应该不会上瘾吧?” “应该没事。”罗歆安慰她:“再说估计也就是迷药什么的,不会多严重。” 这安慰有些自欺欺人,可现在,施曼也只能这么相信,不愿多想。 随后,她们各自回家,约定对这事永不再提…… **************************** 半个月后,古城。 山庄正式落成,今天是挂牌典礼。 陆正南看着那块写着“正南山庄”的牌子被缓缓升上去,脸上有惬意的笑。 站在他旁边的齐禛,却是面带笑容,但眸底一片阴沉。 这名字宣告着所有权,即使这里面的投资,他也没少出,可出大头的,仍旧是陆正南,而且他是名义上的董事长,无法违抗。 挂完了牌,便是剪彩,站在中央的人,仍旧是陆正南,齐禛只是陪衬。 来宾都夸山庄好,陆正南一拍齐禛的肩头:“这都是靠我们齐总啊,工作兢兢业业,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这一句话,听着是赞扬,却将他们之间的地位高低,点得分明。 齐禛半垂眼睫,笑着接受其他人的恭维,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微微收紧。 陆正南很会收服人,仪式结束之后,便又举行了内部的庆功宴,真正是论功行赏,奖励丰厚。 知晓内情的人,拿到红包都有些讪讪的,不知道的,兀自欢呼雀跃。 而陆正南本人,却表现得心无芥蒂,一整场酒席,无时无刻不忘夸奖齐禛,好不亲热。 等众人散去,陆正南和齐禛两个人坐在包间里,他抬眼一笑:“齐总,做面子的功夫,谁也不比谁差,是不是?” 齐禛沉默。 “好了。”陆正南站起来:“以后呢,我们还是精诚合作,共同带领这正南山庄,走向辉煌。” 他将“正南山庄”四个字咬得很重,齐禛脸色微微发青。 陆正南含笑望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接下来的经营,陆正南看似放权给了齐禛,却在各个关键位置,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而且每周一次例会,听各部门的工作汇报,抓得很紧。 而北京那边,如今齐禛既然已不是总经理,便不能公开发话,施曼如今又是经常不见人影,陆正南便借这个空档,开始收复失地。他将一些本就已经不赚钱的产业干脆变卖,用回来的钱去还银行的债,并以不作为不称职为理由,裁掉了大半齐禛提拔起来的人,将原来的老将又换了回去。 齐禛两头受制,心中憋闷,为今之计,还是得拉拢施曼,毕竟只有以她的身份,才有正大光明和陆正南争的余地。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反过来了,他打过去的电话,施曼根本不接,打的次数多了,她甚至关机。 不得已,他只好又回了一次北京。 当他来到别墅,施母看见他,嗤笑了一声:“哟,稀客啊,这是哪阵风将您吹到这里来了?” “妈,小曼呢?”他轻声问。 施母更是阴阳怪气:“今儿叫得可真亲热,以前求都求不来啊。我们家小曼——不在——”她拖长了声调,冷眼看着他。 当初石磊的案子,她跑前跑后,他却是一脚将施曼踢开,差点就把施曼踢到了牢里去,现在即使出来了,也是成天失魂落魄,看着这样的女儿,她又怎么能不怪这个绝情的女婿? 齐禛看着她抱臂拦在门口的模样,知道今天不过这一关,便见不到施曼,笑着放软了口气:“之前是我不对,现在时间久了,想想还是只有小曼是真心对我,妈您让我见她一面,谈一谈,彼此也好解开心结。” 说到底,施家以前还是靠了他,而且如今和另外那一边相比,已是力量悬殊,恐怕以后还得靠他。施母心念转了转,不再拿乔,闪开身放他进来。 齐禛随即上了楼,推开卧室门,尽管是大白天,可是房中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也没有开灯,床上的施曼,就如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他慢慢走到床边,见她用被子蒙着头,动也不动。 “施曼……小曼……”他喊她的名字,她仍是毫无反应。 皱了皱眉,他终于伸出手去碰了碰她,却发现她身体有些烫。 他愣了愣,转身出屋,站在楼梯口叫施母,说施曼好像病了。 “病了?”施母赶紧上来看:“这两天她都在睡觉,也没下来,怎么就病了?” 果然在发烧,虽然不是特别重,但精神这样昏沉,看起来不太对劲。 “赶紧送医院吧。”齐禛这时,发挥了一个丈夫应该发挥的作用,用毯子裹住施曼,抱着她下楼。 施母看着他们的背影微怔了片刻,随后也跟上…… 因为之前的病况不明,医生也无法准确诊断她发烧的原因,便先开了抗生素。 滴到半瓶的时候,施曼终于醒了,当她看见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齐禛,眼神愕然,闭了一下眼睛才重新睁开,自嘲地笑:“原来是真的,我以为做梦呢。” “怎么弄成这样?”齐禛沉声问。 “不知道。”施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声音轻飘飘的:“天天就睡啊睡啊,睡到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齐禛没说话,只是静默地望着她。 她似乎无法承受他的目光,用手遮住脸,长叹了口气:“你干嘛还要来招惹我呢?我们两不相干不是挺好吗?” “别说这种话了,我们是夫妻。”齐禛终于开口。 “夫妻?”施曼重复着这个词:“你不说,我都忘了。” “小曼!”他突然拉下了她的手,逼她和他对视:“你不能这样!”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那么深邃的一双眼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会溺死在里面,到了今天,仍是这样。 她缓缓地抬起手,去触碰他的眼睛,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动。 她终于大胆了些,指尖缓缓滑过他的睫毛,眼角,最后用掌心覆住他的眸子。 “你别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我又会心软。”她的声音发颤。 下一刻,她落入了他的怀抱。 “那就彻底心软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到当晚出院的时候,施曼和齐禛的关系,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亲密。 施曼认输了,她抵挡不了他。 纵使下定决心离开,只要他肯施舍一点温柔,她还是会忍不住跑回去。 也许,真的是前世欠了他太多,这一世,必须得自轻自贱来还。 她被齐禛说服,为他回公司上班,想办法重新掌权,而他的奖励是,每个周末回来看她,或者她过去看他。 这么不对等的交换条件,她却还是满足了。 当陆正南听说施曼又风风火火地开始抢权了,只笑了笑,说了句:“齐禛真有本事。” 从厨房出来的叶初晓,听见这句话,微微怔了怔,便又恢复如常。 陆正南挂了电话过来,看见她去了花园,摘自己种的小葱。 自打去了乡下,回来之后他们便在园边开了一小块菜地,没事的时候便亲自料理,如今里面已是绿油油一片。 他也蹲下身去,和她一起摘葱,又掐了几棵小青菜给她:“我还要吃辣椒炝青菜。” “就你口味怪。”她撇嘴,但还是将青菜齐齐整整地捋成一扎,转身回厨房。 保姆经过上次的事,受了惊,请辞走了,陆正南本来要重找一个,但叶初晓说没必要,坚持自己做家务。 陆正南没办法,只好依着她,回了家就帮她分担,这样普通的家常生活,倒也让日子更有滋味。 叶初晓麻利地洗菜切菜,陆正南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剥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扯。 而就在这时,客厅里电话又响了,但这一次,是叶初晓的手机。 陆正南去给她拿过来:“你老师的电话。” 她忙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起来。 Monica的声音很焦急:“初晓,我父亲在加拿大病重了,我得赶回去,现在就打算飞上海,但是这边的项目没法中断,下午还要和对方的老总见面,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 之前因为私事一直耽搁工作,叶初晓本来就很愧疚,眼下又这么紧急,她立即答应:“老师您放心,这边我会接上。” Monica随即给她简要交待了一下情况,便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了?”陆正南问她,她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将围裙解下:“我现在得去工作室,把项目的细节了解一下,不然怕下午出问题。” 其实自从石磊的事之后,陆正南担心她的安危,不太敢让她出去上班,一直劝她留在家休养,但如今这情形,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开车送她过去,路上又一再叮嘱她在外面要注意。 “好啦。”下车的时候她在他脸上亲了亲:“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心。” “等回头我给你请个保镖。”他还在嘀咕,她对他做了个鬼脸,下车离开。 回到工作中,她便很快进入了状态,看过了相关资料,下午三点,她准时赴约。 进了雅间,一位四十岁左右,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正在等。 见到她时,他有些诧异,但仍礼貌地自我介绍:“Eric,您是……” “我是Monica的学生,也是她的工作伙伴,叶初晓。”她微笑着颔首:“因为老师家里临时出了事,所以来不及跟您见面,由我代替她前来。” Eric点点头,并未因为她不是Monica,而在态度上有半分轻视,依旧很谦和:“好的,叶小姐请坐。” 在来之前,她了解过他的背景:香港人,从小在国外长大,经营连锁酒店,身家雄厚。 这次也是看中了古城的环境,所以想在这里开一家新式旅馆。 “其实这次呢,我想做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希望很有特色。”他的普通话说得虽然带一点港台音,但是很清楚,大约因为他的奶奶是地道的北京人,这一点她也了解过。 “好的。”叶初晓记录下他的话。 “之前跟Monica也简单交流过,希望……嗯……古朴一点,切合这个城市的气氛。”他的视力很好,一眼瞟见叶初晓又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不由得有点失笑:“不必要跟学生记笔记一样吧?” 叶初晓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忘性有点大,怕过后漏了,所以……” “第一次见客户,你似乎不应该这么直白地说自己的缺点。”Eric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轻微的鱼尾纹,却更充分地显出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要是没有方总,这倒是一个很适合Monica发展的对象哈。叶初晓腹诽。 “你似乎在想一件和我有关,但是和工作无关的事。”他摊摊手,叶初晓也不禁笑了:“您似乎有读心术。” 这样一来一去,气氛轻松下来,两个人聊得很愉快,往往Eric的想法说到一半,叶初晓便已全盘理解,让他很感叹她的悟性。 一直聊到近六点,Eric坚持送她回工作室,这个时候的车也的确不好打,而且还有些未尽的细节没谈,所以她便没有再过推辞。 到了楼下,看见陆正南已经来了,就在旁边等,所以下车之后,叶初晓干脆大方地向Eric介绍:“这是我的丈夫,陆正南。” “叶小姐已经结婚了啊,真遗憾。”Eric微笑,和陆正南握手:“幸会。” 直到回去的路上,陆正南仍旧耿耿于怀Eric的那句开场白,嘟囔着抱怨:“你那个客户干嘛要对你结婚表示遗憾,该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你这个小气鬼!”叶初晓又好笑又好气地给了他个爆栗子:“人家一句场面话,你还当了真。” 陆正南哼哼两声:“谁叫我们家老婆魅力大。” “我也就在你眼里魅力大,行了吧?”叶初晓翻白眼:“别人谁看得上我这个黄脸婆啊?” 陆正南嘿嘿一笑,干脆哼起歌:“在我眼中你最美,你的微笑让我沉醉……” 叶初晓懒得理他,继续构思设计图。 之后又和Eric用邮件交流了两次,因为他说希望切合古城的氛围,叶初晓想起了当初在Monica培训班结束时做的那个实习设计,发过去给他看之后,竟然十分合他的眼缘,直接要求就在那个的基础上加以优化。 有了底图,设计做起来很快,叶初晓很快便定了初稿,他看完后很惊喜,竟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两个人聊了很久的设计。 挂了电话叶初晓才看见陆正南一脸郁卒。 “你不是又吃干醋了吧?”叶初晓无奈地拍拍他的脸。 “都这么晚了还打给你。”陆正南抱住她,在她胸前磨蹭:“还聊这么久,知不知道很破坏人家的夫妻生活质量?” “你真是!”叶初晓恨铁不成钢地揪他的耳朵:“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一上床,我就想不了别的,就只想把你……”他用行动代替了语言,将她扑倒……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不久之后Eric又来了一次古城,谈定了合同,便开始具体着手。 两个人都是很较真的人,所以有时候为了一个细节,常常会讨论很久,也难免通电话。 陆正南那个小气鬼还是时不时就吃点飞醋,但事实上,Eric很坦然,除了那天那句“很遗憾”,再未说过一句丝毫暧昧的话,举止有节,除了讨论设计,几乎不谈及其他话题。 叶初晓更是从未想过其他,对她而言,工作就是工作,单单纯纯。 Monica在一个月之后也返回了古城,虽然尽力抢救,但父亲依然病故,这对她打击很大,她直到此时,才特别后悔在父亲生前,没能多陪陪他。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楚叶初晓也曾深刻地体会过,所以主动承担了她的大部分工作,而让她多休息。 生活很忙碌,忙碌到叶初晓将过去的那些事,都渐渐淡忘,直到这一天,她又遇到齐禛。 是在咖啡馆门口遇见的,她要出去,而他要进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叶初晓微怔,随即便转开目光,继续往外走。 这样的漠视,远比让她骂他一顿更难受,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他就像她生命中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挣扎,仍是那样淡漠地望着他,似乎在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初晓……”一句“对不起”在舌尖上打了几个转,却最终仍是没说出来。 她笑笑,说出了那句话:“你认错人了吧?” 他手一松,她即刻转身离开,脚步丝毫未乱,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 而就在这时,旁边插进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叶初晓,齐禛你……” “偶然遇上的。”齐禛将施曼的腰一揽:“进去吧。” 他的力道很大,施曼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却还是止不住回头,狠狠瞪向叶初晓的背影。 直到进了门,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过来,犹疑地问齐禛:“真的是偶然遇上的?” “你觉得她现在还会和我约会?”齐禛挑眉反问。 施曼撇着嘴笑了笑:“也是。”随即又“啊”地一声。 “又怎么了?”齐禛问。 施曼半张开嘴,指了指里面:“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起泡。” “刺激的东西吃多了吧。”齐禛漫不经心地应付,脑中又浮现起,方才叶初晓离去的背影…… 施曼在古城又住了几天,但这次来,她不仅是为了来看齐禛,还有别的任务。 周一的早上,她来到陆正南公司,职员见了她,都客气地叫“施总”,可转过头去,神情里却又带着丝不屑——当初她在石磊那件事里的“作用”,人尽皆知。 施曼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情绪,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打起精神,进了陆正南的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笑着喊了声“正南哥”,陆正南抬起眼望了望她,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批文件,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形,让她难堪,但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下,干笑:“你看北京那边的贷款……” “你不是回去了么?”陆正南淡淡一嗤:“既然大张旗鼓地抢权,怎么没本事应付贷款?” 施曼语塞。 “我回去也不过是怕公司群龙无首……”她辩解,又换来陆正南的哂笑:“你觉得你就当得了那龙首?” 施曼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想发作又不敢,到最后还是不得不低眉顺眼地请求:“这个月是真的没办法了。” “叫你老公贴。”陆正南薄唇一勾:“他才是你的亲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干嘛还找我们这些外人帮忙?” 施曼知道,他这话里也有暗示当初那件事的意思,手指在桌下绞了半天,才呐呐地说了一句:“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当初石磊说要对付陆正南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犹豫过的,但最后…… “行了,你走吧,我忙着。”陆正南挥挥手,如同赶苍蝇般:“这个月的利息,我帮你还,至于以后,你看着办吧。” 好歹跑一趟总算有点效果,施曼站起来道谢告辞,走出那栋楼,长长地喘了口气。 齐禛这会儿肯定也忙着,她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进商场打发时间。 看到罗歆平时喜欢的牌子,这里居然有当初她想买却卖断了货的那款鞋,便打电话过去,问要不要给她带回去。 可今日的罗歆,并未如她预料般惊喜,反而格外沉默。 施曼说了半天,她都似没有反应。 “哎,你这是怎么了,给你买东西你还不高兴啊?”施曼噘着嘴问。 “小曼……”罗歆吞吞吐吐:“我跟你说件事儿……” 顿了半天她还是没说,施曼叹气:“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说了你别害怕,也别多想啊。”罗歆的语气很小心。 她越是这样,施曼的心里越是疑虑:“究竟怎么了?” “我听说……上次酒吧里你遇见的那些人里……”罗歆又停了许久,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有人查出来了艾滋。” 施曼的脑中,轰然一炸,顿时面色惨白……(未完待续) 079 唯一对不起的人 “小曼,小曼……”罗歆在那边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已经听不见,按掉了电话,跌坐在试鞋的矮榻上,两眼已失去聚焦,连嘴唇都在哆嗦。 旁边的售货员见她不对劲,小心地问:“小姐,这鞋您还要不要?” “你他妈叫谁小姐?”她突然发飙,把手里的鞋狠狠往地下砸。 售货员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冲了出去,呆了半晌才弯腰捡起鞋,骂了句“神经病”。 而施曼出了商厦,明明站在开阔的广场上,却觉得喘不过气来。 艾……滋…… 她甚至不敢在心里重复这个词,仿佛它是条毒蛇,她只要一想,便会吐着鲜红的信子猛缠上来。 她的全身都在抖,越来越厉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喃喃地安慰自己,可想到之前的那些疯狂,她又恐惧得至极。 呆站了许久,她决定去医院,可当她坐进车里,手竟然抖得连方向盘都似乎握不住。 在车里抽了一支烟,她勉强镇定了些,这才缓缓启动,此时车流并不拥挤,可是她却开得很慢,只希望到医院的路,越长越好,越远越好…… 可最终,她还是到了,站在大厅里,她不知道自己该挂那个科的号,可是她不敢去问导医台的护士,她觉得自己光是站在这里,都是羞耻的。 最终,她随便挂了个内科专家号,上了楼,等着看诊的长椅上,满满都是人。 仿佛有密集恐惧症,她看着这里,感到害怕,只想逃出去,可腿却像灌了铅似地,怎么都挪不动。 一个个病人进去了,又出来,她昏昏沉沉地看着人来人往,直到管叫号的小医生喊了两遍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缓慢地进去。 大夫也很忙,她进去之后他在埋头写单子,等了半晌她不说话,他才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指甲紧紧抠着包上的铜扣。 “教授问你到底哪里不好?”刚才叫号的时候都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医生,皱着眉催了一句。 若是换在平时遭受这样的待遇,施曼肯定会发火,可是今天,她没有发火的底气。 “我……”她垂下头嗫嚅:“我怀疑得了……得了……”她说不下去。 “得了什么?”大夫终于抬起头来,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态度很淡定。 “艾滋。”她咬了咬牙,总算挤出了那两个字。 “之前有过高危行为?”大夫点了点头,问道。 施曼闭了闭眼,言语艰难:“我跟人……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措施……而且他们给我打了那种针……他们里面……有人得了……” 那小医生也不过是个跟着导师实习的女学生,当施曼说完这些,她虽然不好直接表露,但眼神中还是不自觉地带了丝鄙夷。 这鄙夷让施曼更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那教授倒是依旧淡定,接着问她有什么症状。 她回忆起之前莫名其妙的低烧,嗜睡无力。 “有没有皮疹或者口腔问题?”医生的追问,让她更是心惊,到最后,已经不敢说话,心彻底寒透。 医生安抚了两句,便给开了张单子,让她去抽血。 她逃也似地出了那扇门,急匆匆地一路直冲出了走廊,拿手擦拭眼角。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下楼去化验室,看着浓稠的鲜血从皮肤里被吸出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那样脏。 她果然很脏,从内到外都是那样脏。 工作人员说结果下午才能拿,她便又如游魂般,从医院里荡出来,走在街上,周围五彩斑斓的世界,仿佛都在今日,变成了阴暗的灰色。 一个中午,那样漫长而又寂静。 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她也不敢给任何人打电话。 没有吃饭,连水都没有喝一滴,她也丝毫感觉不到饿,她只一直在想:要是真的得了怎么办,会死吗? 死亡的手,似乎现在就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一分分收紧。 终于,到了两点,可以去拿结果了,可她望着医院的大门,却不敢进去。 一步一步,都像走进地狱,当她来到化验室窗口,从一沓单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张的时候,指尖捏着那边角,却迟迟不敢抽出来。 后面的人在催促,她不得已地拿了那张化验单,死死地攥在手里,走了很远,却仍然不敢看。 到了僻静处,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把那单子捋开,却又每每在最后一刻又惊慌地收拢。 但是,总是要看的。 她的心颤抖着,为自己祈祷,“阴”,单子上的那个字,一定要是“阴”。 然而,没有奇迹出现。 结果那一栏,写着“阳性”。 天旋地转,她的腿一软,再也站不住,身体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怎么会呢?怎么就是她?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偏偏就轮到了她?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了……她的手插在发丝里,拼命摇头。 有过往的护士见她这幅模样,怕她出了什么问题,过来询问,她却像突然受惊,疯了般地往楼下跑。一路跑进自己车里,她立即发动,直冲出去,车速快得惊人,几辆刚要从大门进来的车,都匆忙避让,保安恼火地追在她后面骂,可转眼间,车已冲过弯道,不见了踪影。 可是,她能去哪儿。 全世界都似乎没有一个她可以去的角落。 车里的音乐,开到了最大音量,她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中,失声痛哭…… 直到天黑,她才回到住处,房中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丝灯光。 她走进去,踢掉了高跟鞋,进浴室去洗澡。 可是,无论怎么冲洗,她都仍然觉得自己不干净。 上了床,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泪水湿透了枕头。 齐禛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进门开灯,看见床上的施曼,眼神也只是稍微停了半秒便转开,换了衣服便打开电脑工作。 而此刻,躺在他身后床上的施曼,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若说知道自己得了艾滋之后,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齐禛。 如果,他也因为自己而染上……她不敢想象。 手机响了,他转过头来看时,她的视线来不及收回,就这样直直地与他的目光相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睡醒了?”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她不敢答,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又将被子拉高,罩住了自己的脸。 他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过她经常神经质,所以他也没多在意,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可当他挂断之后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又是那样直愣愣地望着他,如同中了邪。 “你怎么了?”他皱眉,终于走到床头,伸手想要碰触她。 她却急遽往后缩,躲开了他的手。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太脏,仿佛一丁点的接触,就会把自己体内肮脏的病毒,传染给他。 “到底又怎么了?”齐禛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虽然他总是勉强自己对她尽量温柔些,可常常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厌恶。 施曼如今,比平时更敏感,她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心中更加惊惧。 如果他知道,她得了艾滋,甚至有可能传染给他,他会怎么样? 他对她,其实并没有爱情,她明白。 若是他知道了,他会……杀了她的。 “我有点发烧……怕传染给你。”她强笑着说谎,手却不自觉地将被子卷得更紧。 他只以为她是发烧了觉得冷,没多在意,转身回到桌边继续工作,漠然地丢过来一句:“那你早点睡吧。” 施曼心里发冷,但还是硬撑着又说:“你今晚……今晚去隔壁睡吧,免得……” 他“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她张着嘴,也干干地再无话说,身体如同在慢慢地萎缩,最后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泪再次无声滑下…… 次日一早,施曼便说要回北京,齐禛没做丝毫挽留,直接让司机送她去机场。 车开出一段,她回头,想再看一眼他的身影,却发现他早已不见。 他从来,都是不留恋她的。施曼凄凉地笑,双手在膝上交互握紧,指尖原本鲜艳的蔻丹,现在已斑驳残落,正如她的人生。 回到北京的别墅,施母正在吃饭,她进来,没有走到桌边,而是远远地站着:“妈,我想搬出去住。” “又怎么了?”施母的口气,与昨夜的齐禛,如出一辙。 她就这么招人烦么?施曼哂然一笑:“一个人住着自由,免得总听你唠叨。” “哎,我哪次唠叨不是为了你好,你……”施母还在抱怨,她已径直上楼。 收拾了些衣服和日用品,她提着箱子下楼,施母一看这才急了,赶紧过来:“哎,你还真搬啊?” “我骗你干什么?”施曼见她伸过来手,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然后便快速出门。 施母在背后气得直骂:“去了趟古城,齐禛又跟你说什么了,一回来就跟我闹?” 很快,门外传来车离开的声音,她只得悻悻地骂了两句,又回到餐桌边继续吃饭…… 齐禛是在几天后接到北京公司的人的电话的,说施总一直没上班,而且不接电话。 最近山庄这边的事本来就让人心烦气躁,如今听到这消息,他更是恼火,即刻打过去给施曼。 然而,他听到的,只有关机的提示音。 他随后打电话去别墅,施母接起来听见是他的声音即刻发火:“你还找我要人,我还问你呢,上次她过去你们又怎么了,她一回来就搬出去了,而且跟我都不联系。” 这到底是玩得哪一出?齐禛恼火至极,可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跟施母解释,安抚了半天施母才平息愤怒,答应去找找施曼。 可是上哪找呢?施母去了她名下的两处物业,都没见着人,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老爷子,问施曼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老爷子听完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想起之前罗歆表现得和施曼很亲近,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去找陆母要罗歆的电话。 陆母却理解错了意思,以为老爷子是为了陆正南回心转意,心中暗喜,赶紧将罗歆的手机号翻出来给他,还守在旁边不肯走,想听听他跟罗歆怎么说。 “我说你老在这干嘛呢?”老爷子心里发急,口气也不好:“我打电话呢。” “这不都是为了正南吗?”陆母撇嘴。 老爷子一听更气:“关正南什么事?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那你要罗歆的电话干什么?”陆母反问,老爷子噎了一下,随即挥手:“你别多管闲事,我找她有别的事。” 陆母只得气鼓鼓地出去,走了一段却又不甘心地折回来,站在门外偷听。 老爷子并未察觉,照着号码拨过去,罗歆接起来倒很迅速,但似隐约含着惶恐:“陆伯伯您好,找我……有事吗?” “你最近一段,有没有见到小曼?”老爷子问完,明显感觉对方的声音颤了一下:“没有,我们好久都没见了。” 他心生疑虑,沉下声来追问:“小罗,你实话跟我说,小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子身上本就有种领导者的威势,如此语气,更是压迫感十足,罗歆心里发虚得厉害,最终隐隐晦晦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在其中极力撇清自己的干系,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那几个强暴施曼的人的身上。 而老爷子此刻,根本没有心情跟她计较这个,他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你的意思是说……小曼她……也有可能得艾滋病?” 门外的陆母,听见这句话,亦是惊悚万分,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不一定就会得……”罗歆勉强地安慰他,心里却是一丁点的底气都没有。她记得那天,那些人根本没做保护措施,而且还有那个注射毒品的针头…… 老爷子已近乎崩溃,再听不进去任何话,直接挂断,茫然不知所措。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陆母闯了进来,神色恐慌,眼底却又暗暗压着窃喜:“施曼真的得艾滋病了?” “你出去,出去!”老爷子想吼,却没有力气,声音气若游丝。 见他还护着施曼,陆母往地下啐了一口:“她活该,她们母女俩,都不知廉耻!” 只听见轰地一声,老爷子的身体摔倒在地上,陆母这才慌了,赶紧喊人…… 送到医院去,医生说老爷子的心血管病又犯了,而且以现在的趋势,是一次比一次严重,若是长久下去会很危险,不能经常受刺激。 “那也不是我惹的。”陆母嘀咕了一句,随即出去打电话通知陆正南。 他们母子,也已很久没通电话。 陆正南对于陆母主动给他打电话有些诧异,接起来之后淡淡叫了声“妈”。 “你爸又病倒啦——”陆母的口气也不好,叶初晓的事,每每想起来她都是一肚子的火,不过今日,当初的罪魁祸首,也总算是遭报应了,她想到这,心情又好起来,语气也变得八卦:“被施曼给气的,你知道施曼怎么了吗?她得艾滋病啦!” “你说什么?!”陆正南惊异地反问。 “艾——滋——病——”陆母一字一拖地重复。 陆正南愣了半晌,仍不敢相信:“你弄错了吧?” “什么弄错了?”施母幸灾乐祸地笑:“要不是这样,能把你爸气得住院?” 这时,走廊那头医生在叫她,她匆匆忙忙挂了。 留下陆正南在这边发怔,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天下午,齐禛忽然接到陆正南的电话。 “陆总有什么指示?”齐禛如今跟他说话,一向都是这种客气而带着嘲讽的语气。 “晚上有空吗,出来坐坐。”陆正南的提议,让他一愣。 “有点事儿想跟你谈。”陆正南又补充了一句。 齐禛的眼神闪了闪:“私事?” 陆正南似轻微叹息了一声:“是,私事。” 齐禛心中更为诧异,但没有再多说,只说了声“好的”。 约定的地点是博物馆边上的茶馆,很幽静。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在门口遇见,相互点了个头,随即一前一后地进去。 要了壶茶,面对面地坐着,半晌,齐禛笑了笑,打破沉默:“不是说有事跟我谈吗?” 陆正南半垂着眼睑,覆在紫砂茶杯上的手指,犹豫地轻点了两下,才开口:“你知道……施曼的事吗?” 提起施曼,齐禛便烦躁,松了松领带,喝了口茶:“她的什么事?” “今天……”陆正南顿了顿,声音低沉:“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老爷子气病了,因为施曼……得了艾滋。” 齐禛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他定定地望着陆正南,瞳仁的黑,映着脸色的白,对比分外鲜明。 “不可能,呵。”半晌,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她好好的,得什么艾滋?” 陆正南捏紧手里的杯子,沉默不语。 “真的不可能。”齐禛又强调,不知道是对陆正南,还是对他自己。 可是,他的手在抖,杯子里的水面,一直在微微激荡。 到了最后,他蓦地站起来,匆忙地丢下一叠钱:“今天我请,一会儿你买单。”说完,即刻转身离去。 陆正南听着他在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疾,越来越远,沉沉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080 自杀了 齐禛上了车,开始车速很快,后来又渐渐缓了下来。 他逼着自己深呼吸,努力冷静。 陆正南说施曼得了艾滋,而施曼最近的确行为相当反常,两者结合起来想,他不得不相信。 那么,到底会不会传染给他? 回想最近和施曼上床,他应该都是做了措施的,可是,会不会百密终有一疏,在哪次出点什么纰漏,而且生活在一起,会不会有其他的感染机会? 不管怎么自控,脑子里的思绪,还是如一团乱麻。 他开车回了住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艾滋病的早期症状。 似乎没有,又似乎有,何况上面说,有的人之前征兆并不明显。当看到上面说可以自己买试纸检测,他又立刻出门,去药店买。 当他站在收银台前的时候,他感觉像是别人都在看他手中的东西,匆忙付完款,便落荒而逃。 再次回到家,他匆忙进卫生间去检测,等待结果的时间,是15分钟。 每一分钟,都似乎比一个世纪更漫长,他在房中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终于,时间到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试纸拿着和说明书对比。 阴性。 他双臂撑在洗脸台上,望着镜中的自己,大口喘气。 嘴唇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他试图轻松地对自己笑一笑,可弯起嘴角,眼神却依然是惨淡的。 缓缓走回床边躺倒,他闭上眼睛,心里却又开始怀疑:万一试纸不准呢?万一刚才时间没掌握好,结果出了错呢?万一…… 他被若干个万一扰得濒临崩溃,将脸埋在枕头里,却又突然想起这枕头施曼睡过,顿时愤怒地将它扔到角落,随即又觉得连这床,这房子,都有施曼的痕迹,都有她留下的脏东西,连他自己也是。 他憎恶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从橱柜里找出一瓶酒,自斟自酌,到最后,拿着酒瓶一饮而尽。 终于醉了,他人事不省地伏倒在桌上,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雪白的纸面上,晕开…… 而那天晚上,陆正南回到家,亦是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他讨厌施曼,也恨过齐禛,可他仍旧不愿,他们落到这步田地。 吃过了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米粒儿和叶初晓,而是借口有工作,进了书房。 这个消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直至午夜时分,确信她们母女睡了,他才回到卧室。 米粒儿又踢了被子,小肚皮凉在外面,他坐到她身边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天真的睡颜,沉沉叹息。 无论怎么样,齐禛都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他真的……孩子的人生里,一定会有无法弥补的缺憾和伤痛。 “你怎么还不睡?”这时,叶初晓睁开眼睛看见他,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马上就睡。”他应了一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见她又已经睡着。 他默默地在她旁边躺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一直是齐禛得知那个消息时慌乱的神情,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陆正南到了办公室,想了又想,还是给齐禛打过去电话,想问问他怎么样了,可是没人接。 此刻,齐禛正在医院里,手机已被关成了静音。 他没有找熟人,而且是匿名挂的号,进了诊室,神情平静地叙述了自己的情况,以及昨天试纸检测的结果。 医生让他去复检,他依旧很平静地去了,很平静地等待结果。 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他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不能慌乱,经过一夜,他已想通,不论得了没得,他都不能让别人,将他当做异类。 他还要继续和别人一样,正常地活下去,在还能活着的时候。 复检的结果,仍然是阴性,他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开来,拿着结果去找医生。 然而,医生的话,又再度让他陷入阴霾:“虽然现在的结果显示没有,但是艾滋病有个窗口期,你最好三个月之后再来复查一次。” 也就是说,还要三个月,他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得。 三个月,哈,他如同一个重犯,在等待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这样漫长的煎熬,他会不会疯,会不会杀人? 他现在,真的想杀了施曼! 一出医院,他便想给施曼打电话,可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未接来电里,有陆正南的。 陆正南……这是周围的人中,唯一洞察了他秘密的人。 不,陆正南会不会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初晓? 初晓会不会以为他得了艾滋? 他不想她知道,他不想她这么认为! 陆正南一定会告诉她的吧,这样更能摧毁他在初晓心里的形象,让她更厌弃他,避他如蛇蝎。 肯定还会告诉米粒儿,让米粒儿也以有这样的爸爸为耻辱,以后再也不认他! 还会告诉俞行远,告诉盛璇项岷,告诉周围所有的人! 齐禛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站在这大门口,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用嘲讽的眼光看着他,暗暗地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这个人得了艾滋病! “我的事,你都告诉了谁?”他打电话过去,疯了般地吼着,质问陆正南。 陆正南一愣,声音低沉:“我谁也没说。” 齐禛的身体一软,像是力气被抽空,半晌,又缓缓问了一遍:“真的没说?” “是,包括对初晓。”陆正南的回答,让齐禛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了些,坐在水池的边缘,疲惫而无措:“我去查了,是阴性,但是医生说,要过三个月才能确诊。”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交流倾诉,除了陆正南,他最恨的陆正南。 “往宽处想。”陆正南轻轻一叹:“这病,也不是谁都要得的,既然现在是阴性,没得的几率就非常大。” 齐禛“嗯”了一声,再不说话,眼角却微微发红。 他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刻,安慰他的人,会是陆正南。 “你在哪儿呢?出来一起吃饭吧。”陆正南的口气很平常,话也很平常,可在如今这样的时刻,却让人心里震动。无论有没有确诊,他都是疑似携带病毒者,哪怕一起吃饭并不会传染,但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和心胸。 “不了……”齐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过来吧,我在漓江月订个位置,那里安静,菜也清淡,你尽快过来。”陆正南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不给齐禛再拒绝的机会。 他知道齐禛这个时候,其实很脆弱,拒绝也不过是为了掩饰。 他在漓江月的包厢里等了一个小时,齐禛才来。 “我点了两个凉菜,这两天秋老虎厉害,吃点爽口的。”陆正南假装忽视掉他苍白的脸色,把菜单推给他:“你看还要什么?” 齐禛只随便点了个汤,服务员出去之后,室内便沉寂了,谁也没说话。 “我看最近天热,山庄的生意倒是不错。”陆正南半歪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你选的位置好,靠着山凉快。” 这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谈公事远比谈其他要令人不尴尬,齐禛也回了几句,两人又说了一阵马场的问题,菜上来了。 服务员上完菜正要下去的时候,齐禛忽然叫住了她:“帮我们分一下吧。” 陆正南淡淡地说了句:“两个人吃饭还分什么分,麻不麻烦?”便拿起筷子夹了菜开始吃。 齐禛愣了一会儿,也终于夹了些菜到自己碗里,明明是蜜津藕片,可是吃在口里,却不知怎么,觉得带着苦涩。 后来,在一次夹菜中,他们的筷子偶然相碰,齐禛立刻如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陆正南却像没事人般,继续吃饭。 齐禛的心里,更是酸涩难忍。 过了一会儿,陆正南给自己舀了碗汤,又舀了一碗给他,语气依旧很家常:“这汤味道还行,骨头炖得挺酥。” 齐禛默然地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喝完,半晌,垂着眼睑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陆正南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喝汤吃菜。 吃完饭出来,陆正南捶了捶后腰:“这几天总觉得关节疼,睡得也不怎么好,我看山庄里按摩的评价不错,你说咱们修好了自己也没去试过,要不今儿干脆一起去试试,也权当休息了。” 齐禛知道,他其实只是想陪着自己,勉强笑了笑:“我可没那功夫,下午还有会要开呢。” “是吗?”陆正南点了点头:“也行,那我去旁听,正好也有几天没听你给我汇报工作了。” 若是平时听到他说这话,齐禛一定会冒火,可如今,却是另一种滋味,轻轻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我车丢公司了,坐你的去吧。”陆正南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懒洋洋地往他车上一靠。 齐禛坐进去,解了锁,他也拉开门坐上来,眯着眼睛靠在后座上,像在打盹。 一路上,两人并无过多话说,齐禛却觉得情绪渐渐真的镇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 下午,陆正南跟齐禛在按摩房消磨时光,晚上又一起吃了饭,才各自回去。 齐禛上车要走的时候,陆正南又忽然敲他的车窗,他滑下玻璃,听见陆正南说:“三哥,你还跟以前一样,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没事儿。” 齐禛的眼中,骤地一烫,什么也没说,即刻发动车离开…… 陆正南在他走后,独自站在路边抽完了一支烟,才打车回家。 到的时候,叶初晓正在收拾碗筷,见他回来,嗔道:“等你半天也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就先吃了,给你热饭去吧。” “不用,我吃过了,下午手机丢在一边放着,可能没听见。”陆正南过来,帮她擦桌子,对齐禛的事,只字未提。 他能理解齐禛的心情,这件事如果换在他自己身上,也一定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叶初晓。 等叶初晓去厨房洗碗的时候,他回到沙发上坐着,米粒儿跑过来,要他帮她做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 他便过去,趴在桌上帮她剪剪贴贴,看似一切如常,可间隙里看着米粒儿,却总觉得可怜,到最后,伸手抱过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米粒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回抱住他,学着他的样子,轻拍他的背,问他:“爸爸你是不是工作累了?” 陆正南心酸,默然半晌,低声说:“今天遇到你的……叔叔爸爸了,他最近真的工作很累,我们去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米粒儿点头,大声说“好”。 他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她出门到花园里,在拨通齐禛手机,等待接通的时候,他沉吟了下,叮嘱她:“就叫爸爸,不要叫叔叔爸爸。” 当齐禛听见铃声,看见是陆正南打来的,他的眼神微怔,然后接起。 “爸爸。”米粒儿稚气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他猛地一震,握紧了手机。 “爸爸……嗯……家里的爸爸说,你最近工作很累,让我给你打电话。”米粒儿接着说道,齐禛心里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哦”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米粒儿听不太清,又大声问:“爸爸你说什么?” “我没事,宝宝不要担心。”齐禛忙提高了音量解释,到了最后,却又渐渐低了下来:“宝宝你想不想我?” 这一句,米粒儿却出乎意料地听清了,干脆地回答:“想!” “宝宝……爸爸爱你。”齐禛半仰起头,望着顶上的灯光,声音里已有不易觉察的哽咽。 “我也爱你,”米粒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他:“爸爸你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会儿,看会儿电视,要不吃点好吃的,不要总是工作。” “嗯,我听宝宝的。”齐禛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停地点头。 父女俩又说了好一阵话,临挂断的时候,米粒儿还不忘又嘱咐一次:“爸爸你要记得休息哦。” 齐禛沙哑地说了声“好”,泪已溢出眼角…… 而这边米粒儿打完电话,陆正南带着她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快回家的时候停住,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我们刚才给叔叔爸爸打电话的事,米粒儿先不要告诉妈妈。” “为什么呢?”米粒儿不解地望着他。 “嗯……”陆正南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说不了谎,最后只能说:“就当作你和我的一个小秘密,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原因,但是你现在先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米粒儿依旧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好。” “米粒儿真乖。”陆正南站起身来,重新牵起她的手,却暗自叹息一声。 那天过后,陆正南时不时会跟齐禛吃饭,谈谈工作,或者什么也不谈,就只是一起吃饭。 晚上,趁叶初晓忙别的事的时候,他会让米粒儿和齐禛打电话,米粒儿在电话这一头,唧唧咕咕地说她学校里的事,齐禛就在那一头,静静地听。 他再没有对陆正南说过一句谢谢,却将感激,悄然收藏在心里。 叶初晓对他们之间的这一切,浑然不知,直到某天给米粒儿洗澡的时候,她随后问:“怎么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才进屋?” 米粒儿正在玩泡泡水,一时没注意,说漏了嘴:“我给叔叔爸爸讲小白兔的故事,太长了,老讲不完……” 叶初晓一愣,手停下来,犹疑地反问:“叔叔爸爸?” 米粒儿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转。 “怎么回事?”叶初晓追问。 米粒儿怕她生气,只好低着头小声地说:“可是爸爸让我保密的。” “保密?”叶初晓怔了怔:“保什么密?为什么要保密?” “我也不知道。”米粒儿连连摆手:“妈妈我真的不知道,爸爸就说……不要告诉你。” “算了。”叶初晓怕吓着她,继续给她洗完澡,哄着她上床睡了,这才到书房找陆正南。 “你为什么让米粒儿给齐禛打电话,还不让她告诉我?”她开门见山地问。 陆正南一时语塞。 “说啊。”叶初晓的眼中,已隐隐有怒气。 陆正南别开目光,不与她对视:“齐禛最近遇上了点麻烦,心情很不好,特别想米粒儿,所以有时候我就让他们通个电话,怕你不高兴,就没说。” “要真是这样,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你需要联合孩子一起,偷偷摸摸地瞒着我?”叶初晓气呼呼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半晌,却又觉得不对,抬起头问他:“齐禛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么严重?” 她了解齐禛,也了解陆正南,若不是事情严重,齐禛不会脆弱到需要米粒儿安慰,陆正南也不至于这样瞒着她去帮他。 “只是工作上的事,不是什么大事。”陆正南转过去重新面对电脑,避重就轻地回答。 可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北京家里的电话。 深夜突然来电,陆正南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犹豫地按下接听键,里面响起的,是陆母尖利的声音:“你快回来,施曼她自杀了。”(未完待续) 081 温暖 陆正南的手,剧烈一抖。 叶初晓也发现了不对劲,用口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看向窗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那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抢救呢,你爸前天才刚出院,今天一听又不行了,现在乱成一团,你赶紧回来……”陆母急慌慌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叶初晓看着他晦暗的脸色,轻轻摇他的手。 “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一趟北京。”他站起身来,叶初晓却拉着他的手没放,语气也沉了下来:“到底怎么了?你这么再三地瞒着我是干什么?” 她生气了。陆正南望着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纸已经包不住火,终于咬了咬牙,说出了口:“施曼得了艾滋,自杀了。” 叶初晓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简直无法反应。 好半晌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再想起方才他说的齐禛遭遇了麻烦,终于了然:“齐禛他是不是也……” “他还没确定。”陆正南叹气:“医生说要再过一段才知道。” 叶初晓喃喃地说了声“天哪”,便再说不出话来。 陆正南按了按她的肩:“我得回去几天,你留在家里,好好照顾米粒儿,也好好照顾自己。” “你去吧。”叶初晓点头,看着他出去收拾东西,兀自呆坐着不动。 以施曼他们做的那些事,是该遭报应,可是这报应,来得太猛,也太惨烈,她依然觉得不忍。 而且齐禛……她想起米粒儿,心中疼痛。 怎么会这样…… 陆正南当晚便走了,第二天早晨抵达医院。 施曼是昨天晚上被酒店的服务人员送到医院的,发现时,她已吃了大量的安眠药。 当工作人员按照她手机里的电话通知家人,老爷子几乎崩溃,随后再一次引发了心脏病,也倒下了。 如今,他们躺在同一所医院的两间病房里,都昏迷不醒。 陆母见了他,絮絮叨叨埋怨个不停,陆正南只简单地应付了几句,便去看老爷子,他戴着氧气罩躺在那儿,身上已再无半分往日的威势,不过是个垂危的老人。 陆正南坐在床边心酸地握着他的手,握了许久才缓缓放开,起身去看施曼。 进了病房,施母看到是他,便扑上来失声痛哭,无助地问:“怎么办啊……正南……怎么办啊……” 这个憎恶了多年的人,此刻,他只觉得她可怜。 他再望向床上的施曼,只见她瘦了许多,脸色惨白如纸,跟以前判若两人。 心情沉重,他走出来,站在长廊的尽头,久久沉默…… 老爷子是在当天中午清醒的,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小曼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陆正南回答。 他抓紧了陆正南的手,老泪纵横:“都是我造的孽,我造的孽啊!” “爸您别这么想。”陆正南安慰着他,自己心中却亦是难过。 接着,老爷子坚持要去看施曼,陆正南便陪他过去,在门口碰见陆母,她想拦阻,但又不敢,在他们走后,愤愤不平地抱怨。 施曼此刻,也已经醒过来了,施母正坐在旁边,哭哭啼啼地问她为什么这么傻,可她却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小曼呐,你怎么就……”老爷子扶着门框长叹。 施母忙过来扶住他,来到椅子上坐下。 “小曼……”老爷子又喊了一声,想要去握施曼的手,可就在快要触到的一刻,她将手抽走。 “我现在这么脏,你们这些干净人,谁也别碰我。”她冷冷地丢出一句。 施母气得直发抖:“叫你出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玩出这种病,以后怎么见人?” “我是见不得人了。”施曼哂然一笑:“所以我才想死了算了,死得早,发现的人少,你们也可以少跟着我丢脸,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还多此一举地救我干嘛呢?” 她的话说得冷血,却又悲凉,满屋的人,都静默下来,一片凄然。 “治吧。”一直没说话的陆正南,忽然开口:“有的人得了这病,不也活了十几二十年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施曼一震,转过脸来看着他。 他的表情很淡漠,跟他一贯对待她的态度一样,并未多出半分温暖:“你都敢死,难道不敢活?” 施曼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疯了似地拿着柜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向他,哭着大吼:“我讨厌你陆正南,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要我活着……你不是一直……都恨我……从来都……不认我……”到了最后,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喃喃地骂:“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哭闹,任她发疯。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他依旧一句话也不说,扶起老爷子离开,出了门,让诚惶诚恐地守在门外的护士,进去给她输液。 施曼见到护士时,挣扎了一下,但最终,只是将脸别向一边,胳膊却没动,让她给自己打针…… 而就在次日,得知消息的齐禛也回了北京,他到病房的时候,施曼正在输液。 周围的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直接上前,猛地拔掉了施曼手上的针。 血从那个点涌出,施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动。 “像你这样的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齐禛残酷的话,让旁边的施母惊呼,然后冲上去厮打:“还不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你……” “她自找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自找的。”齐禛转过头来,眼神暴烈,吓得施母松开了手,再不敢出声。 “都给我出去。”齐禛又低吼了一声,施母尽管不愿,但只得一步步退出去,在门外,抖着声音让护士去找陆正南。 而房中只剩下施曼和齐禛的时候,她仰起头看着他,喃喃地说:“你杀了我吧,齐禛。” “杀了你?然后陪你一起死?”齐禛冷嗤了一声:“你当你是谁?” “哈,是啊,我当我是谁,你连杀我都是不屑的。”施曼自嘲地笑,用手背去擦泪水,血迹沾到脸上,污浊不堪。 齐禛眼中的厌憎更重:“你真脏,什么时候都脏。” “那你为什么还要碰我呢?”施曼嘲讽地睨向他:“是你自己要碰我的,我都说了要和你离婚,你还要回来找我,所以你跟我一样,也是自找的……” 齐禛蓦地扬起手,却又即将挥下来的一刻,僵在半空中。 “连打我都怕传染了吗?”施曼疯狂地大笑,语气变得怨毒:“没用的,要传染,你早被我传染上了,就在我们……”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偏了她的脸,她的嘴角缓缓渗出血丝,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眼睛,声音低而缓慢:“你就会打我,哪怕我把整颗心,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也还是打我,像叶初晓那样,把你的心都丢在地上踩碎了的人,你怎么舍不得打呢?” 齐禛怔住,然后猝然转过身,盯着那一面白墙,狠狠喘息…… 陆正南闻讯过来的时候,齐禛已经走了,只留下满室狼藉,还有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的施曼。 当施曼听见他的声音,依旧没转过身,却忽然说了一句:“我要出院。” “你现在怎么能出院呢?你……”施母急得想阻止她,她却更拔高了音调,再次说:“我要出院!今天就要出院!” 陆正南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最后丢下两个字:“随她。”便转身离去。 施曼的指尖,死死拧转着床单的一角,将下唇咬出一条血线。 施母又劝了一阵,她始终再不开口,无奈之下,只好去办出院手续。 老爷子之后也过来了,但亦是无计可施。 施曼对谁都置之不理,进洗手间换好了衣服,看着镜子里那张女鬼般惨白的脸许久,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拿了口红,机械地涂抹,然后刷睫毛,擦腮红,直到看着那张脸,似乎又恢复了些人样,才开门出去。 “我住公司附近的公寓去,上班方便。”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施母和老爷子面面相觑。 “小曼啊,你最近就先不要上班了吧?”老爷子劝她。 她却冷冷一笑:“怎么?怕我出去丢人啊?” “不是,唉。”老爷子重重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施母也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就算……要去上班,也住家里啊。” “你不怕我传染给你了?”施曼挑眉:“还是分开过的好。” 她拎了包出门,一抬眼,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陆正南,目光一怔,随即转身,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陆正南没有追,也没有叫住她,走进病房,淡淡地说了句:“她这么大人了,路要怎么走,只能随她自己。” 施母一脸哀戚,也拿着东西走了,老爷子怔怔地坐在床边,陆正南默然陪着他,半晌,也扶起他离开。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从窗口流泻进来的阳光,那样明亮,却依旧照不亮这一室阴沉…… 施曼居然真的在出院三天后,回到公司上班。她得病的事,只有几个高层知道,但都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缄口不言。而其他员工,早已习惯了施曼时而来时而不来,何况施曼外表看起来依旧和以前一样时尚强势,所以并未察觉异样。 当公司的人把这件事报告给陆正南的时候,他只说了句“知道了”,再无言语。 又在北京留了两天,把老爷子这头安顿好,他便返回了古城。 叶初晓去机场接他,见到她的一刹那,他觉得这些天积累的疲惫,像是全都在这一刻爆发。 他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低低地说了声:“我好累。” “我知道。”她拥住他,沉沉叹息。 回到家,他躺倒在沙发上,叶初晓本想去放水给他洗澡,却被他拉住了手:“哪儿也别去,陪陪我。” 她顺从地坐下来,让他躺倒在自己腿上,轻轻地给他按摩太阳穴。 “你说……怎么就会发生这么多事呢?”他皱紧了眉。 她的指尖滑到他眉心,为他抚平皱褶,眼神怅然。 是啊,不过是想大家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变故却一场接着一场。 这些天,每每想起过去的事,再想到现在,都觉得命运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无从挣扎。 尤其是想到齐禛。 哪怕他曾那样伤害过她,到了现在,她也还是觉得可怜。 他本就孤独,如今还要孤独地等待,死亡的判决。 “以后,怎么办呢?”她低声呢哝。 陆正南闭着眼睛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车停靠的声音,向老师带着米粒儿回来了。 陆正南强打精神坐起身,米粒儿进门见了他,惊喜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爸爸,你走了好多天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他笑着亲她,却又想起了齐禛,心中伤感。 犹豫了半晌,他抬眼望向叶初晓:“今晚,我们跟三哥一起吃个饭吧。” 叶初晓一怔,轻轻点了下头。 “一会儿我们去见叔叔爸爸,好不好?”陆正南低下头问米粒儿。 她欢呼:“好哇,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叶初晓看着米粒儿,眼神黯然。 随后,陆正南打电话给齐禛,铃声响完两遍,他才接听。 “三哥,晚上我们聚聚吧,初晓和米粒儿也去。”陆正南的话,让那边的他一愣,直觉地拒绝:“不用了。” “出来吧,孩子想你了。”陆正南把手机给米粒儿:“你自己跟爸爸说。” “爸爸我想你。”米粒儿对着话筒喊:“你好长时间没去学校看我了。” 拒绝谁他也拒绝不了米粒儿,最后只能答应:“好吧,爸爸去见你。” 米粒儿欢呼,把手机还给陆正南,然后拉着叶初晓的手撒娇:“妈妈我要穿那件粉红色的纱纱裙,我要去见爸爸了。” “三哥你看,书上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果然没错儿。”陆正南笑着调侃:“米粒儿为了去见你,还要精心打扮呢。” 齐禛在那头也笑,却是眼中发涩…… 他们约在那个老宅院,米粒儿还是第一次来,新奇地跑来跑去,当看见齐禛的身影出现在花厅的门口,调皮地从旁边的侧门绕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腿甜笑:“猜猜我是谁。” “傻瓜。”他不由得好笑,转过身抱起她,想亲她,却又犹豫了,最终只亲了亲她的发顶:“你还能是谁,你是爸爸最爱的宝宝啊。” 米粒儿开心地在他脸上大大亲了一口:“你是宝宝最爱的爸爸,不过……”她偏着头迟疑了一下:“我也最爱妈妈,家里的爸爸,还有爷爷,沈娅阿姨,小璇阿姨……” “哎呀米粒儿你真花心,最爱这么多人。”陆正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齐禛转过身,对他点了点头。 “进来吧,看这天气,只怕一会儿要下雨。”他招呼他们。 齐禛抱着米粒儿进去,见叶初晓正从长廊那边过来,两个人遥遥相望,谁都无言。 吃饭的时候,叶初晓将一盘虾球移到齐禛面前,轻声说:“那边厨房说自己也能动手做,我就烧了个菜。” 这是他以前最爱吃的菜,她居然还记得。齐禛垂下眼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 “我也要吃。”米粒儿闻着香气,馋得趴在齐禛腿上流口水。 “让……你妈妈帮你剥。”齐禛低声说。 米粒儿噘起嘴:“爸爸你为什么不帮我剥呢?” 齐禛不知道该怎么说,尴尬地怔坐着。 叶初晓看着难受,将米粒儿哄到自己怀里,给她剥虾仁。 齐禛默默地吃饭,陆正南望了他一会儿,找人要了瓶自酿的桂花米酒。 “要开车,咱一人一小杯吧。”他给齐禛酌了,然后给自己也满上。 齐禛端起和他碰了碰,抿了一口。 米酒的甜香味又诱惑了米粒儿,她对齐禛刚才不给他剥虾仁的事还是有点小别扭,于是这次选择了陆正南去蹭,还望着齐禛嘟囔:“爸爸不喜欢我了。” 齐禛无奈,陆正南撇嘴:“你对我撒娇也没用,这酒我也不能给你喝。” 米粒儿哀怨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大人们都不禁失笑,齐禛的神色终于舒展了许多,把她拎起来放到自己膝上,重拿了杯子倒了些酒,又拿了新的筷子蘸了一点喂给她。 那般小心翼翼的举动,让陆正南和叶初晓心里,都觉得怜惜。 只有米粒儿不知情,他们三个人难得同时在她身边,她很幸福,吃完了饭,还给他们唱歌跳舞,表演节目。 他们也都装做把什么都忘了,只全心全意地陪着她快乐。 这个夜晚,镌刻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以致于多年后想起来,仍旧觉得温暖。 哪怕这温暖,相对于充满暴风骤雨的漫长路途而言,那样短暂……(未完待续) 082 说不要,就是要 那天分别的时候,米粒儿已经困了,她迷迷糊糊地趴在齐禛肩上,要他和他们一起回家。 齐禛忍着不舍,将她送回陆正南怀里。 正要走,叶初晓却追过去,将一个饭盒递给他:“这是先前多炒的虾球,你带回去。” 齐禛怔住,半晌,才低低开口:“谢谢。” 叶初晓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坚强点,会熬过去的。” 他点头,拉开车门坐上去,对她挥了挥手,随即离开。 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渐渐遥远的身影,他的心里那样疼。 如果,一直不分开多好啊。 如果,身边陪伴的一直是她,多好啊。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走错的每一步,都会受到惩罚,只分迟早。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回复了平静,无论北京还是古城。 但到了月底,却发生了怪事——施曼竟从鑫源调了一大笔钱,去还贷款。 齐禛得知之后,立即打电话过去问。 可是,施曼不接。 当她中途回到公寓,看见手机上的4个未接来电,唇边浮起抹诡异的笑,将身上的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拜齐禛所赐,如今她一天要洗若干次澡,只为了——保持干净。 一个小时后,她才裹着浴袍出来,听见床上的手机又在响。 慢悠悠地走过去,慢悠悠地看了眼屏幕,慢悠悠地接起,她现在,反倒也学会了从容不迫。 “怎么了齐总?这么心急火燎地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她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一边慵懒地问。 “你为什么随意动鑫源的钱?”齐禛质问。 “随意?”施曼一嗤:“那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属于我的那份,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所以你就调回去堵窟窿?”齐禛眼神森冷:“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是疯了,是清醒了。”施曼丢掉毛巾,靠在桌边:“前面爱了你那么多年,你也没把我当人,现在我反正已经不是人了,剩下的命,不如用来跟你做对吧,也许恨比爱,还能让你记我记得深刻点,你说是不是?” 齐禛无言以对。 “怎么?按照你的个性,这时候不是该强迫自己放软点身段,来哄哄我么?”施曼两腿交叠在一起,玩着半湿的发卷:“现在连这功夫也没了?呵,要我说,你也别那么看重钱嘛,指不定你跟我得了一样的病呢,还能活几年,在乎那么多有什么用……” 她的话音未落,手机里已响起他挂断后的忙音。 又嗤笑了一声,她扔下手机去倒红酒。 人生何其短,不能被自己爱的人爱,那么被他恨,也是一种享受。 而齐禛那天,在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从百叶窗的间隙里,渗进来的寥寥光影,耳边似不断回响着施曼说的那句“还能活几年,在乎那么多有什么用”,心中发冷。只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流逝,即使攥紧了手,却仍握不住半分…… 对于施曼调鑫源的钱还贷款的事,不仅是齐禛,就连陆正南也同样觉得不解。 在听了财务部的人报告后,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此刻距施曼刺激完齐禛,已经两个小时,她也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 电话铃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瞟了瞟,又将眼睛闭上,按下接听键,模糊地“喂”了一声。 陆正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公司的人说,你去还了些贷款?” 施曼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嗯”。 陆正南又顿了顿:“为什么这么做?” 施曼在这边,忽而一笑:“我这也算是报答你吧,报答你在知道我得病之后,让我去治,而没叫我去死。” 陆正南一愣。 “好了,我的事你不用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施曼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正南也缓缓放下手机,但心里却有种怪异的闷,就像是夏天暴雨要来之前的那种闷。 坐了一阵,他想起叶初晓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发烧,便打电话给她,问有没有好一些,却是沈娅接的,说叶初晓出去,忘了带手机。 “去哪儿了?”陆正南有些担心:“她今天身体不大舒服。” “啊?她没说。”沈娅这几天也忙,没太注意:“她去Eric那旅馆了,早上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好像灯装得和设计图有点差异。” 陆正南心疼叶初晓病了还得奔忙,不由抱怨:“那个人也真是挑剔。” “陆少啊,我们都是靠客户吃饭的,客户就是上帝啊。”沈娅调侃:“你要心疼,你干脆送药过去得了。” 这一说,陆正南还真动了心思,挂了电话之后便出门,买了药直奔Eric的旅馆而去。 此时,叶初晓正在和Eric谈灯的问题,其实大体上是和图纸一致的,只是在后来购买实物时,因为性价比的关系,她换了个颜色上稍微有点差异的。 但Eric是个极其较真的人,平时温和,但做事上却是毫厘都不能有差池,现在非要把灯全拆下来重换。 上下几层楼,近一百盏灯,这工作量并不算轻松,何况效果其实相差并不大,叶初晓努力想说服他。 “No。”Eric的态度强硬:“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必须所有细节,都做到最好,你这样做,已经是违反约定,现在既然错了,还不改过来,这是挑战我的原则。” 都上纲上线了。叶初晓苦笑,今天一大早开始脑子就晕沉,这会儿跟他争辩了这么久,更是头疼欲裂,她抚着额试图再解释,他却已生气地打算离开。 她只好赶紧去追,可就在此时,旁边的师傅不小心,碰倒了脚手架,只对着她的头砸下来。 Eric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这一幕,顿时来不及多想,转过身来,迅即将叶初晓护进自己怀里,随即两人一起倒下,脚手架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他闷哼了一声。 叶初晓初时惊呆,反应过来后赶紧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势,架子的锐角正好砸在他后脑勺上,此刻正往外大量渗血。 “快送医院。”她招呼工人们帮忙,将他抬上了车。 在路上,疼痛让Eric眯起眼,但他还是强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小case。” “对不起,谢谢。”叶初晓担忧得不断查看他的伤口还有没有流血。 “我刚才那样骂你,你还这么关心我?”Eric跟她开玩笑。 “刚才是我做错了,我该骂。”叶初晓很诚恳地道歉:“您放心,再麻烦我也会把所有的灯都换掉。” Eric的眸光很柔和:“你的个性我真的蛮喜欢的,坦率,真诚。” 叶初晓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您还是少说话,保存体力,一会儿上药肯定很疼。” Eric望着她微微一笑,随即闭目养神…… 到了医院上药的时候,果然很痛苦,酒精蘸到伤口的那一刻,她看见Eric的脸色,骤地一白。 “没事吧?”她轻声问。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伤口很深,处理的时间不短,Eric的额上一片冷汗,叶初晓过意不去,拿了旁边的毛巾替他拭汗。 毛巾轻柔地覆上他的脸的那一刻,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深深望了叶初晓一眼,又重新闭上。 终于处理完了,但是未免发炎,医生让他暂时留在医院里观察一天,他只好住下。 毕竟是为她受的伤,叶初晓心里内疚,留下来照顾,让工人们先回去。 此刻已近中午,叶初晓便去医院餐厅为Eric买了病号饭端过来。 他凑过去看了眼寡淡的饭菜,叹了口气:“你还不如去肯德基给我买个汉堡。” 叶初晓一本正经地解释:“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生病了就得吃清淡点。” Eric常常呼出口气,习惯性地想把手枕到头后面,却一下子碰到了伤口,疼得痛呼一声。 叶初晓忙过来看,嘴里还在抱怨:“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倾近的身体,有种淡香,让Eric的眼神,在那个瞬间,恍惚了一下。 当确认没事,她又坐回椅子上,打开饭盒递给他,他没再拒绝,接过来默默地吃了过半,抬起头来望着她一笑:“知道吗?我有过三任太太。” 他突然提起私事,叶初晓怔了怔,然后“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似乎也没打算要她回应,兀自继续讲述:“第一任是我的大学同学,那时候年轻,爱得很热烈,但是彼此的个性都太强,所以结婚不过一年,便离婚了。”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这样。”叶初晓感慨了一句。 Eric失笑:“你年轻的时候,你现在才多大。” 叶初晓想起之前的那些经历,笑了笑:“年纪是不大,但心好像已经老了。”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Eric眸光闪了闪。 叶初晓并不想讲述自己的过往,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你的第二任太太呢?” “第二任太太,是个英国人,很优雅,不过……”他托着下巴沉吟:“也许太过完美,所以不真实,分不清她是因为我是她的丈夫而爱我,还是因为我是我而爱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的话如同绕口令,但叶初晓还是听懂了,微微一哂。 “我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很有默契。”Eric看了看她:“我说的话,不需要太多解释,但是你都能领会。” 这句话似有些许深意,叶初晓愣了愣,将耳边的散发别到耳后,没有接话。 Eric也并未在这个点上多停留:“第三任太太呢,很精明,曾经是我的合作伙伴,但是感情这个东西,是不能和利益掺杂在一起的,所以……”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最后的这段婚史,让叶初晓想起了齐禛和施曼,也不禁唏嘘。 “说完我的故事了,能说说你的吗?”Eric反问她。 叶初晓犹豫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上次我见过你的丈夫,很出色。”Eric微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很长的一段故事。”叶初晓想起自己和陆正南,所走过的长长的爱情旅程,眼中便不自觉波光流转。 Eric望着她半晌,错开目光,望着窗外的绿树,叹息一声:“真羡慕啊。”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叶初晓和Eric同时转过头去,看见门边站着的,竟是陆正南。 “你怎么来了?”叶初晓惊喜地起身过去。 他揽住她:“我去给你送感冒药,那边的工人说你到医院来了。” “Eric今天帮我挡脚手架,受的伤不轻呢。”叶初晓仰起脸告诉他。 他并不避讳Eric在场,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一下:“嗯,工人告诉我了,你也吓坏了吧。” 在别人面前亲密,她还是有点羞涩,脸微微发红,推了他一下:“你还不去给人家道谢。” 陆正南一笑,走过去对Eric伸出手:“感谢您救了初晓。” “谈不上救,小事而已。”Eric也礼貌地伸出手和他回握,脸色却忽然不易觉察地变了一下——陆正南的手,有些太用力。 但陆正南很快就放开,依旧是笑容可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您好好休养,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他随即递过去自己的名片,Eric点头接过,说了声谢谢。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陆正南转过脸温柔地问叶初晓还有没有发烧,Eric立刻顺着话说让叶初晓也回去休息,有事再联系。 叶初晓撑了大半天,也的确已经头疼得快受不了,只好告辞,走之前又再次道谢。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Eric收回目光,神色间有些沉郁…… 而叶初晓上车之后,吃了感冒药,便靠在椅背上睡了,陆正南给她盖好外套,直过身来开车,眉宇之间,同样有丝沉郁。 方才他其实在门口站了一阵才敲门,他到的时候,正好听见Eric说那句“我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很有默契”,或许叶初晓并未真正意识到什么,但是同为男人,他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了Eric对叶初晓不寻常的情绪。 至少,Eric对她,有异于客户或者朋友的,男女之间的好感。 这一点,让身为丈夫的他,很不爽。 就近去了世都花园,他将她叫醒,下了车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她一步也不想走,皱着鼻子往他怀里钻。 此刻的她,就像只爱偷懒的小猫,之前郁结在他心里的不悦都消失了,干脆宠溺地来了个公主抱。 这下她清醒了,挣扎着要下来。 “没事,老公抱嘛,谁也说不起。”他痞笑着不松手,直到进了电梯才放她下来,低下头吻她。 她偏过头躲闪:“有摄像头啊老大。” 他在她耳边吹气:“那等我们进屋了再亲热。” “我还病着呢,流氓。”她嗔怒地拍他,却被他握住了手,拇指在她掌心里摩挲。 最近事太多,的确好久都没碰她了,不起念头还好,一起念头便再收不住。 用唇试了试她的额,温度已经退了很多,他难耐地在她身上磨蹭,低语:“呆会儿我不进去,就摸摸。” 越说越色,叶初晓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不敢搭腔。 等出了电梯,等待他开门的时候,她低垂着头,耳垂泛着淡淡的粉红,让他更是心神荡漾。 开了门便迫不及待地将她直接抱进了卧房,不过他还算遵守诺言,没直接将她扑倒,而是躺在了她旁边。 “你睡吧,不用管我。”他的话气得叶初晓磨牙:“你这样我能睡得着?” “那我……轻轻地摸……”他的手在她肌肤上滑动,来到背后解开了她的内衣扣,语气可怜兮兮:“我也想忍,可这会儿我真忍不住了……” “去死……”叶初晓想骂他,却被他揉捏得没了力气。 其实她也知道,他的确已经忍了很久,而且最近他那么累,她也真的心疼。 心一软,抵抗就更薄弱,他很快攻城掠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请求:“亲亲行不行……” 她翻白眼,只能任他得寸进尺。(未完待续) 083 不要和我赌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想起Eric还在医院里,她打算打个电话去问候。 “笨蛋,你手机掉工作室了,沈娅说的。”陆正南这次相当主动热情:“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叶初晓不疑有它,答应着坐起来,**的雪背,又惹得他好一阵调戏,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下床。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色狼了。”她躲在远处穿衣服,嗔怒地瞪他。 他以手撑着下巴,斜斜地打量她的曲线,忽然说了句:“以后你再去工地,我都陪着你吧。” “干嘛?”叶初晓随口问了句。 “我不放心别的色狼。”他撇嘴,她一怔,随即皱眉:“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不见得是我胡思乱想。”他也翻身下床,走到她床边,替她理好头发,指尖在她锁骨处的那枚吻痕上一划:“是你自己太不敏感。”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眯起眼睛:“你今天在这留下印子,不会又是为了向谁示威吧?” 她记得以前,他就玩过这种把戏,只为了给齐禛难看,今天八成又是…… 他干笑,她在他手背狠狠一揪一转:“你怎么总是这么幼稚!” 好吧,算他幼稚,可他就是想强调自己的主权……陆正南苦着脸求饶:“太疼了啊老婆。” “疼死你!”她松手,却补上一脚:“我说了我和Eric只是业务往来,再无其他,你就是不信。”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他。陆正南在心里说,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又招来九阴白骨爪或者鸳鸯扫堂腿…… 带着这个小气鬼确实不适合去看望Eric,叶初晓只得和他一起回工作室拿了手机,打了通问候电话。Eric倒没计较,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一下换灯的事,挂了电话,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陆正南,叶初晓无奈地叹气:“这是工作啊哥哥,你别跟盯梢似地。” 陆正南又可怜兮兮地往她身上蹭:“我这不是在乎你嘛。” 叶初晓无语。 回到家,今天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的叶初晓,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做饭,陆正南便自告奋勇地下厨,可惜煮出的面条只能称作面糊。 连一向对他包容度极高的米粒儿,都犹疑地拿着勺子搅了又搅,就是不敢吃。 眼看着被老婆孩子嫌弃到这地步,他只好委屈地出去买饭,米粒儿也颠颠地跟着他跑了,只留下叶初晓,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太大,陆正南丢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才听见,身子乏得不想动,却又怕有急事,她只好过去拿。 看见显示的名字是齐禛,她微怔了一下才接起。 齐禛今日跟施曼通话之后,心一直慌得厉害,这会儿是想着陆正南应该回家,所以才打过来,想和米粒儿说说话。 可当话筒那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瞬间愣住。 “正南他们出去了。”叶初晓轻声说:“是不是有事?” “没有。”齐禛强撑着否认,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沙哑。 叶初晓停顿了片刻,还是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齐禛沉默,可心里那些压抑的慌乱和恐惧,在这一刻却似发酵了般,拼命往外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己也已经恍惚了,说出了那句从来没敢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我真怕……就这么死了。” 叶初晓心里一疼。 她知道,他这样骄傲的人,会说出这句话,必定已经是脆弱到了极点。 “不会的,齐禛。”她的声音也沙哑了:“你会没事的。” 最脆弱的时候,最怕遇到心底最信任的那个人。 齐禛的情绪,彻底崩溃:“你知道吗?这种等死的滋味,真的很可怕,每时每刻,做每件事,我都会突然在想,如果会死,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坐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甚至连吃饭睡觉呼吸,都觉得没意义。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塌了,全部都塌了,什么都没有了,初晓……”他哽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别怕。”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到了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齐禛一震,然后喃喃反问:“你也会陪着我吗?” 叶初晓紧紧握着手机,半晌,“嗯”了一声:“我也会……陪着你的。” 曾经,在她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是他陪着她。 如今,换成他对这个世界绝望,至少在这一刻,她不该丢下他,让他堕入更深的深渊。 齐禛心里,那根已经绷到极限,几乎一碰就会断的弦,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缓缓松开。 “初晓……”他顿了许久,将真正想说的话,换成了另外的三个字:“谢谢你。” 挂了电话,他走出屋子,站在夕阳中,望着远方,这么多天来,心中第一次真正变得安详。 她说,她也会陪着他。 这句话,给了他面对前路的勇气。 他曾经以为自己坚不可摧,原来,他也需要那个珍藏在心底的人,给自己勇气。 初晓,我爱你,哪怕这句话,今生今世,我或许都已无权再说出口。 **************************** 当陆正南他们回来的时候,叶初晓正在怔神,米粒儿绕到前面摇晃着手里的巧克力盒子,她才回神,嗔怪了一句:“又吃零食。” “爸爸买的,奖励我今天得了小红花。”米粒儿爬到她旁边坐着,陆正南把菜用盘子装好端过来,碗筷递到她手中。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可想起齐禛,又觉得感伤。 她想把方才的事告诉他们,但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没说。那样脆弱的话,以齐禛的个性,说出口已经很艰难,肯定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 吃过了饭,她带着米粒儿上楼洗澡,陆正南继续坐在楼下看电视,无意中看见沙发角落里的手机,拿起来翻了翻,却突然发现之前齐禛打来过电话,再看通话记录,显示着十五分钟,顿时一怔,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楼上。 为什么她没告诉他? 他又坐了一阵,也上了楼,米粒儿刚洗完澡跑出来,咯咯地笑着要他抱,叶初晓还在浴室,他给米粒儿换好衣服,又哄着她上床,给她讲故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等叶初晓洗好的时候,米粒儿已经睡着,陆正南过来,拿了吹风给她吹头发。 轰然作响的风声中,他开口:“齐禛打电话说了什么?” 叶初晓没听清,反问:“什么?” “算了。”他叹息一声,再未追问。 第二天早上,陆正南在会上见到齐禛,他似乎比之前状态好了许多,眉宇间又有了神采。 而直到会议结束,他回公司,对陆正南都只字未提昨天的那个电话,似乎,那是只属于他和叶初晓之间的秘密。 陆正南心中有些怅然,但随即又自嘲地笑,学叶初晓一样,骂自己小心眼…… 而就在这一天,施曼竟突然从北京过来了。 她先去了陆正南的公司,进了办公室,神情淡漠地把一叠资料丢到他桌上:“这是最近的财务报表和各部门工作进度。” 陆正南微微愣了愣,拿过来翻看,事无巨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和他掌握的完全一样。 “你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施曼坐下来,依旧跷着腿,眼神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陆正南眼神深沉。 “能怎么想?”施曼掠了掠刘海:“在其位,谋其政呗,如今我们也算三足鼎立,你和齐禛既然各占一头,北京那边我自然也要管好,不然不是没立足之地了?” “那你跟我交待这些干什么呢?”陆正南掸了掸手中的资料。 施曼的态度依旧玩世不恭:“你不是董事长吗,甭管是不是挂名的,好歹有这个名头,我这总经理不该跟你交待吗?” 陆正南没作声,沉默地看着她。 她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陆正南笑了笑,移开视线,让秘书泡杯茶送进来。 “哎呦,这倒是第一次在你这喝到茶啊。”施曼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不过我可没这闲工夫,我还有别的事儿呢。”她挥了挥手,便扭身走了,陆正南看着她出门,指尖缓缓翻着那叠纸页,眼中有莫名的情绪…… 而施曼从陆正南那出来,又去了齐禛的公司。 当她出现在大厅里,助理赶紧去告诉齐禛,他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却连头都没抬:“请她进来。” “不用请,”施曼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到现在为止,我还算这里的老板娘呢,是不是,齐总?” 齐禛继续批文件,恍若未闻。 施曼挥手让助理退下,他小心地望了望齐禛,只好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她没坐椅子,而是直接靠坐在离他最近的书桌一角,冷冷一哂:“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托你的福。”齐禛淡淡一笑,终于抬起眼看她:“今天是来示威的么?”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专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施曼挑起嘴角:“我是来跟你谈,不如干脆分家吧,鑫源的钱,我们各一半。” “你说分就分?”齐禛往后靠进椅背:“还没轮到你说了算吧。” “齐禛,若说以前我怕你,现在我可不怕了。”施曼从桌上捡起笔,用锐利的尖端,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一个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要是不如我的意,和你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 齐禛的眸色变冷:“你很明白,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威胁。” 施曼俯低了身体,与他近距离对视:“我这不是威胁,只是称述事实,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齐禛猛地将椅子向后滑去,抵在离她最远的墙上,笑容淡定:“好,那就试试。” 施曼从桌上下来,走到门边时,又转过头来,望着他幽幽一笑:“齐禛,不要和我赌,因为你在乎的太多,而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未完待续) 084 贪心的迷 恋 语毕,施曼扬长而去,齐禛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冷冷地盯着那扇被大力甩上的门…… 而就在当天,鑫源的人给他打电话,说施曼又要调款。 “卡住她。”他沉声命令:“从今天起,一分钱都不让她动。” 那边的人有些为难,但还是只能想办法去应付同样强势的施曼。 找了一堆借口说最近周转不灵,施曼却重重一哼,直指真相:“是齐禛吩咐的吧?那你转告他,既然他不客气,就别怪我也不客气了。”她随即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那人只好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齐禛,他什么也没说,只又强调了一遍,不许施曼动鑫源的钱。 下属唯唯诺诺地答应,挂了电话却是直冒冷汗…… 施曼的确没客气,居然在数天后,以北京公司的名义,告鑫源商业欺诈。 饶是镇定如齐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坐不住了,当晚就直飞北京。 施曼依旧住在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里,从可视电话里看见门外是齐禛,她神色了然,毫无所谓地开门。 “回来兴师问罪的?那你应该带把钥匙啊,万一我不在,你还可以进来砸家具砸电器?”她嘲讽地笑,坐到沙发上继续喝红酒,神态悠闲而惬意。 “你是当真下狠手了,呵。”齐禛笑了笑:“别忘了,鑫源你也有份。” “我说过,同归于尽又何妨?”施曼飘过来个妩媚的眼风:“齐禛,你不想和我一起死,我可是还等着和你一起死呢。” 齐禛紧盯着她半晌,声音低缓:“原本有些事,我已经不打算做了,施曼,你千万别逼我。” 施曼眸光一闪,对他举了举酒杯:“你威胁过我很多次了齐禛,可惜啊,我现在麻木了。” 她将视线重新转回屏幕上,继续看片,再不理会他。 齐禛站在那里,望着这个女人,只觉得陌生。 她的确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施曼了,曾经最好掌控的人,变成了最失控的人。 可是,即使他要下地狱,也不愿和她一起下地狱。 “行,鑫源的钱,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二十。”他终于开口。 施曼在一片斑斓的光影中回过头来,嗤地一笑;“百分之二十?是你当时听错了,还是我现在听错了,我要的是一半。” “那不可能,何况你之前刚从账面上划走了一大笔。”齐禛试图心平气和地和她谈判。 “有错吗?”施曼耸了耸肩:“那边的窟窿,本来就是鑫源掏出来的,丢回去填填洞,也是理所应当。” “莫非你现在,终于记起自己也是陆家的人了?”齐禛讽刺地一笑:“这场病,也真把你生清醒了啊。” 施曼一怔,迅速转过头去,语气淡漠:“我可没这么高的觉悟,我为的,只有我自己。” “若真是这样,那你倒是无敌了。”齐禛微微勾了勾唇:“只要你……真的谁都不在乎。” “甭跟我打哑谜。”施曼挑眉:“一半就是一半,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现在是这边的总经理,要是告倒了鑫源,你赔偿的,可就不止一半了。” “这么说来,你还很仁慈?给我留下点安身立命的钱?”齐禛的手,按在她身后的靠背上,阴沉的声音,从上方传入她耳中:“你放心,我要是真倒了,会有人给我垫背的。” 施曼没动,直到听见他开门离去,身体才渐渐松垮下来,更深地窝进沙发里,抿了口酒,眼神沉寂,又带着一丝狠绝…… 齐禛从那栋公寓出来,上了等待在门口的车,司机问他去哪,他只说四处转转。 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依旧是迷恋的。 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活着。 顾不了明天,就先顾今天。 不该放弃的,就一样也不要放弃。 而陆正南那两天,正在外地出差,忙得不可开交,当李叔打电话过来跟他说,施曼告了鑫源,他初时惊愕,随即又怔神。 挂了电话,他给施曼打过去,却提示转入语音留言,一连几遍,都是如此。 最后,他只好拨给老爷子,告诉他这件事。 老爷子根本不敢相信,在电话那头呆滞许久才开口:“她为什么……” 陆正南声音很低:“您还是抽个空,去见见她吧。” 老爷子“哦”了一声,两人在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 次日早上,老爷子去了公司,却并未见到施曼,他随后来到她住的公寓,然后门铃按了半天,仍是无果。 就在他叹着气打算离去的时候,背后的门却忽然“咔擦”一声开了,施曼穿着睡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爷子如今面对她,总是不知该怎么相处,半晌才挤出一句:“小曼,还在睡啊。” “得了我这个病,可不就是嗜睡么?”施曼语气轻忽,耙了耙凌乱的头发,打着呵欠往里走。 如此自暴自弃的模样,让老爷子看着心酸,见她光着脚,忙叫她:“小曼,穿上拖鞋,不然容易着凉。” 走在前面的施曼,动作稍微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蜷着腿歪在沙发上:“您随便坐,这有矿泉水,渴的话就喝。” 沙发上也是凌乱一片,几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桌上四处丢着零食的袋子,老爷子更加难过,轻声说:“小曼,你不能这样过日子。” 施曼垂下眼睑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望着他:“爸您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老爷子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来意,犹豫了一下才问:“我听说,你告鑫源欺诈,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不就是欺诈么?”施曼转开目光:“那么多次投资失败,这里面能没蹊跷?” 她说得公事公办,老爷子愣了半晌,又开口:“可是你和齐禛……” “原来您早就知道啊。”施曼蓦地一笑:“那您以前,就太宽容了。” 老爷子无言。 施曼的眸色很暗,可眼底,却又似流动着某种光影:“到了现在,不必那么客气了。” 老爷子还想再说话,她摆手打断:“好了爸,这事儿你们都别管。您回去吧,我也要换衣服去上班了。” 她说着便走向卧室,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到了她要关门的那一刻,怔怔地说了句:“小曼,你还是要……好好的。” 施曼低下头不看他,立即闭紧了门,呆站了一会儿,才去柜子里拿衣服…… 当老爷子回到家,把今天和施曼见面的情形告诉陆正南,他亦无言。 他也同样感觉到了施曼的变化,不能说没有欣慰,却又担心,她因此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没过多久,这案子正式开始查了,鑫源的挂名老板王力撑不住了,打电话给齐禛:“现在怎么办呐?所有的内幕施总都知道,只要随便抖出几件,这边都……” “镇定点,先扛着,该怎么应付,还怎么应付。”齐禛相信,施曼还不至于太快抛底牌,她不过是想要挟他。 而施曼目前倒也的确未全面铺开,始终只揪着两年前的那个楼盘项目不放。 她就是想折磨齐禛,看看他,到底能撑到几时。 到了周末,她主动打电话给齐禛,语气无比愉悦:“怎么样齐总,想清楚了么?” 齐禛不语,按在桌上的手,却指节发白。 “其实我呢,真不算贪心,咱们并肩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挣下这份家业。”施曼的嘴角嘲谑地上涨:“当然,挣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好歹,这里面有我的功劳不是?何况你能做得这么顺当,不也是因为跟我结了婚,有陆家姑爷这个身份么?所以现在我只要一半,已经是念及过去的夫妻恩爱了。”说到“夫妻恩爱”的时候,她语气里的讥讽更是到了极点。 “施曼,如果说之前我还想过妥协,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话,到了现在,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了。”齐禛的笑声很冷。 “也好。”施曼在这边点点头,玩着手机背面镶嵌的水钻,声音甜腻得如同在说情话:“或许这两天,就会有匿名信寄到检察院呢,亲爱的。” 匿名信……这三个字让齐禛的脸色,瞬间阴鸷到了极点,深潭似的眼底,迸发出刻骨的恨意,突然爆发出短促的笑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施曼微微愣了一下,耳边已传来挂断的忙音。 齐禛挂电话之后便出了门,将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听着玻璃外的风声,他又想起了那一天,他打算放弃一切,带叶初晓和米粒儿走的情景。 放弃一切,真的太难。 一次又一次,当他想回头,命运的手,却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再度推回原路。 今日的施曼,逼得他又再一次想起了当年那些血腥而恐怖的画面:父亲摔得面目全非的脸,母亲悬在半空中的脚,还有知瑜被河水泡得青紫肿胀的身体。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封匿名信。 每每想起这些,潜伏在血液里的恨,便如同煮沸了般剧烈翻滚,而将那些好不容易被唤起的善良和温暖,再度推挤到看不见的角落。 施曼,不要逼我…… **************************** 而就在第二天,办案人员真的收到了匿名举报信,将当初楼盘项目里的内幕揭得清清楚楚,包括如何做假账转移资金,最后宣告项目失败,里面包含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名,以及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偏偏没提及齐禛和施曼,而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王力身上。 王力彻底慌了神,急忙再找齐禛,他也没含糊,直接于当日赶过来和他会面。 “齐总你也知道,我不过就是面儿上顶包的,这后面的事都是你和施总掌握的啊,可这次……”他脸色发白:“这么大的数目,进去可不是判一年两年就能完事儿的。” “施曼那女人,可真够狠。”齐禛冷嗤:“无论怎么说,当初都同舟共济过,如今却自己站在岸边,而要打翻我们这一船人。” 王力身体缩了缩,眼底有一丝隐约的猜疑:“可是……她不也没举报您么?” “扯出了我,她自己还能脱得了干系?”齐禛扔给他一支烟,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行了,你也成点器,她无非是要钱,大不了我退一步,成全她。” 王力顿时感激涕零,忙凑过去给他点火:“齐总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我总不至于跟她一样,看着给自己卖过命出过力的人坐牢。”齐禛长长吐出个烟圈,抬起眼看向屋顶中央的水晶吊灯:“要说我也算是被她拖累够了啊,钱财还是身外物,没了可以再赚,可命要是没了,那就真是什么都完了。” “这话怎么说?”王力不解地凑过来。 齐禛叹了口气:“之前觉得这事丢人,我一直不想对外吐露,如今总归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也不差多丢人一回。你知道施曼现在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丧心病狂吗?” 王力也长叹:“我就是想不通啊,你说这好歹也是她的地盘,她这么往死里折腾,到底是为那桩?” “因为……”齐禛的唇边,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她得了艾滋。” “艾滋?”王力震惊地提高了音量。 “是,艾滋。”齐禛的脸掩在烟雾后,神情疲倦:“有些事,作为老公,我真的都没脸说出口。她出去跟人鬼混,还不是跟一个人,而是同时跟三个,最后得了这种病。” 王力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呐呐地问:“那您……” “还没确诊呢,医生说窗口期过后才能知道结果。”齐禛凄凉地笑:“不瞒你说,我如今,天天都是在等死。” “齐总……齐总您别这么说……”王力手足无措:“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您一定不会跟她一样,遭这种报应的。” “报应?”齐禛的唇角微挑:“她遭了什么报应?你看人家现在,不照样儿活得顺风顺水,还能顺道将我们都往火坑里推。” “这女人的确忒狠毒。”王力的眼中,也现出一抹厉色,他原本就不是正道出身,这些年虽然接着齐禛给的机会,努力洗白,但本性里的帮派气还是没除:“真想找人做了她。” “诶,”齐禛摆手:“你可别冲动,到时候连累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划不来。”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她?”王力不甘心。 齐禛握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招手让他凑近,耳语了几句。 王力听完猛地一拍手:“对。” 齐禛又靠回椅背,继续慢慢悠悠地抽烟…… 而就在当晚,王力便开始依计行事,只等着给施曼一个“惊喜”。 两天后的上午,施曼正在办公,秘书进来,说外面有人想见她。 “谁?”施曼懒洋洋地问。 秘书的神情有几分犹豫:“他们没报名字,就说是您的旧相识。” “什么旧相识,肯定又是来攀关系的。”施曼不耐烦地皱眉:“把他们弄走,我没空见。” 秘书答应着出去,可不多时,便听见外面喧哗一片,有男人高声大嗓地喊:“施曼,施小姐,施美女,别这么无情嘛。” 一句“别这么无情嘛”,让施曼心中忽然一震,下意识地缓缓向门口看去,当认出那个人,顿时全身发凉——他正是酒吧里强bao她的那些人的领头。 她再看向他身后,果然,剩下的两个人也来了,他们淫邪的目光,和那晚一模一样。 噩梦重现,她失声大喊:“把他们赶出去,马上把他们赶出去!保安!” 然而,那三个人也不是吃素的,为首的那个更是一把搡开了拉着他的人,直冲着办公室进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施曼惊恐地后退,然而桌子和墙之间就只有那么点空隙,她很快被他压在墙上,他的手已经开始扯她的裙子。 所有的情景,都似乎在一一重现,施曼已经彻底崩溃,拼命挣扎,拼命尖叫。 他却如那晚一样,捂住了她的嘴,狞笑:“这会儿装什么圣女呢?嗯?跟我们玩NP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听说也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啊,既是炮友又是病友,你还这么有钱,不如也分点给我,一同快活完最后这几年啊。” 施曼狠狠咬他的手,可当她尝到血腥味,又觉得肮脏至极,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伏在桌边呕吐。 而此时,他说的话,已经让聚集在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 有知情的高层赶到,想要驱散他们,却也觉得事态已无可挽回。 那男人却并未就此放过她,一把揪住她的长发,硬扯着她的头往后仰,另一只手更是放肆地当着众人的面,探进施曼的衣领,张狂地大笑:“知道吗,你们高贵的施总,其实在床上比小姐还放荡,啧啧,那个样儿……” “你住口,你住口!”施曼的声音,已经嘶哑,眼角渗出泪来。 保安也赶到了,扑上来拉开那个男人,他的目的反正已达到,被拖到门口时,还回转身对施曼抛了个媚眼:“老相好,记得有空联系我哦,我有空也会再来看你的。” 施曼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尽是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试探地叫她:“施总,您……” “滚,都给我滚出去!”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拂倒。 那人赶紧退出来,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而有胆小的女职员,已悄悄溜回座位,开始准备打辞职报告。一个老总得了艾滋病的公司,她们实在没勇气继续呆下去。即使是其余镇定些的人,此刻也同样心里直打鼓,无论是对于施曼的病,还是施曼的……人品。 施曼独自坐在屋里,到最后连砸东西也没了力气,伏在桌上,无声痛哭。 当陆老爷子闻讯匆匆赶来,施曼已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内,怎么都不开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一遍遍地敲门,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心力交瘁。 施曼却背对着门坐在地上,用手死死堵住自己的耳朵。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听。 “小曼,你开开门啊……”老爷子颓唐地已经快站不住,扶着旁边的椅子喘息,眼中浑浊无光。 此刻的他,和施曼一样,感到无望。 命运如同多米诺骨牌,他就是亲手推倒第一块牌的人,以致于连带着所有人的牌,都一一倒下。 他才是罪孽深重的源头。 他抬起的手,最终渐渐放下,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 坐在车上,他紧闭着眼,面如死灰,到了家,陆母迎过来,他也恍若没看见,独自进屋,锁上了门。 陆母悻悻地瞪了瞪眼,回了西厢房。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呆滞了许久,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缓慢地按下最后一个号码,他闭上眼,指尖不停地颤动。 当齐禛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凝,但并未做过多迟疑,便接起来,平静自若地“喂”了一声。 “是我的错。”老爷子的声音,已虚弱低微到了极点:“当年,现在,都是我的错。小禛,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个人吧,想怎么样都行。” 齐禛在那一边,眼神定定地看着纸上那个墨黑的句号,眸底似没有波澜,又似暗自涌起了千叠浪……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小禛……”老爷子哽咽:“你不要再折磨其他人了……给我个痛快吧……”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齐禛漠然地又说了一遍:“不好意思,我还在开会,回头再联系。” 说完,他便挂了,老爷子追着连喊了两声“小禛”,那边却再无回音。 电话从手中滑落,白色的线牵着听筒,在半空中一弹一弹,屋里响起了老人低哑的痛哭声…… **************************** 施曼那天,一直将自己反锁到晚上,公司里的人都离开了,才终于出来。 下了楼,没有开车,她一步一步走在街上,望着马路中间一辆辆疾驰的车,真想就这么撞上去,一死了之。 她还以为,自己反正是将死之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呢,原来还有种滋味,叫生不如死。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不想接,仍旧木然地往前走。 可铃声却固执地一直响,一直响。 她终于翻了出来,看也没看,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一个字也不说。 “怎么样,今天惊喜吗?”当那个声音响起,她只觉得血液瞬间凝固:“齐禛,我就知道是你。” “我什么?”齐禛的语气很无辜:“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给你个惊喜,我同意……把鑫源分一半给你了。” “不是这个。”施曼咬牙切齿:“白天那帮人,是你弄来的对吗?” 齐禛不置可否地一嗤:“你觉得呢?” “齐禛你真是禽兽!”泪从施曼的眼中涌出,她却狠狠擦去,尖声大骂:“你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今天你对付我,和当初你对付叶初晓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齐禛冷冷一笑:“对付她,我心疼,但对付你,我不心疼。” 眼中的泪,仿佛在那一刻冻结,施曼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忽而歇斯底里地大笑:“是啊,我怎么忘了?我居然敢拿自己和叶初晓相比?哈哈哈哈,我真蠢,我居然敢拿自己和她相比!” “施曼,所以你要记住,千万别卯着劲儿和我斗,不然我让你等死都等得不安逸。”齐禛的话,残忍到了极点,施曼听着,却再也感觉不到痛。 当心已伤得千疮百孔,什么样的痛,都不叫做痛了。 “齐禛,欠人的债,总是要还的。”施曼一字一顿。 “不错,总是要还的。”齐禛亦是一字一顿,眼中倒映着流离的灯光,阴沉莫测:“施曼,这次给你的钱,就当你将来的安葬费,祝你早日享用。”说完,他关闭了通话,音乐声重新在车里响起,那样温情,掩盖掉上一刻的残酷。 而施曼如游魂一样站在路口,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到最后,似乎干涸了,眼中只剩下猩红的血丝,和恨…… 次日,果然有巨额款项,转入施曼的户头,她看着那些惊人的数字,无动于衷。 到了下班时间,她没回家,而是直接在办公室里换了身清凉的衣裳,画了个妖冶的妆,出门下楼。 周围的人目光躲闪,神色各异,她却昂首挺胸,视若无睹。 逛街血拼,将中意的不中意的统统买下,又独自去旋转餐厅吃晚饭。 等待上餐的期间,她打了个电话给罗歆,语气轻佻熟稔:“出来玩啊。” 罗歆在那一头诚惶诚恐,支支吾吾:“我最近……很忙……所以……” “是怕被我传染吧?”施曼笑得前仰后合。 罗歆尴尬不已,又敷衍了两句便赶紧挂了电话。 餐上来了,施曼拿着刀叉,慢慢切着还带有血色的五分熟牛排,笑容嘲讽。 呵,如今对这世界,她倒真是看得比以前通透了。 那些虚伪的面具,脆弱到一撕就碎。 用完了餐,又在落地窗边看了一阵夜色,她才出来,下一站,是酒吧。 依然是常去的那一家,她独自坐在高脚椅上喝酒。 当肩膀被人摸了一把,她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她想“偶遇”的人。 “巧啊美女,我们怎么就是这么有缘呢?”昨日白天去闹事的那人,靠在她旁边:“不请我们喝杯酒么?” 施曼并未表现出排斥,反而嫣然一笑,打了个响指,让酒保再上三杯马蒂尼。 “哟呵,今天这么乖?”这举动连对方都诧异了,她却挑了挑发丝,自嘲地一哂:“如今除了你们,还有人敢跟我玩么?” “嗯,你终于想明白事儿了。”那人揽住她的肩,在他的手接触她皮肤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骤地一暗,却并未躲开。 “这么熟了,却一直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她笑笑。 “叫我阿成就行,在你这样又美又有钱的老总面前,我可不敢自称哥。”阿成调侃,指腹在她的颈侧滑动,想更进一步,却被她握住了手,缓缓拿开。 “你说,我的钱和我的人,你更喜欢哪样呢?”她半撑着下巴,妩媚地笑。 “都喜欢。”阿成回答,她却摇了摇食指:“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能选一样。” 阿成的眼神一闪,凑到近前:“你今天似乎跟以前格外不同啊,真给我送治病的钱来的?” “可不是嘛。”施曼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我想了很久,觉得多交个朋友也好,你说呢?” “也对。”阿成笑着想勾她的下巴,她却又躲开了,笑意盈盈:“我相信你也是个明白人,拿了钱,什么样的女人不能睡,何必一定要和我呢?” 阿成收回了手,点点头:“我看你不光是交朋友这么简单吧,谈谈看,我什么生意都接,只要能赚钱。” “不必这么急——”施曼娇嗲:“我都不急,咱们先痛快地玩儿,至于钱嘛,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放心。” 这时,DJ上台,灯光开始旋转,施曼起身走向舞池,随着人群疯狂地摇摆,偶尔回首间,她望向坐在吧台边的那个人,眼神如鬼魅般阴冷……(未完待续) 085 天使的坠落 那天玩到天快亮才散场,施曼精神依旧很好,将那两个跟班支开,她将阿成单独约到了酒店房间。 进了门,阿成难免贪心地想要一亲芳泽,她却一抬手推开了他:“哎,我们可说好了,两样只能选一样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他面前晃了晃,纵使只是一瞥,阿成也因为那上面的若干个零而咋舌:“这么多钱……” 施曼娇笑:“多吗?这还不算多,这只是给你的第一笔。” 阿成更是惊诧,迟疑了一下才问:“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要做值得这么多钱的事。”施曼将支票塞到他手里,自己在床边坐下,开始吞云吐雾,阿成仔细看清楚了上面的数字,吞了吞口水,也挨着她坐下,语气已由以前的玩世不恭,变得谄媚:“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施曼斜睨着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阿成顿时一愕。 施曼的指尖,按上他的肩头,笑容似盛开的罂粟,艳丽而有毒:“反正我们得了这个病,已经是死路一条,怕什么呢?” 阿成怔了半晌,终于一咬牙下了狠心:“好。” “成哥就是爽快。”施曼呵呵一笑…… 跟阿成谈好分开,施曼回公寓洗了澡换了衣服,便直接去了公司。 当天她便安排将欺诈那案子撤了诉,这里面原本门门道道就多,她这一撤诉,谁都松了口气。 王力那边,更是高兴得拜天拜地拜菩萨,赶紧打电话过去给齐禛报喜。 “还不是我用鑫源一半的钱换回来的。”齐禛从鼻孔里发出冷冷一哼。 “真的是多谢齐总了,要不是您,我肯定就进大牢里呆着呢,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王力一连串地道谢拍马屁,齐禛心安理得地受了,然后又叮嘱他后面办事小心些,便挂了电话。 坐着想了想,他还是给施曼打去了电话。 这次她倒是接得迅速,而且再没之前那样嘲讽,只是沉默。 “多谢你撤诉啊。”齐禛在这边微笑:“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对大家都好。” 施曼的唇边,泛开一丝诡异的笑容,语气却很平静:“我明白,也请你以后高抬贵手,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齐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今天山庄要开例会,他随即便开车过去,进了会议室,其他人还没到,就只有陆正南。 他们也已有些时没见了,齐禛打了个招呼,佯装中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陆正南也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沉默。 前两天施曼在公司被羞辱的事,陆正南也知道了,即使她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事搁在任何人身上,他也觉得齐禛做法有点过了。 但齐禛和施曼之间的恩怨,一环扣这一环,你逼了我,我又逼你,无法说谁对谁错,外人也无法插手,包括他。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正式开始会议。 听着汇报,陆正南问了句:“这个月的生意不错啊,营业额怎么还比上个月低了呢?” 这本是就事论事,他却忽然看见齐禛的眼神一沉,顿时怔了怔,明白自己的话,可能触着了忌讳——前一段告鑫源欺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随即示意汇报继续,整场下来,再没说话。 散会了,有两个部门的主管还有几份文件等着陆正南看,他便留了下来,等批完已经过了好一阵,可当他出来,却看见齐禛正站在拐角处抽烟。 脚步微微滞了一下,他笑着走过去,站在齐禛旁边:“给我也来一根儿。” 齐禛却在这时按灭了烟,抬起眼来看着他,似笑非笑:“我等了半天,就是想跟你表明个心迹……山庄的钱,我可一分都没动过。” 陆正南的笑容,瞬间一僵,随即也直视着他:“你多想了,我没那意思。” “那就好。”齐禛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正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只觉得好不容易修复的某些东西,似乎又在悄然开裂…… 而齐禛跟他的联系,也确实少了,两人再不像以前那样,时常聚在一起吃饭。 大约现在,他已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了吧。陆正南自嘲。 某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听见米粒儿正在打电话,快乐地背儿歌,她拿着的,是叶初晓的手机。 看见陆正南,米粒儿笑着向他招手,然后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爸爸我挂了啊,家里的爸爸回来了。” 一刹那,陆正南心中百味杂陈。 米粒儿挂断电话过来,他抱起她,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问了:“你是……跟谁在打电话?” “叔叔爸爸啊。”米粒儿回答:“他昨天今天都给我打电话了。” “打在妈妈的手机上?”陆正南低低地问。 米粒儿点头:“是呀。” 这时叶初晓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说了句“你回来了”,便去收拾餐桌。 他望着她半晌,借口让米粒儿去做作业,独自走到叶初晓身边,顿了顿才开口:“齐禛……给你打电话了?” “嗯,昨晚和今晚,他打过来说想跟米粒儿说话。”叶初晓并未瞒他。 陆正南“哦”了一声,过了会儿却又还是忍不住,有句话冲口而出:“那他为什么不打我的电话呢?” 叶初晓愣住,抬眼望着他。 既然已经说了,陆正南便干脆将压抑的话一次都说出口:“还有那天我和米粒儿出去买晚饭,他打过我手机,跟你通话了十几分钟吧?” 叶初晓定定地与他对视,许久,才低声反问:“你这是……怀疑我吗?” “不是。”陆正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此刻的情绪,异常烦躁。 “那天没告诉你,是因为他在电话里,说了些很脆弱的话,当时我觉得不好跟你说,可如果你问了,我也一定会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叶初晓正色看着他:“我没有打算对你隐瞒什么,也没在背后,跟其他男人有什么,无论是齐禛,还是Eric。” 她将手中的抹布一扔,转身回了厨房。 陆正南独自站了良久,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缓缓走到厨房门边,轻声说:“对不起。” 叶初晓恍若未闻,盛好了菜端出来,经过他身边时,低垂眼睑,看都没看他一眼。 吃饭的时候,米粒儿察觉到气氛不对,父母的脸色都很压抑,小心地停下问了句:“爸爸妈妈,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叶初晓和陆正南忙回答,异口同声,接着相互对视一眼,都笑着给米粒儿夹菜舀汤,让她安心。 吃完了饭,米粒儿要做折纸,陆正南拿着卡纸,心念转了转,拉起她一起坐到叶初晓身边:“妈妈是设计师,手最巧了,还是让妈妈教我们吧。” 陆正南谄媚的吹捧,让叶初晓的脸色绷不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但对他偷偷环到自己腰间的胳膊,没有采取反击行动,半推半就地靠在他怀里,给米粒儿叠了只纸鹤。 夜深了,米粒儿睡了,叶初晓在浴室抹面霜的时候,陆正南进来,从背后抱着她,又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叶初晓心软地拍拍他的手:“算了,也怪我当初没及时告诉你。” 陆正南叹了口气:“不过最近三哥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叶初晓回头问他。虽然这两天齐禛打电话到她手机上,但都是找米粒儿,他们其实没说几句话,所以她也未察觉到异样。 “怎么说呢?”陆正南苦笑:“前一段觉得和他走近了,最近好像距离又在变远。” “发生了什么事?”叶初晓不解,他摇摇头:“或许只是我个人的错觉吧,算了,不说了,我们去睡。” 看他满脸疲倦,叶初晓也不好再问,跟他一起出去睡觉…… 第二天傍晚,齐禛又是照例打电话到叶初晓手机上找米粒儿,没有陆正南昨天的那番话,叶初晓本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再一想,当初齐禛找米粒儿,确实都是通过陆正南,而不是她。再想起昨晚陆正南说,觉得齐禛和他的关系又远了,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委婉地问:“你怎么最近都不打给正南,而是打给我呢?” 齐禛在那边一怔,眼神悠悠地沉了下来,语气里倒似仍带着笑意:“怎么,正南吃醋了吗?” “没有。”叶初晓否认:“只是我自己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只是觉得他最近忙,回家也晚,所以才打给你。”齐禛轻描淡写地回答,停了一下又说:“要是这样对你造成了不便,那我以后就不打了。” 他这样一说,叶初晓也尴尬,忙说没事,接着便把手机给了米粒儿。 而就在次日,齐禛过去陆正南那边,交季度总结报告,谈完了公事,他望着陆正南笑笑:“我这几天给初晓打电话,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陆正南一愣,合起文件抬起头来,微哂:“怎么会呢?” “你可别乱猜疑。”齐禛正了正领带:“我不是个不领情的人,前段时间你那么帮我,我现在还不至于在背后捣你的鬼,工作也罢,生活也罢。” “我真没那意思,三哥。”陆正南想解释,齐禛却已经站起了身:“我也就是这么提一句,你心中有数就行。”说完他便走了。 陆正南怔怔地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恍惚觉得,齐禛的心仿佛也是这样,刚刚开启,却又重新关闭…… 自那天起,齐禛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他又和以前一样,直接去学校看望米粒儿。 现在米粒儿不寄宿了,允许探望的时间便也少了,只有晚上放学前的课外活动那一阵可以进去。 米粒儿见了他很开心,他陪着她去荡秋千,玩滑滑梯,到了临走的时候,米粒儿腻在他怀里撒娇:“爸爸,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去我们家玩呢?” 齐禛眸光一闪,只是微笑:“爸爸的公司离学校比较近,过来方便,等有空了再去……你们家玩。”说“你们家”这个词的时候,他心里像是被轻轻蛰了一下,有点刺痛。 这时放学时间到了,老师招呼小朋友列队,米粒儿看见了铁门外来接她的向奶奶,笑着招手。 齐禛陪着她一起出去,把她交给向奶奶,看着她们上了车,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就在他走后,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正对着手中的照片指指点点:“哎,这应该就是那小孩了吧?” “那是,她爸都出现了,还能有错?”另一个人回答。 旁边还有一个人,戴着压低的鸭舌帽,叼着烟沉思半晌,挥了挥手:“行了,走,再盯两天就动手。” 这人正是阿成,回到酒店,他给施曼打电话,说了今日看到的情形。 “呵,又去看那小东西了,还真是父女情深。”施曼冷笑,眼中充满怨恨。 回想当初,她想要怀孕,多么难。他那样排斥,要么就是用避孕套,要么就是在最后一刻抽身而出,生怕在她的身体里,孕育了他的孩子。可他对叶初晓生的那个孩子,却珍爱如至宝,这怎么能不让人恨之入骨? 不过也好,有多爱,失去之后就会有多痛! 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痛苦,还有她最恨的叶初晓,也一样会痛不欲生! 他让她生不如死,那她便让他们,也陪她一起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盯紧了,这两天,看准时机就下手。”她命令。 有钱能使鬼推磨,阿成一口答应。 接下来的两天,每到放学时间,他们便混进接孩子的人群中,来到学校门口盯梢,摸准了接送的规律,而施曼那边催得急,他们也急着拿钱,便商定好第三天动手。 可就在第三天的下午,陆正南开会的时候,手机响了,他走到外面去接听。 是向老师打来的,跟他道歉:“不好意思陆总,今天我儿子从国外回来了,所以我想请个假,你们自己去接一下米粒儿好吗?” “没问题,您忙吧。”平日里向老师对米粒儿照顾得很周到,陆正南不至于不通情理,爽快地同意。 看看时间也快放学了,他进了会议室,说今天就到这儿,他有急事要先走,回头再联系。 他随即便下了楼,原本是想顺道捎上叶初晓的,可打电话过去问,她晚上还要加班,他只好一个人过去,约好了接完拐回来,一起出去吃饭。 叶初晓正忙着,说了两句便挂了,陆正南一路开车到学校,离下课还有一会儿,他便站到僻静处,打电话到公司找几个主管,谈刚才在会上没讨论完的事。 今天的事其实很棘手,电话打了很久没完,而这时米粒儿他们已经列队出来,没见着前来接她的向奶奶,她四处张望,看见了陆正南,便高声喊他:“爸爸,爸爸……” 一直停在路边的车里,有个人疑惑:“哎,今天来接她的好像换人了啊。” 阿成坐在旁边,也有些诧异,想了想,他还是拨给施曼,想问下究竟,可对方此刻却是关机状态。 而这时,陆正南听到了米粒儿的喊声,转过身来,对她招手,自己边接电话边走过去。 老师认识陆正南是米粒儿的爸爸,何况相互距离也就那么一段,便干脆放米粒儿过去。 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动手时机,阿成只闪神了一秒,便猛地踩下油门,车如离弦的箭,朝着米粒儿直冲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一幕来得太快,快到谁都来不及反应,米粒儿惊骇地看着那个庞然大物疾速逼近,只尖叫着喊了声“爸爸”,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而那辆车在撞完人之后便立即倒退,从旁边的岔路上逃窜而去。 陆正南此刻,也已经丢了手机拼命想抢回孩子,然而,还差一步,就差那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被撞飞出去。 “米粒儿——”他嘶吼了一声,扑倒在她身边,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他全身都在颤抖,心仿佛被生生撕裂。 “米粒儿……米粒儿……别怕……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别怕……没事的……”陆正南泪流满面,抱起她往自己车上飞跑,学校的医务人员也闻讯赶来,跟着上车照顾。 不敢让情绪激动的他开车,他们只能硬是将他拉到后座。 他守在米粒儿的旁边看着了无生气的她,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沙哑着声音不住地想唤醒她:“爸爸在这里啊……米粒儿……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爸爸……米粒儿……” 可是,那个平日里可爱如天使的孩子,此刻却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躺着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只要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脸,便笑着扑进他的怀中撒娇。 “你们开快点,开快点啊!开这么慢怎么去医院,怎么救我女儿!”他崩溃地抓着旁边的人摇晃咆哮,到最后却又没了力气,松开手,半跪在座椅边,失声痛哭……(未完待续) 001 米粒儿,妈妈陪着你 而此时,在工作室的叶初晓,不知怎么,手突然一抖,圆珠笔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她俯下身去捡,却觉得心神不宁,坐起来之后看着屏幕上的图,似乎也怎么都把握不好颜色。 “我这是怎么了?”她自言自语,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陆正南应该已经接到米粒儿了,便打电话过去,想着干脆一起吃了饭,休息会儿再回来继续做事。 可是,电话拨通了很久才被人接起,而且不是陆正南的声音:“您是……孩子的妈妈吗?” 叶初晓心里咯噔了一下,迟疑地回答:“是啊。” 对方亦是迟疑了片刻才再开口:“孩子……出车祸了。” 如同巨雷突然在头顶炸响,叶初晓一时间无法反应,呐呐地反问:“什……么……” “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对方沉重地叹气,再次复述。 大片的泪水,瞬间从叶初晓眼中漫出来,她站起身就往外跑,脚步太慌乱,绊倒了椅子,摔在地上,她也不知道疼,爬起来继续跑,Monica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忙问怎么了,她也顾不得答,哭着摇头,一路冲进电梯,Monica忙追着她,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挤进去。 她拿着手机,蹲在电梯角落里痛哭,Monica蹲下身扶住她的肩,焦灼地问:“究竟怎么了?” “米粒儿出车祸了……老师……怎么办啊……米粒儿出车祸了……”她泣不成声。 Monica震惊又心痛地不住地轻拍着她,自己却也已经哽咽难言:“不会有事的,啊,不会有事的……” 下了楼,Monica送叶初晓去医院,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两只手一直紧紧地交握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握住正在流逝的最后一点希望。 Monica不忍心看她,望着前方的漫漫长路,一次次加速…… 终于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叶初晓的腿已经软了,她望着大楼上那个血红的十字,迈不开步子。 米粒儿她……还活着吧……是吧…… 她含着泪,很努力地想安慰自己,心里却那样害怕,那样痛。 Monica此刻,也已无法安慰她,只能扶起她,一步步地往里面走。 终于到了急救室外,她看到了坐在长椅上,一脸绝望的陆正南。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她也没有叫他,缓缓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终于转过头,看见她的那一刻,仿佛被惊着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初晓……对不起……”他垂下头,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哭出了声,只知道重复地说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她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怎么回事,她现在,没有力气说任何话,只是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米粒儿现在怎么样了?”Monica在旁边轻声问。 陆正南只是摇头,泪水一次次涌出眼眶。 从亲眼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被撞,他便彻底失控,一直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无助悲痛到了极点。 “还有希望,医生没放弃。”旁边跟他一起来的学校老师忙劝慰他们。 听见这句话,叶初晓的眼中,才仿佛微微地有了亮光,她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幻想着下一刻,门就会打开,医生出来,还给她一个和以前一样,好端端的米粒儿。 终于,门真的开了。 奇迹出现了吗?叶初晓的唇边,浮起一丝恍惚的笑,可下一刻,那笑却凝结成更绝望的悲伤——医生告诉她,孩子的身体尤其是头部遭受重创,生命垂危。 眼前一黑,她缓缓向旁边倒下。 “初晓——”陆正南和Monica惊呼着扑上来扶住她,她却又在这时,悠悠醒转,自己挣扎着坐直身体。 “我要陪着米粒儿……我听见……她在叫妈妈……”她的眼神已经迷沌,仿佛在梦呓。周围的人,都跟着她落下泪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初晓和陆正南,一坐一站,如同两尊雕塑。 心底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仿佛火柴,快要燃到尽头,可哪怕只有最后一点火苗,她也要护住,不让它熄灭。 她的米粒儿会醒的,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舍得丢下妈妈,独自离开。 是吗米粒儿?你会醒的吧?妈妈在等你。叶初晓将脸埋在掌心中,泪水一行行滑下。 陆正南看着她,抬起手想要抱住她,指尖却又颤抖得不敢落下,愧疚如同利刃,一次次往心里猛刺。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打电话,为什么就差那么一步,没有救下米粒儿,她最后的那声“爸爸”,一次次在他耳边回荡,撕心裂肺。 他怎么对得起米粒儿,对得起初晓,还有……齐禛。 想到齐禛,陆正南的心更是猛地一颤,这才记起,到现在都还没通知他。 愣了半晌,他去拿手机,才发现已经不在身上,旁边的人看他的模样,忙将在现场捡到的手机递给他。 他怔怔地望了一眼叶初晓,迟缓地走到长廊另一头,去给齐禛打电话。 齐禛接起时,语气很淡漠:“有事吗?” “三哥,”陆正南的嗓子,已经哑得几乎听不见:“米粒儿出事了?” 齐禛没听清:“嗯?” “米粒儿……出事了……车祸……在抢救……”陆正南断断续续地,努力将事情说清楚。 齐禛终于听清楚了,整个人愕住,眼神空茫。 “不可能吧……”他似乎还在笑,却有大颗泪水,掉了下来。下一刻,他暴烈地大吼出声:“怎么会这样?啊?你说,怎么会这样!” 陆正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被泪逼得通红…… 当齐禛赶到医院,看见呆坐在长椅上的叶初晓,冲过去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摇晃;“初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初晓表情木然,在身体的摇晃中,泪在空中划过凌乱的弧线,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他呆了,凝视着她,语气里,依旧充满了不信,又或者,强迫自己不信:“米粒儿真的……不可能吧……” 他始终说,不可能。 他不愿相信,前两天还在自己怀中笑闹的女儿,就这样出了事。 都是骗他的吧,他们都在骗他。 他茫然地望着四周,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脑中都是白色的虚影,在那片虚影中,米粒儿笑着向他跑来,喊着爸爸。 “三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她……才让车撞了……”陆正南的声音,打破了虚幻,将他又重新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突然狠狠一拳揍过去,陆正南的眼神一怔,却没有闪躲,唇角顿时青紫。 齐禛没有停手,又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脸。 其他人赶紧上来想把他拉开,陆正南却哑着嗓子说:“让他打,打完他心里好受些,我也能好受些……”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齐禛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拼命地吼:“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你早就记恨我,我让你失去了孩子,你就让我失去孩子……” 陆正南没有辩解,没有反驳,就这样哀伤而沉默地低着头,任他怒骂。 这时有护士从里面出来,皱着眉斥责:“里面在做手术呢,你们这样闹,对救孩子有什么好处?” 齐禛瞬间全身一垮,靠在旁边的墙上,一个大男人,却在此刻,如孩子一样呜咽出声。 护士也不忍心再说,叹了口气,又转身回了手术室。 门再次关紧,每个人都只觉得无望,无论怎么祈祷,都觉得无望…… 直至午夜,手术才结束,然而,没有脱离危险期的米粒儿,直接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两边的家长,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机会。 叶初晓已经哭到虚脱,却硬生生地站在监护室的外面,怎么都不肯走。 “初晓,你这样自己也会垮的啊。”Monica和后来赶到的沈娅她们,都流着泪劝她。 她却只是傻了般,迟缓地摇头:“我不能走,我要陪着米粒儿,没有我在,她会害怕的,她那么小,一个人会害怕的……” 她的指尖,贴在玻璃墙面上,远远地,似乎能和米粒儿的脸重合,她便仿佛真的在抚摸米粒儿的脸,嘴里喃喃地念:“米粒儿啊……别怕……妈妈在呢……妈妈一直都在……你去哪儿妈妈都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她的话让其他人感到害怕,沈娅握住她的肩:“初晓,我知道米粒儿是你的命根子,可是你要理智啊……” “我理智不了……”她惨笑:“我真的理智不了!米粒儿要是真的走了,我肯定也要走的,没了她,我活着干什么?你说……我还活着干什么?” 沈娅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 她却仍旧怔怔地望着玻璃墙那一端的米粒儿,眼中已经没有了泪,亦没有半点亮光,瞳仁黑得吓人…… 直到第三天,米粒儿仍旧没有醒,虽然有生命体征,但很微弱。 任何人都劝不动叶初晓,她谁的话也不听,执拗地守在监护室外,半步都不离开,滴水未进。 没有办法,医生只得搬来输液椅让她坐着,给她打葡萄糖。她不反抗,针头扎进她皮肤里,她也似无感。 她的眼中,只有米粒儿,除此,一无所有。 陆正南和齐禛,到了现在,也已经彻底沉默,绝望地沉默。 直到这天中午,齐禛的手机响起,尖锐地击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上面显示是施曼的号码,当看见那个名字,齐禛这些天昏昏沉沉的脑子,犹如有闪电突然划过。 他迅疾接了来,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是不是你?” “我怎么?”施曼在那边妖媚地笑:“我今天打电话过来,不过是听说你女儿快死了,所以特地来问候一声。” “一定是你!”齐禛的眼眸血红,喘息急促:“那车祸是你制造的,对不对?” 施曼的指尖,在床单上慢慢滑动,冷笑着反问:“证据呢?你有证据吗?和石磊那次的事一样,我如今,可也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你凭什么说,我就一定和这件事有关,嗯?” 齐禛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冲上了头顶,身体抖若筛糠:“施曼,我一定会杀了你!” “哟,这句话我可是录下来了,到时候我要出了事儿,那就一定是你动的手,这可是名符其实的证据哦。”施曼在那边,癫狂地大笑:“祝贺你啊齐禛,生不如死的滋味,一般人可尝不到呢,看我多大方,还和你一起分享。” 她按掉了电话,并且关机,齐禛在这边,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拳猛砸在窗棂上,玻璃碎片顿时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淋漓。 他用那只滴血的手,揪住陆正南的衣领,眼中恨意燎天,一字一顿:“你们陆家,又多欠了我一笔!” 陆正南闭上眼睛,脸色惨白。 齐禛缓缓地松开了手,转身快步离开。 齐禛先去了公安局,问这场车祸案的进展,然而,犯罪方早有准备,他们用的是假车牌,而且经过查找,那辆车被丢在一百公里外的废弃垃圾场里,车里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不过好在当时有围观的人,隐约看清了副驾驶上的的相貌,划出了大概的模拟图。 齐禛看着图上的那张脸,目光强烈得似能将纸灼穿。 他一定会找到凶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从公安局出来,齐禛随即回住处,将图传真给了王力,问他对这人有没有印象。 王力将手下叫过来一起辨别,其中当初去指使阿成到公司闹事的那个人,迟疑地说:“这不是上次派去找施总麻烦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吗?” 王力一惊,赶紧将这个信息反馈给齐禛。 “好,认出是谁就好。”齐禛冷笑:“发动你所有的关系,挖地三尺,也给我把这几个人弄出来,死的活的都行。” 王力心惊胆战地答应…… 他办完这些事,再回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从北京赶过来,正在焦急地问米粒儿的情况。 齐禛走到他身后站定,扬起声音:“呵,您这是来看战果的吗?这一仗打得漂亮啊,女儿找人行凶,儿子现场配合,您大概是幕后总指挥吧?” “小禛,不是……”老爷子急着想辩解,却又因他说的那句“女儿找人行凶”而滞住,半晌,颤着声音反问:“你是说……这事小曼……” “装什么样呢?”齐禛尖锐地嗤笑:“您女儿有多狠毒,您还不了解么?不错,我是伤了她,那她来报复我就好,为什么报复米粒儿,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她都不放过,她是人吗?你们陆家的人,是人吗?” 看着他暴跳如雷,老爷子嘴唇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红白交错。 “你们一次又一次,害得我家破人亡……”齐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透着嗜血的阴冷:“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完,他再没看一眼老爷子,径直走到叶初晓身后,将手按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着监护室里的米粒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没动,也没回头,她如今,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已浑然不觉。 陆正南伫立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沉寂而哀伤…… 王力这次倒也真得力,利用所有的人脉,到处找阿成他们。 而有句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阿成既然得手,便还想着剩下的酬金,竟然溜回了北京想去找施曼,结果被王力的人逮了个正着。 王力忙打电话给齐禛复命,说人抓到了,问怎么处置。 齐禛只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施曼。 “先收拾够了再送他们去局子。”他命令。 王力以前,也在道上混了多年,自然把握得好这个度。 三天后,阿成他们几乎是爬着去“自首”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手筋脚筋尽断。 然而,尽管他们扯出了施曼,她却仍旧坚称自己跟他们,毫无关联。 她和他们联系的手机号,是假的,连支票都是用别人的名义开的,而且事发之时,她在北京,他们在古城。 何况她和阿成他们本就有那么深的过节,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就此指控此事由她所为。 齐禛那一次在石磊案中的手段,她学了个十成十,最终由律师保释回家。 那天晚上,有个陌生的号码打到齐禛手机上,他接起,里面响起女人诡异而又得意的笑声:“怎么样?我这招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玩得还不错吧?” “施曼你不得好死!”齐禛咬牙大骂。 她在那边,笑得更是张狂:“我反正本来就已经不可能得好死,你咒我有什么用呢?你倒是应该多积积德,免得你做的坏事,都报应到你在乎的人身上!那孩子一死,说不定叶初晓也活不成了呢,哦哟,那你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以后连个念想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齐禛劈手摔了电话,再看向走廊那一头的叶初晓,她已坐在那里几天几夜,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若是米粒儿真的没了……他不敢想……(未完待续) 002 你不配! 而就在这晚,施曼从外面的公用电话亭回来,上楼出了电梯,正要往外走,忽然一愣,她看见了站在家门口的那个身影。 直到电梯门又快合上,她才出来,走到他身后,喊了一声“爸”。 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下一刻,施曼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你没有人性了是不是?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你……”老爷子声音哽咽:“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啊!” “是齐禛逼我的!”施曼尖声吼了回去:“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我快死了他都不放过我,甚至说让我连等死都等得不安逸!他就有人性?他就是人!他活该,那孩子也活该!都活该!” “你,你……”老爷子指着她,指尖颤抖。 “你打我啊,”施曼凑近他,眼珠瞪得几乎凸出来,脸上有讥讽的笑容:“你和他们一样,都打我啊,打死我吧。” 老爷子颓然地垂下手,闭上眼睛,泪水沿着皱纹溢出。 施曼冷哼一声,拿钥匙开门,老爷子想进去,却被她搡了出来:“以后你少管我的事!”说完,她便甩上了门。 老爷子呆立在门口,许久,才慢慢往回走,经过走廊的玻璃幕墙时又站住,望着脚底下,虚空的万家灯火,忽然想,就这么纵身一跳,如当年的齐禛父亲一样。 那样,便能还债了吧。 他的脚,开始像边缘移动,一直守在附近的警卫员小张见势不对,慌忙上前拉住了他,将他往回拽…… 终于将老爷子送回宅院,小张才松了口气,安顿他睡下之后,又过去悄悄报告陆母。 “寻死?不可能吧?那小孩又不是他亲孙女,而且人不是还没死吗,还能悲伤过度到这份上?”陆母不以为然。 对她的冷血,小张也无语,只得再三强调真是这样,然后便退了出去。 陆母坐在屋里寻思了半天,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门被小张特意虚掩着,她悄悄推开进去,老爷子正背对着外面,在喃喃自语:“造孽啊,都是我造的孽啊,老齐,是我当年对不住你,是我害死了你们夫妻……” 陆母越听心里越怕,再忍不住,开口问:“你说的老齐,是不是齐禛的……” 老爷子这才惊觉有人,立即回过身来,对她低吼:“出去,你给我出去。” “到底是不是……”陆母还想再追问,一个烟灰缸砸在她脚前,碎片飞溅,她不敢再说话,只得赶紧离开。 房中只剩下了老爷子,他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凄凉地笑…… 陆母回到房里,却是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似乎真的事事有关联,按捺不住,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陆正南。 好一阵他才接起,声音疲惫地“喂”了一声。 “哎正南,刚才我听你爸爸嘀嘀咕咕说了些奇怪的事,好像在说齐禛他爸妈当年怎么怎么,你知道……”她还在唠叨,陆正南却觉得心中发冷,他本以为她打电话过来,至少是有一丝怜悯心,想问一问孩子和初晓怎么样了,却不想竟是打探这件事,而且是这么八卦而事不关己的口气。 “你现在别添乱了行么?”他打断她,换来她在那边的高声抱怨:“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啊?老的小的都跟齐家人扯不清楚,你也是,那孩子是齐禛的又不是你的,你一天伤心个什么劲……” 就在陆正南压抑不住几乎要发火的时候,忽然看见医生护士往监护室里飞跑,顿时愣住,立刻按掉电话跟着跑过去。 米粒儿的心电图波动异常,医生迅速用电击法急救,叶初晓在外面,看着她单薄的小身体,在电流下剧烈地弹跳,哭得几乎晕厥。 陆正南想抱着她,齐禛却已经先他一步,从后面将她拥在怀中,自己亦是泪流满面。 陆正南最终,缓缓退后,靠在墙上,默默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心痛如绞。 终于,心电图又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而又过了半个小时,竟然出现了更大的奇迹——米粒儿的手脚有了反应。 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 当叶初晓听到护士出来告知,惊喜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太久没动,而且身体过于虚弱,就在这一刻,她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初晓!”齐禛惊呼,然后迅速抱起她,在医护人员的安排下进了旁边的抢救室。 陆正南的脚步移动了一下,却没有跟上,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然后慢慢走过来,在方才叶初晓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继续守着米粒儿…… 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叶初晓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米粒儿竟然也醒了。 叶初晓固执地拖着虚弱的身体,进了监护室,扑到她床边,颤抖的手,轻轻地握住她细弱的指尖,拼命地忍着泪水,努力地笑着喊她:“米粒儿……妈妈来了……” 可是,她毫无反应,眼睛一动不动。 “刚醒过来,可能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医生安慰她:“不过现在应该已渡过危险期了,你不要太担心。” 叶初晓喜极而泣,使劲点头。 她的米粒儿终于渡过危险期了,没事了,没事了…… 第二天,米粒儿从监护室被转入病房,每个人都欣喜不已。 叶初晓守在她床边,一直在笑,却又时不时落泪。 齐禛在床的另一边,亦是百感交集。 陆正南始终站在床尾,远远地望着米粒儿,愧疚和疼惜,让他心里难过至极。 然而,直到晚上,米粒儿对周围的人的呼唤,仍没有丝毫回应,她睁着眼睛的时候,便是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要么就是闭上眼睛睡觉。 叶初晓渐渐觉得不对劲,当米粒儿再一次醒来,她小心地伏在枕边,望着米粒儿的眼睛:“宝贝,你看看妈妈……好不好?” 米粒儿无知无觉。 她心里有点急了,音量稍微提高了些:“米粒儿,米粒儿你看看妈妈。” 米粒儿仍旧如同没生命的洋娃娃般,毫无反应。 叶初晓忽然害怕了,抬头问医生:“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的眼中,也有忧色,今天观察了一天,他亦觉得孩子似乎不太正常。 让其他人都出去,医生再一次检查了米粒儿的各项指征,其他基本正常,可是她对刺激的敏感度极低。 随即,医生将叶初晓叫进办公室,怕她受不了打击,也同时叫了齐禛和陆正南。 但进门的时候,齐禛却在陆正南面前关上了门,将他挡在门外。 他的神情滞住,良久,缓慢地转身离开。 此刻的室内,医生告诉叶初晓和齐禛,米粒儿也许是因为车祸中受的刺激太大,而产生了反应和认知障碍。 叶初晓的身体,剧烈一颤,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是说……她不认识人了……” 医生沉重地叹了口气:“暂时可能是这样,也许后面会恢复……” “多久才能恢复?”齐禛焦急地打断他。 “这也说不好。”医生摇头:“也许很快,几天就恢复了,也许很慢……”他不敢说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这样了,怕他们承受不住。 可他忧虑的神色,却让叶初晓心中了然,顿时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初晓,乐观些。”齐禛安慰她:“我们陪着她多说话,她也许很快就好了。” “如今,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呢?”她凄凉地笑,强自站起身回病房。 坐在床边,看着如木头人一般的米粒儿,想起以前她可爱的样子,叶初晓的泪顿时掉了下来,将她小小的手心,贴在自己唇边亲吻:“米粒儿啊,你要快点好起来,和原来一样,给妈妈背儿歌,陪妈妈说话,你现在这样,妈妈的心好疼……” 米粒儿仍旧僵直地躺着,黑色的眸子,如黑色的水晶,明明那样晶莹剔透,却没有任何神采…… 深夜,叶初晓握着米粒儿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这么多天,她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齐禛叹息着将外套披到她背上,轻轻地从房中出来,刚走了几步,便看见远处,默默伫立的陆正南。 脸色一凝,他径直走过去,站定在陆正南面前:“你走吧,从此以后,米粒儿的事,再不用你管。” “三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陆正南深深苦笑。 “不要再叫我三哥!”齐禛抬起下巴,眼中满是恨意:“米粒儿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陆家的人害的,不要再假情假意,我的孩子,今后由我自己的来照顾,你滚!” 陆正南抿紧了唇,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背影萧索地离开。 齐禛定定地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才又折转回到病房外,从虚掩的门缝中,看着灯下的母女俩,拳在身侧握紧。 自今天起,她们由他来守护,其余的人,再不许插手。 陆正南那天晚上,回到云水阁,打开门,站在那片黑暗里,心犹如这房子一样,空荡荡的,没有半分温暖。 能让他温暖的人,都不在了。 这里,再不像个家。 不想开灯,不想看见周遭的一切,怕又想起曾经那些温馨的场景。 那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心疼?看着她受苦,他同样是肝肠寸断。 可是这一切,他没法说,毕竟,导致这场劫难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当时在现场,他没能救得了米粒儿。 他对不起她们母女,对不起。 他现在,多想守在她们身边,可是那里,有齐禛了。 他甚至怪不起齐禛,无法理直气壮地留下。 将脸埋在膝盖上,他在这片空荡荡的黑暗中,无声惨笑…… 之后的几天,他没有再去医院,只是每隔几个小时,就打电话给医生,问最新的情况。 叶初晓现在,除了米粒儿,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回头,看见身后站着的人是齐禛的时候,恍惚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齐禛当时,心猛地一刺,却仍是笑了笑:“累了吧,你去旁边的床上躺会儿,我来守着。” 她摇摇头,又转过脸来,继续怔怔地望着米粒儿。 米粒儿身上的伤在恢复,可是仍旧不认识任何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叶初晓常常背着她哭,哭完擦干眼泪,又转过身来,笑着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就仿佛,她能听得懂一样。 叶初晓总幻想着,也许她在讲到某一句的时候,米粒儿会突然望着她,顽皮地一吐舌头,说妈妈其实我是在跟你玩游戏呢,木头人,一二三,不许动。 可是,这样的奇迹,始终没有发生。每一次从幻想中回过神,她都心如刀割。 Monica,沈娅,盛璇她们,也经常过来,买了好多米粒儿喜欢的芭比娃娃,天线宝宝,拿着那些玩具,含着泪,笑着逗她,可每次到最后,总是失望到再也挤不出笑容,坐在病床边落泪。 谁都无法接受,那样聪明活泼的孩子,竟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人人都恨施曼,竟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可这个罪魁祸首,竟在这一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医院。 当病房的门被敲响,齐禛回头,看见那张脸,眼睛顿时赤红,直冲上去,一把拉开门,卡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墙上。 她呼吸困难,却还是嘶哑着嗓子笑:“别这么……暴力嘛……我是来探病的……” 齐禛的手,越扼越紧,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念。 怕事态闹大,周围的人赶紧上来,强拉开了他。 他仍挣扎着想往前扑向施曼,她用指尖摸着脖颈上的红印,妩媚地笑:“你可别忘了,要是真杀了我,你就要陪我去死了哦,这可是你最不愿意的。” “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旁边的盛璇也忍不住怒骂。 施曼不以为然地冷笑:“你的三哥也一样,你问问他对我做过什么事,就会觉得他今天得的报应,天经地义。” “无论他做过什么,你总不该报复米粒儿,她有什么错?”盛璇几乎忍不住,想冲上去抽她几巴掌。 “她错就错在,是齐禛的女儿,是叶初晓的女儿。”施曼的眼神,怨毒地投向一直坐在床边,不言不语的叶初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施曼,”叶初晓忽然转过头来,望着她一笑,说出了平生最恶毒的一句话:“你这辈子得不到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也得不到,因为,你不配!”(未完待续) 003 恨 叶初晓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即使当初施曼抢夺践踏她的幸福,即使害得她自己差点就死了,她也没这样恨过施曼,她甚至宁可,施曼将所有的恨都报复到自己的身上,也不愿看到米粒儿受这样的苦,她想替代都替代不了的苦! 施曼看着她伤痛欲绝的神情,猝然鼓掌:“好,好,叶初晓,我终于满足了。你真的是老天栽在我人生路上的一丛刺啊,我也想幸福,可偏偏就是你挡住了我,即使被伤得鲜血直流,我也过不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说到最后,她的眼中也有了泪光,却还在笑,转过脸来看齐禛:“你也不配得到幸福,永生永世都不配!” 她又怨恨地望了一眼叶初晓和床上的米粒儿,猛地搡开拉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这一场闹剧,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待医护人员离开,盛璇也离开,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齐禛才似终于回过神来,走到叶初晓身后,看着米粒儿,咬牙骂道:“陆家的人,真是太恶毒,施曼策划,陆正南帮忙……” “他不是那样的人。”叶初晓忽然出声,她没有回头,语气也很平静:“他也爱米粒儿。” 齐禛愣住,半晌,摔门出去。叶初晓未转身看他,神情也没变,伸出手,用指尖去抚摸米粒儿的长睫毛,只是轻轻一碰,她便闭上了。 叶初晓伤感地收回手,依到枕边,低声说:“米粒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米粒儿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沉入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叶初晓一直在医院里守着米粒儿,直到Eric这天到来,她才想起,自己之前旅馆的项目还未完工。 “真对不起,我……”她惭愧地说抱歉,却被Eric打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叹一声:“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你好好照顾孩子,其他的,都先不要想。” “谢谢。”叶初晓眼中发涩。她也想好好工作,可是天不从人愿,变故接踵而至,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我回去以后,也会去找那边好的脑外科医生,看有没有其他的治疗办法。”Eric的目光里,充满怜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看你现在,瘦了好多。” 叶初晓除了再次说谢谢,说不出其他的话。 Eric又坐了一会儿,正要走的时候,碰到了回病房的齐禛,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明白这时陪在叶初晓母女身边的人,为何不是陆正南。 但他不便询问,礼貌地打过招呼,便告辞离开。 “这个人是谁?”齐禛随后问叶初晓。 “客户。”叶初晓淡淡地回答,并不想说得太多:“我去医生办公室问问情况。” 她起身出去,齐禛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只觉得彼此之间的那层隔阂,并未完全消融。 但是,总会消融的,只要他们,才是米粒儿的亲生父母,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叶初晓走出门之后,站在走廊里,长长吁出一口气。 齐禛如今,对她迫得太紧,时不时的亲昵举动,态度中隐含的强势,为了米粒儿,她不想计较,但时间久了,还是会觉得不适。 陆正南已经很久没来了,也没有一个电话或者短信,她曾经打过电话给他,他没接,也没回。 最近的一切,都乱成了麻,理也理不清。 走到医生办公室外,她正想敲门,却听见里面正在打电话。 “嗯……米粒儿这几天情况很稳定…… 还是那样,不认识人…… 她妈妈的状况也好多了……” 叶初晓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突然就反应过来,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 她推门进去,医生看见她的时候,讶异地愣住。 叶初晓对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告知对方,自己径直走过去,接过了电话。 医生望了她一眼,识趣地出去。 陆正南在那边久久没听见医生说话,疑惑地问:“喂,还在吗?” “正南。”她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猛地一震,顿时无言。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叶初晓开口:“我没有怪过你。” 这句话,让陆正南的鼻尖,瞬间不争气地发酸。 这么多天,他不敢来见她,内疚和牵挂,折磨得他快发疯,他也不敢来看她们。 她的电话,他也没勇气接,可是今天,她告诉他,她没有怪过他。 “你好好保重,替我……好好照顾米粒儿。”他的嗓音沙哑。 叶初晓“嗯”了一声;“你也保重。” 她没有要求他来医院,如今这里面牵扯了太多恩怨,她知道他在其中的难堪处境。 各自说了声“再见”,电话挂断。叶初晓惘然怔立半晌,缓步出门,回到病房。 齐禛正在给米粒儿擦脸,见她进来,问道:“医生怎么说。” “还是那样。”叶初晓低低地答了句,过去帮忙。 “我已经联系好了上海的一家医院,他们的脑外科很强,这两天我们就转过去。”齐禛边拧毛巾边说。 叶初晓一怔:“上海?” “是啊。”齐禛回答:“那边的主任在国外呆了很多年,医术很高,而且医院的各方面条件也比这边好,米粒儿过去也许恢复会更快些。” 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叶初晓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望着昏睡的米粒儿,点了点头。 齐禛说走就走,竟然在当天就要动身,叶初晓没想到会这样快,根本还来不及通知其他人。 而这也正是齐禛想要的结果,他不想让陆正南有机会拦阻。 被催着上了车,叶初晓不顾齐禛在旁边,还是给陆正南打了电话。 当她告诉他,马上要去上海,陆正南没说别的,只嘱咐她,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过一段,我会去看你们。”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叶初晓在这边,也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挂了电话。 在她打电话的过程中,齐禛一直低垂眼睑,直到这时,才飞快地抬起眼,看了看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替米粒儿掖好毯子…… 到了上海顺利入院,脑外科的吕主任在重新给米粒儿做了检查之后,判断她目前的情况,一方面是精神上受了巨大惊吓,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脑中残余的淤血造成的。对于后者,如果做手术可能会有直观的改善。 但是,米粒儿的年纪这么小,开颅手术的风险大,叶初晓不敢贸然下决定。 齐禛也同样担心,怕孩子承受不了。 吕主任自身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于是建议暂时先继续进行保守治疗,过一段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和在古城时差不多,只不过,再没有其他人来探望,每天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相处。 这样的状态,齐禛很满意,生活中,他俨然扮演了丈夫和爸爸的角色,周围的人,也都以为他们是一家。 叶初晓有时也会觉得郁闷,但好在这边的治疗的确不错,米粒儿虽然依旧不认得人,但偶尔眼睛会追着亮光转动。 如今,米粒儿的每一点进步,对叶初晓来说都是惊喜。她按照吕主任说的,每天一遍遍重复地给米粒儿讲她以前最喜欢听的故事,唱她最喜欢听的歌,拉着她的手指数数,做各种动作。 米粒儿似乎仍旧没有感觉,可有一次,当叶初晓讲到小兔子从树后突然跳出来时,她的嘴角,忽然微微地动了一下,似乎在笑。 那个瞬间,叶初晓潸然泪下。 她只盼着她的天使,能真正回到她身边,米粒儿啊,从你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吧,妈妈还在原来的地方,一直等着你。 **************************** 而齐禛,除了陪伴照顾她们母女之外,还在同时进行其他事。 他把鑫源的钱,除了留下一部分给王力做酬劳之外,全部转进了海外的户头,公司注销。 山庄这边,他却是丝毫不放松,即使身在异地,仍是时刻遥控指挥,而且许多决策,再不通过陆正南,强硬执行。 同时,他还在策划另一件大事,只等时机成熟。 但凡陆家欠他的,他都会一笔笔要回来…… 此刻在北京,施曼又恢复了得病之前的荒唐岁月,大肆挥霍,大肆玩乐,她跟老爷子和施母也再不联系,公司也不去了,放任自流。 当这一切信息反馈给陆正南,他沉吟良久,只说了句:“实在不行,那边的公司干脆清算一下,关了算了。” 李叔既惊诧又无奈:“可这毕竟是陆家的心血。” “钱多了,也只能害人。”陆正南淡淡一笑:“有什么好呢?” 李叔无言地离开。 陆正南看着桌上那张全家福,那是他才摆上去的,从手机里导出的自拍。 那个时候,笑容多么灿烂,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阳光。 只可惜,人生不能永远是晴天,阴霾和暴雨,总是时不时便来临。 第二天是周末,陆正南回了北京,跟老爷子商量关于公司关闭的事情。 初秋的院子,冷冷清清,陆正南看着那片凋蔽的花,心中感慨。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夏季,去年的夏季,他重新遇见了叶初晓,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四百天,却像走过了一生那么长。 “你怎么回来了?”背后响起陆母的声音,依旧是不冷不热。 陆正南懒得跟她吵,点了个头,便径自去了东厢房,又把陆母气得脸色发青。 敲了门,里面沉寂无声,他抬手轻推了一下,门倒没锁。 走进去,看见老爷子斜靠在沙发上,合着眼,一脸颓唐。 心里有些疼,他低低叫了声“爸”。 老爷子像是从梦中刚醒转般,猛地睁开眼,看见他,忙挥手:“你坐,你坐。” 他没坐到对面,而是坐到老爷子旁边的沙发上,握了握老爷子的肩:“爸您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声:“有什么好不好的,早死了才好。” 陆正南心酸:“您也真是,说这种话做什么?” “我现在,是真这么想啊。”老爷子苦笑,仰面靠在椅背上,目光涣散:“以前觉得这辈子风光,现在想想,简直是个笑话。” 他这般光景,让陆正南都不忍将公司的事情说出口,默默陪着坐了半晌,他又回过神来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有事?” 问到这儿了,陆正南不得不说:“北京这边的公司,我想干脆关了,您看……” “关就关了吧。”老爷子无力地摆了摆手:“早就是个空壳子了,留着也是累赘。” 陆正南点头:“那我回头就开始安排。” “孩子怎么样了?”老爷子又问,眼神负疚。 “现在……”陆正南顿了顿,低下头去:“初晓带着在上海治呢。” “她一个人在那边吗?你没过去……”老爷子又忽然停住,看着他的神色,明白过来,声音变得迟疑:“齐禛陪着?” “是。”陆正南长长叹出一口气,没再说话。 “都是我害了你,小曼害了你。”老爷子用手蒙住眼睛:“你们原本好好的一家子……” “算了爸,别说这些话。”陆正南怕他伤心,搀着他起来:“咱去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出了门又碰上陆母,她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嗬,总算是出来了,还是正南你本事大,换了我,别人睬都不睬。” “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陆正南皱眉。 “一个两个的,就知道对我凶,对着别人怎么没这份脾气?”陆母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进屋。 “随她吧。”老爷子拍了拍陆正南的胳膊:“反正这辈子也快走完了,我跟她就算怄气也怄不了几天了。” 陆正南听着这话,只觉得凄凉…… 第二天离开北京,犹豫了很久,他还是选择了去上海。 一直到了医院门口,他才打电话给叶初晓。 叶初晓正在帮着护士一起给米粒儿换衣擦身,手机铃声响起时,没有来得及去接。 陆正南在那边听着铃声持续地响,最后中断,黯然地放下手机,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那栋住院大楼失神。 半晌,他叹了口气,打算离开,可刚要坐上车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喂,正南。”叶初晓刚忙完,喘息还有些急。 陆正南沉默了一下才说:“我来上海了。” “真的,你在哪?”叶初晓惊喜地问。她已经有太久没见过他,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她的惊喜,通过电波,传递给他,他的心里终于有了温暖:“就在医院门口。” “那怎么不上来?”她脱口问,随后停了一下,环顾四周,又补充了一句:“他现在不在。” 说完又觉得难受,他们现在怎么见个面似乎都不能正大光明。 “你上来吧,5楼东头最里面的那间病房。”她定了定神,直截了当地给他报了地址。 陆正南终于答了一声“好”,随即上去。 到了病房外,他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叶初晓出现他的眼前。 那一刻,四目相对,百感交集。 “怎么瘦成这样了?”他心疼地抬起手,抚摸她的脸。 她没说话,靠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有过往的护士看到这一幕,神情吃惊,她们一直以为,叶初晓跟齐禛才是夫妻,如今怎么会跟别的男人…… 那些目光太怪异,让叶初晓觉得不舒服,拉他进了病房。 米粒儿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是,却木然无神。 陆正南坐到床边,握着她的小手,心中酸楚,低声叫她:“米粒儿,爸爸来了啊。” 叶初晓站在他身后,难过地将手按在他肩上,他也抬起手来,覆上她的手背。 三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寂寂沉默。 过了许久,叶初晓才轻轻地拍了拍他:“米粒儿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前两天还对我笑了。” “真的吗?”陆正南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些,俯下脸亲了亲米粒儿的额:“宝贝要早点好起来,爸爸到时候带你去迪士尼乐园玩儿……” 听着他轻声跟米粒儿说话,叶初晓坐在旁边,给他削苹果,气氛平淡而家常。 她削好了递过去,他却不吃:“你才该多吃点水果,你看你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子了?” “很干吗?”她倒没注意。 “嗯,都脱皮了。”他心疼地用指腹抚摸她干裂的唇角。 这样的角度,从远处看起来,很像接吻。 门突然被撞开,齐禛出现在门口,陆正南和叶初晓都是一怔。 齐禛如同一个现场捉奸的丈夫,满脸怒意:“你来这干什么?” “我……”陆正南刚说了一个字,便又被他打断:“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一直隐忍的叶初晓,到了此时再忍无可忍,脸色沉了下来:“齐禛,你说话别太过分。” “过分?”齐禛挑眉反问:“如果不是他,米粒儿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他又不是故意的!”叶初晓的眼中也有了怒火:“他跟米粒儿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跟米粒儿都多,怎么可能会故意不救米粒儿?” “你别被假象骗了。”齐禛厉声指责:“他们陆家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施曼指使着人去撞米粒儿,他在当场……” “你不要再说这些话!”叶初晓低吼出声:“施曼是施曼,他是他!你跟施曼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不想管,但是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 “你还护着他!你到现在都还护着他!”齐禛忍受不了叶初晓维护陆正南,也咆哮起来,指着床上的米粒儿:“你看看这孩子现在都惨成什么样了,啊?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他卿卿我我,在米粒儿的病床前跟他亲热!你算是个当妈的吗?” “算了!”一直沉默的陆正南,骤然开口:“你不要骂初晓,她没错,我现在走就是了。” 他随即站起身,轻轻抱了一下叶初晓,便松开手想要离去。 叶初晓死死攥住他的衣角,眼圈发红。 “乖。”他抚摸她的头发,给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而这时,听到这边吵架,医生护士也过来了,叶初晓不得已,只能缓缓地放手,泪水却怎么都忍不住。 陆正南快步离开,再没回头,直到出了那栋楼才停住,咬紧牙关,回望了一眼…… 那天他走后,叶初晓再没跟齐禛说一句话,无论齐禛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齐禛过来拉她:“走,去餐厅。” 她甩开了他的手,不理不睬。 齐禛盯着她的侧脸,恼火至极,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还在想你的陆正南是吗?在你的心里,他比全世界任何人都重要吧,包括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米粒儿?” “你不要总拿米粒儿说事。”叶初晓冷冷地反驳:“他对孩子的爱,并不亚于你。” 齐禛气急:“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不需要他爱!” 在病床前,叶初晓不想跟他多吵,硬生生地转过头来,再不言语。 她的脾气他了解,不说话并不代表认输,他站了半晌,又想起当时看到的那幕他们亲吻的场景,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炽,竟猛地从背后扳过她的身体,想强吻她。 “啪”地一声,他的脸上火辣辣地一疼,下一刻,他被推开,叶初晓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眼眸晶亮迫人,一字一顿:“齐禛,我是米粒儿的妈妈,但并不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弄错了身份。”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齐禛的脸,瞬间一白。 半晌,他缓缓点头,连说了两声“好”,转身离开,门关得轰然一响。 叶初晓闭了下眼睛,强自平静。 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齐禛闹成这样,可是,人都有容忍的底线。 “对不起,米粒儿。”她低声跟床上的孩子道歉,沉沉叹息…… 齐禛那天晚上,没有再回来,而是去了浦东区的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这是多年前,他和叶初晓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他又千方百计将它买了回来,还原成当初的样子。 之所以选择来上海治疗,一方面的确是这里能更好地给米粒儿治病,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在这个她和他留下过那么多回忆的地方,能够重温旧梦。 可是,即使到了这里,她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陆正南,仍旧是陆正南! 齐禛倒在沙发上,环顾周围的一切,那样熟悉,却又那样虚假,窗帘是新换的,尽管和以前的花色相似,但终究已不是以前的那幅。以前墙上贴的那些她手绘的铅笔画,经过这么多年,也已经遗失,再找不回来。 曾经遗失的那些美好,或许都找不回来了。 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只能逼着自己,固执地继续去寻找,去抢夺…… 第二天早上,叶初晓再见到的齐禛,态度已经和前一天截然不同。 他主动地过来帮忙照顾米粒儿,却和叶初晓保持一定的距离,再不像之前那样,刻意亲近。 当医生离开,他站在床的对面,轻声说:“初晓,昨天对不起,是我错了。” 叶初晓一怔,抬起眼看他,他也和她对视,目光诚恳:“这一段,米粒儿出事,我心里着急,所以有时候也很偏激,抱歉,以后不会了。” “算了。”她叹气。同为父母,孩子的事的确让人焦灼得失了分寸,她也不好多责怪他,而且大人之间总闹矛盾,也会影响孩子的康复。昨晚陆正南在电话里,也劝她为了米粒儿,彼此都先忍让一些。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齐禛和叶初晓的相处也恢复了正常。 当下一个周末到来的时候,齐禛对叶初晓说:“你长期这样呆在医院里也不是个事儿,虽然这边条件不错,但到底不方便,今天晚上我在这守着,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晚吧。” “不用,我在这也没什么不方便。”叶初晓摇头。 齐禛又换了个说法:“而且你看,米粒儿现在能进流食了,这么多天都是靠药水养着,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你回去顺便熬点她爱喝的汤带过来也好啊。” 这建议倒是让叶初晓动心了:“可是过去不也住酒店吗,上哪能熬汤呢?” 齐禛递过来一把房门钥匙:“不用住酒店,还是我们以前住的那地方,你还记得路吗?” 叶初晓愣住。 他却若无其事:“那房子后来一直空着也没用,现在过来,想着有这么个地方倒也方便,就找了人收拾了一下,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是全的,做饭应该挺方便,现在在外面买熬好的汤也不放心,而且也不一定合米粒儿的胃口。” 他说到了这份上,叶初晓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总归是为了米粒儿,她终究还是拿了钥匙离开。 一直到门再度关上,齐禛才抬起头,唇边有丝莫名的笑意…… 在这个城市也曾经生活多年,虽然有改变,但还是熟悉,叶初晓很顺利地找到了原来居住的那个小区。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她怔住,熟悉的客厅,沙发,茶几,这里的一切,看起来真的和从前,一模一样,似乎时光根本没有走远过。 当初,这里也曾经是她温暖的避风港,觉得只要回到这个家,所有的风雨,便都被挡在了门外。 把包挂好,她走进厨房,看到果然有整整齐齐的厨具,明显都是新置办的。 在医院的确不方便,她好好冲了个热水澡,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去洗,然后下楼去买菜买调料,回来做饭。 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场景,也难免让她想起旧时的往事,心中感慨。 不过放心不下米粒儿,她没有真的在这里住,而是在当晚又赶回医院。 “怎么又过来了?”齐禛看见她时叹气:“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熬了这么久。” “没事,在这里我也睡得挺好的。”她笑笑,从提兜里拿出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逗此刻还醒着的米粒儿:“小馋猫,你最爱喝的排骨汤哦,你要是不快点起来喝,妈妈就喝完了哦。” 齐禛在旁边,含笑看着她们,目光温情。 跟米粒儿说了一阵话,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个饭盒递给齐禛:“你也吃点吧,天天在餐厅里吃饭也腻。” 齐禛怔了怔,接过来打开盒盖,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那一刻,他喉结微微滚动,低声说了句“谢谢”。 叶初晓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按铃叫来护士,两人一起喂米粒儿喝汤。 米粒儿现在已经不需要借助食管了,喝水喝汤基本可以正常,就是特别慢。 不知道是不是被汤勾起了食欲,今天她的吞咽比之前要强,让叶初晓惊喜不已,笑眯眯地亲她:“很喜欢喝妈妈熬的汤是不是?那以后妈妈天天给你熬。” 齐禛坐在不远处,默默地吃饭,在心里说: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这样的温暖,他真的不想放手…… 夜深了,叶初晓在旁边的陪床上睡着,手还握着米粒儿的手。 齐禛躺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听着她们深深浅浅的呼吸,难以入眠。 许久,他悄然起身出去,站在拐角处,抽完一支烟,然后打电话给下属:“北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清算呢,进度挺快的。”对方回答。 齐禛幽深的眸子里,映出远处的灯火:“不能让他们,结束得这么容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对方迟疑地等待他的命令。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他沉声问。 “都整理齐了。”对方的话,让他在这边蓦地一笑:“那就好,下周一就给税务局送去这份大礼。” 对方答应了一声,齐禛在这边挂了电话,指尖在大理石台面上轻点,神情愉悦…… 而就在两天后,税务局收到了匿名邮包,里面有封举报信,举报陆家在北京的公司,多年来偷税漏税,数额巨大。而且,里面还附有做假账的账簿,以及各种相关单据发票的复印件……(未完待续) 004 夺走他所有 当陆正南接到消息时,只苦笑着呢喃:“来了,终于来了……”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如同深藏暗处的定时炸弹,终于爆了。 税务局很快组织人开始查账,越查越触目惊心,不仅偷税的金额大,而且其中的部分货物,还涉及到非法进出口。 陆正南身为公司的董事长,被召回北京配合调查。 他本不想告诉老爷子,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怎么瞒得住,老爷子急匆匆地来见他,父子俩见面的那一刻,相对无言。 良久,老爷子按了按他的肩:“正南,这些年你一直在古城,这边的事跟你无关,要是这次……真的逃不过,你不要管,我来担这个责任。” 陆正南扶着他坐下,故作轻松地笑:“没事儿,爸,不就是赔钱认罚吗?我赔得起。” 老爷子不作声,只是摇头。 偷税加走私,而且情节严重,这已经不是光罚款能解决的事了,下一步,只怕要追究刑事责任。 陆正南也沉默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是无论如何,他总不能让老爷子晚节不保,叱咤风云了一辈子,临了却去蹲班房。 “爸您就放宽心,不会出多大事儿,我正上下跑动着呢,您最近就避避嫌,也不要去找什么人,说什么话,等我的消息。”陆正南握着他的手,像劝小孩一样劝他:“您听话,就好好儿地在家呆着,别让我操心,好不好?” 他随即送老爷子出去,临走时又将随老爷子过来的小张叫到一边,叮嘱最近要特别注意老爷子的情况,如果有异常就及时通知他。 看着他们坐的车离开,陆正南双手插在裤兜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就这么着吧,该来的挡不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房里,俞行远打来电话,语气担忧:“听说你那边出事儿啦?” 陆正南把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他在那边连连叹气:“老三干的吧,他怎么这么狠?” 陆正南怅然一笑:“我们两家的恩怨,一宗连着一宗,算是解不清了。” “你也别急,凡事都有通融的余地,我这边也去想想办法。”俞行远安慰他。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临到挂电话时,陆正南突然想起来:“对了,这事儿璇子他们也知道了吧?” 俞行远“嗯”了一声。 “你让她嘴紧点,先别告诉初晓。”陆正南叮嘱:“现在米粒儿的事已经让初晓够愁的了,别让她再担心。” 俞行远又是一叹,答应下来。 其实盛璇此时,就坐在他旁边,也隐约听到了陆正南的这句话。 当俞行远挂断,她靠在他身边,轻声问:“四哥是不是还想瞒着四嫂?” 俞行远沉默地点了点头。 “想想他们俩,真够苦的。”盛璇眼眶泛红:“你说三哥怎么就不能想开些,何苦把自己把别人都逼成这样呢?” 俞行远也无言。齐禛如今,真的已经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谁也没法将他拉出来。他只担心这一劫,陆正南躲不过。 默坐了半晌,他准备站起身:“好了,我要走了。” 可这时,盛璇却抱住了他的胳膊,他转过脸来,看见她在哭:“大哥,要是我一直不放手,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三哥那样?” 俞行远一愣:“你瞎说什么呢?” “我爱你,可是你又不爱我。”盛璇凄然地笑:“但要我放手,我又做不到,怎么办呢?” 俞行远凝望着她,许久,抬手拨了拨她的额发:“小孩子家,懂什么爱不爱的,你不过是恋父情结罢了。” “谁说我恋父!”盛璇气结:“你又不是我爸!” “我这年纪,要是早恋,生个你这么大的女儿也差不多了。”俞行远一哂,拉开她的手:“别闹了,找项岷陪你玩去,记着你四哥说的话,最近的事,先别告诉你四嫂。” 说完他便走了,关门的一刻,又不易察觉地望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盛璇一眼,在心中轻轻一叹。 在这个还不懂爱情的年纪,她说她爱上了他,可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放下所有去接纳,她却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但发现自己爱的并不是他,又怎么办? 一声清脆地“咔”,门被合上,他再一次从她的身边远离…… 而此刻在上海的叶初晓,对所发生的一切,懵然不知。没有人告诉她,陆正南最近的电话确实少了些,但他说自己最近忙着大项目。齐禛平时的言行也一切如常,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因此她并未生疑,仍是专心照顾米粒儿。 自那次发现米粒儿喝汤时有明显进步开始,她便每天回去熬汤,后来在征求医生意见之后,又用鲜汤煮粥,熬得糯软,入口即化。 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米粒儿居然也能正常吞咽,而开始能吃饭了,她的精神似乎也比以前好了许多,睡的时间少了,醒着的时候,眼睛转动着看光亮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偶尔还对她说话有轻微的反应。 这些都让叶初晓十分开心,如今米粒儿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也着急,但她告诉自己,只要有耐心,米粒儿便会慢慢地好起来,总有一天,会和以前一样。 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即使再累,也保持乐观,脸上也开始常常有笑容。 齐禛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心中常年盘踞的黑暗,像是被阳光在渐渐化开,只愿这阳光,永远停驻在他身边,再不会走。 他这边如今倒是阳光普照,可陆正南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尽管多方打点,目前暂时没到追究刑事责任的那一步,却被处以原税额近五倍的罚款。北京这边的公司早已是资不抵债,陆正南古城的公司光是给它填贷款的洞都已经填了不少,而之前山庄那个项目还耗费巨资,现在这么大笔款项,要缴清谈何容易? 陆正南每日里,白天一趟趟被叫去协助调查,四处走关系,到了晚上回来,便独自闷坐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至拂晓。 而就在某天早上,他接到了齐禛的电话。 “老四,听说你最近资金上很紧张啊?”齐禛的语气极其亲切,好像他们还是多年以前,心无芥蒂的好兄弟。 陆正南在这边笑了笑:“是啊,三哥有什么高招?” “我也帮你算了算,你现在恐怕把公司卖了也堵不上这口子吧?”齐禛的眼中,闪着暗光:“不如这样,山庄你占的那部分股份,你转卖给我,也当我给你出力了,怎么样?” 陆正南“哈”地一声:“你这帐算得很精准啊,拿着陆家的钱,买陆家的股份,还是给陆家帮了忙。” “这是你们陆家欠我的。”齐禛冷笑:“你考虑考虑吧,以你现在的情况,可拖不起,外面其他人,也不会有谁敢帮你。” 陆正南沉默了片刻,目光里有几分怅然:“三哥,你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肯收手呢?” “我早就说过,该还给我的,都得还给我。”齐禛阴沉地一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时间可不等人。”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陆正南握着手机,坐在那片晨曦里,只觉得心中冰凉。 那天白天,他又出去,找了几个以前的朋友,可失态炎凉,你走运的时候,全天下都是你的朋友,但一旦你倒台,这些曾经的“朋友”,便变得连路人都不如。 何况陆家兴荣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得罪过人,好容易等到今天这个机会,那些人自然会明里暗里地踩上几脚。 这其中,就包括罗歆他们家,恰好罗歆的叔叔便在稽查部门,这次可算派上了用场,一再向上头申请,要对此案严查严打。 陆正南这天晚上回家看老爷子时,还恰好在巷子里遇上了过来亲戚家做客的罗父,见了他,对方特意地走到跟前,笑得虚情假意,又含着讽刺:“小陆啊,听说你们家那公司,最近不大太平啊,要不要我去跟你说说,帮着关照关照。” “谢谢,您应该早就关照过了吧?”陆正南微微一笑。 这话说得直白,罗父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也沉了下来:“你们犯法都是事实,怎么着,到这会儿了还不认?反而怪别人管得不对?” “哪儿能啊?”陆正南耸耸肩:“我都打算倾家荡产赔了,好了,不打扰您串门子了,回见。” 他转身离开,罗父紧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狠狠说了声活该…… 进了自家的院子,陆母从窗户里看见他,却没迎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在这父子俩面前,永远是自讨没趣,所以现在干脆连面都不露。外面的事,她也听说了些,但也只不过引得她更怨恨施曼她们那一头,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上,也懒得管。 陆正南也隔着玻璃,看见了她,什么也没说,只觉得现今这院落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悲凉。 小张今天下午还打电话,说老爷子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又已经卧床不起。 陆家,怕是真的要败了吧。他在心里一叹,走进了东厢房。 老爷子像是睡着了,陆正南进来,他也毫无反应。 陆正南在床边坐下,将滑落了半截的被子,往上拉了些,他才像是惊醒了,转过头来望着他,低沉地问了句:“正南啊,是你回来啦?” “是我。”他握住了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只觉得曾经那样有力的手,如今,却已萎缩成枯木一般。 心中钝钝地疼,他将老爷子扶起来,用枕头垫高了背:“爸,您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让陈嫂做些端过来,我们爷俩一块儿吃吧。” 老爷子只木木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陆正南将门口的小张过来,让他去厨房吩咐陈嫂做几个菜,想了想,又吩咐烫壶酒。 小张答应着去了,陆正南便陪着老爷子说话。 公司的事,他一句也没提,天南海北地扯。 老爷子一直那样望着他,听着他讲,手将他的手握得死紧。 等饭菜做好端上来,陆正南拿了衣服给老爷子披上,扶他下床,给他盛饭夹菜。 老爷子不吃,又望着他怔怔地喊了声:“正南啊。” “哎,爸,我在。”他笑着答应,把椅子拉得离老爷子近些,倒了小半盅酒递过去:“不想吃就先喝一口,您以前不是每餐都得喝两杯吗?” 老爷子的指尖发颤,忽然就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 “别介呀爸,爸。”他忙抱住老人:“哭什么呢?大不了您儿子穷了,供不起您吃山珍海味,咱就住个小屋子,天天粗茶淡饭的也行啊,您是怕吃不起苦?” “我不是……”老爷子哽咽,陆正南给他擦泪水,扶着他坐好:“那不就成了,没事儿,没事儿啊,我早不就说了嘛,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次就算真垮了,我以后也能东山再起,您不信别人,还不信您儿子的本事吗?我可大小就是杠杠的……”他拍着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样儿。 老爷子终于被他惹得忍不住笑了笑,他也笑了,把酒杯塞到老爷子手里,自己也倒了一杯:“来,喝一个,走起。” 老爷子点头,两人都干了那杯酒,陆正南拍他的肩:“咱老哥儿俩,就是爽快。” 老爷子也不骂他没大没小了,在他的催促下,乖乖吃饭。 陆正南在间隙里,悄悄看着老爷子,在心里叹息。老人老了,很多事都已经不起了,自己如今,只能拼尽全力,使他能安度余年。 当晚他没走,就在老爷子脚边上蜷了一夜,记忆中,这样父子俩同睡的情景,已经很久远。 秋夜有些凉,老爷子睡得昏昏沉沉的,还记得给他扯被子把腿脚盖好,他佯装睡着不动,心里却酸涩不已。 次日早上起来他要走,老爷子一直把他送到门口,他走了很远又回头,看着老爷子在风中扬起的白发和萧索的身影,最终一咬牙转过身,疾步出了那条长巷…… 当天上午,齐禛接到了陆正南的电话。 “你昨儿说的卖股份那事,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来吧。”陆正南的语气很平静。 齐禛微怔,随即一笑:“这么快就想通了?那敢情好,咱们就这一两天,回古城办了吧。” “行。”陆正南答应得毫不含糊:“随你安排。” 事情定了,齐禛又开始说风凉话:“你可真得想好了,这交易全凭双方自愿,我可没强迫你。” 陆正南眼神沉寂,笑了笑:“我是自愿,就当我们陆家,还你的债了。” 齐禛轻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不过是他向陆家讨回来的第一笔,这笔债,可不是这么好还清的…… 通完电话回到病房,叶初晓不在,问护士,说推着米粒儿去园子里晒太阳了。 齐禛随后也下了楼,在花坛边上找到了她们母女。 这还是米粒儿住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来晒太阳,医生说透透气对她有好处。 大约是在房中呆得太久了,她不大习惯,微微地眯着眼睛,脸上似乎还有苦恼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叶初晓还故意逗她,拉着她的手摇:“哎呀,小美女要晒黑了啊,黑了就不漂亮了可怎么办?” 米粒儿似乎听见了,竟转过眼珠,视线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半秒。 叶初晓开心地抱着她亲:“你在看妈妈晒黑了没,是不是?” 正在笑闹间,齐禛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都没晒黑,都漂亮。” 叶初晓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下来了?” 齐禛在另一边坐下,握住米粒儿的另一只手:“这几天可能要辛苦你了,我得回一趟古城,处理些公事。” 叶初晓点点头:“没关系,这边有医生护士,事儿也不多。” 齐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等着我。” 这句话似别有含意,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这样暧昧的话,叶初晓装作没听见,站起身来,说推着米粒儿去别处转转,齐禛便也起身跟上。 叶初晓推着轮椅上台阶时,有些吃力,齐禛便接过来,交换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无意中碰在一起,叶初晓立刻缩了回去。她的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齐禛眼底一黯,但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跟她和米粒儿说话…… 下午齐禛便走了,临行之前又再三叮嘱护士,要好好照顾她们母女,等他离开,那护士很羡慕地跟叶初晓说:“您老公对你们真是好。” 叶初晓只淡淡一笑,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谈自己的私事。 可她不八卦,不代表别人不八卦,她过了一会儿出去打水的时候,还没进门,便听见水房里两个护士正在闲聊。 “1床的那个小女孩的爸爸可真是个好男人,平时天天在这守着,现在临时出几天差,千叮咛万嘱咐,生怕累着了他爱人。” “嗨——”另外那个护士以手遮着嘴,压低声音:“你还别说,前些天我从门口过,看见他老婆跟另一个男的搂搂抱抱……”还没说完,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瞟见叶初晓就站在门口,顿时尴尬地住了嘴,用胳膊肘暗暗地撞了撞旁边的那个护士,一起干笑着准备出去。 插身而过的那一刻,叶初晓忽然忍无可忍,转过脸来望着她们,声音缓慢而清晰:“他不是我丈夫,那天来看我的那个人才是。” 那两人面面相觑。 在那之后,过来查房的护士,看她们母女的目光,都似乎有点怪异,叶初晓也在心里觉得自己当时有点冲动,但话说了也就说了,她没什么好后悔,而且她也不想和陆正南正正常常的见面,却被旁人当作偷情。眼下这种特殊的情形,只是为了米粒儿,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正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是她没想到,她和陆正南的未来,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偏离方向…… 齐禛回到古城的第二天,便和陆正南见了面,双方正式商谈股份转让的具体事宜。齐禛开出的价很低,最终折算下来,还不够当初陆正南投进去的本钱。 但陆正南没有讨价还价,干脆利索地跟他签了合同。 当两个名字在合同上并排落定,齐禛勾了勾唇:“从今儿起,这山庄就不叫正南山庄了。” 陆正南淡笑着说了声:“恭喜。”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参加新的挂牌仪式吧?”齐禛邀请的口气,很“诚挚”。 “这么急?”陆正南扬了扬眉:“也好。” 一起来到山庄门口,陆正南才发现,齐禛还邀请了不少人,和当初挂牌时的规模气派相当。 果真是以牙还牙,半分气势都不输。陆正南哂然。 齐禛终于,站到了人群最中央的位置,向所有人宣布,从今日起,山庄正式更名为“鼎齐山庄”。 众人热烈鼓掌,他的眼神划过全场,最后在陆正南脸上,微微停顿。 陆正南和他对视,笑笑,也抬起手鼓掌。 齐禛满意地移开视线,命令换下牌子。 轰然一声,写着“正南山庄”的匾额,落地扬尘,摔得四分五裂。 陆正南静静地看着那些碎片,脸上没有表情。 齐禛也冷冷地看了那碎片半晌,大声吩咐挂牌。 当“鼎齐山庄”四个金色的大字,在高处煜煜生辉,齐禛的眼中,也似有光芒万丈。 他终于,实现了第一件夙愿。 这一次,陆正南带头,响亮地鼓了两声掌,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投注过来之时,转身离开,背影挺拔…… 陆正南回到公司,李叔进了办公室,愤慨地骂齐禛狼心狗肺。 他沉默不语,半晌,摆了摆手:“别骂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留心一下买家,谈个好价格,把这公司卖了。” 李叔大惊:“你说什么?” “保不住啦。”陆正南叹息着一笑:“就算加上齐禛给的这笔钱,那篓子也还是兜不住,把古城这边儿也盘点盘点,卖了算了。” 李叔顿时悲痛得说不出话来,连连顿足:“唉……怎么就……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李叔,”陆正南拍了拍他的肩:“我唯独觉得对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跟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老人儿,这次等钱归拢,我肯定会先安顿好你们,再谈其他。” “你别这么说。”李叔声音发哽:“你和老爷子,都待我们不薄,我们心里有数,现在弄到这步田地,真是让人……” “不要紧。”陆正南安慰他:“等我以后重新开了公司,再把你们都请回来。” “成,你有这个豪气就成。”李叔握紧他的手:“咱都信你,只要你一声召唤,我还回来给你干活。” 陆正南豪爽地笑,心中却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一次,齐禛肯定会将陆家,往死里整,东山再起,哪有那么容易…… 当晚回到云水阁,他浑浑噩噩睡了半宿,醒转过来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夜色,突然特别想特别想叶初晓,想得心里都发疼。 最终怎么都忍不住,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这时已经入睡,铃声响了一阵才醒过来,睁开眼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熟睡的米粒儿,走到外面的僻静处去接听。 “喂。”刚睡醒的她,声音有些低哑:“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就是想你。”他的嗓音也同样低哑:“想得都睡不着,你说怎么办?” 这样傻的情话,任何女人听了心里都会觉得甜蜜,叶初晓也不例外,轻笑:“啧,又撒娇。” 也只有对着她,他才愿意撒娇:“初晓,我最近,觉得好累。” 她并不知道他最近受的那些煎熬,只以为他是工作太忙,又孤单,心疼地哄他:“那你平时多注意休息,要是有空了,就过来看我们。” 陆正南轻轻“嗯”了一声,这个瞬间,真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只有那样,他才会觉得温暖。 叶初晓此刻,心中亦是酸涩,她又何尝不想念他?陡然分开这么久,相隔又这么远,没了他在身边,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等米粒儿病好了,我们就回古城。”她轻声说,他却猛地一震,回过神来。 现如今他的处境,如此险恶,以后,还能给她们母女什么? 这个念头闪过,心像是被刺了一刀般,尖锐地痛。 “你去睡吧,也别吵着米粒儿。”他强自镇定:“我也睡了,明天一大早还得开会。” 叶初晓虽然不舍就这样结束通话,但也怕他太累:“好,那你好好睡,我挂了。” “好。”他率先挂断。 她怅然若失地叹息一声,回了病房。 而他独自躺在黑暗中,再难入眠…… 自次日起,陆正南便开始四处找人谈变卖公司的事,在西北这一块,他经营多年,实力上佳,但商场向来是捧高踩低,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这公司贬得一文不值,狠命压价。 依陆正南的心性,若是以前遇上这些人,他必定收拾得他们满地找牙,可今非昔比,他迫切需要钱,只能强忍着脾气,和他们周旋。 当齐禛听说陆正南目前的困境,痛快之余,又动了心思,想干脆兼并。 “齐总,我们之前投资山庄,最近买股份又花了一笔,现在也没多宽裕,想一口吞下,只怕以后也会资金困难。”下属陈建忙想拦阻。 “做生意嘛,哪能一点风险都不冒。”齐禛摆了摆手,他最希望的,就是将陆正南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都亲手夺过来。 陈建张了张嘴,看着他固执的神情,不好再多说什么。 随即,他便派陈建去跟陆正南表明意向。 到底以前也是上下级,陈建去找陆正南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 陆正南却是见到他,便明白了他的来意,挑了挑眉:“怎么,你们齐总也对我这公司有兴趣?” 陈建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齐总让我来跟您谈谈。” 陆正南一笑:“你们如今是财大气粗啊,那我可得开个好价钱了。” “您看着开吧,我回去跟齐总汇报。”陈建干笑。 陆正南随即写个数字在纸上,折好递给他,笑得讳莫如深:“那你告诉你们齐总,低了这个价就没法谈了。” 陈建答应着出来,在电梯里悄悄打开看了看,顿时一咋舌…… 待陈建回去将这个价格报给齐禛,他听完,皱眉一嗤:“嗬,这价码够高的,比他开给别人的,要高出近一倍吧?” 陈建没作声。 “他也真了解我。”齐禛冷笑:“知道无论多高的价,我都会买。” 陈建顿时有点着急:“齐总,您可别冲动,这事还得多考虑……” 齐禛却迅速打断了他:“成,你这去回话,说这价格我们能接受,叫他不要再跟别家谈了。” 陈建无言地在心里叹了一声,只得照办。 当陆正南听陈建说完之后,只笑了笑:“好,你也帮我感谢你们齐总,不仅救了我的急,还能帮我好好安顿那些以前也跟过他的老员工。” 这话说得讽刺,陈建不敢多言,哼哈了几句,赶紧离开…… 基本办妥了两件大事,陆正南的产业,即将全落入自己囊中,齐禛志得意满地回了上海。 叶初晓只觉得从古城归来的他,似乎特别意气风发,但这毕竟是他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而之前因为他不在,她不放心将米粒儿一个人留在医院,所以已经很久没回去熬汤,可米粒儿自从喝过她熬的汤以后,胃口就挑剔多了,现在喂她吃饭,大约是觉得不好吃,又变得困难。如今见齐禛在,她便让他照顾米粒儿,自己回去熬汤。 她离开的时候,齐禛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 当叶初晓在超市买好了食材回到家,将汤煲上之后,便照例抽空去洗澡换衣服。 浴室的水声很大,以致于她没有察觉,洗到一半时,门外转动钥匙的声音……(未完待续) 005 你不懂什么是爱 门开了,齐禛出现在客厅里,浴室里有昏黄的光,映着玻璃门上氤氲的水汽,朦胧而诱惑。 他关了门,顿了一下,又将门彻底反锁。 随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外,旋转门锁。 叶初晓这时,刚刚洗完准备拿毛巾,转身的一刻,忽然看见把手在动,顿时惊叫一声:“是谁?” 齐禛没答,直接推开门闯进去。叶初晓此时,已经扯下毛巾挡住自己的身体,当看清是他,更是惊愕而愤怒:“你想干什么?” 他贪婪地浏览她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和锁骨,刚洗过澡,此刻她的肌肤泛着淡粉,即使隔着距离,也仿佛能闻到芬芳,让他的欲望叫嚣。 他那样狂热的目光,让叶初晓周身涌起寒意,这一刻的他,让她想起了当年,在那个破败肮脏的仓库里,疯狂无耻的石磊。 她一步步往后退,他一步步向前逼,直到她的背贴上冰凉的墙,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你别过来!”她一只手握紧了胸前的浴巾,另一只手在背后摸索,想要找到抵挡的工具。 可他没让她有这个机会,猛地扑上来抱住她,唇就压了上去。 “放开我……”叶初晓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他,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浴巾,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强烈的屈辱,让她恨到了极点,猛地提起膝盖,重重撞击他的胯下。 他痛得闷哼一声,手不由松了力道,她终于挣脱开他的桎梏,逃出了浴室。 然而,当她冲入客厅,想要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钥匙还在浴室中换下的衣服里,她几乎绝望。这时,齐禛也已缓过劲,追了出来。 叶初晓眼见他逼近,心一横,冲进了厨房,拿起案板上的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你要愿意奸尸,那你就过来,我今天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你别……”齐禛试图向前,可他才动了一步,就见她手一压,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初晓你何必呢?”他叹息,只得缓缓退回去。 “齐禛,”她的眼中有深刻的愤怒,也有失望:“你是怎么就从人变成了禽兽?!” 他受不了她这种眼神,低吼:“我不过是爱你,这也不对吗?” “爱我?”叶初晓一哂:“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还懂不懂什么是爱。” 齐禛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坚持:“初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房子,还是布置成原来的样子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曾经在这里你失去的,我如今会在这里,都补偿给你。” “不必了。”叶初晓目光冷然:“你这样的补偿,我承受不起。” “你真无情无义!”齐禛怒极,激动之下又要上前,叶初晓便将刀又往下压了一分,这一次,血自刀刃的边缘滴落,在白色瓷砖上,绽成一朵赤红的血花,看着分外惊心。 “出去,你现在马上出去!”叶初晓的眸子里,有鱼死网破的狠绝。 齐禛的手,在身侧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终骤然转身离开。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叶初晓飞奔出去,挂上了门口的保险链。 手里的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腿发软,扶着沙发靠背,慢慢地坐下,嘴唇冰凉。 半晌,她才摸到沙发角落的手机,拨通了陆正南的电话。 听见他在那边“喂”了一声,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正南,我想回家。” 陆正南发现她在哭,急忙问:“怎么了?” 她说不出口刚才的情形,只是啜泣。 “是不是齐禛……”陆正南咬紧了牙。 “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她哽咽着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亦是心如刀割,低声哄她:“好,我过两天就来接你。” 叶初晓在这边握着手机点头,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落。 陆正南安慰了好一阵,她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进去换了衣服,拿好东西出门,自始至终,她都没挂断电话,仿佛只有听着他的声音,她才是安全的。 到了楼下,齐禛的车正等在外面,见到她,脚步动了动,但没敢上前。 叶初晓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敌意,让他心里一颤。 而陆正南在那边,也感觉到了这一刻,气氛的凝固,猜想到她一定是又见到了齐禛,心中怒火更炽。 他知道,叶初晓不是个太过于脆弱的人,何况如今为了米粒儿,她绝不可能轻易说出要回家这样的话,今日的齐禛,一定对她做了异常过分的事。 “乖,往前走,不要怕他。”他强压着愤怒,低声鼓励她。 她“嗯”了一声,径直绕过齐禛,走出了小区。 齐禛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她手上一直握着的手机,恨得脸色泛青…… 叶初晓回到医院,有熟悉的护士看见她脖子上的刀痕,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只轻描淡写地回答是不小心误伤的。 对方见她不愿说,也不好过多追问,拿了碘酒过来给她消毒,正在这时,齐禛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叶初晓的脸色便蓦地一沉,气氛降到了冰点。 护士想到之前传言他们并不是真夫妻的事,顿时觉得尴尬,匆忙上好药就走了。 室内死寂,半晌,齐禛又想采取怀柔政策,说了声“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太不值钱。”叶初晓冷嗤:“再过两天,正南回来接我,到时候我会带米粒儿回古城。” “你疯了?”齐禛低喝:“这里的医疗条件比古城好得多。” “回去了以后,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米粒儿治,实在不行,去北京香港也行,但是我没法再和你呆在一起。”叶初晓握着米粒儿的小手,心中有歉意。可是现在,她真的已经忍无可忍,齐禛才是真的疯了,他已经彻底不可理喻,再留在这里,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北京香港,说得倒轻巧。”齐禛望着她片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也要陆正南有这个能力才行。”说完他便转身出去,在门口正好撞上方才给叶初晓上药的那个护士,他这一瞬间眼神的阴鸷,让她吃了一惊,但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匆匆而过。 而齐禛走到了拐角处,开始打电话:“看样子,陆正南现在还是很清闲嘛,那就再给他加一把火。” 那边的人问了句什么,他直接吩咐:“对,不让他有喘气的机会。” 通完话,他转着手机,笑容狠戾…… 就在第二天,税务局再次收到匿名邮包,里面竟又是一本账簿。 当内部的熟人告知陆正南这一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自嘲地调侃:“哟呵,敢情还分上下册呢。” “正南啊,你这次……唉!”对方无奈叹气。 “算了兄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时候了你还能帮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了,剩下的事儿,你也甭为我太担心。”陆正南苦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靠进椅背,缓慢地左右旋转,眉宇间,已失了平日的锐气,只剩悲凉。 他明白,齐禛再一次下了狠手,为的就是彻底置他于死地,再无生路。 坐了许久,他召集各部门主管开会,做最后的遣散安排。 会场一片哀戚,陆正南在最后,站起来对大家一鞠躬,说了声“抱歉”,有女下属已经忍不住落泪。 他无法多停留,匆匆走出那栋大楼,上了车也不敢回头。 奋斗了这么多年创下的基业,怎么可能舍得?可如今,不舍又如何?他已被逼入绝境。 开着车在城市里茫然地游荡,电话铃响了两次他才转头去看,可当他看清那个名字时,却忽然心头一跳,根本不敢接听。 是叶初晓。 她一定还等着盼着,他接她回家。 可现在,他怎么接,拿什么去接,接回来怎么办? 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这么无能! **************************** 连续打了几遍,都没人接听,叶初晓只得收线,坐在病床边发怔。 一直站在门外的齐禛,这时候才走进来,嘴角微翘:“你不是说要回古城吗,怎么还没人来接你?” “正南一定会来。”叶初晓反驳了一句。 齐禛抱臂冷笑:“要说啊,你也是太把他当神了,以为他当真无所不能?” 叶初晓懒得理会他,垂着眼睑不言不语。 然而,那天等了一整天,她也没等到陆正南的电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她的心里越来越着急,忍不住又拨了过去,这一次,却发现他的手机,竟已转成来电提示。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了怪异的感觉。 想打电话给别人去问,可此时已经很晚,不好打扰。 她只得强忍着情绪去睡觉,却辗转反侧。 自从那天的事以后,齐禛便再没在病房留宿过,他在,她便宁可熬着坐着也不睡,所以他最后只能回浦东。 可今晚,他竟然又转了回来,在此刻突然又推门进来,身影在门口晦暗的灯光里,看着特别阴沉:“怎么,打电话给你的陆正南,他还是不接?” 感觉他似乎时时刻刻在监视自己,叶初晓毛了:“关你什么事?” 他走了进来,叶初晓即刻后退,他却没靠近她,而是躺倒在沙发上,语气悠闲:“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急……”顿了顿,他又慢悠悠地强调了一句:“我现在真的不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出去。”叶初晓不愿跟他在夜晚同处一室。 “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闭上眼睛:“别吵着米粒儿。” 接着,他那边便再没声音,仿佛真的睡着了。 叶初晓想着那天的情景,却不敢睡,抱着膝坐在床头,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她再次给陆正南打电话,然而,仍是和昨天一样,转入来电提示。 她随即又打电话给盛璇,可是一个小时之后,盛璇才把电话回了过来。 “小璇,你四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叶初晓心里急,开门见山地问。 盛璇在回电话之前,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此刻硬逼着自己镇定地撒谎:“没吧,昨天还找我了,说要紧急去趟德国,让我有空过去看看云水阁的房子,因为你们都不在,没人照顾。” “去德国?”叶初晓松了口气,却又还是觉得疑惑:“那他怎么说都没跟我说一声呢?” “大概是事情太急,听大哥说,像是笔挺大的生意。”这些话,是方才俞行远教她说的,抬出了俞行远,便由不得叶初晓不信。 叶初晓也的确信了,叹了口气:“我还当他出了什么事。” “哪能呢?”盛璇强笑:“你好好照顾米粒儿,别的甭多想,就这样啊,我刚找了个工作,正实习呢。” “好,你忙。”叶初晓挂了电话,独自坐着,倒也不是觉得生气,可想着他说好来接她的,却临时出差也不打声招呼,心里到底有些郁郁的。 齐禛这天,倒再没冷嘲热讽她回古城的事,只是每次看着她时,都似笑非笑。 叶初晓烦躁,但现在陆正南既然不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安慰自己,反正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 而那天,盛璇回完那个电话告诉俞行远,他便亲自去找了陆正南。 可到了公司,却发现人员都在清理东西,一副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景象,问了人,说陆正南昨天开完遣散会,便再没来过。 他随后,又来到云水阁,问过保安,说昨天晚上陆正南回来后,便再没出去。 俞行远这才松了口气,来到他们家门外,竟然发现陆正南在园子里翻土。 “你在干什么?”他走过去问。 “大哥来了?”陆正南抬起头,擦了把额上的汗,笑着说:“种菜啊。” “秋天种什么菜?”俞行远在旁边蹲下来,伸手捻了捻土。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天种菜才好呢,小白菜,萝卜都要这个季节种。”陆正南继续干活,声音低了些,似有丝感伤:“等以后初晓回来,菜肯定都长好了。” 俞行远一愣,望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今天初晓给璇子打电话了,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不接她电话。” “那璇子怎么说的?”他垂着眼睑,不看俞行远。 俞行远叹了口气:“她说你去德国出差了。” “嗯,这回答好,以后就这么说。”陆正南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挖了一锄土。 “可是这样瞒着,能瞒多久呢?”俞行远怅然。 “大哥……”陆正南停下手中的事,眼睛望着远处那一排排山峦,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我想和初晓离婚。” “什么?”俞行远一惊,站起身来。 “你知道的,我现在这情况,搞不好就得进去蹲上两年……”陆正南嗓音沙哑:“她还跟着我,不是受罪?” “正南,你别想得那么悲观。”俞行远试图安慰他。 他却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悲观,是客观,两炮连轰,现在是怎么都顶不住了。” 俞行远也再说不出话来,转开视线,眼神亦是悲戚。 “好了,你也别替我难过,人么,总是常聚常散,好歹我跟她在一起也就一年,就算分开了,慢慢也就忘了,一辈子还长……”陆正南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 “初晓不会同意的。”俞行远按着他的肩膀:“她不会在你落魄的时候,丢下你。”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啊。”陆正南一叹:“她那个人,脾气犟,心眼儿又实,我就怕他不同意。” “要我说你就别……”俞行远还是想劝他。这么相爱的一对,任谁都不忍心看他们分开。 陆正南却仍旧只是摇头:“现在离了,我好歹还能给她留下个房子,留下些安身立命的钱,要是真什么都给不了她,在一起比分开更让我难受。” 说完他便借口放锄头,转身进了屋,不让俞行远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圈。 俞行远在园中怔然站着,只觉得这人生,太无常…… 从云水阁回来,俞行远去了厅里,安排了下工作,便在当天飞去了上海。 齐禛接到他的电话时,正是吃饭时间,叶初晓自那天过后,再不回去熬汤,如今只能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央求着师傅给她开小灶,自己备菜自己炒,繁琐而辛苦。 她此刻还没回来,齐禛便在病房里接电话。 “喂,大哥,找我什么事?”他明知故问。 “我来上海了,咱们见一面吧。”俞行远的话,让他稍微怔了怔,却笑着回道:“我这照顾孩子,走不开,要不你来医院?” “连单独见个面的机会都不肯给了吗?”俞行远沉声问:“老三,需不需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齐禛沉默半晌,仍是在笑:“你这个当大伯的既然都来了上海,也不来看看孩子吗?” 他这一说,让俞行远无言,半晌,叹了口气:“好,我过来。” 齐禛报了地址,便挂了电话,神情泰然。 四十分钟后,俞行远到了医院,在大厅里正巧碰见了带饭回来的叶初晓。 她惊讶地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俞行远心情复杂,但毕竟在官场历练多年,他还是能做到不动声色,笑了笑:“我来这边出差,所以正好过来看看米粒儿。” 这时电梯门开了,大批出去买饭的人都往里挤,她和俞行远也被挤散了,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个角落。 俞行远松了口气,如今面对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上楼进了病房,齐禛看见俞行远时,站起来让座,态度热情。 俞行远坐到病房旁的椅子上,看着还是没恢复的米粒儿,叹息着跟她说了一阵话。叶初晓盛好了粥过来喂她,他便起身走到旁边,轻声对齐禛说:“我们去楼梯口抽根烟吧。” 齐禛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跟着他出去。 到了僻静处,俞行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齐禛,语气沉痛:“老三,你就真不能放老四一马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 “我哪有这样夺妻夺女的兄弟?”齐禛挑眉。 “老三,当初是你跟初晓分开多年之后,老四才跟她在一起,并不是硬生生从你手里抢的,这怎么就叫做夺妻?”俞行远的指节叩着窗台:“再说米粒儿,老四对她还不够好吗?甚至你上次弄那个石磊,害得初晓流产而且不孕,老四也原谅你了,你怎么对他就不能宽容些呢?这次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也是他们陆家人的错。”齐禛强辩。 “好,就算是陆家的错。”俞行远点头:“那你现在也已经把陆家掏了个干干净净,还要怎么样呢?” 齐禛的眼神,微微一凝,然后抬高了下巴:“我还要初晓。” 俞行远倒抽一口冷气,许久,缓缓摇了摇头:“说真的老三,到了现在,连我都觉得,初晓选老四,选得没错。你知不知道他今早跟我说什么,他说要跟初晓离婚,为的是不拖累她,你呢?她原本可以安稳幸福地过日子,你却是一次又一次,把她往火坑里推,你真敢说你爱初晓?” 齐禛无言以对,梗着脖子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 “老三,你的执念太重,迟早会毁了自己。”俞行远拍了拍他的肩:“留人余地,留己余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语毕,俞行远再没看齐禛一眼,径自走回病房,站在床边,看叶初晓喂米粒儿吃饭,过了一阵,低声说:“我晚上还有事,得先走了,回头有空再来看你们。” 叶初晓正忙着,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好,大哥你赶紧去忙。” 俞行远又摸了摸米粒儿的头发,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又回头,怔然望了望她,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声…… **************************** 俞行远走后,齐禛在外面又站了很长时间才回病房,看见叶初晓的一刻,他又想起了俞行远的话,却不是其他,而是那句陆正南要和叶初晓离婚的话,心中竟有丝窃喜。 他终究,把陆正南逼到了这一步。 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陆正南的确爱叶初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还因为怕拖累她而想离开她,但是,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正南最近,一直没再跟你联系吗?”他坐在旁边,似随口问道。 叶初晓不想回答,只是沉默地喂米粒儿吃饭。 齐禛有些无趣,又去拿她手中的碗:“我来喂吧。” “你喂不好。”叶初晓淡漠地回了句,继续喂米粒儿吃完那小半碗粥,便去旁边的卫生间洗碗。 齐禛又跟了过来,这让叶初晓又想起了那天浴室的那一幕,顿时全身戒备。 他见状摆手:“好了好了,我不进来,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那天我也是一时冲动。” 他退了出去,叶初晓才松了口气,打开水冲洗碗筷。 水流过指尖的那一刻,她心中有些怅然。陆正南的确到现在都没跟她联系,也许真的是太忙吧,忙到忘了之前和她的约定。 再出来时,齐禛看着她,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晚上他在这,她无法安心睡觉,回去正好,她“嗯”了一声。 齐禛亲了亲米粒儿,走过她身边时,又侧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佯装没觉察,背过身去擦手。 齐禛笑了笑,开门而去。 回去的途中,有些堵,可他心情却很惬意,慢慢游车河看夜色。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着橱窗里的广告,忽然发现有一款铂金戒指,竟然和当初他买给叶初晓的那一枚,特别像。 真是因缘际会的巧合,这是不是某种预兆? 他随即拐上了旁边的那条路,找了位置停下,便进了商场。 找到那个品牌的柜台,他让售货员拿出那枚戒指,仔细端详。 确实很像。他立刻让开单买下。 回到住处,他打开那个红丝绒小盒,在灯下久久看着那枚戒指,忽然心中一动,从抽屉里翻出把小刀,在底座上刻那个单词——LOVE。 可是,刻到“V”时,手不知怎么一滑,刀尖刺破了指尖,血沁了出来。 这和当年的情景一样,只不过那一次,划破的是她的手,这一次,却换成了他的。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他哂然,仍旧坚持刻完,这才拿了纸巾,拭去手上和戒指上残余的血迹…… 次日早上返回医院时,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将那枚戒指,先放进了抽屉。 现在还不到送的时候。 但是他相信,快了。 一切都快了。 的确是快了,陆正南又再次被召回了北京,在查账期间又再次曝出新的偷税证据,这一次,更是要严惩。 而且,即使是卖了公司和山庄,他也已经无力再次承担罚金。 到了如今,大约已只剩下听天由命这一条路。 碍于以前的情面,他暂时还能留在家里住,却被要求,时刻等候传唤,不得擅自离开。 这跟拘禁,其实差别已不大。 老爷子这一次,已是心如死灰,反倒出奇地平静,每天只拉着陆正南在院子里,下棋喝酒。 陆母对此很恼火,时不时便冷言冷语,父子二人,也权当没听见。 这一天,陆正南的帅,再一次殁了,他主动拈起那枚棋子,退出棋盘,忽然轻轻地说:“爸,我决定和初晓离婚了。” 老爷子的手,猛地一抖。 “您配合我一下吧。”陆正南苦笑:“我一个人演戏,怕初晓不信。” 风似乎停了,院中一片静寂。 半晌,老爷子才颤声问:“怎么配合?” “挑她最恨的来。”陆正南苦笑…… 那天晚上,叶初晓刚给米粒儿擦完手和脸,要去倒水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她腾出一只手拿起来看,是北京家里的电话,忙放下脸盆,看了一眼还坐在旁边的齐禛,走到外面去接听。 “初晓啊,是我。”当电话里响起老爷子的声音,她赶紧叫了声“爸”。 “米粒儿好些了吧?”老爷子先问。 “比以前好多了,对人也开始有反应了。”叶初晓回答。她知道,因为施曼的事,老爷子很愧疚,所以尽量宽他的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语气欣慰,却又似乎欲言又止:“我今天打电话,其实还有件事……” “什么事?您说。”叶初晓问道。 “正南他……正南他……”老爷子哽了半天,却说不出口。 叶初晓见他这样,再联想到这一段陆正南跟她彻底断了联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点事。”老爷子半合上眼睛,沉沉一叹,逼着自己硬狠下心:“初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初晓更加不安,“嗯”了一声。 “正南这次去德国,不是为了出差,而是因为在你之前,他来往过的一个女朋友,最近突然告诉他,给他生了个儿子,已经快两岁了,如今就在德国生活。”老爷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听见那边再没了声音。 “初晓,初晓……”他慌乱地叫了两声,电话里,已只剩下了忙音,再拨过去,已是关机……(未完待续) 006 寂寞长夜 叶初晓几乎是半伏在窗台上,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木然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他跟别的女人,有了个孩子。 直到现在,她似乎都消化不了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 可是,又怎么知道,一定就不可能…… 反反复复的疑问,否定,再疑问,脑子里最初很乱,最后一片空白,心去自始至终,疼得厉害,越来越厉害,就仿佛被撕开了般地疼。 “初晓。”齐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像是突然一惊,然后逃也似地冲进了女洗手间。 关上了门,在那个封闭狭窄的小空间里,终于,有压抑的低泣,隐隐传出…… 许久,门重新打开,叶初晓走出来,在水池边,一遍又一遍,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回到病房,坐在沙发上的齐禛抬起头来望着她,眼底有闪烁的光:“你怎么了?” 她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走,我和米粒儿要睡了。” 她此刻的神情很平静,异常平静。 齐禛缓缓站起身来:“我现在就走。” 他出门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叶初晓,见她正在给米粒儿调枕头,似乎一切如常。 可他心里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刚才她接电话时,他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叫了声“爸”,还问“出了什么事”,再联想到她之后的反应,他直觉事情一定是在往他希望的方向走。 那就好。他的唇边,微微噙着抹笑意,关上了门…… 那一夜,叶初晓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各种混乱的片段,在她脑中翻涌,时而昏昏沉沉,时而又突然清醒,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 她终于还是开了机,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个北京的号码,屏紧呼吸许久,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几乎是电话铃响起的第一刻,那边便接起。 老爷子一直在等她的电话,而坐在他旁边的人,是陆正南。 昨晚他们同样是通宵未眠。 “爸,您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叶初晓的嗓子很哑。 “初晓啊——”老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正南,重重长叹一声。 “我不信。”叶初晓垂下眼睑,睫毛在微微发颤。直到此刻,她仍不愿相信,她和陆正南之间,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明明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她强忍住泪,硬撑着等待老爷子的答案。 陆正南将老爷子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视线转向别处,咬紧了牙关,颈侧有青筋凸起。 “是真的。”老爷子望着他,终于狠心开口:“虽然我也觉得你这个儿媳妇不错,可是你也明白,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是没个后代,总是不好的……现在那边又有了个儿子,所以……” 叶初晓的心,彻底碎了。 是啊,她还不孕。和陆正南再深的爱,也抹杀不了这个事实。 她无法给他生孩子了,现在别人给他生了孩子,她又怎么能不成全? “你自己也是单亲妈妈过来的,这种苦也受过,正南也不忍心丢下他们母子……”老爷子残酷地继续往下说,眼角却已渗着泪水,旁边的陆正南,将脸埋在膝上,一动不动。 叶初晓的指甲,深陷进掌心,发抖的嘴唇,低低吐出那个字:“好。”便再也无力多说一句话,直接挂断。 窗外,下起了雨,已经很久没下雨了,今天却是暴雨倾盆,就如同,当初她遇见陆正南的那一天,水迹在玻璃上蜿蜒,犹如泪痕。 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呆呆地看着,心中的那个世界,也似有暴雨倾盆…… 那一整天,她都很恍惚,一次次拿错东西,做错事。 齐禛在旁边看着她的状态,有几次想问,但又最终忍住,只装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到了晚上,他说自己要走了,叶初晓怔然未闻。 他离开了,走到医院门口又觉得不放心,折返回来看,发现她仍跟刚才一样坐着,连姿势都没变。 他又推门进去,走到她身边,手搭在椅背上,轻声问:“初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他突然的靠近,惊着了她,她即刻挪开身体。 她对自己,依然这么排斥,即使在脆弱的时候。齐禛心里有些失望,但仍言语关切;“我看你今天一天都不大对劲。” “我没事。”她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里面靠窗的床边坐下,假装整理柜子上的东西。 “我今晚就不回去了,看着你不放心。”齐禛说着便要在沙发上坐下。 “我说了我没事。”叶初晓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些。 齐禛微微叹气:“初晓,你何必这么敌视我?我现在,是真心想对你好。” 叶初晓低头不语。 人生没有退格键,无法想消除就消除,想重新再来就重新再来。 两人沉默对峙许久,齐禛终究还是无奈地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应该选择的人,是我。” 选择?命运哪给过她,选择的余地?叶初晓心酸地一哂。 她想要的,命运总是夺走,无论怎么坚持,都守不住。 叶初晓伏在床边抱住米粒儿,低声哽咽:“米粒儿,妈妈就剩下你了,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怕我一个人,真的会撑不住。” 泪滴落在米粒儿的脸上,她仿佛感觉到了,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妈妈,良久,才又重新闭上…… 几天后,叶初晓收到了从北京寄过来的快件。 没有上楼,她直接在楼下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两页纸,抽出来,顶上是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她攥得太紧,信封尖锐的边角刺得手心发疼,眼中又有了泪水,她努力看向头顶的蓝天,将泪忍回去。 半晌,她硬生生地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打电话给陆正南。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 他在那边说了声“喂”,便再不说话。 “已经……决定好了是吗?”她问,语气平直无波。 “对不起。”陆正南的回答,只有这三个字。 “太突然了,正南。”她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够挤出微笑:“突然得我都……都没办法祝福你。” “初晓……”陆正南一叹:“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都觉得无法面对你,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所以想着,干脆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短痛,不都是痛?短痛也只不过是把所有的长痛,都集中在一刻全部爆发,让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更万箭穿心。 “也好。”她点头:“我签完,今天下午就给你寄回去。” “云水阁还是你的,你到时候……”陆正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初晓打断:“谁稀罕?”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怒意:“你当我跟你结婚,是为了你那点钱?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做新房吧!” 说完她就按掉了电话,陆正南在那边涩笑着自言自语:“这个悍妞!” 挂了电话,坐在旁边的老爷子叹息:“正南,你这样,初晓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我,她以后才能过得好。”陆正南摆手:“罢啦罢啦,算我们有缘无分。” 他话说得潇洒,点烟的时候,手却一直在抖,火苗直跳,怎么都点不着…… 叶初晓那天,在挂了电话之后,又回到了刚才收快递的地方,那快递员还没走,她要了支笔,然后看都没看,直接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便填好单子寄了回去,将废弃的信封撕了丢进垃圾桶,转身上楼。 齐禛刚才,在病房的窗边,看到了她在对面收快递,可她回到病房时,却神情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并且那天,她仿佛突然彻底恢复了,再不走神,唯一能看出些端倪的,只有那双眼睛,沉寂如死水。 齐禛那天晚上回到住处,临睡前看着枕边的手机半晌,终于还是拨通了陆正南的号码。 陆正南并没有拒接,懒洋洋地,似乎半梦半醒:“找我有事?” “最近怎么样?”齐禛笑了笑。 “我怎么样,三哥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陆正南在那边,轻声一嗤。 他的嘲讽,齐禛不当回事,成王败寇,亘古常理,他输了,说明他技不如人。 “这两天,我看初晓不大对劲啊,那天听大哥说,你打算跟她离婚?”齐禛也不避讳,问得很直白。 陆正南的眼神,在那一刻,骤地犀冷,声音里却仍有淡淡的笑意:“我跟她离婚,不代表你就能随意摆布她,钱和房子,我都给她留了,你欺负不起她。” “真伟大。”齐禛在这边,玩味地一笑:“可惜啊,你也就还能再伟大这一回,今后就要从她的人生中滚蛋了。至于欺负,我哪舍得呢?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就等着你们离了,我好娶她进门。哦,另外还要告诉你件事……”他的唇角,勾起邪佞的弧度:“前不久,就在这间我们以前住的房子里,我跟她又亲热了一回,啧,这么多年,她倒真是没变,皮肤还是那么光滑……” 陆正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他想起了那天叶初晓在电话里,哭着说要回家。 “你真他妈不是人!”他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 齐禛哈哈大笑,挂断了电话。 陆正南坐在黑暗里,胸膛剧烈起伏,许久,狠狠一拳捶向自己的头,眼眶赤红…… 次日一早,他打电话给陈则,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沈娅不在旁边吧?” 陈则一愣,回答:“不在,就我一个人。” “我跟初晓,要离婚了。”陆正南沉吟了一下,才说出口。 陈则因为养伤,和外界联系不多,所以并不了解陆正南的近况,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愕住:“离婚?为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苦笑,将自己的现状简单说了一遍,陈则也沉默了。 他如今,能深刻理解陆正南这种感受,因为在他在自己几乎瘫痪的这段日子里,也曾不止一次想过,放弃沈娅,只因为,怕什么都给不了她。 “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婚前馈赠的问题,所以想找你问问,看怎么办最简便,我想尽快离,把该归到初晓名下的,都尽快归到她名下。”陆正南用手撑着额,眼神惨淡。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少有资产做后盾,她不必受制于齐禛。 陈则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叹息。 “好了,就这么着吧,回头你帮我定个日子,通知她过来办手续。还有这事儿,先帮我跟其他人保密,我不想中间再有枝节。”陆正南的叮嘱,陈则只能答应,挂了电话坐着,伤感不已…… 陈则那天下午给叶初晓打的电话,拨号之前犹疑了许久。 叶初晓接起,初时只以为这个电话是单纯为了问候,还先关心地问他:“好些了吗?现在能走了吧?” 陈则“嗯”了一声,心里更加难过。 他长时间的沉默,让叶初晓有所察觉,渐渐地也停住不说话,最后低低问了句:“你找我……是不是有别的事?” “正南说……想尽快办手续。”陈则轻轻闭了下眼睛,将这句话说出口。 叶初晓怔住,半晌,才喃喃地问:“这么急?” 陈则答了声“是”。 又是一片沉寂。 叶初晓觉得,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那么镇定,那么冷静:“好,定的哪天,我回来。” “后天方便吗?”陈则低声问。 “方便,哪天都方便。”她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睫毛根处,有莹莹水光。 陈则也没勇气再说下去:“那就定在后天……你保重。” 叶初晓“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果真是“速战速决”。她“哈”地一笑,用手捂住眼睛,不许眼泪流下来。 命运多好笑,当初相守一生的誓言犹在耳边,结果不到一年,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怔坐了许久,她开始打电话订机票,这个时候,齐禛正好回病房,在门口听见她询问回古城的航班信息,愣了愣,直到她打完才进来。 她扭头看见他,淡淡地说了句:“我有事要离开两天,办完就回。” 齐禛点头,没有多说话。 次日,叶初晓将米粒儿的事一一跟护士嘱咐好,俯下身亲了亲米粒儿,轻声说了句:“妈妈走了,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的。” 米粒儿没动,眼神却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齐禛此刻,人已追了出去,叫叶初晓:“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叶初晓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你好好照顾米粒儿。” 他只得止住脚步,慢慢转身回病房…… 叶初晓回到古城的时候,已近傍晚。 这个城市,只有这个时分,是最美的。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最美的时刻,也意味着,即将落幕。 不想回云水阁,但是不得不回去,还得拿结婚证不是吗?明天,要从红本换成绿本了。叶初晓自嘲。 坐了个车到路口,她独自走过那段山路,两边的树林,已失了夏日的葱郁,开始落叶了,以她此刻的心境,不觉得美,只觉得凄凉。 前面的弯道处驶出来一辆车,到了她跟前停下,是那辆路虎。 这一幕,似曾相识。 车窗滑下,他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隔着薄薄的暮色,她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清他的面容,就那样怔怔地立在原处。 “我回去……拿点东西。”陆正南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我也是来拿东西的。” “我送你上去吧,路还挺远。”他说着,就要调头。 她却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走。” 今后的路,远比这长,他能送这一程,下一段呢? 陆正南垂下眼睑,不敢看她:“好,那我走了。” “好,再见。”她又点头。 他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过身来,缓缓往前走。 终于到了云水阁,她看着曾经的家,却没有勇气走进去,怕一开门,看见那些熟悉的场景,就会想起曾经的温馨美好,自己会哭。 走到园边坐下,她的指尖,无意中碰到柔软湿润的泥土,转过眼,她看见一片翠绿的嫩芽,分明刚浇过水。 她愣住,随即痛哭失声:“陆正南,你有病……” 既然要离开我,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你以为你走了,我还会留在这里吗? 所有的回忆,让我一个人承受,我又怎么受得了? 此刻,在远处的拐角,那辆路虎,悄悄地停靠。 他终究,又忍不住回来了,回来再看看她。 望着坐在园中的那个身影,这么远,他仍旧知道,她在哭。 真想过去,可是不能过去,他只能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哭。 把脸伏在方向盘上,许久才抬起头,而此时,远处已经再没有她的身影。 只余下那个曾经繁花似锦的院子,如今,空空落落。 叶初晓此刻,已经上了楼,麻木地收拾东西,打开抽屉,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已经拿走了。她打开剩下的那一本,看着照片上那两个幸福的笑着的人,只觉得那样陌生,似乎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和他。 从明天起,他们就是陌路人了。 一个路口,接着一个路口,他们最终,没能牵手走到尽头。 或许,她也没理由怪他,换了别人,大约还无法坚持陪她,走这么远。她含着泪哂笑。 收拾完东西,夜色已彻底降临。现在出门,也打不到车,她给了自己这样的理由,留了下来。 躺在那张床上,她的手向两边摊开,两边都是空的。 曾经,她最爱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依着她,多么幸福。 可如今,米粒儿不认识她了,而他,走了。 就剩下她自己,守着这寂寞的长夜。 睡吧。睡着了,或许在梦中,还可以旧日重现。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沿着脸颊滑下,打湿了枕头…… ****************************** 宝贝们,今晚十二点,照常更新~(未完待续) 007 繁华如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跟陈则再次确定时间,检查要带的东西,打车去民政局,她逼着自己有条不紊。到了门口,她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陆正南。 他望着她点了点头,她也笑了笑,以示回应。 陈则也来了,站在他们中间,目光沉重。 开始办手续了,两个人坐在那方长桌前,各自沉默。 “真的想清楚了?”办事人员问:“婚姻是大事,不要太轻率决定。” “我们私下都谈好了,办吧。”陆正南的语气很淡定。 叶初晓心里刺痛,但咬紧了牙,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的人啊!”办事人员感叹:“结婚没几天就离,怎么当初不考虑清楚呢?” 谁也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系列流程的进行。 当那本绿皮的离婚证递过来,叶初晓伸手去接的时候,只觉得那样轻。 原来一段感情的结束,这样容易。 一前一后走出那间办公室,在大厅里,陈则过来告诉叶初晓,云水阁的房子和那笔钱归她。 “我不要。”她低下头,将离婚证收进包里。 陈则看了陆正南一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告诉叶初晓:“要不要都是你的,那属于婚前馈赠,不能撤销或者收回。” 叶初晓抬起眼,笑了笑:“呵,还真跟当初说的一样,提前给离婚赡养费了。” “我得走了,今天还得飞回北京。”陆正南把脸望向一边:“以后,你保重。” “你也保重。”她淡淡地回了句。 他随即便快步出了大厅,再未回头。 剩下陈则和叶初晓,她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和他寒暄,问他和沈娅的近况,到了最后却又停下来,低声说:“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娅和Monica。”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为她再难过。 陈则无法多说什么,只能点头。 “好,我走了,你刚恢复,回去的路上也小心些。”她笑着告辞,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转身的刹那,笑容便消失了,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路边,打车离去。 师傅问去哪,她不知道,怔了半晌才说:“随便转转吧。” 车窗外,街景流转,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那里面有离婚证,这场爱情,最后剩下的唯一证明。 很想哭,泪水一次次漫到眼角,她又拼命忍回去。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她想起结婚的那天,她哭着在街口大喊:“我们终于结婚了。” 到了今天,她却已经连哭都不能哭,因为身边再没有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擦眼泪的人。 幸福,终究成了一场梦。 **************************** 手机忽然在她包里响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去翻找,直到这一刻,她似乎仍在幻想,会是陆正南打来的,跟她说一句:“初晓,我后悔了。” 可是,不是,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Eric。 心中那样失落,她笑自己傻,深呼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了情绪才接起。 “初晓,我在古城的旅馆,今天开业了,效果非常好,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谢谢你的设计。”Eric的声音里含着喜悦,让叶初晓也受了些感染,笑了笑:“是吗,我今天也恰好回古城了。” “真的?”Eric惊讶:“那太好了,能不能邀请你过来吃顿饭,也看看你自己的成果。” 叶初晓迟疑了一下,轻轻说了声“好”。 她之前订的机票,是明天早上的,今天反正也没地方可去,而云水阁,她再不想回。 一个小时之后,她到达Eric的旅馆,在路上,她已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 下了车,Eric亲自在门口迎接:“怎么突然回古城了?” “回来办点事。”叶初晓轻描淡写地回答,转开视线,假装看大厅里的布置。 “很多人都称赞你的设计呢。”Eric笑着夸奖。 能被肯定,叶初晓也很高兴,但同时,也有几分遗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回这个行业,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他也察觉了她的情绪,轻声问:“孩子好些了吗?” “比之前好多了。”叶初晓回神,笑了笑,顿了一下又问:“还是第一次来自己设计的酒店呢,今晚可以入住体验一下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但并没有追问,点头:“当然可以,以后你就是白金VIP,不仅这家,我在其他地方所有的酒店,你都可以免费住。” “啊?这太奢侈了!”叶初晓失笑:“万一我每次都要住总统套房,那您就亏大了。” 说说笑笑,叶初晓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离婚的事,告诉自己,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得坚强点,挺住! 可尽管这样,转眸间的伤感,还是被阅历深厚的ERic看在眼里,但他始终没问。 因为还陆续有宾客来,Eric也很忙碌,叶初晓不好打扰,便主动要求先订房休息。 Eric随即给她安排好房间,她道过谢,便独自上楼。 进了房间,看到墙面上的大朵粉色芙蓉,她微笑着用指尖抚摸,然后便在窗边坐下,趴在窗台上,看下面的假山亭阁,打发时光。 每当陆正南这个名字,掠过心头,她都会生硬地对自己喊一声停,努力将思绪转到别的方向。 实在转不过去的时候,她就掐自己的手,一遍遍跟自己说:不要想了,叶初晓,你不要想了,争点气。 到门铃响起的时候,她的虎口,已经被自己掐得发红。 进浴室匆匆擦了把脸,她才去开门,Eric站在门口,约她下楼一起吃饭。 她答应,赶紧去拿包,却一不小心,碰翻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而掉在最边缘的,就是那本离婚证。 她匆忙去捡,想藏起来,但还是迟了一步,Eric已经看见了,迟疑地问:“你离婚了?” 佯装坚强的面具被揭穿,她再也装不住,半蹲在地上胡乱地收拾,点了点头,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哽咽:“是,离了。” “怎么会这样?”Eric叹息着问。他虽然欣赏叶初晓,但他并非趁人之危的人,此刻只觉得沉重。 “很多事吧……不得已。”叶初晓勉强地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能咬紧了唇。 Eric没有再说话,只是蹲下帮她一起捡完东西装好,然后才轻声说:“走吧,先下去吃饭。” 到了餐厅,吃饭的过程中,Eric再没有问过一句关于离婚的话,只是帮她布菜盛汤,细致温厚如兄长。 吃完饭之后他将其他的邀约都推了,陪她在茶座品茶,望着落地窗外的一池碧水,听着悠扬的古琴声,她心中的痛,平息了些,低低对Eric说了声“谢谢”。 他只是笑着说:“我们是朋友。” 在这里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又一起吃过了晚餐,Eric送她回房,在门口,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如何,乐观一点。” “好。”她点头,进了房门。 Eric转身离开,进了电梯,轻轻摇头一叹…… 次日早上,叶初晓要走了,Eric坚持送她到机场,在她临进安检口之时,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电话:“记得,如果有事,一定要打给我。” 她含泪挥手,再次说谢谢。 当飞机起飞,离开这座城市,心仿佛也覆上了层层叠叠的云,再看不清那些悲欢往事。 慢慢就会忘了吧? 书上说,忘掉一个人的时间,和爱上一个人的时间相同。 那么,再花一年,或者长一点,三年,五年……十年,总会忘了吧? 陆正南,我真的……想要忘记你。 因为回忆太痛。 *************************** 终于到了上海,她将离婚证,收进包最隐秘的夹层,就算到了现在,她跟陆正南的事,也仍旧不想让齐禛知道。 刚进病区,护士一见她就长呼出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她忙问。 “哎呀这两天把人愁坏了,小丫头打从你走之后,不知怎么,硬是不吃不喝,医生都没办法,只能又给打点滴。”护士的话,让叶初晓着了慌,赶紧就往病房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推开门,看见齐禛正在哄米粒儿喝水,可她紧抿着嘴,喂的水都从唇角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叶初晓焦虑地问。 齐禛听见她的声音,欣喜地回头:“初晓你回来了?” 但叶初晓连答话都顾不上,就冲到床边,一叠声地叫着米粒儿。 米粒儿的眼睛,忽然转了过来,望着她,眸中竟似有委屈的神色。 叶初晓怔住,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米粒儿你是不是……又以为妈妈不要你了?” 奇迹忽然出现了——米粒儿的眼中,竟渐渐集起水雾,最后,一滴泪滚落出来。 叶初晓和齐禛都呆了,随即,叶初晓惊喜地抱住了米粒儿,又哭又笑:“米粒儿,你认出妈妈了是不是?” 米粒儿仍旧没动,泪水却越流越多。 齐禛也回过神来,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看见这情形,也连连惊叹,说这是恢复正常的预兆。 叶初晓啜泣不已,当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哽咽着抚摸米粒儿的脸:“宝宝,你是怕妈妈孤单对不对?所以终于醒过来陪着妈妈。” 米粒儿只是望着她,始终默默地望着她…… 从那天起,米粒儿是真的认得叶初晓了,只认得叶初晓,她喂饭就吃,别人喂就抿紧嘴。晚上,叶初晓在床头念完故事,她才肯睡,有时候都睡着了,还会突然睁开眼睛,看妈妈还在不在身边。 她的好转和依赖,终于让叶初晓的悲伤转移了些,有了新的希望。 而齐禛也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孩子渐渐醒了;而叶初晓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时而怅惘的神情,还有之前突然回古城的举动,让他感觉到她和陆正南之间,必定发生了大事;并且,陆正南现在的状况,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相信自己,即将如愿以偿。 陆正南如今,的确已跌落谷底,无论是情绪,还是运气。 自古城回来,他连陪老爷子下棋的心境也没有了,常常拿着棋子,却不知往哪落,在院子里一呆坐就是一天。 而墙倒众人推,陆家的事,在圈子里已传得沸沸扬扬,原本相熟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有过节的人,此刻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而且还有齐禛在暗中推波助澜。 盛荣与衰败,不过是一夕之间。 名下所有的产业,他都托人变卖了,包括世都花园。 他真的已是两手空空。 而这还远远没完,这天,俞行远打电话过来,焦灼地告诉他,检察院内部的人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对他提出刑事诉讼。 “告就告吧,没法子了。”陆正南苦笑。 “别沮丧,我这边还在想办法。”俞行远安慰他。 陆正南叹气:“算了,我吃亏认栽,该咋地咋地吧,大不了过几年出来,你帮帮忙,给我找个工作糊糊口。” 到这时候了他还调侃,俞行远心酸地沉默。 “大哥你也别担心我,反正初晓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回头我要真进去了,老爷子你帮着给照顾照顾也就成了,我自己不碍事,不还年轻着么?”陆正南倒反过来安慰他。 俞行远愣了愣,问道:“你跟初晓……真离了?” “离了。”陆正南垂下眼睑,拿着枯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画圈,语气尽量平静。 “老四啊——”俞行远只叹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提到了这事,陆正南便再不想多说,匆匆挂了电话。 俞行远在那边,正在发怔,盛璇却从楼上冲了下来,焦急地拉着他问:“刚才你是不是在问四哥和四嫂离了?离什么?离婚?” 到现在,也瞒不住了,俞行远怅然地点了点头。 “傻子,四哥就是个傻子!”盛璇叉着腰大骂,眼里满是泪水:“他以为,这是对四嫂好?你信不信,四嫂宁可守着他,给他送牢饭,都不会觉得比这样被他抛弃苦!女人要的是什么,你们男人根本不懂!” 俞行远无言以对。 “不行,我现在就跟四嫂打电话说清楚。”她说着就去拿手机拨号。 “璇子,你别冲动。”俞行远想拦,她竟干脆冲进了旁边的客房,锁上了门……(未完待续) 008 逃脱 “四嫂,四哥跟你离婚,是迫不得已,他现在被三哥逼得破了产,还有可能坐牢,怕拖累你所以才这样的。”电话接通,盛璇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可是,等了许久,那边却寂静无声。 “四嫂……四嫂你在听吗?”她迟疑了半晌,试探地轻声问。 “不好意思,我是你三哥。”那边的人终于开口,盛璇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齐禛的嘴角微勾,眼神暗沉:“璇子,真不凑巧啊,你四嫂带着米粒儿下楼晒太阳去了,手机丢在楼上,被我接着了你的电话。” 盛璇脑中一片空白,紧紧捏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太偏心了点,嗯?”齐禛低低一笑:“看来你完全站在陆正南那一边呵,那好,我就告诉你,要是你再打电话跟初晓说这些事儿,我就再使把劲,把你四哥,整得再惨点,怎么样?” “三哥你真是混蛋!”盛璇愤然怒骂:“从前的情意,你真的是半分都不念了吗?” 齐禛冷笑:“我也不跟你多说,总之方才的话,你记好了,也同时转告大哥和项岷他们,谁现在来捅这事儿,就相当于亲手往陆正南身上捅刀子,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盛璇听着那边的忙音,只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曾经从儿时便在一起的同伴,那样拿心相待的同伴,为什么长大以后,却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她真的想不明白! “璇子,开门。”俞行远在外面敲门,喊她的名字。 她终于木然地走过去把门打开,扑进他怀里痛哭…… 而此刻的齐禛,挂断电话之后,若无其事地删掉了这条聊天记录,又照原样将手机放回去,然后下楼去找叶初晓她们。 如今的米粒儿,已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跟叶初晓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会笑。 他过去的时候,叶初晓正将手竖起在头上装小兔子,米粒儿正望着她微笑,母女俩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看着那样美。 齐禛站在不远处欣赏着这一幕,想起盛璇刚才说的,陆正南和叶初晓已经离婚,心情舒畅无比。 好,从此她们的世界里,干净了,只剩下他。 当叶初晓陪着米粒儿玩了一阵,打算再推她去别处时,齐禛上前:“不推了,我来抱吧。” 他说着,便从轮椅上将米粒儿抱起,叶初晓只能默默地推着轮椅跟上。 “等米粒儿再好一些,我们搬回家住吧,到底方便些。”他转过脸来望着叶初晓笑,她心里却是骤地一寒,没有答话,直接将视线移到别处。 齐禛不以为意,亲了亲米粒儿的脸:“宝宝也想回家了吧,是不是?天天呆在医院里,是不是很闷?过些天我们就回去,爸爸给你买好多好多洋娃娃,放在你房里好不好?” 他的话,看似在询问,其实透着必须执行的强势,叶初晓的手握紧,抬起眼来与他对视:“到上海来,是来给米粒儿治病的,她的家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呢?云水阁?”齐禛挑眉反问。 提起云水阁,叶初晓心中剧烈地一疼,再无法言语。 齐禛笑了笑,抱着米粒儿前去看喷泉…… 过了一阵上楼,因为记录已删,所以叶初晓并未发现手机的异样,也无法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重要的一段话。 而盛璇,也的确没有勇气,再一次告诉她真相,怕齐禛会对陆正南再一次下狠手。 就在那天下午,齐禛竟然真的去找吕主任,问能不能将米粒儿带回家住。 吕主任沉吟了一会儿,回答:“现在孩子的外伤倒的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吃饭排便也基本能正常,恢复得不错,如果回家能照顾好,倒也不是不行。” 齐禛大喜,回到病房就跟叶初晓宣称说,医生让他们出院了。 “那怎么行?”叶初晓不同意:“米粒儿才刚刚好转了一些,更应该继续治疗……” 齐禛却不分由说:“医生说行就行,我下午就去办出院手续。” 叶初晓毛了,站起来就去找吕主任,可到了办公室却没人,护士告诉她,主任做手术去了。 她只得回来,坐在病房中焦虑不已。 不过主治医生不在,手续一时半会儿倒也办不了,齐禛转悠了一阵,突然心念一闪,想起了另一件事。 没有告诉其他人,他悄然下楼,到医院另一头的门诊大楼里,匿名挂了个号。 当终于轮到他,他坐在医生面前时,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忐忑,镇定地陈述病况:“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担心自己感染了艾滋,所以去查过抗体,是阴性,但那边的大夫说,要过了窗口期再查一次,现在算起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您能不能给开个单子,我再确定一下?” 这样的事如今不少,医生没多说,利索地开了检查单,他随即下楼去抽血。 在等待结果的那一个小时中,他坐立不安。 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事太多,他其实已经渐渐将这件事看淡了些,可现在,当一切都开始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却更加恐慌。 因为胜利在望,所以更怕失去。 盯着大厅上方的时钟,滴答滴答,一圈圈旋转,他的心越揪越紧。 当终于,时针移满一格,他起身去拿结果,呼吸都已很艰难。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单子,他抽出来的一刻,几乎没有勇气去看,却又极度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纠结至极。 终于,他还是缓缓将指尖下移,然后看到了那两个字——阴性。 阴性?他不敢置信地再仔细看了一遍。 真的是阴性! 狂喜从心中腾起,他用手捶额,兴奋地不能自已。 过了许久,他才能勉强压抑些自己的情绪,又去医生办公室再一次确认结果。 医生对他说了声“恭喜”,他又疑虑地问了句:“不会查错吧?” 医生只是笑看着他:“很多人都会和你有一样的反应,但要相信科学。” 他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精神焕发地道谢出门。 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觉得阳光都仿佛比之前,更明亮了几分,周围树也绿了,水也清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朝他微笑。 一路到了住院部,进了病房,叶初晓回头见是他,便又默不作声地转过脸去。 他走到她身后,忽然将那张单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叶初晓以为是米粒儿的检查单,便接了过去,当她看见上面写着的“HIV”三个字母,顿时一愣。 “我过了窗口期了,刚才去查了,阴性,我没得艾滋。”齐禛的双手,按上了她的肩,力道很紧:“初晓你听见了吗?我没得艾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若是以前,叶初晓必定会为他高兴,可他此刻声音和动作里透出来的那种急切和疯狂,却让她感到害怕。 果然,下一刻,他将她抱进了怀里:“初晓,我们以后能在一起了。” “你放开我。”叶初晓奋力挣扎,猛地搡开了他,他一个站不住,撞在桌角,痛得皱紧了眉,眼神也变冷:“你有必要对待我如同对待石磊那样么?” 听他提到石磊,她全身的血都直往头顶上冲:“你现在难道不像石磊吗?” 齐禛毕竟不是石磊,眼神蓦地一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主动退后坐到沙发上,对她微笑:“别生气初晓,我是刚拿到结果,太惊喜所以才这么失态,很抱歉。” 可如今的叶初晓,已经再也不敢信他,戒备地来到另一侧的床边,远远地和他对峙。 “好了,我去看看吕主任回来没。”他对她摆摆手,随即出去。 她独自坐着,心里却越来越惶然,如果真的离开了医院,他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防得住一次,又怎么能防得住一百次? 没过多时,吕主任和齐禛一起来到病房,检查了下米粒儿的状况,正要说话,叶初晓忽然开口:“我不同意出院。” 吕主任一愣,看向齐禛。 “初晓,别任性了。”齐禛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夫妻恩爱:“回家住一段,你自己也能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回家休息。”叶初晓并没软化,而是望着吕主任:“您上次说,米粒儿的脑中还有淤血,现在虽然好转了些,但也难保后面不发生异常,回家出了问题怎么办呢?” “这……”吕主任噎住,原本齐禛说要出院,他虽然不反对,但也还是有顾虑,如今叶初晓这么一说,他更是犹疑。 患者为重,他最后还是劝齐禛:“孩子妈妈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再住院观察一段比较好。” 他既然说了这话,齐禛也不好强硬坚持,只得勉强答应。 吕主任走了,齐禛和叶初晓,沉默地僵持。 半晌,齐禛冷冷地一点头:“好,行,那就先住着。”语毕便转身出去,关紧了门。 叶初晓坐在床边,稍微松了口气,可眉宇间的忧虑,仍未散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总是要出院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而齐禛那天,虽然因为出院的事闹得不愉快,但毕竟解除了艾滋警报,还是心情大好,晚上早早地回了浦东,又将那枚戒指拿出来欣赏,正看着,突然想起件事:他和施曼,虽说签了离婚协议,但一直未正式办离婚手续。 现在他可再没心情跟她耗下去了,何况今日这样的大喜,他当然应该跟她“分享”。 他随即便打电话过去,然而,拨了几遍,都是关机。 躲着也没用,该扯清楚的事,都得尽快扯清楚。他决定次日便去北京。 一大早先去了医院,他跟叶初晓说自己要出趟短差,但没说具体去哪。 叶初晓也不想管,她现在只希望他去得越远越好,越久越好。 齐禛如今,对她的冷淡倒已经无所谓,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他随后去了机场,当日下午,抵达北京。 目的地很明确,他直奔施曼的公寓。 这一次,他随身带着钥匙。去了之后直接打开门,看着客厅里凌乱的情景,皱了皱眉,又去往卧室。 然而,依旧没见施曼的人影,他站在客厅里喊了一声,也无人回应,继续拨电话,仍是关机。 但既然来了,他自是不甘心就这样走,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拨到地上,他坐在沙发上等。 直到深夜,施曼仍旧没回来。 又出去鬼混去了。齐禛厌恶地皱眉,起身打算先回酒店。 可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眼神微凝,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 门打开了,施曼的身影出现,手里还拖着行李箱。 看见客厅里亮着的小灯,她也没多惊讶,只以为是自己走之前忘了关,踢掉鞋子便打算去浴室洗澡。 可就在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忽然停住,望向沙发深处那个人影,表情先是诧异,随即一哂:“你怎么来了,还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等着突袭杀了我?” “我可没那闲情逸致。”齐禛斜挑嘴角,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弹了弹:“你知道么?昨天我去查了血,结果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慢吐出那两个字:“阴性。” 施曼愣住,手渐渐攥紧,眼中凝聚起恨意:“老天真不长眼!” “错,这正是老天开眼了。”齐禛摇了摇食指:“你看看我现在,万事如意,而你们陆家,得病的得病,坐牢的坐牢……” “谁坐牢?”施曼蓦地转过头来反问。 “呵,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齐禛这次倒是真惊讶了。 “到底谁坐牢?”施曼蹙了蹙眉:“我最近不在北京。” 齐禛扫了一眼她丢在门口的行李箱,冷嗤:“那难怪了,可真错过了好戏,你们家那公司,倒啦。还有你那正南哥,只怕再过不久,也会因为偷税和走私,进局子里耗日月,怎么样,爽么?” 施曼瞪大了眼睛,好半晌,一个字也没说。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我这次回来,是和你办离婚手续的,明儿上午九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齐禛站起来,耸了耸肩,往门口走。 施曼站着没动,直到门被重重带上,那声音,似乎惊着了她,她的身体一震…… 而第二天早上,齐禛九点到达民政局,却根本没看见施曼的人影,一直等到十一点,她仍旧没来,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 他恼火至极,再次去了施曼的公寓。开了门,毫无动静,进去卧室,她居然还在睡。 他气得直接开了大灯,施曼这才迷迷糊糊地醒转,翻过身来看见是他,也没起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干嘛这么火大啊?离个婚弄得这么心急火燎的干什么?” “你不着急,我可着急。”齐禛冷笑:“起来,现在过去。” “你急什么呀?”施曼悠悠然地翘着腿:“你跟我离了,叶初晓就能嫁给你了,没那么便宜吧,照她那性子,就算正南哥坐了牢,她也不可能丢了他嫁给你。” “可惜啊,”齐禛重重哼了一声:“陆正南太过发扬风格,主动跟她离了。” 施曼的眼中,划过一抹怔然,但转瞬即逝,趴在枕上妩媚一笑:“那我就更不能跟你离了,不然岂不是太成全你,你还是耐心等我死了,成了鳏夫再娶人家吧。” 齐禛怒极,上前作势要掐她脖颈:“你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动啊。”施曼毫无所谓地撇嘴:“杀了我呗,你现在没艾滋了,舍得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不?” 齐禛心中忿恨,却也拿她没辙,只得勉强放缓了口气:“我们何必相互折磨,你放我一马,我也能放你一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好么?” “这就对了嘛。”施曼满意地笑,终于从床上下来,手搭上他的肩:“你态度好点呢,我就也能好点,你要跟我来硬的,我反正现在是烂命一条,怎么着都成,可千万别拖累了您的大好人生。” 她接着便进了浴室去冲澡,齐禛尽管不情愿等,却也只能等。 磨磨蹭蹭了个把钟头才出来,齐禛已忍无可忍:“走吧。” 施曼这次倒没含糊,跟着他下楼,可不凑巧,一路来到民政局,人家竟然下班了。 “哟,这该不是天意吧?”施曼斜着眼风调侃:“上天大约觉得,我们这对奸夫淫妇,正好相配,舍不得把我们分开。” 齐禛如今,怕她赖着不离婚,只能咬牙忍着,任她挖苦。 她说够了,半撑着额又开始打呵欠:“找个地儿吃饭吧,又饿又困。” 齐禛很想直接将她踹下车去,但又不得不依着她的意思,找了家饭店。 进去之后施曼让他点菜,他说随她,她讥诮地弯了弯嘴角:“你是压根就没打算陪着我这个艾滋病人一起吃吧?” 齐禛不语。 “从病人变成正常人,又觉着你自个干净了吧?”施曼继续嘲讽:“说真的齐禛,你也应该学我,找个小海岛,多吹吹风,把自己心底的龌龊,也吹干净点。” “你赶紧点菜。”齐禛忍受不了她说艾滋时,旁边的侍应生看他们的那种怪异的眼光,直接催促。 她扬了扬眉,这才随便点了几个菜,让那侍应生离开。 吃饭的时候,齐禛果然是看着她吃,自己连筷子都没动。施曼也不恼,慢慢吞吞地吃,一直捱到快两点才吃完。 齐禛看了看表,松了口气,算着正好去办手续。 然而,出了饭店门,齐禛去取车,刚打开车门,就看见施曼招手拦了辆的士,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径自上车而去。 齐禛气急大骂,可想追上去已经来不及,那辆车很快融入车流,不见了踪影。 电话自然是永远都打不通的,他只能又回公寓。 可那一夜,施曼没回来。 他气得砸了屋里的东西,看着一地狼藉,挫败不已。 又等了半天,施曼仍旧没影子,他只能先回上海。 当叶初晓看见他时,只觉得他眼底戾气逼人,更是觉得不安,尽量躲着他。 而就在那天傍晚,施曼的电话,打了进来。 此刻叶初晓不在,齐禛便干脆在病房接起,开口就骂:“你TM耍我是吗?” 施曼在那边笑得前仰后合:“你说对了齐禛,我就是耍你玩呢。” “施曼!”齐禛怒吼,躺在他身后床上的米粒儿,眼神微微一颤。 “齐禛,你当我这么好心呢?”施曼吊儿郎当:“你想离婚就离婚,我偏不离,你要是就这么跟叶初晓结婚,那你就犯了重婚罪,我也可以告得你进局子呢!” “施曼我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齐禛的声音,阴冷到了极点:“下周一我会再来北京,到时候要是你再不乖乖跟我离婚,看我不找人收拾死你!” 他此刻,未曾察觉,在虚掩的门外,正站着叶初晓,她手里还端着刚买回来的饭菜,热气腾腾,心里却在剧烈地打寒颤……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叶初晓才回到病房,神色如常地照顾米粒儿吃饭。 齐禛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其他,过了不多时,便回了浦东。 而那个晚上,叶初晓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齐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和陆正南离婚的事,所以现在这样逼着施曼离婚,那么下一步呢? 她不敢想,只觉得浑身都起了战栗。 她得离开他,他现在,越来越可怕了,她得尽快尽早离开他。 可是,现在能去哪?如果回古城,他一定能找到她,仍旧逃不开。 而去别处,如今米粒儿还是这样的状况,她一个人又怎么办? 翻来覆去,她忽然想起了Eric,他那边应该能找到好的医院治疗米粒儿,而齐禛对他并不熟知,找到她也会相对不容易。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还是拨通了Eric的号码。 他在第一时间就接起:“喂,初晓,有事吗?” 她的心里多了丝暖意,将现在的大致状况告诉他,到了最后,又不安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也不要紧……” “没有什么不方便,正好我过几天就要回香港。”Eric并未迟疑,答应得很干脆:“到时候我过来接你们。” 叶初晓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地重复说“谢谢”。 Eric叹气:“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你那边准备好就行。” 叶初晓想起今天齐禛在电话里说,下周一要去北京找施曼,便商定就在那两天见机行事。 “这样好像是在演越狱。”Eric在那边笑,叶初晓一怔,也不禁笑了笑,心情稍微轻松了点。 跟他商量好细节,叶初晓终于定下神来,不再那么慌。 “初晓,你现在,也真不容易。”Eric叹息一声。 “有什么办法呢?”叶初晓感慨:“这就是命吧。” “不要这么想,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Eric安慰她:“以后就好了。” 叶初晓应了一声,握着米粒儿的手,心中发酸…… 接下来的几天,叶初晓很镇定,而齐禛最近烦心着施曼的事,也未曾察觉端倪。 终于,熬到了周一,齐禛再次跟她说,自己要出差两天。 叶初晓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等他离开,估摸着他已经上了飞机,她才打电话给Eric。 Eric在昨天便已提前来了上海,此刻接到电话,便开车过来。 而叶初晓则假装和平时一样,推着米粒儿到楼下散步,却将收好的简单行李,悄悄塞在米粒儿腿边,然后在外面盖上毯子,从外面看起来,并无异样。 下了楼,她环顾四周,见没有熟人,便推着米粒儿往停车场的僻静处走,Eric的车就等在那里,见她们过来,迅速下车,帮她们安顿好,然后便开车离去,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无人发现。 米粒儿自始至终很安静,可眼神里似乎又带着些了然。 叶初晓俯下脸亲了亲她:“对不起米粒儿,妈妈要带你走了。” 米粒儿望着她,微微地笑了笑。 叶初晓忍不住抱紧了女儿,Eric也伸出手,摸了摸米粒儿的头,轻声说:“真懂事。” 未免万一和齐禛在机场相遇,他们坐动车到了邻市,然后再转机去深圳。 医护人员发现不对劲,已是两个小时之后,见叶初晓她们久不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再发现柜子里的随身物品已清空,才觉得情况异常。随即打电话给齐禛,可此刻,因天气延误了航班的齐禛,还没下飞机,手机没开。 等他终于到达北京,刚上了车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吕主任在那边语气焦灼:“齐总啊,孩子和她妈妈都不见了。”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见了,到处都找过了,没找着,而且东西也都带走了。”吕主任直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齐禛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他万万没想到,叶初晓竟会来这一招。 跟这边通完话,他即刻打电话给叶初晓,但不出他意料,已经关机。 他接着想打电话给陆正南,可转念一想,以叶初晓的个性,万万不会在此刻再联系陆正南。 想了想,他又打电话给沈娅,试探地问叶初晓有没和她联系,但沈娅很坦荡地回答说没有。 他了解沈娅这个直肠子,要真是叶初晓跟着她走了,此刻一定会干脆骂他个狗血喷头,而沈娅如今就和Monica在一起,她没有,Monica应该也没有。 到底是去哪儿了呢?齐禛一筹莫展,只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翻过来,找到她们母女。 但眼下,这事还不便声张,他只得忍着,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可偏偏此刻,施曼还打电话过来挑衅:“哟,齐禛,不是说今儿回来找我离婚的吗?我都等这么大半天了,怎么还没见你人呢?” “我现在就过来,你给我等着。”齐禛咬牙,要不是施曼这么折腾,又怎么会给叶初晓逃脱的机会,他这会儿真想杀了她。 “好,我也等着你。”施曼一笑,摁下关机键。 当齐禛终于到了公寓,这一次,倒不需要他自己开门,施曼很利索地把门开了。 依旧穿着睡裙,发丝凌乱,她没有半点真心跟他去民政局的意思。 齐禛刚要发作,她对他摆了摆手:“诶,先别发脾气,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跟你还有什么可谈?”齐禛轻蔑地笑:“我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离开北京,要么,现在马上去办离婚,要么……” “别急嘛,我又没说不离。”施曼慢悠悠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咱们也谈个条件,我跟你离婚,你放陆家一马怎么样?” 齐禛的眼睛,阴鸷地眯起:“你不觉得你这价码开得太高了吗?” “高吗?”施曼扬起下巴:“齐禛,别人抓不住你的小辫子,可不代表我一定抓不住。” “我要是栽了,那你可跑不了。”齐禛凑近她:“你舍得这么破釜沉舟吗?” 施曼眨了眨眼:“我这舟,反正要沉,还怕什么呢?” 齐禛的脸色,骤然一沉,施曼又大笑:“怎么,想着杀人灭口?那你可得趁早。” 他没说话,慢慢地直起身:“好,我们先离婚。” 施曼半垂眼睑,玩味地抬手摸了摸他胸前的纽扣:“你可别想着忽悠我,你也知道,我现在离彻底疯掉也不远了,惹急了疯子,可没好处。” 说完,她哈哈大笑,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齐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眸底幽暗如冥……(未完待续) 009 我陪着你 施曼这次倒真没玩花样,干干脆脆地跟着齐禛去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按照惯例,还是先劝和不劝离,但只说了两句,就被齐禛不耐烦地打断:“赶紧办吧,我待会儿还要赶飞机。” 施曼偏着头,对他一笑:“真是归心似箭呐。” 这句话让齐禛又想到了叶初晓逃跑的事,更是一肚子恼火无处发泄,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施曼现在是对一切都无所谓,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手便搭上了他的肩:“哎,我跟你打个赌,就算咱俩离了,叶初晓也不会嫁给你。” “你闭嘴。”齐禛忍无可忍地低吼。 施曼啧啧两声:“被我踩着尾巴了吧?你啊,跟我以前一样,这白日梦,做得太过头了,以为把别人绑在身边,就能得到别人的心,太天真。” 她的话,句句戳着了齐禛的痛处,他沉下脸,催着工作人员赶紧给办手续,只希望早点甩脱施曼这个疯女人。 终于,两个绿皮本递到两个人面前,他接了就走,施曼在后面又扬声补了句:“别忘了咱们谈好的那事儿啊。” 齐禛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现在,真想照王力以前说的,找个人做了她。可他也担心,施曼会留好了后手,也拖得他跟着她下地狱,不敢贸然行动。 算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叶初晓母女,其他的事,等后面再慢慢料理。 紧赶慢赶地回了上海,他急着去找吕主任,问有没有新进展,可吕主任也只能无奈地告诉他,至今半点线索都没有。 “这么大两个活人,难道还能不翼而飞?”齐禛恼火:“你们医院也不负责任了。” 吕主任也有点烦躁了,今天为了这事,简直是忙翻了天,以往只见过付不起医药费偷跑的,谁能想得到他们这样不差钱的人家,也会闹出逃跑这种事? 如今争执也没用,扯了一阵,齐禛只好先回浦东,看着抽屉里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气了大半夜。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叶初晓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古城,所以次日他又赶回了古城。 先去了云水阁,然而,门卫告诉他,无论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已经好些天没回来过。 他不甘心,还是坚持自己进去看了,然而,门铃按了无人回应,园子阳台都空空荡荡,的确像是无人居住。 出来之后,他接着去了Monica的工作室。 见了沈娅,他又再次问叶初晓有没有跟她联系过,她原本对他就一直印象不好,前几天才问过,今天又问,她也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要干嘛呢?一遍又一遍地?” 这时,Monica听见声音,也从里面的房子里出来,见是齐禛,怔了怔,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齐禛又旧话重提:“初晓这几天,跟您联系过吗?” “怎么了?”Monica反问。 齐禛撒了个谎:“也没怎么,前两天我们吵了一架,她现在情绪不是太好,我怕大人之间赌气,会间接影响米粒儿的恢复,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劝劝她。” Monica“哦”了一声:“我还是前两周和她通过电话,这段日子忙,没怎么联系,那我回头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好的,谢谢。”齐禛见状,大约能确定叶初晓应该没有来这里,心中失望,但并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礼貌地告辞离开。 他走后,Monica随即给叶初晓打了电话过去,然而,关机了。 “怎么回事?”Monica心中有些疑虑:“吵架很严重吗?他还得亲自上门拜托我们劝?” 沈娅撇嘴:“八成啊,是为了陆少,齐禛这个人,自从米粒儿出事以后,就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把陆少排除在外,时间长了初晓肯定不高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段感情的确太过纠结,Monica叹气:“只但愿米粒儿能快些好,初晓他们一家人,能回归正常。” 两个人感慨了一阵,各自回去做事…… 而齐禛从工作室出来,已经不知道再该去哪找叶初晓,一想起她居然带着米粒儿人间蒸发,他就觉得气恨难平。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为什么还要逃开他? 他真觉得她不知好歹! 但既然回了古城,总是要到公司看看的,他烦躁地去了山庄,可那边的情况,令他更加烦躁。 陈建告诉他,因为之前购买山庄股份和陆正南公司所费款项太大,如今资金周转不灵,而且陆正南以前的那些客户渠道,如今由他们去做,有的也根本不买账。 “难道所有的事,都得我亲力亲为才行吗?”齐禛拍桌子:“你们要是什么都搞不定,我养着你们干什么?” 陈建不敢作声,只得低着头听训,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不服,当初买股份和公司的时候,他是劝过齐禛的,可齐禛不听,如今出了问题,却拿他撒气。 齐禛终于教训完之后,让他先出去,自己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生气,只觉得诸事不顺。 但目前,他也还得先留下来处理公司的事,而且,兴许现在叶初晓就躲在古城的哪个角落,他在这儿,也可以继续找。 而在他满城寻找的这段日子,叶初晓已经跟着Eric,来到了香港。 Eric帮她找了家好的私立医院,安顿好了米粒儿。 这边的神经外科专家,又一次给米粒儿做了全面检查。根据病况,虽然米粒儿目前在认人方面有了好转,但是从车祸至今,她的身体仍不能正常活动,而且不能说话,所以专家还是建议手术,清除脑中的残余淤血。 叶初晓仍旧担心手术的风险性,医生告诉她,这是成熟技术,不需要过多忧虑,而且以米粒儿现在的情况长期下去,也许会造成偏瘫和彻底失语。 就长远来看,手术的确是必要的。叶初晓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同意。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叶初晓整夜未睡,怔怔地坐在床边,守着米粒儿。 几度都恨不得放弃手术,但最终又忍了下来,纠结不已。 整个过程中,Eric始终陪在她身边,温和而沉默,不给她过多干扰意见,但也不让她孤单。 次日早上,米粒儿被推进手术室,临进去的那一刻,叶初晓伏在她身上,亲吻她的额,含着泪说:“你要坚强,记得妈妈还在外面,等着你。” 米粒儿凝望着她,眼中也有泪光,嘴角却又努力弯起,在微笑。 当叶初晓缓缓松开手,看着她被推进了那扇门,泪蓦地掉了下来,再也止不住。 “要乐观,初晓。”Eric在身后扶住她的肩,声音低沉。 她勉强点头,坐到长椅上去等,Eric去买来热咖啡,递到她手中,陪她一起等。 在那几个小时里,叶初晓如在火上煎熬,时而觉得,手术会成功,时而又心中恐慌到极点,害怕出事。她的脆弱,看在Eric眼里,他怜惜地一次次安慰她,让她一定要乐观。 终于,手术结束了,叶初晓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医生旁边,急切地询问:“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医生笑着回答。 叶初晓的心,骤然一松,泪又落了下来。 “该高兴的,怎么又哭了呢?”Eric扶住她,跟她一起看着米粒儿被推出来。 孩子的脸,恬静安详,叶初晓用手擦去泪水,终于欣慰地微笑…… 两天后,米粒儿终于能正常说话,声音依旧不那么清晰,可是叶初晓却听清了那两个字:“妈妈。” 她的米粒儿,终于又能开口叫妈妈了。她喜极而泣,握着米粒儿的手轻摇:“等你好了,妈妈要考考你哦,之前给你讲了那么多故事,看你还记不记得。” 米粒儿只是甜笑,细细的手指弯过来,回握住她的手。 “恭喜你们。”Eric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叶初晓这才想起,忙跟米粒儿介绍:“这是Eric叔叔。” 米粒儿听话地打招呼:“叔叔好。” “米粒儿好。”Eric也笑着回应:“等你再好一些,住到叔叔家去好不好,过几天会有个小哥哥回来陪你玩呢。” 米粒儿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他又看看叶初晓,轻声解释:“是我第二任前妻生的孩子,九岁,回来度假。” 叶初晓了然地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米粒儿恢复得很快,活泼的天性又回来了,和叶初晓说这说那。 但是有一个话题,她却从来都不提,那就是——爸爸。 她似乎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些什么,也知道提起来妈妈会伤心,所以,她绝口不言。 叶初晓也一直想跟她解释这件事,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措词。 终于有一天,当病房里只有她们俩,温暖的阳光铺在床头,叶初晓靠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讲到最末尾,小熊和爸爸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叶初晓顿了顿,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米粒儿……我和你家里的爸爸……分开了……也就是说……以后都不能生活在一起了。” 米粒儿静静地望着她,她在孩子的目光下,忽然想哭,极力忍着泪水。 “妈妈,我陪着你。”米粒儿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轻轻地说。 叶初晓心里一颤,回抱住她,泪水湿了她的脸。 她如小大人般,拍着叶初晓的背:“妈妈别哭,乖。” 只要有这样一个女儿,人生也足够了。叶初晓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前就是她们相依为命,就只当那些人,从来没在她们的生活中出现过,她们母女俩继续相依为命下去就好。 又过了一周多,米粒儿可以下地走路了,医生说她愈后情况良好,可以出院回家,慢慢做康复训练。 叶初晓不好意思麻烦Eric,想自己租个房子,但是Eric说人生地不熟,她孤身一人照顾孩子很艰难,家中有佣人可以帮忙,他儿子也回来了,正好可以陪伴米粒儿。 他很坚持,而且之前能过来这边,也都多亏了他,叶初晓不好再推辞,只得带着米粒儿跟他回家。 Eric的房子所处的地方很幽静,两边树木掩映,有些像云水阁。 每当想起云水阁,叶初晓都会觉得怅惘,她强止住思绪,低头问米粒儿:“这里美不美?” 米粒儿也在发怔,呐呐地回答:“这里好像我们家。” 叶初晓心里一痛,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Eric,适时地接过话,握了握米粒儿的手:“那以后,就把这里当做你们自己的家。” 这时,大门开了,果然有个小男生,远远地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 下了车,Eric招呼他:“家霖,过来接阿姨和妹妹。” 他走过来,细看之下,是个混血儿,五官很好看,优雅中又带着些酷酷的感觉。 “叫哥哥。”叶初晓笑着对米粒儿说。 米粒儿便乖乖地叫了声“哥哥”,他也说了声“阿姨好”,却没对那声“哥哥”作出回应,也不看米粒儿。 米粒儿有些无措地望了望叶初晓,Eric忙对家霖说:“不可以对妹妹没礼貌,你要多陪她玩,知道吗?” 家霖抬高下巴:“我是男子汉,不喜欢跟女孩子玩。” 此言一出,叶初晓不禁失笑,而她的笑容似乎也让家霖不满,皱眉望着她。 她略微尴尬地笑,好在佣人过来帮着提行李,便转移了注意力。 Eric给她们安排的是二楼朝阳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床上还有各种洋娃娃,可见Eric的细致。 叶初晓很感激,私下叮嘱米粒儿要乖,她有点委屈:“可是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想起家霖方才的表现,叶初晓心里其实也有点没底,但还是安慰她:“那是因为你们不熟,熟悉了就会跟你玩了。” 可她不知道,此刻在Eric的房间里,正在进行一场谈话。 “这个阿姨以后会是我的新妈咪吗?”家霖问得直言不讳。 Eric一愣,随即回答:“不要胡乱猜想。” 家霖却并未就此放弃,而是直视着他:“可是爹地,除了后来的芷兰妈咪之外,你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回这里。” Eric无言,半晌,拍拍他的头:“我不排除你刚才说的可能性,但现在还不是这样,你就当她是爹地的朋友就好。” 家霖耸了耸肩:“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现在追阿姨还没追到。” “臭小子,你是不是太早熟了点?”Eric哂笑。 家霖撇了撇嘴:“在我们班,很多人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那你呢?”Eric漫不经心地反问。 “我没有,我讨厌女孩子,太娇气了,还爱哭。”说完他就跑了出去,Eric无奈地叹气。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叶初晓抱着米粒儿下来,Eric给她们拉开椅子,家霖坐在对面,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模样。 米粒儿怯怯地拽着叶初晓的衣角,不敢跟他说话。 为了缓和气氛,叶初晓夹了些菜给家霖,没想到他竟随即让人给他换个盘子。 Eric尴尬地瞪了他一眼:“家霖你不要这样。” 他却回嘴:“爹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吃别人的餐具碰过的东西。” 这么小就有洁癖?叶初晓无奈,赶紧道歉:“对不起家霖,我不知道……” “你不要叫我家霖,叫我的全名,邵家霖吧。”他望着她,眼底隐隐有丝挑衅。 叶初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着他了,一时无言以对。 一向温和的Eric,此刻脸也沉了下来,眼看他要发火,叶初晓忙拉住他,低声劝:“算了,只是小孩子。” 家霖瞟了她一眼,没说话,用新换上来的餐具,慢条斯理地吃饭。 一顿饭,在不太愉快的气氛下吃完,家霖到后面玩去了,佣人抱着米粒儿上了楼,Eric对叶初晓道歉:“Sorry,这个孩子平日里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所以面对我的时候,总是有些叛逆。” “没关系的,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叶初晓摆手,身为父母,这点她能理解。 “我以前的妻子就不能理解,”Eric望着远处笑了笑:“芷兰和家霖,只要相遇,就像火星撞地球,家里会闹翻天。” 叶初晓讶然失笑,大约能猜出,芷兰就是他的第三任太太。 “好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你隔壁的隔壁。”Eric指着楼上的房间。 “好的。”叶初晓点头,说了声“晚安”,转身上楼。 而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缓缓移开目光……(未完待续) 010 安宁 接下来的两天,家霖还是不大理睬叶初晓她们,Eric也私底下说过他,但到底从小进行的是西方的开放式教育,孩子也有孩子的个性,所以不好过多强迫。 家霖的我行我素,让Eric对叶初晓很歉意,她倒并不介怀,只说慢慢就好了,这样的善解人意,让Eric对她的好感更深。不过他并未表露什么,他知道,如今的她太疲惫,需要一段清净的休整期,他也不想再给她多添困扰。 叶初晓也是真的累了,满心都是倦意,现在,她只希望能安安宁宁地陪着米粒儿治好病,至于以后,她还不敢去想。 米粒儿对这边的口味不太适应,吃饭不多,叶初晓怕她营养跟不上,便拜托厨房的人给买些新鲜的鱼回来,自己给米粒儿炖汤。 炖好的汤,香气四溢,雪白的鱼片薄而剔透,红枣熬得糯糯的,渗进去丝丝甜味,米粒儿欢喜地一连喝了两碗。 叶初晓笑眯眯地一根根给她挑掉鱼肉里的刺,再喂给她,她吃了几片,拿着勺子反喂给叶初晓:“妈妈你也吃。” “妈妈刚刚吃过了。”叶初晓捏她的脸,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餐厅门口,站着家霖。 微怔了一下,她招呼他:“家……”想到他之前的“提醒”,她又改口:“邵家霖,阿姨熬了鱼汤,也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家霖深琥珀色的眼睛里,似忽然划过不自在,嘴一噘:“我才不喝。”说完便径自跑开。 “哥哥不喜欢我们的。”米粒儿小小声地说,叶初晓无奈地哄了她两句,继续喂她吃鱼。 晚上开饭的时候,Eric才回来,叶初晓将之前留出来的鱼汤端上桌,笑着对他说:“按照我们那边的习惯熬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Eric尝了一口,对她竖了竖大拇指:“很好喝,没想到你厨艺也这么好。” 叶初晓不好意思地笑,家霖坐在对面,轻哼了一声,埋头吃饭,可在间隙里又悄悄抬起眼,望了一眼那碗乳白的鱼汤。 叶初晓发现了,心念一转,盛了小半碗,亲自送到他面前,语气十分郑重而又谦虚:“阿姨请你也帮着品尝一下味道,要是有不好的地方,指出来,阿姨下次好改进。” 她这么客气,他便也不好推辞,“勉为其难”地喝了那碗汤,然后依旧表情很拽地说:“还行吧。” 叶初晓暗自好笑,不动声色地又给他盛了半碗,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家霖矜持了一阵,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把剩下的汤都喝光光。 Eric坐在对面,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看向叶初晓时,眸色更加柔和…… 有了那碗鱼汤做铺垫,家霖对叶初晓的态度改观了些,而叶初晓每次给米粒儿开小灶时,也总会给他准备一份,他一开始还别扭,可又拗不过她的“谦逊请求”,只得接受,跟米粒儿趴在一张桌子上,等着排排坐吃果果。 Eric每次回家,看见他们的相处模式,都觉得好笑,对叶初晓驯服这小刺头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作祟,他还是不愿意跟米粒儿玩,但米粒儿也挺会自娱自乐,叶初晓去做饭的时候,她就坐在床上,把娃娃摆成一圈,假装它们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一一给起了名字,跟它们说话做游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白,你来念首儿歌吧,嗯……就是那个小鸭子的……” “七只小鸭子,跟着妈妈过河,妈妈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正玩得开心,门口忽然传来一句:“笨蛋。” 米粒儿抬起头,看见家霖正抱着臂靠在墙上,不屑地望着她:“都说了是七只小鸭子了,干嘛还要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鸭妈妈看小鸭子们走丢了没有啊。”米粒儿眨着眼睛,认真地回答。 家霖被噎得无语,最后又不服气地说了句“真笨”,便蹬蹬蹬下楼。 过了一阵叶初晓上来接她下楼吃饭,她看见家霖坐在桌子边上,硬是不愿意过去。 “怎么了?”叶初晓问。 “哥哥说我是笨蛋。”米粒儿扁嘴。 哟,小丫头的自尊心也被引发了。叶初晓哭笑不得,故意喊家霖:“阿姨的手切菜切得好疼,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牵一下妹妹。” 吃人家的嘴软,家霖只得不情不愿地过来,对米粒儿伸出手。 米粒儿在叶初晓的示意下,把手放到他手里,叶初晓借口去厨房,先行走开。 从楼梯口到餐厅有一段距离,米粒儿虽然现在能走了,但腿脚还是不太利索,走得很慢。 家霖明明不耐烦,但终究还是捺着性子陪她慢慢走。 叶初晓在远处的玻璃门里,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不禁微笑,其实这个小男生虽然脾气倔了点儿,心底还是蛮善良的。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拜托”他照顾米粒儿。 他依旧不耐烦,也常常说米粒儿笨,但还是会带着她,在池边散步,练习走路,有时候也会自己玩球,让米粒儿在旁边看。 米粒儿倒是个不记仇的,看到他玩球玩得好,会欢呼着给他鼓掌,高喊“哥哥真棒”。 这种崇拜极大地满足了男子汉的虚荣心,他开始手把手地教她打球。 可她到底行动不便,在一次丢球之后摔在了地上,膝盖磕了,顿时哭了起来。 他慌忙跑过来,嘴里直报怨:“女孩子就是娇气,一点小伤就哭。” 米粒儿委屈地望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睛,此刻噙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愣住,过了半晌,用手胡乱地给她抹泪水:“不许再哭。” 米粒儿不敢哭了,只是抽泣。 他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米粒儿犹豫着不敢上去。 “叫你上来。”他的语气又不耐烦了。 米粒儿这才慢慢爬到他背上,呐呐地说:“哥哥,我怕你背不动。” “谁说我背不动?”他语气凶巴巴的,却小心地将她的手在自己肩上环紧,然后站起来,背着她进屋上楼。 到底是个孩子,这么长的路还是吃力的,但他咬牙坚持,一直进了房间才把她放下。 当叶初晓从厨房出来,在外面的场地里没看见他们,上楼来找,家霖一本正经地跟她道歉,说自己让米粒儿摔倒了。 米粒儿却连连摇头,说是自己摔的,不关哥哥的事。 叶初晓忍不住笑,谁也没责备,拿来药给米粒儿敷好,便下了楼,正好遇见刚回家的Eric,便悄声把这件事说了,然后开了句玩笑:“看他们两小无猜的这样儿,真想跟你结个娃娃亲。” Eric的眼神一怔,笑说自己上楼看看两个孩子,借故走开。 叶初晓不疑有它,脚步轻快地回了厨房,而Eric站在楼梯口,回望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似乎,真的未觉察到自己的心意…… 香港这边的日子过得安宁,此时的北京,风雨也似乎比以前小了些。 陆正南本来一直在家里等刑事诉讼,可奇怪的是,检察院那边似乎光打雷不下雨,迟迟不见动静。 而这天,俞行远打来电话,说施曼去把剩下的欠款都交了。 “施曼?”陆正南不敢相信地反问,老爷子在旁边也是一脸惊讶。 当初出了事,老爷子也曾试过找施曼帮忙,可是电话打过去,一直是关机,他以为她是怕受牵连,所以故意不理会,却没想到如今,她竟会突然这样。 跟俞行远的通话结束后,陆正南和老爷子相对默坐很久,还是给施曼拨过去了电话。 她接起来时的声音,依旧懒洋洋地像是没睡醒般:“干嘛啊?” 陆正南顿了顿,声音低沉:“那罚款……你帮着交了?” 施曼“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电话两头,气氛沉寂。 陆正南一时无言,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施曼斜斜地靠在床头,眼底似有什么在流动,但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齐禛暂时应该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了,你就先安心呆着吧。” 陆正南一愣,随即问:“你是不是跟他……” “我们离婚了。”施曼用手绕着垂下的发卷,玩世不恭地回答:“离婚之前,我警告过他,如今他肯定怕我破罐子破摔,拖他下水,不会轻举妄动。” 陆正南的手,撑在额上,心中百味杂陈。 对施曼以前的那些行径,尤其是米粒儿的事,他愤恨不已,可没想到,在如今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刻,她却又出手帮了他。 “你也不用感激我。”施曼似乎感觉到了此刻他复杂的心绪,哂然一笑:“我不过是想着,反正也快死了,留着这么多钱花不完也是白搭,再说齐禛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不处处栽刺,整得他不爽,我心里不痛快。得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陆正南想叫她先别挂,却又不知道叫住了她,该说些什么,最终默默挂了电话,望着铺满了黄叶的院子,久久怔神…… **************************** 今晚特别困,写得很少,对不起~~~(未完待续) 011 向她求婚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过得飞快,米粒儿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叶初晓却越来越茫然。 以后该怎么办呢? 这段时间,她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可是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她不可能过一辈子。 “初晓。”忽然,背后传来Eric的声音,她回过神来。 Eric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场地里玩耍的家霖的米粒儿,过了半晌,轻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正问到叶初晓最惆怅的事,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才开口:“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叶初晓点头。 “你在设计上,相当有天分,浪费了很可惜。之前曾听Monica闲聊时提起过,你是中途转行做设计的,因此我想,如果你能接受更专业系统的课程训练,以后一定会更有作为。不如干脆就在香港这边,找一所好的大学,去学习一段,你看呢?” 这个提议,让叶初晓心动。她是真心喜欢设计这一行,要是能有长足进步的机会,那真是再好不过。但是这样长期麻烦Eric,她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Eric看着她犹豫的神色,目光了然:“其实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指了指家霖,叹息一声:“你知道家霖为什么度了这么久的假还没回英国吗?其实是因为,他妈妈要再婚了,所以希望他以后就留在香港由我照顾。可是你知道的,我平时都是满世界出差,根本没办法照顾好他。眼下他和米粒儿相处得这么好,也听你的话,所以我在想……” 他望着叶初晓,语气里有请求:“让两个孩子也在这边入学,平日里生活有你照顾,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没妈的孩子最可怜。叶初晓看着家霖,也觉得怜悯。但就此留在香港,她心中还是迟疑。 “嗯,好了,这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Eric并不勉强她立刻做决定,温和地笑了笑,下楼去陪孩子们玩。 叶初晓在阳台上站了一阵,回到房中,怔然地看着梳妆台玻璃下面躺着的手机。 为了躲齐禛,已经很久没开机了,可是那个电话薄里,除了她恨的人,还有她的朋友,以及……她爱的人。 真的就这样跟以前的生活彻底说再见,然后从头开始么? 她不知道。 到了晚上,她和米粒儿上床睡觉的时候,米粒儿唧唧咕咕地说话,左一个“家霖哥哥”,右一个“家霖哥哥”,开心得不得了。 她怔了许久,问她:“米粒儿,你喜欢住在这里么?” “喜欢呀。”米粒儿笑得眼睛像月牙儿:“这里有哥哥,还有Eric叔叔,我都喜欢。” “那你……”叶初晓犹疑很久,声音低了些:“不想爸爸吗?” 米粒儿愣住,过了一阵,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想两个爸爸,可是,他们会让妈妈哭。” 叶初晓心中猛地一颤,抱紧了她…… 将米粒儿哄睡,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她最终悄然起床,拿着手机下楼。 坐在泳池边,她将光着的脚浸入水中,丝丝凉意从脚底沁上来,她仰头望着满天星子,发了很久的呆,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 短信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大多是齐禛发的,从最初压着性子的试探,到最后恼羞成怒的威胁,齐禛如今,显然已恨她到了极点。 其次,便是沈娅和Monica发的,问她为什么总是关机,也不回消息。 还有各种天气预报,新闻图片之类。 一条条翻完,唯独没有陆正南。 唯独,没有他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哪怕问一句,还好不好。 她闭上眼睛苦笑,脚轻轻地晃动了两下,冰凉的水溅上膝盖,感觉有些冷。 心里也冷。 坐了很久,她终于给沈娅和Monica各回了一条短信,只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她们不要挂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按完发送,她便打算起身回房,可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多亏她抓着旁边的栏杆,才勉强稳住身体,但电话却还是脱了手,掉进水里。 看着水面一荡,手机就那样沉入水底,叶初晓怔怔地站在池边,心中伤感而哀凉。 这会不会,就是天意? 让她告别过去,告别那个直到此刻,想起来心里依旧疼痛不休的人。 一步一步,她转身离开,离开这迷离凄冷的夜色,走进那片昏黄温暖的灯光里……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叶初晓默默喝完半碗粥,抬起头看望着Eric:“我考虑了一晚上,决定……”她咬了咬唇:“决定就留在香港念设计。” “真的吗?”Eric欣然地笑,对家霖说:“好了,以后你有阿姨照顾了。” “那我妈咪呢?”家霖至今,依旧不知情。 “她近来有事,所以你先在这边呆一阵子。”Eric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 家霖似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望着Eric不动。 这样的神色,让叶初晓也觉得不忍,站起来拉着他去厨房盛粥。 进了那扇门,家霖忽然低低开口:“阿姨,妈咪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句话,和当初的米粒儿问得一模一样,叶初晓心里难过,转身将他拉到怀里,轻轻拍他的背:“不会的,每个妈妈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她只是现在有别的事,以后一定会来接你。” 到底是个孩子,家霖还是哭了,抱住她:“那你们别丢下我。” “不会的。”叶初晓替他擦干眼泪,笑着对他握拳:“你是男子汉,要坚强哦,还要保护妹妹呢。” 家霖终于破涕为笑,当盛完粥出去时,走到门边,他踮起脚,轻轻亲了下她的面颊:“阿姨,我喜欢妹妹,也喜欢你。” 叶初晓含笑揉了揉他的额发,牵着他回到桌边…… 而那天之后,Eric便开始给她联系学校,她本身有专业基础,加之他的人脉,没过多久便谈妥,成了设计学院的插班进修生。 米粒儿和家霖入学的事也安排好,叶初晓便开始去上课。 当年没有完成学业,一直是叶初晓心中的遗憾,如今又重新成为一名学生,她对这个机会倍加珍惜。该修的课程一门不落,而且比别人更努力十倍。 Eric依旧是在世界各地飞,忙着他的生意,只有节假日才能回来和他们短暂地相聚。其他的时候,便是她和两个孩子呆在一起,家霖当真担起了照顾米粒儿的责任,俨然是米粒儿的小保护神,而且非要跟着米粒儿改口,叫她妈妈,她在推辞了几次无果之后,怕伤了孩子的心,只得答应。 **************************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竟已是第三年的圣诞节。 虽然叶初晓自己对这个节日并不敏感,但这边的人对此很看重,而且孩子们还巴望着袜子里的礼物,她只好尽心尽力地在家里布置。 正费劲地想往圣诞树高处挂铃铛,一只手忽然从她背后伸出来,拿着那铃铛轻松地挂了上去,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正对上Eric满是笑意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初晓笑问:“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我们?” “节日惊喜嘛。”Eric眨眨眼,帮着她一起摆放礼物。 这几年里多亏了他的照顾,彼此相处已如家人,轻松而默契,两个人一起装饰好圣诞树,家霖和米粒儿也放学回家了。 家霖如今,个头蹿高,已经是个大男孩了,愈发英俊,在学校里也极受女孩子们追捧,不过他除了家里的两位女士,对外人还是很酷。 进来之后看见Eric,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喊了声“爹地”,手便搭上了叶初晓的肩:“妈妈,今晚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餐?” Eric“嗬”地一笑:“家霖,你如今跟她比跟我都亲啊。” “那是。”家霖撇嘴:“你陪我的时间不如妈妈的十分之一。” Eric假装伤心地抱起米粒儿,用胡茬扎她:“哎呦,那我只能在小丫头这找补了。” 米粒儿咯咯直笑,她还跟以前一样,有张圆嘟嘟的脸,性子活泼俏皮,在Eric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对,哥哥不亲你,我亲你。” 笑笑闹闹地吃过晚餐,家霖带着米粒儿上楼做功课,厅中只剩下叶初晓和Eric。 聊了一阵,Eric说自己刚从法国带回来了红酒,去取了一瓶打开,给自己和她,各自斟上。 端着酒杯慢慢摇晃,他沉默良久,低沉开口:“一杯好的红酒,开瓶之后需要留出醒酒的时间,然后再饮,这样味道才能醇厚悠长。感情也是……”他抬起头,望着她:“这句话,我在心里藏了两年多,现在想说出来——初晓,嫁给我好吗?” 叶初晓整个人僵住,不知所措。 她从未想过,亦兄亦友的Eric,会突然向自己求婚。 Eric凝视她半晌,轻轻一笑:“我并不要求,你马上给出我答案,但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心意。” 他站起来,按了按她的肩膀,转身上楼,留下未喝的那杯酒,香味渐渐浓郁,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 久等了宝贝们,今晚1点,还有一次更新哦,么么~(未完待续) 012 重逢 那个平安夜,叶初晓是在失眠中度过的。接下来的圣诞假期,每每看见Eric,她都不自觉地躲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却很平和,和他一贯的态度一样,从不强迫,将决定权交给她自己。 其实平心而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成熟儒雅,待人温厚。可自始至终,她从未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往这方面考虑。而且直到如今,她仍不敢说,自己真的放下了那个心结…… 假期结束的那天,Eric又要飞多伦多,临走之前,挨着亲吻家霖和米粒儿的额,到最后,来到她面前站定。她不自在地垂着眼睑,不敢和他对视。 一个很轻的吻,蓦地落在她额上,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Bye,你们等我回来。”Eric退开,对他们三个人笑着挥手,上车离去。 米粒儿小,什么也不懂,傻乎乎地挥手说再见,家霖的眼中,却划过些不寻常的神色,在Eric的车去远之后,凑到她耳边,悄声问:“这是爹地第一次亲你哎,你是不是真的要当我妈咪了?” “别瞎说。”叶初晓脸红地拍了拍他,迅速进屋。 家霖望着她的背影,促狭地笑…… 从那天起,每天临睡前,她都会收到Eric的短讯,只有两个字:晚安。 她心中纠结不已,最终也只能回复那两个字:晚安。 求婚的事,他再不提,可她感觉得到,他的等待。 而现在已临近寒假,学校里,大家都为了准备论文和考试,形色匆匆。叶初晓也不例外,几乎整天时间,都在图书馆里度过,中午也不过是随便啃个三明治喝杯咖啡,就算打发一顿。 这天实在是看书看得太累,她出来透气,捧着咖啡在附近散步,即使是冬天的香港,也并不算冷,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在酷寒的北方生活过的人来说,更觉得阳光和煦如春。 慢慢地走,她无意中抬眼一瞥,在望向不远处时,骤然呆住。 “老师……”她喃喃低语。 那群人中,有Monica,正朝着这边走来。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落荒而逃,可脚步却生了根般,定在原处。 Monica并未注意到她,仍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直至走到近前,看清那个站在路中央的人。 身体一震,她半张着嘴,惊愕地望着叶初晓。 下一刻,她冲上前来,狠狠一巴掌,拍在叶初晓胳膊上,声音已然哽咽:“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苦。” 叶初晓的泪,也瞬间滴落,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有人上前来询问,Monica才勉强稳定了下情绪,推了推眼镜:“抱歉,遇上一个过去的朋友,有些激动,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那人依旧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和其他人先行离开。 “说,你怎么在这里?”Monica发起脾气来,脸色十分严厉,但她的手,却紧紧握着叶初晓的手,仿佛怕一旦松开,便又会失去这个学生。 叶初晓回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如蚊呐:“我们过那边长廊里说吧。” 这里是大路,的确不适合聊天,Monica瞪了她一眼,随她过去。 一进长廊,还没等Monica开口,叶初晓就抱住了她,脸埋在她肩上,喊了声“老师。” “少跟我撒娇。”Monica听出她的声音,也在哽咽,心里酸得发疼,假装呵斥,却还是拉着她坐下:“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叶初晓便将之前和陆正南离婚,被齐禛胁迫,以及最后跟着Eric来香港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Monica听完,流着泪埋怨:“真傻啊,初晓,你真傻,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些都告诉我呢?” 叶初晓说不出话来,只是落泪。 “你后来,长期没消息,齐禛又总是隔段时间就来工作室,问你有没有跟我们联络,我那时就觉得可疑,接着想找陆正南,可是他之前的号码,居然停机了,找去他公司,说公司也卖掉了,人已彻底离开古城……”Monica的话,让叶初晓一怔,反问:“他公司……也卖掉了?” “是。”Monica点头:“后来我托方总去打听,说是资金困难,所以转让了,而且后来的老板,是齐禛。陈则似乎知道内情,但无论沈娅怎么问,他都守口如瓶。” 叶初晓听着Monica说这些,心中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怪异,似乎当初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古城的公司,是陆正南的心血,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转让,更何况是卖给齐禛。 “初晓,找到你就好。”Monica拉着她的手叹气:“当时你给我发了短信,我第二天一早才看见,立刻打过来,可你又关机了,当时心里真的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对不起。”叶初晓内疚地道歉。 “算了算了,总算这辈子还见上面了。”Monica也不想她太难受,转开话题:“我这次是过来开设计师会议,还能在香港呆两天,下午要做个报告,你也先去忙,等晚上我们再联系。” Monica接着要了叶初晓的新手机号,然后才离开。 叶初晓目送她远去,这才回到图书馆,心中感慨万千,她真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和老师重逢。可惊喜之余,又想到了陆正南的事,情绪又渐渐沉郁。 那个时候,究竟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发呆了很久,才想起过几天就要交论文,她逼着自己去看书…… 傍晚时分,Monica终于忙完,和叶初晓会合,一起回家,看望米粒儿。 当米粒儿见到Monica,先是愕然,随即便飞奔过来,抱住她亲,大喊“莫妈妈”。 “小丫头,到现在还叫不清楚我的名字。”Monica假嗔,抱着她舍不得放手。 这时家霖也过来,礼貌地打招呼,米粒儿拉着他的手摇晃,给Monica介绍,语气很骄傲:“这是我的家霖哥哥,他打球念书都好厉害的。” Monica望着这对小家伙,只是好笑。 叶初晓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招待Monica,晚上等米粒儿睡了,两人并排躺着谈心,聊到陈则回律师事务所工作了,和沈娅也准备就在年前结婚,MY工作室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了…… 说到这时,Monica顺口问她:“你的课程快修完了吗?” “差不多了。”叶初晓点头。 “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呢?”Monica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半晌:“嗯……要不要重回工作室?” 叶初晓怔住。 Monica建议:“我一直觉得,你是和我最合适的工作伙伴,而且你如今又学了这么久的专业课程,更应该好好发挥。” 跟Monica合作,的确是最好的,彼此理念相同,而且感情深厚,远比随便进一家公司,又从头开始磨合好得多。 但是,古城那个地方,有齐禛。这一生,她实在不想再跟他相遇。而且香港这边,还有两个孩子,她也丢不下。 “就算不常驻古城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通过电话网络远程协作啊。”Monica明白她的顾虑:“你就留在这边,有需要的时候再过去一趟,现在工作室的业务遍布全国,我可以尽量不安排古城的项目给你。” Monica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到,她也不好再推辞,最后点头:“那我……告诉Eric一声。” 提起Eric,Monica的眼神一闪,她总觉得,他对叶初晓好得不太寻常,何况在一个家里,住了这么久。 “你跟Eric……”她试探地问。 叶初晓怔了怔,不自然地把视线转向一边,但还是老实说了:“前不久,他向我求婚了。” “哦?”Monica一愣:“那你答应了吗?” “还没。”叶初晓叹了口气,眼神怅惘。 “你的心里……”Monica犹豫了一下,声音很轻:“是不是还记着陆正南?” 叶初晓没有回答,但指尖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被角。 Monica不禁叹息:“也难怪,你们当初那么好,后来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叶初晓无言。 半晌,Monica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叶初晓“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可脑海中,曾经的那些场景,又卷土重来…… 次日,叶初晓找了个时间,打电话给Eric,说起跟Monica相见,而且她建议自己重新加入工作室的事。 Eric在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决定吧,总之我会支持你。” 叶初晓不知道怎么说,握着手机久久不言。 “初晓,我欣赏你的才华,所以并不想将你变成笼中鸟,你也不必太顾虑我的想法,自由去做就好。”Eric鼓励她。 “谢谢。”叶初晓心中,始终觉得是欠他的,尤其是对他的感情没有做出回应,她更是歉疚。 “好了,我要去忙了,你这两天,好好照顾客人。”他的语气,就像是对家人说话,亲昵而又自然,并不刻意矫情得让人不安。 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去见Monica。 当叶初晓将Eric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Monica,她握着下巴,望着叶初晓出神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客观来看,Eric对你而言也是合适的,体贴关怀,又给你留下了自己的空间,这样的人,遇上也很难得。” 叶初晓不语,她并非觉得Eric不好,但是她对他,更多的是友情和亲情,而不是爱情。 这时有外人进来,这个话题就此中断,接下来叶初晓去听了一场Monica的发言,然后又陪着她逛了逛街,然后回家和米粒儿再玩了一个晚上。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第二天Monica便又要离开了,叶初晓送她走的时候,终于决定,重回工作室。 Monica欣慰地和她告别,约定之后再谈具体的项目事宜…… 当Monica回到古城,把叶初晓的事告诉沈娅,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即打电话给叶初晓,又哭又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丢下我两年……连个短信都不回……你……你……”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叶初晓在电话这一头,也是泪流满面,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娅娅”。 沈娅过了很久情绪才终于平静了些,娇嗔:“不管,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和陈则的婚礼了,你得回来参加。” 在旁边的Monica,忙对她打手势,用口型念出两个字:齐禛。 沈娅一愣,发现那边的叶初晓也哽住没说话,这才反应过来,失望而又理解地叹了口气:“算了,到时候给我们打个电话祝贺一下就好。” 叶初晓也觉得难过,沈娅是她最好的姐妹,当初到了古城,若不是沈娅帮忙,她和米粒儿的日子,还要难过十倍。如今自己丢下她两年,连她结婚的时候都不能去,怎么想都对不起她。 “嗯……到了那时,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叶初晓轻声说,沈娅在那边眼眶再次发红,一再说“没事儿”。 聊了好一阵,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说再见,就在要挂电话的那一刻,叶初晓忽然心念一闪,叫住了她:“哎,娅娅,能不能把陈则的手机号给我一下?” 沈娅爽快地答应,随即把号码发过来。 独自怔坐了半晌,指尖来回摩挲着手机,她终于还是拨通了陈则的电话。 “您好。”陈则见是个陌生号码,语气很公事化。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是我,陈则,叶初晓。” 陈则那一刻,几乎反应不过来,愣了很久才“哦”了一声,随后语气便急迫起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我在香港。”叶初晓轻声回答,咬了咬唇,又问:“陆正南他如今……” 陈则的神情,骤地一僵,半晌才答:“他现在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叶初晓硬生生地追问。 陈则语塞。 叶初晓的手握紧了长廊边的树枝,指节发白:“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013 猝不及防的相见 陈则在那边,眼底滑过无措之色,但仍是强笑:“那时的事儿,你不是都知道吗?”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真相。”叶初晓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火气。 他知道她的个性,心中矛盾至极。 “是不是……他跟齐禛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非要跟我离婚?”叶初晓低哑地说出自己这些天来反复推测得出的猜想。 这已经太接近事实的本来面目,陈则没有勇气撒谎说不是。 叶初晓垂下眼睑,那根树枝已被她的力道折断,“咔擦”一声脆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恨他一辈子。”她一字一顿。 “正南当时……当时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为了你好。”陈则不得已开口,替陆正南解释。 “为我好?”叶初晓“哈”地一声嗤笑,泪已至眼角,她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拿我当傻子,用最狠的理由伤我的心,就是为我好?那他还真是伟大,一次又一次地这么用心良苦,第一次,给我留栋豪宅,第二次,给我留下一大笔钱,我该感恩戴德的,是不是?” 陈则无言以对。 一片死寂中,泪还是落了下来,滴在桌面上,绽开一朵水花,她凄凉地笑。 又是这样,真相又是这样。 无论她怎样跟他说,他们要荣辱相随,他还是在最后时刻,推开了她。 这样的爱情,究竟是太深厚,还是太脆弱? 心空了,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她缓缓地按掉电话,连再见都没有说。 陈则也放下手机,双手撑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尽管叶初晓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可仍时常处于失神中,连家霖都忍不住抱怨,说最近她熬的汤,不是盐放得太多,就是根本没放盐。 她只能歉意地说对不起,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第二个周末,Eric回来了,家霖悄悄告诉他,妈咪似乎最近不太对劲。 Eric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知道了。 他知道,因为这几个晚上,她忘了对他回短信说“晚安”。 吃过饭,孩子们去玩,叶初晓说自己要温书,也上了楼,其实,她是害怕和Eric单独相处,如今心中时常想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她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她坐在书房里,其实仍在走神,桌上的书,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忽然放在她面前,头顶上传来Eric低沉的声音:“累吗?休息一会儿吧。” 她下意识地扬起头看他,两个人就这样近距离地对视。 她的瞳仁那样黑,里面流动着灯光,有种炫目的美,他忍不住俯下脸来,亲吻她的眼睛。 她一惊,直觉地躲避,他没有强迫,直起身退开,眼神却黯然了。 “对不起……我……”她无措地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刚才太莽撞了。”Eric笑了笑,坐到不远处的另一把椅子上:“有什么心事吗,初晓?” 被他窥破,她更无措,嗫嚅许久,终于找了另一个理由:“沈娅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我很想去参加婚礼,可是……” “原来是这样。”Eric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了些:“那就去啊,我陪你去。” 叶初晓一怔。 “不用太担心,我会安排。”Eric指了指桌上的牛奶:“我看你精神不好,喝了早点睡,书明天再看。” 叶初晓只好点头,Eric一直看着她喝完了牛奶,站起来握了握她的肩,这才离开…… 而他当真是说到做到,次日便联系Monica,问清楚了沈娅婚礼的日程,然后便订机票,备礼物,一切都不用叶初晓管。 她虽然想阻止,可那毕竟是沈娅的婚礼,她本就该参加的,所以最终也只能默许。 沈娅也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过来又是兴奋又是神秘兮兮地问:“哎,Eric说要陪你过来参加我的婚礼呢,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叶初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 “其实他也蛮适合你的,你就跟他在一起好了,还不受罪。”沈娅怂恿。她并不清楚当初为什么陆正南要和叶初晓离婚,但抛弃了她朋友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对此耿耿于怀。 “好啦,新娘子,结婚的事那么繁琐,你赶紧去忙,别操心我的事。”叶初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下去,岔开了话。 又跟沈娅聊了一阵,挂了电话,叶初晓心中怅然。 真的就这样去么?直到临行的那一天,她仍在犹豫,但已经安排好,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因为行程紧,米粒儿和家霖便留在家里,走之前家霖还恶作剧地趴在叶初晓肩上悄悄说:“二人世界了哦,要好好甜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羞怒地拍了他一记,他大笑着跑掉,米粒儿不知所以,拉着他一直问:“哥哥,你跟妈妈说什么?” 家霖回望叶初晓一眼,吐了吐舌头:“秘密。” Eric也好奇,上了车之后问她,她只是摇头,耳根却微红。 他也隐约猜出了大概,唇角噙笑…… 当飞机在古城降落,下了高速,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叶初晓只觉得物是人非。 在这里,发生过太多事,或爱或恨,都似乎已湮没在时光里,不留痕迹。 手忽然被握住,她转过头,看见Eric充满怜惜的眼神。 心中异样,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又不好太直接,而他不过握了一会儿,便自动松开。 下榻的地方,是Eric的旅馆,因为自身的特色和一流的服务,这里的生意一直很好。 进了门,员工见了老板都赶紧打招呼,再看他身边的叶初晓,只觉得好奇。 Eric没有介绍,只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而他安排的是两个相邻着的房间,所以大家心中都不言自明:这应该是准老板娘。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上了楼,Eric将她送到门口,但并未进去,只说让她先好好休息。 她点头,关上门,走到窗边,俯瞰漂浮着冰片的池水,久久怔神…… 因为第二天便是婚礼,料想沈娅很忙,所以她没在那天打扰,只告诉了Monica。 Monica晚上过来,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席间Eric对叶初晓那种细致却有度的体贴,她都看在眼里。 聊到很晚,Eric亲自送Monica回去,路上,她沉默半晌,笑着调侃:“你这金屋藏娇,藏得很严实啊,这两年里,半点口风都没露。” Eric笑笑:“我只是希望,她能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她之前的经历,实在太沉重。” “这样也好。”Monica叹了口气,转过脸望着他:“希望你对她,能一直这样好。” “我没问题啊。”Eric的唇边,有丝淡淡的苦笑:“我只是怕,她不肯接受我。” 感情的事,的确不是一方好就行的,Monica也无言。 “没关系的,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Eric反倒过来开解她:“你呢,和方总决定结婚了吗?” “呵,你们怎么都知道?”Monica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地望向窗外。 Eric爽朗地笑。 等他送完Monica回来,走到叶初晓房门口时,想敲门,却最终又放下了手,回到自己房中,给她发了条短信——晚安。 两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晚安。 他微笑,安心入睡。 次日中午,婚宴正式举行,毕竟怕遇到太多熟人,叶初晓一直到快开始才进场。 不过沈娅这个辣妹子,一见到叶初晓,也不顾自己的新娘身份,拎着裙子跑过来抱住她:“我想死你了。” 叶初晓也鼻尖发酸,但还是笑着给她擦眼泪:“今天可是你这辈子最美的一天呢,可别把妆哭花了。” 这时,陈则也过来,叫了声“初晓”,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初晓也一样,对他点了点头,便借故和沈娅聊天,再没和他说话。 司仪上了台,新郎新娘也该上台了,沈娅和陈则这才离开。 叶初晓站在台下,跟所有人一起,给他们鼓掌,为他们祝福。 热热闹闹地把仪式走完,开始吃饭,叶初晓,Eric和Monica被安排在家人那一桌。 沈家的伯父伯母还有姐姐,都关心地问叶初晓的现状,正在谈笑间,Monica的脸色却忽然一凝,扯了扯叶初晓的胳膊。 她转过脸来,顺着Monica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愣住。 门口的逆光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正南。 瞬间,心上仿佛被重重一击,几乎窒息。叶初晓怔怔地望着那个人,表情动作,都已僵住。 她如此异常,Eric也发现了,当看清那个人,也愣住。 陆正南却并未看见他们,而是直接走向了陈则。 “不是说不来了吗?”陈则问这句话的时候,想着场中坐着的叶初晓,心里百味杂陈。 “兄弟的婚礼,不来过意不去。”陆正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而站在旁边的沈娅,也已是两年多没见过陆正南,想到他和叶初晓离婚的事,此刻冷冷地看着他不作声。 陆正南也对她说了声“恭喜”,她忽而一笑:“今天真是稀客多啊,初晓和她未婚夫也来了呢。” 如遭雷击,陆正南的眼神,顿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大约过了十秒,他才回神,勉强微笑:“是吗?” “是啊。”沈娅直接指向叶初晓所在的座位:“你们也好久不见了吧,过去打个招呼嘛。” 陈则心中不忍,轻声说:“你要工作忙,就先去忙你的吧,我们回头再聚。” “来都来了,还忙这一会儿?”沈娅一嗤。 陆正南长长地吸了口气,面色平静了些:“是啊,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他便真的向叶初晓那桌走去,陈则急得想在身后拉住他,沈娅却将他的手一扯:“我们也过去敬酒。” 她就是要看看,陆正南怎么面对,叶初晓。 陈则想劝,她却神色倔强,自己已率先过去。他只能默然叹息,也随后跟上,心中却忐忑难平。 重新跟叶初晓联络上的事,他一直犹豫着,没有告诉陆正南,更没有说她已经猜出了当年的缘由。而且因为陆正南之前说婚礼无法出席,所以他以为可以和叶初晓错开。可现在,却这样猝不及防地相见,他无法想象,双方会有多难受。 而此时,叶初晓眼看着陆正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全身都似乎被冰冻住了,一动不能动。 陆正南在走近时,也看清了叶初晓身边的人。 是Eric。不算太意外,又或许,早该想到的。他在心里苦笑。 走到桌前站定,他轻轻地说了声:“好久不见。”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叶初晓似乎猛然回神,视线匆忙移开,下一刻,却又缓缓移回来,凝注在他脸上,嘴角上扬:“是啊,好久不见。” 这一幕,真像当初她,陆正南,齐禛三人重遇的情景,只是,真的是物是人非,到了今天,角色换了人。 沈娅这时也到了,站在叶初晓身后,笑着催促她:“你也真是,现在这么幸福,怎么都不跟别人介绍一下你的未婚夫呢?” 叶初晓一愣,下意识地看向Eric。 而也就是这下意识地一瞥,让陆正南的眼底,刹那间划过痛色,但他还是微笑着向Eric伸出手:“你好,也很久不见了。” Eric深深地望了一眼叶初晓,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你好。” 犹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握手时,陆正南曾刻意加重了力道,但今天却没有,他已不是她的什么人,再没有那个资格。 来者是客,何况当初他和陈则还曾交情深厚,老人们忙安排给他加座。 他客气地跟众人寒暄,而叶初晓则始终沉默地吃饭。 Eric坐在旁边,也不多言。 一个多小时的婚宴,如同一场沉闷的煎熬。 终于结束,陆正南起身告辞,叶初晓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脚步滑动了一下,却又最终止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 *************************** 晚上十二点还有一次更新哈,么么~(未完待续) 014 往事如烟云消散 婚宴完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去陈则和沈娅的新房,等着闹新人。 叶初晓也夹在人群中往外走,眼神却始终茫然。 沈娅招呼她上自己的婚车一起走,而就在快上车的时候,Eric忽然叫住她,如兄长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去好好玩,我下午还有事情,等下你要回去,就打电话给我。” “好。”叶初晓低低回答。 Eric随即离去,转身的那一刻,眼底有怅然的神色。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中,在想着谁。 现在,应该留给她一段,只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而叶初晓跟着沈娅到了他们的新房,旁人都在闹,她也很想跟着他们一起热闹,可脑海中,却一遍又一遍,浮起刚才婚宴上的情景,浮起那个人的模样,心里生疼。 喧嚣中,她终于受不了,悄悄走出来,站在外面的院子里,长长喘气。 此时,二楼的阳台上,Monica正望着她,在心中叹息,却无能为力。 感情的路上,别人帮不了忙,或解脱或深陷,都只能看自己的造化。 最终,她看见叶初晓独自离开,不知道要去哪,但她知道,一定是和回忆有关的地方。 而她猜得没错,叶初晓去了云水阁。 当车开上那段蜿蜒的山路,她几度都想让司机调头回去,可是偏偏又仿佛着了魔般,还是想去再看一眼那个地方。 到底还是来到了大门外,当她报上身份,保安放行。 一点点走近那栋熟悉的房子,她的心,也一寸寸揪紧。 门前的园子,已经荒芜了,她又想起最后回来的那天,看到的那些他种的菜。 真是时光飞逝啊,离开这里,竟已这么久。 锁的密码没换,依旧是她的生日,门顺利打开。 走进去,仍旧是那些摆设,似乎始终没变过。 可是,一切其实都已经变了。 这个家的温暖,已经散了。 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泄进来,淡白淡白,那样凄清。 她在沙发里坐了许久,想起出租车还等在小区门外,最终起身离去,锁门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回头凝望。 恍若隔世。 而就在她离开半小时后,陆正南也到了云水阁。 保安很奇怪,那栋房子已经两三年没住人了,怎么今儿男女主人却前脚跟后脚地回来了,相互又不碰面。 陆正南却没心情跟他多说话,直接进去了。 和叶初晓一样,他也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片荒芜的菜地,怔然许久。 但他没有进屋,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想到今天的婚宴上,她和Eric成双成对的身影,痛楚再次袭来。 这样也好吧,只要她幸福。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曾经的那些时光,那些美好,却又似化作了钝刃,缓慢而又深重地割着他的心。 直至暮色降临,他才离去,身影落寞…… 叶初晓那天从云水阁出去之后,便又回了沈娅的新房,里面的人仍然在闹,似乎没有人发现,她的去而复返。 她也佯装无事,跟着大家热闹了一阵,心却始终是空的,仿佛去了一趟云水阁,心被全部掏空了。 Monica走到她身边时,也是若无其事,和她说说笑笑,自始至终,绝口不提陆正南。 终于,新郎新娘熬不住,进了里间锁了门,外面的人才安分了些。Monica说要回去了,问叶初晓走不走。 强撑了一天,叶初晓也真的疲惫到了极点,便和Monica一起向两家父母告别,随即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我们也兜兜风,休息一下。”Monica说。 叶初晓也的确不想麻烦Eric专门来接,便上了她的车。 此时,太阳已落山,没有星光,只有残月如钩,遥挂天边,更是多添了几分冷清。 叶初晓用手半撑着额,望着夜色中的古城,沉默不语。 Monica从镜中时不时地望向她,许久,才叹了口气:“今天很难过吧?” 她一怔,知道已掩饰不住,勉强笑了笑:“是啊。” 来之前,她也怕遇见了陆正南,可心底,又似乎隐隐期待再遇见他。 然而,当真的遇见了,彼此却是那般处境,倒真不如,不遇见的好。 “老师,”叶初晓低哑开口:“我最近从陈则那里,大约知道,当年的事,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嗯?”Monica愣了愣,将车速放慢:“你指什么?” “他似乎,是事业上受了齐禛的打击,所以才离开我。”叶初晓苦笑。 “怎么会这样?”Monica喃喃地反问。 “老师,我真的觉得这样的他,比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更不可理喻。”叶初晓微眯着眼睛看窗外,眸子上,却覆着晶莹的水光:“甚至,结婚的那天,他便让我签财产馈赠协议,我都觉得,也许从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离开我的准备。” Monica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 “他就这么不相信这段感情,能一直走下去吗?”叶初晓声音哽咽:“哪怕我想陪着他一起走下去,他都不给我机会。” 同为女人,Monica无法跟陈则一样,说陆正南这是为她好。 “我那时……差点被齐禛强bao……只想让他带我回家……可是他没来……又和打官司那一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叶初晓仰头看着车顶,可泪还是没抑制住,滑落下来:“真的,老师,我不想要钱,也不想要空荡荡的房子,我只想他能在我的身边,可是你说,他为什么就不懂……为什么就不懂?” Monica将车停在路边,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无言地安慰。 半晌,叶初晓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Eric打来的,她赶紧擦干泪水,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 “结束了吗?”那一头响起Eric富有磁性的声音。 “嗯,你不用来接我了,老师送我回去。”她回答。 “好,路上小心。”Eric本想说一句“我等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不想其中的暧昧,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叶初晓说了再见,挂了电话,便再度陷入沉默。 Monica在心中叹息,重新发动车,驶往旅馆的方向。 回去之后,Eric什么也没问,只让人准备了夜宵,送到她房里。 她今天确实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除了中午那顿味如嚼蜡的饭,此刻喝下大半碗汤,胃暖了很多,人也终于有了些精神,挂念着家中的两个孩子,便又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Eric便坐在旁边,微笑着听她和孩子们聊天。 当她结束通话,他也站起身来,说了声“晚安”便告辞。 看着他已走到门边,叶初晓不自觉间冲口而出:“Eric,对不起。” 他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下,眼神怔了怔,然后回过头来一笑:“没关系,你不用多想,好好睡。” 叶初晓心里滋味难言,在他走后,进浴室泡了很久的澡,直到疲惫至极点,才出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因为不久后还有一场考试,所以这次的行程,只定了三天,次日他们便要飞回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临走前,叶初晓将Monica和沈娅他们都邀请过来,再聚一次。 饭吃到一半,陈则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名字,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悄悄地看了叶初晓一眼,走到外面去接听。 是陆正南打来的,此刻,他也即将离开古城。 聊了几句,陈则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正南,你和初晓真的……” 陆正南在那边沉默了半晌,声音低哑:“现在,我还能给她什么?” 陈则还是想劝:“她跟Eric,毕竟还没结婚,你还可以……” “Eric很适合她。”陆正南轻声一叹:“他给得起她的,我给不起。好了,我要走了,回头再联系。”顿了顿又补充:“我现在的情况,你也不要告诉她。”说完,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陈则拿着手机,在外面怔立半晌,才回到屋里。 吃过了饭,他们一起送叶初晓和Eric到机场。 临行之前,陈则望着叶初晓,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叶初晓走到他面前,跟他告别的时候,他微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神。 她淡笑,说了声“再见”,便和Eric一起离开。 她知道,有些事,大概又被某人叮嘱过,她问了,他也不会说。 回到香港,Eric没再出差,而是在家陪着她几天,等她考试结束,提议干脆出去旅行,顺便过年。 她不想去,但看着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样子,不忍扫他们的兴,还是答应下来。 最终定了去滑雪,Eric带着他们出发。 冰天雪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或许单色反而能让人心中安静,又或者麻木,她的情绪好了些,尽量陪着大家玩。 她的运动细胞本就不错,所以学起来也快,不久便滑得有模有样。家霖竖起大拇指,米粒儿更是直接,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地欢呼,圆乎乎得像个小团子。 有旁人经过,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他们,觉得这是幸福的一家。 玩了一天,也许太累了反而睡不着,米粒儿非要跟家霖一个房间,也不在身边,她便干脆裹了外套,出去散步。 夜晚的滑雪场,又是另一种味道。她站在空旷的地方,偶尔风带起雪花,飘到脸上,有丝丝的凉意。 慢慢地走,她的身影,像是天地之间的一个小点,越来越虚渺。 “初晓——”直到远处传来呼喊声,她才停住回头,看见Eric正向她跑来。 到了近处,不待她反应过来,已被他紧紧拥入怀中:“你去哪?” 她怔住,呐呐地不知怎么回答。 “看着你越来越远,真害怕。”他的声音很不安,这不像平时镇定的Eric。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低声说:“我没想去哪,就是随便走走。” 他闭上眼睛,长长舒出一口气。 方才有一刻,他真的觉得,她似乎已即将融入那雪中,从此消失不见。 “不要再走远了,万一起了雪暴,会有危险。”他松开她,手却滑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 周围那样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俩。 她茫然地任他牵着,他的掌心温暖宽阔,就像曾经的陆正南。 不期然地,泪便落了下来,他察觉,转过身来,用指腹给她拭去:“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望了她半晌,忽然捧起她的脸,唇压了上去。 这个吻并未深入,不过是在她唇上辗转了片刻便离开,随即将她再次抱紧,逸出一句:“对不起。” 他也不想惊扰她,可有时候,到底还是情难自禁。他等待她,亦已等待了两年。 叶初晓怔怔地被他拥在怀中,心里一片空白,就如这茫茫雪原…… 那一夜,梦中场景混乱。 时而是陆正南对她说,会陪她一辈子…… 时而是婚宴上,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时而又变成了Eric,在雪中的那个吻…… 到了最后,一切又似乎都叠到了一起,然后都渐渐模糊,似烟云消散……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她仍是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但到了晚上独自回到房间,却常常是大半夜都难以入眠。 但是,她再也没出去散过步,那晚的吻,至今都似乎横亘在心头,让她想逃避Eric。 Eric在那晚过后,也没再有太亲密的举动,除了偶尔揽揽她的肩膀。 他对她,的确已经足够尊重和爱惜。叶初晓懂,而也正因为懂,所以更加歉疚。 过完年,他们才回家,Eric已经休了很久的假,不能再耽搁,次日便又飞去国外。 而叶初晓也在几天后,接到Monica的电话,说杭州那边有个项目,问她愿不愿意接。 课程已经基本修完,她现在有空闲,而且也的确该实战练手了,于是同意。 等米粒儿和家霖回到学校,她便也启程去杭州。 跟对方谈得很顺利,再去实地看过,她心里已经有谱。中午本来合作方说要请吃饭,但她婉拒了,找了个地方吃了碗这边特色的片儿川,看西湖很近,便干脆步行过去。 这个城市有种江南独有的秀丽,她很喜欢,尤其是湖边的茶馆,在那里消磨时光,实在再惬意不过。 挑了家幽静的进去,她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窗外的西湖。 半个下午,就这样过去,坐得累了,她便起身去拿自助茶点。可就在她取完准备回座位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却和门口正进来的人,恰好四目相对。 瞬间,两个人都呆住……(未完待续) 015 还是爱她 陆正南几乎不敢相信,竟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叶初晓,一时间不知所措。 直到身边的客户提醒,才蓦地回神,尴尬地笑了笑:“哦,不好意思,遇上个朋友。” 对叶初晓点了点头,先安顿好客户,他犹豫了一阵,还是跟客户致歉,随即过去,走到叶初晓桌边。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到这边来谈个项目。”她答。 双方的话都简短而客气。 随即又陷入沉默。 半晌,轮到叶初晓问:“那你呢?” “我也是来谈事的。”他回答完,便再也找不到话题,最后扬了扬手:“那我……先过去了。” 叶初晓点头,怔然目送他离开,良久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看向窗外的湖时,已没了方才的心境,似乎连水面都起了波澜,又或者,是她心底太不平静。 陆正南在那一边,和客户谈着事,眼神却不自觉地,时而透过雕花木格,看向窗边的那个人。 终于谈完,他又望了一眼,她没走,仍旧坐在原位。 是不是在等他?他心中一跳,却又不敢相信。 起身送客户出门,走到门边回头,竟又是四目相对,她正望着这边,眼神怅然。 她真的在等他。心中滋味难言,他跟客户致歉,说自己还有些事,回头再见。 进门时遇到了朋友,现在留下叙旧,客户也不是不能理解,随即先行离开。 他又折返回来,来到叶初晓对面坐下。 她在他转身的一刻,心跳得很快,但他真坐在她对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年,还好吧?”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还好,又念了两年书。”她轻声回答,指尖拨弄着青花的茶碗盖。 “米粒儿也还好吧?”他知道如果米粒儿不好,或许这辈子,谁都不可能再见到她。 “嗯,在香港上学,也挺好的。”她慢慢抬起眼来,望着他:“你呢?” “我……”他顿住,过了片刻才笑笑:“我也挺好。” 这样的对话,让两人之间,似乎有道无形的屏障。 叶初晓心里闷得难受,站起来:“去外面走走吧。” 陆正南点点头,两人出了门,并肩而行,但彼此间却又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 早春,湿润的水汽裹在人身上,有些冷。她双手都放在外套的口袋里,清秀的脸半掩在大衣领中,看着分外让人生怜。 两三年过去了,她还和以前一样,丝毫没变。陆正南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看她,心中感慨。 走上了断桥,传说中,这是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一把伞牵出一段情,不过即使是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后也是凄凉收场。 就如他们。 叶初晓望着湖水,久久失神,而在她身后,陆正南也望着她,久久失神。 但他终究是先清醒过来,说了句:“水上风大,容易着凉,往回走吧。” 这一次,他率先走在前面,而她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断桥,他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我送你。” 叶初晓本想拒绝,可一句“不用了”却在唇边千回百转,就是说不出来,最终变成了:“我要回酒店。” 他愣了愣,还是点头:“好。” 让她在路边等,他去取车,半晌,开到她跟前的,是一辆旧的本田雅阁。 她想起他曾经的那辆路虎,有些讶然。 “上来吧。”车窗滑下,他招呼她,眼底有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她上了车,他提醒她系安全带,她有些怅惘,要换了以前,他必定会亲自俯过身来,给她系上。 曾经的亲密,如今已变成疏离。 车缓慢地行驶,因为附近便是浙大,现在刚刚开学,路边偶尔有分开了一个寒假才重逢的小情侣们经过,甜蜜得羡煞旁人。 坐在车里的她和他,都不禁触景伤情,可谁也没表现出来,一个假装专心开车,一个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若是就这样一路到达目的地也还好,可路上却偏偏堵车了。老天似乎专门为了制造气氛,原本还好的天气,竟乌云密布,不多时下起了雨。 下了雨,交通自然更不好,陆正南哂笑:“只怕要打持久战了。” 叶初晓也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雨打在车顶,一声一声,反衬得车中特别静。 对于曾经有过那样往事的男女来说,这样的静,太容易滋生些什么,比如……暧昧。 两个人地神情渐渐都有些不自在,叶初晓掠了掠头发,找了个话题:“你平时都在杭州吗?” “嗯,我在这工作。”陆正南回答。 “怎么到杭州来了呢?”叶初晓又问。 陆正南眼神闪烁了一下,正要说话,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接起的那一刻,叶初晓隐约听见,那边是个女声。 “嗯……谈得还好……” “这会儿下雨堵车了……我很快就回去……” “没事儿……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里,有种很自然的熟稔,叶初晓的心里,有些异样,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包带。 而他打完了电话,转过头瞥见她的这个细微的动作,怔了怔,最终什么也没说。 雨渐渐小了,车流也开始缓慢蠕动,叶初晓忽然开口:“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把我放下吧,我看那边有家店不错,反正我一个人回酒店也没事可做,干脆去逛逛。” 陆正南沉默了一下,回答:“好。” 接下来的几分钟,谁也没说话,终于,车到了那边,他找了个位置停下,她说了声“谢谢”,便下了车。 低着头匆匆往前走了一段,她又忍不住再回头,可他的车,已经开走。 是了,这些年,她的身边,有Eric,他的身边,又有谁? 错过的时光,即使真的想拾起,也未必就能拾起。 而陆正南此刻,始终没回头,甚至没在后视镜里,多看她一眼,就这样一直往前开。 他不能回头,让她觉得他没有眷恋,她才能安心走远…… 半个小时后,他的车到了一栋写字楼前停下,他上去到了七楼,这里是家贸易公司,老板正是方才打电话给他的人,秦悦。 当初北京的事出了之后,他在家呆了大半年,风声才终于慢慢平息,而他那时,已是两手空空。 也曾想过回古城,可是齐禛必定会处处打压,而北京亦是是非之地,所以最终,他来了这个不相干的城市,在这里,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可以从头再来。 从最底层的销售做起,风吹日晒,摸爬滚打,他才发现,以前他以为自己是白手起家,其实不是,那样的顺风顺水背后,沾了多少家族背景的光。 要从真正的草根做起,远比他想象的难。 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泥泞,其间的巨大落差和挫败感,让他也难免有过沮丧的时候,多亏了秦悦,一路鼓励,她是他最落魄的时刻,遇到的贵人,所以他拿她当朋友。 他进了她的办公室,肩上还有雨水,他伸手掸了掸,秦悦笑着扔过来干毛巾:“擦擦吧,头发上也都是水。” 她是东北人,性格爽朗,有时候感觉就像哥儿们,相处起来挺放松。 “我就担心你那辆破车下雨天抛锚,你说我给你的提成也不算抠门儿吧,你买辆新的不行?非弄个二手的。”秦悦撇嘴。 “我这还得存钱创业呢,哪能上赶着全花完。”陆正南耸肩。 “哟,成天就打算新开个公司,好炒我这个老板鱿鱼呢。”秦悦调侃,眼底却似滑过抹黯然,转瞬即逝。 陆正南此刻并未察觉,只把手里的资料袋递过去:“合同签了,在里头,不过今天有点事儿,没请陈经理吃饭,回头请吧。” “什么事儿?”秦悦边打开边随口问道。 陆正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并不想跟外人,说起叶初晓,那是他独守心底的秘密。 秦悦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抬起头来,看见他此刻正望着窗外的雨,脸上的神色,不像平常,似乎有种伤感。 愣了愣,她又低下头去,佯装什么都没发现。 他是个谜,哪怕相处已这么久,看起来已亲近,却仍旧是个谜。不知他的过去,遇到过什么事,也无法预知他的未来,会再去哪里。 公事归公事,秦悦和陆正南又谈了谈这笔单子的细则,讨论完后,秦悦沉吟了一下,笔头叩了叩桌子:“我觉得今天晚上还是请陈经理吃个饭唱个歌吧,虽说熟,但到底怠慢了不好。” 陆正南一点头:“行。” 他随即打电话订好地方,然后约人,定时间,曾经的他,有秘书打点这些事,但如今,已只能亲力亲为。不过习惯了,也并不觉得委屈,从曾经的高来高去,到现在的脚踏实地,或许,这种阅历,也是人生的财富。 各自忙了一阵,便也快到约定的时间,陆正南和秦悦一起下楼,原本打算开自己那辆车,她却叫住了他:“算了吧,别一会儿坏在半路上还耽误事儿,坐我的去算了,晚上我送你回去。” “也好。”他上了她的车。 路上,雨又大了起来,陆正南望着外面,想起了叶初晓。 她应该能顺利打到车回去吧?他轻声一叹。 “怎么了?”秦悦转过头来问。 “没事。”他笑笑,并未多说。 秦悦凝视了他半晌,没再追问,继续开车,但自己也沉默下来。 到了约定的地方,陈经理也到了,加上其他两个拉来的陪客,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 陆正南的胃不好,所以喝酒依旧不能过量,这也正是秦悦跟他一起来的原因,她的酒量惊人,这种应酬不在话下。 但今天她似乎情绪不高,喝了几杯就说不行了,而对方又使劲敬酒,为使场面不难看,陆正南只得顶上。 到转战KTV的时候,他已经撑不住,半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屏幕上那些不停晃来晃去的字母,神情困顿。 “正南,你还好吧?”秦悦唱完一首歌,放下麦克风过来问他。 “没事。”他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对不起啊,今天有点感冒,喝不了酒。”秦悦垂着眼睑道歉。 “原本喝酒就是男人的事儿,你以前帮我顶了那么多次酒,也难为你了。”陆正南未免她愧疚,开了句玩笑。 她没说话,随着笑了笑,这时陈经理又在叫她,她坐过去唱歌。 间隙中再望过来时,看见他竟已就这样沉沉睡着,她愣了愣,又转开视线,继续飙高音…… 结束时已是深夜,陈经理和他带来的两个人一起走了,秦悦去叫陆正南。 他今天实在喝得太多,依旧昏昏沉沉的,走路直踉跄,秦悦拉过他的胳膊,搁在自己肩上,那一刻,她有些恍神,似乎这是他在拥抱她。 好不容易扶着他上了车,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有灯光从天窗泄进来,正好映照在他脸上,柔和的光影里,他的五官那样优美,秦悦看得失了神。 好半晌,她才强自平静下来,开车送他回家。 他如今,租住在一栋旧居民楼里,不足五十平米的套间。到了门口,他才总算清醒了些,拿出钥匙开门,可一进去,便又不行了,瘫倒在沙发上。 秦悦去卫生间打了水,过来给他擦脸。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温热的毛巾覆上自己的脸,轻柔地擦拭,那一刻,他如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呢喃着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初晓……” 秦悦听见那两个字,手顿时一僵。 而她的停顿,让他以为她要离开,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初晓,别走。” 她愣愣地被他握着手,听他那么留恋不舍地叫着那个名字,忽然泪如雨下,硬是甩开了他的手,逃也似地离去。 陆正南的手中空了,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 不是云水阁,也没有叶初晓。 他又做了个梦,就和以往一样。 重新闭上眼睛,他沉沉长叹一声,唇角有凄凉的笑…… 第二天早上,他去公司,却没看到秦悦,她的助理告诉他,秦总打电话来说病了,今天休息。 他随后打电话过去想问问她怎么样了,却没人接。 而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办,他也没空多想,便又出了门。 说巧不巧,有个客户竟又和他约在了昨天的茶馆。 当他再次踏进那扇门的一刻,发现自己心里,竟在隐隐期待,能又一次在这里,遇见叶初晓。 可今天,奇迹并未出现,她昨天坐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客户还没来,他便跟服务员说,就坐那张桌子。 他走过去,坐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看她曾经看过的风景,心中怅惘。 当客户终于过来,谈完生意已经是中午,出来之后正要走,他忽然看见远处的断桥上,那个背影太像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的脚步就这样定住,随即转了方向,朝着那里过去。 可刚到桥中央,那个人却转过身来。 不是她。 他真的魔怔了。 陆正南自嘲地哂笑,慢慢往回走。 客户还在那儿等着,见了他奇怪地问:“你刚才怎么了?” “认错人了,以为是……以前的朋友。”他垂着眼睑,轻描淡写地说:“走吧,中午请您吃个便饭。” 上车离开时,他又忍不住回望那片湖,可惜,那个人没来就是没来,找不到她的身影。 但其实,叶初晓还在杭州,因为往返一趟不容易,所以这次她会留几天,方案定了才回去,所以她一直窝在酒店的房间里画图。 工作起来总是昏天暗地,直到发现外面天几乎已经黑了,她才揉了揉鼻梁,下楼吃饭。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还有些冷,她过来时带的衣服不够厚,昨天回来时车不好打,有点感冒,鼻子很塞。 看见斜对面有家药店,她打算去买点感冒冲剂,晚上喝一次,治病加催眠。 马路很宽,车也很多,大约都是晚归的人,开得很急。 妈妈和米粒儿,都曾出过车祸,她至今仍对此有阴影,偏偏此刻没有其他行人,她只能独自过去。 当陆正南的车过来时,车灯照着前方,路中间的人转过脸来,那一刻,他顿时一愣。 怎么又是她,他是不是又看错了? 停在斑马线附近,他看着她从车前过去,确实没错。他的呼吸收紧,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药房。 药房?她怎么了?他不由自主地担心,最终等拐过那个路口,还是停了车,过来进了药店,去和她“偶遇”。 而她方才并非发觉那是他的车,对一切都不知晓,此刻正在架子上找感冒药。 她刚拿下一盒冲剂,忽然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怎么了?” 她神情一怔,即刻回头,看见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此刻,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药,眼神闪了闪,自己也假装拿起一盒:“哦,感冒了?我有个朋友也是,所以我过来买药的。” 她愣了愣,“哦”了一声。 “不发烧吧?”他似随口问道。 “还好。”她刚说完,就忍不住,把脸侧到一边,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打得很狼狈,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纸巾,鼻头和眼眶都红红的。 “真像兔子。”他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慌忙止住唇边的笑意,看向别处。 她听见这句话时,动作也停顿了,心底涌起一阵怪异的滋味,酸酸的,却又似带着微微的甜。 终于找到纸巾,她擦干净脸,见他已拿了药去结账。 没有和他抢,她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出来。 “你住在这附近?”他问她,她点了点头,指指对面的酒店:“就在那儿。” “那我送你过去再走。”他轻声说。 她心里一暖,他是不是还记得,她怕过马路。 看了看四周,她叹气:“不过那边好像没吃饭的地方。” “你还没吃饭?”陆正南皱眉:“本来就胃不好,你……”话说到一半又猛地煞住,他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亲昵。 她心中,那种酸甜的滋味,却愈发浓,嘟囔了句:“画图画忘了。” 他怔了怔,低声说:“那先去吃饭吧。” 就在旁边找了家餐厅,她点菜的时候问他:“你吃什么?” “我吃过了。”他摆摆手:“你给自己点就行。” 但她还是点了三个菜,菜上来时,冲他一笑:“这边的菜偏甜,我本来就不太习惯,要是一个人吃,就更没胃口了。” 他叹气,只得从命。 有他陪着,似乎食欲好多了,她居然吃了两碗米饭,还喝了半碗汤。 “你这胃口还真挺不好的。”他好笑,招手叫来服务员,让送杯温水。 水端过来,他推到她面前:“把药喝了,省得你回去一画图又画忘了。” 这一幕,还跟以前一样,以前也总是他监督她喝药,就怕她忘了。叶初晓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发疼。 从餐厅出来,他陪着她过马路,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走在靠车近的那一边。 走着走着,她忽然希望,这条斑马线越长越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但还是到了对面,他将她送到酒店门口,便停住脚步,声音低沉:“你进去吧。” 她站着没动。 他咬了咬牙,又说了一遍:“你进去吧。”顿了顿,又补充:“我要走了。” 她终于缓缓转身,走进了玻璃门。 他凝望着她的背影,也缓缓转身,去往相反的方向…… 叶初晓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很想哭,却最终没有,神色木然。 终于到了她住的楼层,门向两边滑开,她却没动,看着门又徐徐合上,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叫嚣,忽然抬手,按下了一楼。 电梯下行,门再次打开时,她冲了出去,一路跑过酒店大堂,周围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却什么都不顾,就那样跑出了那扇玻璃门。 站在路边,她气喘吁吁地四面环顾,焦急地寻找那个身影。 可是,已经不见了,无论在哪儿,都再没有他。 泪猝然掉了下来,她慢慢退后,靠着墙根站住,眼神空茫。 而陆正南此时,已经上车走了,想着今晚的一点一滴,心仿佛被人攥紧了似地疼。 还是那样,只要遇到了她,人心中便仿佛生了魔障,明知道不该靠近,却忍不住不去靠近。 怕她生病,怕她不吃饭,怕她忘了吃药,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她,照顾她。 可如今,他还给得了她什么?一个开着二手车,住着租来的房,前途未卜的人,拿什么给她幸福? 何况,她的身边还有条件强他百倍的Eric。 她应该有份安稳的幸福,她必须幸福。 陆正南咬紧牙关,一路往前开,告诫自己,再不要去打扰她的世界…… 第二天,他去公司的时候,不像往日那般有神采,走进办公室,看见秦悦正端着杯子从茶水间出来,他想起昨天为了掩饰,而陪叶初晓买的那盒感冒药,便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昨儿没来是感冒了吧,早点喝药早点好。” 秦悦怔怔地接过,眸底流动着异彩。 可他对叶初晓以外的女人,都是不上心的,即使是当成朋友的秦悦,给完了药,便回自己座位上整理资料去了。 秦悦张了张嘴,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最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却一直拿着那盒药出神,脸上不时下意识地露出微笑。 到了中午,她出来,走到他桌边:“正南,一起去吃饭吧。” “哎呦,恐怕没时间。”他望了望手机:“力维的曾总还说一起吃饭谈呢。” “那我陪你去。”她的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 他当然更没察觉,摆摆手:“这次不用,曾总也不喝酒,我自己去就成。” 秦悦的脸色垮了下来,只得说:“那好吧。” 陆正南也没耽搁,拿了东西便离开。 秦悦看着他出了门,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而陆正南这次去谈生意,并不顺利。 曾总这个人,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清高,光喝茶不喝酒这一样,就显得似乎和其他人不同。可没想到,真到了最后关头,他竟然狮子大开口,要百分之三十的回扣。 陆正南哑然失笑,指节在椅子扶手上轻叩,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比例……好像高了些。” “高吗?”曾总眉毛一扬:“这单子的总额可不小,你们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 力维审计部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卖的这批货物,市场价在那放着,即使价格上抬一点,也不可能做得太过,曾总要求的这笔钱,大部分都得从利润里出,那损失可不算轻。 “就一句话,你们做不做吧。”曾总的语气已经不耐烦。 若是以前,跟这样的人,他连交道都不想打,但如今不行,他还是耐着性子去磨,问0个点行不行。 “免谈,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曾总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以我的身份,要你百分之四十也不为过。” “呵。”陆正南笑了一声。身份?这世上,其实最不牢靠的东西就是身份了,今儿是云,明天就有可能是泥。 “这恐怕不行。”陆正南站起身来:“要不我们回去,都再考虑考虑,改天再谈。” “今天你要出了这包厢门,这事就再不用谈了。”曾总冷笑,语气跋扈。 陆正南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又缓缓松开,笑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还有点事,先走。” 他径直出门,听见背后传来摔杯子的声音,但他没回头。 出门上了车,他长喘出一口气,自嘲地笑: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回了公司,他直接进了秦悦的办公室,在她对面坐下,摊了摊手:“好了,这单被我搞砸了,我认罚。” “怎么回事?”秦悦本想皱眉,但最终还是保持语气轻柔。 陆正南大概把事情讲了一遍,秦悦听完,沉默了半晌,故作轻松地一笑:“算了,砸了就砸了,这样的主,我们也伺候不起。” 这笔单子的确数目不小,陆正南知道她心疼,道歉:“可能我今天,也是脾气有点冲,对不起哈。” “别说对不起。”秦悦心念转了转,一笑:“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今日晚上补我一顿饭吧。” “成,没问题。”陆正南爽快地答应。 等他出去,秦悦双手托着腮,眼中隐约有憧憬的神色…… 到了五点半,快下班了,秦悦进了洗手间,仔仔细细地补了个妆,才容光焕发地出来,和陆正南去吃饭。 在路上,她很希望他能夸一句漂亮。 可叶初晓的事搁在欣赏,何况今日还谈砸了单子,他真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好不容易能出来“约会”,秦悦选的自然是格调好的西餐厅,虽然陆正南在整个吃饭过程中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她还是觉得甜蜜。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出门的时候,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一起去看电影。可就因为走神,下台阶的时候竟脚一崴,人往旁边跌下去,惊慌之下,她喊了声“正南”。 陆正南转过头来看见这状况,来不及多想,赶紧将她一拉,她就这样直直撞入了他怀中。 而这一幕情景,正好落在刚从停车场中走出来的叶初晓眼中……(未完待续) 016 他在乎的人 叶初晓看着他和他怀中的人,心如同被重重一击,剧痛之后是麻木,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表情。 陆正南此刻却并未看见她,看见她的人,是秦悦。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秦悦感到不远处呆若木鸡的叶初晓,她的眼神那样强烈,似乎和自己身边的陆正南,有着某种关联。 心中一动,她更往陆正南怀里靠了几分,并喊着疼吸引他的注意力:“正南,疼死了,我这脚只怕走不了了。” 陆正南只得半搂着将秦悦扶上车,然后便开车离去。 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发现叶初晓的存在,更不提回头看她一眼。 她的心,一分分凉了下来,比这早春更凉。 “叶小姐,请进去吧。”旁边的客户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餐厅。 席间,对方招待得很热情,MY工作室的名气,加上叶初晓自身的才气,他们很赏识,今天下午看过初稿,更是觉得好,相谈甚欢,所以才这么晚出来吃饭,可偏偏就是这阴差阳错,让她居然遇上了刚才那一幕。 或许也是天意,为了浇熄从昨天一直到今天,她心中疯长的火苗。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前几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吧,他们之间那种亲近,看起来已不是一天两天。 “嗯……既然初步的方案已经定了下来,那我明天就先回香港了,进一步细化之后再发修改稿给你们,这样行么?”她征询对方的意见。到了此时,她真的已不想在这个城市多留。 对方也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完饭回到酒店,夜已经是很深,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Eric的。 她赶紧拨过去,那边的Eric接起来就问:“没事吧?” 她一愣,下意识地想到了陆正南,心顿时在那个瞬间,有些发虚。 “等了很久都没接电话,你又一个人在外地,我不放心。”Eric接下来的话让她微微舒了口气,轻声回答:“没有,可能刚才跟客户吃饭,音乐有些吵,所以没有听见手机响。” Eric“哦”了一声:“那就好,这次项目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已经基本定了,明天我就回去。”叶初晓望着夜色,目光中有淡淡的怅惘。 “这样也好,两个孩子都想你了,今天我打电话回家,家霖还说米粒儿说没有妈妈,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晚上都要他陪着。”Eric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叶初晓也忍不住微笑:“他们两个的感情,也太好了一点。” 说了一阵话,她的情绪轻松了许多,结束通话之前,Eric又谆谆嘱咐,途中要注意安全,回家之前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什么的,事无巨细,到最后她都忍不住,无奈地感叹:“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跟我比,本来就是小孩子,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他在那边调侃。 叶初晓撇了撇嘴,说了再见,挂断电话。 其实如果真的能够放下过去,接受Eric,就这样过下去也是挺好的,这样宽厚成熟的男人,而且也并不乏默契,未来的人生,会安稳宁静。 只是有的人有些事,真的很难放下。 可是,即使她放不下,对方也不一定放不下吧?叶初晓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情景,心中刺痛…… 而那天晚上陆正南和秦悦离开之后,他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却说不用,只让他送自己回家。 到了她家楼下,见她一瘸一拐,他只好送她上去。 进了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刚要走,她又叫住了他:“正南,能不能帮我到柜子里拿一下红花油?” 他在这一刻,忽然响起了当初,他的脚摔伤之后,叶初晓给他一点点揉伤处敷药的事,不禁怔神。 他这两天,似乎格外不对劲,总是失神,秦悦忽然又想起了今天在餐厅门口遇到的人。 该不会……和她有关? 那个年轻的女子,并不算特别漂亮出众,可清秀干净的气质,却让人印象深刻。 心中隐隐泛起酸味,她又叫了声疼。 陆正南这才醒过神来,去拿了药过来递给她。 她故意当着他的面,除掉鞋袜,露出脚踝。 对男人而言,这是种引诱,可是,她却并未等到他的怜香惜玉。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小心点。”陆正南竟就这样坦荡地告辞。 她暗自沮丧,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强笑着说好。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将药瓶放到一边,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只把她当战友,却从未将她,当成过女人。 可她其实,也是个需要人爱,想要被爱的女人。 陆正南确实没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者应该说,在他心里,唯一该被他呵护照顾的女人,只有叶初晓。 一个人走在街上,他便又想起了昨晚,他陪着叶初晓一起过马路的情景。 那一刻,他真的好想牵她的手,可最终没有。 临走的那一刻,看见她站在酒店门口,不愿意进去,他真想抱住她,可最终也没有。 咫尺天涯。 他苦笑,在夜色中匆匆前行,手机却忽然响了。 是俞行远打来的,他接起:“大哥,下班儿了?” “最近怎么样?”俞行远把外套递给盛璇,走到窗边问。 “还行。”陆正南互作轻松地笑。 “那就好。”俞行远叹了口气。当初陆家败了之后,他要帮陆正南谋事,陆正南却拒绝了,硬是孤身去了杭州打拼。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了解对方的性格,所以最终也只能放弃。而这两年,陆正南对他,一直是报喜不报忧,让他挂念不已。 “璇子还好吧,最近没给你找事儿?”陆正南不想气氛太沉闷,换了个话题。 “唉。”俞行远瞥了一眼远处收拾屋子的盛璇:“最近乖多了,乖得都反常。” 陆正南在那边大笑:“哥你就干脆收了她吧,不然以后放出去也是祸害别人。” 两人说笑了一阵,陆正南沉默了一下,才说:“最近我又遇上初晓了。” 俞行远在那边一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回来了?” “也不算回来。”陆正南缓慢地走着,语气也缓慢:“陈则和沈娅结婚那会儿,回来参加了一下,这两天来杭州这边谈项目,我们又见了两次。” “那你和她……”俞行远的眼中燃起希望。 “她有未婚夫了。”陆正南的一句话,让俞行远的目光又暗了下去,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低低“哦”了一声。 “她现在挺好的。”陆正南努力让语调上扬:“未婚夫是香港人,开连锁酒店的,身家厚实,为人也不错。” 俞行远知道陆正南说这些话时的真实心情,可点破也是一种伤害,他只能沉默。 又说了几句,陆正南便借故挂了电话。俞行远坐回沙发里,盛璇给他端来刚泡好的茶,双手递给他。 “你这最近是怎么了?”俞行远苦笑:“前一阵不是还闹得凶吗?” “我决定了,你既然需要那种贤妻良母的女人做老婆,那我就学着当个贤妻良母。”盛璇嘴角上翘,放下茶杯偎到他身边:“我们结婚吧,我想和你天长地久。” 俞行远想到陆正南刚才的电话,不禁哂然:“结婚了就一定能天长地久吗?就像你四哥和四嫂……” “那还不是被三哥破坏的?”盛璇每次提起这事,便忍不住愤怒:“呵,人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说怎么四哥如今这么惨,三哥却混得风生水起,这么得意?” 俞行远没说话。齐禛如今的确是风头正盛,就在前两天,齐禛还去找过他,让他帮忙,将西边的那块地也批了给他们公司,好扩大山庄的规模。但他没答应,齐禛当初那般整治陆正南,太让人寒心。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正是齐禛。 盛璇一见就火冒三丈:“他跟你打电话干嘛?” 面子上该过得去,还是要过得去,俞行远做了个手势,走到书房去接听。 “大哥,”齐禛的语气,还和以前一般亲近,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之前我跟你说的那块地的事儿,你那边有消息吗?” 俞行远点了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你也知道,这事儿不归我管,他们那边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班子,我也不熟。” 齐禛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听说你跟开发区的王区长交情匪浅啊,能不能帮我打声招呼?” 俞行远的眼神闪了闪:“那也就是之前工作上有点往来,大家都忙,现在也联系得少了。” “看来大哥还是对我有点成见啊。”齐禛蓦地笑了一声:“还在为老四的事儿怪我吧?你看这两年,和我之间都不怎么走动了,如今动动嘴皮子的忙,都不肯帮我一把。” “哪能呢?”俞行远的语气云淡风轻:“你想多了。” “成。”齐禛一嗤:“既然求不动大哥你,我也就不多打扰了,有空再联系。”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毫不留恋。 俞行远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对着窗外,抽完了半根烟才出去。 跟这个人,是做不成兄弟了,因为他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 而另一边的齐禛,此刻正泡在乳白的温泉里,挂了电话,双臂摊开撑在池边,身体后仰,望着头顶的灯光,冷冷一嗤。 他知道曾经的这些人,都站在陆正南一边,不过他不在乎。 这几年,他的日子过得很惬意,该拿到的,他都拿到了,只除了叶初晓和米粒儿。 一想起叶初晓,他的眼神就凌厉了起来,指尖也用了力,抠紧池边铺设的鹅卵石。 当初,她竟然敢逃跑,还带着他的女儿。他到处寻找,她们却无影无踪。 每每念及此事,他都恨之入骨。 想到这些,齐禛也没了泡温泉的心情,起身出去,立刻有年轻的女孩子们迎过来,给他服务,个个娇颜如花。 可经历了艾滋那一劫,如今他对这方面特别谨慎,这几年除了场面上必要的应酬,他已彻底不沾女色。 所以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寂寥,那种时候,便会一边忿恨,一边思念叶初晓…… 而俞行远既然不肯帮忙,他只能找别人,最终找到了管那块地的唐副区长,而这位唐副区长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屡屡与叶初晓做对的唐茜茜的爸爸,近两年,他也算官运亨通,捞到了这个肥差。 起初约了一次,他还故作矜持,推说有事没赴约,再约第二次的时候,才总算给了点机会,让齐禛去家里谈。 自个的家,当然是个最隐秘的好地方,齐禛去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于当晚前往。 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双方自然是相谈甚欢,到了最后,齐禛将一个装着美金的厚信封从桌上推过去,唐副区长打着哈哈说着别的,不动声色地将那信封塞进了旁边的抽屉。 既然“诚意”已经表达充分,便也不必再多聊了,齐禛站起来告辞,唐副区长亲自将他送出书房。可刚到大门口,门却忽然开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老爸,我回来了。” 进门的人,正是晚归的唐茜茜。 她跟齐禛打了个照面,便认出了他,对于叶初晓的绯闻,她摸得门儿清,此刻见到齐禛,嫣然一笑:“哟,是齐总啊,真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齐禛对她却没什么印象,只以为是以前在哪个饭局上碰过面,淡淡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不记得她,她倒也没生气,反而心念一转,突然问道:“齐总有些日子没见过叶初晓了吧?” 齐禛眼神一怔,犹豫着问:“你跟她……” “我也很久没见她了。”唐茜茜半垂着睫毛,眼底有玩味的光:“不过我听朋友说,前不久沈娅和她那律师老公的婚礼上,倒是见了她……” 唐茜茜的话还没说完,齐禛已是神色大变……(未完待续) 017 这世间只有她,最懂他 毕竟顾忌唐副区长还在旁边,齐禛硬生生地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低声对唐茜茜说:“能不能去外面聊一聊?” 唐茜茜唇角微翘:“好啊。” 出了门,站在院子的僻静处,齐禛语气迫切,但仍带着猜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没看错?” “我那朋友以前跟她也是同事,怎么可能看错,何况还被安排在首席上呢。”唐茜茜啧啧两声:“据说陪她一起来的,是城里那家有名的旅馆的老板,就那个叫Eric的香港人。” Eric?齐禛一愣,在叶初晓走后,一一打探过她平素的人际关系,其中也包括这个人,但当时只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客户关系,并未多加注意。 “那天陆正南也去了呢,不知道他和叶初晓见了面,双方会是什么心情?”唐茜茜唯恐天下不乱,斜睨着他,假惺惺地叹气:“唉,要我说,整件事里,就只有你最可怜。你看明明是你的女儿,却叫别人当爸爸,如今倒好,指不定又多一个爸。” 齐禛的眼里,已是怒火冲天,未免太失态,他强自镇定地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唐茜茜抱臂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撇了撇嘴,得意地回屋…… 齐禛那晚离开唐家之后,便即刻给陈则打电话,可他的手机早就换了新号码,打不通。齐禛气得又直奔MY工作室,可这么晚了,哪还有人?Monica和沈娅的手机号他也没有,只能回到家。 叶初晓又出现了。这个消息,就像炸弹投进了死水里,炸起巨浪。恨意和愤怒都达到了顶点,可即使这样,又似乎隐隐带着欣喜和期待,复杂的滋味,让他坐立难安,在房中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终于熬到第二天,他再次去了MY工作室。 一见沈娅,他冷声质问:“叶初晓是不是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娅顿时火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凭什么她回来就得告诉你,你算她什么人?” 这句话更是刺伤了齐禛,他的语调提高了几分:“她瞒着我,偷偷摸摸地拐走了米粒儿,我找她算账不行吗?” “算账,哈!”沈娅一嗤,指着他的鼻尖大骂:“不是你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她能走?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说这话,真是厚颜无耻!” “沈娅……”齐禛盯着她,阴冷地笑:“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叶初晓的事,不然……” “不然怎么样?”沈娅脖子一梗,往前走了一步:“你是打我还是杀我?来呗,我老公可是律师,你要动我一根寒毛,我让他告得你坐牢……” “怎么回事?”门口忽然传来Monica的声音。 跟沈娅这样软硬不吃的人,再吵下去也没用,齐禛继而转身面对Monica,强压着怒火,让自己的神情语气缓和些:“您好,我来是想问问初晓的事。” Monica也淡淡一笑:“问初晓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她前一阵回来过,我担心她,也担心米粒儿,所以想问一下她们的近况。”齐禛此刻的变脸,让沈娅在旁边嘲讽地笑:“装得可真诚恳。” 齐禛不理她,只等着Monica的回答。 半晌,Monica扬了扬眉:“那你就放心吧,她们现在都过得很好。” 这跟没回答有什么两样?齐禛咬牙,直视着她,一字一顿:“请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那就抱歉了,没经过她本人的允许,我不能给。”Monica随即便撇开他,问沈娅:“昨天我说的那合同准备好了吗?” “好了。”沈娅从抽屉里拿了合同,绕过齐禛,跟Monica一起走进里间的办公室研究细节,两个人彻底把他当空气,视若无睹。 齐禛愤然,可如今这工作室名气也大,他不好当场发飙,只得摔门离去。 站在窗口看见他开车走了,Monica这才给叶初晓打电话,问她在哪。 “我已经回香港了。”叶初晓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语气这样焦急:“老师您有事吗?” Monica顿了一下才说:“齐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你回来的消息了,刚才跑来工作室闹了。” 叶初晓愣住。 “对不起,我现在都后悔让你回来了。”Monica叹气。 “别这么说老师,我也不可能真躲他一辈子。”叶初晓安慰她。 “现在他还暂时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但是我担心,他已经知道Eric的事了。”Monica的话,提醒了叶初晓:“那我马上打电话给Eric,回头再跟你联系。” 她挂断之后,即刻拨给Eric。 当他听她说完齐禛的事,却很淡定:“知道就知道吧,没有关系。” “他会不会对你……”叶初晓担心齐禛会对付他。 “那他也可以试一试。”Eric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常。他虽然素来不愿与人为敌,但若是对方一定要挑衅,那他也不会手软,何况是为了叶初晓。 “好了,初晓,安心过你的生活,什么也不要担心。”Eric柔声安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叶初晓答应着挂了电话,心中却还是有些忧虑…… 而齐禛那天,从工作室出来之后,的确去了Eric的旅馆,问他的联系方式。 这边的经理跟齐禛周旋了一阵,先知会Eric,他很爽快地让直接把电话给齐禛。 因为涉及到老板的私事,经理礼貌地先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齐禛忍不住对着话筒低吼:“当初是不是你带走了初晓和米粒儿?” “是的。”Eric并不否认:“而且这几年她们都跟我生活在一起。” 这样的直言不讳反倒让齐禛一时间噎住,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她们还给我。” “她们不是你的。”Eric淡笑,眼中却毫无退让之色:“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是属于其他任何人的私有财产。”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收拾你!”齐禛的声音,阴狠至极。 “我知道你敢,但是,你能做到哪一步呢?”Eric边说话,边看助手递上来的财务报告:“将我在古城的生意击垮?那也无所谓,那不过是我最小的一家店,即使你能逼得我退出中国,我也不急,这里并不是我的主要业务区,更何况,我不相信你能够做得到。” 齐禛的手,在身侧攥紧成拳,却无言以对。 “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先挂了,Bye.”Eric轻松地跟他说再见,直接挂断。 齐禛怒难自抑,将桌上的东西全挥落在地上,而下一刻,门开了,进来四名保安,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虎视眈眈。 “齐先生,请理智一些,如果有过激行为,我们只能请您出去或者报警了。”酒店经理的态度谦恭,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算客气。 齐禛只得悻悻离去,心中窝火至极。 不过,好歹知道了叶初晓的下落,总比之前音信全无的好,他迟早都能找到机会,见到她。齐禛的唇边,露出冷笑…… 而那天晚上,沈娅回家之后,把白天齐禛来工作室的事告诉了陈则,他犹豫很久,在沈娅去洗澡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陆正南。 陆正南一听就火起:“他什么意思?到了现在还不放过初晓?” 陈则叹气。齐禛那个人的心结,结得太死,之前没找到叶初晓,还勉强消停了一段,如今有了她的消息,只怕一切又卷土重来。 “你也别担心,现在有Eric……”本是想安慰他的,可说了半句,陈则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哽住。 而陆正南猛地一怔,勉强笑着,喃喃地说:“是啊,现在有Eric。” 陈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这时浴室的门开了,沈娅探出头来喊他给自己拿一下睡衣。 陆正南在那边隐约听见,便借故挂了电话,独自到阳台上抽烟。 叶初晓的身边,已有了别人守护,不需要他了。 这个事实,明明早已清楚,可被点明时,心还是剧痛。 只但愿,她一切都好吧,只要她幸福,无论……守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他狠狠地吸了口烟,眼神苦涩…… 那天过后,齐禛并未再到工作室找过,日子似乎又平静下来了,但Monica还是不放心,叮嘱叶初晓暂时不要再回来。 但那个项目已经开始,不可能轻易停下,中途贸然换人也会让客户觉得不被尊重,所以叶初晓还是劝慰Monica,说杭州离古城很远,齐禛不可能消息灵通到这个地步。 而那边客户对这个项目也的确特别重视,Monica只能依她,一再叮嘱她小心。 半个月后,叶初晓再次飞往杭州,这边的装修正式开始动工。 为了赶进度,她几乎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平日里就是工地-酒店两点一线,再没时间出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遇见陆正南,遇见……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情景。 废寝忘食地忙,直到初期工程终于告一段落,挂念家中的米粒儿他们,她决定先暂时回去一趟。 可到了机场,却被通知因为天气问题,要延迟起飞,她百无聊赖地等了一阵,出去外面透气。 但刚出了门,她忽然一愣,不远处朝这边过来的人,是陆正南。 而他此刻,也在一抬眼间,看到了她,同样怔住。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转来转去,他们还是遇见了。 他缓缓走进,跟她笑着打了个招呼:“真巧。” 她不知道说什么,愣了片刻才开口:“你……出差啊?” “回一趟北京。”他低声答道。今天陆母打电话过来,说老爷子这几天又住院了,所以他赶回去看看。 叶初晓看他的神情,知道应该是家里有事儿,不好多问,只点了点头。 “那我……先进去了。”陆正南默立了一会儿,便先告辞。 他匆匆进了大厅,可是,北京的航班也同样延误了,他只得往回走,忽然看见,她竟还站在刚才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的脚步停住,隔着穿梭的人流,和她遥遥相望。 周围的一切,仿佛化作了虚影,只有她在他眼中,仍是清晰的。 许久,他终于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勉强笑了笑:“延迟起飞了。” 她仿佛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睑,也强笑了一下:“哦,和我一样。” 他顿了顿,提议:“要不然,去那边坐一会儿,喝杯咖啡吧。” 她“嗯”了一声,跟着他走。 当面对面坐下,两人似乎又找不到话题可聊,各自沉默。 叶初晓搅着杯中的咖啡,看着雪白的鲜奶,渐渐融进去,成了一个混着棕白两色的小小漩涡。 “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在西餐厅门外,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但心里却像是有什么翻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她……是谁?” 陆正南一愣,手紧紧握着杯子,半晌,又慢慢松开,声音低沉:“她叫秦悦,是我现在的同事,也是……我的女朋友。” 叶初晓的手,猛地一颤,勺子磕在杯沿上,清脆地一响。 他心里,随着那响声一疼,但仍是笑了笑;“我跟她,就快要结婚了。” 叶初晓的手,久久地按着杯沿不动,蓦地一笑:“那你德国的儿子怎么办呢?” 陆正南顿时哑口无言。 叶初晓缓慢地抬起眼来,望着他:“如果你真的幸福,那我祝福你,但是希望,你不要骗我,骗自己。” 他心里一震,别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我什么都知道了。”她用手撑住额,指尖的阴影掩住了眸底的神色:“在我回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到底,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呢?一辈子?” “初晓,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终只能垂下头,默不作声。 “你觉得,这样就是对我好是不是?”叶初晓忍不住,将勺子拍在盘中,淡咖色的泡沫溅在桌上,渐渐化成一滩水:“说真的,陆正南,你这种伟大,伟大得我每次想起来,都只想抽你!” 她的脸被怒意染红,眼角却已有泪水滑下,陆正南慌了,急忙伸手想去擦,却又在指腹快要触到她的脸的那一刻,猛地停住,最终,手缓缓收回:“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幸福就好。” 她流着泪,死死地瞪着他,唇已经被咬出一道血线。 就在这时,广播里却忽然传来声音,说北京的航线已恢复正常,请乘客准备登机。 他仓皇地站起来:“我要走了,再见。”随即便离开。 她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哭着大吼:“你要是现在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见你。” 他的脚步,猛地一滞,僵立在原地,良久,没有回头,嗓音嘶哑:“祝你幸福,真的,我现在也很幸福。”说完便再也没停顿,就这样疾步出门,拐弯消失。 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叶初晓回到香港,强打精神陪孩子们玩了一阵,晚饭也只吃了小半碗就再没胃口。 “我今天实在是累了,明天再陪你们好不好?”她真的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觉得就快要撑不住了。 “米粒儿今晚还是在我那边睡吧,你好好休息。”家霖的确已经是大男孩子了,懂事而体贴,米粒儿也乖巧地点头。 叶初晓欣慰地亲了亲他们的额,说过晚安,便独自上了楼。 本以为这般疲惫,倒下就会睡着,然而,真正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像电影似地,一幕幕将过去放映。不知不觉间,泪湿了一枕。 尤其是今天最后那一幕,更是让她心痛如绞。 他放弃了她,即使她将一切都挑明,他也还是选择了放弃。 指尖将床单,越拧越紧,她最终坐了起来,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望着漆黑的夜色许久,她拨通了陈则的号码:“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陈则一愣,回答:“方便,我在事务所加班。” “好。”叶初晓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要怎么,才能把云水阁的房子,和那笔钱,转回到陆正南名下?” 陈则顿时愕住。 他不出声,叶初晓便接着问:“我也可以重新馈赠给他对吗?” “但是……他不会愿意接受的。”陈则迫不得已,终于开口。 “他给我的时候,我就愿意接受吗?”叶初晓淡淡一嗤:“他既然说,他要和秦悦结婚了,那就当我这个前妻,送给他们的红包吧。” 哪有这么大的红包?陈则冷汗涔涔,还是想劝她:“初晓,你别……” “你就这么跟他说吧,”她直接打断他:“然后定个时间,我们见面签协议,这件事我就委托给你了,律师费按照你平常的标准收。” 陈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她那边已挂了电话。 这对冤家啊。他长叹。 踌躇了一阵,他只得给陆正南打电话,果不其然,当他说完,陆正南在那边久久无法反应,最后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你自己去跟初晓说吧。”陈则哂笑:“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能搞得定她吗?而且她现在明显已经彻底被你惹毛了,我看这事儿要是办不成,她不会罢休。” 陆正南揉着额沉默了一阵,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先拖着。” 这也要他拖得住才行啊。陈则无奈。 果然,拖得住才怪。叶初晓第二天上午,便又打电话过来了:“昨天的事你跟他谈好了吗?” “我说了……但他不同意。”陈则声音很低。 “不同意也得同意。”叶初晓态度强硬:“我给你再加一倍的律师费,你必须办好。” 她如今也学会这招了。陈则只想哀号,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对刺头。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说你们以前感情那么好……现在这……”陈则还是试图想说服她。 “我就是看在感情的份上才这么做的啊。”叶初晓的回答很天经地义:“你看他对我这么大方,一会儿送房子一会儿送钱的,眼下他要结婚了,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陈则无语。 “好了,你现在就拟好协议,时间呢,就定在下周四吧,我回古城去签,他要不来,我就一直在那等。”她干脆自行做了决定,陈则更是无计可施,只得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陆正南。 他也彻底无言了,过了很久才说:“算了,下周四我去见她。” 陈则略微松了口气,又赶紧把传话给叶初晓。 时间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是,到了临行前,Eric却忽然回来了。 “又要出差吗?”看着叶初晓的行李,他诧异地问。 叶初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不是,去古城。” “古城?”Eric神色微怔。 “是。”她垂下眼睑:“我想把陆正南以前给我的财产,都还给他。” “怎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Eric讶异。 “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之前有些事没挑明……现在……”她叹息:“干脆点了结吧,而且他目前的境况也不太好,需要用钱。” Eric沉吟了片刻:“不过这样……好像有些伤男人的自尊。” “自尊不是该用在这些地方的。”叶初晓笑了笑:“咬着牙重新站起来,不要再被别人踩在脚底,才是真正的自尊。” Eric深深地凝望了她半晌,点头:“好,那我陪你去。” 叶初晓说不用了,但他却很坚持:“我不放心齐禛。” 提起齐禛,她的确也担心在那里又遇到他,发生冲突。 “好了,就这样,我先去跟家霖和米粒儿告别。”他拍了拍她的肩,随即上楼。 叶初晓只得叹了口气,坐在楼下等…… 周三抵达古城,周四的早上,Eric将叶初晓送到陈则的事务所门口,便并未跟进去:“你去谈吧,等事情办完了就打电话给我。” 她和陆正南的会面,他若在场,大家都会更尴尬。 叶初晓感谢他的体谅,目送他开车远去,自己转身进了事务所。 陈则见了她,低声说了句:“正南他……应该也快到了。” “好的。”叶初晓在他对面坐下:“协议拟好了吧?” 陈则在心里叹气,但还是只能把馈赠协议递过去,她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挺好,你这边费用具体是怎么算的?” “先别谈这个。”陈则苦笑,他还不知道另一位主儿会不会同意……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当事人的另一方,才姗姗来迟。 叶初晓倒不恼,反而微笑着跟他打招呼:“Hi,正南,你终于来了。” 陆正南无言以对,默默在她旁边坐下。 “陈律师,把协议给他看。”叶初晓又招呼。 陈则只得把那张纸推到他面前,他却没看,转过脸来看着叶初晓:“我不接受。” 叶初晓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半晌,挑眉一笑:“觉得伤自尊?” 陈则倒抽一口冷气,紧张地望着他们。 “不是……”陆正南过了很久,才艰难地说出这一句。 “不是就好。”叶初晓站起身来:“那我们就去公证处。” “这是我给你的,我不想再要回来。”陆正南坐着没动。 叶初晓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可我不想要了,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想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默然,最后嗫嚅了句:“反正我不要。” 叶初晓紧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忽然走向窗口,“唰”地拉开玻璃,语气决绝:“不签是吧,你不签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陆正南惊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过去抱住她:“初晓你别冲动。”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暖。那一刻,叶初晓的泪差点就落了下来,却又硬是忍住,态度依旧强势:“你今天非得签,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我签。”陆正南沉沉叹气:“你也听话,别闹。” 他哄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她心里疼得厉害,甩开了他的手,快步前行:“那我们现在就走。” 陆正南和陈则对视一眼,只得跟上…… 终于,盖章落印,一切定案。 一起走出公证处的大楼,告别之前,她忽然望着陆正南,翘了翘嘴角:“其实你如果真的不签,我也不会跳楼的。” 陆正南无语。他也觉得她不会真跳,可是,对于她,他冒不起半点险。 “从新再来吧,正南。”她凝视着他,声音很轻,却似充满了力量:“我相信你一定能东山再起。” 陆正南的眼眶,瞬间一热。 “加油。”叶初晓对他笑着握了握拳,便转身跑向路边,招手拦车离开。 他看着她远去,努力望着天空,不让泪流出来。 这世间,还是只有她,最懂他。(未完待续) 018 重新开始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陈则,走上前来,拍了拍陆正南的肩:“走,兄弟,咱们喝场酒去。” 陆正南强自微笑,掩饰此刻心中的百感交集,跟着陈则上车。 在路上,陈则望着前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正南,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跟初晓,是最合适的一对儿。” 陆正南没作声。 “回古城来吧,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再干一番事业,把你以前失去的,都赢回来。”陈则侧过脸来,望着笑:“别辜负她。” 陆正南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 是,当初的落败离开,其实他也不甘心,即使去了别处,他也总挂念着这里,这个留下了他人生中最深刻也最珍贵的记忆的地方。 “好,我回来。”许久,他终于低低地说出这句话。 陈则欣慰地大笑着拍他的肩:“好哥们儿,你回来重新开一公司,我还给你当法律顾问,这次,全免费,就当我技术入股了。” “嘁,你算盘打得倒美。”陆正南不屑地撇嘴,心中却溢满了温暖和勇气。 是,他要从头再来,不辜负这些朋友,不辜负……他最爱的人。 喝酒的时候,两个人不热闹,他干脆打电话把俞行远他们也都招来。 “哎呦四哥你回来啦。”盛璇从小就是这群人里最小的妹妹,此刻跑过来,腻着陆正南撒娇:“我真想死你了。” “去去,正主在那边啊,一会儿吃醋了可不怪我。”他笑着把她从怀里往外推。 盛璇吐舌,还是紧紧抱了陆正南一下:“我是真想你了,长年累月地都见不着你。” “以后不会了。”陆正南拍了拍她的头:“我打算……回古城重开公司。” 此言一出,连俞行远和项岷也都愣住,盛璇更是惊喜地望着他,半晌,跳起来再次抱紧了他,又是笑又是掉眼泪:“真的,四哥?真的?” 陆正南拍着她的背,望着那边的俞行远和项岷:“真的,我要回来了。” 他们也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攀住了他的肩,四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今儿是痛快日子,来,别搞得这么声泪俱下嘛,喝酒喝酒。”陈则在那边插科打诨地闹气氛,大家也都释然,各自入座。 “欢迎老四回来。”俞行远举起酒杯,其他人也共同相碰,一饮而尽,深情厚谊,全在酒里。 酒过两旬,情绪都平静了些,盛璇好奇地问:“哎,四哥,之前我们怎么劝都没用,这次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呢?” 陆正南转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因为初晓。” “四嫂?”盛璇惊呼。 陆正南将今天的事讲了一遍,三个人都呆了,盛璇用手捂着眼睛,泪又流了下来,一直摇头:“四哥,真的,四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是。”陆正南点头,眼角亦是发涩。 “老四,加把劲儿,”俞行远按着他的肩:“等以后,重新把她追回来。” “对,追回来追回来。”项岷在那边,用筷子敲着酒杯起哄。 陆正南只是笑,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黯然,眸底,似乎透进去一丝亮色…… 而那天叶初晓从公证处出来,回到旅馆,Eric见到她时嗔怪:“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路又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她笑了笑。 “事情办好了吗?”他又问。 她想起刚才的情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了。” “那就好。”Eric微笑:“进去吃饭吧。” 她点头,跟着他进餐厅,可刚坐下,经理却突然进来了,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初晓,才走到Eric身旁耳语。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站起身来:“初晓,你先吃饭,我有点事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答应,看着他们出去,却又隐约觉得方才经理进来时看她的那一眼,不大寻常。 那边,Eric来到大厅,便看见了那位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齐禛。 “你好。”Eric不动声色,如同对待每一位来宾一样,客气地打招呼。 齐禛却没有他这么友善,目光阴鸷:“听说初晓和你一起回来了是吧?” Eric不置可否地笑笑:“齐总对我们的事情很关心啊。” 他用的那个词,“我们”,让齐禛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冷声说:“叫她出来。” Eric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你如果有什么话要对初晓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你凭什么帮她转达?”齐禛嗤笑。 “就凭……”Eric的眼神闪了闪:“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不可能!”齐禛的心如同巨石一击,低吼出声。 “怎么不可能?”Eric淡笑着反问:“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 “我要见她!”齐禛咬牙,眼底有暴怒的神色。 但Eric不为所动。 齐禛在盛怒之下,伸手推倒了身边的景泰蓝花瓶,“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了,愕然地驻足看向这边。 “如果她不出来,今天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齐禛语气狠厉。 “这个花瓶,价值不菲。”Eric挑了挑眉:“原本,我是可以让你照价赔偿的,不过看在你是米粒儿的亲生父亲的份上,今天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再继续闹事,我只能报警,我想,即使你在这里势力再大,港商的合法权益,政府也总还是要保护的。” 齐禛气得颈侧的青筋直跳,狠狠地盯着他。 Eric也并无半分示弱的意味,坦然地和他对峙。 而这时,原本在餐厅吃饭的叶初晓,也隐约听见了外间的动静,加上之前心中本就存有疑惑,便走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到走廊出口,看到大厅里站着的那个人,刹那间呆住。 齐禛对叶初晓的身影,还是那么敏感,一眼就看见了她,顿时大喊:“叶初晓!”脚步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Eric目光一怔,随即立刻回身,拦在了叶初晓前面。 齐禛无法碰到叶初晓,便推搡Eric,他却抓住了齐禛的胳膊,两人较劲中,保安也已经过来,硬是拉开了齐禛。 “叶初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面对吗?”齐禛怒极,指着叶初晓骂:“米粒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居然把她藏起来,让我一辈子见不着,你太自私!” 叶初晓此时,也已从方才的惊愕中回神,慢慢镇定下来。 “齐禛,这世界上,谁都比不过你自私。”她冷然地笑,没有再躲在Eric的背后,而是走了出来,直接面对齐禛。 齐禛看着她和Eric并肩站立,想起方才Eric说她已是他的未婚妻,还有之前唐茜茜说的那句,米粒儿又多了个爸爸,不由得怒火攻心,大吼:“我才是米粒儿的爸爸,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早就说过,我是米粒儿的妈妈,却不是你的妻子,你忘了吗?”叶初晓扬起下巴:“齐禛,你放心,等米粒儿长大了,她如果想回来看你,我不会阻止,但是其他的,你和我,已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好,好,”齐禛缓缓点头,眼中满是恨意:“叶初晓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叶初晓垂下眼睑,自嘲地一笑:“我一直都等着,看这个关于你的恶梦,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彻底醒。” Eric听了这句话,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而这一幕,更是戳痛了齐禛的眼睛,瞳仁四周,似已裂出赤红的血丝。 他就这么死死地瞪着他们,许久,才转身离去,上车之后一路狂飙…… 齐禛走了,叶初晓在心里,沉沉地叹气。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这辈子和他遇见,是一场冤孽,于她是,于他也是。 “好了初晓,上楼去休息吧。”Eric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声劝慰她。 她经历了这一场,也真的觉得累,接受他的建议上楼,回到房中。 “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他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Eric。”她低低地说。 “应该的。”他温厚地笑:“你干脆睡一觉,我猜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她昨晚,的确没睡好,一直想着陆正南的事。 思及此,她再面对眼前的Eric,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感激,又愧疚。 “睡会儿吧,等下午起来,才吃些东西。”他站起来,如同抚慰孩子般,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发:“我先下去,有事你就叫我。”说完便离开,为她关好了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躺倒在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陆正南,Eric,齐禛,三个人的影子交错闪现。 最后,一声叹息,幽幽响起,似打破了这房中的寂寥,又似使这房中,更寂寥…… 而就在那天晚上,另一位不速之客又造访了旅馆——盛璇。 当叶初晓下楼见到她的那一刻,被她抱住,哽咽着叫“四嫂”时,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良久,她的情绪才缓和了些,叶初晓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坐在床边,一时无言。 “四嫂,当年……我们都对不起你。”盛璇咬唇。 叶初晓知道,她说的是离婚那件事,当初,他们都帮着陆正南瞒她,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叶初晓轻叹,拍了拍盛璇的手背:“都过去了。” 盛璇在听她这么说之后,初时释然,接着眼神却又变得沉郁,期期艾艾地问:“四嫂,你跟这个叫Eric的……是真在一起了吗?” 叶初晓沉默了半晌,反问:“是陆正南这么说的吗?” 盛璇犹豫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没有真的在一起,至少现在没有。”叶初晓的唇边,有淡淡的苦笑。 盛璇大喜:“那你和四哥……” 叶初晓不语。 盛璇的声音变得更低:“四哥今天说,会回古城来重新创业。” “是吗?”无论如何,听到这个消息,叶初晓都觉得欣慰。 “所以,你等等四哥好不好?”盛璇靠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叶初晓。 叶初晓没回答,只是抱了抱她。 盛璇只当这就是答应她了,乐观地撒娇,非要留下来跟她一起睡。 叶初晓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她叽叽喳喳地讲这边发生的事,又问叶初晓和米粒儿在那边的生活,到最后实在撑不住,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竟就这样睡着。 对这个单纯明快的女孩子,叶初晓一直是喜欢的,好笑地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躺好准备睡觉。可是闭上眼睛,脑中却回响起她刚才说的:你等等四哥好不好? 要等他吗?他要她等吗?叶初晓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 而陆正南在那天晚上,已经离开古城,返回杭州。 收拾好东西,联系好房东退租,他在第二天,来到公司。 “不是说出去有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悦奇怪地问他。 陆正南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我要辞职了。” 秦悦猛地一震,指间的笔滑落,掉在地上。 “哦……”她假装俯身捡笔,手却在微微发抖,再坐起身时,勉强地笑着问:“怎么突然就……辞职?” “之前,是因为古城的生意做失败了,公司倒了,所以才来到这边,但是现在……”陆正南紧抿了下唇:“我打算回去重开公司。”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跟她讲起过去的事,却是在离开的时候,秦悦心里刺痛,但还是佯装镇静地问:“但是,你现在的钱够吗?” 陆正南依旧不愿对外人说起他和叶初晓的事,只简短地回答:“嗯,最近得到了笔资金。” 秦悦再无话可说,只能垂下眼睑,手中的那支笔,已经快被她折断。 “这两年来,很谢谢你。”陆正南笑着说:“以后你有任何事找我帮忙,只要说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言重了。”秦悦苦笑。她不想要他帮任何忙,只想……要他留在她身边。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办好了辞职手续的陆正南,请全公司人吃饭唱歌。 席间,秦悦一杯接一杯地喝,到了KTV,又霸着话筒,一首接一首地唱。 那些缠绵伤感的情歌,更是引发了她心中的难过,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她坐在马桶盖上,将脸埋进掌心里,低声恸哭。 当她终于从隔间出来,站在洗脸池前,看着镜中那张哭花的脸,原本死寂的眼睛里,慢慢升起火焰。 真的就这样放弃么?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男人,能让她喜欢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也许错过了他,以后便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人了,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一点点洗干净脸,又重新补了个精致的妆,她这才出去,脸上又有了笑容…… 而处理好了这边的事,陆正南便很快赶回了古城,去筹备重建公司的事。 他找到了李叔和一批老的骨干,当听说他回来了,他们都兴奋不已,很快便又重归他身边聚拢。 都是熟手,再加上有俞行远帮忙,进度相当快。 而这个消息,也传到了齐禛耳朵里。 “陆正南回来了?”齐禛听陈剑说完,将手中的文件夹,直拍到桌上。 陈剑心中一抖,唯唯诺诺地说是。 “呵,胆子不小啊。”齐禛冷笑:“当年还没被我收拾够么?” 若非施曼当初从中作梗,真该将陆正南彻底整进牢里,让他再不得翻身。如今让他缓过了劲,居然又回来跟他做对。 最近,还当真是事事不顺。 心中忿恨难平,齐禛驱车直往陈剑打探好的地址,到的时候,见里面已大致收拾好,有了公司的模样。 他抬手,缓慢地敲了两声门,远处正在跟李叔说话的陆正南,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一刻,空气中似有火花,一触即爆。而李叔已经忍不住,就要开骂,陆正南阻止了他,独自走过去,在齐禛面前站定:“别来无恙啊?” 齐禛“呵”地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你这家新的,不知道又能撑到几时?” “那就要看三哥的本事了。”陆正南摸了摸下巴:“不过也没准儿,有句老话说得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来一局,还不知道赢的会是谁。” “很有底气嘛。”齐禛眉尖一挑:“不过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你陆正南的天下,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 陆正南耸了耸肩:“怕什么呢?反正现在我跟你比起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输了呢,大不了再破产一回,我也不是没尝过那滋味儿,无所谓。赢了呢,那滋味儿,就换你尝了,我看着也惬意。” “口气不要太大,”齐禛不屑地一嗤:“得走着瞧才知道谁赢谁输。” “那就走着瞧。”陆正南双手插在裤兜里,耸肩一笑。 “好。”齐禛的食指,朝着他点了点,目光阴冷地转身离去。 陆正南笔直地站在原地,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望着齐禛,唇边勾起惯常的痞笑……(未完待续) 019 二人世界 而齐禛离开之后,心中不爽至极,开着车满城乱转,不知不觉间,前面竟快到了Eric的旅馆,更是躁狂。 那次闹事过后的第二天,他又来过,想找机会接近叶初晓,却明显已经成为保安的严密监视对象,直接将他“请”出了大堂。第三天来的时候更绝,还没进门,酒店经理便一脸客气地出来,专门告诉他,老板和准老板娘已于前天下午飞回香港了。 叶初晓,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狠狠地一打方向盘,车拐上另一条岔道,心中怒骂不止。 回到公司,看着他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员工们都纷纷装忙的装忙,躲避的躲避,但陈剑手上还有一堆文件要他签字,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果不其然,陈剑又一次成了靶子,汇报什么都被批得一无是处,他只得低着头听训,心里憋屈。 到了最后,齐禛终于点题了,敲着桌子命令他:“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都交给别人去干,你就干一件事儿,把陆正南的路,给我全方位堵死。” 陈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又换来齐禛的大吼:“啊什么啊?做不到你就走人!” 陈剑只得答应着退下,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烦躁地将那叠文件都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哪有那么容易堵死?当初齐禛不听劝,非得连陆正南的公司一起盘过来,有的客户还好说话点,换了他们也还是做生意。可有的人,自始至终,根本不买他们这边的帐,现在好了,陆正南回来了,两边一搭上线,肯定更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怎么个堵法? 但烦归烦,可到底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为了保住饭碗,陈剑还是不得不去找那些钉子户谈。 其中最大的一家便是乐讯,这家的老板肖林海极不好说话,之前他去过两次,人家连面都不见,闭门羹吃得人都没了信心。 这次当他再次来到这儿,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走到前台正要开口,却看见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人,细看之下,正是陆正南。 闪开已经来不及,陈剑只得干笑着迎上去:“陆总,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不见了,陈经理。”陆正南翘了翘嘴角:“怎么,也来谈生意呢?” 陈剑除了尴尬地笑,再没法回答。 “真不巧啊。”陆正南笑着一扬手中的文件袋:“我跟肖总才刚签了合同,他们今年的货源,我这边包了。” 陈剑顿时面如土色。 “也不要紧,”陆正南拍拍他的肩膀:“你去试试嘛,看能谈下明年的不?”说完他便潇洒地离去,留下陈剑,心里冷汗直流…… 等回了公司,陈剑望着齐禛办公室的门,都不敢进去,磨磨蹭蹭半天,终于还是不得不敲门。 “进来。”听着齐禛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他心里更是直打鼓。 “齐总……”他站在桌前,事先便微低着头,做出了认错的架势:“乐讯那边……我去之前,已经签给陆总那边的公司了。” “你再说一遍。”齐禛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得能杀人。 陈剑哪敢再说一遍,缩着脖子不吭声。 “啪”地一声,只见桌面上的烟灰缸,都跟着抖了三抖,齐禛拍着桌子咆哮:“你是怎么做事的,嗯?几年了这块骨头你都啃不下,如今可好,人家一回来,立马抢走了,我花钱养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 陈剑此刻,也被他骂得窝火了,忍无可忍地顶了句嘴:“人家那边只认陆总,我有什么办法?” 齐禛更是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来:“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我亲自去!”说完便摔门离开,前往乐讯。 他亲自前来,肖总倒还是卖了两分面子,让人请他到了办公室。 肖林海是军官转业回来的,办公室布置的风格十分简洁,一张长桌,面对面两把椅子,空旷的房间中,便再无他物,坦荡而有气势。 齐禛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笑了笑:“肖总这里,很有军人的特点啊。” “坐。”肖林海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未多话。 齐禛跟他面对面坐下,将合作议案推到他面前:“这次上门拜访,是希望肖总能考虑一下,贵公司生产的原材料方面,由我们公司供货。” 肖林海略微沉吟了一下,笑笑:“真不好意思,我今天刚跟陆总签了约,您来晚了一步。” 齐禛心里一沉,但仍不动声色:“只要肖总愿意跟我合作,价格方面,我可以给得比别家都低。” 这句话的意味,已经很明了,肖林海却仍像没听懂似地,摊了摊手:“您是真来晚了,合同我已经签过了。” “肖总,其实这几年,虽然我们没直接打过交道,但彼此的实力应该也相互有个了解,陆正南如今的公司,跟我们那边相比,不在一个层次上,而你们公司需要的量这么大,他的资金,不见得就能负担得起。”齐禛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肖林海沉默地望着他,半晌,忽然挑了挑眉:“我听说,您以前,也是陆家公司的人,后来您出来单干了,陆家倒了,按理说无论如何,您总该念些旧情,给陆家留条路走。” 齐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是我和陆家之间的事,别人应该无权过问吧。” “这单生意,也是我和陆总的事,别人同样无权过问。”肖林海淡笑着回了一句:“齐总好走,不送。” 齐禛气得咬牙,站起身来连句告辞都没说,径自离去。 肖林海望着他的背影,冷然一哂…… 受了如此怠慢,齐禛回到公司,自然恼火更甚,陈剑虽然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心中却暗自嘲笑:不是要亲自出马么?不还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而丢了乐讯这一单,齐禛更恨陆正南,竟暂时将山庄的事搁到一边,开始亲自一家家上门谈签约。 陆正南听说之后,只对着李叔笑:“看来咱们势头不错啊,连齐大老板都开始慌了。” “不过他报的价格太低,我们这边只怕不好争。”李叔担忧。 陆正南只是坏坏一笑:“那我们就陪他玩价格战呗,等压到亏本的时候,咱就抽手。” 李叔讶然,随即无奈地摇头笑着出去。 于是,齐禛报低价,陆正南就报更低的价,不争馒头争口气,齐禛自然还得再压,到了最后,陆正南便假装撑不住了,把单子拱手相让。 连赢了几单,初时齐禛还觉得得意,可渐渐地就发现陆正南在耍诈。照这样下去,就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事儿,久了亏不起。 他只好又将价格慢慢回抬,而没了价格优势,竞争就相对公平了。 陆正南虽然当年是垮了,但积累的人脉,并没全丢,而且这几年他从底层销售干起,态度手法,远比以前更谦逊踏实,曾经那些散了的老客户,又开始和他合作。 而齐禛这几年,虽然接了陆正南以前的公司,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山庄这边,就算现在回头抓,也还是弱了点,堪堪和陆正南打个平手。 有了订单,公司就有了生机,即使忙得快飞起来,心情也好,陆正南眼中的锐气,也越来越足。 每次忙完一天,回到云水阁,他总是将叶初晓的照片,压在自己枕边,然后沉沉入睡。 若问什么是他的信念,她就是他的信念。 为了她,他一定要努力去赢。 **************************** 而叶初晓虽然已经回了香港,对陆正南的成绩却是了如指掌,因为有个万能播报小秘书——盛璇。 盛璇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汇报陆正南这样,陆正南那样。 她总是不多说话,可听着听着,唇角却不自觉地弯起微笑。 他现在这样,真好。 她希望,他能一步一步,重新攀登上事业的高峰。 她也相信,他能够做到。 “四嫂四嫂,你说四哥棒不棒?”盛璇的声音拉她回神,她忍不住笑:“好啦好啦,你的四哥最棒。” 盛璇喊了声“哦耶”:“我要把你这句话告诉四哥,爱人的鼓励,是世界上最大的动力,啊——” “你别跟他说……”叶初晓着急地打断她的咏叹调,耳根微微发烫。 盛璇却坏笑着挂了电话,随即给陆正南发去短信,说叶初晓夸他棒。 陆正南收到这条短信时,正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看着那短短的一句话,心里似有潮水涌起,一浪高过一浪,持久不退。 过了半晌,眼看着灯变换了颜色,他才急忙回过去短信:替我谢谢她,告诉她,我会继续努力。 盛璇收到,笑得眯起了眼,随即又将这条短信,原封不动地转给了叶初晓。 她打开的那一刻,鼻尖发酸,紧紧握着手机,躺在枕上,脸轻轻地贴着屏幕,仿佛那几个字,本身就是温暖的…… 又过了几天,她去杭州检查装修进度,盛璇知道了,竟然干脆飞了过去。 “你来干嘛啊?”叶初晓见到她,只觉得无奈。 “陪你玩嘛。”盛璇吐舌。 “我又不是来玩的。”叶初晓忍不住翻白眼:“你没见我忙都忙死了。” “呜,四嫂嫌弃我了。”盛璇故作可怜地抱紧她的胳膊,眼珠却转了转:“等你这边忙完,我们一起回古城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四哥的新公司吧。” “就知道你来有别的目的。”叶初晓咕哝了一句。 “去不去嘛?”盛璇追问。 叶初晓不置可否:“你先去边上玩儿,我先干活。” 盛璇只得瘪着嘴,去角落里玩手机。 被盛璇连续磨了两天,终于还是磨不过她,叶初晓只得跟着她回去。 才下飞机,盛璇就给陆正南打电话:“四哥,我可是给你带了贵客回来啊,赶紧的,大摆筵席迎接。” “什么贵客?”陆正南疑惑。 “当然是你最想见的人啦。”盛璇得意洋洋,胳膊被身边的叶初晓掐了一把,立即夸张地怪叫:“哇啊,四嫂掐我。” 陆正南在那边,顿时神情一滞,不敢置信地问:“初晓……回来啦?” “是啊是啊,你快来救我,不然我被你老婆掐死了……”盛璇还在怪叫,电话已被叶初晓挂断,她脸已通红,嗔怒:“你胡说什么呐?” 盛璇大笑。 而那边,陆正南心中也同样在荡漾,老婆……虽然这个词,现在用起来已经不恰当,可是……听了还是觉得……高兴! 他随即便开车去机场,路上却又接到盛璇的电话,说要直接去他公司视察。 就算是国家领导人亲自来视察,陆正南也不会这么紧张,可这会儿,他居然急得赶紧打电话给李叔,让指挥人赶紧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李叔莫名其妙,但也被他的焦虑感染了,挂了电话干脆带着人搞大扫除。 陆正南自己则是赶紧折返,在公司楼下等。 当叶初晓坐在计程车里,看见那个等待的人,一时间,心砰砰直跳,竟没勇气下车。 盛璇鬼笑着拖她:“下来嘛,下来嘛,人家老总亲自迎接呢,你看你多大的排场。” “去。”叶初晓作势又要掐她,她立刻跳开,故意大喊:“哎呦四哥,你看四嫂好凶啊。” 陆正南定了定心神,走过来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别胡闹。” “啧啧,真是同仇敌忾啊。”盛璇撇嘴:“一起欺负我这个可怜的小妹。” 叶初晓这时,也慢慢从车上下来,垂着眼睑,轻轻说了声“你好”,又补充:“是小璇硬要我来的。” 陆正南假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欣喜:“走吧,既然来了,就上楼去看看。” 叶初晓点了点头,随他上楼,盛璇偷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公司门外,李叔已做好了迎接中央领导的隆重准备,人员都分两排站立。 等真见了“贵宾”,他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比迎接领导更热烈地鼓掌,欢迎曾经的老板娘,对老板至关重要的老板娘。 叶初晓快被这阵势整懵了,盛璇憋笑憋得脸部表情都扭曲了,而陆正南也很尴尬,拼命使眼色示意李叔不需要这么隆重。 终于,“仪仗队”撤下去了,陆正南忙领着叶初晓她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盛璇终于再忍不住,捧腹大笑:“哟,四哥,你这也太重视四嫂了,咋不干脆再加个鼓乐班子呢?” 叶初晓和陆正南齐齐瞪着她,异口同声:“闭嘴。” 他们太有默契,盛璇笑得更凶,两人也各自尴尬地别开视线,不敢看对方。 盛璇看着他们的模样,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借口去卫生间溜走,把这里留给他们单独相处。 “嗯……”陆正南从没这样笨嘴笨舌过:“我也就是……就是叫他们……简单地做下清洁……哪知道……哪知道……” 看着他的窘样,叶初晓也忍不住,低头闷笑。 陆正南傻傻地看着她,脸都发红了,半晌才想起来,跑到门口叫人给她倒茶,借着这机会,狠狠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了点,才又回来。 他给她讲了这一段来公司的情况,其实这些之前盛璇也都大致告诉过她,但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听完,笑着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你真棒。” 亲耳听她说,比听盛璇转达的感觉更强烈,陆正南就如幼儿园的小朋友得了小红花一样,心中油然升起自豪和骄傲。 在她面前,他好像总是这么幼稚。当陆正南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心底却又隐隐觉得甜蜜。 两个人默然对坐着,直到门被推开,盛璇探进头来,对他们暧昧地眨眼:“没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陆正南过去拉开门,给了她个爆栗子:“别胡说八道。” 她捂着头,不满地瞪他:“哼,亏我还帮你好心安排节目。” “什么节目?”陆正南反问。 “我约了大哥,项岷,还有陈则沈娅他们,今天在云水阁大联欢。”盛璇的话,让陆正南和叶初晓都愣住。 “好了,别磨蹭了,他们现在肯定都已经出发了,走吧走吧。”盛璇强拉硬拽着两人出门…… 当车弯过那段山路,远远望见那座熟悉的房子,叶初晓的心里,似暗暗涌动着什么,她下意识地望向陆正南,却发现,他也正在悄然看她。 目光一碰,他们便各自飞快地闪开,可瞬间,都已耳根微烫……(未完待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020 蔷薇般的唇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果然已经都到齐,正在门口等。 俞行远今天本来正在开会,接了盛璇电话之后,第一次中途溜号,赶了过来,此刻见到叶初晓,他走上前,笑容感慨:“初晓,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似蕴有深意,叶初晓心中一颤,只轻轻点了点头:“大哥,好久不见了。” “四嫂四嫂,还有我——”项岷挤了过来,他比俞行远表达就直接多了,挤着眼睛对陆正南说了句:“不介意吧?”然后便扑上前,给了叶初晓一个大拥抱。 他跟盛璇,在叶初晓眼里就是两个孩子,她无奈地笑,却感觉亲昵。 而另一边,如今已得知当初他们离婚的真相的沈娅,面对陆正南时,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陆少,之前错怪了你,还那么气你。” 陆正南忙说“没事”,开了门把大家迎进屋。 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她和他,同时出现在这个家里,两人的心里,都怀念而感伤。 其他人其实也一样,曾经,他们聚在这里,共同见证他和她,最幸福的一刻,可如今,虽然看起来依旧团圆,实际却已是另一种心境。 但是,至少他们俩,能重新在这里相聚,便还有希望。 盛璇给项岷使了个眼色,便一左一右地缠住了叶初晓:“四嫂,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对啊对啊,我也想吃,你看我们连菜都带过来了。”项岷指了指门边的袋子。 还真是……叶初晓翻白眼:“你们准备得可真够充分的啊。” “哎呦,初晓你可是这里的女主人,我们都是客,自带材料你就做个饭都不愿意,真小气。”沈娅也加进来搅局。 女主人,她还是这里的女主人吗?叶初晓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而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把她推进厨房,而一起被推进去的,还有男主人——陆正南。 “你们好好做啊。”随着暧昧的声音,那几个人已经闪开,正剩下陆正南和叶初晓,站在流理台的两头,面面相觑。 “那我……那我给你帮忙吧。”他有些无措地垂下眼,低声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叶初晓叹气,看着一大堆菜,吩咐他:“先把葱摘了,蒜剥好。” 他便乖乖地搬了个小凳,坐到垃圾桶边去剥蒜。 她在这边洗菜切菜,间或悄悄看他一眼,心中温暖。 这样,真像旧时光。 到了炒青菜的时候,想起以前他的奇怪口味,她最终还是炝了尖椒,他闻到熟悉的香味,不由探着头过来望,明显犯了馋。 她好笑,拿小碗夹了些递给他,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接过来就吃。 “啧啧,开小灶啊开小灶。”门忽然被推开,盛璇在那做鬼脸:“四嫂你也太宠四哥了。” “呦呦呦。”项岷也跟着起哄。 叶初晓脸都红了,陆正南心里甜丝丝地,还故作凶样赶人:“去去去,两个小屁孩,别跑厨房里来捣乱。” “是是是,这会儿还是吃菜,一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哦?”盛璇对项岷眨眼。 “是啊,其实厨房是个很多用化的地方,什么都可以……”他们反正是能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 陆正南看着叶初晓脸上起的火烧云,干脆利索地把他们踹出了门,咔地一声锁上。 可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样,情境反而更暧昧,顿时尴尬地又要去开门。 “算了,”叶初晓终于低着头出声:“赶紧做饭吧,你去看看那边汤开了没,开了就端下来。” 陆正南忙答应了一声过去,看见里面滚滚地冒泡,便往下端,可没想到那么烫,手一碰上,顿时烫得一抖,汤也泼了出来。 叶初晓看见他的手背上已经被溅出的汤,烫得大片发红,赶紧拉着他的手去冲凉水,急得直报怨:“你看你,怎么也不知道戴个手套。” 那一刻,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疼,只感觉到心中的暖,怔怔地望着她。 而她给他处理完烫伤,转过头来的一刹那,正对上他的目光,顿时也怔住。 他们贴得那样近,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眼神胶着,无法移开。 她的唇,距离他的不过几公分,微微张着,淡粉的色泽,如春天的蔷薇。他不自觉地慢慢俯向前,她心跳剧烈,身体却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接近。 可就在这时,炉子上的汤,忽然炸地一响,两个人惊得回神,迅速分开。 叶初晓迅速戴上隔热手套,过去把汤端下来,他也自动自发地出去餐厅收拾桌子。 但刚才的那一幕,却在各自心中,久久荡漾……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有些不自在,每次都刻意回避对方,盛璇他们,却故意把他俩往一块儿凑,看着陈则给沈娅夹菜,便故意起哄:“哎呦四哥,你看四嫂一直都在吃白饭,你也不给照顾照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连俞行远都跟着撮合:“就是啊老四,以前你都是把鱼眼给初晓,今儿连根青菜都不夹,太不像样子了啊。” 陆正南被他们逼得没办法,只得给叶初晓夹菜,她低低说了声“谢谢”,不敢看他。 “呀,大哥,我终于发现为什么四嫂比我有魅力了,正是这一低头的温柔……啊——”盛璇还没说完,便被踩了一脚,也不知道究竟是陆正南踩的,还是温柔腹黑的叶初晓。 剩下的人都闷笑不止,俞行远拍拍她的头:“嗯,知道就好,还不埋头吃饭,别待会儿惹得人家两口子一起对付你。” “大哥——”叶初晓忍无可忍地嗔了一声,周围人更是笑得厉害。 吃过了晚饭,谁也不留下当电灯泡了,全部闪了个干净。 这下可好,这么大栋房子,只剩下了她和陆正南孤男寡女。 “那什么……”陆正南摸摸鼻子,也是同样不知所措:“今晚你睡卧室,我睡楼下客房。” 叶初晓“哦”了一声,脸有些发热:“那我……先上楼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他也回到沙发上,假装看电视,掩饰情绪。 行李还在盛璇的车上丢着,她只好翻柜子找以前的睡衣,打开柜门的一刻,有些错愕:里面她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一样。 怔了半晌,她才拿了套以前最常穿的淡紫碎花的家居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看时间还早,她平时也没有这么早睡,想着厨房里也还没收拾好,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下楼。 而当他听见声响回过头,看见楼梯口的她,顿时,有种错乱的恍惚,现实和过去,似乎叠到了一起,仍旧是以前的云水阁,仍旧是以前的她。 “初晓……”他喃喃地喊了声。 她听见了,一怔,也望向他。 可就在下一刻,周围忽然一片漆黑。 “啊——”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喊了一声。 “别怕别怕。”他迅速冲了上来,黑暗中,辨不清对方,他撞到了她身上,发现她往后摔倒,又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她的腰,两个人一起抵在楼梯扶手上,身体紧密相贴。 当彼此反应过来情境的旖旎,顿时都心跳如雷。 她肌肤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即使不曾触到,也仿佛能感觉到那种如玉的滑腻。 她不敢动,顶在他胸口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扣着掌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唇移到了她的耳畔,沿着她脸颊的弧线,缓缓下移…… 灯却突然在这瞬间,亮若白昼,外面还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叶初晓的脸,已经红透了,推开了他:“你快去开门。” 他也说不出是懊恼还是惭愧,只得过去把门打开。 是物业管理人员来致歉,是刚才电路出了问题,导致临时停电。 等好不容易打发走他,之前的气氛也荡然无存,陆正南和叶初晓彼此都有些尴尬,各自返回自己房中。 那一夜,楼上楼下,两个人初时都失眠,可到最后,又都安稳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那个人,就近在身边…… 第二天早上,陆正南醒来,刚迷迷糊糊地打开门,便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 走过去,看见叶初晓正捧着粥出来,见了他,笑着招呼:“洗漱完了就过来吃饭吧。” 犹如还在梦中,他呆站了半晌,才答应了一声,跑回去洗完脸,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大跳——他居然在傻笑。 整了整衣角,他才假装一切如常地出去,坐到桌边,喝着她熬的粥,或许是太香甜太陶醉,他又突然说了句傻话:“如果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叶初晓一愣,低着头慢慢地咀嚼,不作声。 “初晓,要是……要是……”他放下手中的碗,抬起眼望着她,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出那句话:“要是你不急着跟Eric结婚的话,你就等等我。” “咳——”叶初晓呛住,满脸发红。 他慌得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等她终于缓过劲来,他惴惴不安地耷拉着眼皮,再不敢提起刚才的话。 叶初晓用眼角余光看着他许久,最后轻轻一笑:“好。” 陆正南初时发愣,等反应过来之后,欣喜若狂…… ********************************************** 昨天熬了大半夜写报告,之后又失眠,今天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实在没办法多写,怕影响质量,等我稍微调整一下,不好意思。(未完待续) 021 一定要留下来 “你说真的?”他小心翼翼地又确定一次。 “你想当假的也行。”叶初晓白了他一眼,夹了榨菜到他碗里:“还不赶紧吃,你不上班了?” 他眨着眼睛凝望她,发现她的耳根其实已经泛起了粉红,心中更是觉得甜蜜,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 她只装作没看见他的神色,却也是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散发着芳香。 吃完了饭,叶初晓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干脆去跟Monica汇报下项目的情况,陆正南便送她去工作室,到了临走前又不放心,怕万一齐禛过来找麻烦,千叮咛万嘱咐,说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打电话给他。 他的唠叨本色又回来了,她无奈,又觉得他可爱:“知道啦,你赶紧办事儿去吧。”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车上,开了一段又停下回头望,看见她还静静地站在原处。 心中骤然踏实下来,他转过头,望着前方,眼中发烫。 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他。 只是他以前傻,从来不敢回头看,怕那种空荡荡的绝望,会将自己彻底击溃。 初晓,我会好好努力,让你的等待,值得。 叶初晓一直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远方,才转身上楼,其实她此刻,心中也同样百感交集。 他终于有勇气,让她等他。 她等这句话,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她不怕吃苦,不怕他不成功,最怕的,是他选择放弃,放弃她,放弃他自己。 还好,他终于重新有了勇气。 当电梯门向两边滑开,她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从里面走出来,却忽然一怔。 迎面过来的人,竟是唐茜茜。 唐茜茜这时,也看见了她,不敢置信地愕住,过了两秒,又回过神来,冷冷一哂:“哟,可真是有缘啊,这辈子我们居然还能碰到。” 叶初晓笑了笑,没说话。 唐茜茜今天是来请Monica去参加艾维的活动的,之前打了几次电话Monica都没答应,眼见活动在即,她只好亲自上门,Monica却仍旧半点面子都没给她,此刻心中正窝火,又看见叶初晓,想起对方在Monica那里的得宠,更是恼怒至极。 她走过来,围着叶初晓转了半圈,上下扫视的目光里充满鄙视:“要说你这个人,这辈子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啊,明明不怎么样,遇上的人,还个顶个地拿着垃圾当宝贝。” 叶初晓不想跟这种人废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去。 唐茜茜望着她的背影,愤恨地咬牙,猛地想起那天来他们家的齐禛,便迅速打电话给她老爸要了电话号码,然后拨过去。 “你说她又回来了?”齐禛的语气里,又极力压抑却还是露出痕迹的激动。 “是啊,就在工作室呢,而且我见就她一个人过来,没人陪着。”唐茜茜在这边咯咯地笑:“齐总,这对你而言,可是个好机会啊。” 齐禛未置可否地说了声“谢谢”,便挂了电话,随即拿了外套,飞奔下楼。 唐茜茜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 齐禛到的时候,叶初晓正在里间的办公室里,和Monica商量后期的工程问题,外面的沈娅看见齐禛冲进门,紧张之下立刻站起来大叫:“齐禛你来干什么?” 里面的叶初晓听见,顿时一愣,Monica那一刻,眼中也有短暂的慌神,立即就要去锁门。 但这不是抵挡的办法,而且外面还有沈娅,叶初晓怕齐禛万一发起疯来,会伤害她。 心一横,她快速地发了一条短信给陆正南,只有四个字:齐禛来了。 放下手机,她深呼吸一口气,对Monica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初晓你出来干什么?”沈娅急得想跑过来挡住她,齐禛却一个箭步冲上来,率先堵在了叶初晓面前。 “好不容易啊,我们总算可以这么‘近距离’地说话。”齐禛将“近距离”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就要来拉叶初晓的胳膊。 她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冷笑:“怎么,齐禛,你是想挟持我,还是干脆杀了我?” “你为什么每次面对我都是这样,嗯?”齐禛眼神阴沉:“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你总是问我,你对我是不是已经够好,”叶初晓微微偏着头,笑容里含着讥诮:“说真的,齐禛,即使不是我,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大概都受不了你这样的‘好’。” 齐禛的胸膛剧烈起伏,又朝前猛地逼近了一步,她并未退让,仍旧稳稳地站着,和他对视,琉璃般的眸子,清澈地照出他的表情,那样扭曲的表情,让他自己看了,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不适。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样的吗?齐禛感到悲哀,更觉得愤怒。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接受他,为了她,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能做的,都做了。 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甚至,这么憎恶他? “走,你跟我走。”他不顾一切地拽住她,往门外拖。 Monica和沈娅都冲了上来,想拉开叶初晓,但齐禛的力气太大,根本撼不动。 而这一层并没有保安,隔壁是个教小孩子画画的培训中心,也就只有两名女老师,跟她们一样无能为力。 情急之下,Monica喊沈娅报警,而就在此时,只听见咣地一声,齐禛忽然松开了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有血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 叶初晓仍旧站着,眼神冷静得出奇,她的手里,还抓着一把从旁边桌上拿的尖角木尺。 “齐禛你信不信,逼急了,我是可以和你同归于尽的。”她望着他,微微扬起下巴:“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怕和谁拼命。” 齐禛望着她,伤口痛楚,心中更是痛不可当。 她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了石磊那种人,那种她恨到要与之拼命的人。 “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大吼。 “你最错的,就是你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叶初晓凝视着他,一字一顿。 齐禛神情一震,但转瞬,又冷笑:“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没错。” 叶初晓再不说话,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已经无可救药。 在他眼里,全世界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却不知道,最对不起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把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齐禛额上的血越流越多,他狠狠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离开,去找地方处理伤口。 他走后,叶初晓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沉沉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恶梦,还远未到醒的时候,齐禛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 “初晓,初晓你怎么样……”随着急促的喊声,门被撞开,陆正南冲了进来,见到她,一把便将她拉进了怀里,焦急地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安慰他:“齐禛已经走了。” “这人真是个混蛋!”陆正南眼中冒火,攥紧了拳就要往外走,叶初晓忙拉住他:“别去,现在不是跟他打架斗狠的时候,何况,我已经打过他了……”她指了指那把尺子:“你看,就用那个打的他的头,还流血了呢。” “你呀——”陆正南被她惹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任他抱着,鼻尖发酸。其实刚才,她也怕的,只是装作什么也不怕,可是他一来,她就觉得脆弱委屈了,很想撒娇。 抬手回抱住他,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你要好好加油,把欺负我的坏人打倒,但是不是靠打架。” 他笑着把脸埋在她发间:“嗯。” 怕齐禛再次回来找事儿,之后陆正南便干脆带着叶初晓,回了自己公司。 他办公,她便在旁边看书,间或相视一笑,宁静而温馨。 可就在那天中午时分,一个电话,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正南,猜猜我在哪儿?”秦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神秘。 “在哪?”陆正南疑惑地问。 “机场,我已经到古城啦,刚下飞机。”秦悦大笑着揭晓答案,陆正南一愣:“你怎么来古城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来投奔你啊。”秦悦回答:“我把杭州那边的公司都关了,过来跟着你干。” 陆正南哑然,半晌才迟疑地问:“你开玩笑的吧?” “我哪有开玩笑。”秦悦的语气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你可不许拒绝我哦,你自己以前说的,只要我开口,你什么忙都帮,这次就算你帮我一个忙,收留我吧。” “可你这……”陆正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上车了,你公司是在解放路吧,我这就过来。”秦悦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 陆正南握着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叶初晓见状问道。 “秦悦过来了。”陆正南叹气。 叶初晓怔住。 “哎,初晓,你别误会,我跟她,其实不是那种关系,那次我那么说,是骗你的。”陆正南忙解释。 他的解释,她信。可是那天秦悦靠进陆正南怀里的情景,让她觉得,秦悦对陆正南的感情,或许并不那么单纯。 但现在,人来都来了,也只能静观其变。 一个小时之后,秦悦到了公司,陆正南走到大厅去迎接,叶初晓却坐着没动。 “搞得不错啊正南,”秦悦环顾四周,连连赞叹:“规模比我们那边大多了,看来我真没选错。” 可当她进了办公室,一眼望见坐在沙发上的叶初晓,却刹那间呆住。 “这是初晓。”陆正南以为,她们并未见过,为她们介绍:“这是我以前公司的老板,秦悦。” 秦悦心里,猝然一凉。他介绍自己的时候,说的是老板,可他介绍叶初晓时,却没加任何身份前缀。 这说明叶初晓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特别的人。 是了,那天他喝醉后喊着的名字,就是……初晓。 叶初晓看着秦悦这一刻的眼神,心中更加确信,她对陆正南,绝非普通的上司对下属的关系。 “你好。”叶初晓站起身来,微笑了一下,对秦悦伸出手。 “你好。”秦悦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和她握手,手心一片冰凉。 很快,彼此便都收回了手,秦悦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佯装疲惫地揉了揉额:“今天起来得太早,飞机上也没怎么睡,这会儿真有点困了。” “那要不这样吧,先找个酒店入住,休息一会儿。”陆正南提议。无论怎么说,秦悦这两年帮了他很多,是他的朋友,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也好。”秦悦答应,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陆正南随即将秘书叫过来,陪她一起去附近的酒店办入住。 他并没有亲自送她,秦悦心中失落,默默地望了一眼叶初晓,随秘书离开。 秦悦走了,叶初晓站在窗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爱上陆正南这样的男人,的确很容易,秦悦这样说不出口的爱,也值得怜悯。 可是,她也爱陆正南,所以做不到,太过无私。 一个下午,叶初晓对秦悦的事,并没有再提。而陆正南下午也忙着接待客户,无暇分神去多想。 但到了傍晚,秦悦的电话却又打来了,说要一起吃饭。 朋友来了,接风洗尘本是理所当然,陆正南随即订了位置,带着叶初晓过去。 秦悦对见到叶初晓并不诧异,而她此刻的情绪,已和中午完全不同,平静自若,再无一丝异样。 等着上菜的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推到陆正南面前:“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那边公司都已经处理了,这次过来,我也准备好好大干一场,这是我的资产报告,我也不要求多的,入百分之二十的股。” 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前又于自己有恩,何况现在订单增多,资金也的确吃紧。陆正南有些犹豫,摩挲着下巴不作声。 秦悦看了他半晌,又转头看向叶初晓,忽而一笑:“我是商人,在商言商,合作不过是追求利益最大化,没有其他意思。” 她已经将话挑明,叶初晓也笑了笑:“生意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你们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时,恰好服务员过来上菜,陆正南便借机岔开话题:“先吃饭,回头再说吧。” 秦悦也并未坚持,吃饭时仍和陆正南说说笑笑,态度自然。 陆正南则是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仍不忘记给叶初晓夹菜盛汤,那种细致的照顾落在秦悦眼里,她虽不动声色,却心中刺痛。 原来,也有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只不过,不是她。 吃完了饭出来,陆正南先将她送到酒店门口,然后和叶初晓一起离去。 她看着他们去远,却并没有进酒店,而是拢紧了外套,在风中往前走。 她不甘心,她已经破釜沉舟,放弃了一切,不能就这样白白退让。 即使,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她也要先留下来。 一定要留下来。 而那天,就在回去的路上,叶初晓接到了香港家里的电话,是家霖打过来的,说米粒儿病了。 “病了,怎么回事?”她皱眉。 “是我不好……”家霖吞吞吐吐,有些惭愧:“我跟她吵架,她就跑出去了,结果后来淋了雨,回来就发烧了。” 米粒儿自那次车祸之后,虽然恢复了,但是体质并不算太好,何况当初伤的就是大脑,如今又是发烧,叶初晓便有些急了:“现在严重吗?” “吃过药了,但是还没退下来,而且一直哭。”家霖叹气:“妈咪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明天就回去。”叶初晓此刻,已是忧心如焚。 这边通完话,她转头跟陆正南说:“我明天得赶回香港,米粒儿生病了。” 虽然心中不舍,但他也心疼米粒儿,点头:“好,你回去好好照顾孩子。” 接下来,叶初晓急匆匆地打电话给盛璇,说要拿之前掉在她车上的行李,然后又是订机票,秦悦的事,她已经再顾不上。 她着急,陆正南也陪她着急,先过去俞行远家取了行李回来,又帮她确定好行程,便催她早些去睡,自己独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想着明天又要分别,心中伤感。 次日早上,他送她去机场,当她换了登机牌,急匆匆地离开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果然看见他黯然不舍的眼神。 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走回来,抬起脸,在他唇角,轻轻一吻:“保重,照顾好自己。” 这个吻,安慰了他的心,不再那么惧怕分别,因为还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聚。 他紧紧拥抱了她一下:“好,你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米粒儿。” 她微笑着点头,转身走向安检口……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站了许久,才缓缓往回走,而刚到大厅门口,就接到了秦悦的电话:“正南你在哪儿,我已经到公司了。” **************************** 宝贝们,更晚了,对不起~(未完待续) 022 说不出口 当陆正南回答说在机场,秦悦一愣:“你要走了?” “不是,送初晓。”陆正南的话,让秦悦顿时心中窃喜,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平淡地应了声:“好,那待会儿见。” 当陆正南回到公司,秦悦果然在他办公室里等。 她在他对面坐下,再次把昨天的那资料递给他,长长叹了口气:“正南,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你知道的,一个单身女人做生意,有多么难,这两年,多亏有你帮忙,我才能稍微轻松点。你走了之后,我根本力不从心,之前跟你谈崩了的那个力维的曾总,还到处暗中造谣生事,业务更少。我是真撑不住了,而且你看,我也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她自嘲地苦笑:“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如今我就想有个踏踏实实的环境,能放松点,也把个人问题解决解决,你就当帮我的忙行吗?” 她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一番话,说得陆正南也默然。生意的确不好做,而且力维那事,他也有责任,但最关键的,是当初他那样落魄的时候,秦悦帮了他,这个恩情,他不能不记。 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不过那委屈你了。” “不委屈,”秦悦惊喜地笑:“你放心,如果你将来做大了,对这股份有什么想法,你就按现在这钱数还给我,只当我是借给你的就行,我不会碍你的事。” “这话怎么说的?”陆正南无奈:“那你管销售部吧,做业务这块儿,你也熟悉。” “我会尽心尽力地做的,陆总放心。”秦悦即刻乖巧地改口。只要能留下来,别说管销售部,就算当个打杂的,她也照样会同意。 陆正南随后召集公司人员开会,将秦悦介绍给他们,包括之前在杭州帮他的事也提了,在座的人,都是陆正南的死忠,听说秦悦帮过她,自然也多了一份另眼相待,气氛友好。 秦悦的办公室,被安排在陆正南的隔壁,当她跟其他人寒暄完,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走到窗边,抱臂看着外面的繁华街景,唇角微微弯起。 她终于,又在他身边了,只隔着一堵墙的距离。 不过他和她之间真正的墙,是叶初晓。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凝了凝……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秦悦状似无意地问陆正南:“早上你说送初晓去机场,她去哪儿了?” “孩子病了,她回去看看。”陆正南随口答道。 孩子?秦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小心地试探:“你跟她的孩子。” 陆正南不想过多提起自己的私事,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但秦悦却从他的神色里,觉得事情大约并不那么简单,但她聪明地选择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追问,转而讨论业务上的事,就此转移了话题。 反正如今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以后想要打听他的事,并不难。 秦悦就这样留了下来,过去的老板架子,她已经全部收敛了起来,谦虚谨慎,逢人开口笑,在公司里口碑不错。而为了让她熟悉这边的客户,陆正南出去谈生意时,也常带着她。她跟在他身边,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陆正南,运筹帷幄,腹黑霸气,有让人臣服的特质。 这样的陆正南,越发让她痴迷,以致于每晚躺在床上时,一想到他,就觉得心中似乎生出痒来,强烈地想要拥有他,独占他,再不许其他任何女人染指。 可她知道,她必须忍。 如果跨越了朋友之间的那条界线,那她在他身边,必定无法再待下去。 想要得到,就要步步为营,不能着急。 她掩饰得极好,而陆正南又从没有放过心思在她身上,所以也并未在意。 陆正南如今,除了公司的业务,唯一挂心的,就是叶初晓。 叶初晓那天回到香港时,米粒儿已经住院,高烧不退,医生说,一方面是感冒,一方面也是和当初车祸的后遗症有关,孩子的大脑受过重创,必须好好照顾,以免引发其他问题。 叶初晓听了心中愧疚不已,将两个孩子单独留在家,哪怕有佣人,也到底不够周全。 杭州那边的项目主体也已经差不多了,她便干脆没有再过去,留在香港照顾米粒儿。 跟陆正南,只能每天晚上通个电话,想念却无法想见。 而这天晚上,她正和陆正南打电话的时候,米粒儿却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妈妈你给谁打电话?” 她顿时一怔,而陆正南在电话那一头,也听见了米粒儿的声音。 两三年没见,如今突然听到孩子的声音,他惊喜不已:“初晓,让我跟米粒儿说说话。” 叶初晓有些无措,捂紧了话筒,犹豫地开口:“米粒儿……以前……家里的爸爸……想跟你说话……” 米粒儿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脸上飞快地闪过欣喜,随即却又小心翼翼地问:“妈妈,那你们……和好了吗?” 她仍旧记得,妈妈当时,哭得多可怜。 叶初晓看着她,感慨而怜惜,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要和爸爸说话。”米粒儿终于放松,开心地甜笑。 叶初晓把手机递给她,她一接过来,就对着电话大喊了一声“爸爸”。 陆正南心中一暖,也用同样的音量大声答应:“哎!” 瞬间,大颗晶莹的泪珠,从米粒儿眼里滚落下来:“爸爸……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陆正南低低叹息:“等过一段,爸爸找个时间去看你好不好?” “好……”米粒儿哽咽得更厉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正南在她心里,是真正的父亲,尽管这么久以来,她怕叶初晓伤心,从来不提起,可不代表,她真的已经忘记,父女俩的那些温馨的片段,其实她有时候,还是会偷偷地想,只是谁也不敢告诉。 “怎么会呢,傻宝?”陆正南也心酸:“当然会再见面的,嗯,这周末,就这周末我去看你好不好?” “那说好了哦,”米粒儿终于又开朗起来,调皮地耍赖:“你要不来,你就变长鼻子。” “好好好,长鼻子,比大象的鼻子还长,行了吧?”陆正南宠溺地答应:“我一定去。” 米粒儿欢呼,对着话筒大大“MUA~”了一个:“爸爸我最爱你了。” “嘁,小丫头嘴真甜。”陆正南好笑,接着,听见那边已经换了人,变成叶初晓:“你真要过来?” “是啊。”陆正南回答,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微微顿了一下:“是不是……不方便?” 叶初晓知道,他指的是Eric,不由得沉默。 这些天来,其实她一直很纠结,跟陆正南的事,她还没告诉Eric,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果真的不方便,那我就……以后再来。”陆正南声音很低。 “不是,我……”叶初晓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然,过两天再说吧。” “好。”陆正南没有再多问,怕她为难:“那你和米粒儿都早点睡,我挂了。” 叶初晓“嗯”了一声,放下手机,看着犹自兴奋的米粒儿,心中百味杂陈。 第二天,家霖放学来看米粒儿的时候,叶初晓正好去了医生办公室,两个孩子聊着天,米粒儿神秘地趴在家霖耳边说:“告诉你个秘密,我爸爸这周末要来看我了。” “你爸爸?”家霖的神情一怔。 不同于米粒儿的懵懂,他很清楚地知道,Eric对叶初晓的感情,也曾经以为,叶初晓已经接受了Eric,即将真正成为他的妈咪。 可如今,却忽然从半路杀出个米粒儿的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粒儿你先自己呆一会,我出去买杯奶茶。”他不想让米粒儿知道得太复杂,摸了摸她的头发,便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里,等待叶初晓。 但叶初晓回来,看见他时,只觉得此刻的他,和平日有些不同,琥珀色的眸子里,似蕴含着怒火。 “怎么了家霖?”叶初晓以为,两个孩子又闹矛盾了。 “妈妈,我们需要谈一谈。”家霖的口吻,严肃得像个大人。 叶初晓不明所以,只得点头:“好的。” 家霖带着她来到走廊的尽头,开门见山地问:“米粒儿说她爸爸周末要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叶初晓呆住。 “你是不是除了我爹地之外,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家霖的话,相当不客气,因为觉得自己的父亲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家霖,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初晓试图解释,却亦觉得无力。 这件事上,她的确愧对Eric。 “我爹地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家霖毕竟是个孩子,愤怒起来口不择言:“你居然背着他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良心?” 叶初晓的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 家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蔑视,随即径直离去。 叶初晓默然怔立在原地,有风吹来,春天的风,那样暖,她却只觉得,手足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Eric的电话。 这时,他那边已经是晚上,但酒店最近出了些问题,他还在开会,匆匆走到一边接起:“初晓,什么事?” “你如果……最近有空,能不能回香港一趟?”叶初晓低低地问。 “怎么了,米粒儿的病还是没好转吗?”他问起的,是米粒儿,他对她们母女,真的已经足够好,叶初晓心中,更是愧疚到了极点,开不了口。 他只以为真是这样,即刻答应:“我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赶回去,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好,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还在说话中,叶初晓这边泪已经落了下来,不敢再听下去,强压着哽咽说了句“你先忙吧”,便挂断了电话。 要怎么,才能把那些话,说得出口,这个男人对她,如此情深意重。 是他带着她,逃离困境,又在她最脆弱的年月里,温柔鼓励,体贴包容,可到了现在,她却要亲手在他心上狠刺一刀,何其残忍? 家霖没骂错,她这样,真的太没良心。 那天回到病房,面对家霖,她一直沉默,而他也很少跟她说话,陪了米粒儿一阵,便说还要回家做功课,先行离开,走之前,又深深地望了望叶初晓:“妈咪,再见。” 他叫她妈咪,似有原谅之意,又似在提醒。 叶初晓在心中沉沉叹息…… 接下来的两天,家霖再没来过,而米粒儿一直处在兴奋中,期盼和陆正南的相见。 叶初晓不忍打破她的梦,却又无法对她解释太多,心里矛盾。 而就在周五的晚上,Eric真的赶回来了,没有回家,第一时间,便是来医院看望米粒儿。 到的时候,米粒儿已经睡了,他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顶,问叶初晓:“现在医生怎么说?” “倒是没有大碍,只要平时注意尽量少生病就好。”叶初晓回答。 “那就好。”Eric点头,满脸倦容。 “你那边……是不是不大顺利?”叶初晓看着他到现在仍紧锁的眉宇,轻声问。 “有人投诉酒店的食物不干净。”Eric说得轻描淡写,叶初晓听了却仍然心里一惊,在国外,食品安全很注重,这样的问题,不是小事。 “你别管这边了,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去忙你自己的事吧。”这种时候,她实在不该再多给他增添困扰。 “没关系的,就在这里睡也是一样,你也累了很多天了,今天换你回去休息吧。”Eric拍拍她的肩。 他越是对她好,叶初晓心中,歉疚更甚,硬坚持着送他出门。 他没办法,只好依她,在上车前,又回身拥抱了她一下:“最近太累的时候,真的好想你陪在我身边。” 叶初晓心中一涩,咬紧了唇,不敢做声。 她低垂着头,他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等忙完这一段,我们就结婚吧。”(未完待续) 023 和她做邻居 他的话,让叶初晓心里猛地一震,随即刺痛得厉害。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上楼了,怕米粒儿醒了。”她勉强推开他,催他上车。 他终于走了,见到她,他就心安了。这几年间,他已经习惯了家里有她,累了倦了,回来看见她,就觉得似乎又有了气力,只希望以后的路上,都能和她携手同行。 看着他的车远去,她慢慢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走到病房外时,她的脚步顿了顿,最后没有进去,而是走到了长廊的另一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怔然许久,才拨通了陆正南的号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正南,”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明天……先不要过来了……Eric回来了。” 那边一片沉默。 等了半晌,她也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轻轻说了声“对不起”,便挂了电话。 而这时,在电话的另一头,陆正南正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当看见秦悦拿着他的手机,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你去了半天没回来,我看见是初晓的电话,怕她着急,就想接起来跟她说一声。”秦悦连忙解释,一脸歉意。 陆正南“哦”了一声,心中依旧有些不悦,他的私人电话,尤其是和初晓的私人电话,不希望其他任何人接。 “初晓刚才声音很低,我也没太听清,好像就是说叫你不要过去了,说谁谁回来了。”秦悦半垂着眼睑复述叶初晓的话,却从睫毛间隙里,悄悄观察陆正南的神色。 其实她刚才虽然没听清,但却已大概猜出,叶初晓必定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不让陆正南明天过去,不然,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说“对不起”。 而现在再看陆正南的脸色,虽然表面如常,但方才她说那句话时,他眼中分明划过落寞,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呵,叶初晓这个人,居然还脚踏两条船,那她有什么资格,拥有陆正南的心?秦悦的心里,既愤怒,又鄙视。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细节周一再谈。”陆正南这时,已开始收拾东西。 秦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这周末你有空吗?” “怎么?”陆正南问。 “我刚来,对这个城市也不大熟悉,想买个房,你帮我参谋参谋。”秦悦笑吟吟的:“省得当了冤大头。” “明天看吧。”陆正南只回了句。 秦悦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陆正南随即也拿了车钥匙离开,秦悦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其实很想跟上,但她明白,以此刻陆正南的心情,自己跟上去讨不了好,反而讨人厌。所以她慢悠悠地端了杯水,站到落地窗前,等着那个身影出现,上车,再消失。 这辈子,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不容易,她有的是耐心。 而陆正南回到家,几度想给叶初晓打电话,可每次指尖已经按了键,却又最终取消。 她大概,真的是不方便吧。 虽然她答应和他重新开始,可她和Eric,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是说结束便即刻能结束的,何况,Eric曾经那样帮过初晓,对她那么好。 但理解归理解,却仍旧难免有些吃味。他长叹一声,倒到床上,看着床边她和米粒儿的照片,怔怔失神…… 次日早上,米粒儿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今天爸爸要来了吧?” 叶初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撒谎:“昨晚……你爸爸打电话,说他这几天很忙,过一段再来看你。” 孩子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来,愣了很久,才低低地“哦”了一声,蜷起身体,抱着枕头再不言语。 叶初晓看着心疼,强撑着安慰她:“总会来的,你放心。” 米粒儿勉强笑了笑,没出声。 叶初晓只能默坐在床边陪她,亦是心中酸涩。 又过了一阵,家霖来了,怀里抱着个大长耳兔。 已经几天没见他了,米粒儿此刻,终于情绪好了些,起来靠在他身上,抱着长耳兔问:“你送给我的?” “不是,爹地送的。”家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叶初晓:“他昨晚赶回来看你,但是你已经睡了,今天上午他又要飞回去,来不及再过来,所以临走前专门给你买了这个玩偶,让我帮他带过来,向你道歉。” “Eric叔叔真好。”米粒儿感动地扁嘴:“我也想他了。” 家霖看米粒儿这样重视自己的爹地,心中高兴,但脸上仍旧装得挺平静:“那你的爸爸呢,今天来了吗?” 他今天过来,一是来送礼物的,另外也是想来看看,米粒儿的爸爸,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说工作忙,不来了。”一提起陆正南,米粒儿的情绪便又低落下来,泫然欲泣。 “能有多忙?”家霖轻哼了一声,眼神却是欣慰的。他不愿意任何人,破坏他们的生活,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 不过怕米粒儿哭,他还是细心地哄着她玩,到了她被护士带去做检查的时候,他走过来,站在叶初晓面前,如今的他,已经差不多快和她一样高,几乎能够平视:“米粒儿爸爸的事,我昨晚一句也没有跟爹地提起,他什么也不知道。” 叶初晓没作声,只叹了口气。 “妈咪,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妈咪。”家霖的手搭上她的肩,语气里有了属于孩子的脆弱:“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你和妹妹,不想失去你们。” 叶初晓无言地抱住他。 这个孩子也可怜,两年多了,在英国的妈妈,一共只回来看过他一次,而且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因为现任丈夫,不喜欢她和过去的生活有牵连。所以他,对自己有种对母亲的依赖。 “好了,乖,别想太多。”叶初晓轻拍他的背,他在她的抚慰下,终于又安心下来,过去检查室门外,等待米粒儿。 叶初晓站在窗边斑驳的光影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眼神迷惘…… 而这天,在古城的陆正南,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上午,直到被秦悦的电话叫醒:“哎,正南,你说南湖苑的房子怎么样?” “不太清楚,一片我很少去。”他揉了揉额,模糊地答了句。 “我看着像是挺不错,不过我一个刚来这的外地人,只怕谈价吃亏,你能不能过来给我帮个忙?”秦悦的语气里带着央求:“我这么天天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这边都是精装修的,买了就能住,想尽快安个家算了。” “那好吧。”陆正南终于答应:“你等我一个小时。” “好嘞。”秦悦声音爽快,眼神窃喜。 一个小时后,她果然等到了陆正南。 “你可算来了。”她满面笑容地迎过来:“走,我们去挑房吧。” “新开盘的啊,位置还不错。”陆正南点了点头,随她一起去看。 秦悦想买的是湖边的高层,三房两厅一厨两卫,站在客厅里,秦悦指点着给陆正南看:“这边主卧,这边书房,这边嘛,留着以后当宝宝房……” 说这些的时候,她心底有强烈的憧憬,真希望,他就是未来和她一起住在这里的人。 但陆正南显然只是就事论事:“户型视野都还不错,不过就古城的普遍地价而言,这里略高了点。” “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精装修的。”旁边的售楼小姐忙解释。 陆正南一哂:“装修是还好,不过值不值加这么价,就不好说了。”他又看了看秦悦:“但要是喜欢你就买吧,自己住着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秦悦忽然心里一动,问道:“听李叔说你住在云水阁,那里的房子挺好的吧?” 提起云水阁,陆正南还没说话,售楼小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再没底气夸自家的房子了,悻悻地站到一边。 秦悦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那地方,是他和叶初晓的家吧,如果她有机会成为那里的女主人,该多好。 “算了,再看看吧。”她对陆正南说:“多比较一下再做决定。” 反正是她买房子,全由她自己拿主意,陆正南也没多说,和她一起下楼。 两个人正在湖边走着,远处有个人的视线,却被吸引过来。 齐禛也是来看房的,这小区除了高层以外,还有独栋别墅,修得不错。 “那不是陆正南么?”他眯起眼睛,问旁边陪同的陈剑。 “是陆总。”陈剑附和。 “跟他在一起那女的是谁?”齐禛又问。 陈剑倒是见过秦悦,毕竟他也是管销售的,两家抢业务时难免遇到:“是陆总手下的销售部经理,听人说是以前陆总在杭州的老板。” “呵呵,陆正南竟然能亲自陪她来看房,这关系可不一般。”齐禛握着下巴,笑得讳莫如深:“去打听一下,他们刚才看的哪个房型,然后想办法找这儿的老板,给点‘优惠’,我要和她做邻居。” 陈剑愕然地张大了嘴,但不敢多说,最后只能答应:“好的,齐总。” 而那天秦悦和陆正南离开南湖苑之后,她其实很想对他说,去云水阁看看,但终究没有,怕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最后只借势说为了感谢他陪她看房,所以请他吃饭。 反正也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陆正南没拒绝,但席间话不多,说的也都是些公事。 他们之间,聊得似乎永远是公事,不知道他和叶初晓之间,都聊些什么。秦悦现在,总是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叶初晓比,越比心里就越不平衡。 “初晓好像走了有段时间了哈,什么时候回来呢?”她似朋友间的聊天,随口这么一问。 陆正南的神情,微微一怔,笑了笑,没说话。 “她平时不在这边工作吗?”秦悦又明知故问。 陆正南“嗯”了一声。 “那你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啊。”秦悦叹气:“我本来还以为,你回了这边,就能和家里人团聚了呢。” “叫服务员再加个菜吧。”陆正南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秦悦心中暗笑,顺从地招手叫人拿菜单。 吃过了饭出来,她再无理由继续耗着他,只好跟他分头离开,而刚上车不久,就接到了电话。 “您好,我是您刚才看过的南湖苑的孙玲。”售楼小姐的声音很热情:“我们经理说,因为刚开盘,所以可以给您个大的折扣,您看要不要再过来谈谈?” 秦悦有些惊讶,但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何况那房子本身她也满意,随即便答应下来,调头回去。 这次迎接她的不仅有售楼小姐,经理也亲自在场,说什么搞开盘活动,所以可以给个九折,另外还免收三个月的物业费。 这样算下来,倒真是便宜了不少,秦悦欣然同意,随即去签合同。 办完了手续正要出门,忽然从旁边传来个声音:“秦经理,真巧。” 她回头,看到了陈剑,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清俊逼人。 虽然是公事上的对手,但场面上还是要保持客气,她笑着打招呼:“你也过来看房子啊?” “不是我,是我们齐总。”陈剑向她介绍。 “你好,齐禛。”齐禛对她略一颔首,笑容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齐禛的名号,她自然知道,也大约知道,他和陆正南,曾经有过节。不过初次见面,她对他的印象,倒并不算坏,以他的资质,大约他给所有女人留下的印象,也都不会太坏。 “久仰,我是秦悦。”她微笑。 “这里位置挺好,也挺方便。”齐禛似乎真的是单纯在谈论房子:“你买的哪一栋呢?” 秦悦报了自己的楼号。 齐禛点头:“这算是小区里视野最好的一栋了,我刚才也看了,正准备过来下定。” 秦悦微微愣了愣,没接话。 齐禛看着她的神色,忽而一笑:“如果秦小姐有忌讳的话,我可以考虑买其他的。” 这小区又不是专门给她修的,她能忌讳什么。秦悦尴尬地笑了笑:“这没什么关系的。” “那就好。”齐禛在外人面前,永远是温文尔雅:“不打扰了,你去忙吧。”说完他便领着陈剑走向另一边。 秦悦又怔了两秒,随即也离开。 而齐禛,在她走后,便也去签了合同,买的正是和秦悦同栋同层的另外一套房……(未完待续) 024 受害者 南湖苑的宣传口号是拎包入住,秦悦现在也急着安家,所以全部手续齐全之后,便干脆搬了进去。 她的东西倒不多,也就花了一晚上便整理好,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的新房子里,想着以后,想着未来,心里又多了层底气。 她也在这里,扎下根来了,以后,会有个真正的家,有挚爱的人……脑海中幻化出陆正南的模样,她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收拾好了便出门上班,可刚走到离电梯最近的那间房的门外,忽然听见“咔擦”一声,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齐禛。 他的眼神愕然:“怎么你也住在这层?” “是啊。”秦悦同样吃惊:“你买的这套……” “这真是太巧了。”齐禛无奈地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的。” 其实方才秦悦看见他的一刹那,心中真有些猜疑,但如今他自己这样说出来,反而显得坦荡。 既然遇到了,便只好一起下楼,现在的入住率还不算太高,电梯里挺空,但即使这样,齐禛也并未跟秦悦搭话,他的淡漠,更让秦悦觉得,买房这事,或许,真的只是种巧合。 下了楼,齐禛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向另一边的地下车库,秦悦怔了怔,也去上班。 到公司见到陆正南,秦悦本打算把齐禛的事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她自己不忌讳,他却未必不忌讳,可现在房子已经买了,事已成定局,说出来要是他心里有疙瘩,反而影响彼此间的关系。而且,她和齐禛虽然是邻居,可关上门,各是各的世界,相互也不至于有多少来往。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一个字也没对陆正南提起。 接下来的几天,她也真没再遇上齐禛,心里更是放松,觉得这事对她对齐禛对陆正南,都无多大关系。 可她不知道,齐禛每天,其实都故意在她出门之后才出门,刻意不和她碰到,就是为了让她放松戒备。 这条线,他要慢慢放,以后,才能钓到大鱼…… 而这一段,齐禛和陆正南的两家公司,正在抢金盛的单子。 之前已经带着秦悦跑过几单,熟悉了这边的环境,所以这次,陆正南便放手让她自己去做。 秦悦也抱着决心,要把这一单拿下来,在这边建个首功。 金盛的业务量不小,陈剑也是卯足了劲儿去争,两边都盯着这块肥肉,使尽浑身解数。 陈剑凭借家里亲戚的关系,搭上了管这一块的赵总,见天儿地拉出去吃喝玩乐。 秦悦也毫不示弱,也是隔三茬五地过来做工作。 但赵总这个人,是商场上的老油条,两边的便宜都占,却两边都不吐口。 除了收钱,他有个最大的嗜好——好色。每次出去,总得有美女作陪,不然怎么都提不起兴致。 陈剑是男人,所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每回邀他去了哪些场合,都是直接让管事的找一排最红的妞出来,让他自己挑。 秦悦却不然,她也同样在这圈子里混迹了有些年头了,深知这些久经沙场的男人,不见得对那些同样久经沙场的头牌们兴趣太大,反而喜欢尝鲜。 但一般的清白女孩子,自然是不肯去做这个事儿的,所以要想物色合适的人,还得通过特殊渠道找。 她随后去了家规模中等的夜总会,找到那里的领头,说了自己的要求,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那领头一听便动了心:“您来得巧了,正好我这新收了个丫头,要不看看去?” 秦悦便随她过去,到了个小房间外,门上挂着把铁锁,秦悦皱眉:“怎么还关着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丫头脾气犟,调教了一阵。”领头的话,让秦悦眉头皱得更紧:“先说好,不是自愿的我可不要啊,别最后还坏了我的事儿。” “不会不会。”那领头的忙保证:“以你开出的这价码,她怎么也得愿意。” 随后,开了门进去,只见里面的长沙发上躺着个女孩,看起来奄奄一息。 可听见声音,她却警惕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警惕而锐利。 再看她的长相,倒谈不上多惊艳,可清秀的容貌配上那双眼睛,却有种别样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秦悦心里忽然起了种异样,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她,可仔细想,却又确实没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秦悦走到离她只剩几步的地方站定,轻声问。 那女孩没回答,仍旧冷冷地盯着她。 “叫纪雪,十九岁。”那领头的连忙代为回答,同时狠狠剜了那女孩一眼。 “年龄样貌,倒是刚刚好。”秦悦笑了笑。 “你也别犟了,既然到了这里,就认命吧,迟早是下海一条路。”领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纪雪:“而且你来城里,不就是为了赚钱给你弟弟治病吗?这位客人给的钱可不低,就接这一单生意,你弟住院的钱就够了……”她对着纪雪,用手势比出个数字。 纪雪的神情,分明短暂地一震,眸底有痛苦的挣扎之色。 同为女人,秦悦对她这样的境况,自然还是有些怜惜,但这世界,人各有命,就算她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受过委屈。 “好了,如果你做得好,价格我还可以适当提高一点。”这已是秦悦同情的最大限度,再多余的心软,她给不起,给了也没用,反正她不找纪雪,还可以找别人,但纪雪,已注定会沦落,命运无可更改。 室内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虚弱低哑的声音响起:“好,我做。” 秦悦松了口气,领头喜笑颜开,而纪雪闭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随后,秦悦又简单交待了几句,便和领头先行离开。 她们走了,纪雪翻过身朝里,睫毛间隙里,渗出泪水…… 安排好了这些事,秦悦神清气爽地回到公司,她并不算告诉陆正南这些细节,做生意,达到目的就好,具体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走到他办公室外,她本想敲门进去,可手抬起,却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他的声音。 “嗯……你还好吗……” “米粒儿出院了没……” “我没事……真的……” “好好照顾自己……” 那样温柔的语调,让秦悦心里一刺。 又是叶初晓吧?即使她那样对他,他依旧对她这样温柔。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这么留恋? 秦悦憋着气,不想再进去,也没回自己办公室,直接出门回了南湖苑。 齐禛今天,恰好中途回来拿东西,无意间透过窗户,看见她在楼前下了车。再看时间,不过下午三点半,不禁有些奇怪,便坐在房里等,直到走廊里响起她的脚步声,他才故意去开门,装成正要出去的样子。 “这么早下班?”他对她点头微笑。 直到此刻,秦悦仍旧郁闷,脸色也并不好,勉强地回了句:“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早回来了。” “是吗?”齐禛的神情里有淡淡的关切:“没事吧?” 即使是这样一句问候,秦悦也依旧觉得心酸,外人都知道关心她,可陆正南呢,他的心里,永远只有叶初晓。 想到这,她的眼神悲哀,齐禛察觉到了,眸底划过丝暗色,笑容却更加和煦:“看你的样子,似乎情绪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毕竟是工作上的对手,秦悦还是有丝警惕,强自笑笑:“也不是。” “其实不必这样防备我的。”齐禛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哂:“我还没到用这种手段抢生意的地步。” 他如此直白,她不由得尴尬万分:“您误会了齐总,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过是想着既然有缘做了邻居,在不妨碍彼此的情况下,做个朋友也好。”齐禛又追了一句:“不过看来还是妨碍你了,我先走,再见。” 眼看着齐禛走向电梯,秦悦怕彻底得罪了他,脱口说道:“要是不介意的话,来家里坐坐吧。” 齐禛的脚步一顿,过了两秒才转过身来,莞尔一笑:“好的,不过现在我出去有事,晚些时候再来打扰你。” 这招欲擒故纵,让秦悦的疑心又消了一层,点头答应,随后进屋。 齐禛挑了挑眉,进了电梯…… 晚上八点,时间不早不晚,齐禛按响了秦悦的门铃。 她打开,他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铁盒:“朋友刚从外地捎来的茶,你尝尝。” 秦悦忙推辞:“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齐禛笑笑。 秦悦将他请进屋,她其实并未想到,他今晚真的会过来,只以为那是句客套话,匆匆洗了些水果摆好,见他既然带了茶叶,便干脆沏了一壶,和他一起品。 “果然是好茶。”她抿了一口,称赞。 “这茶可不容易,从种到采到最后的烘焙,都挺复杂,一年也产不了多少。”齐禛笑道。 秦悦并不太懂茶,不好多搭腔,只能听他讲。 说了一番茶道,齐禛的话题,又似在不经意间,转了回来:“我看你下午回来的时候,不太开心,怎么了?” “也没什么。”秦悦垂下眼睑苦笑。 “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倒没什么好太在意的。”齐禛的指尖在茶杯上轻轻一划:“其实我个人并不赞成女人在外辛辛苦苦打拼,安心地嫁人生子,便是幸福了,事业上的成功,不过是个点缀。” “那也要嫁得出去才行啊。”秦悦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齐禛眸光一闪,似信口聊天:“我听陈剑说,你和陆总在一起啊,怎么不是……” “我哪和他在一起?”秦悦神色更加黯然:“他哪看得上我?” 齐禛猝然一笑:“怎么这么说呢?你个人条件这么好。” “好吗?”秦悦自嘲地笑。如今,她只觉得越来越自卑,一个不被爱的人,渐渐不敢相信,自己是美好的。 “你很优秀。”齐禛再次肯定她:“我很少夸奖异性,怕引起误会,不过你各方面的确都很出色。” 无论真话假话,听一个成功男人的夸赞,总是很受用的,何况是正需要别人肯定的秦悦。她的神态,顿时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到了后来,秦悦忽然念头一转:或许,从对手口中,能了解到另外一个陆正南呢? “齐总……”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你和陆总,认识很多年了吧?” “是啊。”齐禛不动声色地回答,静待下文。 “那叶初晓……你也认识吗?”她又问。 齐禛的唇边,有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当然认识。” “他们……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秦悦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她最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齐禛却忽然沉默了,神色里,渐渐凝起悲伤和愤怒。 秦悦看得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我跟陆正南的关系僵,想必你也知道吧?”过了半晌,齐禛忽然反问。 被逼到了这儿,秦悦没法装不知道,只得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们闹僵,就是为了叶初晓。”齐禛接下来的话,让秦悦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我跟初晓,曾经是恋人,后来分手了,她却背着我,偷偷生了个孩子,等我得知实情,回来找她时,陆正南却横刀夺爱,和她结婚了。到最后,孩子因为陆正南的妹妹,出了车祸差点死了,他们才离了婚,可初晓却再也不肯接受我,跟着别人去了香港。”齐禛说的,倒大略是实情,却将自己在整个事件中,描述成了一个彻底的受害者。 而秦悦,将她断断续续知道的那些片段,和齐禛的话串起来一想,也的确都对应上了。 原来那个孩子,是齐禛的。秦悦大大松了口气。 要真是陆正南的,那以后可就太不好办了。处理完当妈的,还得处理那个娃。 再想想,叶初晓现在,应该还是在香港,脚踏的两条船,应该就是陆正南和那个曾经带她走的人。 啧啧,这女人的经历,可真够丰富多彩的。秦悦对叶初晓,更是鄙视。 “我现在,也不指望初晓回我身边了。”齐禛长叹一声:“可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总该还给我。” 他的神色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悲戚,秦悦心里也有几分恻然:“她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齐禛只是连连叹气,一句话也不说。 秦悦看着他,又想起自己,也觉得可怜:“叶初晓大约也就是对你绝情,我看她和正南,还经常通电话呢。” 齐禛的指尖,猛地一颤,随即握紧了茶杯:“是吗?” “应该是,前不久,正南好像还打算去香港。”秦悦点头。 齐禛“呵”地一声冷笑。比起Eric,他最恨的人,仍旧是陆正南。 叶初晓如果真的和陆正南重新在一起,那比剜他的心,更痛苦千倍万倍。 “你还是应该……更努力一点,我们一起努力。”他缓缓抬起眼,望着秦悦意味深长地笑……(未完待续) 025 另一个小刺猬 秦悦一愣,本想追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在这个时候,转开了话题,到最后告辞的时候,又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很多事都需要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他走了,秦悦关上门,将壶里已凉的茶水倒掉,看着里面剩的那团残渣,笑了笑。 对齐禛这个人,自然不可全信,但是单从叶初晓和陆正南的事这个角度而言,他们倒是可以站在同一阵线。 毕竟,她要的是陆正南,而他爱的是叶初晓,拆散这段感情,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秦悦在抢金盛的单子的时候,仍旧不遗余力。 她又去看了一次纪雪,因为不再以绝食相抗,纪雪的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再见到的时候,愈发觉得清新可人,只除了那双冷漠犀利的眼睛。但也正是因为那双眼睛,又使她有了明显不同于别人的特色。 这个女孩,倒真的是棵好苗子。秦悦暗叹自己的眼光不错,跟那领头的人说了声,便将纪雪带走。 买衣服,剪头发,吃饭,自始至终,纪雪配合却沉默。 秦悦除了交待晚上的事,也没和她多聊别的,她们之间,不过是买卖交易的关系,即使有怜悯,也已经用金钱体现了,无需再说太多。 终于,夜色降临,纪雪坐在秦悦车里,望着窗外的夕阳,一寸寸熄灭,眼里的光,似乎也在一寸寸熄灭,交握在膝盖上的手,一只手的指甲,深陷入另一只手的虎口,掐出深深的血痕。 当进入订好的包厢,赵总见到纪雪的时候,眼神骤地一亮。 秦悦知道,自己选对人了,笑意盈盈地将纪雪拉到他面前:“小雪,这是赵总。” 纪雪低低地跟着喊了声“赵总”,便再没说其他,秦悦又转头对赵总眨眨眼:“你看这个丫头,多害羞。” 赵总和她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到了唱歌的时候,赵总的手,有意无意地落在纪雪的肩上,非要她和自己情侣对唱。 他的年纪,比她爸都要大,纪雪看着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有作呕的感觉,可这时,她看见坐在对面的秦悦,对她使了个眼色,咬了咬牙,她终于还是拿起话筒,和他唱那首烂俗的歌。 她的嗓子不错,尽管不情愿,但唱的效果仍旧还好,赵总很满意,放在她肩上的手也开始不规矩的游移,逐渐到了她的腰上。 纪雪极力往旁边挪,想摆脱开那只手,可动作大了,却又受到了秦悦的眼神警告,只得僵坐不动,握着话筒的手,却已是指节发白。 眼看着赵总的尺度越来越大,秦悦知道也到了转场的时候了,站起身来:“我在隔壁的茂华酒店订好了套房,赵总您要累了,就过去休息吧。” 此举正合他意,他对秦悦的安排周到表示赞许:“我也的确是累了,喝得也有点儿多,小雪你陪我过去好不好?”他说着话,手顺势在纪雪身上摸了一把。 那一刻,纪雪几乎想拿起那话筒,直接砸到他头上,可脑海中,却又浮现起弟弟蜷缩在床上,虚弱憔悴的模样,最终硬生生地忍下冲动。 三人随即离开,在走廊上时,赵总紧紧地搂着纪雪,脸几乎都快贴到她脸上,嘴还时不时地故意在她颈上蹭。 走到拐弯处,他更是假装一个踉跄,把纪雪整个人挤压到墙上,身体暧昧地贴紧。 纪雪已经屈辱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已再也忍不住,想要将他一把搡开,而就在此时。 旁边包间的门,忽然开了,首先走出来的人,是齐禛。 灯光一闪间,他看清了赵总,也同时看到了赵总怀中的纪雪,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倔强黑眸。 心中突然一怔,他在那一刻,想起了曾经的另一个场景,另一个人。 而这时,秦悦也认出了他,毕竟两家公司抢的是同一单生意,这种情况下遇见,还是有几分尴尬的,她假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就打算带人离开。 可就在这时,齐禛却忽然出声,但不是对着她说的:“赵总,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儿真巧啊。” 齐禛如今在古城的圈子里,也算个人物,赵总虽说现在也很想走,但也不能装没看见他,只得将纪雪松开,过来和他寒暄:“是啊,大家都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碰上了,也是有缘嘛。”齐禛笑着给他介绍身后的人:“这是从上海NC公司过来的,跟你们也是同一个行当,正好我们要换地儿喝酒,要不然,一起?” NC是业界里的大鳄,认识了自然是有好处的,赵总虽说美色当前,但轻重还是能分清的。何况纪雪是秦悦主动送到他嘴边的鲜果,就算今天不吃,改天也照样跑不了,也倒不必非急着这一会儿。 权衡了一下,他转头跟秦悦打招呼:“秦经理,今天多谢你的招待,咱们改天找个时间再聚聚。” 秦悦心中气闷,却敢怒不敢言,只得赔笑,带着纪雪先走。 齐禛看着纪雪的背影,眼神微微凝注,随即又转开,继续和赵总谈笑风生…… 第二天早上,当秦悦从家里出来,遇到齐禛时,想起昨晚原本快搞定的事,却被他硬是半路从中抢去,心里极不痛快,冷着脸从他面前经过,爱理不理。 他却并无恼怒,紧跟着她进了电梯,笑着跟她说话:“是不是因为赵总的事,惹得你不太高兴?” “怎么敢呢?”秦悦冷笑:“做生意嘛,都是各凭手段,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一说?” “这样吧。”齐禛沉吟了一下:“金盛这个单子呢,是不小,不过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我跟你也是朋友,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而破坏了关系,我叫陈剑撤下来,这单就由你拿吧。” 秦悦听了这话倒是惊喜,但也难免将信将疑,这订单不算小数目,单凭他们的关系,出手也未免太大方了一点。 齐禛睨着她的神色,又微微笑了笑:“还有件事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秦悦眼神一闪,忙问。她已习惯了利益互换,对方有事找她帮忙,她才会觉得心里更稳当。 “昨晚跟赵总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你认识吧?”齐禛明知故问。 秦悦眯了眯眼睛,猝然一笑:“认识啊,怎么,齐总您也对她有兴趣?” 齐禛摸了摸下巴,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多说。 秦悦是个识时务的人,既然齐禛开了口,她自然不会不给,何况他还刚卖了她这么大一人情。随即她便将纪雪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他。 这时,电梯也已经到了一楼,齐禛走出来,对她说了声“谢谢”,便径直离开。 秦悦玩味地转着手里的车钥匙,耸肩一哂:男人啊,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而那天,陈剑果然打电话过来,委婉地表达了退出的意思,秦悦对他和齐禛,也同样委婉地表达了感谢之意。 既然那边退出了,赵总也就没了之前那么多掐着他们玩的余地,何况秦悦给的好处也不少,他唯一还记挂着的,就只有纪雪了。 但秦悦想到齐禛早上的话,也怕两头讨好,却最后两头得罪了,谎称纪雪家里弟弟突然重病住院,她赶回老家去了。 赵总虽然不悦,但也不好多说,暂时就这么算了。 而另一边,纪雪却接到了齐禛的电话。 这手机是秦悦昨天刚给她配的,号码并没其他人知道,所以当屏幕上显示了那个陌生的号码时,她第一反应,便是昨天那个老男人打来的,想着他当时猥琐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阵作呕,根本不想接。 铃声响过一遍,终于停了。她松了口气。 可半个小时过后,手机却又再度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迟早总是躲不过的。她心一横,终于接了起来。 “是纪雪吗?”那头响起的声音,低沉悦耳,她一愣,这不像是那个赵总的声音。 “是我,你是谁?”她反问。 对方顿了顿:“齐禛。” 他并未说自己的身份,就只这么简单地说了名字。纪雪更是疑惑,直白地回答:“我不认识你。” “你的号码,是秦悦给我的。”他终于简单地补充了一句。 提起秦悦,纪雪心里一沉,难道又是她介绍的其他“生意”? “说好就一单的。”纪雪愤怒:“她不能说话不算话!” 对方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我不是赵总那样的人,你出来吧,我们见个面。” 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坏人,纪雪仍满心戒备,默不作声。 “出来吧,赵总那边的事,我帮你解决。”他的话,让她心中一动,犹疑地轻声问:“你帮我解决?” “嗯,见面谈。”他随即报出了见面的时间地址,便直接挂了电话,没再劝说,全由她自己决定。 纪雪抱着膝,怔然望着屋顶上狭小的天窗很久,最终涩然一笑。 去就去呗,不就这么回事,她反正已经够惨了,还能再惨到哪儿去。 她随即换了衣服出门,只说是秦悦让她去的。昨天晚上她早早地就回来了,显然是事情没成,领班唯恐后期的款到不了,现在自然不敢拦着。 纪雪对这个城市并不熟,齐禛说的地方,她找了很久,最后还是迷路了。 反正是他要见她的,她便干脆打电话过去,说自己找不着路了。 他讶然,最后说让她在路口等,自己去接她。 当那辆深灰色的车徐徐停在她身边,车窗滑下,她看见他时,蓦地怔了一下。 他长得……很好看。 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是个好人。她接着在心里补充,仍旧竖起满身的戒备,望着他不出声。 她这样,真像当初的那个小刺猬。齐禛的心里,幽幽响起一声叹息。 自昨天那惊鸿一瞥,他便觉得,她像曾经的叶初晓。不是长相,而是那种倔强。 “上来吧。”他轻声说。 她紧抿着嘴,绕到另一边上车,之后依旧一言不发。 他也没说话,车内一片寂静。 到了地方,他先下来,过去给她拉开车门。 她对这样的礼遇,有些吃惊,却又更加紧张,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 “这里是咖啡厅,不是酒店。”他笑了笑:“走吧。” 她跟着他上楼,他并未选择隐蔽的包厢,而是挑了大厅靠窗的位置,很敞亮,而且周围有人,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在她对面入座。 “想喝什么?”他问她。 “随便。”她吐出两个字,便又抿紧了唇。 “我要杯南山,给她……来杯牛奶。”他的话音还没落,她就脱口抗议:“我不喝奶。” 齐禛笑了:“小孩子只能喝牛奶。” 纪雪亮晶晶的眼睛里,写着不满,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看窗外。 真和当初的她,太像了。齐禛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宠溺:“好了,再吃些东西,看你瘦的。” 这样的语气,让她浑身不自在,手抓紧坐垫边缘,冷声问:“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答应秦悦……”他斟酌了下措词:“去昨天那样的场合呢?” “她没跟你说?”纪雪自嘲地一哂:“我收了她的钱啊,当然要帮她办事。” “你很缺钱吗?”齐禛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让她觉得鼻尖发酸,但她仍是冷漠地点头:“没错。” “需要多少?”他问得很直白。 “你要做什么?”纪雪警惕地反问。 “我借给你。”他用了“借”这个字,让纪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至少,没有之前秦悦和赵总,给她的感觉那样屈辱。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的话,让他眼神微怔,似也在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样吧……”他沉默了一阵,又开口:“我公司现在,正在招文员,你要是能做得了,就当是提前预支工资了。” 他愿意给她工作?纪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本是读大学的年纪,可是父亲突然意外身故,弟弟却又重病住院,她不得已才辍学回家,转而来这里找工作赚钱,却被黑中介骗去了夜总会。如今这个人说可以给她一份正当的工作,还能预支工资,如果是真的…… “是真的。”齐禛看穿了她的心思,取出张名片递给她。 她看着上面的头衔,又抬头看他,连续比对了两次,他不由得好笑:“信么?要不打个114问问?” 纪雪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只用指尖反复摩挲那张名片。 “好了,等会儿下午我带你去公司看看。”齐禛把侍者送来的牛奶推到她面前:“快喝了。” 他现在,也勉强算她的准老板了,她不情不愿地端起,喝了半杯。 “都喝完。”他又命令,她的反骨又上来了:“我不爱喝牛奶。” “不爱喝也得喝。”他抬手在她头上拍了一记:“听话。” 他的动作和言语都太亲昵,她心里生出些异样,默不吭声地把那杯奶全喝完,然后放下杯子,又望着窗外发呆。 他点燃了支烟,隔着灰白的烟雾,望着她怔神,似乎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旧时光…… 吃过了午饭,他先跟她一起回了夜总会,私下给了那里的领头一些钱,然后将收好东西的她带走。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似乎他比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都可信。 接着,齐禛便带她去了公司。 她看着周围井然有序的环境,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两分,到了他的办公室,她看着门上的牌子,低声嘟哝了一句:“你还真是老板啊?” “你以为呢?”他含笑反问,跟过来的陈剑,见了他这表情,暗中咋舌,从未见过齐禛对下属如此和颜悦色过,还是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进去之后,齐禛让她坐下,然后给陈剑交待:“纪雪年纪小,也没什么工作经验,你先带带她。” 居然让他亲自带,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陈剑小心地应对:“明白了,齐总。” “那你先出去。”齐禛接着便赶人,陈剑识趣地退出,走之前又悄悄打量了纪雪一眼。 房中没有其他人了,齐禛问她:“你住哪儿呢?” “不知道。”纪雪皱了皱眉。从夜总会出来,她也没地方可去。 “那就……住我那儿吧。”齐禛接下来的建议,让纪雪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未完待续) 026 那是他的女儿 她的脸上,又有了恼怒的神色,她原本,以为她和别人不同,哪知道还是这样。 齐禛的目光,在她胸前划过,挑了挑眉:“我还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在笑她的身材不好?纪雪说不出来话,脸更是气得通红。 “好了,我那儿并不止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对你有过分的要求,你放心。”齐禛的笑容温和,纪雪在这样的笑容里,不自觉地渐渐收起身上的刺,安静下来。 齐禛看着她低头发怔的模样,再一次想起了过去。 这大概,就是他帮她的原因吧。她能让他偶尔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回到了回不去的过去。 哪怕,明知是假的也好。 晚上,在外面简单地吃过饭,他带她回了南湖苑。 纪雪看见的确不止一间房,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齐禛推开客房的门:“你就住这间吧,折腾了一天,你应该也累了,早点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进了隔壁的书房。 纪雪站在门口愣了一阵,拿着自己的东西进去,关上了门,想了想,把暗锁也锁上,这才放松地躺倒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神茫然。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也不知道,今后的路,会走成什么样。 但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沉沉入睡,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安心过,直到第二天早上,敲门声响起,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转,望着四周,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儿。 “起床了,该上班了。”门外传来齐禛的声音。 她眼神一怔,终于醒过神来,答应一声,起身下床。 梳洗完出来,桌上已经摆好早餐,又是牛奶……她皱眉。 “赶紧吃了好走,你才第一天正式上班,不要迟到。”他招呼她过来,牛奶推到她面前。 她只能端起来喝,他看着她郁闷的表情,笑着问;“会做饭吗?” “会一点。”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娇娇女,万事不愁,但爸爸去世了,很多事……她不得不学会了。 这一瞬间,她眼中浮起的哀伤,齐禛看在眼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待会儿中午,我们去给你家里汇钱。” 她垂下眼睑,低哑地说了声“谢谢”。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至少这一刻,他对她是好的。 吃完早饭,她很主动地收拾,他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忙碌。 许多年前,他和另一个她,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只可惜到后来,他走了,最后……她也走了。 纪雪偶然回头,忽然发现他的目光那样落寞,顿时愣了愣,犹豫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他回过神来:“你先收拾,我去书房里拿东西,一会儿就走。” 她“哦”了一声,望着他离开,只觉得这个人的心思,太捉摸不透。 过了一阵,两人出门下楼,电梯门正要合上的时候,远处却传来喊声:“等等。” 待看清那个疾步走过来的人,纪雪怔住,随即,脸色发白。 怎么是秦悦,她怎么也在这里? 而秦悦看见纪雪,也同样诧异,但很快又了然,望着齐禛,暧昧地一笑:“带回来了啊?” 齐禛并不解释,只微微地点了下头。 一路往下,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寂。 终于到了一楼,门开了,秦悦跟他们说了声再见,便匆匆走了出去,避免尴尬。 狭窄的空间里,只留下齐禛和纪雪,她再也忍不住,近乎低吼:“我不住这里了。” 齐禛望着她,眼神深沉:“没勇气面对过去的事,你又怎么能有勇气面对将来?” 纪雪心里一震。 “走吧。”齐禛牵起她的手,径自往外走。 他的掌心很宽阔,将她的手包裹其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下意识地跟随他的脚步…… 而秦悦那天走了之后,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意思,她本来是给赵总拉个皮条,没想到最后却拉上了齐禛,嗬,居然还带回家同居了,她可真是功德无量。 不过若是齐禛真的移情别恋,那他们针对陆正南和叶初晓的攻守同盟,不知道还会不会牢靠,这点才是她担心的。 说起叶初晓,从上次离开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却再也没来过古城。这样两地分居的感情,即使再深厚,又能维持多久,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有时候秦悦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正南要如此委曲求全。 到了公司,她见陆正南在办公室,便拿了昨天和金盛签的合同,过去找他。 “战绩不错啊。”陆正南翻着合同笑:“首次出马就马到功成啊。” “哪儿啊,还不是托你的福。”秦悦假谦虚了一下,接着又问:“今晚有空没,要不一起庆祝?” “这几天忙着,回头吧。”陆正南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她依然掩饰得很好:“行,那我先出去了。” 她走了,陆正南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阵公事,便又照惯例给叶初晓打电话。 现在他们一般是上午通话,米粒儿因为之前生病,所以这一段都在家休养,而上次他没去香港看她,让她很委屈,如今每天都要在电话里陪她聊一会儿,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 “爸爸。”米粒儿接起来就撒娇:“我都又要上学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不能陪你玩了,你什么时候来啊?” 这是陆正南最难回答的问题,他只好以一贯的答案哄她:“最近还是很忙,再过一段吧。” “爸爸你就是不想我。”米粒儿委屈地扁嘴。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她都已经不相信了。 “怎么会呢?”陆正南听她的声音里已经拖着哭腔,无奈又心疼:“那你……把电话给妈妈,我跟她商量一下好不好?” 米粒儿见有了希望,忙把电话递给叶初晓,眼含期盼:“妈妈你一定要让爸爸来哦。” 叶初晓不好说什么,拿着电话低低地“喂”了一声。 “初晓,要不然……我还是过来一趟吧。”陆正南叹气:“看看你们就走。” 她听得心里发疼,她又何尝不知道,其实他也委屈。 只是最近,Eric在国外的店因为食品安全问题被查,正面临官司和处罚,所以这种节骨眼上,她无法再去跟Eric谈其他。 这时,米粒儿扯着她的袖子轻摇,目光中满是可怜兮兮的央求。 两头为难,她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那你……周末前过来吧。”每逢周末,即使Eric不在,家霖也会全天候守着,终究是不方便。 可这样偷偷摸摸的,如同做贼般的相见,她真觉得太对不起他。 “好,那我周四过来。”他却爽快答应,语气里似乎没有一丝阴霾。他也不愿她为难,离开她两年是事实,Eric出现在她生活里也是事实,这些无可回避,只能慢慢解决。 今天已经是周三,也就是明天就得走,挂了电话,陆正南便开始安排手上的工作,说自己要出个短差。秦悦听了很奇怪,方才她去办公室给他看合同的时候,他还一句都没有提起,怎么突然…… 她猛地想起了叶初晓,心里咯噔一下。 过了会儿,她状似无意地地走到陆正南的秘书那边,问道:“陆总出去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明天上午11点飞香港。”秘书的话,让她咬牙。 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去看叶初晓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左想右想都无法平静下来,到最后怎么都忍不住,发了个短信给齐禛:明天他要去香港。 齐禛收到短信时,正在开会,眼神猛地一凝,立即挥手示意会议暂时中断,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秦悦到底心虚,将门关紧之后才接起。 “你确定他明天去?”齐禛急问。 “当然啊,连机票都订好了。”秦悦回答。 “呵,隔海相会啊。”齐禛哂笑:“几点的飞机?” “你可别太巧合了啊,不然他会怀疑我的。”秦悦到了这时,又有些担忧了。 “我不会那么蠢。”齐禛冷哼了一声:“这点你放心。” 秦悦终于把时间告诉了他,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 齐禛在这边,结束了和秦悦的电话之后,也马上找人订机票,但航班的时间,却比陆正南的早两个小时…… 次日下午,陆正南抵达香港,当他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并未察觉已经有人等了他许久,此刻正尾随在他后面离开。 叶初晓带着米粒儿,在一家饭店等他,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米粒儿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跳下椅子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哭着喊“爸爸”。 陆正南连连亲她,亦是热泪盈眶。 而父女相见的感人一幕,落在暗处的某个人眼里,却是心中滴血,攥紧的拳,生生砸到旁边的墙上。 那是他的女儿,他齐禛的女儿……(未完待续) 027 星星不说话 门内的人,对门外的他浑然不觉。陆正南抱着米粒儿回到座位上,和叶初晓深深对视了一眼,无言,却又似含着千言万语。 米粒儿特别开心,搂着陆正南的脖子撒娇。 “哟,掉牙了呀,小豁牙。”陆正南故意逗她。 她皱鼻子:“哼,爸爸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叫我小胖妞,现在又叫我小豁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嘁,傻宝。”他刮她的鼻尖:“不管你是小胖妞还是小豁牙,你在爸爸心里,都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姑娘。” 这甜言蜜语说的,不愧是女性杀手,老少通吃啊。叶初晓坐在一边,也忍不住笑。 过了一会儿,餐点上来了,米粒儿腻在陆正南怀里,要他喂。 “都这么大了还要人喂。”叶初晓假嗔。 “就要爸爸喂,谁让他这么久都不来看我的。”米粒儿嘟嘴。 “好好好,我喂,我来伺候我们公主殿下。”陆正南对米粒儿,反正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更别说这么久没见,更是恨不得宠上了天去,一口口仔细地喂她吃东西,自己都顾不上吃。 不过米粒儿也心疼他,不时催着他和自己一起吃。 两个人亲昵的模样,叶初晓看着只觉得感慨。 他们终于团聚了,彼此失散后,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在某个路口,再次相聚。 吃过了饭,陆正南又陪米粒儿去乐园玩,旋转木马,飞机……欢笑撒满一路。 可当暮色降临的时候,却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她们该回去了,那一声道别,叶初晓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正南觉察到了,笑容渐渐黯淡下来,亲了亲米粒儿的额:“你和妈妈该回家了。” “那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家啊。”米粒儿天真的话,让两个大人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爸爸公司还有事,今晚还得赶着回去呢。”陆正南不得已,只能再一次说谎,面对孩子的眼睛,只觉得难受。 叶初晓也同样难受,低着头不动。 陆正南用另一只手,揽过她,在她额上也是一吻:“好了,乖,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留得越久,越舍不得离开,陆正南匆匆将她们送上车,目送她们远去,然后转过身,独自落寞地走进那片陌生的夜色。 而另一个人,今天一直跟着他们的另一个人,此刻却搭乘另一辆计程车,跟着叶初晓她们的车而去。 远远地看着她们进了家门,他知道自己进不去,望着那高门大宅,恨之入骨,只好让车折返回城中。 总算是见到了米粒儿,那么可爱的孩子,却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才是她的爸爸。 他恨叶初晓,更恨陆正南,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爱…… 而那天到家的时候,叶初晓悄悄叮嘱米粒儿:“今天见爸爸的事,你先不要告诉家霖哥哥和Eric叔叔。” “为什么呀?”米粒儿不解。 “总之你听话,先别告诉他们。”叶初晓叹气。 米粒儿虽然仍疑惑,但看着她怅然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不说。” 进了屋,家霖从楼上下来,问她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初晓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找了个中医给米粒儿做针灸,时间长了些,所以回来晚了。 听说是为了给米粒儿治病,家霖便也没再多问,就此作罢。 随后,他陪着米粒儿玩,叶初晓上了楼。 关上门,只觉得疲惫,走到阳台上,看着游泳池里倒映的点点星光,她知道此刻的陆正南,一定也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和她看同一片星光。 心中安慰了些,转念间,却又觉得更酸楚,她握着手机许久,终于打电话过去。 “喂,初晓。”那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说了句:“今晚的星星真美。” “是啊。”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片高楼间狭小的夜空,其实她若不说,他都没发现,今夜还有星星。 此刻看来,的确很美,哪怕,只是那样微弱的光芒。 原本晦暗的心,似乎也因了这光芒,明亮起来,释然了许多。即使,此刻不能相见,他们却仍然是相爱的,她的心,在他这里。 初晓,我会等你,就像……你曾经等我一样。 ****************** 次日,陆正南回到古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司。 秦悦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如被针扎。什么时候,他才能为她这样,千里迢迢奔赴而去,只为看她一眼,满足她的一个心愿。 这辈子,怕是无望了吧?她苦笑,却还是不愿服输。 下了班,她破例没有加班,而是早早回家,经过齐禛门口的时候,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纪雪,昨天齐禛走时,给了她家里的钥匙,但他自己,却直到现在仍没回来。 “你在啊。”秦悦看见她时,先是诧异,随即又回过神来,笑了笑:“齐总呢?” 纪雪面对秦悦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垂下长睫,淡淡地回了句:“他不在家。” 她此时的神态,忽然让秦悦心中,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子。 念头一转,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初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有种熟悉感,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原来,她在某些时候的气质,有点像叶初晓。 呵,齐禛的心思,竟是在这儿。 秦悦嘴角微翘,上下扫了纪雪一遍:“那等他回来,让他过去找我一下。” 说完,她便步调优雅地离去,纪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和齐禛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而齐禛那天,直到很晚才回来,开门之后看见客厅里的灯,人都恍惚了,他家里,难道还会有人等他? 这时,客房的门开了,纪雪走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她和记忆中的人影,渐渐重合,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愕然,想剧烈挣扎,却忽然发现不对劲,他的身上,烫得惊人,而且鼻息沉重。 “你是不是……生病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 他没回答她,似乎想用力抱紧她,可手却虚弱无力地垂下。 她赶紧将他就近扶到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探他的额,温度果然很高。 “家里有药吗?”她问他。 但他闭着眼睛,神智已不太清醒。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分一秒都没睡,也没吃东西,今天回来之后,又在护城河边,吹了很久的风,到了此刻终于回到家,见到她,似乎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力,也彻底空了,人便垮了。 纪雪无措地看着他,最后只得跑出去敲秦悦的门。 秦悦开门看见是她,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齐禛病了,发高烧。”她急急地说:“你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我也才搬来不久,家里哪备得这么齐全,你下去买呗。”自从发现她有些像叶初晓,秦悦便将对叶初晓的憎恶,也转移了几分到她身上,语气很不好。 不帮忙就算了。纪雪也是个犟性子,转身就走。 秦悦看着她快要进门的时候,忽然又转了转心思,好歹和齐禛以后还有相互用得着的地方,现在也不能做得太绝。 “你等等,我过去看看。”秦悦叫住了纪雪,随后追上她,跟着她一起进门。 齐禛此刻双目紧闭,嘴唇都已经干燥脱皮,可见的确烧得厉害。秦悦想了想:“还是送他上医院吧,我回去换个衣服,你扶他下楼,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大半夜地送他去医院已经是积德,扶病人的苦力活她可懒得干。 她甩手走了,纪雪看着昏迷的齐禛,只得咬咬牙,硬是将他从沙发上扶起来,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慢慢往外走。 生了病的人,身体没有重心,压在身上特别沉,她几乎是一步一挪,异常艰难。 他落在她颈上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这让她心里更加焦灼。 毕竟他帮过她,她不希望他有事。 好容易出了楼,秦悦正打着呵欠在车里等,只一个劲地催她快点,也不过来帮忙。 她吃力地把他弄上车,自己刚坐下,他就身体一滑,倒在了她腿上。 她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推开他,怕开车中他摔下去,用手轻轻环抱着他。 秦悦从车镜里看到这一幕,微微一哂:“你对他还挺好啊。” 纪雪默不作声。 “你知道……”秦悦本想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帮你么?可又怕齐禛以后找她麻烦,还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看纪雪的眼神里,多了丝嘲讽。 纪雪也没多余的心情理会她,只盼着能尽快到医院。 秦悦却没她这么着急,依旧慢悠悠地开。 到最后纪雪终于忍不住了,催她:“能不能快点?” 秦悦笑了一声:“你们这一类人,倒是挺会在男人面前表现。” 纪雪不知道秦悦说的“这一类人”,除了她,还指谁,但这话听起来很不顺耳,她也有点烦了:“甭管表不表现,现在他病了,您也上点心,成吗?” 秦悦不屑地撇了撇嘴,总算将车速加快了些…… 总算到了医院,纪雪刚扶着齐禛下车,秦悦的车便开走了。 纪雪气得发笑,什么人啊这是! 挂号,找医生,进急诊室输液,等忙完一切,看着仍旧没醒的齐禛,纪雪也已是精疲力竭。 守到最后,她困得直打盹,却又怕他有什么异常状况,只得硬撑着不睡。 天快亮的时候,齐禛终于醒了,看着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轻轻推了推她,她猛地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你醒了啊?” “我没事了,你回家睡吧。”他低声说。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这个动作,昨晚她已做过无数遍,习惯了,此刻并不觉得不妥,可于他,却像是第一次,心里的感觉更加异样。 “还是有点烧。”纪雪收回了手,去给他倒了杯水过来,熟练地扶起他,给他背后塞了个枕头,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你喝点水,嘴唇很干。” 他接过来抿了一口,或许是水太暖,心也似乎暖了几分。 纪雪并未注意到他神色的微妙变化,又忙着出去叫医生进来看他。 检查了一遍,已无大碍,她才终于放下心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昨天你可吓死人了,烫得跟个火球似地。” 他看着她的表情,微微笑了笑:“谢谢你。” 他这样认真地道谢,到让她有些尴尬了,低头绞着手指:“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别这么说,总之谢谢你。”他语气柔和:“你也累坏了吧,回去休息,我一个人没问题。” “送都送进来了,当然要等你能出去我才能走。”她撇撇嘴。 “嗬,倒是义薄云天啊。”他好笑地调侃了一句,往旁边挪了一半地方出来:“那你也上来睡一会儿吧。”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没别的意思,不然我下床你上来躺也好。”齐禛说着还真要下床,纪雪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你就上来。”齐禛的语气里带了些耍赖的味道:“不然我就下去。” 哪有这样的人啊?纪雪皱眉,最终不情不愿地半躺在床的另一头,而她实在是太困,即使是这样不舒服的姿势,过了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齐禛凝视她半晌,将她轻轻抚着躺平,盖上被子,自己也重新躺好,两人就这样同床而眠。 但他并未睡着,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的,却还是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幕。 那些亲密的场景,那些开心的笑脸,还有唯独被屏蔽在她们的世界之外的,他自己。 用手遮住眼睛,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而这叹息声,似乎惊动了沉睡中的纪雪,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侧了侧,被子滑落。 齐禛回过神来,重新给她盖好,大约是有些冷,她冰凉的脚竟借势钻进了他怀里,那个瞬间,他一怔,但终究没动,任她取暖……(未完待续) 028 诱 惑 直到天光大白,护士进来输液时,纪雪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腿还大喇喇地压在人家身上,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满脸通红。 他却只是笑,眼神中似含着宠溺,却又那样黯然。 她像“她”,他可以像宠“她”一样宠着她,可她终究不是“她”啊。 不过,暂时有个寄托也好吧,在这样孤单的时候,至少有人陪伴。 又输了两瓶液,他终于彻底退了烧,便和纪雪一起回了家。 而因为刚发过高烧,齐禛胃口不好,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纪雪想了想,进厨房去熬粥。 正在淘米,却听见外面门铃响起,她忙擦干了手出来,却见齐禛对她摆手:“我去开吧。” 她点头,随即又折返回厨房。 进来的人,是秦悦。今日的她,可比昨晚热情了许多,状甚关怀:“齐总你好些了吧?昨天看着可真是严重,我急得赶紧叫小雪帮忙,一起把你送到医院……” 她的话,纪雪在里间听见,哂然一笑,什么叫会表现,她这样的,才叫做会在男人面前表现吧? 秦悦拉着齐禛表完了功,随即又话锋一转:“你去香港那边,看见他们了吗?” 齐禛的眼神,蓦地一沉:“去书房谈吧。” 秦悦了然地望了眼厨房的纪雪,笑了笑,跟着他进了书房。 进去之后,她又再次追问当日的情形,齐禛却沉默。 她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这次受的刺激铁定不小,只怕之前那场病,也是拜此所赐。 这样就好,至少这个人,还会是她的同盟。 “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她弯了弯嘴角:“只要有一天他们分开,孩子和叶初晓,也不是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不过……”她玩味地一顿:“到时候小雪怕又不好处理了吧。” 齐禛微怔,随即做出送客之意:“今天人不舒服,改天再聊吧。” 秦悦倒也没坚持,飘过去一记颇含深意的眼风,告辞而去。 齐禛出来,重新坐到沙发上休息,纪雪过来拿东西时,他的眼神在她的身影上凝注了片刻,又再度移开…… 而秦悦那天回到自己房里,本想午睡,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齐禛着急,她又何尝不着急? 如今还只是跨海相会,万一叶初晓后面下定决心,带着孩子回到陆正南身边了呢?那她岂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总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捱到下午,她打电话给陆正南,语气调侃而亲昵:“哎,兄弟,你不是说要为我庆功呢吗?今儿周末,正好啊,咱喝场酒。” 陆正南刚见过叶初晓和米粒儿,这两天情绪不错,周末也没事,于是爽快答应:“没问题。” 随后,秦悦便订好了地方,又叫了公司里的几个人,晚上聚一聚。 等一切安排好,秦悦可就忙了,出去打理了头发,回来挑了两小时衣服,最后在里面穿了一条胸口若隐若现的裙子,外面却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件外套,然后喷上新买的香水,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对自己彻底满意了才出门。 到了地方,众人都夸她漂亮,她也飘飘然,却发现陆正南不在。 “陆总呢?”她问。 “给老板娘打电话呢。”李叔笑着随口答道,他是深知陆正南和叶初晓的感情的,虽说他们离了婚,但还是拿叶初晓当老板娘看待。 秦悦听了这话,笑容一僵,但瞬间便又恢复如常:“这样啊,那我们先喝,等他回来,罚他三杯。” 大家说笑着入座,陆正南站在外面打了将近半小时电话才进来,一推开门,秦悦就领着大家起哄:“三杯!”“三杯!” “哈,你们还不知道我那酒量,三杯下肚,人就倒了。”陆正南笑着推辞,秦悦却举着杯子走到他面前:“哎,那可不行!今儿说好给我庆功的,所以我说了算哟,再说了,这是自己人聚会,喝醉了又不误事儿,怕什么,喝喝喝!” 之前公司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浩劫,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大家才重新相聚,也确实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在一起乐过,其他人便也都跟着劝酒。 陆正南最终推辞不过,只得喝了那三杯酒。 秦悦满意地回到座位上,假装吃菜,却在暗中观察陆正南的脸色有无变化。 空腹喝了三杯白酒,陆正南的确有些晕沉,倒还是能支撑得住,依旧在和旁边的人聊天。 于是过了一阵,秦悦便开始了第二轮,她倒没先敬陆正南,而是挨着敬了一圈才到他。既然其他人都喝了,他自然也不好拒绝,只能又喝了一杯。 秦悦是天生的好酒量,加上商场这几年的锻炼,可谓千杯不倒,她也不急,一圈一圈地车轮战。每轮一周,陆正南便得多喝一杯。 如此下来几轮,他再也受不了,终于摆手,闭目靠在椅背上昏睡过去。 秦悦却越战越勇,和其他人接着喝,直到满桌子的人都撑不住,个个醉得不像话,她便也假装喝多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招呼服务员进来买单,又让就近在楼上安排房间,扶大家上去休息。 轮到扶陆正南的时候,她便也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走吧,我照顾他就行。” 反正都是客人说了算,服务员便走了。秦悦将陆正南扶到床上躺下,站在床边,俯视着他,心里波涛汹涌。 “正南——”她试探地喊了他一声,但他没反应。 她又推了推他,他皱了皱眉,迷迷沌沌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点。 呵,真醉了就好。 秦悦的唇边,勾起抹得逞的笑,缓缓脱下外套。 裹着长裙的身体,可谓曼妙,她慢慢俯下去,故意将胸口对着他,声音充满诱惑:“正南,你看我美不美?” 可随着她的接近,香水味却直冲陆正南鼻间,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伸手将她推开。 叶初晓从来不用香水,所以他讨厌过于浓郁的味道。 秦悦猝不及防,竟被他的力道,推得从床上跌下去,狼狈至极。 这让她气急败坏,爬起身来,看着又已昏睡过去的陆正南,狠狠一咬牙,伸手解开他的衣扣…… ************************ 我还没写完,但是时间到了,怕你们等得太着急,先更一章,晚上1点再更新一章~(未完待续) 029 说谎 次日,陆正南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抚额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视线一转,骤然凝固住。 他的旁边,竟躺着一个女人,再仔细去看,脑袋中更是轰地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秦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极力回想,可记忆直到他在酒桌上昏睡过去为止,其他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而这时,旁边的秦悦模糊地“唔”了一声,翻过身来,似也刚刚睡醒般,睁开了眼睛。 当看见陆正南,神情愕然,随即便是尖叫一声,坐起了身,被子滑落,露出光裸的胸,她又惊慌失措地护住,嘴里胡乱地喊:“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正南无法言语,他是真的不清楚昨晚自己怎么会进了这间房,又和她躺在了一张床上。 “你快走……正南……你快走……”秦悦这时,已经呜咽了起来,闭着眼睛不停摇头。 陆正南此刻,也觉得无措。他以前不是没经历过一夜情,可秦悦和他的关系不同,这样实在太尴尬。 他迅速穿好衣服,站在床边背对着她,低低地说:“对不起。” “算了……昨晚大概我们……都喝多了……”秦悦不住地啜泣,似语无伦次:“你不用想太多……你快走……” 她一直催他快走,而此时留下来,的确于事无补,只能等冷静下来之后再说,陆正南又说了声“抱歉”,然后便疾步离开。 当关门声响起,秦悦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方才的泪水还凝聚在眼角,唇边却含着抹得逞的笑…… 一个小时之后,陆正南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声音疲惫,仿佛在极力维持着平静:“正南,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们……我们都是成年男女,而且昨晚……也都喝了太多酒。”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越是这样说,陆正南越是觉得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暂时,我想大家见面也会比较尴尬,正好我妈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我想回老家一趟,过几天再来上班,你看行吗?”她的这个提议,的确对现在这种难堪的处境,是种缓和。陆正南沉叹一声:“好,你回去休养一段吧。昨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说什么补偿呢?”秦悦幽幽叹息:“不过是意外罢了,那就这样吧,我挂了,回见。”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按掉了键,随后马上关机。 这样显得她的委屈伤感,更真实。秦悦摇晃着手机,微微一笑,哼着歌去收拾行李…… 而陆正南那天,不仅觉得愧对秦悦,更觉得对不起的,是叶初晓。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初晓?他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一直到晚上,他都不敢想往常一样,打电话给她。而一整天没接到他电话的她,怕他出了什么事,在临睡前讲电话拨了过来。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去看屏幕上,她的名字。 但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可想而知,电话那一头的她,心中的担忧。他终于咬牙接起。 “没事儿吧?怎么一天连条短信都没发过来?”她着急地问。 他闭了闭眼睛,压低了声音回答:“没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起早上醒来时的情景,愧疚让心抽紧,不自觉地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叶初晓一怔,反问。 陆正南即刻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到最后,却还是只能选择勉强圆谎:“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昨晚出去喝多了酒,所以今天昏睡了一天。” 叶初晓“哦”了一声,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又责怪:“你呀,平时尽量少喝点酒,身体不要了?” 她的关心,更让他愧疚难忍,只能一再“嗯”,“嗯”地回答,什么话都不敢说。 “好了,头还是疼吧,你早点睡,实在疼,就自己揉揉太阳穴。”她到底还是心疼他,不再埋怨,嘱咐他休息。 “好,你也早点睡。”他声音沙哑,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许久,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望着床头的照片,怔神许久…… 接下来的几天,陆正南借口在忙个大项目,和叶初晓的电话总是很快便结束。她体谅他如今正是重新起步的阶段,并不怪他,只嘱咐他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陆正南只觉得天天都处在煎熬之中,数度恨不得干脆坦白,可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怕伤害了她。 而另一边,秦悦自那天之后,电话便一直关机,始终打不通,也让他担心。 一周后的某个早上,陆正南刚召集了众人开会,会议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秦悦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 陆正南一愣,她却远远地对他点了点头:“抱歉,我迟到了。”随后便坐到她惯常的位置上,神情也一切如常,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怔了片刻,也收敛心神,示意会议继续。 当开会结束,其他人陆续走出会议室,秦悦也正要走,陆正南出声叫住她:“秦悦,你等等。”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他,眼神平静:“陆总还有事吗?” “之前……”陆正南艰涩地开口,可话还没说,就被她打断:“之前的事,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说完,她笑了笑,步调平稳地走向门外。 陆正南坐着没动,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街景,眼神沉郁…… ************************************* 我知道,我又丢了个大雷,肯定要炸翻天,你们扔砖扔西红柿砸我吧,狠狠地砸我吧,我抱头躲着……(未完待续) 030 别了,香港 之后的日子,秦悦表现得相当平静,但除了公事,却似处处回避陆正南,一句话也不多聊。 这种状态,让他无言,有时候想找机会向她致歉,可她偏偏又是一副已经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无法开口,可有时候在无意间,她又会表现得很迷茫,常常发怔。 陆正南也觉得棘手,只得暂时选择沉默。 每每面对秦悦,或者是面对叶初晓,都觉得自己有负罪感。 而此时,Eric却忽然回到了香港的家中。 叶初晓这一段,为了照顾米粒儿,都没有再出去,只是抽时间在家里帮工作室做设计。 Eric回来的时候,正值中午,米粒儿睡了,她一个人在书房忙碌。 佣人见了他,本是要通报的,他却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独自上了楼。 进门时,看见午后阳光中,她柔和的侧影,他只觉得心底深处,也那样柔软。 悄悄地走过去,他站在她身后,将一只小巧精致的首饰盒,送到她眼前。 盒中戒指的光芒,瞬间如同刀锋,划过她的眼睛,她的心中一痛,手紧紧地握着笔,不知所措。 “初晓,嫁给我吧。”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她僵直了身体,无法动弹。 Eric从背后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沉沉一叹:“真的,初晓,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有个家,有个一生相守的人,有多重要。我曾经觉得,这世界上的路,即使我一个人走也可以,但其实不是,我也有不够坚强的时候,我也需要有人陪伴。这一段遭受的打击不小,可每每想起,家里有你,有家霖和米粒儿,我就觉得又有了精神,可以继续无畏地走下去……” 她听着他的述说,心一寸寸揪紧。 她明白,他亦是用尽全心在爱她,耐心地等她。 此番深情,亦是一生难遇,要怎么,才能将拒绝说出口? “妈妈,我想喝水。”门口忽然传来米粒儿的声音。 Eric一愣,松开了叶初晓,他们一起回头。 米粒儿正迷迷糊糊地站在那儿,揉着眼睛。 “宝贝,我带你去喝水。”Eric笑了,走过去抱起她下楼。 叶初晓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身体垮了下来,伏在桌上,许久都再未抬起头…… 那天下午,她借口工作室那边要赶图,所以将自己关在书房,Eric并未多想,便在楼下照顾米粒儿,没有再上来打扰。 傍晚,家霖放学回来,看见Eric,不由得惊喜:“爹地你回来啦?” “对,而且这一次,会留得比较久。”Eric笑着拍拍他的头:“嗬,你的个子都快跟你妈咪一样高了。” 妈咪?家霖眼睛眨了眨,问道:“你是说……初晓妈咪?” “不然呢?”Eric浅笑,对某些事默认。 “哦也!”家霖反应过来,欢呼着在米粒儿脸上一亲:“米粒儿,我们终于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米粒儿还是懵懂的,疑惑地问:“什么叫真正的一家人?” “也就是说,以后我的爹地就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咪了。”家霖解释。 “可是……”米粒儿犹豫地问:“那我自己的爸爸怎么办?” 此言一出,家霖父子,同时愣住。 “好了米粒儿,你以后就懂了。”家霖眼神一转,立即掩饰地拉着米粒儿出去玩,怕她说出了别的话,让Eric伤心。 可Eric又怎能没从他的态度里看出异样,坐在沙发上怔然片刻,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楼上书房,那扇紧闭着的门…… 吃晚饭的时候,家霖和米粒儿上去叫叶初晓下来吃饭,他眼尖地看见了桌上的那个首饰盒,便借故支开米粒儿,悄悄地问叶初晓:“爹地是不是向你求婚了?” 叶初晓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转开了视线。 “妈咪你就答应吧。”家霖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抱住叶初晓:“爹地爱你,我也爱你,你就和米粒儿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叶初晓无言以对,半晌,只说了句:“先下去吃饭吧。” 家霖有几分失望地抿了抿嘴,先行下楼。 叶初晓又坐了一会儿,也下去吃饭。 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说话,叶初晓始终沉默。 当雪白的虾仁被夹到她碗中时,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对上Eric的眼神,依旧是温和的,可眼底深处,似乎又隐隐藏着些什么说不清的情绪。 她的心一颤,轻轻说了声“谢谢”,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过了饭,Eric走到叶初晓身边,手在她肩上按了按:“月色很好,我们去散散步吧。” 叶初晓想推辞,但最终还是无法将推辞的话说出口,最终跟着他出来。 今夜的月色,的确很好,银辉铺满水面,天上人间,双月相映。 绕着游泳池走了大半圈,Eric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她:“初晓,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 叶初晓的眼神,猛地一震,说不出话来。 “你跟陆正南……”Eric问不下去,眼中已有痛楚。 “对不起。”许久,她能说出的,只有这三个字,艰涩之极。 “还是爱他吗?还是没爱上我吗?”他抬起头,望着月亮,似在喃喃自语,声音那样沙哑。 叶初晓心里生疼,眼中已有泪水,只能不断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Eric……对不起……” Eric只是摇头,无法言语。 他爱她,爱到想要拥有她的世界,却又怕这种拥有,非她所愿,会最终伤了她。 可是放手,又多么难,他是真的决心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给她幸福,可她想要的幸福,却不是他能给的。 他无力地转身,向房中走去,叶初晓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却发不出声音…… 那天晚上,叶初晓整夜失眠,她知道,Eric也同样如此,因为她站在楼梯口,远远看见他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抽了大半夜的烟,火星一明一暗,似落在她心上,那样灼烫。 她的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 很久,她看见他站了起来,她几乎下意识地想逃,却又最终,鼓起勇气走下了楼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听见动静,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望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的脚步,却无法移动。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没有说对不起,而是抬起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轻微一颤,最后也回拥住她。 黑暗中的这个拥抱,很久很久。 他如同一个突然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助地抱紧她。 “即使……”叶初晓终于开口,声音里含着哽咽:“即使我不能嫁给你,你对我来说……也永远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 Eric的眼中,瞬间一烫,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流过泪,可是今天,破了例。 “好。”他点头,把脸埋在她发间:“记住,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如果在外面受了伤,就回来,随时。” “谢谢你Eric……”她抱着他,痛哭出声…… 次日,看起来一切如常,叶初晓和Eric仍旧如平时般相处,两个孩子也对前一晚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家霖,今天放学后早点回家,我们出去吃大餐。”送家霖走的时候,Eric嘱咐他。 “为什么?”家霖惊喜:“爹地,是不是你求婚成功了?” Eric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滑过的黯然,笑了笑:“总之你早点回来。” 家霖欢喜地离去,Eric缓缓转过身,目光怅惘。 他也多希望,今天的晚餐,是为了庆祝,而不是为了告别。 回到房中,他抱起在客厅里画画的米粒儿:“宝贝,叔叔今天什么也不做,陪你玩一整天好不好?” “真的?”米粒儿开心地蹭他的脸。 他对旁边的叶初晓轻轻点了下头,便抱着米粒儿去了外面的球场。 叶初晓倚在门边,听着远处的欢声笑语,心中伤感。 既然一切都挑明了,她便不该再继续住在这里,那样只会让Eric更难过。 而这个家,曾经是她在最脆弱的时候,温暖的避风港,她又怎么可能不眷恋? 怔立许久,听见手机响了,她才勉强回神,上楼去房中接听。 是Monica打来的,商量项目的事,但她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叶初晓,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Monica关切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初晓半晌才回答:“我……拒绝了Eric的求婚。” 这件事,其实在Monica的意料之中,她知道,叶初晓心里爱的,仍然是陆正南,从未变过。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Monica叹气,为Eric惋惜,他真的是个情深义重的男人,亦值得去爱,只可惜,感情的事,永远无法人人都圆满。 “回古城吧。”叶初晓咬了咬唇。即使不舍,也到了应离开的时候了。 “那就回来吧,你跟正南也商量一下。”Monica的话提醒了她,她答应了一声,等挂断电话后,拨给陆正南。 他正在开会,看见是她的电话,即刻走到外面去接听。 “喂,初晓……”他的声音,恰好落到正从办公室拿了资料回来的秦悦耳中,她悄然停住了脚步,屏息偷听。 “正南,我跟Eric,把事情都说了。”叶初晓的声音很轻,含着愧疚。 陆正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低地“哦”了一声。 “我打算,带着米粒儿回来。”叶初晓话音未落,陆正南惊喜地反问:“真的要回来了?” 躲在暗处的秦悦,顿时目光一沉。 “是,就在这两天吧。”叶初晓叹息。 “好,那你订好机票就告诉我,我去接你。”他本想直接去香港接,可他能体谅,此刻Eric的难过,不想过去更深地刺伤他。 叶初晓也觉得心情沉重,又匆匆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陆正南也转身往会议室走,秦悦这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眼神阴冷,指甲将手里的文件,抠出一道深痕…… **************************** 那天晚上,Eric带着他们,去了订好的餐厅,临着海,景致那样美,可此刻看在眼里,却只有伤感。 家霖渐渐感觉到气氛不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抬眸望向叶初晓,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举起杯,轻轻和他碰了一下:“对不起,家霖……我跟米粒儿……就要走了。” 此言一出,家霖几乎是霍地站起身来,眼中有惊愕,还有愤怒:“你说什么?” 米粒儿也同样愕然,呐呐地叫了声“妈妈”。 叶初晓的心,如被放在火上烤,紧紧地攥着那杯子,唇色发白。 Eric看着不忍,拉家霖的手:“先坐下,慢慢说。” 他却没动,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叶初晓,一字一顿:“妈妈,你说不离开我的,你骗我。” 叶初晓无言以对,只能再度说“对不起”。 “我不听对不起!”家霖吼出了声:“你不能骗我,不能骗爹地。” “家霖!”Eric低斥一声,家霖转过头来盯着他,眼中有强忍的泪水,却目光逼人:“爹地你是不是太好欺负了?你对她这么好,她却还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居然还能原谅她,帮她说话?!” “不是这样的……”Eric试图帮叶初晓解释,家霖却猛地推开了椅子,向餐厅外跑去。 “家霖——”“哥哥——”在座的三个人都惊慌地喊,可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你们坐着,我去找他。”Eric站起身来,勉强对她们笑了笑,也随即追了出去。 这一切对米粒儿来说太过突然,她愣了半晌,泪汪汪地仰头望着叶初晓:“妈妈,为什么我们要走,为什么不能陪着哥哥?” “对不起米粒儿。”叶初晓的眼眶也红了。 如今,她对每个人能说的,都只有“对不起”。 过了很久,Eric才回来,却没见到家霖。 “我让司机先送他回家了。”Eric解释,然后对米粒儿摊开手:“过来,叔叔今晚多抱抱你。” 米粒儿含着眼泪过去,坐在他怀里抽泣。 “没事的。”他还反过来安慰她们:“等以后,我还是可以去看你们啊,你们也可以回来看我和家霖。” 叶初晓别过脸去,泪已经溢出眼角。 那一顿饭,吃得十分凄清,到了结束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而今晚,连星光都没有半点,倒映在眼中的,只有万家灯火。 可他们在这个城市里的家,自今日过后,便要散了。 回去的途中,谁都没说话,一路沉默。 到了家,佣人说家霖自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中。 米粒儿听了,便立即跌跌撞撞地跑上楼,边敲门边哭着喊“哥哥”。 终于,房门开了,家霖抱住她,失声痛哭。 两个孩子的情绪,更是让叶初晓的心揪紧了疼,Eric也不忍看这一幕,假装打电话,去了屋外。 当家霖的哭声终于止住,他抬起眼来,望着楼下的叶初晓,声音不大,可她仍听得清清楚楚:“妈妈,我恨你。” 她闭上眼睛,流着泪点头:“家霖,是我的错。” 明知道这个孩子,那样孤单,却还是要离开他。 Eric也是一样,明知道他也需要陪伴,可她还是离开了。 都是她的错。 看着她流泪,家霖的泪又涌了出来,冲下楼,抱紧了她:“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我要你和妹妹……” 叶初晓紧紧回拥住他,泪如雨下…… 那天晚上,家霖是跟她和米粒儿一起睡的,这个男孩子,一向都骄傲,可今晚,却脆弱地偎在叶初晓怀里,一直哭。 叶初晓心如刀绞,彻夜未眠,直到天明时分,才勉强睡去。 当家霖醒来,在晨光中,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呆了许久,最终悄然起身,来到Eric房外,敲响了门。 Eric开门让他进去,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问:“妈妈她……真的爱那个人吗?” Eric沉叹一声,点了点头。 “算了。”家霖咬紧了牙,又松开:“让她走吧,我们是男人,要坚强。” Eric失笑,却又觉得心酸,摸了摸他的头顶。 “以后我会陪着你的,爹地。”家霖低低地说,拥抱了Eric一下。 “我也会陪着你,儿子。”Eric也回拥了他,怅然而哀伤地笑。 那天上午,他们送叶初晓和米粒儿去机场。 临走的时候,家霖蹲下身,霸道地捏米粒儿的脸:“不许再叫别的男孩子哥哥,听到了没?” “哦。”米粒儿乖乖地点头,泪水一串串往下掉。 家霖把她抱进怀里:“我会去看你的,你听话,不要哭,以后我不在身边了,你更不要哭,要勇敢点。” “哥哥你要去看我……一定要去看我……”米粒儿哽噎。 “我一定去。”家霖答应,不舍地松开她,走到叶初晓面前。 站了许久,他终于抬起手,拥抱了她,在那个瞬间,轻轻地在她耳畔说:“妈妈,你要幸福哦。” 叶初晓的泪,唰地冲出了眼眶:“谢谢你家霖。” “别忘了我这个儿子。”他故意语气恶狠狠地威胁:“要经常给我打电话,一有空就得回来看我。” 叶初晓连连点头,泣不成声。 Eric也过来,拥住了他们,半晌又松开:“好了,走吧,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肯定会再见的。” 他的话说得轻松,神情却黯然得连勉强微笑都无法做到。 挥手道别,叶初晓走进安检口的那一刻,又再一次凝望着他们,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别了,Eric。别了,家霖。 即使离开,你们给过的温暖,也会永永远远,存在我心上,我会永远记得和珍惜……(未完待续) 031 复婚 到古城时,已近傍晚,远远看见出口处那个焦急等待的身影,叶初晓心中百感交集。 “初晓,米粒儿——”他看见她们,惊喜地迎过来。 米粒儿此刻,还未从之前离别的情绪中恢复,被他抱起时仍是鼻头红红的,叫了声“爸爸”之后,便把脸埋在他肩上不说话。 他理解地轻拍她的背,转过脸,和叶初晓默默对视了一眼。 上了车,米粒儿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情绪终于好了些。陆正南松了口气,手悄悄握住了叶初晓的手,她微怔了一下,指尖轻轻弯起,和他交握。 当回到云水阁,打开房门,米粒儿仰着头,看着熟悉的一切,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喃喃地说:“妈妈,我们回家了。” 一句“回家”,让叶初晓和陆正南心中,都是一酸。 是啊,他们一家人,终于都回家了。 这个地方,终于又有了久违的温暖和团圆。 晚上,米粒儿非要和以前一样,三个人头并头一起睡,叶初晓羞赧地不作声,陆正南怕她尴尬,哄米粒儿:“你长大了,现在一起睡会很挤的。” 米粒儿委屈地嘴一扁:“爸爸你是不是又嫌我胖?” 陆正南无语,只得摸摸鼻子,看向叶初晓。 “好了米粒儿,我们先上去洗澡。”叶初晓岔开了话题。 米粒儿上楼的时候,还回头再次强调:“爸爸你等下要上来哦。” 陆正南只好点头。 给米粒儿洗完澡换了睡衣,她也犯困了,却硬是坚持着等陆正南上楼给她讲故事。 叶初晓无奈,去楼梯口叫他,他上来时,两人目光一交错,叶初晓的脸上,便隐隐有了红晕,看得陆正南心中一阵荡漾。 好吧,说老实话,他其实……也挺期待。 进了房间,他靠坐在床头,给米粒儿念故事,间隙里,看着叶初晓将带回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了往衣柜里摆,只觉得心也仿佛渐渐被安放。 她们是真的回来了,日子恢复到了从前,他再不会孤单。 “爸爸,你讲错了吧……是公主回来了……不是小矮人……”米粒儿已快入睡,迷迷蒙蒙地指出他的错误。 他回过神来,好笑地拍她的脸:“对对,爸爸讲错了,公主快点睡。” 米粒儿嘟了嘟嘴,依赖地靠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这个孩子……他爱怜地亲亲米粒儿的额,然后起身走到叶初晓身边,给她帮忙。 她侧过脸来看他时,那双流动着波光的眸子,让他心颤,忍不住俯下头,去吻她的眼睛。 她一呆,手上的衣物滑落,反应过来想要去捡,腰却被他扣住。 “孩子在后面睡着呢。”她脸红地挣扎。 “那进浴室。”他坏笑,半搂半拽地将她推进了里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把她抵在墙上,唇压了下来。 汹涌激烈的吻,几乎让她窒息,她喘不过气来,无力地握着他的衣襟,怕自己的身体会支撑不住而往下滑。 他倒是“体贴”她,胳膊从背后环绕过来,手托住了她的**。 可那手太不老实,指尖悄然越过睡裙的边缘往里探。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脸更是烫得快要燃烧起来,去抓他的手:“你干嘛这么急……” “怎么能不急?”他挑逗地咬她的耳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多少次在半夜都……”他低低说了几个字,惹得她红着脸推他:“你个流氓。” 面对她时,尤其是这样的时候,他无法不流氓。 被他折腾得太累,没过多久,她便已睡着。 他却睡不着,在灯下,看着她的睡颜,心仿佛一汪碧波,摇曳着柔软的水草。 她回到他身边了。 过往的一切,失而复得,恍然若梦。 他的指腹,缓缓滑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许久,轻轻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拥紧了她…… 次日早上,他是被米粒儿闹醒的,睁开眼时,米粒儿正淘气地捏着他的鼻子:“爸爸爸爸,妈妈说你是懒虫,该起床上班了。” 他看了眼表,才发现已经已经快十点了。 唉,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啊。 心里有种懒洋洋的满足,他把米粒儿扯过来,用胡茬蹭她的脸,惹得她哇哇大叫妈妈救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闹呢,也不看看都几点了?”叶初晓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哎呦,再不起床妈妈要拿平底锅上来拍了。”陆正南对米粒儿挤眼睛,终于翻身下床,刷牙洗脸。 米粒儿像个小丫鬟,又是帮他挤牙膏,又是给他拧毛巾,把他感动得眼泪汪汪:“闺女你真好。” 父女俩腻歪着下来,叶初晓看着他们那样儿,又好气又好笑:“亲热完了就都给我过来吃早饭。” 过去饭桌边坐下,一人一碗小米粥,热腾腾的馒头,清淡爽口的小菜。 和以往一样,平淡温馨的早晨,时光,似乎真的回转了,幸福难以言喻。 吃过了饭,陆正南该去公司了,和一大一小两个宝贝拥抱过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上了车还飞了个吻回来,叶初晓无语地翻白眼,带着米粒儿回屋收拾东西。 陆正南一路上心情极为愉悦,到了公司,见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那种喜形于色的样子,让秦悦看了心里嫉恨至极。 她汇报完工作要离开的时候,又停住脚步,故意问了一句:“有什么喜事啊,今儿这么高兴?” 陆正南也确实高兴,暂时忘了之前的芥蒂,笑着回答:“初晓和孩子回来了。” 秦悦心里又是一刺,佯装才知道般,点头说了声:“恭喜啊。”然后便出了门,回到自己办公室,看着什么都觉得烦躁,打份文件也是一句出几个错,只恨不得砸了电脑。 好容易捱到快吃午饭的时候,她打电话给齐禛:“有空么,中午出来一起吃个饭?” 齐禛今天很忙,但他知道,秦悦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他必定有事,所以还是答应下来。 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纪雪,他对她点了点头:“我有事出去,你中午去下面餐厅吃吧。” 她“哦”了一声,其实最近她总和他一起吃饭,看见同事隐隐约约的暧昧目光,也挺尴尬,自己吃也挺好。 可就在这时候,齐禛想了想,又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递给她:“身上钱不多了吧?” 这下更是引人注目,周围的人几乎齐刷刷地行以注目礼。 “不用不用。”纪雪忙推开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向了洗手间。 齐禛微怔,随即利眼一扫,那些鬼鬼祟祟的目光,顿时都收了个干净,他转身离开…… 到了约定的地方,秦悦已经在那等,一脸的阴郁之色。 他走过去坐下,挑了挑眉:“怎么了?” “叶初晓和那孩子回来了。”秦悦的话,如同重磅炸弹,将齐禛的淡定,炸了个粉碎,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说……她和孩子……回来了?” “是啊——”秦悦酸溜溜地拖长了语调:“你没见陆正南乐成什么样儿!” 齐禛的手,在桌下渐渐攥紧。 她居然带着米粒儿回来了,又再度和陆正南在一起,这比她和米粒儿留在香港,都更叫人愤恨。 他几乎想立刻将她们夺过来,夺回自己身边。 “齐总,我要的,是陆正南。”秦悦抿了口咖啡:“而你要的,是叶初晓和孩子,所以如果后面有必要,我们还是应该打打配合,你说呢?” “当然。”齐禛一哂,对眼前这个女人,他也真的挺“佩服”,这样忍辱负重地玩无间道,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秦悦转着手里的勺子,目光犀冷。 她就是要陆正南。 她的付出并不比任何人少,杭州的公司,也是她多年的心血,可为了追逐他,她狠心关了,委曲求全地过来给他当下手。 若是如此放手一搏,都没有结果,那她的牺牲,便太不值了。 何况,除了所亏的钱,还有她付出的感情。 覆水难收,她只能一拼到底。 齐禛看着此刻她的神色,倒是有些同病相怜,在感情上,他们都属于弱势的一方,所有的强势争抢,都不过是因为,不被自己爱的那个人所爱。 吃过了饭,两人一出门便分开,各走各的,似乎互不相识。 齐禛随即开车前往云水阁,但之前秦悦叮嘱过,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让她被牵涉进来,所以他恪守“同盟约定”,强忍着冲进去的念头,只是在僻静处,远远观望。 阳台上挂着小孩子的衣服,米粒儿她们,是真的回来了。 心中原本的愤怒,又增添了伤感。其实,他也真的好想抱一抱孩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还有她。 即使她那样背弃他,离开得头也不回,可恨归恨,他仍旧想念她,放不下。 停驻了很久,他才慢慢调转车头离开,一路上,痛楚,却又觉得,绝望中重新生出了希望…… 那天晚上,得知了消息的盛璇和沈娅他们都来了云水阁,Monica也来了,还破例带了位稀客——方总。 叶初晓见了之后忍不住打趣:“哎呀,老师,您终于不金屋藏娇了?” Monica假嗔地拍了下她的手背,又转头瞪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人:“是他硬要跟来的,可不是我带他来的。” “是是是,我死皮赖脸硬要来的。”方总在面对Monica的时候,永远好脾气。 看着老师的幸福,叶初晓也觉得幸福,笑着揽住Monica:“老师,那以后的聚会,你都勉为其难地让方总跟着吧,有个护花使者,我们对你也放心。” Monica只是笑,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声:“其实看着你和正南幸福,才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你回来了就好。” 叶初晓点头,心中亦是叹息,走过了这么长的路,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只但愿就此安好,再无阴霾。 而此时另一边,米粒儿正被众星捧月,一堆许久没见她的叔叔阿姨,全都抢着抱她。 她被抢得左右为难,最后只好给他们排队编号,一个个献吻。 可沈娅和盛璇都抢着当第一,这让米粒儿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苦着脸想了半天办法,最后小声说:“那要不,你们划拳吧,谁赢了谁第一。” 众人都被逗得捧腹大笑。 这时,门开了,陆正南跑过来了,米粒儿终于见着了救星,跑到他身后躲着,探出头对他们调皮地吐舌。 陆正南把她拎到怀里,过去揽住叶初晓的肩,一家人幸福的模样,羡煞旁人。 “哎,我说,什么时候在这里,给你们再办个婚礼呢?”俞行远站在旁边,忽然开口。 陈则眨了眨眼,也立刻凑上前来:“陆总,我是您的免费法律顾问,不如找个时间,陪您和夫人,补办个复婚手续,您意下如何?” 复婚……叶初晓和陆正南同时一怔,相互对视……(未完待续) 032 且爱且珍惜 其他人都在起哄要陆正南重新求婚,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叶初晓,她亦默然回望着他。 俞行远看着这情景,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见好就收。 整个晚上,欢声笑语,气氛祥和,陆正南和叶初晓,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时而相互凝望,幸福溢满心间。 晚上,他们都走了,米粒儿也睡了,叶初晓倚在陆正南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只觉得那样安稳。 “初晓,重新嫁给我一次,好不好?”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低低响起。 她贴着他胸口的指尖,轻轻一颤。 许久没听到她的回答,他有几分焦急地翻身压住她,语气耍赖:“你答不答应嘛?” “就不答应。”她扬眉,故意逗他:“你想离婚就离婚,想复婚就复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我就……做到你答应。”他扑上去胡乱亲吻她的脸。 到底是怕把米粒儿闹醒,她不得不投降:“好啦——” 他这才满足,却并没真正停下,附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去楼下客房吧。” “呸!”她红着脸啐他:“我才不去。”昨晚被他折腾得天翻地覆,到现在都还腰酸。 “哎,老婆,你就可怜可怜我,尤其是半夜看着你照片打……”那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一脚踹下床去:“你再流氓一点试试!” 他既然吃了亏,当然更不能就此罢休,干脆握着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拉,坏笑:“其实……地毯也挺软……不比床差……” 米粒儿已经被惊动了,开始迷糊呓语,叶初晓不得已,还是从了他,跟他下楼…… 次日早上,米粒儿醒来再度没看见爹妈,不过到底长大了,她没哭,只揉着眼睛下楼寻找。 当叶初晓听见客房的门响,惊醒过来,穿衣服已经来不及,迫不得已之下,鸵鸟般整个人躲进了被子,狠掐陆正南的腰。 他终于醒来,对眼前尴尬的处境亦是一筹莫展,眼见着米粒儿已经进来,只好干笑着解释:“我昨晚……昨晚太困了,就在楼下睡着了。” 米粒儿不满地嘟嘴,又问:“那妈妈呢?” “妈妈啊……你醒来没见她吗……那她起床了吧……”原本这谎说得倒还算圆满,可惜叶初晓过于紧张,把被子拉得太紧,脚不小心露了出来。 米粒儿眼尖地看见了,“咦”了一声:“妈妈也睡在这吗?” 被识破了,叶初晓和陆正南双双大窘,她恨得又狠掐了他一把,只好慢慢露出脸来,勉强挤出个笑:“我……我们跟你玩捉迷藏呢。” 米粒儿眨着眼,忽然抿嘴一笑:“你们是不是快给我生弟弟了?” 叶初晓和陆正南面面相觑。 “盛璇阿姨昨晚教我的。”米粒儿正经八百地解释:“说如果爸爸要和妈妈单独睡,就是要给我生弟弟了。” 两夫妻顿时想将盛璇那个小魔女大卸八块。 陆正南这时已经摸索着把衣服穿好,假咳一声,下床解围,带着米粒儿先出去。 叶初晓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重重吐出一口气。 其实,她也真的想,给陆正南再生个孩子,却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如愿…… 等她出来时,陆正南已经带着米粒儿热好了牛奶,面包片也涂好了果酱,招呼她过来吃。 每次让她“劳动”整夜之后,他的服侍倒挺主动的。叶初晓斜了他一眼,坐下吃早餐。 “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回北京一趟吧。”陆正南吃到一半时开口。 叶初晓一怔,抬头望着他。 “我们回家,去看看老爷子,这几年,其实他也挺想你们的。”陆正南叹气。 当年老爷子帮着陆正南一起骗她,等后来想通,她并不怪他,反而觉得心疼,可想而知,老爷子当初,也一定是为难而痛苦。 “好。”她轻轻摸了摸米粒儿的头发:“我们回去看爷爷。” 米粒儿猛点头,笑弯了眼睛:“我也想爷爷。” 吃完了饭,陆正南给老爷子打电话。 “喂。”那一头的声音虚弱,陆正南敏感地问:“爸,您是不是又病了?” “没有没有。”老爷子连说两声“没有”,生怕他担心:“你好好在那边忙你的,我没什么事儿。” 可老爷子如今的身体状况陆正南很清楚,更何况,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妈,隔三岔五地闹,老爷子的心脏更是不好。 沉吟了一下,他先捂住话筒,悄声转过头跟叶初晓商量:“爸病了,我们今天就回吧。” 听说老爷子生病,叶初晓也担心,忙点了点头。 “爸,我今儿就回北京……”他的话没说完,老爷子就又要推辞,他却笑着打断:“您这次啊,一定会希望我回来的,我还要跟你带回两个人呢。” “谁啊?”老爷子愣了愣。 “初晓和米粒儿。”当陆正南说出答案,电话那一头,顿时无声无息。 许久,才听见那边老爷子发颤的声音响起:“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陆正南叹息,心中亦是感慨:“她们回来了,以后……又跟以前一样了。” “好,好……”老爷子能说的,只有这个“好”字,手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泪水。 “爸,那您就在家等着,我把你大孙女给您带回来。”陆正南随即又叫来米粒儿,她对着电话,清脆地喊了声“爷爷”,老爷子在那头连声答应,已是老泪纵横。 等挂了电话,他出了屋,站在院子里叫陈妈去买菜准备,陆母在另一头的厢房听见,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走出屋来,冷冷地撇着嘴角:“哟,这是什么贵客临门呢,难得你还亲自张罗。” 老爷子不想理会她,嘱咐完陈嫂便又进了屋。 陆母看着他的背影,嘴里不满地嘀嘀咕咕。 这几年,她过得特别不爽,家境差了,出门见到街坊邻居都觉着丢人,憋了一肚子闷气,只能寻着机会就找茬发泄,偏偏这爷俩还都对她爱搭理不搭理的,叫人更是气愤。 今天又不知道这老爷子发的什么疯,她倒要看看,来的是个什么稀罕人物。 而此时在古城,陆正南既然决定了要回北京,便干脆没去公司,直接打电话给李叔,让他代为主持一下会议,说自己回家看望老爷子。 李叔对老爷子也是一辈子忠心耿耿,忙答应下来。 过了一阵,李叔便召集众人开会,先简单地说了陆正南因故回北京,接着便按照他的指示开始布置工作。 秦悦坐在下面,假装认真听,心中却是气愤难平。 嗬,叶初晓才刚回来,陆正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带她回去见家长了,再想想自己和陆正南认识两三年,他都决口不提家事,更是觉得怨恨。 为什么在他心里,始终就只有那一个人呢?到底她有什么好,相貌,身家,能力,自己哪一点比她差,为什么就是无法在陆正南心里,占上一席之地?! 秦悦的笔,在手中的文件上划出一道道黑色的直线,力透纸背。 她现在只希望,谋划的那件事,能顺顺当当成功,到了那时候…… 而那天下午,陆正南带着叶初晓和米粒儿,抵达北京。 车进了巷子,远远地就看见老爷子正站在院子外面等。 不过几年时间,他看起来,已经苍老了很多。叶初晓看着心里发酸。 米粒儿趴在车窗上,挥着手开心地大声喊“爷爷”。 “哎,哎,米粒儿。”他答应着,蹒跚着过来,打开车门,把她抱下来:“你重喽,爷爷老喽,快抱不动了。” 米粒儿便乖巧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主动滑下来:“那爷爷不要抱我了,我扶着你走,当你的小拐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孩子。”老爷子疼爱地抚摸她的头顶,转过脸看着叶初晓时,眼里有愧疚之色,长叹着叫了声:“初晓啊——”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爸,您还好吧?”叶初晓轻声问,也走过去扶住他。 “好,你们都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老爷子含着泪点头。 “哟,我说来了谁呢?搞了半天是你这个丧门星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陆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硬生生地堵住了门。 “什么丧门星?”老爷子低吼:“好容易回家了,你又闹什么闹!” “她还不是丧门星?”陆母的食指指尖,几乎快戳到叶初晓脸上:“要不是她跟齐禛纠缠不清,我们家能被害成这个样儿?正南被害得差点坐牢,家里也败了,她居然还有脸上这个门……” “妈你别说了。”陆正南打断她,挡在叶初晓身前,眼神冷厉:“这是我老婆孩子,今儿你要不让她们进这个门也成,从此你就也别再认我这个儿子!” 陆母先是一呆,随即便哭了起来,挥手在陆正南身上又拍又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知道护着她们娘俩……跟我过不去……让我受气……我辛辛苦苦养大你容易吗我……你也不为我想想……” 陆正南也不动,就这么任她闹,脸色冰寒。 而这时,巷子里的其他人家也听到动静,都把门开了,探出头来看热闹。 陆母到底是个好面子的人,只得强压着火气,甩手走进去,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给叶初晓和米粒儿道歉:“是我对不住你们啊,让你们受委屈了。” 叶初晓只是摇头,米粒儿怕他伤心,懂事地摇着他的手:“爷爷,没关系的。”她知道,这个奶奶,从来都不喜欢她。 “先进去吧。”陆正南低声说,对叶初晓投来歉意的目光,她回以理解和安慰的眼神,扶着老爷子进门。 陆母还气势汹汹地站在院中央,但一行人谁也没理会,直接绕过她,进了老爷子住的东厢房。 桌上有早就准备好的水果,还有老爷子特意吩咐陈嫂去买的米粒儿爱吃的芝麻脆糖,他把米粒儿抱在膝上,剥了糖纸喂她,慈爱的模样,看得叶初晓眼中发烫。 看见旁边茶几上摆着的药,她更是心疼这位老人,可想而知,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他并没有多问她们离开后的生活,只是一径地感慨,说以后就好了,以后就好了。 “爸,这次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回古城吧。”陆正南叹了口气,按住他的肩膀。 “真的?”老爷子惊喜,又惴惴不安地望向叶初晓。 “是啊,您要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叶初晓轻声说,米粒儿也欢喜地抱住他:“就是,爷爷,你去跟我们住嘛,你离我这么远,我好想你的。” “好,我去,我去。”老爷子点头,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哽噎。 他的确想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这辈子,也时日不多了,只想和家人,安安宁宁,和和睦睦地过日子,除此之外,已再别无他求……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餐厅那边,叶初晓想了想,还是悄悄走出来,敲了敲紧闭的西厢房的房门:“您出来吃饭吧。” “要你装好心,你算个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吗……”门没开,里面又传出来一连串怒骂。 叶初晓静静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她过来,是尊重房里的人,是陆正南的母亲,所以该尽的礼数,她会尽到,但是这不代表她要无尽地忍受谩骂。 门外脚步声远去,陆母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就这么走了,冲过来打开房门,看见她的身影,竟然真的已经消失在远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儿媳对婆婆该有的态度吗,何况还是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他们陆家不怪她,已经是大恩大德,她还摆什么谱? 陆母几乎恨不得进餐厅再闹一通,可终究惧怕陆正南彻底翻脸,还是没去,憋在房里一晚上都没再出来。 而西厢房那头,却是整晚温馨,陆正南陪着老爷子下棋,米粒儿偎在老爷子身边吃糖说话,叶初晓帮老爷子收拾行李。 这种儿孙环绕的感觉,让老爷子分外幸福。 夜深了,陆正南好容易才劝着他睡了,带着叶初晓回房,安顿好米粒儿,他坐在床边,犹豫了一阵才开口:“明天,我想去见见施曼。” 叶初晓愣住,半晌,“哦”了一声。 “当初我出了事,最后是她帮的忙,齐禛给她的钱,大半都拿出来,给这边交了罚金。”陆正南沉沉叹了口气:“后来,她还要把剩下的钱给我创业,我没要。你也知道,她那个病,其实只能靠钱养着……” 他的话,让叶初晓心中情绪复杂。 施曼当初几乎害死了米粒儿,身为母亲的她,难免恨之入骨。 但她也未曾想过,后来的施曼,竟能如此倾尽所有,去帮陆正南。 “其实她,也未见得能活几年了。”陆正南对施曼的感情,同样复杂。他以前,从未认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甚至可以说,二人势同水火。然而,当大劫突至,却是她出手帮了他,不得不说,其中的血缘之情,无法剥离割舍。 “你去吧。”许久,叶初晓低低地吐出这三个字。 陆正南握紧了她的手:“对不起……谢谢。” 叶初晓无言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过了一阵,叶初晓进浴室洗澡的时候,陆正南拨通了施曼的电话。 她大约已经睡了,声音含混:“喂,哥。”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哥的,她记不清了,陆正南也记不清了。但是如今这个称呼,已经自然而然。 “我回北京了,明天见见吧。”陆正南声音低沉。 “好。”她的语气里,有丝隐隐的温暖。 如今,肯来看她的人,已经不多。 “行,那回头见,你睡吧。”陆正南和她之间,直到现在,也仍旧话不多。 “回见。”施曼也挂了电话,人却已清醒了过来,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不眠…… 第二天早上,陆正南告诉老爷子,他打算去看看施曼。 老爷子望了一眼叶初晓,眼含不安和歉意。 叶初晓却回以微笑,他才终于安下心来,对陆正南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叶初晓和米粒儿陪着老爷子出去散步,他和她们一起出了巷子,随即便打车离开。 施曼如今,并不住在城中,而是住在郊区的一个旧四合院里。 他到的时候,她正在浇花,见了他,笑着招呼:“哥,你看我这虞美人长得多好。” 比起以前,她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却很好,眼中也再没有曾经的阴沉,目光很平和。 这一场病,对于她而言,是劫,或许,也是幸。 陆正南在心中叹息,走过去和她一起看花,良久,才低声说:“初晓回来了。” 她的手,轻微一颤,花洒中的水珠,如烟如雾般散落在碧绿的叶子上。 “是吗?”她望着那晶莹的水珠,轻轻一笑:“那就好,我以前做的事,什么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害得你和她,离了婚。” 陆正南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水壶,默然地帮她浇花。 她站在旁边看着他,半晌,抬起手,拥抱了他:“哥,我这辈子,是没有幸福了,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陆正南点头,轻拍她的背。 他知道,此刻的她,在哭。 这世间,真的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幸运,得己所爱,拥其一生。 所以,要珍惜,再不要轻易放手……(未完待续) 033 你们的幸福,太刺眼 那天,陆正南陪施曼吃过午饭才走,饭是施曼自己做的,味道不算太好,但陆正南还是又多盛了一碗。施曼默默地低着头吃饭,心里很暖。 现在,能这样陪着她的,也只剩了他这个哥哥。 母亲闹翻了,要么不来,来了也要么斥责,要么哀怨。父亲身体也不好,她也知道他在那个家里的难处,所以很少联系。 反而是陆正南,只要回北京,总是会过来看她。 等到了陆正南要离开的时候,她一直把他送到路口,看着他上了车,才慢慢往回走。 这个四合院,或许就是她以后的世界了,平平静静地,等待命运最终的裁决…… 陆正南回到家中时,老爷子和叶初晓他们也正在吃饭,不过今天不是在餐厅,而是就在东厢房的茶几上摆了几个小菜,陆正南知道,铁定是又有人闹事了。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进门,陆母后脚就追了进来,脸色恼怒:“你是不是要把你爸带到古城去?” “是啊。”陆正南点点头,直认不讳。 “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在北京不管?”陆母吼道。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日子么?”陆正南瞟了她一眼:“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心里有火,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不正好清净?” “你这个没良心的……”陆母又开始老生常谈地哭诉养儿的辛酸史。 众人都默然。 无人回应让陆母更是气急败坏,便又将一肚子火,发在了叶初晓的身上,对着她咬牙切齿地骂:“也是我们陆家倒霉,引进你这个狐媚子,你们父子俩敢情好,都是叫这些狐狸精,祸害了一辈子……” 陆正南再未客气,拎过旁边收好的行李,牵起米粒儿:“初晓,扶着爸,我们走。” 陆母气得跳脚,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了那扇门,背影越来越远。 到最后她回到院子里,跌坐在石椅上,嚎啕大哭…… 到了车上,老爷子靠着椅背,长长叹了口气:“正南啊,我跟你妈这辈子真是……” 陆正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曾经也憎恨父亲抛弃了母亲,可时至今日回头一想,或许这其中,并非都是老爷子一个人的错,有些悲剧,也是所谓受害者自身的性格所决定的。 叶初晓只是静静地抱着米粒儿坐在前排,对于陆家上一代的恩怨爱恨,她无权评说,但她能理解,任何一段错爱中,都是各有各的对错。 到古城已是晚上,因为事先告诉过俞行远,所以是他专程来接的。 打小他就是那群孩子里最稳重的人,老爷子也喜欢他,见了格外亲。 “陆叔,等过一段我休假,陪您四处去转转。”他笑着过来扶老爷子。 老爷子直摆手:“不用,你也忙,现在正是上升期。”看着俞行远,老爷子又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再想想现在,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俞行远见状,忙岔开了话题:“您来了古城好啊,正好监督初晓和正南把复婚的事儿办喽。” “真的要复婚啦?”老爷子惊喜地回头看着他俩。 陆正南点头,叶初晓也抿嘴一笑。 老爷子更是开心,拉过米粒儿:“我俩一起监督。” 米粒儿不知道要监督什么,望了这个又望那个,大人们都被她懵懂的神情逗笑…… 复婚的事,正式提上了日程,老爷子如今闲了,还专门在家翻黄历,说要挑个吉利的日子。 陆正南笑话他:“您一个无产阶级唯物论的老党员,怎么能信这个?” “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老爷子瞪他:“大吉大利地多好。” 米粒儿也趴在一边凑热闹,问天干地支都是些什么,老爷子像模像样地给她讲。陆正南撇撇嘴,只好随他们爷俩去。 最后选定了下个月的十六,正好阳历是二十六号,双六大顺。 陆正南其实都觉得日子有点远了,巴不得早点跟叶初晓绿本儿重新换成红本儿,不过这是那一老一小千挑万选才定的日子,他可不敢违抗,不然怕被双重夹击。 叶初晓倒并不急,反正都已经从香港回古城来了,一辈子还长,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 日子订了,老爷子便又开始忙着张罗婚宴的事,按叶初晓的想法,其实简简单单吃顿饭也就行了,可老爷子觉得他们陆家原本就愧对了她,非要好好办个仪式。叶初晓拗不过老人的好意,只得答应。 上次婚礼,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拍婚纱照,所以到了这一次,盛璇和沈娅极力鼓动他们去拍,说婚纱照是女人一生最美好的照片,非得有一套,老了才好翻出来回忆。 这话让陆正南和叶初晓听了也很心动,于是挑了个周末去拍。 又是室内又是外景,整整忙了两天才拍完。累是累了些,可拍出来的照片,却十分惊艳。 叶初晓在镜头下那种清灵出尘的美,配上陆正南的风流倜傥,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尤其是两人对望的那一张,眼神交汇中所散发的甜蜜,连外人看了都心醉。 陆正南尤其喜欢那张,拿来做了手机的屏幕照片,以便可以随时欣赏。 这天早上开会的时候,他本已入座,但临时想起有文件没拿,便又回了办公室。 而今天轮到秦悦做汇报,去连投影仪的线时无意中触碰到他手机的按键,顿时,屏幕一闪,当她看清那照片,血液仿佛瞬间凝住,指尖变得冰凉。 那样幸福……他们那样幸福……她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几乎想将这手机,狠狠地摔到地上,将这样刺眼的幸福,摔个粉碎。 可这个时候,其他人陆续从外面进来,她只得强装无事,继续忙碌。 等陆正南进来坐下,她站在一边,望着他的侧脸,眼神空茫,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上台去讲。 那天的汇报中,她出了几处错,有时候明明盯着那行数字,说出来的都是错的,只得一次又一次地纠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的不对劲,陆正南也察觉了。在她下来时,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她勉强笑了笑。 陆正南望了她一眼,也默然无言。 那件事虽说已过去一段时间,双方看起来都已放下了,但事实上,彼此还是有隔阂。 整个会议中,秦悦的神情,一直都有些恍惚,似真的精力不济。 终于结束,陆正南站起来的时候,轻声说:“要是不舒服的话,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她心里一颤,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要是,他所有的温情,都是给自己的多好,为什么,他要爱叶初晓?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坐了一阵,只觉得房中那样闷,整个人都似乎喘不过气来,想走出去透透气,可出了门,脚步却鬼使神差地,又走向了陆正南的办公室。 刚到门口,却听见他正和李叔聊天,笑声爽朗:“婚宴就订在下个月十六,老爷子亲自在黄历上挑的日子,他啊,现在开始讲封建迷信了。” 婚宴?他和叶初晓,真的这么快就要复婚了?秦悦脑中轰地一声,无力地靠在墙上…… 而李叔既然知道了消息,自然很快在公司里传开,大家都很高兴陆正南和叶初晓又破镜重圆,气氛一片欢庆。 这样的日子,对秦悦来说,好比凌迟。每次听见有人提起这件事,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堵住那人的嘴,可表面上,她还只能装得和别人一样,为陆正南高兴。 这段时间,陆正南倒也真顾不上去注意其他人的情绪,原本公事就忙,现在还有婚礼的事,再加上还要安排米粒儿入学,忙得团团转。 不过如今即使再忙,心里也像浸了蜜一般,时刻都甜。眼看着日子越来越临近,他便和叶初晓商量着先去把手续办了。 原本约好的是周四,可就在这天早上,给米粒儿联系的学校打电话过来,说需要做个入学前的语言测试。 所以叶初晓只好跟陆正南说实在不行第二天再去民政局。 陆正南原本也要跟过去,但叶初晓说不用,让他先去上班,自己和老爷子陪着米粒儿过去。 原本计划好的喜事儿临时取消,多少有些失望,他悻悻然来到公司。 “哎,陆总,不是说今天请假去办复婚手续的吗?”开会的时候李叔见了他,奇怪地问。 “唉,临时有事儿。”陆正南摆了摆手,随即入座。 旁边的秦悦,将这对话听得分明。 可今天,她不急了,唇角反而有抹笃定的笑意。 因为,她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如愿…… 会议开始,几个部门的主管分别汇报了进度,轮到秦悦,她站起来刚说了几句,忽然神色一僵,随即便捂紧了自己的嘴,跑了出去。 众人都愣住,陆正南随后示意秘书小陈跟出去看看。 而小陈出了门,见秦悦一路冲进了洗手间,之后便是对着马桶一阵干呕。 “秦经理,你这是怎么了?”小陈担忧地问。 秦悦只是摆手,脸色惨淡,什么话也不说。过了几分钟,再次剧烈干呕。 小陈的眼里,渐渐带了些疑惑,同是女人,她不免往某个方向猜想。 可秦悦……是单身,她不敢多问,只上前搀扶着秦悦回办公室。 这时陆正南也从会议室出来了,见了秦悦这幅模样,皱眉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秦悦虚弱地摇头。 “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陆正南的提议,正中她下怀,可她嘴里却还是说:“不用麻烦了。” 毕竟是朋友,陆正南不能就此置之不管,自己去拿车钥匙,让小陈先陪着她下楼。 到了快上车的时候,秦悦互作体谅地让小陈回去工作,独自上了陆正南的车。 在路上,她依旧是一脸虚弱的神情,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没事儿吧?”陆正南在开车的间隙问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天总是时不时就想吐。”秦悦幽幽地回了句。 陆正南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当初……叶初晓怀孕时的表现。 该不会……他的眼神,瞬间一沉。 秦悦从车镜里,将他此时微妙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更是疼痛,他就这么担心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吗?他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要不然,你送我回家吧,兴许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故作懂事地说,然后两秒过后,又是手忙脚乱地开车窗,作势欲呕。 陆正南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去医院吧。” 秦悦没再说话,只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陆正南开得很快,可真到了临近医院的时候,却又慢了下来。 但是,终究还是到了。 进了大厅,他让秦悦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去挂号。当里面的人问他挂哪个科的时候,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低低地说出了那三个字:“妇产科。” 当他拿着挂号单出来,让秦悦跟他上二楼时,她表情疑惑地问:“我看牌子上写消化科在三楼啊,怎么上二楼?” 陆正南没回答,只说了句:“走吧。” 电梯到了二楼,秦悦跟着陆正南往外走,当来到挂着妇产科的牌子的门口时,她猛地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似乎极为惊愕:“你怎么……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去检查一下吧。”陆正南语气艰涩。 “你的意思是……怕我……怀孕了?”秦悦紧咬住下唇,似极度恐慌无措,眼中甚至已憋出了泪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立在门口。 “我不去。”秦悦忽然转身就走。 “你别这样。”陆正南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胳膊,但很快便又反应过来,立即松开。 这一拽一松,让秦悦心底更加冰凉。 陆正南啊陆正南,你就这样避讳和我扯上关系吗,可惜啊,这关系,你是再也摆脱不开了。 “好吧,去吧。”她似已心如死灰,往诊室里走。 陆正南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跟上。 排队等叫号的时候,秦悦转过脸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陆正南此时此刻,思绪也是混乱至极,同样未发一言。 他真的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他不是怕负这个责任,可是这件事,他无法向叶初晓交待,真的无法交待。 当喊号的小医生叫了秦悦的名字,她走进去时,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未相陪,只低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秦悦没有看他,径自进了里间,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眼中闪过冷笑。 其实,根本不用检查,她在昨天,便已拿到检查结果——她怀孕了。 进去坐在医生面前,十分规矩地一问一答,她说自己这个月的例假的确推迟了,说在一个多月前,曾经有过一次行房记录,说最近自己的干呕晨吐等种种异常的生理表现。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医生随即便开了单子,让她去进一步做检查。 她出来,什么话也没对陆正南说,低着头往走廊外走。 而陆正南看着秦悦手中拿着的早孕检验单,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颤。 先去做了尿检,试纸显示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阳性。 陆正南看见那两个字时,心已经揪紧。 但秦悦却是一副麻木的表情,脚步缓慢地走向B超室,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陆正南一眼。 “可见胚胎……嗯……的确是怀孕……”陆正南等在门外,隐隐听见里面医生的说话声,只觉得恍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以后……怎么办…… 当秦悦出来时,见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的神情,那一刻,她只觉得心中无比痛快。 陆正南,这下,你和叶初晓的幸福,还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么?(未完待续) 034 愧疚难言 B超的结果要等十五分钟才能拿到,可陆正南却真的已经没了等的勇气,站起身来,低低地说了句:“你先坐会儿,我去抽支烟。”接着便转身离开。 秦悦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坐下,嘴角微微一翘…… 等陆正南回来的时候,秦悦已经拿到了结果,见了他,嘴唇翕动,声音似乎在微微发抖:“我……真的……怀孕了。” 陆正南默然地站着,不发一语。 秦悦就这样和他对视,半晌,凄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这个孩子,你就当与你无关。” “秦悦,我不是这意思。”陆正南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算了……”秦悦站起身来,垂着头,声音哽咽:“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也不用管我。”说着她便往外走,走了几步,似乎腿一软,人往旁边倒去。 陆正南见状,赶紧冲上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她捂着脸,气若游丝:“头好晕……” 陆正南扶着她在旁边坐下,叫来护士询问,那护士说可能孕妇血糖低,建议最好卧床休息。 秦悦这时,坚持要回家,陆正南只得一路扶着她上车,她半靠在他怀中,只觉得这怀抱,那样宽阔温暖,不想离开,更不想……让给别人。 回了南湖苑,秦悦却并没让他上楼,而是独自进了玻璃门,却故意走得很慢,看起来很可怜。 陆正南只觉得心中憋闷却无可发泄,许久才调转车头离去…… 而就在他走后几分钟,另一辆车从后面的岔道转过来,停在了楼下。 齐禛今天正巧中途回来,远远地竟看见了陆正南送别秦悦的那一幕。 这可真是稀罕,除了看房的那一天,陆正南还从未到这儿光顾过,今儿是怎么了? 他随即下车上楼,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按响了秦悦的门铃。 秦悦初听见时,心中一喜,以为是陆正南追上来了,赶紧过去打开门,当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眼神一黯。 “怎么,以为是陆正南?”齐禛微微一笑。 秦悦微怔:“你看到了?” “是,碰巧。”齐禛点头,秦悦让他进来,随即关上了门,自己又懒洋洋地回到沙发上半躺下。 她在他面前,倒从没有这样随便的时候,齐禛有些奇怪,在她对面落座,挑了挑眉:“看你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不错。”秦悦亦扬眉,神色诡异:“其实,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坏事,一件好事。” “哦?”齐禛眼神微凝。 “坏事呢——”秦悦玩味地一笑:“就是叶初晓和陆正南,马上就要复婚了。” 齐禛心中猛地一抽痛,脸色已成冰。 “不要急嘛。”秦悦摇了摇食指:“好事你还没听呢。” “好事是什么?”齐禛冷笑:“为什么他们复婚的事,你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已经有了对策。”秦悦托着腮,神色洋洋自得,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我-怀-孕-了。” 齐禛愕住,等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反问:“陆正南的?” 秦悦不置可否地勾唇:“你说呢?” 齐禛望着她半晌,呵呵一笑:“你真有手段,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秦悦讳莫如深:“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于你于我,都是件好事,不是么?” “当然。”齐禛往后靠在沙发上,姿态神色都舒展开来。 这当然是好事,他真的很想看到,叶初晓知道自己被陆正南背叛时的模样,让她知道,原来她固执选择的那个男人,其实也并不是干净的…… 而那天,陆正南离开南湖苑之后,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秦悦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这个事实简直如晴天霹雳,叫人措手不及。 他该怎么面对叶初晓? 回到公司,他强自镇定地处理公事,可时不时在工作的间隙,便会失神。 到了下午,他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心就慌了,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水。 是叶初晓。 若换了平常,此刻定是他最愉悦的时刻,哪怕跟她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觉得开心。 可此时,他却根本不敢去接。 电话响了两遍,便断了。叶初晓在那边,叹了口气,她本来办完米粒儿的事就急忙赶了回来,打算看下午还来不来得及跟陆正南去民政局办手续的。 “怎么?正南忙着?”老爷子在旁边问。 “估计是,电话没接,算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叶初晓答了句。 “他也真是,忙什么忙嘛,先去办手续嘛。”老爷子不满地咕哝。 “也是早上米粒儿的事儿给耽搁了。”叶初晓好笑,帮陆正南解围。 正说着,电话打进来了,是陆正南的。 叶初晓给老爷子示意了一下,接起来:“喂,正南。” “刚才……在开会。”陆正南的声音有些低。 叶初晓“哦”了一声:“也没事,我已经回家了,本想着今天下午赶着过去民政局呢。” 陆正南心里一滞,愧疚几乎将他淹没,手曲成了拳,撑着额,半晌无法出声。 “你还忙着吧,那就算了,等回头你忙完再说,不着急。”叶初晓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以为此刻他正在做事。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茫然无措,最后低低地说了句:“好,那我先挂了。” 叶初晓也说了声“再见”,利索地挂了电话。 陆正南闭上眼睛,靠进椅背,沉沉地叹了口气…… 到了下班时间,他却没勇气回家,原本李叔今天要去和金盛的肖总有个饭局,在李叔就要出门的时候,陆正南却叫住了他:“还是我去吧,我跟肖总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正好联络联络感情。” 肖林海那个人,本来也不太好打交道,陆正南亲自出面更好,李叔便也没说什么,自己先回了家,这件事就此交给了他。 这算是个正当的借口,多少能让他的心虚,少一些。他发了个短信给叶初晓,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去吃饭了。 叶初晓回过来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她对他,这样信任,这更让他觉得歉疚深重。 一路上都心情沉郁,到了约好的地方,进了门,肖林海已经先到了,他是军人,时间观念向来很强。 “不好意思啊肖总,路上有点塞车,来晚了点。”陆正南笑着致歉。 肖林海倒没怪他,他跟陆正南也算老交情了,招呼他入座。 其他几个人也是肖林海公司的,据说还有两位客人没到,陆正南跟他们也点头致意,随即和肖林海一起先坐到旁边去抽烟。 “近来生意还好做吧?”肖林海随意地问。 “还行。”陆正南点了点头,当初他公司破产的时候,肖林海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人之一,这情分,他记得。 “后来齐禛也来找过我一次。”肖林海吸了口烟。 陆正南淡淡“嗯”了一声,他知道以齐禛的个性,必定会在背后踩他。 “他那个人,我不怎么待见。”肖林海说话,向来耿直不避讳:“好歹跟你也曾经算朋友,怎么地就做那么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跟他,算是宿怨重了。”陆正南哂笑。一桩接着一桩,解不开的冤冤相报。 这时,门开了,两人进来,陆正南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竟是旧相识——林副市长林保华。 肖林海此刻已经站起身来迎接,陆正南也跟着站起来。而林保华看清了陆正南之后,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滑过丝不明含意的神色。 当初为了叶初晓和唐茜茜抢单子的事,陆正南亲自找上门去,锐气逼人,虽说他让了步,心中到底还是觉得跌了面子,总是不爽的。 听说后来陆家倒了,再见陆正南,他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轻蔑和幸灾乐祸。 所以此时,他并未做出和陆正南熟识的样子,而是先跟肖林海热情寒暄,却把陆正南晾在一旁。 如此做派,陆正南看了,在心里冷笑。 这世间惯常如此,你赢了,谁都高看你几分,你输了,谁都想踩你两脚。想当年老爷子在位的时候,林保华往家里一趟一趟地跑,谦卑恭谨。到了如今,怕是就算见了老爷子,都也要装不认得了吧。 他便也装出和林保华毫无交情的模样,跟着肖林海叫了声林市长,便自顾自落座。 今天饭局的主题,是肖林海想扩大生产,找主管工业的林副市长帮忙,而他打算增产所需要的原材料,都由陆正南公司这边供应。 林保华打着哈哈,说这事儿不难办,自己会帮忙。过了一阵,却又似突然想起来似地,转头瞟着陆正南,问肖林海:“不过你们这规模不一般啊,这材料供应跟得上吗?” 陆正南眸光一闪,接过话来:“这点您放心,我跟肖总合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无论如何都会先保证他这边的需要,不会断了链条的。” 林保华只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那就好”。 整个席间,陆正南说话都不多,除了肖林海问起这边的具体情况时回答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一言不发。 而林副市长也似乎压根没把他当个人物,只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肖林海到了最后,也对此有所察觉,散席之后,送林保华上了车之后,悄声问陆正南:“你跟林副市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也不算过节。”陆正南笑了笑:“只不过今非昔比,过往的交情,不算交情了。” 世态炎凉,肖林海也在心中感慨,拍了拍他的肩:“也别多想,这次咱们好好合作一把,都多干多赚。” 陆正南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而此时,林保华在车上,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一头不是别人,正是唐茜茜的爸爸。 “老唐,之前鼎齐山庄的那个老板,跟你接触过是吧?”当初批那块地给齐禛的事林保华也知道,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 唐父在他面前,不敢隐瞒,回答说“是”。 “金盛最近要扩建增产,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听说他也做这块儿业务,你不如知会他一声,不过别说是我提起的。”其实他也知道齐禛和陆家的渊源,甚至于陆家倒台的内幕,他最后还隐约知道,和齐禛有关。 他就是看不惯陆正南那个倨傲劲儿,嗬,大树都倒了,还摆谱呢。 不过他也不用亲自出手教训,毕竟说出去不好听,但暗地里摆他一道总还是做得到的。 唐父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但林保华既然吩咐了,他自然赶紧答应着照办,何况这样赚钱的消息告诉齐禛,要是做成了,里面自然会有他的好处。 这边结束了电话,那边他立刻就联系齐禛。 齐禛听完这事之后,果然很感兴趣,并说改日再亲自登门感谢,唐父心满意足。 齐禛挂了电话之后,沉吟了许久。 这的确是桩大生意,而且不仅仅是一时之利,如果他能稳住肖林海,后面可以源源不断地跟他们做业务。可问题就在于,肖林海会不会跟他合作。 想起那次去金盛,肖林海的那个态度,至今都觉得不爽。 但是,如果他放弃,那么这一次,必定又是白白便宜了陆正南。 他决定,还是要尽全力去夺。 而此刻,陆正南亦是脸色阴郁,却不是为了这桩生意,而是因为秦悦怀孕的事。 要回家了,即使逃避了一个晚上,也还是要回家了。 车进了云水阁,远远望着家中的灯光,他的心情,从未这样惶然过。 当他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才开门进去。 客厅里只有叶初晓一个人,留着一盏小灯,见了他,笑着迎过来:“回来啦,爸和米粒儿都睡了。” 她从他手上取下外套挂好,他怔怔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见他这幅模样,奇怪地问。 陆正南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呆站着不动。 “是不是又喝酒了?”她皱了皱眉,凑过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提起喝酒,他便又想起了那天醉酒之后的荒唐事,心里发慌,忙按住她的肩:“没怎么喝……就是有点累。” “哦。”叶初晓松了口气:“我就怕你酒后开车,太危险。累了就赶紧洗澡睡觉吧。” 她催着他上楼,他便木然地跟着她上去。 米粒儿自那次撞破他和叶初晓在楼下客房睡之后,就主动要求自己睡,如今老爷子又来了,所以她便睡到了楼下老爷子隔壁的房里。 于是现在的卧室,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进了门,叶初晓去给他拿睡衣,随即又去浴室帮他调好水温。 她越是温柔体贴,他心里越难受,最终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 她一愣,以为他又和往常一样,想要亲热,拍了下他的手背,轻嗔:“看你都快累傻了,还这么不老实。” 他没说话,只是将额抵在她肩上,许久,才松开,勉强笑了笑:“好,我洗澡。” 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足勇气,将那件事,直白地说出口。 叶初晓出去了,他站在莲蓬头下,任水顺着头顶冲刷而下,心中茫然无措。 过了很长时间,仍没见他出来,叶初晓在外面开玩笑地叫他:“哎,正南,你别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他这才应了一声,换了睡衣出来。 她让他坐到床边,拿着松软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边擦边安排:“嗯……明天你要是没别的事,咱们一大早就去办手续吧。” 他的指尖,顿时一颤,心中滋味难言。 “明天……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可能去不了。”半晌,他低声说。 “这样啊。”叶初晓叹了口气:“爸都催得不行了,唉,那我明儿跟他解释一下。” 陆正南只“嗯”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床沿。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去办手续,他更觉得对不起她。 “好了,睡吧。”给他把头发上的水擦得大半干,她放下毛巾,翻身躺倒。 看他还在发呆,笑着拍拍手,想哄小孩儿般哄他:“来,我抱,乖乖睡觉。” 他失笑,也躺倒在她身旁,将脸埋进她怀中。 “快睡,这些天你也够累的了。”她关了灯,轻轻地在他背上拍哄。 她是真的疼他,爱他,可他却做了那样荒唐的事,即使是无心的,也同样是背叛。 心中疼痛,他环紧了她的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对不起,初晓。” 她没听清:“嗯?” 但他却再没出声,就这样寂静地伏在她怀中不动。 她以为,那是他迷糊中的呓语,也没再追问,给他盖好了被子,伴他入睡…… 而那一晚,南湖苑的秦悦,心情却极为舒畅。 她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唇边隐约有微笑。 呵,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在“合适”的时候,用“合适”的方式,告知那个该被告知的人…… ******************** 宝贝们,最近确实更得太少了,明天会多更点的,MUA~(未完待续) 035 婚礼 次日早上,天刚亮,陆正南便已起床。 叶初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呢哝了句:“这么早?” “嗯,今天事情多,早点去。”陆正南昨晚,其实几乎彻夜未眠。 叶初晓揉着额打算起身给他做早餐,他却按下了她:“我去公司楼下餐厅吃点,这会儿还早,你再多睡会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也确实困,拉了拉他的手:“那你要记得吃啊。” “嗯。”陆正南吻了吻她的额,收拾好之后便离开,关门的时候,又深深回望了她一眼。 到了公司,其他人还没来,他站在窗前,俯瞰晨曦中的城市。 许久,他拨通了秦悦的电话,那边铃声快响过一遍的时候,才有人接起,却不说话。 “秦悦,我在公司楼下的餐厅等你,我们谈一谈。”他的声音低沉。 秦悦默然半晌才开口:“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她去了浴室,将原本化好的妆,又一点点卸去,紧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的脸良久,哂然一笑。 出门的时候,纪雪也正好出来,见了她今天这幅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这秦悦天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今儿是怎么了? 不过她对这人向来不大感冒,也不想问,很快便又转身回去,假装忘了东西没拿,不想跟她一起坐电梯下去。 齐禛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嘴角勾了勾:“怎么,又躲着她?” “不是躲着,是不喜欢。”纪雪冷冷淡淡地回了句,坐回沙发上等着。 齐禛倒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陪她等,一直到听见电梯的门关了,两人才重新出去…… 秦悦到餐厅的时候,透过玻璃门,她看见陆正南已经在等。 眼神悠悠地一沉,她放缓了脚步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陆正南望着她,欲言又止,随后招手叫来服务生,让送过来一碗粥。 粥上来了,陆正南推到她面前,轻声说:“你也没吃早饭吧?” 真体贴,要是一直对她这样体贴就好了。秦悦在心里,叹息一声。 陆正南看着她喝粥,目光一点点凝起。 对于她,他不是不感激的,在他最惨的时候雪中送炭,所以他是真心将她当做朋友。 但即使如此,友情也不等同于爱情。 他爱的人,只有叶初晓,再分不出半点爱给别人。 所以如今,他只能狠下心。 “秦悦,”他的指尖在桌沿轻点了一下:“很抱歉,但是这个孩子……还是处理掉吧。” 正沉浸在温情中的秦悦,骤然一呆,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冷血。”陆正南沉沉地叹了口气:“但是这次的事,纯属意外,如果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初晓,都太不公平。” 秦悦在那一刻,泪几乎夺眶而出,却掐紧了自己的掌心,硬是忍住,强迫自己平静:“好,我会自己处理的,不会让你为难。” “我可以陪你去……”他还没说完,就被秦悦冷笑着打断:“你是怕我不打吗?” 陆正南无言,秦悦随即拿起包,冲出了餐厅…… 上了车,她踩足了油门,一路疾驰。车窗外灌进来的风,打在脸上,那样疼,她的泪在风中洒落,眼神却是冷的。 她未想到,陆正南竟能绝情到亲口说出,让她把孩子处理掉。 这么几年,哪怕对她一丝一毫的爱意,也没有么? 还说孩子生下来,对她和叶初晓都不公平。 对她公不公平,其实不重要吧,他真正在乎的,只有叶初晓。 永远都是叶初晓。 她真的恨那个人,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从陆正南的人生中,彻底地滚出去! 打掉孩子,自动退让,然后看着他们幸幸福福地过完下半辈子,自己还远远地为他们送上祝福? 她可不是大慈大悲的圣母,办不到!秦悦眼神阴鸷…… 那天在她走后,陆正南上楼回到办公室,心情沉重。 他也不想伤害秦悦,但如今的情况,他只能这么做。 这时,门被敲开,李叔进来,问昨天跟肖林海谈的情况,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跟肖有约。 “大致上定了,我现在再过去一趟,谈下具体的合作细节。”他站起身,拿了文件出门。 李叔本要跟上,但他没让,此刻,他也想一路上,独自静一静。 车到了金盛,他刚下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另一辆车,异常熟悉。 果然,从车里出来的人,是齐禛。 两人打了个照面,陆正南笑了笑:“齐总也来了?” “是啊,这么大的单子,我不亲自上场,怕争不过你啊。”齐禛也是一笑,走过来到他前面站定:“听说……初晓回来了,你们还要复婚了?” “不错。”陆正南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娶同一个人,还做两次新郎官。”齐禛语带嘲讽,可眸底却深藏暗色。 心里到底还是痛的,至少,她还愿意嫁给他,不像自己,求而不得。 当初的那枚戒指,至今还躺在抽屉深处。 不过……他想起秦悦说的那件事,脸上又慢慢有了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带着某种审视,随后眉一扬:“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诡异:“但是愿望归愿望,也要顺利实现才好啊。”说完他盯着陆正南看了两秒,转身离去。 陆正南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也随后进了大楼。 肖林海今天早上等的人,本来只有陆正南,如今齐禛突然前来,他有些诧异。 “齐总请坐。”他客气而淡漠地做了个手势。 齐禛坐下,神色诚恳:“听说您公司要扩大生产规模,我想在原料供应这一块儿,和您合作。” “齐总的消息很灵通啊。”肖林海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这消息,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几乎只有昨天吃饭的那批人。 那么,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他手下的人自然不会,陆正南也不会,唯一可能的,就是林副市长和他的秘书了。 看昨天林副市长对陆正南的态度,应该是他的嫌疑最大。 如果真是林副市长出手,那么齐禛这边,目前倒也不能轻易得罪。 而这时,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叩响,肖林海抬眼一看,陆正南就站在门口。 眼神敛了敛,他笑着招呼:“陆总,请进。” “不妨碍你们吧?”陆正南明知故问,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和齐禛并排。 “正谈原料的事儿呢。”肖林海语气轻描淡写,目光飘过时却给陆正南暗中使了个眼色:“齐总对这也有兴趣。” “是吗?”陆正南了然一笑。齐禛要不跟他抢,他反而奇怪了,向来他们都是针尖对麦芒。 “其实我们两家的货源都差不多,就是个价格问题了。”齐禛似乎真的是来公平竞争的,挺开诚布公。 陆正南没说话,只是一哂。又玩这种赔着本赚吆喝的把戏,齐禛也真是乐此不疲。 在商言商,对肖林海而言,供货商打价格战,自然对他有利,他也没理由过多反对,何况,这其中,恐怕还牵涉了一个林保华。所以,他默不作声,暂时静观其变。 齐禛又开始侃侃而谈他公司的规模实力,陆正南始终不语,直到他终于结束,才插了一句:“肖总,你需要的,我都会保障。” 齐禛冷睨了他一眼,又回到价格上:“我们只求薄利多销,有个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所以钱上的事情,可以商量。” 这一句,陆正南并没有贸然跟上,只是平静地看着肖林海。他给金盛的,已经是实在价,如果真低得离谱,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不做;要么,质量降低。他相信以肖林海的做事风格,肯定会以质量为上。 肖林海此刻也正在忖度,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不语。 半晌,肖林海的手交叠着放在桌上,态度不偏不倚地一笑:“要不然,大家都回去核算一下,回头你们各自给我提供一份报价单,然后再来定,你们说怎么样?” 他既然是这样提议,就说明他心里有自己的考虑,陆正南虽说和他是朋友,但也清楚,生意场上,门门道道太多,并不想太为难他,所以率先站起来,笑着告辞:“好,那回见。” 齐禛却没走,还想留下来再做点工作,但肖林海也站了起来:“那我送你们出去,顺便去开例会。” 他话已至此,齐禛只得也起身告辞。 肖林海只将他们送出走廊便去了会议室,陆正南和齐禛,一起进了电梯。 空间狭小,对峙之气便显得更为强烈。 电梯徐徐滑下,齐禛看着玻璃外广阔的工业园区,笑了笑:“陆正南,如今的这个世界,可不是你当初的那个世界了,有些事,别自不量力。” 陆正南也意味深长地一笑,回了他一句:“旧的世界毁了,还可以重建新的,一切皆有可能。” 齐禛被噎得无言,重重冷哼了一声…… 回到公司,陆正南把李叔叫到办公室,说了今天的情况,李叔一听见齐禛的名字都恼火:“他怎么总跟我们抢呢?” “抢就抢吧。”陆正南摆了摆手:“价格方面,我们最多只能让一到两个点,不可能再低。现在的问题是资金够不够,金盛要的量大,而且惯例是只预付百分之十五,咱们得保证周转得开。” 这也同样是李叔所担心的问题,毕竟公司才刚重新起步,钱都在流通中,真能留在账面上不动的并不算太充沛,如今真拿下这个单子,的确有些吃紧。 “无论如何,这次咬紧了牙也得先拿下。”陆正南沉声说。这不仅仅在于跟齐禛争的问题,如果齐禛这次拿下了金盛,那么意味着他们这边,以后很有可能彻底失去金盛这个稳定的大客户,所以必须背水一战。 “我想办法把其他款子该收的收,该调的调,都往这边集中。”李叔也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答应着出去。 陆正南自己也忙着协调资金的事,一整天下来,把其他事都暂时搁在脑后…… **************************** 到了下班时分,正准备走,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秦悦的号码。 他微怔了一下,终于还是接起。 那边却是个陌生的声音:“您是秦悦的朋友吧?” 陆正南一愣:“是,您哪位?” “她在医院晕倒了,但是身边也没其他人,您过来一趟行吗?”对方的话,让他诧异,随即问道:“为什么会晕倒?” “她来要求做人流,可血糖低,等的过程中就晕倒了。”对方回答。 陆正南神色凝住,过了片刻,才问了对方的地址,随后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秦悦已经醒了,见了他,把脸侧向另一边,自嘲地一笑:“今天没做成,明天继续。” 陆正南无言,转过头问旁边的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她的血糖血压都低,现在又是刚怀孕,身体状况不大好,如果这个时候做人流手术,只怕太伤身。”医生摇了摇头。 “没什么伤不伤的。”秦悦冷冷一嗤:“这孩子别人又不想要,留着干嘛,早做早了。”说着这话,她眼里已经淌下泪来。 医生护士见状,也大约明白这其中必有纠葛,病人的私事他们不便过问,简单劝了两句,便自动自发地离开。 剩下他们两个人,秦悦依旧侧着脸不看他,他亦默然。 一片沉寂中,只听见她的啜泣声。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坐起来要下床,可脚刚落地,身体便又摇晃欲倒。 陆正南的指尖收了收,终究还是扶住了她,声音很低:“你好好休息吧,先……什么都不要想。” 他无法在这种境况下,再次说出让她打掉孩子的话。 “正南……”秦悦忽然哭了出来,把脸埋进他怀里:“我真的不想麻烦你……我是真的想过来流掉孩子的……可我……可我……” “别多想了,秦悦。”陆正南无奈沉叹,轻轻推开了她,然后扶着她躺下。 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下滑到手腕,再到指尖,最终还是垂落下来。 心中那样无望,却又在无望中,孕育出恨意。 对这个男人,她真的是又爱又恨。恨他的爱,不给自己,可自己的爱,却全给了他。 真的太不公平。 做生意,讲究一分付出,一分回报,感情上,也应该如此。 她付出了所有,怎么能容忍没有回报? “大不了,我回老家去。”她缓缓地闭上眼,似已心如死灰:“孩子的事,你就当从来都不知道。” 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腹部,语气惨然:“虽然是意外来的……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刚才想到要打掉他的时候……心里真是疼……” 陆正南此刻,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终转过身,朝门外走去:“你先躺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她徐徐半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又重新闭上,没有人看到,这个瞬间,她眼中闪过的阴冷。 陆正南这个人,恩怨分明。这是他的优点,但也是缺点。 她知道,他始终记得她过去的恩,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对她愧疚。 那她,便好好地利用这份愧疚…… 陆正南在医院的餐厅里买了饭菜上来的时候,她依旧是那副哀戚的模样,不说话,佯装平静却又时不时泫然欲泣。 他只能沉默,安慰的话,他无法说,残酷的话,此刻他也同样说不出口。 而就在她吃饭的时候,叶初晓的电话打过来了,他望了她一眼,走到外面掩上门才接起。 秦悦假装吃饭,却屏息偷听。 “嗯……晚上有事……” “可能要晚点才回来……” “别等我……” 哈,他对叶初晓撒谎,他为了她,而对叶初晓撒谎。秦悦听着,心情十分愉悦。 等陆正南接完电话,推门进来的一刻,她又敛去神色,继续默默地吃饭,假装对刚才电话的内容,一无所知。 刚吃完饭不久,值班医生进来,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还是觉得有些虚。 医生便又给她开了瓶葡萄糖,护士不多时进来给她挂上。 她输着液,他也不好离开,只得在旁边陪着,眉宇间却紧锁郁色。 到了现在,她倒不恼了,他不开心才好呢,他不也让她常常不开心么,一报还一报。 等药水吊完,已经过了八点,护士来拔了针,她这时候倒主动,神色淡淡的:“你走吧,回去晚了家里人也担心。” 陆正南觉得如今这状况,他真的里外不是人,心里憋闷而纠结。 他没动,她便也不再催,盖上被子假寐。 过了一阵,他以为她已睡着,起身离开。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又睁开来,嘴角一翘…… 陆正南离开之后,并没马上回家,开着车,在城中茫然地转悠。 霓虹闪烁,心情亦随之迷离。坦白,还是隐瞒,两个念头在他心里做斗争。 直到看着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他才终于往回家的路上走。 这一段路,今日似乎特别漫长,当车终于到云水阁,他伏在方向盘上,过了许久才下车。 还是告诉她吧。他对自己说。 可推开门,他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怔住:满屋的大红喜字,叶初晓,米粒儿,甚至包括老爷子,都在剪纸。 见了他,米粒儿欢快地跑过来,拿着红色的纸蝴蝶向他献宝:“爸爸,你看我剪得漂不漂亮?妈妈教我的,说这叫DIY。” 他被米粒儿拉过去坐下,叶初晓正在剪一对连着的双心,笑意吟吟:“我觉得自己剪的最吉利,是吧,爸?” 老爷子也点头:“对对对,含着心意嘛。” 陆正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中钝痛。 他们,都在全心全意地盼望着那场婚礼,尤其是初晓。 他在这个时候,怎么开得了口,给她沉重的打击和伤害? “爸爸,这个蝴蝶翅膀我老是剪不好,你帮帮我。”米粒儿撒娇。 他接过来,去帮她剪,可因为失神,刀尖却一下子戳到手指上,顿时,划出一条口子,渗出的血,和那喜纸一样鲜红。 “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叶初晓赶紧去拿了纱布和碘酒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他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心里难受,只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 那个晚上,他逼着自己和往常一样,和他们说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末两天,盛璇他们又过来,帮着张罗婚礼事宜,时间也过得飞快。 他在众人的陪伴下,情绪暂时缓解,而秦悦这两天,也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无声无息。 到了周日晚上,其他人走后,他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来到后院,拨通了秦悦的号码,想问问她的现状。 然而,她关机了。 过了几分钟又拨了一次,仍旧是关机。 他轻叹了一声,转身回屋…… 第二天早上,他到了公司,秦悦仍旧没来,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他去问她的助理,但助理说也已经几天都没联系上她。 不会出事了吧?他心里咯噔一下。 开完了早上的例会,她依然没出现,他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甚,最终将手头的事交待给李叔,自己匆匆离开,赶往南湖苑。 在楼下问过保安,说她自周六回来之后,似乎便再也没出去过,他更是担心,即刻上楼。 门铃按了几遍,仍无人回应。正在他焦灼地打算下去叫保安时,门却忽然开了。 秦悦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出现在门口,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陆正南皱眉问道。 “没事。”秦悦虚弱地一笑:“大概又是低血糖,老毛病了。” 她走回沙发上躺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为什么要从医院出来呢?”陆正南责备。 “在哪不都一样,反正就我一个人……”秦悦低低呢喃了一句。 陆正南顿时默然无言。 她也不说话,在沙发上躺了一阵,似乎才觉察到他还在这里一样,转过脸望着他笑了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不过这几天,我可能要在家休息,暂时不能去公司了。” “你这样……让人挺不放心的。”陆正南叹了口气。 秦悦的眼底,滑过一丝暗光。 她就是要他不放心。 但她嘴里却说:“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走吧。” 陆正南怔立半晌,也只能走:“那你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秦悦淡淡地“嗯”了一声,神思似飘远,也不再多搭理他。 陆正南走了,秦悦望着壁画上的那抹亮色,笑了笑。 只要他担心,他就会或多或少,记挂着她。 这样就好。 至少,他无法和以前一样,心里彻底没有她。 其实她的低血糖,虽然的确是老毛病,可若不是这些天,她故意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至于发作得这么厉害。 听起来,这像是饮鸩止渴。可事实上,对于真的快要渴死的人,即使是毒酒,也会觉得是佳酿。 **************************** 接下来的两天,秦悦并没有打电话给陆正南,但他再打给她时,她却已经开了机。 其实在电话里,陆正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她注意饮食和休息,她也并不多说,但声音始终是虚弱的。 而这一边,离婚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其实安排一场婚礼也很繁琐,老爷子毕竟身体不好,所以几乎都是叶初晓在忙前忙后,这期间她还坚持设计室那边的工作,也累得不轻,晚上把孩子和老人安顿好上楼,几乎都是倒头就睡。 办手续的事,她也忙,见陆正南也忙,想着以后补办也不是多大个问题,所以便再没提起。 到了农历十五这天,她再一次核对了所有婚宴的细节,觉得完备了,这才放松下来,在家里试穿婚纱。 原本按习俗,二婚得穿红色,但他们情况特殊,新郎新娘都没变,所以盛璇他们都鼓动她还是选择白色。 其实对于婚礼,她还是期待的。 重新嫁给他,一起携手走完余生,真好。 幸福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她面前。她也拎起裙摆,微笑着转了一个圈。 “妈妈好漂亮。”米粒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初晓回眸,看见陆正南牵着她的手,正站在门边。 “初晓你真美。”陆正南望着她,也不禁由衷地赞叹。 叶初晓俏皮地眨了眨眼,心里暖暖甜甜。 而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忽然响了,陆正南拍了拍米粒儿的头:“快去看看是不是盛璇阿姨他们来了。” 米粒儿答应着跑下去,可开了门,却愣住:外面站着的,是最不喜欢她的陆母。 “奶奶。”她嗫嚅着叫了声。 陆母并没理会她,将她推到一边,径直进了门。 老爷子这时也从后院进来,看见这一幕,脸色一沉,过去拉了米粒儿:“你对孩子就不能态度好点儿?” “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非要对她好?”陆母剜了米粒儿一眼。她讨厌叶初晓,也讨厌米粒儿,本就不是他们陆家的人,还个顶个地当作宝贝。 楼上的陆正南和叶初晓也听到了下面的动静,叶初晓忙让陆正南先下楼,自己去换衣服。 陆正南下来,淡淡叫了声“妈”。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所以他才打了电话回去告诉她,但现在看来,或许就连这礼数,也是个错误。 陆母扫了一眼,没见叶初晓,以为是故意拿乔不见她,心里更气,声音也高了几分:“哟,离了又复婚,还搞什么排场,弄得多矜贵似地,有必要吗?” “你嫌排场不好,也可以不去。”老爷子回了一句。 “样样事你们都把我挤兑在外面。”陆母咬牙数落:“你们当我是家里人了吗?” 父子俩皆不作声。 这样的沉默,又是排斥,陆母更加委屈,眼看着又要开始抹泪,叶初晓从上面房中出来了:“妈,您来了。” 这下陆母找到了更合适的发泄对象,阴阳怪气地嘲讽:“呵,我哪里担得起你叫我这声妈呢,你在陆家是什么地位,被人抬着供着的,我又是什么地位,被人损着踩着的。” “您少说两句不行吗?”陆正南终于彻底不耐烦了。 陆母看着他的神色,更是悲从中来:“好,我不说,你们谁都嫌弃我,我大老远地过来,两回都是受足了气的,受外人的气还就算了……”她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叶初晓一眼:“连自己的儿子,也被别人挑着给我气受。” “没谁给你气受,都是你自找的。”老爷子直言不讳。 陆母只觉得丢尽了颜面,哭哭啼啼地往外走,恰在这时,盛璇和俞行远过来了,见此情景面面相觑,到底是长辈,赶紧上前去劝:“伯母您别生气,一家人嘛,有话好好说。” “他们当我是一家人吗?你去问,他们谁当我是一家人?”陆母指着屋里的几个人,语气伤心欲绝。 俞行远给陆正南使了个眼色,随即示意盛璇扶陆母上车:“伯母你今晚干脆去我们那住吧,项岷一会儿也会过去,我们也都很久没见您呢,都想您呢。” 而刚大闹一场,云水阁也的确没法待了,陆母便借坡下驴,又回头骂了几句,跟着他们离开。 陆母虽然走了,但原本好好的气氛被搅乱了,剩下一家人,也觉得有些扫兴,气氛沉默。 既然换了衣服,叶初晓便进厨房去做饭,老爷子在外面,沉沉叹了口气:“但愿明天的婚礼上,不要再出什么乱子,能顺顺当当的。” “不会的。”陆正南安慰他:“都安排好了,哪能出什么乱子?” 等老爷子回房休息了,他又给俞行远发了个短信,让帮着安抚下陆母,至少不要明天婚礼上又闹。 只可惜,即便防住了陆母,也防不住另一个人…… 次日,婚宴选在方总的酒店,这是方总自己非要坚持的,Monica的朋友,他都当自己的朋友。 礼厅布置得雅致,请的人不多,但场面很温馨。 Eric和家霖也从香港赶过来了,一开始叶初晓并未告诉他,但是米粒儿和家霖聊天时说漏了嘴,家霖随后便把这件事告诉了Eric,他立即打电话过来,问她为什么不邀请他。 其实叶初晓是怕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开心,所以才特意不说,但Eric这样真诚而坦荡的态度,却更让她感动,于是郑重邀请了他和家霖前来观礼。 进花厅的时候,家霖先迎了过来,当着陆正南的面,抱住叶初晓,眼神里还带着微微的挑衅,喊了声“妈咪”。 但陆正南并不生气,反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打趣:“哟,只怕你长大后,要叫我爸呢。”他听过米粒儿跟家霖打电话,两个小不点儿在电话里,那叫一个腻歪,他估摸着长大之后,这小子肯定得当自己女婿。 果不其然,这时米粒儿也跑过来了,抱着家霖亲热地叫哥哥,家霖便也没空再跟他斗了,牵着他的小甜心去了别处。 而这时,Eric走上前来,深深地望着一眼这对新人,颔首微笑:“恭喜你们。” “谢谢。”对Eric的大度,陆正南一直是欣赏的,此刻的感谢,也是由心而发。 叶初晓也同样感谢他,在那样无助的日子里,给予了她无私的帮助,如今,还来到这里,这样诚挚地祝福她。 并未避讳太多,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Eric。 这是属于家人的拥抱,很坦然,陆正南并不介意,也和Eric紧紧握了握手。 Eric懂得他们的真心,见其他宾客过来,便主动退到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也伤感,但是,仍旧为她高兴,她这样好的女子,值得拥有真正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陆母也来了,但显然俞行远将她安抚得不错,虽说她仍然脸色很冷,但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打了个照面,盛璇便又拉着她去旁边入座了,彼此相安无事。 可接着却来了个不速之客——齐禛,当他出现时,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都含着提防。 但今日,他却异常地配合,走到他们面前时,他打量了一眼叶初晓,眼神笑容,看起来都很平静:“恭喜啊。” 陆正南说了声谢谢,便不再搭话。他也没再说什么,甚至都没问起米粒儿,便直接走到角落里,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他走后,叶初晓跟陆正南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来意为何。 正在这时,从门口进来了另一个人——秦悦。 当陆正南看见她的那一刻,身体瞬间一僵,而这个细节,叶初晓恰巧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是秦悦时,心中有些怪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紧张? 秦悦依旧是白着一张脸,行走也很缓慢,走过来之后,并未看陆正南,而是望着叶初晓,低低说了声:“恭喜你们。” 那一刻她的神色,很奇怪,似想努力微笑,却又极力压抑着难过,而且眼神凄凉。 叶初晓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用眼角的余光,悄然看向陆正南,发现他此时此刻,表情虽强自镇定,但仍旧不自然。 这到底是怎么了?叶初晓不动声色地笑笑,道了声谢。 秦悦似极轻地叹息了一声,递上红包,随即便转身离开。 可就在走了几步的时候,忽然脚一崴,人就这样倒下。 那个瞬间,陆正南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叶初晓看着这一幕,心里猝然一痛。 秦悦这一次,倒没晕倒,而是勉强地睁着眼睛,靠在陆正南的身上,眼中似隐隐含着泪水:“我没事的,我只是想过来,祝福你们一声就走。” 她此时神色中的哀怨,让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出了异样,都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当初在洗手间发现她呕吐的陈秘书,在这一刻,更是忽然又种顿悟。 那天秦悦吐了之后,陆总便将她送进了医院,而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未在公司出现,而如今又在陆总婚礼上这般表现,该不会……天哪……陈秘书惊愕地捂紧了嘴,站在她旁边的李叔,发现了她神情不对,悄声问她怎么了。 她不敢说,只是摇头。 李叔随后也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沉。 但感觉最强烈的,却是叶初晓。 秦悦对陆正南的爱恋,其实她早就已经发现,但是陆正南之前对秦悦,态度却一直是坦荡的,可为什么如今,却这么强烈地反常?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强忍着情绪,她走过去,亲手将秦悦,从陆正南怀中扶了起来,声音很柔和:“你怎么了?” 秦悦在这一刻,仿佛是下意识地望向陆正南,随后又似刚反应过来时,惊慌地避开目光,语无伦次地回答:“没什么,没什么……真的,初晓,我们没什么……”(未完待续) 036 破碎的镜像 秦悦的表现,太过欲盖弥彰,叶初晓凌厉的目光,迅即望向陆正南。 而他在这一刻,眼神慌乱之极,只一触,就立刻避开,再不敢看她。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时,老爷子也已经过来了,焦灼地低声责问陆正南:“怎么回事?” 陆正南无法回答。 秦悦却在这时,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体,惨然一笑:“没事,我现在就走。” “你不用走。”叶初晓猝然开口。 这一刻,陆正南惊慌,怕她下一句话说:“我走。” 而秦悦,眼神一闪,她在期待着叶初晓,就此翻脸。 但叶初晓接下来说的话却是:“你先去后面的休息室躺会儿吧,脸色这么不好。” 她随即转过身叫盛璇:“小璇,这是正南的朋友,身体不太舒服,你陪她到后面休息会儿。” 盛璇此刻,其实也已经看出了端倪,但叶初晓的脸色,平静得吓人,她一个字也不敢问,答应了一声,便扶着秦悦离开。 秦悦在走时,不由自主地望了一下叶初晓,眼底有不甘之色。 而这微妙的一瞬,恰巧被叶初晓捕捉到。 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看陆正南一眼,只看向老爷子,音量如常:“爸,仪式该开始了吧。” 老爷子如梦初醒,赶紧点头:“哎,哎,我去看看司仪。” 他走了,叶初晓便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和捧花,对身边的陆正南,视若无睹。 她这样,陆正南的心里,更是慌到了极点,想要解释:“初晓,我……” 她却将目光投向别处,明显没有听的意愿。 陆正南只得颓然地住了口。 过了不多时,老爷子领着司仪过来,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宣布新郎新娘上台的时候,叶初晓挽住了陆正南的胳膊,看似自自然然,他却感觉得到,她的胳膊是僵硬的,并非真正的心甘情愿。 一步步,走过那红毯,踏上台阶,缓缓转身,面对其他人的瞬间,叶初晓的脸上,缓缓绽开微笑,那样美。 即使在经历了方才那场变故之后,她看起来,依然那样美。 下面的所有人,在最初的怔神之后,都不禁为她鼓掌。 齐禛凝神望了她许久,也终于慢慢抬起手来,拍了两声。 接下来所有的仪式,叶初晓都始终保持着微笑配合,只不过她的眼神,会看参加节目的任何人,唯独不看陆正南。 他的心,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而此刻,休息室里的秦悦,也同样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里。 她听着外面的结婚进行曲,听着司仪喜庆的声音,听着隐约的欢声笑语,几乎恨不得冲出去,将一切都砸烂撕碎。 她本以为,在自己闹场之后,叶初晓会哭,会翻脸,会离他而去。却万万没想到,叶初晓居然还能这样镇定如常地,和陆正南继续举行婚礼。 她真想去看看,那个女人此刻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样幸福。可她的脚才刚从沙发上落地,肩上就被按住,抬起头,看见的是盛璇带着冷笑的脸:“去哪儿啊,我四嫂让你在这休息呢。” “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秦悦咬牙,但还是只能装出柔弱的笑。 可惜盛璇不买她的帐,挑了挑眉:“好啊,那我陪你去,免得你在洗手间又摔倒了多不好。” 她这么一说,秦悦反倒心里打起了鼓,怕万一她一个“失手”,故意让自己摔倒。 “算了,再躺会儿吧,还是有些头晕。”秦悦又重新躺回去,闭上了眼睛,对外面欢庆的声音,顿时感觉更加清晰,形同折磨。 盛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撇了撇嘴…… 终于,第一轮仪式完了,叶初晓和陆正南,回休息室来换礼服准备出去敬酒。 陆正南在踏进休息室的那一刻,近乎没有勇气,但叶初晓却用眼角余光朝他一扫,自己径直进去。 秦悦见了她,立即撑起身来,想要说话,她却只淡淡地一摆手:“你继续休息吧。”说完便进了试衣间。 陆正南随后进来,秦悦软软地叫了声“正南”,他却不敢在此刻,再跟她搭任何话,匆匆点了点头,便也进了更衣室。 盛璇在此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秦悦心里一颤,咬紧了唇,靠回原处。 此刻,更衣室里的叶初晓,正在低着头换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水珠,却滴落在光滑的缎裙上,渐渐晕开。 但抬起脸,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硬是隐去了眼中的泪光。 开门出去的那一刻,陆正南也正从男更衣室出来,和她目光相对,眼里情绪复杂,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她却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紧张地僵立不动。 却未想到她只是抬起手,给他整了整领带,声音柔和:“打歪了。” 秦悦此刻,也正屏息凝神地望着这边,叶初晓方才抬起手的瞬间,她以为,接下来会是给他一个耳光,却不曾想竟是这样,心里顿时如被针猛扎。 她恨恨地看着这个女人在她面前秀恩爱,握紧了拳,手背上都凸起了青筋。 可叶初晓并未多刻意地继续秀恩爱,而是随即神色自然地跟陆正南一起出门,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陆正南也没有。 他们走了,秦悦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真的彻底被抽空了,虚软地躺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我四哥和四嫂啊,真是感情好。”盛璇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幸灾乐祸,似乎在跟秦悦八卦:“啧啧,你不知道我四哥以前多花心,换女人那叫一个走马观花,可偏偏遇到我四嫂,就跟着了魔似地,这世上的其他女人啊,都再进不了他眼里。” “是么?”秦悦冷笑,手却按上自己的腹部,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有些事的发生,总是出乎人意料的。” “你什么意思?”盛璇眯起眼问。 秦悦的手,更柔和地抚摸着小腹,脸上的微笑也极其柔和,却偏偏再不说话。 她的神情和动作,让盛璇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越来越甚…… 婚宴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将宾客陆续送走,叶初晓回到休息室,看见秦悦的一刹那,似有些惊讶地问:“你还没回去啊?”随即又看向:“小璇你也是,怎么不把人家送回家呢?” 盛璇支吾了一声,没多说。 “你还好吧?”叶初晓对秦悦微微一笑:“要不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她的话说到这份上,秦悦也再没赖下去的理由,只得假装扶着额坐起来:“一直不太舒服,所以躺着,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有意无意地望向陆正南。 叶初晓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又吩咐盛璇:“小璇,记得把秦悦送上车,要是不行,就直接送回家。” 盛璇应了一声,十分“尽职尽责”地陪着秦悦出去,经过陆正南身边时,却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走了,休息室空了,叶初晓走到化妆镜前坐下,开始拆头上的饰物。 珍珠发夹太紧,取的时候,扯着头皮,生生一痛。 她皱了皱眉,陆正南看见了,忙过来想要给她帮忙:“我来……” 她却猛地一下,挥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陆正南呆住。 “我今天跟你把这场婚礼办完,是看在爸的份上,我不忍心看他,白费一场心血。”叶初晓将珍珠发夹扯下来,狠狠地拍在梳妆台上。 “初晓……”他喊她的名字,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推开,Monica进来。 “老师。”叶初晓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痛楚。 Monica过来,手按在她的肩上。 同为女人,她懂得,叶初晓今天,有多么难。 叶初晓掌心里的温度,让叶初晓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其实今天整个婚礼的过程中,她的心都是凉的,彻骨的凉。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她自嘲地一笑,泪又差点冲了出来,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 “我们……我们先回去再说吧。”陆正南终于开口,声音暗哑,带着央求。 “先回家,啊,初晓,先回去,毕竟还有老人和孩子。”Monica此时,虽然也怪陆正南,但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劝和。 想到老爷子和米粒儿,叶初晓最终慢慢地站起来,在Monica的陪伴下往外走。陆正南默然跟上。 出来时,一老一小,果然在大厅里等,老爷子的脸上,满是担忧和难过,米粒儿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隐隐感觉到气氛的压抑,默默地陪着爷爷,小脸上也没了笑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见他们出来,老爷子赶紧站起身,想过来,脚步却又顿住,看起来无措至极。 叶初晓心里一疼,咬了咬牙,强压住情绪,走过去低声说:“爸,好了,我们回家。” 听她说回家,老爷子才终于松了口气,连声说好,却在看向陆正南时,眼神严厉。 陆正南垂着眼睫,默然不语。 Monica送他们上了车,自己却没跟过去,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事,还是先内部沟通的好。 方总这时也出来了,站在她身边叹气:“好好的一场婚礼,怎么弄成这样。” Monica只是摇头,神色怅然…… 回到云水阁,叶初晓说要洗澡换衣服,便独自上了楼。 老爷子听着楼上的门关了,将米粒儿支开去玩,便再也忍不住低吼:“怎么回事,你说,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陆正南垂着头,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爸。” “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你真正对不起的人,是初晓。”老爷子拍着桌子:“你看看人家,啊,你都闹出这么难堪的事,她还是坚持着跟你把整场婚礼都走完了,她有多委屈,多善良……” 一句句话,抨击得陆正南无地自容,他也知道,今天的她,真的是硬生生地挺过来的。以她那般爱憎分明的性子,今日的事,真的有如利刃,直刺得她鲜血淋漓。 “我先上去看看。”他说着,便转身飞奔上楼,老爷子跌坐在沙发上,只沉沉叹气。 处得越久,就越觉得初晓这个孩子好,心底善良,为人大气。他是真不想她受伤害,真心希望她和正南,相守一生,可偏偏又闹出这种事来…… 陆正南上了楼,进去卧室,却空无一人,浴室里没有水声,但门却是关着的,他试着去开,但已经被反锁。 “初晓,初晓。”他敲门。 下一刻,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她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陆正南颓唐地垂下手,缓缓回到床边坐下。 而此刻的叶初晓,站在淋浴下,终于哭了出来。 哭声混杂着水声,没人听得清,没人知道。 今天,是她的婚礼啊,期待了那么久,筹备了那么久的婚礼。 想着能和他在今天,携手走过那红毯,从此携手走过余生。 可结果呢?秦悦的挑衅,他的躲闪,众目睽睽之下的难堪。 这就是他给她的婚礼。 “砰”地一声,她将沐浴露的瓶子,狠狠砸向那镜子,瞬间,玻璃破碎,一切虚假的镜像,都破碎了。 陆正南在外面隐约听见响声,又再度冲过去拍门,可接下来,一个瓶子又重重砸到门上,门一震,他心也一震,只得退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初晓才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匆忙站起来,她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自顾自地拿电吹风吹头发。 他怔怔地站着,忽然发现她的脚上有血迹,再望向门里,看到一地玻璃渣子,顿时慌了,蹲下身去抚摸她的脚:“划伤了……” 语音未落,他的胸口已挨了一脚。 “走开。”她满脸怒气。 “先包扎好不好,不然伤口会感染。”他软着声音哄她。 “不要你管。”她冷冷一笑:“你放心,我可不会走两步就摔倒。” 她在说秦悦,陆正南心里一缩,接不上话来。 叶初晓在床边坐下,将头发吹了个半干,便将吹风扔到一边,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站在床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一直在颤。 “初晓,秦悦她……”他顿住,又过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怀孕了。” 叶初晓在那一刻,整个人身体,猛地一颤,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样的眼神,让陆正南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冲过去握紧她的肩膀:“真的是个意外……是喝醉了酒……我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语无伦次,而她已脸色惨白。 “怀孕了……”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难怪……难怪他最近,用那么多借口,不去和她办手续,还经常晚归,难怪那个女人,能有恃无恐地去婚礼上挑衅。 泪无意识地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她的眼中,已是一片空茫。 他心慌地紧紧抱住她:“初晓,你要相信我,我对她真的没有感情,那次真的是意外。” 她任他抱着,不说话,也不动,就只是一直流泪。 他亦不敢松手,就这么死死地抱着她,生怕一松开,她就走了,再也不要他了…… “妈妈,我饿了。”直到米粒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正南才终于将叶初晓松开了一些,而她将脸侧向一旁,胡乱地擦掉眼泪,才转过头来,勉强开口:“好,我马上下来。” 米粒儿怯怯地看了他们一眼,却不肯走,就在房中守着。 她直觉,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在孩子面前,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叶初晓咬紧了牙关,推开陆正南,去浴室洗脸。 他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挡在了她前面,声音很低:“里面有碎玻璃,我打水出来你洗。” 她心头一滞,站在原处,看着他进去,又出来,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泪又差一点忍不住。 他给她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又转身回浴室放毛巾,叶初晓拉着米粒儿,逃也似地下楼。 望着她的背影,他怔怔地站在那片碎玻璃里,心也如同已经被这些尖锐的碎片,划得血迹斑驳。 他终究,还是重重伤了她…… ************************* 这个故事,已接近尾声。有些曾经的朋友,大约已经离开了,或者打算离开,我也曾经为此伤感过,沮丧过。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留下来的人,也为了我自己,圆圆满满地写完这个故事。谢谢能够一路陪伴我到这里的朋友,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也相信,等你们看完整个故事,不会后悔,我不会辜负最亲爱的你们~(未完待续) 037 正室范儿 等陆正南下楼时,叶初晓已经进了厨房,米粒儿始终站在门口守着她,一步也不肯离开,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不时叹气。 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陆正南怔立在屋中央许久,走到后院去抽烟。 而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盛璇。 过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接起。 “四哥你真不是个东西。”盛璇开口就是大骂:“你说,你跟那个秦悦到底怎么了?” 陆正南不语。 盛璇想到送秦悦回去的路上,她一会儿干呕,一会儿摸着肚子装慈爱的模样,心里发急,直接把猜想问出了口:“你……你是不是……让她怀孩子了?” 陆正南的手,轻微一颤,更是默然。 这等于默认。 盛璇几乎不敢相信,好半晌,才开口:“好,好啊,四哥,我现在真是觉得叫你一声四哥,都是对不起我四嫂,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你怎么对得起四嫂!” “我是对不起她。”陆正南望着雾中的远山,声音低哑。 “你真的……太让人失望。”盛璇说完,挂了电话,咬着唇,眼眶已赤红。她曾经以为,即使这世界上所有的爱情都不是真爱,陆正南和叶初晓的也是,可如今,居然连他们这样的感情里,都有背叛,她真的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了。 陆正南在这边,挂了电话,才发现烟已烧着手,那样烫,他按灭最后的火星,眼神暗淡无光。 他现在,令所有人都失望了,尤其是他自己。 他真的痛恨自己。 转过身,他回到客厅,走到厨房门口,米粒儿抬起头望他,眼神依旧怯怯的,满是担忧。 他摸了摸她的头,用唇语说了声对不起,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离开,去陪爷爷。 陆正南进了厨房,默默地洗菜,叶初晓没有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切菜切得案板噔噔作响。 他亦不敢在这时候跟她说话,但是,他要守着她,他怕她离开。 炒菜,盛汤,端饭,她做事,依旧和平常一样。 等饭菜上了桌,她招呼老爷子和米粒儿过来吃饭,却没有理他。 他在桌边坐下,只觉得喉头发哽,难以下咽。 “爸爸,我想吃鱼,你给我挑刺。”米粒儿忽然开口。 他一愣,看向她,发现她晶亮的眸子里,似含有某种深意。 孩子在帮他,用她对他的依赖,挽留叶初晓。陆正南心里酸楚,忙细细挑干净鱼肉里的刺,然后喂给米粒儿。 而此时,老爷子也给叶初晓碗里夹了块鱼:“初晓,你也要多吃点鱼,补补营养。” 叶初晓点了点头,眼角有不易觉察的泪光。 今日的事,真的让她恨不得离开,可是她若走了,这个家就散了,看着这一老一小,她狠不下那个心。 一顿饭,吃得气氛压抑,米粒儿和老爷子,小心翼翼地从中调和,陆正南愧然无言,叶初晓强装平静。 吃过了饭看了一阵电视,老爷子说叶初晓累了一天,让她早点上去休息,米粒儿晚上他照顾就成。 她在心里叹气,只得上楼,老爷子随即给陆正南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上楼。 陆正南便也跟着上去,进了门,叶初晓便靠在床头看专业书,他站在床边很久,却始终不敢作声。 可越忌讳什么,越来什么,这时候,他的手机居然又响了。而这一次,是秦悦。 他在看见那个名字时,脸色骤变,下意识地看向叶初晓。 铃声在此时,似乎格外尖锐刺耳,他的掌心里,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接啊,怎么不接?”叶初晓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已经合起了手中的书,直视着他:“是秦悦吧?” “初晓……”陆正南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僵持了半分钟,陆正南按下了关机键。 那一端的秦悦,听见里面的提示音,嘴角微微一撇。 关机了?哈,居然不敢接她的电话?那么可见今天,她还是给他和叶初晓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对不起,正南,今天我是无心的,给你惹麻烦了。”她发完这条短信,愉快地躺下睡觉。 而这一边,叶初晓将陆正南方才关机的那个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怕我抢过电话大吼大叫,惹得人家动了胎气?” “不是,初晓……”陆正南急得连忙解释。 叶初晓却翻身躺倒,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举动有种倔强的孩子气,他又好笑,又心疼,坐到她床边,用手轻轻地拍她的背。 “真的,初晓,我心里爱的,始终都只有你一个。和她那次,真的是意外……” 说到这里时,他感觉到她的背,猛地一僵,知道此刻她心中一定很痛,不想听他叙述,他和秦悦的细节。 可是,若不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她以后,会更痛。他狠了狠心,终于还是说下去: “当时……你还在香港……公司的人聚会,我和她都喝醉了,所以……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很后悔,很怕面对你……” “在那之后,我跟她并没有其他的特殊来往,一次都没有过。”陆正南强调,随后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我们打算去办复婚手续但是没有办成的那天,我才知道……她怀孕了……” 被子里的人,彻底没了动静。 室内一片死寂。 半晌,叶初晓忽然掀开被子下床,直直走向阳台。 陆正南初时发怔,随后反应过来,冲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初晓你不要做傻事。” 她提起脚,重重地跺下去,他的脚背剧痛,手也不由得松了劲。 “做傻事?”她侧过脸,冷冷地瞪着他:“你当我会自杀?做错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死?要死也是把你推下去。” 她如此恶声恶气,陆正南心里,却略微轻松了些。 她肯这样凶他骂他,至少说明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可能。 “你进去,把门给我关上。”她转过身,伏在阳台栏杆上,语气冷硬地命令。 他只得退回屋里,关上门,隔着玻璃,凝望她单薄的背影。 那天晚上,她独自在外面吹了半夜的风,才回到房中,上床背对着他躺下,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直到听见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他才悄悄地靠过去,将她拥进怀里,唇抵着她的额,在心中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次日清早,她醒来时,在他怀中,她挪移了一下,他的胳膊立即不安地收紧,眉头紧蹙。 心里滋味复杂,她最终还是拉开了他的手起身,去了浴室。 而过了不久,便听见他叫她名字的声音,那样慌乱。 下一刻,浴室的门被推开,她从镜子里看见了他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始终,怕她走了。 眼底起了涩意,她垂下睫毛,匆匆洗漱,不再看他。 他也慢慢挪过来,站在她身边刷牙,镜子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看起来,似乎依旧那样亲密和谐。 等她洗完出去,他也马上跟出去,她换衣服,他也换衣服,她下楼,他也下楼,亦步亦趋。 她忍无可忍地回头瞪他:“你干嘛?” “我陪着你。”他小声说,像个自知犯了错的孩子。 叶初晓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转身径直走进厨房去准备早饭,他自然还是紧跟着。 全家人吃过早饭,老爷子送米粒儿去上学,叶初晓留在家里收拾,陆正南看着她如常忙碌,没有离开的意思,才放心了些,开了手机,想打个电话去公司交代一下工作,然后便专心留在家陪叶初晓。 可刚开手机,秦悦的短信就进来了,那铃声,让叶初晓的动作停了一下,敏感地望过来。 陆正南此时,点开也不好,不点开也不好,最后终于深吸了口气,直接拿着手机走到叶初晓面前:“是秦悦发来的短信。” 从今天起,他决定什么事都再不瞒她。 当着叶初晓的面,他打开那条短信,她本不想看,但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 看清那句话时,她的眼中,淡淡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扫地。 昨晚她站在外面,想了半夜。 陆正南说的话,似乎并不是谎言,当初她在香港的时候,的确有一天给他打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他后来说是宿醉未醒,而且接连几天都是情绪低迷。 而最近,直到办复婚手续那天之前,他的行为的确并未出现异常,也符合他说的突然知道秦悦怀孕的时间。 但是,即便她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意外,她也并不相信,这事对秦悦来说,也是个无心的意外。 秦悦昨日的挑衅,分明是有备而来,她记得当时,她让盛璇扶秦悦进去时,秦悦眼神中的不甘。 秦悦应该就是专程来闹场的,闹完了场,再发来一条装无辜的短信,呵,真是好心计。 纵使她再气陆正南,也不可能这样任人耍弄,她倒要看看这秦悦,到底能玩到哪一步。 扫完了地,她去洗了手出来,平静地望了陆正南一眼:“行了,你去公司吧,我一会儿也要去工作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们都休息两天吧。”陆正南小心翼翼地说。 “都忙着,休息什么。”她并不领情,上楼拿了包下来:“不然一起走,你先送我过去,然后再去公司。” 这提议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和她一道出发。 路上叶初晓依旧很安静,也不作声,他摸不清她心里到底怎么想,想道歉又不敢,想扯闲话又怕被她骂,几度欲言又止。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他纠结的表情,心里依旧生气,却又有点好笑。 到了工作室楼下,他鼓足勇气开口:“中午我来接你吃饭好不好?” 叶初晓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惊喜万分,立即俯过身来,殷勤地帮她解安全带。 他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她,心底的某个部分,仍旧疼,却又抑制不住地,起了隐约的怜惜。 还是爱他,还是心软,没有办法。 下车之后,她离开,直到走出电梯,从窗口望去,他的车,仍旧在楼下,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到了工作室,Monica和沈娅见了她,都赶紧过来,想问昨天的事,却又不敢开口问,怕伤了她。 “我没事。”她笑了笑,接着便开始谈工作,Monica和沈娅暗中对视了一眼,也只能随她……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似乎很平静,每天早上,陆正南送她上班,中午过来陪她吃饭,晚上下班接她回家。 在家里,他们也不吵不闹,只是她的话,始终很少。 可这边平静,那边却有人无法平静了。 秦悦本以为,叶初晓至少要找她谈一谈,那样她就有机会,开始倾诉她的“苦衷”,却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对方始终毫无反应。 按捺不住,她终于在这天中午去了公司,想见一见陆正南,最好一起吃个饭,即使打听不到什么,装装柔弱博博怜悯总是可以的。 可去的时候,陆正南的办公室却是空的。 “陆总呢?”她问陈秘书。 陈秘书对于之前秦悦和陆正南的事,本就心有芥蒂,此刻言语含糊:“陆总出去了。” “去哪了?”她追问。 “去跟老板娘吃饭去了。”身后响起李叔的声音,“老板娘”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即使对秦悦的印象也不差,可陆正南和叶初晓的感情,他很清楚,也不希望别人破坏。 秦悦脸上一白,勉强笑了笑:“是吗?” “是啊。”李叔也笑笑:“现在天天都这样呢。” 秦悦的手,将包带抓得更紧,可表面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哦,我也不过是最近请假太多,想来问问,销售上的情况。” “这你不用担心,最近刚接了金盛的大单子,业绩不愁。”李叔如今,宁愿秦悦长期请假,尽量少出现在陆正南面前。 他的态度,让秦悦尴尬,但不好发作,只得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公司。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李叔说的,陆正南天天陪叶初晓吃饭,心情极度烦躁。 若是陆正南和叶初晓的感情不变,那她的功夫,就全白费了。不行,即使叶初晓不找她,她也得主动出击…… 到了周末,陆正南出差去了外地,要到下周才能回来。秦悦打听到这个消息,准备万全之后,便将电话,打给了叶初晓。 今天盛璇和项岷也过来云水阁了,说是聚会,其实是想陪伴宽慰叶初晓。 她懂得他们的心思,也尽量显得开心,正在热闹间,家里的电话却响了。 她正忙着收拾桌子,盛璇帮着接起:“喂,请问找谁?” 听出来是盛璇的声音,秦悦愣了愣,但最终还是开口:“我找叶初晓。” 盛璇对秦悦的声音同样印象深刻,一听清就毛了,语气不善地反问:“你找我四嫂干什么?” 项岷发现不对,也凑过来悄声问:“谁啊?” 盛璇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过来,担忧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叶初晓。 他们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了叶初晓的注意,她一边擦手,一边往这边走过来:“谁来的电话?” “四嫂你不要接。”盛璇慌张地想把话筒往身后藏。 而这个动作,更让叶初晓确定,那一头的人是谁,走到跟前站定,眼神淡定:“给我。” 盛璇不得已,只得缓缓把电话递给她。 “秦悦吧?”她开口的第一句,就直接点明对方的身份。 秦悦在那头一愣,过了两秒才接话:“是,今天……有空吗?” “有啊。”叶初晓回答的语气很轻松:“怎么了?” “能不能出来……我们聊一聊。”秦悦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似极为犹豫。 “好的,你定时间地方。”叶初晓爽快地答应,盛璇和项岷面面相觑。 等电话挂断,叶初晓笑笑:“我要出门一趟,你们先自己在家玩会儿。” 并没刻意打扮,她就这么穿得平平常常的出门。 “四嫂应该把自己弄得高贵动人,打击死那个女的。”盛璇愤愤不平地嘀咕。 “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项岷担心地建议。 盛璇同意,两个人也悄悄跟在叶初晓后面离开…… 到了和秦悦约定的咖啡厅,上了二楼,远远便看见她坐在窗边,托着腮,侧面的角度看起来很忧伤。 见到她,秦悦似乎受了惊,表情又是一片慌乱:“对不起,初晓……其实我也不想……不想这么贸然地约你出来,但是……” 女人看女人,远比男人看女人更透彻,叶初晓的眉尖,微微一挑:“没关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秦悦有些不适,但戏还是继续照台本演下去,低下头,楚楚可怜地握着咖啡杯:“我想……正南大概也跟你说了吧……我……怀了他的孩子。”说到最后时,她飞快地抬起眼,看了一下叶初晓,想看对方脸上,有无痛楚的神情。 但是很遗憾,叶初晓仍然是一派平静:“嗯,他说了。” 这跟秦悦原本的排演有些差别,戏有点不好接了,她只好干笑了一声:“是吗?” “他说是喝醉了,意外发生的。”叶初晓漆黑的眸子里,似有幽暗的波光。 秦悦心里一刺,咬紧了下唇,逼出泪水来:“他说是意外吗?可是……可是我不觉得是那样……”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叶初晓的语气,似十分体谅。 “我爱他……”秦悦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叶初晓,盈盈泪光看起来很可怜:“在杭州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他,所以我才不惜放弃一切,过来跟随他。这一次,虽然他说是意外,可我……我是心甘情愿的……这个孩子……即使他不要……我也不会放弃……”到最后,秦悦已经哭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叶初晓安静地听她诉说,始终不作声,直到她该表达的都表达完,才帮她提炼了一句“中心思想”:“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是么?” 秦悦的眼底,刹那间划过一道狠绝的冷光:“是。” 叶初晓凝视着她良久,缓缓点头:“好。” 秦悦的指尖,轻微一颤,她在期待,这个女人的被迫让步。 “这样吧,”叶初晓沉吟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思虑:“孩子呢,你要是实在想生也可以生,等生下来之后,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要确定是正南的孩子,你要放心呢,就交给我带,我会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对他的。要万一不放心要自己带呢,到时候抚养费教育费我们这边都会出,哦,对了,你现在怀孕的营养费,我们也会补给你。” 她的这一长段话,让秦悦目瞪口呆,几乎消化不了其中的意思,等终于反应过来,几乎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这女人疯了吧?疯了吧!! 但叶初晓却明显没有疯的迹象,好整以暇地喝着咖啡。 秦悦死死地盯着她,最终霍然起身,愤而离去。 而叶初晓还在后面轻飘飘地送过去一句:“你走慢点哦,小心动了胎气。” 秦悦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此时,在不远处的隐蔽角落里,盛璇正竖起大拇指,对项岷挤眉弄眼:“看到没?四嫂这才叫做真正的正室范儿!”(未完待续) 038 春夜旖旎 叶初晓喝完那杯咖啡,起身买单的时候,发现了那两个偷偷摸摸的小鬼,没好气地笑:“都给我出来。” 盛璇跳到她面前,搂着她的肩膀大笑:“四嫂你真的是太酷了,休闲装都挡不住你强大的杀手气场,一刀见血啊。” “去。”叶初晓白了她一眼。其实面对秦悦说那些挑衅的话时,她的心不是不难受,但是对于这种气焰嚣张还要玩虚伪的人,她不会认输手软。 三个人随即回去,到了家,老爷子已经带着米粒儿从舞蹈培训班回来了,见到他们,奇怪地问:“去哪了?” “他俩硬拖着我去逛街,所以出去晃了晃。”叶初晓轻描淡写地回答,并不想他们多担心,最近这一老一小已经为她和陆正南,担了太多心。 盛璇和项岷相视一眼,也同样默契地选择闭口不提。 到了吃饭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是叶初晓的手机。 她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是陆正南。 眼神微凝,她让他们先吃,自己走到后院去接听。 “吃饭了吗?”陆正南的声音很温柔。 “正在吃。”叶初晓淡淡地回答。 “我还没吃,这边的饭不好吃,想吃你做的。”陆正南在那边咕哝。 虽然最近叶初晓不怎么搭理他,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撒娇。 “嗯,那办完事就早点回来吧。”叶初晓居然难得地回应了,这让陆正南惊喜,立马再接再厉:“不光想念你做的菜,我也想你了,每晚都想……” 叶初晓的指尖,在手机背面轻轻点了一下,开口:“今天秦悦找我了。” 顿时,陆正南噎住,再说不出话来。 “我跟她说了,孩子可以生,生了要么我帮她带,要么我们出钱她自己带。”叶初晓的语气,泰然自若。 可陆正南已经懵了,一个字也不敢接口。 “我就事先给你提个醒,我跟她的事儿呢,你最好不要过问。”她的语气很淡,却隐隐有种威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知道了。”陆正南立马保证。说来也怪,他一面对这个小女人,真的就什么气势都没了,被治得服服帖帖。何况这一次,他是真的愧对于她。 “好。”对他的听话,她表示满意:“那你忙完就马上回家。” 陆正南只差没行军礼说“遵命”…… 而另一边,秦悦回到南湖苑,却是气急败坏。 怒冲冲地走进大厅,正好遇见了从楼上下来的齐禛,见她这幅模样,有些奇怪地走近她,问道:“怎么了?” 秦悦此时,满腔的火无处泄,想到齐禛也对叶初晓钟情,便忍不住将这怒气转嫁到了他身上,刻薄地嘲讽:“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上叶初晓的,她简直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 齐禛先是一怔,随即饶有兴致地挑眉:“哦?她把你怎么了?” 那天在婚礼现场的叶初晓,着实让人佩服,哪怕是他,也不由得对她的镇定大气赞许。他倒挺想知道,事后她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秦悦咬牙切齿:“她居然说等孩子生下来……她给我养,要不给我钱。” “哈哈哈。”齐禛微愕之后,忽然爆发出大笑:“这倒的确像她的性子,以牙还牙,以硬碰硬。” 他的语气里,还是隐隐透出欣赏,这让秦悦更加不忿,狠狠地剜了齐禛一眼:“你也别幸灾乐祸,我得不到陆正南,就意味着你也得不到叶初晓和女儿。” 齐禛的眼神,微微一黯。 秦悦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他独自站了片刻,也走向大厅门外,和她背道而驰。 而秦悦回到家,左想右想,心情都难以平复。 她万万没想到,跟叶初晓的两次交手,都铩羽而归。 她也算久经历练,竟被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连续摆了两道。 尤其是今天,叶初晓提到了亲子鉴定,她在暗示什么?怀疑什么?秦悦在房中踱来踱去,眼底隐约有焦虑之色。 看来目前,还是得从陆正南这边下手,叶初晓这块硬骨头,不好啃。 勉强熬到晚上,她打电话给陆正南。 铃声响了许久,他才接起,但是在那头沉默以对。 “正南……”秦悦在陆正南面前,永远是那副委屈求全的腔调:“我今天……今天见过初晓了,向她道歉。” 半晌,陆正南“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一直在因为婚礼那天的事怪我?”秦悦抽噎:“这么久了……你都一直不跟我联系。” 陆正南的手,略微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没作声。 她等了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怪我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她顿住,似在积聚勇气,声音微微发颤:“我对你……不只是朋友的感情,这么简单……我爱上你……已经很久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对他告白。若说以前他并未在意她对他的异样感情,经过了最近的这一系列的事,他也难免有所察觉。可即便如此,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他仍旧觉得尴尬。 “秦悦,”他终于低沉开口:“很抱歉,我始终只把你当朋友看待。” 这是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拒绝。秦悦的心,剧烈一痛,哽咽着问:“一丝一毫……都没有爱过我吗?” 陆正南在此刻,也觉得她可怜,但该说的话,终究是要说清楚的,他还是轻吐出那个字:“是。” 秦悦不语,泪水一滴滴落在被单上,绚丽的花朵,顿时被晕得发暗。 眼中渐渐干涩,她抬起头来,目光冰冷,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楚楚可怜:“好,即便你对我无心,这个孩子,我也要生下来,不用你负责,我会独自把他养大成人。”说完,她便骤地挂断电话,然后即刻关机。 陆正南“喂”了两声,那边已经再无回应,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浩渺灯海,沉沉地叹了口气…… 三天后,陆正南返回了古城。 到云水阁的时候,远远望着暮色中的家,他的心也似乎被染上了温暖的明黄。 走进去,原本正和老爷子在沙发上看图画书的米粒儿,跑过来迎接他,抱着他的腿撒娇。 “回来啦?”老爷子的声音,引得厨房里的叶初晓也探出身来,对他回眸一笑。 这是他最爱的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珍惜的家人。 他不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所以有些事上,他必须狠心…… 晚饭吃过之后,叶初晓安顿好老人孩子,便和陆正南一起上了楼。 这两天项目上的事也忙,她连续熬夜赶设计图,颈椎的毛病又犯了,老是觉得肩背酸疼,便不禁伸手去揉。 “怎么了?”陆正南过来坐到她身边,心疼地问:“又是久坐不动吧?” “没法子,赶工嘛。”她轻叹了口气。 “你呀……”他嗔怪,抬起手却给她按摩。 他的力道轻重控制得恰恰好,她渐渐放松,最后不自觉地往后靠入他怀中。 自婚礼过后,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地依赖。陆正南心中一颤,手慢慢滑下,环在她的腰间。 盈盈一握的腰,鼻尖萦绕的独属于她的清香,让他的身体里,涌起热流,指尖不由得向上摸索。 她察觉到他的意图,身体轻微一震。 她知道,依他以前夜夜索要的性子,这一段,他已经隐忍许久。 这些日子,每每想起他和秦悦的事,即使知道他并非有意,心里也还是有疙瘩,所以总是对他的亲昵刻意避讳。 可细想秦悦的所作所为,她越发觉得,这一切只怕是对方有意设计,而他,也同样是无辜受害者。 在心中叹息一声,她最终未闪躲。 其实他的手,在触及她衣扣时,便已止住,怕她生气。但见她如此,知道她已默许,顿时欣喜若狂,再也控制不住,扳过她的身体,吻上她的唇。 那样急切,又包含着愧疚的吻,她感受得到他的心意,轻轻回应。 他更是激动,摸索着扯开她的扣子,将她压到床上,顺着锁骨一路往下,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他只要她,其余任何女人,他都不要。 她就是他生命中的那朵罂粟,明知会上瘾,却无法自拔地贪恋沉迷。 原本微凉的春夜,因了这一室旖旎,而逐渐升温。 在最高潮来临的那一刻,泪滑落下来,她的指尖抚上他的脸,低低呢喃:“正南,我爱你。” “我也是。”他俯下身,咬住她的唇瓣…… 她终于接受了他,他原本真的怕,她一辈子都对那件事介怀,从而心里生了刺,再不许他亲近。 其实,他自己心中,对那次的事,亦是介怀的,自从有了她,他似乎就有了洁癖,除她之外,谁都不想碰。 今晚,他们终于一起跨过了那道心理障碍。 有了前一夜的缠绵,次日早上的陆正南和叶初晓之间,弥漫着一种自然而生的亲昵,他从她手上拿过牛奶时,看着她娇柔的模样,不禁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米粒儿看见,她鬼机灵地扯老爷子的衣袖,偷笑:“爸爸妈妈刚才又亲亲了。” “嘁,小孩子家别管这些。”老爷子故意皱眉刮她的鼻子,自己眼里却也满是欣慰。 和好了就好,和好了就好啊。 等吃过早饭,老爷子照例送米粒儿去上学,陆正南送叶初晓去上班。 在她楼下,他又缠着她索了个吻才离开,回到公司时,分外神清气爽。 李叔看他这些天来积累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也不禁八卦了一回:“跟老板娘和好啦?” “什么和好,我们一直都好。”陆正南挑眉,神情里满是甜蜜。 而此刻的情景,正巧让刚进大厅的秦悦,尽收眼底。 瞬间,她的脸色已铁青,硬生生地转身,进了洗手间,双手撑在台子上,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表情扭曲。 他们的幸福,就那么坚不可摧吗?她不信! 走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伪装,见着谁都是一副笑脸。 众人都有些诧异,但涉及到老板的私人感情,谁都不好过问,所以也都装出无事的样子。 她接着便进了陆正南的办公室,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原本明亮的眼神,悠悠一沉,但还是笑了笑:“今天怎么过来了?” “也有些时日没上班了,现在觉得身体好了些,所以来公司了。”她今日,打扮得倒和以前一样利索,脸上也化了妆,看不出之前的病容。 “需要休息的话,还是好好休息吧。”陆正南看了她一眼:“销售上的事,有李叔代管,倒也不忙。” “陆总这是要撤我的职吗?”秦悦嫣然一笑,似在调侃:“别忘了,我还是公司的股东哦。” 陆正南正要开口,秦悦却抢先打断:“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先去工作,你放心,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楚的。”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垂下眼睑,继续批阅文件。 而秦悦那天,倒也真的再没来打扰他,而是叫来李叔,详谈这段时间的业务情况。 当李叔说到金盛那笔单子的时候,她指间的水性笔,微微一转:“这倒真是笔大生意,不过资金方面要的比较多吧?” “已经想办法集齐了。”李叔回答。为了这笔资金,他们也真的是几乎倾尽所有。 “不过日后的回报应该挺可观的。”秦悦微微笑了笑,在资料上“金盛”两个字下面,打了个三角标记。 到了中午,果不其然,她在窗边,看见楼下陆正南的车离开。 又去陪叶初晓吃饭了吗?她心里刺痛,关上办公室的门,烦躁地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烟,点燃一支,吸了两口,突然想起肚子里的孩子,顿时停住,可只过了片刻,又靠进椅背,继续吞云吐雾,神色颓废…… 而陆正南那天中午和叶初晓吃饭的时候,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老实告诉她:“秦悦今天回公司上班了。” 叶初晓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陆正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下头默默吃饭。 一块排骨突然出现在他碗里,他一愣,抬起头,她却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禁莞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瞪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嘀咕:“陆正南,我告诉你,要是再敢犯错,我就像网上说的,让你跪遥控器,换个台就抽你一顿。” “真是悍妇啊。”陆正南“啧啧”两声,却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角一吻,那个瞬间,他低语:“再不会了,你放心。” 她垂着长睫不作声,眸中却闪动着温暖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一切都相安无事。秦悦每天照常上班,照常出去谈业务,跟陆正南之间,也是公事公办。她甚至还刻意避讳跟陆正南单独相处,从不私下来往。 叶初晓和陆正南的生活,也恢复了曾经的宁静,每天一起上班下班,甜蜜如斯。 但事实上,叶初晓心里,并未真正放松警惕。秦悦越是平静,她越是觉得反常,她不相信秦悦,筹谋多时,会甘心退让。 不过她也不急,同样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因为婚礼过后,一直没有出去度过蜜月,所以在两人手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时,陆正南提议,干脆全家一起出去休个短假。 商量来商量去,老爷子和米粒儿还是想去以前乡下的那个小院子,叶初晓也挺怀念那儿的,陆正南只好依了他们,周六一大早便开车带着一家人出发。 多亏邻居家照拂,虽说三年没去了,小院儿里仍旧干净整洁。 叶初晓把久未睡过的被褥都搬出来,在太阳下面晒,陆正南给她帮忙,不时借着床单掩映,偷个香吻。 忙了一阵,叶初晓觉得腰酸,坐到旁边的石阶上去歇息。 “怎么回事,这两天没熬夜啊,腰还是疼?”陆正南坐在旁边帮她揉。 “我也不知道,估计前一阵累过头了。”叶初晓懒洋洋地靠在他肩上,他也偏过头来靠着她,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沐浴阳光。 而就在这时,陆正南丢在远处藤椅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米粒儿听见了,拿着跑过来给他,他笑着亲亲她,看了看屏幕。 “李叔打来的。”他边说边接起。 “陆总……”李叔在那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正南问。 李叔的声音,低而犹豫:“刚才秦悦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有可能会流产……”(未完待续) 039 奇迹发生了 陆正南听完愕住,下意识地望向叶初晓。 “怎么了?”她低声问。 “李叔说秦悦摔跤进医院了,可能流产。”陆正南捂住话筒,把电话里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叶初晓的眸光,蓦地一闪。 “你告诉李叔,现在在乡下,马上就回去看秦悦,让他帮忙先照顾。”叶初晓的话,让陆正南目瞪口呆,但也不得不照原样给李叔复述了一遍。 通话结束,叶初晓按着他的肩站起来,力道挺重:“去跟邻家大姐说一声,让老爷子和米粒儿今天跟着他们吃一天饭,我们争取晚上再赶回来。” “你也去?”陆正南小小声地问。 “不然呢?”叶初晓斜睨了他一眼:“你想去单独陪护?” “不是不是。”陆正南连忙摆手。 叶初晓冷哼了一声,去找老爷子他们,说有个朋友临时住院,她和陆正南得回城看一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爷子体谅地答应,让他们放心去,米粒儿有他带着。 等事情都安排好了,叶初晓便和陆正南一起出发。 这里离古城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叶初晓并未表现出情绪,神色如常。 陆正南却是不时小心地瞥着她的表情,惴惴不安。 车到了医院,远远地便看见李叔正等在住院楼下。 “等会儿进去,你少说话。”叶初晓忽然淡淡地来了一句。 陆正南一愣,“哦”了一声。 叶初晓便又抿紧了唇,再不出声。 下了车,李叔迎过来,对着叶初晓时,心情和陆正南一样惴惴不安,想说话又不敢说。 倒是叶初晓主动开了口:“秦悦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还得多观察几天。”李叔轻声回答。 叶初晓点了点头:“现在没事,那就还好。”说完又望了李叔一眼:“她怎么给你打电话呢?” “她说……当时紧急,进了医院才发现带的钱不够。”李叔其实也觉得奇怪,这种事……干嘛不直接找当事人。 叶初晓却莞尔一笑,心如明镜。 秦悦是明知李叔一定会把这消息转答给陆正南,才故意为之。这样一来,还显得她不想打扰陆正南的生活,多么“懂事“。 那好,她就陪着秦悦,也好好“懂事“一回。 来到三楼的病房,陆正南推门进去,当秦悦看见陆正南的那一瞬,眼中顿时迸发出光亮。 可就在下一刻,那光亮又骤地一暗——她看见了陆正南身后的叶初晓。 她垂下眼睑,似极为歉疚又极为虚弱地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太麻烦你们了。” “没事,应该的。”叶初晓微笑着走到床边坐下,语气很柔和:“好些了吧?” 秦悦在心里暗骂,但面上还是只能表示感谢:“谢谢,好点了。” “那就好。”叶初晓一叹:“我一路上可担心坏了,就怕孩子有个闪失,好容易怀上,要是就这么没了,就太可惜了。” 她说得极为真诚,可听在秦悦耳里,却是另一番意味:她是在讽刺自己费尽心机怀孕吗? 秦悦的脸色已发白,但还是不甘示弱,轻轻抹了下眼角:“是啊,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也就这个孩子陪着我了,要是没了,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这话本是想勾起陆正南的怜惜之心,没想到叶初晓却接过了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不仅你想保住这个孩子,我们……都这么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着秦悦,眸子清澈,似能一直能望穿人的心底。 秦悦的瞳仁,微微一缩,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只装作哀戚状。 叶初晓凝视她半晌,才站起身来,挽住陆正南的臂弯,望着秦悦一笑:“也真的不好意思,老人和孩子现在还在乡下等我们,所以我和正南,今天还得赶回去,这样吧,李叔——”她一叫李叔的名字,李叔一个激灵,立即应道:“哎,您说。” “之前你帮着垫的医药费,回头我让正南给你,这两天呢,也就麻烦你了,安排个特护给好好照顾,费用什么的,也让正南回头给算。”她说话的口气,是十足老板娘当家的架势,李叔连声答应,秦悦恨得咬牙。 “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哈。”叶初晓亲切地叮嘱:“秦悦,你可要好好配合医生啊,流产可不好,不然万一以后落下个什么病根儿,别人还一辈子内疚。” 秦悦的心里,又是一刺,指尖将被单猛地绞紧,又松开。 叶初晓再次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小动作,嘴角噙起抹淡笑,挽着陆正南离开。 秦悦忍不住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可是,谁也没有回头。 李叔见状,也未多留,借口去医生那问情况,出了门。 室内只剩下了秦悦,她绷紧的身体,垮了下来,眼里有强烈的忿恨之色。 而叶初晓从医院出来,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上车之后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陆正南此刻,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望了望他:“我不怪你。” 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她现在,的确不怪他了。 秦悦越是这样折腾,她越是有种直觉,自始至终,这就是个设计好的局。 她会陪着秦悦,把这场戏演到底,看最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回到乡下小院里,叶初晓并未对老爷子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只当真的就是去看了个住院的普通朋友,一切表现如常。 陆正南对她的宽容和体谅,心生感激。 为感谢中午邻居家请老爷子和米粒儿吃饭,晚上叶初晓也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菜,请邻居一家人过来聚会。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又侃到很晚,邻居回去了,叶初晓本要收拾,却觉得腰疼得似乎都快直不起来。 陆正南看着她的模样,忙过来接手:“今天来回跑路,你又做饭,太累了,先去睡吧。” 她也的确是撑不住了,点了点头,回到房中,倒在床铺上,整个人都一动都不想动。 等陆正南收拾完进来,看见她也不开灯,就这么躺在黑暗里,担心不已,坐在床边轻声叫她:“初晓,你睡着了吗?” 她模糊地“唔”了一声,便又没了动静。 陆正南叹气,也躺倒在她身侧,一点点给她揉腰。 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安稳入梦…… 第二天陆正南醒来的时候,叶初晓还没醒,他一动,她就往他怀抱深处钻,手还拽着他的衣襟,在睡梦中嘀嘀咕咕。 他好笑,又觉得她太可爱,便躺回去,任她像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继续睡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米粒儿饿得受不了,在外面挠门,叶初晓才终于醒来,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不知道,估计十点多了吧。”陆正南扶着她起身:“腰还疼吗?” “睡了一觉,好多了。”叶初晓皱眉:“别是腰肌劳损了,最近怎么老是疼。” “腰肌劳损?”陆正南闻言坏笑了一下:“那也许不光是你工作造成的,估计也有床上我的罪过。” 叶初晓啐了他一口:“米粒儿就在外面呢,你又说流氓话。” 他大笑,手绕到前面,在她胸前捏了一把,哪知道她疼得一哼:“你轻点。” 这几天,她这里也似乎特别敏感,一碰就疼。 大概是要来例假了。她正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距正常来例假的时间,好像已经错过将近十天了。 之前在香港呆了两三年,或许是人精神上放松了,她的内分泌倒是渐渐正常了,每个月的日子都挺准,这次怎么…… 再联想到最近的腰酸乏力,有个念头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不敢相信。 “你怎么了?”陆正南见她失神,出声问道。 她蓦地回神,轻声说出自己方才的猜测:“你说我该不会……怀孕了?” 陆正南顿时猛地呆住。 等反应过来,他惊喜地握紧她的肩:“你说真的?” “我也只是这么想想。”叶初晓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当初医生不是说,我怀不上了么?” “医生也只是说可能,可能而已!”陆正南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这样,先不跟爸他们说,等这次回去,我们俩悄悄去检查一次。” 他知道,她为了不孕的事,一直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怕别人失望,也怕她自己失望。 “妈妈,我真的好饿……”米粒儿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拖着哭腔。 不管肚子里咋样,还得先顾好眼前这个娃。他们俩相视哭笑不得,赶紧下床开门…… 在乡下玩了两天,直到周一上午,他们才回到古城。 老爷子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全职爷爷,在家休息了一阵,便急着给米粒儿收拾好东西,送她去学校,怕她掉课太多。 他们走了,陆正南揽过叶初晓:“要不……我们也去医院吧。” 其实这两天,叶初晓都在忐忑中度过,既期待,又怕是另一次奢望。 “去检查一下吧,无论是不是,我们都顺其自然。有了当个惊喜,没有,日子也照样开开心心地过,你说好不好?”陆正南柔声安慰。 叶初晓最终点了点头。 来到医院,医生问叶初晓情况的时候,陆正南的手,一直放在她肩上,温暖的掌心,似将温暖的力量,传入她的心。 出了诊室,她抬眼望着他一笑:“正南,你真好。” “才知道。”他捏了捏她的脸,牵起她的手去检查室。 她静静地跟着他走,只觉得此生,即使有再多遗憾,她也真的已经足够幸运。 而这一次,上天显然要给她更多幸运。 当试纸检验的结果显示阳性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屏紧呼吸将那两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心里,其实同样激动,但看着她这样,又觉得心酸,揽紧了她:“走,傻妞,我们继续去做B超。” 她含着泪点头,语气急切:“好,我们去做B超。” 她迫切地想确定,这一次,不是她的幻想,而是奇迹真的发生了。 躺在检查床上,医生手中的仪器徐徐滑动,她几乎紧张得不能自已。 “放松……放松……哎……对……”慈祥的女医生看了一阵,对她笑着点点头:“嗯,怀孕了,情况挺好。” 那一刻,叶初晓的泪水,夺眶而出。 就站在门边的陆正南,在那个瞬间,也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强自忍住眼中泛开的热潮。 当叶初晓整理好衣服出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她哽咽着叫了一声“正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紧紧地抱住她,不住地亲吻她的额,亦是久久难语。 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们,给了他们奇迹。 回家的路上,陆正南兴奋不已,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打电话给俞行远盛璇项岷陈则,一一告知叶初晓怀孕的消息。 叶初晓只是在一边,抿着嘴笑,心中甜蜜。 到了云水阁,恰好老爷子也刚回家,正在开门,还隔着一段距离,陆正南就已经滑下车窗,兴奋地大叫:“爸,爸,初晓怀孕了。” 老爷子手里的钥匙,在那一刻,滑落在地上,清脆地一响。 “真的?真的?”老爷子连声问,一路小跑过来。 “爸您别摔着了。”叶初晓忙喊,下了车便过来扶他。 “初晓啊……”老爷子拉着她,感慨地直叹:“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看着老人发红的眼角,叶初晓也快忍不住眼泪,陆正南过来,一手揽一个:“瞧瞧你们,明明是大喜事儿,还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老爷子和叶初晓都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三个人一起笑着进屋。 过了一阵,盛璇也赶过来了,抱着叶初晓欢呼:“太好了太好了,四嫂你也怀孕了,这下那个秦悦更是要气死了。” 提起秦悦,叶初晓微怔。 她也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怀孕,倒也真是凑巧了。 正在出神间,门口又传来说话声,沈娅和Monica也到了,叶初晓连忙过去招呼她们,没有再往下深想…… 次日陆正南去公司的时候,神情一片喜气洋洋。 李叔进来时,听见他正在打电话: “嗯……你注意身体……刚怀孕……一切都要小心……” 李叔不由得怔在门口,等陆正南挂断电话抬起头来,正对上他诧异的眼神:“陆总你这是……给秦悦打电话?” “不是,给初晓。”陆正南一愣,随即回答。 李叔的眼神更加震惊:“她……她也怀孕了?” 陆正南点了下头,目光中有压抑不住的欣喜。 李叔定了定神,叹气:“这样挺好,只不过秦悦那边……” 陆正南的眼神,骤然一沉。 初晓怀孕固然是大喜事,但秦悦的事,仍旧棘手。 “她现在怎么样了?”他沉声问道。 “身体情况倒是稳定下来了,就是情绪不太好。”李叔回答得很谨慎。 这两天秦悦除了打点滴,几乎是不吃不喝,还总是抽抽噎噎,他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为难得很。 “你让她安心休养,公司这边的事,不用操心。”陆正南最后,只说了这句。 作为朋友,他对她有愧,但是对她的心意,他无法回应,爱情和友情,不是一回事。 李叔也明白他的为难,答应着出去。 而此刻,秦悦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唇边有冷笑。 陆正南,可真无情呵。几天了,他竟然能不来一个电话,不发一条短信,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而且那天,他就站在旁边,由着叶初晓那般打发她,一声不作。 若说以前,对他满满都是爱,现在那爱中,也已经掺了恨进去。她付出的,对他而言,就是累赘,是垃圾,没有半点价值。 可叶初晓,在他眼里,却是如珍如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多么残忍的对比。 他就只对她残忍。 “该打针了。”护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回头,也不理睬。 护士只得又说了一遍,想去拉她的手腕。 她猛地甩开:“打什么针,不打!” “你这一天到晚也不吃饭,好歹输点能量和糖水吧。”护士也有点烦了:“不为自己想,也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哪个当妈的像你这样儿。” “用不着你教训我。”秦悦低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孩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护士觉得这人真的是不可理喻,明明说是来保胎的,可这几天样样都不配合,这哪是保胎,她看是想堕胎吧? 懒得再跟她多说,护士拿着东西出门找医生去了。 秦悦躺在枕上,放在腹部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几分力道,到自己感觉到疼的时候,才又颓然松开,眼睛直愣愣地睁着,哂然一笑。 这个孩子,有时候她是真不想要了……(未完待续) 040 杀手锏 秦悦闹了一天,医生也没办法了,只得把电话打给李叔,让过来劝劝。 此刻已是快下班的时候,李叔犹豫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去了陆正南办公室。 他正打算走,见李叔进来,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李叔叹了口气:“秦悦她……现在不吃饭,也不打针。” “她到底要怎么样呢?”陆正南皱眉,秦悦这样反复折腾,他也难免感到不耐烦。 “要不然……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李叔低声说:“这万一闹出个什么事儿来,也不好。” 陆正南沉着眼神,一言不发。 李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陆正南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打电话向叶初晓请示。 叶初晓这会儿也准备下班了,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你过来接我吧,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陆正南答应,赶紧出发。 两个人到医院时,已经是那边的晚饭时间,护士送来的饭摆在床边的桌上,一口都没动。 秦悦见他们一起进来,转过头去看窗外。 “怎么了?”叶初晓走近她,笑了笑:“你现在怀着孕,可不能这样任性。” 秦悦冷冷一笑:“何必管我,真有人关心我的死活吗?” “你这样闹,就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关心吗?”叶初晓挑了挑眉。 秦悦被她噎得无言,随即抿紧了唇,一句话都不再说。 “正南,你去医生那边问问情况。”叶初晓转过头对陆正南说。 陆正南深深望了她一眼,依言先出去。 房中只剩下她们俩,秦悦便也不演戏了,嘲讽地一笑:“你何必这样假惺惺的了,其实你心里,巴不得我流产吧?” 叶初晓凝视着她,唇边微微弯起:“其实我很奇怪,照理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杀手锏,应该不至于这么想流掉吧?” 秦悦顿时眼神一震。 “想一想,也真的挺巧的。”叶初晓的手,轻巧地绕着包带上的吊坠:“你跟正南,也不过就是酒醉那一晚,居然就怀孕了……” “你什么意思?”秦悦失声反问,脸色已微微发白。 “没什么意思,就随便说说。”叶初晓表情轻松。 秦悦咬紧了唇,又垂下眼睑,再次变得不言不语。 叶初晓倒也不步步逼迫,笑容很温和:“还是好好养身体吧,孩子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可别对他对自己,都太狠心。” 说完她便转过身,飘然而去。 秦悦蓦地抬起头来,望向她的背影,眼睛似快瞪出血丝来。 叶初晓出了病房,看见陆正南就站在走廊里,她走过去,望着他一笑:“没去医生办公室?” “我担心你。”他低声说,揽住她的肩。 她心中温暖,靠进他怀里,和他一起离开…… 李叔是在晚上才来到医院的,他这几天,也被秦悦的事弄得精疲力竭,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又要工作,天天还得往医院跑,虽说压抑着情绪,可到底时不时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烦躁。 秦悦因为之前受了气,原本心里就恼怒,看着李叔这个样子,更加觉得窝火。 到了九点,李叔便开始频频看时间,秦悦见了,忍不住冷言冷语:“您要回去就回去吧,也用不着这么天天来,我总归是个没人管的,也别老麻烦您。” 李叔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也有些烦了,站起身来:“你要真怕麻烦别人,就少闹点事儿。” “我闹什么事儿了我?”秦悦彻底恼了,借题发挥:“我怀了孕,你们没一个人为我着想,个个护着那叶初晓……” 李叔性格耿直,早就对她往陆正南和叶初晓中间横插一杠子不满,现在看她还态度这么嚣张,火气也上来了,冲口而出:“你怀孕你了不起啊,老板娘也怀孕了,你当就你稀罕呢!” 他的话,对秦悦而言,如五雷轰顶,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李叔,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李叔也懒得再理她,重重冷哼一声,开门离去。 许久,房中响起笑声,初时低微,后来越来越尖锐,结尾时,已是哭音。 叶初晓也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秦悦泪流满面,发疯般地将被褥枕头,全掀到地上…… 次日,秦悦忽然一反常态,变得十分配合,而且对医生护士都和颜悦色,甚至还专门打电话给李叔道歉,说昨晚自己心情不好,所以过分了些,请他原谅。 到底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李叔也不好多怪她,只能说算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秦悦的身体状况基本恢复,便出了院,出院那天,她没通知任何人,独自回了家。 到晚上,齐禛家的门铃被按响,开门的是纪雪。 纪雪并不知道秦悦怀孕的事,只觉得像是有段日子没见她了,但两人原本就相互有芥蒂,纪雪也不想多管她的闲事,只开门让她进来,叫了声齐禛,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齐禛此刻正忙着,见秦悦过来,用手势示意她先在外面坐会儿,自己又回到书房打电话。 秦悦坐在沙发上,隐约听见齐禛在电话里,提到了“金盛”两个字,顿时眼神一闪。 等齐禛打完电话出来,看见她独自坐在客厅里,纪雪居然连白水都没给她倒一杯,不由有点好笑,自己去沏了杯茶给秦悦端过来。 秦悦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有些天没见你了呢?”齐禛随口问了句。 “住了几天院。”秦悦笑笑。其实那天,她在家里浴室摔倒,本可以过来找他帮忙,但她最终没有,拖了很久才自己去了医院。 “身体不好吗?”齐禛大而化之地问了句,又突然警觉:“不会是……孩子出了问题吧?” 到底是“盟友”。秦悦讽刺地笑了笑:“孩子还在。” 见齐禛似乎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又故意补了句:“不过……现在叶初晓也怀孕了。” 齐禛的表情,瞬间僵住,半晌才喃喃地说:“她不是怀不上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给她抛砖引玉了呢?”秦悦自嘲地笑,眼底却有恨意。 齐禛此刻,心底百味杂陈。当初害得叶初晓不孕,他不是没有愧疚过,但另一方面,他又自私地希望,她最好永远也不再为别的男人,孕育孩子。让她这一辈子,只有米粒儿,和他一起生的米粒儿。这样,似乎他对她,还有某种意义上的独占。 可现在,她居然又有陆正南的孩子了…… “你也恨他们幸福吧?”秦悦望着他,声音低幽。 齐禛未答,但眼中渐渐积聚起冷光。 他的确恨他们幸福,他们的圆满,都建筑在他的缺憾之上。 “你跟金盛,是不是也有业务往来?”秦悦忽然间,转了个话题。 齐禛的眼睛微微一眯,不动声色地反问:“是啊,怎么?” 但秦悦像条滑溜的鱼,只勾了勾唇:“没有,问问。” 既然问了,就代表有想法。齐禛的眼中划过暗色,但也不急于一时,打了个哈哈,便换了话题。 秦悦又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齐禛把她送到门口,她又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别人夺走的,若是夺不回来,其实毁了也好。” 说完,她便离开,灰白的灯光下,瘦削的背影,有种阴森的冷…… 第二天早上,秦悦准时出现在了公司。 其他人初见她时,都有些奇怪,但都保持缄默。 秦悦在众多隐晦目光的包围下,反倒显得坦荡荡,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陆正南来晚了半个小时,如今他都是要把叶初晓送到工作室,送上楼之后还要陪一阵,千叮咛万嘱咐,才会舍得来上班。 到了公司,看见秦悦坐在办公室里,他怔了怔,但最终没过去,进了自己办公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悦其实也看见陆正南,但她并未去找他,而是指挥助理将近来的业务资料都拿来,一一翻看,尤其对于金盛的那笔单子,看得很仔细。 等李叔过来的时候,听说她已来上班,到底抹不开面子,过来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她只笑着说还好,接着便开始谈公事,再不多言。 一整天下来,她都没去找过陆正南,中午依旧是站在窗边,看着他走,看着他回,她无声冷笑。 而对于她又这样突兀地回公司上班,陆正南只能保持沉默。 他毕竟不能在这个时候,直接请她走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叶初晓,她正要说话,却突如其来地一阵反胃,等好容易平息,人也呕得没了力气,趴在桌上闭着眼睛不想动。 陆正南也不忍再说,只给她拍背顺气。 后来两人都再没提起此事,就这样过去。 而那天晚上他们回家时,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陆母。 旁边陪着的人是盛璇,见了叶初晓,她有点惭愧地低着头,挪过来悄声道歉:“对不起四嫂,我之前跟伯母通电话的时候,把你怀孕的事,说漏了嘴。” 自那次婚礼时,盛璇和俞行远陪伴了陆母一回之后,她便当这两人是知心人,经常祥林嫂似地打电话诉说自己的苦处,前两天又一次抱怨叶初晓不能生养时,盛璇听得忍不住,便用叶初晓怀孕的事顶了回去。哪知道今天,陆母竟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自己来古城了,把她吓得赶紧去接,都不知道怎么跟陆正南和叶初晓交待。 陆母的个性,实在是不好相处,叶初晓见了她,心里也犯难。但人都已经来了,而且毕竟是长辈,她也只能尽量好好招呼。 她走过去笑着喊了声“妈”,陆母依旧端着架子,不冷不热地瞧了她一眼,目光滑下来,便停在了她的肚子上。 在陆母眼中,她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生孩子。叶初晓在心中苦笑。 这时陆正南也停好车进来了,看见陆母时,眼神蓦地一沉:“妈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母如今,时时刻刻都神经敏感,陆正南的这句话,又挑起了她的怒气,嘴角不悦地下撇成一道深弧:“怎么,你这个家,我就真来不得了?” 叶初晓不想每次一见面就起争端,忙暗中扯了扯陆正南的衣袖,然后好言好语地安抚陆母:“妈您也累了吧,要不我去把房子收拾了,您去歇会儿?” 陆母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坐着不动。 盛璇忙从中打圆场:“伯母下飞机了在我们那休息了一阵才过来的,四嫂你也先别忙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又上了一天班,也赶紧歇会儿。” 之前多亏得盛璇他们照应,所以陆母好歹也要给几分面子,没再说话。 陆正南也担心叶初晓站久了又腰疼,扶着她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前两天刚请的钟点工,这个时候过来,问叶初晓晚上要准备几个人的饭菜。 陆母听见了,又故意起身要走:“小璇,咱回去吧,人家快吃饭了。” 叶初晓只觉得无奈,不得不推着陆正南,让他挽留。 他最烦陆母这种别别扭扭的性子,本不想开口,可又体谅叶初晓,只得开口:“妈,一起吃饭吧,这会儿走干嘛?” “不是不欢迎吗?”陆母斜着眼睛瞟了瞟他,却又慢慢坐了回去。 正说话间,大门再度被推开,老爷子接米粒儿放学回来了。 爷孙俩在见着陆母时,也都是一愣,米粒儿下意识地抬头望老爷子,眼神无措。 他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回房放书包,经过陆母身边时,对她视若无睹。 陆母脸色愠怒,气冲冲地质问:“怎么教育孩子的,见了人都不叫吗?” 米粒儿吓得停住脚步,扁了扁嘴,正要开口,老爷子却抢先截住了她:“米粒儿以前叫你,你不都是爱理不理,那还叫了干什么?” 陆母哽住。 老爷子转过头来,冷着脸望向她:“你要是来找事儿的,那你不如别来,隔得远点,双方还都能落个清静。” 陆母张嘴欲反驳,但最终还是硬压了回去。 其实她也寂寞,每天独自守着那个空空落落的大院子,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她常常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每次想着他们一家子在古城,亲亲热热地过日子,她又觉得愤恨,又觉得羡慕。 前天听盛璇说起叶初晓怀孕了,她真的纠结至极。以前撂过狠话,说即使再有孩子她也不会看一眼,可事实上,真的听说有孙子了,心里还是按捺不住地高兴。 所以终究她还是来了,却又没法完全拉下面子,看见了他们,还是忍不住拿乔。 如今,真的是进退两难。 叶初晓坐在旁边,看着她此刻眼中的落寞和矛盾,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妈,这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就住在家里吧。”她轻声开口,语气里并无虚伪。 陆母怔了怔,没有做声,可神色在不知不觉间,缓和了些许。 盛璇见状,也忙附和:“对啊,伯母,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呢,您也该跟家人好好聚聚嘛。” 家人。这个词,让陆母鼻尖一酸。 谁不想有个家?可他们,还会把她当家人吗? 钟点工恰好这时又过来,问叶初晓炖鸡汤时里面加不加党参,她心念转了转,一脸认真地问陆母:“妈,这刚怀孕的时候,喝这种带药材的汤好不好?” 陆母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她,触及她温暖的目光时,又匆忙躲开,站起身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真是,什么都不懂。”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叶初晓抬起眼,对陆正南微笑,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眼中既是欣赏,又是感谢。 老爷子也将一切看在眼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领着米粒儿去做作业…… 有了叶初晓给的台阶下,陆母也顺势留了下来,虽说心中还是有怨气,但脾性到底还是收敛了些,除了偶尔的吵闹,也还算相安无事。 过日子嘛,就是这样的,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何况到底是陆正南的母亲,也总不能永远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北京。这些事,叶初晓都想得通,也不多计较。 她的大度,陆母虽说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也不是真的一点情都不领,再加上她现在怀着孕,因此哪怕嘴上挑剔她,但在平日里的饮食照顾上,陆母还是尽心尽力。 家里总算过得平静了,但公事上,这一段却并不顺利。上次金盛的那单生意,虽然最终凭着多年的信誉,以及和肖林海的交情,陆正南赢了齐禛。但是齐禛并没真正放弃,反而借着唐父和林副市长搭上了线。因为肖林海的这次扩大规模,有部分投资是地方政府出的,而他偏向陆正南的举动得罪了林副市长,所以那笔资金,迟迟落实不了。陆正南知道肖林海的难处,此事又是因自己而起,所以便主动提出回款可以推迟,这边先供应原料。 但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宽裕的资金,便更加吃紧。齐禛伺机而动,明里暗里放风,说陆正南这边撑不住了,使得某些客户转而和他合作。 秦悦身为销售主管,当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却不动声色,表面上和大家一起着急,心中却自有计划……(未完待续) 041 他站在悬崖边 这天,又一单业务被齐禛抢了,陆正南晚上回到家,尽管看起来仍一切如常,可偶尔不自觉间,仍流露出思虑和焦灼。 叶初晓发现了,但当着陆家父母的面,并没有说,直到回了卧室,才问他:“怎么了正南,工作不顺吗?” 陆正南怕她在怀孕期间还为自己担心,忙摇头笑道:“没什么,就今天丢了个单子,有点不痛快。” 他不是个计较一城一池得失的人,所以这个借口,她不信。 “有事别瞒着我,情况是不是挺严重的?”她握紧他的手,正色问。 陆正南拗不过她,只得把现在的情况大致跟她说了说,但其实依旧是只说了七分,留了三分。 “好了,睡吧,暂时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肖总那边也在给政府做工作,事情肯定会有转机。”陆正南安慰她,扶着她躺下,关灯睡觉。 他也确实是疲累,不多时便已睡着,叶初晓听着他的呼吸声,在心里沉沉叹息。 说到底,这中间最大的关键,还是齐禛。 这么多年了,齐禛依旧没放下,和陆正南针锋相对。这段纠缠了太多恩恩怨怨的孽缘,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真正解开。 而这一晚,齐禛正当意气风发。最近跟陆正南的争夺中,他屡屡得胜,看着对方又落了下风,当然是志得意满。 最近晚上没应酬的时候,他都是和纪雪在家吃饭,不过一般都是纪雪做饭,今天他心情上佳,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便挽了袖子进去帮忙。 纪雪原本手艺就一般,也就会几个简单的家常菜,如今齐禛既然说要亲自下厨,她也乐得让贤,站到一边去洗菜。 齐禛围着粉红色的花格围裙的模样,和他一贯沉稳内敛的形象反差挺大,纪雪瞥着他,不禁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哪知道齐禛正好转过身来拿调料,顿时逮了个正着。 “笑什么呢?”他问。 纪雪有点尴尬,垂下眼睑:“我哪笑了?” 齐禛看了眼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顿时明白了,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还不承认,你就看我穿围裙觉得滑稽对吧?” 他对她,时常有些亲昵的动作,初时觉得别扭,但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撇了撇嘴,又忍不住笑:“本来就滑稽。” 他假装叹了一声:“有什么办法,你当我喜欢下厨?还不是因为有些人做的菜,太难吃。” 纪雪气呼呼地瞪他:“嫌难吃,那我以后不做了。” 这一刻的情景,还有她的神态,让他心中,陡然滑过回忆中的一幕,蓦地怔住。 他忽然变得恍惚的眼神,让纪雪心里滑过种怪异的感觉。或许是她敏感,她觉得他仿佛此刻,真正看着的人,并不是她。 锅里的菜,透出焦糊的味道,齐禛才回过神来,转过去翻炒,却再没说一句话。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默,而这种沉默,更让纪雪觉得,她方才的猜测,或许并非无中生有。 联想到前几天,秦悦过来找齐禛,她在里间,隐约听见秦悦隐约说到谁怀孕了,然后又问齐禛,你也不希望他们幸福吧。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心底,是不是藏着一段秘辛往事。只是那段往事,难道和她也有关系吗? 齐禛从一开始,就对她好,好得太突兀。而且今日这样恍惚的眼神,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好几次,他望着她,便忽然失神。 “小雪,去把桌子收好,我盛菜了。”齐禛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匆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心底仍旧存着疑惑,但暂时不再深究…… 次日早上,陆正南开例会的时候,说了昨天丢订单的事,在座的人,一片沉默。秦悦也和众人一样,低着头不作声。 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她走到陆正南身边,神色愧疚:“陆总,我最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候也想出去多跑跑,但是身体状况……” 她如今,小腹已微微隆起,又总穿着剪裁贴身的衣服,更是明显。陆正南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情愈发沉重。 “你别太操心,好好养着吧。”他低声说了这句话,便快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避她如蛇蝎啊。秦悦心中刺痛。他对怀孕的叶初晓,必定不是如此吧,一定是千宠万爱,期盼着她腹中小生命的诞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呵,陆正南,今日你对我无情,就别怪他日我对你绝情。秦悦的唇边,隐隐浮起冷笑…… 陆正南回到办公室坐了一阵,便出门去找肖林海。 到了金盛,肖林海亦是一筹莫展。 上次原料供应的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陆正南,却因此而得罪了林副市长。林保华此人,绵里藏针,每次他去做疏通工作,对方都是笑呵呵地说纯属他多想了,但办起事来,却依旧是故意卡人,至今不拨款。 “肖总,这次也是我连累你了。”陆正南歉疚。 “哪里的话。”肖林海摆了摆手:“这世道就是这样,当权在位,不耍点威风就不甘心。” 陆正南重重吐出个烟圈:“我回头去想想办法。” “你别为难了,他这看着是针对我,其实是针对你呢。”肖林海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陆正南咬了咬牙,提出那个建议:“这单子,我不做了,你给齐禛做吧,这样林副市长也就……” “做生意哪能这么出尔反尔。”肖林海也是个直脾气:“都熬一阵,我看他还能翻了天了。” 陆正南不好再说,扯了阵别的,便起身告辞。 出了大楼,正要上车,却看见齐禛的车正驶进来,见了他,远远地打了声喇叭。 他眼神凝了凝,站在原地没动。 齐禛将车就停在他身边不足一米的地方,也不下来,就这么隔着车门,仰起头望着他讽笑:“怎么着,又来金盛谈业务啊,这单子,你做得爽吧?” “齐禛,我俩的事儿,就我俩了结吧,你别在背后做手脚,倒腾肖总成么?”陆正南的话,齐禛听了一耸肩:“你可不要在金盛的楼下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你有证据么?” “我没证据,但我了解你的为人。”陆正南讽刺地一笑。他知道林保华能对肖林海这么狠,齐禛在其中定是没少使坏。 “既然了解我的为人,那你就该知道,没那么好了结。”齐禛的眼神阴冷,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陆正南看着他走远,缓缓转身上车。 他知道,跟齐禛,迟早还有一场恶战…… 齐禛那天在肖林海那里,并未讨着什么便宜,肖林海反而因为之前的事,对他心有芥蒂,态度更是冷漠。 齐禛便将这笔帐,又算在了陆正南的身上,认定是他从中挑拨。 从金盛出来,他的车转来转去,不自觉来到了叶初晓工作室的楼下。 其实这个地方,他经常来,只是从来都是坐在车里,远远地望一眼。 想到秦悦说叶初晓怀孕了,他此刻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在路口转了很久,最终还是停在了楼下。 当他出现在工作室的门口时,沈娅大吃一惊,直觉地挡在了叶初晓面前:“齐禛你又要干什么?” 齐禛并未看沈娅,目光望向她身后的叶初晓。 她的身形,还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依旧苗条。 心里升起种虚无的希望,他不禁低声问:“你没怀孕吧?” 沈娅更气,将叶初晓护得更紧:“你管初晓怀没怀孕!” 叶初晓也同样担心,他将以前的伤害,再重来一次,冷声警告:“齐禛,你要是乱来,我马上报警。” “还是怀了。”齐禛似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怅惘。 叶初晓望着他,只觉得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又可恨又可悲。 放不下心结,便永远在悬崖边缘打转,往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只可惜,他自己看不清。 “齐禛,你何必这样?”她哂然一笑:“好好地去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行么?” “好好地过我自己的日子?”齐禛挑眉反问:“现在不仅是你,连亲生女儿都不认我了,我怎么好好地过日子?” 米粒儿是他心头最深的痛,从香港回来之后这么久,两人连个照面都没打。她心里,已经彻底忘了还有他这个爸爸了吧? 他此刻的痛色,让叶初晓默然,父女亲情,她本不该隔断,只是齐禛以前的行为,太过激,她怕一旦见面,又生事端。 彼此僵持了半晌,齐禛忽而一笑:“也罢,我也不急这一会儿。初晓,总有一天,我该得到的,总会得到,而陆正南该失去的,还会失去。” 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再未停留。 叶初晓站在门内,他说的话,仿佛在她耳畔,反复回响,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甚…… ****************************** 宝贝们,早上睡过头了,这一更内容有点少,对不起啊。今晚1点还有一更,么么~么么~(未完待续) 042 流产 那天中午,陆正南打电话给她,说中午要陪人吃饭,所以不能过来了。 她知道如今的他,必定深陷困局,轻声嘱咐:“尽量少喝点酒,你胃不好。” 陆正南“嗯”了一声,心中温暖:“你中午也要好好吃饭,别我不在,就又马马虎虎应付一顿。” “不会的,你放心忙你的去。”她笑着挂了电话,又独自失神…… 到傍晚下班时分,陆正南仍未忙完,只好找公司的司机过来,送叶初晓回家。 见今晚他们没有一起回来,老爷子有点奇怪:“正南呢?” “他忙着。”叶初晓简单地回答,可今日她的情绪,也不似以往。 老爷子见状,担心地问:“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秦悦的事,始终是横在老爷子心头的一根刺,总怕他们小两口,因此闹矛盾。 “没有没有,爸您想哪去了?”叶初晓赶紧宽慰他:“正南是真忙公司的事呢。” “公司不是出问题了吧?”老爷子依旧忧心。 叶初晓只得继续哄他:“您看您,正南也就一晚上没陪我回家,您就尽往坏处想,都好着呢。” 老爷子总算信了,边往屋里走还边感叹:“好容易日子平顺了,以后可再别有事儿了。” 叶初晓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觉得怅然。 深夜陆正南才回来,轻手轻脚地进卧室,生怕吵醒了她,可刚推开门,却对上她的黑眸,顿时一怔:“怎么还没睡?” “你不在旁边,我睡不着。”她笑了笑,下床过来,靠进他怀里:“累了吧?” “见到你,就不累了。”他把脸埋进她的发丝里,嗅着那清香,轻声呢哝。 她环住他的腰,声音很低,却坚定:“正南,答应我,这次无论遇到什么,多艰难,我们都要在一起,你不要再借口为我好,把我推开。” 陆正南的心,猛地一震,强笑:“初晓你在胡说什么,好端端的。” “我在警告你。”她冷哼一声,手在他腰上狠劲一拧:“事不过三,你已经撇开我两次,要是还有第三回,你看我不杀了你。” 他啧了一声,想要调侃,却发现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一分一毫,都舍不得松开…… 接下来的几天,陆正南仍旧是忙碌,直到周五上午,才猛地想起来,该陪叶初晓去做产检了。 将手上的事尽快安排了一下,他打电话给叶初晓。 其实她也记得这周要去产检,但是看他一直这样忙,不忍心提醒。 “没事,下星期去也是一样的……”她的话被陆正南打断:“那怎么行?医生说过,你以前原本子宫状况就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必须要定期去做检查的,你在工作室等我,我这就过来,我们一起去妇幼。” 此时,他未注意到,秦悦拿着文件夹,就站在门边。 她听着陆正南的话,牙齿将下唇咬出一道深痕,然后在他挂断之前,转身离开,回了自己办公室。 当陆正南出门,她站在窗边,看着他下楼,看着他上车离开,自己也收拾了东西,悄悄出去。 陆正南先到工作室接了叶初晓,然后一起去了省妇幼医院。 周五医院的人挺多,陆正南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叶初晓,担心她被挤了撞了,上手扶电梯的时候,更是仔细,一直揽着她的腰,怕她摔倒。 此时此刻,在二楼的角落处,有双眼睛,正看着他们,目光怨毒。 秦悦看着陆正南呵护叶初晓的样子,心如刀割。 果真是不同啊,若是他对她,有对叶初晓的十分之一好,她也不至于,这样恨他。 她怀孕了这么久,他不闻不问,甚至明知她差点流产,躺在医院里,他都能狠心地离开。 可他对叶初晓呢?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无不说明,他有多么珍惜,多么心疼。 真是南北两极的鲜明对比。 秦悦看着他们一路上了电梯,进了产科,相依相偎的背影,那样刺目。 指尖掸了掸挂号单,她也跟了进去。 大厅里人也很多,此时他们两人专心于检查的事,也并未注意到秦悦。 秦悦就如一道阴暗的影子,在角落里窥视着他们。 测完胎心音出来,他们边走边说笑,说起方才在检查中听到的宝宝心跳声,陆正南一脸为人父的自豪和期待,在走廊里便忍不住俯下头,吻了一下叶初晓。 秦悦在暗处看见这一幕,尖利的指甲,直陷入掌心。 正在这时,陆正南的手机响了,是肖林海打来的。 但这里太吵,陆正南只好让叶初晓先坐会儿,自己到安全通道处去接听。 叶初晓坐了一阵,方才喝水太多,想上洗手间,见陆正南还没回来,怕憋久了对孩子不好,便干脆自己先去,却不知道在背后,有人尾随而至。 洗手间在另一个楼梯口,叶初晓走过去的时候,见里面满满都是人,空气又闷,只得先在外面等。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好巧啊。” 叶初晓一愣,即刻回头,看见了秦悦。 她一脸笑容:“你也来做产检啊?” 叶初晓看了看她手上捏着的检查单,淡淡地“嗯”了一声。 “宝宝一切都很好呢。”秦悦垂下睫毛,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脸上似有母性的光辉。 叶初晓没说话,只是默然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秦悦走近了两步,眼神从叶初晓的脸上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她的腹部,轻言慢语地仿佛在聊天:“你说,我们俩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兄弟还是姐妹?” 叶初晓心里微微一刺,不想再跟她多搭话,说了句“我先去洗手间”便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秦悦的身体忽然向前倾倒,她似乎着了慌,急得去拽叶初晓的胳膊以平衡身体,可到了真正接触的那一刻,手腕却忽然发力,将叶初晓往下推去。 叶初晓躲闪不及,脚已经往下踩空,可这时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她不能让自己摔倒,否则便会伤了孩子,千钧一发的机会,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脚伸进了栏杆的空隙里卡住,另一只手,拼命抓住了扶手,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可太过用力,她被秦悦抓住的那只手,也下意识地反推出去。 原本推人的秦悦,在那个瞬间反而没站稳,就这样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这尖叫声引得原本洗手间里的人,都冲了出来,可谁也来不及拉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滚落到最后一级阶梯下的平台上…… “救命啊,我的孩子——”秦悦凄厉地哭喊,身体下方,已经是血泊一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叶初晓的脚,还卡在那缝隙里,坚硬的铁架,生生勒进肉里,疼得钻心。可她已经呆了,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秦悦,胸脯剧烈起伏。 接着,医生护士也赶了过来,抢救秦悦,再接着,一片混沌中,她听见了陆正南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地回头望着分开人群挤进来的他,眼神茫然。 而秦悦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失声痛哭:“正南……正南……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陆正南此时,也近乎无措,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短暂地离开,回来时便发现叶初晓不见了,然后听说这边有孕妇摔下了楼梯,他吓得赶紧冲过来,却不料,摔倒的孕妇,竟然是秦悦。 “是她推我的。”秦悦的哭声中,陡然生出尖锐的恨意,手指着叶初晓,眼眶赤红:“正南,是叶初晓故意把我推下来的,她就是不想让我怀你的孩子。” 陆正南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叶初晓,她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这时,医护人员已经将秦悦抬起来,问他:“你是家属吧,可能病人得手术,你跟过来签个字。” 陆正南答应了一声,看着他们将秦悦抬走,这时,他的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叶初晓卡在栏杆里的脚,心顿时一颤。 “我不是故意推她……”叶初晓喃喃开口,声音很轻。 陆正南一怔,然后蹲下身,尽量轻柔地将她的脚拉出来,伤口处,已隐隐渗血。 “疼吗?”他低低地问。 下一瞬,一颗豆大的泪珠,砸落在他的胳膊上。 他深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我相信你。” 她揪紧了他的衣襟,孩子般地啜泣。 他用指腹给她擦干眼泪,不管那些围观的人奇异的目光,直接将她抱起,去找了护士给安排好床位,帮忙上药照顾,这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得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他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先告诉她,咨询她的意见,她流着泪点头:“好。” “乖。”他摸摸她的头顶:“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离开了,她躺在病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起方才的那一幕,指尖不由得收紧…… 而陆正南来到秦悦这边,她一见他,便又开始痛哭,拼命抓紧他的手,一径地喊他的名字:“正南……正南……” 陆正南别过脸去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孩子……”医生望了一眼秦悦:“这情况下,只怕是保不住了。” 医生的声音很低,可秦悦还是听见了,哭得更厉害:“孩子没了……都是叶初晓……”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都是叶初晓害的……” 这时候,陆正南不想刺激她,只是对医生说:“赶紧手术吧,无论怎样……至少要保证大人的身体不受太大影响。” 秦悦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暖,攥紧了他的手,脸色变得楚楚可怜:“正南,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情况紧急,怕她因此拖着不手术,他勉强点头:“好,你先配合医生治疗,自己的身体很重要。” 秦悦这才缓缓松了手,让护士推进手术室,唇边不易觉察地勾起抹笑意…… 孩子是没救了,方才摔得太重,失血导致身体虚弱,手术结束后的秦悦,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可若细看她的眼神,她的眸底,其实并无悲痛,反而有丝轻松。 这个孩子,她早就不想要了,如今借了叶初晓的手除掉,倒也真算得上是天赐良机。 当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进来的人是陆正南,瞬间便敛去真实神色,眼中又泛开泪光。 陆正南走近床边时,她凝望着他,不说话,只是哭。 陆正南也沉默。方才叶初晓平静下来,给他讲述了当时的情况,他虽说不愿怀疑,却仍不得不怀疑,秦悦之前,其实是想让叶初晓摔倒,只不过失了手。 而他这样久久不说话,让秦悦的心里,渐渐慌了起来,抽泣着又开始恶人先告状:“正南……这一次……你得公平……即使我怀孕非叶初晓所愿……她也不该这样害我……这到底……也是你的孩子……” 陆正南看了她半晌才低沉开口:“初晓不会故意推你,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到现在还护着她!”秦悦失声低吼:“她把我害成这样,你都亲眼看到了,你怎么还护着她!” 陆正南不语。 “她辩解了对不对?”秦悦激动地不顾医嘱,硬是撑起身来,拉住陆正南的袖子摇晃,语气激烈:“你难道就相信了吗?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是小三,我破坏了你们的幸福,可我也是人,还为你怀了孩子,你能也给我一点同情,一点公平吗?” “秦悦……”陆正南长长地吸了口气,强压住想说的话,想扶她躺回床上:“你刚手术完,现在最要紧的是恢复身体,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她却不管不顾,硬是抱住他,伏在他怀里哽噎:“正南,正南你对我好一点,哪怕就只要一点点的好,我就满足了。孩子没了,我真的很心痛,很难受。” 医生刚才再三叮嘱过,此刻要尽量让病人情绪稳定,陆正南的手抬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强硬地推开她,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先休息。” 好容易扶她躺下,他借口去取药,转身而去,可刚拉开门,却怔住——叶初晓就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未完待续) 043 一拍两散 “初晓。”陆正南想到方才拥抱秦悦的那一幕,怕她看见了误会,赶紧想要解释:“我对她……” “我知道。”叶初晓轻叹一声,止住了他的话。 他信她,她也信他,无需解释。 “她现在怎么样了?”叶初晓低声问。虽然秦悦今天是咎由自取,但到底是她推下去的,她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休养一段应该就没事了。”陆正南扶住她:“你也回病房去吧,脚还伤着。” “我想回家。”她低低地说,微微扁着嘴,像个小孩子。 今天也确实是吓着她了。陆正南叹息,转头望了一眼秦悦的病房门,最终还是扶着叶初晓离开。 过了一个小时,没有见陆正南再回来的秦悦,找护士问他的去向,当对方告诉她,看见陆正南已经和叶初晓一起走了,她顿时勃然大怒。 她未想到,即使到了这种时候,陆正南仍然会丢下她。 对于今天发生的这起事故,其实医护人员也很疑惑,不知道这一男两女之间,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关系。如今见秦悦这样,赶紧安抚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秦悦独自留在病房里,恨得想立即打电话给陆正南,却又怕情绪太激动反而坏事,只得紧握着手机喘息。 而就在这时,铃声却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心头更烦躁,将手机丢到一边。 可那边却是不屈不挠,一遍又一遍地打。 她火大地接起:“谁啊?” “悦悦,是你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秦悦的手,顿时剧烈一颤,不敢回答,迅速挂断,然后关机。 她死死地盯着那手机,不自觉地咬紧了唇,满眼惊惶。 怎么会是他…… 而那天陆正南他们回到家,当被问起脚上的伤,叶初晓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下楼时不小心摔的。 陆母又是好一通抱怨,怪她怀了孩子还这么不小心,她只是好脾气地笑,使眼色让陆正南别说实情,怕他又被老爷子训斥。 上楼回到卧室,陆正南内疚地道歉:“对不起初晓,秦悦的事……” 叶初晓摇头,然后撒娇地要他去洗澡:“今天你抱过别人的,要好好洗干净。” “要不要把衣服也丢了?”陆正南宠溺又好笑地捏她的鼻子。 “衣服就算了,挺贵的。”她撇了撇嘴,看着他进了浴室,才倒在床上发呆。 秦悦的事,她反复想过,总觉得这其中,像是有些蹊跷。 今日,秦悦怎么就会那么凑巧,在医院遇到她,而且之后她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秦悦,直觉其实对于失去孩子,秦悦并不是那样悲痛,而真正看重的,是陆正南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一门心思地想要借流产来诬陷她。 再想想之前那次秦悦摔倒住院,居然还绝食,一个真正在乎腹中宝宝的妈妈,应该怎么都不至于如此。 她难道……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可若这个孩子是陆正南的,一旦生下来,就可以借此永远拴住他,她又怎么可能不想要? 除非…… 等陆正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端了盆热水:“你脚伤了不能沾水,今天就随便对付一下吧。” 说着他便拎干了毛巾,轻柔地给她擦脸。 “我手又没伤。”她咕哝着想要自己洗,却被她握住手,翻过来擦拭掌心:“你别动,我来。” 她便不动了,像小孩子一样坐着,被他照顾,心里有暖暖的幸福。 “好了,脏丫头洗干净了,可以睡觉了。”他给她洗完,小心地把她的脚挪到床上,然后倒了水出来,在他身边躺下。 她抱住他的胳膊,脸贴在他身上蹭了蹭,甜笑:“嗯,干净了。” 他怜爱地望着她,许久,深深长长地叹息一声:“那一次……真对不起。” 她的指尖,微微一僵,抬起眼来,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正南,那次……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当时醉得太死,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他不忍心对着她,去叙述细节。 她听着,其实心里也刺痛,可她还是想弄清楚:“也就是说,你对之前做过什么,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是。”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在怀疑……” “不是没这种可能。”她未否定:“而且就那一次,秦悦便怀孕了,按理说,一个醉得那么死的人,有些事很难发生。” “不至于吧?”陆正南难以置信地喃喃反问。 “正南,”叶初晓叹了口气:“我知道,秦悦以前帮过你,你拿她当朋友和恩人看待,所以很多事,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想。可是有些细节让我觉得,这事并非真正的意外。” 陆正南躺平,怔然地望着天花板。的确,因为真心信任秦悦,所以从一开始,他都只觉得对她太愧疚,却从未怀疑过,在这样的事上,她还会做假。 可经过叶初晓这一提醒,再仔细将之前发生的事串起来一想,确实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次日早上,陆正南再次来到医院,推门进去的时候,秦悦正拿着手机,而看见他的一刹那,她的眼中骤地滑过慌乱,立即将手机推入枕下。 她这一系列微妙的反应,陆正南尽收眼底,但他不动声色,反而笑得很温柔:“好些了吗?” 秦悦受宠若惊,心也定了下来,借势撒娇:“昨天晚上你也不在,我一个人好孤单。” “昨天家里人打电话催我走,所以没办法。”他难得对她解释,即使明知道是谎言,她也觉得这是个莫大的进步,只以为昨天的流产,真的改变了局面,便想着再接再厉。 “唉,”她幽幽地叹息一声,手抚上腹部:“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了宝宝,他一直在哭,说再也见不着我们了。” 若是换了以前,陆正南此刻定会恻然,可昨天那一警醒,如今再看秦悦此举,却察觉出几分做作。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站起身,说自己去餐厅给她买早餐。 她又墨迹了两句,才放他离开,而他出门之后,并未立刻就走,而是站在门边的角落里,透过玻璃看秦悦的举动。 只见她在他关门后不久,便又从枕下拿出手机,方才松弛的神情里,再度添了抹紧张。 而过了一会儿,她将手机放回去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往门口望了一眼。 陆正南悄然而去,转身时目光深沉…… 整个上午,陆正南都没走,一直陪着秦悦。 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秦悦,异常兴奋,说这说那,时常便忘了,自己刚经历过“失子之痛”。 陆正南始终温言笑语以对,眸底的光,却是冷的。 到了午餐时分,陆正南说要走了,秦悦经历了一上午的“宠爱”,已有些忘形,不满地抱怨:“又回去陪叶初晓吗?” 陆正南眼神一闪,柔声回答:“不是,约了客户吃饭。” 秦悦这才“哦”了一声:“那你去吧,下午再来陪我。” “有空就来,你好好休息。”他笑着按了铃,等护士过来,嘱托她帮着照顾好秦悦。 他的体贴,让她满足,目送他离去,躺回枕上时双手交叠在胸前,心里无比得意…… 而陆正南从医院出来,上车之后便将电话打给了陈则。 “在公安内部找个熟人,帮我查下秦悦最近的电话清单。”他的话让陈则惊讶:“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正南没说话。 陈则愣了一阵,也没再追问,随即答应:“行,我这就去办。” 那天傍晚,当陆正南和陈则碰头,他翻看那张长长的清单时,不由得冷笑。 从昨天到今天,有某个号码,连续给秦悦拨了十几次,还有若干短信。 这应该就是秦悦今天早上惊慌的原因吧。 而再往前翻,还有秦悦和齐禛的通话记录。 她和齐禛,原来也有联系么? 秦悦啊秦悦,你果真是把我当“朋友”。 “正南,到底怎么了?”陈则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低声问。 “我估计……被人耍了。”陆正南摸着下巴,微眯起的眼睛,显示他已被激怒…… *************************** 接下来的两天,陆正南仍旧每日都去医院看望秦悦,对她体贴备至。 秦悦对现在的日子,也深感惬意,时不时还挑拨离间,说叶初晓为人,多么狠毒,害她流产云云,陆正南也再不为叶初晓辩解,反而总是安慰她,还年轻,要往好处想。 她便也真往好处想了,只盼着以后能彻底取代叶初晓,跟他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陆正南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忙着,不能过来了。她失望地缠着他说了会儿话,才不甘不愿地挂断。 吃过早饭,她无聊地躺在床上玩手机,这几天,那个号码没再打过来,也没再用短信狂轰滥炸,日子清净了不少,她琢磨着等出院,便干脆重新换个号,彻底隔断联系。 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撞得一响。 她不高兴地抬头,正要责斥,却在看清门口的人时,惊慌失措,直觉往后缩:“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怀孕了,是我的孩子对吗?”那人直冲过来,紧握住她的双肩,力道之大,勒得她生疼。 “你放手。”她拼命挣扎:“胡说些什么?我有没有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人钳紧了她摇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连婚都离了。” “你TM离不离婚关我屁事,给我滚!”秦悦被摇得头昏眼花,情急之下爆了粗口。 “小悦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他的眼眶赤红,已隐隐有了泪光:“当年你说我穷,和我分手我认了,可隔了这么多年,你又回来找我,说一直没忘记我,可不过一星期,你又人间蒸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他说到这里时,秦悦忽然惊觉,他得到她的电话号码虽说难,但毕竟他们有拐弯抹角的同学关系,如果执意要查,还是有可能查到的。但是他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甚至连医院病房号都知道? “你怎么来这儿的,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反手揪紧了他的衣领。 而下一刻,门口传来的声音,真真切切地证实了她的预感:“我告诉他的。” “正南……不是……你别听他瞎说……他说谎……”秦悦已经吓懵了,语无伦次地辩解,想要挣脱那人的箝制,冲向陆正南。 陆正南却站定在原处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神,陌生而可怕:“说谎的人,是他么?秦悦,这一路下来,耍我耍得很痛快吧?” “不是……不是正南……”秦悦摇着头哭喊:“我是真心爱你的……” “真心?”他的眉尖,微微一挑,语气讽刺,却又含着愤怒:“你还懂什么是真心?秦悦,我陆正南这辈子,交的朋友并不算多,但你是其中一个。只可惜,对你好,你只当我傻,是我瞎了眼。” 原本怀抱秦悦的那人,在听见陆正南的最后一句话时,也是猛地一震,手缓缓松开,涩然惨笑:“我也瞎了眼。” 秦悦跌坐回床沿,看着这两个男人,一个她爱过,一个爱过她,可此时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却都那样失望而鄙视。 泪也不掉了,她呆坐了半晌,忽而尖声大笑:“我有错吗?我不过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她抬起手,指向陆正南:“你从来都不回头看我一眼,无论我付出多少,你心里都只有个叶初晓,甚至你那天晚上喝醉了,你还把我推开,嫌我不是叶初晓。你有多伤我自尊?!可我,还得抛弃最后一点自尊,假装你要过我,你以为我就不痛苦吗?我就天生活该被你这么羞辱吗?耍手段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你爱我……”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被人爱。”站在她面前的人,忽然打断她。 她一愣,眼神更是疯狂,抓起床上的枕头,疯了般地砸他:“都是你,汪清,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来找我?那一星期都算是我赐给你的了,你还不满足,你还来找我?离婚?我能嫁给你这种窝囊废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得上我吗?” 汪清没动,就这样望着她,目光悲悯,不知是为她,还是为了自己视若珍宝,却被她弃如敝履的爱情。 她也曾纯真过,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可到了今日,却只剩下颓败不堪的污浊。 那七天,他曾经觉得,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可现在,他只希望忘掉,永远地忘掉,包括这个人,也从记忆里,永远抹去,再不要想起。 因为,不值得。 许久,秦悦才终于从激烈的哭闹中,渐渐平静下来,可转眼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她自己,已空无一人。 仿佛弥漫了全世界的寂寞,包围了她,她恐慌地蜷成一团,抱紧自己,却还是觉得冷,把脸埋在膝间失声痛哭…… 那天陆正南回家之后,将这一切,告诉了叶初晓。得悉真相,她只觉得欷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要得到幸福,得到爱,的确并没有错。可疯狂到诓骗自己所爱的人,再利用自己的旧爱怀孕来栽赃,这样充满了算计和自私的爱,便再不值得人尊重了。 “而且,她看起来和齐禛之间,也有来往。”陆正南的话,让叶初晓一惊:“他们会不会联手……” “要联手也没办法,只怕早就联手了。”陆正南沉叹一声。 秦悦之前对于公司业务的事,一直推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多跑,只怕也是存心不作为。 今天两人已彻底翻脸,接下来秦悦定然还有更狠的招数。 “兵来将挡,水来土埋。”叶初晓握紧他的手,眼神坚韧。 他一怔,轻笑着揽紧了她…… 而秦悦,在冷静下来之后,果然想到了她的盟友,电召齐禛。 当齐禛晚上赶到医院,看见她还未消肿的眼睛,哂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跟陆正南闹开了?” 秦悦并不想多提之前的难堪事,声音很冷:“我俩合作吧。” 齐禛心念一转,故意调侃:“你每次都在提合作,可总没具体措施啊。” “要是现在陆正南再损失资金,怕就彻底玩不转了吧?”秦悦唇边笑意阴冷:“当初他破产,我收留了他,可没想到养了条白眼狼,那我就让他再破产一次。” “啧,女人翻起脸来真狠。”齐禛笑了笑:“成,我尽全力配合。”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细节,到最后走的时候,齐禛在关门时,又望了一眼秦悦,她坐在幽暗的灯下,偏执的神情,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扭曲,像个狰狞的女鬼。 为情迷失心智的人,是否都这样丑陋?他忽然心惊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 而就在第二天,秦悦出现在了陆正南的办公室里。 她的脸色,仍旧惨白如鬼,神色里却带着种阴厉的快意:“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了,那我们的合作关系,也不好再继续了,之前入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要你三天之内,按银行的常规利率,连本带息地还给我,从此咱们一拍两散。”(未完待续) 结局一 这个时候提出退股,无疑是想将自己逼上绝路。陆正南看着眼前的秦悦,并不震惊,只哂然一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们最终,走到了彼此对立的这一步。 而秦悦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睥睨着他冷笑:“陆正南,你可别怪我心狠,这是你逼我的。”说完,她趾高气昂地离开。 到了大厅里,还停下脚步,一派志得意满地跟众人告别:“从今儿起,我就要走了,加盟齐禛齐总的公司,你们要是以后混不下去了,也可以来找我哦,同事一场,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 不知情的其他人,彼此面面相觑。 李叔也听见了这番话,本想问她,可看着她此刻嚣张的神色,终究什么都没说,冷冷地目送她离开,才进了陆正南办公室。 “陆总,秦悦怎么回事?”他问道。 陆正南的椅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笑了笑:“闹翻了,她要撤资走人。” “现在撤资?”李叔急得声音拔高:“本来资金就困难,她这岂不是落井下石?” 陆正南不语。齐禛想将他置于死地,已不是头一次,这回还加上了个秦悦。 李叔看着他半晌,知道他会和秦悦翻脸,必定是她所做的事,已经无可容忍,最终叹了口气:“那我去想想办法吧。” 陆正南点头,等他出去,转过椅子看向窗外。 现如今,大笔资金都压在金盛,除非抽回来,否则短时间内,根本没法筹到那么多钱退给秦悦。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肖林海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迅速接起,当听完肖林海的话,顿时惊讶地愣住:“怎么会……” 今天有人把金盛举报了,说他们将工业污水排入护城河,严重污染环境,目前已接到相关部门的通知,要彻查。 排污是大问题,如果被揪住不放,那事态就严重了,搞不好便是停产整顿。 而此事恰好和秦悦撤股同时发生,让陆正南不由得联想到了齐禛,他是最有可能做这事,也最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人。 一旦金盛停摆,那么他卡在里面的资金,便更是相当于被冻结了,这边秦悦再逼债,双管齐下,好彻底将他逼入绝境。 “陆总,这次也是我拖累了你,这么着吧,我先从别处抽调些钱,付了你的货款。”肖林海的话,陆正南急忙打断:“肖总您可别这么说,说到底这事因我而起,这时候我们之间算这帐干什么?” 他知道肖林海此刻处境也很艰难,而且几次在关键时刻,肖林海都帮过他,到了此时还为他着想,他又怎么能现在要货款,那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劝慰了好一阵,肖林海才终于不再坚持付款。挂了电话,陆正南靠进椅背,想抽烟,又记起叶初晓怀孕期间,自己要戒烟,最后靠进椅背,闭上眼睛默然许久,才给齐禛打电话。 “金盛的事,是你做的么?”他开门见山,齐禛也毫不讳言:“我也不过就敲了敲边鼓。” “何苦呢齐禛,你到底要牵扯进多少无辜的人才甘心?”陆正南一嗤。 “他也不算无辜。”齐禛在这边,悠哉地叩着桌子:“三番五次地给我难堪,既然不能合作,那我也没必要把他当朋友。还有,我劝你现在就别为肖总操心了,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他大笑两声,挂了电话。 陆正南缓缓放下手机,眼神沉郁。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四处想办法筹措资金,可秦悦那笔钱,不是小数目,现如今又是这种境况,怎么凑得出来? 直到深夜,他还在办公室里没回去,当叶初晓的电话打过来,他接起时,声音因为疲惫而太过沙哑:“喂。” 叶初晓在那边一愣,直觉不对,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正南想说没有,却最终没说出来,只是苦笑。 “别瞒着我。”她轻声说:“正南,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瞒着我,我们一起面对。” 陆正南原本冰凉的心上,缓缓被暖流覆盖,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样,你先回家。”她的语气很轻柔:“别一个人呆在外面,回来我们商量。” 陆正南又“嗯”了一声,已经站起身来,拿了车钥匙开始往外走。 他要回家,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 当车到达云水阁,他望着门廊明黄的灯光里,等待他的那个身影,只觉得世间所有的风风雨雨,都在这一刻歇止。 他走过去,她迎上来,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笑着问他:“吃饭了吗?” 到了这一刻,他才忽然觉得饿,这一天,他好像真的几乎没吃饭。 不用他回答,她已经明白了,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还总训我吃饭胡乱应付,你自己还不是不注意?” 她牵着他的手进去,把他安排在沙发上坐下:“你等会儿,我给你下碗面,正好晚上有鸡汤。” “不用,你怀孕呢……”陆正南想阻止,她却摸摸他的头顶:“得了,下碗面又不费多大劲,人家过去的孕妇,生孩子前一天还下地干活呢。” 陆正南被她逗笑,终于不再推辞,但还是站起身来:“那我陪着你去。” 她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进了厨房。 热汤,烧水,切葱花香菜……他在旁边看着她做这一切,心里异常安宁。 她身上,仿佛总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面条煮出来,香味扑鼻,她坐在桌子对面,看他狼吞虎咽。 “慢点儿吃,别烫着了。”她好笑地抽了纸巾,擦去他鼻尖上的汗珠。 “太好吃了嘛。”他的笑容,像个馋嘴的孩子。 她凝望着他,眸光似水。 吃完了面,陆正南本打算上楼,叶初晓却说去后院吹会儿风,他也好消化一下。 他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披上外套,拥着她出去。 现在有了老爷子的打理,院中又种满了菜,坐在菜园边,看着木架上爬满的黄瓜藤,还有下面蓬勃的青菜,让人觉得这个家,如此温馨美好。 叶初晓笑着伸过手来,握住了陆正南的手:“说吧,把困难都讲出来老婆我听听。” 陆正南失笑,捏了捏她的手心:“看你一副大姐大口气。” “你不知道么?咱从小就是大姐大。”她抬高下巴,得意洋洋的表情,可爱得让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叶初晓闭上眼睛,享受他的亲吻,再睁开时,声音变得低柔:“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陆正南叹息一声,将今日的事都告诉了她。 “这些人……真的……”叶初晓怅然地摇了摇头。 爱一旦变为恨,便成了伤人的利器,非得见血方休。 “秦悦要的那笔钱,你现在是不是拿不出来?”叶初晓低声问。 陆正南怔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神色黯淡:“我……” “别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叶初晓握紧他的手:“我也同样不赞成,在这个时候从肖总那要钱,做人不能忘本。” 沉吟了半晌,她望着眼前的那栋楼,最终咬了咬牙:“我们……把云水阁抵押给银行贷款吧。” 陆正南的神色,猛地一震,接着慌忙摆手:“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叶初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正色看着他:“谁做生意,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有个危急的时候。等过了这个坎儿,你赚了钱,咱们再把房子赎回来就行了,这没什么大不了。” “可要是万一……”陆正南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叶初晓打断:“就算真赎不回来又怎么样?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住别墅的,房子大小不决定幸福多少,以后换个小点的房子,日子也照样开开心心地过,你别在这些事上,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值得。” 陆正南无言地凝视着她,许久,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正南,”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要顾虑太多,放轻松,勇敢地往前走,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角已是湿润一片…… **************************** 次日,吃过早饭,老爷子正要送米粒儿去上学,叶初晓叫住了他:“爸,您等一下,一会儿我打电话给老师,给米粒儿请假,今天上午先不去学校了。” “怎么了?”老爷子奇怪地问。 “咱们一家人,商量件事。”她笑着,又去厨房找陆母:“妈您也等会儿再炖汤。” “什么事弄得这么正经八百?”陆母嘀咕。但以前家中有事,都很少通过她,今日叶初晓却专门来请她,没将她排除在外,她心里还是觉得欣慰。 等一家人坐定,叶初晓用眼神鼓励陆正南开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公司的资金现在出了问题,所以……”他顿了顿,语气艰涩:“所以打算先将这栋房子抵押给银行贷款。” 其他人顿时都愣住,老爷子反应过来之后,倒并未多说话,因为之前虽然叶初晓尽力安抚,但他仍觉出了点异样。 但陆母却急了:“那要是后面保不住,我们全家住哪儿?正南你怎么不为家里人想想?” “妈,这主意是我出的。”叶初晓诚恳地望着她:“妈,正南现在的情况,真的很艰难,但他不忍心我们受苦,抵押房子的事,我劝了很久,他才勉强同意。妈,他心疼我们,我们也该体谅他,一家人,就是一条船,有风有浪,咱都得齐心协力一起去闯,您说是不是?” 陆母怔住,原本因为激动而僵直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 “妈,我知道,您其实心很软,心疼正南,心疼我们。”叶初晓放柔了声调,轻轻揽住陆母的肩:“我们都懂,您和爸也放心,房子就算现在抵押了,以后也会努力赚钱,再赢回来的,咱们一家子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好半晌,陆母转过头去,依旧是仿佛带着抱怨的语气,却含着微微的哽噎:“好吧,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我也不懂。” 叶初晓的眼中,也有晶莹的水光,唇边却带着微笑,望向陆正南。 老爷子也伸手拍拍他的肩:“没事儿,儿子,就像你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陆正南默然地看着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安顿好家里的事,陆正南来到公司,一进门,李叔就迎上来,说秦悦又来了。 他眉头微皱,表示知道了。 走进办公室,秦悦果然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见了陆正南,嘴角一撇:“哟,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吓得逃了,都不敢来了呢?” 陆正南望着她,笑了笑:“你放心,我正打算把房子抵押了,好把股份退给你。” 秦悦挑眉:“抵押房子?叶初晓能同意?” “她可不是你。”陆正南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声音不重,秦悦心里却是一刺,语气更刻薄:“我今天来呢,是来提醒你的,说的三天,可就是三天,我等钱用,你别赖账。” “你放心。”陆正南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再不搭理她,开始看文件,仿佛房间里,根本没她这个人。 她恨得牙痒痒,但干坐半晌,也只得离开,下了楼又忍不住打电话给齐禛,骂陆正南。 当齐禛听她说,陆正南打算抵押云水阁,脑中顿时念头一闪,玩味地低语:“抵押,那倒不如……卖给我。” 秦悦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这主意不错。”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如何?”齐禛接下来的建议,更是让她踊跃响应,陆正南说叶初晓不像她,她倒真想亲眼去看看,那女人在落魄的时候,能有多淡定。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分头赶往云水阁…… 到的时候,陆母正陪着叶初晓在院子里散步,一圈圈地走。 当看见齐禛和秦悦过来,叶初晓的脚步停住,陆母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口气顿时不善:“你们来干什么?” “哎,伯母,我们来看房子的啊。”齐禛回答得很轻飘,眼神邪佞。 “看什么房子?”陆母一见齐禛就恨,此刻更是挥着手赶人:“少来我们家,走走走。” “陆正南没跟你们说啊?这房子啊,要抵押了。”秦悦也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这是我们齐总心好,想着拿去银行抵押,你们要付的利息太高,所以想着可怜可怜你们,直接买了,也好给你们救个急,怎地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陆母气得脸已发白,指着她的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破坏别人婚姻还没破坏成的臭小三么?给我滚!” 这句话正戳中了秦悦的痛处,她上来就想推陆母,叶初晓眼疾手快地拉了陆母躲过,自己身体却倾斜了一下,秦悦看着更是起了恶念,立刻换了攻击对象,想去把叶初晓绊倒。 此时陆母也反应过来了,立即把叶初晓护在身后,同时狠狠一巴掌扇过去,秦悦没躲过,脸上顿时多了清晰的五指印。 她先是被打愣了,随即更加疯狂地扑上来想要厮打,陆母一边推着叶初晓进屋,一边大叫:“老头子,快来啊,他们打人了。” 原本在里屋关着门给米粒儿练听力的老爷子,听见了她的喊声,先是一愣,随即疾步往外冲,米粒儿也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 陆母到底身体好,秦悦又刚出院不久,此刻已经落了下风,而齐禛在旁边,始终呈观战状态,也不出手帮她,此刻见对方又叫来了帮手,怕自己吃亏,只得恨恨地收手,躲到后面去。 而脱开了身的陆母,第一句话是问叶初晓:“你没伤着吧?” 叶初晓看着她脸上被秦悦抓出的血痕,泪水盈眶:“妈,我没事,谢谢您。” 陆母一愣,随即眼里也湿了,只喃喃地说:“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两记掌声响起,随之响起的,是齐禛的讽笑声:“真是温情啊,可惜,再好的家,你们也保不住了,怪只怪陆正南没用,连个房子都不能留给你们,啧啧,初晓,你说你是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得跟着他这样的人呢?这样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买下,以后呢,别人搬走,你和米粒儿还是可以继续留在这儿住,怎么样?” 叶初晓缓缓地抬起眼望向他,笑容冷然:“齐禛,就算这房子真就卖给你又怎么样?你买得起房子,你也买不到家。” 齐禛一怔,眼神阴鸷:“初晓,你可别不识好歹,我能让陆正南破产一次,我就能让他破产第二次。” “破产就破产吧,我有工作,我赚钱养他。”叶初晓抬高下巴,轻声一嗤:“实在不行,也大不了喝稀饭吃糠咽菜吗?你当我怕?” 她如此坚定不移地站在陆正南一边,让齐禛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好,那我就把他往死里整,把你们一家子,都往死里整。” 周围的空气,寂静中,似隐隐有火花,一点就爆。 两相对峙下,齐禛咬牙,扬手招呼米粒儿:“过来,宝宝,跟爸爸走。” 米粒儿黑亮的眸子,此刻如同两潭静止的水,手紧紧拽住老爷子的衣角,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看得人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块,他慌了起来,近乎低吼:“过来,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才是你的爸爸。”说着他便要过来拉米粒儿。 而就在这时,童稚的声音,轻轻响起: “爸爸,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 刹那间,齐禛的动作,猛地滞住,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地震惊,嘴唇哆嗦着,声音也在发颤:“宝宝……你说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米粒儿却并没有再重复,只用那双清亮得近乎透明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人又往后退了一步,离他更远。 齐禛呆在原地,仿若雕塑,半晌,骤地转身离去。 秦悦急得大喊:“哎,你怎么……” 可他没回头,秦悦前后张望,最终还是怕自己落了单,只好也跟着离开。 云水阁又恢复了宁静,米粒儿一言不发地拉了拉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心疼地长叹一声,牵着她回房。 叶初晓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只觉得惘然…… **************************** 而那天齐禛的车开出山路之后,便直接驶向了另一条道,丢下了秦悦。 秦悦气得在后面猛打喇叭,但仍旧无济于事,骂了几句,她不得已,选择开车回家。 恰好在楼门口遇到了纪雪,怒火冲天的她,进去时故意撞了纪雪一下。 纪雪本就不喜欢她,顿时也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瞪什么瞪?不得了了啊,要不是我把你从那破烂地方弄出来,你以为你有今天?”秦悦出口就骂。 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又被她拿出来说,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纪雪的脸,涨得通红,吼了回去:“你当你自己多了不起,谈单生意,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高尚得到哪儿去?为人又虚伪又做作,看了就倒胃口。” 秦悦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这么骂自己,差点气炸了肺,就要上来收拾她,可手才扬起来,纪雪便往前顶了一步,眼神凛冽:“打我是吧,来啊,以为我怕你?” 她横了起来,秦悦反倒怕吃亏,最终不敢动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纪雪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走远,转过身时,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那些事,是她的耻辱,可如今,秦悦甚至已经进了齐禛的公司,以后她的生活中,时时处处都不免遇见秦悦,每遇见一次,她都难免会想起那些经历,更不说还要面对秦悦的刻意挑衅。 她真的,已快忍无可忍,想要离开了…… 那天晚上,当陆正南回到家,叶初晓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没说话,但握住椅侧的手,却指节发白。 就在今天下午,肖林海又打电话过来,说林副市长居然亲自带队下来检查排污的事,而且态度强硬,已口头通知他们停业整顿。 必须绝地反击了,不然这次,真的又会被他们联手整垮,并且还要拖上肖林海。 “初晓,你早点睡吧。”陆正南安抚她:“不要等我,我去书房再忙会儿。” 这些天,他的确有得忙,叶初晓不想打扰他,只嘱咐他尽量早点忙完休息,自己先回了卧室。 陆正南进书房关上门,默坐了一阵,打电话给俞行远,约他改日见面…… 而那天,齐禛同样是深夜才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没有人等他。 不像陆正南,即使落魄,即使倒霉,身边永远有叶初晓,还有……米粒儿。 一想起白天米粒儿说的那句话,他的心仿佛都在被利刃狠剜,痛得抽搐。 她说他是坏人,她不跟他走。 他的亲生女儿,说他是坏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那样陌生,似乎有恨意。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她都恨他? 不,他没错。 错的是陆正南。 陆正南从来都不该在她们母女的人生中出现。 她们,是他的,是他的! 可是,她们都恨他…… 他双手抱紧了头,止不住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声。 下一刻,身后的门,忽然开了,有微弱的灯光泻出来。 在那灯光里,有道身影,静静伫立。 “初晓……”他喃喃地叫了声,却又忽然回过神来,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小雪,你还没睡?” 纪雪方才,隐约地听见了那个名字,他叫她初晓,他将她,错认成了别人。 初晓,就是他和秦悦口中的那个人吧,一直深埋他心底的那个人。 她蓦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往事,究竟有什么联系。 或许就是因为,她像初晓,他每每看着她时,那种恍惚的眼神,就是因为,他透过她,想起了那个人。 心里泛起苦涩,一点点,一点点弥漫开来。 为什么会苦涩呢?她说不清楚。 可此时,有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最后强烈到脱口而出:“齐禛,我想走。” 那个瞬间,齐禛的身体,轻微一颤,接着,似乎所有的力道,都散了下来,慢慢萎靡地缩进沙发深处,闭上眼睛哂笑:“连你也要走了?” 他的话,尾音那般凄凉。纪雪怔住,心底的苦涩又似乎渐渐变了,变成了微微的疼。 “你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合上了,纪雪独自站在阴影里,久久怔立…… 次日早上,齐禛起得很晚,纪雪已经不在家,但桌上摆着早饭。 他站在桌边看了一会儿,便出了门,去按秦悦的门铃。 秦悦到现在仍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故意等了半天才开门,语气凉凉地问:“怎么了齐总?” “昨天情绪不好,抱歉。”齐禛笑笑。 毕竟很多事上还要和他联手,他既然道了歉,她便也借坡下驴,侧过身让他进来。 “你才出院,身体也不好,干脆在家休养一段吧。”齐禛靠在沙发上抽烟。 “陆正南那边的事呢?”秦悦现在最操心的,就是怎样最快最狠整倒陆正南。 齐禛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你按时去收账就行了。” 秦悦的眼中,滑过一丝试探:“他那房子,你不买了?”她还是巴不得看见,陆正南和叶初晓,被从家中硬生生赶出来的场景。 她这一提醒,齐禛又想起了昨天叶初晓说的那句“你买得起房子,也买不到家”,心头骤添烦躁,声音变冷:“没必要搞这么复杂。” 秦悦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往下说,只觉得这男人反复无常,等这次报完仇,还是各走各路的好。 “行,就给他最后一天时间,明儿一早,我上门追债。”秦悦谈完这事,又记起昨天纪雪顶撞她的事,忍不住开口:“还有我说,你好歹也得管管小雪吧,看她那个嚣张的态度。” “她怎么了?”齐禛淡声问。 “你不知道昨天我从外面回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居然就骂我虚伪做作,这像不像话啊?”秦悦告状的时候,将中间自己说的话全部省略,全变成了纪雪的错。 齐禛微微皱眉,说了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她那个人……”秦悦又想噼里啪啦地来一堆,齐禛的眼底,已起了厌烦,不想直接表露出来,便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先去公司了。” 秦悦只得悻悻地“嗯”了一声,看着他走人…… 当齐禛到了公司,看见纪雪仍旧坐在她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竟觉得心里有丝欣喜。他经过她桌前时,对她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便进了自己办公室。 过了大约十分钟,他的门被敲响,他说了声“进来”,仍旧低头看资料。 但随后进来的人,却迟迟不说话,他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桌前站着的人,是纪雪。 她默然地望着他,过了片刻,将一直攥在手中的那张纸,放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顿时愣住,是辞职报告。 “齐总,我想辞职,很感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欠你的那些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纪雪的声音很低。 “真的……要走吗?”半晌,齐禛才问出这句话。 纪雪垂下眼睑不作声。 许久,齐禛点了点头:“也好。” 就说了这两个字,他便又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再不看他。 那一刻,他的侧影,看起来那样孤单。 纪雪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缓缓转身出去。 当天上午,纪雪就走了,齐禛没去送她,只让陈剑陪她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去车站。 晚上他回到家,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客厅里,许久,又低低说了声:“也好。” 也好,反正他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又何必贪恋,虚妄的温暖,不如无牵无挂,反而过得快活。 快活啊!他笑着,去柜子里取了酒,独斟独酌,把自己灌醉…… **************************** 第二天,便是秦悦上门收账的最后期限了,她在家优哉游哉地睡了大半个上午,吃过饭,便来到陆正南公司。 一进门,她往陆正南对面一坐,嗤笑一声:“怎么样,陆总,今儿该给钱了啊?” “等会儿已经去提款了。”陆正南冷冷地回答。这三天,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关系,加急办贷款,今天他必定会将该给她的所有钱,都给她,不会拖欠一分。 “那我就在这等啰。”秦悦耸肩,半趴在桌上,望着他,手还妩媚地绕着发丝:“其实正南,我们本来没必要闹这么僵的,以前多好啊,在杭州那会儿,咱们配合多默契……” “现如今,用不着说这些话了。”陆正南挑眉回视她:“该扯的都扯清楚,恩怨两结。” 秦悦心里一刺,豁地撑起身来,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眼神幽冷:“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倒霉。” “风水轮流转,倒霉的不会总倒霉,走运的也不会总走运。”陆正南唇边,始终噙着抹淡笑,不张扬,却让人心生忌惮。 秦悦有些隐隐的不适,假咳了一声,走到外面的会客厅去坐,但出来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那种含着鄙夷的目光,也似密密匝匝的针,扎在她身上,令人难受。 陆正南处理完手上的事,见和银行约好的时间也到了,便拿了车钥匙出门,走到会客厅时,停住脚步,望着她一笑:“走吧秦悦,我们一起去银行办,早处理完早了。” 他真是恨不得立刻与她扯清关系。秦悦暗自咬牙,只得也站起来跟上。 途中,各开各的车,一前一后。 到了银行,这边办完,那边便开始办转账,陆正南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秦悦知道,这也说明他对她,再无半点留恋。 等一切程序走完,他站在她面前,笑着说了声再见,接着便转身离开,背影那样干脆。 她看着他越走越远,忍不住出声叫他:“正南。”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连头都没回。 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呆呆地站着,周围人来人往,却再没有一个人,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而陆正南那天办完秦悦的事,晚上便约了俞行远一起吃饭。 依旧是他们聚会的老地方,陆正南撑在长廊上,望着满园的花草感慨:“有段日子没来了啊。” “是啊。”俞行远也叹了一声,递过来一支烟,陆正南却摆了摆手:“初晓怀孕,我戒了。” “好男人啊。”俞行远调侃,自己点燃一根:“找我来什么事儿?” “林保华这个人,”陆正南微微眯起眼睛,笑笑:“整人整得挺狠啊。” 俞行远微微一怔:“怎么,你想……” “我不犯人,可人还得犯我,想安安稳稳做个生意,愣是有人抬着脚往我头上踩,也是没法子啊。”陆正南像是在叹气,眸底却是冷光流动。 俞行远望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来,继续抽完了大半支烟,到最后才掸了掸烟灰,如同在聊天气:“之前你没回来的时候,老三托我帮他在开发区弄块地,好扩建山庄,但我没同意,后来据说他是找的唐副区长,最后办成了这事儿。不过要是市里没个顶得住的人,这地光靠个唐副区长,肯定是批不下来的,据说这人和林保华平日里关系走得挺近。” 这话说得隐晦,但聪明人之间,只需要点到即止。陆正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了大哥,走,咱哥俩进去喝酒去。” 席间,再无人提及此事,二人痛快畅饮,但聊其他……(未完待续) 结局二 十天后,某门户网站上出现了一个帖子,标题为“巨额土地差价由谁分赃”,内容为古城鼎齐山庄老板齐某,私下行贿开发区副区长唐某,从而低价获得工业用地,却违规建成大型娱乐场所以营利。 除文字之外,还配了多幅山庄内部奢靡设施的图,更显眼的是唐某的女儿上班开的豪车,以及手上提的爱马仕包的照片。 因为具体到地名,而且连当事人的姓都已经直接点出,所以帖子一经上线,立即引发议论,再加上幕后者所雇水军的疯狂顶贴,很快便成为热点头条。 尽管过后网站做了处理,但已被人截图转至微博传开,有媒体迅速跟进。如此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让古城政府也措手不及,立即下令严查。 当事人齐禛,自然是首当其冲,焦头烂额。 调查组的人走了,他坐在办公室里,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重重喘了两口气,便开始打电话。 然而,连续拨了数次,对方都没有接听。 “陆正南,你TM想躲也躲不过!”他咬牙切齿地骂出这句话,随即出门,大厅里的人看见他震怒的模样,都吓得瑟缩,连陈剑也不敢出头,躲进了自己办公室。 齐禛一路飞车至陆正南公司楼下,进门便大吼:“陆正南在哪,让他给我出来!” 李叔刚想挡,陆正南却从里间笑吟吟地走出来迎接:“哟,三哥,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你少给我装蒜,网上那事是你干的吧?”齐禛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什么事儿啊?别这么大火气嘛。”陆正南无辜地眨眨眼睛,看似慢条斯理,手上却使了狠劲,推开了齐禛,整整衣领:“我这一天到晚忙得,都没闲工夫上网,网上怎么啦?” “你敢做不敢认吗?”齐禛气急败坏。 陆正南却仍旧是一派悠然,摊了摊手:“三哥,麻烦您说明白点成么,我压根儿听不懂啊。” “好,好!”齐禛愤怒地指着他:“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帐,又多了一笔!” 陆正南凝视着他,嘴角一勾:“反正在你看来,别人都是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完,那也成吧,你就拿个小本儿,全记着,闲得没事了就拿出来翻翻,多当几回祥林嫂。不好意思我还忙着,没空陪你追忆血泪史。”他挥挥手:“李叔,要齐总愿意呢,就请他去会客厅喝杯茶,不愿意就找两个人,送他出门吧。” 说完他便回了办公室,齐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恨得都滴出血来,却还是被人“请”出了门。 而陆正南,端了杯茶,斜靠在落地窗边,看着齐禛怒气冲冲地从大楼里出去,上车,狂飙而去,嘴角始终噙着抹讳莫如深的笑……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大爆炸,纪委,检察院,市政府办公室都收到了举报信,信中火力集中,只对准唐副区长,主要聚焦点仍旧是这桩土地案子,但是连他之前任局长时的贪污受贿,也被揭了好几宗,甚至养情fu的金窝都被**了。 火烧得这么大,谁也止不住,唐副区长正式被双规。 而就在他被双规的那天晚上,有位“贵客”,光临了云水阁。 林保华是趁着夜色来的,手上又是烟又是酒的拎了一堆,进了门就热情洋溢地上前握住老爷子的手:“陆老啊,我早就想来看您了,可一直公事缠身,抽不出空儿……” “哟,稀客啊。”忽然,从身后传来了陆正南的声音,把他的话打断。 他在那刻,眼神一闪,迅速转身,依旧是满脸笑容:“陆总你好,我过来看看老领导。” “怎么突然弄得这么客气呢?还带这么多东西,我们不去给您送都不好意思了,哪还能麻烦您给我们送?”陆正南皮笑肉不笑。 老爷子本是阅历深厚之人,他们之间这一来一往,他也明白其中必有端倪,随即不动声色地招呼林保华坐,却推说孙女儿的功课要检查,寒暄了几句便进了屋。 陆母陪着叶初晓去小区里散步去了,客厅里,便只剩下了陆正南和林保华两个人。 陆正南姿态舒展地靠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换台看电视,林保华此时,却坐立不安,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陆总,之前的事,有些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之前什么事儿?”陆正南仿佛浑然不懂,转过头来看他:“我跟您,没正规打过什么交道啊。” 林保华顿时被噎得无言以对,过了半晌,又还是不得不出声:“不管怎么说,这次请看在陆老的面儿上,就不要再往下闹了吧。” “稀奇了——”陆正南眉一挑,拖长了声调:“前些天是齐总,今儿是您,都来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都是怎么了?” 林保华只觉得心里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憋得胸口疼,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横了一条心,把话挑明了说:“鼎齐山庄违规用地的事儿,都是唐副区长一个人办的,跟我没关系。” “哦。”陆正南恍然大悟:“唐副区长被双规了是吧?这事儿我倒是听说了,不过您今天这话,来跟我表白没用啊,我一不是纪检委,而不是检察院,又人微言轻的,帮不上您什么忙。” 见对方直到现在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林保华语气也冷了下来:“就算老唐进去了,也未必就真能牵连到我,做事总得给别人给自己,留几分余地,太绝了可就不好了。” 这话里含着威胁,但陆正南却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您说得对,这做人呐,千万别太绝,不然难免有报应。” 林保华气得霍然起身,陆正南也站起来,眼神晦暗如墨,却偏偏笑得极为爽朗:“林市长要走了?那我送送您,哦,对了,东西您还是提回去吧,我现在戒烟了,老爷子也不喝酒,搁我们家也是白浪费,你还是拿去送给对你用处大的人吧。” “你……”林保华已快大发雷霆,却又怕在这关键时刻,更是激怒了对方,再下狠手,只得硬生生地忍住,拎着东西狼狈地出门。 林保华走了,老爷子才出来,问陆正南:“怎么回事?” “没事。”陆正南痞笑:“我啊,嫌他来看您来得太晚,所以不高兴。” 老爷子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不似他说得这么轻飘,但他怔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背着手到园子里转悠去了。 陆正南则以手枕着头,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神情慵懒,仿佛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而唐副区长实在是个立场意志不怎么坚定的人,不过两天,便扛不住了,为求坦白从宽,开始招供。 一根绳子上,拴着三蚂蚱,他这一招供,上线下线自然都保不住。 尤其是齐禛那块地的事,虽说没直接找林副市长,可实际上这里面的大部分“功劳”,都是林保华的,所以好处当然也是他拿得最多。 而他被揭出的那几件旧案底,显然幕后人也是精心挑选过的,里面或多或少,都跟林保华有牵连。 况且这时机也选得刚刚好,市委班子即将进行改选,林保华作为一把手的有力竞争者,在这个关头遇上了这事儿,可想而知,自然会有人,明里暗里掺上两脚。 几方齐头并进,这位原本春风得意的副市长,想不被拉下马也难。 这个过程里,肖林海也借势去了市里喊冤,说当初就是因为林保华不满意原料供应商不是齐禛,所以卡着款子不放,以致于新厂的筹建资金不足,才导致排污系统没到位,却又再次被他揪着小题大做,夸大其词,甚至勒令停产。 金盛本也是市里的重点企业,接任林保华的新领导自然要力保,惩恶扬威。因此过了没多久,便顺利拨款,督促尽快整改,恢复生产。 至此,这场资金危机,圆满解决。 事情办好的这天,肖林海约陆正南喝酒,席间,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感慨:“你老弟,行啊。” 陆正南只笑眯了那双狐狸眼,与他举杯同祝…… **************************** 而此时,齐禛却陷入了深渊。 多亏他还算反应迅速,赶在公诉之前主动交待了行贿的事实,交了大笔罚金,又到处打点活动,总算是免了牢狱之灾。然而,此事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因此政府严惩不贷,收回土地,并对其上建筑物强制性拆除。 这次山庄扩建,齐禛花了血本,可如今刚建成不久,还没来得及赚钱,竟然就要被拆除,他近乎崩溃。 同时崩溃的人,还有秦悦。 从陆正南公司离开后,她把退股的钱,投了大半给齐禛,却没想到风云突变,眼看着齐禛这边已经支撑不了,她生怕自己多年的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 她急吼吼地打电话给齐禛想要钱,可对方根本不接,去公司,那边也已是人心惶惶,一片散沙,齐禛已多日不去。 她只得守在南湖苑,神经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听见响动就赶紧开门看是不是齐禛回来了。 好容易在一个深夜,终于等到了他,可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已经等了多日的秦悦,抑制不住心中的恼火,冷嘲热讽:“都成这样儿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齐禛此时,已有些不清醒,烦躁地低吼:“你是谁,敢管我?” “我是谁?”秦悦也毛了,拔高了声调:“我是被你拖下水的人,把钱还给我!” “什么钱?”齐禛微偏着头,望了她好一阵,才似终于记起来似地,点了点头:“哦,是秦悦啊。” “你少装疯卖傻,”秦悦逼近他:“我要退股。” 齐禛忽然一把将她搡到墙角,手就这么按在她肩膀上,她极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失声大喊:“齐禛你干什么?” “退股?嗯?你要退股?你想退就能退?”齐禛的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拍了拍:“入了股,你就得跟老子一起,老子赚,你才能赚,老子赔,你就活该跟着赔,懂不懂,嗯?” 此刻的他,双眼血红,瞳仁似都快瞪出了眼眶,在灯下看着十分瘆人,秦悦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他最后放开她进屋,激烈的摔门声才使她回神,逃也似地冲回自己房中。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齐禛不是陆正南。 若是陆正南,在危急的时候,会选择不拖累朋友。可齐禛不同,他若要沉底,会拉着别人一起沉底,何况,他可能从来也没将她,真正当过朋友。 悔恨和绝望交织,她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接下来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新建的山庄拆了,之前为了卡断陆正南的生意渠道,公司还投入了大量资金未收回,银行催着还贷。原来的旧山庄的生意,也因为舆论影响而一落千丈,盈利连日常开支都包不住,开一天,便是多赔一天的钱。 “齐总,要不……先把山庄关一段吧。”陈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表情战战兢兢。 可出乎意料的,齐禛这次竟没有发火,只是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陈剑愣了愣,悄然看向他,顿时吓了一跳。不过短短的时间,齐禛竟已瘦得连眼窝都深陷下去,面色也隐隐透着乌青,眼中也是浑浊一片,再无半点神采。 “齐总,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陈剑低声说。其实他也和别人一样,已经做好跳槽的打算,只是现在这光景,他不好说出口。 “不用,你出去忙吧。”齐禛摆了摆手,低下头去假装批文件,可事实上,现在已经无文件可批。他知道,这次被逼入绝境的,是他自己。 陈剑只能出去,刚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齐禛的声音:“你最近……”说了三个字,他又停住,过了半晌,才艰难地继续:“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愿意买山庄。” 陈剑心头一涩,匆匆应了一声,快步出门。 齐禛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嘴角泛起一抹惨笑: 他终于,又一无所有了…… 但现在,就算他想卖山庄,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买主。 正值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想去占这个腥,即便有私下来谈的,也是打着死压价占大便宜的主意,开出的价格连最低的成本都保不住。 齐禛越来越灰心,时常一个人开车到山庄外,看着曾经那样兴隆的地方,如今,一处成了废墟,另一处大门紧锁,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如此,盛极而败。 他渐渐地,哪儿也不想去了,就成天窝在南湖苑的房子里,昏昏沉沉地睡醒了起来,便是喝酒。 他知道,酒是穿肠毒药,可这些年,寂寞伤痛的时候,陪伴他的,只有酒。 醉了,便不痛了。 又是一个酩酊大醉的夜晚,一片混沌中,他听见有人在开门。 他半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人,从门口的光影中,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看了许久,他终于认出了那个人,低低地叫了一声:“小雪。” 纪雪的指尖,微微一抖,手里的钥匙,发出清脆的一响。 那天走的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但最终,没有将钥匙留下,而是装入了行李中。她告诉自己,那是为了纪念,可当陈剑打电话给她,说齐禛现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来找他,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留下钥匙,其实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想回来。 而这个时候,多亏他叫出的名字,是小雪,而不是初晓,否则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继续站在这里。 “起来,回房里睡去。”她声音沙哑,走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他的指尖,慢慢地抚上了她的脸,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小雪,你怎么回来了?” “陈经理说,你现在的情况不大好。”她垂下眼睑,低声回答。 “所以你就回来了?”他喃喃地问:“因为我不好,你就回来了?”到最后,他的尾音已在发颤,忽然猛地将她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你没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了,你没不要我……” 她的泪,瞬间溢了出来,滑落的时候,润湿了他的脸庞。 他慢慢侧过脸来,吻她的泪,最后来到唇边,那一刻,纪雪下意识地想躲,可他的唇,那样滚烫,硬是覆了上来。 辗转之间,他已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滑了进去,醇厚的酒味,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 她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也醉了,挣扎渐渐无力。 他的索求那样急切,就好像沙漠里干渴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拼命地想吮尽每一滴甘甜。 她的意识,也越来越迷离,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他的脸。 到此刻,她仍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隐约地告诉她,她其实,并不后悔…… 第二天齐禛醒来时,已是天光大白。 清醒后的第一意识,便是怀中有个娇软的身体。 先是一怔,随即他记起了昨晚的事。 他要了纪雪。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凝视了她半晌,他轻轻地将胳膊从她颈下抽出来,想要下床。 可她的眼睛,却在此时睁开,目光中毫无睡意。 很明显,她一直醒着。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呐呐地开口:“昨天晚上……” 她却在此刻,忽然拥着被子坐起来:“如果是说抱歉,就不用说了,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他怔了怔,只得缓缓转过身去。 可她这时却发现衣服都被他丢在外面,脸微微泛红,她跳下床,去衣柜里取了件他的衬衫套上。 而他面对的另一边,窗玻璃上映出了她的身影,他无意间看见,呼吸一滞。 穿着他衬衫的她,让人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是……他的女人。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不由得怔住,而这时,她已经开门出去。 他重新躺平,闭上眼,良久,沉沉地叹了口气。 等他去客厅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东西,见他出来,瞟了他一眼,抱怨:“你看看家里,乱得跟狗窝似地。” “我来收拾,你休息吧。”本是句平常的话,可说出来之后,两人都是一怔,意会出某种暧昧。 纪雪不自在地掠了下头发,默不作声地去厨房煮粥。 她依然穿着那件白衬衣,因为她的衣服之前都已收走,而昨晚的那件……已经破得不能穿。 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已经可以当裙子,但宽大的轮廓,随着走动不时贴在身上,再荡开,却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性感。 他进去拿东西的时候,她正巧俯身在水槽边洗菜,衬衫在身前压住,后面便包紧了浑圆的臀,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昨夜的旖旎,喉头发紧。 勉强移开目光,他正要出去,她却又在这时转过身来,因为沾了些水,胸前的布料变得透明,另外两团浑圆,也若隐若现。 她这是在诱惑他吗?他在心里呻吟。 纪雪却浑然不觉,只跟他说:“顶上柜子里的炖锅我够不着,你帮我拿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压下绮念,给她帮忙。 “待会儿去超市里买点排骨和藕回来,下午炖个汤。”她的话,让他一愣,抬眼望向她。 她这是……要留下来? “怎么,巴不得我现在就走?”她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 “不是。”他忙说。 她瞥了他一眼,转过去继续忙自己的。 他望着她的背影许久,低声开口:“小雪,我现在……状况不好……怕亏待了你。” 她的背影,微微一僵,过了两秒,没有回头,只淡漠地飘过来一句话:“床都上了,你说这些不觉得太晚?” 他哑口无言。 她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切菜淘米。 他站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回到书房,默默抽烟。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女孩子的感觉,可昨晚他虽然醉了,要她的时候,却还是明白的,明白自己要的是谁,明白自己想要她。 可到了今天,他又觉得愧疚,她还这么小,花一样的年纪,可自己现在,却如此落魄,能给她什么? “吃饭了。”直到她的声音响起,他才回神,发现手中的烟,已快燃尽,指尖都隐约感觉到烫。 按灭了烟,他出来坐下,两人面对面吃饭,一片沉默。 “待会儿陪我过去拿东西。”她忽然说。 他一愣,然后“嗯”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把胡子刮刮,都成什么样子了。”她又说。 他又“嗯”了一声。 她再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哎呀”一声。 “怎么了?”他问。 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低如蚊呐:“我出门没衣服穿。” 他怔然望着她,唇边不自觉有了笑意:“那我等下去给你买。” 这次换她“嗯”了一声,低着头小口地喝粥,再不好意思看他…… 纪雪就这样搬了回来。 那个晚上,到了临睡的时候,看着她进了房门,他心中,竟有些淡淡的失落,独自坐在客厅,又看了许久的电影。 夜深了,他起身回房,可就这时,她的房门开了,她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最后说不清,是谁主动踏出的第一步,但最终的最终,他们还是一起进了主卧,宿夜无眠…… ****************************** 就此,他们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谁也不提未来,就这样在一起。 白天,他不去公司,她也哪儿都不去,两个人呆在家里,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视,互不干扰。 可他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却在这样平淡的气氛里,一天一天,渐渐安定。 这天,陈剑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人愿意出正常的价钱买山庄。 “是吗?”齐禛讶然反问。 “不过……”陈剑吞吞吐吐,迟疑地不敢往下说。 齐禛一怔之下,蓦地反应过来,眼神顿时沉了下来:“是不是陆正南?” 陈剑只得回答说是。 “告诉他,不卖,我宁可把庄子烧了,也不卖给他。”他的语气凶狠,原本在窗边晒太阳的纪雪,转过身来看他,逆着光,眸子出奇地黑。 他并未察觉,吼完便挂断了电话,在屋里来回踱步,神情愤怒。 “陆正南……就是你的那个情敌吗?”纪雪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地停下。 “你被斗得这么惨,也是因为那段感情吗?”纪雪却并未停止,继续追问下去。 “你别问了。”他强压着情绪,回答了这一句,就想进书房。 可她却走了过来,硬是拉住了他,仰着头直视他:“为什么不能问呢?” “我说了不要问了。”他再也忍不住,语气烦躁。 “我就是要问。”纪雪执拗地梗着脖子,眼睛里闪动着怒火:“你不就是一直陷在那里面出不来吗?你以前收留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初晓,对不对?人家都结婚了,怀孕了,你还死抓着过去的感情不放,齐禛,你是男人吗?怎么这么拿得起放不下?” 齐禛被她骂得无言以对,只想挣脱她进书房,却又怕力气太大伤了她,不得不僵着不动,但唇已抿紧,显示出内心的愤怒。 “想对我发火是吧?你发啊!”纪雪毫不畏惧,甚至带着挑衅:“齐禛,我回来,是要你把我当做纪雪来爱,不要再当做任何人,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以后必须这样!你穷了老了破产了都行,我不在乎,可你只能爱我,以后就只能爱我一个人!” 她如此蛮横,如此不讲理,可不知为什么,却有股暖流,从他心底的隐秘处涌出,渐渐泛开,开始融化那些本以为会万年不化的冰雪。 “小雪……”他叹息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而接下里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她踮起脚,吻住了他。 同样凶猛的吻,但这一次,是她做主导。 他在她的吻里,心中的冰雪,融化得更快,转眼如春…… 次日,齐禛和陆正南在会所见面。 当两人坐下,很长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今天又是大雨天,会所的玻璃外墙,依旧是水流蜿蜒。 “又过了一年了。”陆正南忽然开口。 齐禛一怔。 “想一想也快,这人生忽忽悠悠,就过了一半儿了。”陆正南睨了睨他:“是吧三哥?” 齐禛没有接话,兀自看着窗外。 “好了十多年,闹了十多年,要上外头说去,夫妻也不比我们的关系深厚。”陆正南的桃花眼一飘,很有几分妖孽气。 饶是深沉如齐禛,此时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正经点成不?” 他哈哈一笑:“哎呀三哥,你这也太没幽默感了,我记着你小时候不这样儿啊,那时候比赛调戏小姑娘,你比我本事都强。” 那些往事,很久远,可蓦然被挑起来,心中还是会有种淡淡的温暖,可转眼间,又生出些伤感,物是人非啊。 “三哥,”陆正南忽而敛了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不斗了,好吗?” “这是对失败者的怜悯?”齐禛挑眉反问。 “我也败过。”陆正南笑笑:“人生在世,谁能当常胜将军?败了又怎么样?” “你现在能说这话,是因为赢的是你。”齐禛的语气,依旧生硬,可眼底,却闪过莫名的情绪。 “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或者就全当都是我一个人欠的吧,咱们这辈子总归算不清了,干脆别算了,都安安生生地过完后面的几十年,下辈子要能遇上再算成不成?”陆正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苦短啊三哥,为了置气总活得不痛快,当真不值。” 齐禛心中震动,却始终默然。 陆正南也没再说话,跟他一起看了阵雨,拿出份合同推到他面前:“我拟了个草稿,你回头看看,有什么觉得不合适的,我们再商量。”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初晓说,你后面要有空,去看看米粒儿,那孩子其实挺想你的。” 齐禛放在桌沿上的指尖,猛地一颤。 陆正南的手,在他肩上按了按,随即松开,径自离去。 齐禛独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听着雨声,眼神空茫…… 陆正南的那份合同,对目前的齐禛来说,条件很好,按市价买卖,然后全面接手,延续之前的管理,员工安置等一系列后续问题,都无需他再操心。 齐禛明白,陆正南是真的在帮他,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陆正南依旧选择了在最后关头拉他一把,而不是如他当初一般,把对方往沼泽里死踩,只怕不没顶。 这份情谊,够了。 他的确不能只记得别人欠自己的,忘了自己也欠别人的。 算不清,就不算了吧,这辈子,下辈子,都一笔勾销。 齐禛利索地签合同,办交接,将曾经的正南山庄,再重新交还到陆正南手上。 公司其他的业务,也该清偿的清偿,该结算的结算。至于秦悦,他也按照她入股占总资金的比例,从余款中拿了同样比例的钱给她。 她尽管不甘心,但也知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不敢再多要。 而这个城市,现在也已经彻底没了她的立身之地,所以迅速卖了房子,拿着钱回了东北老家。 她离开了,齐禛也同样即将离开。 不是逃避,而是如纪雪所说,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 这样很好。他现在,也有人陪伴了,无论贫穷富贵,那个人都答应陪在他身边。 再不孤单。 临行的前一天,他去了云水阁。 到的时候,叶初晓和米粒儿,正在花园里玩。 当发现齐禛的到来,原本在跳格子的米粒儿停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初晓也随之看见了齐禛,神情微怔,随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来了,快过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米粒儿抬起眼看她,她柔和地注视着米粒儿,她知道,其实这个孩子,还是爱齐禛的。说齐禛是坏人的那个晚上,米粒儿悄悄地哭过,她进房间时,看见米粒儿熟睡的脸上,还有泪痕。 米粒儿依旧没动,小小的身体,却已绷紧。 齐禛缓缓地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和她平视,声音低沉:“宝宝,对不起,爸爸以前……让你失望了。” 一滴晶莹的泪,在米粒儿眼中打个了转儿,滴落下来,但她仍抿紧了唇不说话。 齐禛抱住了她,轻轻地拍她的背,那一刻,或许是夕阳太浓,他的眼角,也似有水光在折射。 “爸爸要走了。”他的话,让米粒儿一颤,脱口问道:“你去哪?” 他的眸中,闪过欣慰,抵着米粒儿的额:“宝宝,不管爸爸去哪儿,心里都会一直记挂着你。” 米粒儿的手,终于抬起来,环住了他的脖子,哽咽着问:“那你还会不会回来看我?” “会,当然会,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等你放寒暑假,爸爸也会回来接你过去玩。”他抹着孩子脸上的泪水,心中充满不舍。 叶初晓也别过脸去,悄然拭去泪水。 那个黄昏,齐禛留在云水阁,陪着米粒儿,渡过了最后的时光。 连一贯恨齐禛的陆母,也自发地和老爷子去了后山散步,没有去打扰。 直到天边的最后一丝暮霭也褪去,他才离开,临走的时候,他微笑着跟叶初晓挥手道别:“等正南回来,帮我跟他说……谢谢。” 叶初晓轻轻点头,缓缓走上前一步。 “齐禛,保重。”她拥抱了他,那样久违的温暖。 闭上眼,让这温暖,多停留了十秒,他和她,真正告别,转身走进那片夜色。 从此,他将再也不会打扰她的幸福。 而他自己,也会努力幸福。 *************************** 好了,接下来就剩下一个甜蜜的尾章了,我争取明晚1点前发上来,如果实在写不完,就是后天中午发,反正就最后一章啦,哈哈哈哈,让我们在甜甜蜜蜜,开开心心中告别,MUA~(未完待续) 大结局 时光的脚步,走得那样快,仿佛只是一眨眼间,竟已入冬。 病房里,有微弱的呻吟声,叶初晓唇色苍白,满额冷汗。 “这小子到底要折腾到几时?”陆正南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神情焦灼。 已经是第三天了,总是这么时断时续地疼,医生来检查,宫口都开了,可过一会儿,却又忽然消停了,没了动静,腹中的小东西,仿佛故意在跟医生捉迷藏。 叶初晓无力地看向窗外,忽然一怔。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真美,银色的绒花,片片飘落,纷纷扬扬,似覆盖在人的心上。 她忽然记起,她的农历生日,也是这一天。 “宝宝,出来和妈妈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她轻抚着腹部,低声说。 “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不是今天啊……”陆正南惊讶地问,可话音未落,叶初晓的身体,骤地一颤。 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快叫医生……啊——”她疼得一声尖叫。 陆正南慌忙按铃,医生随即进来,检查之后迅速吩咐:“马上准备手术。” 疼痛越来越剧烈,叶初晓拼命地咬着唇,不让自己连续叫喊。 陆正南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把手伸到她唇边;“咬我的手吧,别把嘴咬破了。” “傻瓜……”她努力地微笑了一下,低低地说:“等会儿你陪我……” 有他在身边,她似乎特别脆弱,总想着撒娇。 大约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可以让她一辈子撒娇,一辈子依赖的人。 “好,不怕,我陪着你。”他轻柔地给她擦汗,随即又瞪她的肚子:“坏小子,这么折磨你妈,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旁边的医生忍不住莞尔:“说得凶,看到时候你能舍得。” 不多时,一切已经准备好,叶初晓被推进产房。 整个过程其实只有一个来小时,并不算长,可对于陆正南来说,却像是漫长如一个世纪的煎熬。 看着叶初晓痛楚,他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拼命握紧她的手鼓励她:“老婆,加油,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她数次疼得晕眩,可即使意识迷离,也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在身边,总会重新鼓足勇气。 终于,助产士的声音响起:“好了,头出来了……再用力……好……” 接下来,一声嘹亮的啼哭,陆正南呆了,望着那个双腿乱蹬的小家伙,泪竟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 叶初晓含泪凝视着他们父子,唇边漾开幸福满足的笑…… 因为太疲惫,回到病房她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初晓你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耳畔便响起了陆正南的声音,他一直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她凝望着他半晌,轻声问:“爸妈他们都回去了吗?” “回了,本来都要在这守夜呢,我看外面下雪,让大哥早早地把他们送回去了。”陆正南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不想喝水?” “有点渴。”她点头。 他亲亲她,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躺在枕上,看着旁边的小摇篮里,熟睡的儿子,长而卷的睫毛,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似乎极喜欢妈妈的抚摸,在睡梦中还哼哼唧唧地靠过来,小脸贴着她的掌心。 她的心,顿时柔软如春水。 “哎呀,这小子可折磨人了。”陆正南这时过来,边走边抱怨:“别人抱他都好着,我一抱就哭,还在我身上拉了两回,你看看我这裤子。” 叶初晓侧过脸一瞟,果然,某人的西服裤上,有大滩水渍。 “谁让你说等他出来要收拾他的?”她抿着嘴乐:“铁定他听见了,出来给你个下马威。” 陆正南撇嘴,俯身捏捏儿子的小鼻子:“西北,要听老爸的话知道不,不能跟老爸顶牛。” “西北?”叶初晓诧异地反问:“这是儿子的名字?” “是,老爷子取的。”陆正南一提起这个,就更哀怨了:“你说老爷子取名,也忒没水平了,南方生的就叫正南,西北生的就叫西北,陆正南,陆西北,这两名字摆一起,外面知情的还说我们是爷俩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哥俩儿呢……” 叶初晓笑得连伤口都疼了:“这多亏不是生在中部,不然得叫红中。” “那敢情好,风一色都齐了。”陆正南叹气:“不过老爷子说了,西北是我们家的福地,所以取这个名儿,是说小东西也是咱家的福星。” 叶初晓轻轻点头。西北的确是他们的福地,在这里,才真正找到幸福。 “小西北,小福星。”她笑着碰了碰孩子的嘴角,他被这样一再骚扰,终于醒了,眼珠又黑又亮,像两颗葡萄,惹人怜爱的小模样,让叶初晓迫不及待:“快给我抱抱。” 陆正南把他抱上床,刚一入怀,他便自动自发地在妈妈怀里拱,想要吃奶。 “这小子。”陆正南忍不住笑,抚摸他的头顶,他却不满被打扰,又哭了一声,小手揪紧了叶初晓的衣襟,把怀抱全占住,霸道之势,尽得其父真传…… **************************** 而父子俩的战争,从陆西北小朋友出生那天起,便从未停止过。 几年后的某天,陆正南专门抽出周末,在家里汗滴禾下土地辛苦种菜,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溜过来,跟在他身后,他种一棵,后面的人就拔一棵。 当他终于种完一垄,直起身来颇有成就感地回头打算看战果的时候,顿时爆发出咆哮:“陆西北,你小子又给我捣乱!” 小魔头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转身就跑。 可小短腿怎么跑得过老爸,转眼便被拎了起来。 “三天不打上方揭瓦,你又皮痒了是不是?”陆正南的巴掌高高扬起,可落到他屁股上时却很轻,根本没有力道。 但他已经开始扯开嗓子哭喊:“爷爷奶奶妈妈姐姐,你们快来啊,爸爸又打我了……” 陆正南心里暗叫不好,而下一刻,四尊保护神已经齐刷刷地出现在门口。 “哎呦我的乖孙。”陆母小跑着过来,连声责怪陆正南:“你怎么又欺负西北呢?” “谁欺负谁啊?”陆正南咬牙,明明是他受欺负比较多好不好,这些年小魔头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趁他睡着给他画个大花脸,把他的文件叠成纸飞机,寻衅找茬歪曲事实真相告状…… “行了,你也别恼,你小时候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爷子凉凉地瞟着他,冷哼一声。 而叶初晓,始终摆着懒洋洋的围观态度,反正这爷俩儿天天不消停,她早已习惯,只当热闹看。 眼见没有人声援自己,陆正南可怜兮兮地拉过米粒儿:“宝贝你是相信爸爸的吧?” 米粒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动得眼泪汪汪:“还是闺女最疼爸爸。” “不对,姐姐不是最疼爸爸,最疼我,最疼我对吧姐姐?”可陆西北又冲了上来,抱住米粒儿另一只胳膊摇晃。 米粒儿被他们扯来扯去,只得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深感有这样爱卖萌又爱吵架的爸爸和弟弟,真是无奈啊无奈…… 而这场战争的余波,一直持续到晚上。 叶初晓刚躺上床,西北就立马八爪章鱼似地缠了上来:“妈妈,今天晚上抱我睡。”边说还边故意挑着眉看后面的陆正南。 “不行,这是我老婆。”陆正南果然不示弱。 “抱我。” “抱我。” 眼见两人又争得不可开交,叶初晓沉下脸来:“都给我睡觉。” 女王发话了,那两人也只好休战,而西北小朋友到底是人小困意大,不多时便酣然入梦。 可另一位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数次,还是忍不住,悄悄附到叶初晓耳边:“我们去书房。” 她装睡不理,他便在她身后磨蹭:“在这不方便……” 他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肆意的袭击着女人身体最敏感的几个部位。她最终怕吵醒了儿子,只得转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到了书房。 刚落了锁,她的身体便被抵在了门口,火热的吻,落上她的脖颈,一路蜿蜒至锁骨。 陆正南抱着虚软的叶初晓,在转椅上坐下:“过一段,我们出去度蜜月吧。” “又度蜜月……”她虚弱地咕哝了一声。 每年他都要缠着她出去度蜜月,惹得盛璇她们总笑话她,新婚无数次。 “没办法嘛,在家里……太憋屈。”他在她颈边蹭,不时又往下揩揩油,揉捏着那丰盈的柔软。 “这还憋着你了?”叶初晓怒瞪着这个无耻的男人。就算在家里,他还不是天天都要? “我想要那种几天几夜不下床的日子,就像去年……”陆正南的话,又引发了她关于蜜月的惨痛回忆。 天哪,每次几乎都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度过,他精力过剩,她被做到虚脱。 “不去。”她伸手挡在胸前,跳下地想逃,却被他一把扯回来。 “由不得你不去!”他将她推倒在桌上:“来,咱们先演习一次。” 说话间,他已从背后侵入,室内再度春色无边…… **************************** 不过这一次,陆正南千盼万盼的蜜月到底还是未能成行,因为Monica和方总先去度蜜月了。 这场持续了几年的爱情马拉松,终于以方总的坚持不懈打破了Monica的不婚主义,两人简单地办了婚宴之后,便一起去环游世界,当作蜜月旅行。而现在沈娅又怀了孕,所以叶初晓当然义无反顾地留下来挑起了大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陆正南虽说有些不甘,但还是很体谅,而且他自己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当初从齐禛那里接手的山庄,如今生意鼎盛,又重新买了地扩建,而这一次,又加入了一位股东——Eric。 当初刚接过来时,情况其实很棘手,想要真正旧貌换新颜,就必须有更先进的经营理念,于是陆正南想到了Eric,虚心向他讨教国际化酒店的管理经验,Eric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双方的智慧相结合,山庄的服务,宣传,以及内部管理都上了新的层次,因此很快便打了翻身仗,越来越红火。所以到了这次开分号的时候,陆正南特意邀请Eric加盟,而他在古城的旅馆虽然兴隆,毕竟地方小,陆正南的这个建议他也相当有兴趣,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并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约定,等将来把这座山庄,送给米粒儿和家霖当结婚礼物。 所以最近,陆正南跟Eric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叶初晓都多,而家霖也跟着Eric来了古城,住进了云水阁,和米粒儿亲昵得让陆西北羡慕嫉妒恨,但他又对家霖高超的篮球技术十分膜拜,所以天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他们的跟屁虫。 好在他的生日到了,他终于又重新当回了主角。 因为他和叶初晓的农历生日是同一天,现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像是个小小的节日,总是亲朋好友欢聚一堂。 大寿星还很淡定,小寿星就得意洋洋了,不仅收礼物,还要调戏美女,比如——盛璇和俞行远的宝贝女儿妞妞。 妞妞才刚会走路,陆西北欺负她走得慢,一路追着她亲,急得小丫头跺脚大哭。 旁边沈娅见状赶紧解围,招呼陆西北:“来,宝贝儿,过来猜猜阿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魔头笑眯眯地跑过来,趴在沈娅膝上满脸期待:“我希望是……漂亮妹妹,这样我就有两个女朋友了。” 沈娅和盛璇面面相觑,额上齐刷刷地冒出黑线。 陆正南一巴掌拍过来:“小子,你给我出息点行不?” 盛璇不屑地“切”了一声:“四哥你还教训西北,我看他都是从你那遗传的。” “哎哎哎,可没我什么事儿啊,圈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好男人的典型,不抽烟不喝酒不近女色,你说是吧初晓,都是你调教得好啊初晓……”话到最后,他又将重心转为讨好老婆。 周围的人都无语地翻白眼。 而这时,门铃响了,是快递来了,送到两份礼物。 陆西北乐滋滋地拆包裹,那双和陆正南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都笑成了小月牙儿:“这个是外公外婆的……这个是姑姑的……” 他说的外公外婆,是凌知瑜的父母,生活安定下来以后,想着两位老人孤苦,陆正南和叶初晓总是抽空带着孩子去看他们,米粒儿的乖巧,西北的活泼,让两老对这对小外孙爱得不得了,隔三岔五地打电话过来,偶尔还来住上一段。 不过这份礼物里还包括给叶初晓的,是凌妈妈亲手织的围巾,叶初晓接过来,心中温暖,忙走到一边去给他们打电话。 而陆西北还在翻另一份礼物,这是施曼寄来的,进口的仿真跑车,正是他最喜欢的,简直爱不释手。陆正南和老爷子在一边看着,相互交换了一个感慨的眼神。 当初西北生下来时,陆正南发了照片给施曼,她一见就异常欢喜,冒着大雪开车进城,亲自挑了一大堆婴儿用品,还打了长命锁寄过来。后来的满月,周岁,也是大礼不断。 叶初晓知道,施曼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将这个侄儿,视若己出。因此每次回北京时,虽然为了避免尴尬她自己不过去,却还是让陆正南带着西北去看望施曼,她对西北,真的极好,西北也和这个姑姑很亲,回来后还时常用陆正南的手机和她视频聊天,成了她沉寂的生活中,唯一明亮的希望。 等叶初晓打完电话回来,西北拿着车向她献宝:“妈妈你看,这是姑姑送的。” 叶初晓摸摸他的头,叹息了一声。 若是从一开始,大家就这样相互包容而豁达,该多好。 不过也无需太过遗憾,或许,经历了百折千回之后的领悟,更为珍贵。 这时,大厅里的灯忽然灭了。 一片黑暗中,米粒儿和家霖,共同推着蛋糕出来。 烛光中,所有的人都笑着拍手,唱起那首欢乐的生日歌: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ChuiaoandXibei, HappyBirthdaytoyou……” “吹蜡烛,许愿,许愿。”大家齐声起哄。 叶初晓站在光影中央,闭上眼睛,在心中,轻轻说出那个愿望: 惟愿人生,永如今朝。 年年岁岁,花好月圆。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你许的什么愿,而且知道,那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她微笑,和他十指紧扣。 有家,有爱,有一个心甘情愿由他陪着,也陪着他到老的人。 什么叫幸福? 这就是幸福。 (全文完)(未完待续) 结文感言 这篇文到今天就正式结束了,历经半年,其间酸甜苦辣都尝过一遍,到了现在,一切都踏实了。感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一路,我会记得,这一路上收获的温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鞠躬,告别,爱你们! 洛洛(未完待续)